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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9页

    他这样不守规矩, 江相自然也不能完全照着规矩来, 不与她见面,只得无奈地请太子进门说话。

    本来也是要而客套一番, 说些我的女儿不懂宫里的礼仪, 不足以被担任太子妃,但诏书下达了, 我也不敢推辞, 云云, 结果这些话也省了。

    裴云起在相府施施然吃了一顿饭, 见了见他心爱的未婚妻,便留下礼物走了。

    这落在有心人眼里, 便发觉太子果真看重江四娘,甚至不惜做出这样自降身份的举止,同有些人猜测的,为了获得江相的助力而不得不娶江苒的这个念头乃是背道而驰。

    有些对江苒不利的留言,便这样悄无声息地消散了。

    待到钦天监算好吉日,定了婚期之后,江苒这个板上钉钉的太子妃的日子,也开始逐渐变得……丰富了起来。

    宫中的礼仪,她要学的倒是不多。皇帝的后宫组成十分简单,算来江苒届时头顶也只有帝后两个长辈,旁人都是要对她行礼的,她只需要学一学怎么坐着喊请起就是。

    最难的,却是……

    女红。

    虽说太子妃身份极高,皇后也很好说话,可新嫁娘,不管身份高低,总要给长辈做点儿东西以示敬意。

    大件的东西,江夫人也舍不得叫江苒绣,怕她要熬坏眼睛,便只教着女儿做些小物件,譬如荷包帕子这种东西。

    总之,就是能糊弄糊弄人就够了。

    可即便江夫人的要求已经低到了如此程度,对江苒来说,依旧是一个极大的挑战。

    也许是他们相府的小辈生来的天赋罢,被江夫人请来教江苒刺绣的几位绣娘,都挨不过三日,便纷纷请辞。

    江熠不禁感慨道:“当初阿爹给我找的先生们都好歹能撑个六七天的呢,到你这儿,比我还夸张了。”

    江苒不太高兴地道:“那是你不想学,我可认真得很!”

    江熠嘲笑道:“学了这么久了连朵花儿都不会绣,你可真是太认真了,先头还扬言要给我绣荷包呢,我看我是等不到了。”

    江苒拿起桌上的绣娄挥舞,把他赶出去。

    她在这事儿上犯了犟,见几个绣娘都被自己气跑了,想了想,便叫人去请了徐循来自家府上。

    徐循都有些好笑了起来,“旁人教不了你,我又怎么能教你?”

    江苒乖巧地道:“我不敢气你,就会好好学了。”

    徐循无奈地叹口气,当真拿江四娘没办法,摇身一变,果然成了江苒的女红师父。她日日来相府,在江苒的院子里头一待就是数个时辰,连着江夫人都称奇,道:“这位徐三娘,倒是个难得有耐心的,苒苒那个乖戾性子,我瞧只有她镇得住。”

    江夫人心里是有些成算的。

    她帮江锦定了个蓝依白,便是瞧中她同自家长子志趣相投,是个有名的才女,可才女再厉害,管家之事上,总有些欠缺。

    可这位徐三娘又有些不一样,她是国公府的嫡长女,先前帮着操持学府之事,就很见她沉稳可靠,更难得的是还通些医理,不是个一昧沉浸在后宅斗争中的俗人,同江洌想来也会有话可说。

    江夫人先问了江苒,“你同徐三娘交好,觉得她为人如何?”

    江苒忿忿道:“小循什么都好,又细心又温柔,还会照顾人,家中上下打理得井井有条,可惜……”

    江夫人心下听得欢喜。

    江洌同江锦的性子是不太一样的。

    江锦是探花出身,在官场上摸爬打滚了许多年,从一开始的锋芒毕露到如今的沉稳内敛,在人情世故方面,不需要江夫人操心太多,他自个儿便能处理得极好。所以他的夫人,这方面只要能够平平无奇地跟上他,不给他添麻烦,夫妻俩和和美美的就是了。

    而江洌却是个大夫,又是神医,做神医的,性情总有些古怪孤僻,虽然不是完全不通人情世故,有时候却总有些清高的念头在。偏偏他接触的大多都是达官贵人,背后必定要有人帮忙转圜。

    因此江洌的妻子,在江夫人的念头中,一定得是个面面俱到的性子。

    江苒道:“……可惜。”

    江夫人道:“可惜什么?”

    江苒郁闷地道:“可惜他家式微已久,又是个国公府,她不上不下的,婚事便不大如意。”

    江夫人反倒不太在意这种事儿。

    别说旁人还没来得及上门提亲,便是徐循有了婚约又如何?江夫人看上的儿媳妇,只怕这天下还没人敢抢。

    不然先头同蓝家订婚的那个宋家,被贸然退婚了,怎么会至今大气都不敢出?蓝家可没这么大的面子,是相府,让宋家忌惮才是。

    江夫人徐徐道:“婚约不婚约的,是不打紧的,我听说徐三娘极有主意的,平日常帮着她母亲拿主意,你不妨同她试探两句,看看她是个什么意思。我再却问问你二哥。”

    江苒一听,自然十分高兴,“唉”了一声就往外去。

    她不知道的是,江洌已经同徐循碰见了。

    江洌原是惦记着妹妹身子不大好,想要去瞧一瞧她的,然而江苒跑到母亲跟前了,房中唯独剩了一个亦是来寻她的徐循在。

    徐循坐在窗前,不知是不是太疲倦了,她并没有平日那样坐得端正,而是懒懒伏着,像一只春睡的猫。

    江洌不知怎么想的,一时竟不敢去吵醒她。

    走进了,才看到徐三娘面上的疲倦。她肤色比之旁人,一贯少些血色,不笑时有一种冷冷的清丽,而今即便是脸上施了粉黛,也低挡不住面上的憔悴与黯淡。

    江洌这才想起来,她不过也只有十六七岁,没有比江苒大上多少。

    可她平日看起来,着实是太懂事了,倒叫人忽略她其实原也只是个青春正好,还能撒娇卖痴的小娘子的事实。

    江洌正瞧着出神,徐循便醒了,她清醒的过程比起旁人也要快一些,不过揉了揉眼,很快就恢复了清明。

    她看见江洌,也十分惊讶,便道:“二公子。”

    江洌低声应了,到底还是多说了一句:“……你既然也通些药理,也该知道要保重身子才是,便是旁的事情再叫你费心,又怎么比得过你自个儿的身体。”

    徐循一怔,旋即微微笑道:“知道了,谢过二公子关心。”

    旋即,她便取出一枚香囊。

    江洌这才注意到桌上整整齐齐放了许多香囊,花纹制式都是相仿,他拿在手里头,便闻见清亮沁人的香气,想来是放了几味清凉解毒的药材。

    徐循道:“我天天来府上叨扰,时不时地还要蹭一顿饭,手中拮据,也只能拿自己做的小玩意儿来,原是给郎君们都备下了的,不成想会第一个送到你手上。”

    江洌拿着香囊,怔了怔,发觉她极为避讳,特特强调了众人都有。

    他便直截了当地道:“你倒也不必对我如此避嫌,你于我无意,我是知道的。”

    徐循虽然的确有些避嫌的意思,可是如今被他当面挑明,也不由苦笑道:“您还真是一如当年的不会说话,我瞧您也不大喜欢我啊。”

    江洌道:“我倒是觉得我对你脾气已经很好了。”

    他要是真的讨厌徐循,先头的时候就会当面把她拆穿,大有契机叫她身败名裂——这种事儿江洌不是没做过的,他的性子颇为得罪人,要不是有相府撑腰,又有那么多人家指望着他治病救命,只怕也迟早叫人套麻袋给打一顿。

    两人对视了片刻,竟是笑了起来。

    徐循无奈地道:“你若是再不走,我便要避开了,我眼见着就要订婚,同你见面不大合适。”

    江洌闻言,退后了两步,他道:“齐国公世子有什么好的,他家后宅里头三天两头妾室们彼此打胎,乌烟瘴气得很。”

    徐循苦笑道:“可我却没得选。”

    她对着江洌,也有些说不出来的感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