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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7页

    文然侧头看着宋怡临,颔首笑说:“好。”

    ***

    蔡家大少爷睡了一夜突然暴毙的消息传到无忘斋,魏楚越还在磨香材,韩牧川就坐在他对面。

    昨夜燕诩回来时就已告诉了魏楚越,白雀动手了,那蔡大少爷阳寿将近,大约会是只可怜鬼。

    魏楚越不怀疑白雀的行动力,却也没想到能这么快,忍不住笑起来,中秋夜他的心情格外的好,这样的好心情甚至延续到了次日,魏楚越起了个大早,竟主动向韩牧川讨了那柄新修好的剑回来,还跟韩牧川对拆了百招,畅快淋漓得仿佛是回到数年之前了。

    “你有什么计划?”韩牧川手握小刀,替魏楚越将香材削成薄若蝉翼的一片片,好像唠家常一般问了一句。

    “嗯?”

    “寒崇文还在樊府,仵作验不出来的伤和毒,未必一定能骗过寒崇文。”

    “我知道。”

    韩牧川望着魏楚越,他的整副心思都在手中的活计上,一点不担心白雀和宋怡临,韩牧川相信魏楚越,便不再追问。

    两人又沉默下来,在满室草木香气中安宁得仿佛身处远山旷野仙境之地,独他二人,一刹那亦可隽永。

    久久,韩牧川突然问道:“你素爱着月麟香,好像焚香、制香时才是最专注、最认真,旁的都不能入你的心。”

    魏楚越手里的动作顿了顿,没有抬眼看向韩牧川,淡淡道:“你从不曾问过,关于这香。”

    “你若不想说便不必告诉我。”

    魏楚越嘴角含笑:“我以为你永远不会问的。”

    韩牧川是从未问过,但韩牧川能感觉得到魏楚越对月麟香不仅仅只是“喜欢”罢了,他在制香时的专注,在焚香时的端庄肃穆,都在告诉韩牧川月麟香对魏楚越的意义非同一般,或许是不能触及的秘密、或许是不能言说的伤痛,无论是哪一种,韩牧川希望能听魏楚越自己告诉他,否则他不该问。

    可今日,韩牧川忍不住还是问了,也许是韩牧川自己的心境已大不相同,他急切地想要魏楚越的全部、所有,无论悲喜、无论过去或未来。

    “我说过我娘出事的时候,我还很小,应该还不满三岁,那一夜我记得很清楚,可我娘的模样却越来越迷糊,那么多年过去,我已记不得我娘笑起来是什么模样,她似乎很少笑,她总是搂着我,在夜里默默泣泪,而她身上总有月麟香的味道……如今唯有这月麟香的气味深深刻在了心里,其他的,都快全忘记了。”

    “……对不起。”

    “韩牧川,你最近张嘴就是对不起,我又不爱听。”魏楚越抬眼冲着韩牧川笑了笑。

    那匆匆忙忙的一笑看在韩牧川眼里好像是哭一般让他揪心不已,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魏楚越低着头,但好像能瞧见韩牧川此时此刻的神情,忍不住说:“我与你说这个干什么,你分明比我还可怜,怎么倒要惹你为我难过呢。”

    韩牧川第一次带魏楚越上雪原时,魏楚越好奇问了韩牧川的身世,韩牧川不假思索地全告诉了他,韩牧川只听过关于自己母亲的流言蜚语,传闻中他母亲极美,被他父亲看中带回了雪原,可他母亲并不是自愿的,在生下他之后的第二日就跳崖自杀了。

    “阿越,我不曾见过她,所以我从不曾怀念,她选了自己的路,我也无需为她悲苦,而你……你一个人背负的太多了。”

    魏楚越笑起来,轻轻说:“你替我削这香材,就是在替我祭奠我娘了,她会高兴的。”

    韩牧川受不了看着魏楚越这样笑着,他宁可魏楚越哭出来,韩牧川起身走到魏楚越身旁将人带进自己的怀抱,温柔的拥抱着。

    魏楚越只向韩牧川提过一次自己的家人,告诉他,他们都被人杀死了,那时候魏楚越被人救出,可他娘却连尸骸都没能寻回来,连一座墓、一块碑都没有,魏楚越亲手做了一块空白的牌位,那是他仅有的,关于家人的东西。

    “阿越,不要勉强你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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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魏少和师父都是美强惨 【哎……具体的故事可能正文写,也可能番外写,看情况

    第93章

    “阿越,不要勉强你自己。”

    “我若坚持要去复仇那才是勉强。不过是一点月麟香罢了,还不至于让我难过的以泪洗面吧。”魏楚越闷在韩牧川怀里咯咯笑起来,仿佛方才说的都是戏文折子里的故事,而不是他自己的身世。

    韩牧川当然不希望看魏楚越自艾自怜,可也不想他什么都自己扛。

    魏楚越轻轻抚着韩牧川的背脊,道:“就像你说的,我娘也选了自己的路,不必为她悲苦,至少她应该已经和我爹相见了,总不会太孤单。”

    “……阿越。”分明是韩牧川想要安慰魏楚越,可为什么反倒成了魏楚越在宽慰他了?

    魏楚越轻轻推开韩牧川,又回去磨香材,以防韩牧川再打听什么陈年旧事,无处放下他满心怜惜,魏楚越换了个话题,问道:“对了,之前一直没问,那些杀手的事,你知道多少?”

    韩牧川一听就懂,魏楚越说的杀手是那些在徐州城外刺杀秦棠的人。

    “知道的不多。我一惯不理那些,若不是你拿着信物来查,我都一点不知道。”

    魏楚越轻笑:“大师,您可真是化外之人了,九阙堂如今是鲜少涉足江湖事,不与中原武林来往,那是贵派主上瞧不上人家,好歹还有一大摊子生意呢,你堂堂九阙堂少主总得管的。”

    韩牧川剑术了得,削香材削的极快、极薄,刀快得只剩下虚影,耍得出神入化,低声道:“以后你管就好。”

    魏楚越一惊,下一刻捧腹大笑起来,笑得停不下来:“你说什么?!”

    “我说,我不喜欢那些事情,你管就好了。”

    “啊哈哈哈哈哈,韩牧川,你要把九阙堂白送给我?”

    “嗯。”韩牧川认真地看着魏楚越,点了点头。

    这一下魏楚越真的笑不出来了,也是真的心惊了,他好像玩笑开过头了,韩牧川这个人根本不懂什么叫做玩笑。

    “……我说笑的……咳,你不知道那些杀手的事就算了,我就随口一问,我想你也不关心。”

    韩牧川将削好的香材递到魏楚越面前:“我没有开玩笑。”

    不知为什么,魏楚越突然觉得耳朵烫得厉害,像是喝多了,上头,身上发热,头脑发晕。

    “咳。”

    “我问过,那些人中有一半是九阙堂养着的,还有一半是从其他门道与九阙堂有联系,偶尔会从九阙堂手里拿活儿,都是些作奸犯科、杀人越货的惯犯,被正道武林所不容,多少得过九阙堂的恩惠。”

    “……哦。”魏楚越猜到了,九阙堂如今在江湖上销声匿迹,但实际上大隐隐于市,那些不方便出面的事情都会有通过其他途径去做。九阙堂如今的门主,正是韩牧川的父亲,那是个怪人,最烦中原武林的规矩、道理,仿佛是有什么仇怨在,总爱插手一些所谓的“正邪之争”,帮一帮那些“邪魔歪道”,不过以魏楚越看,都是利益罢了。

    “蔡允,就是你抓住的人,是玄剑山庄的,出钱的,也是。”

    魏楚越猛然抬起了头:“是玄剑山庄?我和秦棠见寒崇文时你也在,那时候你不说?”

    “说给谁听?”

    魏楚越愣了愣。

    “寒崇文自负的很,告诉他,他也不会信,就算信了,说不定会护短。秦少卿,那与他的案子并无关系,再者他不是好好的,没伤没痛的,我何必将九阙堂的事告知于他?”韩牧川顿了顿,伸手取过魏楚越手中的石臼,手指触在他的手背上,像是贪他手上的一点温热,将他和石臼一同握着,直到魏楚越抽手而出。

    韩牧川替魏楚越捣磨香材,闷闷的声响一下一下,敲在魏楚越的心上,只听他继续说:“那时你并不愿听我说话,厌烦我,那些不重要的事情我就想不起来告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