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香料冉冉,气氛暧昧又旖旎。
那帐中人影毫无动弹,可闻景脑中早已浮想联翩,顿时忍耐不得,拨开纱帐,走了过去。
他一面走,一面脱下外袍,走到床边,便见一双藕粉纻丝绣花鞋整整齐齐地摆放在床边,而帐中情景逐渐在眼前明了起来。
他有几分急切地爬上床,伸手摸向了那道人影,轻声笑道:“任你再如何是世家千金,如今也不照样成了我的玩物?”
他越想越兴奋,眼睛微微涨红,简直不能自抑。
锦被被掀开,他却忽然一愣。
里头分明只有一床被子虚虚拢着,哪里有江苒的身影!
与此同时,他忽然感到耳后一阵风声袭来,闻景大惊失色!
他想要躲避,可他一副被酒色掏空了的身躯,如今又哪里来得及做出反应,“砰”得一声,被一个袭来的东西砸得眼睛一翻,就要晕过去。
因着他尽力向前爬了一爬,倒是没有被直接砸晕,却也没了动弹的力气,只能睁着眼睛,呼吸急促地看着江苒。
他低声说:“你——!”
江苒歪着头打量了一会儿闻景,见他面露惶恐,便微微笑了笑起来,她略略一松手,方才拿来袭击闻景的那凶器——一只瓷瓶儿,便落到了地上,“啪嗒”一声,碎成了几片。
江苒在其中挑挑捡捡,选了一块趁手的,拿起来,朝着闻景走了过去。
旋即,闻景惨叫了起来。
……
今日长公主办席,江家的三位郎君亦在席间。
徐循身边的侍女过来传话的时候,江洌一听,简直气得不知道该先骂谁比较好,只能重重地拂袖,道:“胡闹!”
江锦江熠同时看了过来,江洌忍着惊惧,一面同那侍女往后院赶,在路上又低声解释了发生之事。
同时,徐循也赶了过来。
江洌一见到她,脸色沉得几乎能滴水,他恨道:“你怎么就由着她胡闹!”
徐循道:“我给了她护身的东西。”
“你能给她什么护身的东西?——”江洌本来还要训斥她,忽然见徐三娘一双眼睛文文静静地看过来,声音便卡在了喉咙里头。
他忽然想起了,先头徐柔是怎么出的事情。
好吧,徐循也许的确能给江苒护身之物。
江洌清俊的面庞微微扭曲了一下,恨恨道:“歪门邪道!”
徐循对着他也没有旁人那样的耐心,闻言冷笑一声,并没有与他继续呛声的意思。
江锦冷静道:“先找苒苒。”
没过多久,众人便寻到了江苒,严格地来说,他们是被惨叫声吸引进来的。
江熠迷茫地道:“这声音听着像是个男的?”
众人忧心江苒,便破门而入。
他们一进来,就发现闻景衣衫不整,被五花大绑绑在床柱上,脸色惨白,奄奄一息,叫得好似杀猪一般凄厉,他道:“若你现在放过我,我可以既往不咎!江四娘,你要做什么!我娘不会放过你的!你把凶器放下!放下!我要喊人了!救命!救命!杀人了!”
而江苒面色镇定,手中捏着一枚锋利的瓷片,正在闻景脖子上比划,闻言十分漫不经心道:“你叫啊,你叫破喉咙也不会有人来救你的。”
众人:“……”
江洌鼻子极为灵敏,他敏感地嗅到了空气中尚未散去的冉冉清香,立时一顿,看了徐循一眼。
旋即,他走到窗边,推开了窗户,使屋内香气散去。
江锦十分镇定地道:“这是怎么回事?”
他眼里好像看不见江苒拿着凶器,瞧着也没有叫人来的意思,可闻景见了他,依旧大喊道:“她疯了!她要杀我!江锦,她不要命,你们也不要命了吗?!我可是圣人的外甥!”
江苒嫌他吵,四下看了一眼,寻了他自个儿的衣服堵住他的嘴,方才道:“他使人在我的酒水中下药,又叫人引我过来,想要……”
众人皆是脸色一变。
即便早有猜测,江苒又将话说得如此漫不经心,可听者依旧感到了一阵心惊肉跳,齐齐看向闻景,这会儿,眼神之中除了嫌恶,更是多出杀意。
先头他敢编排江苒,要不是江熠把他打了一顿,依着相府众人的性子,也不那么容易善罢甘休——如今倒好了,他们不找上门,他反倒丧心病狂!
他以为相府是什么,是任人拿捏的软柿子吗?
他们自家尚且不舍得碰一指头的掌上明珠,闻景是昏了脑子,才敢对她下手?!
江熠最沉不住气,立时就要上前,闻景又呜呜惨叫了起来。
江苒看了看,扯下了他嘴里的布条。
闻景色厉内荏地道:“这是我家,你们安敢动我!你们这是要以下犯上,我娘不会放过你们的!”
江锦看了看他,语气有些古怪,竟是笑了一笑,只说:“好,我也有话要问长公主。”
他说罢,冲着外头跟着伺候的人道:“去请长公主来,我今儿要问一问他,是如何教儿子的!”
声音流露几分锋芒,那下人见了如此场面,早就怕得两股战战,连滚带爬地跑去喊人了。
闻景看着,却是心下松了口气——不论如何,只要长公主来了,他就有救了!
江锦吩咐罢,见江苒依旧坐在床边,便解了外头的衣裳,上前将妹妹罩住,将她拉开。
江苒眼睛咕噜噜地转,显然是还没闹够,她看了看杀气腾腾的江熠,又看了看一脸镇定的江锦,有些遗憾地道:“那先饶了他吧,晚些再算账。”
江熠却冷笑了一声,步子未停,他在屋内挑挑拣拣,寻了一条椅子。
江锦道:“悠着些。”
江熠面露遗憾,旋即将椅子往地上一摔,那椅子在闻景跟前摔得四分五裂,闻景吓得紧紧闭着眼,再一次惨叫了起来。
他叫了一阵,才发现那把椅子并没有砸到自己的身上,顿时面露侥幸之色,奈何江苒并没有给他解绑,他只能用惊恐的眼神看着江熠,道:“我是、我是圣人的亲外甥,你们怎么敢在公主府私设刑堂!退下、退下——啊!!!!”
江熠捡起一根椅子腿儿,在闻景惊恐的眼神下,抡着椅子腿,敲断了他一只手。
令人牙酸的骨头碎裂声响起,闻景原本被绑在床柱上的手软软地垂了下来,他疼得满头冷汗,不时,已经连惨叫的力气都没有了。
江熠扛着椅子腿儿,笑说:“你是圣人的亲外甥,区区不才,是京城一等一的纨绔,打你一个,也不算什么。”
……
长公主原本在席间,见江苒同闻景都没了踪迹,心下正是有些不安,忽然见闻景边上的那个小厮屁滚尿流地赶来报信,一听他说话,简直觉得头晕目眩。
她抖着手,指着那小厮道:“你、你再说一遍,阿景怎么了?”
小厮声音颤巍巍的,惊恐到声音都开始发尖发细,“江家、江家众人绑了郎君,江四娘要杀他呢!殿下,快去,快去啊!再晚些,郎君就没救了!”
第92章
长公主听了小厮的话, 腿一软,登时起身。
她也顾不得这事儿是怎么闹起来的了,闻景是她独子, 她自然爱若珍宝,忙点了身边众人, 就要去后院救人。
席间众人忽然见这头一团混乱,也纷纷都看了过来。
荣安想起徐循的吩咐,顿时嚷嚷道:“我依稀听见, 说好像是什么杀人了!谁敢在公主府如此造次呀, 咱们快点去看看!”
人的本性总是爱凑热闹的,听荣安这么一说, 哪里还有人坐得住, 顿时哗啦啦的一群人, 乌鸦鸦地跟着长公主过去了。
长公主到底是在战场上待过的女子, 眼界魄力非常人能抵, 镇定下来的速度极快, 很快就反应过来, 依着相府一贯低调沉稳的作风,是不可能主动上门来挑衅的——没准是闻景犯傻, 做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