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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6页

    文侍郎极为震惊,他哪里想得到,自己捧在手心的女儿,有朝一日,竟会在这等大事之上欺骗自己!

    他随着女儿一起跪下,只是颤声道:“九娘!到底是怎么回事!”

    文九娘闭了闭眼,怆然道:“是女儿不知廉耻,同人勾结,珠胎暗结,害怕父亲责怪,便将此事推给了江三郎。”

    她向着江熠的方向磕了三个头,额头很快便微微发红,显现一道血痕,“我鬼迷心窍,构陷郎君,是我不对。”

    江熠轻轻挑眉,冷笑了一声,倒也不急着落井下石。

    旋即,文九娘又看向了裴云起,再度拜下叩首,“我父兄皆为我所骗,并不知情,万望殿下,看在我父亲勤恳办事的份上,不要对他们多加苛责。”

    裴云起没有说话。

    最后,文九娘跪在了文侍郎面前。

    她面上悲色一闪而过,“父亲……”

    文侍郎颤声道:“你为何不愿说出来?到底是哪个畜生,害了我的九娘?……九娘,你为什么要瞒着阿爹?”

    文九娘含泪道:“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父亲要保重身子才是。”

    她说完,动作极快地抬起手来,边上江熠便是一皱眉,他忽然上前去,出手如电,夺过了文九娘手中的一把锋利的小银刀。

    与此同时,文九娘脖颈之上,已然出现了一道血痕,渗着触目惊心的血珠,在她苍白的面色衬托之下,更见凄然。

    若非江熠出手及时,她那一刀下去,必定能割开自己的喉咙,命丧当场!

    他沉声道:“你虽犯错,却也大可不必如此。”

    文侍郎忙扑过去,“九娘!”

    场面一度极为混乱,江熠虽然制止了文九娘自裁,可不时,她身下裙摆便叫血色洇湿了一片,文侍郎一面惶惶不知所措,一面又操心着女儿的安危,真真是忙不过来。

    裴云起低声吩咐了暗卫去请来太医院的太医,他对于臣子家中的事情并不太感兴趣,便默默起身。

    江苒见着场面混乱,忙也偷偷地溜了出来。

    她一走出文家,就看见江熠在外头等着自己,她不由一笑,搭上了对方的肩膀,“呀,江熠,你这是什么运气,怎么他家一个中毒的,一个怀孕的,都要诬赖你?”

    江熠气得翻了个白眼,刚要回敬她几句,话就卡在了嗓子里头,结结巴巴地道:“……太、太子殿下?”

    江苒一回头,便见到裴云起站在两人的不远处。不知为什么,他从文家出来,竟没有走远。

    两厢便撞了个正着。

    江苒看去,只见裴云起如今穿着便服,不似上回在宫中见到那样的一丝不苟,而白衣扬扬,衣袖扶风,又衬得这位年轻的储君极为英俊,仿佛刚从云间走下来。

    她有些傻眼,好半晌,才抬手,试探着打招呼,“……太子哥哥,怎么这么巧,你也来这附近逛啊?”

    江熠斜睥着她。你装,你再装,你看他信不信你的鬼话。

    出人意料的是,裴云起并没有拆穿她,只是难得地,笑了一笑,像是有些无奈,冲她招手,“过来。”

    江苒乖乖地走过去,心里疯狂在想,怎么才能把自己洗白。她这会儿还不知道对方早已将她的荒唐事儿知道得一清二楚,便绞尽脑汁地为自己开脱,“……哦,太子哥哥,你来这边干什么?”

    裴云起抬手,替她将弄乱的衣领整了整,闻言,悠然道:“随便来逛逛。”

    江苒睁大了眼,十分好奇,“这边有什么好逛的,我还不知道呢?”

    “嗯,那你和我一起就是。”裴云起整好了她的衣领,便慢慢悠悠地看了江熠一眼。

    江熠:“……”怎么回事,你不拆穿她,你还想赶我走?

    不走,绝对不走!我才是她正经哥哥!

    自然,这事儿江熠说了不算,因为他的好妹妹江苒想了想,歉然道:“江熠,你跑出来太久了,你说阿爹阿娘发现了没?”

    江熠:“……告辞。”

    算你们狠!

    作者有话要说:

    江苒:不错,讲义气!我以后少坑你一点!

    下一刻,太子哥哥发来邀请:逛街吗?

    江苒:好了江熠你赶紧走,这边没你的事儿了。

    江熠:……终究是错付了!

    第52章

    江熠气哼哼地走了, 江苒这才松了口气。

    她同裴云起歉然道:“先前文七郎之事后,阿爹便责罚了他,原是不许他出府的, 今儿若不早些回去,又是一通挂落。”

    裴云起微微扬眉。

    他淡道:“江熠虽然性子跳脱, 倒是颇为重诺,不是有人拐带,他想来不敢出府。”

    江苒微笑, 十分虚伪地道:“那他这回可是太不懂事了。”

    裴云起轻轻地咳嗽了一声, 借着展扇的动作,遮了遮嘴边的笑意。

    他一贯都老成, 在旁人跟前, 是进退有度的储君, 唯独在她面前, 间或会有些少年人的意气, 言行之间, 也会多出两分活泼。

    裴云起岔开了话题, 只是道:“兴化坊在京城之中,住了许多的公侯王爵, 因而是京中最热闹的一坊, 苒苒逛过没有?”

    江苒点点头又摇摇头,只说, “偷偷逛过几回, 可是阿娘说我身子还未大安, 不叫我随处跑动。”

    裴云起往边上一伸手, 取了暗卫捧着的慕篱,弯腰为她戴上, 系好了系带,这才站直了身子,道:“那就当陪我逛一逛罢。”

    京里头的贵女们出行都是要戴慕篱的,以便于掩住那些暗中窥视的目光,而定州并无此风。

    江苒出门不多,因此也是头一回戴慕篱,乍一戴上,只觉得眼前的东西都变得影影绰绰,她不免感到几分别扭,下意识想要将其取下,只是手才放上去,便听见裴云起道:“别取。”

    她一怔,只好嘟囔着解释:“看不见路。”

    他便耐心地将自己的衣袖塞进她的手掌心,示意她牵好,“外头人多眼杂,日后出行,不可不戴。”

    “那就由着他们看呗,”江苒牵着他的袖子,两人慢慢地往前走,她漫不经心地道,“又不会少一块肉。”

    裴云起不由摇了摇头,对她这样孩子气的话有些无可奈何,便只好恐吓她,“若是旁人见了你这样的,心术不正者,少不得有些歪的想法,你当江熠是怎么被盯上的?还不是他生得出挑,性子又张扬的缘故。”

    江苒好奇地道:“难道不是因为他蠢所以好骗吗?”

    裴云起:“……”

    他略想了想,又换了个说法,“你如今并无婚约,若叫旁的郎君们瞧了,媒婆都要踏破你家的门槛。”

    他觉得江苒是一个如同自己一般怕麻烦的人,说这句话无非是想要吓她一下。

    结果江苒听了,就更高兴了,“那也好,我哥哥们都还没婚约呢,若我先有,不是带了个好头?”

    裴云起:“……”

    糟糕,她对于婚约的态度好像和他想得不太一样。

    “哦,”她后知后觉地看了一眼脸色有些僵硬的裴云起,好奇地道,“说来我先头听说,太子哥哥你同蒋蓠是有婚约的?应该已经吹了罢?不然的话,那还是你早一些,我哥哥他们真让人操心。”

    “我同她并无婚约,”裴云起轻轻地皱了皱眉,解释道,“旁人以讹传讹罢了。”

    她于是笑眯眯地点了头,看起来似乎并不太在意的样子。

    如今已是入夜,坊间极为热闹繁华,举目则青楼画阁,绣户珠帘,新声巧笑于柳陌花衢,按管调弦于茶坊酒肆。

    不知道谁家临街种的栀子开了,随风传来阵阵清幽,江苒微微吸了吸鼻子,像是十分高兴,“栀子也开了。”

    各大酒楼门首之前,皆在门面窗牖以朱绿五彩装饰,裴云起由着她挑了一家酒楼,江苒却没挑那最繁荣热闹的一家,只是四处张望,最后同裴云起一前一后地进了一家小小的酒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