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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1章 【8 1】

    杨同学。至秀微微一笑, 玉白的手递出去:把信拿来。

    信?什么信?杨政口风很紧, 装模作样的本事更是修炼的炉火纯青。

    他将信收进校服口袋,料想女同学再怎么迫切也不会失礼到需要出手抢夺的程度。

    近距离看着这位医药系赫赫有名的才女,直面她毫无瑕疵的美貌,杨政平生一股郁气。

    之前被人撞破的惊慌被死死掩藏,他不确定至秀同学看到了多少,又知道多少,面上有礼有节:至秀同学也是来拿信的?

    至秀漫不经心地点点头,指腹微捻:杨同学有喜欢的人吗?

    走出两步的杨政忽然顿住身形, 他的眼神若有若无地多出一分锐利的危险, 他故作糊涂地摸.了.摸后脑勺, 一头短发被他弄得其中有几根头发翘起来。

    这动作像极了某人,却是画虎不成反类犬, 半点没有春承的优雅不羁。

    至秀眸色更沉, 失了耐性, 重复道:把信拿来。

    这是她第二次提到信。

    杨政似乎此时才听懂她的弦外之音, 听懂她的警告, 看懂她眼底升腾着的浓浓厌恶。

    若非亲眼看到,谁能想到, 一向被人定义清纯无害的至秀同学,会有如此锋芒毕露的一面?

    爱憎分明,如出鞘剑,斩断他最后的侥幸和奢望。

    信是春承写给7773笔友的。

    杨政心口堵着大石,他没想到, 全京藤人海茫茫,眼前的少女便是那位被幸运女神眷顾的7773笔友。

    他知道吗?他问。

    时机到了,她会知道。

    所以说,他还不知道?杨政松了口气,陷入有史以来最纠结的困顿中。他该怎样说服至秀同学不追究此事,怎样把这名正言顺与春同学做笔友的事瞒下去?

    他想着取而代之,想得深了,没留意对面的女孩子眼睛一晃而过的怒火:我以为杨同学是聪明人。可惜,如今看来,也是个听不懂人话的。

    至秀眸光从他脸上逡巡而过,下结论般吐出一句话:你喜欢春承,你贪慕我的未婚夫,你妄想取而代之,和她信件往来,自以为做得神不知鬼不觉,其实处处是破绽。

    杨政身子僵直,那些话化作一盆冷水从他头上浇下来,他知道至秀同学聪明,没想到多智近妖,失控的感觉从心尖浮起,他张了张嘴,发不出任何声音。

    是呀,都到这份上了,他还能说什么呢?说他不喜欢春同学,说他没有贪图?骗谁呢?他连自己都骗不了,何况是绝顶聪明的至秀同学。

    杨政一瞬如泄气的皮球,喉咙晦涩干哑:你不会说出去的,对吗?

    至秀凉凉瞥他,最后道:把信拿来。

    事不过三。

    这已然是她腔调的第三遍了。

    不,我不能给你。杨政倒退一步,咬咬牙扑通跪地!

    至秀同学,你就可怜可怜我吧!他不喜欢我也无妨,我只想和他多说几句话而已。春同学那样优秀的人,我知道我配不上他,也没想过破坏你们之间的关系,他根本不知道我那些心思

    他说着说着一脸难过:求求你了,你成全我吧。

    真是荒唐!至秀清冽的眼神裹着骇人的冰冷降下:我怎么可能把她推给除我以外的任何人?

    至秀同学,你杨政掌心攥紧,指甲嵌进肉里仍不觉疼,他怨恨道:他早晚是你的,你为何就不能宽待一二,非我逼死我?

    走出书室,来到狭窄的死胡同,草木旺盛生长,静谧的午后,阳光被一道道高墙阻隔,背阴地竟渗出点点阴冷,冷意钻入骨髓,褪去卑微的杨同学第一次露出阴狠的一面。

    跪也跪了,求也求了,该保证的都保证了,但这人不信他,不给他活路,他就想离春同学近一点

    杨政解开校服扣子,阴仄仄地笑了起来,露出标准的八颗牙:至秀同学,你别逼我。

    逼你又如何?

    我再不济,到底是男子,这里无人来,纵是我对你做了什么,你能怎么办?你敢说出去吗?你说出去,他还会要你吗?

    杨政一步步朝她靠近:那晚我看到了,我看到他亲.你了

    他盯着少女柔嫩.白皙的脸颊,恶从胆边生:你是不是和他已经他、他都碰过你哪里?告诉我!

    至秀忍不住蹙眉,强忍着恶心冷眼看他:你要对我用强?你不是喜欢男人吗?

    春同学那么优秀,我怎么可能不喜欢。是男人又怎样?连温老师都挡不住他的魅力,我更不能。至秀同学天生运气好,能和他订婚,他的女人,我也想试试!

    他神色迷离道:我想离他近一点,再近一点。你离他那样近,或许我能从你身上闻到他的气息

    至秀脸色顿变,转身面墙一阵干.呕。

    你们果然已经!杨政狠狠扳过她肩膀,目光狠毒地盯着她的肚子,嫉妒得快要发狂。

    淡淡的药味混入鼻息,下一刻,他手脚无力地瘫倒在地,惊慌失措:你、你对我做了什么?

    你是哪只手碰得我?

    杨政呆呆地看向左手,刀光从眼前闪过,痛呼窜出来时至秀拿了从地上捡来的短木棍快速堵住他的口!

    本来我不想断你手筋,但你让我恶心了。

    至秀冷面寒霜:你这样的人靠近她,她会有危险,所以,我改主意了。

    你你要做什么?你这个毒、毒妇!

    杨政,我给你一次选择的机会,是死是活,你自己选。想活,你就自请退学,远避陵京,往后再不要出现在我面前。

    你刚才也看到了,我虽为弱质女流,制.服你,不过须臾。真动起手来,你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想死,你大可执迷不悟。我有上百种要你求生不能求死不得的妙法。我这一生都愿与人为善,春承就是我的逆鳞,

    你贪求她,对我不敬,泥人也有三分土性,我容不了你。你听懂了吗?

    一贯温柔的语调说着最致命的威胁,至秀俯身轻蔑地扫过他流血的手腕:我是医者,见惯了流血牺牲,你如果想通了,想苟活,就点点头。

    杨政面白如纸,咬紧牙关不肯屈服。

    这份在生死面前的坚持,令至秀惊讶挑眉:想不到,你这么喜欢她。但你的喜欢不叫喜欢,叫做妄求。感情这码事两情相愿才浪漫,杨同学

    闪着冷光的短刃间隔半寸虚虚划过他的脸,不近人情的少女唇角抿直,泛起强势的冷硬:要死,还是活?

    温.热的血接连不断从身体流出,死亡的阴影深切笼罩过来,杨政惶恐不安地动了动嘴唇:活我要活!

    至秀扔了匕首,嫌恶地从他口袋里抽出回信,做好这些满意地冲他笑了笑:识时务者,为俊杰。等着吧,会有人来救你。

    步履翩翩的女孩子从容走开,杨政没法动弹,喉咙无力地传出呼声:杀、杀.人了救我救我

    他想不明白,为什么他都答应了那人还不放过他,非要他尝尝死味,春同学的未婚妻骨子里竟是这样的人吗?太狠了,太毒了

    春同学被骗了,他也被骗了,所有人都被她温善柔弱的外表骗了!

    清风卷着花香送到少女身边,角落处,至秀小脸苍白,估算着时间,强撑着站起身,稳住颤抖的手脚,她深呼一口气,按照计划好的安排,喊来学校的警.卫人员。

    ===第67章===

    一只脚踏在鬼门关的杨政得到了及时救治,在看到人群里亭亭玉立的少女时,骇得想要逃,太可怕了,太可怕了!

    昏死过去的前一秒杨同学还在想着,他到底招惹了怎样的存在?

    设计系一年级学生自杀未遂的消息仅仅半日便传遍京藤。

    金乌西坠,春承连同云漾等人带着花篮去看望想不开的同窗,病床上,刚刚醒来一味发呆的杨同学看到那道削瘦的身影差点哭出来!

    春同学春同学你来看我来了?

    不仅他一个,还有我们。

    云漾将竹编的花篮放在桌上,拧眉问道:杨政,你糊涂啊!为情所困便为情所困,哪能拿性命当儿戏?要不是至秀同学撞见的及时,你这条小命怕是保不住了!

    杨政欲哭无泪,暗道:杀.人的成了救人的,唉,你们都被她骗了!

    他不敢直接说是至秀同学动得手,初次醒来时他不是没有澄清,然而就连医生都认为他精神紊乱,需要好好休息。他不敢再试探。

    这会京藤流言纷纷,多数人认定他是情伤难愈想要一死寻个解脱,其他人偏听偏信,但春同学呢?有那样一个恶毒的未婚妻,他怎能不担心?

    他是真得怕了。

    他要离开京藤,离开陵京,那人心机深重,他远不是对手。

    亲眼看着鲜血从身体一点点流出,像条咸鱼一样瘫在地上动都不能动,他说他被人下.药了,可就连医院最好的医生都无法检测出来,他明白那人的可怕,他切身体会到了死亡敲门时的恐惧!

    杨政面无血色,和同学们无精打采地搭了几句话,萎靡道:你们先回去吧,春同学能陪我说说话吗?

    云漾等人知道他有些孤僻的性子,表示理解,病房走得只剩下春承和躺在床上虚弱的伤患。

    春同学,能为我削个苹果吗?

    本着同学之谊,本着杨政现下的确需要人照顾,春承没拒绝。修长的指握着水果刀,她很少伺候人,削不出漂亮的果皮花卷,看在杨政眼里,已经是最好的惊喜了。

    他迫不及待道:春同学,我不是自杀,是有人害我!

    春承手上一顿,果皮毫不意外地断掉,她抿了抿唇,对上同学热忱疯狂的眼神,没来由地心里一咯噔:是谁伤了你?

    是至秀!是医药系美貌清纯的才女,是春同学的未婚妻,她骗了你,她就是个不折不扣的毒妇!她用药使我全身无力,用刀挑断我的手筋,她还

    够了!

    水果刀被拍在桌上,没削完的苹果被丢进垃圾桶,春承周身冒着冷气:杨同学,你疯了!我不和你计较,再有下次,我绝不饶你!

    她头也不回地离开。

    杨政失魂落魄地躺在那,喃喃自语:果然如此果然如此,她真是好算计,没人信我没人信我

    从病房快步而出的春承脸色不是很好,她已经后悔为何凑热闹跑来看望病人了,她抬头看了眼医院的招牌,确定来得不是精神病院,气得一脚踢飞一粒石子:敢污蔑秀秀,他果然疯了!

    怎么可能呢?秀秀是世上再好不过的女孩子,温温软软,心地善良

    春承理了理衣领,抚平衣袖,偏心道:就是秀秀真做了什么,那也该我来管,谁都不准诋毁她!

    她气得脸色涨.红,揉了揉小脸,坐上洋车往京藤赶。

    夜色悄然走在来临的路上,至秀等在女生宿舍楼楼下已经将近二十分钟。

    她料定春承会来,春承果然来了。

    春承白日往医院看望杨政,杨政不可能不说出实情,甚至还会添油加醋,以春承霸道的性子不会容他继续说下去。

    最初的惊怒过后,冷静下来,春承会来问她。

    春承难得没抱着她的药罐子,她厌恶医院的味道,本身又喜洁,哪怕此时跑来问个明白,也丝毫没有因着夜将近的缘故忽略了穿衣打扮。

    她穿着至秀买给她的白色衬衣,金色怀表装在胸.前口袋,掉出一截金光闪闪的表链。

    从南到北走过来,来得很快,衬衣扣子解开了两颗,映出蜿蜒诱.人的锁骨,属于她的气息一波波穿着至秀涌去,干净清爽,伴着夏日的风,混合成青春的味道。

    至秀主动牵了她的手,嗔怪道:跑这么急做什么?

    还不是杨政,他

    他怎么了?

    春承将话咽下去:秀秀,陪我走走吧。

    嗯。

    年轻的情侣手拉手走在冗长的小路,去的方向正是她们熟悉的桃林。

    六月份,桃子还没成熟,满了青涩。

    坐在长椅,至秀疲惫地倚在她肩膀,白日她对杨政下了狠手,哪怕是诸多考量下做出的决定,面对心尖上的那人,她还是会忐忑:他怎么和你说的?

    春承一惊,漂亮的眼睛睁得浑圆!

    她不敢贸然将秀秀置于险地,身子凑过去贴着她耳朵问出一句:是你做的?

    至秀指尖不可抑制地颤抖起来,她点点头,不敢抬眼看,害怕看到春承一丝一毫失望的神色。

    很长一段时间春承没说话。

    她看过杨政的伤,伤势很重,哪怕运气好续接好了,之后也会存在影响。运气不好,那只手算是废了。

    他做了什么?春承握紧她的手,迭声安抚:别怕,秀秀,你告诉我,他做了什么?

    他喜欢你。

    什么?

    至秀当然不指望她有感觉,艰难道:他喜欢你,贪求你,痴迷你,他误会你我行了行了周公之礼,他想要强.迫我

    强.迫你?春承倒吸一口凉气,气得差点从座位跳起来:那你有没有事?我我看看!

    你想怎么看?至秀羞.赧地挣脱她的手,离她远了一臂之距:你放心,我没受欺负。

    春承哪能就此放心?急忙凑过去,方便秀秀与她附耳详谈。

    看着女朋友傻呆呆地愣在那,她急得额头淌出汗:说呀!说给我听!

    面对毛毛躁躁的春承,至秀慌乱的心寻回一分安稳,心想:原来在她心里我有没有伤人,具体有多坏,是不重要的。她更在意的是我的安危,我这个人。

    从午后到傍晚的挣扎担忧被她眼里的关怀冲散,至秀仿佛一下子找到了主心骨,柔若无骨地倚在她怀里,言语之间裹着淡淡的委屈:

    他强行扳过我肩膀,作为惩罚,我废了他一只手,他让我觉得恶心。我逼他离开陵京离开你,他觊觎你,我容不下。

    还有呢?他有没有凶你?有没有打你?

    少女亲.昵地抱紧她细腰:他没机会,他吓都要吓死了。春承,我这样狠辣,你不介意吗?

    为什么要介意?春承后怕地回抱她:你没事就好。

    春承

    嗯?

    至秀仰起头,轻.咬她的下巴:我真得好爱你。

    我知道。感受到怀里少女轻微的瑟.缩,春承心下一软:还在怕吗?

    还好。

    她顿了顿:春承,我们来接.吻吧。

    薄夜笼罩下,春承眸色渐深:好。

    少女虔诚地献上温软的唇,坦诚而大胆地回应女朋友的爱意。

    夜色下,绯.红发.烫的脸颊被遮掩,她软.倒在春承身上,放任她的纠缠。

    星月交相辉映,桃林无声。

    清风掠过,细碎的哼.声从喉咙难.耐地飘出来,被风吹碎,循环往复,自静夜散发着美妙甜.腻的诱.惑。

    尝过了丝丝比蜜还勾连清甜的味道,于是所有的不安都被温柔化解,她享受在春承怀里被爱的感觉。

    素手无力地轻.抵.在肩膀,春承立时放过她,至秀害羞地埋在她颈窝:够、够了

    她快要喘不过气了。

    春承抱着她慢慢平稳呼吸,两颗心紧挨着砰砰直跳。

    月色朦胧,不知过去了多长时间,她跃跃欲试:我背你回去好不好?

    缓过来的女孩子咬.了.咬.下唇,没好意思嘲笑她,委婉出声:能行吗?

    试试啊,总不会摔了你。

    万一摔了我呢?至秀逗她。

    哪来的那么多万一?摔了我都不会摔了你!

    摔了你,我还能好吗?

    春承板着脸看她,脾气蹭蹭窜上来:让不让背?

    把人逗急了,还得温声哄。至秀乐此不疲:让。

    唇红齿白,说着世上最动听的话,春同学兴奋地搓搓手:来来来,上来!

    至秀腼腆地扬起笑:嗯!

    从桃林到女生宿舍楼,距离不远不近,背着身骨轻盈的女孩子,春承极有成就感:看吧,我还是能行的。

    可你出汗了。至秀忙着拿帕子为她擦汗,免得一阵风再把人吹病了。

    起初轻轻松松,走到后半段路,春承不再吹嘘自己有多厉害。

    女生宿舍楼门口,金尊玉贵的春少爷累得气喘吁吁,倒是至秀一脸心虚:我已经很轻了,最近,也没多吃啊。

    十七岁,发育的好年纪。眼前的女孩子说一句窈窕纤细也不为过。

    一路背过来,春承深有感触:好了,快快进去吧。

    那你也早点回去吧。至秀羞涩转身,走出几步又轻快地跑回来,亮晶晶的眼睛映着星辉月色,映着此生最爱:别忘了后天的约会。

    其实就是拐着弯的想和她多说句话。

    春承不知,至秀却明白得很,不等那人有所回应,迈开腿溜得很快。

    被丢弃在晚风中的春同学回忆着女朋友和含羞草似的反应,啧了一声。

    转念再想秀秀跑开的速度,她唾弃地捶了捶发酸的腰,自言自语:这可怎么行?身体这么弱,还怎么玩?啊,不对不对,什么乱七八糟的不准胡思乱想了!

    嘀嘀咕咕回到寝室,沐浴后躺在床上,春承一拍脑门:呀,忘记去书室拿信了!

    算了,明天再说吧。摘掉眼镜,裹着被子翻身进入梦乡。

    女生宿舍楼,308寝室。

    至秀同样沐浴后躺在单人床,唇角微弯:真好,她把恶人吓跑了,把7773笔友的身份重新抢回来了!

    后天

    后天春承会给她准备怎样的约会惊喜呢?

    好期待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