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旧人旧事 “阿韫,娘知道对不住你。” “你奶再不请大夫就熬不住了....你父亲刚刚考中举秀才....” 顾韫缓缓闭上眼再睁开,眼前的一切没有消失,便是她掐在腰上的痛也是真实的。 这不是梦。 前世,在咽下最后一口气之后,她又回到了十五岁这一年。 杏目一片死寂的盯着眼前衣衫补丁的妇人。 这个逼着她去爬陌生男人床的人,也是她亲生母亲。 “阿娘,你在做什么?” 顾城大步走进来。 “阿城,给你妹妹跪下。” 南朝重孝,选拔人才也以‘孝廉’为科目。 更不要说此时是钟氏跪女儿。 顾城隽秀的五官冷若冰霜,目光如炬看向顾韫,“顾韫,你乃大不孝。” 顾韫看着兄长,目光渐渐清明起来,隐隐透出寒光。 顾城亦满眼怒火。 “顾城,给你妹妹跪下。”钟氏往日里温声细语的人,此时也动了怒,直呼儿子名字。 扑通。 有孝字压着,顾城纵是抗拒,也直直的跪了下来。 “阿娘、阿兄。”弱弱的童音从门口传来,顾浩文怯怯的探头进来,小心翼翼的看向顾韫,弱弱的叫了声,“阿姐。” “浩文,过来给你阿姐跪下。” 顾浩文听话的走到钟氏身边跪下,瘦弱的小脸上一片茫然。 一时之间,母子三人并排跪在顾家这个向来不受宠的大女儿面前。 顾韫看着胆小怯弱的弟弟,缓缓走过去,低身将人扶起来,对上弟弟茫然又慌乱的眼神,顾韫眼眶微红。 她转头看向窗外,“好,我答应。” 也只有在这个弟弟身上,顾韫才能感受到一丝丝亲人的温暖。 前世在她咽下最后一口气前,听到弟弟为给她寻药,坠崖身亡,人被寻到时,已经被狼啃的面目全非。 她欠阿弟一条命,又怎能让他跪她。 今世的这一天是冬月十四,从早上便开始下雪。 顾韫记得这场雪一直下了三天三夜,冻死了很多人。 她身上的夹袄很薄,里面的棉花皆是从兄长和阿父的旧衣上摘下来的。 一出门,寒气瞬间打透夹袄,她忍不住哆嗦一下。 身后响起脚步声,隔几步远又停下来。 顾韫朝厢房走去,面色微白,前世的一幕幕在眼前闪过。 顾家是农户,顾家父子争气,顾父今年冬月加参了策举,考中举秀才,其长子顾城十七岁,也中了童生。 这自然是喜事。 可顾家男子念书,家中的田地靠家中妇人及顾家二房帮衬。 如今顾父想再往上走保举,便要拜师认门,家中根本拿出银钱来。 前些日子顾老太太又从山上滚下来,看病抓药的钱还是顾父从书斋里先预支的。 顾家二女顾蓁蓁去后山捡柴,捡了一男子回来借住厢房养病,看衣着布料也知非富即贵。 为感激顾家已给了几棵金瓜子,顾老太太不肯看大夫抓药,以孝逼着顾父用那几棵金瓜子去去走关系。 眼下有了消息,顾老太太这边却不好了,若是人一没,便要守制三年。 顾老太太不想耽误儿子,最后主意又打到了那男子身上。 逼着钟氏让孙女爬床赖上对方,即便是做不成妾,也能从对方身上赖些钱财。 这日顾父不在家,顾老太太又打发走二孙女。 再有钟氏下跪,一向不受宠的顾韫天真的想借此事得到家人另眼相待,听从安排去了厢房。 借着男子晕迷着,顾韫爬上了床。 却不想没等赖上对方,反而被回家的顾父撞到这一幕。 顾父为人清高,见女儿做此下等事,自然大怒。 钟氏在丈夫面前一向温顺,生怕丈夫厌了,不敢接话,顾老太太更是将错都推到顾韫身上。 顾韫百口莫辩,更心寒家人对她的薄凉。 顾家搬进县城只将她一人留在乡下,直到顾父一步步高升,进金陵做官,她才被接进城,被许给一个七品武将做填房,最后被冷落在偏院孤苦死掉。 “阿韫。”钟氏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这是催她快点。 顾韫敛起思绪,推开厢房门走进去。 平日里这是顾家父子温书的地方,顾韫极少进来。 书房很简陋,一张八仙桌靠窗而立,没有火炕,只有木床。 抬眼就能看到木床上的男子。 男子平躺在就床上,吸呼平稳,明明不会醒来,可那张脸,仍旧让顾韫忍不住打了个冷战。 还好,今生他们不会再有纠葛。 深吸一口气,顾韫走到书桌旁坐下来,她是答应进来,却不会像前世一般。 只需要等着阿父回来便可,上辈子发生的事再也不会发生。 时间一点点过去,厢房里并不暖和,连个取暖的火盆也没有。 顾韫一会儿想起前世,一会儿又惊叹自己竟然重生了,目光又不时落在床踏的男子脸上。 对顾家他自称姓书。 顾韫知道他不姓书,而姓谢。 谢衡。 未来的大都督谢袁之子,此时谢袁还没有升官,是?州领兵刺史。 谢衡沉睡中的脸,也掩饰不住那股薄凉的之感。 而本人也确实如此。 前世发生这样的事,第二日便有人寻过来,谢衡便离开了顾家。 她与他之间的纠葛从她进金陵才开始。 申时三刻,顾家院子里有了动静。 一窜脚传来,顾父的声音也响起,“阿母今日可好?今日书斋老板家里有喜事,提前让我回来,还给了一包点心。” “夫君。”钟氏面色发白接过点心。 顾父见她面色不好,神情一变,大步往正房走,“可是阿母不好?” “夫君,阿母没事。” 顾父停下来,见妻子神情慌乱,眼睛不时往厢房瞟,面色一沉,大步走过去。 “夫君,你听我说....” 这时,厢房门打开,顾韫从里面走出来。 面对父亲的怒目,她神色自然不紧不慢道,“阿娘让我给书公子送水,刚刚在厢房里就听到阿父回来了。” 钟氏面上的慌色还没有退去,又升起惊讶来。 衣衫整齐,人出来的也快。 这..... 顾父抿着唇,转身往西屋走,“你跟我来。” 顾韫跟上去。 人才迈进西屋,顾父的怒声便响起,“跪下。” 第二章:福宝妹妹 南朝人审美情趣,人要高挑白皙,服饰也要飘逸。 认人荐人文才孝廉是一方面,长相也要俊美。 顾父三十有二,长相俊秀,个子高挑,很符合现在的审美,这也是顾家子女模样不差的原因。 此时,便是顾父脸上镀着一层冰霜,“阿韫,咱们家虽然是农户,为父在你们兄妹小时候便温书习字,当成士族子女教养,《女论语》更是让你们熟记于心。女德女节对一个女子来说何其重要,何为窈窕淑女?有女在室,莫出闺庭,有客在户,莫露声音。” “女子珍惜名节比珍惜生命更为重要。” “阿韫,你太让为父失望了。” 顾韫双手攥紧,压下鼻底酸意,“阿父什么也没问,便给女儿定了罪名,女儿不服。” 顾父目冷。 顾韫明白子女被说教时顶嘴是不孝。 前世她事事听他们的,最后不是也落得个不孝的名声吗? 既如此,今生回来,便要活个痛快,想做什么便做什么,何必为难自己。 片刻停顿后,顾韫又道,“阿父刚刚也说家之善教,父母最要。女儿幼时,时在父阿父身侧,熏陶性情自是像阿父。阿父可认为女儿还是那种不知礼义廉耻的女子?” 顾父双眸微沉。 外屋在偷听的钟氏吓的冷汗直流。 顾城也面如白纸。 钟氏最了解丈夫,知这事若由女儿说出口,便真的完了,心一横,推开门冲进去,双腿一软跪到地上。 “夫君,这事是妾我的错,是见阿母病情加重,才让阿韫去找书公子借些钱财,不怪阿韫。” “糊涂!你糊涂啊。”顾父双手背在身后,连怒斥两声。 钟氏不敢看丈夫,“夫君,妾的错。” “你是有错,且特错大错,顾家虽是农户,却也家风正,你一妇人,怎能有如此不知廉耻。” 钟氏身子晃了晃,以帕捂嘴,低泣起来。 见妻子哭了,一瞬间顾父也垂下双肩。 做为男子,家中因钱财举步艰难,是他的错,又如何去怪妻女? “可是学之回来了?咳....咋地闹的哭哭啼啼的?”东屋顾老太太声音一起,西屋钟氏像被人捏住了脖子,瞬间失了声音。 顾父听母亲喊他,看了眼地上的妻女,大步走到门口又停下,张了张嘴,“阿韫顶撞长辈,去院里跪着。” 走到外间看到长子,不等天开口,顾城就已经羞愧的低下头。 顾父心底忍不住的失望,“阿城也去跪着,你是兄长,没有约束好弟妹,便是你的错。” 东西屋不过七八步的距离,几息的功夫,顾父便进了东屋,隔着门顾老太太和顾父的说话声也隐隐传来。 顾韫从地上起来,拍拍襦裙上的灰,去院中跪下。 钟氏见女儿没有和她说话,委屈的眼里又溢满了泪水。 “阿娘先起来吧。”顾城走过去扶起母亲。 钟氏用衣袖抹了抹眼角,“阿城,阿韫心里是怨我的吧。” “哪有做子女的会怨恨父母的,阿娘不要多想,阿父回来,阿娘也去准备晚饭吧。” 钟氏在儿子这里得到了些许安慰,这才好了些转身去了厨房。 顾城深呼吸几次,顾韫前脚刚跪下,他后脚也在一旁跪下来。 目光最后落在顾韫挺直的背影时,里面涌出浓浓的怒火来。 “惹阿娘被阿父训斥,这回你满意了。” 顾韫神色不变的回道,“我不懂阿兄是何意,阿娘被阿父训斥与我何干?” “你若有孝心,今日就该担下这事,而不是让阿父斥责阿娘。” “阿兄刚刚也在,为何不担下这事?” 顾城气得脸色涨红,“难怪蓁蓁最讨人喜。” 顾韫轻笑,“二妹回来了,阿兄便不必与我这不讨喜的人说话了。” 顾家院门口,顾蓁蓁欢喜的从外面走进来。 她看到院中情景,步子又快了几分,“阿兄阿姐,这是怎么了?” 顾韫道,“蓁蓁还是问阿兄吧。” 难以启齿的事情让他怎么说? 顾城被难到了,脸憋的通红,愣是没憋出一个字来。 最后,又迁怒的瞪向顾韫。 顾韫不以为意,“阿兄说不出口?那我说吧。” 只是不等她开口,东屋的窗户被打开,顾老太太一脸横肉,目光冷冰的落在顾韫身上。 警告的看了顾韫一眼,她才喊顾蓁蓁,“外面冷,蓁蓁捡了一天的柴先进屋暖和暖和。” 顾蓁蓁是顾家二女,与顾韫是双胞胎姐妹。 两人是双胎,偏不同命。 她性子沉闷嘴又笨,不似顾蓁嘴甜会哄人,全家上下都喜欢。 如此还不算,用顾老太太的话说蓁蓁是天生福宝命,走到哪里都有贵人相助,给全家带来福运,最后嫁了个夫婿是四品大员。 顾韫也想被家人夸赞一句,暗下不知吃多少苦,可笑她苦熬一生,连做顾蓁蓁的对手都不够格。 活的郁郁寡欢,众叛亲离,最后孤死在偏院也无人问津。 前世历历在目,今生还要走老路岂不是傻子。 顾蓁蓁看了眼跪在院中的兄长姐姐,迟疑的喊朝顾老太太喊了一声,“阿奶,冬月里寒气重,让阿兄阿姐起来吧。” “是你父亲做主,我老婆子可管不得。” 语罢,顾老太太呛了冷风又咳了起来。 屋里钟氏忙着倒水,顾父声音也传出来,“蓁蓁进来,莫让你阿奶担心。” 顾蓁蓁抿抿唇,进屋去了。 顾城看一眼顾韫,蹦出一声嗤笑,嘴角带着讥诮。 顾韫也低笑一声,低头看着地面,鼻尖发酸。 明明前世就被凉透了心,今生看到这一幕,仍旧忍不住的难受。 这般凉薄的家人,原来她还是在乎的。 顾城问,“你笑什么?” 顾韫没有回答,而顾城的注意力也被屋里的声音引了过去。 “天啊,我就说我家蓁蓁是个福宝,你可真是阿奶的心甜哟。” 顾城好奇的想知道发生了何事,却又被罚而不能进屋,急的伸脖往屋里眺望。 顾韫却是知道何事。 顾蓁蓁确认是个福宝,去山上捡柴时竟捡了一包银子,足足有十两。 因为这十两银子,顾家能搬进县城生活,顾老太太治病的钱也有了,机缘巧合之下顾蓁蓁救了尚书令夫人,而顾父被引荐给刺史,而这个刺史正是谢衡的父亲。 第三章:丧门星 傍晚,顾城兄妹才被喊回屋。 顾家只有一间土房和一处厢房。 厢房平时顾城住在那里,现在有外人住在里面,顾城就搬去了西屋与顾父和七岁的弟弟一起住。 原本住在西屋的钟氏搬到了东屋,和顾老太太挤在一铺火炕上。 晚饭就摆在东屋的炕上。 粗粮馍馍和两盘咸菜,每人一碗看不到谷子粒的米汤。 食不言寝不语。 因顾父是个念书人,顾家虽是农户,却一直以士族规矩约束自己。 其间,只有顾老太太,上气不接下气的咳声传来。 顾父拿回来的点心只拿一块放在顾老太太面前。 顾老太太掰一半放在顾蓁蓁碗里。 顾蓁蓁将点心又夹回去:“我不吃,阿奶多吃些补补身子。” “我都黄土埋到脖的人,吃再多好的也是浪费,看你瘦的,好好补补才行,若是落下什么病,到时后悔也来不急了。” 顾老太太把点心又夹回去,这次用筷子按住不让小孙女再夹回来。 顾蓁蓁不肯。 顾父开口道:“你阿奶给你的,吃吧。” 顾蓁蓁看向桌对面。 桌下顾浩文被母亲捏了一下腿,立马道:“我不喜欢吃点心。” 至于旁边的顾韫没有做声。 前世她也一样不落的做了,也没得家人说句好,重生回来干嘛还要委屈自己做不喜欢做的事? 所以虚伪与蛇她更懒得做。 顾蓁蓁略为担心的抿起唇。 顾城看了眼顾韫,目光一沉,说话时仿佛在与谁置气一般:“蓁蓁吃吧,不过一块点心,小弟都不计较,难不成还有别人计较。” 这家就三个孩子,只有顾韫没开口。 一听这话就是冲着顾韫去的。 顾蓁蓁小声应下,虽没有再拒绝,却也没有动那块点心。 顾老太太扫了眼低头沉默的顾韫,淡淡道:“你们也别怪我老婆子偏心,蓁蓁是个有福气的,她前几日救下来的书公子给咱们家几棵金瓜子,你们父亲才能和官府那边搭上关系参加策试。” “今日去山上捡柴,又捡了十两银子,有了这笔银子,你们父亲可以进城进学,待有了官职,你们也就脱了农户户籍,这天大的福气可都是蓁蓁带来的。做人不能太贪心,一块点心也去争,让人看了说句小家子气,女孩子一辈子名声就毁了。” 顾蓁蓁笑着过话:“阿父看看,阿奶又在自夸了,不过咱们家父慈子孝、兄友弟恭村里哪家不羡慕。便是阿姐日日里早中晚三次给阿奶烧炕,村里的人谁听了都忍不住夸赞一句呢。” “没规矩,怎么说你阿奶呢。”顾父脸一虎,语气却不见生气。 “阿奶最是疼女儿,才不会怪女儿呢。” 顾老太太被哄的大笑:“蓁蓁说的对,我啊就是夸在咱们家呢,村里哪个不羡慕。” 先前还沉着脸的顾老太太,到也给顾蓁蓁面子,没再指桑骂槐的说顾韫。 顾韫没像前世那般磕磕巴巴的说恭维的话,选择了沉默。 有些东西是天生的。 比如她的平庸。 比如她没有顾蓁蓁的好运。 比如她不如顾蓁蓁会做人。 一样学东西,顾蓁蓁总能很快学会,甚至出彩,为人处事占了便宜,同时又会照顾他人感受,最后还能换来别人说一句好。 就是重活一世,顾韫也不得不承认,她实在比不过顾蓁蓁。 钟氏坐在一旁,偷看了眼身旁的大女儿,见人仍旧安静的吃饭,暗暗松了口气。 往日里听话又沉默的大女儿,今日突然转了性子,白天的事虽没有再提起过,可钟氏总觉得长女变了。 顾老太太强势惯的人,年轻时早早守寡拉扯到两个儿子。 儿子学识模样皆好,又考中举秀人,家中又是她当家做主。 她说话时,顾父又在旁边诚心听教,顾老太太心气又顺了些。 饭后,钟氏端了一碗稠粥出来递到长子手中,顾城端着粥去了厢房。 顾父回西屋往厢房看了一眼,抬眼看到东屋里坐在炕上的长女,眉头皱了皱。 晚上睡觉时,顾韫睡在东屋的小北炕上,炕上只睡她一个人,还放着一些杂物。 阿奶不喜欢她,打小她就一个人睡在小炕。 顾家捡的柴多拿去县城里卖,这样一来家里用的也就少了,顾老太太生病后,小北炕就没有烧过火,冬天很难熬。 薄薄的褥子下面几乎没有温度,泥土房又透风,顾韫和衣躺下,将薄被裹身子才暖和些。 顾韫心想明天得去山上捡些柴才行。 夜里没睡的还有南炕的顾老太太,黑暗里低低的说话声里夹杂着咳声。 “阿奶,家里有了钱财,明天阿父进城就可以帮你请大夫了。” “眼下要紧的是你父亲策试的事,因为我的事他耽搁温书,不能再耽误下去,明日先进城看房子,在县城安置下来,让你父亲抓紧温书。” “阿父的事不能耽误,阿奶的病也不能耽误,明日我和阿父一起去县城,阿父去寻房子,我去寻大夫。” “你这丫头。”顾老太太搂着小孙女,“好好好,就听我们蓁蓁的。” 会疼人嘴甜又懂事,如何能不让人喜欢? 顾老太太又碎碎念叨一句:“你是个好的,不像那丫头,白天你帮她说话也不见得她领情,不认好人心,心眼子又小。” “阿奶,姐姐只是不善言谈。” “好了好了,在你眼里就没有坏人。” 不知过了多久,屋里彻底安静下来。 黑暗里,顾韫才睁开眼睛。 前世父亲送的金瓜子,并没有得到举荐参加策试的机会。 对方以为父亲还有金瓜子,所以起了贪心,想加筹码,结果父亲拿不出来,所以也没有被举荐。 到是顾蓁蓁进城为阿奶请大夫,机缘巧合之下救了回祖宅祭祖的尚书令夫人,父亲才没有错过策试,做了谢袁的门客,策试过后随之去广陵而做了九品校书郎。 顾蓁蓁这边时运爆棚,顾韫却因陪顾蓁蓁进城,又被贼人盯上,害得顾蓁蓁银子被抢,回到家中,自然又是被骂丧门星。 先有爬床之事,后有丢银子的事,在顾家搬进县城时,顾韫被留在了老宅。 重生回来,顾韫还真不想去县城,于其被人不喜,还不如一个人留下来,凭着前世自己偷学的女红和书法及调香上知道的那些东西,寻一门普通亲事日子也会好过。 哪怕是重生了,顾韫也没想过借着先知前世之事而为自己谋利。 与顾蓁蓁比,她除了长相上略胜一筹,其它方面真是太平庸了。 顾蓁蓁又天生有好运罩身,顾韫可不想再重走前世老路。 甚至回想起前世的那些事,她觉得顾蓁蓁就是上天宠儿,谁和她对着来谁倒霉。 前世的她,就是个活生生的例子。 更不要说那些针对过顾蓁蓁的人。 厢房那边,白日里虚弱躺在床上的谢衡,此时端端坐在床上,地上跪着一黑袍男子。 “主子遇刺之后,明面上大爷让人四下里寻找主子,暗下却每得到消息,都会先派刺客过去,昨夜有刺客寻到这边,属下让人装扮成主子模样将人引去了南边。” 谢衡温声问:“粮草可安全?” “南边那递了消息过来,粮草已经押送到老爷那边。”卢植为主子报不平,“主子,粮草是您截获的,如今功劳却被大爷抢了去....” 谢衡抬眸,目光微凉。 卢植低头闭嘴,心却有不服。 大爷抢了主子功劳不说,还下毒手,主子虽不是老爷亲生的,却也养在谢家十年,如今不过是老爷看中主子,大爷就下此毒手,也太狠了些。 “明日过来接我。” “是。”卢植顿了一下,“那明日顾家的谢礼?” 白日顾家的算计,自是没有逃过他们的视线,好在顾家到底是念书人家,养出来的女儿还知些廉耻礼义。 提到白日,谢衡眸子微晃。 他面容俊美,却又因常年呆在战场上,眉宇间不知不觉便透出一抹肃杀之气。 卢植见此,便明白如何处理了。 第四章:按着据情走 次日清晨,顾家父子刚起,便见院外有人寻了过来。 顾韫早早便与钟氏起来做饭,出来抱柴时与卢植走了个碰面。 前世顾韫见到卢植时并没有别的想法,如今重生回来,知道了里面那位真实身份,在看卢植就发现他与普通家丁是不同的。 习武之人身上带着干练,并没有小厮屈膝躬身的举指。 西厢房里,卢植见到主子先上前去见礼,恭敬的低下头,小心翼翼上前将主子扶下床。 谢衡对顾父行一礼:“多谢顾君救命之恩。” 顾父虚扶一把,又道:“不必多礼,哪敢当书公子一声顾君,折煞顾某了。” 称呼后带君乃是世家大族的尊称,顾父只不过是个小小的举秀才,又是农户出身,自是不敢应承。 谢衡身材修长挺拔,纵然面色白了些,却也忽视不到他俊美容颜。 他笑了笑,没有接话。 那一笑,顾父的后背却是一凉。 卢植在一旁恭敬道:“主子,马车就在外面。” 顾父有眼色道:“想来书公子家中也十分惦念,顾某送公子出去。” 出了顾家院子,便见一青蓬马车停在那。 眼下世道,普通人家是没有资格买马的,多是官宦或士族才可用马。 顾父眸子只在健壮的白马身上扫过,并没多停留。 待马车动起,他对着马车又行了一礼。 出了小村子,隔着身后的布帘,卢植道:“主子,顾学之还站在那。“ 小巧的马车里布置的十分典雅,八仙小桌上摆着上等的茶具。 谢衡正捏着白瓷茶杯摆弄,听到卢植的话,随手将小玩意扔回到茶桌上,笑了笑:“他是个聪明的。” 救命之恩却不见谢礼,没有觉得被轻看,反而对他恭敬,可见是知道他身份高。 昨日让子女跪在院子,不就是做给他看的吗! 回想昨日,坐在窗前的偏瘦身影也涌进眼帘。 卢植却误会了:“主子不是最厌恶这等曲从拍马迎合别人竭力向人讨好之辈吗?” “喜欢?” 明明主子声音温和没有变,卢植却觉得后背一凉,缩缩脖子,不敢再多话。 哪知平稳跑着的马车骤然停下,卢植声音同时响起,“主子,是大爷身边的赵营。” 马车里传来谢衡的微凉的声音:“莫不是糊涂了?明明是欲对本公子行凶的刺客,既自己送上门,送他们上路吧。” 马车前面赵营身子一寒,急声道:“二公子,小的是大公子的人,押送途中二公子遇刺之后,大公子时时挂念,从未让小的放弃寻找二公子....” 不都说二公子为人最是温和吗? 何况他又是大公子的人,二公子定是不敢动他的。 眼见卢植提着剑到了身前,赵营脸色大变,挥身示意护卫上前,他借机逃命,哪知眨眼功夫,六个护卫无声无息倒下。 下一刻,赵营尸首分离。 卢植提着剑回到马车前,躬身道:“爷,处置完了。” “这里民风朴实,别让几只阿猫阿狗污了人眼。” “是。”卢植从袖中掏出一哨子,声响过后数道蒙面黑影无声无息落在马车周围。 卢植吩咐一声,待马车走起,车帘从内被挑起一角,似有一双厉眸带着寒意射过来。 顾韫蹲在草丛里浑身僵住,咬紧下唇,直到马车远远离去,那几具尸首被打扫干净,道上空落落没有一个人影,她才松开口。 嘴里血腥味,让她醒过神来。 她没用早饭,早早出来捡柴想避开前世与顾蓁蓁去县城之事,哪知道会撞到这一幕。 他轻飘飘一句话,几条人命便没了。 前世她与谢衡之间的种种事情,也一股脑的涌入眼帘。 顾韫身子微微颤抖起来。 前世与谢衡虽然没有发生什么,她随家人去金陵后,也不知她爬谢衡床的事怎么就传了出去。 父亲进金陵也不过是八品主薄,谢家贵为大都督一品大员之家,谢衡又深得其父看中,更是金陵温润贵公子之首,哪是她一个小官之女可高攀的。 流言一出,她成了过街老鼠,人人弃之厌之。 家中也认为是她想高攀谢府,才暗下散播流言。 怨她得罪谢家,明面上说是将她送回老家,暗下却将她送进金附郊外的姑子庵。 她以为会在姑子庵里渡过余生,却不想一日被人下药,意识模糊中看到了谢衡冷意又晦暗的眸子。 顾韫想解释却发不出声音,有第一温和贵公子之称的谢衡,像一头嗜血的野兽。 次日醒来时,她躺在姑子庵的房间。 若不是哭哑的嗓子半个月才能说出话,她都以为那一晚是场梦。 之后的日子,从初开始被送进谢衡房间的惊慌,到最后的木然,足足过了一年,待她有身孕被院里的主持发现,最后被家中急急接回嫁人,谢衡也没有出现在她面前,直到她带着肚子里的孩子在偏院病死,重生回来。 ...... 蹲在草丛里太久,失去知觉,顾韫才从回忆里收回思绪。 她跌跌撞撞的回到家中,一路上安抚自己,今日与前世不同,在去金陵前,她只需要为自己寻一门亲事,将自己嫁出去,自然也不会像前世那边活的见不得光。 她眸光中闪过几抹坚定之色。 是的。 今生不与顾蓁蓁比,更重要的事是把自己嫁出去。 她前脚刚进院子,便迎面碰上父亲和妹妹从屋里出来。 对上父亲清冷的目光,顾韫到不伤心。 早上谢衡离开时,并没有留下谢礼,前世她不懂,今生明白了。 昨日的事谢衡知道。 贵家公子,只需一句话便能断了父亲的前程,明明救人是好事,没有得到好处不说,却因她而差点断了前程,怎能不怨。 “阿父。”顾韫叫了一声,同时低下头。 气吧怨吧,仍旧像前世那般把她一人扔在乡下。 顾父没有作声,欲往前走,被小女儿扯住衣袖。 “阿父,让阿姐一起进城吧。”顾蓁蓁温声道,“有阿姐在,请大夫回来女儿也不用害怕。” 顾韫听到顾蓁蓁最后一句,到嘴边拒绝的话硬生生咽下去。 事关顾蓁蓁安危,任她怎么不去,父亲也不会拒绝,甚至会招来一顿训斥。 又后悔刚刚被谢衡的事一吓,竟忘记了躲在外面晚些回来。 坐着村里的牛车,三刻钟到了县城。 顾父去寻住处,临走时,才对顾韫说了一句:“照顾好你妹妹。” 难道怎么做前世的事情都避不开吗? 顾父先走了。 “姐姐?” 顾蓁蓁见姐姐呆滞的站在那,忍不住伸手扯她的衣袖,“姐姐这是怎么了?” 顾韫秀眉紧锁,杏眼坚定。 她深吸一口气:“没事,走吧。” 心中,却已经有了决断。 顾蓁蓁唇角一抿,笑时唇角两边隐现两个小酒窝。 她挽着顾韫胳膊,说话时语气带着娇憨,“姐姐,你别生气,其实阿母心里一直很愧疚,便是阿父也没有怪姐姐。” 又是这样的话。 前世所有人都用这样的口气说她。 就像这一刻,明明她什么没有做什么也没有说,仿佛她在闹脾气。 顾韫心下叹了口气,到底是多活了一世的人,前世经历了那般多,也没有做小姑娘时理论的心气。 她扬起唇角,露出一抹淡笑:“蓁蓁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 顾蓁蓁愣了一下,马上又笑了:“我在说昨日晚饭时阿奶分点心的事。” 明明说的是她爬床的事,偏又撒谎说的这么自然。 顾韫有一瞬间微愣,原来天真又善良的妹妹也有这么虚伪的一面。 不想多争论,是非真假对她来说已经不重要了。 顾韫被妹妹挽着往前走,想起自己的沉闷和寡言,到也怨不起家人偏心来。 说起来,前世是她自己给自己找的不痛快,怨得了谁呢。 没走多久,远远已能看到本草堂,还没有遇到卖身救子的事情,顾蓁蓁没有露财,也没有被贼人盯上。 刚想到这,便见前面当铺里一满头银发的妇人被推出来。 顾韫苦笑,看来还是逃不过了。 “快滚,一件破衣也拿来当,当这里是善堂不成。” 当铺里话音落下,一包东西也从里面扔出来,几件衣袍散落在地上。 老妇人跪坐在地,麻木的一件件将破衣揽进怀里。 有行人路过,看到妇人不见一根黑色银发,又顶着一张没有皱纹的脸,像看到怪物一般纷纷绕开。 这也是顾韫为何看到老妇人就猜到是那个卖身救子妇人的原因,那与年岁不相符的银发,实在让人印象深刻。 胳膊上的力重加重,顾韫侧头,入眼的便是妹妹紧拧的双眉。 此时,抱衣袍的老妇人跪直身子,对着路过的行人磕头:“老妇愿卖身救子,求好心人可怜可怜老妇那苦命的儿子吧。” “婶子,你先起来吧。”顾韫来不急拦人,顾蓁蓁已经走了过去。 “姑娘,你是个好心人,发发善心,只需要一钱银子就可以卖下我们母子,我儿虽病着,吃了药就会好,我现在可以一个人干两个人的活。” 一钱银子相当于150文,买口粮也够一家人吃半年的。 何况现在岁月又不太平,人命如草,普通人家恨不能家里少几张嘴,哪有人会舍了钱财又让家里多几张嘴吃饭的。 这样的世道,穷人家不会这样做,但是顾蓁蓁会。 前世便是如此,掏出一两银子去兑换想救人,结果还不等兑换成铜钱,就被偷了。 人没有救成,银子也没了。 顾蓁蓁的善引出来的恶,恶果却让顾韫背了。 回到家中,所有人都将错怪到顾韫的身上,她嘴笨想说事情起因,才提了一句‘是听妹妹的....’。 便被家人说她冷血无情,妹妹出事不知心疼,还要把错往外推。 因老妇人的话,已经引得有些人远远站着围观,其中有两个男子行为举指更是鬼鬼祟祟。 顾韫心中的愤恼一闪而过。 恼顾蓁蓁的天真。 恨家人对她处处苛求,却在这样世道将顾蓁蓁一个农家女养的这般天真。 顾韫往前迈几步,手自然落在顾蓁蓁要往衣袖伸的手,轻轻按住,同时对老妇人道,“婶子看我们姐妹衣裙,也能猜到我们并不是富裕人家出来的,便是想帮婶子也是有心而力不足。” 话音落,顾韫走过去,隔着宽大的衣袖将老妇人扶起来,握在手里的荷包不动声色的塞进老妇人手中。 老妇人错愕的抬头,直接对上顾韫平淡的眸光。 顾韫拍拍她的手,“日子是难过了些,熬过去了就都不是事了。人生病之时最希望的便是有亲人在身边,婶子也快家里去吧。” 老妇人张了张嘴,见顾韫下巴微摇,终是什么也没有说,抱着衣衫走了。 顾蓁凑过来,望着老妇人的背影,一脸同情:“姐姐,他们母子太可怜了,我们...” 顾韫刚把事情解决,这口气还没有吐出来,就差点因顾蓁蓁一句话脑又炸了。 她硬生生的打断她的话:“你说的是,咱们阿奶生病还没有银钱买药,又怎么能帮得了旁人,先去文斋找阿父吧。” 说完,也顾不上顾蓁蓁还要说话,拉着她便往前走。 围观的人是散了,可是那几个贼眉鼠眼的人还没有走了,只盼着她刚刚打岔有用,不会让他们起疑。 一处茶楼二层雅间里。 谢衡懒散的靠坐在软榻上,将这一幕收入眼底。 第五章:谁抢了谁的机缘 顾韫想快点到本草堂。 走出几步,发现顾蓁蓁没有跟上来。 人站在原地回头在看着什么。 顾韫随着她视线往后打量,扫了一圈,并没有特别的地方。 这时,顾蓁蓁也跑过来,歉声道:“姐姐,对不起,刚刚看到一个熟人,后来才发现看错了,咱们走吧。” 顾韫心知她在说谎,也没有戳穿。 姐妹俩继续往前走。 刚刚顾蓁蓁站出来,就已经漏了底,走了两条街,身后仍旧有人在尾随。 顾蓁蓁这时也发现不对,紧张的往顾韫身边靠:“姐姐,好像有人跟着咱们。” 顾蓁蓁很聪明。 顾韫是多活一世,知道会发生什么,观察之下才发现跟踪她们的贼人。 有些东西是天生的。 顾韫承认自己只是个普通人。 顾韫晃了一下神,收回思绪后,便思索要如何解决眼前的麻烦。 顾蓁蓁这时也知道自己闯了祸,不见泪珠,声音已经开始哽咽起来:“姐姐,是不是刚刚我站出来惹的事?咱们....咱们要怎么办啊。” 她双手紧紧护在胸前,刹那间又目露坚定:“这是给阿奶请大夫抓药的钱,不能让他们抢走。” 语罢,她身子一转,拦下顾韫:“姐姐,你带着银子去本草堂,我引开他们。” “你去本草堂,我来引开他们。” 顾蓁蓁拒绝:“姐姐,是我惹下的事,由我来承担,我跑的快,甩开他们之后就去本草堂与你汇合。” 顾韫看着顾蓁蓁,目光往下,移落在她颤抖的身体上。 目光落在她坚定又真诚的脸上,恍如隔世。 前世家中让她嫁给七品武官做填房时,出嫁前一晚顾蓁蓁来找她,也是用这样的神情对她说:姐姐,你若不愿嫁,我去和父母说。 那时她觉得顾蓁蓁太虚伪,若真要帮她怎么不在定亲前说,明日就要出嫁了才说这话。 她那般想,也就那般说了,顾蓁蓁委屈落泪时,正巧被进来的家人看到,少不得又是顾韫的错。 “姐姐,不能再等了,这个何苞你拿着,银子在里面。”顾蓁蓁迟迟等不来姐姐的话,眼圈红了起来,她死死的抿上嘴,像奔赴战场的士兵一般,将手里的荷包塞进顾韫手中,很郑重道,“姐姐先去本草堂,我在这拦着他们。光天化日朗朗乾坤,我不信他们敢拿我怎么样,我若拦不住,他们又追上姐姐,姐姐便舍了银子给他们,银子没了可以再挣,人好好的比什么都强。家里那边我会与阿奶阿父解释,他们不会怪姐姐的。” 多活一世,顾韫细品品这话,有些想笑。 顾蓁蓁娟秀的小脸一片惨白,身子微微颤抖,却又坚定的抿着唇。 仿佛所有的大义都是她。 顾韫真是讨厌死了顾蓁蓁这副样子,真是让她心中不痛快呢。 她也想看看顾蓁蓁想玩哪一套。 “好,我定会好好护住银子,妹妹只管放心。”顾韫握紧荷包,随手从衣袖里掏出一个荷包塞进顾蓁蓁手里,“妹妹念书比我多,人子立身,莫大于孝,难怪阿奶偏爱妹妹。以前妹妹一直说喜欢我这只青竹的荷包,今日就送妹妹了。” 顾蓁蓁有一瞬间的错愕,握着荷包一时不知说什么,只能眼睁睁看着姐姐转身拐进旁街,眨眼功夫不见了身影。 想到身后还有两个贼人惦记着,顾蓁蓁再看看手里的荷包,本就苍白的脸又退了一层颜色,哪还敢停留,只恨不能一步就冲到书斋见到阿父。 她前脚刚离开,顾韫便从旁街拐了出来,望着顾蓁蓁离去的方向目光微暗。 她手指轻挑打开荷包,里面只有十多文,哪里有那一两银子。 原来是这样啊。 明面是让她先走,却又让贼人看到荷包塞给了她,贼人自然是跟着拿着银子的那个。 若是荷包被抢,家中一定认为是她无用丢了银子,顾蓁蓁就可以理所当然的贪下那一两银子。 便是她平安回去,荷包里拿不出一两银子,家中也会认为是她私藏了。 她就知道顾蓁蓁的善和好都是装出来的。 看看这心机。 可惜前世她太蠢,今生重活回来,才看明白这些道道。 顾韫不急不缓的往前走。 在离草本堂还差一条街时,拐进了旁街的小摊位那里。 叫卖声不绝,顾韫见尾随的两人跟的近了,这才快了几步,最后在卖猪肉的摊子前停下来。 别家卖猪肉的是男子,只这家的是个寡妇,还是个好看的寡妇,被人喊为猪肉西施。 女子穿着一身红裙,胸前露着一片白,摊位前站了几个男子,眼睛都看直了。 贼人多会在人多地方下手,也不会被察觉,见时机成熟,两人挤到顾韫身旁,手将将要碰到人时,人群里突然听到有人大叫一声。 “哪个要偷老子的荷包?”说话的正是围在肉摊前面的壮汉。 一听到有小偷,在场的人本能去摸自己的荷包。 这一摸,脸色大变。 立时有几个人都嚷嚷起来荷包被偷。 那两个贼人还没有搞明白怎么回事,就被有人指着他们其中一个喊道:“我的荷包。” 众人看去,只见男人腰间确实挂着一个荷包。 两贼人知道入了套,转身想跑。 可这条街全是行人,丢荷包的又是几个男子,哪会由他们逃掉,待两个贼人三两下就将人按在地上时,顾韫已经走出了旁街。 前世顾家举家搬进广陵,被扔在乡下的顾韫遇到战乱,随着流民往广陵去,一路上也学了不少东西,不想今日竟也用上了。 正欲往前走,察觉有人扯她裙角,顾韫低头。 她愣了一下,同时也停下来。 只见一个五六岁的小丫头,水汪汪的望着她,还举了个荷包递到她面前。 顾韫:..... 小丫头见顾韫迟迟不接,又扯一下她的裙角. 顾韫叹气蹲下身子:“小妹妹,你是谁家的?怎么一个人在这?“ 小丫头水汪汪的眸子,干净的能倒印出顾韫的身影。 看着小丫头的脸,顾韫觉得好像在哪里见过,一时又想不起来。 小丫头不肯开口,只是把手里的荷包又往前递了递. 顾韫捏了捏她朝天的羊角辫:“你看到我刚刚拿别人荷包了?不过我那样做是为了抓住坏人,你还小不能学这个噢。“ 小丫头仿佛听懂了,又仿佛不明白,思考了一会儿,将荷包扔在地上,再抬起头对着顾韫露出一抹大大的笑,像在等着被夸奖。 顾韫的心都要化了,前世她曾有过身孕的,可惜在她肚子里只活了三个月,她便死了,那个未出世的孩子..... 敛起思绪,顾韫观察小丫头的衣着。 普通棉布料,可模样和这水灵的样子,又不像普通人家的孩子。 总不能将小丫头一个人扔在这,顾韫站在路口陪着小丫头等了半个时辰,不见人寻来,又问了几次小丫头家在哪,结果换来的都是笑,就是不说话。 想到先前和父亲约好在抄书的地方碰面,眼近天要黑了,天气又冷,雪也越下越大,顾韫抱起小丫头先去了父亲那里,想着之后再送想办法把小丫头送去衙门寻找亲人。 到书斋门口,意外顾蓁蓁从里面走出来,看到顾韫,她立马迎过来:“姐姐,你没事太好了。” 随后,顾蓁蓁便看向顾韫怀里的小丫头。 “小秀,你怎么跑出去了?荀先生正找你呢。” 一听到爷爷,前一刻在还老实窝在顾韫怀里的小丫头,立马挣扎起来。 顾韫将她放下,她便往书斋里跑,却被顾蓁蓁中途劫下又抱起来:“别摔倒了,我带你去见阿爷。” 小秀安静了,顾蓁蓁才腾出空来问:“姐姐是在哪里遇到小秀的?” 听到是在隔街卖菜那条街找到的,顾蓁蓁后怕的拍拍胸口:“还好遇到姐姐,不然遇到人犯子可就麻烦了。” 顾韫不接话,顾蓁蓁习以为常,自顾道:“对了,先前是我疏忽,给姐姐拿错荷包,那一两银子出门时阿娘怕弄丢了,让我贴身放着,刚刚情况紧急,一时把这个忘了,姐姐没去本草堂吧?千万别当是银子弄丢了,不然我心里更过意不去了。” 她又掏出一个荷包,塞到顾韫手里:“阿父在和荀先生说话,阿姐先去本草堂抓药和李大夫过来,我送小秀进去。” 顾韫一句话也没有说,顾蓁蓁就把一切交代完了。 她很匆忙,仿佛身后有狼在追。 而且荀先生...听到有些耳熟。 不及她再深想,顾父从书斋里出来:“李大夫呢?” “阿父,小秀找到了,在临街卖菜的那条街。”顾蓁蓁笑着抱着小秀到顾父身前,欢喜道,“阿姐看我没事,这才要去本草堂请李大夫。” “那便去吧,快去快回。”顾父对长女挥挥手,目光已经落在小秀身上,“你阿爷可担心着你呢,快进去吧。” 三人进去了,只有小秀被顾蓁蓁抱在怀里,干净的眸子疑惑的看着站在那的顾韫。 顾韫到没像前世那样遇到这事觉眼热被忽视,转身去了临街。 之前请的便是李大夫,听说顾老太太病重,李大夫又按了四副药,先前还欠下二百多文,顾韫往衣袖里掏荷包时,却愣住了。 她的荷包一个给了先前的老妇人,另一个给了顾蓁蓁,刚刚顾蓁蓁又给她一个,按理说她应该只有一个,可衣袖里却是两个。 她掏出来,先用顾蓁蓁给的那个结帐,才有空打量多出来的那个荷包。 这个荷包明明被小秀扔掉了,怎么又回到她身上了?又是什么时候放进来的? “顾姐,咱们走吧。”李大夫最后一个诊看完,提着药袋走出来。 顾韫跟上去,随手将那个荷包又塞进衣袖里。 本草堂与文斋是临街,离的不远。 一刻钟的功夫便走到了文斋,这时顾韫猛的僵住身子。 她终于想起来为何看小秀觉得眼熟了。 荀神医的孙女。 前世顾蓁蓁不知是如何与荀神医结识,荀神医更是欠下她一个承若。 顾蓁蓁先是救下尚书令夫人,后又请荀神医给尚书令夫人治病,这才得尚书令夫人喜欢,嫁给尚书令府的二公子。 就是荀神医给尚书令夫人治病时,顾韫见过十一岁的小秀。 世人皆知荀神医能医百病,却治不好自己不会说话的孙女。 第六章:偷时运 书斋里,荀庄见到孙女,平静的脸上也难得露出一抹激动,紧紧攥着孙女的手。 “阿爷不是说过不许乱走?还好你顾姐姐把你找回来。” 荀庄能撑着活下去,也是因为有孙女,若是孙女再出事.... 又叮嘱孙女下次不许再乱走,荀庄才感激的对顾家父女一揖:“今日多亏了姑娘,不然老夫这条命也没了,姑娘救了我们祖孙二人。” 顾蓁蓁忙避开:“荀先生客气了,换做谁都会帮忙,况且我也没有做什么忙。” 顾父也道:“蓁蓁说的对,荀先生不必如此客气,我与荀先生又相谈甚欢,如今寻回小秀,这也是缘分。” 荀庄却是不喜欢欠别人人情,他从怀里掏出一块玉佩,递到顾蓁蓁面前:“这玉佩不是贵重东西,却戴在老夫身上多年,姑娘收着,日后可凭一块玉佩在老夫这里兑换一个承诺。” 顾蓁蓁似被吓到,寻求的看向顾父。 荀庄看向顾父:“顾君,莫不是瞧不起老夫?” 顾父见推脱不掉,便让女儿收了,却没有多想。 这时,顾韫从外面进来。 顾蓁蓁握紧玉佩,用衣袖掩着迎向顾韫:“姐姐来的正好,阿父这边也忙完了。” 顾韫往里看。 不等多看,顾蓁蓁就急着挽她胳膊往外走,轻声道:“庆幸今天阿姐机灵,不然可就要出大事了,我还没顾得上和阿父说呢,怕阿父担心。对了,李大夫和阿姐一起来的吗?怎么没看到人?” 顾韫没由着顾蓁蓁带着往外走,反而低头看向顾蓁蓁另一只手,问道:“蓁蓁手里握着什么?” 明显感觉到胳膊上挽着的手一僵。 顾韫没有进来前,就听到了荀神医让顾蓁蓁收下玉佩的事。 前世她不知顾蓁蓁是如何与荀神医结缘的,今生想到走失在街道上的小秀,顾韫便明白了。 虽不知为何前世顾蓁蓁的机缘落到她身上,此时她也没空多想。 “是...是荀先生给我的见面礼。”顾蓁蓁笑的温婉,又有些慌乱的解释,“姐姐刚刚不在,荀先生所以才没有给姐姐,姐姐不会生气吧?” 顾韫微微一笑:“不生气。” 身后,顾父和荀先生已经跟上来。 顾蓁蓁也暗松了口气。 她是抢了姐姐的功劳,可她什么也没有做,是荀先生自己误会的。 “阿父,阿奶病的厉害,李大夫说先前抓的药力不足,要配上十年的人参效果才能更好。”顾韫自然的将胳膊从顾蓁蓁手里抽出来,一脸忧心的回头看着顾父。 至于看到她眼睛突然亮起来的小秀,顾韫移开目光,只当没看到。 顾蓁蓁见此,紧张攥起的手才慢慢松开。 “十年人参?”顾父听了眉头紧锁。 别说十年人参,便是一年的人参,他们这样的人家也用不起。 荀庄抱着孙女,他问向顾父:“顾君家中老人生病?大夫可说是何病?” 顾父点头,不好解释母亲是为了多挣几文钱上山捡柴滚下来的事。 顾韫就等着荀神医开口呢,不然刚刚也不会撒谎说要人参,佯装不知对方身份,问道:“老先生会医术?那便太好了,即与阿父认识,不知能不能去家中给我阿奶看看?” “阿韫,不得无礼。”顾父喝斥道。 荀庄不等开口,文斋掌柜正巧从外面进来,笑道:“顾君怕是不知道,荀老先生医术了得,士族人家想请他看病也得看他老人家心情呢。” 解释完,掌柜的已经到了荀庄身前,先作揖,才又唤人:“荀老先生,我家主子在金陵没赶回来,不过他走时主不已经交待过了,若是他不回来,让我把东西直接交给荀老先生。” 随手拿了一个小盒子出来,递给荀庄。 荀庄接过没有打开,直接塞进衣袖里。 荀庄是过来取东西,结果孙女不见了,文斋掌柜忙派人出去寻,得信人寻到了,这才赶回来。 在这里等文斋掌柜时,与顾父搭话间觉得还算谈得来,又有帮忙找到孩子的事。 若不是如此,荀庄也不会在听说顾家老人生病时主动问起。 顾父听到荀老先生竟会医术,一时愣住了。 顾韫觉得这掌柜的进来的太急时了,到是帮了她大忙,她一脸欢喜:“阿父最是孝顺,阿奶生病后,白日里在书斋里抄书,晚上回到家中还要照顾阿奶,荀老先生救救我阿奶吧。” 顾韫走过去,学着男子的作派,一脸真诚的对荀庄深深一揖。 顾父原本觉得长女有失规矩,可长女的话听进耳里,又让他心里舒服。 再见长女为家中长辈如此孝顺,想到他刚刚还在拿规矩礼数挑长女的不对,越发惭愧起来。 顾父上前一步,对荀庄一揖:“荀先生,失礼了,我知这有些强人所难,只是家母的病越发重了,劳烦荀先生去顾某家中,诊费方面荀老先生不必担心,只要家母的病能医治好,便是倾家荡产,顾某也愿意。” “荀先生救救我阿奶吧。”顾韫急切的附和。 她在等,等顾蓁蓁舍出那个承诺。 顾家父女一片赤城之心,荀庄目露欣赏,正当他要开口应承,却被打断。 顾蓁蓁攥紧手里的玉佩,知道不能再沉默。 她几个大步走过来,双手将玉佩举到荀庄面前:“荀先生,这是您给我的玉佩,说是可以兑换一个承诺,那我能用它兑换给我阿奶治病吗?“ 书斋掌柜的看到那玉佩目露惊讶,转念看到荀神医怀里的小女娃,便明白了。 荀庄没有接玉佩:“今日老夫与你们相遇,也是上天注定,便与你们走一回吧。至于这玉佩你收好,老夫说的话还算数。” 顾蓁蓁羞涩的道了谢,不敢看向顾韫的方向,将玉佩放进荷包收起来。 之后,顾父和李大夫道歉,又用牛车送李大夫回去,才又回书斋接众人。 其间小秀想从荀神医怀里下来,有先前走丢的事,荀神医一直也没有松手。 顾蓁蓁看到这一幕松了口气。 她怕小秀跑到阿姐那去,她抢了阿姐功劳的事就露馅了。 没有了这个担心,她再想到先前和阿姐在玉佩事情上说的谎,又头疼怎么解释。 顾韫这边到不急,重生回来,看到顾蓁蓁担心害怕的样子,她心里挺舒坦的,也很享受这种感觉。 顾父回来时,顾蓁蓁一直没有找到单独与顾韫说话的机会。 雪下了两天,几人坐上牛车,出城后路很难走,平日里半个时辰就能到村里,今日足足走了一个多时辰。 *** 鸡鸣寺。 后殿僻静无人,暗沉沉的有些怕人。 谢衡立在佛相前,双手背身而立,身材修长,暗色锦袍幽深,仿佛透着寒意。 除卢植外,另有一黑袍男子单膝跪地:“主子,临国奸细混入街道,待将人寻到时,身上什么也没有搜出来。” 谢衡伸出一只手在佛龛的桌子上叩了叩:“密报送出城了?” 男子没接话。 谢衡冷嗤一声。 原本站着的卢值也跪下来。 “主子,咱们的人明里暗下,今日里每个出城的人都暗暗记住,并没有身份异常的人出城。” 回话的是卢植。 将主子事情办砸的正是他兄长,主子在公事上从不徇私,这次兄长出事,卢植心也提到了嗓子眼。 事关边境布军,大燕一直虎视眈眈,老爷多年镇守边关,如今与朝中吴大将军对上,正是紧要关头,不能出一点差错,若是昇州这边出事,多年的努力功亏一篑。 大殿里一片寂静。 谢衡回身,看了兄弟二人一眼,淡声道:“可知如何做?” “每个出城之人都布了眼线,近身彻查。”卢循回道。 见主子不出声,卢循知说对了,起身退下。 第七章:真相了 荀庄到顾家没有耽误,直接给顾老太太把脉,几息的功夫,又换了副一只手。 最后,收回手,开口道:“老夫可否看看老人伤到的腿?” “劳烦荀先生了。”顾老太太在外人面前,也是个懂礼的老妇人。 有顾父搭手,将衣袖撩到膝盖处,缠着白布的小腿露出来。 白布一层层打开,露出里面红肿的伤口,还有一股子怪味传出来。 顾父皱紧眉。 荀庄看了后没有太意外,“伤口没有处理好,去打盆温水过来,家中可有锐利的剪刀?” 想了一下:“做针线活的剪刀就有。” 钟氏忙道:“我现在就去拿。” 钟氏刚转身要出去,就听荀老先生又道:“剪刀用热水里煮一下,再拿过来。” 顾父也指使长女:“你过去给你阿母打打下手。” 顾韫跟出去,顾蓁蓁也跟上。 顾韫微挑唇角,一路到家,顾蓁蓁寸步不离,生怕她单独与荀神医祖孙接触,也真够她心累的了。 顾蓁蓁也不好受,父亲那边她不担心,在荀老先生给她玉佩时,父亲也没有多说,便是默认让她认领。 只需要坚持荀老先生离开,这事不被戳破就行。 抬眼见阿姐进厨房烧水,顾蓁蓁收住脚,迟疑了一下,转身又回了正房。 钟氏先舀出一盆热水,又将做针线活的剪刀在热水里煮,才端着去了正房。 顾韫收拾好厨房,抬眼看到小秀站在厨房门口,她笑着招招手。 小秀小腿倒腾的快,走到她身前。 顾韫点点她的小鼻子:“就猜到你会跑出来。” 许是顾韫的举动太过亲昵,小秀愣了一下,转瞬间眼睛亮如繁星,扑到顾韫怀里,像个撒娇的小猫。 顾韫才刚刚及笄,怀里抱着个七岁孩子,落在人眼里总有些不论不累。 荀庄从正房出来,便看到这一幕,看向顾韫目光带着审视。 顾韫察觉到,抬头看去,对上荀神医的眸子。 她笑着站起身,手仍旧牵着小秀:“荀老先生。” “出了何事?”顾父从屋里跟出来。 一同出来的还有顾蓁蓁。 顾蓁蓁看到顾韫和小秀在一起,神色大变,几个大步就冲过去:“阿姐,我来带小秀吧,她认生。” 顾韫由着顾蓁蓁强行从手里抢走小秀,默默的低下头,那样子落在人眼里仿佛受气一般。 “蓁蓁?”顾父也是一愣。 实在是小女儿平日里最机灵,今日怎么做这般没有分寸的事。 顾蓁蓁才察觉自己失态,还不等找理由解释,手就被小秀甩开,小秀又跑到顾韫身后,不喜的瞪着顾蓁蓁。 顾蓁蓁一脸尴尬。 荀庄是出来找木条割伤口上的脓,却没有想到出来看到这一幕。 在他看来,顾家长女沉阴了些,先前对小秀还不热络,看到他会医术才与小秀亲近,自然是别有用心。 这样猜测,也就有了几分不喜。 不过想到顾家帮忙找到小秀,荀庄也没有当场表现出来。 结果看到小秀为了顾家长女做的叛逆举动,荀庄做不到无视了。 “顾家大姐很喜欢小秀?”荀庄问。 顾蓁蓁声音又是一拔,抢话道:“荀老先生,我姐姐很喜欢小孩子,平时在家里也很照顾我和弟弟。” 荀庄略蹙眉看了顾蓁蓁一眼。 以前觉得顾家二姐是个懂规矩的,怎么一次次抢前。 顾父站在一旁,先前或许想不明白,此时也明白小女儿为何如此紧张了。 他扫了一眼沉头沉默的长女,才笑道:“是啊,阿韫平日里很会照顾弟妹,村里的小孩子也很喜欢她。” 荀庄颔首,落在顾韫身上的审视目光淡了些。 顾父站在那,长女没有看他他也觉得浑身不自在。 原本在他看来姐妹两个哪个得到荀老先生的承若都一样,都是顾家的人,却没有想到在这里出了差错。 又是当着长女的面被提起,长女如何看他? 做为父亲在子女面前立不住,日后再如何教子女? 好在长女是个性子沉默的,到不担心眼前事情被扯开,家丑总不好外扬。 “阿韫,外面冷,带着小秀进屋吧。”顾父提醒。 顾蓁蓁这一次也没敢再上前去抢,实在是小秀对她的敌意太大。 顾父那边引着荀老先生往后院去寻可用的木板。 一直被人无视的顾韫牵着小秀进了屋。 顾老太太不喜看到她,可有小秀在,便挥手让她们去西屋呆着。 顾蓁蓁这一次不敢再大意,跟着去了西屋。 门一带上,顾蓁蓁才喏喏道:“阿姐是不是生我的气了?” 顾韫抱小秀到炕上玩,温声道:“蓁蓁怎么这么想?” 顾蓁蓁细细观察一会儿,见阿姐在和小秀玩翻绳,脸上没有不高兴,又像往日里那般撒娇凑过去:“刚刚我是担心荀老先生怪咱们家没有照顾好小秀,才去阿姐手里拉人,又怕阿姐多想,又不好当面解释,真怕阿姐会怪我。” “不会。” “就知道阿姐最好。” 顾蓁蓁像往常一样凑过去搂着顾韫的胳膊撒娇,这次还没有碰到人,手在半空中就被打了一下。 啪的一声。 顾蓁蓁的手更像被针刺了一般的疼。 她低呼一声,对上小秀怒视的目光,忍疼扯出一抹笑:“阿姐,小秀真是粘你。” “小秀是我在街上捡回来的,当然粘我。”顾韫淡淡道。 顾蓁蓁却似当头一棒。 西屋的门并没有关紧,透过门缝,顾蓁蓁看到兄长从外面进来。 她眼圈一红,将被打红的那只手搭在另一只手上面,哽声道:“阿姐,你是不是还在恼我?对不起,我也不知道荀老先生会误会,当时阿父又让我接下玉佩,我也没有解释的机会。” “阿姐,你别生我的气好不好?” 顾蓁蓁小心翼翼的扯着顾韫的衣袖。 顾城牵着弟弟回来,原本想先去东屋请安,结果听到西屋二妹小声道歉的声音,眉头一拧,身子一转,就先来了西屋。 进来后再看到小妹低声下四认错的一幕,直接便训斥道:“你是做姐姐的,本就该包容弟弟妹妹,妹妹给你赔礼道歉,你一句话也不说,怎么一点包容之心也没有?” “阿兄,你不要说阿姐,是我的错,不怪阿姐。”顾蓁蓁似吓到了一般,拦在顾城身前。 顾城看到妹妹吓成这样,火气更大了,想着平日他们不在场时,还不知道二妹妹怎么被欺负呢。 待看到二妹妹红红的手背,这团火又往上窜了一截。 第八章:步步紧跟 顾城怒视的目光一步步紧逼。 他在等。 平日里只需要一个眼神,这个沉默又不讨人喜的大妹妹便会低头认错。 昨日下跪的事他还没有算,今日又碰到二妹妹被欺负,让顾城已经压不住火。 可惜,顾城没有等来慌乱的认错声。 他的火气腾的一下上来了。 “我不知道平日里你装的挺老实的,暗地里却对弟弟妹妹下黑手。”顾城还在逼顾韫,“如今家中有客,你若现在认错,我还能给你留些情面,不然便不要怪我不念兄妹之情。” “阿兄,不怪阿姐,你不要说她。”顾蓁蓁扯着顾城的衣袖轻晃,眼睛也红红的,似被吓到了,“真的不怪阿姐,是我的错。” 她仰起头:“阿兄回来还没有去看阿奶,快过去吧。” 红红的眼圈,里面含着泪,睫毛微动就能掉下来,任谁看了心都揪起来。 顾城抿了抿唇:“蓁蓁,就是你太善良,所以才会被欺负,今日若不是我遇到,家中长辈谁会知道你私下里被欺负?” 屋里的气氛紧张。 “阿兄,你真误会了。” 顾蓁蓁的话还不等说完,身子猛的往后倒迟几步,她低呼出声,顾城又拉了她一把,人才站稳。 后怕之余看去,才发现是顾浩文生气的一头撞开了顾蓁蓁。 此时顾浩文像头发怒的小牛,挡在顾韫身前,“不许你们欺负阿姐。” 顾城怒道,“胡闹,你刚刚怎么能对你二姐动手?阿父平日里是怎么教的,你都忘记了吗?” 顾浩文一听到兄长提起父亲明显害怕了,可瘦弱的小身子仍旧像磐石一般挡在顾韫身前。 顾蓁蓁眼里闪过一抹嫉妒之色。 面上还口是心非的劝着顾城,“阿兄,文哥还小,他什么也不懂。” 小孩子不懂却这样做,定是有心人教的了。 顾蓁蓁的话落在顾城耳里,就变成了这个。 顾城看顾韫的目光就更凶了。 顾韫原本还想等等,可弟弟跳出来护着她是个意外,但前世弟弟为她而死,此时这一举动,又不出乎预料了。 “阿兄说我背着父母对蓁蓁下黑手,不知道有什么证据?”顾韫也不用他回答,指着顾蓁蓁要藏起来的手,“那只手是小秀打的,刚刚蓁蓁要过来拉我,小秀不喜,便打了上去。至于别的事情,我还真不知道,还要阿兄说出来,也让我明白一下私下里我是怎么欺负蓁蓁的。” 顾韫说话的时候,顾蓁蓁想过插话,顾韫都没有给她机会。 真相了。 顾城也没料到是这样。 顾蓁蓁这次是真的哭了,明明不该是这样的啊? 她慌了,拉着阿兄的衣袖,“阿兄,我说了是你误会了,阿姐并没有欺负我,你看看现在,让阿姐多伤心。” 顾城张了张嘴,对上顾韫看过来的目光,一时竟有些心虚。 他也没有料到是他误会了。 他张了张嘴,“.....既然没事就好。” 刚刚还一副不肯善罢甘休的样子,现在知道误会却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就带过去。 一切仍旧是前世的样子。 顾韫笑了笑,“阿兄还是先过去看阿奶吧。” 与无关紧要的人争论,便是赢了又如何? 前世她只有一个亲人,今生重生回来,亦是如此。 顾韫不计较,惹来小秀的不快。 她扯扯顾韫的裙角,顾韫安抚的摸摸她的头。 小秀一把甩开她,蹬蹬蹬的跑去东屋了。 顾蓁蓁看了这一幕,眸子亮了亮。 “文哥,先去看阿奶。”顾城也尴尬的不好再多呆。 顾城去伸手,被顾浩文避开,他往顾韫身边缩了缩身子。 顾城脸一僵。 顾韫拍拍他头,“先去看阿奶,阿姐没事。” 顾浩文抬头打量,阿姐面上并没有不高兴,这才迟疑的走到顾城身边。 顾城立马就带着人去了东屋。 西屋里,只有姐妹二人。 顾蓁蓁又低声道歉,“阿姐,对不起,我怎么解释阿兄都不相信。” 这不就是你想看到的吗? 顾韫发现重活一世,她能看穿顾蓁蓁的小心思之后,哪怕受委屈被冤枉,心里也没有憋闷了。 “没事,咱们去看看阿奶吧。”顾韫笑了笑。 顾蓁蓁恍一下神,忙跟上去。 顾蓁蓁看着身前瘦弱的身影,陷入沉思。 她觉得阿姐变了。 以前被家里人冤枉,她会习惯的很多天都低头不与人说话,别人说话她也只是轻恩一声。 今天心被提起来时高时低,但最后阿姐还是像以前那样无害,她又觉得自己想多了。 东屋里,荀神医已经处理完伤口,顾老太太痛的已经昏觉过去。 顾父手紧握着母亲,脸色惨白也没好到哪去。 “三天之后每隔一天换一次药,半个月后再下炕便可以。”荀庄用温水洗了洗手,从衣袖里掏出帕子擦干手。 “荀先生,今日大恩,学之无以回报,日报若是有用到学之的地方,学之定当全力以赴。”顾父起身对荀神医深深一揖。 荀庄将人扶起来,“顾君客气,老夫先前也说过,是你们救了小秀,才结下今日之缘,哪里来得大恩。” 两人又客套几句,顾父留人在家里住下。 荀庄拒绝了,顾父也知像荀老先生这样的人,不可能住下,便让长子去村里借牛车。 很快顾城和村里的黄老头坐着牛车回来,除去顾老太太,顾家人皆送到院门口。 荀庄抱起孙女,原本孙女好好的,结果往人群里看了一眼,就不高兴的扭身趴到他怀里,背对着众人。 先前还好好的,此时却闹起了脾气。 荀庄拍拍孙女。 顾父见此,便回头问,“先前可是发生什么事?” 荀庄没想多问,“不过是小孩子闹脾气。” 顾父却觉得不妥,“小秀是个乖孩子,定是受了委屈,老先生为家母的事奔波,又岂能让小秀受了委屈,学之心里难安。” 小秀是突然生气,顾家四个孩子都知道。 顾城却不知道如何解释,将刚刚的事都细说一遍,他不辩事情真相会让人诟病,所以他张不开口。 顾蓁蓁也不想事情被抖出来。 “阿父,刚刚我们在西屋里说话,小秀就跑回去寻荀老先生,并没有旁的事发生。” 小女儿乖巧又懂事,她的话顾父到是放心。 他颔首,往几个子女身上扫一眼,落在长女身上时,眉头一紧,才移开目光,哪知道下一刻长女的声音便在身后响起。 顾韫上前一步,“阿父,许是小秀生女儿的气了。” “阿姐。”顾蓁蓁喊她。 顾韫没有回头,她跃过父亲,走到荀老先生面前,微福福身子,“许是小秀在生气刚刚我们几顾着说话,冷落了她。” 荀庄对顾家长女的印象一直不好。 见她又站出来,眉头紧锁,开口道,“小秀是个安静的孩子,到不是个调皮的。” 好孩子又怎么会没有人陪着玩就闹脾气呢。 显然是怪顾韫说孙女不好。 顾父上前,“阿韫,还不退下。” 又和荀老先生赔礼,“老先生莫生气,阿韫这孩子并没有他意,是觉得没有照顾好小秀。” “老先生确实误会我了。”顾韫不见一点紧张,笑道,“我在菜街遇到小秀时....” “阿姐,天色不早,荀老先生再不走,怕是进不去县城了.“顾蓁蓁打断她的话,又上前来拉顾韫。 顾韫一脸茫然的看着她,似被她一提醒才明白过来,对荀神医歉意道,“是我想的不周到,老先生快快进城吧。” 荀庄先前确实生气想先上车,可是刚刚顾家长女的话又将他双腿定在原地,“你在菜街遇到小秀?” “老先生....”顾父也没想到事情会在这个时候扯出来。 他想将事情带过去,却被荀庄抬手示意不要说话。 顾父见事情无法挽回,一时后悔刚刚为了在荀老先生面前留下好印象而多问小秀的事。 荀老先生明显不是普通人,顾学之也起了结识之心,却被荀老先生拒绝了。 虽遗憾却也没太失落,左右还有玉佩及小秀的救命之恩,也算是有了深一步的接触,日后再寻机会,情分也不是一般。 结果..... “姐姐....”顾蓁蓁白了脸,看着顾韫的目光带着哀求之色。 顾韫只当不明白怎么回事,“我是在菜街遇到的小秀,当时她一个人,我陪她在那里等一个多时辰又没有家人寻来,才带着她去书斋与阿父汇合,想着到时送小秀去衙门帮她寻找家人,不想到是巧了,老先生和我阿父是认识的。” 第九章:你的错 顾韫的声音不大,知内情的几人心里,却是丢下了一道惊雷。 数道目光都落在她身上,她紧张的攥紧衣袖,无辜又茫然的回视着众人。 还是荀庄先开的口,颇有深意的对顾父道,“难怪小秀和你家长女这般亲近,原来如此。” 顾父涨红脸,惭愧的作揖,“是学之没有问清楚,才让老先生误会了,实在惭愧。” “蓁蓁,还不上前来给老先生道歉。” “不必了。”荀庄淡淡道,“是老夫自己没问清楚,与他人无关,到是谢错了人,要说惭愧的是老夫才是。” 听了父亲话已迈出一步的顾蓁蓁僵在原地。 不等顾父再开口,荀庄已向顾韫道谢,“大姑娘,多谢你救下小秀。你是个善良的小姑娘,说起来实在是惭愧,老夫更无颜面对你。” 先前他还误会小姑娘别有用心,如今却是自己将恩人弄错了,又误会恩人。 荀庄心下愧疚,对顾韫深深一揖,上了牛车,也不等顾父多话,便催着牛车上路。 顾父白了脸。 顾韫捶下眼帘,“阿父,是不是女儿惹祸了?” 顾父看着长女,目光复杂,荀老先生虽没有言辞厉色的指责,那无视的态度却比当场打他一巴掌还让他羞愧。 这一切的原因是他混淆视听,面对小心翼翼又不知所措的长女,他如何说出责怪的话? 他难得对长女有一丝温色,拍了拍长女的头,“阿韫做的很好。” 看着被自己夸了一句,便露出几抹娇羞的长女,顾父还是头一次在沉默又阴郁的长女脸上看到小女儿娇羞的神色。 微微一愣,扪心自问,这些年他看到的只是聪明又乖巧嘴甜的小女儿,细细回想,与长女的一举一动,竟想不出其它来。 “阿父,是我的错,我未能把事情和阿父说清楚,才让荀老先生生阿父的气。”顾蓁蓁捂着脸跑了。 她这一出声,才让众人注意到她。 刚刚顾韫说话后,顾蓁蓁便一直低着头,众人注意力都放在荀老先生身上,也就没有人注意到顾蓁蓁。 她这么一跑开,还是往山后跑,顾父眉头一皱。 “阿父,雪大,我去看看二妹。”顾城忙跟父亲说一声,就追出去了。 雪已经下了第二天,还没有停的意思。 顾父望着远处白茫茫的山,他低下头,“阿韫,你妹妹并不是有意的,当时只顾着高兴找到小秀,便也没有细说是怎么找到人的,你不要怪她。” 顾韫笑道,“阿父多虑了,这事不是妹妹的错,我知道。” 顾父对上长女干净的眸子,竟生出落荒而逃的感觉。 他移开视线,双手背在身后,“外面冷,回屋吧。” 顾韫温声应声,拉着胆小的弟弟跟在父亲身后进了院子。 想到刚刚父亲那句‘外面冷’,心中意有些黯然,也有些冷。 前世她默默做下那么多事,也没有得到一句关心,今生她不再软弱,还击回去,反而能换来他们愧疚。 顾韫不想面对顾老太太,带着弟弟去了厨房,帮钟氏烧火做晚饭还可以取暖。 何况以顾蓁蓁的性子,今天受了这么大的委屈,一会儿还不知道闹什么幺蛾子。 白天从县城里回来,顾父买了一块肉两斤精米,荀老先生没有留饭,顾父想到生病的母亲,便让钟氏做了。 精米熬的粥在锅里冒着白泡,顾浩文咽了咽口水。 等白水者肉一开锅,香气勾的顾韫都咽了口水。 一斤肉煮熟也小了很多,切成薄片也就一盘,钟氏看到女儿和儿子直直的盯着肉,又往院外看了一眼,挣扎一番,夹了两块肉递到两人嘴前。 “吃吧。” 以夫以天又胆小怯懦的母亲做出这样的举动,还是头一次。 顾韫愰一下神,忙推怀里的弟弟,“快吃吧,阿姐不喜欢吃肉,你都吃了。” 钟氏看向女儿,张了张嘴,见小儿子大口吃下,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顾韫扫了眼母亲的背影,低头小声叮嘱怀里的弟弟,“刚刚吃肉的事,不要和任何人说,知道吗?” 顾浩文用力的点头,“阿姐,肉真好吃,等长大我挣很多的银子,天天给阿母和阿姐买肉吃。” 顾韫眼里都是笑,“阿姐知道咱们文哥一定能说到做到。” 虽一直在和弟弟说话,顾韫还是注意到钟氏背对着两人抬衣袖抹了抹眼角。 晚饭时,顾蓁蓁和顾城回来了。 顾蓁蓁眼睛红红的,人也没往日里那般话多。 顾老太太醒来后因腿上传来的疼痛,整个人心情也不好,见小孙女哭过,问了怎么回事。 顾蓁蓁主动说是风吹了眼睛。 “肿的像个核桃,当我老婆子眼睛瞎了不成?我眼下还没糊涂呢,你们一个个的都当我老糊涂是不是?平日里我就宠蓁蓁一个,你们也见不得好,在我昏迷时就欺负她是不是?” “阿奶,没有人欺负我。”顾蓁蓁着急,又张不开口解释,急的眼圈又红了。 顾老太太却觉得小孙女被欺负狠了,“蓁蓁你别怕,有事阿奶帮你撑着,我看谁敢欺负你。” “阿母。”顾父原不想说,见母亲胡搅蛮缠弄的家里饭吃不消停,妻子长女小儿子更是大气也不敢喘,只能把白天的事情简单说了一下,“...这事说起来还怪我,是我失误,才造成这误会。” “放屁。”顾老太太摔了筷子,粗话也爆了出来,一双眼睛喷着的火似的冲着顾韫烧去,“死丫头,我就知道你平日里半天嘣不出句话来,心里是憋着坏劲呢,你敢说你今天不是故意的?蓁蓁是你亲妹妹,就是她抢了你的好处又能怎样?还不是咱们家受益?你到是好,非要弄的长辈难堪,妹妹伤心,你就是见不得这个家好是不是?” “我们顾家怎么养了你这个黑心的东西,好好的事,就被你搅合坏了。滚滚滚,有多远滚多远,老婆子的病一直不好,就是被你这个丧门星给克的。” “阿母。”顾父也愣住了。 他知道母亲不喜欢长女,却没料到连‘丧门星’这样刻薄的话都说出来。 对于女子而言,这样的话传出去,一辈子就毁了。 顾城到不觉得有错,还在一旁帮腔,“阿奶说的又没有错,今日若不是阿韫多嘴,荀老先生又岂会生气?许是对阿父印象也不好了。” 顾城虽然回来的晚,可是看到父亲对荀老先生的态度,也知晓父亲是想结交上荀老先生的。 啪。 声音落下,顾城半边脸刹那间显现一只红色的手印。 第十章:密报 顾父动手,便是顾老太太也被吓到。 试了几次,顾父平稳下胸口怒火,歉意的对顾老太太道,“儿子失态,惊了母亲。” 前一刻还冷若冰霜的儿子,又恢复了惯日里的温和。 顾老太太松了口气,却仍心有余悸,“好了好了,这都什么时候了,还顾这些虚理。” 到底是被儿子吓到,没有像刚刚那般。 顾父在这边给母样赔完礼,冷看儿子一眼,“跟我过来。” 他先一步出了屋,顾城默不作声的跟上去,随后西屋的门也响起。 顾父走了,桌上气氛也低沉。 钟氏白着一张脸,顾蓁蓁也吓到了。 从小到大,她还是头一次看到父亲动手。 顾老太太这边也觉得没有面子。 儿子是给她赔礼了,可到底是因为她才起的这事。 想到这她目光又落到大孙女身上,习惯性的张嘴要说几句,想到刚刚的事,到嘴边的话又咽下去。 她摔了筷子,“既然都不想吃,把桌子就撤了吧。” 钟氏忙起身收拾,顾韫帮忙。 若是往日里,顾蓁蓁这时定会陪在阿奶的身边,今日她是真被吓到了,默默的帮着一起收拾东西。 顾老太太躺在炕上,看到这一幕也没有多说。 西屋里,顾父面带倦容,坐在椅子上冷眼看着跪在面前的儿子。 “可知自己错在哪里?” “儿子不知。”顾城仰起头,面上尽是委屈和不甘,“儿子不信阿韫真的不懂,她就是眼红蓁蓁得了好处,才做下那样的事,阿父为何不说她?” 顾父脸色难看,“《大学》有云:“物有本末,事有始终,知所先后,则近道矣。家风兴盛,要上行下效,” “父慈则子孝,兄友则弟恭。这里的兄“友”就是作为兄长要主动向他们伸出友爱之手,才能两只手叠在一起,兄弟姐妹之间才能实现团结互助。弟弟妹妹如果做了错事,作为兄长首先要反省自身,是不是自己哪里做得不好,给弟弟妹妹带来了不好的影响,才使他们犯错。” “你做为兄长又是如何做的?眼下竟一点忏悔之意没有,是我的错。” “我一直要求自己修身养性、谨言慎行,学圣贤之道,现在连自己家里人都没办法说服,又何谈他人呢!策试我看不参加也罢,白白浪费家里的银钱。” 顾城这时怕了,慌声道,“阿父,儿子知错了。” 顾父不语。 顾城泪眼婆娑,“阿父,是儿子让阿父失望了。阿父今日的话也给儿子当头一棒,日后儿子再不会犯这样的犯误。” 顾父沉默半响,长子年少便考中童生,一直是他的骄傲,自己也有傲骨。 如今却像女子一般泪泪婆娑,他心底说不出来的无力。 是他错了,原以为是小事,如今注意到,却为时已晚。 闭上眼再睁开,掩下心底的失望,顾学之淡淡道,“起来吧。” 这一晚,顾家人都没有吃好饭。 身下是冰冷的凉炕,顾韫没想晚饭时的事,只告诉自己明天一定去山下拾柴。 次日天一亮,听到母亲起来,顾韫也跟着起来,没有烧过火的炕像冰块一般,透出来的寒意,慢慢渗透骨子。 加之下了三天的雪,天气越发寒冷,顾韫一整晚几乎都没有睡。 借着灶台旁的火,顾韫轻手的搓着全身,温暖一点点回到身体里,顾韫才觉得自己活了过来。 钟氏每天早上要给婆婆和丈夫冲一碗鸡蛋水,热水烧开,将打好的鸡蛋倒进热水里,点一点香油。 顾韫低头烧火,见有热气迎而扑来,抬头看母亲端着半碗鸡蛋水在她面前。 昨日是偷着给肉,今日是鸡蛋水。 前世顾韫全心想家里人夸她一句,自然是没有注意到这个与她一样沉默总能让人忽视的母亲。 想来是知道她昨日受了委屈,今日才用这样的行动哄她。 原来....她也不是不关心自己的儿女。 前世她又忽视多少呢? “喝吧。”钟氏也不知要说什么,将碗放在灶台上,端着另外两只碗出去了。 顾家条件不好,顾韫又不受待见,明明和顾蓁蓁同岁,她太瘦弱,反而像比顾蓁蓁小上两岁。 小半碗鸡蛋水,顾韫只喝了一半,钟氏就端着空碗回来了。 顾韫把剩下的鸡蛋水递给她,“阿娘也喝。” 盛了多少鸡蛋水钟氏知道,看了一眼碗,便知道女儿喝了多少。 “你喝吧,我不喜欢喝。”钟氏的声音天生就小,胆子又小,和子女说话时也低着头。 顾韫不由分说的把碗塞到她手里,“阿娘快喝,不然一会儿被人看到,阿奶又要骂了。” 钟氏慌乱的想推回去,结果女儿已经抽了手,她双手据着碗,心里暖暖的,转身要把鸡蛋水留起来给小儿子喝,就听到大女儿提醒她。 “阿娘,文哥不差这一口,被阿奶看到他吃独食,这么冷的天,怕是要让文哥在外面站着,便是阿娘也会被罚跪。”顾韫前世怨恨过母亲从不关心她们,如今生活一世,她到看的明白很多。 母亲是个童养媳,几岁就被阿奶捡回家,打小就受阿奶磋磨,养胆小怯懦又怎么怪她呢。 钟氏那边拿着碗,女儿的话让她迟疑了,最后抿抿唇将剩下的鸡蛋水喝了。 一件小事,让母女两个似亲近了些。 顾韫做好饭后,提起了去山里捡柴的事。 厨房的门敞着,大雪还没有停,落进门槛里很多。 钟氏看了一眼,“等雪停停在去吧,家里的柴还有些,晚上我给你烧烧北炕。” 声音太小,顾韫侧耳才能听清楚母亲在说什么。 原来母亲也知道北炕冷啊。 顾韫知道她不该难受,心里还是忍不住的失望,这也在意料之中不是吗? “没事,我就在山下,早饭就不吃了。”一点鸡蛋水,顾韫肚子里也有了食,可想到那冰冷刺骨的炕,她宁愿挨饿也得拾些柴回来。 钟氏的性子不是多话的,只能眼睁睁看着长女出了家门。 用早饭时,顾父不见长女问了一句,听到妻子说人去拾柴了,嗯了一声。 顾城小声道,“阿父,我用过饭就去山下接妹妹。” 顾父嗯了一声,算是应了。 虽没有多说,顾城却能感觉到父亲是满意他这样做的。 顾蓁蓁也知昨日惹了事,待用过饭看到兄长出去,追上去,“阿兄,等等我,我也和你一起去接阿姐。” 顾城想说天冷,抬眼看到西屋的门,想到父亲定也会听着,便没有多劝,兄妹二人一起去山下。 西屋里顾父看到这一幕确实很满意。 家里的孩子都善良,只需要一番,就能认识到自己的错。 山角下,雪很厚,一脚踩下去就过大腿根。 顾韫走的很吃力,就近捡了一些,就已经累的气喘吁吁,寻了一处背风的地方坐下,手伸进衣袖里取暖时,摸到里面的东西,她这才记起多的那个荷包来。 她掏出来先翻看了一番,就是普通的荷包,捏了两下里面有没硬硬的银子,到是有细碎的声音传出来。 顾韫好奇的打开,发现是一张纸。 顾父是读书人,顾家男孩都在顾父的教导下识字读书,便是顾韫姐妹也学了一些,顾蓁蓁很聪明,学的比顾韫快。 不过顾父教她们读的多是诗经之类女子读的书。 顾韫前世自己在家中为了能比得过顾蓁蓁,私下里将家中父亲参加策试的书看了不少,眼界也不似妇人那般窄。 一目三行将纸上的字看过,顾韫心下大惊,她生怕是自己眼花了,又从头逐字看了一遍,确认没有看错后,脸白了。 第十一章:归还引猜疑 ‘昇州边境大军一万四,内城已准备妥当。’ 轰的一声,顾韫脑子炸开。 重活一世,又知前世事,纸上的写的东西虽然只有几句,顾韫却第一时间就明白了。 这是临国奸细要递出去的密报。 密报没有送出按理说是好事,可顾韫看到里面的内容心却放不下来。 前世她被扔乡下独自己看着老宅,父亲进城后得了举荐的机会,当燕国侵犯昇州时,一家人因跟随谢刺史一路去了广陵,用了半年时间才将昇州战乱平复下来。 那时民不聊生,顾韫就是那时随着流民一起往广陵去寻家人。 田地无人种,遍地是无人埋的死人,哪怕过去那么久,顾韫仍旧历历在目。 前世昇州沦陷的那么快,一定是因为这封密报被送出去,对方知道昇州的兵力,又和城内之人汇合,所以才能那么快破关。 今生机缘巧合之下,这封密报被小秀偷了。 不...或者是对方被人紧追,无奈之下才将荷包放在小秀身上,若是这样岂不是说小秀现在很危险? 顾韫想到这些,坐不住了,看着一望无际的大雪天。 靠她两条腿想进城,怕是走一天,那时小秀他们祖孙二人或许已经出事。 怎么办? 顾韫强制自己安静下来。 这封密报显然很重要也很紧急,昨日没有人来寻小秀,那便是对方并不知道东西在哪里。 是了。 应该是这样。 顾韫松了口气。 这点排除之后,要解决的便是这密报怎么送到官府那里,又能引起官府的注意呢? 还有若是官府有内奸,前一刻她送进去,后一刻就被人密下。 她低头看手里的荷包,手搓了搓,脑子里升出一个大胆的想法。 其实也不是没有办法。 谢衡的父亲便是如今昇州的领兵刺史,那一万四的兵正是他手下的。 只要把这个荷包送到谢衡手里,他定会明白。 而顾韫因为前世与谢衡之间有那样的纠葛,谢衡与幕僚谈事的时候她也在场过几次,知道些谢衡的事。 比如开遍南朝分店的百宝阁,是谢衡的私产。 下到贫民,上到贵女,哪个不知道百宝阁。 女子首饰从款式到材质只要是你想要的,定在百宝阁能寻到合适自己的,偏又不会重样。 只是那里的东西及贵,也多是世家贵女才用得起。 百宝阁每年限量出的十款步摇,能得到者,不是高价砸来的,便是贵人才能得的。 可想而知,百宝阁在女子心中的地位,在南朝的名气。 顾韫有了决断,没有再耽误,趁着天色还早,是一定要进城的。 今生她既然遇到,就更不能眼睁睁看着无辜百姓受战乱而死。 她也想好了,回去便说要进城接些绣品回来,为了填补家用,阿奶也不会拦着。 半路遇到顾城和顾蓁蓁,顾城主动帮她背柴,顾韫也没客气。 只是到家门口她没有进去,让顾蓁蓁带话,“蓁蓁帮我和阿母说一声,我去县城接些绣活回来,现在去还能赶上黄大叔的牛车。” 顾蓁蓁一听她要进城,就想着她是不是去找荀老先生,时间太紧又找不到拦人借口,只能怏怏应下,磨地皮的跟着顾城身后回了家。 雪今天停了,天气反而越冷起来,顾韫身上的袄子根本不顶用,坐在牛车上一动不动,不多时浑身就麻木了。 她只好不停的搓着手,往两手上吐着哈气。 黄老汉看她可怜,把自己身下坐着的羊皮熬扯出来,“闺女披上吧,你还小,落一身毛病,以后想调理都难啊。” “黄大叔,我不冷,你自己披着吧。”顾韫哪好意思。 “我这还有一块羊皮,路上久别冻坏了。” 如今,顾韫才没有再推辞,道了一声谢,将羊皮袄裹在身上。 被寒风打透的身子,终于有了丝丝的暖意。 前面黄老头心里也忍不住嘀咕,顾秀才考中秀才是让人羡慕,可一家子为了供家里两个爷们念书,都是勒紧腰带的活着,这才多大的小姑娘,看看穿的夹袄,哪扛得住这么冷的天。 路上雪厚,到县城已经中午。 街道上热面的叫卖声传进耳里,她肚子也不争气的叫了一声,她笑了笑没耽误,往百宝阁走去。 百宝阁在县里最热闹又繁华的街上,顾韫还没有到百宝阁时,坐在二楼雅间里的谢衡便注意到,他抬眼看了卢植一眼,卢植默声退下。 “小姑娘,要买些什么?”顾韫一进去,便有跑掌的迎上来。 百宝阁就这点好,不看出身,哪怕是要饭的进来也笑脸相迎,只要有钱买东西便可。 顾韫假意到柜台那里转转,站在柜台外面,能看到里面盒子上摆的首饰,有几个妇人正在挑选,顾韫就凑到旁边看。 那几个妇人也是看看,不多时便走了。 顾韫一见几个妇人走了,便哎哟一声,人蹲在地上起来,手里多了一个荷包。 她递到掌柜身前,“这是谁的荷包啊?” “陌不是前面几个夫人的?小的这就去看看。”跑堂的追了出去。 几个妇人早就坐着牛车走远了,根本追不上,顾韫才敢这般做的。 顾韫将荷包递给掌柜的,“那就麻烦掌柜的找到失主,我还有事先走一步。” 掌柜笑呵呵的接过荷包,“姑娘慢走。” 将人送走,听到身后有人喊他。 “忠叔,荷包主子要看看。”卢植从楼梯处走下来。 忠叔立马将荷包递过去,卢植拿着荷包上了楼。 将荷包放到主子身前小茶几上。 “属下在楼梯处看的清清楚楚,小娘子从衣袖里拿出荷包,又说是捡到的。” 谢衡揉着头,卢植看了便道,“可要属下去把荀老先生请过来?” 主子十年前便突然得了头疾之症,这些年一直是荀老先生再治疗,却一直也没有根治。 谢衡没怎么在意,淡声道,“不必。” 他两根手指捏起荷包,轻轻一扯,荷包打开,里面的东西也掉出来,是一张纸。 “故意将荷包丢在百宝阁,你说她是不是知道我是这的主子?”谢衡笑了一声,声音却在看到纸上写的字后沉静下来,他嘴边噙着一抹笑,“天下可没有这么巧合的事。” 卢植心神一凛。 这百宝阁可是主子的私产,便是老头那边也不知道。 顾家小娘子又是如何知道的? 谢衡坐直身子,凤眸微眯,轻转拇指上的扳指,“到是有点意思。” 卢植有眼色的上前一步,恭敬低下头等主子吩咐。 “去打听打听这荷包是在哪里得到的。”谢衡将纸放回茶几上,唇角笑意仍在,眼底却一片沉寂,“到是越来越有趣了。” 第十二章:事漏 顾韫从百宝阁出来后直接去了绣庄。 女掌事看她过来,笑着招手,“还想着这几天大雪你不会过来,这边可积了不少的帕子和鞋面。” 顾韫女红并不出色,可贵在针线扎实,很多富家下人多爱买这样的绣品,既不打眼又经穿。 顾韫先是客套几句接过包裹,才又问起,“绣庄里可有大的绣件?” 前世顾家搬进县城之后,便给顾蓁蓁寻了一个女红师傅,顾韫只有不时来城里拿口粮时,才能在女红师傅那里学一点东西。 前世她不服输,总想和顾蓁蓁比一比,私下里下了很多的苦功夫,便是后来到金陵,只要一有空便和女红好的师傅学。 那时顾蓁蓁身边有一个茹娘的妇人,有一手好女红,顾蓁蓁女红虽不好,身边的所有东西却全是她做的,顾韫那时抽空便去找茹娘讨教。 府中的下人都笑她看重一个寡妇,顾韫也不在意,仍旧敬重茹娘,让茹娘看中而将手里的刺绣手艺传给了她。 回想起前世这些,也不过是眨眼的功夫。 女掌事见顾韫想接大活,到也没有觉得她自大,反而高兴她还能绣大件,“周县令前些日子得了儿子,说了要大办百日,有很多人家到咱们这来订百子被啥的,你也知道百子图就那几个样子,要是你能绣出个别样的,我给你分成。” 周县令三十有五,正妻只生个女儿,肚子一直没有动静,后来纳了个妾,三年过去肚子也没有动静,周县令原本已经放弃,不想小妾有了身孕还生了个儿子出来。 前世周县令就大办百日宴,那时是腊月将近年关,雪大冻死很多人,周县令不顾百姓死活而大办宴席,被上官训斥,差点丢了官职,然后就是临国入侵昇州,后来怎么样顾韫也不清楚了。 顾韫自打能接女红绣品之后,一直很受女掌事照顾,她有心提点一二,“管事的,你性子最和善,在你这里赊账的人也多,我人小懂的不多,可也觉得今年雪大,就怕总这样下,百姓生活也难了,到时赊账也不好收了。” “小娘子的话我心记下了。”掌事也没有觉得顾韫多事,转身从柜台里拿了绣线和布料,当她面包好放到她手里,“你拿回去试试,我信得过你。” 顾韫将两个包裹包在一起,又问了最晚期限是哪天,这才带着东西出来。 她看了眼天,灰蒙蒙的,快步往城门口那走,生怕黄大叔等急了,不想半路却被人拦下来。 “姑娘,总算是找到你了。”忠叔笑着道明找人的原因,“刚刚有妇人过来,来认领荷包了,为感谢姑娘还备了点心给姑娘。” 看着递到眼前的两包点心,顾韫的肚子又响了一声。 可荷包的事却让她顾不上饿了,“掌柜的说是一女子将荷包认领走了?” 忠叔笑的和蔼,“可不是,那夫人说荷包是她娘家妹子绣给她的,今日丢了之后,别提有多着急了,东西不贵重,情份却是难得。” 今日丢了? 时间对不上。 顾韫有些急,难不成被暗下里奸细盯着冒领走了。 她却不知,她神色间的变化,一丝不漏的被忠叔收入眼底。 “天色不早,小的就不耽误姑娘了。”忠叔走了。 顾韫心里着急,却又没有办法说出口,只能眼睁睁看着掌柜的走了。 同时又责怪自己想的办法不好,出了这么大漏洞,消息没有送到谢衡手里,反而让坏人先得了手。 事关昇州安危和人命,顾韫怎么能不急。 她提着手里点心朝着忠叔追上去,“掌柜的,我看认领荷包的人是假冒的。” 忠叔停下来,回头一脸哑然,“姑娘怎么知道是假冒的?” 顾韫一脸纠结。 要她怎么说? 说昨日捡到的,那今日干嘛要去百宝阁说在那里捡到的? 谢衡多疑,只怕她一开口,立马就引起他的注意她是如何知道百宝阁是他的。 可不说,面对掌柜疑惑的目光,顾韫又不知道怎么开口。 两人在街上僵持好一会儿。 顾韫硬生生的憋出一句,“那苞包上面绣着青竹,一看就是送给男子用的,怎么可能是妇人用的,定是那妇人贪便宜才冒领荷包,一个荷包是不值什么钱,但是这样贪财行径却是让人不喜,掌柜的认为呢?” 看看他们主子,把人家小姑娘急成什么样喽。 忠叔心下吐槽,面上似将这番话听进去了,想了想,“姑娘这般分析,好像确实如此,那妇人还没有走,我现在便去拦一拦,也省着真正的主人寻不到荷包着急。” 顾韫提着的心,刹那间放下去了。 不知不觉中也露出一抹大大的笑,“掌柜的快回去吧,别耽误了正事。” 忠叔连连应下,又夸顾韫是个好姑娘。 顾韫脸微微一热,实在是很少有人夸她。 今日这一切不过是她的算计,反而还得了对方的夸,自是觉得心虚。 看着掌柜的走了,顾韫也继续赶路,这时她还没收回落在掌柜身上的视线,刚迈出一步就与前方走过来的人撞了个正着。 好在她瘦弱,身子往后一倒,收住了身子,才没有撞到对方身上,嘴上还忙道,“对不住....” 抬头看到身前的人,她的话僵到了嘴边。 谢衡温声道,“到是巧,竟在这里遇到了顾家娘子。” 说话时,谢衡的目光就直直的落在顾韫脸上,看着遇到他而脸上一闪而过惊讶的顾韫,心思微动,声音越发和蔼。 “顾家娘子一个人进城的?” 顾韫没料到才骗了谢衡的手下,就遇到正主,忍下要立马走开的冲动,僵硬的打了招呼,“书公子。” 顾韫才喊完人,便听到谢衡轻笑一声。 谢衡是世家公子,最是懂规矩知礼,哪里会盯着女子脸看。 目光又直又热,仿佛透过外表看透内在。 顾韫知道这人表面看着很温和又平易近人,一点脾气也没有,却也是最最无情的。 顾韫被看的浑身不舒服,两条腿更像被钉在原地,她垂下眸子不看对方,心下也慌。 谢衡刚刚那么笑是什么意思?仿佛在看穿她在说谎。 前脚百宝阁的掌柜的刚走,后脚就遇到谢衡。 顾韫不相信有这么巧的事。 心突然一顿,难不成谢衡在试探她? 想到这些,顾韫恨不能现在就逃走。 谢衡眼帘里只有一片乌黑秀发,对方虽在极力克制,却仍旧能看出她在怕他。 “刚刚看顾家娘子在与忠叔说话,你们是何时认识的?” 忠叔?百宝阁掌柜的? 顾韫心神一凛,果然他是在试探她。 犹豫一下,顾韫便有了主意。 她抬头起一脸的疑惑,“忠叔?我不认识忠叔,到是刚刚和百宝阁的掌柜的说了几句话。” 谢衡上前一步,顾韫搞不懂他要干什么,本能的往后退,见他并没有近身,在两步远的地方停下来,才生生压住要抬起来的腿。 “家父若是知道书公子身子大好,定会高兴,天色不早,我也该回去了,就不打扰书公子了。”顾韫也顾不得那么多了,实在是眼前男人让她看了就心慌,从心底生了恐惧感来。 福了福身,绕开身前的人便要走。 谢衡没有拦她,人从身边走过,一股淡淡的皂角味传过来,他声音里笑意加深,“顾家救命之恩还没有报,顾家娘子日后有事可直接到百宝阁找忠叔。” 顾韫只当没有听到,大步离开,一口气走出两条街,仍旧觉得背后有一双眸子紧盯。 谢衡刚刚的话是什么意思? 一定是她今日做的事引起了他猜疑。 顾韫咬咬唇,心一横,左右也没有证据,她咬死不承认就行了。 待走到城门口坐上牛车往家里去,顾韫身上里衣已经被汗打透,冷风一吹,她忍不住打了个冷战。 ...... 百宝阁。 忠叔回想了一下,“属下按主子吩咐的话去说,顾家小娘子很着急,追上来说荷包认领错了,却没有说出荷包是哪日捡的。” 他迟疑又道,“顾家娘子似乎很紧张荷包被人认领。” 谢衡捻着扳指。 紧张荷包。 那就是知道荷包里的东西很重要了。 卢植也在一旁禀报,“属下查过,追奸细那日顾家娘子有进城,在宣街口捡到荀老先生孙女。奸细那日也正是混进人群才被暗卫跟丢。” “刚刚属下去打听,荀老先生提起顾家一脸怒气,说顾家人品行不行。顾家大娘子救下小秀,却被顾家二娘子顶替。” “顾家大娘子性子沉默,与村里人很少接触,在家中并不受待见。” 性子沉默? 谢衡想到今日在自己面前撒谎的小人,看着可不像老实人。 顾韫这边回到家中,却看到两个意外之人,其中那一头银发的妇人正是前几天她偷偷塞荷包的那个。 两人跪在屋地上,顾韫一进来,妇人眼睛便是一亮,“姑娘回来了。” 第十三章:认主 顾韫见到老妇人也是微微诧异,不过她还是先给父亲及顾老太太见礼。 按理说他们这样的农户人家,没那么多的礼数,可恨前世顾韫极在意这些,已经将这些都刻在骨子里,重生之后,一举一动便是想改回来都难。 她生怕会引起身边人的注意,好在几天之后发现并没有人奇怪,她心里到明白几分。 阿父一向重规矩礼数,虽生在农户家,却一直希望她们能有大世家的言谈举指,顾韫的一举一动反而让父亲很满意。 她才刚刚将身子蹲下去,顾老太太当头便来了一句,“我老婆子可当不起你的礼,你如今大了,自己也有主意,我病在炕上,你阿父又整日里给人抄书,家里这般艰难,也比不过外人让你心软。” 顾韫看到老妇人母子那一刻,心中就已明白有些事是藏不住了。 “阿奶,其实那天是我要站出来的,是阿姐担心我们被贼人盯上,她才将自己做女红攒下的私房拿出来,这事论起来是孙女的错。”顾蓁蓁站出来,在一旁小心翼翼的认错。 顾韫意外,待看到跪在地上锤头的纪安抬头看向顾蓁蓁,便明白顾蓁蓁的用意了。 前世是顾蓁蓁救下纪家母子,纪妈妈留在顾蓁蓁身边服侍,而纪妈妈的儿子纪安则因顾蓁蓁的善良加之当初的救命之恩,对顾蓁蓁心生爱慕,后来当了官,也一直独守其身。 今生她挡下顾蓁蓁闯祸,没想引出这么多变故,先是被谢衡盯上,然后又是纪家母子是她所救。 只是顾蓁蓁却不知,纪妈妈是个极有主意之人,便是顾蓁蓁这般说,也不会承她的情。 纪妈妈祖上有做御厨之人,做的点心连便是金陵里五芳斋的味道都比不过,顾韫曾想过要学,阿奶也想学了方子去卖,却被纪妈妈拒绝了,当时纪妈妈说她的点心不外传,若传也只传顾蓁蓁一人。 可惜顾蓁蓁做为顾家后期当成贵女娇养,又怎么会让她去学做点心,这事最后不了了之。 纪妈妈双手摸地,额头也贴到地面上,“老太太最是心善,若是那日老太太在,也定会救下奴婢母子,当日奴婢便说待奴婢儿子好了,便母子卖身给姑娘,今日当着老太太的面,奴婢也对天起个誓,今生今世认大姑娘为主,若有二心,奴婢与儿子不得好死。” 说下这么大的誓言,顾父原本也在恼长女把钱给外人也不给家里,此时却又被纪妈妈的话而震撼。 他又自觉是个君子,“阿娘,纪妈妈母子也是可怜,蓁蓁..和阿韫也是做善事,儿子能考中举秀才,您不是也说是菩萨保佑吗?既如此,咱们家更该多做善事才是。” 顾老太太见家中多两个仆人,心里当然愿意,心里过不去的砍是大孙女擅自做主,更是手里还有私房钱。 她眼皮一抬,“把你手里的银钱都交到你父母手中,如今咱们家要搬进县城,用钱的地方也多,这次看在你阿父求情的份上,便原谅你一回。” 顾韫锤着头,“原本做女红存的几个当日都给了纪妈妈,剩下的两文给了黄大叔车脚钱,孙女这已经没有了。” 顾老太太眼睛就是一厉,刚压下去的火又被点着,心知这丫头是藏着私,却又不能直接让人去搜身,气的牙直痒痒。 只能挑拨一旁的儿子出头,“你看看你看看,这主意可正着呢,到这时还嘴硬呢。” 嘴硬什么?无非是不把钱交出来。 顾韫一脸无辜的看向父亲,“阿父,我真没有了。” 她当面把两边衣袖都翻了出来,里面空空什么也没有。 顾父被女儿的动作弄的老脸一红,不接这话,“好了,带着纪妈妈母子下去吧,就先让他们住在厢房吧。” 纪妈妈又磕了头,才带着儿子跟着顾韫出去。 外人一走,顾父压低声道劝道,“阿娘,阿韫的性子最老实,不会说谎,她平日里接的女红能挣几个钱,前些日子家中吃食都是她女红买来的。” 做父母的,一直盯着女儿做女红挣的钱,还当着外人的面,顾学之从未这般难堪过。 即便是中举秀才后去县令家中吃饭,身边人都一身华服,他穿着带补丁的布袍,也没有让他觉得这么难堪过。 “她那才几文钱?蓁蓁还捡了十两呢,这次去县城里租房,全家搬过去,还不是都靠蓁蓁。”顾老太太才不感恩,心里还恨的直痒痒呢,她眸子一转,“咱们都搬进县城,老宅这边也不能没有人看着,她既然是个有主意的,便让她守在老宅吧。” 县城不比在乡下,顾学之也不想看到母亲因为刁难孙女而让人看热闹,想想觉得这到是个好办法,便直接应了。 顾老太太满意了。 钟氏慌乱的抬头看向丈夫。 顾老太太看到了,冷哼道,“咋?你不同意?” 钟氏低下头,声音小的不能再小,“阿韫是女孩子,一个人在老宅怕不是安全。” “她主意大着呢,敢拿钱去救外人,还有谁能欺负了她。”顾老太太哼了哼,“老大媳妇,我这些日子躺在炕上养病,可咱们这个家还是我做主。” 钟氏哪还敢再说话。 吓的头也缩了回去。 一直靠在她身下的顾浩文当头来了一句,“我在村里陪阿姐。” “胡闹,你的功课落下怎么办?”顾父喝道。 顾老太太见不得小孙子被喊,更不高兴小孙子偏着那死丫头,“看看,这在身边都给带坏了,再多带下去,还不知道变成什么样呢,现在连长辈就敢顶嘴。” “阿娘,小孩子胡闹的话,当不得真。”顾父一听扯到孝字,连声认错,又训斥了小儿子几句。 最后还是顾浩文低声给顾老太太认错,这事才算过去。 待众人散了,顾蓁蓁凑到顾老太太身边。 屋里没有外人,顾蓁蓁说话也不担心别人听到。 “阿奶,刚刚听纪妈妈说认姐姐做主子,可没有认咱们家。” “呸,一个做奴婢的还能由她说的算,想认主子也得看看是谁能让她吃饱。”顾老太太被点醒,便直接来了主意,“你去和厢房说一声,既然认了那死丫头做主子,以后他们母子的吃食用度便让那丫头自己想办法,我到要看看那对母子能撑多久。饿上几天,就知道谁才是主子。” 顾蓁蓁眸子闪了闪,心口不一道,“阿奶,这样不好吧?阿父知道了会不高兴。” “你听我的,只管去做,你阿父最是孝顺,不会为外人顶撞我。” 顾蓁蓁悠悠叹口气,“都是我的错,当初如果不是我非要救人,也不会让阿奶不高兴。” 顾老太太笑了,“你这是做好事,家中又多两个劳力,阿奶怎么会怪你。” 顾蓁蓁又撒会儿娇,才去了厢房。 第十四章:都是为了你好 这个冬天才刚刚开始,厢房这边只有一张木床,好身子的都难熬,更不要说大病初愈的纪安和年岁大的纪妈妈。 顾韫带着两人进厢房后,纪妈妈又扯着儿子下跪。 顾韫拦住两人,“妈妈不必多礼,咱们家是农户,没那么多的规矩。” 纪妈妈却执意如此,带着儿子跪下,“那日若是没有娘子出手,安哥怕是...奴婢在这世上只这一个儿子,若是他有个好歹,奴婢也活不下去,真算起来,娘子是救了两条人命,当得奴婢和安哥这一跪。” “地上寒气重,妈妈快起来吧,安哥身子还弱,别再染了风寒。”顾韫不好去扶纪安,只能对纪妈妈伸出手。 纪妈妈也是爽朗性子,这才听话拉着儿子起来,她面带愧疚之色,“那日得了娘子救助,安哥喝了药身上高热便退了下去,养在医馆时奴婢去打听,问当时在摆摊的商贩,听他们说娘子去抓药,几经打听才在李大夫那里知道娘子住处,没有和娘子通过气便寻上门来,给娘子添了麻烦,娘子勿怪。” 刚刚在正房里的一幕,纪妈妈看在眼中,哪里看不出来大娘子在家中不受宠,更不得长辈喜爱。 “这不算什么事,你们既然留下,日后便安心的住下来。”顾韫听到其中原委,这才知道二人是怎么寻到这的。 “日后奴婢母子便是娘子的人,娘子有话只管吩咐便是。”纪妈妈又福了一礼。 顾韫见纪妈妈执意如此,也没有再劝,说起眼前的处境,便让他们将就几天,“如今天气冷,厢房里又不保暖,安哥若不介意先在厨房里搭个床,那里挨着灶台,比厢房要暖和。纪妈妈先和我住在正房,待这几日我家中长辈搬进县城,安哥搬进正房西屋便可。” “一切听娘子安排。”纪妈妈应下。 顾韫也没有别的要交待的,正听到门外有脚步声,她也停下来,外面的人停顿了一下,听到屋里没有动静,这才推门进来。 “阿姐。”顾蓁蓁推门进来先唤了一声人,待走到纪妈妈身边时,才叫了一声纪妈妈,纪妈妈规矩的福了福身子退到一旁。 而自始至终低头的纪安,这时才微微抬起头。 顾蓁蓁略有些为难的看了纪妈妈母子一眼。 纪妈妈心领神会,“娘子,我带着安哥去看看有没有什么要做的活。” 顾韫想到她早上捡的柴,“早上我捡了些柴,妈妈让安哥把东屋小北炕烧了吧。” 纪妈妈母子一走,门才刚刚带上,顾蓁蓁便叹气道,“纪妈妈母子也够可怜的。” 门外,纪安听到这话步子顿了一下,听到母亲喊他,这才跟上去。 顾韫目光落在门纸上,看着消失的身影,目光又落回顾蓁蓁身上,微微一笑。 似笑非笑的笑容,莫名让顾蓁蓁有种被看穿的感觉。 顾蓁蓁觉得定是自己想多了,“阿姐,阿奶那边还在生气,一直说家里多了两个人,又说...又说....” 等了半响,没等来对方问自己,顾蓁蓁心里嘀咕难怪阿姐不得长辈喜欢,一点眼色也没有。 她面上只能自顾自的演道,“又说家里原本就穷的没米下锅,说不给...不给纪妈妈母子饭吃。” 顾韫愕然,一股恼意骤然升起。 纪妈妈只认她做主,先前她看出顾蓁蓁不高兴,独没有料到顾蓁蓁心思这般狭隘,这样的办法也想得出来。 是的。 顾韫不相信阿奶突然提出这个,定是在顾蓁蓁的引导下,才做出这样的决定。 想到她的功劳被抢,家人不觉得有错,还怪她说实话。 如今怪她拿钱救人,又贪婪两个仆人,这吃相还真是.... 她的这些亲人,不就是这样的吗? 活过一世,见过他们的薄凉,还有什么惊讶的呢. 几息之后,顾韫稳下心神,“这事我知道了.“ 她声音低低的,里面有掩饰不住的失落. 这也是顾蓁蓁想看到的,她趁机点拨道,“阿姐,你性子安静又软,长辈们也是知道的,自家人什么都好说,就怕下人看了便觉得软弱可欺,反而压到主子头上去.咱们家是农户出身,就怕纪妈妈母子面服心不服,到咱们家来不过是借势渡过眼前难关,待日后....“ 顾韫似被这话吓到了,唇角翕动,“那...那便听阿奶的话,饿上他们几天,让他们自己低头.“ 顾蓁蓁一愕. 这与她料想的答案完全不一样. 按阿姐的性子,一听到这样的事,定会吓的直接将纪妈妈母子交给阿奶处置,她又最是胆小心软,不会让人挨饿. 结果....实在出乎她预料. 顾韫握上她的手,“蓁蓁放心,我定让他们自己低头,若是不低头,那便让他们自己去寻吃食,即给咱们家做了活又省了吃食,看他们能扛多久.“ 顾蓁蓁心下差点急的吼出来‘不是这样’。 最后还是忍下了,她皮笑肉不笑道,“阿姐心里有数便好,阿奶那边还等着我回话,我先去了.“ 厢房里终于安静了. 顾韫盯着顾蓁蓁离去的方向,扯出一抹冷笑,眼里又闪过一抹苦涩. 这就是她的家人,处处和她算计. 纪妈妈许是就看出来家人的薄凉,又一心想报恩,所以刚刚才说出只认她一个人做主子的话. 如此也好,她一个人受蹉跎已经不易,又怎么能看着别人因她而受苦. 纪妈妈那边给北炕烧火也没那么顺利,顾老太太眉头紧皱,说现在的柴不好捡,哪能这么浪费. 顾父正巧从西屋出来,不想在下人眼里落得刻薄子女的名怕,才说柴是早上出门捡的,又说天气冷,家中再缺钱也不能冻了自己. 纪妈妈也有眼色,又说还留了一半要烧南炕,顾老太太这才没有再说. 吃饭时,顾家桌上摆了家人用的碗筷。 顾韫看了一眼没多说,去了厢房。 厢房里冷冷 清清,纪家母子两个沉默的坐在木板床上。 顾韫进来,纪妈妈忙起身,她察觉到儿子没有动,只能独自上前去。 顾韫从衣袖里将白天从忠叔那里得到的点心交到纪妈妈手上。 拿着点心回来后,她就藏在院子外面雪里,刚刚趁人不注意,这才拿出来。 “我祖母心中还有不快,这些点心妈妈收着,莫让人看到,坚持几天家人搬去县里,就好了。” 纪妈妈看着点心外包装就知道是点心铺里买的,她忙推回去,“娘子,这使不得。” 顾家的条件摆在那,这样的点心做主子的没有吃,他们做下人的怎么能吃。 顾韫按住她的手,“妈妈别在推让了,再让人看到又是祸端,我在家中地位妈妈也该看得出来,你们只认我做主,我祖母那边不快,只说让我单独供养你们,这些点心也是别人给我的,一口吃食不是贵重东西,妈妈收起来。” 纪妈妈心下感动,“娘子是个好人。” 顾韫笑了笑,“我不好多留,先回去了。” 纪妈妈将人送到门口,看着人进了正房,这才将门带上。 她回身看向坐在床边低头的儿子,厉声道,“安哥,你跪下。” 纪安抬头,错愕的看着母亲。 见母亲一脸怒容,这才起身慢慢跪下。 “自小到大,我从未让你跪过,今日你可知为何?” “阿母,儿子不懂,明明是二娘子救了....” “住口。”纪妈妈一脸失望,“是我把你宠坏了,竟让你连好坏都分不清,我以为读书能明智,现在看来你这书是读到狗肚子里去了。” 纪安一脸不服。 “看来你还是觉得自己没有错是吧?那我说给你听听。”纪妈妈拿着点心坐回床上,严肃的看着儿子,“当日二娘子是出面要救人,可她做法太打眼,若是她当街拿出钱财,只怕那些钱财到了我们手中,不等我拿去医馆也被人抢走。若不是大娘子聪慧,借机扶我起来将荷包塞给我,你还能好好站在这吗?” “若没有二娘子,大娘子也不会救人。” “是,你这样说没有错,可二娘子即便是给了钱财也救不了你,救下咱们母子命的是大娘子。”纪妈妈直直看着儿子,“今日当着老太太的面,二娘子的话想必你也记得她当时说了什么。” “二娘子不想大娘子被长辈怪罪。” “不想被怪罪?我看是二娘子想贪功,让咱们母子感恩她罢了。”纪妈妈年轻时可没少见过大户人家里的阴司,就二娘子那点小心眼,她一眼便看穿了,可惜儿子是个古板一根筋,分不清好坏,她将点心放到床边,“对顾家来说,这样的点心难得,大娘子却是给了我们,她是看出我不愿认顾家别人为主子,咱们母子投靠上门,给她添麻烦不说,还有自己私心,她没有责怪,反而暗下帮衬,现在的世道能遇到这样的主子不多了。” 纪妈妈长长叹出一口气,“安哥,你要惜福啊。大娘子是个好人,咱们母子好好服侍,将来有机会和大娘子提提,你还能念书的。” “阿母,儿子记下了。” 只是记下了,却不是知错。 纪妈妈也知过犹不及,没再深说,“起来吧,吃两块点心,把铺盖在厨房那边铺好,明日去山下捡柴。” 纪安才起来。 两包点心,纪妈妈心疼儿子,自己没有吃,只给儿子拿了两块,其它的收了起来。 顾家要搬进县城,也不知道在几天,如今又是寒冬腊月,外面也寻不到野菜吃,只能省一口是一口。 第十五章:跟梢 顾父见桌上没有纪家母子,并没有多想,只以为是按规矩在厨房吃。 顾老太太又知儿子知道定会拦着,便也背着儿子暗下里叮嘱一番,特别看到顾韫时,还用话点了又点。 “那对母子只认你做主,既是这样,那便你自己养着吧,你不会心有不瞒吧?” 顾韫闷声的嗯了一声,又摇头。 顾老太太看她半响打不出个屁的样子,干脆挥挥手,眼不见为净。 晚上,顾韫这边烧了炕,便让纪妈妈把她盖的棉被给纪安拿过去,纪妈妈不过半日便知道顾家的事情,也知多说让前炕的老太太听到又是麻烦,干脆抱着棉被去了厨房。 纪安把柴铺在灶台旁边,和着衣服躺着,看到母亲进来,忙起身。 “这是大娘子的被子,我们两个盖褥子,她说厨房里冷,怕你冻到。”纪妈妈将被子放到儿子手中,同时拍拍儿子的手,“安哥啊,娘知道你是个有良心的好孩子,好坏你自己看吧。” 纪安抱着怀里的被子,心中也是五味参杂。 纪妈妈深吸一口气,“我先回去了,晚了老太太又为难大娘子了。” 顾老太太刁难大孙女,纪家母子看在眼中,偏收留他们救下他们的还是大娘子,感触自然深。 纪妈妈一边往外走一边小声念叨着,“咋就好人没好报呢。” 正房的门带上,院子里顾城才从黑暗里走出来,他是出去方便的,没想到会看到这一幕。 他眉头紧拧大步回了西屋。 门一带上,他便对在看书的顾父道,“大妹妹太没规矩了些,一个女子将自己的被褥拿给下人盖不说,还自己与下人合盖,传出去让人怎么议论?” 最可恨的是她不知规矩,还让纪家母子觉得他们顾家人刻薄。 顾学之放下手中的书,拿起木板挑拨油灯芯。 做完这一切后,他才回头看向等他开口的长子,“那你觉得这事该如何处理?” 顾城一脸的愤怒和不满意,在父亲的目光下,慢慢退去,变成一片愕然,甚至有些心虚的低下头。 “儿子知错。” 顾学之还是不太满意。 可看儿子这副样子,又知他的傲骨,也不是一天两天能改正过来。 想想到嘴边的话又咽下去,低声道,“我看那个纪安也是个读书人,想必阿韫的被子他不会上身,把你的被子送过去,晚上咱们俩将就一晚,待进县城再给你买床新的。” 顾城哪还敢有异议,抱着被子去了厨房。 还真如父亲说的那般,纪安坐在柴上,被子就放在一旁,他并没有碰。 如此,顾城到高看他一眼。 “这是我盖的,日后便给你了。” 纪安在他进来时就起身,看着递到眼前的被子,愣了一下接过来,又道了一声谢,“多谢大爷。” 被人叫大爷,顾城有些不习惯,心底却又有着股说不清的喜悦感。 在县城里上学时,有些富贵人家都带个小厮,不过是帮着提笔墨,顾城看了总觉得是多此一举,无非是为了显摆。 这时到有些理解了。 顾城没多停留,把顾韫的被子抱回去,前炕顾老太太已经开始问什么事了,顾韫接过被子少一事的没有多问。 又是大孙子过来,顾老太太看了被子便明白了,没为难大孙子,反而等躺下后絮絮叨叨说天天尽给家里添麻烦。 她没指名道姓,众人也听得出来是在说顾韫。 黑暗里顾蓁蓁小声帮着打圆场,“阿奶,外面天气冷,纪安在厨房里更冷,他现在是咱们家的人,咱们照顾他也是应该的。” “你是把人当成咱们家的人,可人家却把自己当成别人的人噢,你个傻姑娘,可千万别这么善良。”顾老太太声音大了几分,明显是说给北炕的纪妈妈听的。 “只要进了顾家的门,就是顾家的人,咱们家哪还会你我的。” “你这丫头,只想着帮别人求情,也不想想人家领不领情。” 祖孙二人对话一句句传进顾韫耳里,她不以为意。 便是说这些给纪妈妈听又如何? 以前世纪妈妈的作派来看,她们这样做只会把纪妈妈推的越来越远。 接下来的两日,纪安每天出去捡柴,纪妈妈则是在家里帮钟氏做饭收拾东西,照旧仍旧是吃饭时纪家母子躲去厢房。 转眼三天过去,纪家母子没有吃东西看着也没事,顾老太太起了疑心,目光不善的落在顾韫身上,顾韫淡定的只当没看到。 顾蓁蓁看了看父亲,忙给顾老太太夹咸菜将这事掩饰过去,等只有祖孙两人了,顾蓁蓁才说起心中的猜测。 “许是纪妈妈身上还有些干粮,一直藏着没有拿出来。” “反了反了,做咱们家的下人,还敢藏私?” 做主子吃着稀粥,下人反而吃干的,哪家有这样的规矩。 顾老太太脸色异常难看。 顾蓁蓁劝着,“阿奶,这事咱们还真没有办法,不给吃的又不让人家自己弄吃的,传出去村里的人也不会说好听的话,这事我看便算了,阿父那边也说进城要带着纪妈妈母子,何必现在为了这事闹起来。” “你说的对,等到了县里再找机会好好,让他们知道知道规矩。” 次日,黄大叔早早来了顾家。 顾家没有什么东西,全部家当只装半个牛车,上面又放着这几天纪安捡回来的柴,后面正好坐人。 顾老太太裹着羊皮袄带着顾蓁蓁和顾浩文先上了牛车,顾韫被顾父打发到后院收拾柴火,等她忙完回来时,家里的东西拿的七七八八。 看着长女,顾父竟张不开嘴。 顾韫垂下眼帘,“阿父,老宅这边还有鸡没有人照看,不如我留在村里吧。” “你这孩子总是这么懂事。”顾学之听了这话松了口气,脸上也有了笑,“你一个人在家也不安全,你二叔那边我已经打过招呼...” “阿父不用担心,有纪妈妈母子留下来陪着,你在城里安心准备备考便行。” 顾学之这次进城是打算带纪家母子进城的,毕竟进城里与在乡下不同,特别是家中有仆人,那也是身份往上抬了一层。 可话还不等说出口,竟被女儿回绝了。 他有些尴尬又有些羞恼。 顾韫低着头,“阿奶不喜欢纪妈妈母子,从纪妈妈母子到家中那天起,因为他们只认女儿为主,便一直也没有给过他们吃的,这些天都是纪妈妈去村里和别人讨要吃的。” 暗下里虽然有点心,可面上又为了能说得过去,顾韫便私下里和纪妈妈交代几句,纪妈妈还真抽空去村里讨过饭。 顾学之觉得一定是自己耳朵出问题了,“你...你说什么?纪妈妈去村里讨饭?” 第十六章:机缘2-1 顾韫低眉顺眼看了父亲一眼,又怯怯的低下头。 错愕、惊骇、羞恼.... 各种情绪交织在顾学之脸上。 只看一眼,顾韫就满意了。 可还不够。 她一脸害怕道,“阿奶不让把这些告诉阿父,阿父能不能不要和阿奶说....阿奶如今生着病,骂女儿几句女儿不打紧,反而气坏了阿奶就不好了。” 顾学之听了眉头皱的更紧,“你...是个懂事的孩子,我知道了。” 他想训斥女儿无礼,怎么能在背后告状长辈不待见她? 可长女说的又处处担心着长辈,训诉的话反而让他说不出口。 顾韫自然留意到父亲的焦躁。 父亲自觉是君子,又最看重孔孟之道,小人之径他不耻,可做下这些事的又是他父母。 顾学之心中自是煎熬。 先前得意身份抬一层的喜悦被冲淡,在村里又有了刻薄下人的名声。 总是拿规矩道德约束子女,长女把事情扯到他面前,他总不好落自己的脸,强行带着纪家母子进城。 此外,母亲那边还要去好好安抚。 明明是好事,怎么就闹成这样。 顾学之刚刚话只说一半,随后语气急转直下,“可一味尊重长辈,见有污家里名声的事不阻拦劝阻,也是大不孝。” “你可知错?”顾学之盯着女儿。 这一切都是长女惹下来的祸,若是没有纪家母子之事,又哪里有后面这些事? “女儿知错。”认错的话,顾韫张口就来。 顾韫看了一眼被吓到慌了神的长女,却没了多余的心思说话,胳膊放在身后,大步离去。 听着脚步声渐远,顾韫才抬起头。 她不敢放松,知道还有硬仗要打。 慢父亲几步,顾韫跟上去。 顾学之在那边寻问几句,知道都装好了,便说出发,让顾老太太几个上牛车。 顾老太太没急着坐牛车,打量了一圈,“纪安呢?” “阿奶,纪安去捡柴了。”顾蓁蓁小声回一句,还像做错事一般看顾韫一眼。 “捡柴?谁让他去捡柴的?”顾老太太当场火了,随着小孙女目光落在顾韫身上,立马冲她发起火,“是不是你让的?行啊,你还真当他们只认你当主子?我告诉你,卖进顾家,那就是顾家的人,即便是我死了,顾家也沦不到你当家。” “阿奶,纪妈妈母子没有卖身给咱们家。”顾韫规规矩矩回道。 她平日里就木纳,这时这样回话,也没有人多想。 偏也正是她没有眼色,不会哄人,顾老太太才不待见。 顾韫的话无疑是火上浇油。 谁也没有料到顾老太太会动手。 等众人反应过来时,顾韫半边脸因为一巴掌,瞬间红肿起来。 “阿娘。”顾学之眼珠子差点没掉出来,紧紧握住母亲的胳膊,前一刻吼出来的声音慢慢回落,他的话从牙缝里挤出来,“阿娘,莫让村里人看了笑话。” 顾学之胸口的火气大,憋在肚子里的话也一股恼的吐出来,“阿娘不给下人吃东西,又要下人做活,这样做法和黑心肝的老财主有何区别?让村里人又怎么议论儿子?若是阿娘想让儿子日日在身边孝敬你,儿子便不再参加策试,只呆在阿娘身边,县城咱们也不去了。” 顾学之眼睛红了。 怒的。 顾老太太张了张嘴,看着儿子怨恨又无奈的眼神,竟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顾学之满腔怒火将人扶到牛车上,又喊一旁站着的儿女,“你们也上车吧,莫耽误了时间。” 顾城拉着一旁锤头的妹妹上牛车。 待钟氏护着被吓到的小儿子坐上去之后,顾学之才看向低头站在一旁的女儿,“你好生照顾老宅,在县城里租的宅子在书斋后面的巷子,家中口粮不够时便去城中取些。” “女儿记下了。”顾韫又规规矩矩行了一礼。 这时,顾学之目光才落到地上跪着的纪妈妈身上。 他道,“妈妈起来吧,你既认阿韫为主,那便用心服侍,我顾家虽是农户,却也不是可随意敷衍了事的。” “老爷放心,奴婢定会好好照顾大娘子。” 顾学之这才坐上牛车。 牛车走出几杖外,顾韫才叫纪妈妈起来,“地上寒气重,妈妈起来吧,阿奶他们已经走远了。” 纪妈妈这才爬起来,抬眼先看到的是顾韫肿起来的半张脸。 “是奴婢贪心,害了大娘子。” 顾韫笑了笑,“没事,挨一下打,能改变两个人命运,这买卖咱们赚到了。” 纪妈妈先是一愣,即便被逗笑了。 又觉不妥,收回笑,心下越发感动,“奴婢没有跟错人,大娘子是个好人。” 好人总会命不好。 比如前世。 希望今生,她能平平安安吧。 乡下的路原本就冷走,牛车又不顶马车,加之拉的东西多,走的比平日里又慢上几分。 顾家搬进县城原本是件喜庆的事。 顾老太太这么一闹,每个人脸上的神情都沉闷。 做为一家之主的顾学之脸色不好,更没有人敢开口。 顾蓁蓁心里也憋着火。 明明是有理的事,阿奶这么一闹,下人没有了,反而还便宜了阿姐那边。 像往日里一般活跃气氛的心情也没了,一个人闷闷的低着头。 顾城紧绷着唇,心里也在埋怨大妹妹不会说话,闹的家里总是不开心。 钟氏搂着小儿子,脸色还白着。眼圈也隐着红。 “儿啊,娘不知...你不要生娘的气。” “阿娘,儿子岂会生你的气,刚刚不过是在想那边为何还没有来消息罢了。策试是在三月,等完年转眼就到,只有名额确定下来,儿子心里才踏实。”顾学之便是生气也不会说出来。 心里默默告诉自己,母亲只是一个不识字的妇人,他计较这些胸怀岂不是也狭隘了。 “对对对,这才是正事,今日到县城后,我们收拾家当,你去打听消息。”见儿子肯和自己说话,顾老太太松口气。 心里如何怨恨那死丫头,这时也万不能再表现出来。 只是想到那两个身强力壮的下人,就这么扔在村里,顾老太太心都疼了。 百宝阁二楼。 谢衡闭目道,“大营那边可有消息递过来?” 卢植看了眼主子,低下头,“大爷将粮草送到之后,老爷在军中褒奖时,萧副将怒气摔杯,并未按主子交代的做,反而直说二爷抢到的粮草,功劳给大爷军中将士不服。老爷当场撤回给大爷的奖赏,还夸赞萧副将乃君子。” 谢衡睁开眼,手指轻搓大拇指上的扳指。 见主子这个动作,卢植头又低了几分,“老爷知道萧副将打小定的未婚妻家中父母皆不在世,便给萧副将假期让他回去接人。” “押送粮草之事,老爷让人快马加鞭送信给主子,与大爷一起到大营,大爷是老爷亲子,老爷也是想给大爷在军中树威望,如今被萧副将....” 谢衡七岁时被谢袁领养回家,当成亲子养,在家中排行第二。 萧副将萧鸿飞是谢袁给谢衡找的玩伴。 从义善堂领回来的孤儿,与谢衡一起习武读书。 随谢衡上战后立功数次,而被封为副将。 谢衡进大营晚,却慢慢崭露头角而受将领热捧,反而平常无奇的谢家大少爷越发让人觉得不行。 如今难得有这样的机会,却被萧鸿飞破坏掉,老爷岂能不恼。 谢衡,“我记得萧鸿飞未婚妻在寿县?” “就在临县,按传回消息时间算,萧副将该到都和县,如今迟迟...” 谢衡从软榻上起身,身上盖着的白色虎皮也滑落在地,他走至窗前,望着街道上的行人,心中再清楚不过。 父亲独断专横,他给的可以,他不想给的只会引起他嗜血杀戮,用以巩固自己的威慑,萧鸿飞那边怕是.... 谢衡薄唇浮起一抹冷意,“让人备马。” “主子。”卢植一凛,“此时大雪封山,山路危险,主子岂能...” 待触到主子冰冷的双眸,后面的劝慰的话又咽下去。 “属下这就去备马。” 雅间里安静,谢衡目光落在街道行过的牛车,上面坐着的正是顾家全家。 不.....除了那个满嘴谎话的小骗子不在。 第十七章:机缘2-2 卢植回来时,瞧见主子目光从窗外收回,也没多想。 待主仆从百宝阁后院出来,看到巷子不远处的牛车,卢植发现竟是顾家。 这一家要进巷子得从前街过来,那主子刚刚站在窗前那一撇,就是在看顾家了。 顾家在忙着搬东西,并没有注意到这边马上的谢衡主仆。 卢植想到刚刚暗卫禀报的事,若有所思的看看主子的背影,双腿一夹马腹,跟上前去。 “主子,刚刚暗卫有送回顾家那边的消息,顾家二娘子前些日子在山里拾了十两分银子,五两顾老爷拿去走关系,除了顾家大娘子,一家老小都搬进县城里租的宅子。” 谢衡不语。 卢植又道,“前些日子顾家大娘子求了一对母子,寻到顾家认了主,顾家老太太要带仆人进城,仆人却只认顾大娘子为主子,为这事还闹了一场,顾老太太打了大娘子一巴掌。” 谢衡似对这个更有兴趣,“苦肉计不错。” 卢植一时没明白主子说谁。 是说那对认主的母子?还是顾大娘子? 这时又听主子不紧不慢道,“李郡守不是想让他儿子投靠在我身下吗?既是咱们的人,让人递了信过去,策试举荐关乎学子一生,别让那些钻营的人钻了空子。” 主子这是恼了顾家对大娘子动手? 卢植一凛,不敢再去猜主子的心思,恭敬应下,拿出哨子吹过,便有暗卫闪现,卢植交代一番,暗卫又退下。 ..... 周县令正在府衙,听到李郡守身边的董先生来了,亲自起身相迎。 董先生是李郡守幕僚,深得李郡守信赖。 若不是没有重要的事,不可能让董先生过来。 周县令将人迎进后堂,原本还要客套几句,董先生却像很着急,直奔主题,“策试举荐的举秀才可确定了?” “还不曾。” “可有人选?” “王师爷到是与下官提起过一个姓顾的举秀才,为人大孝又极重孔孟之道,文采也好,今日人正在前院。”周县令一时也摸不清董先生为何问这个,只能照实回答。 董先生严肃道,“大人让我过来给周县令传句话,平民念书难,想熬出头更难,莫让那些钻营的人钻了空子。” 周县令神色也严肃起来,“学生疑惑,还请先生指点。” 董先生也不拿娇,“都和县大,王师爷为何举荐人?大人还要好好查查才是。” 周县令明白了,“无非是得了些好处,先生也是懂的,只是不知为何这次郡守...” “大人家的大儿子投靠了领兵刺史府,刺史府是极看重明声的,以后也算是一家人,总不能坏了上面的名声。” 周县令这下明白了,郑重道,“劳烦先生回去告诉大人,这事周某心中明白,定不会给大人添乱子。” 董先生不过一盏茶的功夫就走了。 周县令将人送走,面上的浓重之色反而更重,抬眼见王师爷进来,嘴角一沉。 王师爷这些日子捞的油水多,人些飘。 一进也没有注意到县令脸色不好,只上前道,“大人,顾举秀才在外面侯着,您看看何时方便见上一见?” “哪个顾举秀才?本官又不识得,缘何要见他?”周县令冷声道,“师爷收了哪些好处,我到不会过问,只是策试举荐名额不是儿戏,日后有人求见都推了吧。” 一甩衣袖,周县令走了。 王师爷傻了。 明明之前还好好的,他得了银子一大半孝敬了主子,今日怎么突然就翻脸了? 只是主子有交待,王师爷也不敢再深问。 他回到前堂,见迎上来的顾学之,面上也淡淡的,“大人那边有事,你先回去吧。” 顾学之愣了一下,笑着应下,作揖之后才离开。 从县衙里出来之后,顾学之脸上和煦的笑也没了。 回到宅子被母亲问起,顾学之也只是敷衍几句回话,没有深说这事。 宅子还没有收拾妥当,刚搬过来要擦洗的地方太多。 天色已经大黑。 顾蓁蓁肚子饿的叫了,家中却还没有做饭,这一整天都在干活,腰几乎都直不起来。 黑暗里她抿了抿唇,若是纪妈妈母子过来,又哪会受这些累。 村里那边却是好收拾。 顾韫搬到南炕,当天纪安捡了柴回来,她便让纪安把两个屋子的大炕都炕了,纪安住在西屋。 家里只有一些粗面,还有一小碗咸菜。 顾韫吃的少,这些她一个人也就顶半个月,可家中如今是三张嘴,这点口粮只能坚持七八天。 晚上做的粗面糊,与喝水汤没有区别,根本不顶饿。 也不知道是谁的主意,家里的油灯也都带走,到天黑之后顾韫和纪妈妈早早的躺在炕上。 “这两日停雪了,明日我进山里去看看。” “大娘子在家里做女红,奴婢去吧。”纪妈妈劝道。 “我对山里熟,知道哪里雪下能翻到些东西。妈妈明日和我一起去也好,再捡些柴。” 前世一个人在村里时,顾韫去过山里,还真找到一片野菜,虽然冻了,但是挖回来放在水里煮,也能饱腹。 顾老太太白日里收拾东西就交代过,让顾韫平日里多捡些柴,拾够一车就让黄大叔的牛车送进城里去。 顾韫跟本就没放在心上,她将密报送走,若是能送到刺史手中,有了先机或不会像前世一般,可战乱终究会爆发,今生她是不打算去寻家人的,这边做足准备,有纪妈妈母子在,总能熬过那段苦日子。 也可趁这个机遇给自己寻门好亲事,到时好好运作,先把自己嫁掉,也免家里人阻拦,再走前世的路。 与老宅的安逸相比,县城里顾家却是鸡飞狗跳。 顾老太太先是因为吃饭晚了骂钟氏半宿。 在村里时村民们不想招惹顾家,便也没有理会,可县城里却不同,住在隔壁的邻居觉得新来的住户吵架,隔着院墙骂了句‘哪里来的土包子’,终于让顾老太太闭嘴。 顾学之脸烧的厉害,也黑的厉害。 顾老太太见儿子动怒,是真老实了。 第二天顾学之早早又去县衙,结果连王师爷都没有见到,反而是在踌躇间遇到几个举秀才,一番攀谈后,也打听出来是找王师爷的,却被拒见了。 顾学之心有城府,知道事情有变故,一路步子不稳的回了宅子,独坐在给他准备的书房里发呆。 五两银子怕是打了水漂,这事不成了。 那策试的名额更不保了。 心有报复却无机会展露,心中憋闷,顾学之恨恨捶打桌面,手肿起来才停下。 而在老宅,顾韫和纪妈妈去了山下,留下纪安在家里收拾厢房。 顾韫想过了,要把拾回来的柴都放在厢房,并不往城里送,左右不等阿奶那边找她麻烦,战事怕就要起了,到时他们哪里还有空理会她。 第十八章:机缘2-3 山下的雪很厚,开始能看到人走出来的小路,越往里面走路渐渐没了,只有一些动物的脚印留在上面。 中途纪妈妈便停下来捡枯树枝,顾韫继续往里走。 纪妈妈不放心,不过看到大娘子稳稳的踩着雪上山没有滑倒,想着大娘子打小就生活在这边,这才放下心来认真拾柴。 下大雪这几天,山上并没有人下来。 顾韫打小就在这边生活,即便是没有路,也不会走错方向。 深一脚浅一脚,每走一步,几步下来,顾韫就累的喘起粗气,早饭又是喝的汤,根本就不顶饿,就不要说眼下还能使出力气。 好在她记得有野菜的地方离这里并不远,再往前走有一片乱石丛,当年就是在乱石后面寻到的野菜。 那时战乱,平民也变的疯狂,四下抢砸,顾韫当时被吓到,跑进山里躲藏,去了有陡坡的乱石丛后面,也就是在那时,才发现了野菜。 那边的土很松软,没上冻时过去容易滑坡,所以平时也没有人过去,所以才让顾韫捡了这么大的便宜。 走走停停,这时已经能看到乱磊丛,雪下的太大,站在这一处看,只能看到乱石丛那处小山尖,仿佛就是一块石头。 望山跑马。 明明近在眼前,顾韫还是走了两盏茶的功夫才到。 她往乱石丛后面饶去,这里陡峭,极少有人过来。 顾韫却看到了另一幕。 一个浑身是血的男子躺在乱石丛后,顾韫踩雪的声音惊到他,他虚弱睁开眼睛。 眼里的厉色,看到是一个农家小娘子后退下去,又缓缓闭上。 顾韫站在原地一直也没有动,唇紧紧的抿着。 她眼望四周,这人不知是怎么过来的,四周并没有留下脚印,不然她也不会没发现走到乱石丛后。 再看男子身上血染红的衣袍已被冻成冰,只看一眼,顾韫都觉得冷,这人也不知道躺在这里多久了。 而她心心念着要挖的野菜,正在男子身下的地上。 看来是挖不成了。 想到没了这野菜,家里这些日子又要喝汤充饥,除非她女红快点做,挣了钱才能买吃的。 生活的苦让顾韫有些无力。 她叹一口气。 心里告诉自己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却还是忍不住走上前去。 她试探着走,若男子喊她停下,她也不会遇到危险。 走到男子身边,男子也没有开口。 顾韫迟疑一下蹲下身子,“我扶你下山吧。” 其实她也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力气能扶得动人。 许是她自己都不信,她又对着闭目不语的男子道,“山下有我家下人,我去叫她过来扶你,来回路程要近一个时辰,你忍一忍。” 仍旧没有等来回应。 顾韫起身,要转身时,听到男子叫住她,“小娘子等一等。” 顾韫又转身回去面对男子。 两人目光对上,顾韫从男子的眼中看到了迷离之色。 他要不行了。 顾韫蹲下身子,咬咬唇,“我扶你下山,或许会省时一些。” 那样或许还有救。 虽不知道男子为何倒在这里,可看他穿着似军中将士的袍子,浑身又没有危险气息,顾韫也心生同情。 “小娘子可知百宝阁?”萧鸿飞从怀里掏出一封信和一块玉佩,这一个动作似就用全身力气递到顾韫前面,“小娘子是个好人,劳烦小娘子将两件东西送到百宝阁,那边定有重谢。” 百宝阁? 谢衡的人? 顾韫听了没有犹豫的接过东西,与男子的手有短暂触碰,而对方手上血冻成的冰似带着刺,顾韫似被扎了一下,忙收回手。 男子大口的呼出一口气,似终于没有遗憾了。 顾韫没有起身,盯着男子看。 谢衡的事她知道的不多,却知道谢衡有一个最好的朋友,为他而死,为此事谢衡与其养父翻脸,也是养父子之间感情破裂的开始。 而那个人.... “你姓萧是吗?” 原本已经无力闭上眼的萧鸿飞猛的睁开眼睛,里面一片厉气。 顾韫吓到了,跟他解释,“你不用担心,我认识谢衡,听他提起过你,所以猜着你是不是姓萧?” 听到主子的名子,萧鸿飞眼里的厉气才退去,却仍旧带着猜疑。 主子身边只有卢植几个,何时认识了农家小娘子? 以他对主子的了解,更不可能和外人提起他? 他眼里的猜疑之色越来越浓。 顾韫也没有想到事得其返,想了一下,撒谎道,“我前些日子捡到一个荷包,送到百宝阁,认识了那里的忠叔。” “谢衡受伤就是在我家里养伤的,他说他有一个好朋友叫萧鸿飞,还说是与他一起长大的。” 这一次,萧鸿飞心中的顾虑没了。 他知道主子遇刺,甚至还在农家修养。 到是巧,如今也让他遇到了。 老天待他不薄,他也没有遗憾了。 “萧某在此谢过小娘子,小娘子大恩大德...” “你别说话,我现在扶你下山,找大夫看看或许还有救。” 萧鸿飞扯出一抹笑,“萧某知道自己的情况,这座山走不出去了,那些追我的坏人还在四处搜我,山里不安全,小娘子快快下山吧,萧某托付小娘子的事,来生来世,萧某缬草报答。“ 话未说完,萧鸿飞猛咳几声,最后吐出一口鲜血。 在白雪的映衬下,那抹红格外的刺眼。 人就这么无声无息的没了。 顾韫鼻子一酸,虽然不曾相识,在前世从卢植的话里,她也知道一些萧鸿飞的事,也知谢衡为何愧疚一生。 萧鸿飞有个未婚妻,谢衡辜负所托付,那个未婚妻被谢衡大哥给糟蹋了,谢衡只是一养子,出事之后那女子自尽。 顾韫伤感一会儿,不敢多做停留,捡树枝做工具,用雪将萧鸿飞埋好,才转身快步离去。 一阵风吹过,树枝晃动,上面的飘雪也慢慢落下。 脚踩雪地的‘咯吱’声渐渐远去,直至树林里又恢复安静。 乱石丛后,卢植才去将萧鸿飞从雪中抱到主子身前,单膝跪到地上,“主子。” 他们按着萧副将留下的暗号寻过来时,正好听到顾家大娘子在萧鸿飞解释与主子之间的关系,他的心差点从胸口里跳出来。 是真被顾大娘子吓到了。 她是如何知道萧副将与主子关系的? 太....诡异了。 这也是主子为何没有现身,甚至最后没有站出来与萧副将最后道别的原因。 这...顾家大娘子太不对劲了。 第十九章:机缘2-4 顾韫一路跑下山,也不知道摔了多少次,她自己不觉,反而是纪妈妈看到小娘子凌乱的发髻和衣衫,吓的没了半条魂。 “大娘子,这是怎么了?”纪妈妈扶着主子的手,抬头往她身后看。 见没有人影,心放下一半。 “妈妈,快...快去山上...”话说到一半,顾韫止声了,想到被她用雪埋住的萧鸿飞,眼圈一红,豆大的泪往下掉。 “大娘子....”纪妈妈极董眼色,看出大娘子欲言又止。 情绪激动的顾韫在纪妈妈期盼又带着担忧的目光中,慢慢平静下来。 她身子一软,靠进纪妈妈怀中。 “妈妈,我们回家吧。” “好好好,现在就回家。”纪妈妈也不理会拾的柴了,扶着主子主仆二人跌跌撞撞的回到家中。 纪安听到动静迎出来,看到大娘子惨白的脸,愣在原地。 纪妈妈也不指望儿子能说些安慰的话,“安哥,我捡了柴推在山角下,你去扛回来。” 纪安颔首,几个大步就出了院子,头也不回的走了。 回到东屋,顾韫坐在炕上,炕上的暖意慢慢传进身子,整个人才觉得回过来。 人死不能复生。 便是她现在着急也没有用。 顾韫劝通自己,心情也好了些。 活了两辈子,前世与难民往广陵去时,她见过太多死掉的人,那时已经麻木,今日才明白,原本那样的痛她并没有忘记过。 “妈妈,我做会女红,把缺的色线记下来,明日去县城时都拿回来。” “好,那奴婢去做晚饭。”纪妈妈没多问,退出去。 穷人家多是两顿饭。 顾韫坐在炕上,透过窗户看到厨房升起的炊烟,手摸紧衣袖里的信,又走了会儿神,这才将绣活拿出来。 ...... 山上。 卢谌卢循的身影相续出现在谢衡身前。 其中卢谌手中还捧着一木盒。 落日余晖下,树林里渐近黑暗,谢衡单指挑开木盒,拿出里面的信纸。 上面的字他太过熟悉,从被谢家收养之后,父亲手把手教他,甚至他的字是几个孩子当中最像父亲的。 信纸上只四个字:斩草除根。 谢衡嗤笑,“怕我被孤立又无人信服,父亲挑了一个月才挑中个合眼缘的送到我面前,如今他挑的人碍了他亲生儿子的路,一点主仆情谊也不顾念了。” 卢植三人垂头。 无人敢接话。 主子一向爱重老爷,当年初上战场,几次死里逃生,这几次战事多与老爷仕途至关重要。 这样的赤子之心..... 谢衡手握信纸,再松开,信纸化作碎屑飘散在风中。 不远处又传来沙沙声。 卢植三人抬头看向主子,只等主子开口便了结那些人。 “你们留在原地。” 只听声音落下,眼前的主子身影一闪,便不见了。 树林里寂静的没有声音,不多时冷风带着血腥之气扑鼻而来,三人再听到动静,只见主子已经回来。 厉剑上还在滴着血,谢衡掏出白色锦帕慢慢擦试,随着那血迹被擦干净,眉宇间的煞气也慢慢退下。 “大营那边参与此事的人让他们陪着上路吧。” “是。”三人郑重应下。 ...... 虽然吃不饱,可身下的炕是热乎的。 有白日里的事情,夜间顾韫做梦了。 梦到她回了前世。 明明外面大雪纷飞,屋子里却热的让人烦燥,还有那股清冷的熏香,人还没有靠近,她就本能的绷起身子。 没有言语,男人将她抵在窗内的软榻上。 “窗户还开着,会有人看到。” 男人仿佛没有听到她的声音,顾韫急的想逃,反而被一双有力的大手狠狠嵌住细腰,将她禁锢住,她被强迫的一次次承受他的掠夺。 顾韫猛的睁开眼,四周昏暗,绣过外面窗纸射进来的光,隐隐能看清屋中摆设。 鼻间更没有那股清冷气息。 顾韫怕惊到纪妈妈,轻轻吐出一口气,不想昨日在山上看到萧鸿飞死,到是让她又梦到了前世。 这还是重生回来之后,她第一次梦到前世与谢衡之间的种种。 这种感觉让她很不舒服。 一直到天亮,顾韫也没有再睡。 纪妈妈起来做饭,她便起来做女红,昨日虽然只小半日,也绣了一双鞋面出来,顾韫想着今日去绣庄先换了钱财,不然他们三个真要挨饿了。 而且趁着战乱还没有爆发前,要多存些粮食才行。 心里藏着事,一直到坐上牛车往县里去,顾韫也都心不在焉的。 进县城后,她没多耽误,直接去了绣庄,将缺的色线说了,最后又把绣好的一双鞋面拿出来,掌事娘子也知道她家情况,没多问直接把工钱付给她。 站在街头,顾韫摸着衣袖里的五文钱,才往百宝阁走去。 这次她一进去,就见到了忠叔。 忠叔笑脸相迎,“小娘子咱们又见面了。” 顾韫想到上次她骗了忠叔,还得了两包点心,神色间有些不自然的福了福身,随后从衣袖里掏出一封信和一块玉佩。 “昨日遇到一男子,他弥留之际让我把这两件东西送到百宝阁来。” 忠叔看了眼信和玉佩,没有接,立马严肃起来,“此事事关重大,大娘子请移步后院说话。” 大堂里确实人来人往,也不好细说。 忠叔又挑起了后院门的门帘,她抬腿走进去。 百宝阁后院方方正正,是标准的四合院。 院里挺立着一根大榆树,也不知道多少年了,树干粗的要四五个人才能合抱住。 院子很安静,身后也没有声音。 顾韫也不知为何脑子里有一丝危险的气息闪过。 她本能的转身,果真没有看到忠叔的身影,便是大门也被关上,若大的院子里安静的只有她一个人的心跳声。 是谢衡。 一定是他安排的。 前世两人私下里的那点事能瞒的那么好,足见谢衡的手段有多厉害。 想到这人还隐在暗处里打量她,或者说从那天她送荷包就已经盯上她,顾韫便一阵心惊。 时间一点点过去,顾韫站在原地没有动。 她知道那男人在等着她自己送上门,今日她是入了虎口,可送不送上门不是他能决定的。 心里憋了狠,顾韫走到门处的长廊坐下,就是不往里走。 暗处卢植看的眉头直皱,又撇到主子在淡定的煮茶,既然主子都不急,他又垂下头。 淡淡的茶叶慢慢飘散在院子里,虽屋檐下避风,可到底是冬月,顾韫又不想认输,即便是双腿冻的有些木了也不想展露出来,仍旧安静的坐着。 第二十章:机缘2-5 一盏茶过去,院内没有动静。 两盏茶,顾韫两条腿已经麻木。 这时,一道黑色身影出现在她身前,“顾家娘子,主子在里面等着您。” 是卢植。 看来她猜对了,谢衡早就对她起了疑心。 但对于当日送密报的事,她并不后悔。 卢植说完,一直恭敬的垂头,见顾家大娘子未动,这才又小声提醒一句,“顾大娘子,外面天气冷,娘子还要珍重自己的身子才是。” 面对这位顾家大娘子,卢植现在是真的不敢再小瞧。 那些话可是他亲耳听到的,这也太邪乎了。 何况能让主子等到脸黑又好好站在这的,顾大娘子也是独一份啊。 重活一世,没有比珍重自己的命更重要的事。 顾韫起身,往里面走。 到是后悔刚刚倔强着在这里受冻,早知道躲不过,何苦让自己受这份罪。 房中,谢衡靠窗坐在软榻上,他手持一枚黑子,看盯棋盘。 顾韫进来后,他并没有抬头,仍旧认真自己与自己下棋。 谢衡眼角余光落在顾韫身上,见她双腿明明在微微颤抖,还在强撑着站稳不动。 到是倔强。 卢植上前打破了一室安静,“主子,这是顾家大娘子送来的东西。” 一子落下。 谢衡抬起头,扫了眼方几上的信和玉佩,目光才落在顾韫身上,话却是对卢植说的,“又劳烦到顾家大娘子,怎能让人站着?” 顾韫脊背一凉。 卢植低头,“属下的错。” 话说完,卢植对顾韫摆出一个请的手式,“顾大娘子请上坐。” 他指的位置,正是谢衡对面的软榻上。 顾韫搞不懂谢衡要做什么,面对谢衡的压迫感又让她想立马逃离这里。 她福了福身子,低眉垂眼委婉拒绝道,“受人所拖之事已做完,不敢多打扰公子。” 语罢,顾韫转身便走。 卢植在一旁看的心惊肉跳,这顾家大娘子对主子的态度也.... 谢衡端起茶盏,“不知萧鸿飞如今怎么样?” “这两件信物便是他弥留之际....”顾韫话僵在一半。 谢衡抬眸,一双冷目似利剑射在她背影上,慢条斯理问,“顾大娘子怎么不说了?” 说什么? 就知道他这般可恶。 一个坑便让她自己暴露了。 顾韫咬紧牙。 她就知道谢衡像黑暗中等待着狩猎的豹子,一直潜伏,待时间成熟让猎物一招毙命。 此时,她就是他的猎物。 “顾家对谢某有救命之恩,如今又有此事,谢某与顾家之间的情份越来越深,大娘子无须把自己当外人。”谢衡喝了口茶,将茶盏放到方几上,“眼近响午,大娘子用过饭再回去吧,毕竟此事辛苦大娘子了。” 卢植应声退出去。 顾韫咬唇没再动。 今日,谢衡一口一句谢某,也是在提醒她他都知道她做的事了吧? 她太了解谢衡。 这人此时声音越是和气,怕越是在怒火边缘。 刚刚她拒绝他,他就挖了坑给她跳。 他提起萧鸿飞,她直接接话,若他问起她是如何认识萧鸿飞的她怎么回答? 自从刚刚跳进这个男人挖的坑之后,顾韫就一直忐忑不安。 之后,谢衡继续与自己下棋,不曾在与顾韫开过口,直到卢植从外面进来说午饭准备好,顾韫才吐了口气。 当坐在饭桌旁时,对顾韫来说煎熬又开始了。 原本想敷衍的吃几口便放下筷子,可肚子却不合适意的叫了。 饭厅里很安静,肚子的叫声也很清楚。 顾韫看不到自己的脸有多红,可知道一定很红。 因为热的她自己都觉得烫。 谢衡凤眸微抬,不紧不慢的来了一句,“大娘子是客,是谢某招待不周,午饭备晚了。” 顾韫:..... 这狗男人一定是故意的。 他就是想看她笑话。 前世他就会这般欺负她,她若是说外面有人让他轻些,他偏加重力道,吓的她只能紧紧缠住他的腰,希望他快点结束。 静谧的屋子里,散着淡淡的菜香。 看着丰盛的饭菜,顾韫也是吃的食不知味。 一顿饭囫囵的吃完,也不知道自己吃了什么,腹部硬硬的撑的难受。 淡淡的清冷香气慢慢传进鼻子,顾韫一慌神抬起头,眼前骤然放大的脸颊,吓的她差点尖叫出来,触到那双冷眸,到嗓子眼的声音叫声又硬生生压下去。 谢衡退开身子,他垂着眼眸,修长的手指挑弄着衣袖,“顾大娘子用的什么熏香?不知哪里有卖的?” “是小女子自己在山里采的野草配的,公子若喜欢小女子改日送到忠叔那。”顾韫了解谢衡的脾气,不达目地不罢休。 又想解了眼前的困境,她只能回出他想听的话。 谢衡用的熏香名为冷香,是大香师配出来的,岂是一般人能用的,又怎会看上她这种山野里配的小香。 至于他问这样的话,无非是让她再来百宝阁。 有试探也好,有盯梢也罢。 左右待战事一爆发,他也没有空再理会她这个小人物。 谢衡得到满意的答复,没有再为难人,让卢植送了人出去。 前面大堂,忠叔一直在等着,见人出来,把准备的篮子递到顾韫身前,“这是给小娘子准备的谢礼,小娘子收着吧。” 顾韫还真想硬气的拒绝。 可想到谢衡已经盯上她了,眼见战乱又要爆发,家里还多了两口人,凭着她做女红也养不了这个家,便没有客气的收了。 顾韫刚从百宝阁出来,便遇到了从书斋里出来的顾蓁蓁。 “阿姐?”声音落下时,顾蓁蓁已经往顾韫的身前来,到了跟前第二句紧接着问出口,“阿姐今日来县里怎么不家里去?这几日阿娘还念起姐姐呢,阿姐现在跟我回家吧。” 顾韫站在原地没有动,“今日过来取缺的绣线,黄大叔还在城门口等着,等过几日来城里送绣活再回家里。” 顾韫似还怕她不信,把篮子上面盖着的碎花布掀开,只见上面都是绣线。 不等顾蓁蓁再细看,顾韫已经把花布盖上。 “阿姐,家中出事了,今日不若你便在县城里住一晚吧,和黄大叔那边说一声,让他明日再过来。”顾蓁蓁说着父亲这几日心情不好的事,“阿父那边举荐的事出了问题,阿奶的意思是咱们全家去建福寺拜拜,正想着让人捎信给你呢。” “定了哪日?”顾韫问道。 “这个月的二十八。” 顾韫算了一下,“还有五天,正巧那时我过来送绣品,既是去上香,手里也要有香火钱,妹妹回去和阿娘说一声,二十八那天我早早过来。” 顾蓁蓁还想说,顾韫却不给她机会,又说天色不早了便转身走了。 顾蓁蓁一直盯着顾韫手里的篮子。 那么大的蓝子,怎么可能装的都是绣钱,下面定是藏了别的东西。 抿了抿唇,顾蓁蓁转身快步往家里去。 第二十一章:机缘2-6 百宝阁二楼。 卢植原本要去后院回话,得知主子去了前面二楼,便寻了过去。 他走近主子,透过窗正好看到顾家姐妹两个说话的场景。 最后,看着顾家二娘子急冲冲离开,卢植才收回视线。 “主子,吕家娘子已经接过来了。” 谢衡淡淡的嗯了一声。 卢植转身出去,再回来时身后还跟着一个年芳十七八的女子,个子高挑身体丰腴,面若桃花。 “小女子见过少将军。”吕施施上前两步,停下来见礼。 “吕娘子坐吧。”谢衡道。 吕施施这才在卢植引导下,在小方凳上坐下来。 男子一身青色锦袍,半个身子隐在半明半暗的光线里,浑身散着贵气。 吕施施快速的扫过一眼,又低下头。 五年了,她终于又见到他。 “这是萧鸿飞弥留之际留下的信和物件,玉佩该是给你的,信我也没有打开过。”谢衡转身将从顾韫那里得的东西往方几前推了推,“东西你收着,他临终前最放心不下的便是你,我会代他照顾你。” 吕施施以帕掩嘴,低泣出声,起身珍重的将信和玉佩拿在手里,“若不是主子派人去的急时,将小女子从恶人手里救出来,小女子今日也不会活在世上,主子与我和鸿飞都有救命之恩,又如何当得主子照顾,日后小女子愿做牛做马报答主子。” 语罢,她身子一低,跪了下去。 谢衡静静的看着这一幕,雅间里也格外静谧。 良久,他才示意卢植将人扶起来,“吕娘子若不嫌弃,我便认娘子为义妹吧。” 吕施施猛的抬起头,一脸错愕,“主子....主子这怎么能使得?小女子不配。” “我把萧鸿飞当兄弟,他又因我才出事,照顾你也是我该做的。”谢衡挥手。 卢植心领神会,在一旁劝道,“娘子莫再推辞,主子是极看重萧副将的,当初敌方粮草之事也是娘子递的信,与南朝百姓而言,娘子也有大功,怎么能担不起主子义妹呢。主子已经将这些写在信函中,递到老爷那边,便是老爷也是夸娘子呢。” 吕施施在卢植劝慰下,只能应了。 她不想做他的义妹,她想做他的.... 最后离开时,提出明日想去建福寺给未婚夫做满三期再下山,谢衡也应了。 卢植将人带下去让忠叔安顿,才又回到主子身边等着问话。 谢衡凤眸淡淡,“大营那边如何了?” 卢植道,“大公子夜里喝酒摔断腿,军医说要在床上养三个月才能下地,老爷发了一顿脾气,萧副将去世的消息属下已经派人去送。” “叮嘱咱们的人,待人送回到大营,后事要风风光光的大办。” “是。”卢植恭敬应下。 心却想着老爷怕是又要大发雷霆了,把人杀了最后还要恶心自己一把,偏又只能咬碎牙往肚子里咽。 主子这是与老爷对上了。 ...... 巷子里顾家。 顾蓁蓁急忙回到家中,气息还未平,就说起见到顾韫的事,“阿姐拿着个篮子,上面装着彩线,下面不知道是什么东西,我让她来家中认认门,阿姐急着回去了。” “一篮子的东西?”顾老太太拍拍炕沿,“我当初咋说?她手里私房钱还多着,一家老小在这里挨饿受冻,到是吃的好穿的暖,身边还有两个下人伺候着。” 顾学之不在家,又出去跑关系了。 只有钟氏带着小儿子和女儿及长子在家。 钟氏胆小自是没有说话的份。 顾城脸色不好看。 顾老太太骂的更欢,“现在去追她还来得急,你们去把她带回来,这个家我不信还真由着她胡闹下去。” 这两日顾父策试的名额泡汤,又寻不到门路,家里的气氛很不好。 一家老小又搬到县里,处处是需要花钱的地方。 钟氏为了填补家里,私下里给邻居洗洗衣物,还是背着顾父。 以前顾家没有下人,钟氏这样做到没什么。 如今家中有两个下人,却在乡下服侍一个女儿,钟氏做为当家主母还要接洗衣服的活,传出去自是受人非议。 顾学之丢不起这个人,对于内子私接洗衣活的事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当不知道。 顾蓁蓁眼珠转了转,“阿奶,怕是现在姐姐已经到了城门口,不过你放心,我和姐姐说了二十八那天去寺院,姐姐说那日她早早过来。” 说完这些后,她还为自己刚刚做的事解释一下,“许是我看错了,那篮子里都是绣线。老宅那边现在三口人吃饭,阿姐一个人养着也是吃力了些。” 顾老太太也知道现在追不到人,只能咽下这口气。 等出了屋,顾蓁蓁站在院里。 她一脸忧心的问顾城,“阿兄,我是不是做错了?” “这事你又有什么错?还能见到人回家不说吗?”顾城安慰她。 顾蓁蓁小声道,“可是阿奶听了很生气又恼阿姐,早知道我就不说了。” “过家门而不入,是为不孝。” 顾蓁蓁眨了眨眼睛,没有说话。 顾城看妹妹一脸天真,心想果然家人喜欢二妹妹也不是没有原因的。 相比阴郁的大妹妹,谁能不喜欢乖巧懂事的二妹妹呢。 傍晚。 顾韫回到村里。 拿开篮子上面的绣线,篮子下面的东西才露出来。 一半是年糕,另一半是块叠的方正的缎面料子,底下是用几层油纸包的腊肉,在年糕和腊肉中间有一个荷包。 顾韫打开看到里面放着一堆碎银子,银子成色很好,少说也得有十两。 最最实惠的东西。 都说家中有米,万事不愁。 顾韫握紧荷包,对纪妈妈道,“过几日赶集,带上纪安,咱们去远点的集市赶集,多买些粮食备着。” 纪妈妈也没想到大娘子回来会带了这么多的东西,虽不知道大娘子在哪里弄的,可她是知道大娘子品行的,也没有过问。 “娘子说的是,这场大雪,听说冻死很多人,如今年头不好,多存些粮食才有备无患。” 顾韫把腊肉和年糕递到纪妈妈面前,“妈妈拿着晚上做些,咱们吃个饱,如今有银子了,也不担心以后没饭吃了。” 至于那些料子,她也想好了,做些荷包扇袋卖掉,也能换些银钱回来。 纪妈妈笑着拿着食材下去了。 顾韫坐在炕上,脸上的笑才退下去。 今日发生的事太多,不论从实力还是脑子上来说,她都不是谢衡的对手。 但是她知道谢衡的事也是重生的原因,只要她不说,不管谢衡怎么查都没有用,如此到也没有什么可担心的。 想到还答应那男人给他做些香料,顾韫想着明日还得早早去山里一下。 第二十二章:机缘2-7 隔日,顾韫便又去了山里,仍旧是纪妈妈母子在山下拾柴,她独自上山。 顾韫没有往萧鸿飞去世的地方去,谢衡没有问她荷包是哪里来的,怕是已经知道萧鸿飞在哪里去世。 那个男人的能力,这点事对他来说还不算什么难事。 沿着秋日里上山的小路方向,顾韫走走停停,看到一大颗老松树才走过去,她刨开松树下的雪,又捡来树枝将上面的冻土挖开一些,看到松树根才停下来。 熏香已经是一种身份象征,上到勋贵下到平民,平民买不起香便自己研制。 顾韫的香,也是她自己研究出来的,若不是靠的近很难闻到,淡淡的一种草木香。 她不喜欢熏香,觉得味道太重,哪怕前世谢衡让人给她送了些名贵的香,她也没有用过。 在树林里挖挖捡捡,日头已高,顾韫才忙完下山。 回到家后,她先将捡回来的草木处理干净,又拿到炕梢摆平,将草木上面的皮慢慢掀下来,用棒子慢慢的砸成一团,最后塞进做好的荷包就可以了。 纪妈妈原本还猜着大娘子捡这些东西做什么,待看到一个香囊做好,这才明白过来。 她凑过去闻了一下,“大娘子聪明,不想用这些草木就能做出香来。” 顾韫并不把这个当成值得骄傲的事,反而很不喜,“父亲说女子要熏香,我们家的情况妈妈也知道,平日里买回来的香,阿父阿兄和妹妹都紧着用,哪里还有多余的。” 若是没有香,父亲发现了少不得又一顿训斥,顾韫胆小怯懦,没有香也不敢说,后来便自己慢慢琢磨,到是这草木香时间持久,也算是让她撞到了。 顾韫虽没说后面这些话,纪妈妈看大娘子在家中的地位也能猜到一二,心中为主子委屈。 顾韫昨晚借着做饭的灶火赶了两只荷包出来,里面都塞满了草植,她将其中一个递给纪妈妈。 “也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妈妈收着吧。” 纪妈妈忙拒绝,“这可使不得,拿到集上去买也能换几文钱回来。” 顾韫不预多说,将荷包强塞给她,“妈妈拿着吧,跟我这样的主子,让你们跟着受饿,委屈你们了。” “娘子说这话可折煞奴婢,奴婢母子的命就是姑娘救的,从今以后也是娘子的。” “妈妈,不要再说这样的话。”顾韫知道再说下去,纪妈妈又经抹泪了,便支着她去做晚饭。 纪妈妈去厨房里,纪安默不作声的帮着烧火。 纪妈妈抽空把衣袖里的荷包拿出来,“我一个老婆子哪里能用得上这东西,娘子是借用我的手给你的,你戴着吧。” 纪安看着绣着青竹的荷包,垂着眼拒绝,“阿娘戴着吧。” 纪妈妈不由说分的直接戴在儿子腰带上,戴好后又打量一眼,笑了,“娘子是个好的,我就知道没有认错人。” 纪安不语。 纪妈妈叹气,“安哥,如今这世道,能活下去才重要,阿娘没能耐,待有机会我会和娘子...” “阿娘,这哪是你的错,是儿子不争气,还靠阿娘养活。” 纪妈妈看儿子头低的更低,摇摇头也不再深劝。 自打到了顾家,儿子就越发沉默,纪妈妈明白儿子是心有不甘,可再不甘又如何? 他们能活着,现在能活下去,都是大娘子给的命。 人得认命。 正房里。 顾韫趁着天还亮,把从绣庄那里拿来的绣品拿出来,重活一世,也有很多便利的地方,比如绣绣品,也不用画花样子,样子就在脑子里,只需要绣出来就行。 这也让她绣起来速度也快,等纪妈妈摆饭时,顾韫的百子图已经绣出两个童子。 活灵活现,便是纪安进来吃饭,目光落在炕上的绣品时,眸光都是微微一愣。 后又不动声色的移开。 没有家人在,顾韫这里也没有那么多规矩,三个人都是一起吃饭。 饭后纪妈妈炕烧,顾韫便坐在一旁绣绣品,纪妈妈劝着说伤眼睛,直到炕烧完了,屋里没有亮了,顾韫这才将东西收起来。 乡下的日子简单又过的快,后来的几天,顾韫每天早起贪黑绣百子图,转眼就到了二十八这日,将百子图赶了出来,包裹好去县里。 她前一天特意让纪安去黄大叔家说过,今日早去县城些。 到县城后县城里的铺子才刚刚开门,顾韫去绣庄送活,掌事娘子看到顾韫的百子图后眼睛都大了几分,连连说好。 “收了这么多百子图,你的独一份,我这眼光你放心,保准能卖个高价。” 掌事娘子高兴的搓手,“只怕放不到明日,你抽过过来,按咱们俩当初说的份把分成给你。” 顾韫应下,见时辰不早,才往家里去。 前世她去过家里在县城里租的宅子,所以今生也不用打听,直接就寻到了那处。 顾家都准备好了,迟迟不见顾韫过来,顾老太太正在发火,就听到叩门声。 等顾韫一进院子,院门还没有带上,顾老太太便骂了起来,“死丫头,你是不想你阿父好,这么重要的日子也拖后腿,若是耽误了正事,我绝不饶你。” 在邻居那里被话噎过,顾老太太骂人时声音也低了很多。 顾韫低头也不反驳,任顾老太太骂着,直到外面说牛车来了,她才收了声。 顾老太太腿坏着不能动,便由钟氏带着四个孩子去。 临出门时,顾老太太又仔细叮嘱钟氏一番,“我问过必须得每个大殿都磕二十个头,一个也不能错过,从外到里顺序也不能错,你可记住?” 钟氏低声应下。 顾老太太也没听到她声音,骂了句没用的东西。 院外的牛车等的不耐已经喊了,她才放人。 牛车上还有几个巷子里住的邻居,顾家搬来不久,但是也算是都认识,却是头一次见到顾韫,一路上时不时的打量一眼,却没有人跟顾家人搭话。 顾韫还在想着去建福寺的事。 前世顾蓁蓁便是在山上与领兵刺史夫人结识,然后顾父得了举荐名额,这才进了仕途,搭上谢府。 那时她们按着顾老太太打听来的去磕头,建福寺大小殿有二十多个,每个殿里磕头二十个,拜到一半时就弄的头晕,自然有些小殿就忽视了。 原本顾老太太没有跟来到也不会发现,偏顾老太太藏了心眼,问他们有没有拜黑山妈妈,把一众人问住了。 顾老太太便明白她们是没有拜,大骂她们心不诚,这时顾父又从外面回来,带来确切消息,举荐的事情是真的不行了,顾老太太越发觉得是她们没有按她交代做才这样。 最后,母子六人去的寺里,只有钟氏和顾韫被罚到院子里跪,第二日谢夫人让人送来了举荐贴,这事才算是揭过去。 只是那一跪,顾韫的膝盖冻坏,被送回老宅,足足半个月都没有下炕,那些日子是怎么过来的,顾韫都不记得了。 可每每想到那些,膝盖就隐隐作痛,已经成了她的恶梦。 “姐姐在想什么?”顾蓁蓁喊了几声,才见姐姐看过来。 顾韫看她一眼,继续低头盯着自己膝盖,“没什么,听说建福寺有黑山妈妈大殿,许愿是极准的。” 顾蓁蓁道,“阿姐是从哪里听说的?” “今日来的时候正巧听路人提起,说是也要去寺里拜的。” “那赶情好。”顾蓁双手合并在身前,许愿道,“一定要保佑阿父这次被选上。” “阿奶一直说妹妹是咱们家的福宝,妹妹想的事情一定会成。”顾韫不在乎挑好听的说,既能让顾蓁蓁不盯着她,也能在老人那边讨个喜。 与家人还要虚与委蛇,多活一世,她做起来到也轻松。 顾蓁蓁脸上带着娇羞,拉着顾韫的胳膊撒娇,“阿姐就不要拿我打趣了,什么福不福宝的。” 姐妹两说话没有刻意压低,牛车上的外人自是也听到了,落在顾蓁蓁身上的好奇目光也多起来。 顾蓁蓁心里别提有多得意,面上的笑也忍不住,看身旁的姐姐也顺眼了几分。 建福寺盖在半山腰,整个寺院随着山势一直盖到山的顶端,远远望去,整个寺庙一半隐在云里,仙气十足。 众人下牛车,与车夫约好了回去时辰,车夫走了。 这时,另一边有几辆华丽马车同时过来,马车旁还有十多个护卫。 在小县城里,便是县令夫人出门也是牛车,像马车这样的都和县也找不出一家来。 如此一看,定是大世家了。 第二十三章:机缘2-8 马车停下,先下车的是婆子,之后是丫头,最后才是扶着丫头下马车的妇人。 衣着华丽又不失富贵,单看这作派也知是大世家。 钟氏这一群人虽是先到,却也知不能抢在贵人前面上山,只能退让到一旁。 妇人从马车上下来时,顾韫看过一眼,之后随着贵人坐着软椅被抬上山,她都没有抬头。 对谢家人,她太过熟悉。 前世父亲做了顾家门客,谢家不时举办大小宴会,顾韫后来去金陵寻到家人后,起初也时常与家人参加宴会,直到流言蜚语传出来,她被家里禁足,之后家中又向谢家表态,面上说送她回了老家,实则将她送进山里姑子庵。 昇州有郡守和刺史,郡守官职大过刺史,可刺史手中有兵权,实则权力大过郡守。 谢夫人走到哪里自是受吹捧,她又是世家贵女出身,如今到了昇州一个小县,眼高于顶,又岂会有能入她眼的人。 至于来这建福寺,顾韫也知道一些。 琅邪王家有女眷路过昇州,得知玄参大师正在建福寺,这才稍作停留。 南朝有徐柴刘李四大世家,这四家也不能与琅邪王家比较,毕竟那是百年世家。 如今是乱世,各地争权争势,王家虽无人做官,其门生却是满天下。 谢夫人出身四大家族之一的徐家,得了王家有女眷来建福寺,自是想结交,这才有了今日之事。 眼见着谢府之人上了山,顾韫抬起头,眼角扫到顾蓁蓁一脸羡慕的望着谢家人的方向,勾了勾唇角,果然下一刻,就听到了和前世一样的话。 “有朝一日,我们也会那样的。”顾蓁蓁说的信誓旦旦。 钟氏胆小,又有外人在,忙小声阻拦,“蓁蓁,不得乱说。” 顾蓁蓁收回目光,格外认真的回道,“阿娘,我相信阿父一定能让阿娘过上这样的生活。” 提到丈夫,女儿的话又是向着自己,钟氏一时也不知说什么。 那几个外人交换个眼神,有人站出来主动喊钟氏,“顾家妹子,咱们也上去吧。” 钟氏受宠若惊,拘谨的和几人搭起话来,一行人这才往山上爬。 顾蓁蓁路上的话很多,与顾城走在前面,顾韫拉着弟弟走在后面。 “阿兄,马车是四品以上的官宦人家才能用吧?” “正是,我朝有规定,五品以下的人家不得用马。”顾城也在刚刚的震撼中,不由得往山上望去,已经不见那人家的身影,“蓁蓁放心,阿兄努力进学,定会让你坐上马车。” “阿兄,我相信你。” 兄妹两个在前面说话,顾韫不想听。 她实在见不得顾蓁蓁的作派,明明想打听对方的身份,偏拐着弯的来。 她费尽心机,可惜顾城是个笨的,并没有往刚刚那一家人身上说,此时顾蓁蓁心里还不知怎么失落呢。 她慢下步子,带着弟弟与前面又拉开距离。 确定小声说话前面听不到,顾韫小声开口。 她问,“早上吃了什么?” “吃了糊糊。” 顾韫笑道,“就知道是这些。” 她抽下腰间的荷包,从里面翻出帕子,帕子里面是油纸包的点心,今早到县里后,她特意买来给弟弟的。 “快吃吧,不要让阿兄他们看到。”顾韫拿一块塞到他手里,将剩下的包起来又塞进荷包,“这两块着一会儿撑不住了再吃。” “阿姐也吃。”顾浩文举着点心给顾韫。 顾韫推回去,“阿姐先前吃过,你快吃,一会儿到寺里还要跪头,你这小身板可撑不到最后,到时阿奶怪起来,少不得又要受罪。” 阿奶一向只把怨撒到阿娘和阿姐身上。 顾浩文年小,却也知事,也不再推辞,不想自己牵连阿娘阿姐,大口吃起来。 一块点心不大,他狼吞虎咽的三两口吃完,最后又仔细的用衣袖擦擦嘴角,生怕有什么遗漏。 顾韫看着心疼,“嘴角没有,不用担心。” 前面,顾蓁蓁在兄长那里问不到自己想听的,这才注意到身后没有动静,一回头就见阿姐和弟弟在低头说悄悄话。 她眸子愰,打趣道,“阿姐和文哥在说什么悄悄话,还怕我们听了不成?” 顾韫抬头淡淡一笑,“文哥说累了,又羡慕阿兄年长爬山也不累,盼着自己快快长大像阿兄一般,我笑他脑子不机灵,别人家爬山有弟妹爬不动的,做兄长的自是会背着,哪里还用盼着自己长大的。” 顾蓁蓁脸上的笑就是一僵,半响才找到理由唐筛道,“咋们是上山来为阿父祈福的,要一步步走才心诚,不若阿兄也定会背着文哥的。” 原本准备要开口问向文哥的顾城,听到妹妹的话之后,也纠结了一下,毕竟他还记得父亲教导他对兄妹要友爱的话。 他目光又落在文哥身上。 文哥倔强的抿着嘴,小腿迈着不和年岁的大步子。 他开口道,“文哥,阿兄背你走一段吧。” 顾蓁蓁神情又是一僵。 顾韫到没有小人得意,她知弟弟与兄长不亲,便替弟弟回绝,“阿兄,蓁蓁说的对,即是为阿父祈福,那就要诚心些,文哥也想尽一份力,便成全他吧。” 顾城看了大妹妹一眼,这才慢慢点头。 顾蓁蓁干笑两下,也回过头去。 她拧着衣袖,明明是她说出来的话,阿兄没有听,反而顾韫学了他的话去,好处到是让她白白捞了去。 有了这段小插曲,之后众人走走停停,待到寺里时,快到响午。 钟氏想到婆婆交代的事,不敢再多耽误,带着子女们去拜佛,二十多个大殿,一口气拜了十五个,眼见剩下的不多,才停下来休息。 已经到了用午饭的时候,寺院里是有斋饭的,可顾家如今都快吃不上饭了,又哪里舍得这个钱,出门时顾老太太也没有给钱。 待从黑山妈妈殿里出来时,顾韫叫住了钟氏,“阿娘,今日我去绣庄,掌事娘子预支我些钱,咱们先去吃斋饭吧。” “我不饿,就在这里等你们,你...你们去吧。”钟氏看女儿一眼,立马移开视线,她盯着地面也不多说。 “阿娘不去我也不去了。”顾蓁蓁嘟起嘴,又道,“阿兄也不会去,文哥也不会去。” “是啊,阿娘不去,做子女的怎么能吃得下?”顾城抿了抿唇,他有几分羞恼的质问顾韫,“阿韫既得了钱财,怎么不交给阿娘?” 弄的现在像什么样子?他们填饱肚子还要靠她吗? 顾城没有感激,只觉得大妹妹就是故意想显摆。 想到这,他又道,“蓁蓁捡到十两银子时,也交给了阿奶。” 顾韫很是诚心认错道,“阿兄说的是,是我没想到这点,我想着只有十文钱,我问过了寺里的斋饭每人两文,咱们正好五个人。若是阿奶给了斋饭钱,那这十文钱阿娘就收着吧。” 说话时,她手在衣袖里掏了掏,从里面摸出十文钱出来。 顾城就是一噎。 阿奶怎么可能给他们吃斋饭的钱。 看着举到面前的十文钱,顾城只觉得脸烫的慌。 眼睛狠狠瞪着顾韫,顾韫佯装不懂,“阿兄怎么了?” 顾城咬紧牙,臊的脸乍青乍红,一句话也接不出来。 “阿姐挣了钱请我们吃斋饭,我今日定要多吃些的。”顾蓁蓁凑过来,挤到两人之间。 顾韫笑了笑,“自是要多吃些的,我听说建福寺的斋饭很好吃。” 反正也羞辱过顾城了,顾韫也没有追着不放。 顾韫前世不懂,恨母亲无能,连子女都护不好,重活一世她到是能体谅母亲,在阿奶的荼毒下,母亲养成这样的性子,有护子女的心却又一点办法也没有,怕是她心更难受吧。 就像此时,她哪是不饿,无非是觉得做母亲的没有能力让子女填饱肚子而羞愧吧? 顾韫越是体谅,越是心疼母亲,她轻轻把手搭在母亲的衣袖上,隔着衣袖能感受到衣袖里两只握在一起的手。 她的举动,引得钟氏抬起头,眼里和脸上皆是慌乱。 “阿娘,为阿父祈福是好事,哪里用我们饿着肚子。” “是啊阿娘,你看文哥都饿了。”顾蓁蓁也道。 已经偷吃过两块点心的顾浩文:..... 一盏茶之后。 顾家五口才到了斋堂,先前在山下遇到的谢夫人也在,她带了一个丫头,除此之外,斋堂里还有一个老夫人,身边跟着一个婆子一个丫头。 斋堂里很安静,顾家人进来时引起细碎声,引得谢夫人回头看了一眼,待看到顾家人的穿着打扮,眉头也皱了一下。 顾家人被安排在靠斋堂门的位置,每人分了位置,只需要坐在位置上等便有小和尚给打饭打菜。 顾韫知道钟氏性子弱,就是给的斋饭少也不会让添,所以主动低声和小和尚说了添饭的事,她只顾着身侧的母亲和弟弟。 斋饭虽没有肉,却也胜过顾家。 顾城是个男子,又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吃的自然多,可他不开口,按小和尚平时打饭的习惯,每样的量都很少,轮到顾蓁蓁时见是个小娘子,打的更少了。 两人嘴角抽了抽,却也做不到像顾韫那样厚脸皮让多给打些。 斋堂里很安静,只有顾韫低低的声音。 “小师傅,我阿娘今日每个大殿都跪拜二十,还有没去的大殿,劳烦小师傅多打些。” “我阿弟贪长,受不得饿,辛苦小师傅了。” “我饭量大,也多添些。” 噗嗤。 前面一道笑声传来。 顾韫看去,只见是那老夫人身侧的丫头,便是那老夫人也面上带笑的回头看了她一眼。 顾韫脸微微一热,回了一个礼貌的笑。 谁让家里穷呢,只要能填饱肚子,面子已经不重要了。 第二十四章:机缘2-9 建福寺的斋饭做的很好吃,每人还分了一块如意糕。 顾韫尝了一口,便知道是用木薯做的,里面还加了糯米粉,很有嚼劲。 饭后,钟氏带着全家继续去跪拜,一路下来,也没有人说话,许是肚子饱了,这一次动作很快,不过一个时辰,便将顾老太太交代的事都做完。 离下山约好的时辰还早,钟氏便带着全家到前殿有阳光的地方歇着。 顾蓁蓁小声和顾城在一旁说话,“阿兄,刚刚我听寺里的小和尚说后面有一块梅花林,时辰还早,咱们过去看看吧。” 顾城没接话,看向钟氏。 钟氏脸上难得有笑容,“你们几个去吧,我在这里等你们。” 难得出来一次,老太太又不在身边,今日大女儿的亲近,也让她少了些许的怯懦。 顾蓁蓁一听到阿姐也要去,面上的笑淡了些,推辞道,“天这么冷,在这里呆着也不错。” 钟氏的笑僵在脸上。 顾城也有几分不赞成的看向二妹妹。 顾蓁蓁低头。 她心里还带着气呢,用斋饭时顾韫怎么没把他们当成亲人,只顾着阿娘和文哥,现在他们要去玩,顾韫凭什么跟着? 顾韫原本也没想去。 她也知道顾蓁蓁一定会不高兴她去。 所以等着顾蓁蓁表露出来,这才慢声慢语的说道,“阿兄和蓁蓁去吧,我和文哥在这里陪阿娘。” 顾浩文便往顾韫身边靠了靠。 前殿有专门给香客准备休息的房子,这时难得有阳光照进来,屋子很暖和。 这么冷的天,傻子才会去赏花呢。 顾城原在恼二妹妹折了母亲的面子,可大妹妹开口了,想到大妹妹在吃斋饭时的举动,对二妹妹的恼火也淡了几分,和钟氏又说了几句很快回来,带着顾蓁蓁出去了。 顾韫盯着顾蓁蓁的背影,有些东西是避不开,比如顾蓁蓁前世那些机缘。 顾韫没有想过去抢。 福气这个东西,不是抢来的。 钟氏拧了拧衣袖,“阿韫,你和文哥也出去转转吧,阿娘...” “阿娘,坐在这里挺好,外面太冷了。”顾韫是真没想去,可看到母亲眼里的愧疚,一时又心软转了口气,“那我带着文哥出去转转吧,刚刚拜佛时看到中殿客房那边有几颗柿子树。” 光凸凸的树上没有一片叶子,却吊着红红的柿子,柿子上面又挂着雪,配着寺院的红墙,像一副画。 刚刚只看了一眼,顾韫就已经喜欢上了。 安抚好母亲,顾韫带着文哥很快就到了中殿客房的柿子树的墙外。 文哥吧嗒吧嗒嘴,“阿姐,这柿子甜吗?” “甜,很甜。” “阿姐,我要是乌鸦就好了,和它们一样可以吃柿子。”文哥到底是个孩子,一脸羡慕的看着树上落的乌鸦。 顾韫笑了,低下身子点点他鼻子,“做鸟哪有做人自在,想吃柿子有何难。等着,阿姐给你摘。” 刚刚过来时,顾韫就注意着四周,他们站在这里有两盏茶的功夫,没有人路过,顾韫松开弟弟的手,走到墙下她伸手试了试,蹲下身子将襦裙搂起来,露出底裤。 一双腿修长又纤细。 撩起的襦裙在腰间打个结。 一切准备好,顾韫往墙的反方向走,到一定距离转身,往墙的方向大步跑去,借住惯力身子轻轻一跳,双手扒住墙头,一条腿往上一甩,手腿并用的爬上墙,又搂住柿子树干,再爬上树。 动作一气呵成。 跟本没有注意到中殿尽头石道上站着的主仆二人。 卢植嘴角僵硬的抽了两下。 这顾家大娘子还真是让人....刮目相看。 顾韫全然不知,用撩起的襦裙兜满柿子,下树时才注意到客房院里站着三人,可不正是刚刚在斋堂遇到的主仆三人。 她扒在树上窘迫的扯出一抹笑。 刚刚也没听到院里有动静,不知这主仆三人是什么时候出来的。 “老婆子刚刚还在说这寺里的柿子树干粗壮要三人才能抱住,怕是也有几十年了,树上的柿子也不知道甜不甜,可否和小娘子讨要几个?” 开口的正是那被拥在中间的王老夫人。 顾韫被撞破就已经觉得尴尬,原想厚着脸皮直接下树走人,到是老妇人给了她台阶。 她稳了稳气息,“小女子顽劣,又不问自取,让老夫人笑话了,不过几个柿子,又哪里需要讨要,老夫人不嫌弃只管多拿些去。” “寺院本就是香客们供奉之地,这里的东西自也是给香客们享用的,何来说不问自取,是能者多劳,老婆子今日也借着小娘子的光,能尝尝这柿子了。” 顾韫被夸,小脸越发红艳,也不多说,动作快的下了树,她并没有从墙上下来,而是叫了那丫头过来接柿子,将摘的柿子都给了老妇人,自己又爬上去摘了一次才下了墙。 她这灵活的身姿,让那婆子和丫头也一阵阵低呼。 如此一来,顾韫带着弟弟就从客房院外,转到了客房院内。 挂雪的柿子不用洗,扒掉上面的皮就可以直接吃,顾韫见弟弟馋的厉害,也不在乎在外人面前再丢脸,直接扒皮喂着弟弟吃。 王老夫人看了这一幕,也起了童趣之心,自己从丫头手里接过一个扒皮吃了一口,冰冰的入口即化,又带着糯糯的甜,她眼眯起来。 王老夫人吃了一个,又要第二个,被身边的婆子劝住,“老夫人,可不能再吃了,冻柿子寒气重,老夫人的脾胃虚弱,想吃也要控制些。” 刚刚吃第一个,她们没有拦着,是知道拦着没用。 可第二个万不能再让老夫人吃了,老夫人身子金贵,万一有个好歹,他们如何和老爷交代? 王老夫人性子好,没有让下人为难,这才接过帕子擦手,一边笑意的望着同样帮着弟弟擦嘴的姐弟二人。 “小娘子的举动,到是让老婆子想到小时与姊妹们在一起的日子。” 顾韫窘迫的福了福身子,“让老夫人笑话了。” 王老夫人摇摇头,“小娘子不必拘谨,谁少年时没个调皮的时候,老婆子像小娘子这般大时还跑去看男子们在河里洗澡呢。” “老夫人。”婆子和丫头齐齐低呼出声。 王老夫人却不以为意,“这有什么,我还把他们放在岸上的衣物拿走,害的他们在河里泡一天呢。” 婆子和丫头几欲晕倒。 哎哟。 一路上老祖宗很安静,也让她们松口气,哪知在寺里遇到个小娘子,把老祖宗的玩心又勾了起来。 顾韫原本挺拘谨,老妇人的话一落,她也忍俊不禁的笑出声来,便是安静的文哥也躲在姐姐身后抿嘴笑。 婆子和丫头生怕老祖宗再冒出什么惊世害人的话来,忙说时辰不早,该下山了,不若要耽误回去的行程。 顾韫也觉得打扰多时,福了福身子,“我阿娘在前面,时辰不早,我们也该回去了。” “正巧,一起走吧。”王老夫人只要搭上话,话便多起来,性子到不似世家作派,反而像个老顽童。 顾韫与她结伴而行,一路上总会被老妇人的话逗得忍不住笑出声来。 寺院高墙拢音,顾韫的娇笑声传的很远。 一墙之隔,卢植抬头看了主子的背影一眼,又低下头。 谢衡双手背在身后,手指轻轻转着扳指。 目光深邃,由着墙外的说话声慢慢传进耳中。 顾韫这边,待出中殿,与从另一边走过来的谢夫人迎面遇到。 顾韫脸上的笑立时收敛起来。 王老夫人看了一眼,又扫了谢夫人方向一眼,脸上的笑也没有了,又变成先前那个一脸严肃的老妇人。 “建福寺大,不想又与老夫人遇到了,到是缘分,我见老夫人就觉得亲近,到是不曾在和都县见过,老夫人莫不是金陵来的?妾本家是金陵徐家。”谢夫人主动上前搭话,她态度也谦虚。 眼角余光撇顾韫姐弟一眼,嫌弃之色一闪而过。 琅邪王家的老祖宗,王老夫人什么样的人没见过,她淡淡的噢了一声,“原是徐家的,那可是大世家。” 旁的,却是多一句也不说。 徐氏笑脸僵硬一下。 顾韫站在一旁也觉奇怪,按前世的时间算,顾蓁蓁此时应该与徐氏结识,甚至救了徐氏,怎么徐氏会出现在这?那顾蓁蓁呢? 顾韫不喜欢徐氏,她也看出徐氏不喜她,日后顾家还要攀附徐家,她便对身侧的老夫人福福身子,“小女子便先不打扰老夫人了。” 王老夫人颔首,“小娘子去吧,今日的柿子很甜。” 顾韫抿唇一笑,嘴角两边隐现两个酒窝。 她又有礼数的对谢夫人那边半福身子,拉着弟弟往前殿走。 徐氏冷扫一眼,多一个眼神也没给。 哪知才走出的人又停下来,甚至往回走,徐氏强忍着将那些厌恶压下去。 “老夫人不是也要走吗?不如一起吧。” 王老夫人看出这小娘子不是个多事的,也不是个攀附贵的,原本走的人又折回来,到有了几分好奇,想了一下点点头。 徐氏温声道,“正巧我也要下山,便和老夫人一起吧。” 王老夫人没有接话,由着婆子扶着往前走,方走出十多步,便听‘噗通’一声巨响,众人齐齐回头。 一颗四五人捧抱粗的老槐树半折断,砸在先前她们所站的地方。 众人脸色齐变,倒吸一口冷气。 顾韫反而松了口气,看来真不是她耳朵出问题,好在大家都没事。 她这副神情,自是没有错过王老夫人的眼睛。 第二十五章:机缘2-10 王老夫人看看那倒下的树,又打量眼心有余悸的顾韫,心下了然。 “今日得小娘子相助,老婆子才逃过一劫啊。”王老夫人感慨不已。 扶着她的婆子和丫头也刚刚从惊骇中缓过神来,两人齐齐给顾韫行大礼。 “多谢娘子救我家主子之恩。” 顾韫忙避开,“不必多理,小女子怎敢贪这样的功劳。” 徐氏也狐疑的看着这一幕。 王老夫人却最是清楚,“刚刚小娘子已经离开,却又折回来喊上老婆子同行,怕是已经发现有变故了吧?” 顾韫笑了笑,“刚刚走开时,隐隐听到有树木咯吱响的声音,当时还以为是错觉.....才没有和老夫人讲明。” 王老夫人笑道,“小娘子这般做是对的,若是你真提出来,以老婆子的心性,怕还要去那树的周围观察一番,这质疑的空挡,可就着了大祸了。” 顾韫被说的不好意思。 她确实是这么想的,觉得真说出实情,还会让人多想误会,她又保不准的事情,想来想去觉得老夫人的性子好,邀她一起同行,到是最简单的办法。 徐氏眸子略动,走上前去,在众人还没有反应过来时,对着顾韫微微一礼,顾韫吓到,也忘记了避开就站在原地。 “到是我借着老夫人的福气,躲过了一劫。多谢小娘子救命之恩。” 顾韫面对徐氏做不到如面对王老夫人时的轻松,拘谨的身子僵硬,“当不得夫人一声谢,我也不过是猜测,也是老夫人和夫人是有福气之人。” 徐氏笑了笑,扭头对王老夫人道,“这是个好孩子,诚实又不居功。” 王老夫人颔首。 难得对徐氏态度好了一丝。 徐氏立马心领神会,转头主动问向顾韫,“不知小娘子是哪家的?” 顾韫也没有瞒着,“回夫人,小女子家是农户,村里离县城十多里地,今日是随家人到寺里来祈福。” 徐氏点头。 另一边王老夫人退下手上带的镯子,身侧婆子躬身接过,转身动作敏捷的到了顾韫身前,“小娘子收着吧,这是老夫人一片心意。” 顾韫哪里会收,忙拒绝,“当不得,小女子不过是说几句话,怎敢居功。” 玉镯子整体通透,看着就是非凡之物,顾韫哪敢收下。 王老夫人见她看了东西眼里并没有露出贪念,欣赏之色又浓了几分,她喊住婆子,“兰月,罢了,不必让小娘子为难。” 婆子应声恭敬退回来。 王老夫人这次主动上前,拉过顾韫的手,能感觉到手心里有厚厚的茧子,是个能吃苦耐劳的。 “好孩子,老婆子欠你一条命,日后有缘,咱们再见。”王老夫人轻拍拍她手背,没有再多说旁的。 正当这时,就听不远处有人娇喊一声,“阿姐?” 众人看去,只见一少年和一小娘子朝这边走了过来。 很快就到了众人身前。 顾蓁蓁和顾城是在山下见过徐氏的,知是世家之人,也不敢乱说话,却又是知礼的对徐氏福了福身子。 徐氏笑道,“这是你们阿姐?” 她看着后来的两人,手轻指顾韫。 顾城一揖,“回夫人,正是舍妹。” “看你是个读书人,你家是农户?”徐氏又问。 “小子父亲今年考中举秀才,小的是童生。” “举秀才?农户人家能考出来着实不易,到是难得,可见你们父子也是上进的。”徐氏面露欣赏之色。 顾城略有些害羞的低下头。 徐氏还要多问,王老夫人却借机和顾韫道别,带着婆子和丫头走了。 徐氏眸子晃了晃,没有走,把刚刚顾韫救下她们的事说了,“....你妹妹是个好的。” 她话音一转,落在身旁的顾蓁蓁身上,“长的到是乖巧,过来,让我看看。” 顾蓁蓁乖巧的上前去。 徐氏打量了一番,又轻轻握起她的手,“到是个好孩子,今日也算是缘分,你父亲兄长都在念书,可是家中搬进县里?” “前些日子凭租了房子,才搬进县里。” “住在哪里?” 顾蓁蓁便乖巧的回答。 不知道的看了,还以为是顾蓁蓁救下的徐氏。 顾韫沉默的站在一旁,低头看着地面。 她到是有几分明白徐氏的心思。 在她面前时,徐氏没有攀附上王家人,只觉得丢人,后又被她巧合救下,徐氏心高气傲,自是不甘,可王老夫人都道谢了,徐氏若是没有表示,反而显得小家子气又心胸小。 既然要表态,那么只要是顾家就行了,自然不会选择看了不顺眼的那一个。 顾韫猜的没错,王老夫人离开的身影一消失,听不到这边声音,徐氏就松开顾蓁蓁的手。 她一边掏帕子擦手,一边淡淡道,“天色不早,改日再聊吧。” 丢下话,带着人走了。 顾蓁蓁比顾韫聪明,眼球转了转,便明白怎么回事。 她是被利用了,而且是利用她去压着阿姐。 莫名的,她没有生气,甚至还有一丝高兴。 面上,她还一脸疑惑的问身旁的顾城,“阿兄,我怎么一头雾水,刚刚那位夫人拉着我的手一直问话,这是怎么回事啊?” 顾城在一旁到是分析出来,他扫了一眼身后倒下的大树,又看了一眼沉默的大妹妹,张了张嘴,到嘴边的话也变了味道。 “自然是蓁蓁让人喜欢。” 顾蓁蓁娇声道,“阿兄只会拿我打趣。” 顾韫不愿看顾蓁蓁作派,已经往前殿走。 顾蓁蓁却追上来,亲热的挽上她胳膊,“阿姐,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顾韫把事情说了一下。 顾蓁蓁惊呼道,“那位老夫人和夫人没有怪阿姐打扰她们攀谈就好。” 明明是救人命的事,从顾蓁蓁嘴里一出来,反而变成了顾韫做错事而侥幸没担责任。 顾韫差点被气笑了。 她面上做出担忧的神色,“妹妹说的是,待回到家我和父亲去认错,日后若明人寻上门来,总不能让父亲不知情。” 顾蓁蓁神情一僵,“阿姐多虑,你这也是无心之举,对方也不会怪你,更不会寻上门来。” 顾韫摇头,“我知妹妹是宽我心,多谢你。” 她感激的拍拍顾蓁蓁的手。 顾蓁蓁身子却是一僵。 明明.....不是这样的! 顾城走在身后拉着文哥,四人回到前院,刚刚耽误了时辰,钟氏又不是多话之人,便带着一家人下山。 待一行人回到宅子,外面的天色已大黑。 一进正房,顾老太太便骂起来,“天杀的,让你去祈福,不是让你去躲懒,你要饿死自己的婆婆和男人吗?” 钟氏哪敢解释反驳,低头出去做饭。 顾韫跟了上去。 如此一来,便留了顾蓁蓁在顾老太太身前,顾城一个男子不好在这多呆,回了自己的房间。 屋里也不知顾蓁蓁说了什么,顾老太太连连说好。 在厨房里,顾韫都能听到阿奶在夸顾蓁蓁,“果真是福宝,阿奶没疼错人。” 当天晚上顾父还没有回来,就有人上门,说是谢刺史府的,来的是一个婆子,身后带了两个小厮,抬着一红木箱子进来。 第二十六章:机缘2-11 顾学之被顾城找到时,正在书斋里抄书。 家中可用的书少,顾学之一边抄书也可以一边借读书斋里的书,也省了自己买书的钱。 整整一日都坐在硬椅子上,顾学之合上手里的书,才有空揉揉僵硬的手腕。 顾城就是这时寻过来的,顾学之俊秀的脸升起凝重之色,“家中可是出了事?” 他曾交代过,除非家中无事,不然不许找到书斋来。 顾城上前小声道,“阿父,刺史府让的人上门来了。” 顾学之愣了一下,“谁?” “领兵刺史府谢府。” 顾学之猛的站起身来,深深看儿子一眼,大步走在前面,“回家。” 出了书斋,路上才问起儿子是何事。 顾城之把今日去寺里的事说了,“...或许是因为阿韫无心之举,刺史府才派人上门来送谢礼。” 顾学之背在身后的双手,在衣袖下紧攥成拳。 父子二人回到家中时,谢府派来的婆子还没有走,人坐在正屋里,顾学之一进去,婆子才起身福了福身子,自报家门之后,把主子交代的话也代说出来。 “我家夫人回府后,还一直不忘白日里在寺庙里发生的事,嘴上也念叨着与府上有缘分,特别是见到顾家二姑娘格外喜欢,让奴婢送谢礼上门时,也说明日让小娘子得空可去府上玩耍。” 顾老太太笑的眯了眼睛,“正如你家夫人说的,这就是缘分,说起来我家蓁蓁从小就有福气,带着家里都跟着她好事不断。” 婆子笑了笑,没有接话。 婆子刚刚不过是客套话,顾老太太却没有听出来,反而还自夸起来。 自是被看低了。 顾学之眉头微皱,接过话,“劳烦妈妈了,今日之事也是夫人自己的福气大,家女哪敢居功。” 这话还算中听。 婆子看顾学之眼神到不像刚刚那般嫌弃,她客套几句才离开。 顾学之将人送到院门外,目送着人走了,才带着长子回到正屋。 屋里顾老太太正翻着谢府送来的箱子。 里面的东西被她拿出来摆了一炕,嘴也笑的合不上,顾学之看到这一幕,抿了抿唇。 心中又是一阵无力,母亲就是无知农妇,谢府来道谢,他们这样无根基的哪能真承了这谢? 母亲的话传到谢府那边,也不知道会让人怎么想。 这几日一直为参加策论名额的事情在找门路,却是处处碰壁,连给人好处的银子也没有。 当他听说与谢府人来送礼时,谁也不知道他心里有多激动。 偏偏.... 那边顾老太太不懂脸色,还招呼站在门口的儿子,“儿啊,快来看看,这刺史府是多大的官啊,看看这箱里的东西,这料子比皮肤还光滑。还有这点心,做的像真花一样。哎哟,这里还有一包银子呢。” 翻到最后,顾老太太声音猛的大起来。 她翻东西时,钟氏带着小儿子和顾韫就站在炕旁边,离的并不近,顾蓁蓁到是在顾老太太身旁。 听到银子时,只看到一个红纸包,顾老太太打开后看到是银子立马又合上。 所以并不知道是多少银子。 顾老太太欢喜的惊呼声也立时消了,她还往窗外看了一眼,“家财不能外露,可不能让人知道。” 她紧紧将银子捧在怀里,眼睛泛着光,狂喜的看着儿子,“儿啊,这回你跑门路的银子有了。” 顾学之呼吸就是一窒,面上的神色也缓和了些,“阿娘,先将东西收起来吧。” “对对对,收起来,就放在我这屋,这么好的料子将来留着送礼,用处可大着呢。”顾老太太手里有银子,便让身旁的二孙女把东西放回箱子里,指着其中一块颜色艳丽的料子,“这个很配蓁蓁,明日给蓁蓁做身衣服。” 明明是顾韫救人才得的东西,却只有顾蓁蓁的份。 顾韫垂下眸子,阿奶这副吃相实在让人看不下眼。 顾学之也觉得脸热,“阿娘,今日也多亏阿韫,才能有这份机缘,料子有两匹,给他们姐妹各做一身吧。” 顾老太太脸上的笑没了,她还要张口,顾蓁蓁急忙拦道,“阿奶,我不缺穿的,给阿姐做一身吧。” “哪有小姑娘不喜欢新衣服的。”顾老太太往大孙女那撇一眼,沉着脸道,“也就你秉性好,什么都不争不抢。” 一屋子的人:..... 顾蓁蓁窘迫的脸一红,低下头,“阿奶,家中只有我和姐姐两人,哪里会因为这些东西争抢。何况咱家搬进县里,留下阿姐一个人守着老宅,论孝道阿姐胜过我,便是今日去寺院里吃斋饭也是阿姐做女红挣来的钱,说起来惭愧,孙女只能在长辈们身边近孝,其他的什么忙也帮不上。” “蓁蓁,这怎么能怪你。”顾城看了心有不忍,“我是家中长兄,却也帮不上忙,是兄长让你们受累了。” 在顾老太太那边,她的注意力可不是在谁付出的多,眼睛一斜,落在顾韫身上,“你到是出手大方,拿着钱去吃斋饭,放着老婆子在家里饿着。” “阿奶,是我饿了,才说着要吃斋饭的,与阿姐无关。”顾蓁蓁帮着开脱。 “蓁蓁,你不必帮她说话,你就是这般好心又怎么样?人家可一点也不领情。什么她自己守着老宅?人家可享着福呢,有两个下人服侍呢。” “阿娘。”顾学之叹气,“孩子们正是长身子的时候,是儿子无能,让他们填饱肚子还要靠自己,儿子惭愧。” “儿啊,这咋是你的错,就是那丫头不知道为家中着想,上山拜佛还要吃饭,居家过日子哪能这么过啊,就是再有钱也得败光。” “天色不早,吃饭吧。”顾学之不想再纠结这个。 与谢家突然接触上,他还要好好想想要怎么做,才能利用上。 钟氏小心翼翼的出去摆饭,顾韫帮忙,被顾学之这么一打乱,顾老太太纵然心有不瞒,在二孙女的哀求目光下,这才没再多说。 而刚刚说做衣服的事,也就这么被带过去,没有人再提起。 晚饭仍上是糊糊,独顾老太太那是一碗粘稠些的。 家里日日吃这些,顾学之早就习惯,只有吃独食吃惯的顾老太太却咽不下了。 她将筷了拍在桌子上。 原本在吃饭的众人,吓的立马停下来。 只有顾学之默默的喝着糊糊。 其他人看了一会儿,这才又慢慢的吃起来。 顾学之吃的并不多,放下筷子后,交代钟氏,“既然家中有了银子,明日买些米面回来,孩子们正在长身子,总吃这些也不行。” “这些银子不能动,可是要留着给你走关系的。” 顾学之也不反驳母亲,从衣袖里掏出荷包放到钟氏手里,“这是我在书斋里抄书挣来的,用这个买。” “家里要这么过....” “阿娘。”顾学之声音一沉,隐着火气。 顾老太太这才闭嘴。 饭后,顾韫跟顾蓁蓁去了西厢房,正房东屋是顾老太太,西屋是顾学之夫妇,东厢房是顾城兄弟,西厢房是顾蓁蓁自己住。 今日太晚,顾韫留在县里住。 躺在炕上,姐妹两人盖一床被褥,顾韫穿工着衣服躺下后,便背对着顾蓁蓁。 顾蓁蓁小声问,“阿姐,你是不是生气了?” “妹妹在说什么?我为何要生气?” “是姐姐救了谢夫人,谢夫人却叫我去府上。姐姐,我也没有想到会这样,明日我会和谢夫人说....” 顾韫打断她的话,“原本明日我也是要回老宅,也不会在县里停留,妹妹一惯是讨人喜欢,谢夫人叫你到府上去玩耍,也不是因为我原因,你不必多想。天色不早,早些睡吧。” “阿姐,你对我真好。” “我们是亲姐妹,我不对你好对谁好。” 黑暗里,姐妹两个谁也没有再开口。 次日一大早,顾韫连早饭也没有用。 院子里静悄悄的,她起来后去厨房里和钟氏说现在就回乡下的事。 钟氏道,“黄大叔不会来这么早,吃过早饭再走吧。” “不用了,我早些走回去,还能省一文的车脚钱。” 钟氏看着女儿单薄的身子,又往外看了一眼,手忙脚乱的从腰间把荷包拿出来,正是昨晚顾学之给她的。 “阿娘,不用了,我这里还有几文钱,够用的。”顾韫拦下她。 “你一个人日子到是好过,家中还有纪妈妈母子。”钟氏咬咬牙,声音却是低的不能再低,“你父亲昨日给我三十多文钱,你阿奶不知道,给你拿几文她也不知道。” “阿娘,真的不用,绣庄那边还有些钱没有给我结算。”顾韫心下感动,却更不想让母亲夹在中间,“这些钱是父亲抄书挣来的,他抄了几日又有多少钱,这些钱能买多少米阿奶心中清楚着呢。” 钟氏被女儿的话堵的张不开嘴。 婆婆精明,虽是农妇,可在钱财上一向仔细,这些女儿没有说错。 顾韫没有再多耽误,又说过些日子来县里送女红再过来,这才走了。 清晨的街上行人并不多,顾韫走出巷子又往菜街那里走,远远的还没有到街口就闻到了香味。 顾韫在一处卖包子的小摊前买了两个肉包子花一文,然后寻个院门口冷清没有人走的地方坐下来,慢慢的吃着。 她还要去绣庄那里取分成,然后买些口粮回去。 肉馅的包子入口,原本就饿极的肚子又咕咕叫起来,恨不能一口将手里的包子都塞进嘴里,顾韫还是忍着这种欲、望,小口的慢慢品尝着,似在吃着世间最美味的东西。 她享受的认真,连后身的角门被打开也没有注意到。 卢植见顾家大娘子吃的香不忍打断,可是主子还在一旁等着,他只能轻咳出声提醒。 低低的轻咳,才引起她的注意。 顾韫心下一愣,想着坐下前她是看台阶上的雪有些日子没有扫,猜着这户没有人才坐下的。 一边想,她一边起身退到一旁,人低着头,余光先看到的是青色的袍子,这袍子看着还有几分眼熟,似在哪里见过。 正当她用尽脑子想着哪里见过这袍子时,那人却走到她面前,声音一如既往的冰冷无波,“大娘子是如何知道谢某住在这里的?” 顾韫猛的抬起头。 刀削般棱角分明的脸颊,不是谢衡又是何人!! 顾韫:...... 第二十七章:门客1 顾韫错愕抬头看一眼,又不动声色的低下头,微微屈膝见礼,“小女见过谢公子。” 至于对方问的话,她根本就没有想过去回答。 对方不过是知她先前在说谎,这次又巧遇到,借机讥讽她罢了。 她何必还费劲巴力的去找借口解释。 谢衡看了眼她手里的包子,才开口道,“顾娘子不必多礼,既寻上门,便进来吧。” 什么叫寻上门? 这人怎么小肚鸡肠的? 顾韫心里刚腹诽完,便听头顶又响起谢衡的声音,“顾娘子站着不动,不会是在心里骂本公子吧?” “谢公子说笑了。”顾韫头皮一麻,只能跟着他进了院子。 角门很小,里面却是另有乾坤。 走过圆拱形青石门,视线也广阔起来,穿过亭台楼阁,进了一方正院子,四下种满竹子,一房子隐在竹林里。 顾韫跟在谢衡身后拉开距离,仍旧隐隐能闻到从他身传过来的冷香,这香又勾着她想起前世的一幕幕。 谢衡喜欢竹子,衣物用品上绣的多是竹子,极少能看到它物。 记得前世两人有了首尾,一日她又被接去他房中,他中途有事出去,将一件破了的荷包递到她面前让补上。 顾韫的女红自己琢磨出来的,已经不错,当时看着那洞也没多想,绣了一朵菊花上去,哪知那男人回来后看了后脸就一直紧绷着,一整晚都没让她有休息的机会。 第二日清晨让卢植送她离开时,还把那荷包让她带上,改绣好竹子再拿回来。 此时看这一片竹子,顾韫心情怎能不复杂。 进了房子,绕过屏风,见这是一处书房,只是里面的格局......顾韫僵硬的身子停在原地。 竟和前世的布局一模一样。 窗下的软榻,红檀香木的桌子,四叶屏风后虽看不到,可顾韫就知道一定是床。 整个屋子都充斥着冷香的味道. 这香味围绕着四周,慢慢传进顾韫的鼻子,无时无刻在提醒着她,这是谢衡居所。 谢衡已在榻上坐下,抬眼见她拘谨的站在那,唇角一勾,“顾娘子在害怕?” 顾韫一个激灵,回过神来。 对上男人锐利的眸子,呼吸一窒,在男人伸手示意下,走到软榻另一边坐下。 软榻方几上摆着几本书,顾韫扫了一眼,虽没记住名子,却知道是些兵书之类的。 骨子里顾韫是惧怕谢衡的,在这里又怎能坐得住,更尴尬的是她手里还捧着半个包子。 谢衡虽没有说,可目光不时扫落在包子上,便是一句话不说,顾韫也窘迫的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前世这男人让她羞耻又惧怕他的威视而委身于他,家中逼她嫁人时她还抱过侥幸想法,两人有过肌肤之亲,他便是对她无情,也不会不管不顾。 结果她盼着等着,直到嫁进施家,也不见他现身。 一女不侍二夫,她曾想过若是施镇若是碰她她便自裁,好在施镇嫌弃她是不干净的,新婚当天没有入新房,第二天便将她放置一个偏僻院子自生自灭。 带着肚子里的孩子一同死去时,重生回来,虽没见过那个孩子,顾韫心中也是恨的。 可她不过是个再平凡不过的女子,又有什么能力去报复呢? 能做的无非是远离前世事非,不要与谢衡扯上关系。 不想兜兜转转,自己把自己送到他眼皮子底下。 谢衡慢慢煮着茶,见对面的顾韫一会儿拧眉一会儿皱脸,五官有时拧在一起,一脸纠结与痛苦,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 他手指滑过杯口,垂眸,“顾娘子寻过来,可是送熏香的?” 熏香? 荷包? 顾韫愣了一下,被提醒才记起这事,她本能的往衣袖里摸,拿出一个青褐色的荷包放到桌子上,“小女子自己琢磨的玩意,入不得公子的眼。” 顾韫有一点好,那就是从来不自怜自悲,落在困境也会想着让自己活的舒服些。 反正之前就已经想好了,不管谢衡怎么试探怎么问,也想不到重生这事上来,那便没有什么可怕的。 谢衡便是有能力去查,也查不出什么来。 她打定主意,人也立马轻松起来。 甚至先前握在手里的半个包子,她这时也不觉得窘迫,用外面油纸包起来放进衣袖里。 谢衡看了眼她的衣袖,又看了眼放在桌子上的荷包。 两指捏起来不曾放鼻前细闻,一股淡淡的草木香便透了出来。 这味道让谢衡并不排斥。 顾韫见他收了荷包,立即起身,“东西送到,小女也不好多打扰公子,这就别过。” 谢衡不接她的话,“顾娘子心思通透,这荷包里的香也特别。” “公子抬爱,不过是些便宜的玩意,入不得公子的眼。”顾韫琢磨一番,也没想出谢衡要做什么。 之后便听谢衡道,“我很喜欢,日后就劳顾娘子费心了。” 顾韫懵了。 日后? 堂堂刺史府的公子什么样的熏香买不起,偏看中这杂香? 哪里是喜欢这香,无非是变着法的吓她,无时无刻的告诉她他在盯着她。 顾韫心里想归想,却也没胆子说出来,还要一副受宠若惊的回道,“公子不嫌弃就好。” 失误了。 这男人喜欢冷香,便是前世送她的香也是清淡的,可见是讨厌味道浓的。 下次她便弄些浓的过来,让他厌了,自然也不会再让她做香的。 这一次,顾韫再提起走,谢衡没有拦着,喊了卢植进来,“昨日在建福寺摘的柿子给顾娘子带上一蓝子。” 卢植嘴角抽了抽,低头应声退出去。 “被雪打过的柿子很甜,想来顾娘子一定会喜欢。” 语罢,还意味深长看顾韫一眼。 顾韫:....... 这厮昨日也在建福寺。 又提及柿子,定是看到她爬墙上树的一幕。 顾韫脸烫的厉害,抿着唇福福身子,扭身退出去。 被卢植送出来时,她怀里还抱着一篮子柿子,想到谢衡那意味深长的眼神,顾韫只觉怀里的柿子有千斤重。 为什么她的另一面,总是能被谢衡看到? 顾韫想着打今日起,她定要安安份份的,让谢衡抓不到她小辫子。 走出院子,顾韫才想起一事,既然谢衡昨日在寺里,那么她救下王老夫人和徐氏的事,他是不是也知道的? 徐氏虽不是他亲生母亲,却是他名义上的养母,前世谢衡可是及孝顺的,昨日那样的大事,怎么不见谢衡回府? 顾韫想不明白,见天色不早,街道上人也多了起来,她忙着去绣庄,将心中的疑惑也抛到一旁。 宅子里。 卢植在书房里回着谢府里的事,“夫人昨日回府后便病下了,不过还是让身边恭妈妈去顾家送了谢礼,还邀请顾二娘子去府上做客。” 谢衡手里把玩着荷包,淡淡的草木香随着他的动作,慢慢的涌出来,院里的竹子被风吹动,微微晃动,他垂下眸子,目光落在荷包上。 并不是太贵重的布料,上面的竹子绣的栩栩如生。 卢植摸不准主子心性,良久才听主子吩咐道,“回府。” 他应下,斟酌道,“主子遇刺之后,对外传消息一直是身子未愈,这次回府,夫人那边怕是要心疼,会招王御医过来。” 王御医年岁大,因他只孤身一人,在宫中退下后,便被谢家请回来养在府中,而谢袁不过是个四品刺史,哪有这么大的脸,还是靠徐家这个大世族才到府上,自然是徐氏那边的人。 谢衡眸子沉了沉,“母亲关心我是在意我,做为人子自然是要受着。” 卢植抿着唇,就怕夫人又借主子生病在药里下手脚了。 第二十八章:门客2 谢府。 徐氏听到恭妈妈的回话,抿着唇没有开口。 恭妈妈恭敬的侍立在一旁。 她是知道夫人心思的,“奴婢从顾家出来后和左右邻居也打听一下,邻理说顾老太太脾气不好,顾家院里每日都能听到她骂声。顾家老爷每日都去书主斋抄书,听闻这些日子一直在找门路。” “找门路?”徐氏抬抬眼皮。 恭妈妈见主子感兴趣,细细解释道,“顾家老爷考中举秀才后,一直为加参策试的名额奔波,只是顾家是农户出身,上面没人,手中又无钱财,为此事顾老太太一直骂着。” “在寺里听说他家父兄皆是念书人。”徐氏伸出手,打量着新染的指甲,“策试名额,除世族子弟靠家族举荐,平民名额一州只有一个,昇州举子纵多,都争那一个名额,与大海捞针也无区别。” 恭妈妈低身上前,伸出胳膊由主子搭着,嘴上也附和道,“夫人说的正是,那顾家只是农户,想得到策试名额,与痴人说梦有何区别。” “痴人?”徐氏走到门口,望着光秃秃的院子,面上闪过一抹厌恶,“也不知何时才能回金陵,这昇州我却是呆不下去了。” “老爷在边关那边立了战功,回金陵是迟早的事,夫人只需耐心些便可。” “等等等,嫁过来有二十载,还要等多久?” 恭妈妈却不敢接话。 徐氏也知道和下人发脾气无用,扭身又回了屋,坐回踏上,端起茶轻轻吹着上面的浮叶,“我记得老爷书房里放了几个举荐名额的贴子,去拿一张过来。” 痴人好啊,只要满足痴人的梦想,可以轻松的控制痴人,为你所用。 恭妈妈已知夫人用意,见夫人并没有让她退下,知道夫人还有吩咐。 “王家老夫人走了?” “并不曾离开,在一处客栈住下来,奴婢一直让人暗下里盯着,也按夫人交代的告诉客栈掌柜的好生照顾着。” “可有人过来与老夫人碰头?” 恭妈妈面色浓重的摇头。 徐氏一脸疑惑,“不该啊,王家老祖宗出门,怎可能只带着一婆子丫头?” 一时又想不出哪里不对,徐氏抿抿唇道,“让人盯紧了。” 恭妈妈心知王家对夫人的重要,自然不敢马乎。 刚交代完,便有下人在外成禀报道,“夫人,二公子回府了。” 徐氏立时起身,“人到哪里?可还好?” “是被卢植扶下马车,奴婢远远看着二公子面色惨白,似不大好。”问兰从外面走进来。 她是徐氏身边大丫头,一向得徐氏看中。 人不过刚进门口,就见夫人已经走过来,她有眼色的又撩起门帘,徐氏便大步走了出去。 问兰却是回屋里拿了斗篷才追出去。 竹院。 谢衡刚刚躺下,便听院里一阵凌乱,片刻后徐氏从外面大步走进来,几步就到了内间。 “你这孩子,可是要吓死母亲,身子怎么样?”徐氏手握帕子,不时沾沾眼角的泪,另一只手搭在谢衡的手上。 谢衡面色惨白没有一点血色,原本还好好的人,突然猛咳起来,他抽出手用帕子挡在嘴上,待帕子移开,上面便是刺眼的红。 徐氏低呼出声,整个人只差扑到谢衡身上,“我儿你不要吓母亲啊。太医呢?王御医怎么还不到?” “夫人,王御医来了。”问兰回话,也引着王御医进来了。 一翻折腾过后,王御医收回手,“二公子伤了内脏,要好好养着才行,切不能再劳累到,不然日后怕是整个身子都要垮掉。” 徐氏眼睛已经哭红,“用药,用最好的药,一定要把衡哥的身子养好。” “母亲,儿子没事。”谢衡在一旁安抚着。 徐氏的泪仍旧不停的往外涌,紧紧握着谢衡的手,“衡哥,你这样不知照顾自己,让母亲怎么放心你?我现在就给你父亲去信,你现在的身子不能再去边关,须在府里好好养着,这事就这般定了。” 徐氏语气坚定,不容人反驳。 谢衡一脸感动,“儿子听母亲的。” 如此,徐氏脸色才好了些。 王御医出去开药,卢植跟着过去,徐氏又要给丈夫去信,叮嘱谢衡好好吃药,才出了正房,到正房门口看到一身绿衣的吕施施,徐氏停下来。 “见过夫人。” 徐氏低头,用帕子擦擦眼角,才抬起头来,又恢复平日里世家贵妇作派,“吕家娘子起来吧。” 吕施施这才站直身子,“听闻二公子受伤,小女受二公子恩惠,才过来看看。” “衡哥伤在内里,要好好养着,吕家娘子改日再过来探视吧。” 吕施施又微微福下身子,才带着丫头离开。 徐氏盯着吕施施的背影,眼里闪过一抹厉色,交代身后的问兰,“二少爷需要静养,平日里不要让人随意过来打扰。” 问兰恭敬应下。 徐氏这才大步离开。 待卢植端了熬好的药回来,竹院已恢复平日里安静。 不用主子交代,卢植直接将药便进屋子里养的那颗海堂盆里,随后又将屋子后窗打开,冷风进来,吹散屋里苦涩味。 门被叩响,卢植喊进来,一丫头才端着盆进来。 柳叶眉,配着一张好看的脸,看穿着与小丫头不同,正是谢衡院里的大丫头宛竹。 “我来吧。”卢植接过她手里的铜盆,“你去给主子弄些清淡的吃食。” 宛竹应声退出去。 卢植小心翼翼的服侍主子洗手,盆里的水足足换了五次,主子才停下来,卢植也暗松口气。 修长白皙的手背,此时被搓红,一眼看去,格外醒目。 谢衡的眸子暗了暗。 卢植屏息站在一旁。 “密报的事送到大营那边可有消息?” 卢植道,“主子,当时老爷不在,大爷在大帐里,消息递到了大爷手里。” 谢衡轻轻转动着扳指,“大哥刺杀不成,自然要想尽力法不让我与父亲联系上,让忠叔那边多收粮食,将铺子中的东西整理好。” 卢植神情一凛,“这么重要的事,大爷会为一岂之私而不顾百姓死活?” 说完,卢植便后悔了。 大爷与二爷虽不是亲生兄弟,却也是一小长大的情分,大爷都下得去死手,又岂会在乎百姓死活? 谢府里暗涌不断,顾韫那边却是一路小心躲着,去绣庄拿了分成之后,直接去粮店那里买了粮食,又雇了牛车回村里。 不敢让村里人看到,顾韫只让牛车在村口停下,目送牛车走远,她才将粮食藏在雪里,又用草掩盖上,然后才回到家中。 大冬天的,村里二十多户人家,出来的人很少,走在村里连个人影也看不到。 所以纪妈妈站在家门口的身影格外打眼。 看到顾韫,纪妈妈也快步迎上去,“娘子总算是回来了。” 顾韫握着纪妈妈的手,两人相互扶着往家中去,顾韫小声把买粮的事说了,只待天色大黑之后,三个人才摸着黑把顾韫藏的粮食抬回家。 足足有一大袋子。 “这么多口粮,可够吃些日子的。”纪妈妈眼里带着欢喜。 如今年月不好,谁家不是勒着肚皮过日子,她又不忍带着儿子给顾家做奴才,只认了大姑娘,却也让大姑娘陷入两难,家中连口粮也不给。 “那个百子图掌事娘子卖了好价钱,给我分了多了些。”顾韫又从米袋里翻出两块布来,“这些粗布便宜,妈妈和安哥做身衣服换洗吧。” “这怎么使得,娘子都没有做新衣,奴婢更不能做。” “妈妈收着吧,不过是些粗布,没有人看得出来,我家中长辈也不会回来。”过了年战事便会起,顾韫只希望是她担心太多,那封密报送出去,不会再向前世那般惨了吧。 纪妈妈知道娘子是个有主见的,鼻子微酸的收下粗布。 折腾一天,昨日与顾蓁蓁一起睡的,顾韫也没有睡好,晚上又去抬粮,早就累的睁不开眼,用纪妈妈烧的温水简单梳洗一下便歇下了。 县城那边,顾蓁蓁次日去了谢府,徐夫人招见了她,说了会儿话,在提到顾父还在四下里走门路后,徐氏让身边的丫头把举荐名额的贴子给了顾蓁蓁。 “老爷虽然不在府中,这点小事我还是做得主的,他一向惜才,你父亲兄长又是奋进之人,老爷若见到自会喜欢,我便替老爷做主收你父亲做门客,你将贴子拿回去,你父亲同意,日后咱们就是一家人,若是不想投靠,这名额全当是报那日救命之恩。” 顾蓁蓁欢喜不已,她又嘴甜,抬着徐氏,说出来的话也得徐氏喜欢,从谢府出来时,还拿着谢府给的点心盒子。 一路回到家中,顾蓁蓁还觉得两腿轻飘飘的。 顾老太太只看到孙女拿回来的点心,张嘴便夸道,“我家蓁蓁是福宝,就知道谢府的夫人也会喜欢你,看看这点心盒子,也得值半两银子。” 她一脸羡慕的又邹邹嘴,“大世家就是不同。” 顾蓁蓁这才云里雾里的回神,眼睛瞪得大大的,神情激动,“阿奶,咱们家要起势了。” 第二十九章:门客3 顾老太太被孙女抓紧手,只听家里要起势了,也不问是什么事,嘴里一直嚷嚷着。 “哎哟,我家蓁蓁是福宝啊。” “咱家的福气都是你带来的哟。” 东屋里闹的厉害,钟氏不敢上前,抱着小孩子躲在厨房里。 顾城从东厢房出来,往正房看了一眼,最后目光才落在钟氏身上,“阿娘,蓁蓁是刚刚从谢府回来?” 钟氏点头,“听着是有好事。” 顾城知道在母亲这里也问不出什么,好在这时顾学之正好从外面回来,听到正房里传出的笑声,他想到二女儿今日去谢府的事,眼眉间也有了笑意。 “阿父,蓁蓁从谢府回来,似有好事。” 顾学之难得也夸女儿一句,“她一向让人放心。” 说话间,人已经大步进了正房,身后顾城跟上去。 厨房里钟氏被小儿子扯了扯袖角,迟疑一下才拉着儿子去了正房。 婆婆的性子,好事凑不得,说看到她晦气,可若是不过去,怕又会骂她家中有好事也丧妇脸。 钟氏揣揣不安,进正房后也低头站在门口,恨不能让变成空气让婆婆不注意到。 顾学之进来后,顾蓁蓁便把怀里揣的贴子双手捧到顾父面前,“阿父,你看看这是什么?” 策试的举荐贴。 顾学之没有看过,却也听身边的学子们形容过是何样的。 他瞳孔慢慢放大。 屋里也是寂静无声。 顾老太太这时脑子也聪明了几分,她手指微微颤抖,指着那贴子,“这是....这是....” 顾蓁蓁用力的点头,原是坐着的人,突然起身走到顾父身前跪下,双手将贴子高高举起,“女儿不孝,没有问过阿父,便为阿父做了主。” “蓁蓁,这是做啥?快起来。”顾老太太喊了一声见孙女不起来,只能催促一旁的孙子,“城哥,快扶你妹妹起来,一家子人哪里动不动就下跪的。” 顾城迈出一步,顾学之却先儿子一步,将人扶起来。 “你一向懂事听话,从不让为父担心,既便是真有错,也是为父的错,让你们年纪轻轻就为这个家奔走。” 顾蓁蓁忐忑不安的抬起头,“阿父,这是谢夫人给的举荐贴,谢夫人听说阿父和阿兄是念书人,又说刺史大人虽不在府中,却也是看中咱们这样人家,便拿了举荐贴给女儿,说想收阿父为问客,又说也不会强人所难,若是阿父不愿,这张贴子只当是那日在寺中的结缘缘分。” 结缘缘分? 那日在寺中大女儿凑巧救下谢夫人是一事,可二女儿是与谢夫人说上几句话的,真正论起来有缘分的是二女儿。 谢学之脑子里只是一瞬的想法,所有的注意力又放回贴子上,他双手微不可见的颤抖一下,接了过来,在手里细细观摩,像看着世间最珍贵的东西。 顾老太太擦眼角的泪,“我就说蓁蓁是咱们家福宝,这些年村里有多少人家是饿着肚子过日子的,咱们家只要是蓁蓁去山上,每每都能打些猎物下来,一家人也不至于饿肚子。后有我从这腿摔伤,学之又举荐无门,若不是蓁蓁有福气捡了十俩银子,咱们家搬进县城,又哪能与刺史府结识,这一件件连着,可不都是蓁蓁带来的,便是我这条命能活着,也是蓁蓁与荀老先生相识,才救下来的。” 屋里没有人接话。 谢学之已经将贴子收入袖中,静静的听着母亲说。 而这其间,顾蓁蓁一直低着头。 “学之,娘知道这些不说,你们心里都清楚,可娘还是要说,就是让你们记住,日后咱们家发达了,可不能委屈了蓁蓁。” “阿娘,你放心,儿子省得。”顾学之郁郁几日,终于柳岸花明,心里的报复和壮志也蠢蠢欲动,像欲迸发的火山,手指轻轻捻着衣袖里的贴子,这时他哪里还坐得住,“阿娘,我现在就去县衙将名额报上去。” “对对对,这事耽误不得,快去。” 顾学之走了。 顾老太太腰也直了几分,便是看到一旁不顺眼的钟氏也难得有几分好语气,“晚上做些干食,再买斤肉回来,看看咱们家蓁蓁瘦的,以后咱们也是官宦人家,姑娘家可要娇养着。” 钟氏低低应下,带着小儿子去了街口的肉铺。 屋里顾蓁蓁靠在顾老太太怀里撒娇,“阿奶,我是顾家人,做这些也是应该的,哪里敢居功,我知阿奶疼我,只是那些话万不能再说了,让蓁蓁也无脸面对家人。” “你这孩子,我不说就怕有些人和你争。”顾老太太哼了哼,虽然顾韫不在,屋里的顾城兄妹却知道阿奶说的是谁。 “说起来还是阿姐结下的缘分,要不是阿姐救下谢夫人....” 顾老太太不爱听这话,“啥她救下的人?不过是凑巧,她不说那句话,人家也是要走的,偏巧让她占了大便宜,谢府是大门大户,不管如何,也不能让外人说了小气去,也不差那点东西,自是挑好听的说。若真觉得是她救的命,如何没有叫她上门只叫了你?” 顾蓁蓁似还不懂,眨着眼睛看着顾老太太。 顾老太太扬扬得意,看一眼旁边大孙子,“城哥,你说谢府这般做是为了什么?” 谢城想了一下,“难不成就是在旁敲侧击的告诉我们不要居功以为救了人命?” 顾老太太满意点头,“就是这个理,大户人家做事就是这样,一句话的事,偏拐着弯的说,人家把这叫作派,日后你们也要好好学,可记住了?” 兄妹两个认真应下。 顾城从屋里出来后,也在细细想着阿奶的事,似乎确实是这样。 不然真认为是大妹妹救命之恩,怎么不叫人上府? 顾府这边有了喜事,左右邻居不多时也听到了,有些也上门来道贺。 谢府竹院。 谢衡听完卢植回禀的话后,不语。 卢植摸不透主子的想法,“顾学之得了贴子之后,立时去了县衙,贴子已经递了上去,周县令见是府里举荐贴,没多问便给顾学之挂了名。” 安静的竹院,突然又响起一片嘈杂声。 宛竹的声音紧接着响起,“二爷,夫人过来了。” 谢衡淡淡嗯了一声,淡淡道,“告诉母亲,说我已经歇下了。” 宛竹应下。 卢植安静的侍立在床边,院里隐隐有说话声传来,好一会儿才恢复安静。 虽主子没有说话,可卢植从刚刚主子的声音里就听得出来主子的烦燥。 谢衡心里涌出股戾气,眸子越发深暗,“大哥既是不安分,让他长长记性,那条腿也不必要了,母亲即闲得慌,便去大营照顾些时日吧。” 卢植身子一僵,随后恭敬应下,“是,属下这就将消息递过去。” 第三十章:来客1 夜色下,几辆豪华马车停在都和县靠西门的如来客栈旁,一华服男子下车后直奔客栈,身后护卫有条不紊的将客栈团团围住。 客栈内,秋荷规矩的侍立在楼梯旁,见华服男子进来,恭敬福身,“三爷。” 王敦步子不停,直奔楼上的客房。 秋荷抿了抿唇,低头跟上去。 许妈妈侍立在客房门口,见来人,笑着见礼,“老夫人猜着三爷今日也该到了,正在客房里等着,三爷快进去吧。” 说着,将门打开。 王敦长的玉树临风,在金陵是无人不知的玉面小郎君,正是琅邪王氏的当家人。 一头黑发自然披散在身,凤眸细长,蕴藏着锐利的光芒,削薄轻抿的唇,尽显冷傲孤清又气场逼人。 客房门被许妈妈从外带上,秋荷和许妈妈侍立在外,迟迟听不到屋里有说话声传出来。 秋荷略有担心,“妈妈,三爷怕是气大了。” “气大了也是担心老祖宗,不必担心。”许妈妈看了她一眼,又示意噤声。 秋荷盯着门又看了会儿,才低下头。 屋里,王老太太看儿子坐在那一副傲视天下的气派,忍不住打趣道,“这是哪位惹我们玉面小郎君了?告诉老婆子,老婆子帮你收拾他去。” 王敦皱了皱眉,“母亲,你也太过胡闹,怎能偷偷扔下护卫一人跑到建福寺去?若有差池,岂不是让儿子自责一生?” “哟,咱们玉面小郎君也会报怨人啊,真该让金陵那些小娘子看看你这副模样,也省着以为你是那天上的仙,不食人间烟火。”王老太太才不管这些,“我为何跑到建福寺?还不是你迟迟不肯成亲,我连孙子都抱不上,只能让玄参老和尚算算你何时红鸾星动。” 王敦起身,给母亲倒茶,“是儿子不孝。” “看看,只要一提亲事,你便是如此不肯多说一句。” “母亲可见到玄参大师?” 儿子就是不接话,王老夫人也知没用,便也不在纠着这事,“说起寺院,到是发生件有趣的事。” “能让母亲觉得有趣,定是好事。” 王老夫人端起茶盏喝了一口,“竟遇到一个志趣相投的小娘子,当时走的匆忙,也没机会多说几句。” 听到母亲提及小娘子,王敦不往上说。 王老夫人自顾道,“小娘子爬树动作利落,和我年轻时有一拼,人长的好,心地又善良,可比金陵那些世家的小娘子有趣多了。” 是个会爬树的? 那便是平民家的小娘子了。 王敦这时方接话,“母亲既是喜欢,便让人打听是哪家的,叫到身边多相处几日。” “我到是想接到身边,就怕你又多想是给你找媳妇而想着法的躲着。” 面对母亲埋怨,王敦难得露出抹笑意,“母亲该知道儿子无成亲心思。” 这一回,换王老夫人不爱听这些了,“你大哥二哥是庶出,我是年岁大了才生下你,都说三十而立,你年轻轻担起王氏一族,我到宁愿你撂下这一摊子,自己有个小家。” “大哥二哥一向孝顺,母亲若喜欢可抱养大哥或二哥的孙子到身边养一个。” “不说这个,再说下去我就得被你气死。”王老夫人瞪了儿子一眼。 王敦也不想惹母亲不快,“母亲这次过来却全不是为了见玄参大师?可是为宝哥?” 母亲久久不语。 王敦道,“李五让人带回来的消息,母亲听到,这才半路绕到都和县吧?” “你姨母是我带大的,谁能想到嫁人之后,再得到消息便是天人永隔,如今知道她生的宝哥活在世上,我怎能不急?”王老夫人红了眼圈。 “国破家亡,当年寿王一家被杀,下人带着宝哥逃掉,这些年过去算算宝哥已满双十,寿王睿智,宝哥定也不会差到哪去,人能安然活到现在,母亲不必太过担心。李五那边看到姨母身边服侍的老人,一路跟随到和都县这边被甩开,许是误以为是朝廷追杀前朝余孽之人,这才又隐了踪迹。母亲不必担心,既知道人还活着,儿子定会将人找出来。” “我哪里等得,也不知这些年那孩子是怎么过来的,只要一想到你姨母年轻轻去了,我这心就疼的厉害。” 王敦见母亲一脸疲惫之色,又劝慰一番,待母亲情绪稳定,才惹了许妈妈进来服侍。 王敦就在隔壁客房歇下。 他背立在窗前。 秋荷站在身后不远处,将这几日发生的事一一道来,听到母亲差点被大树砸到,王敦的脸上已有厉色。 “李五是你支开的?”清冷的声音无波,却让人脊背发寒。 秋荷只觉脖子一凉,双腿发软,跪在地上,“奴婢知错。” “回府后自行去领罚。” 秋荷头磕到地上,面上的惶恐之色仍旧没有退去,“奴婢知晓,定不会让老夫人知道。” 见主子不语,秋荷才一身冷汗退出去。 看到走过来的李五,秋荷抿了抿唇,原想上前打招呼,李五却目不斜视的从她身旁走过。 秋荷咬唇低下头退开。 李五听到身后远去的脚步声,才轻呼一口气,眼里闪过抹苦笑,明知秋荷对三爷有意,偏他还生了不该有的心思,被秋荷所用,差点害老夫人出事。 进客房后,李五跪在地上。 “三爷,宝少爷说时机不到,还不能与老夫人相认。” 王敦沉默良久,“寺院中的事他可知道?” “宝少爷说当时他就在暗处,不会让老夫人出事。” 见主子迟迟不再问话,李五才又将外面的情况细细禀报一番,“谢府让人盯着,如今谢夫人得了信,已经让人递了贴子,说明日过来拜见老夫人。” 李五又道,“宝少爷说让三爷带着老祖宗尽快离开昇州。” “临国蠢蠢欲动,昇州不稳,明日早早起程,至于谢府那边,让人信送过去,只说家中有事。” 一番交代之后,李五这才退出去。 次日,天色将亮。 王家一行人便早早起程,待徐氏起来得到消息时,王家车队已出都和县,徐氏发了一顿脾气后,又仔细打扮一番,这才让人端着熬了一宿的鸡汤往竹院去。 人才进竹院,便见到吕施施身影进了正房。 徐氏脸色一沉,皮笑肉不笑问道,“吕家小娘子这几日都是这般早过来吗?” 正提宛竹提了早饭回来,恭敬的回道,“吕家娘子原是为未婚夫在寺里做三期,听闻二爷病了,这才急着下山,今日是来与二爷辞行去寺里的。” 徐氏笑道,“她到是个重感情的,这时还能赶下山来。” 这话宛竹却不敢接,在徐氏身后跟着进了屋子。 屋子里吕施施正说着去寺院的事,“耽误两日,眼下见二爷需要养着,小女便先上山了。” “安排马车送吕家娘子上山。”谢衡吩咐一旁的卢植。 “回主子,马车已经安排好。” 吕施施笑了笑,又往谢衡那看了一眼,收回目光才道,“那小女就不打扰二爷休息。” 恰巧这时徐氏进来,听到吕施施道别,眼里的厉色才渐退下去。 吕施施又和徐氏见礼,说明要去寺里,徐氏也说了几句宽慰的话,吕施施才离开。 徐氏亲自去桌子将汤盛出来,“让人小火熬了一晚,味道正好,你气血亏,要好好补一下。” “儿子多谢母亲。” 一声儿子,徐氏脸上的笑僵硬了一下,“自家人客气什么。” “府中事多,母亲还要为儿子操捞,是儿子不孝。”谢衡由卢植扶着,双手作揖。 徐氏想上前扶,谢衡已起身,她微抬的胳膊又僵硬的落下去,“你这孩子,总是这样知礼,你大哥要是像你一样就好了,偏他是个混不吝的。” 谢衡站在那,笑道,“在母亲眼里,不论何时,我们都是孩子。” 徐氏脸上的笑已经维持不下去了,借口还有帐目未看,冲冲离开。 她人一走,不用谢衡交代,宛竹便上前来,将那鸡汤撤下去。 谢衡坐下慢慢喝着白粥,“相国府女眷回家省亲,可到上元县?” “两日前已到上元县吴家老宅。” 谢衡放下手里的羹匙,“准备马车,明日去庄子上休息。” 又交代道,“大爷既关心我,便给他透个信,说我有意吴家小娘子。” 卢植应下,却又懵了。 哪个庄子? 了愣了一下,便明白了,主子上一句问了上元县,自然是离上元县最近的庄子。 第三十一章:来客2 乡下。 从县城里回到家里之后,顾韫每天做的事情很多,让纪妈妈带着纪安把正房小北炕从上面掏开,在里面用石头铺着,四周又用石头垒成一圈,老鼠钻不进去,把买来的粮食都藏在那里。 平时炕上铺了东西,就是有人进来翻也发现不了。 顾韫又担心那时不能烧火,现在天气冷,干粮也能放得住,便让纪妈妈将一大半的杂粮面都蒸成了干粮,这样就是有战事爆发时,也可以不开火直接吃。 而她这几天则是抽空把从绣庄里拿来的女红都做出来。 眼看着隔壁县赶集的日子到了,顾韫手里的女红也都做完。 要去隔壁的集市买口粮,顾韫一大早就准备了一番,和纪妈妈母子往上元县去。 集市的人并不多,一场大雪冻死很多人,上卖东西的人反而比买东西的人还要多,顾韫和纪妈妈兄子在集市上反而很打眼。 这一个月来,顾韫吃的饱,日子过的舒服,身材明显看着抽条很多,她是偏弱型身子,该凸的地方凸,小腰仍旧细的盈盈一握。 与世人吹捧的娴雅贞静比起来,她是太不得体。 十五岁的小娘子还没有长开,身材却隐隐有了初型,在这集市上总会频频引来男子侧目。 顾韫心下也有些厌烦自己的体质。 的身材在世家勋贵眼中,原本就不是正经小娘子该有的端庄,偏她也不知随了谁,十五岁及笄之后,身材便开始丰腴起来。 前世因为此事,她进金陵后出门总是自卑的低头,在人前也畏畏缩缩。 重活一世,她哪里还在意这些,长什么样是老天爷给的,她又没有做错,何必在意别人指点议论。 顾韫挺直腰板,跟在身后的纪安目光不时落在顾韫背影上,又感受到四下里的男子带着热度的目光,浑身不适。 “阿娘,那边有书馆,我去那里等你们吧。”纪安小声叫住身前的母亲。 纪妈妈回头看儿子一眼,见儿子垂着眼皮不看她,到底没有为难儿子,“去吧,我和娘子先转转,买东西时我再去寻你。” 纪安应好,没多停留一刻,快步往书馆去。 顾韫看着道两边摆的地摊,也没有注意这些。 上元县只有一条主街,整个县城并不大,谢衡坐在马车里,马车进城之后速度慢下来,有讨饭的小孩突然冲向马车,卢植猛的拉住马车,才避免将讨饭的小孩撞到。 车帘晃动间微微掀起,谢衡冷漠的眸子看过去,讨饭的小孩吓的从地上爬起来快步跑开。 “主子,属下失职,惊扰了主子。”卢植也是一阵后怕。 谢衡的注意力却被一道淡淡的草木香吸引过去。 他目光落在从马车旁走过的男子身上。 确切的说是男子腰间上坠着的那个荷包上,与他那日收到的一模一样,连花样都相同。 倏地,凤眸一眯。 “那男子可是顾家下人?”清冷如玉石般的声音,不带一丝温度响起。 那人? 卢植四下里寻去,只看到一男子背影,待人进书馆时看到侧脸,才认出是纪安。 卢植恭敬道,“回主子,正是顾家大娘子收的下人,纪妈妈的儿子纪安。” 心下却是疑惑,那次去救萧鸿飞在山下他见过纪安一眼,所以才认得,主子又没有见过,是如何认得的? 谢衡高大的身影坐在马车里,俊美的面容隐在暗光里,语气听着平常,又带着些许的遗憾,“他腰间的荷包到是看着眼熟,世间的东西少才珍贵。” 卢植能在主子身边服侍多年,脑子自然是好使的,立马就想到了什么事。 “赶路吧。” “是。” 马车很快出了上元县,在离上元县十里地的庄子上停下,待将主子安顿好,卢植才唤了暗卫进来,在暗卫耳边低低交代几句,暗卫转身出了庄子往县城去。 书馆并不大,中间横向立着四排书架,上面摆满书。 靠里窗的书架旁,纪安站着手里捧着本书,看的入神,有人从身边走过也没有察觉,直到纪妈妈寻过来,他这才恋恋不舍的放下手中的书。 纪妈妈心细,又及在乎儿子,找到儿子后先将人找量一圈,见人好好的放下心来,目光才落在平日腰带那里。 “荷包怎么不见了?” 那荷包卖掉怎么也得几十文钱,何况里面还装着香,更是难得。 纪安被母亲这么一提醒,才往腰间看去,扫了一圈发现不见了也不在意,“许是在路上丢了。” 纪妈妈走过去在书馆里地上找了一圈,没有找到,娘子还在等着,也不好多停留,和儿子往外走。 出了书馆,脸色才沉下来,“安哥,那荷包是主子赏的,你怎能如此不在乎?” “阿娘。”纪安像被踩到了尾巴,街上有行人,他只能憋着火压低声音,“儿子又不是故意弄丢的,何况荷包是她赏的,又不是儿子主动讨的。” 那个赏字,人咬的格外重。 “我知道你有傲骨,可咱们如今是做下人的,就是有傲骨也得收起来,要记住自己的本分。” “阿娘放心,儿子一定会把钱还回去。” “你....”纪妈妈也不知劝什么,远远已能看到娘子身影,也不想让娘子看出来,只能收了声,眉头却一直紧皱着。 顾韫这次又买了两袋杂粮面粉,前世昇州战事起来之后,虽然没有让临国得逞,昇州却陷入混乱,那时粮食也无处可买。 顾韫今生没想过去金陵寻家人,何况为避免前世的事情发生,在家人没有给她定亲之前,她要先把自己嫁出去。 家里现在是三口人,三袋杂粮面粉也坚持不了一年,今天还要把粮食种子买回去,开春种地也不知能不能存下,所以眼下重要还是多存些口粮。 顾韫谈好价付了钱,看纪妈妈带着纪安回来,让纪安看着粮食,她带着纪妈妈去找牛车,好将口粮拉回去。 路过一处卖豆腐摊子时,顾韫停下来,卖豆腐的男子,穿着件灰色的袍子,肩上缝着块补丁。 她眉眼轻勾,里面尽是欢喜之意,“宋师兄?” 第三十二章:来客3(上架了,求月票喽) 宋行看到顾韫,还未张口,便先露出一抹大大的笑。 “大妹妹好。” 此时买豆腐的人少,顾韫往摊位前凑近几步,“听闻宋师兄中了童生,还一直未恭喜师兄。” 宋行红了脸,不敢直视顾韫的脸,“还要多谢老师平日里教导,宋行才有机会考中,老师如今已准备策试了吧?家母身子不好,原本想去看看老师,也一直不得空。” 宋行好学,与顾城在学堂里相识,只是宋家条件不好。 宋行五岁时便没有了父亲,全由宋母一人拉扯大,原本送他去学堂也是想着识几个字,宋行脑子好使,在学识上也比其他人强,只是念到一半家中实在支撑不下去,是顾父看了可惜,便让宋行无事时去家中,顾父提点儿子时,顺便指点宋行。 宋行与顾城两人一同参加童试,两人又都通过。 接着往举秀才考,宋家却没有条件,宋行只能每日里守着豆腐摊子,学业也就此放下。 “家父为参加策试,带着阿奶他们已经搬到县里,由我带着仆人守着老宅。”顾韫说话时,也暗打量着宋行。 宋行与顾家来往超过三年头,每每宋行都会提前几个时辰到家中,帮着家里做些活计,而且每次都会背着捆柴过来。 为人踏实又本分,并不恃才傲物。 顾韫今年十五,已过了及笄,乡下像她这般大的女子,早就订了亲,顾家一直忙着男子学业之事,所以女子的婚事才一直往后推。 想到要给自己找门亲事的事情,顾韫看着宋行,有了几分意动。 宋行听到顾家搬进县城,便知定是策试的名额已经有了,为老师高兴,“过几日母亲能下床,我便去看望老师。” “婶子病的很严重吗?”若是往常,顾韫哪会关心这些,无非是现在有了别的想法。 宋行飞快的看顾韫一眼,又移开眼,脸上的笑明显又多了几分,“是早些年留下的病,天气一冷膝盖便痛的厉害。” “我这里到是有一个偏方,把姜和葱捣碎敷在患处,每隔两天换一次,坚持几天后就可以改善疼痛症状。” 宋行感激不已,“多谢大妹妹,今日回去后我便按照妹妹说的给母亲敷上。” 他耳朵偏红,“大妹妹是过来办事吗?可急着回去?若是不急,可到家中坐坐。” 说完,又慌乱的移开眼。 “今日有事,天色又渐晚,在天黑前要赶回去,便不去看婶子,十五那日是祈福节,我过来看看婶子,顺便也去祈福,只是我对上元县不太熟悉,不知宋师兄那日可有空隙?” 南朝腊月十五有祈福节,上元县的祈福树年岁最久,附近县的人多会到这里来,那几天上元县也是最为热闹的。 宋行愣了一下,欢喜的抬起头,看到顾韫咬唇祈盼的目光,被惊艳的心猛跳一下,呆呆的回道,“大妹妹能过来,我自是有空的。” 话说完,方知话过轻浮唐突,一时又慌乱起来,想解释却又不知如何开口,脸造的通红。 看着一向沉稳的人慌神的样子,顾韫展颜一笑,看的宋行心又猛跳了几下。 两人约定好,顾韫走时,身后的纪妈妈手里还多了一块豆腐。 前面不远处就有牛车,顾韫谈好价钱,与纪妈妈坐上往卖米的地方走。 纪妈妈看着手里的豆腐,又看看娘子的背影,心里的猜测到底没有多问。 只是她心中还有不懂,家中老爷如今是举秀才,若参加策试,定有官职,娘子出身从农户变成官宦家女子,亲事嫁的人家也会比刚刚的宋公子好。 娘子一向有主意,再想起家中对娘子的态度,观察那个宋公子也不错,看着是个老实的,若是娘子真与....也是不错的。 天色渐晚,顾韫三人坐着牛车往家里走,每人手里捧着一个还带着热气的饼子,顾韫一手拿着饼子,一手举着牛车老人的油纸伞。 从中午时起,便下起了大雪,雪越下越大,从上元县里走出不到十里地,牛车便坏在半路,天又大黑下来,而离顾韫家那里最少还有二十里路。 赶牛车的老头家就住在不远处的村里,最后和顾韫一商量,几人走路,由着牛车拉着粮食先到老人家里借住一晚。 两袋子口粮,顾韫也不放心就这么放在老人家,最后还是同意了。 已经能清楚的看到村里的几抹灯光,牛车轱辘却直接掉了下来,是一步也走不了。 顾韫上前一看。 赶车的老头也一脸疑惑,“早上出来时路上也没有这个大坑,这是啥时候挖的?” 牛车一边轱辘掉进坑里,直接掉了,便是推出来牛车也走不了了。 “娘子,前面有处庄子,奴婢去问问能不能借住一晚吧。”油纸伞已经撑不住雪,娘子身上头顶是层厚厚的雪,纪妈妈看了心疼。 顾韫搓搓手,往两手中间吹着热气,效果甚微。 四下里漆黑一片,又这么大的雪,还有两袋子口粮,再远的地方也走不了,除了上前面的庄子借住,也没有别的办法。 顾韫沉默一会儿,“麻烦老人家和纪安把口粮抬到庄子门口,我们先去上前问问。” 便是不能借住,也不能把口粮放在路上。 老头到没多说,他是农户出身,虽然五十多岁,身子骨硬朗,扛起一袋口粮也轻松,反而是纪安只能帮着搭把手,便是帮忙把袋子扶到老头肩上,也累的出了一身汗。 顾韫和纪妈妈这边叩门之后,很快就有守门的从里面出来,听到他们借住,迟疑了一下,说要问过主子才行。 等待期间,老头和纪安已经把两袋粮扛到门口,老头说先赶牛回去,明日一大早就过来修车,中午就能赶路。 顾韫道了谢,谈好的五文钱,她先付了三文,老头拿着钱走了。 这时守门的也回来了,说主子已经同意,那守门的到是和气,看到还有两袋口粮,便喊了两个下人过来帮忙,将口粮抬进去放在门廊里。 顾韫和纪妈妈被带到下人房那边休息,纪安则被带去男仆那边。 这处庄子虽然坐落在乡下,却是个四进的套院。 里面装修布置更是不失富气,顾韫看了一眼便不再多作打量,也庆幸是遇到这样的人家,才能让他们借住。 纪安那边往后院去时,路过一片竹林,也不知竹子是如何养的,漫天大雪纷飞,那竹子却仍旧翠绿,竹叶上还搭着白雪,下面又有水声流过,水雾淡淡升起,整片竹林似人间仙境。 他是读书人,遇到这样的美景,步子也慢下来。 前面带路的小厮见纪安没有跟上来,刚要开口催促,便看到身侧角门里卢护卫对他招手,小厮不敢耽误,交代纪安在此等侯不要乱走,这才往角门那而去。 纪安虽不喜欢下人交代他不要乱走的话,似把他当成不知教养之人,可眼前景色太美,又能多看便也不去计较。 时间一点点过去,水雾渐多,整片竹林在寒风中微微晃动,竹叶上的白雪片片飞落,在空中飞舞,纪安不知不觉靠近。 走在石子铺的小桥上,才发现下面流的水竟是带着温度。 他想到有些勋贵世族多有温泉别院,想到这里的装饰,才明白为何这竹子冬天还如此翠绿,原是种在温泉四周。 想到有生之年也能看到这番景色,纪安心潮澎湃,这些日子一直压抑在内心的郁结之气也散去。 凌云壮志,对未来也充满干劲。 细碎的脚步声从身后传来,纪安猛的醒回神来。 他回身,一玄色华服男子站在他不远处,居高临下看着他。 冷眸似一眼就冻到人骨子里。 纪安想到小厮的交代,心中一慌,双手作揖,“实在被美景所吸引,不知不觉走到这,没有经过主人允许,是纪某之过。” 低头间,纪安的目光停在半空,落在男子手上把玩的荷包上,可不正是他弄丢的那个。 谢衡不知为何顾家的这个下人出现在此处,不过看到人的一瞬间,谢衡便有了打算,将衣袖里的荷包掏,放在手里慢慢摆弄。 如此醒目的动作,纪安能第一时间注意到,是谢衡刻意为之。 “公子认得我手上的荷包?”谢衡玩弄的问。 纪安低下头,“纪某身无分文一穷二白,如何认得公子手上的荷包。觉得好看,便多看几眼。” 到是个会钻营的。 还以为他一身傲骨,原也不过是个阿谀奉承攀附之人。 谢衡眸冷,薄唇衔着抹笑,“你既喜欢,便拿去玩吧。” “纪某不敢夺公子所爱。”纪安忙拒绝。 虽想不明白自己丢的荷包为何出现在对方身上,对方即能带在身上,定是喜欢的,想到这样低调又不是贵气的庄子,那对方的身份....纪安自是想给对方留下好印象。 谢衡看出对方是什么样的人,懒得浪费时间,一句不语的转身离去。 直到这时纪安才发现那华服公子身后竟还站着一护卫,护卫隐在黑暗里,若不是公子离去,他竟一直也没有注意到还有一人。 卢植冷着脸,“既是到庄子借住,便要守主人家的规矩不要乱走,方是君子所为。” 不理会纪安大惊失色的脸,卢植大步追上主子。 他心里也闹不明白,顾大娘子送人荷包怎么还做成一样的,主子多高傲又贵气的人? 竟拿主子与纪安那种小白脸相提并论? ....... 纪安这边在原地并没有站多久,先前离开的小厮便寻了回来,之口没有问他有没有乱走,纪安心中却有不安。 暗想难不成他刚刚表现的不对? 躺在下人住的屋子,八九个下人挤在一铺通长火炕上,纪安哪里受过这等罪,和着衣服躺下,缩在角落里,还在想着刚刚的事。 那贵公子是在提起荷包手,才变脸的。 荷包! 是了,顾韫只是农户家的女子,能用什么好布做出荷包来,他竟然还夸贵公子的荷包好,怕是落在对方的耳里觉得是在嘲讽? 想到这里,纪安越发后悔,暗暗有些恼怒顾韫,若是没有那个荷包,也不会有今日这事。 他想的对也不对。 若没有荷包,今日的牛车确实不会坏,他们也不会被‘引到’庄子上来。 这一切都是卢植暗下里做的手脚。 此时卢植因为猜主子心思,而被罚跪在院子里。 回到正房之后,看着主子那张黑脸,卢植便自觉的在院中跪下。 一盏茶的功夫,卢植身上就积了厚厚一层雪。 窗被推开,一物件扔出来,落在卢植身前的雪地上。 “去告诉她,她珍视的东西,在别人眼里廉价的一文不值。” 卢植捡起荷包,嘴角裂开,知主子是心疼他,“属下这就给顾大娘子送去。” 下人住的偏院,顾韫和纪妈妈被单独安排在一个厢房,屋里还放了火盆,炕也烧的暖暖的。 顾韫身上的雪虽拍落,有些进屋之后化了,身上的衣服也被打湿,屋里没有外人,便脱下来放在炕上,哪知还没有多久,就听到外面有人叩门。 纪妈妈过去,还不等开门,便听到外面响起一道男声,“顾大娘子可在?” 一听是男子声音,纪妈妈收回了打开门的手,回身往娘子那看去。 顾韫以为耳朵出问题了。 直到外面卢植的声音又响起,“顾大娘子可方便出来?” 这才确信没有听错,是卢植的声音。 顾韫不知为何突然想到这庄子的装饰,还有坏掉的牛车,脑子里便涌出谢衡那张脸。 这样的庄子,是了,除了刺史府,谁家能有这样大的手笔。 半盏茶后,顾韫匆忙穿上衣裙走出去,借着窗纸透出来的光,看到卢植站在院中。 院子里静悄悄的,顾韫心就是一紧。 卢植上前,将手里的荷包递到顾韫面前,“大娘子,主子在前院。” 顾韫看到那是自己做的荷包,迟疑一下伸手拿过来,见卢植站在那里没动。 知道躲不过,顾韫将荷包收进衣袖,“卢护卫带路吧。” 卢植走在前面,带着顾韫往正院走,一路上没有遇到人,仿佛庄子上并没有其它人。 进了正院后,更是安静,似乎连风声都没了。 顾韫看着那透着淡淡灯光的窗户,突萌发出退意来。 第三十三章:来客4(加更) 顾韫站着不动。 卢植在身后小声提醒,“大娘子,到了。” 她仍旧站着不动。 卢植催促道,“大娘子,不要让主子久等,快些进去吧。” 说话间,卢植轻手推开门,安静的退到一旁。 躲是躲不掉了。 顾韫心一横,大步走进去。 一脚迈进屋子,迎面一股暖气扑上来,还隐着一股淡淡的香。 饶过绣着竹林的白纱檀香木屏风,入眼的便是半卧在软榻大迎枕上看书的谢衡。 听到动静,谢衡抬头,一眼看到的便是忐忑不安走进来的顾韫。 她脸色略白,还故作镇定,让人看了心生几分怜惜之意,可目光往下移,落到她手中捏着的荷包上,谢衡眸子一沉,那几分怜惜也烟消云散。 “谢公子。”顾韫在离软榻五步开外的地方停下见礼。 谢衡慢慢坐起,身上披着的裘皮大氅滑落,露出里面穿着的白色锦袍,动作慵懒又不失贵气,随手将书扔在方几上,“大娘子可是不愿见到我?” “谢公子是贵人,小女哪有讨厌贵人之理,公子误会了。”顾韫搞不明白谢衡要干嘛。 谢衡声音淡淡,“所以呢?” 以前世两人接触时日的了解,她能感受到谢衡现在很不高兴。 但是顾韫知道,惹谢衡不高兴,对她一定没有好处。 她眸子闪了闪,犹豫的又开口,“今日好在谢公子收留,不若小女带着家仆,还不知要怎么解决眼前困难。” 若是没有荷包之事,再没有她进来时的不愿的作派,她这般主动攀谈的举动,确实合乎谢衡心意,他不喜欢聪明人,但更不喜欢蠢人。 对方能在曲意迎合他的同时,又吃相不太难看,他都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可眼前的这个小女子,在谢衡看来就是个骗子。 这翻迎合他的举动非但没有换来他心中喜悦,反而脸色又阴沉几分。 唬着他时头头是理,一脸严肃认真,却看不清身边人,错把真心....还当她是个聪明的,分明是个蠢的。 顾韫按着前世与谢衡的相处方式来,原想缓和一下气氛。 哪知一抬头,就撞进谢衡一片怒色的眸子里。 顾韫顿时身子一软,脑子里混乱的厉害。 她知定是她哪错话说错了,才惹到这个活阎王。 细细把从进屋后说的话回想三遍,也没想出哪里不对。 转瞬间,顾韫心里也生出股气来。 又不是前世那般,便是前世她也没有错,她怕他做甚? 左右只要她不说,之前做的那几件事,谢衡怎么盯着她也查不出东西来。 心事一点遮掩没有的展露在脸上,谢衡不问也猜到她心中在想什么。 他气的不轻,目光凌厉的落在她手捏的荷包上,冷笑一声,“顾大娘子说我是贵人,我却不知道在大娘子眼中贵人与下人用的荷包是同样的。” 周身威严不知不觉慢慢散出来。 顾韫懵了。 荷包? 她本能的低头看手中的荷包。 今日纪安是与她和纪妈妈一同出来的,又借住府上...原来如此。 顾韫满腔的不愤之气在谢衡的质问下,刹那间散了。 她甚至有些心虚不敢与对方对视,咬咬唇,“我...我以为荷包太过简陋,谢公子不会佩戴。” 谢衡这人看着孤傲冷漠,实则对东西最是挑剔。 前世顾韫也曾抱过幻象,想着已经是谢衡的人,只要她温柔小意,两人又有夫妻之实,他怎么也会将她接进府中,自是给他绣过荷包,拿到他面前他随手仍在桌上,说了一句丑。 那一晚他似因这荷包丑,在枕被之间没少折腾她,天近将亮才放过她。 次日她起来时又急着离开,也忘记将那荷包带走,再过去时荷包早就不见了,她只当是被下人扔了去,便也没有过问。 也正是这般,在做荷包时,顾韫才没多想,一个给了纪妈妈,纪妈妈转赠给了纪安,她也没有多说。 结果偏就巧,今天撞到谢衡的庄子上,还被这小心眼的男人看到了。 谢衡见她难得还有心虚的时候,到是也没那么倔强,是知道错了,心中的盛怒才隐隐压下去。 他面上不显,缓声道,“听你这么说,到是我的错了?” 顾韫敛眉,下意识又解释道,“做荷包的布料太过普通,做出来的荷包也与公子的衣袍不配....” 后面的话顾韫说不下去了,谢衡在气头上,怕是她这句说完,他又会说她指责他嫌贫爱富。 对于眼前男人的性格,总是这般阴晴不定,顾韫实在琢磨不透。 谢衡的目光落在她身上,人低着头看不到,只能看到一头乌黑的亮发,片刻后,他才开口,“你说的到也不无道理,是我没想到这些错,怪你了。” 顾韫松了口气,面上委婉的认错,“也是小女想的不周到,怎能将送公子的礼物与他人一样。” 带着水波的眸子小心翼翼的看着他,谢衡心下莫名一笑,到觉得自己太过大惊小怪,和个小女子计较个什么劲。 心中郁气散开,谢衡不紧不慢的开口,“无妨,这些日后注意便可,到是你识人眼光还要放亮一些。” 谢衡虽还没有弄明白她是如何知道萧鸿飞的身份,又如何知道百宝阁是他的,这些时日见她还算老实,才提点她一句。 顾韫坐立不安,哪里会去深想这些,只想快点离开这里。 在屋子里呆的久了,鼻子里充满了谢衡身上熏的冷香,让她浑身都不自在。 心中又觉得实在是倒霉,怎么走到哪都能遇到谢衡。 突然,头顶传来一声轻笑。 顾韫身子便是一颤,哪里还敢在心里腹诽谢衡不好的话。 “天色不早,顾大娘子回去休息吧。” 顾韫如临大赦,嘴角一扯只差露出抹大笑来,又怕表现的太明显,又惹来对方不快,面上强绷着脸,规矩的福了福身子,才退出去。 回去仍旧由卢植送她,待回到休息的院子,顾韫对卢植道谢,卢植却没有走。 顾韫只见他大手一挥,身后竟走出一个小厮,手里捧着四五匹布,递到顾韫身前。 “大娘子,主子说这几匹布让大娘子拿回去做荷包。” 顾韫:...... 第三十四章:来客5(感谢花姐盟主,花姐生日快乐喽) 顾韫回到歇息的厢房里,目光仍旧未从那几匹布上移开。 谢衡果然是天生就来克她的。 足足有五匹布,要做多少荷包? 纪妈妈捧着杯温水递到顾韫手中,“娘子先喝点水吧。” 娘子突然被叫走了,纪妈妈心里一直不踏实,眼下人是回来了,可是这几匹上等的布匹放在屋里,她心里更不安。 这五匹布,不论哪一匹拿出来,都是他们这样的人终究一生也买不起的。 回想主子突然有银子买粮食,眼下在看呆滞的娘子,纪妈妈也跟着一脸的忧心。 一口温水下肚,顾韫总算是回了神。 纪妈妈看了才问,“娘子,这些布...是给娘子的?” 娘子出身农户家,何时认识这样的贵人? 纪妈妈又担心娘子太小被人骗了,又被这些东西迷了眼。 虽娘子现在还小,可她目光独辣,娘子底子好,不过几年定是个大美人。 “妈妈不必担心,这户庄子的主人曾被我家救过,今日碰巧到借住到庄子上,这家主人得知是我之后,才将我叫过去聊了几句。至于这几匹布,也是贵人让我帮着做些东西。” 原来如此。 纪妈妈也放心了,这才有心情凑近去打量那几匹布,“姑娘,奴婢活这么大岁数,还只是远远的曾在贵人身上看过好的锦布,像这样的布还是第一次看到,站的角度不同,似花都是活的。” 当朝除新起之秀的四大世家之外,最有权势的便是吴相国,而谢袁却因手握南朝最多的兵权而与吴相国有抗衡之势,虽然现在谢袁一直在昇州边境镇守,却让人无法忽视他的权利。 那些上贡到朝廷的东西,一部分进了吴相国府,一部分进了谢府,最小的一部分才分进宫中,皇权早就被架空。 眼前这几匹布,南朝一年也就能产出几十匹,眼下有五匹在这里,足可见谢府不被人看到的一面是如何的奢华。 这事万不能让家中知道,以家里人的贪婪,若是知道了,还不知道怎么张扬,前世她与谢衡之间的流言怕是又会传出,顾韫不会让这样的事情再次发生。 她叮嘱道,“妈妈,今日之事不可向外人道,便是我家中的人也不能说。” 纪妈妈神情一凛,“娘子放心,奴婢心里明白,这事谁也不会说,明天一大早奴婢便和庄子上的人要些棉布包裹在这些布匹外面。” 纪妈妈想的周到,顾韫也放下心来。 须臾,吹了油灯,主仆二人歇下。 第二日天一亮,两人便早早起来,不多时有婆子提了食盒过来,也没有多说,放下食盒便离开。 白粥和饼子,加上两碟小菜,这样简单的早饭对农户来说也是难得。 自从全家搬进县城之后,顾韫又得了钱财,在吃食上从不亏待自己,想着战事欲起,那时才是挨饿受苦的时候,眼下把身子养强壮才是。 用过早饭,顾韫带着纪妈妈寻了下人,说了离开之意,又找来棉布将布匹包裹好,被下人搬到前面门廊,纪安已经早早就等在那里。 他打着哈欠,眼圈也黑黑的,“阿娘。” 纪安见母亲严肃的看他一眼,这才规矩的低下头,“大娘子。” 顾韫知道纪安有傲气,她收留他们母子完全是看在纪妈妈的面子,至于纪安是什么态度,顾韫不在意,她淡淡点头,问了牛车可过来。 “我刚刚看过,赶车的已经带了新的板车过来,在外面等着。” “那把东西搬过去吧。”顾韫和纪妈妈又劳烦抱着布匹的下人把布放到牛车上。 赶车老头又把两袋口粮搬回到牛车,一行人赶着大早往家去。 路上,纪妈妈才有空关心儿子,“昨晚没有睡好?” 庄子上的屋子比家里暖和,纪妈妈睡的很好,反观儿子眼圈黑,还不时的打着哈欠,心下有些担心。 “几个人睡一个屋,打呼噜的声音又大,所以没有睡好。”纪安说到这,似想到了什么,从衣袖里掏出一物,放到母亲手里,“早上起来时从腰带里掉出来的,许是昨日卷进去的也没有发现。东西贵重,母亲收着吧。” 纪妈妈手中放着的正是那个‘丢掉的荷包’。 失而复得,纪妈妈自是高兴,想到昨日因这个怪儿子,心里过意不去,把荷包又塞回儿子手中,“既是给你的,你便带着吧。” 荷包刚递出去,还不等放下,便又被强塞回手中。 纪妈妈看向儿子。 纪安道,“整日里去山上捡柴,怕一时不注意弄丢了,还是阿娘收着吧。” 想到昨日遇到庄子上的贵人,明明有机会结交,却因为这荷包而惹恼了对方,今日这荷包又出现在他枕旁,纪安心里就不舒服。 觉得定是庄子上的贵人在羞辱他,在施舍他。 而这一切都是做荷包的主人造成的。 纪安不能直接冲着顾韫去,只能把怨气撒在荷包上。 纪妈妈又哪里看不出来儿子是在扯谎,娘子又在身后,也不好多说,只能道,“那我帮你收着。” 这才将荷包放进衣袖。 几个坐在牛车上,顾韫又不是耳聋,纪妈妈母子一举一动都没有逃掉她耳朵。 听到那荷包昨日‘丢了’,早上又找到。 顾韫可不相信会有这么巧的事,荷包不小,里面又放着木植,便是被卷进腰间,也会有感觉,再深想下去,顾韫脑又开始作痛。 三人回到村里时,村里有人在外面,看到牛车还多看一眼,与顾韫打招呼。 “阿韫去县里了?你父亲如今可是官老爷了。” 牛车上的东西虽然用草帘子盖着,下面怕也是好东西。 顾韫笑着叫了声婶子也不多接话。 顾家住在靠山这边,平日里极少有人过来,口粮搬下来时也没有人注意,仍旧像上次一样让纪妈妈和纪安将口粮藏好。 等一切归拢完,家里也来了人,正是养牛车的黄大叔。 说起昨日进城遇到顾蓁蓁的事,又捎了话回来,“你父亲得了策试名额,让你抽空去县里一趟。” 顾韫道了谢,送黄大叔出去。 纪安听到得了策试名额,眼里闪过遗憾和羡慕,若是家中条件允许,他定能比他人都优秀。 第三十五章:来客6 纪安原本就很安静,不过黄大叔来过之后,他更安静,还有些躲人。 顾韫没有空理会这些,看着炕上的五匹布,剪下一块来做荷包,包好又放在被子下面,放在北炕那边。 她回来的路上就想好了,慢慢做着,等战事一爆发,谢衡哪里还有时间记着荷包的事。 再到她再将自己嫁了,谢衡总不好像现在这样与她一个有夫之妇牵扯。 这样安排再妥当不过,顾韫整理着这几日做出来的鞋面和帕子,刚刚她与黄大叔约好明天一大早去县里,早去早回,也不用在县里住。 父亲得了策试名额,家里捎信让她去,她也猜到几分让她去做什么。 无非是家中要用钱财,她做女红也有些日子,是惦记着她这点钱呢。 家中有三口人,顾韫早就想好借口,也不怕过去。 左右也得去县里把女红还回去。 离年关越来越近,顾韫也不打算再接活,那场战事在年前就爆发,年岁大家也没有过好,昨日遇到宋行,顾韫心里有了想法,想在战事爆发之前把事情定下来。 屋子外面,纪妈妈劝着儿子,“娘知道你心里难受,是娘没用,才让你落落寡欢,如今沦落到卖身做下人,可安哥这就是咱们的命啊。” “阿娘,我没事。”纪安实在耐不住母亲的哭声,只能开腔,他看着地面,“是儿子无能,不过儿子一定会活出个样来,阿娘只管放心,用不了多久,一定会的。” “你这孩子。”眼下自己温饱都是问题,想念书出人头地,哪里那么容易。 纪妈妈不想打击儿子,可看着儿子活在梦里,又怕他魔怔了。 晚上睡下时,纪妈妈翻来复去。 顾韫也没有睡,“妈妈可是有心事?” “奴婢吵到娘子了。” “这到不曾,我也睡不着。” 纪妈妈声音几度哽咽,“安哥的父亲去世之后,奴婢又生一场大病,家里才败落,安哥为照顾奴婢又把自己身子熬坏,差点人就没了,若不是娘子相救,奴婢母子又哪能活在世上。可人就是贪心,安哥以前在学堂里念书,若不是家中事情拖累,他今年也不会错过考举秀才。” 前世纪安靠着顾蓁蓁而重识学业,最后又靠着顾父而做了小官,心里眼里只有顾蓁蓁,顾韫死之前也没有听说纪安成亲的事。 想到这些时日纪安的态度,有些东西是强留不住的。 顾韫想了想,“我父亲如今得了策试名额,不久就会得到举荐,他有了官职,身边也不能少了服侍的人,安哥是念过书的,到我父亲身边服侍,未来还有些造化,妈妈明日问问他,他若是想去,明早和我一起进城吧。” 黑暗里,纪妈妈没有立马说话,而是低泣声慢慢传来。 纪妈妈带着哭声道,“奴婢代安哥谢过娘子给他机缘。” “这也不过是我的想法,到父亲那边还要靠安哥自己,看他能不能让我父亲收下。” “若娘子不是个大度的,安哥又哪里有这样的机缘,他的命和一切都是娘子给的。” 纪妈妈说了很多感恩的话,顾韫劝了几句,见她神情激动,只说天色不早,明日还要早起,纪妈妈这才安静下来。 与其留一个在面前天天摆着脸的人,到不如打发走。 顾韫觉得她是有私心的,所以纪妈妈满是感激时,她到觉得自己当不得那样的谢。 腊月的早上很冷,顾韫带着纪安坐着牛车进城,浑身已经冻透,一路走到巷子里时,还没有暖过来。 叩门之后,开门的是钟氏。 顾家人还没有起来,钟氏是最早起来做饭的,看到大女儿带着纪安,忙让开身子让两人进院。 顾韫望向正房西屋,一边问钟氏,“阿娘,父亲起来了吗?” “要参加策试,这几日你父亲推了书斋里抄书的事,每日里起早贪黑温书。”钟氏偷偷看了一眼纪安。 顾韫没先和母亲解释,对纪安道,“父亲在正房的西屋,你去吧。” 纪安这次对顾韫态度没有再敷衍,认真的作了揖,这才去寻顾父。 钻进厨房,顾韫帮钟氏烧火,一边说了带纪安来的原由。 钟氏默默的听着。 也不搭话。 她就是这样的性格,顾家人都已经习惯。 锅里熬着粥,比在乡下时吃的要粘稠,还有一盘子粗面干粮。 生活确实好了许多。 顾韫去东屋摆早饭时,顾老太太看到是她,言语之间带着嫌弃,“上次叫你去祈福你来的晚,如今得知你父亲得了策试名额,你到是乖觉的来的早了。一家子人你就这般捧高踩低,传出去让人说我们顾家人眼皮子浅,我可不饶你。” 顾韫低头老实的听着也不接话。 反正在阿奶眼里,就没有看她顺眼的地方。 顾蓁蓁洗了脸从外面进来,看到这一幕,眸子闪了闪,凑到顾老太太身旁撒娇,“阿奶放心,连谢夫人都说咱家家风好呢,哪里还有人敢议论咱家不好的。” 顾老太太就得意这一点,又有意在大孙女面前显摆,声音也高了几分,“谢夫人夸咱家家风好,那是你的福气,要不是你入谢夫人的眼,人家又认识咱们家是哪个。” 话里话外,无不在说家里如今好了,全是顾蓁蓁的功劳。 顾老太太说完,见大孙女只顾低头摆碗筷,心口就堵的慌,“家里好了,你连句好听的都不会说,看着你便晦气,去去去,别在我老婆子面前晃悠。” 顾韫听话的出去。 顾老太太看了更气了,“看看,和你哪有得比,也难怪谢夫人一眼就喜欢你,直接跳开她。” 顾蓁蓁脸上的笑僵了一下,“阿奶说这些做什么,只是可惜原本还想寻机会去谢府给谢夫人请个安,昨日听府上的人说谢夫人一大早就去了边城。” 提到谢家,顾蓁蓁最不愿听到的便是顾韫救下谢夫人的事。 她不动声色将话题转开,顾老太太哪里有察觉,何况原本对她来说,看重的就是小孙女。 “去了又不是不回来,你父亲是谢府门客,以后见面的机会多着呢,你这般招人喜欢,放心吧。”顾老太太拍拍孙女的手,抬眼看到院里站着的纪安,眉头一皱,“他怎么来了?” 第三十六章:结亲1 顾蓁蓁刚从外屋过来,是知道纪安去了西屋寻父亲。 当时还去偷听了几句,见阿奶问,便小时的把纪安的来意说了。 顾老太太嫌弃中带着得意,“当初傲气不肯低头,如今巴巴的上前来,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奴才。” 言语中,透着对纪安的厌恶,连着大孙女也一起骂了。 顾蓁蓁笑道,“阿奶,纪妈妈母子是姐姐救的,若是认别人做主,旁人定会说他们背信弃义,眼下便是考科举孝道都放在首位,做下人的若没有忠心,谁又敢收在身边?” “一个下人,你还帮着他们说话,小心把他们心养大了。”顾老太太品品,觉得小孙女说的话确实在理。 祖孙两个在这说话,直到顾城进来,才被打断,须臾其他人也都陆续过来,纪安落在最后。 顾学之把纪安日后在他身边服侍的事说了,他面带红光,不过还是很克制,眉眼间带着成功者的欢愉。 顾老太太这时到没说难听的,儿子得了策试的名额,实质上也就确定会做官,只是官职大小还要看上面的安排,官老爷身边少不得有服侍的人。 家中这个情况,顾老太太舍不得再花钱买一个,纪安过来能省一笔钱,这点很和顾老太太心思。 如此一来,早饭时纪安在家中吃,顾老太太也没说尖酸的话。 饭后,顾韫和钟氏说去绣庄铺子把做好的女红送过去,顺便直接回乡下,钟氏一脸迟疑,显然是有话未说。 “阿姐。”顾蓁蓁走进厨房,几步到了身前,“阿娘还没有和姐姐说吧,周县令府中邀请咱们县里两个参加策试名额的家眷去府中做客。这次捎信让姐姐回来,也正是因为此事。” 这样的好事不可能落在自己身上。 顾韫心生警觉,面上不动声色问,“我给绣庄做女红,听说上个月底,县令府才办了百岁宴,我做的百子图被人送去县令府,我过去若让人提起,也会让阿父面上无光吧?” 顾家是农户,可曾给自己府上姨娘做过女红的事被提及,到底损颜面。 顾父又是及好面子的,这样的事自是不想发生,便是顾老太太那边也不会愿意看到。 顾蓁蓁笑着握起她的手,“咱家原本就是农户,靠着自己的劳动生活,谁爱说就谁说去,这事姐姐不必担心,我现在去和阿父阿奶说,他们也不会在意。前日去成衣铺子,也给阿姐买了衣裙,我去拿给阿姐,阿姐试试合不合适。” 不由分说,顾蓁蓁走了。 顾韫抿唇。 站在一旁默不作声的钟氏咬咬嘴,“阿韫,周县令有意和咱们家结亲。” “结亲?” 钟氏轻点头,“听说是府上姨娘的兄弟,和你父亲一样,今年得了策试名额。” 顾韫瞳孔一缩。 前世听说的一些事情,刹那间涌进脑子。 前世除了战事这件大事,都和县另一件大事与周县令有关,甚至引起不小轰动。 事情主角正是郭姨娘那个娘家兄弟郭朗。 郭朗成过亲,成亲不到一年新婚妻子便没了,对外说是得了重病,后娶填房是一富商女,哪知嫁过去不到两个月,富商女儿便跑回家,命也剩下半条。 富商看中女儿,这才知道郭朗男人之处如童子,是个假男人,心里变态便以虐待女子为乐。 换做是普通商人,民斗不过官,这事也就算了。 可富商却不是普通商人,投靠的是四大世家之一的柴家,柴家家主如今在朝中为太傅,官居一品,郭朗被剥夺官职,成了平民。 也正是这件事,让一直被郭姨娘压着的县令夫人狠狠将嚣郭姨娘压下去,将妾生子抱到身边抚养。 到金陵后,顾韫还见过周县令夫人,人很和蔼又一脸善相。 私下里却听下人议论,郭朗的事情被掀开,全是县令夫人暗下做的手脚,也是她让人放出的消息。 如今郭朗的真面目还没有人知道,周县令有结亲之意,无非是看到顾家成了谢刺史府的门客,想搭上谢刺史府。 顾家满意这门亲事,一是周县令小舅子,二是郭朗如今也入官,对顾家来说,能结上这样的亲事,自然是好的。 可郭朗到底是鳏夫,顾蓁蓁是家中的宝,家中哪舍得将她嫁去做填房,如此一来,主意直接打在顾韫身上。 难怪又是叫她回来,又是给她买新衣,原是让她去做填房。 “我听邻居私下里说,那人成过亲,前面娘子不到两个月便没了,也没留下孩子。”钟氏见女儿脸色不郁,只能挑些好的说,“人也有才华,这次都和县只有两个策试名额,一个是你父亲,一个便是他。” 顾韫脸色煞白,一瞬间迸发出脱离顾家的想法,离的远远的,也省着整日里担心被祸害。 她知母亲也是好心劝她,心里还是生出一股怒火来,“阿娘,便是有才又如何?嫁过去就是填房,还要给前头娘子灵位行礼,生出来的孩子也矮人一头。阿娘若真心疼女儿,便该站出来推掉这件事。” 何况郭朗有虐女倾向,又不是真男人,这样的人岂是良配? 被女儿的话问住,钟氏也白了脸,眼圈泛红,扭开头不说话。 顾韫此时却没了心思去安抚母亲,只觉得身子阵阵发冷,家中叫她进城,又给她置办衣裙,可见父亲那边也是默认这门亲事的。 衣袖下她指尖掐入肉里,压下心底恐惧,心知此时不能自乱阵脚,脑子飞快转着,要如何才能自救。 这时,顾蓁蓁也去而复返,手里捧着一套淡粉色的裙装。 她笑盈盈捧到顾韫面前,“阿姐,先试试衣裙吧,一会儿便去县令府,莫耽误了时辰。” 顾韫不接,“不必试了,妹妹挑的定会合身,我信得过妹妹,不知咱们何时出发?我还要去绣庄一趟,答应好今日把东西送过去,掌事娘子还在等着。” “这有什么,一会儿去县令府,顺路送过去。”顾蓁蓁轻拉过顾韫,“阿姐,先把衣裙换上吧,我也一起换了。” 顾韫看着顾蓁蓁一脸天真的笑,突然便有了主意,嘴角微翘,也笑了,“那好,就听妹妹的。” 第三十七章:结亲2 家里的活常年是顾韫在做,冬天的阳光少,她秋天晒黑的皮肤还没有全养回来,穿上水粉色的衣裙,显得人更黑。 顾韫很满意这种效果,她还问一旁换了浅绿色裙装的顾蓁蓁,“妹妹觉得怎么样?” “阿姐穿着好看。”顾蓁蓁口是心非的说。 她长的白娇又穿着一身绿,水灵灵的,顾韫看着有些黑瘦,两人站在一起,自是顾蓁蓁更打眼。 待两人去顾老太太那屋,顾老太太看的眉头直皱,“眼看着要过年,穿什么绿色的,就换平时家里穿的就行。” 顾蓁蓁想的还少,顾老太太却知道些这里的门道。 郭姨娘生下周县令独子,压上面太太一头,给自己兄弟找媳妇自然是挑好的,小孙女打扮的这般水灵,岂不是适得其反。 顾蓁蓁不愿,上前挽着顾老太太胳膊撒娇,“阿奶,新买回来的衣裙,一直没机会穿,我就穿这个吧。” “不行。”难得顾老太太冷脸,“让你换你就换。” 顾蓁蓁红了眼圈。 顾城在一旁看了于心不忍,“阿奶,就让蓁蓁穿这身吧。” 顾老太太看过去,“我是说不动你们了是不是?” 连孝都压下来,顾蓁蓁又怕惊动西屋的父亲,红眼圈扭身跑出去。 顾老太太如何不心疼小孙女,当场就牵怒到顾韫身上,“我就知道你没安好心,把蓁蓁打扮的好看,让她压你一头,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的什么心思,有我老婆子在一天,你休想算计蓁蓁一点。” 顾城是知道妹妹要去县令府,也暗下里听阿奶说过县令府要结亲的事,他觉得不是自己该管的事,所以也没有上心。 此时听阿奶的话,目光也落在大妹妹身上。 可惜大妹妹低着头,也看不到她的神情。 顾韫一副受气的模样,低头小声解释,“衣服是蓁蓁拿给我的,我什么也没有做。阿奶说我打什么心思,孙女实在冤枉,去县令府不就该穿的漂漂亮亮吗?我也怕给咱家丢人,阿奶又这么说,我现在和阿父说不去了。” 丢下话,顾韫就往外走。 顾老太太盛怒,“你还敢顶嘴?不去?不去今天绑着你也得去。” 顾韫哪里理会阿奶喊什么,一股气冲到西屋,眼圈红红的看向书桌前的父亲,“阿父,我可以不去县令府吗?” 她扯着衣角,“阿奶说我没安好心思,想算计妹妹,女儿实在冤枉,不知道阿奶的火气是哪来的。” 纪安侍立在桌旁在帮顾父研磨,因为顾韫冲进来,手上的动作也停下。 自打老爷同意让他跟在身旁,他对顾韫的印象也好了许多,此时见顾韫在家中的处境,眼里也流露出几许同情来。 顾学之温书被打断,心有不悦,他放下笔,起身绕出书桌,“胡闹,你阿奶是长辈,说你几句就闹起脾气,我看就是平日里太过纵容你们,才让你们没了规矩。” 早就知道是这样,不管什么事错的都是她。 可看到这一幕,顾韫还是忍不住心寒。 她垂头低声道,“女儿自是不敢和阿奶闹脾气,却不能背下算计亲妹妹的名声,便是我不为自己名声着想,蓁蓁与我是亲姐妹,我的名声坏了,她日后又岂好嫁人?女儿也是不想坏了蓁蓁的名声。” 说到这,她猛的抬起头,“女儿实在不明白,去县令府做客,怎么阿奶说我算计蓁蓁?阿父可知是怎么回事?” 顾学之有一瞬的心虚。 转念又觉得权威受到挑衅,目带冷意的盯着女儿,见女儿毫无退色的迎视,里面涌着委屈和伤心。 一时之间,顾学之心软下来,心里的不快也退去。 母亲说的确实过份了些,亲姐妹之间哪里来的算计,这样的话岂不是挑拨她们姐妹疏远吗? 大女儿不善辩解,今日却不依不饶,也是被伤到了深处。 一会儿又要去县令府,再有亲事的事,顾学之也不想闹的太僵,他终是退让一步,大步往东屋走,随口道,“跟过来。” 顾韫跟上去。 东屋顾老太太还在骂着,顾蓁蓁也换了平日里穿着的衣裙,看到父亲和姐姐前后进来,又低下头。 “我说怎么能耐敢顶撞了,这是有倚仗了。” “阿娘。”顾学之不待母亲多说,就打断她的话,“去县令府晚了不好,让钟氏带她们姐妹过去吧。” 顾老太太胡搅蛮缠惯了,今天被卷了面子,心里不痛快,儿子还过来拦着,火气更大,一双眼睛落在顾韫身上,恨不能戳出两个洞来。 顾韫进屋时就站在父亲身后,感觉到有两道目光落在她身上,她也不抬头,只是不时的用衣袖擦擦眼角。 任谁看了都觉得可怜。 “蓁蓁,叫上你们母亲,现在出发吧。”顾学之也不能深说母亲,回身见一旁站立的儿子,他张了张嘴,“阿城送你阿娘妹妹去吧。” 顾城应声。 刚刚才一屋子的人,最后只剩下顾学之和母亲,纪安也知趣的退出去。 没有外人,顾学之坐到炕上,“阿娘。” 顾老太太堵气扭头看窗外,也不看儿子。 “阿娘,阿韫刚从乡下过来,哪里知道与县令府要结亲的事,纵是知道,咱们这样的人家,配个未来官老爷,那也是高价。”顾学之虽没有问怎么回事,不过从女儿的话和小女儿的穿着打扮,也猜出几分。 先前就是他们母子私下里商议的,周县令看过小女儿,中意的也是小女儿,顾学之没有当场应下来,实在是郭朗是个鳏夫,他觉得配不上小女儿。 又深知拒绝周县令会得罪人,回家与母亲商议之后,这才有了嫁大女儿的心思。 儿子低声下气的服软,顾老太太脸色才缓了些,仍旧老大不高兴道,“咱们不说,钟氏能不说?我看她就是觉得要高嫁,这才翅膀硬起来,现在不好好搓搓她的锐气,等她嫁人后还能帮趁娘家吗?” “儿子明白阿娘是为了这个家,为了儿子。”顾学之上前给母亲轻手捏肩,想到总是沉默不语的大女儿,“阿韫性子沉默,不如蓁蓁讨人喜欢,就怕入不得郭姨娘的眼。” “有何担心的,如今你也是官老爷,郭姨娘再得宠也是个妾,你没嫌弃郭朗是个姨娘的弟弟又是鳏夫,就是给周县令面子,哪里还有他们挑人的理。”顾老太太如今说话底气足了,谁让儿子争气呢。 这话说的糙,理却不粗。 顾学之的心才略放下。 第三十八章:结亲3 去县令府路上,气氛很不好。 钟氏不善于交际,就是一个农妇,还没有到县令府就已经忐忑的脸色发白。 顾蓁蓁跟在顾城身边,到是不时小声说上几句,顾城的话到是不多。 顾韫跟在母亲身旁,两人落在他们身后。 待到县令府,看门小厮认出顾城,见身边还有女眷,知道是到府上做客的,将人请进去。 顾家虽然是农户,可如今入了老爷的眼,又有意结亲,府中上下都知晓。 顾城没有进去,只留在门口,不过他叫住了落在后面的顾韫。 “阿韫,等一下。” 顾韫停下来。 钟氏和前面的顾蓁蓁也回头看来,顾城对两人道,“阿娘和蓁蓁先进去,我和阿韫说几句话。” 钟氏还在犹豫,顾蓁蓁眼珠动了动,已经挽过她胳膊,“阿娘,站在门口等不好,咱们先进去吧。” 钟氏一步三回头的被小女儿带进去了。 顾韫退回来,低头看着地面。 顾城不说,她也猜到顾城要说什么。 果然,下一刻顾城说的都是顾韫猜到的那些话。 “阿韫,你和蓁蓁是亲姐妹,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至于家中安排,你若是不喜欢,我会想办法劝说阿父和阿奶。” 顾韫头微微抬起,一脸疑惑,“家中安排?阿兄,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们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 顾城紧盯着她双眸,里面没有退怯和心虚,他暗想难不成是他想多了? 不伦如何,蓁蓁太过天真,反而大妹妹性格阴郁,心思也重,蓁蓁哪里是她的..... 想到这,顾城的语气又低和了许多,“没什么事,你只管记住了,不管发生什么,只要你不想,阿兄都会站在你这边,以前是阿兄忽略你的感受,以后不会了。” 不等顾韫开口,他催促道,“快去吧,莫让县令府上的人等太久。” 顾韫颔首,面带困惑的转身往府里走,那双原本满是迷茫的眸子,眼里一片清明,更带着冷意。 这就是她的家人。 明明同是家人,临到这里还怕她反抗而用亲情算计她一回。 顾韫觉得好笑。 待与顾蓁蓁和母亲汇合时,她嘴角也带着笑。 顾蓁蓁打量着她,打探道,“阿兄和姐姐说了什么,阿姐这么高兴。” “阿兄说不管发生什么事,只要是我不想,他都站在我这边,还说以前忽视我的感受。”顾韫佯装害羞的低下头,“阿兄变了,说这些弄的我也不知道怎么接话。” 顾蓁蓁脸上的笑僵了一笑,“阿兄一向很疼阿姐的。” 顾韫配合的只是羞涩一笑。 也不用她多配合,顾蓁蓁便小心眼的不想多说一句这事,又有小丫头过来带路,三人随着一同去了后院。 郭姨娘虽然是妾,却为周县令生下独子,县令夫人又常年理佛,在郭姨娘有身孕后,府中之事便都交到郭姨娘手中,县令夫人在他人眼中,已是摆设。 刚进院子,便听到一阵娇笑声从屋里传来。 可见今日郭家宴请的客人并不是只有顾家人。 顾韫的心又放下一些。 进了屋,先看到的便是一身贵妇装扮的妇人。 皮肤白而细腻,笑眯眯的让人一眼就生亲切感,身边各站着丫头婆子,又坐主位,不用猜也知是那位郭姨娘。 在下首的坐位上,挨着坐着一对母女。 顾韫目光多打量了几眼那小娘子,看着有十五六的年岁,这时也在打量着顾家人,目光与顾韫接上,微愣之后,落落大方的点点头。 “是顾家夫人过来了。”郭姨娘声音也柔和,似带着水波,“快坐,到是我失礼了,这边刚把兴哥哄睡,听下人过去也没来得急出去相迎。” 钟氏连说不敢劳累姨娘,她声音小,说话时又低着头,似已经被这场面吓到了。 顾蓁蓁见此,代为母亲和郭姨娘见了礼。 郭姨娘笑了笑,让一家子坐下,趁着下人上茶的空当,打量着一家人。 当家主母浑身小家子气,便是她身边跟着的女儿也一直低着头,举指间母女很像,唯一让人能入眼的便是顾家的小女儿。 郭姨娘又多看顾家小女儿一眼,才满意收回目光。 同时,她掩饰下眼里的冷意。 顾家把小家子气的长女打扮的好,反而聪明又出彩的小女儿穿着平时的衣裙过来,是何意她自是明白。 无非是看低她是姨娘,觉得这门亲事也是郭家高攀。 只要一想到因自己是个妾,连农户出身人家都会低看,郭姨娘面上的笑便又淡了几分。 茶水上好,郭姨娘才给两边人介绍。 顾韫听到郭姨娘介绍是董夫人,立马就猜到了对方身份。 前世郭朗娶的那富户之女就姓董。 接下来的说话中,多是董夫人和郭姨娘在说话,钟氏一句也没有接,她安静的坐着,仿佛周围的一切与她任何关系都没有。 顾韫也是听而不语,反正她在所有人眼中就是这般,也不必刻意去装。 只有顾蓁蓁打起精神,不时的附和一句。 纵是如此,她也感受到郭姨娘待她家态度不似之前热络。 郭姨娘看着顾家人也觉得心烦,这都和县谁不是捧着她,要不是老爷说顾府是刺史府的门客,她还看不上顾家。 如今到好,不过刚过个话,顾家就摆出一副不情愿的样子,岂不是在打她的脸? 她放下茶盏,掏出帕子沾沾嘴角,“咱们坐在这说话,小娘子们听着也无趣,正巧园子里有几颗梅花,让她们去看看。” 说着,便叫过身边的丫头,“春梅,带三位小娘子去转转。” 春梅一直站在郭姨娘身边,笑起来和郭姨娘一样让人觉得和气,带着三人出了正院,一路上哪怕顾韫浑身透着小家子气,她也没有露出嫌弃来。 相比之下,郭姨娘在这方面就差了些。 顾韫保持自己低存在感,尽量让人忽视,春梅提起话来,她也吱吱呜呜半响才回一句,待到园子里时,春梅便也没再引她多说话。 今日是相亲宴,自然少不得郭朗。 一行人进了园子,远远便看到有一男子立在梅树下,一身白色直缀,若不是能看到头,远远看去,能将人与白雪混成一片。 偏这人还摆了一个自觉很风流倜傥的站姿,在这寒冬腊月里,顾韫她们一行人进来,他都没有动一下。 顾韫:..... 第三十九章:结亲4 顾韫打量完郭朗,忍不住往董家小娘子那边看去。 见董家小娘子秀眉也微皱一下,还不等多思量,便听妹妹喊她。 “阿姐,那是郭举秀才。” 顾韫茫然的看她。 顾蓁蓁心下着急,示意她往梅树那边看,顾韫看过去,又扭回头看她。 她这副样子落在顾蓁蓁的眼里,似被问‘你在说什么?’ 怎么这么笨? 顾蓁蓁恨不能直接说出口,可那些话又怎么说? “顾家妹妹,怎么了?”董棠走过来,打量着姐妹二人。 顾蓁蓁强挤出笑,“刚刚眯了眼睛,让阿姐帮我看看。” 董棠笑了笑。 春梅那边已经将郭朗请了过来。 郭朗彬彬有礼作揖,“不知府上有客,打扰到小娘子们赏梅。” 一边作着知礼的举动,一边抬头打量着眼前的三人。 举动轻浮。 董棠第一个侧开身。 顾韫看了,顺势也侧过去。 顾蓁蓁到不担心会被看上,左右家中的想法她也是知道的,给郭朗回礼的时候打量了一眼。 人长的清秀,又透着书香气,听说不过双十年岁,条件到也不差。 顾蓁蓁起身后,心里已经将对方衡量一翻,注意到郭朗目光往阿姐那边看,顾蓁蓁眸子微动,唇角也微微翘起来。 春梅看了忙在一旁帮腔,“郭舅爷是我们姨娘亲弟弟,咱们都和县今年有两个名额,其中一个是顾老爷,另一个就是我家舅爷。” 几人说了句恭喜的话,便没有人再开口。 春梅想到自家姨娘交代的事,笑道,“说起梅花来,我家舅爷最是懂的,今日凑巧舅爷在这,不如就劳烦舅爷帮小娘子们说说咱们府上的这几颗梅花吧。” 她的话音刚落,董棠便在一旁出声道,“这怕是不妥,男女有别,更何况还是在县令府上,虽只是赏梅,若传出去让人怕要误会,且舅爷还要参加策试,哪敢耽误舅爷温书,若有差池,便是我们的错。” 春梅微愣。 今日面上虽没有说透,可几家心中都明白,是过来相看的。 这董家小娘子是何意?难不成是对舅爷不满意? 原都算计好的事,这时突然出了变故,春梅一时也不知如何说。 郭朗也看出这小娘子是看不上他,拐着弯的不想与他接触,心底骤然升起一股子邪气来,他姐姐虽是妾,却是县令老爷独子的亲娘,将来这县令府都是他外甥的。 他自己又考中举秀才,如今在姐夫运筹下,已拿了策试名额,只等着被举荐为官,不过一个商户之女,竟还敢看不起他? 郭朗最看不得女人看不起他,毕竟他也不是个‘真男人’。 这是他的软肋,也是禁忌。 恼羞之际,他目光落在董棠身上,面上明明带着笑,眼里却闪过阴狠之色。 他笑道,“小娘子说的正是,郭某便不打扰了。” 拱拱手,郭朗大步离开。 眼光余光扫到那抹消瘦又低头的身影时,唇角勾起一抹狞笑。 至于董家的小娘子,他自有办法收拾。 春梅也没料到会这样,笑有些僵,“舅爷既走了,小娘子们这边请。” 腊月的天冷,园子里就几颗梅树,不必转身就能看到。 先前安排好的事又被董家小娘子搞砸,几人在外面没有站多久便回去。 郭姨娘这边早就从小丫头口中得了消息,先前对董夫人态度热络,听到消息后,干脆笑模样也没了,等顾韫几人回来,略坐一会儿,郭姨娘便以累了为借口送客。 顾韫也没料到会是这样,董家小娘子若是不喜欢郭朗,那前世又如何嫁给对方的? 难不成里面还有其他事情? 路上,顾蓁蓁在和顾城说话。 “郭舅爷看着到不像成过亲的,人也很和气,我还注意到他多看阿姐几眼呢。” 顾韫原本没细听,可听到顾蓁蓁话里提到她和郭朗时,面色一沉。 “蓁蓁,这话在咱们家说说也就算了,被外人听了去,你一个小娘子盯着男子看,会怎么议论?”顾韫淡淡提了一句。 顾蓁蓁脸色一变,“阿姐,我知道了。” 顾城皱着眉,“这里也没有外人,阿韫的话严重了。” 呵,过河拆桥就是这般吧? 顾韫给了他一句,“阿兄,你整日里呆在父亲身边,又极看重规矩,此时是没有外人,若是习惯使然,哪日在外面妹妹在这样口无遮拦,那时便是后悔也为时已晚。” 顾城皱眉看她。 顾韫坦然回视。 “阿兄阿姐,你们不要吵了,是我的错。”顾蓁蓁委屈道歉。 她这副样子,让顾城对顾韫的意见更大。 仿佛顾韫在欺负人。 顾韫笑道,“蓁蓁想多了,我和阿兄在说话,哪有在吵架。” “阿韫。”顾城声音微高。 顾韫淡然看他,“阿兄,怎么了?” 顾城抿了抿唇,“女子要娴静。” 是知道说她欺负顾蓁蓁不妥,便又抬出女子恬静为借口吧? 真真是什么事都是她的错。 顾韫低下头,“我知道了,在阿兄眼中,我做姐姐的要妹妹别失了规矩就是不恬静,日后不会再这样了。” 顾城:..... 顾蓁蓁也不装委屈了,小声道,“阿姐刚刚在县令府时到是很少说话。” 她一句话又拐着弯的说顾韫心思深。 顾韫不怕这个,满脸认真道,“阿娘都没说话,我一个做子女的怎好抢了长辈去出风头?” 一直和郭姨娘说话的顾蓁蓁:..... 兄妹两个齐齐上阵,都被顾韫压下去,一时之间也没有人再开口。 钟氏想说又不敢说,担忧的看着女儿。 顾韫敏感觉得有人在看,回头打量四周一眼,又不见什么特别的人,这才转过头去。 酒楼二层。 郭朗一口酒灌下,回想刚刚看到的那抹消瘦身影,心就觉得痒痒,目光从窗口收回,阴恻恻道,“小野猫训服起来才有趣。去给阿姐送个信,说我中意顾家大娘子。” 身旁侍立的小厮应声,蹬蹬蹬跑下楼,往县令府去。 不远处角落里,桌上几道菜不过动了几口,男子便放下手中筷子,一派悠闲的起身,身姿挺拔的往楼下去。 卢植回头往先前说话的男子身上丢了一个自求多福的眼光,大步离开。 第四十章:生气了 都和县到上元县,马车停在吴家老宅外。 卢植跳下马车,恭敬道,“主子,吴家老宅到了。” 一时没有声音传来,卢植屏息低头侍立。 从酒楼里出来后,主子便一向肃然不容人靠近的气息,心知定是因为顾大娘子之事。 同时怪自己嘴欠,若不是他劝主子进些食在赶往上元县,也不会撞到顾大娘子被郭朗盯上的事。 顾大娘子是主子盯上的人,主子向来霸道,哪里容他人染指。 主子是因为这样才生气吧? 卢植思及至此,“主子,可否让李郡守给周县令送个信?” 紧闭的马车门被推开,谢衡冷撇他一眼,撩起袍子下车。 卢植背如针芒低下头。 宽松常服加身,浑身的肃然之气比平日里淡了许多。 “你到是热心。” 冷汗从卢植的额角滑落,“属下知错。” 主子不喜欢旁人猜他心思,卢植知道他是犯了大忌。 见主子没有再多说,卢植也不敢再出差错,先一步上吴宅去叩门。 很快就有家丁打开门,看着两人。 卢植客气道,“我家公子是谢刺史府上的,昨日送了贴子到府上拜访。” 显然吴家上面有交代过,一听卢植的话,家丁态度也恭敬起来,“想来是谢府二公子,我家老夫人今日早早便让人交代在这里等着,二公子请进。” 家丁说完,恭敬打开大门,又朝里面喊了一声徐妈妈。 从穿着和举指上看,徐妈妈就不是普通婆子。 谢衡态度谦虚叫了一声多谢。 徐妈妈忙说不敢,将人引到里面。 另一边顾韫回到家,顾老太太见一行人回来的这么早,眉头紧皱。 “可是出了什么事?” 顾蓁蓁挨着她坐下,低头也不接话。 顾老太太哪见过小孙女如此,心疼的握起手捏了两下,目露不善的看向钟氏和顾韫。 钟氏怯懦,“郭姨娘身子不舒服,便让我们早早回了。” “好好的怎能突然身子不舒服?”这个儿媳妇不懂眼色,怕是人家找的借口也听不出来,目光又落在顾韫身上,目光一冷,“大丫头,你说说。” 顾韫小声把去县令府一路的事说了,“...与董姑娘看了一会儿梅花,天气太冷早早回去,进去后郭姨娘说了几句,便送客了,孙女也不知道发生了何事。” 顾老太太听到董家小娘子说的那番话后,就明白了,只是这事到底没成。 她心有不快,想到儿子早上的交代,忍了忍火,挥手让人下去。 顾韫没立时起身走,而是说了要回老宅的事,“回来时太急,女红还送去绣庄,黄大叔也在城门口那里等着,若是没事孙女想先回老宅。” 她话音一落,一直默不作声的顾蓁蓁这时抬起头来。 顾韫对上她的视线,顾蓁蓁却慌乱的避开。 坐在旁边的顾城将这一幕看在眼底,心一沉,“阿奶,老宅那边离不得人,便让阿韫回去吧。” 人在这,吓的蓁蓁也不敢开口,这是顾城不愿看到的。 顾老太太还在顾虑婚事的事情,儿子又不在家,让人回去了,万一....眼下孙子又开了口,心底的迟疑也退去。 罢了,左右离的近,当天便能过来。 她这才开口,“回去吧,把老宅看好喽,破家值万贯,你一个人在家,莫糟蹋了钱财,你父亲又正是需要钱财的时候,一会儿...” “阿奶说的孙女懂,我也正要说这事,我寻思把挣的钱拿回来,我和纪妈妈的吃食便从家中拿,不用去外面买,孙女毕竟不懂那些,也省着被人诓骗了高价买粮也不知道。” 一个人做女红挣的钱怎么能养活两口人。 顾老太太一合计便知不合算,满是皱纹的脸一耷拉,“你也不小了,该说亲的年岁,哪有事事让家中帮你操劳的,你自己拿着钱去买口粮,家中也不缺你那几文钱。” 顾韫欲言又止,想为自己开口,却不敢的样子。 越是看她这样子,顾老太太越急着赶人,不想再多说,挥手赶人。 顾韫这才落落寡欢的走了。 只有钟氏和文哥送她到门口,顾韫叫过文哥,小声道,“我在街口的武家点心铺子给你买了一份点心,和那边说好了,你每日可以去取一块,记得吃完再回家,莫让人看到了。” 弟弟正是长身子的时候,眼下顾韫也没有办法将人弄到身边,何况战事一爆发,她这边还不知道如何,弟弟跟着家人反而更安全,到了金陵,生活也会好起来。 只需要熬过眼前便可。 文哥用力点头,心有不舍,“阿姐,你要过来看我。” 顾韫摸摸弟弟的头,家里眼下要算计她的婚事,她一时半会儿不会再来城中,要把和宋行之的事情订下来。 又和母亲打声招呼,顾韫大步离开。 绣庄那边交完货,顾韫没有再接活,拿着得来的钱和身上带的,又去粮铺买了半袋粗面,让人送到城门口,才坐着牛车往家中去。 纪妈妈一人在家中也闲着,主子走了之后,她一人去山角下拾柴,算着娘子回来的时辰才回到家中。 主仆二人前后脚到了家。 黄大叔帮忙把半袋子粗食抬下车。 她这边刚到家,县城那边郭姨娘已经派人去了顾家,把看中顾韫的事说了。 县令府送信的人前脚刚走,后脚顾学之也回到家中。 才进院子,便听到母亲的笑声。 他心思一动,便知是事成了,到也不急,先回西屋由着纪安服侍洗漱一番,将身上新买的衣袍脱下,穿上平日里的常服,才去东屋。 “你是知道事情妥了吧?”顾老太太招手让儿子坐到跟前,“原以为事情不成,不想县令府还是有意和咱们家交好的。” 顾学之听出里面有故事,知晓母亲脾性,顺着她的意问起,“可是中间出了什么事?” 顾老太太说起这个来,心中就有气,“她心眼多,惹了事便遛回老宅,若在身前,看我怎么收拾她,要不是城哥和我说,我都不知道她背地里欺负蓁蓁的事。” 三言两语,顾老太太把事说了,“....你听听,在咱们面前装老实,背着咱们可威风着呢,处处拿规矩出来压人,兄长妹妹都不是她对手。” 第四十一章:又被撞到 顾学之听后,并没有立马发表看法。 何况在他看来,长女说的并没有错,只是他知母亲不代见长女,这时若是说长女做的对,不知又要惹来多少埋怨,便顺势说了几句。 顾老太太心里舒坦了,这才说起亲事来,“那边是娶填房,也没那么多规矩,挑一个好日子简单把婚事办了。” 顾学之打断母亲的话,“母亲,论起来我与郭朗还是同届,我将女儿嫁他做填房,本就会招人议论,婚事上再简化,让旁人怎么说?阿韫是嫁过去做妻,不是妾。” 儿子突然严肃,顾老太太一愣,还没觉得哪里有错,“你马上就有官职,旁人哪敢在私下里议论,再说咱们家四个孩子,城哥还未娶妻,给她办了,家里剩下的三个怎么办?” “阿娘,这事不必说了。”顾学之是孝顺,却也不是愚孝,他平时顺着母亲,可转身有些事他做决定的,便是母亲再如何劝,他也不会改动。 “学之,娘知道你是怕委屈她,可你想想,若你没考中,她只能嫁给农户,哪能做上官太太,不信你回村里问问,看看哪个不羡慕她。” “阿娘,今日不比往日,儿子既是要入朝为官,有些事就更不能糊涂。若不是有周县令的面子,我哪会将好好的女儿嫁给一个鳏夫?”顾学之在屋中来回跺着步子。 想到今日在外面遇到书斋掌柜,听闻他家要与周县令府结亲,虽未直言,话里话外却也隐隐提点他不要因前眼蝇头小利迷惑,将来往上走,或许这些都会成为他的污点。 是啊,明明是同考中举秀才又同得策试名额,他却将女儿嫁鳏夫做填房,落在旁人眼中,岂不是说他在巴结攀附对方? 他学才比郭朗差? 先前顾学之没想到这一层,今日被提醒,心中就有悔意。 再听母亲说商户都看不上的人,他这要入官的人却还当成好事将女儿嫁过去。 这..... 顾学之心中烦闷。 顾老太太不知儿子心中想什么,却看出儿子心中有悔意,“强虎压不过地头蛇,县令府都让人上门送了信,如今哪里还能拒绝?” “罢了,这事不行先拖拖,城哥还未成亲,哪里先嫁妹妹的。”也不想与母亲再争论,顾学之甩手回了西屋。 院子里,纪安与顾蓁蓁正在屋檐下说话。 “先前的事还没有当面谢过二娘子,当日若不是二娘子起意,我和阿娘也不会得救。”纪安偷偷看顾蓁蓁一眼,又低下头。 顾蓁蓁甜甜一笑,“你不必如此,我也没有做什么,说起来是阿姐救了你和纪妈妈,如今却让你到父亲身边来服侍,我阿奶先前又那般,你不要往心里去才好。” 纪安心里暖暖的,声音也不由自主柔和起来,“二娘子多虑,纪安是下人,哪里敢对主子有怨方,且况...当初老夫人说的也没有错。” 是母亲执意要跟在大娘子身边只认大娘子为主,才惹得老夫人不快,老夫人又哪里有错呢。 顾蓁蓁抿嘴看着他偷笑,听到屋里父亲和阿奶说完话,这才对纪安点点头进屋。 纪安看着消失的背影,心中似有东西在涌出来。 衣袖下的手也握紧。 他就知道二娘子最是善良和气的....最好。 顾老太太这回没发脾气,她眉头皱着,见小孙女进来,才招手让人坐到身旁,把刚刚的事三言两语的小声学了一遍,“...也不知道你阿父是怎么了,突然要改主意。” “阿父自有他的思量,定是没错的。”顾蓁蓁不急,反正县令府看中顾韫,这事也算是定了。 顾老太太想想也是,她这才笑了,“还是蓁蓁最招人喜欢。” 顾蓁蓁挤到顾老太太怀里撒娇,“阿奶的腿快快好起来,到时我带阿奶去街上转转,街上的烤红薯特别香,和阿奶给我烧的味道一样。” “哎哟乖孙,不过是个红薯,还让你馋成这样,咱们要吃现在就买。” 西屋,纪安低头研磨,耳边听着东屋的笑声,嘴角也慢慢翘起。 二月十五,祈福节。 上元县城十里外的河岸边,每年二月十五,这里最是热闹,这里有临近几个县最大的祈福墙,上面挂满祈福条,远远望去一片红色。 顾韫一大早便坐着黄大叔的牛车往上元县去,这次她没有带纪妈妈,只因村里去的人多,纪妈妈又是下人,让村里人看了也不好。 何况家中如今有粮食,没有人看着,顾韫也不放心。 先前与宋行约好,到上元县后,顾韫并不着急,先在路过的铺子买了两盒点心,才提着往豆腐摊去。 今日祈福节,晚上才是最热闹,条件好的人家多在客栈里住下来,顾韫舍不得那个钱,村里的人也都是穷人,故和黄大叔约好晚上还回村里。 街上的人很多,顾韫到豆腐摊时,宋行的豆腐也卖的差不多,他显然有些心不在焉,四下打量,待看到人群里的顾韫,眼睛骤然亮起来。 顾韫不是单纯不知事的小姑娘,从宋行的目光中,便猜至宋行对自己有意,她心里也暗松口气。 宋行很是拘谨的手在衣袖下搓了搓,才叫了声,“大妹妹。” 顾韫抬眼,就撞进宋行的眸子,目光烫人。 她有些不自在的错开眼,“宋兄师今日可忙完了?我买了点心,待一会儿去你家中看看婶子。” “忙完了忙完了。”宋行平日稳妥,今日一举一动到像个毛头上子。 一旁摆摊的大爷看了也笑,“宋家小子,你去吧,东西我帮你看着。” 宋行规规矩矩的作揖道谢,老大爷似也习惯了他这举动,笑着让他不用顾虑这边,今日好好玩,宋行造了个大红脸,又是道了谢才带着顾韫离开。 前面从首饰铺子里出来的卢植觉得一定是撞了邪了,怎么在这里又遇到顾大娘子? 他偷看主子一眼,又低下头。 心想刚刚顾大娘子和那个清秀小郎军深情对视的一幕,自家主子定是看到了,刚刚他可是感受到主子周身一瞬间散出来的冷意。 心中也很是不解,主子分明是在意顾大娘子的,暗卫那边每递来消息,主子都会一一听完,他自小就在主子身边,对主子秉性也是了解一二,主子对杂事没耐性,特别是关于女子之事。 显然对顾大娘子是特别的。 先前他以为只是顾大娘子邪门,主子才注意到,但是那日在酒楼郭朗的话明显惹了主子不快,刚刚看到顾大娘子与别的男子在一起,主子同样不快。 如此,主子为何还无动于衷? 难不成真是他想多了? 第四十二章:彼此约会 首饰铺子里面,走出主仆二人。 女子面容艳丽,一出来便引得众多目光。 女子落落大方,径自走到谢衡身侧,“今日多谢公子相陪,不若墨婉还寻不到给老祖宗的寿力。” 原来腊月二十八是吴老夫人寿辰,吴老夫人儿子虽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相国,吴老夫人却是很重感情,每年寿辰都会回祖宅这边。 若说吴家上下,便是南朝上下也没有人不知这个。 吴墨婉是吴府这一辈的嫡长女,又岂能不知老祖宗生寿,缘何不会准备寿礼? 刚刚和谢衡说的话,无非是在变向的向谢衡暗示对他有好感,拉近关系罢了。 卢植低头侍立在一旁。 就凭他们主子这张脸,招蜂引蝶也不为过,只是人太冷漠,吓退不知多少小娘子。 到是这吴相府国的小娘子慧眼如炬,能看到主子的好来。 吴墨婉说话时微微仰头,如繁花的笑脸,赏心悦目,那双水眸又含情望着你,极少能让男子看了移开目光。 谢衡淡笑,态度谦和,“吴娘子客气,你为长辈尽孝,谢衡不过是讨巧陪吴娘子出来罢了。” 男人很冷,笑时却光彩夺目。 吴墨婉被晃了眼睛,含羞的低下头,“上元县祈福树最准,不知谢公子晚上可有空闲?墨婉想为老祖宗祈福。” “吴娘子看得起谢衡,谢衡自是相陪。”谢衡看卢植一眼。 男子的声音很低,吴墨婉的心弦似被一只无形的手轻轻挑动,猛的跳动一下。 她呼吸一紧,再次忍不住抬头望向眼前男子,男子也正在看着她,两相对望,女子脸上两团红云似晚霞。 男子似也被她感染,冰颜上升起一抹淡淡的笑。 卢植心领神会,赶了马车上前来,摆好脚蹬后,撩起车帘。 谢衡退到一旁,吴墨婉由丫头扶着上车。 这时,谢衡往街对面看一眼,四目相对。 须臾,男子淡然移开,仿佛只是那么看一眼,并无其它。 顾韫眨眨眼睛,确认没有看错,有一时的愣住。 原本与宋行已离开,只是宋行却把给母亲买的药忘记在了摊位上,两人便又折回来。 哪知顾韫一抬头,看到的便是这样一幕。 贵气十足的男女站在首饰铺子门口深情望着彼此。 特别是冷如寒冰的男子竟然在笑,笑容温柔的能融化冰雪。 前世两人在一起时,哪怕是在做亲密事情时,顾韫看到的记住的都只是他锋芒外露的眸子,一眼就能看穿到人心底。 你永远像猎物一样被他盯着,下一刻就能被他撕碎。 “大妹妹,让你久等了。”宋行总算把药包翻出来,过来时额角还带着忙碌时生出的汗。 他见大妹妹看着对面,也抬头看去,只见一辆马车驶开。 只有官职四品以前人家才能用马,马车便是再低华,也知那家女眷身份不会低了。 宋行有一瞬间拘谨,心里也不知为何升起抹豪言壮志来,“大妹妹,等母亲身子养好,我会从新温书,定...定也像先生一样考举秀才。” 顾韫回头,嘴角翘起,“我相信宋师兄一定能考中。” 见他额角汗珠,顾韫犹豫一下,掏出帕子轻抬头给他试汗,动作自然。 宋行僵硬着身子杵在原地,惊呀的神情一瞬间便被大大的笑代替。 顾韫也轻笑。 远去的马车车帘随着马车的行动微微飘起,一道目光一览无余的将女子为男子擦汗的一幕收入眼底。 谢衡似笑非笑的勾起唇角。 到是郎情妾意。 “谢公子在笑什么?”吴墨婉轻笑问。 谢衡敛住笑容,“我在想每年祈福节,上元县是最热闹的,有为家中长辈长寿祈福,也有为寻好良缘祈福,更少痴男念女在这一日借机相会。” 吴墨婉虽羞涩,却是认真点头,“南朝民风开放,老祖宗常说她年轻时还是抢了祖父,直到生下父亲,祖父才安心下来。” “老夫人与老太爷感情伉俪,南朝人上下谁人不知。” 吴墨婉看谢衡一眼,又快速移开,“哪有女子不想有个心中有她的夫君。” “琴棋书画,婉转轻杨,吴娘子名子由来,如此有才华之人,何愁没有倾心之人。” 男未婚女未嫁,又同乘一车,坐在狭小空间,谈男女情感之事,对吴墨婉这样的大家闺秀来说,已是破天荒头一例。 南朝民风虽开放,吴家却是将女子仿前朝当大家闺秀来养。 南朝人谁人不知吴相国府的娘子才是真真正正的大家闺秀。 今日吴墨婉之举已是出挑,男子虽是聪明,定会知晓她心意。 吴墨婉娇娇一笑,羞红脸低下头。 她心跳跳的厉害。 在金陵时虽没见过谢府二公子,却也从闺中女子口中得知谢家玉面小郎君的名号。 今日得见,只一眼,她整颗心便陷了进去。 她是家中独女,在亲事上母亲也曾说过,并不求家势,只要她看中便可。 谢家.....自是可以的。 ..... 顾韫这边与宋行去了宋家。 窄巷子尽头,有一小门,正是宋家。 一进的院子,一侧厢房做了厨房放杂物,正房东西屋住着母子二人。 顾韫到时,屋里除了躺在炕上的宋母,还有一小娘子,眼睛大大的,看顾韫时眼珠还转来转去的,看着就机灵。 她脆声喊宋行,“宋大哥,家里来客人了?” 宋行道了声,“秦家妹子。” 却对炕上的宋母道,“阿娘,先生家的大妹妹来看你了。” 宋母先前一直在默默打量顾韫,得之顾韫是谁后,才有了笑容。 她偏瘦,目光却极温和,声音也与人一般,“原来是大娘子,快坐吧。” 一边又责怪儿子,“怎不让人先递个信,看看家中凌乱的样子。” 顾韫叫了一声婶子,将点心放到炕上,又将要起来的宋母安抚住,“婶子不必起来,宋师兄是我父亲学生,说起来咱们也不是外人,你是长辈。” 宋母这才又坐回去。 她还不待开口,一旁的秦桃桃已抢了话,“原来小娘子便是宋大哥先生家的,难怪透着一身书香气,大娘子这次过来难不成是祈福的?听说宋大哥先生已经得了策试名额。” 第四十三章:落花有意 顾韫进屋后,脸上一直带着淡淡的笑。 秦桃桃插嘴之后,她敛住笑,看向宋行。 宋行心微颤,侧头对秦桃桃道,“秦妹妹,今日多谢你来看望家母,家中有客,待不多留你了。” 这是送客。 换成哪个小娘子被赶,脸也挂不住。 顾韫观察这位秦娘子到没有一点不快,还裂嘴一笑,“好,那我先回去,明日再过来。” 反观宋母笑道,“今晚是祈福节,祈福人多,你早早过来,让你宋大哥陪你一起去。” 秦桃桃笑着应下。 宋行还没来得急喊住人,秦桃桃已经跑出去了。 宋行一脸为难的看向顾韫,见顾韫只是淡淡一笑,他心里却莫名的发慌。 他深吸一口气,第一次面对母亲有了反抗的情绪,“阿娘,我答应大妹妹要陪她去的。” 顾韫道,“不碍的,人多更热闹。” 宋母笑道,“可不是,人多才热闹。” 之后又拉着顾韫说了会话,先是问顾父又问起顾家搬进县城的事,知道顾韫自己被留在老宅,她还夸了几句,说是个孝顺的。 天色不早,眼见着要吃午饭的空档,秦桃桃又来了,这次端了两道菜和几个粗面馍馍过来,她做这些似习惯了,将东西放下,说家里还在等着吃饭便走了。 宋行站在顾韫身前越发拘谨。 顾韫浑不在意,“宋师兄,吃食摆在哪?” 宋行忙去搬炕桌。 宋母也道,“我腿犯病的这些日子,都是桃桃送吃的过来,现在家家生活难,我们家两口人的口粮都靠着他家接济,她父亲是卖货郎,母亲早早没了,以前小时候我常带她,这孩子懂事,打小也算是我看着长大的。” 又说起家中做豆腐时,秦桃桃都过来给宋行帮忙。 顾韫道,“听婶子说就知道是个孝顺的,人看着性子也好。” “是啊,什么心思都摆在脸上。” 顾韫帮着宋行把饭菜摆好,这时外面的院门也被叩响。 顾韫笑着让宋行去看看,“来时路上我和路口的菜馆订了两个菜,许是送来了。” 宋行微愣,转瞬便笑了,转身大步出去。 宋母眉头微微动了一下,看了顾韫一眼,顾韫只当不知。 宋行很快就回来,手提着食盒,“是菜饭送来的,食盒说用完还回去就行。” 一个炖肉,一个鱼,加上秦桃桃送来的炖豆腐和炒白菜,桌上四个菜,还有一盘白面饼子和粗馍馍。 顾韫坐下道,“前几日听宋师兄说婶子病了,便一直想过来看看,只是家中事情多,这次赶上祈福节,看看婶子,顺路再为父亲祈福。” “辛苦你了,还大老远跑这一趟,到是让我心里过意不去,你父亲考中举秀才没有让行哥上门道贺,因我生病一直拖到现在。” 顾韫给她夹肉,“婶子这话就客气了,宋师兄不是外人,父亲又知婶子身子不妥,哪里会挑这个理。” “是啊,不是外人。”宋母笑了笑。 一顿饭三人吃完,还不等收拾秦桃桃便来了,人还未进屋便听到她说话声,“算着你们快吃完了,我过来帮着收拾桌子。” 人进来后,看到桌上剩下的荤菜和白面饼子,她也不多问,动作伶俐的收拾桌子。 顾韫并没有帮忙,而是坐在一旁端着杯热水慢慢的喝着。 相比忙碌的秦桃桃像个下人,顾韫到是端着当做夫人的作派。 宋母看儿子一眼,心下叹气,儿子眼睛恨不能长在顾家大娘子身上,那点心思哪里还瞒着,不用问也能猜到。 “你们也早些出去吧,今日热闹多转转。”宋母见收拾完了,便催着三人出去。 宋行说早早回来,让母亲也不要乱动,这才出去。 巷子里顾韫和秦桃桃走在前面,秦桃桃很爱说,又是个自来熟的,拉着顾韫说上元县好吃的好玩的。 宋行跟在身后,插嘴的机会也没有。 腊月虽冷,天黑下来,上元县的街道却摆满了地摊。 熙熙攘攘的人群,还有欢快的叫卖声。 看到有捏糖人的,秦桃桃拉着宋行过去,宋行强把手挣脱出来。 他面色不郁,“秦家妹子,男女七岁不同席,咱们年岁大了,再这样拉拉扯扯不好。” 秦桃桃脸上的笑僵了一笑,立马认错,“宋大哥,是我错了,你别不高兴,我以后再不拉你了。” 宋行不接这话,“你去看糖人吧,我和大妹妹在这边等你。” 糖人的摊位前挤满了小孩子,宋行见顾韫并没有往前去,便知她是不喜欢这热闹,留在了原地。 秦桃桃这时似懂事了,“顾姐姐和宋大哥不喜欢,我也不去了,平日里也有看的,哪天再看便是。” 这一番话,说的像她在迁就顾韫一般,又不懂得包容。 顾韫忍下笑。 这秦家姑娘看似单纯,却与顾蓁蓁是一类人,装出一副单纯天真的模样,可心思又不够深,说话时总会把心里的真实想法带出来。 顾韫不接话,宋行对她有意,那就不会打扰她的计划,到是宋母那边许是有些想法。 街上人多,很多摊位都是代帮写祈福条的,宋行看到这个,才懊恼起来。 “到是我没想到这个,忘记买几条福带回去写好了再带出来。” 顾韫安慰他,“到也不必,在外面写也有些乐趣。” 她指了指不远处桥边的一处人少的摊位,“我看那里人少,咱们去那里吧。” 秦桃桃道,“今日我出门前阿父也给了我几文钱,用这个买正好。” 顾韫只是笑笑并不接话。 她以前在书里看过有学问人说的话,此进觉得很有道理。 自己蠢笨不知还去算计别人,最后只能落得蠢不自知的下场。 祈福条代表着祈福的心愿,自己买来才算心诚,哪里有让别人花钱的道理。 至于顾韫,到了摊位之后,问过价格,与老板谈好自己写只买布条,她叫过宋行,“宋师兄也为婶子祈福吧?自己写上去心更诚。” 她递一只笔给宋行,自己也拿起一只来,写祈福条时却是背对着宋行,没让人看到她在上面写什么。 收起来时,宋行看去,只看到娟秀的字,却没看清上面写的什么。 他脸微微一热,竟不知大妹妹的字写的如此好。 第四十四章:墙倒 祈福节,众人是奔着福树而来,却也都是到福树下拜拜,写好的祈福条都会挂在福树不远处的青石墙上。 墙上筑有铁链,上面挂了满满的祈福条。 远远望去,已看不到墙的本体,反而是一片的彩条丝带在风中飘扬。 顾韫双手将祈福条合在掌心,在福树下许下心愿之后,这才去祈福墙将祈福条栓好。 周围的人很多,祈福条栓的越高,代表祈福的心越诚。 顾韫却没信这个,前世她也是偷偷来过上元县的,还趁人不注意爬到墙上,把祈福条栓到最上面,那又如何? 今生,她只相信自己。 至于今日过来,不过是一个由头罢了。 几步远之外,秦桃桃拉着宋行,“宋大哥,你帮我挂的高一点好不好?我帮婶子祈福,希望婶子身子早早好起来。” 宋行到嘴边拒绝的话又咽回去,接过祈福条往墙那去。 秦桃桃欢喜的跟在后面,她似想起了什么,回头找了一圈,看到不远处的顾韫,高兴的招手,“顾姐姐,快过来啊,咱们一起挂上去。” 顾韫笑着走过去。 她的举动,秦桃桃反而一愣,随即笑了笑,就扭回头去。 这边很挤,顾韫凑过去时,宋行已经挤到了里头,身上的衣衫也有些凌乱,不过他还是翘起脚尖将手里的祈福条挂上去。 秦桃桃在一旁欢呼雀跃,“宋大哥,我还许了找个好婆家的心愿,你帮我挂那么高,一定能实现。” 宋行整张脸都不好看了,“天色不早,回去吧。” 到底不好和女子计较,他阴着脸出来。 秦桃桃在身后跟着,“宋大哥,婶子说咱们可以在外面多玩一会儿,晚上还有放天灯,看了之后再回去吧。” “哎呀,谁踩了我的脚,宋大哥...” 一阵杂乱之后,宋行听到呼救声忙折回去,待把秦桃桃从人群里扶出来时,秦桃桃崴了脚,走几步,脸色就痛的惨白一片。 “找个医馆吧。”宋行也没想到闹成这样,心下又有些自责。 若不是他一直躲着人,人也不会伤到。 “这么晚了哪有医馆还开着,宋大哥先送我回去,我养两日就好了,难得祈福节这么热闹,宋大哥再回来陪顾姐姐转转。”秦桃桃牵强扯出抹笑。 人伤成这样,也不能在外面。 顾韫也开口道,“宋师兄,你送秦妹妹先回去,我刚刚看到那边桥下有卖馄饨的,我在那里等你。” 宋行用力点头,“好,那你自己小心,我去去便回。” 宋行扶着秦桃桃走了,秦桃桃整个身子几乎都靠在宋行怀里,人声很嘈杂,顾韫还是听到了宋行在安慰秦桃桃的话。 顾韫垂下眸子。 须臾,转身往桥下走去。 不过抬眼间,看到卢植陪着一对主仆从祈福树下走过来。 顾韫立马精神。 卢植在这里,谢衡定也在附近,她不敢乱看,大步往桥下走。 临街的酒楼,谢衡靠窗而坐,他的位置正巧将刚刚一幕收入眼底。 望着那抹纤瘦的背影,他慢慢转着扳指。 身后传来说话声,他收回目光。 门被从外面推开。 吴墨婉走进来,“一直听说祈福节的人很多,今日看了比金陵十五看花灯还要热闹。” 刚刚去祈福,吴墨婉见谢衡没有提出陪她,她也不好意思再主动开口,便带着丫头过去,但谢衡心细,还派了护卫相陪。 “二公子在昇州生活多年,看到这一幕早就习以为常了吧?到是墨婉让你笑话了。”吴墨婉往窗外扫了一眼,街道上并没有什么引人注意的,她又收回目光,在谢衡对面坐下。 谢衡给她倒了杯花茶,语气平淡道,“到是不曾,以前一直随父亲呆在大营,今日还是平生第一次。” 吴墨婉听了这话,握着茶盏的手微微一紧,心里流淌着甜蜜之色,“那二公子可知道祈福节有哪些好玩的?” 谢衡起身,双手背在身后,看着窗外,确切的说看着拱桥下那抹身影,温和道,“听闻还有放天灯,吴娘子若是想,也可以去凑个热闹。” 吴墨婉自是想与谢衡多相处,听到这话哪有不高兴的,立时应下。 茶盏的温度透过双手传到身体上,淡淡菊花味入口,吴墨婉闭上眼睛享受这一刻。 腊月晚上,吃着一碗热腾腾的小馄饨,能让人心情立马好起来。 今日与宋行相处,越是往后,顾韫心底越失望。 宋行太过优柔寡断,男子这般在家事上,总能让妻子受委屈。 顾韫是急着嫁人,但是今日宋行与秦桃桃在一起时不知避嫌,反而一次次退让,若是成亲后他对女子还是这般,家中的小妾怕是都要挤不下了。 秦桃桃的脚到底是真的崴了还是假的,顾韫不想去深究,她只看宋行。 若是宋行不来找她,她便放弃宋行,再重新找一人。 靠着父亲现在的名头,还是有很多人想与顾家结亲的。 何况只要熬到战事起,那就不用嫁了。 时间一点点过去,原本熙熙攘攘的街道也慢的冷清起来,迟迟没有见宋行的身影,祈福过的人已经往不远处的城台上拥去,那里正是放天灯的地方。 顾韫这边多是摆滩的商户,有些摊位已经开始收摊。 街道上慢慢变的冷清起来,卖馄饨的老汉也开始收拾东西。 顾韫见了起身。 老汉到是心善,“小娘子是在等人吧?老头子还要等一等才收摊,你坐着吧。” 顾韫道了谢,又坐回去。 大冬天的坐在竹椅子上,等了半宿身上的棉衣早就打透,抱紧身子感受到的都是寒意。 顾韫知道即便是等到天亮,宋行也不会过来。 开始她还报点希望,待后来她已经放弃,一直坐在这里,无非是等着到了时辰,去约定好的地点与村里的人汇合回去罢了。 路上行人匆匆,卢植赶了马车过来。 谢衡站在马车旁对吴墨婉道,“天色不早,吴娘子也早些回去吧,谢衡还约了几位友人,便不送吴娘子回去了。” 吴墨婉心里遗憾,却也知女子该贤惠,总不能让男人时时陪着。 她温声道,“夜里寒气重,谢公子保重身子。” 福了身子,这才由着丫头扶上马车。 马车动起,吴墨婉探出头来对谢衡摆手,渐渐远了,才恋恋不舍的回到马车里。 第四十五章:这么中意? 街道冷清。 卢植见马车已看不到,主子仍旧站在那望着,一时又摸不清主子心思。 又等一会儿,才见主子转身往相反的方向走。 今日明明主子是要送吴家小娘子回去的,最后却突然变了,只让车夫送回去,大晚上的让小娘子一个人回府,还是贵家之女,定会惹得对方长辈不满。 那这几日主子做的事岂不是白费了? 卢植心里想不明白,又不敢问,抬眼闻到香味,这才注意到冷清的街道却还有一个小馄饨摊子没有收摊。 下一瞬,他瞪大眼睛,“主子,是顾家娘子。” 顾家娘子不是与顾父的一个学生在一起吗? 怎么变成一个人了? 谢衡停下来,目光飘飘看过去。 似有心灵感应一般。 原本坐在那望着河水发呆的小娘子突然回过头,与谢衡的目光撞到一起。 小娘子目光慢慢移开,打量了一周才又扭回头去,仿佛跟本没有看到谢衡。 卢植困惑,“咦,顾娘子这是没看到主子吗?” 谢衡勾了勾唇角。 耍小聪明。 可惜却是个蠢的。 天下男子最是薄情,明知那女子对他有意,还不知避嫌,明明是挂着两头,被男子扔在街头还在痴痴的等,不是蠢是什么? 想挣脱家里人安排,自己寻门亲事,可惜寻的却不是良配。 他还想看她会想什么办法,竟是这般蠢的。 顾韫坐如针毡,又后悔刚刚回头。 待听到身后男子说来两碗馄饨,她就知道没骗得了那男人。 养娇的男人,哪里会馋外面这口吃的,无非是明知道她在躲,偏要过来吓她。 这人怎么这么讨厌。 “顾娘子。”卢植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顾韫握了握手,回过身去,面露惊讶,“卢护卫怎么在这?” 卢植嘴角抽了抽,“大娘子,主子也在。” 顾韫似被他这么一提醒,才往前看去,然后起身,走过去见礼,“谢公子。” 谢衡看着她演完全套,才开口道,“原来是顾家娘子,到是巧,又遇到了。” 巧?遇到? 顾韫才不相信。 面上她还要笑着附和,“是啊,看谢公子这般清冷的人,不想也会逛祈福节。” 你也是出来陪小娘子的,既然如此便好好陪,不要再想着找别人不痛快。 顾韫没直接说,谢衡聪明一定听得出来。 她话音落,只见他淡淡一笑,“顾娘子坐下说吧,总不好让谢某仰头和你说话吧?” 顾韫:.... 不是该让她快点走吗? 她心里不愿,“我约了人,这时怕要过来,便不打扰....” “带着别的小娘子离开的男子?” 顾韫:..... 谢衡不再说话,拿起勺子慢慢的吃着馄饨,他相像文雅,一旁的卢植就粗鲁很多,一勺子舀两个馄饨,一碗馄饨几口就吃光了,再捧起碗喝汤,碗落下干干净净。 顾韫被谢衡怼回去之后,便安静的坐下。 她无心观看谢衡吃馄饨,想的都是谢衡是怎么知道的? 他找人在盯着她? 先前因为荷包的事,她就有这样猜测,可亲眼看到,心里还是很不舒服。 谢衡吃完。 顾韫才鼓起勇气,开口问,“谢公子是如何知道我的事情的?” 谢衡抬头看她不回,眼神却往临街扫去。 顾韫顺着他的目光,看到了酒楼。 她:..... 谢衡的声音这时才响起,“顾娘子不会误以为我派人盯着你吧?” 顾韫:.... 更难堪了。 谢衡见她低头,一副受气的模样,心里就勇气一抹无名火来,在他这里一副受气模样,被别的男子欺骗时,怎不见她摆出这副样子? 他语气冷了三分,“顾娘子有何事值得我派人盯着?到不如说出来,也好解解我心中疑惑。” 顾韫闭上眼睛,再睁开时,才鼓起勇气,她抬起头,“是小女子想多了,让谢公子见笑了。” 这男人情子阴晴不定,以顾韫对他的了解,最好先认错,小事化了。 “多想没错,想错了地方才是大错特错。”谢衡起身,淡淡看她一眼,转身离开。 眼神淡淡,却让人背如锋芒。 顾韫心知是惹了这位祖宗。 开始还有些忐忑,见人走远了,突然就不怕了。 反正今生她不会与他扯上关系,管他生不生气,最好是生气以后都厌着她,不想看到她才好。 不远处郭朗和几个朋友结伴而行,远远看到一抹熟悉的身影和男子在说话,以为眼花,又细看一眼,确认没有看错,待他想走过去时,发现那道身影已经走进人群里。 他目露阴鸷之色。 馄饨摊也开始收摊了,顾韫和老汉道谢后,也往约好的地方走,街道上还有许多亮灯,到也不黑,顾韫很快就到了地方,还有几人没有回来。 不过到没有等太久,顾韫坐在牛车上和黄大叔聊了一会儿,村里的人陆续也回来了。 车慢慢走动。 村里的人显然还很兴奋。 “你们听到没有,祈福墙倒了。” “祈福墙倒了?好好的咋还倒了?老天爷保佑,今年雪大,日子已经难熬,可别再出什么幺蛾子。” “听人说是年久失修,这才倒的。” “放屁,我姐家就在上元县,去年还家家收钱修墙呢,哪还能倒。” “钱进了官府腰包,能用多少在修墙上面。” “也是。” 大家七嘴八舌的议论着。 对祈福墙倒了,多透着担忧。 上面挂着的祈福条带着他们的心愿和期盼,如今墙倒了,似有什么东西从心里抽走,怎么能不空落落的。 只有顾韫混不在意,宋行虽让她失望,可惹怒谢衡让他不在盯着她,到也算是件好事。 上元县小石桥。 宋行提着灯笼匆匆赶来,桥下空空,哪里还有人影。 他呆愣的站在原地。 明知道人不会在,他还是抱着侥幸心里,希望那抹身影能在原地等他。 他低下头,衣袖下的手紧紧攥成拳,有什么东西似要冲破身体,从里面涌出来,最终只化成一声长长叹息。 不远处的马车里。 谢衡淡淡扫了一眼宋行身影,随手放下车帘。 他冷声道,“走吧。” 他闭目,手里轻捏着一条彩条,正是祈福条,上面娟秀的字体清晰可见。 ‘愿得一人心。’ 谢衡嗤笑一声,到是贪婪。 哪个男子能一心只有一女子?痴人说梦。 鞭子甩起,哒哒哒的马蹄声响起。 第四十六章:怒火中烧 顾韫回到家中时天色近亮。 纪妈妈并没有睡觉,听到人回来,立马点了灯。 冻透的身子,窝在炕上,裹着厚厚的被子,终于慢慢有了暖意。 顾韫脸色好了许多。 纪妈妈看了心疼。 憋在肚子里几天的话终是问了出来,“奴婢见娘子这几日眉头紧锁,可是出了什么事?” 顾韫捧着热水慢慢喝了一口,轻笑道,“妈妈看出来了?” “奴婢时时在娘子身边服侍,哪能看不出来。” 顾韫又是一笑,“也没什么,上次送安哥去县城里,家里给我相看了一门亲事,对方是个鳏夫。” 纪妈妈脸色大变,“这怎么使得?老爷马上就要做官,娘子将来婚事自是不愁的。” “对方是县令府姨娘兄弟,今年和我父亲一样得了策试名额。” 纪妈妈愣了一下,“这....这也使不得啊,既是同朝为官,哪有将女儿送人做填房的。” 她是个做下人的不好多说,可老爷也太偏心了些,纵然不喜欢大娘子,这也是亲生女儿啊。 顾韫一口将碗里的温水喝尽,把婉递给纪妈妈,眉眼间带着笑意,“不瞒妈妈,我是不愿给人做填房的,到不如趁着家中还没有拍定下来,先给自己找门亲事。我父亲原有一学生,学识人品都好,上次去买口粮遇到,今日祈福节我也想寻个机会,结果暗下观察发现他没有主见,看来还要从新寻人才是。” 纪妈妈先是一惊,转念想到大娘子是有主见之人,有这样的想法也正常。 何况那样的一家子,她想了想,“奴婢说句大不敬的话,与其被家中安排一门亲事,到不如自己寻个如意的,夫人当不得事,老爷又一门心思在仕途上,老太太...娘子为自己着想是正理。” 纪妈妈果然没有被她惊世骇俗的举动吓到。 顾韫到觉得感谢顾蓁蓁,若没有前世之事,她也不会今生漏捡顾蓁蓁福气,得了纪妈妈这么好的奴婢。 天色渐亮,吹了油灯。 主仆二人躺在炕上,顾韫打了个哈欠,“我平日里认识的人不多,村里合适的人也没有,还要去县城里看看才行。” “娘子说的正是,再进城奴婢和娘子一同去,以往奴婢也认识些人,再问问他们可有合适的人选。” “这个主意不错。” 纪安是念过书的,想来纪妈妈认识的也多是念过书的男子。 主仆二人定下心来,这才睡了。 县城那边。 顾蓁蓁昨日也去了祈福节,不过却早早回来。 眼近年关,家里做忙的事也不多,手里的钱财有限,全指望着顾父去做官后得月例银子生活。 这日响午,安静的院门又被叩响。 顾蓁蓁去开门,见是县令府郭姨娘身边的婆子,忙将人迎了进去。 婆子绷着一张脸,见到顾老太太后开门见山的问,“我家舅爷看上你家大娘子,也是想着修两家之好,到是不知你家两头挂着,今日使奴婢过来问问,不知另一家是什么家势,舅爷也想长长眼。” 顾老太太听的发懵,“啥另一家?老婆子咋听不懂?” 顾蓁蓁紧接着问,“妈妈是说我阿姐外面有人了?” 只有钟氏拉着文哥站在一旁没有说话。 婆子扫了几人一眼,“你们这是不知道?我家舅爷昨日在上元县可是亲眼看到的。” “实不相瞒,我家那个大孙女一直在乡下看着老宅,平日里极少进城,她的事家里也不清楚,妈妈只管放心,既是说好的事情,又有周县令做媒,顾家哪能另找一家。” 婆子道,“原来是这样,那怕是你家大娘子自己有了别的心思,这小娘子还是要养在身边才行,不然谁知道背着你们做出什么丢脸面的事,顾老爷将来是要做官的人,这名声可不能坏了。” 顾老太太陪着笑脸。 婆子说要回去回话。 人前脚刚走,顾老太太脸就沉下来,“我老婆子活了这么大年岁,还没有给谁赔过笑脸,今日竟被一个下人用鼻孔看我,还不快快把你们父亲找回来,这家要翻天了。” 顾学之正在外面与几个朋友喝酒,被顾城寻到时,也刚好喝完。 人才起身,长子就寻了过来。 顾城先给众人见礼,众人夸奖一翻。 待散了之后,父子二人往家里走,顾城才把事情说了。 顾学之这些日子心情很好,自从他成了谢府的门客,虽还没有见过主子,往日里眼高于顶看不起他的人,如今哪个不巴结讨好他。 听完儿子的话,他并没有急着发表言论,反而考问儿子,“你怎么看这事?” 顾城微愣,对上父亲的目光,他沉默片刻后,才道,“那日县令府派人上门送口信之后,咱家一直也没有回应,怕是那边心有不快,这才寻了理由上门。” 顾学之满意的点头,“不错,对方是在给咱家施压。” 见自己的回答父亲瞒意,顾城的心才落下。 实际,他心里却也在怀疑对方说的是真,转念想起先前父亲教导他的话,便将这份怀疑又压了下去。 顾学之不知儿子心中所想,双手背在身后,人微醉,后腰却挺的笔直,“以前是我眼界窄,那日书斋掌柜的一句话却点醒了我。我与郭朗是同期举秀才,若将女儿嫁他做填房,他日在朝中为官,旁人又会如何想如何说?” 顾城大惊,“父亲是不想结这门亲事?” 那为何不直接回拒县令府? 顾学之淡淡一笑,“这几日因雪灾之事,周县令一直在下面没有回府,这事我总不好和后宅一个妇人去争论,郭姨娘再得宠也是个妾。” “那她与阿奶之间已经达成...” 顾学之眉头一皱,“你阿奶是个目不识丁的妇人,她私下做的事如何算数?” 顾城抿了抿唇,“这样周县令怕会恼怒阿父吧。” 顾学之目光带着些许凌厉扫了儿子一眼,又淡淡收回去,“城哥,你记住了,人若连家人都护不住,便是为官也不过是个狗苟蝇营之人。” 顾城被那一眼看的脊背一凉,“儿子受教。” 顾学之用鼻音嗯了一声,心中显然还在对儿子刚刚的话不满。 第四十七章:上门 顾学之回到家中之后,顾老太太骂了一中午,气也消的差不多。 再对儿子说起这事时,也没有先前那般激动。 顾学之耐心的听母亲说完,才道,“阿娘,你觉得与郭家的亲事可好?” “怎么不好?”顾老太太也不傻,听出儿子话外之音,“你是想毁婚?” “阿娘,还没有定下的事,毁婚谈何说起?” “那你....”顾老太太盯着儿子。 顾学之笑道,“儿子今日与友人喝酒,其间他们还问起儿子是不是把女儿嫁给别人做填房去了?儿子自是没有承认,他们反而替儿子松了口气。” “外面都知道了?”只要关乎儿子,顾老太太自是看重。 “是啊,相比起来,郭朗名声不极儿子,甚至被人提起来时还说他是靠裙带关系才有今日,将女儿嫁给这样的人做填房,哪里会没有人议论指点。” 顾老太太不语。 顾学之循序渐进劝道,“阿娘,儿子知道你是最受不得旁人指点的,他日儿子得刺史府提拔为官,女眷们宴会时若有人议论家里将女儿给人做填房,阿娘忍得下,儿子却是忍不得的。” “罢了罢了。”顾老太太不傻,瞪儿子一眼,“你不同意这门亲事便直说,咱们母子之间哪里用饶这么多道道,我答应这门亲事也不是因为我,是怕得罪县令府。” “若儿子不是刺史府门客,周县令愿与儿子结亲吗?即使是这事不成,有刺史府在,周县令也不会为难儿子。” 听到这,顾老太太是真的放下心,“不过大丫头和男子去祈福节的事也不能不过问,那婆子说的有理,一个小娘子扔在家中,谁知道会出什么事。” 顾学之回来路上就想到这个问题了,“儿子想着正好要过年,借机会将阿韫接进县里,日后咱们一家子团聚,老宅那边不过是个房子,也没什么让贼人惦记的。” “县里房子窄,还有个纪妈妈,哪里有地方住。”顾老太太是不愿的,却又没有旁的办法,“到也不急,等过年时再说吧。” 今日说的事多,顾学之也没再深劝。 厨房里,纪安帮钟氏烧火,顾蓁蓁也凑在这里。 “纪安,你在村里时可知道阿姐时常和谁来往?” 纪安接过她递的柴,羞涩的低下头,“大娘子每日不是赶女红,便是去山上捡柴,并没有与人来往。” 还买了很多口粮存起来。 来县里时,纪妈妈特意暗下里拉着儿子叮嘱一番,让他千万咬死,不能将口粮的事情说出去。 如今他能跟在老爷身边温书,这份情他是感激大娘子的。 口粮的事,哪怕面对善良的二娘子,纪安还是愧疚的瞒下去,没有说实情。 顾蓁蓁坐在一旁的凳子上,双手托着下巴,“那阿姐是和谁去的祈福节呢。” “哎呀。” 顾蓁蓁话音刚落,又惊呼出声。 只见原本好好坐着的凳子从她身上被踢开,顾蓁蓁摔坐在地上。 纪安第一时间过去想扶顾蓁蓁,记起男女有别,伸出去的手又收回来,“二娘子没事吧?” 她从地上起来,手拍着衣裙上的灰尘,眼睛瞪向跑到钟氏身后的弟弟,“文哥,你做什么?” 文哥瞪着她不说话。 钟氏也被这一幕吓到,她拉出儿子出来,“文哥,快和你姐姐认错。” 文哥抿着唇,眼睛瞪着顾蓁蓁就是不说话。 顾蓁蓁心中有气,又是委屈,眼圈一霎时红起来,还强忍着委屈道,“阿娘,文哥正是调皮的时候,没事的。” 钟氏左右为难。 她虽是做母亲的,可在家中她地位最低,孩子们都是婆婆和丈夫在管,她没有教导过。 纪安也沉着脸看着文哥,须臾他道,“夫人扶二娘子回屋看看,锅里的吃食我看着。” 钟氏听了点头,松开儿子的手,“蓁蓁,娘陪你看看去吧。” 顾蓁蓁疼的厉害,没有拒绝,母女两个回了西厢房。 厨房里只剩下纪安和文哥,纪安蹲下身子烧火,文哥见纪安收回目光,警惕才慢慢放松,饶开纪安往外走。 纪安垂下的眸子微晃,看着文哥从身后经过时,突然将身旁的柴往身后推去,文哥年岁小又没有防备,被柴绊倒,整个人扑到柴堆上。 脸上传来的刺痛让他大叫出声。 纪安回身,也惊呼出声,“二爷可是摔到了?” 他上前将人从柴堆上抱起,只见文哥的脸被柴戳坏几处,正在往外流血。 文哥疼的大哭出声,钟氏听到动静跑过来,看到儿子的脸,惊吓不已。 院子里吵闹,引得顾城也过来,看到弟弟的脸,眼睛也惊呀的睁大。 纪安一脸自则,“刚刚夫人带二娘子回屋,我正在烧柴,没注意到二爷被柴拌倒,人摔了上去。” “阿娘,带文哥去医馆吧,我去找阿奶要钱。”事关面容,顾城也知耽误不得。 纪安失职,这事却又怪不得他,顾城也没有多说。 钟氏抱着儿子往外走,人到大门口,听到屋里因为顾城去要钱,顾老太太又骂上,骂钟氏连个孩子都带不好。 但是关于容貌,顾老太太再心疼还是掏了钱。 顾城匆匆去医馆,院里终于安静下来。 顾蓁蓁咬唇站在厢房门口,略有担心的望着大门。 纪安从厨房出来,关心道,“二娘子身子没事吧?” 顾蓁蓁摇头,“没事了,到是我的错,若不是我娇气,阿娘也不会没有看住文哥。” 回想弟弟脸上的血,顾蓁蓁心底生出自责来。 纪安垂下眼帘,“二娘子不必自责,二爷定会相安无事。” 文哥那边确实没事,大夫交代结痂之后不要碰水,结痂掉之前不能吃口味重的东西,抹好药之后,钟氏才抱着儿子与长子回到家中。 少不得又换来顾老太太一顿骂,顾老太太想抱文哥,文哥却只抱着钟氏不撒手,顾老太太看了又生气。 还是顾学之睡醒之后听说这事后,只让钟氏这几日好好照顾文哥,做饭的事交到了顾蓁蓁手里。 顾蓁蓁平日里只是打下手,哪里做过吃食,想当面解释又怕父亲责怪,硬生生将话咽了下去。 第四十八章:探望 文哥受伤,又似被惊到,黑天白天的哭,直到哭累了才会睡下,醒来之后又接着哭。 不过两天,顾家人就被折腾的不轻。 顾学之还要准备策试,顾老太太也觉得这样耽误儿子,最后一合计,让钟氏带着文哥先回老宅,待过年时再回县里。 钟氏原想开口说再找大夫看看,还不等开口就被婆婆支回乡下,心疼儿子又不敢反抗,只能背着人时抱着儿子默默抹泪。 顾蓁蓁这几天一直在做饭,与她担心的有些出入。 纪安会做饭,开始是帮她打下手,后来干脆就是纪安做,顾蓁蓁打下手,维持下来,也没出什么乱子。 最后,钟氏坐着牛车带着文哥回了乡下。 顾学之也担心儿子,走时偷偷塞了十文钱给钟氏。 顾韫看到母亲带着文哥突然回来,还很惊讶,待看到文哥脸上的结痂时,神色大变。 她从钟氏怀里接过人,抱在怀里,“文哥这是怎么弄的?” 儿子路上没哭闹,钟氏一路很轻松,脸色好了许多,进屋的路上便把事情说了。 顾韫听着时,感觉到弟弟听到纪安两字时搂着自己脖子的手紧了紧,她眉头蹙了一下。 回屋坐到炕上,母女两个说话,纪妈妈先去倒水,听说夫人和二公子要在家里住几天,便去抱柴烧西屋火炕,又是准备晚饭。 冬天天短,穷人家又舍不得浪费口粮,多是两顿饭。 钟氏见儿子回到家不哭闹了,脸上难得有了笑模样,“足足哭了两天两夜,我真怕他哭出病来,今天一坐牛车回来,立马就不哭了,现在还能在你身边安静的坐着,可见是没事了。” 文哥不小了,听到母亲的话,像生气一般,扭头又钻进顾韫怀里。 钟氏见他们姐弟感情好,目光越发温柔。 “阿娘,文哥从小到大也没摔过几次,今年七岁怎么还能摔到?” “也怪我,当时带他到身边也不会出这事。”钟氏一脸自责。 顾韫见了到不好多问,“阿娘也不想发生这样的事,文哥我看也没啥事,阿娘不要再自责。” 钟氏看着大女儿,叹息道,“你自己在老宅辛苦了。” 从外面一进来,屋子里暖暖的,院子里还堆了很多的柴,大女儿带着婆子独自生活在这,吃用都不和家里伸手,钟氏心下愧疚,却又一点办法也没有。 顾韫不知母亲心中所想,不过见母亲打量着屋子,便也能猜到几分,笑道,“女儿整日里在家呆着,事情又有纪妈妈做,哪来的辛苦。” “阿父和阿奶可还好?”顾韫又转了话题。 “都好,你阿奶这两天也能下地走几步了,等过年时就能大好了。”钟氏说起家中事,才想起县令府的事,便把事情说了,“....婆子走了之后,你阿奶发了一通脾气,你父亲回来劝了几句,你阿奶再没有多说,晚上我听你父亲的意思,他是有些不看妥这门婚事,所以要往后拖一拖。” 顾韫意外,但也没有因此而高兴,“就怕周县令一回来,阿父拒绝的话又说不出口。” “...你不愿可和你父亲说。”钟氏做不得主,女儿不喜,却又帮不上忙,嘴张半天才吐出这句没有意义的话。 顾韫笑了笑,“到时再说吧,左右这事阿父也没有和我提起。” 便是提起了,她的意见真的能被采纳吗? 家人的作派,顾韫从不抱希望,更没有侥幸心里。 她能靠的也只是自己。 钟氏在顾家处境可怜,纪妈妈也是知道的。 晚上特意把先前顾韫赶集时买的肉炖了一块,用干菜炖的,就着粗粮饭,便是在县城的家中也没有这般吃过。 钟氏看着吃食,眼中有许多疑问,直到吃完饭也没有开口问。 她明白自己的性子,若是知道了,日后婆婆问起,她定会守不住说出来,那时反而害了女儿。 心下便是一横,干脆不去问。 晚上,纪妈妈睡在西屋,母子三人睡在东屋。 黑暗里,文哥紧握着顾韫的手,也不知道是什么时辰,钟氏低低的呼吸声缓缓传出来,可知是睡沉了。 文哥小声道,“阿姐,是纪安故意把我绊倒的。” 顾韫闭着的眼睛猛的睁开,她侧过身子,“文哥,你说纪安故意绊倒你的?” 眼睛习惯黑暗,顾韫透过外面的散进来的月光,隐隐能看到文哥脸上的惶恐。 只见他用力点头,“因为我踢倒二姐凳子让她摔倒,阿娘带着二姐进屋后,纪安看我要出去就把柴都推到我脚下,把我绊倒。” “你和家里人说了吗?” 文哥委屈道,“家里人都夸纪安能干,不会相信我说的话。纪安也说我就是告诉家里人,也没有人相信我。” 一团怒火从身体里烧起来,顾韫气的睡意全无,“好个忘恩负义的小人,我原不和他计较,他到是起了黑心思,敢对你下手。” “阿姐,我不要回县里,我要和阿姐呆在一起。” 顾韫想到弟弟哭了两天两夜,全是被纪安暗下里威胁恐吓的,心底的怒火就又升了几分,同时庆幸文哥回老宅,不然日日被纪安恐吓下去,人岂不是废掉? 将弟弟揽进怀里,顾韫目光坚定,“文哥不怕,你是做主子的,纪安只是个奴才,哪有主子怕下人的,阿姐有办法治他,定让他后悔对你下手。” 怀里僵硬的身子慢慢放松下来,“我相信阿姐。” “好孩子。” 顾韫将弟弟哄睡,自己却睡不着了。 她有一千种办法对付纪安,但是纪妈妈这边又要怎么办? 顾韫是不会轻易饶过纪安,纪妈妈是个不错的下人,但是相比起来,文哥才是最重要的。 次日,顾韫和文哥都起来晚了。 钟氏和纪妈妈在厨房里忙碌,纪妈妈在山上捡柴时捡了些苦槠,打算做些苦槠豆腐,留着过年吃,因为在外面冻着,放在屋里才化开,这样也好剥皮。 钟氏便和纪妈妈坐在西屋里一起剥皮,钟氏显然有心事,不时抬头打量纪妈妈一眼,有时还会看着人呆愣住。 第四十九章:为母 纪妈妈放下手里的活计,“夫人可是有话要对奴婢说?” 虽然一直被喊夫人,但是每次听到这样称呼自己,钟氏都有几分受宠若惊。 她看着纪妈妈,话就在嘴边,一时之间又不知从哪里说起。 纪妈妈笑道,“夫人可是要和奴婢说纪安的事?纪安从小就傲气,可生在我们这样的穷人家,最忌讳的就是有傲骨,一时走错路,一辈子便毁了。” “他进城后,奴婢心中一直不安,就怕他出什么事。夫人今天起来便魂不守舍,看着奴婢也欲言又止,奴婢猜着应该是与纪安有关吧?” 钟氏低下头。 她昨晚并没有睡。 所以儿子说的话她听到了。 她没想到纪安那样一个书生气的人,背后却这样阴险可怕。 文哥最是乖巧,不可能说谎。 回想这两天,文哥也是每每见到纪安,哭的才越发厉害。 做为母亲她没有发现,若不是儿子说出来,她一辈子也不会知道儿子受过的委屈。 纪妈妈原本只是试探,见钟氏低头不语,心一点点沉下去。 她脸上的笑意也没了,“夫人,可是...可是二爷的事与纪安有关?” 钟氏猛的抬起头,惶恐的看着纪妈妈。 纪妈妈苦笑,“看来是奴婢猜对了。” 这一刻,纪妈妈心中也苦涩的说不出话。 仿佛撑着她身子最后的一口气也被抽走。 “他....故意绊倒文哥。”为母则纲,内心挣扎的钟氏,终是迈出第一步。 纪妈妈错愕,“他故意....” 眸子微顿,似想起了什么,后面的话也说不出来了。 纪妈妈想到了小时候她撞到的事。 隔壁邻居孩子平日里和纪安相处的很好,有一次两人吵了几嘴,隔天她便看到儿子将邻居孩子推到街上,腿被牛车撞到,足足养了半年才能下地。 那时儿子才八岁。 纪妈妈被吓到,转念又觉得儿子还小,才安抚住自己,那事之后没过多久她就带儿子搬了家。 多年过去,钟氏的话让她将深埋的记忆又唤醒。 钟氏原本想和纪妈妈说说这事,毕竟纪妈妈是做母亲的,去说说纪安也好,结果看到纪妈妈这副样子,反而慌了。 “妈妈你...你也别急,或许...或许下次就不会了。”钟氏没说出纪安不是故意的话。 她再软弱也知道文哥不会说谎。 只是一向善良的她,做不到去指责怨恨对方。 纪妈妈回神,握紧手,“夫人,是奴婢对不住二爷,更对不住大娘子和你。” 说罢,她起身就给钟氏跪下。 钟氏慌手慌脚去扶她,“妈妈快起来,你也不想这事发生,这事不怪你。” 纪妈妈没有起来,声音坚定,“夫人,你听奴婢把话说完。” 钟氏的手僵在半空,愣愣的看着纪妈妈。 纪妈妈惭愧道,“是奴婢没教养好纪安,这事放在大户人家,轻责是被打板子,重责是被发卖。奴婢母子到这里后,一直也没签卖身契,大娘子从未提起过。后来又见纪安有念书心思,将他送到老爷身边服侍,这些奴婢看在眼中记在心上,可纪安这孩子...被奴婢宠坏了,今日能伤到二爷,他日...奴婢知道再说其他无用,今日奴婢便为母子二人签卖身契,日后是生是死,全由主子做主。” 说完话,纪妈妈对着钟氏磕三个头。 钟氏也没想事情会这样,她不知所措,“妈妈先起来吧,这...这如何使得。” 纪妈妈听话起来,却并没有因为卖身而露出难受之色,“夫人心善,奴婢不是不知好歹之人,不能让二爷白白受委屈。” “我...我说不明白,妈妈还是和阿韫说吧。”钟氏不敢再多呆,转身出去。 屋里只剩下自己,纪妈妈无力瘫坐在炕上。 安哥,阿娘为你能做的只有这些了,日后....你自求多福吧。 她痛苦闭上眼,眼角有泪滑落。 东屋里,钟氏已经把事情经过和女儿说了。 她红着眼圈,不敢看女儿,“是我没用,让文哥受这么大的委屈。” 更没用的是原本想找对方母亲算帐,最后又心软的反过来安抚对方。 钟氏惭愧的不敢看女儿,她怕看到女儿眼里失望的目光。 活了两世,今生的母亲已经在努力去保护自己的孩子,顾韫怎会怨她,她低下头拍拍文哥的头。 文哥心领神会,“阿娘,不怪你。” 儿子的话让钟氏惭愧的低泣出声,背过身去擦泪。 顾韫道,“就听纪妈妈的吧,有了卖身契,纪安也不敢再对主子下手,也好让他记住自己的身份。” 只是这样还不行,顾韫看着文哥脸上的伤痕,这些都要还回去。 顾韫怀里揽着文哥,手轻轻抚着他的头,这辈子就由她来守护文哥。 这事,顾韫没有和纪妈妈再说起,纪妈妈也没有主动提起。 腊月二十五,家中来了客人。 宋行提着豆腐和一只鸡来了。 顾韫正考文哥背千字文,宋行便进来了。 他看到钟氏也在,先叫了声师娘,又问起顾父,知道一切都好,这才略为不安的和顾韫打招呼。 “大妹妹。”生怕顾韫给他脸色看,叫完人立马移目看文哥,“文哥也在啊。” 文哥叫了声宋大哥,便又看书去了。 顾学之从小将儿子带在身边,文哥虽然才七岁,却已识得很多字,小小年岁就可以自己看任何书。 宋行手里的东西被纪妈妈接去,宋行坐在炕上。 钟氏也问起宋母来,“童生考试过后,听说你母亲便病了,现在身子可好些了?” “用了大妹妹说的方子,已经能下地了,痛的时候也少了。”宋行规矩的回话。 钟氏很喜欢宋行,和自己儿子同岁,却更能吃苦,性子也好。 她虽笨,却也不是看不出来宋行不时偷偷打量女儿,便知趣的又说了几句,留宋行在家中用饭,转身去了厨房。 屋里有文哥在,宋行到也不用避嫌。 他深吸口气,“大妹妹,那晚回去后母亲突然身子不适,我请大夫开了药又喂下后,才跑去桥边。” 顾韫听前面的话没有什么大的感觉。 从宋母的态度看得出来对她并不太喜欢,反而更中意秦桃桃,她惊讶的是宋行后来还去了桥边。 第五十章:算计 顾韫收回看宋行的目光。 从小就对母亲言听计从的宋行,能打破常规跑出去,也变向的证明了顾韫在他心底的重量。 旁的女子看了许会感动。 于顾韫而言,却还是不够。 她想要的,宋行给不了。 一个孝字压下来,宋行这样的性格,最终选择的还是孝道。 顾韫笑了笑,慢慢整理着衣袖,“那日我也没有等太久,见时辰不早便回去了,也忘记给宋师兄捎个口信,是阿韫的错。” 宋行未说的话卡在喉咙,他知道变了,哪怕他现在来弥补,还是回不到从前。 大妹妹疏远又客套的态度,让他的心往下坠。 刹那间,宋行胸口像被石头压住,喘气有些困难。 他声音涩涩,“是我的错,扔下大妹妹,大妹妹何来的错。” 顾韫抬起头,笑道,“宋师兄,咱们之间总不会一直这样道歉吧?阿父在县城,你今日还要去县城吧?” 屋里昏暗,唯一的光从窗纸透进来。 透着光,他看到少女娇嫩笑颜,似一瞬间绽放的花,让人移不开眼。 宋行慢慢移开眸子,“是要去县城的,我现在就先过去了。” 顾韫看他魂不守舍的样子,心下叹气,面上似无事般道,“宋师兄,我阿娘去做饭了,用过午饭再进县里吧,正好阿娘和文哥也要回去,一路上也好有个照应。” “好好好。” 顾韫没再多说,亲自去黄大叔家说了用牛车的事。 回到家中钻进厨房,和母亲说了下半晌让他们回城的事。 “....也好。”钟氏迟疑一下,点头应下。 知道儿子病因在哪,自是不用再呆在老宅。 说起这个,钟氏才道,“你父亲的意思是让你们过年回县里,这样就呆在城里,老宅这边也不用呆。” 昨天已经听母亲说过,顾韫却有自己的想法,“离过年还有几日,县里住的地方不大,过去也挤,等过年前一天我和纪妈妈在回去。” 钟氏没敢说好,她怎样都行,可家中做主的不是她。 顾韫也没让她为难,“下半晌我和你们一起去县里,亲自和阿父说,文哥的事也要说一说。” 钟氏舒了口气。 纪妈妈听到文哥的事时,神色愣了一下,不过马上又恢复如常。 午饭炖了半只鸡,顾韫让纪妈妈把另外半只鸡装起来,下半响去县里时带着,包括那盒点心。 宋行来恭喜父亲,东西却留在老宅,阿奶那边知道定会发火,顾韫也不贪这些东西。 用过饭,黄大叔早早赶了牛车过来。 一行人出屋时,纪妈妈叫住顾韫,从怀里掏出一张纸,“娘子,这是奴婢写的卖身契,你带着吧。” 顾韫眼里闪过惊讶,还是接过来。 “纪安平日里温书时,奴婢也在一旁陪着,就认些字,也能写几个。”纪妈妈笑着解释。 打开看了一眼,上面的字写的虽不是很出色,却很整齐,应该是有些年不写生疏了。 纪妈妈明显没有说实话,顾韫也不深问。 她点点头,将纸折好塞进腰间荷包里,才认真问,“妈妈可有想过去县里?” 纪妈妈似料到主子会这样问,面上不见惊讶,笑着拒绝,“奴婢在娘子身边呆的时日虽短,却习惯了,年岁大了再换地方怕自己力不从心,还是呆在娘子身边吧。” “那好,晚上妈妈一个人在家把门锁好,我今日怕是赶不回来。”顾韫并没有多劝,已经落后几步,她快步追上去。 牛车上,除了钟氏和宋行说上几句,顾韫没有开过口。 宋行心里闪过失落,整个人看着也打蔫。 进县城后,下了牛车,钟氏抢在顾韫身前给黄大牛四文钱。 顾韫没有挣,只在一旁叮嘱黄大叔回去注意安全,明日若是进城,便在城门口这里等她。 约定好时间,几个人才往县里走。 文哥扯着顾韫的手,小脸紧绷。 顾韫笑着低声安慰他,“不用怕,这事有阿姐在,以后定让纪安再也不敢生出害人心思,可好?” 文哥用力点头,“我信阿姐。” 钟氏在一旁看着,脸上也带着笑,抬眼见宋行也看着女儿,被钟氏发现后羞愧的扭开头。 “阿韫和文哥的感情很好,我还记得以前你来家中温书,总会替阿韫担水,那时你个子还不高,这才几年,个子就蹿这么高。” 说起往事,宋行温色道,“那时大妹妹瘦弱又长的小,我怕她担不动,原想帮着她担,哪知道在她肩上稳稳的两桶水,换到我肩上担回家散出去大半,当时还被大妹妹好一番笑话。” 顾韫在一旁听了这个,回想确实有这事,也忍不住笑了,“宋师兄住在县城,家家院里有水井,哪像我们乡下吃水还要去河边担,后来能担水还是到咱家后练出来的。” 宋行红了脸,“以前不懂不会的,只要用心,总是能做到的。” 他说话时,目光紧紧盯着顾韫,透着无心的话,却在做着别样的承诺。 顾韫没料到宋行也有这般大胆出格的举动。 微愣过后,翘起薄唇,露出一抹笑来。 或许,她可以再考虑一下。 这一笑,逞娇呈美春暖花香。 晃了宋行的眼,更是刺了不远站在百宝阁铺里郭朗的眼。 同样,百宝阁二楼,谢衡微眯起眸子。 他目光淡淡的看着街道,穿着旧袍的男子带着讨好的哄着女子开心,不知男子说了什么,女子还真笑了。 笑的娇艳如花。 可在谢衡看来,却是愚蠢至极。 深夜被抛弃在街上,转身几句话就哄的忘记伤疤,不是蠢是什么? 卢植正在禀报边关之事,见主子突然走神了,也停下来。 稍等片刻,主子仍不语,卢植才又道,“那封密报虽没有传出去,边境却蠢蠢欲动,战事一触即发,老爷那边做好准备,即使是临国攻打,边境也不会有事,此事正是立功的机会,主子却迟迟不动。” “军中那些忠心主子之人,也一直不停的让人飞鸽传书,催着主子赶回大营。” 谢衡收回目光,看着卢植,又像透着他看向某些东西,须臾出声道,“荷包做了多少?” 第五十一章:追债 谢衡想法很简单。 既是蠢而不自知,那便给她寻点事。 他还没有探究出她身上秘密,哪能容他人欺她。 便是欺,也该是他欺。 卢植懵了。 看着主子眨眨眼,心想回大营要用荷包吗? 他怎么不记得主子交代过这个? 触到主子淡淡目光,卢植打个冷战,低下头。 张张嘴,却不知如何回答? 他也没准备荷包啊。 谢衡起身往外走,卢植被扔在原地。 前面有主子下楼梯声音,身后卢谌从暗下跳到卢植身边,看热闹道,“就这样在主子身边服侍,你怎么安然无恙到今天的?” 卢植瞪了兄长一眼,心有委屈,“主子确实没有交代要准备荷包啊。” 看弟弟还想不明白,卢谌叹气,提醒他,“你想想主子让谁做过荷包?” 卢植愣住。 卢谌是暗卫,不好露面太久,“再站原地傻发呆,主子就要走远了。” 丢下话,身影一闪,人消失在雅间里。 而空荡的屋里丢下卢谌最后一句话:顾大娘子刚刚进城。 啪的一声。 卢植巴掌拍在额头,懊恼一声,快步追出去。 荷包啊荷包,他怎么忘记庄子上的事了。 主子在问顾大娘子的事啊。 他竟然不记得,回想刚刚主子那淡淡眼神,卢植脊梁一紧,快步追出去。 赶到马车旁,主子已经坐到里面。 卢植低声回禀道,“主子,今晚属下亲自去见大娘子。” 须臾,马车里谢衡才开口,“准备后日出发回大营。” 卢植心神一凛,“是。” 主子没有追究刚刚的事,卢植暗松口气。 看来他说亲自去主子满意了。 另一边顾韫一行人回到顾家,顾老太太见钟氏回老宅不过一天便回来,原本想问,看到文哥已经好了,也没多为难她。 到是看着宋行提着东西上门,脸上有了笑意。 拉着宋行说了几句话,顾学之不在家,顾城出去寻人,在巷子口的书斋里找到顾学之,听到宋行来了,顾学之便放下抄书的活,回到家中。 顾学之带着宋行去西屋说话,纪安在厨房里烧水,听到屋里侃侃而谈的说话声,眼里闪过没落。 他若不是下人,或许在屋里说话的也是他,而不是在厨房里做女子做的事情。 听到身后有脚步声,纪安回过神来。 一回头,看到顾韫进来,身边还拉着文哥。 纪安眸子晃了一下,起身见礼,“大娘子,二爷。” 顾韫淡淡从腰间荷包里掏出纪妈妈写的卖身契,递到纪安面前,“你看看上面可有差错,若是没有把手印按了吧。” 听到按手印,纪安呼吸便是一紧。 想到终是躲不过这事,他木然的接过纸,看到里面的字迹,另一只被衣袖挡着的手紧紧握成拳。 母亲为何....为何要这样做? 顾韫替他解答出心中疑惑,“你们母子来家中近一个月,总不能明不正言不顺的呆在家中。” 纪安知道不是这样,他目光从纸移到文哥身上。 顾韫便感觉到靠着她的文哥身子一僵,她唇角慢慢耷拉下去,低头轻拍文哥,明知故问道,“怎么了?” 文哥仰头,对上姐姐的目光,抿抿唇鼓起勇气的没有往后躲,而是直直的对上纪安的眸子。 纪安眼底闪过一抹了然,他撩起衣袍跪下,“二爷的事是纪安之过。” 拦下被质问,直接下跪认错。 这事便是扯开,家中也不会太过刁难纪安,毕竟纪安平日里给家人印象好,文哥又是孩子,家人也不会全信文哥的话。 如此一来,这事顾韫就是追究捅开,也不会造成什么后果。 纪安很聪明,能在需要低头的时候放下身段。 有这样的心性,也难怪前世能做成官。 顾韫微微眯起眼睛,“你既是认错,念你初犯,看在纪妈妈面上,便饶你这次,你去院中跪两个时辰吧。” 纪安的后背一紧,“是。” 人起身大步从顾韫身边走过,到院中没有犹豫的直直跪下。 顾韫回过身,目光晦暗看向院中,一字一句教导身旁的弟弟,“文哥,你记住了,奴才就是奴才,养大他们心思,最终害的只是自己,可知日后要如何做?” 文哥用力点头,“阿姐,我明白。” 他仰头,眼里带着崇拜。 阿姐好厉害,几句话让纪安下跪认错,甚至还受了罚。 这一刻似有什么东西从心底迸发出来,他要做像阿姐一样厉害的人。 顾韫知道弟弟聪明,笑抚他的头,“阿姐知道你一向聪明,你只需要记住自己是主子,而下人命都撑控在你手中,遇事便知如何作。” 文哥用力点头。 纪安举动,不多时便惊动顾家人。 顾蓁蓁第一个发现,她惊呼出声,“纪安,你怎么跪着?” 一进的院子,院子里有点声音便能听到,顾蓁蓁话音落下没多久,顾家人都涌出来。 顾韫带着文哥也出去,她没给纪安开口的机会,主动给家人解释道,“刚刚我进厨房,纪安跪下,他说那日若不是他突然把柴往后推,也不会绊倒文哥。我这才奇怪为何文哥见到纪安会害怕。他又说这几日他想起这事心中一直不安,所以主动提起,又自罚下跪两个时辰。” 下人与家人比起来,自是家人重要。 偏有人这时与众人不同。 顾蓁蓁轻声道,“纪安也不是有意的,天这么冷,跪两个时辰先不说身子会怎样,邻居看了也会说咱们家刻薄下人吧?” 她说完,还拉宋行进来,“宋师兄,是不是这个理?” 宋行尴尬笑了笑,“二妹妹,我不懂这些。” 顾蓁蓁也没真想从宋行那讨主意,无非是看到往日里宋行眼里只有阿姐,才多问这一句。 让宋行也看看阿姐有多不近人情。 顾蓁蓁笑道,“怎么会呢?在大户人家,下人伤了主子是要被发卖的,咱们家只是跪两个时辰,外人知道还要说咱家心善呢。” 顾老太太心疼给文哥看病的钱,牵怒到纪安身上,“我就说好好的怎会摔倒,你吃我们的住我们的,还祸害我家钱,这哪是下人,是请个祖宗回来。” 这些日子对纪安的好印象一扫而光,想到先前他还只认顾韫做主子,越看看不顺眼。 纪安羞恼的头低的不能再低。 转念间顾老太太又牵怒到顾韫身上,“都是你惹的好事,只知道败霍家中钱财,看看你妹妹往家里带多少好运?有好的你咋就不学学?” 顾韫低头不语。 家中有客,自有人不会让人看笑话。 顾学之道,“阿娘,这事不怪阿韫,纪安也不是诚心之举,既主动认错又自罚下跪,这事便过去,不必再提,行哥来家中,今晚便住一晚,明再再走吧。” 第五十二章:相约 顾老太太在外人面前知给儿子留面子,她生气的摆摆手,嘴上说着不管,喊顾蓁蓁扶她进屋。 顾学之让儿子带着宋行去他住的屋,宋行行礼跟着顾城离开,院里只剩下钟氏母子三人。 顾学之扫了眼跪在地上的纪安,“纪安,南朝以孝治国,做为下人若是不忠,这世上便没有他容身之处,你可记下了?” 纪安态度诚恳,“老爷,纪安记住了。” 简单警告纪安之后,顾学之才招手叫过文哥,轻抚他的头,“日后遇到这等事可直接告诉阿父,明白了吗?” 见儿子乖巧点头,顾学之心情好了许多。 难得他也夸了长女一句,“阿韫做的很好。” 顾学之没细问,却知纪安不可能自己主动承认错误,定是女儿做了什么,女儿不说,更没有挑明,他到是能明白几分。 驾驭下人分寸得当,不是拿过来便打杀,这才是真正的大家作派。 在这点上,长女是头一次接触,却做的很好,顾学之自是满意,难得真心夸奖女儿一句。 晚饭炖了宋行拿来的半只鸡,又炖了豆腐,只两道菜,肉原本就不多,主菜还是豆腐,顾韫见宋行淡定的吃着豆腐,心下到有些想笑。 宋家就是做豆腐的,宋行也是从小吃着豆腐长大的,怕是早就吃腻了。 偏阿奶还让阿娘买了豆腐回来,她明白是因为阿奶看只有半只鸡,而故意在这上面为难宋行。 宋行与顾城同岁,却比顾城要稳重许多,面上未露一点不满。 抛开宋母不提,宋行真是个不错的选择。 晚上,宋行和顾城睡在东厢房,西厢房里顾韫洗了脚躺下,才看到顾蓁蓁回来,身上带着寒气,可见是在外面呆的久了。 她眸子动了一下,“这么晚去哪了?” 顾蓁蓁笑道,“晚上吃的多,去外面走了走。” 顾韫噢了一声,看向窗外,“纪安也不知道如何了,早饭也没有过来吃。” 顾蓁蓁神情有些僵硬,“谁知道呢。” 顾韫没有再说。 饭后顾蓁蓁便不见了,顾韫陪着钟氏倒线,虽没有出去看,也猜到顾蓁蓁是看纪安去了,她收拾桌子时,发现剩下的粗面馍馍少了两个。 看着防备自己的顾蓁蓁,顾韫两世都没有想明白,她们明明是亲姐妹,为何蓁蓁一直防备着她呢? 难不成是她前世暗暗较劲,蓁蓁都看在眼中了吗? 想不通,顾韫背过身,只劝自己是没有亲人缘,也不费那个脑子。 还有三天过年,她不能再等,明天早早回老宅,前世战事可就在二十九那天爆发的。 夜里,顾韫从睡梦中猛的睁开眼。 屋子里静悄悄的,似有一双眸子在暗处紧盯着她。 “大娘子可醒了?”一道声音响起。 顾韫身子紧绷,一时觉得出了错觉。 卢植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呢。 她不敢出声。 须臾,卢植又轻声道,“大娘子放心,二娘子闻了些许熏香,一时不会醒来。” 顾韫咬紧牙,慢慢坐起来,眼睛适应黑暗。 她隐隐看到门口处立着一道身影,声音也是从那里传过来的。 “卢护卫深夜到访不知有何事?” “上次主子送大娘子几匹布,不知大娘子荷包做了多少?” 顾韫:...... 她觉得有些荒诞,“卢护卫过来只是问这事?” 卢植不回只问,“不知大娘子做了多少?” 顾韫张了张嘴,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最后还是照实道,“这几日有些忙,还未动手。” “大娘子的意思是一个也没有做?”卢植有些头疼。 顾韫闭上眼,“是。” “冒犯了.....” 顾韫还没明白卢植为何说这个,几息间看到卢植到了身前,不等开口,便有被子罩在她头上,紧接着身子一轻,就被扛了起来。 “夜深,大娘子响必也不想惊动家人。“卢植隐喻警告一声,扛着人轻手出屋,身子一跃跳上墙头,眨眼之间消失在黑暗里。 *** 宅院里,卢植跪在院中,屋里有淡淡的光从窗纸上透出来。 大娘子一个荷包也没有做,这话他回禀不来,只能将人带回来。 谁知道他一个没注意,在跳墙时将顾大娘子的头撞到树干上,人扛回来后放下才知撞晕过去。 主子没发话,卢植放下人后,便自行去院中罚跪了。 黑暗里卢堪摇头。 他这个弟弟聪明时比谁都聪明,可蠢时比谁都蠢。 主子都没碰的人,他竟给扛回来了,也不怪主子脸色难看。 回想刚刚主子给顾大娘子上药的神情,卢堪觉得他们主子是红鸾心动了。 顾韫不是自然醒,是被热醒的。 她睁开眼,看着陌生的房间,有一瞬间恍惚,还以为在梦里。 青色的帘帐,缎子被褥,屋子里还有淡淡的香。 这香味也有些熟悉。 是谢衡身上特有的冷香。 想起被撞晕过去前发生的事,顾韫心知不是在做梦。 她坐起身来,微微一动头上传来刺痛,她低低吸了一口冷气。 手抚在痛处,摸到一只大包。 “醒了?”一道微凉的声音骤然在身后响起。 顾韫身子一僵,之后慢慢回过头去。 靠窗软榻,谢衡披着大氅半靠而卧,男人的脸半隐在昏暗的灯里,凤眸狭长暗沉如深渊,淡淡看着坐在床上回眸的女子。 清秀的脸上红唇微微张启,眼中透着惊吓,微微侧着的身子将身上的衣裙也撑到极致,体态婀娜。 男人的目光似带着温度,微微眯起。 那样的眸子,顾韫太过熟悉,前世在很多个夜晚,男人就是这般将她控在身下,让她一次次迷失。 这目光让她难受,像有无数只蚂蚁在啃噬着她,她手足无措,慌乱下床,吓的低头站在床边。 “谢公子。” 谢衡眯着凤眸,目光晦暗不明,慢慢转着扳指,他声音淡淡,“过来。” 屋子里静悄悄的,顾韫的脸却不知不觉烫了起来。 更是因为谢衡的话吓的一动也不敢动。 “还是我过去?”谢衡声音慵懒,却又像里面有只手,在勾你的心。 顾韫哪里敢让他过来。 床和软榻,自然是软榻更安全。 一步步移到软榻旁,顾韫又福了福身子,“不知谢公子让人带小女子过来何事?” 谢衡挑挑眉,“我并不曾让人带顾娘子过来。” 第五十三章:突发 顾韫不信,抬头瞪过去。 不过几句话小野猫就露出本性来。 可这利爪只在他面前有,在其他男子.... 谢衡嘴角慢慢一沉,“还不进来。” 他这话是对外面说的。 片刻,卢植从外面走进来,恭敬侍立在一旁,“主子”。 “顾娘子问你深夜为何将她带过来。” 顾韫低下头。 她再笨也知道卢植为何将她带回来。 卢植后背一紧,回道,“顾大娘子一个荷包也做有,属下带她来给主子回话。” 随着他话音落下,顾韫头低的不能再低。 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 便是不抬头,也能感受到落在她身上的两道目光。 卢植带她回来怎么可能不告诉他原因,这男人还叫卢植进来回话,根本就是在故意戏弄她,让她出糗。 今日是躲不过去了,不低头,这男人有千万种方法让她低头。 顾韫深吸口气,“这...这几日要过年,实在有些忙,便没有动手,谢公子放心,那几匹布,我一个月内便赶出来。” “我到以为大娘子忙着祈福,将我的事抛到脑后,既然记得便好。”谢衡扫了她一眼,收回视线,“天色不早,卢植送大娘子回去吧。” 卢植应声,转身对顾韫拱手道,“大娘子请。” 顾韫一言不发的对谢衡一礼,转身跟卢植走出屋子。 一直到出了院子,她才暗吐出口气。 脑子里还回荡着谢衡最后的话。 他提起祈福节,那日他嘲弄她不够,今晚又发神经的叫人绑了她来。 顾韫咬唇发狠,回去便做荷包,也省着他再拿这事消遣她。 走到院外,坐上马车,顾韫还是有些想不明白,“卢护卫,你家主子可是遇到什么不开心的事?” 赶着马车的卢植手就是一僵,纠结着要不要把主子今天看到她和别的男子在一起的事说出来。 他还没想好,就听马车里顾娘子喃喃自语道,“小气男。” 卢植:.... 夜色下,卢植没有惊动任何人,又将顾韫送回顾宅,这一次他跳进院子打开院门,顾韫自己走进去,又轻手捏脚回到屋中。 次日,顾韫还是没有走成,原本已经争得父亲同意,这时县令府却派了婆子过来,说周县令回来,在年前要办宴会,邀请顾府的人去做客。 态度很诚恳,还特别提了顾老太太如今能下地,让人一定要去府上做客。 顾老太太被如此看重,笑面如花。 来递话的婆子是个极有眼色的,见顾家还有外人在,多问了一句,听说是顾学之的学生,又热络的请人一起去做客。 婆子会说,说的话让顾学之都无法拒绝,“奴婢过来时,大人还特意交代说府上的人都去,顾老爷的学生也是有学识之人,今日在宅上也算是缘分,大人见了自是高兴。” “如此就劳烦妈妈回去带话,我们稍后便到。” 婆子欢喜的走了。 宋行一脸为难,“先生,学生去总是不合规矩,正好家中母亲也不能离人太久,学生便先家去了。” “难得有这样的机会,县令大人既有话交代,也不差这几个时辰,说起来我只你一个学生,这些年也没有太多提拔你的地方,今日难得,便一起去见识一下。” 顾蓁蓁也笑道,“宋师兄去吧,你又不是外人。” 老师开口,宋行无法再拒绝,只能应下。 时间紧,众人换身干净衣衫,这才一起出门往县令府去。 到地方后,早上有下人等着。 男子由着小厮引到前院去周县令那里,女子则由婆子带到后院。 这次宴会只请了顾府的人,而坐在上面的也不是郭姨娘,是县令夫人王氏。 王氏只生一个女儿,三年前女儿就嫁到金陵,县令又纳了姨娘,王氏便级少过问府中的事,多在后院理佛。 顾老太太听是县令夫人,忙见礼。 王氏性子和气,说话时也细声细语,一番客套之后,才说起前些日子郭姨娘宴客的事。 “那几天我身子不舒服,便也没有问起,老爷回来后听说了,非说要让我看看,说顾家把儿子女儿教养的都好,今日总算是见到了。” “听闻老夫人的腿也能下地,也正好借机会见上一面。” 顾老太太受宠弱惊,她平时嘴利落,可到了大场面,却半句说不出来,还是顾蓁蓁伶俐,在一旁帮着回上几句,才没有让气氛僵住。 用过午饭,一行人才从县令府出来。 顾老太太重重吐出一口气,“这官家太太就是不同,说话明明很温和,可就让人觉得害怕。” “是啊,若是没有阿奶在,我早就吓的说不出话了。”顾蓁蓁挽着她胳膊,还不忘记捧上一句。 顾老太太听了就笑,“你少在这里拿老婆子打趣,就你这小嘴哄的县令夫人一直夸你,可不见你害怕。” “全家不说话多尴尬,孙女这也是没办法硬着头皮开口。” “蓁蓁最好,阿奶知道。”顾老太太觉得她虽年轻轻守寡,可儿子教顺,孙女又聪明,这福气别人可求不来。 前面顾学之面上平平,心情却是很好,吃饭间周县令提起结亲之事,又说是郭姨娘做主,他回来后才听说,又为这事一脸歉意,让他不必放在心上。 县令能这般看重,顾学之心下底气也越足,想到因女儿结识刺史府,才有今日局面,看女儿目光也越发怜爱。 这时正巧遇到平日里的友人,顾学之喝了些酒,一高兴也不似往日那边推诿,喊过儿子和宋行一起过去喝茶。 宋行说要赶回家拒绝,顾学之没再强留,又劝慰他不要把书本落下,这才带着儿子走了。 街道上今日行人很多,因近年关,置办年货的人也多,顾老太太进城后,还是第一次出来,不由得也逛起来。 身后,宋行叫住顾韫,“大妹妹,我今日便家去了,要年后才能过来拜访先生。” 说话时,宋行满脸不舍的看着顾韫,似有千言万语般。 这时。 不知哪里冲出来的牛车,突然撞到一大片摊位和路人,一时之间乱了起来。 第五十四章:清白 看不到前面受伤情况,可见顾蓁蓁惊呼和钟氏摇摇欲坠的身子。 顾韫也知道是顾老太太出事了。 顾韫走过去,先安抚拍拍文哥的头,才去寻顾老太太。 杂物散落一地,顾老太太受伤的那条腿就被木轱辘压在下面。 顾老太太刚开始还有力气痛呼,待到顾韫凑过去时,她已经痛的晕死过去。 顾蓁蓁吓的哭出声,不停的叫着,“阿奶,阿奶。” 顾韫被她吵的头疼,起身喊围观的人帮忙把牛车抬起来。 宋行也过来和大伙作揖,如此热心人过来帮忙,木板车牛被抬起,宋行又喊了人帮忙抬人去医馆。 顾韫看了眼吓傻的母亲,“阿娘,你带着文哥去寻父亲,我们先去医馆。” 钟氏回神,连连点头,扯着文哥就走。 顾韫又打量四周一眼,没有看到赶牛车的人,到是有围观的人帮她解惑。 “这牛好像突然发了疯,自己乱冲乱撞,也不见养车的人过来。” 牛已经让人牵住,这时也安静了。 顾韫对众人福身,“小女子还要去医馆,劳烦各位帮忙注意一下一会儿是谁过来寻牛,小女子在这里先谢过各位了。” “小娘子快去吧。”家里老人被撞,大家都理解,又满口应下。 顾韫这才往医馆去。 她到医馆时发现只有一个药童在前面看药铺,李大夫出去看诊不在。 顾老太太腿上血流不止,李大夫又不知何时才能回来。 顾韫听药童提起李大夫去了桃柳巷董家,便道,“你们在这里等着,我去寻李大夫。” “大妹妹,我和你一同去吧。”宋行不放心。 上元县的人谁不知道桃柳巷是男子寻欢做乐的地方,那里有上元县最大的青、楼,更有许多暗门子。 顾韫还不等开口,顾蓁蓁先声夺人,“宋师兄,我一个人在这里不敢。阿奶...阿奶万一有个什么,我不知道要怎么办?” 宋行面露难色,“二妹妹,可是...” 顾蓁蓁不看他,又哀求的看向顾韫,“阿姐....” 顾韫看她一眼,开口道,“白天也不会有事,让宋师兄陪你吧。” “阿姐,谢谢你。”顾蓁蓁低低道谢。 顾韫不看她,对宋行点点头,扭头问药童董家位置,暗暗记在心里,同时往外走。 看到宋行犹豫不决,顾韫到底还是失望了。 宋行张张嘴,只能看着顾韫大步离去。 桃柳巷在上元县城最西边,顾韫从医馆出来往西横穿四条街才到了桃柳街,按着药童说的位置,顾韫很快就找到董家,只是叩半响门,却不见来人。 她正欲再叩,身后响起调戏声,“小娘子找谁?董大伤了身子,若想解闷,到是可以找哥儿几个。” 顾韫回过身。 三个中年男子,面上带着酸态,人几乎站不稳,三人要彼此搀扶才能站住。 不过是酒鬼,顾韫到不怕的,反而知礼的福身,“我家阿奶病的厉害,听说李大夫在此,若有打扰之处还望几位大人海涵。” 他们就是些商户之人,平日里接触的人也粗糙,哪里被这样对待过。 戏弄之心全然,各个晃着身子站稳。 “小娘子无需多礼,董大伤了身子怕是不行了,又想回家看老母最后一面,李大夫见他孝心已陪着去了乡下。” “是啊,小娘子家中长辈重病,还是去找别的大夫吧。” 顾韫福礼,“多谢。” 三个男子不好意思抓头,也照数回礼,到底平日里不是做这个的,作揖都不成样子。 桃柳巷不多好停留,顾韫只能先离开这里再说。 暗处,郭朗盯着这一幕,面色阴鸷。 远远见着人已要出桃花巷,对身边的人吩咐道,“去,本少爷不管你用什么办法,今日定要毁了她清白。” 不过一小小农户,郭朗是见顾学之如今入了刺史眼,才觉得这门亲事可以。 结果先是个不知深浅的小娘子看不起他,又有顾家看不上他,最后姐夫那边回来也训了他一顿,这样的气郭朗如此忍得。 即敢看轻他,便要让他们后悔此生。 顾韫快着步子,眼见着就快要到巷子口,迎面却有两个面相凶狠男子走来,目光紧盯着她。 她心一提,不过还是稳住心神,身子慢慢往边上靠,想着拉开距离,保持警惕,若有变故,能立时跑开。 一步两步,眼见了着就要迎面擦肩而过,顾韫的心也提到嗓子眼,走到一条平行线时,眼角余光注意到那两男子交换眼神,身子一歪往她这边冲来。 顾韫只觉五雷轰顶,双腿本能的提步往前跑。 桃柳巷前面是民宅,白日里也极少有人迹,身后两男子步伐大,眼见就要追上。 顾韫脑子一片空白,一边跑一边喊救命,可巷子里安静的连朱雀都不光顾,更不要说人影,她的声音似石沉大海,连个水波都激不起来。 “小娘子到是挺辣。” “哈哈,这样才有趣。” 身后,两男子凶相毕露,眼见猎物伸手可得,起了玩弄之心,放慢速度,不远不近的追着,享受着女子的惊骇无助。 好几次,身后男子靠近,逗弄的拉扯顾韫衣袖,顾韫挣脱间衣袖也被扯下,露出里面白色内衫。 哪怕胸口因为剧烈跑动而要炸开,脑子麻木的晕头不知方向,哪怕心知身后的人不是抓不到她,只是临死前的玩弄,她仍旧咬紧牙往前跑,不肯放弃。 ‘唰唰’。 两声箭雨响声,紧接着是重物摔在地上的‘扑通’声。 玩弄声也刹那间消失。 顾韫注意不到这些,她脑子空白,耳边只有她自己的粗喘呼吸声,仍旧往前跑。 不知从哪伸出来的手将她拉住,顾韫心知完了,心想哪怕死也不能任由糟蹋。 在身子被抓到那一刻,她拼命的向对方扑去,也不知是哪里,一口咬下去。 谢衡目光晦暗,欲伸手推开人,感觉到脖子上有水珠滑过,他抬起的手慢慢落下,将人揽进怀里,微微低头,便能闻到她身上散出来的少女幽香。 纤细的腰与他平日里看到的一样,细的让人一只胳膊就能揽住。 第五十五章:连环 顾韫的力气用竭,许是对方并没有做出对她伤害的举动,她意识慢慢回拢,感观被放大,熟悉的冷香吸入鼻子,充斥着整个感观。 她茫然抬头。 是谢衡。 谢衡也在低头看着她,或者说在她那口咬下去之后,他就在看她。 怀里的人瑟瑟发抖,杏眼中含着水光,脸颊上也带着泪痕。 衣袖掉了一撇,衣领也散开,露出里面白嫩的锁骨。 红唇微张,仰头看着你,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 谢衡从不是委屈自己的人,想什么便做什么,放在腰上的手往前一带,两人贴的更近,低头品尝她的滋味。 从开始的浅尝,到后来的肆无忌惮。 滋味很好,和他想的一样甜美。 柔软身姿更似绸缎。 平日里的谢衡高冷,在贵女面前的儒雅在这一刻剥离开,露出他骨子里的野性来。 顾韫被吓傻了。 这一刻似又回到前世,他像要把她骨头折掉,那样不眠的夜,她低低求饶,可不但没有让男子升起怜惜之情,反而变本加厉。 明明今生不想再与这个男人牵扯到一起,可是眼前....顾韫原本放松下的身子又惊吓僵硬起来,她反抗的想推开他,却被他搂的更紧。 当那带着温度的唇滑落到颈肩,顾韫察觉到危险。 不,不能这样。 许是男子太投入,她得到空隙,一只手跳出束缚。 顾韫毫不犹豫,一巴掌呼了上去。 却在半空被握住。 男人终于停下来,慢慢抬起头,凤眸晦暗不明,“救了你的命,取点报酬,大娘子不会吝啬吧?” 无耻。 轻薄对她,这算什么报酬。 顾韫气的半死,偏又知道这男人看着和气,可骨子里小气着呢,真在此时给他没脸,他能想出一百种法子折磨你。 远处有脚步声响起,顾韫也没时间再去计较,谢衡似也不想让人看到,松开手。 腰间一松,顾韫便退出来,五步远才停下来。 压下心中怒火,顾韫福礼,“多谢公子救命之恩。” 眼角余光扫到来人是卢植,顾韫也松了口气。 谢衡却没理会过来的卢植,声音里带着些许笑意,“大恩不言谢,不知大娘子要如何谢我?” 不是.... 顾韫就知道这男人看着清贵,可真正的一面比谁都无耻,不然前世也不会做出夜夜掠了她到屋里的举动来。 顾韫不作声,心中委屈至极。 她知道自己笨,前世如何努力也比不过顾蓁蓁,偏又蠢的总想压对方一头,最后害了自己,重活一世她不争不抢,更不去做那些不合实际的幻象,为何还是与这个男人牵扯上? 面前小娘子突然不说话,人低着头,楚楚可怜站在那,站在谢衡这个角度,刚好能看到她泪落下来。 谢衡的脸也慢慢沉下来。 卢植僵着头皮开口,“主子,那几个人已经处理掉,是街上的混子,后面跟踪的人审问过,是受郭朗吩咐,要坏顾家娘子清白。” 郭朗? 原来还在委屈自怜的顾韫,听到事关郭朗,忘记了哭。 她抬起头来,“今日之事是他谋算的?” 卢植看眼主子,见主子不语,才回道,“正是,因大娘子与别的男子约会,郭朗看了之后让人上门警告,不但没有让大娘子约束自己,顾家又退亲,惹恼郭朗,这才让他起了坏心思。” 顾韫也不傻,她深吸一口气,“也就是说我阿奶被牛车撞,甚至董....” 下面的话顾韫说不出来,实在是超出她的认识。 只为害她,郭朗伤害这么多人。 卢植道,“正是,董大也是他让人做的手脚,先设计顾老夫人受伤,再引大娘子来寻李大夫,借机坏大娘子清白。” 谢衡在一旁见两人无视他一人一句的说着,心里烦燥的厉害。 他冷哼一声,“你刚说坏顾家娘子名声?” 被主子一扫,卢植莫名脖子一凉,“是,在医馆那边,在顾二娘子喝的茶水里下了...东西。” 顾韫低呼一声,“那....” 医馆里有宋行,顾蓁蓁喝了茶水之后会怎么样?顾韫不是不通男女之事的人,立时就想到了什么样的结果。 她这副紧张的模样,谢衡看着刺眼。 他无意识的转着扳指,语调轻挑,又有种说不出来的凉意来,“放心,有我的人盯着,自不会让你心仪之人出事。” 顾韫此时哪里有心思去注意谢衡的反应,一错不错的盯着卢植。 卢植突然觉得四周骤然冷了许多,咽了咽口水,在主子的注视下,干涩回道,“宋公子用碎掉的茶盏划伤自己,正巧顾大人一家子赶过来,才没有让事情变遭。” 宋行划伤自己。 在神志不清的情况下。 其实他原本就是被算计,就是真发生什么,顾家也不会怨他,而且借此机会还可以娶到顾家最受宠的女儿。 可是他没有。 顾韫回想今日在街上要分开时宋行说的那句话,心中五味掺杂。 心性简单的人,心中想什么,多会表现在脸上。 谢衡又知她那点心思,再看她神情,她心中想什么,还有什么猜不到的。 就是猜到了,才让他烦燥。 他从歹人手中救下她,不见她感恩,到是那个出而反而不能担得大任的小白脸,左右她一时欢喜一时悲伤。 谢衡忍下心中怒火,背过身去,快速转动着扳指,“送顾大娘子回去。” 卢植应声,对顾韫做了一个请的手式。 顾韫看向谢衡的背影,站在原地没有动。 四下寂静一片。 谢衡回身,目光沉沉盯着顾韫,顾韫似被吓到了,立马低下头。 看她一副受气小媳妇模样,谢衡不知是气还是笑好。 罢了,和一个蠢人他气个什么劲。 “带顾大娘去百宝阁换了衣物,再请王大夫跟她一同回去。” “是。”卢植恭敬应下。 谢衡看顾韫一眼,转身离去。 巷子里静悄悄的,那三具尸体不知何时被人处理掉,便是青石地上的血也被冲洗干净。 “大娘子,走吧。” 顾韫望着谢衡离去的背影,咬咬唇才跟上卢植。 第五十六章:婚事初提 顾韫在百宝阁换好衣衫,新的夹袄普通棉布做成,即便是被家人看了,也不会深想。 谢衡心思缜密,顾韫没想到他会用在她身上。 其实刚刚她迟迟不走,也正是这个原因。 发髻乱了,衣衫凌乱,被人看了如何? 她没有想到谢衡会帮她。 神色复杂的走出百宝阁,身后卢植叫住她。 “大娘子,我家主子明日要出门,那些荷包,大娘子不必急着去做。”卢植忍住抬头往楼上看的冲动。 他想不明白,明明主子在乎顾大娘子,为何不亲口说。 显然顾大娘子一直觉得主子不近人情,若是亲口说,许是印象也会好转。 顾韫听到出门,联想到前世的战事,迟疑了一下,开口道,“劳记护卫转告诉你家公子,祝他一路平安。” 战事一起,刀剑无眼,前世他活的好好的,今生也不会出事。 但是....看在今日他救过她,她也不想做那等不知感恩之人。 卢植张了张嘴,最后终是应下。 顾韫抿唇大步往医馆而去。 同行的还有卢植另找来的王大夫。 待到医馆,小药童看到顾韫,神情激动的迎上来,“大娘子可算回来了,这是王大夫?” 都和县就这几家药铺,同行自是认得的。 “李大夫去乡下了,家里长辈耽误不得,我便把王大夫请了过来。”顾韫三两句解释了。 小药童也顾不得这些,“大娘子快进去吧。” 除了伤口在流血的老太太,还差点出别的乱子,小药童哪里还有心思在意这些。 顾韫道谢,带着王大夫走了进去。 后院的气氛不太好。 一片死气沉沉,只有顾老太太的咒骂声,王大夫进来,顾老太太的骂声才停下来。 顾韫把大夫带到,也算是完成任务,才去安抚被吓到的钟氏和文哥。 钟氏看着女儿,欲言又止,话没有说,扭开头先抹泪。 顾韫低头看着身下文哥,目带寻视。 文哥抿扭唇,声音也带着委屈,“阿奶刚刚给阿姐和宋师兄定了婚事。” 顾韫愣住。 文哥红了眼睛,“明明是二...” “文哥。”顾城在一旁出声提醒。 文哥吓的立马噤声,顾蓁蓁却在一旁哭了起来。 顾城小声劝着,“二妹妹莫伤心,事情已经过去。” 顾蓁蓁只是哭。 顾城劝不住,带着埋怨的看向文哥。 文哥低着头,紧靠在顾韫的身上。 顾韫气笑了,定定的迎上顾城的目光,“大哥瞪文哥做什么?难不成文哥和我说句话都不成了?我到不知道我们姐弟之间还不能说话。” 顾城抿抿唇,终是没有逞口舌之快。 这是觉得也对不住她,所以不和她计较了? 顾韫可不承这个情,主动装傻问起,“文哥说阿奶给我和宋师兄定了亲事,到是奇怪,阿奶这个时候顾不上自己受伤,怎么还有了这个心思?对了,宋师兄呢?怎么不见他人?” 顾韫回来便没有看到人。 “宋行品行好,又中了童生,你年岁也到了,他又救了你阿奶,这是门好亲事。”一道声音响起,顾学之从屋里走出来。 顾韫心里发寒,面上的笑越深,“原来是这样。” 她声音停顿一下,歪头好奇问,“那为何说起我与宋师兄的婚事,二妹妹哭的这般伤心?不会二妹妹中意宋师兄吧?” “顾韫。” 喊出来的是顾城。 一旁小泣哄不好的顾蓁蓁也禁了声,然后又伤心哭起来,像被人欺负狠了。 顾韫离母亲近,听到了母亲低低的倒吸气声。 而父亲,同样用瘆人的目光盯着她。 这一刻,顾韫突然觉得很爽。 憋在心底两世的怨气,她以为自己不计较了,但是真正将做到去反击时,那种痛快淋漓的感觉,让她仿若新生。 “我说错了什么吗?”顾韫笑着,又一脸无辜看着众人神色各异的脸,“大哥刚刚不是也在安慰二妹妹,说不要伤心一切都过去了吗?若不是二妹妹中意宋师兄,那大哥这番话又是何意?” 顾蓁蓁的脸几不可见的白了。 也忘记了哭。 顾城的脸也青白交加。 甚至在父亲看过来时,他心虚的低下头。 钟氏呆呆的看着大女儿,一时欢喜,一时悲。 顾韫没有像以往一样见好就收,她似在喃喃,说出来的话却让在场的每个人都能听得到,“我去桃枊巷那种烟花之地为阿奶找大夫,差点害得自己失了清白,若不是有好心人路过,今日许是就回不来了,真出了事我也只能一头撞死。到不想回来后,就有个大惊喜等着我,家中不顾阿奶受伤为我定下婚事,还不顾二妹妹感受,如此偏爱,即便是今日真出事,我也知足了。” 这话还不如直接骂出来,臊的众人脸乍青乍红。 “阿韫。”钟氏听到女儿的话,再打量女儿,发现女儿衣着确实和离开时不一样,惊慌失色的扑过去,将人紧紧搂在怀里,“阿韫,你...你这孩子刚刚回来怎么不说?” 顾韫看着母亲红肿的眼睛,还有一个人为她哭,她也知足了。 “阿娘,我没事。”安抚母亲一句,她看向父亲,“一回来就听说家中为我安排了婚事,只顾着说这个,到是忘记刚刚在外面的事。” 顾学之看着女儿脸上璀璨的笑,感觉有什么东西渐渐失去。 他张开嘴,“你...无事吧?” 一句再不过平常的关心话,却似千斤重。 同时在心中也问自己,他是不是做错了? 为护小女儿,而将大女儿舍出去,可大女儿为了进孝,差点失去清白。 说起来,真正对不起的是大女儿才是。 但小女儿平日里聪明又讨人喜欢..... 顾蓁蓁咬紧下唇,看到这一幕,豆大的泪往下掉。 一直像空气般在后面的纪安见了,不及多想,便小声道,“大娘子吉人自有天相,日后有大福气等着。” 噗嗤。 顾韫淡淡扫他一眼,莫名的笑出声来。 她目光从纪安身上移开,在院子里众人身上一一扫过,最后停在顾学之面上,她福福身子,“女儿很中意这门亲事,多谢父亲。” 顾韫突然不发难了,按理说众人该松口气。 可莫名的,反而让众人心情越发凝重。 第五十七章:黑手 县令府后院。 郭姨娘刚把儿子哄睡,到了外间便问,“老爷可回来了?” 春梅扶着人坐到榻上,“奴婢去前院几次,说老爷还没回来。” 郭姨娘的脸色又阴沉了几分。 春梅知道姨娘这几日在气恼什么,舅爷的婚事不成,姨娘还被老爷训斥一顿,就是管家权也被收了回去。 自打怀孕至今,姨娘何时受过这样的委屈。 偏老爷又躲着,姨娘就是想找人诉苦撒娇也没机会。 一连拖了几日,姨娘心底的火气也越大。 这时有小丫头从外面进来,手里还提着食盒,“姨娘,老爷让人送了东西回来。” 春梅捡着好听的说,“姨娘,老爷心里可一直惦记着你呢。” 郭姨娘脸上多了笑,还矜持的把笑憋回去,“在府上好大给我没脸,现在送点吃的真当我是好打发的。” 春梅笑着从小丫头手里接过食盒放到方几上,一边说话一边把食盒打开,“定是姨娘爱吃的狮子头,明月楼...” “啊....” 啪一的一声。 郭姨娘尖叫的同时,将食盒挥开,食盒跌落到地上,里面的东西也掉出来。 “啊....” “啊”! 春梅和小丫头吓的也尖叫出声。 是一只被剁下来的手。 显然是刚剁下来没有多久,切口的血还没有流尽。 郭姨娘吓瘫在软榻上,面白如纸,颤抖着指着地上的手,半响也没吐出声来。 这时外面又有婆子跑进来,正是她身边最信任的徐妈妈。 徐妈妈面色惨白,“姨娘不好了,舅爷的手被人剁下来,人现在昏迷着在医馆里。” “什么?”郭姨娘猛的站起身来,直直的瞪着徐妈妈,还不等徐妈妈多说,郭姨娘身子一软,整个人掘过去。 一时之间屋子里乱成一团。 正院那边,王氏听下人的禀报之后,到也幸灾乐祸的嘲弄几句,不过她想的更深一些,神色也凝重起来,“让人去找老爷,只说府中出了大事,让他速速回来。” 丫头得了信,立马出去。 半个时辰之后,周县令回来了,两院下人都等在府门口,周县令得妻子传来的信,也没理会郭姨娘院里下人的神色,直接去了正院。 王氏迎丈夫坐下,又递了茶,才说起她忧心的事,“先有人给郭姨娘送了一只断手,后有郭姨娘弟弟被人砍了手,整个都和县谁不知道老爷偏宠郭姨娘,咱们府上的独子又是她生的,偏就这样直晃晃打老爷的脸,可见对方来头不小。” 周县令原本听到前面的话,已经焦急的起身往外走去,王氏耷拉下眼帘,没喊住人,自顾的把话说完,最后一句话落,走到门槛处的周县令停下来。 他回过头,“夫人的意思是?” “妾不过是个妇人,在这些事情上老爷比妾要通透,敢这么明晃晃下手,又护着顾家,是谁家做的,老爷想必已经猜到。” 周县令两肩明显耷拉下来,心不在焉的走回椅子坐下,“是刺史府。” 王氏不语。 周县令也沉默下来。 时间一点点过去。 郭姨娘那边人已转醒,听婆子说老爷回府却去了夫人的院子,又恨恨的让婆子请,“和老爷说我病了,让他立马过来。” 婆子不敢耽误,急急去了。 正院里的下人先前就得了夫人交代,这时也没有拦着婆子,直接带到了周县令面前。 “老爷、夫人,郭姨娘院里的徐妈妈过来,说郭姨娘身子不妥。” “不妥就请大夫,难不成老爷我还会治病不成。”周县令喝骂出声,“再不好,就搬去庄子上养着。” 徐妈妈就站在外面,听了这话哪敢还往前上,灰溜溜的走了。 回到郭姨娘那也不敢隐瞒,一字不落的说了,郭姨娘浑身的力气似一瞬间被抽走,泪也忘记流,呆呆的看着远处,人也不闹了。 卢植这边,与主子纵马往边关而去,晚上休息时得到暗卫传来的消息,才进去禀报。 “周县令并没有让人去查,直接将府中小妾禁足,听闻顾老太太受伤,派人上门送了些许补药。” “顾府给顾大娘子定了亲事,正是顾老爷的学生宋行,说好年后让媒人上门提亲。” “顾大娘子并没反对,当天便回了乡下老宅。” “吕娘子在建福寺那边,卢堪带着护卫守着,若边关有战事,吕娘子这边也不会有事。” 卢植一一汇报完,等不来主子声音,微微抬头,见主子侧坐在椅子上,面朝着窗子,也不知在想什么。 却是这个侧面,能隐隐看到主子脖子上的牙印,上面还没有结痂。 今日下午他便主意到,想提醒主子要不要上些药,被卢堪拦住,特别是分开时,卢堪还教他一句话,让他说给主子。 这时卢植也不知道该不该说,想着兄长脑子比自己好使,他一咬牙,“顾大娘子听到家里给她定亲之后,与家人闹僵,没等顾老太太伤口处理好,便回了乡下。” 谢衡低头,神色看不出喜怒,却说话了,他慢慢转着扳指,“她高不高兴,与爷有何关系?” 卢植嘴角一僵。 看来这次兄长预料错误,没说中主子的心。 “好了,下去歇休吧。”谢衡挥手。 卢植松口气退出去。 顾韫那边,直接回乡下,看到纪妈妈,也没有心情多说,只说累了便回炕上躺着。 在医馆离开时,没有人拦她,原来他们也知道愧疚,到是让顾韫刮目相看。 可惜,那又如何? 她是在谋算与宋行的亲事,却不代表着她要为顾蓁蓁顶坑。 纪妈妈知道主子心情不好,也没多打扰,“娘子,白天奴婢拾了些柴,现在去扛回来。” 交代一句,纪妈妈走了。 顾韫听到脚步声渐远,整个院子安静下来,她才吸了吸气,今日咬谢衡那一口,她用了十足力气,当时不觉得什么,过后牙却痛的厉害。 回想当时已经尝到血腥味,又用那么大力气,定是咬坏了。 顾韫迷迷糊糊中,听到有人叩窗,她睁开眼,发现屋子已经暗下来,喊了声纪妈妈,没人回应,到是叩窗声听到屋里有动静,又响起。 顾韫惊白天一吓,此时胆子也变大,直接问,“谁?” “大妹妹,是我。”外面响起宋行的声音。 第五十八章:战事爆发 宋行被请进屋。 他两鬓上挂着厚厚的白霜,可见走了很长时间的路。 顾韫眸子晃动一下,“宋师兄没有回上元县?” 宋行低头不敢看她,“原已经走到一半路程,可有些话没有当面和大妹妹说清楚,我心里总是放不下,便又折了回来。” 顾韫从灰盆的水壶上给他倒了杯热水,“宋师兄今日又没有回去,宋婶子该着急了。” 温热的杯子通过手慢慢传遍全身,浑身冻的麻木的宋行,这才有了知觉,他仍旧低头,这次是看着热水,“大妹妹心里定是怨我的吧?是我...是我乘人之危了。” 似下定了决心,他猛的抬起头,“大妹妹,我心仪你,却知我母亲那日的举动伤到了你,可我对大妹妹的心却是真的,我怕大妹妹因那件事拒绝我,今日才...大妹妹怨我也是应该的,今日之事我妄为君子。” “宋师兄今日既说这些,我有几句话也不吐不快。”眼见战事要爆发,顾韫见到宋行对她的心也重新考虑起来,“宋婶子那边不满意这门亲事,你如何处理?婚后若是我与宋婶子之间产生矛盾,宋师兄又如何处理?” “母亲之所以不同意这门亲事,也是知道老师马上要做官,我只是个穷小子,配不上大妹妹。今日事情定下来,又是老师提起,母亲定当不会反对。” “从小母亲将我独自带大,虽当家做主,却不是不讲理之人,我和大妹妹保证,婚后我母亲也不会是个刁难儿媳的坏婆母。” 顾韫笑了笑,“婆媳之间的事,或许比宋师兄想的要复杂,一个孝字压下来,宋师兄便是做不到今日承诺,我又能如何?” 女子的一生,大约都是如此。 顾韫虽不想这辈子就这般,可眼下她也没有别的路可走。 好在没有进金陵前,她的亲事定下来,不会走前世之路。 这也算是她达成了她心愿吧。 “世人重孝道,我又是母亲独自带大,可母亲却时时教导我,万事以理服人,我并不是双眼被蒙蔽之人,大妹妹....这几年相处下来,你该是我知道我为人的。”宋行深吸口气,“今日二妹妹突扑过来,我亦是中了招,那时我心里告诉自己,宋行心里有的只是大妹妹。” 深情的告白,总是让人心动。 顾韫重活一世,觉得心已经死了,这一刻还是被感动。 也只是...感动而以。 人与人之间的长情,她却是不相信的。 许是被伤害太多,亲人都能如此,更不要说外人。 “好,我信你。”顾韫劝通自己,笑了笑。 宋行松了口气,脸上终于有了笑模样,“天色不早,我也赶回去,年后再过来。” “外面已经黑下来,宋师兄便先住一晚,明日再回去吧。”既然选择了宋行,顾韫也不再矫情,“你从家里出来时说来我家,两日没有回去,婶子也知道你是在我家,不会太过担心。到是这么晚,天气又冷走回去,回到家中反而让婶子忧心你身子。” 宋行不好意思的抓头,偷偷看顾韫一眼,又害羞的低下头,起身作揖,“那就打扰大妹妹了。” 顾韫笑了笑,举指间到比宋行大方。 这进纪妈妈也扛了柴回来,宋行去帮忙,顾韫进了厨房。 晚上炒了纪妈妈做的苦槠豆腐,又用咸肉炒了辣椒沫,冬天里吃这个很暖身子。 次日,宋行还不等走,村里突然吵闹起来。 纪妈妈出去打听回来,脸色也很凝重,“临国打了过来,上元县昨日就进了人,听说眼见着往都和县来,很多人家已经开始往广陵那边逃。” 顾韫刚把苦槠干打包好让宋行带着,就听了说这个,她早就有准备,却还是有些吃惊,“既打攻到上元县,怎么今日才得了信?” “听说上元县里出了奸细,从里面打开城门,直接引了敌人进去,到是没有伤害城里百姓,很多人四处逃窜,这才传到都和县。” 宋行抿了抿唇,“大妹妹,母亲还在家中,我先回去。” 顾韫把包裹塞到他手中,“婶子怕是还在家中等你,这些苦槠干你带着,寻到婶子之后直接到我这边来,路上饿了用这个充饥。” 同时,顾韫还让纪妈妈拿了五六个粗面干粮给宋行带上。 宋行担心母亲,也没耽搁,急冲冲的走了。 顾韫站在院子里,看到村里有几户人家已经拿着包裹出门。 接下来几天,村里的人陆续都会离开。 前世顾韫也去县城里寻家人,却得知家人在刺史府的护送下,已往广陵而去,将她独留在乡下。 那时她很伤心,还在心里劝自己家人一定是太匆忙了,所以才没有时间去接她,她跟着流民经历寒冷饥饿,甚至被人盯上差点失身的危险,终于寻到广陵,家人却又搬去金陵,又将她独留在广陵。 她那时才明白,并不是他们没有时间去乡下接她,而是在家人眼中,她是不存在的那个。 这一天,村里的人陆续离开,纪妈妈从外面回来也一脸的凝重之色,战事起,老百姓的日子最难熬,粮食也会翻几倍的涨价,她想到先前娘子存下的口粮和捡的柴,猛的一惊。 难不成娘子早就猜到会有战事爆发? 看到稳稳坐在炕上缝荷包的主子,纪妈妈坐在炕上。 “娘子,咱们要不要去县城?” 顾韫头也没抬,“不用。” 纪妈妈得到回复便不再多问,而是出去整理院子里的柴。 顾韫放下手里的活,望着窗外发呆,也不知道宋行那边怎么样了。 都和县城里,顾学之面带浓色从县衙回来。 顾城早就等急,看到父亲回来忙迎上前,“阿父,县里很多人都往广陵走避开战事,上元县离咱们不过二十多里地,再不走就来不急了。” “先进屋吧。”顾学之没训长子不稳重,让长子将家人都喊进东屋,聚在顾老太太屋里。 顾老太太腿被砸伤,昨日处理好伤口后,晚上回家便发起高烧,早上才退下去,便听到了上元县沦陷的事情,吓的让钟氏立马收拾东西,只等着儿子回来。 第五十九章:小人之举 看到儿子回来,顾老太太松了口气。 “阿娘,刚刚周县令那边得了信,都和县这边怕是守不住,大军在边境被围,待那边突围再回来打退这边敌人,也要数月。周县令的意思是先往广陵那边走,广陵有吴家人镇守,吴相国府女眷已经往广陵而去。” 什么叫走,无非是逃。 连当官的都逃了,可见事情严重性。 “好好好,我让钟氏把东西都收拾了。”顾老太太问起牛车的事,“我这条腿伤着,是走不了了,现在不知道还能不能雇到牛车。” “县令府那边有多出来的牛车,给咱家分出一个来。”顾学之扫了一眼屋里的人,“周县令是现在就出发,可是阿韫还在老宅...” 顾老太太想也不想便打断,“那些人攻打县城还来不急,哪有空去乡下,阿韫呆在那不会出事,你如今投靠到刺史府门下,万一有人起了害你的心思,才危险,还是抓紧去广陵。” “不然你们先走,我带纪安和城哥回老宅一趟,在路上与你们汇合。”想到长女昨日离开时的目光,顾学之这次没听母亲的话。 “你们几个男丁走了,家里老的老,小的小,路上万一有个什么怎么办?” “战事爆发,物价飙升,阿韫在老宅连生活都成问题,我做为人父,总不能不管。”便是日后为官,被人知道也能成为攻击他的利器。 “她多大个人,还能饿到自己不成。”顾老太太开始蛮不讲理。 之口不提大孙女身上没有多少钱财之事。 抬眼见钟氏看她,她不快道,“看我做什么?我说的有错?” 钟氏低下头。 按是以往,钟氏自不会说话,这次却出人意料之外,她低声道,“阿韫女红挣的那点钱,哪够买口粮的。” “你这意思是我想饿死自己的孙女了?”顾老太太火气冲着钟氏而去。 顾城看母亲受气不忍,“阿奶,阿娘也是担心妹妹。” 顾老太太眼皮撩起。 在她没有说话前,顾蓁蓁撒娇道,“阿奶,我也担心姐姐,她和纪妈妈在老宅怕是没有吃的,可是咱们家现在人口多,现在又去广陵,一路上吃用不说,就是到了广陵吃住也是难题,要不咱们老宅吧,一家人还可以在一起。” “是啊,咱们这一大家子还不知道怎么活,再拿钱给她留一部分,咱们怎么办?” “阿娘,可以一起接到广陵。” “接到广陵一家子住哪?这么多口子吃啥?你到是觉得把人接来容易,后面的事呢?”顾老太太沉着脸。 一直沉默的纪安见二娘子也皱眉不展,一股劲冲到头,“回老太太、老爷,大娘子那边口粮到是不用担心,先前几次大娘子卖女红就买了半袋子口粮回去,到是能熬过战事平息。” 纪安一句话激起千层浪。 “啥?半袋子口粮?那得多少钱?咱们一大家子口粮也是吃一点买一点,没那么豪气的,到是她挣了钱还偷偷买粮。” 顾老太太心疼的又数落儿子,“我刚刚说啥?就你烂好心,还惦记着她,她呢?能买那么多口粮,还不知道藏多少钱呢。” 顾学之也抿着唇。 纪安头低低的。 他心里并不觉得愧疚,也不后悔说出来。 而且他没有说大娘子买那么多粮,只说半袋而以,也是为了大家不担心大娘子能上路去广陵。 顾蓁蓁低声道,“阿姐女红能卖这么多钱啊?好厉害,要是我女红能做的这么好就好了,也能挣些钱买些口粮。” “你父亲能进县,我的腿有钱治,哪个不是你挣来的,不许说自己不好的话,大户人家的女子学女红也不是拿出去卖的,你要真想学待到了广陵,让你父亲寻个师傅给你。” 在小孙女这里,顾老太太态度立马转了,也不提家中现在日子艰难。 顾学之背过身,“既然这样,阿城去外面看看牛车到了没有,莫让县令府等久了。” 东西早就收拾妥当,待牛车来了,顾学之和儿子扶着顾老太太上了牛车,又给她盖好棉被,其他的东西堆在前面,后面和四周分散着坐人。 周县令府上的人多,牛车也十多个,除去王氏和郭姨娘坐的牛车,其他牛车中间都堆满了东西。 顾蓁蓁也看到了同郭姨娘同乘一牛车的郭朗。 耳边传来纪安的小声叮嘱,“二娘子,郭朗手残之后,听说性子变的阴晴不定,这一路上二娘子还是不要与夫人分开走好。” “纪安,谢谢你。”顾蓁蓁对着他偷偷一笑,好奇的小声问,“我阿姐真买了半袋口粮吗?你可别骗我,我知道你是担心我家中出事,所以才劝大家马上离开,只是将大姐姐和纪妈妈两人扔在乡下,我心底也过意不去。” “二娘子放心,小的自然不会诓骗老爷,大娘子那边饿不到。” 顾蓁蓁微张开嘴,“难不成姐姐买的口粮比半袋还要多?” 二娘子这么善良又善解人意,纪安不想和她撒谎,可是想到母亲的交代,他张了张嘴,最后低下头去。 顾蓁蓁眸子动了动,凑到纪安耳边小声道,“姐姐饿不到,我就放心了。纪妈妈那边你也不要担心,一定会平安无事的。” “借二娘子吉言。” 一旁,顾城见两人挨的那么近,拧起眉头,“蓁蓁坐稳了,路不平别掉下去。” “知道了大哥。”顾蓁蓁甜甜的应下,人也往里面靠了靠。 纪安没往顾城那边看,也猜到大公子在看他。 这几天二娘子与他走的近了些,大公子每次看了都会暗下里用话提点他,他明白是因为他此时是下人,想到这一点,他抿抿唇,未来他定要让那些看低他的人明白他不是任人践踏的。 往广陵去的人很多,路上行人也多,顾家全家坐着牛车,行程也比徒步的快,不说好面子的顾老太太,便是顾学之心底也涌出优越感来。 他目光落在身侧小女儿身上,这一切都是小女儿的功劳。 为人父母哪有不偏爱的,小女儿聪明伶俐又懂事,换作是任何人都做不到不去偏疼。 第六十章:救命之恩 乡下老宅。 村里住的人家当天就走了一大半,有几家没走的也到顾韫这边来大听,顾韫早就想好了借口,有人问她便说这几日进城。 纪妈妈在一旁听着娘子在说谎,也没有多问。 相处这些时日,她也看出娘子是个有意的。 晚上,顾韫和纪妈妈热了粗面干粮,就着咸菜,村里原本就人口少,战事一起,越发安静萧条。 躺在炕上,主仆二人也睡不着,纪妈妈才问起宋行的事,“娘子,宋公子会找到家人吗?” “应该找到了,不然这个时候他一个人早就回来了。”顾韫知道纪妈妈心中有疑惑,便把家中为她与宋行订亲的事情说了出来,“...上元县被攻,我不能与他一起去,给他拿些干粮也是应该的,让他带家人过来,就看他家人的想法了。” 虽然宋行没有过来,顾韫却已经知道答应,宋行不会过来了。 按行程算,宋行中午就会到家,寻到家人再往回来,这时早就到她这边,可已经晚上了,还不见人影,显然是那边又有了变故。 顾韫也不知为何,看到这样却松了口气。 纪妈妈还在惊讶与家中给大娘子订亲的事,“好好的怎么突然订亲了?先前咋一点消息也没有?” “是挺急的。”顾韫笑了笑没解释。 纪妈妈却从主子的语气中听出了失落来,心思一动,猜到了几分,她一脸错愕,不想再惹主子忧心,也歇了说下去的心思。 之后一连等了三日,村里的人已经都走了,只有顾韫和纪妈妈还留在村里,纪妈妈见娘子沉得住气,每日只是做荷包,心里到是有些急。 “娘子,宋公子没有消息过来,县里老爷那边也没消息,不如奴婢过去看看吧。” 顾韫见天色还早,想着不让纪妈妈去,她怕也不会死心,“妈妈去吧,一路注意安全,看到人最好躲起来,乱世人心坏,妈妈防备些。” “娘子放心吧。” 纪妈妈走时,顾韫又给她拿了些钱,“到那后妈妈不要饿了肚子,买些吃的,剩下的钱若是有卖菜的,妈妈买些回来。” 走到县城再走回来,顾韫根本没有指望纪妈妈买菜回来。 纪妈妈也猜到主子就是不想她饿到,她鼻子酸酸的,“娘子放心,奴婢趁天黑前一定赶回来。” 顾韫站在院子里目送着纪妈妈离开。 而上元县郊外的一处小村子里,宋母轻咳两声,见儿子进来,她扯出抹笑,却惹来更重的咳声。 “阿娘,先喝药吧。”宋行端着药到炕边,先把药放下,扶起母亲手,又端起药递过去。 宋母接过来一口气喝下,又喝了口温水才开口,“要不是桃桃,我这条命也没有了,当时出事,你又不在家,他们全家带着我逃到乡下来,又怕你寻不到我出事,桃桃不顾家里反对,又冲回城去,一个女孩子万一被人盯上出点事怎么办?好在没出什么事。” 宋行低头不看母亲,“秦家的恩情阿娘不说,儿子也记在心上,有生之年定会加倍偿还。” “你是个聪明的孩子,有些话我不说你也明白桃桃要的是什么?秦家就这么一个丫头,你秦叔又把桃桃当成心尖的疼,他昨日还和我说过,就想给桃桃寻个可靠的婆家。” “阿娘,儿子那日已经和你说了,老师那边给儿子定下了大妹妹,这次儿子回来寻阿娘,还是大妹妹准备的干粮。”宋行打断母亲的话,“阿娘好好养身子,待病好些了,咱们便去大妹妹那里,我答应她接你过去,耽误三天也没有送消息过去,大妹妹许是也要着急了。” “你老师刚刚要起势,怎么可能突然给女儿订亲,我问你原由你也不说,可是儿啊,娘是过来人,看的太过明白,低嫁高娶,你性子又软,便是大娘子不嫌弃你,日日面对那样的岳父,你能一直不在乎?”宋母摇头,面带失望的背过身去,“如今谁家都在逃命,为了我的药,你秦叔犯险进县城去抓药,这一件件摆在面前,你看着办吧。” 母亲不欲多说,宋行也不想再说这个。 外屋秦桃桃听到动静,忙躲到院子里去。 她脚踢着院里的积雪,听到身后有人出来,才扯起唇角回头看去,“宋大哥,婶子怎么样了?” “好多了,这几日多谢秦家妹子了。”宋行道谢,态度也不近热络。 其实一直以来都是这样,秦桃桃早就习惯,可是今日偷听到宋大哥与顾家大娘子订亲之后,看宋大哥的态度,心里就憋闷的厉害。 她低下头扯着衣角,“婶子的药没了,我阿父去县里抓药了,也不知道能不能买到,现在县里很乱,许多商铺都关了门,药铺更是不开门,前天还是我阿父认识对方,才给抓了几副药回来。” 宋行微愣,“药不够了吗?秦叔怎么没说?” 这时他有些急,“县里正乱,秦叔前日去已经是冒险,这次怎么还能过去?” “婶子还没有好,我不放心,求了阿父去的。”秦桃桃抬头看一眼宋行,目光委屈,“宋大哥不用担心,我阿父会没事的。” 话音刚落,就听远远听到有人喊桃桃,秦桃桃忙走出院子,见不远处躺在地上的父亲,惊叫一声冲过去。 “阿父,阿父你这是怎么了?” 宋行心知不好,也冲过去,只见秦叔身上有血,大口的喘着气,许是终于撑到家,眼睛一闭晕死过去。 晚上,昏暗的油灯下,宋母阴沉的看着儿子。 “傍晌,你秦叔醒来一次,他说最放心不下的便是桃桃,想让你娶了桃桃,人是为救我而出事,娘只问你一句话,这事要怎么办?” 宋行沉默的坐在炕边上。 要怎么办? 为母亲失了性命,他能怎么办? 他重重的闭上眼睛。 回想第一次看到大妹妹,还有那三年间与大妹妹之间的一朝一夕,如今终于守得云开见雾明,却给他当头一棒。 似之前的一切只是梦,梦总是要醒的,眼前的才是现实。 第六十一章:成亲 当天晚上,秦父再次醒来后,宋行和秦桃桃在长辈的见证下拜堂成亲。 这一晚算是新婚,秦桃桃却是没有一点欢喜,红肿着眼睛守在秦父身边,因身边没有大夫又没有药,秦父胸口有一条刀伤,秦父一直在发热,伤口也红肿的厉害,气息也越来越弱。 眼看就不行了。 宋母看着着急,“行哥,云建福寺吧,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秦桃桃听到立时看向宋行,“宋大哥,救救我阿父吧。” 当天夜里,宋行在村里找到了一个小木板车,拉上盖着棉被的秦父,后面秦桃桃和宋母也帮忙推着,一行人往建福寺去。 敌国攻进,虽没有火烧抢夺,却有不少恶人趁机做乱,闹的人心惶惶都往广陵而去。 到是建福寺盖在半山腰,也没有人想到这里。 卢堪听到暗卫来报,还微微惊呀,“那个宋公子?” “正是。” 卢堪想了一下,“放人进来吧。” 当天夜里,天亮时秦父被抬进寺院,有药僧过来处理伤口熬药,见父亲终于有救,秦桃桃才露出笑模样,她忍不住激动的扑到宋行怀里。 “夫君,我阿父终于有救了。” 宋行身子一僵,慢慢将她推开,“这里是佛门圣地,不要污了这里。” 秦桃桃原本笑僵了一下,听完他的话,又笑着点头,“夫君说的对,我知道了。” 宋行却不看她,更笑不出来。 宋母在一旁看着,心也沉沉的,趁着被儿子扶进客房休息时小声劝儿子,“你和桃桃已经成亲,要好好对她,不要夫妻离心才是。” “阿娘,我已经听你的娶了她,阿娘还要让我怎么做?”宋行几近疯狂的低吼出来。 吼完,他整个身子仿佛被抽走所有力气,无力的垂下肩来。 宋母第一次被儿子发脾气,也呆住了。 半响,她才喃喃出声,“难不成真是我做错了吗?” “阿娘,你一晚没有睡,先休息吧,儿子不打扰你了。“宋行没有回母亲的话,他现在没有心情去在乎任何人。 他只知道他的心很疼。 卢堪这边从暗卫那里听到消息后,也暗暗吃惊,转念却笑了,立马铺了笔墨写了几句话让暗卫送出去。 主子若是知道了,定会高兴。 乡下那边,纪妈妈当天天还没有黑,就从县里赶了回来。 她到县里先去了顾家,可惜哪里还有顾家人的身影,到是从左右邻居那里打听到顾家跟着县令府一起往广陵去了。 纪妈妈也不敢耽误,寻了几条街也没有买到菜,反而全是逃命的人,只能先回了老宅。 看到家中做好晚饭等她回来的主子,纪妈妈心中也难安,一边自责自己多事,娘子不急不问,想来是心中早就知道会被抛弃,偏她要去揭开这层伤疤。 当天娘子没有问,纪妈妈也没有说。 一天天过去,村子里只有主仆二人,纪妈妈见娘子用一匹布做出来的荷包,最终也安静的坐在一旁帮着分线。 这样的世道,便是新年也没有过,初十这天晚上,主仆二人正睡着,突然听到院里有动静,纪妈妈慌乱的坐起来,随手将放在一旁的柴刀握起来。 这几天娘子就提醒晚上睡觉时不要脱衣服,还准备了防身的东西,不想今晚就有了动静。 “妈妈不必担心,听着不像是坏人。”顾韫用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说着,一边轻身下了炕。 纪妈妈紧跟了上去,主仆二人刚把鞋穿好,外面就响起了轻轻的叩门声,“大妹妹?” 是宋行的声音。 “娘子,听着像宋公子。” “妈妈把油灯点上吧。”顾韫披上棉衣去了外屋。 打开门,门外除了宋行,还有三个人。 除了认识的宋母和秦桃桃,还有一个面色惨白的中年男子。 顾韫不用问,也猜到了对方的身份。 思绪变化只是眨眼的功夫,顾韫没多问,“快进屋吧,夜里寒气重。” 宋行叫了声大妹妹,还不等多说,秦桃桃的声音骤然响起,“夫君,听大妹妹的话,先进屋吧,婆婆的身子刚刚好,莫再冻到了。” 空气明显一凝固。 宋行羞愧的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头也抬不起了。 便是希望儿子好好过日了的宋母,此时也皱起眉来。 若不是建福寺那边乱了,他们也不会投奔到这里来,如今才进门,还没等解释,秦氏就立马要竖自己的身份,这让对方怎么想? 宋母守寡将儿子养大,自尊心强,从未让别人施舍过,除了儿子去顾家念书,那她也是让儿子早早去帮着干活,常年给顾家送豆腐吃。 今日秦氏这一句话,再宋母看来就是占着人家便宜,还要高姿态的扬着下巴踩着对方。 她一张脸也臊的通红。 宋家母子心情复杂,秦父却不知内情,“外面乱世,大晚上打扰小娘子了。” 他在路上听起女婿说对方是他老师家,可他们父女如今还要靠着宋家,又投靠过来,到底觉得没有底气。 秦桃桃的话落,秦父便开了口,顾韫虽愣了一下,却也没有去看宋行,笑着说客气了,带几个进了屋。 纪妈妈点了油灯出来,却是听到了秦桃桃的话,再看这四人是投靠过来的,想到宋家干的事,一双眼睛看宋行,恨不能在他身上戳出几个洞来。 屋里很暖和,炕烧的很热,被褥已经让纪妈妈卷了起来,几个人跌跌撞撞走了半宿的路,如今坐在热乎的炕上,脸上的灰白之色才慢慢退去。 这期间纪妈妈出去烧热水,正好把西屋的炕也烧了,顾韫坐在东屋和他们说话。 “大晚上的,婶子几个要赶路去哪里?”顾韫面上带和煦的笑问。 四人面上皆是一僵。 如今乱世,他们能赶到哪去,实在没有地方去,这才投奔到这里来。 宋母和秦父张不开口,宋行自打进屋后因为秦氏的话就一直魂游在外没有回来,此时也没有注意到长辈们的尴尬。 秦桃桃语气亲近道,“大妹妹,不怕你笑话,我们是投奔过来的,夫君说当日离开时老师这边曾说过让他带着婆婆过来,原本是不想打扰的,可是如今实在没有地方可去,便是建福寺那边也不能停留,婆婆还病着,大妹妹心善,不会赶我们走吧?” “秦氏。“宋母坐在炕上都听不下去了。 秦父是跑货郎,也十分不赞同女儿的话,目带警告的看过去。 她不过刚嫁给宋行,还未见过顾家人,如何能用这样的语气和对方说话? 第六十二章:给你的脸面 屋里有些安静。 纪妈妈挺直身子站在主子身旁,盯着外来的四人,一副随时都会拼命的架势。 秦桃桃脸皮不是一般厚,这时又装起无辜来,“婆婆,对不住,我是想着你们不开意思开口,才多嘴,那我不说了。” 她还委屈上了。 这话面上的意思她是在认错,可真细琢磨起来,反而是在说顾韫太小家子气,这点事还计较。 顾韫还真挺无辜的。 但绝不会是秦桃桃,她真无辜吗? 门一打开,她立马占有似的将身份摆出来,自从进屋到现在,都是高高的姿态。 顾韫低下头,她想或许真是她表现出来太过好欺,才让秦桃桃这种没见识的都敢欺负她。 “大妹妹...我们只是路过借住一晚,明日便离开。”宋行低着头,浑身透着颓废之气,“只是世道不稳,大妹妹也不要在这里多做停留,早早与家人汇合去吧。” 其实便是现在顾韫留人,宋母和秦父也没有脸皮在这里住下去。 “是啊,原本不想打扰,只是走了大半宿的路,我这身子也撑不住,这才上门。”宋母笑着也将事情往回圆。 秦父已经尴尬的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 偏这时秦桃桃还惊讶的问,“婆婆、相公,咱们不是要在这里住...” “秦桃。”这次是秦父喊出声。 一双眼睛紧盯着女儿。 秦桃桃自小就被宠大,哪被父亲呵斥过,不由得委屈,“阿爹,我又没说错,明明路上已经商量...” 宋母咬牙喝住她,“秦氏。” 秦桃桃不算是一个好队友,这一番操作,将团队的脸都扯下来摔到地上。 两个长辈差点气死,频频出声拦她,只有宋行低头沉默的坐在一旁。 终于,秦桃桃听话不说了。 顾韫觉得她得说几句,而且必须得说,“宋婶子,其实你们在这里借住留下来,换作是平时也不是不行,只是自打你们进屋,就听到秦家妹妹一直喊宋师兄相公,他们这是成亲了?” 宋母一脸尴尬,“是啊,他们前几天成的亲,当时为了我的药,差点让你秦大叔出事,他就这么一个女儿....” 顾韫不想听她解释那些,轻轻颔首打断她的话,“原来是这样,我说呢,战事爆发的前一日,我父亲才刚刚给我和宋师兄订了亲事,战事一起,听上元县被攻破,我和宋师兄商量让他回去接婶子到我这边来。” 秦父原本还在奇怪先前顾家小娘子的话,这时听到两人先前就订了亲,再回想女婿对女儿不冷不热的态度,整个人都呆了。 秦桃桃抿唇,“大妹妹的意思是我和夫君成亲了,你才不收留我们的吗?” 顾韫直接了当承认,“是的,若是我和宋师兄的婚事还在,你们借住在这里可以,毕竟出师有名,可如今这门亲事宋师兄自行破坏,还带着新过门的媳妇住进来,到底说不过去。” 怎么说不过去,大家心里都明白,这不是当顾家好欺负吗? “哪怕我和夫君成亲,他也是你父亲的学生啊。” “秦桃桃。”宋行喝她。 “我说的又没有错,夫君要怪就怪吧,有些话憋在心里不说出来,能把我憋死。” 宋行脸色乍青乍红,他是读书人,以前遇到蛮人不讲理的,会直接绕开走,可秦桃桃不是外人,如今两人成亲,宋行似第一日注意到他一直以来忽视的问题。 他以为成亲就成亲了。 可是三观不同的两人,又如何相处生活下去? 顾韫没理会他们的争吵,更不生气秦桃桃的无理,语气轻缓的给她解释,“若是我长辈父母在家,宋师兄带着你们借住自是理所当然,可如今只有我一人带着仆人在家,到底不方便。” 说到这,顾韫温和的看向一脸愤愤的秦桃桃,“毕竟秦家妹妹是被父亲独自带大,也没有人教过你要注意哪些规矩,又如何为人处事。” 上次去上元县宋家,宋母说她是看着秦桃桃长大,更是小时一直带在身边。 这般说来,也算是宋母带大秦桃桃。 顾韫说秦桃桃不懂礼数没有教养,何不是变向的在说宋母。 宋母脸色一白。 她年轻守寡,都说寡妇门前事非多,可她从未让人在背后议论过她不好。 今日却是因为她一直中意的儿媳妇.... 而眼前说她的小姑娘,正是被她一直不看好的.... 秦桃桃也不是简单人,亲热的靠到宋母身旁,“大妹妹说错了,我是婆婆从小带大的,这些规矩真重要,婆婆怎么会不教我。” 一句话,直接把错推到了宋母身上。 甚至连带着指出顾韫在骂宋母。 刚刚说了那番话,户韫就没有怕过松沐不高兴。 她笑了笑不与她逞口舌之快,“不早了,你们赶了一晚上的路,也早些歇休吧,宋师兄和秦大叔去西屋,炕已经烧好了,女眷就在东屋。” “桃桃,父亲累了,你扶我去休息吧,明日还要早起赶路。”秦父闭上眼睛,再坐下去,女儿是真要把婆婆得罪死了。 秦桃桃心里痛快了,面上乖巧起身扶着秦父去西屋。 独留下呆滞的宋行,和白着脸的宋母。 宋行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东屋的,在外屋遇到回来的秦桃桃和他搭话,他也没理会,径直的走了。 东屋里,顾韫已经让纪妈妈把家里多出来的被子铺上。 “家里的东西都搬到县里,留下的被褥不多,婶子将就一晚吧。” 只多出一床被褥,自是宋母和秦桃桃一起盖。 至于他们自己带来的东西一直放在外屋也没有折开,是有被褥,可就住一晚再拿出来也折腾,宋母只道了谢,并没有多说。 热乎的炕上,顾韫靠着炕梢,身边是纪妈妈,纪妈妈挨着秦桃桃,最热乎的地方给了宋母住。 身子暖暖的,是这几天来过的睡的最舒服的一晚。 寺院里的柴要自己去山上捡,又有战事哪敢出去,所以他们平时睡的炕也并不是太热。 宋母失眠了,没有半点睡意。 她在心里一遍遍问自己,是不是真的错了? 顾韫却睡的很快,早上身边的纪妈妈一起来,她也醒了。 主仆二人进了厨房,纪妈妈老大不愿意,“娘子,他们太欺负人,干嘛还要给他们吃食?直接打发走好了,现在世道乱,口粮可金贵着呢。” 第六十三章:饭可不是那么好吃的 顾韫眨眨眼睛,让纪妈妈舀出一碗粗粮来。 “口粮金贵,他们自然也知道,可人到了家,总不能让人饿着肚子走,传出去日后还不知道让人怎么样编排。”顾韫将米洗好倒进锅里,“如今只剩下咱们俩口人,日子难熬,有点米汤喝已是难得了。” 纪妈妈立马就明白了,烧火的动作也轻快起来。 正房里,宋母天近亮时才迷迷糊糊的睡了一会儿,屋里有一动静就醒了,只是她一直在装睡,待顾韫主仆二人出去,才慢慢坐起来。 炕上还有余温,让人很是贪恋。 宋母目光落在还在沉睡的秦桃桃身上,眼里闪过抹厌恶,昨日之事,让她对这从小看到大的孩子也生不出好感来。 原本在乱世,可以先在这里避难,可是一切因为她都泡汤了。 这样冷的天,还要逃命,他们又能去哪里? 宋母坐在炕上,对未来充满茫然。 宋行这一晚也没有睡,听到东屋有动静,稍等片刻便起身跟了出去。 他进厨房时,主仆二人都坐在炕台旁烤着火,在火光的映衬下,少女的脸艳丽的有一瞬间让人移不开眼。 少女听到动静,已回眸过来。 看到来人,目光淡下去,声音也淡淡的,“宋师兄。” “大妹妹。”宋行有千言万语,却不知要如何开口。 顾韫垂下眼帘,“清晨寒气重,宋师兄回屋吧,今日还要赶路,珍重身子才是。” 宋行心似被紧紧拧了起来,“大妹妹,是宋行对不住你,日后定当结草衔环报答。” 顾韫冷抬起眸子,“宋师兄这是做何?你为报恩而娶恩人之女,即便是失信那也是被世人称赞,如今宋师兄这番话传出去,让世人又如何看我?” 宋行惨白着脸,“大...大妹妹,我并没有别的意思。” “宋师兄,不必再说,婚事是我父亲做的主,你毁婚娶别人也事出有因,我并不怪你,宋师兄也不必觉得对不住我。” 气氛突然僵持住,宋行也没有想到会这样。 他懊恼自己嘴笨,又伤心大妹妹的冷漠。 对顾韫作揖之后,转身离开。 纪妈妈气愤道,“狼心狗肺的东西,呸。” 她才骂完,就听到院墙外面有人喊话,“打扰了,可否借碗热水暖暖身子?” 又有人来了。 还是男子的声音。 主仆二人交换一个眼神,探头出厨房,只见院门口那站着三人,一女子一婆子外加刚刚开口的男子。 顾韫的目光落在卢堪身上,心想他怎么在这? 前世与谢衡有私情,谢衡身边这几个贴身暗卫她都认得的。 知不是坏人,顾韫让纪妈妈出去,一番客套之后,三人被纪妈妈带进了屋子。 东屋里宋母和秦桃桃已经起来,还没下炕,就见进来两个陌生人。 对方看到他们之后,也是一愣。 秦桃桃撇嘴,“你们不是建福寺的贵客吗?怎么?也被赶出来了?” 昨晚他们被寺院赶出来,可同样是客人,她们却没有。 秦桃桃心里不舒服着呢。 吕施施不语。 她身边的许妈妈厉害的挡在主子身前,“你们被建福寺赶出来,也是寺持师傅怕牵连你们,与我家娘子有何关系?指桑骂槐的话还是收起来吧。” 秦桃桃再厉害,嘴也不如婆子厉害。 “如今是乱世,能得落脚地还是好好休息,见你也是妇人发髻该是嫁人的,竟连好赖轻重也分不清。” “妈妈。”吕施施见她说过了,才喊一句。 许妈妈立马规矩的退到主子身侧。 秦桃桃一双眼似喷火的看着那婆子,还要说话,就被一旁的宋母打断。 “这位妈妈多虑了,我们也不过是借这地方歇脚,如今是乱世,正如妈妈说的,活命才是关健,出门在外于人方便就是于已方便,自不会有旁的事。” 宋母既反驳回去,也没有针对对方,态度端正,让吕施施多看她一眼。 宋母也在看着她,见对方看过来,微笑的点点头。 纪妈妈在一旁看了一场戏,去厨房时就小声说了。 顾韫是知道吕施施的,两世来却是头一次看到本人。 现在想到卢堪是谢衡的暗卫,如今却出现在一个小娘子身边,这也就说得通了。 吕施施前世是谢衡的义妹,最后却因差点失清白给谢衡兄长而自尽,回想刚刚在院中看到的那一眼,娟秀又长相艳丽的女子,竟落得那般的落命。 萧鸿飞为谢衡而死,便是他的未婚事最后也没有好下场,果然与谢衡扯上关系的人,都没有好下场。 “这位娘子,我们这里有些口粮,不知可劳麻娘子做了吃食。”卢堪从外面走进来,打断了顾韫的回忆。 看到卢堪,顾韫迁怒的脸一沉,也不接话示意纪妈妈开口。 纪妈妈说着不麻烦,同时将口粮接过来。 卢堪道,“我们三口人,妈妈看着做,剩下的全当给妈妈的辛苦钱。” “我们虽是农户,却也不稀罕你那几个赏钱。”顾韫淡淡回了一句,也不看卢堪,只吩咐纪妈妈,“妈妈看着做,剩下的给他们带着。” 纪妈妈应下。 卢堪抓头,退出厨房后还在想哪里惹到了顾大娘子,连好脸色也不给他一个。 站在院中,卢堪望着不远处,眉头紧锁,也不知是谁透的消息出去,说谢刺史义女在建福寺,敌国派了几拨杀手过来,想将人掠走而要挟老爷。 他带几那些人哪顶得住,如今便是他身上也带着伤,接下来还不知道有多少危险在等着他们。 早饭好了,吃白食的宋行四人自然是喝米汤,而东屋的吕施施三人则是白面的饼子。 顾韫和纪妈妈在厨房。 许妈妈原想着路上要遭罪,哪想到农户家还有会这等手艺的,“娘子,不如奴婢一会儿与这家主人商量一下,将那婆子买来,一路上也好给娘子做些顺口的吃食。” 吕施施脸色沉下来,“许妈妈,我只是一穷秀才之女,若不是义父收我做养女,我如今还不知道沦落到什么天地,所以妈妈也不必担心,我不是金贵的人,有口东西吃饱就好,没那么挑剔。” 许妈妈是吕施施去谢府时,徐氏安排的人,眼高于顶,便是在吕施施身边服侍,却也从未尊重过吕施施这个主子。 第六十四章:踪迹 许妈妈还想反驳,感觉到一道冰冷目光落在她身上,抬头便发现卢堪在看她。 她抿抿嘴,皮笑肉不笑道,“我也是想娘子少受些罪,既然娘子不在乎这些,奴婢便也不多这个事。” 吕施施目光沉了沉。 若是尊重她这个主子,哪里会说这些阴晴怪气的话,更不会最后还把责任推到她这个主子身上。 可她心中也明白,她就是一个孤女,靠着二公子才有这份富贵,至于其他的日后自己有机会找机会反击回去。 厨房里,顾韫和纪妈妈吃的蒸鸡蛋,就着粗面干粮。 纪妈妈还在叹气,“哪有主人把房子让给客人的,娘子就是心太善良。” “在屋里哪能吃蒸蛋。”顾韫笑道。 纪妈妈却知道娘子是不想看到宋家人,一时又怪自己多嘴,没考虑主子感受,好在今日人就走了。 饭后,纪妈妈收拾厨房,顾韫去后院收拾柴火。 自打昨晚宋行几个过来,知道婚事不成之后,昨晚没时间去想,今日顾韫开始盘算起出路。 家人已经往广陵迁去,她不能像前世那般扑奔家里,最好是趁这机会把自己嫁出去。 如今乱世,她给自己做主嫁人,日后家中也不会有话说,毕竟一个孤女在外,就是找到家人又有什么好名声呢。 后院推着很多柴,还有几只养的老母鸡,冬天早就不蛋,原本喂的东西就不多,鸡更瘦的厉害,顾韫过来鸡竟没有叫。 她微微挑眉。 下过几场雪之后,后院一直也没有扫过雪,顾韫走几步停下来,又不动声色的继续往柴堆那走,抱了一捆柴,转身往院里走。 一直回到院中,她才重重吐出一口气。 “娘子脸色怎么这么白?可是身子不舒服?”纪妈妈看到进来的娘子,也放下手中活,顺手把柴接过来,“这活留着奴婢去做就行,娘子好好歇着。” 顾韫握住纪妈妈胳膊,“妈妈,你去正房将卢堪叫过来。” 纪妈妈见娘子惊吓之色,没多问大步出了厨房,转身的功夫就将卢堪引进厨房。 卢堪刚用过饭走到院子,就被婆子叫过去,说他们娘子要见他,卢堪心下疑惑,没多问就跟婆子进了厨房。 “妈妈把院子扫一扫吧。”顾韫支开纪妈妈,独留下卢堪后才严肃道,“你们招惹了什么人我不知道,不过你们却没把尾巴甩掉,人已经跟到了这边。” 卢堪脸色一变,心已经信了顾韫的话,面上却装听不懂,“娘子莫不是误会了什么?我们家娘子只是普通商户,这次敌国攻入,这才护着娘子往广陵去。” 顾韫冷笑,“我让纪妈妈出去扫院子,并不是怕她听,而是她在院子里,那些人也不会偷听到我和你说的话,你若不信可以去后院的柴堆看看,人就藏在那。” 刚刚过去抱柴,没被扫过的雪虽然上面的印记被处理掉,可是自然的雪和被扫过的雪面是不一样的。 今日又没有风,好好的雪怎么可能只那一块被风吹过? 明显是被人掩饰痕迹才做的。 鸡也不叫了,显然是被下了药。 顾韫要不是可怜吕施施和她一样前世因谢衡而活不久,此时早就恼了卢堪,她原本还想着在此避难,现在看来是不行了。 顾韫丢下话,叫过院子里干活的纪妈妈,“妈妈过来一下。” 纪妈妈放下扫把过来,顾韫小声让她将屋里的粗面尽可能多的拿出来,又不要让人看到,“...多蒸些干粮咱们路上带着,家里现在不安全,今日就得走。” 纪妈妈脸色一变,却又立时将惊骇之色压下去,“娘子放心,奴婢拿被子遮着,只说晒被子。” 顾韫是放心她的,交代完她去往锅里舀水。 至于卢堪,直接被主仆二人无视。 卢堪知事情瞒不住,“顾娘子,若真如顾娘子所说,今日怕是也走不成,顾娘子今日可以慢慢准备路上带着的东西,明日卢堪护着顾娘子去广陵。” 哟,不装了? 顾韫拿着水瓢,斜着眼看他,“卢护卫认得我?” 卢堪悻悻的摸摸鼻子,“顾大人是刺史府门客,顾娘子又与主子有过几次接触,卢堪自是认得。” 顾韫冷笑两声。 先前装成陌生人,现在落落大方承认,谢衡身边的人还真没好东西。 卢堪厚着脸皮淡定的站在原地,心知大娘子恼了他,还是认真将眼前的情况细细说给她,“...那些人盯上吕家娘子,一是想要挟在边境处的老爷,二因吕娘子曾坏了敌国粮草,他们才一直紧追不放。“ “正因为这样,和你们在一起同行才更危险。”顾韫没那么大爱,“那些人不认识吕娘子,那么与你们在一起同行,岂不是随时可能被误成目标?” 卢堪,“但大娘子留下,那些人又岂会放过大娘子这样的女子?” 顾韫紧紧盯着卢堪,卢堪不为所惧的迎视上,“大娘子聪明,知道我说的并没有错,我去处理掉那些人,但是可以肯定不指这些人,还有更多人在路上,大娘子留在这里不在安全,今日劳烦大娘子准备路上干粮,卢堪在这里给大娘子赔罪了。” 卢堪抱拳深深作揖。 顾韫瞪他,“行了行了,你都这样说了,我再怪你像我多不近人情一样。” 轻重卢堪都分析了,顾韫只能在中途路上再想办法,反正广陵她不会去。 之后,卢堪回去和吕施施说了今日在这里借住休息,明日再赶路的事。 吕施施奇怪,“这样可以吗?” 他们在赶路,自是怕被人追上,在这里停下来,举动确实让人奇怪。 “顾娘子父亲是府上门客,他家人已经迁往广陵,刚刚和顾娘子商量一下,明日一起上路。” 卢堪是在东屋里说的,秦桃桃和宋母过来拿东西,正巧听到这话。 今早吃饭到现在,她说话家人也没人搭理,秦桃桃也不敢再乱来。 到是宋母见卢堪是护卫,腰间还有佩剑,世道乱有个会功夫的同行,安全也放心。 心里有了想法,宋母去了西屋,见儿子在收拾东西,她叫过人,“行哥,我去和阿韫说说明天走吧,再多住一晚。” 宋行愣了一下,“阿娘可是有事?” “后来的主仆三人是谢府的人,和阿韫明天一起起程去广陵,我先前听那婆子说广陵有吴家人镇守,相国府的女眷也在,定是安全的。”宋母由着儿子搀扶坐在炕上,看了眼秦父,“咱们手无寸铁,一路上有伴还能安全些。“ 第六十五章:舍脸 宋行也知道母亲说的对。 他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带着女子和两个生病的长辈,万一遇到危险... 可昨日已经说好今日便离开,还要赖着住一晚,面对大妹妹他实在张不开口。 这时秦桃桃也过来了,她见到家人在商量事,又不知什么事,要开口问被父亲一个眼神制止住。 宋母哪会不知儿子心中所想,她主动将事情揽过来,“这事我想了,因你毁婚事情闹成这样,昨晚阿韫没有将咱们赶出去,已经是看在昔日情份,如今一家人好好的比什么都重要,就是低头舍脸也不是啥重要的,由我去说,看在我是长辈的份上,阿韫怎么也不能赶咱们走。” “阿娘,我去吧。”宋行便是再没脸面对大妹妹,也不忍母亲去低头。 做为人子,如何能遇事将父母推到前面去。 “你去解决不了这事,还是得我亲自去。”宋母起身,将嗓子处的痒意压下去,“你们就在屋里等着吧。” 直到出了屋,宋母才轻咳出声。 又怕屋里儿子听到担心,宋母尽量将声音压低,她到厨房时,见灶台上和好一大盆粗面,锅里冒着热气,主仆二人一个烧火一个往蒸屉上放馍馍。 思及早上喝的米汤,宋母垂下眼帘,再抬起头,脸上扯出一抹温和的笑,“阿韫,刚刚听说你们明日也往广陵去,婶子厚着脸皮和你商量一下,能不能明日跟你们搭伴一起走?” 顾韫微愣,手里的活也慢慢停下来。 说实话,她还真没想到宋母会低头求人。 就以宋母对宋行的掌控,也知是个强势的人,这样的人哪怕很穷,也会仰着头活着,对这类人来说,没有东西能比得过尊严,哪怕是生活。 偏偏这样的人现在低头了。 只能说明低头也是为了儿子。 “婶子,我到是无所谓,你也知道我也是顺路跟着一起走。”顾韫看到宋母,仿佛又看到前世的自己,为所谓的家人甘心情愿付出,默默奉献着自己,甚至想得到家人的认可,可最后只活成了笑话,同情对方的同时,也不代表着她烂好心,顾韫将事情摆到明面上,“有些话我不该多说,只是婶子要想好了,或许和我们一起走更不安全,在婶子眼中我也是个孩子,怕是到时对你们照顾不到,到时反而结怨。” 顾韫不想去广陵,家里也不能停留,自是做好了半路溜走的打算。 而且此行凶险,顾韫也不想担责任,直接把事态说出来。 宋母听到没有拒绝死,松了口气,“我是想与你一起同行,便是远远跟在后面也行,也不会去打扰旁人,既如此,今天还要多打扰一天。” 顾韫笑了笑,“婶子决定好就行。” 宋母又客套几句,回屋了。 纪妈妈道,“她到是聪明,知道卢堪他们会拒绝,所以也不去问。” 顾韫没反驳纪妈妈。 她说的也没错。 卢堪要护着吕施施,自然不希望人多,宋母只要去问,定会直接拒绝。 顾韫让她去问卢堪,也不是没有变向拒绝的意思。 可没料到宋母如此精明,甚至厚着脸皮直接把话说死。 “左右到时也不同路,由着他们去吧。”顾韫低头继续手中未干活的活。 “娘子不想去广陵?” 顾韫没看她,也能猜到纪妈妈脸上的惊骇之色,“不瞒妈妈说,当家人都迁往广陵,连个消息也没有捎给我,我就对家里不再抱希望,如今这世道是乱,可总不会一直乱下去,我想寻个没有人认识的地方生活,日后就让家里人当我死了。” “妈妈放心不下纪安,这次便跟着卢堪他们去广陵吧。” “奴婢跟着娘子。” “妈妈,我不能这么自私让你们母子分开。” “娘子,奴婢为纪安做的都做了,如今他也大了,娘子又送他到老爷身边,日后有什么样的造化全靠他自己,奴婢就从未指望过他养老,遇到娘子后,奴婢的心到踏实了,反而觉得到了家。娘子若是嫌弃奴婢笨,那便将奴婢卖了,不然奴婢跟着娘子一辈子。” 顾韫心中感动,笑道,“妈妈竟胡说,什么卖不卖的,当初写卖身契也是因为文哥的事,在我眼中妈妈也不是下人。” “娘子,规矩不可乱。”纪妈妈不同意这说法。 主仆二人说着话,在厨方里忙了一小天,中途许妈妈来过,看到那么多的干粮还夸了几句,被纪妈妈不冷不热的怼回去。 “当不得许妈妈谢,哪有给自己做吃的,还要外人来谢的。” 许妈妈造了个大红脸,“我们的口粮呢?还有余剩吧?” “放心,都给你们留着呢,许妈妈一会儿要吃饭用锅,正好我们这边也忙完了。”纪妈妈帮着主子把馍馍收起来。 许妈妈哼了一声,“不懂规矩,主子还没有开口,哪有你说话的份。” 顾韫道,“纪妈妈说的话就代表着我,许妈妈可是觉得我没规矩?” “顾大娘子这话到也没错,你们顾家如今是谢府门客,我们谢家最重规矩...” “何时谢家的规矩由你一个婆子做主了?“卢堪语气不善的从外面走进来。 他身上带着血味,手里提着的剑还在滴着血,许妈妈吓的脸色一白,这次没胆子反驳。 卢堪冷哼一声,“吕娘子身边离不得人,妈妈还是快回去吧,好好服侍好娘子,不然后日刺史大人问起,妈妈怕也逃不掉责任。” 谢刺史都被抬出来,许妈妈灰溜溜的走了。 纪妈妈脸色不好。 顾韫也没给卢堪好话,“厨房我们用完了,晚饭你们自己做吧。对了,晚上睡觉的地方不够用,许妈妈那边你问她是住厨房,还是和你们男子在西屋炕上挤一挤?” 一个婆子怎么和他们一起睡? “我看还有一个小北炕...” “那炕是个空架子,睡不了人。”顾韫眼皮一耷拉,让纪妈妈将馍馍收好,转身出去。 卢堪悻悻的摸摸鼻子,只能追出去,“大娘子借一步说话。” 说完,又指了指后院。 顾韫虽不想搭理他,见他一脸严肃,还是跟着他过去,待看到站在房子后的身影,顾韫微微一愣。 人这不是说去边关了吗? 怎么出现在这里? 第六十六章:无赖 谢衡长的很好,前世在金陵就有玉面小郎君之名,黑发如墨,冰肌玉骨,单看你一眼,就有置身浩瀚天地间的错觉。 如玉的公子,面上带着苍白的病态,闻声回头,眸光落在顾韫身上。 这副模样,让顾韫错觉又回到了刚重生那一会儿。 “大娘子,如何不说话?” 顾韫从美色中回过神来,不自然的扭开头,“不是谢公子有事找我吗?要说也该是谢公子说。” 谢衡看她一眼。 顾韫就是一愣。 她竟从这高傲的贵公子眼里,看到了一抹伤心,哪怕是一闪而过,也不会让人觉得那只是错觉。 谢衡望向远处,声音低嘶哑,似一夜未休息,“我是来找大娘子负责的。” “负责?负什么责?” “那日在都和县桃柳巷里的事,大娘子不会是忘记了吧?” 顾韫:...... 总感觉有些不对呢! “大娘子怎么了?”谢衡看过去。 顾韫此时心里有气,又没有外人在场,直接了当道,“那日我是被谢公子所救,可是谢公子不是也讨得谢礼了吗?小女子到不曾听说男子占女子便宜,还回过头找女子负责的道理。” “大娘子在说什么?” “少在这里装糊涂,你自己刚刚说了什么不记得了吗?” 谢衡似被她说的越发困惑,最后低低噢了一声,眸光一挑,从顾韫脸上刮过,“大娘子说的与谢某说的不是一件,大娘子误会了。” 说完,谢衡慢慢拨开衣领,露出上面的结痂来,“谢某说的是这里。” 他微扬着下巴,似眯着眼睛俯视着面前的女子,语气一转,“大娘子不会是误会那日你与我.....” “打住。”顾韫立时打断他后面的话。 她抽、搐着嘴角,心知这男人是故意的,偏又怪不得对方,只能怪自己太笨,才上了他的当。 “要钱没有,我这里也没有药,实在不知如何负责。”顾韫咬牙低头不看他。 “那些干粮馍馍就可以了。” 顾韫:... 她后悔上一秒态度硬气了。 随后,又像只小狐狸,心下偷偷得意,谢衡抢走的这点口粮,也就是她储备的四分之一,等半路将这些人甩掉,她再和纪妈妈回来,仍旧不担心饿肚子。 谢衡目光落在她侧脸上,微微翘起的唇角,像一只偷听到好东西的小狐狸。 她在想什么他自是知道,落下眼帘压了压睫毛。 “除此之外,今晚还要在大娘子这里打扰一晚,住处劳麻大娘子安排妥当。” 顾韫道,“家中人多,没地方住。” 她说话时很开心的看着谢衡,就差在脸上写着‘这次我可没说谎,你说什么也没用。’ 谢衡手握成拳挡在嘴旁低咳几声,“便是厨房也是可以的。” “隔壁有空房子。” 所以不必这般委屈求权。 “夜里不会安稳,住在一起照顾方便。” 顾韫没话了。 对方强硬时她还真不在乎,可这副样子分明病的厉害,却还在强撑着,她还真不知如何翻脸。 最后她点点头,“家中被褥有限,只能将下人盖过的拿来给你。” 她望望天,“天色还早,若是现在进城,大黑之后也能赶回来。” “不必了。” 顾韫看他,谢衡又看向远处,她知他的话未说完,等了一会儿,不见他出声,才福福身子离开。 前院卢堪叫住顾韫,“大娘子,我家主子受了伤,劳烦大娘子晚上给备些热水,伤口还未处理。” 顾韫微怔。 什么也不曾说,点头去了厨房。 她让纪妈妈多抱些柴进厨房,又把院中晒的被子抱进厨房,在柴堆上铺了被子。 纪妈妈做活时,顾韫坐在灶台旁烧热水。 前世,还是在吕施施自尽后,谢衡懊恼没有照顾好人,面上才露出悲凉之感。 谢衡心性坚定,若不是至亲之人出事,定不会露出这样的神情来。 不经意间流露出来的脆弱神情,似薄薄的冰,一破即碎。 “娘子,水开了。”纪妈妈见娘子还在发呆,这才出声提醒。 “这里我来就行,妈妈也劳累一天,拿几个馍馍给他们各自分了,再送些热水,今日人多,女子住在东屋,男子住在西屋,和他们说一声,若是有嫌弃挤的,就自己去找地方。” 今日谢衡突然出来,晚上还要在厨房里处置伤口,顾韫也懒懒的不想多事,将一切安排稳当,也好让其他人不打扰到他。 纪妈妈看出娘子被卢堪去回来后就一直心事重重,也不曾多问,按着娘子吩咐去分派。 东屋那边秦桃桃见有馍馍吃,她垂眸,“阿娘,咱们借住在这里,昨日我说话又不知轻重惹了大妹妹不高兴,我心里也过意不去,早上喝米汤时,我以为大妹妹没有口粮了,不想晚上就给咱们馍馍了。大妹妹是个心善的。” “记下这份恩情,将来有机会还回去便好。”宋母只当没听出来她的挑拨。 早上喝米汤,晚上吃干的,是不是她去过厨房,所以才晚上把馍馍拿出来? 不,宋母知道不是这样。 若真顾念旧情,昨晚顾韫也不会把话说的那么死。 这时却拿了馍馍出来,定是有什么事发生。 吕施施安静的啃着馍馍,一口粗面馍馍一口温水,也不见嫌弃,反而是许妈妈咽粗面馍馍时,要把脖子伸起来才能咽下去。 她只吃了几口就吃不动了,“娘子,不要吃了,这馍馍能噎死人啊。” 话音一落,她下了炕,“奴婢去厨房看看还有没有口粮,给娘子下个面汤喝吧。” “不必。”吕施施叫住她,“卢护卫刚刚说的话妈妈也该记得,从这时起便不能出屋,还是在屋里好好呆着吧。” 许妈妈不在意吕施施的话,想到卢堪的警告却打了个冷战,又老实的坐回炕上。 秦桃桃在一旁偷听,眼珠转来转去的,也没有注意到宋母出去。 宋母这几日心情沉沉,也只吃了半个馍馍,她心中有事,喊了西屋的儿子出来。 宋行见母亲出来,小声问,“阿娘,可是有事?” “阿韫一直也没有回屋,咱们是客她是主,总不能把主人挤到外面去,你去看看叫人回来吧。”宋母不想心思被儿子看穿,假意解释道,“她家人不在,阿韫叫你一声宋师兄,咱们就是她亲人,得多照顾她。” 第六十七章:遇刺 宋行自不会拒绝。 他甚至隐隐有些高兴,有这样的机会去和大妹妹搭话。 他进厨房时,先看到的是柴堆上铺着的被子。 “大妹妹,回屋住去吧,你一个弱女子怎么能住这种地方。”宋行目光落在她脸上,又移开,愧疚道,“是我的错,大妹妹若睡在这里,让我情何以堪。” 这一刻,似洪水涌出堤坝,宋行憋在心里的话一股恼的都吐露出来。 “大妹妹,我....我想好了,到广陵后,安顿好秦叔和秦家妹子,便给秦家妹子一封放妻书,我与她虽拜堂却也事出有因,我对她并无男女之情,从小到大都把她当成妹妹看待,待分开后,我也会一直把她当成亲妹妹照顾。” “我会亲自到老师面前请罪,让老师再给我一次机会,弥补对大妹妹的伤害。” 纪妈妈黑了脸,“呸,宋公子到是有担当,可是我家娘子却背不得勾引别家夫君的名声。” “妈妈此时生气也是应该的,确实是我对不住大妹妹,我....我与大妹妹有婚约,我...” 砰的一声。 谢衡穿着毛皮大氅走进来,面似谪仙,只是一张脸太过冷漠,刚刚那一声响,正是他进来时踩断了门槛。 顾韫看着破碎掉的门槛,自己都觉得脚痛。 这人身上还有伤,也不知哪里又惹了火气,发到了这里。 “这位...这位是?”宋行见突闯进来的贵气公子,也愣在当场。 至于被问到的谢衡,像在自家一般,从两人身前挤过,走到柴堆处的被子上坐下。 皮毛大氅就这么没有顾忌的坐下,也不怕弄脏,所有动作一气呵成,动作优雅,身下的旧被褥,也不曾影响他的贵气。 谢衡眼帘慢慢撩起,这时才看向宋行。 两人一站一坐,却是坐着的像王者一般,气场全开。 眼里的轻视更不容人忽视。 哪怕一句话未说,宋行也慢慢抿唇绷起脸来,他像主人一般问道,“不知公子可是走错了地方?” 谢衡压压唇角,“说完了?” 这话却是问的顾韫,在顾韫看过去时,他又声音冷然道,“过来。” 顾韫:..... 这口气……真相捉奸在床一般! 决对不能让人再看到她与谢衡扯到一起。 顾韫冷静的叫宋行跟他出去,“宋师兄,到外边说吧。” 宋行看看陌生男子,又看看顾韫,迟疑一下,转身出去。 顾韫跟在身后,眼神也没留给谢衡一个。 纪妈妈总觉得娘子刚刚说完话后,屋里骤然又冷了几分。 突然走进一贵气公子,用熟捻的口吻和娘子说话,纪妈妈也吓了一跳。 听语气,还有娘子的反应,显然双方都是认识的。 回想家中那三匹上等的布料,纪妈妈猜着该是这位主的了。 眼角余光打量过去,纪妈妈便被冷眸冻的立马收回视线,恭敬低头站在那,脊梁骨也是一冷。 院子里。 宋行在厨房里还沉得住气,一出来就忍不住开口问,“大妹妹,他是谁?” “宋师兄,你知道我阿父投靠到谢刺史府,里面的正是谢府二公子,先前被秦蓁救过,在我家住过几日,这次是过来与东屋那三位汇合。”顾韫语气淡淡,“现在知道他们身份,宋师兄也不必再多打听,有些事越少知道越好。” “那你和他....”宋行可一直记得谢二公子对大妹妹说的话。 若不是两人熟悉,又怎么可能用那样的语气? 顾韫淡淡道,“宋师兄,先前你说的话,我只当你是糊涂,才说出那些不着边际的话,至于我和谢二公子,正真论起来他是主我是仆,仆人与主子又是什么样,宋师兄就不用我再多解释了吧?” 宋行不甘心,“大妹妹,自古孝字大过天,当时我阿娘求着我,你...我能怎么办?” “宋师兄,你说完了吗?说完就请回去吧。” “大妹妹,你....你这是什么态度?你知道我也是被逼的,为什么就不能原谅我?” “你做错了,别人就一定要原谅你吗?不原谅你就是错?”顾韫不耐的打断他的话,对着正房大喊出声道,“秦家妹妹。” 屋里人听不到院里两人说的话,秦桃桃一直隔着窗子往外望,见顾韫对她招手,转身就小跑出来。 “夫君,大妹妹。”秦桃桃占有性的站在宋行身边。 “秦家妹妹,宋师兄说要给你放妻书,你可愿意?” “什么?”秦桃桃大惊失色。 宋行神情一紧。 顾韫笑道,“秦家妹妹是不愿意了?” 秦桃桃白着脸,呆呆扭头质问宋行,“夫君,大妹妹说的是真的吗?” “你...” “宋师兄说与你只是拜堂,并不是真实夫妻,待到广陵后给你一封放妻书,在去与我父亲认错,我们继续两家之好。” “夫君...宋大哥....”秦桃桃往后退又连连摇头,一扭身捂着脸哭着冲出院子。 “宋师兄,天色暗了,村里也不安全,你还是追过去看看吧。” “大妹妹...你...你怎么变成这副样子?”宋行失望的丢下话,追了出去。 顾韫脸一沉,转身去了厨房。 她后悔了,就不该收留宋行一家,就是柴堆上这个也不该收留。 “娘子,奴婢先回屋里了。”纪妈妈见主子回来,似得救一般,不多做多停留,快步走了。 要不然顾韫也会打发纪妈妈先回去,有些话纪妈妈听不得。 这到好,她也省事了。 谢衡目光沉沉,语气不紧不慢的问道,“大娘子太过无情了些,会完情郎才记起我,好在我身上的伤不重,不若多耽误下去,命怕都护不住了。” 顾韫心底涌起一股委屈感。 难道她重生的意义仍旧是被谢衡欺负,一辈子甩不掉前世的命运吗? 她忽然道,“谢公子,我可以问问在哪里得罪谢公子了吗?说起来谢公子是被蓁蓁所救,顾家是谢公子救命恩人,顾家不图回报,谢公子为何恩将仇报折辱小女子?” 左右让谢衡这样闹下去,她还是逃不掉那样悲惨的命运,如此还有何怕的,索性今日就敞开了说。 半卧的男子微微抬着凤眸,明明看着是气度儒雅的贵公子,端的一派斯文,内里子却实在不敢让人恭维。 第六十六章:太放得开了 顾韫已经做好这番话惹怒谢衡的准备。 等了半响,却只听他淡淡叫了一声,“顾大娘子。” 顾韫抬头。 他双眼平静,面上情绪没有一点波动看着她,“大娘子以为我为何与你纠缠?” 顾韫:.... 因何她自然知道,可是.... 谢衡清冷道,“大娘子心中明白,便也知道如何化解这个难题,不是吗?” 他的语气明明很轻,可顾韫却觉无形中有一只手捏住她喉咙,吐话有些困难。 谢衡垂下眼帘,“顾大娘子说不出口,我也不会一直逼问,况且与大娘子之间纠葛,大娘子细细想想,哪一次是谢某主动为之?” “送萧鸿飞遗物、庄子上借住、祈福节巧遇,还有桃柳巷救你,说起来这些事,我件件出手帮过大娘子,缘何又说是折辱?” 顾韫:..... 他说的很对。 可顾韫知道事情不该是这样,偏又找不出反驳来。 “大娘子知我受伤,可知这伤是谁弄的?”谢衡慢慢扯开衣袍,胸前贺然有一道被利器滑伤手掌长的伤口,还在慢慢往外流血,衬托着白色里衣,极是刺眼。 顾韫张了张嘴,再思及这人前世的阴险和狡诈,到底没敢轻意开口。 “这伤,是我兄长派人伤的。” “咳....你...这些不要和我说...咳”顾韫惊讶的被自己口水呛到了。 顾韫太明白谢衡这个人,他怎么可能有耐心和她说这些,这人定是不怀好意,还不知道要算计什么。 况且,顾韫实在不想与他扯上关系,哪敢听他的事。 “我破获敌人粮草,送往关边,原是好事,却因功劳盖过兄长而让父亲不喜,萧鸿飞只为帮我说几句公道话,便丢了性命,这次边关战事,兄长因腿受伤而不能上战场,便派人刺杀于我。” “大娘子是不是觉得很可怕?明明是一家人,却还要你死我活...” 这人何时在人面前露出这副可怜的样子来? 但他说的话又件件皆是真。 亲子与养子之间,自是偏向亲子。 顾韫目光落在他好看的脸上,冰冷神色之下散着悲哀之气。 “...我只是农妇家的女子,哪里懂得这些,这些话公子也不该和我说,谢公子此时当调理好身子才是。” 他那般精明,哪能不知道其中缘由,自哀自怜反而让她觉得陌生。 顾韫深吸一口气,“自结识谢公子以来,我确实受谢公子很多照顾,这些恩情小女记在心中,日后有机会定当报答。” “兄长身边暗卫皆是父亲给的,他所做之事父亲又如何能不知道....原本还想护着南朝,现在受了伤,就如大娘子所说,安安静静调理才是。” 顾韫:..... 他听不懂她说的话吗? 他们父子、兄弟之间的恩怨说给她,顾韫总有种被强拉上贼船的错觉。 这人此时看着和气又平易近人,可看看这霸道的举动,就知道天性是什么,此时的软弱也不过是他装出来的。 “原本有大娘子送到百宝阁里的密件,这场战事不该发生....却还是发生了,大娘子可知为何?” 不,她一点也不想知道。 “谢公子,你先处理伤口吧。” 顾韫转身舀热水,她动作很快的就调出一盆温水端到谢衡身前,里面的帕子是她前些日子用做荷包的布料给自己做的,全新还未用过。 从温水里拧出,她递过去,迟迟不见谢衡接过,她抬头正要开口,谢衡却比她先一步开口。 “新朝建立,新旧两大势力把控着朝廷....嘶....” 顾韫一手按上去,谢衡停下话。 顾韫语气平淡,眼皮也不撩一下,“谢公子,小女手不知轻重,若是哪下用力重了,谢公子还要吱一声。” 嘴上说着,她手也不停,重力却在谢衡停下来之后也减轻。 谢衡身子重量整个被褥上躺去,顾韫为给他擦伤口,只能身子往前凑,宋行到门口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幕。 男子躺在下面,女子轻趴在他身前,那纤细的腰也被男子修长的大手轻轻扶着。 冷眸凤眼里看过来的目光,让人不敢直视,更像霸主在宣告着所有物。 宋行被这气势所震慑,不惊动任何人离去。 外面卢堪见人走了,才勾勾唇角,暗觉自己做了件对事,宋行看到这一幕,总该知道大娘子是谁的,也该知趣的收起那些心思。 顾韫跟本不知这事,她的注意力都被宋行身上的伤口吸引过去,远看时伤口并不深,近了才看清伤口太深,边缘的肉已经往两边卷。 这么深的伤口不处理,还淡然的像什么事也没发生,这男人是铁做的吗? 顾韫有些生气,前世他欺负她时可凶着呢,怎地到自己身上就变成熊了? 谢衡的目光落在近在咫尺的脸上。 女子认真又小心的擦试着伤口,眼里还有不经易的心疼闪过,最后又变成愤怒。 “只是小伤,养几日便好了。” “谁心关你了。”顾韫声音一顿,随即绷起脸,“谢公子把药给我吧,上过药便可以了。” 谢衡不说话,卢堪从外面进来,双手恭敬将药瓶递给顾韫又退出去。 药粉散到伤口上,顾韫感觉到谢衡微微一颤,她手一顿,动作也轻了些。 等伤口包好,顾韫自己也出了一身的汗。 她绝不承认是紧张的,定是和谢衡在一起吓的。 她站起身,深吸一口气,“天色不早,谢公子也早早歇休吧。” 前世她怀了这男人孩子,这男人也没有管她,她被家中嫁给别人,他也消失了,顾韫想到这些,她不恨他对自己不好,却做不到替那条小生命原谅他。 今生,两人各自安好吧。 谢衡慢慢坐起,慢条斯理的整理着衣袍。 “主子,今夜不知会来多少人,主子先避到他处吧。” “不必。” 卢堪见主子拒绝,也只能退下去布置。 宋行那边却在离开后,整个人呆呆的回到屋子。 宋母一直在屋里,见儿子回来,却没有秦桃桃身影,将人拉到西屋,“桃桃呢?” 宋行怔怔抬头。 似过了许久,才听到母亲的问话,他张了张嘴,“她跑出去,我没找到。” 原本想回来求大妹妹帮忙,哪知看到那一幕。 第六十七章:寻人 宋母一时没听懂儿子说的话。 秦父却听明白了,“桃桃跑哪去了?她为什么跑出去?” 其实刚刚两人在院子里说话,他们虽然没有听到,却也是看到人跑开的,后有宋行追出去,秦父也没有多说。 眼下宋行一人回来,却不见女儿,秦父这时急了。 他常年在外跑卖货,见识也多些,并没有立时责怪宋行,先前冲动问过之后,就起身要下炕。 宋行拦下他,“秦叔,你伤还未痊愈,我出去吧。” 秦叔? 平时也是这么叫,秦父忍了,也知道是他们家利用恩情逼宋行娶人,可他们这般不计较,宋行不知道珍惜,当着他的面就把女儿气跑。 秦父脸色不好看,“桃桃不见,我放心不下,在屋里也坐不住。” “你就在屋里呆着吧,村里就这几户人家,桃桃走不远。”宋母劝下秦父,又催儿子,“去找阿韫帮帮忙,她对村里熟。” 宋行想到刚刚一幕,张嘴就要拒绝,可看到母亲和秦叔脸上的焦急之色,又咽回去,不停留的转身出去。 秦父重重叹了口气,“老姐姐,我看两个孩子的婚事就算了吧,一没有婚书,二我眼下也没事了,别委屈了阿行。” 宋母张了张嘴,这一次她迟疑没有开口,上次她强迫儿子,却让儿子像丢了魂一样,如今也打不起精神来。 这次秦家主动开口,她知不能这般办事,可想到儿子她低头了。 看到这一幕,秦父哪里还不懂的,摇摇头没人再多说,至于说怨,虽有却也没到怨恨的地步,便是他们不带宋母出来,宋母也不会有事。 说来说去,也是他们起了别的心思,才造成今天场面。 外屋,宋行踌躇半响,才去敲了东屋的门。 出来的是纪妈妈,面对宋行没好脸色,“宋公子有事?” “劳烦妈妈请大妹妹出来,宋行有事找她。” 纪妈妈张口想回决,到底清楚自己是个下人,做不得主子的主,丢下一个冷眼,去回话。 转身的功夫,顾韫出来。 她就站在东屋门口,“有什么事说吧。” “秦家妹子跑出去一直没有回来,我也没有寻到,大妹妹对村里熟,不知还有哪些地方能藏人?”宋行目光触到大妹妹的疏离之色,伤痛的低下头。 “刚刚宋师兄没有再多找找吗?村里只有我家还有人,其他人家都搬走,秦娘子无非也就是躲在哪家屋里,宋师兄都看过了吗?” “看过,并没有人。” 顾韫深吸一口气,“那厢房后院呢?也都看了吗?” “看过。” 不用再说,顾韫知道秦桃桃怕是出事了。 谢衡一行人过来,已经引得暗下里盯梢的人过来,怕是秦桃桃一出去,就已经被那些人绑了,至于是死是活,顾韫却不好说。 “宋师兄呆在屋里不要出去,等我消息。”顾韫不敢耽误,直接出了屋子,往厨房去。 厨房里空空如野,柴堆还在,上面的被褥和人却不见了。 “大娘子,主子在隔壁厢房。”黑暗里,卢堪的声音响起。 顾韫也不是非要见谢衡,把秦桃桃的事与卢堪说了。 卢堪道,“秦桃桃在主子那边,大娘子去主子那边吧。” 在谢衡那? 顾韫愣了一下,虽不明白怎么回事,还是跟着卢堪过去了。 厢房里被收拾过,有桌子有床,上面铺着新的被褥,高档布料在昏暗灯光下隐隐泛着光,谢衡坐在床边,角落里蹲着秦桃桃。 看到顾韫过来,跌跌撞撞跑过来,身子发软瘫在顾韫脚边,“大妹妹,救救我,他们冤枉我,我真的没有。” 裙角被扯着,顾韫止制住她,“秦家妹妹,你冷静一些。” “不,他们要跺掉我双手,大妹妹救救我。” 顾韫劝不通她,只能看向谢衡,“二公子,不知是出了何事?这位是我父亲学生刚过门的内人。” “刚过门?”谢衡声音透着疑惑。 顾韫却不相信谢衡不知道秦桃桃身份,哪知下一句听到谢衡说的话,惊的差点又被自己口水呛到。 “新婚就想爬墙,你父亲这位学生的眼光着实不怎么样。” “不...我...我是看公子脸上有脏东西,才想帮公子擦下去,并不是摸公子。” 顾韫:...... 她不敢置信的看向秦桃桃。 对宋行喜欢到什么程度她是知道的,转身就摸别的男子的脸,这.... 秦桃桃是怎么想的,顾韫不想去猜,可她知道这一定也是谢衡有意为之。 若是他不想,哪有人能靠近他身边。 “嫁为人妇,还想趁着本公子睡觉欲行脏事,留你一命跺掉双手已是开恩。”谢衡笑了一声。 说着那般残忍的话,却还能笑出来。 笑声更深不可测,还不如不笑,让人后背发冷。 顾韫此时后悔出来寻人了,先不说秦桃桃做的事,谢衡这又是挖个坑就等着她送上门呢。 他在逼着她低头。 这个男人就是这般可恶。 听到秦桃桃为自己辩解的哭声,顾韫心烦的厉害。 若是没有她见色起意,她又如何能被谢衡拿捏。 他知道她心软,所以..... 顾韫声音淡淡道,“二公子说的确实不错,已婚妇人,却贪图其他男子美色,乃不守妇道之大忌,二公子身子金贵,留她一命已是开恩。” “大娘子深明大义。”谢衡声音听不出情绪。 但话音一落,卢堪就从外面走进来,往秦桃桃身边去。 秦桃桃大惊,她一边抱紧顾韫的腿,一边咒骂,“顾韫,你这个毒妇,以为我没有双手你就能嫁给夫君,你做梦,我不会让你得逞的。” 顾韫不为所动。 谢衡微皱眉,“太吵。” 卢堪拉了两次见她不松手,听到主子的话,转手便去捂她的嘴。 “顾韫,你不得好死,你...唔....” “大...大妹妹,这是怎么回事?”宋行白着脸站在门口。 顾韫垂眸,“宋师兄来的正好,也省着我一会儿还要和你解释。” 这时,卢堪松开手。 嘴一能说话,秦桃桃便破口大骂起来,“顾韫,你这个恶毒的女人,我就知道你不会这么好心收留我们,原来是设下圈套成全你自己呢。” “宋大哥,夫君,救救我,你要不来,我今天就没命了。” 第六十八章:能当没发生过吗? 秦桃桃说话时,没人出声拦着。 她又哭又叫,仿佛受了多大的冤屈一般。 衣衫因刚刚人挣扎时也弄的凌乱不堪,加上这副惊吓又哀求的样子,第一眼总会让人觉得她受了天大的委屈。 宋行与她一同长大,以前在巷子里被人欺负打肿了脸,也不见她这般哭过。 此时生出几抹心疼来。 他将秦桃桃护在身侧,抬头看向顾韫,“大妹妹,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秦家妹子怎么...闹成这副样子?” 顾韫诧异,下一瞬想到宋行的性子,也就不觉得什么了。 身后谢衡嗤笑一声,“这位公子到是有趣,问你内人清白之事,也该是问男子,怎么偏问个娘子?难不成你还觉得你内人是被女子非理的不成?” 卢堪垂头而立,两肩颤抖了一下。 顾韫也抽了抽嘴角,却没打算帮受腔。 宋行脸羞的乍青乍红。 谢衡又道,“看你也是读书人,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欺软怕硬也就罢了,竟还欺负收留你的恩人,你这不是恩将仇报是什么?” 宋行白了脸。 他自辩,“这位公子误会了,我与公子不熟,秦家妹妹又口口声声话里牵扯到大妹妹,大妹妹又是自家人,自家人又哪里来的欺软怕硬?” “自家人?”谢衡慢慢坐起来,卢堪有眼色将大柳枕放到主子身侧,谢衡慢慢靠上,清冷的眸子嫌弃的落在宋行身上,挖了挖耳洞,“秦家妹子?自家人?” 下一刻目光凌厉落在卢堪身上,“怎么听你说的消息里不是这样的?” 卢堪立马会意主子的想法,配合道,“回主子,属于也觉奇怪,宋行只是顾大人学生,秦桃桃亦是宋行刚娶的媳妇。” 卢堪说完,顾韫察觉到谢衡撇了她一眼。 怕是在嘲弄她帮了白眼狼吧? “这到是有趣了,不过是老师的学生,怎来的自家人?”谢衡上下打量着宋行,嫌弃中带着讥笑,“便是内人也不说内人,只说秦家妹子,这是不想在外人面前认内人?” “可不是,属下还奇怪呢,难怪嫁为妇人还想爬主子的床,这样太...” 顾韫:..... 她垂着眼帘站在一旁。 淡定的看着主仆二人在那配合奚落嘲讽宋行,便是她这个外人,都为宋行觉得尴尬。 谢衡这人就是这样,报复心强,哪家贵公子会主动去做样的事,偏他这人嫉恶如仇,急到他的,他才不管你这样做符不符合他身份。 “你们胡说,你们都是一伙的。”秦桃桃慌乱抓紧宋行的手,紧紧靠在他身上,“夫君,他们是一伙的。你别听他们瞎说。” 宋行抿着唇,他不语,只是目光从开始看着宋行,又落到顾韫的身上。 顾韫淡淡的与他对视。 宋行不开口,她也不开口。 但顾韫知道宋行要说什么。 谢衡这人虽然讨厌,可有一点没有说错。 宋行不敢招惹谢衡,刚刚才问她怎么回事? 这事做的确实难看。 她心里到不觉得失望,先前知宋行耳根子软,她就已经想过放弃,后来因为家里,两人又被绑到一起。 那顾韫也没想过任命。 但宋行的保证还有对宋母的反抗,让她也想观望。 结果...回想这几天发生的事,顾韫不得不承认,她被宋行刷新三观。 不过几息功夫,宋行终是不想在外男面前被看低,硬着头皮开口,“大妹妹,今日劳烦你了。” 顾韫杏眼眨了一下,“宋师兄不想把事情弄清楚吗?” “夫君,是她。她恨我与夫君在一起破坏你们订亲之事,所以才设计引我过来,将我与莫生男子关在一个屋里,又找人进来捉、奸,弄坏我的名声。”秦桃桃在短暂的缓和之后,怯意减少,反而生了别的心思,“夫君,我知道我配不上你,我同意与你合离,可是我不能一辈子背上那样的恶名声,我父亲若是知道,定会被我气死。夫君,看在我父亲为婆婆差点没了性命的面上,求夫君为我做主。” 宋行抿着唇。 他虽什么也没有说。 顾韫却笑了,眸光淡淡,“是啊,还是把事情弄清楚吧,我也不想背上陷害别人的名声。” 忽视谢衡的目光,顾韫暗暗呼出一口气,“秦娘子说你是被人引进来的,不知是被谁引进来的?” “他。”她指卢堪。 顾韫笑了下,“是何时?” “这个我哪知道,反正就是他,当时太过慌乱...” 顾韫打断她的话,“你与卢护卫不熟,为什么跟着他走?” “我...我太冷了,又不想回去,他说有地方让我取暖,我就跟着他走了。”秦桃桃一脸委屈,“夫君为与你在一起,要写放妻书给我,伤心不想回去,只想找个地方安静呆着。” “那我知道了。”顾韫点头,她直直看向宋行,“宋师兄,你回去后看到卢护卫在院里,那么现在只需要回去问问屋里人,卢护卫是不是一直在屋里就知道秦娘子有没有说谎了对吧?” 顾韫可记得卢堪一直在忙吕施施的事,也在东屋。 她对秦桃桃的称呼改变之后,宋行注意到了。 又一次,大妹将他推远。 他心中发苦,“大妹妹,今日之事全是我的错,若不是我先前出言不当,也不会出发生这样的事,能当这一切没发生过吗?” “可是事情还没有清楚,这样对秦娘子不公平。” 顾韫将后面分析说出后,秦桃桃脸就白了,好在宋行的话让她松了口气,结果顾韫还揪着不放。 她声音尖锐起来,“我记错了,还有别人,是别人带我进来的。” 可惜,屋里没有人听她的话,更没有人看她。 所有目光都放在宋行身上。 宋行苦笑,“今日是宋行的错。” 语罢,他转身对着谢衡作揖鞠躬,“这位公子,是我未约束好内人打扰公子休息,宋行在这里给公子赔礼认错,求公子大人大量,原谅她这一回。” “哟,我若是不原谅,岂不是就说我是小肚鸡肠了?”谢衡阴阳怪调的笑笑,“原谅是可以,可本公子还未被女子摸过,算起来也是纯男,这事可不是小事。” 顾韫:...... 第六十九章:清白没了 顾韫垂头。 她实在意外。 今日看到谢衡太多另一面。 前世在她的印象里,他只有冷漠阴狠,这种不要脸的作派.... 是的,若是要脸,前世也不会总让人半夜绑她去私会。 她走神的空挡,就听谢衡又道,“本公子的清白没了,谁负责?” 明明这话是在问宋行。 可顾韫却感觉到一双冷眸落在她身上,灼热的厉害。 宋行愣了半响,也被这样的话霸惊到了。 卢堪想找个地缝钻进去,看到主子这一面,也不知道会不会被灭口。 “你...你胡说,看你穿着,家中通肩侍妾定是有的。” 谢衡冷冷打断她,“不好意思,本公子一没通房,二没侍妾,身边服侍之人皆是男子。” “谁说男子与男子...” “本公子到不知自己还有断袖这一嗜好。“谢衡声音骤然冷下来。 秦桃桃根本未察觉,还不要命道,“你既喜欢男子,我只摸了一下你的脸....” 秦桃桃骤然喊出声,屋子里一刹间安静了。 宋行先前还可以骗骗自己,觉得是大妹妹在乎他,才如秦siq光说的话一样。 结果梦破碎了。 而这个贪恋别的男子美色的女人,还是他刚娶的妻子。 秦桃桃也自知说错话,捂着嘴踉跄往后退,然后疯一样的冲了出去。 顾韫淡淡道,“宋师兄,你也听到了,看来并不是我设计的,为防秦娘子再出去,宋师兄还是追去吧,毕竟你们借住我家,万一出点什么事,我也付不起责任。” 这话比当面打一巴掌还让宋行难堪。 宋行抿抿唇,慌一样的离开。 大晚上的闹出这样的事,顾韫觉得有些可笑。 “天色不早,二公子也早些休息,小女也不多打扰。” “你留在这。”谢衡沉下脸,“过河拆桥吗?” 顾韫看他,“小女不懂。” “若不是看在你的面上,你以为今日他们二人能离开这?”谢衡心有不快。 “二公子不必看在我的颜面...” “主子,外面有动静。”卢堪突然出声。 屋内一静。 卢堪接到主子示意,轻手利脚退出去。 屋里只有两人,谢衡见她面上没有害怕和慌乱,心下越发奇怪。 她的样子,仿佛像经历过。 他哪知顾韫前世是和流民一起逃过广陵,甚至亲眼见过太多杀人之事,如今有人刺客过来,又有谢衡在,她哪里会怕这个。 外面隐隐能听到利器碰到一起时发生的脆响声,一时半会也出不去,顾韫寻了椅子坐下。 她不由得多想,刚刚谢衡不让她出去,是不是因为知道外面危险。 却又觉得不太可能,他这人最是嫌麻烦,除了他自己的事,又怎么可能在外事上费心。 谢衡见她这副样子,莫名有火,“还在担心你那个宋师兄?那种不负责任又怯懦之人,配不上你。” 顾韫愣了一下,才道,“原本也是权宜之计。” 原本? 谢衡挑眉,瞬间便明白她话里意思,冷笑一声,“那样的家人,你确实也该早为自己做打算。” 他能知道,顾韫不意外,却也没有接这话。 今日扯牵太多,还是适可而止好。 外面,秦桃桃跑出去之后,没多远被宋行追上。 宋行脸色阴的厉害,强憋着火,“回去吧。” 秦桃桃只是站在那哭,“你是不是要休了我?不是我的错,是你,如果你不说写放妻书,我也不会当时头脑一热去做那样的事,可我手还没有碰到他脸上....” “够了。”宋行不想再听下去,“我说够了,这件事不要再说,现在就回去。” 秦桃桃被他的语气吓到,颤抖着唇看着他。 宋行不管,转身往回走,“秦桃桃,今晚你闹成这样,你父亲还等着,你不想让他担心便回去。” 身后有脚步声,宋行再没说话。 两人前脚刚进院子,就涌出一群黑衣人。 秦桃桃吓的大呼。 宋行虽也惊吓到,好在是个男子,扯着秦桃桃躲进屋,带上门那一刻,见又有另一伙人跳出来,与先前的黑衣人打斗在一起。 西屋秦父看到女儿回来,总算放下心来,可是院子里有打斗,又担心起来,“好好的,怎么有两伙人打起来了?” “一定是他们,这些人是他们引过来的,咱们不会有事吧?” 秦桃桃说的话,宋行想到了那个谢府二公子。 他深吸一口气,对着母亲解释道,“母亲不必担心,有谢刺史府人在,不会出事。” “谢刺史?那个吕娘子是刺史府的人?”宋母想到了这个。 宋行点点头。 宋母一颗心落下。 她心里滋味突然不好受起来。 又后悔当初她做的决定,顾家攀上谢刺史府,如今好处就看出来了,若是没有她的话,儿子今日.... 再想到秦父的话,宋母也想着抽空和儿子说说。 外面很快安静下来,屋里没有油灯。 借着外面月光,能隐隐看到有人在打扫院里的尸体。 这一晚说这样的事,宋家四口人没有分开,东屋那边就只有许妈妈和吕施施和纪妈妈三人。 隔壁院子,顾韫也以为完事了,她想回去。 还没等起身,就听谢衡道,“这只是开胃小菜,还有重菜在后面。” 顾韫一番衡量之后,还是留了下来。 反正她和他在这屋,除了宋行也不会有人知道。 宋行那人有傲气,日后也不会说这事。 正如谢衡说的,不多时打斗声又起,比先前还要激烈,不多时有人从外面进来,正是卢植。 卢植身上带着血腥味,未敢靠主子太近,“主子,那边这次下了狠心要对主子不利,主子还是先走吧。” 谢衡点头,“也好,将人引到前面山里,在那里处理掉。” 卢植愣了一下,“主子,您身子....” 最后的话,被主子的目光制止住。 须臾,谢衡才道,“送顾大娘子回去。” “是”。 顾韫起身跟着卢植,一出屋子,打斗声扑面而来,夜色中能看到跳跃蹿缩的身影。 “大娘子,多有得罪。”卢植恭敬一揖。 顾韫警惕往后退,“你要干什么?” 卢植往她身前走,“主子身有伤,身边离不得照顾的人,此时又经引敌上山,只是刀剑无眼,我们又有照顾不周的地方,还劳烦大娘子代为照顾主子。” “你不怕你主子生气?” “事后卢植定当会自行领罚。” 顾韫看着渐进的卢植,深吸一口气,“不用你打晕我,我和你们上山。” 第七十章:追杀 顾韫接过卢植不知从哪里找来的斗篷披在身上,跟着他往山那边走,到山角下时才与谢衡碰头。 谢衡看到她微怔,转念看向卢植。 卢植低头。 好在谢衡什么也没说。 两人带身后跟着五六个侍卫,加上卢植,一路往山上去。 顾韫两世都在山里长大,哪怕是天黑借着月光,在山上走也不吃力,谢衡几人是男子,又有功夫在身,也没阻力。 一行人很快就到山上,说来也巧,走走停停,正是顾韫当初遇到萧鸿飞的地方。 靠在石头背风的地方,顾韫先前因走路出一身汗,这时一停下来,才感觉到有些冷。 这时,两肩一沉,顾韫也感觉到身上有温意传来,低头见身上多了件大氅。 正是谢衡一路上穿的那件。 顾韫伸手要拿下来,被一只手按住,“山上寒气重。” “二公子有伤在身,更要好好照顾自己才是。”顾韫执意要拿下去,“我身上有卢植给的披风,够用了。” 谢衡笑道,“那就一起吧。” 顾韫还没想明白他话里意思,就觉身上一轻,身上的大氅一半被谢衡扯了过去,这样一来,两人之间隔着一人的空隙也不见了,紧紧挨到一起。 顾韫还想动,谢衡示意她噤声。 顾韫立马就不敢动了。 “有人过来。”声音紧贴着耳边响起。 热气扑在顾韫耳上。 轰的一声,顾韫脑子炸了。 她又本能的想远离谢衡,这时才察觉腰间不知何时有一只大手紧紧将她固定住,似察觉到她要动,对方又小声开口。 “别动。” 这一次,顾韫同时听到脚步声。 她僵住身子一动不动。 细碎脚步声在假山后响起,越来越近。 顾韫浑身汗毛都炸了起来,眼见那些人就寻到了。 不可能是自己人,若是自己人,谢衡也不会让她不要出声。 身前月光被黑影遮住,虽看不清对方的模样,可从衣着打扮看得出没有穿戒装,不是谢衡的人。 顾韫甚至能看到对方看到他们之后,已经把手里的剑提起来。 眼睛突然被一只温热大手捂住。 “别看。” 挨着她的身子突然一空,顾韫听话的闭上眼,刀剑相碰,重物摔倒在地上的声音相继而起。 顾韫仍旧没有睁开眼,因为周韫的打斗声没有停下。 闭上眼,感观也被放大,甚至她能听到剑刺到肉里的声音。 时间一点点过去,等不来谢衡声音,顾韫沉不住气,猛的将眼睛睁开。 突然睁开眼还有一点习惯,待适应光线之后,顾韫就见谢衡被四五个人围着,背后受敌,她看的这瞬间,就见他背上受了剑。 顾韫急的不行,那些人所有注意力都放在谢衡身上,顾韫咬咬唇,撇开身上累赘的披风,拿起地上石头就往那些刺客身上扔。 常年上山,顾韫不比富人家娇养女子,身上有些力气。 抓起来的石头胡乱撇过去,五六次才有一次能打重。 起到作用不大,但是成功引得那些人注意力分散,谢衡也得到喘息机会。 谢衡其实打的并不吃力,只是他身上原本就有伤,又要勾住那些人不注意到顾韫,结果现在好了,她这一打,反而坏了谢衡的计划。 很快就有刺客转身往顾韫这来。 顾韫早就料到这样,这也是先前她为什么要扔掉披风的原因,她对这一片熟,就是闭着眼睛也能走出去。 她绕着石头山往外走,这边是悬崖峭壁,走起路来稍有不注意就会掉下去。 谢衡一边对付刺客,一边注意那边,看到那女人走在边缘,心也提了起来。 还好看着她身轻如燕的绕过去,并没有掉下去。 身后的刺客虽然会功夫,但是顾韫在树林里躲避起来身子轻盈,反而刺客视线受碍,顾韫很快就躲进黑暗里,那刺客看着空落落的树林,却寻不到方向了。 顾韫大气不敢喘,直到那再刺客身子一软,慢慢倒地,露出身后站着的身影。 是谢衡。 他背对月光而立,修长的身影在月光下娟秀修长,如玉公子却提一把剑,风吹过带着他乌黑的发丝在风中飘动。 顾韫看不清他的脸,却能想像到他脸上的嗜血光芒。 一步两步。 人走到面前,顾韫仰头与他对视,一只手对她伸来,“没事了。” 顾韫手搭上去,被他慢慢拉起,才回神。 “吓到了?” 顾韫摇头,想到他可能看不到,又开口道,“卢植他们呢?” “应该是山下人多,被拌住了。”谢衡带着她往回走,“不会再有人过来。” 顾韫没接话。 两人又回到先前的地方,坐下后,她身上这一次被谢衡又裹上大氅。 这一次,顾韫没有拒绝。 身上慢慢回温,顾韫才察觉到双手微微颤抖。 原以为她是不怕的,没想到还是骗不了自己。 “今夜过后,我直接去边关,让卢植护送你去广陵与家人团聚。” “不劳二公子费心,你那边是正事....” “你想自己逃走?”谢衡似看穿了她想法,“如今世道很乱,大娘子一个弱女子带着个婆子,躲到哪里也不安全,至于你家人,你若担心亲事之事,待战事平我会帮你处理掉。” 顾韫心想躲的就是你。 她面上不语,可态度已经表达出来,就是拒绝谢衡的提议。 眼见天快放亮,卢植几人才回来,看到主子身上的伤,神情皆是一变。 谢衡站起身,“送顾大娘子回去,卢植护送众人去广陵。” 将事情安顿好,谢衡带着人离去,这一次走的绝决,头也不曾回过。 顾韫被卢植护送回到家里之后,直接歇在先前谢衡休息的屋子,待听到隔壁院里有动静,这才起来回去。 纪妈妈一晚也没有休息好,院子里虽然收拾过,可院里还有血及血腥味,白色的雪上都染了红色,看着刺眼不说,让人也瘆得慌。 “娘子,你没事吧?” 纪妈妈见主子从外面进来,忙迎上来。 顾韫摇头,“没事,妈妈把东西收拾一下,咱们今天上路。” 第七十一章:整夜未归 顾韫一晚经历这么多,人没有什么精神。 和纪妈妈简单热口吃的,并没有理会屋里之人。 许妈妈迟迟没等来送吃饭,这才出来。 见没有准备早饭,她脸色沉着。 顾韫心里正烦着,眼神也没给许妈妈一个。 许妈妈看向一旁卢植,“这可怎么办?娘子还没有吃早饭。” “妈妈的意思是让我做?”卢植不待见徐氏的人,没给她好脸色,“天色不早,不要耽误起程,妈妈快点给吕娘子弄吃食吧。” 丢下话,卢植出去了。 许妈妈愤愤去做饭,她到是也想偷懒,可是有卢植盯着,到底不敢乱来。 顾韫这边也没有什么东西,那几匹布也被纪妈妈叠好包起来带着,加上干粮,每人分一点,反正路上够不够用,她是不管了。 昨晚打斗的厉害,谁也没有睡,都黑着眼圈。 待上路后,宋行放慢步子,趁大家休息时,才问顾韫,“大妹妹,昨晚你没有回来吗?” 顾韫心里正烦着,好好的平静生活被他们打乱,现在还要被强送去广陵,再看是宋行,心里的气更不顺了。 “宋师兄有话就说吧?” “大妹妹,我知你恨我,可是你也不要拿自己一生做赌注,二公子不是普通人,你与他....” 顾韫冷笑打断他的话,“宋师兄是不是管的太多?你只是我父亲学生,至于我的事自有家里长辈做主,就不劳宋师兄费心。说起这个来,到是秦娘子非理二公子的事,宋师兄还是合计一下要怎么处理,毕竟事情还没有处理,宋师兄还是多想想这事吧。” 众人都坐在路边休息,宋行原本是压低声音说话。 当着众人的面,秦桃桃虽不喜欢,却也不好拦着。 结果哪成想听到顾韫说这样的话,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她身上。 她腾的一下站起来,“大妹妹,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我都说把夫君让给你,你为什么还要毁掉我名声?” “名声不是我毁的,事情真假,自然到时就知道了。” “桃桃,你住口。”秦父喝斥住女儿。 顾家娘子怎么可能说这样的话,定是真的了。 对于自己的女儿,能做出什么样的事情,做父亲的怎么可能不了解。 他怎么也没有想到昨晚出了这样的事。 宋母脸色也不好,不过没有说话。 宋行一脸窘迫,“大妹妹,二公子...” “宋师兄有话和二公子说,只管找二公子去,与我说有何用?我与二公子又不熟悉。” 接连碰壁,宋行也没脸再说下去,悻悻的回到母亲身边。 许妈妈眸子晃了晃,“二公子昨晚过来了?这到奇怪了,那怎么不见吕娘子?” 这话换作是别人,自然看在谢刺吏府的面上,客气的和她解释上几句,便是吕施施也是这么想的,在听到谢衡的那一刻,她衣袖下的手也慢慢攥紧。 可惜遇到的人是顾韫。 顾韫没有接话,自然两人失望了。 许妈妈气不过,阴晴怪气道,“不过是农户出身,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傲气。” 顾韫不接话,仿佛没有听到说的是自己。 反正只要她不接话,骂的就不是她。 许妈妈见顾韫软硬不吃,也只能愤愤的咽下这口气。 一行人休息好继续赶路。 先前与顾韫并没有接触的吕施施,到是慢慢与顾韫走到一起去,她主动搭话,顾韫也不好不回,一来二去两人也就攀谈起来。 待到晚上休息时,吕施施对顾韫也亲近了不少,甚至约顾韫晚上一起住。 他们是在驿站休息,靠着谢刺史府才住进来,卢植到没有与宋家计较,也给他们安排了住处。 只是要付的钱,自是由他们自己出。 宋母已经很知足了。 何况在听说秦桃桃的事情之后,宋母整个人更轻松了,待到晚上休息时,只说有话要与宋行说,便将秦桃桃赶到秦父那边去。 宋行觉得这样不妥,“阿娘。” “和你成亲还去非理别的男子,若是今日我不知道,你是不是打算瞒一辈子?行哥,我不指望你大富大贵,却也不想你窝囊过一辈子。男人若是边这口气都忍下,那还算是男子吗?” 宋行低头不语。 “这事是我的错,当初若不是我执意带你娶她,也不会闹到现在这般田地,昨晚你秦叔叔主动说这门亲事不算数,也是知道你们两个不合适,待到广陵之后,能帮上就帮一把,毕竟他也因为我差点出事。” 宋行听到这个该高兴的,却迟迟高兴不起来。 大妹妹与二公子之间,并不像陌生人,似他都插不进去。 想到这一点,他手不由自主的便紧握成拳,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这事就这么定了,等到广陵后,我会和你老师解释。”宋母眸子晃了晃,“阿韫那边生气,你也不要担心,毕竟是咱们家对不起她在先。只是我还有一点不明,你老师为何给你们这般急急订下婚事?” 宋行张了张嘴。 “都到了这个时候,还要瞒着我吗?” 宋行只能将那日是在都和县发生的事说了。 宋母冷哼,“我说呢,原来是拿家里不受宠的替换了受宠的,不过算了,咱们家也不挑这个,毕竟如今你老师也是做官的人,眼下又有咱们家对不住阿韫,这事也算是两抵了。” “阿娘,还是算了,大妹妹如今不喜欢我。” “现在生你的气,才代表着当初你在她心中有多重。”宋母自是了解那些小娘子,何况是读书家的小娘子,多向往风花雪月的爱情故事,“好了,不早了,休息吧,待到广陵之后再商量。” 这一晚,并不安静,顾韫拒绝与吕施施同住,而是躲在房间里与纪妈妈商量着半路逃走的事。 “娘子,奴婢看现在就可以。” 纪妈妈的话音刚落,就听到外面有叩门声响起,“大娘子早些歇休,四下里已经有侍卫巡逻,不会再有刺客。” 顾韫:.... 纪妈妈:....她们不会是被偷听了吧? 不然怎么刚说现在逃,外面卢植就变向的来了这么一句? 第七十二章:广陵 谢衡那人一向专横,既然他有交代,她们这一路怕是走不掉。 顾韫叫纪妈妈早些休息,也没再提出走的事情。 次日用过早饭,一行人继续赶路,这时路上遇到往广陵去的人多了起来,甚至有些人又饿又冻已经瘫在原地,路过的人面对这些,似都已麻木。 自己的命还不知能不能活下去,又哪里有心思去求陌生人。 中午挑人少的地方休息,吕施施看到有孩子盯着她们吃东西,见秦桃桃心软要给,她低声制止住。 “秦家娘子,我劝你还是不要发善心,只怕会引来祸端。” 她的话引得宋行和秦父都看过去。 秦父脸色大变,顾不上浑身的疲惫和带着伤口的身子,上前一把扯回女儿,回到原地坐着也没有松开手。 秦桃桃一脸无辜,“阿父,那孩子太可怜了。” “住口,你可知你差点惹下大祸?”秦父低声呵斥女儿。 秦桃桃白了脸,侧头去看宋行,可宋行根本不看她,她心中委屈,一路上他的目光都在顾韫的身上。 甚至昨日他也与她分开,他说的好听让她照顾阿父,根本就是存了要与她分开的心思。 今天一路上,婆母更是极少与她说话。 秦桃桃昨晚想过与婆母住在一起,将事情解释一下,可是连机会都没有。 今日她不过想做做善事,连父亲也拦着。 想到这些,秦桃桃越发觉得委屈。 “你看那边。”秦父也心疼女儿,却知不能再让女儿犯错,他指向不远处,“看到那些东西了吗?” 秦桃桃心中委屈,却也还是听话看去,只见一群人扑向一个人,很快那人就被人群埋没,待那些人散开后,那人也不知死活,直挺挺的躺在地上。 见女儿白了脸,秦父还是狠心道,“你看清楚了,他刚刚不过是好心给人一口吃食,连自己的命都丢掉,你现在知道你刚刚差点惹什么祸了吧?” 女儿终于怕了,秦父也没有再深说。 只盼着快点到广陵,他身上还有些家底,和女儿在广陵落下脚也够用了。 常年在外面做卖货郎,秦父也算是见识广一些,进新地方自然没有担心的。 一行人歇好之后继续赶路,到不是没有人打他们的主意,实在是卢植几个侍卫带着剑,才没有人敢过来。 中途路上离驿站远,这一晚要在外面过夜,要靠着篝火取暖。 顾韫身上的披风是那晚在上山时卢植给她的,回来之后她还给过卢植,卢植没有要让她留着路上用。 披风外面看着是普通的布,可里面却是灰色皮毛,顾韫不认得,猜着可能是狼皮。 四下里有很多的篝火堆,顾韫他们下了官道,离河边近一些,与那些人分的远,这样晚上万一有什么事也好展拳脚。 顾韫因为有皮毛的披风,裹在身上自是暖和,她叫了纪妈妈到身边,只说两人靠在一起更暖和,纪妈妈待裹上披风后,才知为何。 在场这么多人,纪妈妈将话憋在心底,心下却感动主子善良,待她一个下人都如此细心。 吕施施不用说,大氅直接披在身上,便是那许妈妈身上也披着羊皮,只有宋秦两家受罪些,为了暖和一些,离火堆近一些不说,还不敢睡过去,深怕冻坏了。 宋行突然很安静,只是远远看着顾韫,也不再上前。 这一晚顾韫也没有深睡,她怕出事,好在熬到天亮时,没发生什么事。 没有休息好,白天赶路的进程也慢下来,许妈妈问有没有牛车。 卢植指着望不到尽头的流民,“妈妈自己看吧。” 他们一路这般整齐,已经引得一些人注意,若是再坐上牛车,怕早就引来更多的贼惦记。 许妈妈撇撇嘴,“我到是没事,就怕累坏了吕娘子。” 吕施施接过话,“我没事。” 许妈妈嘴角僵了僵,“娘子没事就好。” 卢植警告的扫了许妈妈一眼,之后的路上许妈妈才安分些。 顾韫最为安静,她与纪妈妈走在一起,除非吕施施过来搭话,顾韫从未主动找过她,吕施施也看出顾韫是不想与她太过来往,之后也冷下来。 这天不到天黑,就到了驿站,四下里有士兵守着,流民也不敢往前去,下一个驿站离这里有五十多里,卢植便让众人在这里先歇下。 房间到不似之前那般充裕,只要来两间房,男女各一间。 这样一来就有问题,房间里有榻有床,只能睡四个人,有两个人却无地方睡。 秦桃桃进房间后,眼珠转了转,扶着宋母便坐在榻上,“阿娘,你身子还病着,快坐吧。” 纪妈妈看到这一幕,气的眼珠差点掉下来。 吕家娘子自是得睡床的,那是刺史的义女,秦桃桃到是精明,知道不能抢床,直接把软榻给占了。 吕施施看到这一幕,眸子动了动。 身边的许妈妈已开了口,“娘子也到床上先休息一下吧,卢护卫说餐食要晚一些。” 如此一来,到只有顾韫和纪妈妈没地方睡了。 “阿韫,你们睡榻吧,原本我们就一路靠你们才走到这。”宋母起身。 秦桃桃却把人按回去,“阿娘,你身子弱,大妹妹定不会与你争的。” “桃桃,你不要叫我阿娘...” “阿娘....”秦桃桃两腿一软,跪下。 又是这样,还不知道要闹腾多久。 顾韫很累,甚至还有些发烧,她懒得理会秦桃桃的小家子作派,让纪妈妈去和驿站里的人多要几把椅子。 纪妈妈立时便明白娘子的用意,笑着出去,顾韫走到床旁坐下为,慢慢揉着额角。 “顾妹妹,你到床上来吧,床上大,四个人挤一挤睡下了。” “昨夜便没有休息,今晚再休息不好,身子也熬不住,吕姐姐不必担心,一会儿用椅子拼个床,再添个被褥就行了。” 许妈妈抢话道,“可不是,出门在外,哪有那么多讲究,娘子就不用再和顾娘子客气了。” 吕施施皱皱眉,没有接话。 许妈妈又常把她是夫人身边的话拿出来说,这一幕落在谁眼里,都看得出来是奴大欺主。 第七十三章:分开 纪妈妈回来时,身后跟着几个侍卫,手里拿着椅子,帮忙简单把床搭好,又拿了被褥过来,如此一来,顾韫主仆临时搭起来的床,反而比软榻还要大,何况被子就铺了张床。 驿站房间很冷,又没有炭盆,在屋里坐着都要穿着厚衣,到是顾韫他们被子这么多,晚上也不会太冷。 “大妹妹,可否匀个被子给我们?”秦桃桃要的直接,甚至侍卫们刚退出去,她便直接过来了。 “秦家娘子...” “拿去一床吧。”顾韫打断纪妈妈后面的话。 纪妈妈不能反驳主子,只能不快的将一床被子递过去,见主子浑不在意,她心里憋的难受。 直到晚上去外面吃时,左右没有人她才问出来,“娘子为何一直忍让他们?明明是他们觉得娘子好欺负,当面一点面子不给娘子留,处处占着娘子便宜。” “既然答应让他们一同赶路,路上再计较这些,到显得小家子气,她们没有被褥,即便是咱们不给,她去卢植那里要也会要到,到不如顺水推舟送个人情过去。” 纪妈妈还是气不过,“那也让她去找卢植要。” “你看咱们把被子给她,外人看了会怎么想?你也知是得寸进尺,那外人呢?自然也是这样想,可若是咱们不给,这事就变会成咱们小肚鸡肠,世间的人便是如此虚伪,他们才不会去管原因,她们看到你被欺负时,只会劝着你要大度,却不懂得不知不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的道理。” “我也不想被这世俗捆绑,却又逃不掉世俗,只能随波逐流,明明面上大度,心里却也是不愿的,却又不能表露出来,也不过是个虚伪之人。” 纪妈妈听着主子的话,心里的怨气一点点退去。 世人可不正是如此,遇事只劝别人要善良,用道德伦理去绑架旁人,却也不问问起因。 “那咱们就任他们这样欺负吗?” “只是赶路的几天,又不会一直在一起。”已到了大厅,顾韫也收了话。 主仆二人却不知,身后有一道修长身影,一分不差的将主仆二人的话听了去。 “不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听着似经历人生百态木老之人悟出人生道理,却不想这样的话是从一小娘子口中说出。” 王敦往厅中那小娘子脸上看去,十四五年岁,长相并不是那种让人一眼看到便惊艳到的美,而是慢慢品,越品越有味道。 他收回目光,将大氅帽子扶到头上,大步出了驿站,坐上马车一路往广陵而去。 大厅里顾韫坐下之后,感觉到有人看她,待寻去时只见一道修长身影披着大氅大步离去,大氅将男子的脸遮住大半,从侧面只看得见他的鼻和唇。 鼻子坚挺,唇很薄,与谢衡到是有些相似。 是个路过的,并不认识。 顾韫收回目光,她吃食是与吕施施主仆一起的,而宋秦两家要靠自己,所以他们仍旧啃着顾韫分的那几个干粮,只给驿站后厨一文钱要了壶热水。 秦桃桃在房间里将被子铺好,才小心翼翼凑到宋母身边。 “阿娘,你是不是在生我的气?” “桃桃,你坐下吧。”宋母拉她到身边坐下,像往日里一样慈爱的将她耳边的碎发别到耳后,“桃桃,婶子下面说的话你心里一定会不好受,可是婶子也是为了你好。” “阿娘,你不要说了,我知道夫君不喜欢我,可是我不在乎,哪怕...哪怕是做妾,我也愿意。” 宋母见她这般痴情,心一时也软了,却也更后悔,若是当初她不逼着儿子,让儿子先与顾韫成亲,哪怕日后再把秦桃桃接进门也不会闹成现在这样。 只是现在却是不行了。 “桃桃,你想一下,日后每天过这种丈夫似看不见你的日子,不难熬吗?女子一生本就苦,再找一个心中没有你的男子,那就更苦了。” “阿娘,求求你。”秦桃桃跪下。 宋母扭开头,“你若真在乎行哥,又怎会去与别的男子...” “阿娘...” 秦桃桃脸色大变。 “你与别的男子已经有了肌肤之亲,你应该找那男子负责才是,而不是与行哥还强行在一起,我们宋家不能要这样的儿媳。”宋母硬下心来。 这事不能再拖。 秦桃桃惨白着脸。 宋母也知不能逼的太急,“桃桃,听说二公子很有威望,又年轻有为,那又是世家公子,哪怕是给那样的男子做妾,也胜过富户人家。” 也不知道是被宋母劝通了,还是自己想通了,秦桃桃之后再没有说话,恰巧顾韫她们又回来,两人也就止住了话题。 前天没有休息好,今天一躺下,众人早早睡了。 顾韫半夜里发起烧来,纪妈妈察觉后,忙坐了起来。 “妈妈不必惊慌,我自己的身子自己知道,躺下吧,不要惊动别人。” 纪妈妈哪里还能睡下,“娘子,我去问问驿站里有没有退热的药吧。” “没事,明早再说。” 结果第二天早,顾韫烧的更厉害,脸红红的,人都起不来了。 卢植得到消息后,立时赶了过来,他紧皱眉头,“大娘子烧成这样,怎么才让人通知?” 纪妈妈不敢说主子拦着。 顾韫睁开眼,说话时声音也干哑,“卢侍卫,我怕是一时赶不了路,还要麻烦你和驿站这边说说,我要多停留几日。” 又道,“路上行程紧,卢侍卫可护着众人先去广陵,不过还有两日行程,待我病好之后,和纪妈妈再过去。” 卢植想到主子交代的话,什么也没说退出去,也不知道从哪里找来了老大夫,给顾韫把过脉后只说得了风寒,驿站有备好去风寒的药,直接给顾韫熬上。 一碗热汤药喝下,顾韫身了一身的汗,烧也退下去。 这样一来已经耽误了半日,顾韫又劝卢植众人先赶路时,却见卢植不知从哪里弄来牛车,直接让顾韫躺上去。 顾韫见此,也知道是不能甩开卢植了,只能任命。 吕施施一直冷眼旁观,卢植是二公子身边侍卫,除了对二公子,从未见他对外人上心,今日竟然....吕施施的目光再一次落在顾韫身上。 她与二公子到底是....何关系? 第七十四章:家人 许妈妈看到有牛车不高兴了。 只是听到卢植说让女眷都坐上去,她才没再质问出声。 顾韫靠在纪妈妈怀里,裹着披风,五十多里地,因女子可以坐牛车,一路上也快了些,虽然是中午才起程,赶一晚上的路第二天中午就到了广陵城门口。 进城门外聚集很多流民,有些已搭了帐篷,可见是住了些日子。 这些到拦不住顾韫他们,有刺史府的腰牌,几人顺利进城。 一进城,牛车也靠街道边停下来。 宋家和秦家四口人下了牛车,顾韫和纪妈妈也下来。 “顾大娘子,主子那边有交代,让我亲自送你与家人汇合。” 顾韫还不等回话,那边吕施施已经喊卢植,卢植只能点点头先过去。 顾韫看纪妈妈一眼,纪妈妈跟上,两人就这么走了。 宋行看了想出声拦,被宋母接住手。 “不用管。” 宋行不明白。 宋母这时不好多说,目光却落在不远处的吕娘子身上,她看得出来刚刚吕娘子是故意把卢植叫人,而她并不是帮顾韫,到似不喜欢卢植管的太多。 另一点不让儿子管,宋母也是存了私心,顾韫在外面单独呆几天,不管有没有事发生,到时名声都不会好,行哥先前做的事,便是有错,顾家也不会揪着不放。 卢植这边,发现吕娘子也要去外面住,劝了几句将人劝住,一回身发现顾娘子已经不见了。 卢植看向一旁侍卫,侍卫摇头,他们刚刚忙着被许妈妈支使去买东西才回来,也没有注意。 “卢侍卫,既然顾大娘子不喜欢麻烦人,再强行送她也不好。”吕施施笑着劝了一句。 卢植应下,心里却还是不踏实。 只能先送吕娘子送到,然后再去看看顾大娘子的事。 顾韫和纪妈妈离开后,纪妈妈原以为娘子会先寻客栈住下,却发现主子并没有去,而是带着她转了几天巷子,直接在一条巷子口停下。 巷子里住四住人家,顾韫带纪妈妈到最里面的大门停下。 前世她虽没来过,却听文哥后来给她学过家里住在哪。 “娘子,这是...咱们家?”纪妈妈惊骇娘子是如何知道的,声音也不稳。 “妈妈叩门吧。” 纪妈妈听话的上前敲门,敲了两次就听到里面人说来了,吱的一声门从里面打开,纪安站在门口。 “安哥?” 纪安看到门口的两人也是一愣,他马上敛起神情,“大娘子。” 最后才对纪妈妈叫了一声阿娘。 纪妈妈很高兴。 纪安脸上却不见笑模样,也不让出门口,反而是身子上前,挡在门前,纪妈妈看到儿子这番举动,脸上的笑慢慢退去。 “安哥,大娘子回到家中,你怎么还拦在门口?” “老夫人这几日心情一直不好,刚到广陵家中花销大,今日房东正在里面,才搬进来几天又要涨房租,不然就要把人赶出去,大娘子和阿娘先躲躲吧,待老夫人心情好了再回来。” 顾韫只淡淡看着,并没有问。 纪妈妈却问出心中疑惑,“即便是心情不好,也不能让大娘子不回家吧?何部现在这么乱,外面客栈也住满人,大娘子一个女子能住到哪里去?又岂能安全?” 说到最后,纪妈妈看向儿子的目光也冷下来,“安哥,你跃居了,不管去留,那也是主子该做决定,不是你能帮着做主的。” 纪安仍旧站在门口没有动。 顾韫目光慢慢冷下来,“原本我进不进去真不重要,不过我这人啊有时偏喜欢和别人拧着来,你不让我进去我偏要进去,何况这是我家。” “让开。” 纪安抿唇,垂下眸子。 纪妈妈却忍不得了上前一巴掌打在儿子脸上,“不懂规矩的东西。” 随后将儿子一把推开。 失望又伤心的看了旁边的儿子一眼,纪妈妈转身扶着主子进了院子。 院子里很安静,顾韫挑挑眉,还不等走进正房,就见顾秦秦急冲冲从里面出来。 “阿姐,你回来了?”她几步跑到顾韫身前,高兴的握着顾韫的手,“阿姐,你回来太好了,我们都很担心你,现在你回来,咱们一家又团聚了。” 顾韫不说话只看着她。 顾蓁蓁虽然极力在掩饰,顾韫还是注意到她神情间的慌乱,至于为何,看着她还被扯开的衣领及脖子上的印子就明白了。 顾韫抬头,越过她往正房看去。 顾秦秦便是一慌,“阿姐....” “秦秦怎么了?”顾韫莞尔的看她。 “阿姐,你...你一路到这累坏了吧?我先带你去休息吧,阿奶要去拜佛,阿父他们陪着去的,家中只有我和纪安,你先去休息,他们也快回来了。”顾秦秦一边说一边拉着顾韫往厢房去。 纪妈妈刚刚可是亲耳听到儿子的话,她也是过来人,看顾秦秦反应,谎言又被戳穿,纪妈妈恨恨的瞪向儿子。 这事怎么能帮着隐瞒呢。 真真是不要命了,主要知道了,为了将女儿名声摘出来,还不得把罪名推到他身上?到时即便是打死他也可以。 “好。”顾韫由着顾秦秦带她去了厢房。 顾韫并不打算管顾蓁蓁的事。 纪妈妈跟在后面,厢房的门一被带上,正房门被打开,一华服男子从里面走出来,神情举指带着些许的轻浮,淡淡撇纪安一下,慢悠悠走出顾家。 纪安低头,衣袖下双手攥成拳,许久才抬头过去将院门带上。 这时,厢房的门又响了,纪安回过头,看到二娘子出来,他才走过去。 “纪安,我...我阿姐她们不会多想吧?”顾蓁蓁一脸慌乱,又不敢大声,“朱公子只是来还我荷包的,那日在书馆里我荷包落在那里,朱公子知道是我的后,才送过来。” 纪安往她衣领间扫了一眼,又垂下眼帘,“二娘子,老夫人他们也要回来,我先去看看。” 顾蓁蓁见纪安走了,狐疑的看着他背影,也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纪安怎么生气了? 不过再想到刚刚朱公子说喜欢她的话,顾蓁蓁的脸莫名一红,娇羞的往正屋去,朱公子是尚书府的二公子,若是她能嫁给朱公子,可是天大的好事。 第七十五章:住不下 顾老太太几个回来时,外面的天已经黑了,顾韫听到正房热闹起来,这才和纪妈妈过去。 顾学之听到长女寻了过来,他到很高兴,顾韫一进屋,他先把人上下打量个遍,见人除了憔悴些,没有别的大碍才满意点点头。 又简单问了几句,听到他们是被谢府送回来的,顾学之身子也坐直,“是二公子身边的人?他还有没有交代什么?” 顾韫摇摇头。 顾学之面露失望。 顾老太太见儿子都说完了,才哼哼出声,“家中刚到广陵,现在住的地方你也看到了,跟本挤不下,更不要说突然又多了两口人,既然老家那边无事,怎么不在老宅好好呆着,要跟着往广陵来凑热闹?” “阿娘。”顾学之喊住人,“原本我也是想着到这边占住脚之后去接阿韫,她们既然能自己寻过来,也是好事。” “罢了,我不管了,那你看着办吧,这人住在哪?” 除了正房和一间厢房,便是做饭也是在院子里,哪里还有多余的房间。 顾韫默不作声。 纪妈妈也站在主子身后,心里却忍不住为主子心凉,难怪主子一直不想回来,有这样的家人,还不如没有呢,做的那些事说的那些话,让人心里难受。 “就在屋里再搭个床吧,昇州战事吃紧,现在能有地住已经不错了。”顾学之在这些事上极少上心。 “你说的简单,你看看这屋子,连个转身的地方都没有,地上已经搭了一张床,还往哪里搭?”顾老太太指指屋子,马上话峰一转,“我看不如这样,去隔壁王老太太那借住些日子,左右她也是一个人。” 他们租住的这一处就是王老太太的房子,王老太太的情况什么样他们不知道,只知道她是一个人,沉默寡言也不与外人来往。 他们能租住到这一处,还是靠周县令拖人寻到的。 “这...那便过去问问吧。”顾学之想了一下,在众人身上扫一圈,长子稳坐不语,妻子性子怯懦,长女又初到,与那边不熟,到是小女儿人聪明又会说,“秦蓁,你过去看看呢?” “女儿也正要说这事呢,女儿与王阿姨有过几面之缘,或许王阿婆会同意姐姐过去借住。”顾秦秦脆声应下。 “老爷,怕是不行。”纪安站出来,“今日白天王阿婆过来,问咱们家何时搬走,把房子空出来。” “什么?”顾老太太坐不住了,“你可说过咱们家是刺史府的门客,只需等些时日,自会搬走,到时就是让咱们住咱们也不住。” 纪安没有接话。 顾学之也没有去听母亲说的那些,他站起身来,“这事难了,刺史府那边只有管家在,没有主子回来,现在就是递贴子上去也不会有人招见。” 何时战事停,他们的处境才能改变。 “怎么你一回来,家里就出这些事?”顾老太太突然朝着顾韫发难。 “好了,你们先回厢房。”顾学之心烦,对顾韫时隐见几分牵怒。 似也是信了顾老太太的话。 顾韫仿佛习惯了受气,跟着母亲回到厢房。 正房里,顾老太太看向儿子,“不是我刁难她,可是你看看她那丧气的脸,像家里谁没了一样,如今出了这样的事,宋家那边也不知道怎么样了?当初就该直接将婚事办了。” “阿娘,战事突然爆发,当初婚事又是如何定下的你也知道。”顾学之没反驳母亲的话,还在为住处的事头疼,“我现在去周县令那里看看有没有别的办法。” 原本好好的,结果出去拜佛回来,就出了这样的变故。 顾学之带着纪安走了,顾老太太身边有顾城和顾蓁蓁陪着,钟氏和纪妈妈在院里熬粥,厢房里只有顾韫和文哥。 “文哥,这几日纪安可有再欺负你?” “没有。阿父一直将她带在身边。” “那就好。”顾韫憋在心里的话和别人说不出,面对文哥却不知不觉都说出来,“原本我是不想和纪妈妈过来,只是放心不下你,这才过来,阿父去周县令那里寻帮助,我猜着一会儿就能回来,到时咱们姐弟又要分开,家里怎么安排你就听着,不要为了阿姐去顶撞,明白吗?阿姐能照顾好自己。” 文哥仰头,“阿姐,是不是有什么事要发生?” 顾韫点他的头,“有什么事也不会你个小孩子能解决的。” 怀里搂着弟弟,顾韫看向窗外,自然是有事情发生。 一路被卢植看着来到广陵,所有人都以为有吴相国手下之人守着,广陵自然没事,却不知新旧权势相争,却比外敌还厉害。 当时广陵几乎一夜被屠城,最后能逃掉的都是勋贵和富户人家。 那时她和流民往广陵寻家人时,还不等到广陵,广陵就出了这事,平民百姓听到的是敌国做下的,可是顾韫后来还是在谢衡那里才知道是新旧权贵相争做下的恶果。 前世文哥当时趁乱要逃回老宅寻她,差一点丢掉,她是回金陵才听说的,阿奶那边没少骂她是丧门星,这也是顾韫为何又带着纪妈妈回到家中的原因。 她不能再让前世的事发生,要让文哥好好与家人在一起。 顾学之没多久就回来了,他很高兴,“周县令那边能空出两间房来,咱们明日先搬过去,他说再腾一下,过几日还能腾出一间房来。” “阿弥陀佛,周县令可真是咱们家的贵人。”顾老太太舒了口气,“那明日先搬过去,阿韫先留下来,待那边再腾出屋子你们再过去。” 顾韫应下。 顾老太太不喜欢大孙女这副样子,总觉得大孙女的老实是装的,心眼可多着呢,特别是自己还知道存半袋口粮。 想起这事,她也问起来,“纪安说你们存了半袋口粮,你们怎么没带着?如今粮食金贵,有钱都买不到,咱们家现在能喝上粥,也是靠周县令那边接济,但是一大家子总不能一直靠人家养着。” “阿娘,先吃饭吧。”顾学之不想说这个。 女儿被家里扔下,现在和仆人寻过来,再去和女儿讨要口粮,他也没那个脸。 顾老太太哼了哼,才没再深究。 第七十六章:父女夜谈 晚上休息时,顾老太太带着女眷在正房里休息,顾学之带着男子在厢房。 临休息时,顾老太太也没有给顾韫主仆安排睡的地方。 钟氏看了不忍,要开口时,被顾老太太一个眼神瞪了回去。 顾韫也没指望着谁能帮她们,“阿奶,我看厨房也能休息,我和纪妈妈去那边吧。” “你自己想去的,别到时你阿父一问,又扯到我身上来。”顾老太太挥手,“折腾一天,大半夜的还不能早些歇着,真是造孽。” 这话明显是在赶人。 顾韫垂下眼帘,和纪妈妈出去。 顾蓁蓁看到这一幕,小声帮着求情,“阿奶,现在外面冷,不然我和阿姐挤一挤吧。” “挤什么挤?你正是长身子的时候,耽误了将来有你后悔的时候,快睡你的觉。”顾老太太一喝斥,屋子里安静了。 顾韫和纪妈妈从正房里出来,主仆二人刚走几步,厢房里听到动静的顾学之就走了出来。 他似乎早就料到了会这样,让纪妈妈先进去休息,和女儿在院子里的水井旁坐下来说话。 “委屈你了,是我这个做父亲的没能耐,才让你受这么多的委屈,你就当为父亲尽尽孝吧。”顾学之也知对不住长女,语重心常道,“一路到广陵虽有周县令照顾,刺史府那边却没有交代,咱家现在也很尴尬,战事突然爆发,策论那边也没有消息,全家开销都是个问题。” 顾韫坐在一旁静静的听着,也不多嘴。 顾学之看着沉默寡言的长女,“为父知道你心中委屈,全家都迁来广陵,也没给你捎个信。” 原本准备好面对女儿时解释的说词,看到女儿后,竟一句也说不出来。 “今日你早早休息,明天一起咱们搬到周县令那边去,至于你阿奶说的话,你不必放在心上,因孝道不能反驳你阿奶,但你是我的女儿,在咱们家所有孩子在为父眼中都一样。”顾学之深深看女儿一眼,起身先行离开。 直到听着厢房门被带上,顾韫才起头,今晚父亲寻她谈话,她着实没有想到,甚至这些话也让她很意外。 回到厨房,纪妈妈已将柴铺好,见主子回来,纪妈妈一脸为难,“娘子,没有被子,这样直接躺在柴上,娘子本身病还没有大好,这一晚下去还不得严重了?” “将就一晚吧,不是有披风吗?就像在路上时那样挺一晚就过去了。”顾韫有些累,按着父亲的说法,明日她与他们一起去周县令那边,这是分不开了。 除了这样,也没有别的办法。 纪妈妈叹气,去包裹里拿披风,回来后怕被都比太太看到贪了去,所以披风让她用包裹裹了起来。 “明明都是家里的孩子,偏对主子如此,不知道的还以为不是亲生的。” “妈妈。”顾韫拦下她后面的话,“我知妈妈疼我,可这样的话却说不得,若让阿奶听到,怕又不能消停。” “娘子放心,奴婢知道小心,哪敢让老太太听到。” “不管阿奶如何做,我做孙女的,只能受着,总之这样的话我不想再听到。”顾韫眼角往窗外撇了一眼,慢慢收回来。 窗外,顾城怀里抱着被子,正是刚刚父亲递给他让他抱过来的。 走到窗外,便听到纪妈妈在背后议论阿奶不好,顾城脸色便是一沉,他就知道顾韫不可能像平时看着的那样老实。 正要站出去呵斥,就听到了下面的话,迈出去的步子,又一点点收回来。 阿奶对大妹妹什么样,他从小就看在眼里,大妹妹竟....没有一点怨言,刚刚是他误会了. 轻咳一声,顾城抱着被子才走进去. 纪妈妈看到进来的人,吓了一跳,“大爷.“ 顾城脸色冷漠嗯了一声,将怀里的被子一递,“拿去吧.“ 纪妈妈忙上前接过. 这时顾城又道,“做下人的,要做的便是服侍主子,而不是在主子面前挑拨事非.“ 纪妈妈垂着头,“是.“ 顾城没多为难她,扭头看一旁的大妹妹,“阿韫,阿父说让你不必多想,早早休息.“ 今日回来,这还是兄妹二人第一次说话. 顾韫应是,又道了一声辛苦,才送着顾城出去. 等顾韫回来,纪妈妈脸还白着,“娘子....“ 她这时才明白刚刚娘子为何变的和往日里不一样,怕是大公子不知在外面听了多久,好在她刚刚没说太难听的话. “阿父刚刚找我,说明日咱们一起去周县令府,日后妈妈注意些就行.“顾韫到没有多责怪. 她心中本就对家人不满,只是她不想与他们牵扯,所以才不想去计较,面上又摆出逆来顺受的样子,也不会让人盯上. 只是要护住自己,怕是再这样下去行不通了. 身下铺着被子,身上盖着披风,顾韫并没有纠结太久,便沉沉睡去. 这一路病着,虽然不再发烧,身体底子差,还是没有大好. 休息一晚,第二天天亮时,顾韫感觉比昨日精神多了,身子也有力气了. “阿韫.“钟氏从外面走进来,见女儿醒了,脸色也不错,才放下心来,她还拉着文哥,“阿韫,家里没什么收拾的,你带着文哥,纪妈妈帮着拿东西就行.“ 把文哥递到顾韫手里时,顾韫感觉手心被塞了东西,她愣了一下,钟氏对她轻摇头,顾韫将嘴边的话咽下去. 待纪妈妈跟着母亲出去,顾韫才看清手心里塞的东西,是三文钱. “阿姐,阿娘说了让我先带你出去到巷子口买几个包子吃.“文哥让顾韫弯腰,小声在她耳边嘀咕几句,“阿奶她们还没有起来,我们现在出去吃,不会有人看到.“ 顾韫看着文哥的小样子,被逗笑了,“好,那咱们先出去吃.“ 赶路这几天,也没有吃好,顾韫身子又初愈,现在不吃,等到了周县令那边,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吃上. 顾韫把披风拿起来裹在文哥身上,姐弟两个去了巷子口,街对面就有卖包子的. 听到一文钱一个,文哥想了想,“阿姐,我吃素包子就行,你和阿娘一人一个肉的,我吃两个素的.“ 素的一文钱两个. 顾韫直接买了五个肉包子,除了母亲给的三文钱,自己又拿了两文. 递给文哥两个肉的,“快吃吧,吃完了咱们再回去.“ 她自己也拿一个吃,剩下的两个一个给阿娘一个给纪妈妈. 文哥也不问钱从哪里来的,大口的吃着包子. 不远处卢植看到顾大娘子带着弟弟站在街口吃包子,并没有上前,一直在暗下里盯着,一直看着顾家搬去周县令住处,才离开. 第七十七章:女红 顾韫跟着一起搬过来,顾老太太一路都绷着脸,却没再说难听的话. 顾韫知道出门前父亲私下里寻过阿奶,具体说了什么她到不知. 周县令给了两间屋子,不过却有个耳室,里面有软榻,也能睡人,顾老太太自是住大屋,顾学之也不可能住耳室,最后顾韫直接主动提出来,她和纪妈妈又被分到耳室. 耳室在背面,常年见不到阳光. 纪妈妈这次没再有怨言,去和院里的下人借了盆和抹布,将耳室擦干净,活干到一半就被前面顾老太太喊了去. 一边训斥一边让她抓紧把屋子收拾出来. 现在搬到一起住,家中又只有纪妈妈母子,纪安收拾男子住的屋子,女子这边有钟氏收拾,顾老太太仍旧不知足. 一边骂钟氏一辈子奴才命,又骂纪妈妈偷懒耍滑. 两人闷头干活,任由顾老太太骂着. 最后还是顾学之从前院回来,皱着眉头进屋说了一句,顾老太太终于安静了. “阿娘,眼下住在周县令府上,骂声传到前院,让人听了如何看儿子?“ “阿娘,儿子知道如今借住在这,阿娘心里不痛快,都是儿子无用,让阿娘受委屈了.“ 顾老太太被儿子的话吓到了,“你看看你,我又没说什么,你说这些做什么?我就是看钟氏闷性子有气,她哪像旁人家嘴甜的儿媳妇,说句好听的也能让人心里乐呵乐呵,你再看看她一天也说不出一句话.“ “再有纪妈妈,家里该先收拾哪里不知道,只会躲在后面.“ “阿娘,不过是些许小事,为此闹下去,让人看了笑话.“顾学之不愿听这些,“刚刚周县令说边关那边传来好消息,战事扭转,咱们南朝连胜大战.“ “那刺史是不是快回来了?“顾老太太也来了精神. “还要等关边稳一稳,刺史要进金陵面圣,到那时就有机会见面了.“顾学之听到这个消息时也很高兴,“阿娘,当初毕竟是刺史夫人做的主,还不知刺史那边是何想法,这些时日便委屈阿娘,在周县令府上,总是不如自家自在,阿娘再忍忍.“ “行了,咱们母子之间你饶那么大弯做啥,我知道你的意思.“顾老太太高兴,爽快应下. 住进周府三天后,王氏派了身边的丫头过来,“夫人说要做些女红送人,相不中外面的,前些日子看到二姑娘腰间带的荷包女红手艺好,想着叫二娘子过去帮帮忙.“ “夫人客气了,我们住在府上已经打扰,不过是做些女红,也是应该的.“顾老太太笑着应下,一边和蔼的对身边的小孙女道,“你去吧,在那边要记得规矩,可不能像在我面前这般调皮.“ 顾蓁蓁笑着应下. 两人去了前院,翡翠与顾蓁蓁一路上接触的多,也算熟悉,出了后院才小声问. “二娘子,听说大娘子回来了,怎么不见她在老夫人那?“ “大姐姐喜静,知道有耳房后,便搬了进去.“顾蓁蓁叹气,“我姐姐平日里话少,与家人也不怎么亲近.“ 翡翠一脸惊讶,却也没再多问. 她记得上次顾家两个娘子到府中做客时,顾大娘子看着确实是个不爱说话的. 正院里,王氏看到顾蓁蓁过来,笑着招手让人坐到身边,“我这边想绣副佛像,配色总是摸不准,想起你荷包配色好,这才叫你过来.“ 顾蓁蓁福气见礼,叫了一声夫人,才凑过去,只见佛像已经绣完,只剩下后面的祥云和下面的百花丛. “小女还是头一次见到女红这般好的.“顾蓁蓁感叹出声,“也就在夫人这,才能看到这般精贵的东西.“ “不过是些普通的玩意,待以后你见的多,也就不觉得好了.“王氏笑道,“咱们到广陵路上,你救了个妇人,那妇人说原来是个绣娘,又说要跟着你,可带在身边?“ 顾蓁蓁摇头,“不瞒夫人,我家如今的情况夫人也知一二,自家人生活都难维持,又哪有能力多养人.“ 王氏听了叹气,“到是可惜了.“ 之后又将话题扯回绣品上,两人又对配色商讨一翻,王氏才让人送顾蓁蓁回去. 回去时自然不会空手,又让顾蓁蓁捧了两盘子点心回去. 顾蓁蓁觉得难为情,可家里的情况又摆着,她便是想装不缺这些也不可能. 反而是顾老太太看到这些东西很高兴,分出几块,给文哥,还不忘叮嘱,“饿了再吃,可不许当零嘴吃,记住没?“ 文哥乖巧的点头. 顾老太太将另一盘没动的送去隔壁,“这盘给你阿父和兄长,便是家里再挨饿,也不能饿到爷们.“ 顾蓁蓁笑着端点心去了西屋. 顾老太太将剩下的收起来,也没理会旁边闷头纳鞋底的钟氏,到是给顾蓁蓁留了一块做零嘴用. 至于后面的顾韫,她提也没提. 住在耳房里的顾韫到是发现一件好事,她们住的耳房有个后窗,一推开正是临街,就是窗有些高,跳下去有些危险. 却拦不住顾韫,估摸着不会有人过来,她让纪妈妈打掩护,自己趁着街上人少,从窗户跳了下去,纪妈妈吓的直捂嘴,好在看到娘子安全落地,才松了口气. 紧张着纪妈妈便低呼一声,“娘子.“ 顾韫听了后也察觉不对,回头仰望过去,就撞到一双淡薄的眸子里. 似浩瀚黑暗般,能将人吸进去. 顾韫怔一下,竟没有发现身后何时出现个男子. 王敦收回目光,慢慢从她身边走过,迈步间撩起黑然大氅,隐隐露出里面如雪般白的华袍. 一直看到男子出了巷子,消失在眼前,顾韫才回神. 好个淡雅清贵的贵家公子. 若说顾韫为何能一眼就看出对方身份不凡,还是从那泛着流光的华袍上看出来的. 云缎,布料不论从哪个方向看去,都似流云一般,故极是难得,听闻云给面一年也不过也就能产出十余匹. 前世谢衡便有一件云缎做的袍子,那日他让她帮着研磨,两人最后也不知怎么就搅合到一起,待一切安静下来,谢衡那白袍也沾了许多墨汁. 外面卢植进来送衣袍时看了忍不住小声嘀咕一句,顾韫这才知道那是传说中的云缎,她当时多看了两眼,次日谢衡便让卢植往庵里送了一匹,她在尼姑庵哪里能穿这些,只能没人时拿出来摸摸. 后来被家里人突然接回去,那些布也不知道后来如何了. 收回思绪,顾韫发走她不知不觉已经走出巷子,来到了一处书馆前. 原本跳出来是想买些吃食,她扭身又寻了点心铺子去,买了两份点心提着,才回去. 刚进巷子,还不等把纪妈妈喊出来,就听到有人喊她,“这位娘子,请等一等.“ 顾韫闻声回头,只见一三十多岁妇人拉着个四五岁的孩子站在身后几步远. 茹娘? 顾韫当然认得,前世茹娘是顾蓁蓁救回来的,做得一手好女红,顾韫救过茹娘多次学女红,茹娘都拒绝了她. 第七十八章:出手 顾韫呆怔的一瞬间,茹娘母子已经走到她身前。 茹娘福了福身子,“这位娘子,谢谢您,若不是刚刚您在点心铺子给这孩子一包点心,我们娘俩就熬不过去了。” “福根,受人恩惠,要记一辈子,上前给娘子磕头。”茹娘拍拍身旁的儿子。 小男孩上前,怯怯的要跪下,被顾韫及时伸手扶住。 “不过是举手之劳,夫人不必如此。何况我看这孩子就喜欢,也算是缘分。”顾韫也没想到刚刚在点心铺子,她见这孩子可怜就给了一包心,竟是茹娘的儿子。 前世茹娘跟在顾蓁蓁身边时只一个人,又说是寡妇,从未听说有过儿子。 怕是前世这叫福根的孩子饿死了。 今生到是巧,她来了广陵,无意间救下了福根,到也是缘分。 “是这孩子有福气,遇到了娘子这样的善人。”茹娘态度恭敬却又不亲近,把握的很好。 如今这世道,吃食有多金贵,谁不知道,一包点心也不是谁都舍得赏出来的。 眼前小娘子穿着打扮平常,也不是富人家的,却更能舍出来,茹娘自己是感激。 今生即是先遇到茹娘,顾韫想着许是老天爷给的机缘,便问了一句,“夫人母子看样子也不是广陵的,是这次战事后迁过来的吗?” 茹娘尴尬的点头,含糊道,“我们来的早,不像后来的进不了城。” 这也解释了为何他们孤儿寡母的能在城里。 只是顾韫看茹娘似有什么难言之隐,怕是也没有说尽实话。 “你们可在住的地方?” 茹娘越发拘谨,“西边有一处破庙,很多人都住在那,大家凑在一起也能取暖。” 心里早知她们的处境,现在听茹娘这么一说,就加确定猜测了。 “现在流民往广陵这边涌的越来越多,怕是日后庙里也不会安全,夫人若是在这里没有牵挂,到不如带着孩子往金陵去。”顾韫从衣袖里摸出荷包,掏出几块碎银子,走过去塞到茹娘手里,“我帮不上夫人大忙,只能尽些微薄之力,这些银子也够夫人母子到金陵。” “娘子,这如何使得。”茹娘反应过来后,便要还回去。 顾韫握住她的手,定定的看着她,“如今人命如草,我一个女子是没有多大的力气,却也做不到见死不救,夫人不必与我客气,日后若有缘分,自是会再见到。” 她回手摸摸福根的头,“孩子还小,妇人也该为孩子着想才是。” 茹娘红了眼圈,声音哽咽,“多谢娘子,娘子大恩大德,茹娘记一辈子。” “好了,趁着天色早,也买些干粮带着出城去吧。”广陵会有屠城事发生,顾韫只是个闺中女子,自保尚且不易,更做不到去保下一城的人。 今儿遇到茹娘母子,若他们听她的话离开广陵,也算是她行善积德了。 目送着茹娘母子身影消失在巷子口,顾韫才走到窗下喊纪妈妈。 纪妈妈一直没离开过,听到声音立马探出头来,同时还将先前准备好的床单放下来,“娘子,快上来吧。” 顾韫将买来的点心塞进怀里,双手握紧床单,借力往上爬,可惜她想的太简单,真要往上爬,根本没有想像中那么容易。 顾韫试了几次,便是上面纪妈妈用力在拉,顾韫也是只差一步距离才能摸到窗台。 “小娘子需要帮忙吗?”身后一道淡雅的男声响起。 冷不丁传来的声音,顾韫吓了一跳,一时不慎,双手松开,整个身子往地上摔去。 想到这一摔是避免不了了,顾韫闭上眼睛认命,预感中的痛没有传来,她落进一个有些硬的怀里,同时一股淡淡的香涌进鼻子。 顾韫猛的睁开眼睛,与男子四目相对。 同时,也被男子的模样惊艳到。 顾韫只知眼前男子长的好看,一进之间却又找不出词来形容。 王郭目光落到女子因为塞了东西也异常鼓的前衣襟,强压下翘起的唇角。 似乎每一次遇到她,总能带给他不一样的惊喜。 “娘子,有人过来了。”上面,传来纪妈妈焦急的声音。 顾韫一慌,顾不上眼前尴尬,挣扎着从男子怀里起来,回身扯住床单又往上去,原以为会像上次一样又是无用功,却觉身后腰两侧被一双手掐住,轻轻往上一递。 身子轻盈一跃,顾韫便攀上窗台。 她本能的抬起一条腿搭上去,待想到身后还有男子,这副样子落在人眼里实在太粗鲁,迟疑要不要怎么办时,上面纪妈妈已经拉着人往里拽。 “二娘子已经来过两次,奴婢说娘子睡着,刚刚又来敲门了。”纪妈妈压低着声音。 顾韫却知这事不能被发现,再也顾不上身后男子会怎么看,一抬头攀爬上去,手脚并用终于跳进屋里。 等她整理好衣裙再回头往窗外望时,那里哪里还有男子的身影。 纪妈妈到是注意到那男子,“娘子上来时,人就走了。” 又想到娘子是个女子,刚刚一幕确实不雅,又道,“那男子到是个善人。” 顾韫将怀里点心掏出来,“妈妈放好。” 纪妈妈刚接过来,就听到外面传来顾蓁蓁的声音,“大姐姐醒了,我进来了。” 纪妈妈慌乱的将点心塞进被子里,同时顾蓁蓁推门也走了进来,她看到纪妈妈的举动,当以为是在收拾被子,便也没有多想。 “听纪妈妈说大姐姐在来时路上病了,难怪昨日看你时脸色不怎么好,大姐姐怎么不说?”顾蓁蓁走上前来,亲热的拉着顾韫的手,“姐姐刚睡醒,人还迷糊着呢。” 顾韫衣衫有些乱,也不用解释,落在人眼里只以为是才睡起来。 两人在床上坐下,顾韫笑着抽回手,“已经好了,便也没有说,怕你们跟着担心。” 顾蓁蓁突然嗅嗅鼻子,“屋子里怎地有股子栗子糕味?” 纪妈妈神色便是一紧。 顾韫坦然很多,抿嘴笑道,“耳房隔街,窗户一打开便能闻到味道,不信妹妹凑到窗口去闻闻。” 第七十九章:讨要 顾蓁蓁若真去闻了,才是丢人。 那样与狗又有何区别。 她不会去闻,顾韫预料的到,自然说起谎来也不心虚害怕被戳穿。 顾蓁蓁笑了笑,“姐姐这里到是好,还能站在窗口望望景。” “妹妹若是喜欢,没事时便多过来坐坐。” 两人不痛不痒的说了几句,顾蓁蓁才说了来的目地,“姐姐女红做的一向好,到是我平时偷懒惯了,连个荷包也绣不好,今日过来也是厚着脸皮想和姐姐讨个荷包,不知姐姐这里有没有多余的。” 荷包真不缺,不过上次和卢植分开手,都交给了卢植。 让他转给他主子。 顾蓁蓁见姐姐摇头,也不失望,“我这里有布,能不能劳烦姐姐教教我。” 顾韫这次没有拒绝,却也客气道,“我的手艺也不好,妹妹不嫌弃就好。” 日后也莫因荷成绣的好坏将责任推到她身上。 顾蓁蓁高兴的说哪会嫌弃,又起身回去取材料。 结果真见她拿了布料和绣线过来,还认真的和顾韫讨教配线分色,问的也很认真,顾韫也慢慢放下警惕,见她是真的用心学,没有别的目地。 一直到晚上吃饭,顾蓁蓁的荷包也出了绣出一片,还有另一边没有绣,最后里面一缝合就成了。 顾蓁蓁道了谢。 待吃饭时,顾老太太还问了一句,“听说你在耳房呆了一下午,做什么了?” “和姐姐一起做荷包了。”顾蓁蓁笑着回道。 听到是做荷包,顾老太太不感兴趣,便没再多问。 纪妈妈却狐疑的看了二娘子一眼,学和做可是两种概念,二娘子不可能不知道,如今这么一看,二娘子人这么小,却是极精明的。 事情说了,却又把大娘子的功劳能掩饰住了。 再看大娘子,似乎根本不在意这些。 不过唯一难得的是老太太这边这骂了,大娘子在家里的日子也没有那么难熬。 次日,顾蓁蓁用过早饭,便去了前院王氏那里请安。 王氏看到她高兴,“难得你还记得过来看我,我还以为我不叫你,你便不过来了了呢。” “小女也怕打扰夫人。”周县令府的人皆知王氏身子不好,平日里多是静养。 王氏笑了笑,“我身子虽不好,却也没到了和人说话就会累到的地步。” 顾蓁蓁腼腆一笑,才说起绣佛像的事来,“昨日小女回去想了想,百花的颜色到是黄色和蓝色相配,更亮一些。” “这两种颜色不相近,配出来的百花到不曾往这上想过。” 顾蓁蓁把自己昨日绣了一面的荷包拿出来,“昨日小女回去试了试,夫人看看。” 王氏接过荷包,眼前便是一亮,“还别说,颜色诧异到,绣出来的确实让人眼前一亮。” “小女也是昨日回去突然一想,便试了试,这才想着拿过来给夫人看看。” “很好,佛像原本都很普通,让人眼前一亮还是要从搭配的背景上。”王氏立马让人把绣架搬过来,又叫顾蓁蓁帮忙分线,试着绣了一角,便已看出效果很好。 王氏看着高兴,对顾蓁蓁少不得又喜欢几分。 中午留了顾蓁蓁用饭,待她回去时,又让人给她拿了两匹布回去。 顾老太太觉得小孙女给自己长脸,张嘴便夸,晚上顾学之回来听说后,也满意的点头。 “夫人只有一女嫁到金陵,平日里也极少出来应酬,你若是能陪她解解闷也不错。” 得了父亲默认,顾蓁蓁去前院也频烦起来。 纪妈妈只知道二娘子得了县令夫人的眼,却不知是何事。 到是看着娘子已经把荷包做出来了,反而是二娘子说学做荷包,只来了一天便不来了。 顾韫收起最后一针,咬断线,“咱们怕是在这也呆不了几天,妈妈这几日也好好休息。” “又要走了?” “是啊,快了。“ 纪妈妈却没问娘子是怎么知道的,反正只要是娘子说的保证没错。 门被叩响,外面响起纪安的声音。 纪妈妈走出去,“安哥,有事?” “阿娘,二娘子去前院还未回来,老夫人说天要黑了,让大娘子过去看看。”纪安道。 纪妈妈说知道了,看了儿子一眼,转身回屋了。 母子两个这次见面之后,一直也没有私下里碰过面,纪妈妈心中对儿子有怨,便是刚刚看出儿子有话对她说,她也没多做停留。 屋里,顾韫听到纪安的话,她起身,“妈妈和我一同过去吧。” 郭姨娘也住在院里,听说来广陵后又有了身孕,还因为想儿子休息不好,周县令便又让她亲自己带儿子。 郭朗也在,顾韫却不敢大意,这也是为何她安静呆在耳房里的原因。 主仆二人到前院时,先经过一角门,有婆子守着,听说顾韫是来寻顾二娘子的,便让人过去。 顾韫站在角门处没有动,“劳烦妈妈能不能帮通个信,我懂的规矩少,怕冲撞了夫人。” 她话音落,纪妈妈也拿了两文钱塞给婆子。 看门婆子笑了笑,“那娘子在这等等,奴婢过去看看。” 顾韫小心谨慎,便是角门的门槛也没有迈过去,只在这边站着。 那边角门后是石头堆的假山,这么看应该是花园类的偏院,而顾家住到的就是后面的厢房里。 大记人家多用来存放东西,所以位置也偏后。 四下里一片寂静,顾韫莫名有些心慌,她抬头往石堆那里看去。 只见一角青袍闪过,快的让人错觉以为是眼花了。 顾韫知道不可能是眼花。 那又是什么人躲在假山后面? 这个答案直接在脑子里蹦出来。 郭朗。 若说郭朗最恨的人是谁,顾韫心里最清楚。 如今她住进周宅,这么好的机会,郭朗怎会放过她? 迟迟不见那婆子回来,想来也定是被人在路上绊住了,郭朗好打算,怕是想拖延时间,待她实在等不下去而自己进周宅,然后就可以瓮中捉鳖。 那时顾韫就是板上的肉,便是逃掉,也不会全身而退。 想通这些,顾韫立马就有了主意,身子一晃,就被纪妈妈急时扶住。 “妈妈,我头有些晕,扶我去那边坐坐吧。”顾韫指的正是对门那堆石头处。 纪妈妈不及多想,扶着主子过去,还关心道,“主子在路上就病着,身子还没休养好,可要仔细着才是。” 第八十章:落水 在石头上坐下后,顾韫捏捏纪妈妈手掌,又不动声色的往她身后撇了一眼。 纪妈妈接到主子示意,先是一怔,再接暗示便隐隐明白事情不对。 主子便是生病那几日也没有要晕倒的样子。 今日突然晕了,她吓一跳。 此时心到放了下来。 “妈妈,我有些口喝,妈妈回去端壶茶水过来吧,早去早回。” 他们平日用的壶都是掉渣的,又哪里有茶叶。 主子明显是话里有话。 纪妈妈应下,“娘子放心,奴婢去去便回。” 见纪妈妈懂了,顾韫也没再说什么。 一时之间假山只有顾韫一人。 顾韫并不着急,而且有人比她还没不住气,已经行动了。 咯吱一声,顾韫猛的回过头,只见郭朗阴冷的看着她,眼睛像侵满了毒。 “顾大娘子,又见面了。”郭朗一只衣袖空空,完全的那只手拿着一根拐杖。 细看那拐杖,并不是木要头做的,而是铁一类的东西。 当郭朗往前走的时候,拐杖落在石头上发出来的脆声,也证实了顾韫的猜测。 顾韫慢慢起身,“郭公子。” 郭朗往前走,顾韫往后退,最后就变成了顾韫身后是湖,左右都是乱石,再无处可退,前面唯一能走的路被郭朗挡住。 “大娘子可知道我这手是怎么丢的?”郭朗慢慢举起来。 顾韫垂下眼帘,“郭公子,若没事请让开,孤男寡女在一起到底不合规矩。” “规矩?若不是出了这事。”他盯着自己缺少的那只手,“我们早就是夫妻了不是吗?” “郭公子在说什么我听不懂。”顾韫慢慢抬起头,不过她马上轻轻的噢了一声,“郭公子是说因为你不能人道而害死好几个妻子被仇家砍掉手的事吗?” 郭朗脸色一变,“真是你。” 之前他只是猜测。 死掉的两个妻子,都是普通人家,妻子死了之后,事情瞒的紧,女方家也没有人怀疑,反而是他盯上顾家人之后,却出事了。 特别那日他算计顾韫之后,还没有得逞,反而自己的手被人剁掉一只。 郭朗知道那是警告,警告他不要再盯着顾韫。 可越是这样,他越是想报复越是不甘心。 顾韫只是个小农户之女,背后到底站着什么样的人? 他也想看看。 后听说是被刺史府顺路送回来的,在都和县敢动他的,也就是刺史府的人。 他不知道顾韫是如何能让刺史府注意到,但是他剁手之仇,是一定要报的。 在听说人进府中之后,郭朗就一直等着机会。 先是让春梅弄来好的佛像让王氏注意到,再利用顾蓁蓁的虚荣心,一点点引得顾家与王氏走动频繁起来。 今日又让顾蓁蓁那边晚回去,顾家果然支使顾韫过来寻人。 此时,四周已经暗下来,两人站的这般近,看彼此也有些模糊。 顾韫不知道郭朗中里在想什么,但是今日既然她敢迎上来,就没有打算这件事情轻易过去。 甚至在看到慢慢凑过来的纪妈妈之后,顾韫当场承认,“是我又如何?郭公子忘记了你是如何算计我的?偷鸡不成,反而没了手,心里一定很想报复回来吧?” “报复?怎么会,我爱慕于你,自己是要将你娶回去,好好疼爱。”郭朗笑容狰狞,一步步往前靠。 顾韫慢慢靠到水旁,一边用话激怒对方,“噢?疼爱?这到是好笑,郭公子不能人道,又如何疼爱别人?” “我也很好奇,是谁告诉你的。不过既然你这么想知道,那等婚后我自会让你知道。”郭朗慢慢抬起拐杖,指向顾韫。 顾韫抿嘴一笑,手突然握住拐杖另一边,“郭公子是想将我推到水里,再救我上来,引人过来看到,就可以娶我了?” “我也正有此意。”顾韫的声音一落,握着拐杖的手用力几分,同时大喊一声,“妈妈。” 郭朗还没搞清怎么回事,只觉身后被人用力一推,他还不等稳住身子,就被手上的拐杖带着往前倒去。 顾韫身子往一旁轻轻避开。 只能到噗通一声,郭朗重重砸进水里。 顾韫拿着拐杖对着要往岸上爬的郭朗就重重打去,一下下落在郭朗的另一只好手上,郭朗痛呼出声,在黑暗里极是瘆人。 直到郭朗受不住疼将手松开,顾韫才将拐杖扔进水里。 她不作停留,带着纪妈妈往院门口那里。 纪妈妈也慌了,待主仆二人刚跨过院门,就听到不远处有说话声和脚步声传来。 顾韫整理了一下衣衫,握了握纪妈妈的手,两人用力平复下呼吸。 刚稳下心神,便见一群人已经近了,前面的人手提着灯笼。 有人往水边去,有人发现了顾韫主仆。 “原来顾大娘子还等在这。”到是守门婆子先认出顾韫。 顾韫见王氏,上前福身,“见过夫人。” “听下人说你过来接二娘子,她正帮我分线,这才拖到这。”王氏解释了一句。 顾韫忙道,“蓁蓁能帮上夫人的忙,也是夫人抬爱。” 王氏也不过是客套一句,这时见去水边的人回来,有婆子上前禀报道,“夫人,是郭姨娘家兄弟掉进水里,人已经救上来了。” “好好的怎么掉水里去了?”王氏眉头一皱。 顾韫便感觉到有视线落在自己身上,她落落大方的任由着人打量,面上带露出一副疑惑的模样,似在问郭姨娘的兄弟是哪位。 王氏想到刚刚过来时,这主仆二人就在门那边,是给她见礼才过来的,便也没再多想,她叫过顾蓁蓁,“天色不早,你阿姐过来接你,你也回去吧,和你家长辈子说一声,今日是因为我这边没注意时辰,让你家去才晚了。” “蓁蓁记下了。”顾蓁蓁福了福身子。 顾韫默不作声对王氏又福了身,姐妹二人带着纪妈妈才回去。 身后,王氏收回目光,淡淡道,“将人送回郭姨娘院子,告诉她把人看好了,这可不是郭府,府中又时常有女眷过来做客,若冲撞人坏了规矩老爷饶她,我也不饶她。” 第八十一章:结仇 顾韫没理会周宅那边怎么样,早在住进周宅的时候,她就知道郭朗不会放过她。 既然早晚要撕破脸,她自然是先下手为强。 两人不是你死就是我活的局,顾韫也没有什么犹豫的。 郭朗一只手没了,她就废掉他另一只手,让他永远没有手可用,便是想害人也没有办法。 回去的路上,顾蓁蓁还好奇的问,“阿姐,你站在门子那可知道发生什么事了?” “天都黑了,我又站的远,哪里知道怎么回事,只听到有人惨叫,吓的已经和纪妈妈打算回去了,正巧你和夫人过来,再晚一步便看不到我们了。”顾韫淡笑的回道。 顾蓁蓁噢了一声,之后又一派天真道,“阿姐还不知道,当初周县令还要给阿姐做媒呢,那人正是...” 顾韫打断她的话,“蓁蓁,你虽然还小,不过有些话该不该说也要明白了,你如今在夫人那边走的频繁,若是一不留神说错话,那可是大事,平日里还是要我多谨慎些好。” 顾蓁蓁脸僵了下,“阿姐,我知道了,我就想着这不是没有外人吗?” “隔墙有耳,谁知道哪里有没有躲着人,你说是不是?” 顾蓁蓁面上的笑也没了,“阿姐,我发现你变了很多。” “噢?哪里变了?” “阿姐以前从来不训我的,都是我有什么事情,阿姐帮我担着,护着我。现在阿姐总是和我讲道理,让我很害怕阿姐。”这话虽是撒娇的语气说的,可里面的埋怨也是真的。 到是长了一颗娇弱的心。 偏心长歪了,亲姐妹之间也耍心机。 顾韫温声道,“以前你还小,如今大了,也到了说亲的年岁,总不能看着你犯错还不提醒你,若真酿成大错,那时便是想反悔也没机会了。” “可是我还是喜欢以前的阿姐。”顾蓁蓁凑过去,亲近的挽起顾韫的手,“阿姐,纪安说你当初买了不只半袋口粮,如今阿姐和纪妈妈突然过来,那口粮怎么办了?” 纪安说的? 顾韫眸子一转,“纪安怕是说错了吧?我靠做女红换些口粮,哪有那么多钱财。” “安哥真这样说?那奴婢去问问他,有些话可不能乱说。”纪妈妈也突然接话。 顾蓁蓁忙道,“那许是我听错了。” 回了正院,三人的话也就此打住。 顾韫没把这事放在心上,纪妈妈心里却堵的慌。 儿子做的那些事,她也是看在眼里的。 用过晚饭后,顾韫回到耳房。 纪妈妈沉默了许多。 顾韫便知道是因为什么了。 她劝道,“妈妈也不必多想,纪安那边许是有些,但一定不会说口粮有多少,不然阿奶早就揪着不放了。” 先前顾蓁蓁问时,顾韫就察觉到她在套话了,自然也不担心。 “娘子,当初安哥去县里时,奴婢私下里也叮嘱过他,这事是不能说的。”纪妈妈越想越觉得对不住主子,“不行,这事奴婢怎么也得问清楚。” 顾韫想到纪安的傲气,心知纪妈妈的想法要落空了。 第二天一大早,纪妈妈特意早起,只为和儿子碰个面。 果然在前院看到了儿子。 “安哥。”纪妈妈喊过儿子到一旁说话。 纪安这些日子一直跟着老爷出去以诗会友,白天极少呆在家中,今日也是在收拾老爷的外袍,见母亲喊他,这才过去。 “安哥,大娘子存口粮的事,你和家里说了?” 纪安愣了一下,然后点点头,“我只说了半袋。” “你...这事我不是告诉过你不要说吗?前天老太太就已经要说娘子,还是被老爷拦下的,昨日二娘子又问起,在大娘子那里探话。” 纪安打断母亲的话,“阿娘,我只说半袋,那时全家要跟着周县令迁到广陵,老爷担心大娘子,我才说出大娘子有口粮,若不然老爷再折回去,一路上也怕有个万一。” 纪妈妈听到是这个理由,却也接受不了,“我不管你因为什么,可是你别忘记了,你如今能好好活着,能呆在老爷身边,那是大娘子给你的。” “阿娘,老爷还在等着,儿子先回去了。”纪安淡淡丢下话,转身走了。 纪妈妈望着儿子的背影,眼中虽然有失落,却也不似以前,许是在儿子不声不响跟着老爷迁到广陵之后,她便明白了许多。 在前院的周宅。 郭姨娘听到弟弟醒了,忙过去,却见弟弟发疯一样的大吼,也不让人靠近。 她又气又心疼,挥手让屋里的下人退下,才在床边坐下,“我知你心里不好受,可大晚上的你跑去水边做什么?还有这手是怎么弄的?” 郭姨娘昨晚也问了,弟弟这些日子只让她身边的春梅做过一件事,又扯到夫人的佛像,想到这些日子夫人喊顾家的小娘子过来,郭姨娘隐隐就已经猜到是怎么回事。 这也是她昨日看到弟弟另一只手被砸烂也没有大吵大闹的原因。 “阿姐,我的手....我的手是不是废掉了?”郭朗扑到郭姨娘身前,脸上满是慌乱和害怕。 郭姨娘掏出帕子给他擦脸,“朗哥,你先别急,阿姐一定找最好的大夫给你看手,既便是不能根治,使不得大力气,平日里自理还是不成问题的。” 也就是说这只手即便是治好了,也只能拿些极小的物件,却是不能用力的。 郭朗颓废的颠坐回床上,“顾韫,是她,是她废了我的手。” 听了弟弟的话,郭姨娘心中的猜测也得到了证实,她心里也恨,自己弟弟只剩下一只手了,起码还能生活自助,可是现如今呢? 两只手都废了。 “你放心,这个仇阿姐一定帮你报。”郭姨娘面上尽是恶毒之色,“你不是想娶她吗?阿姐答应你,定让你娶她过门,从今日起你老老实实的把伤养好,一切有阿姐给你安排。” “阿姐,我要让她生不如死。” “待人娶进门,如何处置全凭你喜欢。”郭姨娘安抚好弟弟,又叫了大夫进来换药,这才一身疲惫的离开。 而她的身前,跪着的正是春梅。 “你现在主意大了,敢瞒着我做事,既然你喜欢在朗哥身边服侍,你就去他身边代我好好照顾他。” 春梅吓的大惊失色,“姨娘,奴婢知错,姨娘就饶了奴婢这一回吧。” 第八十二章:谋算 郭姨娘冷冷盯着春梅,春梅额头紧贴着地面,大气也不敢喘。 良久,郭姨娘方开口,“好,我便给你一次机会,这几日我正想着给老爷绣件外衫,只是绣什么样的花色一直拿不定主意,顾家二娘子在女红方面能入夫人的眼,想来定是个厉害的,你明日请人到我这边来。” 王人盯住的人,姨娘这边也突然要做绣活。 一看就知道是姨娘与夫人打擂台。 顾家又怎么会舍了夫人而巴结姨娘了。 先前因亲事之事,老爷落了姨娘面子,就已经让顾家知道姨娘这边根本不用太看重。 前后春梅一想,便知道这事顾家定会拒绝。 可想到舅老爷,再想想自己下半辈子。 春梅沉沉的睁上眼睛,“是,奴婢记下了。” 郭姨娘冷哼让人退下。 她郭兰可不是好欺负的。 一个小小农户也想压到她头上,这事她若是不做出点什么让所有人看看,真当谁都能来欺负欺负她。 晚上躺在床上,顾韫有些不习惯。 在乡下时,冬天取暖都是睡热炕,但是在县里也是炕,但是到了广陵之后,这里冬天睡的也是床,有钱人家多会在屋里放着炭盆取暖。 像顾家这样连住处都要借的,吃饭都是问题,更不要说取暖了。 身上的被子也单薄,顾韫和纪妈妈这几日一直是穿着衣服睡下,将毛皮的披风铺在身下,这样还能好过一些。 “娘子,那边怕是不会善罢甘休。”黑暗里,纪妈妈小声问。 先前她不知娘子是何意,只能听吩咐先行离开,又在出角门后躲在后面偷偷看着,待看到有男子逼着娘子时,她才明白娘子为何提醒她快去快回。 将人推下水的那一刻,纪妈妈事后才忍不住双手颤抖起来。 “左右都躲不过,咱们也是先下手为强,妈妈不必担心。”顾韫是真不担心,城里马上就会有爆乱发生。 他们一行人还要往金陵去,郭朗就是真想报复,也没有时间。 “这人就是捧高踩低,二娘子整日里去前院,也不见那人敢动歪心思,反到是姑娘才过去就起了算计,奴婢都要觉得引得娘子过去就是他早早算计好的了。” “妈妈真当不是他算计的?”顾韫在看到那婆子不回来后,再发现假山后的衣袍角,便想通了,“这宅子也不过是三进的院子,前院不能住人,后院咱们住着,那婆子去了良久不回来,定是被人给纠缠住了,不然哪里会迟迟不回来。” 纪妈妈吓的不轻,“娘子,这...这是真的?也太可怕了,那人怎么就掐算的这么准?” “怕是从王夫人叫二妹第一天去起,他就已经开始盘算了,一直在等着机会罢了。”顾韫翻身面朝里,“天色不早,睡吧。” 纪妈妈还想说说儿子的事,可是娘子说睡了,她只能将心里的话又咽下去。 顾韫是真的累了。 原本就病了一场,她自己都觉得身体不如往日,回到家中后又吃不饱,白日里她才跳出去买了些点心回来,毕竟过几天还要逃亡,真不把身子养好,路上再病了,她就是不像前世那样,身子落下病也活不久。 接下来几日,也不知是不是郭朗的事情,王夫人并没有叫顾蓁蓁再去。 顾老太太坐在炕上,不时叹口气,“大冬天的不在屋里好好呆着,跑去水边乱转什么。” 她说的正是郭朗。 顾蓁蓁有一下没一下的绣着荷包,这荷包平日里一天就做出来,更不要说只剩下一半,顾蓁蓁慢慢绣,熬了三天没等来王氏叫她,也失了耐心,将荷包放下。 “谁知道呢,要是我丢了一只手,早躲起来不见人了,谁还会出来乱转。”顾蓁蓁心下有些烦,不时又往外看一眼,迟迟不见有人来,抿了抿唇。 “蓁蓁,可是有什么事?”顾老太太看出来了。 “夫人之前说要出去做客,还说叫上我,如今被郭姨娘兄弟一闹,怕是夫人心里也烦,早就把我忘记了。” “出去做客?可知是哪家?”顾老太太原只是随口一问,这下立马精神,原本半卧的身子也坐直。 “不是官户人家,似是老辈有过来往,正巧听说在广陵,这才说去看看。” “你当时没多问几句?” “孙女哪敢多问,怕夫人误会我多心思。” 顾老太太点头,“也是这个理。” 又是一脸惋惜,“这事闹的,我看咱们家和姓郭的就是犯克,上次结亲不成,还害的我另一条腿也断了,如今都不能下地好好走路。” “眼下也只能等夫人心情好了再说。”顾蓁蓁抬眼见文哥偷看她,她笑道,“文哥,你看什么?” 顾老太太看了,训道,“今日在屋里的话,你可不许和你大姐姐说,听到了没?” 文哥乖巧的点头。 顾蓁蓁道,“阿奶,这事姐姐知道也没什么,到是姐姐过来后与咱们不亲近,总独自呆在后面耳房。” “提她做什么。”顾老太太恨不能看不到人,哪里愿意让人天天在她面前转。 这时,见院里有人进来。 顾蓁蓁一高兴,结果看到来人后,脸上的笑退下,“她怎么来了?” 春梅是郭姨娘身边的大丫头,她们自是认得。 “看看她要做什么。”顾老太太小声叮嘱孙女。 话音落后,春梅也进了屋。 她热络的一一见礼后,才对顾蓁蓁道,“我家姨娘正在给老爷绣外衫,知道二娘子配色好,见二娘子有空,才让奴婢过来请二娘子过去一下。” 去前院? 还是郭姨娘那。 顾老太太脸第一个沉下来,“怕是让姨娘失望了,老婆子这几日身子不舒服,都是二丫头在一旁伺候,再说她一个小丫头,哪里懂男子衣衫配色,夫人前几日叫她到身边,也不过是打发时间,哪是真要她配色,不过对外说好听,才这般夸她。” 顾蓁蓁含羞的笑了笑,“春梅姐姐,怕是让你白白跑一趟了。” 春梅也不生气,笑道,“二娘子不方便,大娘子总方便吧?听闻大娘子一直在绣庄上做女红,懂的也多,若是大娘子能有空,自是更好。” 第八十三章:出面 春梅知道顾家看重二娘子,所以来时就想好了顾家拒绝后要如何退一步。 左右姨娘想对付的就是顾大娘子,姨娘也是想用二娘子引得顾大娘子,如此到不如直接把顾大娘子弄过去。 顾家是不把姨娘放在眼中,也想好了借口,可顾二娘子不方便,那大娘子总不能也不方便吧? 顾老太太还真没料到春梅有后手,一时愣了。 “我大姐姐不行,她还病着。”一直安静的文哥跳出来。 钟氏看了想拉他,文哥反而为了挣脱束缚,跑的更快,直接躲开母亲的手,跳到春梅身前,仰头瞪着她,“我大姐姐还生着病,你们家要做衣服就找绣娘,我阿姐又不是绣娘。” “文哥。”顾老太太喝斥孙子。 纵然郭姨娘是不如夫人,可到底给周县令生了一个儿子,他们家也不能得罪死了。 春梅脸上的笑慢慢退下去,“老太太,这小少爷看我像是看恶人一般,我家姨娘虽只是个姨娘,却也是生下老爷独子的,将来....” “将来如何是你们周府的事,与我们顾府没有关系。“顾学之推开门,从外面走进来,身后还跟着顾城与纪安。 三人一进来,屋里立时觉得拥挤起来。 顾学之又沉着脸,春梅敢欺负顾家女眷,在顾家男子面前却没那个胆。 先前还理直气壮的人,立马缩起脖子,恢复了一惯的奴才样。 顾学之看了之后,目光越冷,一个下人背后靠着个妾,也敢在他们家人面前耍威风。 将目光收回,顾学之问向女儿,“出了何事?” “阿父,郭姨娘说要给县令大人做外衫,让我过去,我要照顾阿奶,她便又让阿姐过去。” 顾蓁蓁的话还未落,顾学之又怒道,“胡闹,男子的衣衫岂是随意做的?更何况还是外男。” 这话是对着一众屋里人喊的,之后,顾学之喝向斥春梅,“郭姨娘进府也有几年,按理说规矩也该学好了,如今看来礼数方面还差了些,我看寻机会我还要和县令大人说一声,让郭姨娘好好学学才好。” 春梅被盯的大气也不敢喘,福了福身子退了出去。 她离开了,屋里的气氛也不好。 顾学之坐下,顾老太太才道,“行了,人都走了,你还冷着脸做啥,吓的孩子们都不敢说话。” 顾学之笑道,“阿娘又不是不知道,我也是被这事气的,咱们家先前虽是农户,却也不能让人作贱,更不要说如今儿子还要入朝为官,行一步错,便步步是深渊,自然是小心又小心才是。” “你说的在理。”顾老太太看了眼又躲回钟氏怀里的文哥,“只是做事也要圆滑,文哥这样跳出来,万一郭姨娘那边在周县令枕边下几句舌,还不得让周县令对你生怨?” “放心吧,这事她不敢让县令大人知道,况且现在周县令仍下都和县逃跑,朝廷上面还不知道会怎么罚他,他还指望我在刺史面前代他说好话,更不敢这时与咱们家结怨。” 顾老太太想到先前的县令老爷如今也要求着他们,眉眼间全是笑意。 “好好好,这样我就放心了。”顾老太太笑着,眼睛又落到文哥身上,嘴角一沉。 她刚要说,就被顾学之打断,“阿娘,文哥做的很好,做为男子能护着家人,不论在哪里让人说,都会夸赞他。” 顾老太太的脸一僵。 一旁沉默的顾城神情也略不自然。 他是兄长,可先前在门外,他们一直在听着,他没有站出来,反而让文哥冲出来。 父亲刚刚这话是说给阿奶听的,何尝也不是在点他。 “是啊,文哥越来越厉害了。”顾蓁蓁眸子转了转,笑着去拉过文哥,文哥不愿,又挣脱不掉,嘟起嘴来。 顾蓁蓁笑着点他的头,“和二姐姐也不亲了?刚刚春梅在,二姐姐自然不会让她把大姐姐叫走,只不过你先站出来抢了话罢了。” 文哥低头不语。 顾老太太张嘴就来的难听话咽下去,淡淡道,“可不是,老婆子也在呢,总不能让个小妾欺负家里人。” 言外之意,她也不会让对方把人带走。 天色不早,钟氏带着儿子出去做饭。 顾学之看了道,“蓁蓁也出去帮忙吧。” 顾蓁蓁要坐下的身子僵住,“女儿正要出去呢。” 她话一转,笑着出去了。 顾学之又将长子打发出去,屋里没有外人,顾老太太道,“这又是要说什么?把人都打发走了。” “儿子听说吴府那边收拾东西,正准备往金陵去,周县令的意思也要往金陵去。”顾学之看出来周县令那边搭着尚书府,而且金陵也有话递来,会在金陵给周县令安排官职。 可顾学之不能走,他是刺史府门客,从都和县到广陵已经走错,再走下去,到时刺史府那边又怎么想? “去金陵?那咱们呢?”顾老太太想了想,“总不好一直跟着吧?” “儿子想周县令走后,咱们全家回都和县。” “什么?” “阿娘,先前走是不得已,如今都和县上元县已被躲了回来,有驻军把守,刺史大人不知何时会回去,儿子是刺史府门客,若只顾着逃命,最后只会落得一个贪生怕死的名声。”顾学之这几日也在苦恼这事。 顾老太太点头,“你懂的多,说的也对,我年岁大了,家里的事你做主吧。” “不急,等周县令开口,儿子便提全家回都和县的事。”顾学之到不怕周县令会被得罪,照顾他这么久,也不会到最后一步再出差错。 春梅到后院的事,王氏听说了,淡淡一笑也没说旁的,到是当日下午便让翡翠去了后院,让顾蓁蓁准备一下,说带她出门。 顾蓁蓁高兴的道了谢,送翡翠出门折回来后,便和顾老太太商量穿什么样的衣服。 其实也就三身衣服,有两身是后来到县里做的,已经换着穿的半旧。 “这个时候,穿的简单点就好,对方不是官户人家,咱们家如今的境地,打扮的再好也不会让人高看一眼。”顾老太太对小孙女的事极认真,一点差错也不让有。 第八十四章:吴家远亲 顾蓁蓁听了心下嗤笑,就她那两身衣裙,哪个能算是好的? 连周县令府上下人穿的都比她穿的好。 心里想归想,顾蓁蓁面上却极乖巧,听话的换了一身让顾老太太看了点头的才出去。 到了前院,王氏看到顾蓁蓁一身洗的发白的衣裙,落落大方在她面前见礼,对她不卑不亢的举动也满意几分。 她虽是庶女出身,却也是出自官宦人家,嫁的丈夫虽是县令,却也是个官,走到哪里都被人捧着,见识多那些阿谀奉承的,像顾家小娘子这般年岁,不为自己出身低而在富人面前又落落大方的,确实不多见。 这也是为何王氏常叫人到身边的原因。 王氏坐着牛车,里面空间不大,却布置的很好,铺着厚厚的垫子,坐两个人也不挤。 一路上,王氏也有意提点顾蓁蓁,与她说起南朝的各大世家,“百年前最大的世家是琅邪,如今朝中虽没有当官的人,朝中的官员却多大是琅邪的门生,后又慢慢崛起四大势家,徐柴刘李四家,今日我们去的便是琅邪的王家。王家老夫人路过这边,往祖上翻,我还要叫王家老夫人一声老祖宗。” 到广陵之后,丈夫就得了信,过来寻过她,王氏想了想还是往琅邪老宅那边递了贴子,一直等不来信,原以为拒绝了,哪知昨日突然送了贴子过来。 今日一大早,王氏便早早出门去府上。 顾蓁蓁眨眨眼睛,目光清澈,“往日里与阿父温书,也听阿父说起过各大世家,琅邪王氏最为神秘,不想竟与夫人有这样的渊源。” 王氏笑了,脸上难得有点点的傲气闪过,“是啊,都传得王氏助力者得天下,可王氏几百年下来,都不参与天下之事,到是培育了很多的广贤之士,这也是为何每一朝的当局都都尊重王氏的原因。” 没有人想过动摇过琅邪王氏,那也是因为王氏从未有过不轨之心,又得天下人之心,做为上位者,又岂会做那等自招普天之下悠悠众口的事情。 牛车很快就到了地方,顾蓁蓁下车后,又乖巧的扶着王氏下来。 门房那里又接到下人递过来的贴子,又有上面交代,立时就将人从角门迎了进去,五进的院子很大,进院后又有婆子抬着小轿等着,一路晃晃悠悠有两盏茶的功夫才落地。 再从轿子走出,便是一处宽阔的院落,门廊下站着五六个穿着颜色艳丽的丫头,中其打头的大丫头先迎上来。 “是王夫人吧,老祖宗一大早就盼着了,夫人随奴婢过去吧。”下人说话态度亲近又不是规矩。 王氏道了谢,对方忙说不敢,引着王氏进了屋。 顾蓁蓁从小到大也没有见过这样的场面,迎面进了屋子,一股淡淡的佛香味迎面扑来,错觉得让人以为进了寺庙。 里面摆设也简单,又不失华丽,却又带着一股淡淡的庄重之感。 饶过松柏的屏风,眼前豁然亮起来。 只见一满头银发老太太坐在上首,顾蓁蓁只觉得眼熟,却又不敢大胆子打量,埋头低眼的跟在王夫人身后跟着见礼。 “侄女见过老祖宗。”王氏欲行大礼。 被王老夫人叫了人拦住,“都是自家人,不必多礼,快坐吧。” 王氏这才由着婆子扶到一旁坐下,又主动介绍起身边的顾蓁蓁,“这是借住在府上的顾家小娘子,在广陵这些日子一直由她陪着侄女,今日过来,也没和老祖宗支会,便冒然将人带来了。” “人多点才热闹,我年岁大了,晚辈都不在了,就喜欢年轻的晚辈。”王老夫人笑着,又对顾蓁蓁招手,“来,丫头,到我这来。” 顾蓁蓁一脸茫然的走过去。 从听到对方声音后,她就被惊到了,再抬头看去,心底的猜测被确定,又是一阵后怕。 这不是那日在山上遇到的老太太吗? 她竟然是琅邪王氏的老祖宗? 心里想归想,顾蓁蓁还是慢慢走上前去,低着头,也担心对方还记得那日山上的事。 王老夫人握起她的手,细细打量,夸了几句,又把戴着的一镯子当做见面礼,才让人退下去,并没有提起那日山上之事。 顾蓁蓁退回到王氏身边,却松了口气,暗暗庆幸对方忘记了。 结果等外面有下人端着点心和水果进来时,顾蓁蓁头皮又是一紧。 正是那日山上呆在老夫人身边的丫头。 王氏和王老夫人说话时,态度很恭谨,看得出来在这位长辈面前很紧张。 顾蓁蓁脑子乱乱的,没有听两人都说了什么,一直到吃饭时,她被下人带着去洗手,这才回过神来。 “水温可适当?” 顾蓁蓁偷看身边的丫头一眼,小声道,“水温正好,劳烦姐姐了。” “这是奴婢该做的。”秋荷退到一旁,“奴婢在这等着,小娘子洗漱完,随奴婢去饭厅便可。” 顾蓁蓁应好,认真的洗手,眼角的余光又不时的往身边的秋荷身上扫一眼,她感觉得出来秋荷对她态度很冷,她也在犹豫要不要为那日在山上的事多解释两句? 一直到洗完手出来,看着前面带路的秋荷,顾蓁蓁咬咬唇,“秋荷姐姐,我看姐姐总觉得眼熟的很,似是之前见过姐姐,只是一时想不起来了。” 秋荷停下来,态度恭敬,“确是见过的,年前在建福寺,小娘子的姐姐曾救过老祖宗。” 当日她和老夫人虽然走了,身后说的话她们却也是听到的,明明是顾家大娘子救下的人,最后功劳却被顾家二娘子嘴甜的得去了。 世家后宅,这样的事情多了去了,今日顾家娘子虽装的很乖巧,可到底那日的真性情已让她们看了去。 顾蓁蓁脸色几变,“是啊,那日姐姐救下老夫人和徐夫人,也正是因为徐夫人举荐我阿父做了刺名府的门客,又有了策论的名额,说起来这一切都是我阿姐带来的福运呢。” 秋荷听了这话只是淡淡一笑,“老祖宗在等着,小娘子这边请。” 这时顾蓁蓁再是表现出自己不居功的样子,也改变不了秋荷对她的印象。 第八十五章:察觉 一顿饭,虽是顾蓁蓁未吃过的美味,却让她吃的食不知味。 待回来上牛车之后,王氏面上也露出疲惫来,老夫人虽然热情,可到底这亲戚是拐着多少弯才论上的,今日也算是给面子,又留了饭回来时还给了东西。 若不是因为女儿嫁进金陵,背后又没有个能仰仗的,她又哪里会厚着脸皮上门。 缓了一会儿,王氏才慢慢睁开眼,“蓁蓁今日身子可是不舒服?” 在王家老宅里,王氏不好多问,但是顾蓁蓁的心不在焉的样子怕是所有人都看到了。 一时怕王家老宅挑理,王氏心里也有了几分怨气。 顾蓁蓁摇头,“进去之后,便被王家的宅院吓到了,不怕夫人笑话,从小到大我还没有见过这样的大宅子。” 王氏听到是这个,心底怨气才消退几分,“勋贵世家数不上数,琅邪王氏还算是中规中距,并不是最为华丽的,不过你以前就生活在乡下,第一次见识到这些被吓到也正常,日后待你父亲做了官,参加的宴会多了,慢慢也就会习惯了。” 顾蓁蓁一脸诚心的听着王氏教导,她态度诚恳又不失敬仰,让王氏很受用,再想老夫人也不会与一个乡下丫头计较,心底的怨气也没了。 待两人回到府上,王氏也没有多留顾蓁蓁,待让她回去了。 顾蓁蓁一进后院,整个人都虚脱了。 家里人都在等着,便是顾学之今日也没有出去,他是从周县令那里听说夫人去的琅邪王氏那里,激动的也一直在等女儿回来。 只是激动的神情,在看到女儿脸色不对后,慢慢退去。 “可是做客时发生了什么事?”顾学之急着问。 顾蓁蓁心里也很慌,并不急着回答父亲,反而不安的看向顾城,顾城狐疑,不明白妹妹为何看他。 顾学之脸色已经沉下来。 顾老太太也在催促,“蓁蓁,你还小,又初出去那么大的地方做客,便是有错也没关系。” “是啊,阿父和阿奶都不会怪你,不要怕。”顾城看到妹妹这般,也心疼了。 顾蓁蓁低下头,“没有什么事,老夫人很喜欢我,还给了我见面礼。” 说话间,顾蓁蓁把手腕露了出来,只见白皙的腕上戴着一只翠绿的镯子。 “哎哟,看看这镯子多绿,一看就是古件。”顾老太太眼睛一亮,手也摸了上去,爱不释手的看着。 顾学之紧绷的脸这才放松下来,“你一向乖巧懂事,这点为父到是放心的。” 顾蓁蓁含羞的笑了笑,又把说给王氏的话说了一遍,这样也解释了她刚刚回来为何是那副样子,如此一来,顾学之心里最后的担忧也没了。 一直到晚上要休息时,顾蓁蓁才找到与顾城偷偷说话的机会。 “阿兄。”顾蓁蓁喊了一声便低下头。 顾城原本是要去方便,被妹妹喊住,停下来,“可是白日里的事?” “阿兄可还记得建福寺那日遇到的老夫人?” 顾城眸子一动,“就是你今日见到的老夫人?” 顾蓁蓁点头。 顾城恍然大悟,也终于明白今日妹妹的反应。 耳房旁的暗影里,顾韫拉着文哥躲在里面,她原本是叫文哥过来偷偷吃点心,哪知道会遇到这两人在此说悄悄话,还与那日建福寺有关。 “今日那位老夫人可有提起建福寺的事?”顾城心知妹妹担心什么,那日是大妹妹结的福运,结果被蓁蓁摘了‘桃子’。 也因此他们家才能搭上刺史府。 而那日在山上救人的事,他也选择瞒下来,并没有家里人说起。 “老夫人并没有提起。”但是她后来有些担心,又想让对方对她的印象好一点主动提起了,可惜没有用。 “那就不用担心,那样富贵又有身份的人,哪里会记得这样的小事。”顾城知道妹妹担心什么,“原本也不是你贪阿韫的功劳,是刺史夫人更喜欢你,咱家能得到刺史府的看中,也是因为你。” 顾蓁蓁委屈道,“阿兄,我这是为大姐姐委屈,毕竟若是家里知道她当日救下的是这么厉害的人,一定会很高兴,阿奶也不会那么不喜欢大姐姐了。” “家里长辈喜不喜欢她并不是她结识什么样的人,而她性格不讨喜,与这些无关。”顾城叹气,“你也不要把人想的太善良,你大姐姐那日也只是巧合之下救人,真细论起来也不算是她救的人。至于这事也不必和家里说,阿奶若是知道,再拿着这个做人情而找到王家去,也让人看低了咱们家。” “可是这样好吗?”顾蓁蓁一脸苦恼,“这样岂不是对大姐姐不公平?” “何来不公平?原本她也没有做什么。”顾城拍拍她的头,“好了,这件事情不要再提起,你也不要和前院夫人说,莫让人家觉得咱们挟恩图报,坏了阿父的清誉。” 顾蓁蓁乖巧的应下,兄妹两个这才分开。 院子里安静下来,顾韫拉着文哥也没有动,然后就看不多时顾城又折回院子,四下里打量一翻,特别往耳房这边看了一会儿,却也不有走过来,确信没有人后,才又离开。 文哥低低吐出口气。 顾韫笑了,“行了,外面冷,快点回去吧,今天听到的事不要告诉任何人,也不要提起,明白吗?” “阿姐,是不是二姐又占你便宜了?”文哥小大人的问。 “这不是你该想的。”顾韫笑着拍拍他的头,文哥这才跑开了,听到正房的门响起又关上,顾韫才转身回去。 她到是明白顾蓁蓁担心什么,无非是她这副乖巧又天真的形象被破坏,让人觉得她是偷偷贪了别人的功劳。 顾韫到真不在乎,他们把所有人当成傻子以为可以瞒下,但是却改变不了事实的真相,待到有一日,真相不攻自破。 她回了耳房,却不知她离开后,顾城又一次走出来,望着耳房的方向,神情慢慢变的严肃。 刚刚他就感觉有人在,果然没有猜错。 只是这么大的诱惑摆在面前,能让家里人不在忽视她,她真的能做到不在乎吗? 第八十六章:夜话 顾韫已经准备躺下了,听到外面有人叩门,她停下解衣的动作,纪妈妈去开的门。 看到外面门着的人,纪妈妈叫了一声,“大少爷。” “纪妈妈,我有几句话想和大妹妹说。”顾城直接开口道。 纪妈妈没动,而是先回头征求娘子的意见。 “妈妈进来吧,我出去。”顾韫看到是顾城,就猜到是什么事了。 顾城对纪妈妈的动作很不满。 他也是主子,还是做兄长的,难道说不还顶不上做妹妹的好使吗? 可眼下他也没有空去计较这些。 兄妹两个就站在东墙外说话。 “先前我和蓁蓁在院中的对话你都听到了吧?”顾城开门见山的问。 顾韫,“听到了。” “蓁蓁一直为你报不平,也替你委屈,可你要明白,事情不是我们想怎么样就能怎样,当初刺史夫人喜欢的是蓁蓁,抬举的也是她,并不是因为那日你在建福寺之举,你不应该心里一直记恨着这件事。” 顾韫打断他的话,“阿兄是不是在哪里听说了什么?我什么时候记忆这件事情了?我自己怎么不知道?” “阿韫,我的话还没有说完,你不觉得打断长辈的话很不礼貌吗?”顾城眉头皱得紧紧的,父亲总让他对兄妹多一些包容,可是对这个大妹妹,他的耐心实在按不住,似乎每一次,她都能轻易的挑起他的火气。 “那阿兄便接着说吧,等阿兄说完我再说。”相软顾城的不快,顾韫语气就平和很多。 她越是这样平静,顾城心里越烦,“算了,我今天叫你出来就是一个意思,你听到的那些只需要放在心里,不要去对外人说,更不要觉得不公平,这世间有很多不公平之事,但是那又如何?人得认命。” 等他说完半响,顾韫见他盯着自己开,才慢声慢语道,“阿兄说完了?” 顾城淡淡的嗯了一声。 “阿兄说完了,我到是有几件事心中不明白。”顾韫慢慢的理着衣袖,“我不明白阿兄叫我出来做什么?我是哪里说里说过不平?还是有对外人说?” “我说过这些没必要再去争论,你只需要...” “我只需要认命是吗?”顾韫不客气的打断他的话,“按阿兄说的,我做了好事被别人抢了去,我要认命,这就是我的命,再细说下去,我是天生就得不到福气的人是吗?” “我不管你说什么,总之你记住了,蓁蓁没有对不住你。” 顾韫笑出声来,“阿兄这话到是有意思了,我自始至终也没有说过蓁蓁对不住我,到是阿兄叫我出来后,一直帮蓁蓁开脱,像我在指责蓁蓁做了对不起我的事情一般。” “你....”顾城眼睛一厉。 顾韫可不给他开口的机会,“阿父一直教导过我们,特别阿兄做为男子,更要行得正坐的端,要做个正人君子。今日阿兄做的事可不是君子所谓。” “放肆,你要不是偷听我们谈话,我又怎么会过来警告你?” “偷听?真是笑话,谁说从院子里经过就是偷听?而且是我与文哥先到的,你们后出来的。”顾韫一步也不退让,而且步步紧逼,每一句话都问的顾城答不上来。 顾城脸色越发难看,“阿韫,你知道为何家中四个孩子,独你不让人喜欢吗?你就没有想想自己的原因吗?” “我不知道我自己本身有什么原因,我只知道从小到大家中的活我做的最多,吃的最少。”顾韫声音顿了顿,“便是这次全家逃到广陵,我也是被抛弃的那个,若不是刺史府的二公子正好护送吕娘子,也不会机缘巧合之下将我带到广陵。其实在战事爆发之后,纪妈妈曾去过县里,回来时她什么也没有说,那时我便认命了,不管能不能活下来,也不会去怨任何人,因为我知道自己是被抛弃的那个。” “便是二公子让我一同来广陵时,我也拒绝过,我不想过来讨人烦,到不如自己在老宅那里自生自灭,可是二公子说,我这样做待父亲有一日入朝为官,便会成为敌对家拿出来攻击他的把柄,我为了阿父前途,我只能到广陵来。” 顾韫一番言语后,借着月光盯着顾城,“至于阿兄担心的我会去外面戳穿蓁蓁抢了我的机缘,阿兄只管放心,阿父生养我一场,为了阿父我也不会坏了顾家的名声。” “天色不早,阿兄也早早回去休息吧。”丢下话,顾韫转身离去。 顾城定定的站在原地,见耳房的门被带上,这才呆呆的离开。 哪知回到院中一抬头,心神一紧,“阿父。” 顾学之冷冷看着儿子,“跟我过来。” 顾城心事重重的跟着父亲回了厢房。 屋子里,纪安正在收拾桌书上的东西,看到父子二人进来,只看一眼,还不等收回目光,便听老爷让他先出去。 纪安应声退出。 大晚上的,他又没有地方去,只能去了厨房呆着。 厢房里,顾城忐忑的站在父亲面前。 顾学之脸阴的似能滴出水来,“城哥,你太让我失望了,若不是亲耳听到,我竟不知道背后的时候,你竟是这副样子。阿韫虽是个女子,她有一句话却没有说错,你做的那些事哪里是君子所为?” “儿子知错。” “知错知错,次次你认错的时候都很快,可是我看你根本不知道错。记得先前我就说过,你是兄长,要多照顾弟妹,可你又是怎么做的?”顾学之心底的失望不言于表,“城哥,你也是中过童生的人,又时常与我出去见世面,为何就一点长进也没有呢?” 这已经是极重的话了。 话里浓浓的失望,更是刺到了顾城的心。 他心有不服,“阿父,我...我并不觉得有错,阿韫心思重,我找她也是不希望她为了荣华富贵伤了姐妹之间的情谊,我知道我的方法可能重了些,但是阿韫不与我们亲近,儿子也只能这样做。” “你也知道是蓁蓁抢了阿韫的好事,那你换位想一下,若是你的好事被文哥抢了,你真的能心平气和又没有怨气的让给文哥吗?甚至没有一句怨言,我们都指责你让你心胸开阔一些你也不气恼吗?” 第八十七章:道歉 顾城被父亲问住了。 并不是回答不出来,而是他回想那些话,他怎么可能没有怨言? “现在看来你想明白了。”顾学之起身,走至他面前,“今日之事,我希望是最后一次,不会再有第二次发生。” “是。”顾城应下。 父亲不再多说,他却也臊的抬不起头来。 次日,早饭过后,顾学之并没有急着走,反而叫一家人都坐下说话。 顾城担忧的看着妹妹,当着父亲的面又不好多说。 顾韫坐在靠门口的椅子处。 顾学之打量了一圈,才开口问向小女儿,“蓁蓁,你和刺史夫人是在寺院里认识的,那你便说说那日还发生何事了?” 顾蓁蓁愣住了,她有一瞬间的呆滞,余光扫到兄长垂下的眸子,心里一灵机,马上就明白了。 她咬咬唇,“那日我和兄长过去时,阿姐和两位夫人在那里,其中一位老夫人正是昨日我们去琅邪王家的王老夫人。” 顾老太太先是不懂儿子要做什么,特别是针对小孙女,这时听到小孙女的话,也紧盯着小孙女,“那昨日那位老夫人可认出你来?” 顾蓁蓁摇头,“老夫人没有提寺里的事。” 顾老太太脸上不免露出失望来。 “那日你们过去时,先前发生了什么事你可知道?”顾学之紧盯着小女儿。 顾蓁蓁紧皮发紧,她想过撒谎,可是阿父突然问起这个,定是知道了内情,不然不会问这个的。 “因为阿姐拦住王老夫人,而让王老夫人躲过过倒下的大树,王老夫人很感谢阿姐。” “原来是这样。”昨日顾学之只听了一耳,具体是什么他并没有深问。 今日,听了心下却是一片骇然,又忍不住激动。 那可是琅邪王氏的老祖宗啊。 这样的机缘.... 顾老太太先是激动,后面目光落在低头的大孙女时,眉角一沉,“这么大的事,你当日回家为何不说?白白错过这样的好机会,我看你就是不想你父亲好。” 顾韫装出被吓到的样子,慌乱的看着阿奶,也不敢开口。 “阿娘。”顾学之不喜欢母亲的口无遮拦,“阿娘,王老夫人既然没有提起,自也是不觉得这事承了阿韫的情,咱们家若是一直挂在嘴上,又让人怎么想?” “那....”怎么说也是教命之恩,怎么能就这么算了呢。 顾老太太知道儿子说的对,可又舍不得这么大的好处。 “所以说刺史夫人与你结识,也是因为这件事?”顾学之继续追问。 顾蓁蓁点头,又摇头,“当时徐夫人问女儿与阿姐的关系,与女儿说了几句,又说女儿讨人喜欢,才问起阿父来。” 这话说起来就有技巧了。 既是承认了是因顾韫才结识的徐夫人,却又变向的说明徐夫人是喜欢她,才抬举顾家的。 顾韫在父亲留下他们时,就里就猜到几分,昨日她与顾城说话时,她隐隐看到地上有道影子闪过,所以后来她才说那几句‘大义’的话。 不想竟也是好运,听到的人是阿父。 顾学之听了小女儿的话,也不知道信了多少,并没有立马开口,而是沉默了一会儿,才道,“这事我知道了。” 顾蓁蓁摸不准父亲心里在想什么,也不敢多问。 顾学之转身看向一旁离着家人远坐的女儿,“阿韫。” 顾韫抬头,呆呆道,“阿父。” “阿韫,你做的很好,不骄不躁,荣宠不惊,为父很骄傲。” 突然被夸,顾韫似吓到了,慌乱的站起来,“阿父,我...我什么也没有做。” “好孩子,你做的已经很好了。”顾学之是第一次这般端详眼前的女儿。 似乎与印象中的样子又不一样了,眉眼间透出来的沉稳之气,让人也慢慢无法再忽视她。 “好了,这几天要回都和县,你也回去好好休息。”顾学之并没有再多说。 顾韫乖巧的应下,带着纪妈妈走了。 之后,顾学之也带着儿子和纪安走了。 他今日并没有再出去参加茶会,而是带着两个儿子回到厢房,看着他们温书。 这次的事情虽是小事,却让顾学之意识到他忽视了很多地方,长子虽有才,却是傲才恃物,小女儿看似单纯,却也有自己的小心思。 可些这些拿出来,都是上不得抬面的东西。 反而是以前他一直忽视的大女儿,心地是最纯的,又顾大局。 正房里,顾蓁蓁一脸委屈,“阿奶,阿父是不是在怪我那日回来没有说实话?” “怎么会,这事你又没有做错,再说那日你回来也说了这事,当时你阿父不是也没有多说吗?谁知道那位老夫人是琅邪王家的。” 只怕父亲此时心里也在后悔这个,今日才做这样的举动,也想在阿姐那边卖个好。 将来若琅邪王氏真来人.... 顾蓁蓁心里这么想,嘴上也不敢说。 只道,“我到是不觉得委屈,就怕阿父担心这事一直也没有夸过阿姐,反而让阿姐与阿父离了心。” 顾老太太哼了哼,“家里生养她一场,她还要离心,那岂不就是白眼狼?” “阿奶,阿姐不会的。”顾蓁蓁凑上去又是撒娇。 顾老太太抚着她的头,“你讨人喜,要是那日是你,王老夫人怕是早就与咱们家来往了。” 言外之意,还是怪顾韫没能耐。 钟氏带着儿子默默的坐在一旁纳鞋底,婆婆说的话她觉得不对,却也不敢为大女儿多说一句,文哥最是愤愤不平,也不耐听这些,扭身就跑出去了。 顾老太太看了便骂,“又跑去白眼狼那去告状了。” 说完还瞪钟氏一眼,“是不是你在背天挑拨的?” 钟氏吓的站起来,“阿娘,我没有。” “行了行了,看你这副样子就有气。”顾老太太看着她就烦,被怀里的小孙女轻轻拉了一把,才没再说难听的话。 可纵是如此,钟氏的脸也惨白一片,吓的不轻。 三天后,周县令一家提出了去金陵,也叫了顾学之过去,顾学之婉拒,说都和县那边已安定下来,要带着全家回去。 周县令知道是借口,也明白顾学之是刺史府的门客,与他去金陵也不合适,而且这些日子他对顾家照顾一番,情分也有了,自然分开也不担心日后没有助力。 如此一来,两家约好十六那天一起出发,一个往金陵,一个回都和县。 第八十八章:归途 顾韫意外他们这次不是去金陵,而不是广陵。 前世家人可是在屠城之前去的金陵,顾韫不知因为什么有了变化,但是能离开这里总是对的。 而看着街道上的热闹,她也做不到开口说出让大家逃走的事情。 周县令那边借给他们一辆牛车,回去路上也不用太辛苦,而这几天要出门之前,钟氏也做了很多干粮用来在路上吃。 有被子裹身,坐在牛车上也不会那么冷。 顾韫的被子坐在身上,身上是披风。 上牛车后,顾蓁蓁就不时的往顾韫的披风上看,披风虽是锦布做的,可是那么大一块布,像他们这样的人家,便是顾学之一家之主也舍不得做一个。 “阿姐,你的披皮是二公子给的吗?”出城之后,路上不时有三三两两行人走过,顾家人坐在牛车上,顾蓁蓁也找着话说。 “是那晚这中出事,躲在外面时护卫给的。”顾韫道。 顾蓁蓁伸手去摸,只摸到上面一层,里面并没有碰到,却能感觉到里面还有厚厚一层。 她咦了一声,“这个披风是厚的吗?” 她还要摸,顾韫把披风扯回来,“是棉的,不过没有被子保暖,蓁蓁也别乱动,把身上的被子裹好了。” 顾蓁蓁笑了笑,“阿姐放心吧,我坐在里面不冷,阿姐也往里面坐坐,这样大家挤在一起也暖和。” 顾韫笑了笑没接话。 顾老太太闭着眼小憩,这时睁开往披风上看了一眼,对小孙女道,“蓁蓁,管好你自己,你是好心,可人家根本不领情。” 她这话一出,牛车上的气氛立马尴尬起来。 顾学之坐在前面,他也不满母亲说这些,但是做为儿子,又不能当场就拦下,何况又当着孩子们的面。 没有人为顾韫站出来。 纪妈妈心里为娘子委屈,明明是二娘子盯上大娘子的披风,心存了别的念想,偏最后又将错推到大娘子身上了。 老爷平日里看似主持公道,可是从根本上就没有改变问题。 顾韫感觉到手被捏了一下,低头看到身侧的文哥,笑着揉揉她的头。 都重活一世了,她哪里会在乎这个。 因为披风是带着皮毛,顾韫上牛车后,就将文哥带在身边,自是比棉被还要保暖。 走至中午时,顾家人停在路边休息,顾韫没想到会遇到吕施施一行人。 吕施施也很意外,待看到牛车上的人,见是顾家全家时,礼貌的点点头。 顾韫也颔首回礼。 吕施施坐的是马车,还有护卫跟着,一看就是大户人家。 “你认得对方?”顾老太太不放过任何机会。 顾蓁蓁不说话,却也看着顾韫。 “是刺史府的吕娘子。”如今吕施施是刺史义女的事还没有对外公布,顾韫也不好多说。 一听刺史府,原本在慢慢吃着干粮的顾学之也侧过身来。 “上次与你同行的就是这位吕娘子?”顾老太太难得对她一笑,“既然是熟人,怎么不过去打声招呼?” 顾韫道,“之前一路上也没有太接触,并不是太熟,所以也不好冒然上前去打扰。” 顾老太太听了不由得露出失望,又有不快,“你平日里要是多和蓁蓁学学,也就不会连个关系好的娘子都结交不上。” 一路上那么多天,竟然一点也不熟。 真是白白浪费机会。 顾韫低下头。 顾蓁蓁笑着打圆场,“阿姐性子沉稳,阿奶又不是不知道,在说没有家中长辈在,阿姐过去多攀谈,也会让人不喜。” “也是,没有你阿父,她也就是个农户家的丫头,人家哪里会多结交。”顾老太太想借机会让小孙女送些东西过去,可看看自己家都在啃干粮,哪有能拿得出手的东西,到嘴边的话只能咽下去。 顾蓁蓁无心道,“阿姐,你这个披风是刺史府护卫的,要还回去吗?若是要还回去,正好借着这件机会还给对方。” 一个披风,上次分开时都没有还,后来又怎么会要回去。 顾韫看穿顾蓁蓁的小心思,面上不显,摇摇头。 顾老太太眼睛一亮,是啊,把披风还过去,这话不就搭上了吗? 她没多想,就要开口。 顾学之却眉头一皱,“对方上次既然没有要,那么也就是这披风给了阿韫,不必再还回去。” 刚想到的办法,被儿子阻拦住,顾老太太略有不快。 但是嘴上也不饶人,“好好的姑娘家,穿个男子的东西算怎么回事。” 顾学之只觉得头都大了,“阿娘。对方也是帮忙,那个时候怎么能讲究这些呢?” 顾韫这时也道,“阿奶不必担心,这个披风是新的,不然孙女也不敢要的。” 顾老太太:.... 先前连声都不吭一下,不该她说话的时候却有话了。 顾学之站起来,“对方帮过忙,总要道声谢,我过去打声招呼。” 又是刺史府,怎么说顾学之都要过去看看。 顾老太太不好看的脸色,这才缓和过来。 “那边是个小娘子,你一个人过去也多有不便,带着蓁蓁一起吧。”顾老太太也有私心,一路上这要走几天,那娘子自己一个人,若是孤单,自是需要个人陪。 蓁蓁能说会道又聪明,哪有人会不喜欢的。 大家都不傻,顾老太太的心思就摆在明面上。 刚刚已惹得母亲不快,顾学之不想在这事上再让母亲不高兴,何况他自己过去,对方也确实不方便,带着女儿过去也不会让人挑出毛病来。 顾蓁蓁面上还很为难,“我和阿父过去好吗?要不我就在这里陪阿奶吧。” “去吧,没有什么不好的。” 这么一来,原本还迟疑的顾学之也不在耽误,带着女儿过去了。 纪妈妈在一旁看着,是真想不明白这一家子吃相怎么这么难看呢。 顾城那边却暗暗盯着顾韫,见顾韫在和文哥说话,并没有关注这边,这才收回目光去。 到是纪安,凑到母亲身边,“阿娘,路上冷不冷?” 纪妈妈淡漠道,“不冷,大娘子有让我裹着被子。” 就在牛车上坐着,又不是看不到。 纪母也不相信儿子过来找她就是说这句闲话的。 第八十九章:打探 停下来休息后,纪妈妈就挑着离老夫人远的地方坐下。 她也知道老夫人不待见她,凑的近了,反而给大娘子惹麻烦。 纪安寻过来说话,若是压低声音,左右也不会有人听到。 “阿娘,这些日子我知道你心中有气,我整日里一直跟着老爷身边,家中又没有地方让咱们母子说话。”纪安低头认错,“儿子做的不好,没有尽到孝心。” “做下人的,哪有自己的生活,你好好做好自己的事就好。” “阿娘这是还在生儿子的气呢。”纪安笑了笑,从衣袖里掏出一个油纸,慢慢打开,母子两个背对着众人坐,也不用担心有人看到,“阿娘快吃吧,这是老爷平日赏儿子的,儿子留下来的。” 是两块点心。 纪妈妈没有要,“你留着吃吧,我年岁大了,吃饱就行,不挑这些。” “阿娘。”纪安把点心放到她手上,“阿娘不吃,儿子哪能吃得下。” 纪妈妈看着这两块点心,四周已经碎了很多,看样子就是在身上带了许久了。 她轻轻叹口气,终是没再拒绝。 “阿娘,你和大娘子从老宅到这里路上还顺利吧?吕娘子是刺史府的人,没有刁难你们吧?” 纪妈妈吃点心的嘴微微一顿,淡淡道,“不接触,自然不会有刁难的事。” 纪安看了母亲一眼,“那就好。” 那边顾学之带着顾蓁蓁回来了,纪安也从母亲身边走开。 纪妈妈嘴里的点心却咽不下去了。 这还是母子,若是外人.... 纪妈妈收起脸上的失落,将点心包起来放好,起身回到大娘子身边。 顾家已经准备又赶路,前面刺史府的马车也动了。 顾老太太眼睛一亮,“可是吕娘子说要结伴走?” 顾学之含笑点头,“是啊,要一起走,吕娘子说他们路过驿站时,咱们跟着她也方便。” “我就说要过去打声招呼,你是刺史府的门客,不过去怎么行。”顾老太太觉得自己做的对了,高兴的同时还一边叮嘱身边的小孙女,“蓁蓁啊,等到驿站,你也去吕娘子那边看看有没有需要帮忙的,她一个小娘子出门在外,即便是有事也不好意思开口,咱们多问问,也算是尽心了。” “阿奶放心吧,吕娘子刚刚已经说了,等到驿站时,让我过去玩。”顾蓁蓁说这些时,目光还往顾韫的身上撇了一眼。 “看看,阿奶就知道你到哪里都讨人喜欢。” 祖孙两个在那说,顾学之听了却觉得有些尴尬,往大女儿那看了一眼,见大女儿只低头与小儿子说话,并没有将注意力放到他们这边,莫名的松了口气。 等那些带着各种心思的目光移开,顾韫才勾勾唇角,虽然她不知道顾蓁蓁说了什么,但是吕施施可不是多事的人,也不知道叫顾蓁蓁过去做什么。 虽然前世吕施施的命运很惨,可顾韫并没有想过与她多往来,毕竟不是一类人,吕施施是刺史义女,也不是她们这种小户人家能高攀上的。 到驿站住下时,天色已经大黑。 顾韫听说边关战事已经平息大半,与前世时间也对上了,只是前世刺史战事胜了之后,便将边关之事交给下面的人,而是回金陵了,又有广陵之后,最后留在金陵,还升了官,从那时起,谢家水涨船高,谢刺史也升为大都督,权势与吴相国抗衡。 如今战事平缓下来,驿站也没有那么多人,顾韫和纪妈妈有自己单独住的房间,家中没有多余的钱财,所以并没有在驿站吃饭,要了壶热水,就着自己家带的干粮。 顾韫叫钟氏和文哥到房间里,看到桌上摆着的饭菜,钟氏吓了一跳。 “这....” 顾韫拦下她的话,“阿娘,快吃吧,莫让人看到了。” 钟氏害怕的被女儿按着坐下,手里又被塞了米饭和筷子,她心里害怕,“阿韫,被你阿奶看到就完了。” “阿娘,没有人看到,放心吧。”顾韫也坐下来,往文哥的碗里夹块肉,又给钟氏夹一块,“快吃吧,再耽误下去真要被发现了。” 钟氏不想出事,只能动筷子,看她埋头只吃米饭,顾韫只能给她夹菜,又让纪妈妈自己夹,文哥就好一些,自己知道夹菜。 一顿饭很快吃完,纪妈妈收拾桌子,钟氏也帮着收拾,纪妈妈拦下来,“夫人过去坐着吧,我现在把东西放在篮子里送回后厨去。” 房间里收拾干净,顾韫又把窗户推开,屋子里的菜饭香慢慢散去。 这时,母女俩才算是有空坐下来说话。 “你手里的银子也不多,留着应急时用,家里有带干粮,多花那个钱做什么。”再说万一让老太太那知道,这家不得闹翻了。 知道女儿是心疼她和文哥,才偷偷叫过来,钟氏不好直接说出来。 到底还担心女儿出事。 “阿娘放心吧,我知道小心。”顾韫对这唯一能给自己亲情的文哥和母亲,到是也珍惜,“和上次分开时比,阿娘瘦了很多。” “瘦点没事,又没毛病。”钟氏被女儿心疼,也高兴,难得露出笑来。 偏巧,这时门被推开,顾蓁蓁走进来。 她手里提着食盒,看到床上坐着的母亲和姐姐,微愣过后笑了笑,“刚刚还找阿娘呢,原来是在这,正好省着我再去旁处找了。” 顾蓁蓁举了举手里的食盒,“刚刚吕娘子让人送了些吃食过来,这是给阿娘和阿姐的。” 食盒放在桌上,顾蓁蓁打开前,突然吸了吸鼻子,一边打开食盒,“怎么有股子肉味?” 钟氏一听,紧张的脸色立马变了。 顾蓁蓁原本只是随口一说,看到母亲的神情,突然认真起来,似发现了什么秘密,面上却不显,“阿娘阿姐,还有文哥快过来,吕娘子分了一只烧鸡过来,半只留在阿奶阿父那边,这半只让我送过来。” 顾韫拉着母亲起来,安抚的拍拍她的手,一边走过去,“吕娘子到是心善,现在战事吃紧,有吃的已经不错了,竟还有烧鸡吃。” 第九十章:收拾 钟氏被小女儿拉到桌旁坐下,浑身都不自在。 她张了张嘴,“蓁蓁,就这样麻烦吕娘子不好吧?她一个小娘子在路上,咱们不担没有照顾一下,还收了人家的东西。” 这样总是说不过去。 顾蓁蓁不以为意,“阿娘想的太多了,是吕娘子将东西送到阿奶那里去的。” 言外之意你要说不对,就找阿娘去吧。 钟氏抿了抿嘴不说话了。 顾韫是不与顾蓁蓁计较,但是决不接受她欺负母亲,“好好的吕娘子怎么送吃食给咱们了?无缘无故的,总得有点什么原因吧?难不成是吕娘子生辰?” 人在过生辰时,穷人家多会送些吃食给左右邻居和平日里相处好的人家。 顾蓁蓁笑道,“这个吕娘子没有说,我也不好问,东西快凉了,阿娘和阿姐快吃吧。” 顾韫她们忆经先吃过,而且是红烧肉,眼下到也不饿,顾韫又不想顾蓁蓁将事情糊弄过去。 她不理会顾蓁蓁,而是问向钟氏,“阿娘,这事可不能不重视,若真是吕娘子生辰,咱们平白吃了东西又没有表示,日后传到刺史府那里也不好听。” 钟氏哪懂这个,她性子却不是惹祸的,听到有事立马慌乱站起来,“那咱们快去找你阿奶吧。” 顾蓁蓁愣了一下,“阿娘....” 顾韫却不理她,拉着阿娘又叫着文哥,撞开顾蓁蓁就往隔壁的房间去。 顾蓁蓁急的跺跺脚,心骂顾韫真是个事精,又怕她闹出什么事,只能追上去。 等她追到隔壁时,顾韫已经把来意说了一半,“....刺吏府多想,怕是会影响到阿父,还以为是咱们家好贪小便意,最后又怎么想阿父?” 屋里除了纪安,顾学之父子与顾老太太正在吃鸡,这时被顾韫一说,嘴里的鸡也不香了。 顾学之放下筷子,“阿韫说的确实不错。” 他起身,“我去打听一下。” 亲自过去,可见是极看重这件事的。 “阿父。”顾蓁蓁没想到她就晚了几步,事情就闹成这样,她忙拦下人,“吕娘子不说,定是有原因的,而且只是些吃食,阿娘这样冒然上前去问,让吕娘子又怎么想?觉得咱们家看不起她?” “这怎么和看不起扯上关系了?只听说过长辈给晚辈送吃的,也听说过当官的赏给下属吃食,这无缘无故的送吃食过来,要说以前认识也行,不过是路上巧遇,又没有来往过,怎么看都不对?”顾韫慢声细语说话时,一边又盯着顾学之,眼里透着凝重。 她原本性子就静,再这样认真的样子,便是平日里不待见她的顾老太太,也信服几分,心里翻起嘀咕,甚至往深想下去,心底升起丝丝恐惧。 这一个小娘子想干什么? 他们就这么吃了让外人怎么看?没有源头,可不就是贪图小便宜之辈? 南朝人最重孝道和品行,儿子若落得这样的名声.... 这时顾老太太也坐不住了,“儿啊,你去打听一下,若是吕家娘子生辰,咱们也送些东西过去,总不好这样随便收人东西。” “阿娘放心,儿子现在就过去。”顾学之一脸严肃的出了屋。 顾蓁蓁还要伸手拦人,却也不急出声,只见父亲大步出去了。 顾蓁蓁紧拧着衣袖,心也乱成一团。 她要怎么办? 先前在吕娘子那时,为了能攀上吕娘子,她阿谀奉承说了很多好话,甚至还说了自己家很多不好的地方,只想把对方往高了捧。 哪知道顾韫多事,现在讨了吃的,不但没有让家人高兴,反而可能还酿成大错。 “二娘子,不用担心,既便是吕娘子有别的想法,也不是二娘子的错,二娘子纯真善良,对人又好,哪里会明白那些人的算计。”纪安凑过来,低声安慰。 他的声音不大,却又能让屋里的人都听到。 顾城原本被眼前的一幕弄的呆住了,父亲急冲冲出去后,他还没来得急想别的,现在听到纪安的话,这才注意到二妹妹脸色不好。 他抿抿唇,“纪安说的不错,对方有心算计,又哪里是咱们能防得住的,家中一路吃的都是硬干粮,你又是为了家里人,便是出事,阿奶和阿父也不会怪你。” 在纪安开口后,顾蓁蓁便低下头,等兄长说完,她声音哽咽道,“都是我的错,若不是我手短接受人家的东西,也不会闹出这样的事情。” 阿奶没有开口,那就代表着心里还有气,顾蓁蓁咬着唇,眼里眼闪怨恨,又一边低泣起来,“我该问过家里人才是,我更不该去吕娘子那里,从小在乡下长大,哪里知道他们城里人的心思那么多道道。” 她话音一落,顾老太太神情僵了一下。 因为催小孙女过去的事,还是她提议的。 真往下追根问底下去,还是她的错。 顾老太太略不自然的开口,“好了,这事也不是你的错,都说城里的小娘子心思多,咱们在农下呆一辈子,哪里有他们那么多的道道。” “阿奶,不...不会出事吧?”顾蓁蓁一脸担心的问。 “没事没事,有你阿父呢。”顾老太太还是信儿子的。 顾蓁蓁乖巧的点头。 家里人现在不怪她了,可她心里仍旧急的火往上窜,万一那边.....她不敢想像若是阿父知道真相,家里人知道真相,又会怎么看她。 纪安眼角余光偷看二娘子一眼,眸子一转,对顾老太太一揖,“老夫人,老爷做事有时还要顾忌身份,奴才过去看看吧,或是还能帮上一二。” 顾老太太心里也急,挥手道,“去吧,多一个人也好。” 纪安退了出去。 顾韫讥讽的勾了勾唇角,抬眼对上顾城看过来的目光,淡淡的点点头,顾城不动声色的移开目光。 屋里静悄悄的,文哥也紧靠在钟氏的怀里,桌上的饭菜已凉,顾老太太也没了吃的心思。 外面,顾学之确实做不到去私下里打听的举动,他又自认为君子,君子又岂能做那些妇人之举。 想了再三,还是决定直接去问。 第九十一章:拦人 顾学之才到门口,就被护卫拦了下来。 表明来意之后,护卫让他等着,叩门喊了许妈妈出来,当着顾学之的面,将话又传了一遍。 顾学之是个文人,身上的傲骨虽不外露,却也深深扎在他骨子里。 眼下见一个护卫和婆子就小看他,心里的滋味自是不好受。 他也知人微言轻,更知宰相门前七品官,谢刺史又是有实权之人,府中的下人自然是用鼻吼看人。 许妈妈听完护卫的话,才吝啬的将目光落在顾学之身上,“原来是顾先生,顾先生之意奴婢知道了,回头传给娘子,官宦人家的规矩大,顾先生一个外男不好相见,便先回去吧。” 顾学之愣了一下,马上连连应声,“妈妈说的正是这个理,只是今日受吕娘子相赠,顾某心有安,如今路上多有不便,待到都和县后,定会以礼相还。” 许妈妈嫌弃的用帕子掩嘴一笑,“顾先生不必如此,我家娘子也是听闻府上一路都是啃着干粮,老太太又年岁大了,才送些吃食过去,不过是些不值钱的东西,顾先生不必担惊受怕,毕竟顾先生也是府上的门客,受刺史府的东西也应该的。” 顾学之只觉得头嗡的一声,一瞬间炸开了。 嘴上只是本能的道谢,待到魂回身体,许妈妈已经进去,护卫又站在门外,哪里有人理会他。 想到自从成刺史府门客,走到哪里不是受人捧着,今日这般难堪,却是刺史府下人给的。 “阿父,你回来了。”耳边听有人唤自己,顾学之慢慢抬起头。 看着小女儿平日里这张担心又乖巧的脸,刚刚刺史府下人的嘲讽还在耳边吹过,一股羞恼涌上头,他想也不想,一巴掌糊了过去。 啪的一声。 原本就等着顾学之开口而安静的屋子,此时静的连呼吸声也压了下去。 顾蓁蓁面上清晰印着五根手指印,一刹间也红肿起来。 她整个人更是被这一巴掌带的摔倒在地。 愣愣的仰头看着顾学之,眼里透着惊恐。 “阿父。”第一个出声的是顾城。 纪安则是第一个走过去,默不作声将顾蓁蓁从地上扶起来的。 顾老太太看着儿子面上的狰狞,一时也不敢冒然开口。 钟氏更是紧紧将文哥搂在怀里,头埋在母亲怀里的文哥,却偷偷侧着头往顾蓁蓁那边看,眼中并没有害怕,很平静。 顾韫也垂着眸子站在一旁。 顾城喊出声后,便被父亲一个犀利的眼神看的定在原地,那迈出去的一只脚也本能的收回来。 看到这一幕,顾韫嘲弄的撇撇嘴。 这样的家人,还真是从骨子里透着薄凉。 “好,好的很啊。从小到大,我是缺了你吃,还是少了你穿,让你去别人那舔着脸说家里吃不上东西,我这张脸都让你丢光了。”顾学之虽是农户出身,却也从未受过这样的轻视和侮辱,待看到桌上的饭菜,他几个大步上前,要扬起手时,顾韫出声打断他的动作。 “阿父,吕娘子就住在二楼,屋子里若有声音传出去,想必不多时就会传进她耳中。” 顾学之要掀桌子的手,硬生生的停住。 可看着这一桌子的菜,和当面打他的脸也没什么区别。 长女的话又提醒他不能冲动,可心中的那股怒火无处可发,他在屋子里连连走了几圈,才慢慢安静下来。 整个人颓然的坐在椅子上,看着屋子里众人被吓到的样子,他长长叹口气,“罢了罢了,都散了吧。” 一得到他的话,顾城立马看向纪安,纪安默不作声的扶着顾蓁蓁出了屋子,去了对面的房间。 顾韫也带着钟氏文哥和纪妈妈回了自己休息的房间。 门一带上,钟氏慌乱的拉住大女儿的手。 顾韫笑着拍拍她的手,“阿娘不用担心我,我刚刚过去提醒阿父,也是为了咱们家好。” 至于顾蓁蓁被打,只能是她自找的。 顾韫也希望她这么能长点记性,若是再冲着母亲去,顾韫也不会觉得麻烦,再借父亲的手好好收拾一下她。 与钟氏的担惊害怕相比,文哥就激动多了,一双眼睛紧紧盯着顾韫,“阿姐。” “没事了,晚上和阿娘就睡在这屋吧。”文哥原本是与父亲他们在一屋,今日有这样的事,顾韫也不想让他过去。 文哥乖乖的点头。 纪妈妈心思通透,将事情前前后后一想,便知道是大娘子所为,又惊叹于大娘子心思缜密,连刺史府那边的情况都预料到了,不然今日怎么能让二娘子栽个大跟头。 到是希望二娘子长长记性,日后不要再连欺负大娘子。 确说顾城那边,看着妹妹红肿脸,心疼的又不知怎么办,还好纪安和小二讨了热水过来,用热毛巾给她敷脸。 顾蓁蓁呆滞的坐在那。 “二妹妹,阿父也是心里难受,你...你不要往心里去。”顾城想了想,又道,“你...你纵是好心想让长辈们吃的好些,也不该去那边说那样的话。” 君子不吃嗟来之食,二妹妹一惯是乖巧懂事的,怎么今日却眼皮子浅了起来? 顾蓁蓁低下头。 衣袖下的手也扣进肉里,“阿兄,阿娘没有过来吗?” 从小到大,阿父还是第一次打她。 可家人的举动也让她寒了心,当时阿兄没有拦着,便是这时阿娘也没有过来安慰她。 “阿娘许是放心不下文哥,一会儿会过来的。”顾城安慰她。 其实他有些意外二妹妹突然问这一句,平日里他们是极少关注母亲的。 顾蓁蓁勾唇,连带着扯到肿起来的脸颊,让她又将唇角落下去,“阿兄也怪我是吗?” “蓁蓁,不是阿兄怪你,今日之事是你真的做错了。”顾城坐下来,并不知晓妹妹心中的想法,还在认真的讲道理,“便是穷人家,也有骨气,轻易不会去上门讨吃食,何况如今阿父又是刺史府门客,这事传出去,让人怎么说?” “你不要怪阿父打你,平日里阿父是最疼你的。”顾城劝了半响,见妹妹不语,也不知要怎么轻。 到是一旁的纪安淡淡出声,“这事若不是大娘提这一句,今日也不会闹成这样。” 第九十二章:警告 呆滞的顾蓁蓁,这一次面上终于有了波动,她慢慢抬头,看看纪安又看向打量她的兄长,最后又低下头。 顾城看到妹妹伤心又红肿的脸,一股冲劲直奔脑门,想也不想来了一句,“我看她就是故意的,大家明明都吃的好好的,偏她见不得你好,非要闹成这样。” 说完,他猛的闭上嘴。 被自己的举动也吓到了。 他是个读书人,怎能在背后编排他人。 这是他一向不耻的举动。 “大公子这么一说,细想想好像还真是这样,二娘子好心送吃食过去,大娘子却是不高兴了。”纪安声音平静,听在人心里却更容易让人信服,“不过今日之事,老爷心里怕是对大娘子会看重几分。” “上不得抬面的手段,也只会在自家人身上算计。”顾城一脸的不屑。 纪安道,“大娘子一向是个心思多的,便是当日救奴才母子的时候,明明是二娘子站出来,大娘子拦下人,却又偷偷塞给奴才母亲文钱,最后这份情却变成了大娘子的。” 说完,纪安笑了笑,“许是奴才想多了吧。” 顾城听了之后,越想脸色越难看,站起身来,“我去找她。” 这个她指的自然是阿韫。 顾城走了。 纪安又把毛巾在热水里泡了一下拧出来,递给顾蓁蓁,“大公子还是疼二娘子的,二娘子莫在伤心了。” 顾蓁蓁接过毛巾,只是捂在手里,“纪安,谢谢你,我知道你一直在帮我。” 纪安眸子动了一下,压下心底的悸动,“纪安只是做了该做的事。” 顾蓁蓁微微仰起头,侧着脸对纪安扯出一抹笑,可马上又因为脸上的痛疼而嘶嘶出声。 “二娘子,这几日还是要注意脸上的红肿才是。”纪安声音里有一丝慌乱。 “没事,都怪我多事,原本只是想让家里人吃些好的,只想着我去低头就行了,不想还是被阿父发现了。”顾蓁蓁低低道,“我受多大的委屈都没事,还好你们都吃了些,也不算是白忙了一场。” 纪安听了心疼却又不知要怎么轻,想到大娘子,他眼里闪过抹恨意。 另一边,顾城没有叩门就闯进了顾韫的房间。 驿站的床很大,睡三个人没问题,四个人却有些难,顾韫正和纪妈妈拿着椅子接床,这样他们坚着睡,脚都搭在椅子上,便能睡开了。 顾韫刚把床铺好,就见顾城闯进来,她脸色当场一沉,“阿父教阿兄的规矩都忘记了吗?进女子闺房不叩门直接闯进来,还真是不在乎顾家的脸面了。” 顾城被这话噎了一下,转念想到他过来的原因,立时又怒气冲冲的瞪过去,“你出来,我有话和你说。” 到底,他还顾及屋里人多,没当场说出来。 顾韫稳稳坐在床边,“不去。有话就在这说吧。” “顾韫。” 顾韫道,“若是阿娘都听不得的东西,我又岂能听?阿兄若是不说便回去吧,只是日后记住规矩,进来前先叩门。” 说三句被噎两句。 顾城心里有火发不出来,说的话也难听几分,“阿韫,你非要让大家都不喜欢你吗?” 第九十三章:我并不想让你们喜欢 顾城的话说了,屋里的气氛却是一凝。 钟氏张张嘴,“城哥。” 她一脸的不赞同,可在这个家里一点地位没有的她,此时喊出这一句,已是她的极限。 文哥却从床上冲过去,撞到顾城的腿上,用力的垂打,“不许你喊阿姐。” 顾城说出之后,确实有一瞬间的后悔,结果被弟弟这么一搅合,那点愧疚与后悔也没了,他用力抓住文哥的两只胳膊,目光狠狠的瞪着他。 文哥却不怕,扭头就往胳膊上的手咬去,他下了狠劲,顾城又没料到,受痛后低呼一声将人甩开,文哥重重摔到地上,痛的五官都拧到一起,却也不哭,被顾韫抱起来查看时,他还对着顾城的脸上吐了一口吐沫。 “呸,不要脸,再欺负阿姐我就告诉阿父。”文哥别看平日里不吭声,却也知道阿父能治得住兄长。 顾城又是被咬后还不及细看,就被吐了一脸的吐沫,又气又恼,还不等训出声,便听到文哥的话,到嗓子眼的话硬重重憋了回去,脸乍青乍紫,难看的厉害。 “你看文哥以往都看看的,你才回来几天让你带成什么样子。”顾城不能冲着小的去,只能又将矛头指向顾韫。 顾韫这边检查完文哥没事,这才有空搭理顾城,“阿兄也不必与我在这里争论,咱们去阿父那里让阿父评评理。” “怎么?又想告状?先是针对蓁蓁,现在是针对我?”顾城用难听的话激对方。 顾韫忍不住嘲笑出声,“对,阿兄怎么说就怎么是吧。” 真真是欺软怕硬,听到她要到父亲面前去理论,就又马上用话激她,若是怒气急的又正在气头上不多想的,定会上他的当而不去父亲那里。 这吃相实在难看。 说完,顾韫也不理他一时愣住的脸,拉着文哥绕开他往外走。 顾城看到这一幕,想拦又抹不开嘴,只能眼睁睁看着人走了。 到是隔壁,顾韫没添油加醋,轻描淡写的把事情学了一遍,又把文哥的双手摊开,“....阿父可以看看文哥的手现在也肿了。” “不过是兄妹之间闹些矛盾,你...” 顾老太太话还没有说完,顾学之就拍了桌子,她张了张嘴,面容尴尬的将后面的话咽下去,却又觉得失面子,往大孙女身上狠狠瞪一眼。 顾韫就没指望过阿奶那里能说出好话,所以进屋之后,就没有往她那里看过,顾老太太这一眼自然是白瞪了。 “一个个真是长进了。”顾学之起身,脸上的怒气在看向大女儿时,压了下去,声音也低了许多,“你带着文哥回去,这事为父定会给你们做主。” 今日有吕施施的事情刺激,顾韫就知道在这节骨眼上,什么事情都好办。 不过面上她还是装了一下,“兄长或许也是看到二妹妹被打,才会对我有误会,事情说开便好了,只是他抓文哥又推文哥,到底不是小事,打仗亲兄弟,上阵父子兵,若是兄长与文哥之间走远了,日后再想着修复怕是难了。” “好孩子,你一惯是懂事的。”顾学之心里暖暖的。 看长女时目光也柔和起来。 以往只觉得自己忽视了长女,如今事情一件件的发生,才知道最沉稳懂事的是这个长女。 看到抿着唇的小儿子,顾学之抬手拍拍他的头,“为父知道你受了委屈,你兄长是被怒火冲晕了头,你们是亲兄弟,错了可以改,万不能怀恨在心明白吗?” 文哥听话的点头。 顾韫这才福福身子,带着文哥走了。 门外,顾城就站在那,一双眼睛也不似先前一般要喷火了。 顾韫眼神也没给他一个,带着文哥走了。 站在走廊里,顾城知道躲不过,只能硬着头皮去叩门。 顾学之与顾城说了什么只有顾老太太知道,只知道顾城第二天起程后,便一直跟着牛车走,并没有坐着,而且一路上也极少开口。 顾蓁蓁昨日就等着兄长的消息,结果兄长沉默的回来,她又不好多问,第二日早上才听阿奶说了一句,待她再试探着问阿奶怎么也不说了。 最后还是中午休息时,纪安打听了消息偷偷告诉她昨晚的事。 顾蓁蓁呆呆的往顾韫那边看,是何时起阿姐变了? 以前从来不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似乎从那次母亲逼着阿姐进那位公子间后,阿姐就变了。 “二娘子,我们娘子叫你过去说话。”许妈妈摇着步子走过来。 顾蓁蓁想到昨日的事,并没有立马跟上去,而是委婉道,“马上就要起启,便是过去怕也在吕娘子那呆不了多久,劳烦妈妈回去和吕娘子说一声,待到晚上我再过去。” 许妈妈听她推辞了,冷哼一声,“行了,我家娘子都想到了,所以邀你陪她一起坐马车。” 这次换顾蓁蓁愣住,不过很快就反应过来,“妈妈稍等,我还要问过家中长辈才好。” “快去吧。” 一家人都坐在一起,便是离的远也不过是几步,两人的话众人都听到了。 家中长辈在,许妈妈去直接忽视,从态度上看得出来,也是轻看了顾家。 顾学之昨晚平静一晚,已经冷静下来,面色不动的点头,并没多说,顾蓁蓁心里反而不安,待到马车上时,她也不似第一日那样多话。 吕施施打量她一眼,将茶水递过去,“昨日的事我都听说了,原想着今早找机会和你父亲道歉,可时间紧也没有腾出空来。” 顾蓁蓁微愣,“吕娘子知道?” 吕施施歉意道,“许妈妈是夫人赏我的人,到底不是我能做主的,便是我这个主子也要看她脸色行事...” 多的话,吕施施未往下说,却重重的叹了口气。 “娘子也不必如此歉意,这也是我的错,若不是我见到娘子觉得亲切,也不会什么都说,娘子也是好意,却变成这样。” “不管怎么说,是我的错。”吕娘子马上又打起精神来,把果子和点心往她前面推,又道,“要说起来,咱们俩虽第一次见面,我却也觉得亲切,真说起来,我与你阿姐相处的时间最久,而且她与二爷也熟,这么一说,咱们关系还真不远。” 二爷? 顾蓁蓁诧异,到不明白阿姐怎么与刺史府的二爷熟悉起来的。 第九十四章:打探 吕施施一直盯着顾蓁蓁,见她面上闪过的疑惑,她轻笑出声,引得顾蓁蓁看过来,她才再次开口。 “看样子二娘子还没有见过二爷?” 顾蓁蓁不自然的笑道,“不瞒吕娘子,我阿父虽是刺史府门客,如今连刺史也没有见过,更不要说府上二公子。” 吕施施咦了一声,“可是...我听着怎么像府上的大娘子早就与二爷认识了?这到是奇怪了。” 面上的疑惑并不是装的,吕施施心里却也是奇怪,她可是从卢植的话里听出来二爷与顾家大娘子很熟悉。 虽然后来她试探着问过,卢植并没有再多说,可她知道她猜的一定没有错。 二爷性子冷,身边又没有女子出现过,哪怕顾家大娘子是农户人家出身,也让她不能不担心。 “我到是听卢护卫说过,二爷曾被你家救过。”吕施施看着顾蓁蓁,疑惑道,“难不成大娘子没有与你们提起过吗?” “那...那个公子是刺史府的二爷?”顾蓁蓁面上闪过惊涛骇浪。 “可是有什么事情发生过?”吕施施不知不觉坐直身子,“难不成当初救二爷时,二爷并没有说出身份,而你们还得罪过?” 何止得罪啊,甚至还曾想过赖上呢。 顾蓁蓁脸色变换的快,最后虽然极力的压下,眼底的慌乱却也没有逃过吕施施的眼神,她微眯起眼睛,果然有些东西被忽视了。 “看看我,多几句嘴,不想还吓到你了。”吕施施隔着方几拍她的手,“其实也不必如此惊慌,二爷性子看着冷,却是最心善的,你们对他有救命之恩,便是再大的事也都能过去。” 顾蓁蓁干笑两声,“若不是吕娘子说,我是真不知道刺史府二爷便是我家救的那个,说起来也是缘分,那日我去山下拾柴,看到有晕迷的人,大冷的天便回家叫兄长和父亲将人抬了回来。” “所以缘分这东西躲也躲不掉,虽然当时二爷并没有说出身份,可后来你们还是成了刺史府的门客,这绕了一圈不是又绕了回来吗?” 顾蓁蓁笑着说是。 之后与吕施施说话也是心不在焉,吕施施旁敲侧击打听到二爷在顾家多是顾城送吃饭,之后被接走,并没有别的事情,见再打听不出旁的,也歇了心思。 她慢慢品着茶,总觉得这里有些不对。 顾蓁蓁心里却发生了极大的变化,从惊慌到激动,阿姐虽和家里人说是刺史府二公子送她去的广陵,却没有说那位二公子就是他们曾救过的人。 阿姐有意瞒着这事,若是阿父知道了会怎么样? 只要一想到这个,顾蓁蓁便忍不住激动想立马家里去,好不容易等天黑到驿站停下来,顾蓁蓁立马就回家里那边。 直接找到父亲面前,“阿父,今日女儿听了一个大消息,原来咱们家先前救的那个公子,就是刺史府的二公子。” 说完,她还叫住一旁的顾韫,“阿姐,你早知道了吧?毕竟你去广陵的时候是二公子派人护送的。” 顾韫一脸疑惑,“二妹妹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是刺史府二公子护送,我却是没见过二公子的。” 这些顾韫早就想好了,便是有一日当时在场的宋行站出来指正她也是不怕的,反正到时她咬死不知,宋行也没有办法。 顾学之听了这事之后,并没有像顾蓁蓁预料中那般惊呀,他神情有些严肃,“那时你阿姐说刺史府二公子让人护送她到广陵,我也曾想过二公子与我们不认不识,怎么会突然出手相帮,原来是这么回事,这也算缘分。” 之后又道,“天色不早,今日早早休息吧。” 刚刚落脚时,他从驿站那里得到消息,广陵那边被屠城了,满城百姓有上万人不说,后悔的是他们出来了,若是他们没有出来呢? 有坏消息也有好消息,广陵屠城之事一出,谢刺史已带兵赶回来,不日就能见到恩主,顾学之心下也有些紧张,此时听说当日救下的公子是刺史府二公子,心情也很复杂,二公子即派人护送大女儿去广陵,那就是不曾记恨那日之事。 如此一来,便也不用担心这个。 只是想再挟恩图报让对方帮着在刺史面前美言几句,怕是不行了。 顾学之心情复杂,晚上都没有与大家一起吃,独自在房间里用的。 顾蓁蓁也是在吃饭时,听到驿站里其他人议论广陵被屠城这才怕了,也没了别的心思。 吕施施那边也说没味口,又让许妈妈准备笔墨说要为那些无辜百姓写往生经,只有独自呆着时,吕施施的唇角才慢慢翘起。 她知道要见到二爷了。 之后的几天里,众人在路上的话更少,回到都和县后,顾学之让顾城带着全家去租房子,而他准备一番直接去刺史府了。 谢刺史已经在一日前回到府中,都和县被破坏的并不厉害,半个月前就被收回,所以民生看着再在一点点恢复。 这样一来,房子也好租,原先他们租住的方还空着,顾城寻过去时,一家子直接就租了下来。 一家人东西还没有搬完,顾学之便回来了。 他神情有些激动,哪怕没有说什么与大家一直搬东西,却也能让人感受到他的开心。 待东西搬完,顾学之才将众人叫到面前,清清嗓子道,“我已见过刺史大人,刺史大人也考问了我的学才,当场便当我顶了校书郎的职位,明日开始上职。” 全家子听到这个自是高兴,特别是顾老太太双手合并连连念叨着阿弥陀佛,钟氏面上也露出怯怯的笑来。 顾韫也在笑,却是在笑这一大家子。 校书郎是九品,朝中却也是不认的,不过是在军中一个整理文档的职务,并不是真正的官。 不过前世也是这般,随着谢刺史水涨船高,一家子最后都搬到金陵,父亲升了从八品的鸿胪主薄,也算是个京官了。 同样心里不太舒服的还有顾城,他同样想到了顾韫想到的这些。 有名无实的官,哪里是官啊。 第九十五章:二公子 原来租住并不大,不过多了一个纪妈妈也能住下,与顾韫姐妹挤在一个屋子里。 顾蓁蓁还一直想着刺史府二公子的事,“阿姐,你说二公子即然是刺史府的二公了,为什么还骗咱们说他姓书啊?” 炕又用木板接出一块来,原本横着睡的炕,又变成了竖着睡,这样三个人也不挤。 顾韫和顾蓁蓁姐妹各睡一边,中间是纪妈妈。 “我哪知道。” 黑暗里,顾韫闭着眼睛,打了个哈欠,“你既然在吕娘子那里听说的,那怎么没问问吕娘子?” 这回换成顾蓁蓁被问住了。 她怎么好说当时只顾着高兴,多的也没有空去想啊。 这么一犹豫,也过了半盏茶的功夫,再想着回话也不好,顾蓁蓁便闭了嘴。 次日一大早,顾学之早早便去大营当职,谢刺史带着兵回来,将大营安排在了县城外,有周县令送的牛车,顾学之出县就轻松了许多。 他前脚刚离开,顾老太太便把人都叫到跟前,“如今又在县里安稳下来,老宅那边也不知道怎么样了,今日阿韫便带着纪妈妈回去吧。” 一边说着一边还道,“乡下人不能丢了跟本,眼见着天气也要暖和了,家里的耕地也要准备起来。” 钟氏一脸错愕,“婆婆,老宅上次招了人,眼下...” 顾老太太一个眼视瞪过去,钟氏未说出来的话硬生生咽了下去。 “时辰不早了,你们也早早起程吧。”顾老太太眼皮一耷拉,多的也不说,直接赶人。 顾韫还听到这消息还真挺高兴的,面上仍旧做出乖巧懂事的样子,“孙女现在就和纪妈妈回去。” 见她还算识趣,顾老太太哼了一声,心中也算满意。 顾蓁蓁沉不作声,顾城也异常沉默。 纪安被顾学之带走,家中能帮上顾韫说话的都不开口,钟氏只能跟上去看着女儿收拾东西。 “阿韫...”钟氏也不知道说什么。 “阿娘,没事的。”顾韫是真的很开心离开这些人,只是不放心的看向文哥,“文哥,要不要和阿姐回去?” 她身上还有些银两,吃食上自然会好些,到是在县城里,就家中这副样子,之后的日子要为持可难,不过顾韫知道阿奶手里还有钱财,只是不想‘浪费’到她们这些人身上。 钟氏没有拦着,她知道长女有私房钱,故低头看着小儿子。 文哥跑过去,“阿姐,我和你一起回去。” 顾韫抚他的头,对钟氏道,“阿娘给文哥收拾几件换洗的衣衫,阿奶那边我去说。” 钟氏应下。 顾老奶奶那边自是不难办,少一个人吃也省一份钱。 之后,顾韫和纪妈妈带着文哥在钟氏的目送下出了巷子,街道上人并不多,顾韫和纪妈妈过两条街,就拐到了巷子里往另一边去。 这样东拐七绕的,纪妈妈又回头看看才道,“二娘子没有跟上来。” 顾韫这才放慢步子,远远看到有一家面馆开着,三人走了进去,面馆里人还不少,只有靠里面的角落有一家空桌子。 文哥有些拘谨的拉着姐姐的手,直到坐下看着姐姐点好面小二离开,才小声道,“阿姐,我不饿。” 刚说完,肚子就叫了起来。 顾韫抿嘴笑,“不用担心花钱,人只有把自己照顾好,有好的身子,才能去挣钱,以后你都要记住这个理。” 文哥眼睛亮亮的,又很犹豫,“可是...万一没有钱了怎么办?” “没事的,跟着阿姐总是不能饿到你。”现在做女红不能挣钱,可是马上就要春天了,等到了春天,就可以到山上去找吃的,就更不担心挨饿了。 “你阿姐说的很对。”一道男声从身后传来。 顾韫身子一僵,同时本能的回头看去。 是谢衡。 他脸面灰白,像大病一场初愈。 似是在回应顾韫的想法,才刚觉得他是大病初愈,就听到他咳起来。 顾韫拉着文哥站起身,“二公子。” 如今谢衡的身份已公开,见面也不好当做不认识。 谢衡颔首,人也很随和,“你们坐吧,不必多礼。” 这时,卢植也走过来,“二爷,店里...” “店里没有地方坐坐这里也可以。“谢衡打断他的话,眸子却看着顾韫,“大娘子,可否拼个桌。” “二公子若是不嫌弃,自是可以的。”顾韫看得出来谢衡打断卢植的话,而卢植想说的定也不是谢衡说的那样。 可那又如何,与她也没有关系。 一行人重新坐下,纪妈妈反而浑身不舒服,她就是个下人,在娘子面前娘子不看重规矩,她可以同桌吃饭,可眼下刺史府的二公子也坐着,心里总是不安。 同样坐立不安的还有卢植。 明明是和主子出来办事,哪知看到顾大娘子后,主子就突然改了主意。 他警惕的又往门口处的桌子看去,那里坐着个中年的汉子,看穿着是农户装扮,可暗卫盯了几天,那是临国的奸细,老爷还未回县里,这奸细就已经混进城了。 这只是其中一个,还不知道暗下里有多少盯着,二爷这样露面总是不安全。 心思一分散,卢植便也不记得紧张了。 顾韫这边只点了三碗面,却因为谢衡突然拼桌,他又点了酱牛肉和几道炒菜,顾韫原本是要拒绝的,谢衡又说再给她们单独点一份,顾韫再也不敢拒绝。 不过想到谢衡从自己这里拿走的两袋口粮,吃他一顿饭也不算占便宜。 反正两人之间的事现在也说不清,顾韫也不作多想,文哥和纪妈妈不敢夹菜,她便给两人夹,既然吃了就放开了吃。 一桌子五个人,谢衡吃的淡然,顾韫吃的坦色,其他三人是吃的食不知味。 饭后,顾韫要掏饭钱时,卢植先开了口,“我已经付过钱,大娘子不必再给。” 顾韫原本也是假意掏钱,她知道谢衡不会让她掏钱,卢植的声音一出,她便放下手,对谢衡福了福身子,“劳二公子破费了。” 谢衡只当没看出她假意掏钱的动作,淡淡嗯了一声,“你们几个是要出城?” 他目光落在凳子上的几个包裹上。 第九十六章:主动 顾韫低垂眼眸。 “还有些东西未买,今日怕是出不了城,这时还要劳烦二公子,不知哪里有好的客栈可住?” 谢衡目光似是不经意的在她身上扫过,才淡淡开口道,“我那边有一处宅子空着,大娘子可去那边住一晚。” “小女在此先谢过二公子。”顾韫福了福身子。 在卢植的护送下,一行人走了两条街后,到了谢衡住的那处宅子,正是上次顾韫来的那里。 在客房安顿下来,左右又没有外人,纪妈妈这才问起,“娘子,可是出了事?” 她看得出来娘子是不想与谢府二公子有纠葛,可是娘子却又主动开口借住,也察觉出几分不对。 “咱们吃面时妈妈可发现有何不对的地方?”顾韫见文哥累了,让他去床上休息,走到窗边软榻上坐下,外面很冷,屋里却很暖,地上还摆着两个炭盆。 纪妈妈细想了一下,“吃面时也没有什么不对,到是老板今日给的肉很多,奴婢的面碗里就吃到五块肉。” 顾韫抿嘴一笑,“今日面馆里的人很多,可是面馆里却极安静,妈妈想想可否不对?” 纪妈妈眼睛一亮,“是啊是啊,娘子这么一说,奴婢才想起来,面馆里似乎没有一点动静。” 这么重要的事情,她竟一点也没有察觉,又不由得惊叹娘子观察细腻。 “不错,面馆里明明有很多人,从衣着上看也各行各业都有,偏一点动静也没有,不是很奇怪吗?”顾韫不想多想,却又不得不往那里想,“谢府二公子怎么可能去那种地方吃面,怕是为了引蛇出洞罢了,咱们今日也是运气不好,错走进面馆。” 谢衡要没有过来,到也没有什么事。 偏谢衡还在她们这里坐下,又一副与她们很熟的样子,只怕前脚她们与谢衡分开,后脚就会被那些盯着谢衡的人抓住做诱饵。 顾韫也是快吃完面时,才察觉出面馆不对,可惜已经晚了。 心里纵是有怨,也只能低下头来向谢衡求助。 纪妈妈不笨,“娘子是的意思是二公子的仇人再盯着他?老天爷,还好当时在面馆没有什么事,不然咱们可就....” 可就受牵连了。 都说富贵险中求,这话可不假。 顾韫淡淡道,“二公子既将咱们安排在这里,便不会再有危险,妈妈也不必担心,等安全了,二公子自会让咱们离开。” 他将她们牵扯进来的,负责也是应该的。 带着种虱子多不怕咬的心思,顾韫住的心安理得。 她们是走了,前院那边谢衡晚上才悄无声息的回来,身上带着血腥味,脸色比白日里还要难看,似一张白纸。 卢植带着大夫进来,大夫安静的给谢衡处理着伤口,之后去外面才交代卢植平日里要注意的事项。 卢植打小就在主子身上,对这些早就熟悉,还是耐心的听着大夫说完,才让护卫将人送出去。 他转身又回到书房。 “主子,共两拨人,一拨是临国奸细,一拨是大公子派来的人。”卢植绷着脸。 主子这次去边关并没有往前抢功劳,不出风头也没有让大公子放下心来,反而是回到都和县后,在查找出临国有奸细后,大公子又觉得二公子强了功劳,暗下里又使这些隐私的手段。 不是亲生的,便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情分,又是兄弟般长大,怎就这么狠的心容不下主子。 “后院安排好了?”谢衡闭着眼睛问。 “安排好了,大娘子没有出过屋子,晚饭也是下人送进去的。” “下去吧。”谢衡一脸疲惫赶人。 卢植还有一肚子的话,也只能咽下去,安静的退出去。 书房里安静的落针可闻,谢衡才慢慢睁开眼睛,目光没有焦距的看着窗外,也不知在看着哪一处,良久才慢慢收回目光。 要想毁掉一个人,只能让他一直不停的膨胀下去,才能彻底的毁掉,说是捧差也不为过。 谢衡并不着急,低头之后,目光落在腰间的荷包上。 普通的布料,里面装着的也是些绿植,普通的草木香,他竟鬼使神差的一直戴在身上。 随手扯下来扔在书桌上,谢衡起身去了后罩,里面冒着淡淡的水汽,正是小池的温泉。 待卢植端了吃食进来时,发现主子包好的伤口又泛着血色,在看那还滴着水的头发,想劝又不知如何开口,只能拿了干净的布上前重将新伤口包扎一次。 谢衡东西才吃了两口,原本无害的眸光瞬间变的犀利起来。 卢植也一身警惕。 有人进了院子。 这处是前院书房,护卫没有吩咐是不会进来,有的只是躲在暗处的暗卫。 突然响起的脚步声,虽极力在轻放,还是书房内的主仆二人查到。 “主子。”卢植看过去。 暗卫没有出来拦着,可见是中了招。 但是那些暗卫可不是普通护卫,身上的功夫又岂能一点动静没有就被人放倒,那来的人.... 门被叩吃。 寄静的夜里,声音不大,却重重的敲在心上。 “有客人来了,去开门吧。”谢衡放下筷子,也起身去了前面。 卢植快步往门口走去,打开门,只见外面站着一男子,男子乌黑的长发一泻而下,清雅中带着半分散漫,直让人觉得天底下的英俊男子合该都似他这般披散头发,才称得上是美男子。 王敦绕开他,淡定的直接走了进去。 卢植:..... 待他回神转身跟上时,走走两步就被主子的话叫住,“去外面守着。” “是。”卢植只能又转身出去。 屋子里,王敦自顾就近寻了椅子坐下,淡淡打量着桌子后面的男子,他勾了勾唇角,“若是我不寻来,你是不是打算一直不去找我们?” 谢衡起身,走到男子身前,定定的看着对方,半响才叫了一声,“小舅舅。” 少年暗深邃的冰眸子,显得狂野不拘。 王敦笑出声来,“不错,还知道认人。” 听出小舅舅语气里的嘲讽,谢衡也不接话。 王敦凤眼从他灰白的脸上移开,“行了坐吧,别第一次见面让人觉得我这个当舅舅的欺负你,明知对方是狼,还是心慈手软,既然如此,这伤就得自己承着。” 第九十七章:发烧 谢衡并不说话。 王敦也不是多话之人,“老太太念你念的狠,这次广陵出事,原本接她回金陵她都拒绝,又回了都和县,明天你抽空去一下建福寺。” 说话间,王敦站起身来,好看的凤眸落在他身上,“宝哥,我知你有大业要谋,但也要做个有血有肉之人。” 人来的快走的也快。 卢植还在院中猜对方的身份,人就从书房里出来了,他凛然看过去。 王敦并未看他,大步离去。 书房里,卢植进去时,见主子已经坐回软榻上,人靠在上面,看着没什么精神。 “主子。”他上前轻唤一声。 “没事,退下吧。”谢衡的声音有些沙哑。 卢植不敢多问,退了出去。 后院,顾韫带着文哥和纪妈妈早早睡下,第二天仍旧有人来送吃食,也不见说让她们离开,顾韫也不急。 只误以为是谢衡还未解决完事情,哪知谢衡昨天下半夜起发了热,一直到天亮时才被卢植发现,前院里乱成一团,熬好的药未喂进去一滴,只能反复的熬着药。 卢植这边心急,又没有办法,哪知吕娘子又来了。 主子生病的事瞒不住,吕娘子直接进了去,又让人进来,由她亲自喂药,一碗药喂进去一半,有一半撒在外面。 便是如此,卢植也松了口气。 如此反复喂了两次,约莫喂进一碗药,吕施施才让人端着东西下去,又掏出帕子认真仔细的给谢衡擦脸。 卢植站在一旁,手里端着主子换洗的干净衣物,“吕娘子,下面的事由我来吧。” 吕施施手顿了一下,收回手慢慢起身,“现在刚有些发汗,还是等一会儿再换吧,再折腾这些汗发不出来,怕是又要烧起来。” 卢植听了也觉得是这个理,“我记下了,吕娘子也辛苦了,先去客房休息吧。” 吕施施不想走,却也知道再没有理由留下来,面上又不能表露出来,由着府中的侍卫送着去了客房,同是后院,却与顾韫住的院子相邻,只隔了一道墙。 中午吃食没有人送来,纪妈妈怕饿到主子,主动出去,结果在院子门口看到吕娘子远远过来,立马躲了回去,直到看人带着吕娘子进了隔壁的院子,这才急冲冲回去。 将看到的事情和主子说了一下,“奴婢暗下里听着吕娘子在嘱咐护卫那边要怎么照顾病人,莫不是二公子病了?” 昨日她们也看到二公子脸色不好。 顾韫坐在踏上抱着文哥在背三字经,听了纪妈妈的话停下来,想了一下,“妈妈去打听一下,若真是如此,咱们也不好多打扰,寻人问卢植咱们今日便离开。” 纪妈妈应下,又快步出去。 文哥也看出姐姐有心事,听话的不再绕着姐姐。 纪妈妈去了许久也没有回来,到是送饭的丫头来了。 顾韫亲自接过来,又试探的问了纪妈妈,“这位姐姐不知有没有看到纪妈妈?” “到是不曾见到,娘子若是有急事,奴婢帮娘子去寻寻。” 顾韫说了句劳烦了,目送着小丫头离开,才提着食盒回了屋。 她将吃食摆到方几上,让文哥先吃,“阿姐等着纪妈妈,你先吃。” 文哥饿了,听话的先吃。 纪妈妈那边却是遇到了麻烦,她没想到出去后遇到许妈妈,知道躲不掉了,想上前打招呼,却被许妈妈一把揪住,仿佛她是进府中偷东西一般。 任纪妈妈解释她们是借住,许妈妈也不松手,直接将人半推半扯的带到吕施施的面前,吕施施看到纪妈妈后,面上不心,心却是一凛。 她一直觉得顾韫与二爷之间关系匪浅,如今听主仆借住在府上,心又沉了沉。 面上,她还皱着眉训斥许妈妈,“妈妈快些松手,纪妈妈虽是下人,却也是顾大娘子身边的人,如今能这般待人。” 许妈妈早就累了,如今把人带到主子面前,一把将人推开,“娘子,奴婢到不想揪着人,可这婆子看到奴婢便要扭身走。” 纪妈妈喊着冤枉,“我家娘子昨日耽误了出府,又正巧遇到二公子,二公子见现下世道危险,这才让我家娘子借住一晚,刚刚奴婢便是去寻二公子道别的。” “原来是这样。”吕施施笑了笑,“二爷病着,这事也不用亲自问他,天色不早,再耽误下去,怕是出城又耽误了,我让人送了你们出去。” 纪妈妈忙福身道谢,见吕娘子吩咐许妈妈送她们出府,心下越发觉得防着吕娘子是对的。 一路上吕娘子与娘子接触过,可并不是有意与娘子结交,反而像在打听什么,女子这般的年岁,对一个农户家的小娘子有什么好打听的,无非是与男子有关。 而这能扯到的男子也就是刺史府的二爷了。 两院隔着,很快纪妈妈就被许妈妈带着回来。 不等许妈妈开口,纪妈妈立马道,“刚刚去寻二公子道别时,正巧遇到许妈妈,又去见了吕娘子,吕娘子说让许妈妈送咱们出府。” 这是没有见到谢衡和卢植了。 顾韫点头,“那就劳烦许妈妈了。” 许妈妈却是懒得客套,“天色不早,快点吧。” 顾韫原本东西也没有动过,和纪妈妈拿着包裹带着文哥就可以直接走。 从后门被送出去,顾韫还不等道谢,就听门啪的一声关上了。 纪妈妈抚着胸口,“娘子,那位吕娘子怕是对二公子有别的心思,见到奴婢时脸色变了几变,奴婢这才擅自做主撒了谎。” 顾韫听到纪妈妈这么说,到是愣了一下,“不会吧?吕娘子是刺史收的义女,与二公子也就是兄妹关系....” 主仆三人往城外走,纪妈妈道,“娘子还小,自是看不懂这些,奴婢虽是个下人,可在市井里呆的时日多,什么样的事情没见过,特别是女子对男子的心思,日后娘子便懂得了。” 顾韫是真没往这方面想过,如今纪妈妈这么一分析,再回想吕施施与她接触时的言谈举指,有些想不通的地方突然就通了。 原来竟是这样。 第九十七章:巧遇老夫人 顾韫只记得前世吕施施被谢府大公子谢尚欺负失了清白,而最后自尽。 真说起来,顾韫还挺佩服她自尽的勇气。 如今纪妈妈这般说,顾韫也察觉不对了。 萧鸿飞才去世多久,吕施施就喜欢上谢衡。 这几个月谢衡一直在忙,又远去边关,怕也没有时间与吕施施接触太长时间,既不是日久生情,那就是一见钟情了。 未婚夫刚刚去世,便对别的男子一见钟情,那么只能说吕施施之前心里对萧鸿飞就是不喜的。 那么前世吕施施一直不嫁说为萧鸿飞守身而呆在谢府的事也就不是真的,她不嫁是因为心里有着谢衡。 顾韫呆呆的回神,前世有些东西竟不是她看到的那般。 她一时想笑,果然有些东西即便是亲眼看到,那也不是真的。 纪妈妈见娘子认真听她说,也松了口气,“娘子最是善良,不似那些小娘子心里的道道多,吕娘子又对娘子心有忌讳,日后娘子还是离着远些吧。” 顾韫道,“妈妈说的话我记下了。” 她是真的想远着谢衡的。 三人出了巷子到了都和县主街,先去了粮铺,粮铺的人并不多,顾韫让纪妈妈去看看有没有牛车,她带着文哥先买了半口袋的粮,等纪妈妈来了,又去一旁点心铺子买了些点心,三人这才回老宅去。 只离开短短数日,老宅就落了厚厚的一层灰。 文哥帮着抱柴烧炕,顾韫和纪妈妈收拾屋子,中午就吃了些点心垫肚子,一直到下午才将房子里外收拾妥当,顾韫去菜园子里砍了一棵冻菜,晚上炖了冻菜,煮了粥。 顾韫这边安妥下来,县里顾家气氛从昨日顾学之回来后发现长女被赶回老宅,脸色就沉了下去。 顾学之不能和母亲争论,他不说话但是脸一直绷着,顾老太太见儿子这副样子,心里也没底。 以往儿子也不在乎,也不知道一路上那死丫头怎么做的,竟让人上了心。 家里气氛一连几天都不好,顾学之不回来还好些,只要一回来,全家都不敢说话。 之后城外又乱了几次,说是有临国的奸细进来,等局势安稳之后,已经进入了三月。 三月天气转暖,村里的人也陆续回来,顾韫眼看着雪都要化了,想到了建福寺那里的柿子树,左右在家里呆着也无事,顾韫挑了一日天气好的时候,三人去了建福寺。 结果巧了,待到了寺庙,还是在柿子树下遇到了那位老夫人,见对方和她招手,顾韫几个才上前去。 “老夫人。”顾韫福了福身子。 文哥也规矩的见礼。 王老夫人笑道,“到是有缘,咱们在这里又遇到了,看着满树的柿子树,我还在想怕是再难吃到了。” 顾韫脸微微一热,“我见雪要化光,想着这柿子再不吃怕就要掉了。” 王老夫人大笑出声,“对对对,不能浪费了,我这也算是在寺里没白呆,把你给盼来了。” 原本是盼着宝哥,可那孩子就是不肯过来。 王老夫人也憋了口气,见不到人就不走,反正她在哪里呆着都一样。 顾韫也不是矫情之人,把裙摆别在腰间,抱着树干几下就趴到一半,回身接过纪妈妈递来的篮子,跨在胳膊上,动作灵活的仿佛在陆地上行走,王老夫人站在树下仰头望,一脸的羡慕。 这次有篮子,顾韫装满后用绳子栓好然后放下去,之后再将篮子提上去,这样反复几次,地面上摘了一块的柿子。 丫头把椅子挪到树下,王老夫人和文哥就坐在树下,嘴上吃着柿子,一边指着柿子堆计划着哪些做柿饼,哪些做泥。 后山的二楼窗口处,谢衡看着这一幕,直到小娘子从树上下去,与树下的老夫人围着柿子堆说笑起来,他才转身回到榻上休息。 卢植拿了大氅给他披上,“主子,大夫叮嘱过您不能再受了寒气。” 前些日子主子醒来之后,知道顾大娘子不告而别,并未说什么,只是让他处置了吕娘子身边的许妈妈,将人送回到谢府中。 吕娘子也回府中见过老爷,正式被老爷收为义女,养在府中。 主子又以身子不妥为由,而说休养在庄子上,之后半路转到建福寺,一呆就是小半个月。 每日里做的最多的便是站在二楼这里看着前院的老夫人。 寺院里住的香客,他们都会去打听一下,那是琅邪王氏的老祖宗,而那日闯进书房的男子正是让卢植一惊,是琅邪的当家人。 他在主子身边数年,竟从不知道主子还认识琅邪王家人。 前院里,顾韫看着这一堆的柿子,摘的时候只想着多摘点,可摘了这么多要怎么带出去? 寺院里的和尚是不会说什么,但是她真这样一趟趟搬出去,自己也不好意思。 王老夫人注意到身边小娘子脸上的忧色,笑道,“我在这里还要住些日子,这处客院平日里也没有人过来,后面还有小厨房,这么一大堆柿子不好带,不如你做成柿饼或者柿子泥带出去?” 顾韫眼睛一亮,对王老夫人福福身子,“那就劳烦老夫人了。” 不骄不躁,落落大方,这般年岁就如此,到是难得。 为人又不矫情,年岁大的人多喜欢这样的小丫头,活的年头久了,什么样的人没见过,最是不喜欢那些小小年思就一肚子心眼的。 像这般简单又大方的小娘子,才招人待见。 王老夫人在和文哥聊天时,就已知道她们兄弟两个住在乡下,所以晚上呆在寺里,也不用怕家里人担心。 于是,顾韫三人就在客院里住了下来。 小厨房里备有粮食和吃食,顾韫又不想白白占便宜,便主动帮着做饭,秋荷知道纪妈妈会做点心,还让她做了一道。 金丝芋头。 外面是用面做的丝缠在芋头里面,然后放在油里炸。 又酥又甜,还糯糯的。 王老夫人很喜欢吃,却因为年岁大了,大夫交代让她少吃油大的东西,所以只吃了一块,其他的都进了众人的肚子。 在寺院里也没有那么多规矩,下人主子都聚在一张桌上吃,也格外热闹。 第九十九章:寻人 晚上,王老夫人带着文哥在屋子里看书,而顾韫则在秋荷及纪妈妈的帮助下,在后厨忙着做柿子泥。 柿子在树上挂了一冬,因为都是冻柿子,做柿饼不行,所以都熬成了柿子泥。 秋荷打量着认真做事的顾韫,想了一下问道,“前些日子在广陵遇到过府上的二娘子,不知二娘子回去和与大娘子说了?” 顾韫用铲子搅着锅里的柿子泥,“回去听二妹妹说了,还说起老夫人是琅邪王氏的老祖宗。” 秋荷笑问,“今日见大娘子在老夫人面前一点也不紧张,还以为大娘子不知道老夫人的身份。” “我只是个农户家的小娘子,我什么样子老夫人也知道,何必丑人多做怪平白闹笑话。” “大娘子到是通透之人。”秋荷不是多话之人,今日能与顾韫说这些,也算是高看顾韫。 一样的人家,养出来的女儿却不一样。 那位二娘子,心思是多了些,可大高门大户哪个不是心思多的,就她那点小心思,怕是连府中的下人也不如。 这些话秋荷心里想归想,却不会说出来。 到底人家是亲姐妹,她不过是个外人。 一大堆的柿子,顾韫也不好劳烦秋荷跟着忙到深夜,所以早早便歇着了。 折腾一天,顾韫早就累了,一觉睡到天亮,就被院子里吵醒了。 纪妈妈先起来出去看,人很快就走了回来,“娘子,是吕娘子来了,住在隔壁院落,到这边送点心被秋荷拦在外面,吕娘子身边的丫头不高兴与秋荷姑娘吵了几句嘴,人眼下已经走了。” “二公子在寺里?”顾韫听到吕施施,第一时间想到了谢衡。 不然无缘无故的,怎么跑到寺院里来了。 “这个到不知道,奴婢一会儿去打听打听,但是吕娘子身边的小丫头说吕娘子是来给未婚夫做法式的。”纪妈妈先给文哥穿好衣服,又将被子叠起来,这才上前帮娘子梳头。 顾韫听到法式,算算萧鸿飞去世的日子,难不成是百日烧纸? 便拦下纪妈妈,“不用再去打听二公子在不在寺里,左右咱们与吕娘子也不会有来往。” 纪妈妈想想也是。 趁着天色还早,顾韫去厨房里帮秋荷打下手做早饭,她也知道现在算是占人家便宜,便是拿些钱财来,人家也不是差这点钱,能让她们三个留在这里,也是合眼缘。 顾韫也没多说客套的话,只想着等柿子泥做出来,多留些给老夫人,也算是表达了谢意。 早饭时,王老夫人到是多问了一句,“早上院子里吵吵闹闹是怎么回事?” “隔壁客房来了人,说是过来送点心。” “到是有巧,只听说迁新居才会给左右邻居送点心,到寺院里哪里来了这样的规矩?”王老夫人放下筷子,“咱们来寺院的事,没有人知道吧?” 王老夫人担心的事除了年岁小的文哥,在场的其他人都明白,老夫人想的是那些巴结琅邪王氏的人又寻上来了。 “老祖宗不喜欢吵闹,这次过来并没有将消息透出去,那些人都去了庄子上,误以为老祖宗还在庄子上呢。”秋荷又道,“听说是给未婚夫做法式的。” 王老夫人点点头,“那就好。” 她笑着看向安静用饭的顾韫,“你知道我是哪家的?” 顾韫被问话了,才放下筷子,笑道,“知道。” 然后把在广陵妹妹去探望老夫人的事说了。 王老夫人笑着点点头。 饭后,顾韫继续去后厨房忙,王老夫人则带着文哥在院子里散步,吕施施在前殿上了香刚回来,听到隔壁客院里有笑声,又正巧从门口经过,一抬眼看到了文哥,她步子停顿下来。 许妈妈先出声,“咦,这不是顾家的小公子吗?” 回谢府之后,许妈妈又被徐氏放到吕施施身边,吕施施实在不喜,可二爷又不在府中,能为她做主的人也没有,只能将人带在身边。 第100章:跟来 吕施施往院子里看了一眼,目光落在那位老夫人的发髻上,上面只插着一根木制的发簪,吕施施收回目光,对许妈妈淡淡道。 “咱们回吧。” 许妈妈还想说什么,吕施施已经先回去了。 当初边关战乱时,她就躲在这建福寺,刚刚那处老夫人住的客院是建福寺里最大的,上次就是看在刺史府的面子,也没有让她住进那处院子。 那老夫人虽穿着普通,可发髻上戴着的那只红的木簪子却不是普通的木头,远远的就能看到那木簪子泛出来的木油。 有些大世家的老夫人,不是穿金戴银,而是一些古件。 这些吕施施也是从父亲嘴里听说过的,父亲是个秀才,又看过些许的书,平日里父女两个在一起多是听父亲说起书中的事情及一些大户人家的规矩,这也是吕施施只是个秀才子女能有这么宽见识的原因。 “顾家小公子在这里,怕是顾家大娘子也在听。前几日夫人让人去顾府送贴子,顾府回了贴子,说只有大公子和小女儿在家。”许妈妈是徐氏身边的人,对于这些事情自是知道的。 说话时她还打量着坐在窗口的吕娘子,见她垂着头,似在想心事,不由得撇撇嘴,不过是秀才之女,如今被老爷收为义女,到是飞上枝头了。 若不是夫人命她过来盯着,这样的人便是平日里她也不多看一眼的。 “顾大娘子许是还不知道宴会的事,路上有过交集,这次又遇到,妈妈抽空过去告诉大娘子一声,若是她带着幼弟不方便,也不必担心,正巧咱们下山时可以捎他们回城。”吕施施回过身,不无温柔的看向许妈妈。 人突然回头,许妈妈脸上的嫌弃还未来得急收回,可吕施施似并未看到。 许妈妈暗松口气,谄媚一笑,“奴婢记下了。” 吕施施笑了笑,又说要抄经,许妈妈这才退出去。 待屋里只剩下自己一人,吕施施脸上的笑才退下去,阴冷的看着窗外,不过是个下人罢了,若不是有用,她又岂会留在身边。 只有这样的人留在身边,不时弄出些事情来,二爷那边才会注意民到她,知道她日子在刺史府有多难。 上次在宅子里的事,二爷只知是许妈妈擅自做主,自是没想到她身上来。 吕施施却也为此心惊了一回,二爷能不顾夫人的面子将人送回去,宅里的下人也在议论,以往这些琐事二爷哪会关注,又隐隐关注起那位顾大娘子来。 吕施施当时去园子里散步,听到了这一句,还想再多听几句,那几个下人发现了她,收了声赶走了。 吕施施知道她不能因为几个下人的议论就乱了心神,顾韫不过是个农户之女,与二爷跟本就不可能。 想归想,但是二爷不在府中,顾韫又在寺里,这样的处境总是让吕施施心中不安,如此到不如将人弄回城里。 吕施施也知道自己许是想太多了,但是她不能不防。 第101章:寻人 顾韫把最后一耿柿子熬出柿子泥之后,刚把厨房收拾出来准备做午饭,就见秋荷从外面走了进来。 “阿韫,外面有人寻你。”秋荷招呼她,“说是刺史府的婆子。” 顾韫停下步子,“刺史府的婆子?怎么会找到这来了?” 何况刺史府的婆子找她做什么?难不成是谢衡? “昨日送吃食过来的人。”秋荷提了一句。 昨日? 顾韫立马就想到了吕施施身边的许婆子。 那个总捍摸着下巴,用鼻孔看人的许婆子,走到哪都先张扬自己是刺史府的婆子。 在知道吕施施的真实品行后,顾韫实在喜欢不起来,也不想与这人有来往。 只是如今人寻过来了,又报出刺史府,她也不得不过去。 秋荷看出她的为难,笑道,“不必太担心,就是个婆子,若是让你做不喜欢的事,直接拒绝就行。” 不过几日相处,秋荷能这般说,顾韫心下感动,“秋荷姐姐放心吧,我没事。” “娘子,奴婢陪你过去吧。”纪妈妈也拍拍衣襟上的衣衫,跟上去。 出了后院,秋荷没有再往前走,目送着主仆二人往院门口去。 许妈妈等的不耐烦,见人才迟迟过来,脸色也没好看到哪去,“顾娘子,我家娘子听闻你在寺里,过几日刺史府有宴会,正巧可以带你和幼弟一起回城,顾娘子准备一下,等我家娘子后日做完法式,咱们就回城。” 这话算是命令,跟本不是商量。 纪妈妈知道许妈妈为人傲气,换作是别人早就反驳回去,这时却不敢给娘子惹麻烦。 顾韫到是淡淡的,对于这些狗眼看人低的作派,前世她看过太多,重活一世早就见怪不怪了。 “广陵被屠城,我虽只是个农户家的女子,总想着为那些无辜百姓做些什么,这些日子在寺院里为那些人祈福超度,日子还未到,总不能现在离去,劳烦妈妈与吕施施说一声,她的好意我心领了。”顾韫不急不缓的拒绝。 许妈妈原本已经转身了,这时突然愣住了。 她回头盯着顾韫,仿佛刚刚听到的那些话是错觉,又似天大的笑话,声音也拔高,“顾娘子在为广陵百姓祈福超度?” 问这话时,她还挖挖耳朵。 这动作有些羞辱人。 顾韫面上的笑慢慢退下去,“怎么?听妈妈的意思是我不配?” “你一...”一个农户女,还当自己是什么人物,为广陵百姓祈福超度。 心里许妈妈是这般想的,可话不能这么说,她也不是没脑子,这话一出来,就是给刺史府招骂呢。 一双眼睛带着不快打量着顾韫,“我不过是个下人,哪里懂那些,只是听顾娘子的话是不能与我们娘子一同回城了?” “是,就不劳烦吕娘子了。”顾韫直接了当的回道。 “这到是难了,待回去后我定当把顾娘子的事说给夫人听,夫人那边也定会认为顾娘子风高亮节。” 又是抬徐夫人出来,又是拿话讥讽人。 顾韫只当听不出来。 许婆子见此,眼睛一厉,冷哼一声大步离去。 第102章:亲自 纪妈妈见人走了,才气不过的开口。 “娘子,刺史府也太欺负人了,老爷是刺史府门客不假,又不是刺史府养的....凭什么一个下人也敢在娘子面前耀武扬威的?” 顾韫还不等接话,抬眼就与卢植的目光撞到。 卢植淡淡点头,大步离去。 纪妈妈:..... 也不知道她刚刚的话有没有给娘子惹麻烦。 “娘子....刚刚的话卢护卫不会说吧?” 顾韫笑着摇头,“他不是多嘴之人。” 主仆二人回了后院,秋荷已经蒸了两道菜出来,老夫人年岁大,吃的东西又要少盐少油,所以多是蒸着来吃。 顾韫上前帮着打下手,其间和秋荷说了对方的来意。 秋荷笑道,“你这个拒绝的理由挺好,只是要做全了,豪门大宅里的人最是精明,只怕还会让人过来打听,正巧老夫人那边也有这个意思,下半晌去前殿添香油钱时把你的名子也记在上面。” “这怎么好,我既是说了,总要尽一份力,虽然微薄了些。”顾韫哪好意思又混吃又混名声的。 秋荷笑道,“不碍的,便是我们这些下人的名子也都会写上,不差你一个。你要觉得这样不好,那就多陪老祖宗说说话,她老人家平日里看着挺开心的,可心里有事从不往外说。” 她们近身服侍,是知道老夫人这些日子心里有多烦。 只是老夫人不说,她们做下人的也不好多说。 顾娘子是外人,老夫人明显更喜欢一些,陪老夫人多说说话也好些。 顾韫笑道,“老夫人对我们多有照顾,原本陪她说话也是应该的,只要老夫人不嫌弃我们扰她清静就行。” 待到了饭桌时,秋荷把添香油钱的事说了,老夫人点头,“对,都写上,还有咱们文哥的。” 虽然只有短短两日接触,可文哥很聪明,虽然平日里话不多,但是老夫人教他的东西,一遍就能记下。 这孩子脑子好使,却又从不外显。 老夫人看着也很喜欢,便让秋荷找了书本地来亲自己教文哥。 寺院后面的楼搭里,卢植提着餐盒上楼,他在犹豫要不要把顾娘子的事告诉主子。 一直到吃完饭,将东西收拾下去,谢衡开口道,“我何时教你说话要犹犹豫豫的了?” 卢植嘴角僵了一下,“刚刚在前面,遇到许妈妈寻顾娘子。” 谢衡慢慢抬起眸子,卢植被主子盯着,浑身僵硬,咽了咽口水,“许妈妈抬出夫人威胁顾娘子,属下听了一下,似是吕娘子邀请顾娘子一同回县城,被顾娘子拒绝了。” “萧鸿飞百日了?”谢衡起身,走到窗边,一双冷眸望向前面的客院,清楚的能看清客院里的动静。 “还有半个月才到百天。”卢植回道。 谢衡嗯了一声,“既是这样,去前院说一声,便做完了百日的法式再回城。” 这个说一声与谁说,卢植心领神会。 应声退出去。 当吕施施看到卢植过来时,心下一阵欢喜,结果听到卢植代传的话后,脸上的笑差点没挂住,嘴上还要心口不一道,“我原来是有这样的打算,竟和二爷想到一处去了,只是不知道二爷如今在庄子上身子养的如何了?这时还惦记着鸿飞的事,到是让我心里很过意不去。” 第103章:毒手 卢植只道主子一切还好,并没有回吕施施的话。 吕施施目送着卢植离开,她看向脸色不郁的许妈妈,歉声道,“二爷那边说了话,如此咱们便留在寺里吧,正好也能与顾大娘子做个伴,就是不知道他们姐弟二人留在寺院里多久。” 说到这,吕施施端起茶碗,“也不知道住在隔壁的是哪户人家,我记得那处院落可是一般人能住进去的。” “这个世道,大家人户在都和县的确实不多。” 许婆子因为不能回府之事,心中早就牵怒到顾家姐弟身上,此时听吕施施这么一说,心下也打起了歪主意。 吕施施眼角扫到她变幻莫测的脸,勾了勾唇角,心里也舒坦了些许。 二爷无缘无故的让卢植递了话过来,偏巧的又是在许妈妈针对顾韫之后,由不得她不多想。 不管如何,既在寺院里不走了,那总要找些事做。 前殿,顾韫因为说了谎得到老夫人的帮助,也诚心留一下来,和寺院里的僧人借了笔墨抄写往生咒,秋荷带着文哥先走一步。 前殿有片竹林,许是长在温泉旁,现在还能看到些竹笋,秋荷想到在山上菜品单一,见到新鲜的食材也高兴,让文哥在这等着,她去寻镐头来。 文哥就撅着身子用手挖竹笋,听到身后有人,高兴的回头,还不等说话,就被人抱起,身子一空就被扔了出去。 啪的一声,人直接落进几步远外的池子里。 岸边的人冷嗤一声,趁四下无人转身离开。 顾韫从前殿过来时,只见有人在池子里扑腾,纪妈妈看了还说,“大冷天谁在池子里洗澡呢。” “大冬天的,又在寺里,谁会在寺院里洗澡,怕是不小心掉进去了....”顾韫的声音一顿,步子徒然快了起来。 纪妈妈后知后觉,也觉得不对了,快步跟上去。 待看到池子里扑腾的人,低呼一声,“二公子。” 顾韫却是已人不管不顾的跳下去,因为温泉里的水流进池子,所以天气这么冷池子里的水也没有冻上,好在池子里的水是活的,里面的积水并不多,只到顾韫胸口。 只是文哥长的矮,所以才会淹到。 等人被顾韫和纪妈妈抱上岸边时,人还在猛咳着。 “娘子带着二公子先等等,虽然外面冷,可这里靠着温泉,若是就这么湿着衣服回到客院,娘子与公子身子也受不住,奴婢去找些干的衣服过来。”纪妈妈爬起来,交代一声就往客院跑。 顾韫将文哥抱在怀里,文哥这时已经不咳了,却吓到了,颤抖着身子依在姐姐怀中。 “不怕了,阿姐在这,不怕了。”顾韫吓的魂丢了半条,整个人脸色也白白的。 “阿姐,是有人把我丢进去的。”文哥说完,低声哭了起来。 顾韫抿着唇,“阿姐知道是谁,这个仇阿姐一定帮你找回来。” 寺院这种地方,怎么可能有恶人,能针对文哥的,除了上午被她不给面子怀恨在心的许妈妈还能有谁。 一个刺史府的下人便如此嚣张,不把人命放在眼中,顾韫想到这些,心里又一阵后怕,若是她晚来一步,文哥怕是.... 第104章:出手 纪妈妈是和秋荷一起过来的,两人拿着斗篷,两件一新一旧,顾韫猜着旧的该是秋荷穿的,至于新的,怕是老夫人还未上身的。 此时也顾不得太多,原本家中就没有什么钱财,文哥又小,若真是染了风寒,这个时候可是要命的事。 裹紧披风往客院走,顾韫不知要怎么找许妈妈算帐,结果机会就来了,见主仆二人慢慢的从院子里出来。 顾韫抿了抿唇。 待走至跟前,顾韫一眼便看到许妈妈眼里的得意之色,她抿了抿唇,那边吕施施却已先开了口。 “顾娘子,又见面了。” “吕娘子。”顾韫淡淡的回礼。 吕施施困惑的打量着她,“顾娘子这是....与二公子是落水了?” 说到最后,她低呼出声,“外面冷,顾娘子还是先去换了衣衫,我那边有去风寒的药,一会儿让许妈妈送了去。” “不劳烦吕娘子,池子里的水是温的,又毛皮的披皮裹着身子,到也无碍。”顾韫客套的拒绝。 许妈妈轻哼,“娘子是好心,可惜有些人跟本不领情,不知好歹,何必去管她。” “妈妈不得无理。”吕施施轻斥,“说起来也算是一家人,即是遇到了哪能不管。” “不过是刺史府的门客,哪能和我们刺史府搭上关系。” “妈妈。”吕施施再次喝斥,又是无奈的对顾韫秋荷笑了笑。 秋荷微皱起眉,“顾娘子,莫再耽搁,先回去吧。” 在老夫人身边服侍多年,什么样的妖魔鬼怪没有看到过,明知道大冷天顾娘子落水,还是将人拦下在这里唠叨耽误时间,怕是诚心想让顾家娘子姐弟染风寒吧? 吕施施似被秋荷一句话点醒,极是不安道,“是我的错,顾娘子快回去吧。” 温声细语的小娘子,原本就是一番好意,如今又知差点好心办错事,像受惊的小鸟,让人看了总是觉得楚楚可怜。 顾韫是什么也没有做,就觉得自己成了不懂事那个。 她福了福身子,裹着披风往前走,寺院的甬道并不宽,两拨人又凑在一起,不待许妈妈身子避让开,顾韫身子就已经撞上去。 许妈妈只觉胳膊上一痛,本能的将人一把推出去,落在众人眼里,就见顾韫像物品一样被人推出去,然后直接撞到一旁的吕施施身上。 “哎呀。”吕施施痛呼一声,身子连连后退,双手捂在胸口,脸都白了。 顾韫连连道歉,“对不住对不住,吕娘子撞痛了吧?我...都是我的错。” 刚刚大家可都看到许妈妈一个下人推人了,不然顾韫怎么可能撞到吕施施的身上。 吕施施只觉得半个前、胸都麻木了,开始只是刺痛,然后是麻木,这时麻木的劲一过,那种灼烧的刺痛感被放大,五官只差拧到一起。 她定定的盯着顾韫。 顾韫一脸无辜,“吕娘子,你没事吧?” 许妈妈过去扶过主子,回头瞪向顾韫,“怎么走路的?没长眼睛乱撞吗?” 胳膊上的痛已经没了,许妈妈这时也没注意这个。 吕施施咬紧牙,等着胸、口的劲慢慢过去。 都说不叫的狗咬人,今天她是见识了。 用力拧她的胸,这种地方她怎么好当面说出来? 今日只能吃这哑巴亏了。 第105章:旁观 吕施施又羞又恼,对上在场几人探视的目光,偏又不能表现出来。 她强忍着压下心中羞辱,扯出一抹笑,“我这边没事,到是我这边下人对顾娘子多有无理之处,我在这里给顾娘子赔礼了。” 说着,她微微福下身子。 许妈妈不干了,“娘子,明明是她撞疼了我,要道歉也是她...” “许妈妈对不住,刚刚是我没有站稳。“顾韫不待她说完,就已经福下身子。 许妈妈哼了一声,心中得意,面上不免也表露出来,“你知道就好。” 这....刺史府的下人也太嚣张了。 秋荷实在不想再忍,“顾娘子咱们回去吧。” 顾韫对吕施施点点头,她迈子刚一动,吕施施似吓到一般身子往后退了两步。 顾韫似未看到,不动声色的大步离开。 许妈妈一个下人即便是心生怨念也不会敢下手,顾韫不相信背后没有吕施施的手笔。 今日文哥没事,顾韫也小小警靠吕施施一下,她是农户之女,却也不是任人欺负的。 目送着顾韫几人进了客院,吕施施收回目光低下头,“妈妈,咱们也回去吧。” 刚刚那一下,吕施施即便是不看,也知道青紫了。 顾韫突然对她出手,吕施施再结核顾家姐弟落水的事,心里也猜了七八。 许妈妈扶着人往回走,嘴上还不屑道,“娘子是老爷义女,在外面可要把刺史府的作派端出来,莫让人小看了才是。” 吕施施也不应声,许妈妈又说了几句,一直进了屋,才止了声。 甬道旁的柿子树上,卢植僵硬着嘴角,也不敢往一旁主子那里看。 原本是和主子走到这边,结果两边院子都有人出来,主子直接跳上树,他也随着上了树。 想着等人过去后再下来,哪知道撞到刚刚那一幕。 顾家大娘子平日里看着挺文静的一个人,却不想这般....彪悍。 要说顾娘子因许妈妈对其递下手而牵怒到吕娘子身上,到也能理解,就是这报复回去的手段.... 谢衡从树上跳下,卢植不敢再多想,紧跟上去。 刚刚事情发生时,主子的面色就一直很平静,卢植也猜不透主子心中是怎么想的。 直到到了前殿,路过那片竹林时,谢衡停下来。 他双手背在身后,看着随风微微晃动的竹林,“将红叶送到吕娘子身边服侍。” 卢植愣了一下,见主子已要转身走了,立时应下。 心下却是一惊。 红叶是主子捡回来的孤儿,打小就在私宅里养着,一直照顾着主子起居,如今竟送到吕娘子身边。 卢植心下叹气,萧副将为主子而死,主子又岂能由府中伸手而带坏吕娘子呢。 这么一想,也就明白主子为何舍了红叶出来。 顾韫不知她做的事被谢衡又看了去,回到客房后换了秋荷找来的衣服,又喝了一大碗姜汤,和文哥虽然湿了身子回来,一觉醒来也没有染上风寒,反而是白日里听说隔壁的许妈妈夜里忘记关窗,染了风寒,刺史府正好派婆子过来,看到这个立马带走许妈妈,当日就又送了一个丫头过来服侍吕娘子。 顾韫心想许妈妈走运,不然待她寻到机会,在寺院里定还要再好好收拾一下许妈妈,也让她感受一下落水的滋味,到是让她给逃掉了。 第106章:家中来信 顾韫和文哥在寺院里又小住几日,隔壁吕施施再也没有露过面,顾韫没有与她碰到,也不知她是憋大招呢,还是真的怕了。 至于县里刺史府宴会的事,顾韫也没去打听举动的怎么样。 在老夫人这里借住这么久,顾韫也不好再赖下去。 她带着文哥和老夫人道别,当天便下了山,上山时双手空空,下山时文哥在老夫人那得了书,顾韫得了披风和衣衫,还有纪妈妈怀里抱着的柿子泥。 零零散散都抱满怀。 顾韫知道再怎么感谢也没用,只想着以后有机会定还回去。 三人刚到家,东西还没归拢好,听到院子里有人喊,纪妈妈先走了出去。 然后,顾韫就听到她喊了一声,“夫人,您回来了。” 是阿娘? 顾韫和文哥对视一眼,两人也迎出去,只是走到房门口时,钟氏已经和纪妈妈走进来了。 “阿娘怎么回来了?”顾韫接过纪妈妈的手,扶着人进了屋。 钟氏哪被这样对待过,浑身都不舒服,可看着是女儿的孝心,心里也暖暖的,待都在炕上坐下之后,钟氏才说了回来之意。 “宋家人回来了,你父亲的意思是让你回去,先前只是订婚,眼下两家长辈碰面,就定个日子。”钟氏笑着拍拍女儿的手。 事关女儿婚事,虽然这婚事结的不光明,也让人心里不顺畅,可是宋行是个好孩子,钟氏看着到是很满意。 顾韫一时没有接话,钟氏以为她害羞了,正要说两句,就听到一旁纪妈妈低声道,“宋公子明明明娶了秦家娘子,当时临国攻进上元县,秦家男人救了宋母,又已救命之恩相逼,宋公子娶了秦娘子,又厚着脸皮投靠咱们家,靠着刺史府逃到广陵,这样的人家,先是背信弃义在先,现在又上门来谈亲事。” “夫人,这亲事不能成啊。” 钟氏脸色大变,握着女儿手的力度也大了几分,“这....这在广陵怎么没听你说这些?” “阿娘,当时只顾着家里的事,也没空说这些,何况宋行已经成亲,我以为以后再也不会有牵连,谁能想到他又上门....”顾韫轻咬下唇,“当真...当真没想到他会这般无耻。” 顾韫不说当然是想拖着这事,不然知道她与宋行的婚事不成,家中还不知道会不会借机会再用她去做交易。 哪成想宋行母子竟然没有在广陵出事,甚至还回到了都和县。 “不行,现在就得回去把事情和你父亲说清楚,都和别的女子拜堂,还要诓骗我的女儿,当真...当真是可恶。”钟氏性子怯懦,心中再气恼也骂不出别的话来。 “阿娘不必着急,左右回来了,先在家中住一晚,至于与宋家的婚事,当时刺史府二公子一行人也是看到的,不怕他们狡辩抵赖。”至于宋家,怕是也不会瞒着,许是早就找好了借口与父亲那边说了。 再有,宋家敢上门来重提亲事,自然是她与宋行这门亲事来的不明不白,才让宋家有恃无恐。 第107章:先下手 家中一向偏心顾蓁蓁,事关顾蓁蓁名声,家中自是不想让宋家闹起来。 就凭这一点,这门亲事就不好糊弄过去。 顾韫面上不似在意的宽慰着母亲,心却一点点沉下去。 重活一世,她不会再让家人摆弄她的命运。 先前应下与宋行的婚事,也是她觉得宋行可行。 可惜宋行是个抗不住的男人,这样的男子自是不行。 钟氏是满腔欢喜的回来,结果却听说这事,她性子怯懦,有些事情却不是想不通。 当初怎么结下的婚事,宋行为何娶了别人后又敢上门来提亲,归根到底,还不是用蓁蓁的事拿捏住他们顾家了。 钟氏想通这些,已是晚饭后,她看着在认真教儿子读书的女儿,欲言又止。 顾韫看到了,却也装不知的并没有去问,问了又如何? 这一下午的功夫,她也想明白了,既然是顾蓁蓁造下的孽,那就不要怪她抢她的机缘。 前世尚书令夫人派人到都和县寻找神医,正是荀老先生。 荀老先生是个秉性性之人,不会强权便是尚书令府的面子也不给,顾蓁蓁利用与荀老先生恩情,荀老先生才给尚书令夫人看了治,也因此顾蓁蓁才能嫁入尚书府。 今生因顾韫救下秀姐,而且顾蓁蓁又抢夺功劳已让荀老先生不喜,今生顾蓁蓁再利用这份恩情让荀老先生出面怕是不可能了。 顾韫微眯起眸子,这件事她到是可以利用一下。 心里有了办法,顾韫心里也踏实许多,次日纪妈妈留在老宅,钟氏母子三人徒步往县里走,中途遇到牛车,这样到县里也近响午。 路过面馆,顾韫带着母亲和文哥进去,点了三碗面,面上来前她说去隔壁的绣庄看看。 “刚刚见已经开门了,我去看看掌柜的在不在,若是能接些女红来做,也算有个进项。” 钟氏不敢耽误女儿,忙道,“你快去吧。” 原本她就说在外面等着,女儿却不让。 家中不管大女儿,她是做母亲的还要处处在女儿这里捞好处,钟氏于心不忍,又没有别的办法。 顾韫这边出面馆后,却没有去绣庄,而是看到有要饭的小花子,招手叫来一个,在他耳边低语几句,又塞了两文钱过去。 “把事情办妥了,明日再来这处面馆,姐姐带你吃面。” 不过是递个信过去,有钱拿又有面吃,小花子欢喜应下,一遛烟的跑了。 顾韫做的事很简单,前世她是知道尚书令府有派人在各个医馆打听荀神医的事,想来这个时候已经打听到,只是荀神医神龙见首不见尾的,知道在都和县却是不好找。 顾韫正是利用这一点,让尚书府上动找上她。 回到面馆,面刚上来,顾韫随口说掌柜的不在,要明日再过来,有了借口也正好明日还能出来圆了诚信。 吃过面,母子三人才回到顾宅。 一进去顾老太太便道,“这个时辰回来,家中中午没弄什么吃的,忍一忍晚上再吃吧。” 顾韫就猜到会这样,庆幸先吃了面回来,也不用饿肚子。 第108章:赔钱货 钟氏原本被女儿带着在外面吃了独食,就很心虚,何况平日里就看婆婆脸色,她老实的低头不作声也很正常。 顾韫是早料到了,所以也不在意。 回来的三个人中,顾老太太要说真在乎的,也就是小孙子,可自打发现小孙子偏着大丫头之后,她待小孙子也不亲近了。 顾老太太心情不好,还因为宋家人借在这里的事。 母子二人没有落脚的地方,她又舍不得拿出钱让人去做客栈,只能让人借住在家中。 又住又吃,顾老太太越发觉得大丫头就是个赔钱货。 “阿奶。”顾蓁蓁轻叫了一声。 看到乖巧的小孙女,顾老太太老没再多说,“行了,宋家母子在厢房,既然回来了便过去看看,那也是你未来的夫家。” 从正房里出来,顾蓁蓁比往日里主动了许多,“阿姐,阿奶心情不好,昨日宋婶子也不知在屋里和阿奶说了什么,阿奶之后心情就一直不好。” 顾韫看顾蓁蓁,没接话。 顾蓁蓁又道,“阿姐,你们去广陵一路上,没有出别的事吧?” 这时,顾韫才明白顾蓁蓁为何突然这么热络,原来是打听消息的。 她笑了笑,“蓁蓁这么好奇,怎么没直接问问宋婶子?” 顾蓁蓁便是一噎,面上的笑也生硬几分,“阿姐,宋婶子在厢房,你和阿娘过去吧,宋师兄与兄长去外面了,看时辰也快回来了。” 之后又说还要给阿奶拿水,顾蓁蓁回正房了。 钟氏是被无视的那个,顾韫喊住顾蓁蓁,“站住。” 顾蓁蓁不明所以的停下回头看她。 “你没看到阿娘和文哥也在吗?见到母亲连声招呼都不打,平日里阿奶训斥阿娘是因为阿奶是长辈,那你呢?不会也当自己是...” “阿姐。“顾蓁蓁气急打断她的话,真让后面的话说出口,她就是大不孝。 南朝以廉孝为重,真要背上不孝的名声,这辈子也毁了。 “怎么?被我说中恼羞成怒了?”顾韫淡笑的问。 顾蓁蓁白了脸,“阿姐心有不快,何必这样针对我,我们是嫡亲的姐妹。” “阿韫。”钟氏也怯怯叫唤了一声。 两个女儿吵架,她是不想看到的,又担心的往正房看了一眼,生怕婆婆听到了。 顾韫淡声道,“你不懂规矩,我做为长姐教你规矩,缘何就变成欺负你了?蓁蓁,你就是被家中娇宠坏了,一句也让人说不得。你也不必觉得委屈,如今阿父在军中为官,暗下不知有多少双眼睛盯着,咱们家原就是农户出身,更要处处注意自己一言一行。” 顾蓁蓁咬着唇,羞的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 院子就这么大小,顾韫的声音又大,正房厢房里的人都能听到,偏阿奶迟迟不出声,顾蓁蓁心中更委屈。 正房里传出一声轻咳,顾蓁蓁身子一颤,才低声道,“阿姐说的是,是我的错,原以为是在自家,阿娘又急着去见宋婶子,这才没有和阿娘见礼。” “你知道就好。”顾韫淡淡移开目光,叫上一旁的钟氏,“阿娘,咱们也过去吧。” 如今顾家是官宦人家,又有外人在,阿奶也不会让人挑出家里的错来,这也是顾韫当面落顾蓁蓁脸的原因。 第109章:真相 顾蓁蓁这般没有脑子,顾韫真不知前世她撞了什么大运,竟然还一身好福气。 带着母亲和文哥,三人进了厢房。 这时,宋母听完院里的动静,又坐好,看到钟氏母子三人进来,心下也忐忑不安。 先前她就知道顾韫的手段,原听儿子说顾韫在家中一直不受待见,这也是她敢带着儿子寻上门的原因,可是刚刚看到的可不是儿子说的那样。 宋母知道这次来顾家有一场硬仗要打。 一路上就已经在准备好了,所以除了刚刚顾韫一进来有丝紧张,之后也便没了什么感觉。 “宋婶子和宋师兄是何时出的广陵?广陵被屠城,我听到消息后还挺担心你们的,你们既是没事便好了。”顾韫笑了笑,话峰一转,“只是怎么不见秦叔叔父女二人?” 宋母一直提着心就没有放下,听到顾韫这时主不提秦家父女,心下冷哼,果然年岁小沉不住气。 面上,她哀哀叹口气,“到广陵后,阿行就一直嚷嚷着说让行哥给桃桃一封放妻书,原本当时就以为你秦叔不行了,这才应下的亲事,既然他没事,桃桃又是那样的....便由我做主给了桃桃放妻书。他们父女离开之后,也不知去了哪里,在广陵那边我们也没有熟悉的人,呆了几日我说想着回都和县,谁能想到出来不过两天,广陵就出事了。” 语罢,宋母歉意的看向钟氏,“嫂子,这事也是我们家不对,原本来那日行哥就想说的,是我一直拦着不让他说,他是个孝顺的孩子,当时是我逼着他应下的,他被孝道压着怎么能反驳我,只能应下。” “这孩子一直说事情已经发生,即便是和离了,也不应该再回来。” “可是我想着这事总要当你们的面解释清楚,谁知道来那日才知道阿韫并没有说起这事。” 明明是宋家出尔反尔在先,被宋母这么一说,宋行反而成了大义之人。 这样大义之人,是受人吹捧的,如今人家主动和离放妻,又回过头来,宋家再不认这门亲事,那可就是宋家落人话柄了。 钟氏虽是农家妇人,却也听明白了这点,脸色白了。 “这...这怎么行?你们已经毁婚再先,既然拜堂,何必还要何离?” 钟氏性子懦弱,换作厉害的早就跳出来指着宋母的鼻子骂‘当你们是什么样的人家?人是你们想娶就娶的?’ 偏钟氏是个嘴笨的。 文哥握着拳头却突然爆发,直接向宋行扑去,“你们不把我姐姐当人,我和你们拼了。” 谁也没想到小小的文哥会动手。 只是看小孩子冲过来,宋氏也没在意,想着一个孩子能有什么力气,却不想腹部挨了文哥一拳,当场就弓腰直不起来了。 脸一刹那间退去血色,额角也蹦出汗来。 顾韫忙上前拉住文哥,钟氏也吓的低呼出声。 “不许动手。”顾韫刮刮弟弟的鼻子。 她是知道弟弟有‘天生’神力,明明才几岁,力气却大的像壮小伙子,顾韫也是前些日子才发现的,便一直让文哥瞒着不让他告诉任何人。 第110章:和离了 顾韫轻捏了捏文哥的手,文哥这才听话的扭身将脸埋进顾韫的身上。 “宋婶子,你没事吧?小孩子不知轻重,千万别撞坏了。” 缓冲的劲过去后,宋母只觉肚子里的肠子都拧在一起,痛的大汗直流,再听顾韫的话,差点没气的一口气背过去。 听听这话说的,又是小孩子,又是别撞坏了,这些话都》三五文学网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x23us.us 第111章:出头 顾父回来之后,钟氏像找到了主心骨,立马就去正房西屋,把宋家的事情说了。 顾学之愣住了,“成亲又和离了?” 便是对顾韫向来不喜的顾城也惊讶不已,“可是这几天宋行怎么一句也没有提起?” 钟氏着急要开口。 纪安在一旁道,“老爷,许是宋家也有不得已的苦衷吧?” “他们有不得已的苦衷就可以毁婚再娶?现在看到老爷当官了又马上休妻回来,凭什么咱们家的女儿由他们这样作践?”钟氏急了。 她又哀求的看向纪安,老爷平日里也是极看重纪安,纪安说的话也考虑,这时纪安这般说,那...可惜她看了几次,纪安也不抬头。 顾学之也疑惑,“按行哥的品行,若是有这样的事,他定不会再上门,既然上门了,许是也有什么不得已的苦衷吧?” 他叫一旁的顾城,“你去把行哥叫过来,我先问问他。” 顾城应声出去。 钟氏有些急,又怕丈夫偏向宋行那边,“夫君,要不要叫阿韫也过来?” 顾学之想了想,“也好,叫她过来吧。” 钟氏心中一喜,急冲冲出去了。 之后,顾韫和宋行前后脚去了顾学之那里。 宋行在到顾家之后,就一直知道事情瞒不住,他和母亲说过要先说,可母亲一直拦着,刚刚回去见母亲捂着腹部躺在炕上,他这才知道是被文哥打了。 顾家怎能如此? 要不是母亲劝着拦着,宋行早就寻了过来。 结果顾城就过来了,这样一来,宋母也来不急叮嘱儿子,只能用眼神示意儿子不要乱来,看着儿子走了。 “行哥,听说你已经成亲又和离,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你来这几日一直也没有听你说过?” 顾学之的话音刚落,宋行便撩起衣裙跪在地上。 “此事是学生让老师失望了。”之后,宋行将事情始末说了一遍,“...原本这次过来,也是想着这门亲事不成,也要亲自和老师说一声。” 顾学之听了之后,看向大女儿,见大女儿并没有出声反驳,便知宋行说的秦家的那些事是真的。 他也并没有急着出声,这件事情他是怎么也没有想到有这样的差错。 按理说宋家做的是大义之事,眼下秦家又主动退婚,顾家与宋家的婚事又没有解约,这么说来,亲事是可以继续的。 可是做为一家之主,如今又有了官职在身,想到自己的女儿被人家想要就要,不想要就不要,这感觉实在不舒服。 屋里安静并没有持续太久,宋行一个头磕到地上,“先生,我与师妹的婚事便算了,不管如何,都是我先错在先。” 他声音停顿了一下,头也同时抬起,“只是有一事,学生却是有话要问,原本学生也没想赖着这门亲事,可刚刚文哥却撞向家母,如今家母还在炕上躺着起不来身.....” 下面的话不必再多说,这些话就已经够让顾学之瞪眼睛的了。 文哥竟然把宋氏打了,这....这怎么能出这样的事。 第112章:计较 顾学之面上虽看不出什么,一双眼睛却慢慢聚起了怒气。 钟氏吓的身子微微颤抖。 顾城也不相信弟弟会做这事,“会不会有什么误会?” 宋行不接话。 顾城看向顾韫,“阿韫,你当时也在场吧?是不是你说了什么话让文哥误会了?” 将错推到她身上! 顾城不喜自》三五文学网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x23us.us 第113章:提醒 大夫很快就被请了过来,直到这个时候顾老夫人才知道发了什么事情。 顾蓁蓁惊讶的瞪大了眼睛,她也知首这这个时候不要多事,所以老实的站在一旁也不说话,到是顾老夫人脸色极难看,却也什么都没有说。 顾韫看到这一幕,心下越发觉得可笑。 这就是她的亲人,若是这事换作顾蓁蓁身上,哪里会这样一句也不过问? 现在她们是心里都清楚这门亲事当初是怎么结下的,所以哪怕宋家这样羞辱她一个小娘子,也没有站出来帮她出头。 好在顾韫早就不在乎这些了。 大夫过来把过脉之后,到是说了一些宋母多年落在身上的才病,到没有说别的,至于说身上被文哥踹的地方,一个男大夫也不好动手去摸踢到哪里,所以这事宋母只能吃哑巴亏了。 送走大夫,顾学之才郑重的道歉。 宋母拦着,“亲家千万别这样,不然岂不是要羞死我了。” 这一声亲家,到是把顾学之叫愣住,一时之间也忘记拜下去了。 宋母在儿子开口拦她之前又发声,“当初行哥回去说由你做主,给两个孩子把亲事订下,我还大吃一惊,行哥这孩子老实,在亲家跟前念了几年书,可家里条件不好,到底是我耽误了这孩子。亲家如今也是官身,家中的娘子也金贵着,哪里是行哥攀得上的,再三追问之下,他才道出这门亲事是如何结下的。” 此时,顾学之面上和煦的笑也不见了。 “阿娘。”宋行心下焦急,不由得叫出声。 宋母不理会儿子,只热络的和顾学之说话,“谁知道竟会发生这样的事,好在两个孩子也算是认识几年,又了解彼此,我听了也就放心了。” 厢房里气氛极安静。 只有宋母说话的声音。 她说到这,重重叹了口气,“都是因为我,行哥这孩子被挟恩以报,拖累了他,到广陵之后,秦家也因行哥的大义之举而惭愧,主动退了这门亲事。亲事是退了,不管如何,还要和亲家交代一番,这事终是我们的错。” 宋母说话时语气一直不高,透着淡淡的哀伤,顾学之先前是在恼宋母那翻话,都是聪明人,谁会听不出来话里的威胁之意。 可是听到后面,到也同情起行哥,遇到这样的家人,一直受拖累,到也不是他的错。 原本这门亲事顾学之看来已经做罢,可是宋母话一说,他到不好再直接说亲事不成。 “阿娘,这门亲事我已经和老师说不作数了。”宋行知道母亲的心思,可是他做不到厚着脸皮赖上来。 便是刚刚在西屋里,哪怕没有看向大妹妹,他就能猜到大妹妹是用何样的眼神看他,羞臊的他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 宋母面露惊呀之色,“不作数了吗?啊,也好,原本就是咱们家做的不对,纵然此亲事不成,你如此大义,待传播出去,也会受到大家赞扬,自是也不愁亲事的。” 确实没有强求与顾家的亲事,可是话里的意思,顾学之越品越觉得不对味。 他就在当场,总不能一直装聋作哑,“亲家,行哥有大义,又事出有因,他如此大义之举,这门亲事你们顾家不会不认。” 第114章:反对 顾韫一直在旁边站着,宋母的作派她再了解不过,若真不想这门亲事成,也不会冒然上门。 所以在到县城之后,顾韫就早早做好了准备。 所以戏还要陪着他们往下演,父亲的话刚落,顾韫就站出来,“阿父,我不同意。” 顾学之想过女儿会不同意,却不曾料到女儿当场就站出来,只觉做为一家之意的尊严受到了挑衅,更是让外人看了笑话,觉得顾家的孩子没有规矩。 “阿韫不得无理,退下。” “宋家先毁约在先,又是成亲又是和离,最后还想结成这门亲事,若是这门亲事真成了,让世人怎么看?说顾家女儿嫁不出去,哪怕被人毁婚,还要不甘羞辱在对方和离后嫁上去?便是大义又如何?即便是大义,宋家更该主动退了这门亲事,成就自己名声才是,而不是还上门来,让人看不起。” “阿韫。”顾学之怒红了脸。 大女儿一向老实,顾学之哪想到他都已经开口训斥,她还敢开口反驳。 顾韫一点也不害怕,仍旧站在那,一脸坚定,毫无退让之色,“阿父便是不认我这个女儿,女儿也不会同意这门亲事。” “亲家,还是算了,不要为难阿韫,你现在在军中为官,行哥确实配不上阿韫。且行哥也是你的学生,当初亲事结时也是为了帮忙,不要为难两个孩子。” 面明上这话听着是在劝慰,可细品话里的意思,不正是在指顾家现在发达了,而看不起过去的亲事了吗? 这时又提起在医馆的事情。 这些顾学之都可以不计较,最让他难堪的是女儿在众人面前反驳他的事情,他已为官,不为官还为父,家中小娘子都制不住,外人怎么看? “弟妹不必多说,这件事情就这么定了,两个孩子也不小了,这次既然你过来,找机会把两个孩子婚事办了。”顾学之丢下话,眼光也没丢女儿一个,大步离开。 顾城对宋母作揖,转身跟上去。 纪安也默默离开。 只有顾韫和文哥还在。 宋母面上的温和之色,在顾父一离开,立马变了。 “这门亲事,不成就不成了,你也看到了,是你父亲执意要结,你若不满意,就去找你父亲吧,我们也推辞了,只不过你父亲不同意。” 顾韫笑了笑,“今儿我既把话当面说了,这婚事谁也不能做我的主。” 丢下话,顾韫带着文哥就走,宋行抿着唇想追上去解释,却被宋母喊住,只能看着人走了。 顾韫刚出去,就被顾蓁蓁拦下,“阿姐,阿奶叫你过去。” 顾老太太刚刚也听到顾韫反驳顾父的声音,当时一股怒气便涌上心来,听到儿子出来,便一时也忍不住,让孙女去喊人。 顾韫轻拍拍文哥,“去厨房找阿娘,姐姐去去便来。” 文哥抿唇拽着她衣角,见阿姐点头,这才转身跑去了厨房。 东屋,顾韫刚推门进去,迎面就有东西朝她飞过来,顾韫身子一侧,东西直接打在身后跟进来的顾蓁蓁头上。 “哎呀。”顾蓁蓁捂着头痛呼出声。 第115章:冤枉 顾老太太愣了一下。 立马又指着顾韫叫了起来,“你是傻了不成,还不快点看看你妹妹咋样了?” 顾韫像受气一般,听话的又回过身凑过去,“没事吧?” 顾蓁蓁只觉得头都在嗡嗡作响,抬头时眼里也含着泪,她捂着额头的手松开,顾韫这才注意民到她额头肿了一个大包。 差点没忍住笑出声来。 她强憋回去,故意使坏手指往她坏的地方戳,“呀,都肿起来了。” 嘶嘶.... 顾蓁蓁头往后躲,眼里的泪这时再也忍不住掉下来。 顾老太太看的心疼,手捶胸口,指着顾韫骂丧门星,又招呼着小孙女到身边来,“快让阿奶看看。” 东屋里闹腾的动静大,顾学之抿着,对长子道,“去看看怎么回事。” 顾城早就想过去了,只是父亲留了课业又没有看,这时听到立马放下书,快步去了西屋。 结果一进去就看到阿奶搂着二妹妹在哭,二妹妹额头也肿一大块,他脸色就是一变,三两步到炕边。 “阿奶,这是怎么回事?”他问话时,眼睛瞪向顾韫,已经将错归咎到顾韫的身上。 顾韫低垂着眼,先前她厉害的劲,这时老实了,越发让顾城认为就是她又搞了什么事情。 顾老太太当然说不出口,总不能说她扔东西打的吧。 所以被孙子问时,她不开口,顾蓁蓁又不解释,顾城就误会了。 他回身走到顾韫跟前,“你到底要怎样?只要你回来,这家中就没有安稳的时候,刚刚在外人面前和父亲顶嘴,现在又打幼妹,你看看你真是能耐了。” “阿兄误会了,不是我。”顾韫不急着解释,只欣赏着那边顾老太太尴尬的样子。 顾老太太也不想让孙子再闹下去,“行了行了,先看看蓁蓁额头有没有事,现在吵闹有什么用。” 她这么一说,反而让人觉得真是顾韫做的。 顾城瞪了顾韫一眼,“阿父一直说你懂事了,不过才夸了你几句,就不知天高地厚....” “大哥,是阿奶扔东西打我,最后我躲开,打到了蓁蓁头上。“ “阿奶扔东西打你你躲什么.....”顾城顺嘴主不来,对上顾韫满是嘲弄的眸子时,一个机灵,这才明白刚刚听到了什么,而他顺口又说了什么。 顾韫,“阿兄的意思是我只能任由阿奶扔东西打也不能躲开,蓁蓁被误伤了就是我的错?原来竟是这般,那看来确实是我错了。” 顾城似在众人面前被打脸,脸汤的厉害。 偏话都说出口了,这时再解释也没用。 “对,你就不该躲,我为何要打你?还不是你和你父亲顶嘴?没规矩的东西,生养你一场就换来这个?”顾老太太见被捅出来,索性也不要脸的张嘴就骂。 顾韫双唇微微颤抖,仿佛受了天大的打击,眼里也涌上泪来。 正当这时,院里响起了钟氏的声音。 “夫君,刺史府来人了。” 顾老太太还要骂,就像被人瞬间捏住了喉咙,话憋回去,脸乍青乍红。 顾韫到觉得人来的早了,不然再让阿奶闹下去,不过刚刚这翻也够用了。 第116章:徐夫人由请 来的人是徐夫人身边的恭妈妈。 来人的很匆忙,说是夫人寻二娘子有要事,顾学之原还想端着身份等一时片刻再出来,结果人就走了。 刺史府突然叫人,顾老太太也没空搭理顾韫,挥手让人下去。 顾学之派了纪安出去打听刺史府有什么事,他则被顾老太太叫过去说话。 钟氏一直在厨房里,听到女儿被强行逼着应下婚事,就一直心不在焉,有人进来也没有察觉,待头一抬,看到是儿子,她才敛起失落之色来。 “阿娘,宋家的事是不是你早就知道?”顾城也知道这事于母亲无关,可是想到顾韫目无尊长的样子,就忍不住牵怒道,“阿娘,你知道了应该回来便和我们说,而不是让事情闹成这样,阿韫当众顶撞阿父,落在外人眼里怎么看咱们顾家?” “你还知道不能让人看笑话便不该来质问母亲。”顾韫大步走进厨房,冷眼看着顾城,“你是个男子,别总捡软柿子捏好吗?眼前的人是你的母亲,把你生下来的人,你自予君子,连孝字都忘记了吗?” 顾城白了脸,又有着不可忽视的怒色,“顾韫,你知道你在和谁说话吗?” “我当然知道我在和谁说话。”顾韫鄙夷的看着顾城,“和一个不孝不悌,狂妄自大的伪君子说话。” “你....放肆。”顾城又羞又恼,又忍不住心虚。 他这般待母亲早就习以为常,只是以往是背着人,也不曾让人看到,如今被不知深浅的顾韫看到,万一她报复心强说出去....顾城想到这里,已冷汗连连,不敢再深想下去。 “阿韫。”钟氏不想儿女闹的太僵,在她看来女子就该出嫁从夫,可想到女儿受的委屈,心里又跟着难受,心中也矛盾的不知要怎么办。 “我不和你说,你别忘记了你姓顾。”顾城冷冷丢下半威胁的话离开。 在顾韫看来,顾城就是心虚的逃离开了。 “阿韫,这时你别惹事,好好哄你父亲阿奶,他们高兴了也不会让你嫁去宋家。”这算是钟氏说的最长的一句话了。 顾韫完全不担心这一点,“阿娘,放心吧,我不会嫁进宋家。” 钟氏也不知说什么,文哥却道,“大不了阿娘和我与阿娘一起回老宅。” “不许胡说。”钟氏忙去捂他的嘴。 文哥却只对着顾韫笑。 顾韫也告诉他,“这话在心里想想便好,不要在别人面前提起,不然被人拿了孝字压下来,就像刚刚兄长那般,以后他便见到我也不敢再乱来。” 不孝母亲,顾城最在乎自己名声,今日被顾韫撞到,他也能老实一阵子。 这时纪安也回来了,他步子冲冲去见了顾学之。 顾学之听到他带回来的消息后,激动的站起身,“尚书令府的人去了刺史府?你说的不假?” 尚书令好可是管着百官之位,堂堂正一品大员,这样的人前脚到刺史府,后脚二女儿就被叫过去,这是.... 顾学之激动的在屋里来回跺着步子。 纪安又道,“老爷,我回来路上还打听了一下,尚书令府一直在打听荀神医的下落。” 第117章:听说你认识荀神医? 顾学之眼睛当时便是一亮。 纪安是听说过二娘子救过荀神医的孙女。 他一向聪明,再联想到打听到的这些消息,便也就明白刺史府寻二娘子是何意了。 顾学之连连说了三声好。 顾老太太也忍不住高兴道,“当初荀神医离开时,还给了蓁蓁一块玉佩,说有事就可让蓁蓁拿这玉佩去寻他。” 若是能搭上尚书令府,那可是天大的好事。 “阿娘,既然蓁蓁这边不是坏事,我便先回去了,等她回来再议。”顾学之轻咳一声,压下心里的激动。 顾老太太笑道,“快去吧,你整日里在大营里忙,难得回来的早。” 这时的顾老太太,早不复先前的作派了。 刺史府里,徐夫人正和顾蓁蓁谈着荀神医的事,“人是寻到了,只是荀神医一直不见人,偏巧听到有提起你与荀神医之间的缘分,可是真的?” 顾蓁蓁原本还一路提着心,听到是这事,暗松口气也笑了,“不瞒夫人,到是有这件事。” 之后,顾蓁蓁温声细语的把与荀神医相识的经过说了,“....谁能想到就这般巧,原只以为是个平常的大夫,不想竟是荀神医。” “这可不就是缘分。”徐夫人见是真的,也松了口气,“既是这样,便更好了。这连尚书令府来人,想寻荀神医帮忙看脉,荀神医一直拒绝,便是刺史府也不能硬来,到是你与荀神医有这样的缘分,或许还好说些话。” 顾蓁蓁想到尚书令府,心下便有了算计,迟疑了一下,“我去到是没问题,就是不知道荀神医不知是否会同意出来...” 徐夫人眼皮一抬,“这个到是好说,荀神医不是给过你一个承诺吗?“ 这回换成顾蓁蓁愣住了。 她没想到这事竟然也在外面传开了。 徐夫人冷眼撇她一眼,“蓁蓁,你是个好孩子,有些事更是比别人想的通透。” 顾蓁蓁白了脸,慌乱的站起来,“夫人抬碍了,当时荀神医是留下过玉佩,却不曾说旁的,为了夫人,蓁蓁便是舍了脸也要求得荀神医同意。” 见人做下承诺,徐夫人也没再多为难,只要事情办成就行。 “尚书令府那边耽误不得,你也快去吧。” 顾蓁蓁从尚书令府出来后,神色就一直阴晴不定,她可还记得荀神医对她的不满,当时她撒谎被顾韫戳破,害的荀神医也怒气离开。 也不知这次她去求人,荀神医会不会应下。 不管了,反正有玉佩和承诺,不相信荀神医不应下。 只是可惜这么好的机缘,就这么白白舍了出去又什么也没有换来。 回到家中,顾蓁蓁把事情和家里人说了。 顾学之心中虽觉得可惜,却早早就想通了这些,“我是刺史府门客,便是有再大的功劳,那也是归功到刺史府,自己这边落不下。这些事你们也要早早想开。” 便不是门客,在朝中为官也要分派别,上面又有长官压着,哪里有好处自己落下的。 顾蓁蓁立马贴心道,“我到不觉委屈,只是觉得这样的机会不能为阿父所用,心中才难受的厉害。” 第118章:荀神医 顾学之觉得小女儿讨喜的就在这里,说话贴心不说,让人心里还暖和。 “你能不觉得委屈就好。”回想这些日子对小女儿的冷淡,顾学之心下也有些不自然,“那就趁早让你阿兄陪着你去荀神医那里,把事情办了,尚书令府不比别人,既然找到咱们家,许是一直在急着等消息呢。” 顾蓁蓁没想到连缓口气的时间都没有,特别是当初荀神医离家时的气愤还来不急和家里商量,就这么犹豫的功夫,顾蓁蓁便和兄长出了家门。 顾城到是看出妹妹有心事,在家中没多问,出来后左右没有外人才小声问,“可是在刺史府还有别的事?” “阿兄还记得荀神医去咱家的事吧?那次他误会是我偷了阿姐的功劳,很生气的离开,现在我贸然过去求他办事,他会怎么想啊?”顾蓁蓁在兄长面前到没有遮掩,她知道兄长一向偏疼她。 “不用担心这个,荀神医不是给过你一块玉佩吗?到那里之后先氢玉佩拿出来。”顾城到不觉得这算什么大事,怎么说也是他们顾家先救的荀神医孙女的。 何况还有玉佩的承诺,荀神医就是想拒绝也不行。 顾蓁蓁不语,她是有私心的,这次想借着当初的情分让荀神医出面,不想拿出玉佩的事,这样将来还能再让荀神医帮忙。 按着刺史府那边得的消息,兄妹二人寻到百宝阁。 忠叔听到两人寻找荀神医,并没有直接带两人过去,而是一脸的为难,“荀神医说了,谁也不见,还是回去吧。” 这一天天多少人过来寻荀神医,哪个不想见到人,可惜荀神医的脾气,高兴时连只受伤的狗他也救,若是心情不好,就是人死在他前面眼皮也不撩一下。 更不要说荀神医是主子寻回来的,哪里会让别人方便。 “掌柜的,劳烦你进去说一下,顾家二娘子求见,荀神医定会见我们兄妹。”顾城很有信心,态度也端的高。 忠叔没有拒绝,笑着应声去了后院。 顾家大娘子他到是见过,二娘子到是头一回,至于荀神医与顾家的姻缘,忠叔也知道一二,到后院后,荀神医听到过来寻的人,脸色就是一沉。 荀林秀看着祖父,想了想把手里捧着的水果递了过去。 荀神医这才乐了,抚了抚她的头,“小秀自己玩,祖父去去就回。” 荀林秀点点头。 荀神医这才与忠叔去了前面。 百宝阁并没有人过来,荀神医出来时,只有兄妹两个人站在大堂里,顾蓁蓁心就是一紧,顾城已经先行见礼。 荀庄皱着眉,“你们寻我有什么事就说吧。” 若不是当初孙女是被他们寻到的,荀庄是真不想见这一家人,心思不正,连自己家人都算计,他是最见不得这种薄凉的人。 顾城见荀神医这样的态度,眉头立时皱了起来,不过想到这次是过来救人的,也忍着没出声。 顾蓁蓁仿佛吓到了,脸有些白,还是鼓起勇气上前,“上次分别,一转眼过去这么久,我阿父想请荀神医到家里做客......” 第119章:荀神医拒绝 荀庄抬手拦下她后面的话。 他眉头一直皱着,“你们若是没事便算了。” 见人要走,顾蓁蓁急了,她又张不开口,焦急的看向兄长。 顾城眉头一直皱着,当场叫住人,“荀神医,我们过来是有事求你帮忙。” 忠叔原本在柜台那边站着,看到顾城的态度,脸上的笑也淡了些。 便是他们主子待荀老的态度很恭敬,眼前的男子过来求人,还这般态度,实在是.... 荀庄却不在意,“求我帮忙?” “正是,尚书令夫人....” “不必说了。”荀庄打断他的话,“当初我承给你们一块玉佩,也说过日后有事可拿玉佩过来求我应对一个承诺,但是这个承诺应对的也不该是你们,玉佩给谁的就让谁来。” 丢下话,荀庄这次没再多停留,大步走了。 兄妹两个被凉在大堂里。 “先回家。”顾城挂不下脸去低头,抿了抿唇先走了出去。 似这里有什么东西追着。 顾蓁蓁也忙跟上去。 不比来时的路上,回去的路上兄妹两人格外沉默。 直到听着身后传来的低泣声,顾城才停下来,“你哭什么。” “阿兄,都是我的错,当初我也不是故意的,不想荀神医现在还在恼着。怎么办?看样子他是不想出面了。”顾蓁蓁红着眼睛。 她哪是担心荀神医出不出面,是哭刚刚丢的面子。 想到家人的作派,她就这样回去了,先前对她和煦的父亲,怕是又要换一张嘴脸了。 “荀神医....”欺人太甚。 后面的话到底没说出来,最后改成了,“到底是神医,也有些脾气,回去后换成阿韫过来就行了。” 左右拿了玉佩,人请来就行了。 顾蓁蓁是知道事情这样简单能解决,可是真让顾韫去,她以后还怎么面对所有人? 顾城见妹妹低头不语,想了一下,便明白她在担民主什么,“阿韫脾气大,到时你在身边一起,这样我们也能放心。” 是啊,只要她跟着一起,那些人也不会多问,自然不会知道不是因为她才请到的神医。 “啊兄,谢谢你。”顾蓁蓁这回高兴了。 顾城叹气,掏出帕子递给她,“快擦擦泪,莫让阿父等急了。” 顾蓁蓁听到回家,又担心起来,不过也不似刚刚那般担心,“阿兄,回家怎么和阿父说啊?当初的事又不是我抢阿姐的功劳,是荀神医自己误会的。” “当时阿父也在场,这事阿父不会再细说,不用担心。”大家都有错,阿父自然不想再提起那件丢脸的事。 “要不然回去不要说了,不然阿父心里也不高兴。” 顾城一时没懂。 顾蓁蓁就给他分析,“当初弄混淆的事,阿父一定是不想再提,咱们回去只说荀神医的意思是想让阿姐也过去,这样不就行了吗?” 与其多说让父亲难堪,这样做确实也不错。 这样一来,就是不说父亲那里也明白,而且还可以私下里和父亲说,不用闹到人尽皆知。 顾蓁蓁见兄长应下,这回是真的松了口气,回去后有兄长在,也不用她开口,就是荀神医这么为难她也没用,最后捞到好处的还是她。 第120章:假话连篇 ,重生后我抢了福宝妹妹的气运 兄妹两个回到家中时,顾韫正在厨房里帮母亲做饭,其实顾家也就那点东西,做吃食哪里用得着这么久的时间,无非是母子三人躲在厨房里罢了。 听到院里有动静,顾韫并不好奇。 钟氏看着大女儿安静的样子,心也慢慢放下。 两个女儿,一个被家中宠爱,一个却似捡来的一般,钟氏看在眼中哪有不心疼的,又恨自己这个做母亲的没能耐,不能护住女儿。 好在大女儿是个不争不抢的。 西屋里,顾学之见两人沉默的进来,放下手中的信件,“没有寻到荀神医?” “见到人了,不过荀神医说让阿韫过去。”顾城扫一眼旁边低头的妹妹,主动将事情揽了过来。 顾学之脸先是一僵,随后点点头,最后陷入沉默,似在想着什么。 兄妹两个不敢做声。 纪安也默默站在一旁。 好一会儿,顾学之才道,“行,那你去和阿韫说一声,再让她跑一趟。” “是。”顾城应下,又道,“战事过后,县里也不安生,儿子与蓁蓁陪大妹妹一起再跑一次吧。” 难得儿子懂事,顾学之面上有了些许的笑意,“也好,你们兄妹三人一同去吧。” 先前因误会让荀神医不喜,这次换兄妹三人一同去,也能证明一下他们兄妹三人感情好。 顾学之也一时后悔先前怎么没想到,这次再做怕是也起不到效果。 他心有些烦,挥手让两人下去。 从屋里出来前,顾蓁蓁又去了东屋,顾老太太早听到人回来了,正等着信时,看到孙女进来,招手让人到身边。 “可是办妥了?” 顾蓁蓁这时委屈的把事情说了一下,“....荀神医还恼着咱们家呢,怪咱们家先前骗他。” ...... 第120章假话连篇,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我怎么说,都是那死丫头,要不是她,怎么好好救命的恩情,现在变成这样了?”顾老太太越说越气,势有下炕去打人的意思。 “阿奶。”顾蓁蓁拦住她,“这事当时咱们全家都在场,阿奶这样闹起来让左右邻居看了怎么想咱们家?还是算了,只要荀神医能出面,不管他怎么想我我都不在意的。” “你啊你,就是太心软。”顾老太太怒其不争的戳孙女的头,这才催促道,“行了,你去办事吧。” 顾蓁蓁笑了,“就知道阿奶最疼我。” 看着孙女走了,顾老太太脸又一次沉下来,这死丫头确实不能再留了,早早嫁出去才是。 厨房里,顾韫已经从顾城那里听说了事情经过。 顾城冷着脸,“当初事情也是你闹出来的,你跟过来走一趟吧,把事情办了,刺史府还等着信呢。” 顾韫坐着没动,“我嘴笨,便是我去了也劝不动荀神医,阿兄高看我了。” 如料想的一般,顾韫稳稳坐着,眼角余光扫到听到动静后过来的宋行,于荀神医有恩情能换一次看病的承诺,这样的诱惑够大吧? 宋母身子一直不妥,大夫过来看虽没有说什么,只说是常年累月积下的病,即便是不说透,宋行也知道他母亲的病严重了。 第121章:心动 宋行确实心动了。 母亲的病并不是无药可医,而是寻不到好大夫,若是能让荀神医看脉再开对上的方子,哪有不好的道理。 宋行听过荀神医的大名,却一直觉得那是遥不可及的人物,现在听说顾韫可以请动荀神医,心下也有了想法。 顾城看到他过来,到嘴边难听的话又咽下去,“刚刚阿父已经说了,让你陪着我们一起去。” “荀神医是让我去道歉吗?” 顾城被问愣住了。 随即便是一恼。 眼睛也瞪起来。 “顾韫。”他警告的看着她。 不要以为有外人在,她就可以威胁他。 顾韫眼神干净,“不然阿兄带我过去做什么?阿兄说当时事情是我造成的,荀神医既是生气,带我过去不是道歉求得荀神医的原谅是什么?” “阿韫,你不要再胡闹,阿父那边会不高兴。”顾城一时后悔刚刚瞒下那么多,只想着将人带过去就行,哪知道现在人不好骗了。 便是先前顾城抱着侥幸心里,这时他算是明白了,大妹妹已经不是以往那个老实又好骗的性子了。 或者说他早就应该认识这一点。 顾城紧抿着唇,有宋行在不好多说,何况事情让他办坏了,眼下他又不想低头,只能换个时候再来说。 顾城一声不响的转身离开,与过来的顾蓁蓁遇到,顾蓁蓁眼睛一亮,还不等多问,就被顾城带走,她还一步三回头的往厨房门口看。 因为她看到他们离开,宋行就进了厨房。 顾韫也没给宋行好脸色。 宋行态度谦和的对钟氏道,“师娘,我能不能与阿韫单独说几句话?” 钟氏低头不动。 文哥也一脸警惕的看着他。 宋行深吸一口气,“师娘,我知道你们在恼我与阿韫婚事的事情,我正是找她说这件事,你放心,我不会逼着阿韫嫁给我。” 这一次,钟氏才抬头。 宋行秉着呼吸,心里也很忐忑,脸上挂着温柔的笑,生怕被钟氏嫌弃。 几息的功夫,钟氏打量女儿没有反对,这才拉着不情愿的文哥出去。 “大妹妹,对不住,是我们宋家失信,这事你放心,我会劝通老师,这门亲事做不得数。” “我母亲那边也并没有这个意思,她听到老师这么说,心里也很着急,刚刚听到这边有动静,让我过来看看。” 宋行一句接着一句的说,看顾韫跟本没有接话的意思,心下不由得着急。 正愁着要怎么把话往上带时,顾韫先说了出来。 “你想问能不能让荀神医给你母亲看病,这样你就可以找我父亲退掉亲事对吧?” 心中的想法被说出来,宋行一脸尴尬。 支支吾吾半响,也没说出个别个解释。 顾韫淡淡一笑,“这个我做不得主,还是让我阿父做主吧。” 宋行急了,“大妹妹...” 他们母子不过是普通人,哪里能与刺史府相提并论。 闹到老师面前,老师做什么亲的决定不用说他也知道。 正当他还要多说时,一道轻咳声在身后响起,宋行身子僵住,甚至回头时脖子都有些僵硬。 “老师。”看到门口站着的人,宋行面色白了。 第122章:婚事不成 顾学之神色淡淡的,哪里还有平日里温和看人的作派。 “行哥,刺史府那边是为尚书令求医,已经寻了荀神医数月,你想过没有,你一个普通人能请动神医,而尚书令府却不行,尚书令府会同意让一个庶民将尚书令府压在下面吗?” 宋行低着头。 顾学之冷哼,“不要说你,现在任何一个人冲在前头抢了人,尚书令府都不会放过。” 心里说不气是假的,顾学之没想到宋行竟如此之贪,还盯上荀神医那里,也不想想他算是个什么东西,荀神医也是他这等人敢奢望的? 原还看他有大义的名声扶他一把,如今看来品行却是不行,还不等起步,贪欲却先上来。 这样的人岂能成大事? “今日这事不能应你,你心里定会不痛快,与阿韫在一起过日子也不会痛快,既如此,这门亲事就做罢吧。”顾学之到也知道维护自己的名声,“大营里还少一个做笔录的,我举荐你过去,也不枉咱们师徒一场。” 该说的都说完了,顾学之也没了别的耐心,先前这个笔录的事,他是给纪安求来的,纪安到底是家里的奴才,就是将来有造化那也是顾家的人。 不想出了宋行这样的事,眼下只能退而求其次,先让给宋行了。 顾学之目光落在女儿身上时,神色缓了缓,“明日你与你兄长去荀神医那里。” 今日的事弄成这样,虽不是大女儿的错,可顾学之总觉得这事是因大女儿而起,心里多有不快,丢下话转身走了。 落在身后的纪安抬头看了宋行一眼,最后又看向厨房里的顾韫,目光还不等收回来,就撞进顾韫带着戾气的眸子里,纪安微微一顿,最后淡定的收回目光离去。 宋行自始至终都低着头,直到正房的门带上,他才慢慢抬起头,面上一片惶然之色,目光有些呆滞。 “大妹妹,我...” “宋师兄还觉得一个差事不够?”顾韫不客气的打断他,从凳子上站起来,目光一直未从宋行的脸上移开,“宋师兄也回去收拾一下,怕是一会儿我阿奶就要赶人了。” 宋行的神色一僵,似有千言万言要说,最后只能失落而走。 顾韫才不管那些,对她来说,只要婚事退了就行,她知道父亲一向重名重利,宋行又一向孝顺,到是不想这般凑巧,给宋行安排了差事。 回想纪安的眼神,那差事是他的吧? 正和顾韫料想的一样,正房里不多时就传来骂声,只骂了几句就压了下去,不多时顾蓁蓁便出来了,路过顾韫身边时看也不看一眼,直接去了厢房。 听不到她在里面说了什么,便是与顾韫料想的一样,顾蓁蓁离开没有半盏茶的功夫,宋家母子就提着包裹出来道别。 顾学之没有见人,顾老太太那边也没有见,只有钟氏在厨房这边,小声客气两句就招来顾老太太的骂声,也不敢再接话了。 宋母浑不在意,仍旧是平时那副温和的样子,走时还和顾韫说待安顿下来让顾韫到家里去玩。 第123章:抢功劳 宋家母子来的快去的也快,只是闹出来的事情对顾家来说却不小。 他们是得了好处走了,可最后受罪的却换成了顾韫,没有外人在顾老太太也没有了顾虑,一直骂到吃晚饭,还是顾学之嫌弃吵的慌,喊了一句行了,她这才消停。 顾学之显然更会做人,知道东西舍出去要不回来,干脆好人做到底,“阿韫,这门婚事不成也是为父当初决定的太冲动,没有看清宋家人的品行,行哥在我身边多年,我当真不知道自己也有看走眼的时候。” “不过舍出去一个差事不算什么,在大营里能不能吃得开爬上去,还要靠他自己。”顾学之冷哼,“上面有我在,他想往上爬也难。” “白眼狼的一家,不能让他们得意了。”顾老太太想想差事的事就忍不住心疼,“差事给了城哥,咱们家日子也能好过些,不然这么多人全指望你一个人养,娘心疼啊。” “阿娘,咱们家会越来越好,我见过刺史大人,他也很欣赏儿子。”顾学之眼宇间带着隐隐的兴奋,“这几日在大营里,儿子也隐隐听说刺史大人要升官了,只要刺史大人好,儿子就会好。” “对,荀神医的事也办妥当了,到时你在刺史那边也能露脸。”顾老太太这时不糊涂。 顾学之脸色却是一僵,“能帮上忙自然是好的。” 当着儿女的面承认自己想靠这个往上爬,顾学之还没这么厚的脸皮。 晚上休息时,顾韫从厨房洗了脚回来,就见纪安站在外面。 她不理会往厢房走。 “大娘子现在可满意了?为大娘子退亲而用纪安的差事来换,也算是恩情两抵了吧?” 顾韫停下回头,冷眼看着纪安,“我到听不懂你在说什么?差事原本就是我父亲那边得来的,与你有何关系?即便是给你也因你是顾家的下人,你到是脸大,自己到不客气上了。” 纪安羞恼两手握成拳,“我不与大娘子争论,总之纪安不再欠大娘子任何恩情。” 顾违嗤笑一声,“连身份都认识的东西,这样的恩情不要也罢。” 不理会又停下来的纪安,顾韫回了厢房,她进来的太快,偷听的顾蓁蓁想避开也来不急,直接被顾韫撞个正着。 她连连往后退两步,一边又压住慌乱的心,“我正要出去,阿韫洗完了?” 顾韫没空去戳穿她,直接绕开人回到床边。 顾蓁蓁造了个没脸,撇撇嘴才推门出去,天气还冷着,顾蓁蓁紧了紧身上的夹袄,看到纪安还在院里站着,迟疑了一下没敢过去,只远远站着点点头,钻进了厨房。 纪安却留恋的半响才收回目光,原本他可以很快就摆脱下人身份,有资格光明正大的与二娘子站在一起,如今却只能仍旧像黑暗里活着的老鼠,这一切都是因为顾韫。 顾韫才不怕纪安,次日吃过饭,三人便去了百宝阁。 忠叔看到顾韫身边有外人,也没有像往日那般上前打招呼,只当是普通客人,将三人迎到后院。 第124章:见过二公子 只是让三人意外的是二公子也在。 是的。 谢衡。 自打顾家救过人,人离开顾家后,除去顾韫,顾城兄妹二人一直也没有见过人。 今日不想在百宝阁这里遇到,而荀神医正在给他把脉。 顾城只愣了一下,立马恭敬作揖,“见过二公子。” 顾蓁蓁虽不曾开口,乖巧的福了福身子,目光却忍不住往谢衡的身上扫。 在顾家的时候,只知是个富贵人家的公子,哪知是刺史府的,如今见这通身的气派,顾蓁蓁的心热了起来,似有什么东西要涌出来,却又说不出是什么,总之暖暖的热热的,心跳格外的快。 顾韫则一点也不意外,毕竟百宝阁就是谢衡的,做为主人出现在这里再正常不过。 谢衡眸光在顾韫的身上扫过,才淡淡的叫了一声起,“上次一别,多谢大娘子收留吕娘子,到是我一直也没有亲自道过谢,今日遇到,也是缘分,我让人备了些薄礼,大娘子一会儿回去时随便带上吧。” 顾韫不知道谢衡要搞什么,面上客套的说不必,再三推辞不掉,只能收下,到是因为谢衡与她说话,顾城兄妹一直被忽视,等荀神医写了药方递给一旁的护卫,谢衡的话也正好止住。 见谢衡起身走了,顾韫直到这一刻才有些明白谢衡为什么搞这一出了。 他那人表面上看着性格温柔,实则骨子最是冷漠又高傲,岂能看上顾城这样的人,自是不屑与他客套,直接就断了顾城要开口的心思。 她这是被利用了? 顾韫这边一时走神,听到有人叫她她才抬起头,见眼前的众人的目光都落在她身上,顾韫也不紧张,“一时走神了,不知荀神医刚刚问了什么?” 荀神医绷着一张脸,心想顾家的大娘子看着老实模样,心思到是挺聪明的,没有人提醒到能猜到是他刚刚在说话。 再想到顾家小子刚刚主动与小娘子攀谈,荀神医也多打量了几眼,一边道,“你今日过来可知道是做何事?” “回老先生,昨日兄长和妹妹回去已经将事情说清楚,到是要麻烦老先生了。”顾韫即过来了,自然要把事情办成。 荀庄颔首,“你可要想好了,只要我收回玉佩,日后你再想求我就没有机会了。” “能为阿父分忧是做子女该做的。”顾韫回完话,叫顾蓁蓁把玉佩掏出来。 顾蓁蓁自是不舍,却也只能拿出来。 “好,既然你不后悔就好。”荀庄并未再多问,“明日我会亲自去刺史府走一回,你们可以回去了。” 没想到事情办的这么顺利。 顾城微愣,不过他还知道轻重,仍旧恭敬的道了谢,这才带着两个妹妹离开。 走时,顾韫还抱着谢衡给的谢理,两匹上等的布料。 顾蓁蓁一肚子的话,一直出了百宝阁才问出来,“阿姐,为什么荀老先生对你那么好?还样你后不后悔?难不成你们后来又接触过?” “不曾。”顾韫话不多。 “阿韫,今日你该推掉的,然后去求二公子,一看二公子与荀神医就认识,刺史夫人请不来,二公子可以出面啊?你现在应下咱们岂不是就再也没有机会求荀神医了吗?” 第125章:你的错 顾韫真是被顾蓁蓁不要脸的作派给弄笑了。 见兄长也停下来看着她。 顾韫当场便问,“阿兄也觉得我这样做不对吗?” 顾城心里自然认为这样丢了一个重要的承诺是不对的,可是事情不能这样做,二公子是什么人,哪里是他们能求的。 纵然想偏向小妹妹那边,这时也不好明着偏袒。 “蓁蓁,在大街上呢,不要胡闹。”他没有看大妹妹,只喊了小妹妹跟上。 顾韫跟本不在意,反正家里人一直都是这样偏心的,但是顾蓁蓁却没察觉到兄长是偏着她的,心里越发觉得委屈。 “阿兄,我这样说也是为了咱们家好,荀神医不是普通人,能与他结缘也是一大幸事,若是能请动荀神医又不用将玉佩还回去,日后若是有什么事,自也能助父亲一回。” 大街上行人虽然不多,却也有人路过。 顾蓁蓁虽然说话的声音很小,可因她站在这,还是引得路人侧目过来。 “蓁蓁,不许任性,有什么话回家再说。”顾城舍不得训她,只能往回走两步,催促着她快点走。 顾蓁蓁目光落在顾韫怀里的两匹布上,心里又忍不住嫉妒,凭什么二公子要送东西给她?明明当初可是她去喊了父亲和兄长将人抬回家的,她才是他的救命恩人。 越想越委屈,兄长又说她任性,顾蓁蓁咬着唇往家里走。 顾城虽控制着,脸色却也难看起来,目光落在顾韫的身上时更为不善,“阿韫,你是做姐姐的,要记得处处让着妹妹才是。” “阿兄,我什么也没有和蓁蓁争啊。”顾韫苦笑,“还是阿兄也觉得我该按着蓁蓁说的去做?先不说二公子会不会答应,可荀神医看到这样又会不会高兴?若是万一不高兴,而牵怒的不肯出诊断又怎么办?” “这事没有问过家中长辈,咱们做小辈的就擅自做主,把事情搞砸了,这错谁承担?便是我承担下来,可刺史府那边又怎么向徐夫人交代?” 顾城被说的哑口无言。 甚至耳根也不由得热了起来。 “好了,回家。”顾城一刻也不想再多停留,大步离去。 顾韫这才慢步跟上,直觉有人看她,抬头望去,只看到百宝阁二楼打开的窗户,却没有人影。 她挑挑眉,快步往家里走。 两匹布很沉,顾韫抱回到家时,比顾城他们晚了两盏茶的功夫,进院子后就直接去了上房,顾学之不在家,祖母那里竟然也没有骂,顾韫到是挺意外的。 顾蓁蓁并没有告状,是她知道这事在阿奶这边好说,等父亲回来就不好弄了。 顾老太太看到两匹布,又听说是二公子的谢礼,笑的眉眼眯成一条缝,“布好是好,就是花色嫩了些,不过给你妹妹做衣裙到是正合适。” 只说顾蓁蓁,并未提她人。 顾韫不在意,之后提起了回老宅的事,顾老太太见她并没有赖在家中,到是挺满意,直接应下了,还叫了钟氏过来,“给她拿两文钱坐牛车回去,这个时候到家天还能亮着。” 第126章:顾蓁蓁再抢功夫 顾韫一派欢喜的接过钱,顾老太太想到两文钱就将人打发了,心里到也舒坦。 顾蓁蓁看到人走了,也暗松口气,又不想将来承担责任,面上却又装出不忍的样子,“阿奶,明日若是荀神医看不到阿姐,万一不....” “荀神医说明日自会到刺史府,她去不去都不重要,应下的事自不会反悔。”》三五文学网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x23us.us 第127章:推波助澜 顾蓁蓁含羞的低下头,心里即便是这般想的,嘴上也推辞着,说是她应该做的。 徐夫人虽不待见这些小家小户的,何况顾家只是刺史府的门客,当初能招这农户家的小娘子到跟前来,无非也是在王老夫人那边受了挫折,心里憋了口气,这才捧了妹妹踩了姐姐。 如今到发现自己捡了一块宝,因此还能得到尚书府那边的另眼相看,心里怎能不欢喜。 两人正说着话,就听一道男子清朗的声音响起,“母亲这里有客人?” 声音落下,人也进来了。 “衡哥今日怎么有空过来?”徐氏激动的从榻上起身,心里欢喜又忍不住雀跃,“听你父亲说你一直在养伤,身子怎么样了要我说庄子里的人伺候的不精心,哪里比得上府中,既然回来了,便在府中好好养着。” 谢衡听话的应下,“在府中万事就辛苦母亲了。” 话落,他又问道,“这位是顾府的二娘子吧?” 徐氏只顾着高兴,一时也忘记在场还有外人,被养子这么一提醒,才惊醒过来,回想刚刚说的话和举指也没有不对的地方,又暗松口气,刚要把人请走,却又被养子的话给问住。 “是了,当初你出事,还是顾家救的你。”徐氏想起这事,刚刚一瞬间看向顾蓁蓁变的犀利的目光也软下来。 “可不是,当初儿子出事,多亏顾家相救,今日顾府娘子过来,可是为了五日后的宴会?”谢衡好奇的问。 徐氏又被问住了,很快就点下头,“是,五日后你父亲回府,他说要大办一场,也震震士气,我与这孩子也有缘分,她父亲又是咱们府上的门客,那日来的人多,也让她见见世面。” 谢衡便是一笑,“原来是这样啊。” “蓁蓁,天色也不早,你也回去吧,回去告诉你母亲,五日后带着女眷到府上来...” 谢衡也接过话,“正是,战乱时府上大娘子也帮过义妹,都该到府上来坐坐。” 徐氏便是一噎,不过她也并未表露出异样,顺着话说道,“正是这个理,叫上你姐姐,小娘子们凑在一起也热闹,多也结识些小娘子。” 顾蓁蓁从看到谢衡时的惊喜到宴会时的雀跃,结果最后听到扯到顾韫身上,心一瞬间便沉了下去。 压下心里的不郁,顾蓁蓁乖巧应下,这才出了徐府。 没有外人,徐氏叫人坐下,又换了茶,喝了几口才道,“今日有没有想吃的?有想吃的只管说,我叫厨房去早早备着,即是病着,就要好好养着才是,以后可得好好听话,不许再乱跑。” “听母亲的。”谢衡放下茶盏,“我听尚书令府的人走了,是为荀神医过来的,这是解决了?” “解决了,刚刚走的那个顾家小娘子与荀神医有缘分,由她出面请的。”不当着本人的面,徐氏也不再掩饰,“农户人家出来的,到是有这样的机缘,也是他们家好命,如今在咱们府上做门客,日后的路也好走着呢。” “竟是这样,顾家到是咱们家还真是缘分不浅。”谢衡之后并未多呆,只说还要回去喝药。 徐氏纵是不舍,一听到要喝药也不敢耽误了人,忙让人回去了。 第128章:推翻 人出了院子有一盏茶的功夫,徐氏才慢慢收回目光。 问兰刚刚一直在外间待立,见夫人在低头沉思,以为是在想和她一样的事情,才问出来,“夫人也是在想二公子刚刚的举动有些奇怪?” 只要是谢衡的事,徐氏都会上心。 “什么奇怪?” 问兰见自己猜错了,又想到夫人一向看重二公子,也不敢再冒然开口。 徐氏冷声道,“说吧,说错不怪你。” 问兰才敢说,“往日里二公子从不上门,今日顾府小娘子一来,二公子突然过来了,还问起五日后宴会的事,到是成全了顾小娘子,那样的宴会,她一门客之女哪有资格参加。” 如今顾二娘子要感激二公子才是。 若不是二公子进来提了一句,夫人原本是没要让顾家来的。 这些话问兰不敢直接说出来,只能委婉的提点了一下。 她就怕夫人看重二公子懵了头,这些都不去细想了。 徐氏还真在她提醒下,突然神色凝重起来,“你不说我到真不曾往这里想,到真是这般的巧。” 是巧还是有心的,问兰就不敢说了。 不过听得出来,夫人还是不想去相信二公子是有心的。 “衡哥情子冷,见女子便烦,顾家小娘子模样虽出挑了些,不过到底只是小家碧玉,还吸引不了衡哥。“徐氏似在给问兰解释,又似在劝服自己。 那个孩子骨子都傲气的似冰川,又岂能被个农户女吸引了。 问兰也不敢再深说,只能捧着夫人道,“夫人说的是,二公子性子冷,一个眼神看过来都能冻的人不敢看他,奴婢就想着二公子这性子,日后可有夫人操心的。” 问兰知道在夫人面前最不能说二公子成亲的事,所以知道怎么说能让夫人高兴,果然她的话一说完,就见夫人笑了。 “胡闹,这话在我面前说说就行了,可不得让衡哥听到,不然眼神就能杀人了。”徐氏笑的脸上升起两团红云,“他还小,到议亲的时候还早着,到是尚哥,已经十七了,老爷一直说再等等,就拖到这个年纪,现在腿又断了,只盼着日后不要落下毛病才是。” “大爷那边有几个大夫在身边守着,夫人就放心吧,这次战乱老爷一人将临国打退,咱们大爷的福气还在后头呢。” “到也是,老爷再往上升升,尚哥挑人也能挑些高门大户。”徐氏心里是有人选的,要么琅邪王氏家的女儿,要么是相国府的娘子。 琅邪王氏不与他们接触,便是让人上门送礼,那边也没有回过礼,完与不与刺史府往来,上次在寺院里徐氏就没有搭茬上,到也不报希望。 到是相国府的小娘子年岁相当,若是老爷这次再受了封,让人提亲,也不是不可能。 这时,顾蓁蓁已经回到家中,把刺史府要宴客的事说了,原本看着她空手回来,顾老太太心里还挺失落的,现在听到五日后的宴会,又听说刺史也会回来,大为高兴。 “昨日不是得了两匹好布,让你阿娘快给我做身衣裙出来,正好宴会那日穿。” 顾蓁蓁道了谢,又笑道,“那正好,给阿娘也做一身,我们俩人一人一身。” 第129章:盘计 顾老太太一半笑僵在脸上。 提起大孙女时,神色淡淡的,“她在乡下老宅,又刚刚回去,就让她在老宅呆着,平时参加宴会的时候不多,这次的宴会不比平时,真让她参加了,万一闹出什么乱子,旁人笑话的还是你们父亲。” 顾蓁蓁道,“今日在刺史府,二公子也去了,他还提起战时借住在老宅的事,夫人听了之后便说让阿姐也去,何况这次荀神医的事,若是没有阿姐,也不可能请得动人,不如等阿父回来再商量一下?” “不用等你父亲回来商议,这事我就能做主。”顾老太太想到荀神医的事,心中就有气,若不是那死丫头想贪功劳,哪里会出后来那些幺蛾子。 以往家中又都是她做主,现在一件宴会的小事,她都说的不算,这更是挑战了顾老太太的威严。 顾蓁蓁一脸为难的看向一旁的顾城,“阿兄....” “听阿奶的。“顾城也不待见顾韫,只觉得没有她在更好,在他看来,只要出事,定是大妹妹挑起来的。 长辈们都这么说,顾蓁蓁面上无奈的妥协,暗下心里却受了些,顾韫便是有那些机缘又如何?最后好处还不是她的? 顾蓁蓁的心里一直很不舒服,特别是荀神医的事。 她也认为阿姐那日是诚心的,不然怎么当荀神医的面把事情真相说出来,害的她在荀神医那里没有好印象。 不过纵是如此又如何? 最后家中偏疼的还是她。 晚上顾学之回来,饭后才问起刺史府的事,顾蓁蓁一一说了,还把遇到二公子与宴会的事特意说了一下,说到这时她迟疑的看了看在场的阿奶和兄长,才接着往下说。 “上次阿姐得了两匹布,阿奶说让阿娘给我们做了衣裙留着去宴会穿....阿姐如今在老宅...” 顾老太太打断她的话,“行了,这件事你不必再为她开口,我做主你自己去就你自己去,不用再想别的。” 顾学之看着小女儿扭捏的样子,这才明白是怎么回事。 那样的宴会,出席的人一定多,做为门客,如今又有官职在身,顾学之定是要参加的,只是他在男客那边,照顾不到女眷那里,而妻子的性子他在了解不过,不添乱已经很不错了,哪能帮得上忙。 顾学之听到夫人那边让女眷去做客,第一想法便是不能让妻子去,小女儿常出入刺史府也不用担心,长女那边....顾学之想到这些日子长女是懂事了,可是去参加宴会这种事自是没有经验的。 见母亲又极力反对,顾学之也不想与母亲对着来,“也好,你阿姐在老宅,才刚刚回去再折腾过来也麻烦,你便自己去吧,到刺史府若是夫人问起,你解释一下便可。” “是。”一定之主开了口,顾蓁蓁自是不会再说什么。 顾府这边好事连连,刺史府那边也暗涌不断。 谢尚在床上躺着,床上及床踏上各有小丫头给他锤着身子,听到富贵带来的消息,他挥手让小丫头退下,屋子里只有主仆二人,他面上才露出戾气之色来。 “谢衡去了母亲的院子?可打听到说了什么?”谢尚刚刚问完,便又冷冷一笑,“母亲也不知是怎么回事?我才是她亲儿子,她到是好,对一个养子比对亲儿子还要好。” 富贵哪里背后议论夫人,只能捡好听的说,“大爷这话若是夫人听了定会伤心,夫人就大爷一个儿子,算上大小姐就两个孩子,相比起来对大爷可好过对大小姐呢。要说真正心思不正的还是二公子,总到夫人面前哄着,夫人还能伸手打笑脸人不成?毕竟老爷那边也盯着呢。” 听到主子哼了哼,并没有再说的别的,富贵这才回刚刚的话,“二公子回来说是给夫人请安,当时有顾府的小娘子在,期间聊了几句,最后夫人便邀请顾家小娘子参加五日后的宴会。” “顾府?” “大爷一直呆在边关,不知道府中的事。”富贵是新调到大爷身边不久,也摸透了大爷的性子,人心情好时怎么都好说,心情不好时分分钟能要他们下人的命,所以富贵一直很小心翼翼,“当初二公子遇刺便是顾家救的,顾府小娘子又救过夫人,夫人听说顾家过了举秀才,这才收入府中为门客。” “是他们?”谢尚自是知道谢衡被救的事,他还想着等自己好了再找那户人家算帐,不想到是送到跟前来了,“好好准备一下,即是与咱们府上缘分这么大,总要好好招待才是。” 富贵打了个冷战,被大爷盯上的小娘子..... 刺史府后院,吕施施站在窗口心不在焉的往外望,她今日刚刚回府,从寺院里还往中途转去了庄子上,结果庄子上的人说二公子一大早就回府了。 吕施施便又急急的赶回府,最后还是晚了一步,二公子去了夫人院子,她只能回自己院等着,也让身边的丫头给竹院递了口信,结果是等来了消息,却是二公子身子不舒服,从正院回来后便早早歇下了。 抬眼看到许妈妈从外面回来,吕施施这才收回目光,才刚刚坐下,许妈妈就进来了。 “夫人那边还好吧?我身上戴着孝,不好去夫人面前,不然也不会劳烦妈妈跑一回了。”吕施施将一森匣子推过去,“这是我得的小玩意,听说妈妈有孙女,便给孩子留着做些首饰用吧。” 许妈妈嘴上说着不敢,打开看到里面是一匣子珍珠,眼睛便是一亮,嘴角的笑越发深了,“这么贵重的东西,奴婢代我那孙女谢过娘子了。” 将匣子紧紧握在手中,许妈妈又道,“夫人那边到是才闲下来,先是顾府的小娘子,后来又是二公子,奴婢过去时大公子让人给夫人送了东西刚离开。” 听到顾府,吕施施垂着的眸子微动,似不在意的问,“噢?顾府小娘子?” “可不是,偏巧遇到了二公子过去,顾府与二公子有救命之恩,五日后的宴会,夫人也请了顾府的娘子过来。”许妈妈邹邹嘴,“不过是农户家的小娘子,也是天大的好命,有这样的机缘,五日后的宴会到时来的可不少名门贵族,若不是夫人赏脸,她哪里有这样的资格。” 衣袖下,吕施施的手微微握紧,面上带着温和的笑,“到也是她命好,入了夫人的眼,可惜我认了义父却因有孝在身而不能参加,不然也好见见世面。” 吕施施在众人眼中,对未婚夫痴情,不是抄经书就是缅怀,如今又说要守孝一年,像宴会这样的场合自是不好参加。 许妈妈得了一盒子珍珠,此时心情正好,“娘子这话就不对了,何来守身之说,你是老爷收的义女,这样的宴会又岂能不参加,传出去岂不是说娘子在府中过的不如意。” “这....到不是我戴孝,只是有这样的事,宴会又是义父回来的大喜事,我怕....” “这个娘子只管放心,大小姐那边夫人已经请了成衣铺子的人过来,怕是不多时就会到娘子这里,娘子只需要等着就是。” 吕施施面露纠结,许妈妈看了又道,“奴婢在夫人身边服侍过,夫人最不是在意这些的,娘子只管放心。” 在许妈妈再三劝说下,吕施施才免为其难的应下。 许妈妈平日里就端着是夫人身边人的架子,此时越发想证明一下自己的能力,“娘子若是不放心,我再云夫人那里一趟,把事情与夫人说了。” 吕施施慌乱的站起身来,“这....这怎么行呢,让夫人知道了岂不是说我....” 说到这里,吕施施已经急的眼圈都红了,“妈妈若是真帮我,这事便谁也不要问,原本认了义父就已是我好命,又怎能不知足呢,待孝期过了,自是有机会的。” “娘子就是太过小心,你虽是老爷义女,那便也是府中的主子,哪有宴会不参加的理。”许妈妈一脸严肃,“娘子这般到是显得有些小家子气。” “这....” 见人被拿捏住了,许妈妈又道,“娘子不想给府中添麻烦,才更该参加,不然外人都知道老爷认了义女却不让参加宴会又如何议论老爷?” 吕施施这次终于不在出声了。 是主子又如何?还不是活的小心翼翼的,到不如她这个做奴才的吃香。 许妈妈心里得意,握了握手里的匣子,“成衣铺的人也快来了,娘子先歇歇,奴婢过去看看。” 福了福身子,人走了。 吕施施透过窗,一直看着人出了院子,面上的小心翼翼的神色才退下去,她淡然的坐下,她知道在府中想往上爬难,更不要说她只是义女,想要真正有权利,还要先学会隐忍。 许妈妈虽是个下人,却是无脑又自大,有时还能利用一下,到也不错。 之后,在天黑之前,成衣铺子的人来了,吕施施量过身子将人送走,心里同时也安定下来,这时才忍不住往竹院的方向望,她在府中处处小心,也不知二爷知不知道她的处境,又会不会.... 第130章:宴会 顾韫回到乡下老宅之后,根本没有理会县里发生了什么事,因为家里来了外人,看着站在院子老树下的身影,修长挺拔,再看侧颜就已惊为天人。 一袭白袍在身,仙气十足。 顾韫惊讶的是这人怎么会在这里。 是的,在广陵的时候他们见过,那个巷子里的贵公子。 她的脚步声,终于让站在树下的男子回过头来。 “是你?”王敦挑了挑眉。 顾韫尴尬的点点头,“公子怎么在我家?” “原来这是你家。”王敦说了一句好巧,才说了在这里的原因,“我是为了香料来的,看来你就是那婆子口中说的大娘子了?” 香料? 顾韫听的越发疑惑,好在这时纪妈妈从屋里出来了,看到主子回来,立马上前上前去解释,“昨日这位公子路过,闻到奴婢身上的香料味好,说要求了去,奴婢想了想这位公子说的该是娘子做的那种,这位公子便留了下来。” 顾韫听明白了,对王敦道,“怕是要让王公子失望了,草木香是我随意配了小玩意,若是公子不嫌弃,我可以把方子写给公子。” 王敦道,“若是稀有的东西,才越不经名,香料是娘子自己研究出来的,我若直接拿走到也不好,不若娘子看看说个价,这样也不是我白占便宜,心里也能舒坦些。” 顾韫知道这些富贵人家出身的,最怕欠别人的人情,也不多客气,“我不懂香,公子看着便是懂的,公子看看值多少钱,公子出价吧。” “顾娘子即是这么说,那我就出个价。”王敦也不说多少钱,只叫了下人过来拿了一张银票递给顾韫。 顾韫接过来,看到是一张五百俩银票后,原本想推回去,转念想了想对她来说是天大的钱,可对眼前的人来说,或许牛九一毛,便直接收下,借着刚刚的笔墨把自己配香的方子写了出来。 “王公子放心,香料方子卖给你,便是你的,我日后也不会再弄。”顾韫将方子递过去。 王敦接过来看到上面的东西,眼里闪过一抹惊艳,草木香很清新,闻了之后让人忍不住放松下来,在看看香料配方,果然有趣。 将方子递给一旁的下人,王敦目光落在顾韫身上,“我只是喜欢这个香料的味道,并不是想占为已有,这香料的方子仍旧是娘子的。” 求到了喜欢的东西,王敦并未再停留,带着人纵马走了。 纪妈妈也站在院里看着,“世间怎么有这般英俊的男子,像天仙一样。” 一句话,将顾韫的目光也拉回来,她忍不住笑了,“可不是,把我都看呆了。” 顾韫将银票收起来,肚子也饿了,纪妈妈说正在准备晚饭,马上就可以吃了,顾韫洗了手也去帮忙,看着家中又是野菜汤和粗面干粮,顾韫也觉得不是办法。 “妈妈,今天得了银票,明日咱们去上元县赶集吧,买些吃的回来。” 纪妈妈却不赞同,“现在战事刚平,娘子手里难得有点存钱,还是留着应极吧。” 家中人都不待见娘子,便是现在这样,也让娘子自己想办法吃饭,纪妈妈看在眼中,是真的心疼。 “没事,刚刚那位公子给的多。”顾韫拍拍胸口的银票,“总不能亏待了自己,我还年轻,也正是长身子的时候。” 其实顾韫想多出去走走,看能不能给自己寻门亲事,眼下父亲已经做官,刺史府这边又得了功,没有多少时间就要举家牵进金陵,顾韫不像再走前世的命运。 若虽去县城里找个合适的人几率很小,顾韫也不想放过。 一听娘子要补身子,纪妈妈哪里还会再劝,“是啊,到是奴婢想差了,明日咱们便去赶集。” 用过晚饭,主仆二人也早早歇下。 次日一大早,早饭也没有用,就走步从小路去上元县。 上元县也同样经过战乱,不过恢复的却比都和县好,街道上到处是人,卖东西的人也很多,顾韫先和纪妈妈去了卖包子的摊位,坐下后要了粥和四个包子。 吃了一半,顾韫看到了纪安,哪怕是在人群里一闪而过,顾韫还是看到了。 纪妈妈也看到了,“娘子,那是安哥吧?” 这下,顾韫更加确定自己没有眼花了。 “去看看吧。”顾韫三两口吃完手里的包子,另一个没有吃的直接拿上。 纪妈妈也想看看儿子到这里来是为了什么,主仆二人很快就跟了上去,只是在街上找了一圈也没有再看到人影。 “难不成是来帮老爷办事的?”纪妈妈也猜不到别的。 顾韫看着这条街,望着不远处的巷子,宋家曾住在那里,刚刚纪安就是往这边来的,顾韫知道世间没有那么巧合的事,连想到宋行得到的差事,顾韫不回纪妈妈的话,带着人往宋家原来住的地方走。 结果两人才到巷子口,就见纪安从巷子里一户人家走出来,顾韫本能的拉着纪妈妈躲起来。 然后就看着纪安在巷子里挨家挨户的窜,最后走出来。 一直望着人走远了,纪妈妈才开口问,“娘子,不问问吗?” “不用。”顾韫带着人往巷子里走,她敲开第一户人家,见是一老汉,顾韫先问了好,才又道,“刚刚我兄长过来和老伯说的事,兄长怕老伯再想起别的事,特来让我再问问。” 纪妈妈微张着嘴,被娘子的话都弄愣住了。 老头年岁大了,也没什么警惕心,只道,“宋家在这边生活多年,我知道的事都说给你兄长了,也没有什么要补充的,你再问问其他人家吧。” 顾韫道了谢,待门关上,没再去问别的人家,带着纪妈妈出了巷子。 “是老爷让安哥打听宋家的事吗?” 父亲怎么会打听宋家的事,怕是纪安自己的主意吧。 原本要给他的差事,被宋行横插一脚,纪安那种小肚鸡肠的人,又怎么可能不怀恨在心,怕是在背后找宋行的小鞋呢。 这到是有意思了。 说起来这两个人顾韫哪个也不待见,看他们狗咬狗自然是好的。 面上,她自然也要安抚好纪妈妈,“许是父亲有安排,妈妈也当今日没有看到纪安吧,日后见到他也不要提起,纪安既是偷偷过来不想让人知道,定是有什么要紧的事。” “娘子放心,奴婢明白。”纪妈妈应下。 两人放下这事,这才去采购东西。 现在也没有什么菜,主要还是干菜和肉,顾韫买了些肉,又买了些盐准备回去腌咸肉,这样平时可以炒着吃也不怕变坏。 干菜则可以和咸肉一起炒,还便宜,这次顾韫不敢买太多东西,生怕会像上次一样,所以只买了够几天吃的,和纪妈妈提着走也不会太沉。 东西也买完了,顾韫还有别的想法,所以并没有急着回去,和纪妈妈去了书馆,里面看书的人并不多,因提的东西多,纪妈妈便在门口的椅子坐着,顾韫在书馆里转。 在看书的多是学子,从衣着上看家境也不好,顾韫也不是眼高,而是觉得找读书的人起码不会太过顽固,但是穷酸秀才也不行。 转了一圈,年岁看着就不大,这样的也多听家中长辈的,都不合适。 她没多停留,带着纪妈妈出了书馆,这时已是响午,又去找面馆吃了面,主仆二人才往家里走。 “娘子有心事?”纪妈妈看娘子从书馆出来后,就一直心事重重。 “没什么事,就是想着天气快暖了,今日忘记买菜种子,下次过来要记得买才是。” “这个娘子放心,奴婢记着呢,今日也看了一圈没有卖的,许是还没有到季节。” “也是,战事刚平,众人也没有精力。” 眼见着天色要黑了,离家中也不远了,主仆二人加快了步子,进了村远远看到老宅有灯光。 “家中回来人了?”纪妈妈第一个担心的就是她们今日买回来的东西。 “妈妈带着东西先去厨房找地方放起来,我去正房。”顾韫眉头也是一紧。 今日她们不在家,还要找个借口才行。 只是她才从县城里回来一日,也不知道又出了什么事。 按着顾韫的交代,进了院后纪妈妈快步钻进了厨房,顾韫走的慢些,屋里的人听到动静已经走了出来。 竟是纪安。 白日见过,此时看到人出现在这里,顾韫也不意外。 “大娘子。”纪安规矩见礼。 顾韫嗯了一声,“你自己回来的?” “是。”纪安回了一句,抬眼看到母亲从厨房出来,对顾韫点点头走了过去,“阿娘,我和老爷请了一日假回来看看你。” 看到是儿子已经让纪妈妈意外了,现在听到儿子说是为了看她才请假回来的,整个人都愣住了。 不是为老爷到上元县办事的吗? 到嘴边的话,纪妈妈想到娘子交代的话又咽了下去,“你这孩子,前些日子才见过,怎么又请假了,好在老爷性子好。” 纪安笑着扶过她,“阿娘,虽然前几日见过,可是也一直没有和阿娘多说过几句话,这几日正好老爷也不需要我,就请了假。” 第131章:用心 顾韫已经进了屋,听到院里母子的对话,她扯了抹笑。 纪安是借着回家探亲,才去打听纪安的事情吧? 那是纪安的事,顾韫也想看看纪安能折腾出个什么来。 晚上纪妈妈做饭就犯了难,她们是买了菜和肉,可是娘子没有开口她也不敢拿出来,她还记得上次儿子把娘子买米的事告诉老爷们的呢,最后害得娘子被骂。 经了那事,纪妈妈也不敢再和儿子多说什么。 晚上只熬了些粥,纪安对吃食也不挑,吃了一碗粥就放下了,纪妈妈到是满眼担心,怕儿子饿到,顾韫看到这一幕,还真想安慰纪妈妈几句,纪安从上元县回来的,怎么可能会饿到自己,怕是中午吃的太好,也知道家中没有好吃的,所以中午就都吃足了。 这些话想归想,人家到底是母子两个,顾韫也没去劝。 晚上顾韫早早歇下,纪妈妈还在厢房里和儿子说话。 “妈,刺史府要办宴会,邀请大娘子和二娘子都过去,因为大娘子在老宅,所以老爷也没有让人通知大娘子。” “这次宴会会来很多勋贵世家的人,大娘子现在年岁还没有订亲,到也不失是个好机会,明天你抽空劝劝大娘子,也不要错过这次机会。” 纪妈妈听到关乎未来的婚事,也上了心,“宴会是哪日?” “三日后。” “时间怕是来不急了,大娘子连件像样的衣裙也没有,去参加那样的宴会哪能不打扮一下。” “成衣铺子什么样的衣服没有。” 纪妈妈迟疑了,以前不敢想,昨日大娘子刚得了笔钱,虽不知道是多少,可那样的贵公子怎么可能给的少了,最少也得五十两吧? “我想着阿娘说过的话,咱们能有今日也是大娘子心善,这才借口看你回来的,这事阿娘明日和大娘子说了,待回县里只说有事,万不能说是知道宴会才回去的。” “这样好吗?”纪妈妈想问的是不说为了宴会,那回去还有什么用啊? 结果话到嘴边就变了。 “这有什么难的,一样的子女,有宴会只二娘子去,大娘子为何不能去而且刺史府那边邀请的就是大娘子和二娘子。” 听说是这样,纪妈妈了也就放心了。 见到色也不早了,纪妈妈又叮嘱儿子在老爷那边万事照顾好自己,这才回去歇着。 次日一大早,纪安没有用早饭,天刚刚放亮就走了。 顾韫起来的晚,起来时纪妈妈已经熬好了粥,就着咸菜,用早饭时纪妈妈才提起县里的事,“安哥和我说这些时我心里也觉得这事挺重要,这样的机会难得,娘子平日里不在乎,这次可不能不上心,若是能寻到一门好亲事,岂不是更好?” “我冒然回去,阿奶原本就不喜欢我,怕是更加误会我贪心,还是算了。”顾韫一听,就品出纪安的用心,无非是让家里人更厌恶她。 既然没有通知她,显然父亲那边也是做了主的,她还这样回去,就是在变向的不满长辈,对她刚刚有改观的父亲又怎么看? 刚生出来的那点好感又被消耗光了吧? 顾韫虽不在乎家人的好感,却也不想被纪安当成傻子算计。 纪妈妈也不傻,或者说很聪明,顾韫一句话虽没直白的说,她也品出不对来了,不过转眼的功夫,脸色就变了。 “娘子....安哥一定是没有想到这个。”纪妈妈想为儿子辩解,自己都觉得理由太过无力。 她呆滞的喃喃道,“怎么会这样?安哥为什么要这样做?” “妈妈想多了,正好妈妈说的,纪安是没想到这,你也不必往心里去。” 纪妈妈听了这话,心里越发愧疚,“娘子....” 再多的话,她也说不出口,声音也哽咽起来。 她不明白安哥怎么就长歪了呢?明明小时候那么乖,果然不是.... 纪妈妈不敢再想下去。 县城里,纪安一直在等着人回来,结果一直到了宴会这日,纪安也没有看到人来,心下不由得失望,神色间也带着抹戾气。 顾蓁蓁穿着新做出来的衣裙,忍不住又往镜子里偷偷看了一眼,最简单的发髻上戴着两个新买的蝴蝶簪子,虽是银的,却也是顾蓁蓁第一次拥有。 “我家蓁蓁虽是农户出身,可看看这通身的气质,便是大户家也比得过去。”顾老太太看了也满意,又叮嘱顾城一定要照顾好妹妹。 顾城是跟着父亲一同去,他不说说他在男客那边,知道说了也没有用,所以阿奶说什么只是应着。 刺史府宴会,府门前一大早就排满了赶来参加宴会的马车,顾家人是走路过来,看到这一幕,顾蓁蓁有几分难堪,更让她难堪的是她只能走角门。 好在角门里来的客人也多,顾蓁蓁在人群里低着头,冲冲进了府,一直被下人带到坐位上,这才暗松口气。 结果一抬头,心就又酸了。 宴会是在院子里办的,四周用锦布围着,又放了很多暖盆,所以并不会觉得冷,桌上摆有果盘,穿着华丽的下人端着点心茶水在茶几间穿梭。 顾蓁蓁出身低,位置被安排在最后面的角落里,身边坐着的都是家世低的,衣着布料是不如顾蓁蓁,佩戴的首饰却比顾蓁蓁好。 顾蓁蓁窘迫的握紧衣袖下的手,微微扬起下巴,不去回视打量她的目光。 她知道身边的人在偷偷议论她身上衣裙的布料,这布料是二公子道谢顾韫的,刺史府拿出来的又岂会是便宜货。 顾蓁蓁开始也并未上心,直到这一刻因为身上的衣料甚至引得前面那些贵女们都回头打量时,她才知道这布料有多珍贵。 她并没有因此而心下得意,反而有些坐立不安。 她想到二公子突然提起宴会,她才能来参加宴会,或者说她们姐妹才有资格来参加宴会,而布料又是二公子送阿姐的,再往后推,也就是说二公子是想让阿姐来参回宴会。 想到这,顾蓁蓁后背升起一抹冷汗。 第132章:特例 顾蓁蓁坐立不安,一直被人偷偷打量,脸上挂出来的笑也越发僵硬,好在徐夫人过来,一切目光才从她身上移开。 她轻轻吐出一口气,就听身边的小娘子问她,“你是顾家娘子?” 顾蓁蓁微呀的看过去,确实并不认识对方,才问,“不知小娘子如何认得我的?” 小娘子看着有十三四岁的样子,单眼皮皮肤也有些黑,甚至有些粗糙,回话时略有些不害羞,“我是听我阿娘说的,她说刺史府二公子为和顾家娘子道谢,便是金陵那边赏有云月锦也送了顾家娘子,今日看娘子身上穿着的衣裙,我这才猜了出来。” 云月锦。 顾蓁蓁听了心又是咯噔一下。 她虽是小门小户,却也知道云月锦是什么,那是皇家贵族才能穿的布料,便是有勋贵世家穿了,那也都是皇家赏下来的,只是这一赏下来,很快主不会被各世家知道,足以见得这云月锦的贵重之处。 更重要的是云月锦名气大,就是因衣实晚上在月光的映射下,似有流云在涌动,这才是它的出名之处。 顾蓁蓁万没想到二公子给姐姐的谢礼是云月锦,若是知道怎么也不会拿出来做衣裙,更不会穿。 这才明白为何刚刚那么多人盯着她看。 她这边心思万千,旁边的小娘子还在说,“我姓纪,家父也是刺史大人门客,你是顾大娘子吧?听闻府上有二位娘子,怎么不见二娘子?” 顾蓁蓁尴尬的已经不知道要怎么回答,她后悔刚刚在对方认错她身份时就该解释清楚,结果哪知道对方一问再问,再这样拖下去,只怕后面更不好收场。 “纪娘子误会了,我在家中排二,长姐在老宅没有回来,所以这次才没有过来。”顾蓁蓁看到对方变得错愕的脸,心里也恨的紧。 明明来参加宴会是好事,谁知道就发生这样的事。 此时她没有了穿主有衣衫的欢喜,只想快点回家将这身衣裙换下来。 纪小娘子到也是个性子好的,只是笑了笑,又道歉说认错了人,并没有鄙夷之色,让顾蓁蓁也暗松了口气。 前面徐夫人正在和相国夫人说话,如今南朝的兵权掌在刺史府,而朝中党权的是吴相国府,所以两位夫人坐在上首,可谓南朝最贵之人。 两夫人身边又各自带着女儿,唯一不同的地方是徐家嫡女身侧还坐着吕施施。 远远坐在角落里,听着上面不时传来说笑声,顾蓁蓁已没了向往的心情,越是看那些越是让她自卑,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见各家小娘子都起身。 还是身边的纪家小娘子提醒她,“徐夫人说花园子里的梅花开了,让娘子们过去赏梅,咱们也过去吧。” 顾蓁蓁没有认识的人,到是这位纪家娘子主动搭话,化解了她的尴尬,两家又皆是刺史府门客之女,相比顾家与刺史府有恩,顾蓁蓁反而能压纪家娘子一头。 两人跟着众人身后去了花园子后面,人还没有进园子,就先闻到了花香,顾蓁蓁步子慢下来,眼见着那些人三两结伴而去,便是纪家娘子也遇到熟悉的人走开了,反而她自己落了单。 “可是顾家娘子?”一丫头站在青墙下,看着顾蓁蓁。 顾蓁蓁停下来。 那丫头见了就走上前来,先福了福身子才道,“既是顾娘子,便与奴婢走吧,夫人叫顾家娘子过去。” 顾蓁蓁眼睛一亮。 说了句劳烦,也不多想,便跟着小丫头离开。 开始心里还在高兴夫人没有忘记她,可是随着越走越僻静,她也察觉出不对来,“劳烦姐姐,咱们这是去哪?” 见小丫头不停,顾蓁蓁却停了下来,小丫头见了,这才停下来,“顾娘子快些吧,莫让夫人等久了。” 顾蓁蓁不走,反而往后退,“你到底是谁?夫人正在府上招待客人,又岂会躲到府中僻静的地方?” “顾娘子误会了,夫人是有事要交代娘子做,这才让我带娘子到无人的地方。” 顾蓁蓁却不管那些,转身就走。 小丫头见人走了,眼里闪过一抹狠意,以为是农户家的好骗,却没想到挺精明,小丫头大步追上去,伸手就要抓人。 顾蓁蓁觉的避开,又灵机的回身用力推了小丫头一把,将人推倒后,按着来时的路往回跑,她也不知道跑了多久,刺史府又大,很快她就发现自己迷路了,几乎是一样的小道,却又不是她先前走过的。 顾蓁蓁发髻也乱了,眼里也聚满了泪,又不敢喊人,直到一抹熟悉的身影出现在眼前,她才似在黑暗里看到了光,不管不顾的跑了过去。 “二公子,救救我。” 眼见着人从长廊里走去不见身影了,顾蓁蓁追不上人,心凉了下去,结果眼前消失的人却又突然折回来,站在原地打量着她。 “顾二娘子?”对方似在确认她的身份。 一瞬间,顾蓁蓁眼里的泪就涌了出来,她三步并两步走上去,“二公子,有人要伤害我,是一个小丫头,带着我去没有人的院子,我....我跑开后走丢了。” “有这种事?”谢衡先打量她一翻,神色严肃起来,“你跟我来。” 沉默中,顾蓁蓁的心已经提了起来,听到谢衡并没有怀疑她,而是相信她,这才松了口气,快步的跟上去。 两人这一次并未走的太远就进了一处院子,里面有下人看到谢衡进来,忙上前见礼,谢衡大步往里走,一边问,“让人去看看母亲在哪里?若是身边没有重要的人,就说我这边有事寻她。” 下人得令退了出去。 顾蓁蓁安静的坐着,谢衡又让人上了茶水和水果,顾蓁蓁此时安定下来,看到衣袖,又想起衣料是二公子送给阿姐的,现在阿姐没有来,她却穿上了,让人怎么看? 顾蓁蓁窘迫的低着头,偏怕什么来什么。 “你家就你一个人来的?” 顾蓁蓁深吸一口气,知道躲不过抬起头来,“阿姐在乡下,所以就我一个人过来了。” 第133章:紧迫 谢衡放下手中茶盏,一脸的惋惜。 “原来是这样,到是不巧,只是这样的宴会一生也难得遇到一次,错过再想遇到怕是难了,我记得母亲那边提前五天便告诉你消息,你家中没有人去乡下通知她?”谢衡说的一脸无害,却句句问到点子上,顾蓁蓁想随意敷衍几句糊弄过去都不行。 “阿父让人送了信回老宅,只是阿姐说不喜欢这样的宴会,便没有过来。”被紧盯着,顾蓁蓁解释出这一句,只觉得一层虚汗将衣裙都打湿了。 谢衡点头,“到也是,看你顾大娘子的性子便不是个爱凑热闹的,小娘子便该如此安静。” 顾蓁蓁:....那她过来了,按二公子的想法她岂不是个爱显摆又不安静的人? 可观二公子的神色,又没有嫌弃她的样子,顾蓁蓁又觉得自己想多了。 是啊,便是阿姐帮过二公子又如何,不过是个农户女,二公子也不会关注她。 就是此时问起来,也是念着帮过二公子吧? 这时有脚步响起,只见徐氏大步走了进来,身后还跟着两个丫头。 她先是看向谢衡,又想到今日的场合,这才看向一旁的顾蓁蓁,“你这孩子,出了事怎么不去寻我?到老二这里来,我听到下人送的消息,还以为出了事,忙撇下众人急急过来,好在你没事。” 顾蓁蓁早在人进来时就起了身,一听徐氏的话,被吓到了,“是我没说明白,到是害得夫人担心。” 嘴上道歉,心中却委屈的厉害,明明她是被欺负的,差点被人害了,最后夫人反而指责她多事。 若是父亲位居高官,她又岂会被人欺负。 心中再是委屈,顾蓁蓁也知道不能表现出来。 徐氏嘴上说着没事,又说委屈你了,敷衍的安抚几句,却也没有再提她刚刚被人带到无人处的事情,之后便叫了身边的问兰将人带回花园那边去。 顾蓁蓁心中满是委屈,神情恍惚的跟着问兰走了。 徐氏这才坐下来,“你也是胡闹,今日府上是什么事?你父亲马上就到府中,便是有事也得压下去,何况还没有什么事,小户人家出来的不懂事,你还不懂?” 谢衡忙认错,这时露出几抹羞涩来,“儿子原听着相国家大娘子来了,还不等过去便遇到这事,又不好不管...” 相国家大娘子吴墨婉? 徐氏可是知道谢衡曾陪着吴家这位大娘子上过街,衡哥的性子冷又硬,很少能做这样的事情,今日提起吴墨婉又露出这副害羞的样子。 徐氏脸上的笑慢慢沉下去,“你知道便好,前面还有事,离不得我,我先回去。” 这一次,徐氏没有多停留便走了,身边只跟着另一贴身丫头元香,见夫人心情不好也不敢多话,一直回到园子里,这时有问兰过来,元香才趁人不注意离开,唤了一个小丫头低耳几句,一盏茶的功夫,那小丫头便出现在了谢尚的屋子里。 谢尚听到小丫头的话挥手让人下去,待人离开后,才笑了,“我说老二吃这么多的亏怎么不急呢,原来是这个打算,想借吴相国府的势力,不过一个养子也想娶贵家女,不知所谓。” 第134章:抢人 富贵低头待立在一旁。 心里却有不好的预感,若是别的事由着大公子胡闹也就算了,可是相国府的小娘子,那岂是谁都能动的。 如今面上吴相国与老爷一派和气,暗下里却是两相抗衡之事。 吴相国在朝中势大,老爷这边也不好撕破脸,老爷手里有兵权,吴相国也不敢硬来,这样一来两边各做各的,谁也不去招惹谁。 “收拾一下,本公子要去会会吴府的小娘子。” 富贵哪里敢深劝,只能过去服侍主子换衣袍,随人出去,谢尚的腿还没有好利落,按大夫交代的不能乱动,可谢尚的脾气又在这里摆着,哪有人敢劝。 其它事情不由富贵去做,自有暗卫去办,只是人去了很快就又回来,暗卫单膝跪地,“老爷传令过来,让大公子在屋子里好好休养。” 谢尚嘴角的笑意深了几分,“父亲回府了?” “是。” 谢尚半响才叫富贵扶他进屋,片刻后富贵便退出了屋子,他冲冲离去,屋子里谢尚等了一会儿,确定暗卫盯着富贵去了,这才掏出哨子轻吹一声,很快就有一道黑影落在屋内。 “主子。” “父亲回来,众人都聚在前院,女眷那边都在园子里,将吴相国府的小娘子引过来。” 黑影应声退下。 花园那边,顾蓁蓁被人带回来之后,就坐在位置上再也不敢乱走,夫人那边虽什么也没有说,可是刚刚埋怨的话,还是让她心里没有底,怕人秋后算帐。 一众女眷除了各家夫人,在花园子里留下的都是小娘子们,出身高的自是凑在一起,到是小门小户出来的,有家里长辈交代过,也不敢太过随意。 顾蓁蓁坐在角落里也没有认识的人,所以看到的能更细一些,远远见吴相国府的小娘子明明在与众人说话,却似看到了什么,突然起身走了。 回想自己遇到的事,顾蓁蓁也知道对方对她身份高贵,不可能是那样,却还是忍不住起身跟了过去。 左右没有人,只看到吴家小娘子进了左侧的角门,顾蓁蓁深吸一口气,提裙跟了上去。 虽不明白吴家小娘子为何身边的下人都不见了,顾蓁蓁却不急多想,本能的认为吴家小娘子遇到了与自己一样的事,若是她能救下吴家小娘子.... 顾蓁蓁越想越兴奋,进了角门才发现院子很大,摆设上也极为华丽,心下微微惊呀,竟不知道有哪个主子的院子的角门与花园挨着。 “你是谁?”还不及顾蓁蓁去寻人,就听到一道女子怒斥的声音人后院那边响起,“我管你是哪个,竟敢在刺史府做出如此下等之事,我到要回去让家父问问刺史大人这是何意?当我们吴相国府好欺负不成?” 是吴家娘子。 在听这话,顾蓁蓁眼睛亮了起来。 她奔着声音的方向而去,眼见着离声音越来越近,眼前一道黑影闪过,骤然拦下她去路,脖子上更是突然传来一道凉意。 顾蓁蓁没有看清脖子处放的东西,却看清子身边突然多了个黑暗蒙面男子,他手里提着剑,正是横在她脖子上的东西。 第135章:出面 屋子里明明站着四个人,却没有一个人主动开口。 吴墨婉紧抿着唇,面上带着怒气,便是看着后来被侍卫带进来的小娘子,知道是为救她而来,也没有露出感激的神色。 一双美目恨恨的瞪着对面几步远处站着的谢尚,恨不能在他身上戳出几个洞来。 谢尚到是饶有兴趣的打量着顾蓁蓁。 “到是有趣,先前本公子让人请顾小娘子你自己跑了,如今到是自己送上门来。” 顾蓁蓁早就吓的面无血色,听到眼前男子的话,两腿一软,用最后一口气撑着才站住,“你....你是大公子?” “认出来了?”谢尚嗤笑,到是有几分眼利见,难怪能入了母亲的眼。 顾蓁蓁不明白大公子先前为何引她出去,看大公子对她的态度也知道不是好事,她咬咬唇,“小女子先前是见有人呼救这才进来,已经和侍卫解释过,只是不知大公子寻小女子何事?” 谢尚的腿没有好利落,所以一直坐在椅子上,他挑起眼皮,一边玩着手里的核桃,“何事?这到是不好说出口,反正....不是好事。” 眼前着顾蓁蓁吓到的脸,谢尚满意的笑了,这样的人竟救了老二,倒是让她撞了大运,可惜坏了他的好事,那便是他谢尚的敌人。 吴墨婉的性子已经磨光了,扭身就走,她的动作引得屋里几人齐齐看过去,却没有人拦着,直天吴墨婉推了几次,门仍旧推不开后,她回过身来怒了。 “谢尚,你不要欺人太甚。”吴墨婉长的很美,这样的人就是生起气来,也影响不想她的样貌。 唯一的区别是她眼里迸出来的冷意,那是普通世家小娘子所没有的气场。 谢尚不急,挖了挖耳朵,“吴娘子,我都说了是心里爱慕于你,才请你过来说话,自是不敢对吴娘子有别的企图,吴娘子何必动怒。” “无耻,你算个什么东西,也敢爱慕本娘子?”吴墨婉冷嗤。 谢尚这种人,敢在府中就做出这种事,吴墨婉也是心虚被抓了把柄在手中,她是听身边的小丫头打听到二公子身子没养好,并没有去迎接刺史,而在后院,这才偷偷寻了过来,更是将身边的下人打发掉。 哪知道打听来的是个假消息,反而上了谢尚的当。 这样的事谢尚若是吐出来,她的名声也完了。 所以她不敢冒然惹恼谢尚,可眼下却是再也受不住这样的侮辱,面前有个农户小娘子,那是吴墨婉平日里眼神都不会多给一个的小家小户,此时让这样的人看到她被刁难,岂不是羞辱? “大哥,父亲在前院门起你,大哥还是先过去吧。”一道男子声音在门外响起。 谢尚面上的笑一沉,慢慢站起身来,“来人...” “大哥,父亲身边的刘忠在院里等着大哥。“ 言外之意,谢尚的人已经被老爷的人控制住了。 谢尚眼里闪过一抹恨意,大步走了出去。 至于屋里的吴墨婉和顾蓁蓁,他连个眼神都没有多留。 吴墨婉却是在听到谢衡的声音后,脸上升起了欢喜,待门一开看到人,再也忍不住,“二公子,你总算来了。” 她声音已经哽咽起来。 第136章:温柔 吴墨婉的声音刚落,谢衡的目光便直直的看过去,人更是在下一秒走了过去。 虽面上神色不变,可从举指间还是能看出来他的急切。 谢尚人走至院门,回头看到这一幕,眸光又黑了黑,最后扬长而去。 “二公子。”吴墨婉近乡心怯,看着近在咫尺的人,满肚子的委屈也化成了欢喜。 “吴娘子没事就好,前院宴会已经开始,随我这边走吧。”谢衡深深的看着对方,才收回目光。 神态间流露出的留恋,便是站在一旁被无视的顾蓁蓁也看得出来。 二公子在他们家也呆过几日,人看着冷淡话也少,竟不想有这样温柔的一面。 这样优秀的儿朗,还有这样的身势,心中爱慕的自然是相国府这样的小娘子。 顾蓁蓁心里很酸,却又说不出是什么样的酸。 一路上,她默默的跟在两人身后,直到快进园子,两人停下,谢衡的目光才落在她身上。 “顾小娘子,今日之事对女子名声不好,希望小娘子将这事忘记。” 顾蓁蓁紧了紧手中的帕子,“二公子放心,小女子定不会对外人提起。” 谢衡道了谢,待再没有多余的话要说,而是又体贴的叮嘱吴墨婉几句,才目送着人进去。 吴墨婉是相国家的娘子,一出现自是吸引人目光,这样反而让人忽视掉后面悄悄回来的顾蓁蓁,坐在位置上,纪家娘子还关心的寻问了两句。 顾蓁蓁只说内急,心不在焉的打发掉了。 宴会过后,顾蓁蓁便又由下人引路从角门出府,顾城早早主不守在外面,看到人出来迎上来。 “一切还顺利吧?“顾城本能的问了一句,结果看到妹妹脸色不好,神色一变,却也知这里不好多说,“先回家吧。” 顾蓁蓁点头,兄妹两个又与不远处的顾学之碰头,父子三人才往家里走。 路上,顾蓁蓁不敢隐瞒,把她差点出事的事情说了,将跟着吴墨婉的事情抹掉,顾家父子听说女儿是被顾府大公子盯上,而且还很不善,一时也严肃起来。 顾学之又细问了问,“你确实是第一次见大公子?” 顾蓁蓁不敢撒谎,“若不是二公子急时赶过来,又有大公子那翻话,女儿根本不知对方是大公子。” “这事到是也能说得通,二公子在军中势大,大公子心里一直不舒服,听说两人关系很不好,当初咱们家救下二公子,也难怪大公子对你不善。”顾学之这几日在营中当职之后,慢慢也听到一些消息。 还有一些同僚看他的目光也透着同情和怜悯,也正是因为这个。 顾学之能有什么办法?他能搭上刺史府是因为二公子,就是想去向大公子投诚,别人怎么看? 顾蓁蓁听到是这个原因,到是松了口气,却又有些埋怨,想到二公子只顾着关心吴家娘子,忽视掉她,怎么说她也是他的救命恩人啊。 现在他们家又因为他而被大公子恨上,说起来他们也是二公子的人啊。 第137章:愁容 顾蓁蓁到底只是个内宅女子,又出身农户,有些事情想不通便也不想了,反而是今日顾学之听到女儿在府中的事,面上虽安抚着女儿不必多想,他自己晚上却是睡不着了。 从血缘上讲,大公子是刺史的亲生儿子,又是独子,将来刺史的一切自然是传给自己亲儿子。 既便是现在二公子再军中有威望,也不过是为大公子做嫁衣。 以此推断下去,被归到二公子一派的人,前景也不会有好的发展。 顾学之有大志向,眼见着未来是条死路,自是心里犯愁。 钟氏见丈夫没睡,也撑着困意陪着,顾学之回头见她频频打哈欠,才淡淡道,“睡吧。” 突然的声音吓到钟氏,她慌乱的放下手中纳的鞋底,“夫君我还不困。” “我也要歇了。”妻子单独面对他都如此,顾学之心里有着主产不出来的无力感。 顾学之原本视线已经从妻子身上离开,却又落回去,看着妻子,他脑子里骤然想起了大女儿,在他的记忆里大女儿与妻子很像,在家里几乎是被忽视的存在。 想到二公子与大女儿之间的渊源,还有二公子给的谢礼,特别是那两匹从宫里出来的云月锦,顾学之突然就有了想法。 钟氏正在铺被子,察觉到丈夫看她又停下来,回头看过去,顾学之心中的困扰得到了解决,此时心情也好,态度也胜过刚刚。 “没事,早点睡吧。”顾学之起身出去。 钟氏一向心思单纯,丈夫说什么便做什么,也不曾去多想。 而另一边的刺史府里,谢袁一脸冷色的看着地上跪着的儿子,徐氏在一旁坐立不安,想劝又不敢开口,只能救助的看向站在丈夫身边养子。 可惜,谢衡低着头,徐氏频频看了几次,见人都没有察觉,只能放弃。 谢尚一脸倔强,“儿子不过是爱慕吴家小娘子,这才让人请到后院说话,儿子哪知道吴家小娘子胆小会吓到。” “胡闹。”谢袁大手拍在桌上,震得桌面上摆着的茶盏也哗啦做响。 徐氏吓的身子又绷直了几分。 “在大营中你就不安分,带着外面的人回大营,不过上了一次战场就伤了腿,看看你和废物有何区别?”谢袁说不失望是假的,可惜他命里子女缘薄,这些年即便是身边换了一拨又一拨的通房,肚子也再没有动静,只有正妻生下的这一子一女。 只是不想他在外面立业时,儿子已经养歪。 谢尚嗤笑,“父亲觉得我不行,不是还有老二吗?养子也是子,父亲难不成还怕他不孝顺你?” “放肆。”谢袁眼睛瞪得大大,心知这逆子什么话都敢说,养子又在身边,不想敢再深说,只能牵怒到妻子身上,“看看你养出来的好儿子,在自己府中就闹出这等事情,让我怎么和相国府的人交代?” 徐氏冷着脸,“养不教父之过,你若嫌弃我管的不好,就自己带在身边,还是你整日里只管着与那些贱人玩乐,也没空管儿子?” “你....你看看你说的什么话,难怪他越来越无法无天,都是你惯出来的。”谢袁羞恼起身,“我还有事,没空与你争吵。” “衡哥跟上我。”谢袁往外走,路过亲子身边时冷声道,“什么时候天亮什么时候再起来。” 两人一前一后离开,徐氏看着后面那道小身影,才收回目光。 最后落在儿子身上,她脸色又是一沉,慢慢起身,一边捋着头发一边往外走,“你自己惹的事自己承担。” 谢尚神色不为所动,大厅里只剩下下人,他才慢慢站起身来,根本不管先前父亲留下的命令。 富贵见此上前扶着主子在一旁的椅子处坐下,“人去哪了?” “老爷带着二公子去了书房,听说朝中来了圣旨,宣老爷进金陵。” “是啊,这次边关战事,他又要升职了,怕是我们全家都要搬到金陵去了。”谢尚嗤笑,“宴会后来老二可又与吴家小娘子有过接触?” “吴家小娘子回去之后,便将事情与吴家夫人说了,吴夫人很生气,不过片刻便带着人走了,并徐氏是事后才打听出来,那时吴相国府也派人找老爷问话。”之后老爷就发现了这件事情。 谢尚笑了笑,“到了金陵更好,事情变的有趣起来。” 富贵看到大公子的笑,心里忍不住害怕,今日之事他已经被罚了二十板子,大公子再这样闹下去,他这条小命怕是也不长了。 偏他一个下人,又哪里能劝得住主子。 刺史府宴会后第五天,刺史带着两子进了金陵,而接下来的几天里县里却传出了流言,说顾家大娘子有意刺史府二公子,顾大人十分生气,从一开始回都和县之后,就将人赶回了老宅。 事关刺史府二公子,这样的流言自然是越放越大。 徐氏听到之后,立时就来了火气,让人传了顾蓁蓁到身边问话。 顾蓁蓁一脸惊讶,“夫人说的事小女从未听说,不知是从哪里传出来的?” “你们竟未听说?”徐氏脸色仍旧不好,“无风不起浪,若是没有这样的事,又岂会传出来?府上大娘子与二郎之间缘分确实非同一般,便是施施那边也说起过,当初边关战事,你阿姐也是见过二郎的。” “夫人息怒,我家小门小户,又岂敢生出那般心思,定是哪家知道我父亲入了府上的眼,心生嫉妒才在背后说这般话。”顾蓁蓁站起身来,沉声道,“在家中时阿父就一直说,他是刺史门生,纵然救过二公子,当时也并非知道二公子的身份,我虽将人救回来,可一直照顾二公子的虽是阿姐,却也不曾...” “照顾二郎的是你阿姐?“徐氏身子往前倾,手中帕子也捏紧。 顾蓁蓁欲言又止,“小女不敢隐瞒夫人,确实是我阿姐照顾二公子,甚至有一次被我阿父撞到,阿父很生气....后来二公子也急急离开,许正是因为这样。” 这时,顾蓁蓁又保证道,“我阿父说了,他是府上门客,心中主子只有一个,便是刺史大人,与二公子之间的关联,也多是因阿姐而起,要说起来因这事我阿父心中也确实生气,这才将人一直不留在身边。” “那外面传的岂不就是真的了?”徐氏手拍在桌上,“好个不知羞耻的东西,到是你父亲还知道轻重,不然换成不知深浅的,岂不是乱了规矩。” 第138章:名声 顾蓁蓁怯声的帮着解释几句,在徐氏那里都没有换来好话。 “原本这件事情我可以睁只眼闭只眼,只是二郎是何人?岂由这样的事情乱传,既然你父亲已经处置了,我便也不再追究,只是日后有你那位长姐还是少与二郎碰面的好。” 顾蓁蓁忙应下,又是道歉,“夫人莫要生气,我阿姐她只是....没想到会闹成这样。” “你也不用一再的帮她解释,时辰不早,今日我便不多留你了。”徐氏原本就不待见这小门小户的,当初若不是在王老夫人那被顾家大娘子落了面子,又岂会多次招这个顾二娘到身边来。 顾蓁蓁想到父亲叮嘱的话,态度越发恭敬,一直回到家中,见到父亲今日早早回来了,这才把在刺史府的事说了。 “日后无事,便不要叫阿韫回来了,就让她守着老宅吧,待我寻合适的人家,早早将她嫁了。”顾学之听到徐氏还是牵怒到顾家,心里也不痛快。 可是眼下已经舍了长女出去,只盼着大公子那边也能听到这个消息,而不会觉得他们顾家是要依靠二公子的,这样日后也就不会针对他们顾家了。 顾老太太最是不待见大孙女的,“要照我说的来,哪里会发生这样的事。” 顾学之心虚的没接这话,“阿娘,大营里还有事,我先回去了,晚上回来再说。” 真正说起来,顾家还是靠着大女儿在建福寺无意间救下刺史夫人,这才搭上刺史府的,并不是因为二公子,这一切的功劳是大女儿,如今将错都推到大女儿身上,顾学之自认是君子,今日是却做下这等事,总觉得走到哪别人看他的目光都怪异起来。 家中除了一直看不待见大孙女的顾老太太,其他的多少心里都明白真相是什么。 可没有人站出来说,顾韫自己本人又不在,便是在了家里现在有事,要她将罪名担下来,她也不能推脱。 顾韫在老宅那边,跟本不知道县城里的事,还是隔了七八日来县城里买口粮,听人私下里议论,里面又提起她,她这才知道。 纪妈妈同样一脸气愤,“娘子,怎么会是这样?” 顾韫抿了抿唇,前世有关她与谢衡的流言,还是在进金陵之后,今生到是提前了,想到后来家中听到流言的事,而她很快就被送到庄子上,最后又急忙找人嫁了。 难不成今生还要走老路吗? 不。 顾韫眼里闪过一抹坚定的目光,她扭头看向纪妈妈,“妈妈,我想离开这里,找一个没有人认识的地方,妈妈可愿跟着我?” “娘子。”纪妈妈被吓到了,一时也忘记了回答。 顾韫笑了一下,“我瞎说的,妈妈不必当真。” 纪妈妈回过神,神情却凝重起来,“娘子去哪,奴婢便跟到哪里。” “先去买口粮吧。”顾韫不再提这事。 她心里却在算计着手里的银钱,还能够生活多久的。 前几天那位公子买香料方子给了一百两的银票,这一百两足够她换一个新地方生活。 第139章:相看 顾韫这次进城,没有回家里,和纪妈妈买了东西便回了老宅。 却在第二日发现家里回来人了,回来的不只有顾老太太,身边还跟着个妇人,妇人能说会道,人还没有进院子,笑声先传进了屋里。 待看到顾韫后,热络的迎上来,“哟,这就是大娘子吧,长的和朵花似的。” 人也没规矩,说话时,还去拉顾韫的手,粗糙的手指在顾韫的手背上搓着,“看看这手多嫩。” 顾韫开始还能忍着,结果几次试着抽回手无用后,生气的直接将手甩出来,目光一冷,看向妇人。 妇人面上的笑顿了一下,然后立马又恢复了刚刚的样子,回头对顾老太太道,“老太太,你家大娘子可真是我见过长的最水灵的。” 顾老太太满意的笑了,由着小孙女扶着进了屋。 纪妈妈在后面拉着顾韫,“大娘子,老夫人这是....” “没事。”顾韫想至前世的事,今生再看到这一幕,也不在意了。 进了屋,顾老太太已经上了炕,而炕上原本铺着的小毯子也被她扔到里面,小毯子是新做的,摸着软和,看得出来里面的棉花也是新的。 顾韫一进来,她目光也透着不快,“原还担着没让人送信,家里不能待客,不想整理的也很好。” 她又拍拍被丢在身旁的毯子,“这个做的不错,正巧现在天气还冷着,我一直想要个这样的毯子,等闲着你抽家也给我做一个。” 家里没给过钱,大孙女还过的这么好,连小毯子都做了新的,顾老太太一向知道大孙女有私心,也知道藏私房钱,可亲眼看到,心里还是不舒服。 要不是眼下有客人在,她哪里会忍着不说。 “阿奶,你喜欢我做给你,阿姐一个人在老宅,就是做好了还要送去县里,来回路上也耽误时间。”顾蓁蓁帮着顾韫解围,“还是阿奶只让阿奶尽孝道,不让我进孝?那孙女可不同意。” 顾老太太目光冷冷看了一眼大孙女,待落回小孙女身上,笑了,“行了,就你想的多,不过是件小毯子,还让你挑出这么多错来。” “孙女不管。” “好好好。”顾老太太这才真正笑了,又对一旁的妇人道,“让你见笑了,我家这个小的被惯坏了。” “老太太说笑了,二娘子这是要尽孝道。”妇人会说话,之后又提了县里其他人家的小娘子,相比之下,自然是说的顾蓁蓁好的不能再好。 三人说的热闹,只有顾韫从未插过话。 今日回来就是奔着顾韫的,又怎么可能让她当空气,顾老太太清了清嗓子,“你父亲给我看中一门亲事,这是县里的王媒人,今日就是过来相看你的,然后再去男方家。” 顾韫低头不语,也不抬头,只能看到她垂头拧着衣袖。 王媒婆是听说过顾家大娘子性子老实又闷的,结果进院时就发现与传说中不一样,可是此时再看,又觉得与传闻中一样。 她惯是个会看眼色的,见气氛尴尬,立马打圆场,“大娘子这是害羞了。男方家中是开成新铺子的,在咱们都和县也是富户,能娶到咱们顾家大娘子这样的可人,那可是他们家几世修来的福气。” 第140章:打听 顾韫低着头。 此时她心中就是不瞒也不可能说出来。 女子婚事一向由家中长辈做主,哪有子女同不同意的道理。 她这副样子,也让人挑不出理来,毕竟女孩子面对自己婚事时,多会害羞。 这些日子大孙女太过有主见,顾老太太来时的路上就想过若是这丫头敢出口反抗,她要怎么训斥的话都想好了,今儿个到是没用上。 “王媒人,你也看到我这大孙女了,性子虽沉闷了些,却是个能干的,打小就跟她父亲读书识字,女红也做的好。”顾老太太随手指了指她身上的褂子,“不信你可以看看,我身上的褂子都是这孩子做的。” “哟,这红女可真好,在咱们都和县也是头一份啊。”王媒婆细看了一眼,嘴上也忍不住夸赞。 这一次她说的是真心话,顾家大娘子也刚刚及笄,这么小的年岁,针线就做的这么好,就是绣庄上的绣娘也做的没有这个平整。 顾老太太虽不待见大孙女,可是听到对方的话,心里还是很受用。 见天色不早,几个人还要回县城,也没再耽误。 王媒婆极有眼色,借口出去方便先出去,留了顾家人在一起说话。 屋里没有外人,顾老太太脸上也没了笑模样,“这门亲事不错,你父亲见过本人,又让纪安打听过品行,这才同意让相看的,这几日你好好准备一下,这个月十六去建福寺上香,正好相看一下。” 离十六还有七天,顾韫乖巧的应下。 顾老太太没多余的话要叮嘱的,带着小孙女出去,坐上在县里雇的牛车,一行人便回了县里。 远远看着牛车走了,纪妈妈才道,“大娘子,先回屋吧。” 顾韫默不作声的回了屋,在炕上坐下后才问纪妈妈,“县里的富户,纪妈妈可听说过苏家成衣铺子?” “自是听说过的。”纪妈妈到觉得这是门好亲事,“苏家人口简单,几代单传,如今苏家只有苏老爷夫妇及苏公子三口人,家中人口简单,苏公子又在学堂里念过书,品行也很好,苏家人又常做善事,这次战事过后,还免费给人施粥。” 纪妈妈见大娘子不说话,想了想又道,“上次去县里听到那些流言,想必是因为此事不想得罪刺史府老爷才会给大娘子找亲事,大娘子现在是官家小姐,夫家若是找的太差,老爷也会受人指点。” 顾韫明白这个理,她怕与谢衡再有瓜葛,一直想将自己早早嫁掉,现在与谢衡的流言已经传了出来,万一嫁不掉家中定会将她再送到姑子庵去,前世的事情有可能再发生。 她决不能再走前世的路。 这一次家中虽急着将她嫁出去,事情又发生在都和县,人家选的也不错,顾韫也没有什么不满意的。 “那就等着十六那日相看一下吧。” 纪妈妈见娘子也松了口,同时也松了口气,“娘子心态平和,定会寻得一门好亲事,未来的福气也大着呢。” 并没有因为如今是官家娘子而就好高骛远,这样的心性自是差不了。 反而是二娘子,看似聪明伶俐,眼光也高,又有老夫人宠着,将来早晚要出乱子。 第141章:得信 谢衡傍晚回的府中。 就有暗卫送了消息过来。 卢植听到是兄长让人送来的信,便猜到信里是关于顾大娘子的。 主子对顾大娘子的感情,卢植还真猜不出来。 若说不放在心上,偏又派着兄长一直暗下里盯着,若说在意吧,又不见平日里有什么动作。 暗卫送来的信很短,只有一句话。 谢衡放下纸条,手指慢慢敲击着桌面。 谢衡想起了那日也不知受了什么蛊惑,竟对顾韫亲了下去,还有那一只胳膊就能揽住的纤纤细腰,他手指也不知不觉的轻轻捻在一起。 对于这种超出他自制的事情,谢衡从不去深想,既然做了那事,那顾韫便是他的人。 只是他的话似乎她并未放在心上,上次他告诉过她不要再乱来,到金陵他定会帮她寻一门亲事,虽没直说却也变向的告诉她何意,可顾韫脑子笨,显然是没有听出来。 谢衡收起思绪,“兰院那边有什么动静?” 兰院住的正是谢尚。 “大公子回到金陵后,便日日出门,不过五日,已经吴家大娘子‘巧遇’四次,事后吴相国府到是没有什么消息递过来。” “吴老夫人每月十五都有去长乐寺上香的习惯,吴大娘子定会相陪,将这个消息送出去。” 卢植应下。 谢衡将刚刚写下的信叠好密封起来,“送到顾大娘子那里。” 卢植恭敬的接过信,转身出去。 不过片刻的功夫,兰院那边富贵就从护卫那里得了消息,高兴的送到主子面前。 “大爷,打听到了,吴小娘子十五那日去金陵郊外一个小寺院里上香,那里平日里极少有人去,当年吴相国生病时,吴老夫人正巧遇过长乐寺,便在那里许下承诺,哪知还真管用,吴相国就活了过来,自那时起吴老夫人每年都会去长乐寺,这事也只有吴老夫人身边的老人才知道,每年吴老夫人过去时,都是隐瞒身份过去的。” 这几日巧遇,弄的吴家娘子干脆不出府了,谢尚正愁要怎么想办法,现在听到这个消息自是高兴。 “让人准备一下,十五那日咱们去长乐寺。”谢尚吩咐完,又问,“老二那里有什么动静?” “二爷曾让人往吴相国府给吴家娘子送过几次东西,吴相国府收了东西。”富贵回的小心翼翼。 谢尚冷笑,“一个养子,也敢窥视他不应该得的东西。” 同样是往吴相国府送东西,谢尚让人送的东西都退了回来,他是刺史府明正言顺的大公子,谢衡算个什么东西? 富贵道,“大爷说的正是,谁不知道将来刺史府的一切都是大爷的。” 谢尚又岂会被下人几句话哄的高兴了,心里却暗暗憋了劲,不管用什么办法,他一定要抢到吴家这门婚事,老二想和他争,他偏不如他的意。 十五这日,顾韫清晨醒来,便发现枕边多了一封密封的信,能一声不响做出这种事的,除了谢衡也没有别人。 她不急着起来,先拆了信,看到里面的内容后,也不多想直接将封撕破又塞回信封里,之后去厨房时扔进了灶台里。 他不让他相看亲事就不看,凭什么听他的。 第142章:寺院 两家相看亲事,来的自是家里长辈,钟氏做为当家主母,纵是性子软弱担不起来,这时也不好顾老太太再代为出面,所以今日来寺院里由钟氏带着两个女儿,对外说是到寺院里祈福。 苏家人口简单,原本只有苏母带着儿子过来,今日却还有个例外,正是养在苏母身边多年的侄女叶可曼。 苏夫人本家也是个商户,在叶父那时叶家还很好,算是富户,结果传到儿子手里之后,生意便一落千仗,最后叶家长子更是因为嗜赌而败掉家产,妻子一怒之下和离后改家,只留下父女二人。 叶氏看不得侄女小小年纪吃苦,便将人接到身边,一直养到如今。 已进四月,建福寺里的桃花有些已经开了,顾苏两家就在桃花林里碰了面。 钟氏不擅于交谈,苏母并未看不起,反而很包容钟氏的性子,引导着她说话,慢慢让钟氏放松下来,钟氏也不是不知好赖,感受得到苏母并没有看不起她,想到为了长女的婚事,也慢慢放开胆子。 如此一来,两人到也相谈甚欢。 至于家中的孩子,自是被打发去看桃花,也有意让两个孩子相看一番。 苏平长相清秀,并未有商户家子弟作派,反而浑身透着书生气,性子也温和,看人目光干净,举指间流露出来的动作,也看得出来是个懂规矩知礼的。 顾韫用两人为人的眼光看,苏平确实不错。 重生归来,顾韫并没有想过仗着父亲为官,而自己寻一个高门槛的亲事,只要对方品行好就可以,日子总能过好。 “顾姐姐,听说你也是从小跟在顾大人身边读书学字的,想来也定是知道许多桃花有关的诗吧?”叶可曼说话声音软软的,人长的也娇小可人,说话间总像在撒娇,很容易让人亲近起来。 顾韫笑了笑,“我不过是跟在父亲身边学了些字,诗词这些到是看的不多。” 顾蓁蓁道,“我阿姐用桃花做的点心很好吃。” 叶可曼听到点心,眼睛又亮了亮,“顾姐姐,我最是喜欢桃花的,不知可有机会尝尝你做的点心。” “这有何不可,今日正巧桃花开,採了一些回去,做好了我让人给你送去。”顾韫不管顾蓁蓁为何这么上心,反正她自己对这门亲事瞒意,自是乐见其成的。 “顾姐姐,你真是太好了,打小我就盼着有个姐姐,今儿见了你就觉得亲近,你要是我姐姐就发子。”叶可曼熟年的挽起顾韫的胳膊。 顾韫面上虽带着笑,眼里的笑意却淡了些。 她不是真正的十五岁的小娘子,叶可曼与她同岁,也不是孩子。 今日苏顾两家出来相看,大家心里都清楚,如果相中了,她未来就是苏平的妻子,而叶可曼却说希望顾韫是她姐姐,那就不是嫂子了。 细心点的,都能品出这话的意思。 顾韫目光往一旁的苏平身上扫去,苏平也正看着她,两人视线对上,苏平略不自然的错开眼,耳朵也微微红了起来。 顾韫到不觉得苏平是心虚了,到是感觉出来苏平是害羞。 第143章:意外 顾韫心下略安。 那也就是说苏平对表妹叶可曼并未有别的想法,至于叶可曼那点小心思,怕也是一厢情愿了。 正当顾韫要将目光收回时,意外却发生了,原本已经错开视线的苏平又看过来,嘴角微微翘起对顾韫笑了笑,原本只红了耳尖的人,这一回耳朵整个都红了起来。 他长相清秀,略显文弱,害羞中带着的示好,顾韫脸莫名也是一红。 不得不承认,苏平这样的作派,到有些像前世她在金陵看到的那些贵家子弟的模样。 顾韫回了一个笑,便做害羞的收回目光低下头。 两人身边还有顾蓁蓁和叶可曼,都不是瞎子,两人就这样隔了几步远‘眉目传情’,纵然心中都有各自盘算,却也都看红了脸。 苏平心也跳的厉害,对自己的亲事他一向听家中安排,前几日就听母亲说要出来相看,还是官家小娘子,顾家的事在都和县并不是秘密,有多少人都羡慕着,顾家父子有才,一个考上举秀才如今又得了官,搭上刺史府,一个考中童生。 说起来苏平与顾城还是同窗。 万没想到有一日会与顾家结亲。 打听到的只是顾家二娘子乖巧又聪明,很得刺史夫人喜爱,至是顾家大娘子打听到的消息很少,反而是前些日子传出来顾家大娘子喜欢刺史二公子的事。 苏家到不在意这个,刺史府是什么样的人家,顾父又搭上刺史府,哪里会办这种看不清自己身份的蠢事,如今又说给家中大女儿相看亲事,也就明白是不想被那些流言伤到。 如此一来,到是让苏家觉得借机会捡到一门好亲事。 苏平脑子里想不出来顾家大娘子的模样,只想着是农户家的小娘子,也就是那个样子,结果见面后却出乎他的预料。 一眼看去人只是清秀,可越是细看下去,越是心惊,月牙眉樱桃口呆眼,很是精致不说,如月光的眸光看人时,似一只手在扰着你的心。 苏平刚刚凝视看人时,不想被抓个正着,他从未做过失礼之事,害羞又尴尬的收回目光,却又担心因刚刚的举动落下不好的印象,又硬着头皮重新回看过去。 叶可曼的身子微微颤抖,看着两人含羞带臊的样子,眼神有一瞬间恨不能在表哥的身上戳出个洞来。 她在苏家长大,打小就喜欢这个温柔又体贴的表哥,亲爹娶了后娘还有了儿子,早就当她这个亲女儿不在了,她只能盼着靠姑姑嫁一门好亲事,可外人不会看姑姑,只会看她那个不着调的亲爹,所以想找门好亲事不可能,何况放眼望去都和县又有哪个能比得过表哥的。 表哥书念的好,家中也富裕,将来定会考中举秀才,她若是嫁给表哥,将来也会是官夫人。 所以在姑姑面前,她一直很乖巧,一点点透出对表哥有意的想法,哪知姑姑看出来后,用话点了几句,她这才明白姑姑跟本没有想过让表哥娶她。 这还不算,不过一个月的功夫,就开始给表哥寻亲事。 第144章:知晓 叶可曼年岁小,到底藏不住心事,她自觉掩饰的很好,可在场除了对男女之事不懂的苏平,顾家姐妹都察觉到了。 顾蓁蓁眸子转了转,将这些记在心下,也不多说。 几人看桃花并没有呆太久,便回到了前殿。 “这几个孩子回来的到是挺快。”苏夫人打量着几个,最重要的还是看顾家大娘子。 之前都是私下里打听到的,说顾家大娘子性子怯懦又不善言谈,今日亲眼见了才知那些传言是空穴来风。 不过及笄的年岁,虽是农户家出来的,举指间却端庄大气,哪里是小家子气。 再看儿子不时偷偷往顾家大娘子那看,虽掩饰的极好,却也让苏夫人看到了。 儿子中意了,她也中意,再没有比这个更好的亲事。 天色不早,左右相看完了,一行人没有在山上多呆,便早早的下了山。 待进了县里两家分开,一回到家中,苏夫人便叫了儿子到身边问话,“在山上桃花林时都说了什么话,你细细说说。” 苏平回想了一下,便细细的学了一遍。 苏夫人面上的笑慢慢退下去。 苏平不敢再说了,“阿娘,可是有不对的地方?” 苏夫人并没有直接回答,反问道,“你可觉得有哪些不对的?” 苏平抓头,“到是没觉得有什么不妥,只是表妹开口后,顾大娘子便说时辰不早,便回了前殿,又觉得有些不对,可儿子实在是笨,想不出哪里不妥。” 原本好好的,突然就说回前殿,桃花也没有细看,便是要採些做桃花点心也没有弄。 感觉很冲忙。 苏平是男子,平日里没有与小娘子接触过,实在不太懂这些。 苏夫人见儿子并不是太笨,满意的笑了,“如今你也到谈婚论嫁的时候,有些事是时候该和你说说。你之前一直在书院里,对男女之事也一知半解,也并不曾发现你表妹喜欢你。” 苏平听到表妹喜欢他,瞪大了眼睛,“我只拿她亲妹妹,并不曾...” “这个我自是知道,何况可曼也只能是你妹妹,我并不曾想过要亲上加亲。“苏家就这么一个男子嗣,婚事上自然要找一个对儿子有助力的,即便是没有助力,那女子也要能撑起家,做得了当家主母。 侄女打小就被她带在身边,她不是没有教过,可是一直到如今,便是苏家内宅的事情侄女都处理不好,将来又如何担得起这个家。 有时苏母也不得不承认,血缘这个东西有时真的会遗传,扶不起的弟弟,还有扶不起的侄女。 纵是在心疼侄女,也不能坑自己的儿子。 苏平听到母亲并没有劝他之意,心底也暗松口气。 被母亲这么一点,再联想到表妹在山上说的话,苏平终于明白哪里不对了,一时又焦急起来,“那顾大娘子会不会....” 后面的话,到底不好意思再说出来。 可惜他的心思却漏了。 苏母也不生气,笑道,“放心吧,今日我观察一番,顾大娘子很沉稳,并未有什么不满。” “那母亲是如何知道桃花林里有事情发生?” “自是从顾二娘子脸上看出来的,你们回来后,顾二娘子不时打量可曼,可曼又过于紧张。” 苏平了然,竟是这般。 不过听到母亲说顾大娘子并没有生气,也露出了一抹笑意来。 第145章:各方反应 重生后我抢了福宝妹妹的气运正文卷第145章:各方反应与儿子这边沟通好之后,苏母心也只放下一半,还要看顾家那边的态度,其实苏夫人到不是太担心,毕竟从她打听和分析的情形来看,顾家对大女儿并不是太疼爱。 不然顾老爷为官,怎么会给女儿找一户商家。 无非是前面有大娘子与刺史府二公子的流言,顾家不想得罪,才急忙给女儿寻一门亲事,也正是这样他们家才捡到了便宜。 苏母并不担心顾大娘子在家不得长辈喜欢,只要两家结亲,日后自是有帮扶的时候。 同样,老宅里的顾韫也并不担心这门亲事会不成,虽然只是一面之缘,顾韫也看得出来苏夫人是个心里明白的人。 至于苏公子,并不知晓其表妹的心思。 纪妈妈煮好粥从外面进来,“娘子,可以吃饭了。” 抬眼扯到娘子脸上的笑,也跟着笑了。 娘子回来之后心情就很好,可见也是中意苏家公子的。 晚上吃的粥,顾韫吃的并不多,中午在县里家中用过饭之后,她才回来,所以并不是太饿。 饭后,顾韫和纪妈妈坐在炕上做女红,这才说起今日相看的事,当听到苏家表姑娘的话之后,纪妈妈拧着眉头。 “娘子可与老夫人说了?” “不用我说,蓁蓁也会说。”顾韫道,“阿奶很满意这门亲事,苏家公子又中了童生,父亲也满意。” 能做主的都满意,又哪理有人会站出来帮娘子出头。 纪妈妈心疼主子,“到是委屈了娘子。” 顾韫满不在意,“有何委屈的?一个苏家的表姑娘,又不会在苏家呆一辈子。” 理到是这个理,可是到底是苏夫人的侄女,不同一般的亲戚。 纪妈妈心里担心,也不好再多说,生怕让娘子心里也跟着有犯愁。 事情定下来的很快,顾苏两家也没有对外张扬,相看过后,次日苏府就让媒婆上顾家提了亲,两家交换了八字,这门亲事就算定了下来。 顾韫是在亲事定下来之后的第四天才知道的,钟氏带着文哥回来,这次还拿了一块布和两盒点心,顾韫看了东西没有多问,知道定是苏家给的。 不然阿奶怎么会舍得拿银子给她买这些。 钟氏看着懂事的大女儿,想到一转眼就要嫁人了,心里也有些难受,“你父亲将你的亲事定到了六月,具体日子还没有定下来,苏家那边正在找人算日子,待挑好了日子送过来,两家再把日子定下来。” “原本交换八字那天就该叫你回去,苏家知道你在老宅,也体谅你,便没有让人惊动你,还送了几匹布过来,这次我过来你阿娘让我扯了几块给你先做两身衣裙。”钟氏说到最后,也觉得难为情。 她不能说苏家小气,只能照实说,可过来时婆婆只扯了一块布料,这块布料也不多,还好女儿瘦弱,不然做一身衣裙都不够用。 顾韫到不在意这些,其实嫁人能离开这个家,就可以了,嫁过去的日子好坏也是自己过出来的,苏夫人是明白人,她相信嫁过去日子不会难过。 第146章:私会 钟氏为人母,心疼女儿同时,又怨自己立不起来,连女儿都护不住。 再看女儿淡然的样子,心里越发的难受,“今日出来时你阿奶让我早些回去,你亲事定下,要给祖辈们上坟,你父亲就定了后日去寺院里上香,后日你....” “阿娘放心,我后日早早去建福寺。“顾韫不用她说,直接应下。 钟氏莫名松了口气,外面的牛车还在等着,钟氏也不好让人久等,带着文哥回县里。 文哥到是不愿,一步三回头的走了。 纪妈妈先前心有不满,却觉得自己是做下人的,不该多说,可哪有家中这样处事的,定亲事的人要几日后才知道,八字都交换完了。 抬眼看大娘子一脸淡然,到嘴边的千言万语也没了。 顾韫既相中这门亲事,自是要好好经营的,她翻看着母亲拿来的布料,颜色是嫩绿色的,这时正是春日,做衣裙也好看。 只是活了两世,她从未穿过这等艳色的,虽现在才十五,可身体里却装着一个成年人的灵魂。 有纪妈妈帮忙,一天就将衣裙赶了出来,待到出门这日,主仆二人锁了门早早的往建福寺去。 她们是从乡下出发,又出发的早,先一步到了建福寺,寺里这时没有看到别的香客,顾韫站在大殿里,诚心跪拜,只希望这次的亲事能顺利。 纪妈妈安静的侍立在娘子身后,听到身后有脚步声进大殿也并未多想,待看到那身影站在娘子身后,抬眼间看到是刺史府二公子时,一时愣住。 顾韫并不知,诚心许愿后刚刚起身,手就被拉住,惊愕之后回头看到是谢衡,一时也忘记了出声,等被他拉到后殿后,才回过神来。 她本能的想抽手出来,却没有甩开,只能低声道,“二公子有何事?” 顾韫问完了,面前的人却不开口,只是淡淡的看着她。 顾韫想到上次这人轻薄于她的事,此时又不管不顾的拉她到这里说话,又气又恼,“二公子去陵许是没有听到都和县里里传的流言,大家都说....” 顾韫说不出口,谢衡似要问,“都说什么?” 他眉眼间洞察一切的神色,顾韫心里藏着什么,似一眼就能被他看穿。 “大家都说我爱慕二公子,我只是农户家小娘子,岂敢高攀?又怎敢生出这样的心思,二公子还是不要再让人误会的好。” 谢衡认真的看着她,“何来误会?难不成那些人说的不是真的?” “怎能是真的?明明是你...”顾韫想反驳,可又觉不对,两次都被谢衡引得去说上次他轻薄她之事。 纵然内里不是真正的小娘子,顾韫也是个女子,眼下也察觉出来谢衡是在逗弄她,又羞又恼,也不理他绕开人就往外走。 她才迈出一步,就又被一股力道扯回去,甚至腰也被揽住,整个人被抵在墙上。 顾韫神色大变,两人离的太近,呼出来的热气都能扑在彼此脸上。 谢衡很满意她脸上流露出来的害怕神色,他还以为她真的什么也不怕呢。 知道怕就好。 “我让人送的信没有收到?”他说话时,唇角似有似无的蹭着她的唇。 顾韫的脸更热了。 第147章:推掉 顾韫一时愣住,也不知道该如何反应。 她先平复了一下加快的心跳,一边回想着谢衡的秉性,这人太过霸道又独横专行,你越是顶着来,越能挑起他的征服欲。 她却不知她不说话,一双杏眼瞪人时,更是勾得人心痒痒的。 谢衡的眸子暗了暗,顺势亲了上去。 顾韫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只知道自己的舌头和嘴慢慢变麻木,到最后没有知觉,直到快要窒息的时候,谢衡才结束。 “女孩子就该这样听话。”谢衡眸光还盯着她的唇。 樱桃小口此时越发红艳,让人生出再想品尝它的欲望来。 不过今日时间紧,谢衡压下肆意的想法,手指捏着她的下巴,微微抬起,“进金陵之前将亲事推掉。” 进金陵? 今生可以前世提前了。 不过想到她转给谢衡的那封信,许是也起关健作用,战事比前世结束的早,今生提前进金陵也就没有什么不对的。 不对,她这时要想的不是这个。 顾韫眉头微微往中间靠拢,“亲事是家里人做的主,我....” “只要你想,这门亲事就成不了。“谢衡才不相信这个小骗子,声音一低,“还是你想嫁给苏平?一个商户之子就满足了?还是你觉得在我这撩完就完事了?” 撩你? 顾韫眼珠子差点没瞪出来。 她什么时候撩过他? 明明是他在轻薄她好不好? 就像此时一样。 顾韫深吸一口气,“二公子误会了,我并未...” “怎么不接着说?” 在误会两个字出口后,谢衡的脸就已经沉下来,一双眼睛似锐利的剑一般,顾韫此时还不得自由,再没眼色也不会接着说下去。 不说归不说,心里却恼的厉害。 前世他欺负她,害的家中觉得她坏了名声,而将她草草嫁出去,今生她一直想避开他,他还是不放过她? 难不成难重生回来,她就只能走前世老路? 不,那样与没有重生有何区别? 顾韫脑子里想的同时,身体已经本能的在反抗想推开身前的人,可她的力对习武的谢衡来说,实在入不得眼,人仍旧将她围在墙中间纹丝不动。 谢衡没有什么耐心,下一秒自动退开身子,一边整理着衣袖,头也不回的往外走,“我的耐性有限,你若不动手就由我来。” 人丢下话就这么走了。 顾韫气的咬紧下唇。 她以为他是谁,在去金陵前她不但不解除婚约,还要把自己嫁掉,谢衡也是傲气之人,总不会抢别子。 纪妈妈冲冲进来,她显然是吓坏了,却又不敢进来,直到二公子阴着脸离开,才敢过来。 “娘子,没事吧?” 顾韫摇头,由纪妈妈简单整理了一下衣裙,纪妈妈看到娘子红艳的嘴唇,也不敢多问。 “可有人过来?”顾韫担心被人看到。 谢衡不在乎名声,她还要脸呢。 “奴婢看了,户植在殿门口守着,连寺院里的僧人都没有过来过。” 顾韫点头,心想算谢衡还知道做的别太过份。 只是经历了今日事,她却不能再等了,这门亲事必须得抓紧办了。 第148章:暗示 ,重生后我抢了福宝妹妹的气运 顾韫带着纪妈妈在寺里转了半圈,顾家人都到了,顾学之也来了。 顾韫到很意外。 顾学之扶着顾老太太先上了香,又诚心的叩拜一番操作之后,也近响午,自是要在寺里用了斋饭才回去的。 顾学之趁着这个空档寻了长女说话,“这门亲事虽定的匆忙,苏家却也是个不错,苏平与你兄长又是同窗,在学堂也有小名气,待明年考中举秀才希望也很大。” 女儿不说话,顾学之也没多想,只当是女孩子害羞。 “我现在虽有官职,却也是上不得台面的,本就是农户出身,若是为你高攀一门亲事,嫁过去之后日子难过的还是你。” “阿爹的良苦用心女儿醒得,经宋家之事后,女儿原本名声就受损,又无见识,也从未想着高攀一门亲事,生怕为阿父带来麻烦。”父女两个是站在大殿中间的,四下里空旷,也不怕人偷听到,顾韫想到先前的想法,“宋行那边又得了阿父举荐,就怕女儿与他的事将来传出来,苏家那边听了有想法。” 听人定过亲,又悔婚了,只会想到女子不好,那这门亲事怕是也不成了。 顾韫没深说,她知父亲聪明,不可能听不出来。 她只需要暗示一下,父亲不想惹刺史府那边恼怒,定会早早将她嫁出去,又岂会让婚事毁掉。 顾学之还真想到这了,婚事不能黄。 心里当回事,当着女儿的面,顾学之自是不能表露出来,“你不必担心,与宋家的事原本你也没有错,苏家那边会多想。” “有阿爹的话,女儿就放心了。” 前面顾蓁蓁折回来,“阿爹阿姐,已以开斋了。” 小女儿长的娇,又俏生生的站在那。 顾学之不由自主的勾起抹笑,心情一好,自然也不会吝啬对大女儿笑,“走吧,莫让你阿奶她们等久了。” 顾韫应是,快步跟上。 顾蓁蓁不知父亲是因她才高兴,她看的只是阿父对阿姐笑,心下便有不喜,她就知道是这样,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的,阿姐变了,那种变化看不到,却又让顾蓁蓁本能的生出警惕来。 她不喜欢这种感觉。 又不能表露出来,甚至这几次阴错阳差总是让她坏掉在众人面前的形象。 “阿爹,你们在说什么?”顾蓁蓁不无亲近的挽着顾韫的手,还不忘记对着父亲撒娇。 没有外人在场,今日又是为祖宗上香,也算是‘衣锦还乡’,顾学之并不觉得小女儿不分场合撒娇,还很有耐心的回话。 “你阿姐大了,我与她说说她亲事,你还小,待要嫁人时,自会告诉你。” 关乎婚事,顾蓁蓁哪好多问,听了脸就已经红了,“女儿不嫁,要一辈子陪着阿爹和阿娘。” “胡闹,女孩子哪有不嫁的。”顾老太太在里面笑骂道,“佛门大地,不许说胡话,小心佛祖听到了,还不快过来。” “我还要一直陪着阿奶嘛。” 顾蓁蓁笑嘻嘻的凑过去,被顾老太太笑骂的戳了额头。 虽是吃斋,不过大殿里没有外人,只有顾家一家子,自然也就放开了许多。 第149章:出手 谢衡歇在寺院后面的角楼里,以他对那个小女人的了解,他说的话她自是不会听进耳里。 “李郡守堂弟来都和县几日了?” 主子骤然开口,卢植微愣,却也敛起神色回道,“已经五日,明日便要押着货回京城。” “我记得咱们都和县这边有种蓝布是独特染色,其他地方弄不出来?” “蓝染确实是咱们都和县的特产,真论起染技来,还是苏家铺子最好。”卢植开始没明白主子怎么会问起无关紧要的事,自己说到苏家,灵机一动就明白了,“苏家铺子生意能撑这么多年,就是靠蓝染这门技术,属下把消息递给李本墨?” 李郡守堂弟李本墨是皇商,这次就是为宫中采购才出来的。 心想主子果然聪明,苏家铺子倒了,顾家那种捧高踩低的人家,自然不会再同意这门亲事。 卢植正在心里腹诽,就感觉一道寒意落在身上,抬头见主子正看着他,翘起的唇角也落了下去,恭敬的低下头。 难不成他理解错了? “李本墨只有一女,不愿从本家过继子嗣,一直对外传要招上门姑爷,苏平年岁轻轻就中童生,若有助力,考中举秀才也不是难事,李本墨即到了都和县,又岂能错过蓝染,引他去苏家铺子。” 卢植只觉得当头一棒,这才明白主子用意。 是啊,这比毁掉苏家,抬苏家让苏家主动退婚,岂不是更大顾家的脸。 想到主子的霸道,主子看上的小娘子,顾家就这么早早要给嫁出去,岂能不惹怒主子。 主子交代的原本就要上心,更何况还是这种事。 卢植当天晚上亲力亲为,李本墨在青、楼里时,看到身边的花娘拿着一块蓝染的布料,他是商人,一眼就相中了,待听说是苏家铺子的。 他到没有听说过这名子,可这染技确实很好。 酒也顾不上喝了,李本墨直奔苏家铺子,说来也巧,到铺子门口正巧遇到一老妇人被撞,撞人的跑了,老夫人倒在地上,也没有人搀扶,这时却从苏家铺子出来一少年,不嫌弃老妇人浑身脏乱,还很有耐心。 将人扶进了苏家铺子。 再听身边的人也在议论。 “这个世道也就苏公了心善。” “可不是,苏公子身家清白,又考中童生,将来可是有大造化的。” 人群里小声议论,李本墨不用去打听,将苏平的身世都知道个清楚。 李本墨一直想寻个上门女婿,可在金陵那种地方主动上门的,品行自然不好,品行好的也不会上门,今日遇到这事,到是给他提了个醒。 他低头看着手里的蓝布,勾勾唇,转身大步离开。 顾学之那边还想着要找什么样的借口让苏家主动开口把婚事早早办了,就听到苏家那边出事了。 “苏家铺子被官家收了?”顾学之问了两次,从纪安嘴里听到的都是这个,才相信没有听错,“好好的怎么会突然收了?” “听说皇家派人下来采购,宫里太后的生辰要到,正巧中意了苏家铺子的蓝染。”纪安早在听说那些事,将消息都打听清楚了。 第150章:盘算 顾学之进官场的日子虽然不多,却也知道里面的道道,苏家这怕是得罪人了,不然一个小小的铺屯子怎么会被人盯上。 皇商到都和县来,他也是知道的,人去了刺史府拜访,当时他正好往刺史府送文件,远远的看着刺史身边的许幕僚亲自将人送出来的。 许幕僚深得剌吏大人看重,身边还有刘忠,刘忠更是剌史大人心腹,有两人亲自送出来,足以见得那人多得刺史大人的用心。 他更是远远的听说人是明日就走的,这要走的人了,怎么可能还要采购东西呢,所以顾学之才断定苏家是得罪人了。 “这些日子苏家可有什么事情?”若真是得罪人了,两家的亲事还是早早断了的好。 纪安摇头,“刚刚在听说苏家铺子被收之后,我就打听了一下苏家近况,除了与咱们家的亲事,到不曾有别的事,到是苏家一出事,有些流言传了出来。” “什么流言?” “有流言说大娘子命不好,才与苏家定了婚事,就克的苏家出事。” 啪的一声。 顾学之手拍在桌上,“胡闹,苏家出事与我顾家何干?若真克人,我又怎么能做官?” “咱们自家是知道怎么回事,外面的人可不听这个。” 顾学之当明白这个理,“如此一来,这门亲事还真不能退了。” 若是退了,岂不是让人觉得顾家是心虚了,才退婚的? 纪安低声道,“老爷,奴才看不如早早把这门婚事办了,苏家穷了咱们家也不嫌弃,外面的流言自然就会改了方向。” 顾学之原也是想婚事早早办了,可是眼下又不知道苏家是怎么得罪人了,纵然想压下那些流言,却也不敢冒然行事。 半响他才道,“还是先等等吧。” 纪安眸子动了动,“是。” 顾家这边沉得住气,苏家那边也沉得住气。 苏老爷性子和蔼,还在劝着妻子,“钱财乃身外之物,没了铺子咱们就在开一个,也不是将咱们家财产都收了。” “可是上面递了话,不让咱们家再碰蓝染。”苏家能存下家底,全靠蓝染这门技术。 “那就卖布,没什么大不了的。” 苏夫人能说什么,现在唯一担心的就是顾家那边,若是顾家这时退婚怎么办?儿子看着是中意顾家大娘子的,每每提起脸都会红。 她是做母亲的,看到娶回来的儿媳妇儿子中意,心里也是高兴的,现在出了这事,万一顾家退婚,儿子是最难受的。 “阿娘,我去顾家退婚吧。”苏平从外走进来,“咱们家出事,顾家不主动提,咱们不能装傻。” 没有了蓝染技术,他们家也只是普通商户,原本就配不得顾大娘子,如今更是配不得了。 “这....”苏夫人看着儿子心疼。 苏老爷捋了捋胡子,“这个到是不急,听说顾家大娘子在乡下老宅,你何不去亲自问问她是怎么想的?” 苏平张了张嘴。 苏夫人眼睛也是一亮,“你父亲说的对,现在你就过去。” 顾家不看重顾大娘子,若是顾大娘子自己愿意,这门亲事自是不用退的。 第151章:出面 苏平眼睛一亮,却又转瞬间暗下去。 “怎么?你不愿?”苏老爷问。 苏夫人却是比丈夫先明白一些,“平哥这样贸然过去,确实有失礼数,便是顾家大娘子喜见这门亲事,也不会见平哥,更不会应承什么,到底有失礼数。” 说到这,她停顿一下又道,“平哥也不该做出这样没有规矩的事。” 苏平因母亲的话也暗松口气。 就儿子那点小心思,又岂能骗过自己的眼,苏夫人就知道她说对了,她用眼神示意丈夫不要再说,“这件事情先看看顾家的反应吧,至于去顾家退亲的事也先不要急,我看着顾家不是那种嫌贫爱富的人家。” “是。”苏平自是不想退亲的,他也是极中意顾家大娘的。 待儿了退下后,苏老爷才叹气道,“平哥礼数规矩学的是好,可就是太重规矩。” 若是考中举秀才能为朝为官这是好的,若是不能,像他们这样经商的人家,都说无奸不商,这样的性子又怎么将苏家撑起来。 苏夫人不见担心,“平哥是读书的人,秉性也该如此,不然那些书岂不是白读。这也是我为何中意顾家大娘子的原因。老爷是关注生意的人,哪里会注意内宅的事,顾家大娘子可不是真正的农户家小娘子。” 苏老爷来了兴趣,“听夫人说,还有别的事情?” “周县令当初办满月酒的时候,一副百子图可抢了风头,老爷可知是谁绣的” “难不成是顾家大娘子?“ “正是。” 苏老爷兴趣越发浓了,“这到是有趣,一个农户家的娘子,竟有如此技艺,只是怎么不听顾家提起过?” “顾家如今已不是农户,做官的人,又哪里会喜欢与人提起这些。”苏夫人虽没有打听到,可自己猜着也该是如此,“平哥是个读书的性子,若是娶的妻子能撑起来,这岂不是好事?” “难怪当初顾家消息刚放出来,夫人就立马找媒婆上门,竟是这样。”苏老爷到也不反对妻子的想法,在他看来夫妻过日子,只要齐心,谁主家不是一样。 就像在外人看来苏家当家的是苏老爷,可真正大事,还是苏夫人点头,苏老爷才会去做。 “想归想,这门亲事却也不能真散了,还是得看顾家大娘子的态度,至于顾家....可以先不过去。”其实苏夫人还是觉得顾家会退亲。 只有先看顾家大娘子是不是真的不嫌弃低嫁,才能再去想办法劝顾家那边。 苏老爷知道妻子定是有了办法,倒也不在多问,这些年妻子想做的事就没有不成的。 顾韫不知苏家的想法,却是在知道苏家铺子出事之后,正巧在县里遇到了苏夫人,还是从苏夫人口中听说的。 苏夫人见顾家大娘子是真的不知,听说之后也不见露出喜色,心也放下一半,她就知道她看中的小娘子,又岂能看走眼。 “出了这事,原本该去府上说一下,只是这几日有些忙,还不曾腾出空来,竟是在这里遇到了大娘子。”苏夫人语气须臾。 第152章:态度 重生后我抢了福宝妹妹的气运正文卷第152章:态度顾韫先前还惊讶与苏夫人有缘能遇到,这时听这话就不得不多想两人在这里遇到是巧合还是被算计的。 听到苏家出事,她第一想到的不是家中和苏家会怎么样,脑子里出现的反而是谢衡那张脸。 她想起谢衡说的话。 难不成谢衡因为她没有拒绝而对苏家出手了? 若真是这样,苏家也是受了无妄之灾,反而是她的错了。 苏家不知道真相,在出事后第一时间想着与她‘偶遇’,可知是在意这门亲事的。 不管如何,先要把这门亲事安稳下来才是重要的。 将这些捋顺也不过是眨眼的功夫,顾韫先关心的安抚几句,态度不热络却也不失亲近,还关心的多问了几句家中这几日可还好。 苏家既然想知道她的态度,顾韫也不吝啬给出来。 苏夫人脸上的笑比刚刚深了几分,不无亲热的握起顾韫的手,“看看你这张小嘴,也不知道为啥,从你嘴里说出来,婶子心里听着就舒服。” 这也是在告诉顾韫,苏家是真心看中她。 遇到一个待见自己的婆婆太重要了,哪怕前世她没有婆婆,顾韫却也看过顾蓁蓁嫁进尚书令府之后过的日子,日日去婆婆身前立规矩,在自己家中一举一动都被人盯着,这样的日子怎能舒坦。 真说起来,还是小门小户的日子安稳踏实。 顾韫佯装害羞的低下头,“婶子,时辰不早,我还要去家中看看,便不与婶子多说了,还有府中的事,我会与父母那边说起,婶子先把家中事安排妥当,我们家里这边到不必担心。” 听了这话,苏夫人更安心了,笑着又夸了顾韫几句,还从身边婆子手里拿过几盒子点心,“正好是在外面买的,刚出炉的,咱们也不是外人,你拿回去给你祖母尝尝。” 顾韫知道拒绝也没用,便也不客气的收下,道谢之后带着纪妈妈离开。 苏夫人望着人影消失在人群里,笑道,“咱们也回去吧。” 婆子跟上,“夫人,顾家大娘子性子可真好,说话也细声细语的。” “性子好好啊,与平哥正合适,真找个厉害的,就怕平哥过的不自在。”苏夫人笑着想快点回家把消息告诉儿子。 这几日儿子虽没有问也未提起,可看着也沉默寡言许多。 都说有了媳妇忘了娘,苏夫人此时到也品出来了,自己养大的儿子突然有天眼里心里都是别人,不是自己的了,心里是空落落的,可孩子总要有自己的人生,对于这点苏夫人到是很容易接受。 她也不喜欢那些高门大院给儿媳妇立规矩的作派,显得很有规矩似的,进了家门便是一家人,哪里来的那么多规矩。 顾韫走出这条街,才放慢步子,到不是怕被苏夫人盯着,而是担心遇到谢衡,刚刚站的位置可正是百宝阁外面。 有时事情就是这般,越担心什么越会发生什么,谢衡还真不巧的就看到了,看不见人影了,谢衡吩咐卢植,“那是哪家点心铺的点心?” 卢植回道,“看着包装像李家铺的。” 遇到顾大娘子的事,主子说话总是让人摸不透。 开始还有些不习惯,如今卢植也习以为常了,主子问什么便回什么。 第153章:送点心 顾韫这里,已经回到了顾家,她提前知道苏家的事,面对顾蓁蓁看过来略带有同情的目光时,便也就立时明白了。 “阿姐,你还给阿奶买了点心?李家铺的,他家的点心味道最好,却又是极难买的,要花不少钱吧?”顾蓁蓁笑拥着顾韫进了顾老太太的屋,“阿奶,阿姐给你买了点心。” 顾老太太眼皮抬了抬:“你是定了亲事的人,在外面做女红的事情就放放,传出去让苏家听到了怎么想?还当家里苛待你。你父亲现在有官职在身,让同僚知道说上一句,对他也有影响。” 顾韫应声道:“孙女醒得,今日也是最后一次过来把手里的东西交上去,从今日起便安静待在家中待嫁。” 以前半响也不吭声的人,这次到是回上一句,顾老太太心道果然是要嫁人的,到是懂事了许多,只是一想到苏家的事,心里又闹挺,想到外面的传言,目光又落在大孙女身上,难不成她真的克人? 顾韫不知祖母所想,见过人便去了钟氏那里,将顾老太太那分出来的点心递给了文哥。 “阿娘,给文哥吃了吧。”两盒子的点心,顾老太太是给孙子,才打开一包分出两块。 顾城不在,顾韫最大,姐弟三个只有两块点心,自是没有顾韫的。 顾韫也不差那口点心,一块给了文哥,一块给了钟氏,“阿娘和文哥吃吧,我和蓁蓁在阿奶那里已经吃过了。” 顾蓁蓁道:“是啊阿娘,你和文哥快吃吧,阿奶那里还有呢。” 钟氏嘴上说着好,却不动声色的将点心掰成两块,塞到女儿手里,“你们两个吃吧,看着你们吃比我自己吃都香。” “阿娘。”顾韫现在可以自己偷偷打牙祭,母亲却没这个机会。 家中日子清苦,母亲怕是吃的最差的一个。 “阿娘,我和阿姐真吃过了。”顾蓁蓁挨着母亲坐下,点心直接递到母亲嘴边,直到钟氏咬了一口,她这才松口。 之后,她还懂事的催顾韫,“阿姐你也吃吧,我和阿娘吃一个。” 顾韫不理会顾蓁蓁的小算计,既然母亲有得吃,那她就吃,至于母亲和谁更新近,也不是从这点小事就能体现出来的。 点心刚吃了一口,就见纪妈妈慌乱的进来,“娘子,刺史府让人送东西过来了。” 谢衡? 他不可能做这种没数礼的事,让人觉得他们之间有什么。 顾韫的心先安定下来,“送了什么?送东西的人可还在?” “人将东西放下就走了,是刺史府的婆子,说刺史府门客家家都有。”纪妈妈心里也七上八下的,“送了十盒李家铺子的点心。” 咯噔一下。 顾韫听了这个,就明白纪妈妈为何这么紧张了。 竟真是谢衡做的。 前脚她收了苏家的点心,还不等父亲回来提起这事,后脚谢衡就又送了点心上门,是以示警告吗? 这人还真是和前世一样的小心眼又霸道。 顾韫心里不担心是假的,难不成这门亲事真的不成了? 第154章:两家 刺史府过来送点心,顾老太太很是开心,连连叫人把点心拿给她看,其实她不说,点心也是要送到她屋子里。 结果一看点心盒子包装,顾老太太愣了一下。 顾蓁蓁看出来,上前解释:“阿奶,李家铺子的点心,在咱们都和县可是数得上的,虽然占不得第一,只因包装简单了些,味道却是最好的。” 顾老太太撂下的笑又扬起来,“我就说嘛,刺史府送的东西怎么能是差的。” 十盒子点心,可是不小的地方,家里是穷,可一下子这么多点心,还有先前的一两盒,放久了就会坏掉。 顾老太太一时又心疼,心想刺史府怎么不送些经放的东西,都分了吃去又心疼,想了想:“等你们父亲回来再说吧。” 钟氏原本在顾老太太面前就拘谨,得了话立马带着文哥和大女儿出去了,到是顾蓁蓁被顾老太太留下来搬点心,至于祖孙两个有没有偷吃,大家心中都明白。 顾韫自己不差那口中吃的,只心疼文哥。 她摸了摸文哥的头:“等阿父回来就有吃的了。” 文哥脸微微一红,“刚刚已经吃过了,我不想吃。” 文哥虽小,却也是个懂事的,就是这样才让顾韫心疼。 顾学之今日回来的早,听说刺史府让人送了点心后还愣了一下,再三确认是真的,眉头反而更紧了。 顾老太太见了便问:“可是有不妥?” “今日我在大营,听下面的人说刺史大人心情不好,罚了几个百户,不声不响的又让人送点心过来,儿子确实想不明白。”顾学之以前一直认为自己脑子顶用,现在做了官后,才发现自己太妄自菲薄了。 “这....许是刺史大人那边也怕留言刻薄的名声,打人后又给个甜枣呢。” “不可能是这样。”顾学之猜不出,也不再说这事,左右东西已经送了,“我见阿韫回来,给她带两盒回老宅吃,甚至都分分,点心也放不久。” “我看不用给她,她今儿日过来,可还买了两盒李家铺子的点心呢,我就说她自己有私房钱,你现在看到了?” 顾学之这事到没有站在母亲这边,“我为人父,没有养她,如今哪里还能去惦记她的钱财,传出去让人怎么说?” 顾老太太不说话了,可心里显然不满意儿子的话。 这时,外面顾韫叫了一声阿父,推门走了进来,“阿父,今日进城遇到苏夫人,她说起家中铺子出事,又说处理好家中事再到家里拜访,还让女儿提了两盒点心回来。” 顾老太太的脸就是一热,“既是苏家给的,你怎么不提?” 害的她在儿子面前说小辈坏话,结果还是她冤枉人了,顾老太太就觉得是这个大孙女故意的。 顾韫吓的慌神求助看向父亲,“把点心给阿奶时我还不等说,阿奶便说我做女儿给阿父丢脸,女儿见阿奶心情不好,便想着等阿父回来再说。” 说完,顾韫换了口气:“阿父,女红那边女儿也想着推掉,毕竟定了婚事,再有女红传出去也不好,只是我和纪妈妈在老宅....” 第155章:暴跳 顾韫的话还未落,顾老太太先炸了. “我说怎么这么听话.“原本坐着的人,直接跳了起来,一双眼睛似铜铃般瞪着顾韫,“原是在这里等着我,别以为你几句话能骗得了你老子,却骗不了我老太婆,你做女红多少钱,你带着个老婆子又能吃多少?“ “阿奶.....“顾韫声音颤抖着. “少在这里装可怜,这个家里就你心眼子多,整日里只想着和自家人算计,你有能耐咋不去外面算计?今儿我就把话放在这,要钱没有,女红你也不能做.“ 顾韫不反驳,只低头呜呜的哭. 外面院子里,顾城拧着眉头,见纪安看过来,恨声道:“只要她回来,这个家就别想安静,还不如早早嫁了出去.“ 纪安眉头微挑:“亲事定了,到是也不能不早早办了.“ 顾城原本只是无心的一句话,暴躁的情绪因这话突然平静下来,他看着纪安,纪安低下头. “奴才也不过是想着家里好,奴才和母亲的命都是顾家给的.“ 顾城盯着纪安的头,他嘲弄的勾了勾唇角:“希望你说的是真话.“ 别以为他好骗,他是知道纪安喜欢蓁蓁的,只可惜也不看看他是什么身份,这样的心思也敢有,不过纪安既不表露出来,顾城也不屑多说. 到是刚刚的话给他提了醒,一会儿他得寻机会和阿父....不,要和阿奶说,阿奶定会同意的. 屋里,顾学之眉头拧成一团:“阿娘,阿韫只是个孩子,她又能算计什么?“ “你也别帮她说话,她是什么人我看的清楚,今儿我就把话放在这,谁要敢给她钱,就滚出这个家.“顾老太太才不管那些. 顾学之又不好与母亲理论,对羞愧低泣的大女儿道:“阿韫,你先去你阿娘那边。” 顾韫低低应了一声退出去。 到了院子,就见家里人都在,钟氏搂着害怕的文哥站在厢房那,看到顾韫出来,文哥第一时间跑过来,顾韫红着眼睛还安慰着文哥。 顾蓁蓁抬眼见纪安在看着顾韫,咬咬唇走到顾韫身旁:“阿姐,阿奶也是因家中钱财少才会着急,你别怨她。” “妹妹多虑了,我又岂会怨恨阿奶呢。”顾韫淡淡抽回被顾蓁蓁握住的手,“这时阿奶还在恼着我,妹妹别乱说了,若被阿奶听了去,岂不是又觉得我对她不尊重了。” “顾韫。”顾城低声喝哧,“蓁蓁也是关心你,你不要心情不好就把所有人都想成坏人。” “阿兄不必动怒,我又没有说蓁蓁在坏我,她是我妹妹,这事旁人做是,她自是做不得的。”顾韫低着头,声音哀哀,“我知阿兄与我不亲近,我也不强求,只是这样冤枉我,我却是不认的。” 顾城瞪大了眼睛,他竟不知这个大妹妹还有这等颠倒黑白的本事。 “阿姐,你误会了,阿兄只是...” “只是怕我欺负你罢了。“顾蓁蓁一副不知如何辩解的样子,何尝不是在变向的向顾韫证实顾城就是护着她的,她想装小白莲,顾韫也不想像以往那样忍气吞声。 “好了,你们几个在院子里吵什么?”顾学之从屋里出来,他想安抚母亲几句,哪知三个儿女在院里争执起来,让左右邻居看了像什么样子。 “蓁蓁和城哥进来,莫与无关紧要的人多嘴。”屋里顾老太太也在喊人。 第156章:安抚 顾学之站在院子里也很尴尬。 到底还要维护母亲的脸面,“城哥,带着你妹妹进去。” 回身还要和长女这里圆谎,“你阿奶有事情让他们去办,你不要多想。” “阿父,女儿明白。”顾韫抬头看了父亲一眼,又低下头。 虽只是一眼,顾学之还是看到了女儿红红的眼圈,今日之事大女儿没错,完全是母亲那边不讲理,可母亲对阿韫一直如此,顾学之以前不在意,现在想到大女儿要嫁人了,心里也升起愧疚来。 几个孩子当中,长女确实是受委屈最多的。 “今日在家中住一晚,明日再回去吧。” “已经和村里的牛车说好让在城门那等着。” “既是这样,时辰也不早,你和纪妈妈路上也注意安全。”顾学之叮嘱女儿几句,又往衣袖里摸了一把,掏出一块碎银子塞到女儿手里,“家里点心多,我让你阿娘拿些给你们带着回去吃,苏家那边出事,也是大家都不想的事,虽没了铺子,凭借苏家的家底,再支起一门生意也轻松,你不必担心嫁过去日子难过。” 说完,顾学之又补了一句,“苏平品行端正,这样的人错过了怕再难遇到,他又有学识,将来有我扶持,想入官也不难。” 这话已经算说的很明白,顾韫提着的心也落下。 唯一担心的就是谢衡那边,这人实在难缠,凭着他的出身和本事,想找什么样的女子不容易,偏纠缠着她。 顾韫并不觉得自己长的有多美,谢衡对她不松手,无非是那人专横跋扈的霸道性子在做怪。 纪妈妈跟在娘子身后,见娘子心事重重,也不敢出声打扰。 误以为是因为刚刚在家中的事。 一直到菜街那里雇了牛车,坐上之后往老宅走,顾韫才慢慢收回思绪来。 她想了很多,谢衡要真是一门毁掉这亲事,她也没办法阻拦,毕竟和谢衡相比,她太过弱小,想让谢衡减弱对她的注意力,只有一点就是服软,让他失去兴趣,让他主动让她嫁人。 想到这,顾韫就又不得不想到前世她与谢衡的纠葛,这人不会还想让她做他的外室,不,或者说是连外室都不如的连个名份都没有的暖床。 顾韫越想越烦燥,这个办法行不通,还要想别的办法。 突然,平稳的牛车往一旁倒去,纪妈妈惊呼一声,本能的将身旁的娘子护在怀里,待周围一切都平静下来,顾韫才从纪妈妈怀里抬起头来。 道上不知何时出了一个大坑,赶牛车的人显然也没想到,等看到时已经晚了。 “娘子,没事吧?有没有哪摔到?” “没事。”顾韫和纪妈妈互相搀扶站起来,又去看了看赶车的,见人也没事,顾韫从衣袖里摸出十文钱,“老伯,今日让你破损了,也有我们的责任,这十文钱你拿着,去掉我们俩的车脚钱,剩下的当是给你的损失。” 两人车脚钱是四文,还剩下六文,不算多却也不少了。 路程才走到一半,没有送到地方,小娘子好说话不但没有不给钱,还多给了,老头连连道谢,去检查牛了,顾韫也不放心,看到牛没什么问题,这才和纪妈妈离开。 纪妈妈心里也犯嘀咕,走远了才问,“娘子,这...是二公子做的?” 第157章:误会? 重生后我抢了福宝妹妹的气运正文卷第157章:误会来时的路还没有坑,回去却突然多出这么大一个坑,明显是有心人挖的,今天谢衡又是送点心点她,除了他还能是谁干这些没用的. 这男人真是小心眼. “那咱们让车夫走了,现在怎么办万一......“ “还有一半路,天黑之前怎么也走到家了.“顾韫是不会去谢衡的庄子上借住的. 是的,上次他们就是去谢衡的庄子上借住过. 这次又发生这种事,这也是顾韫第一时间怀疑上谢衡的原因. 纪妈妈自己不怕累,却心疼主子,扶着人往前走,嘴上忍不住埋怨,“二公子也太过分了,若真是喜欢娘子,只管上府提亲,他要来提亲,老爷还不得高兴的跳起来.“ 人不过来,还一直给娘子的婚事倒乱,这...这到底要做什么难不成非要把娘子的婚事弄没了,没了可以再找,可是这已经是娘子的第二次订婚了,婚事总是出事,将来少不得传出名声. 那娘子一辈子可就毁了,再想找一门好亲事也难了. 纪妈妈越想越气,她一个下人又什么也做不了. 顾韫没空去回纪妈妈的话,她步子慢下来,“妈妈,我肚子有些不舒服.“ 话说完,人也停下来. 乡道一边是田地,一边是树林,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就主仆二人走在乡道上,要不是白天,纪妈妈可没这个胆. 战事爆发之后,大营也扎在城外,站在这里远远眺望就能看到大营的帐篷,这也能让人心里感到踏实. “娘子,那边有石头,先坐下来歇歇吧.“ 顾韫由纪妈妈扶着,原本已经走了几步,主仆二人又退回去,在道边的石头处坐下,石头并不大,周围还有很多碎石. 顾韫坐下时,手扶裙摆时动作快速的抄起一块碎石握在手里,手缩回衣袖里,即便是手放在身前,也不会让人注意到这一点. “娘子,还疼的厉害吗“ “好多了,可能是刚刚掉下牛车时惊到了,缓一会儿就行.“顾韫露在外面的那只手指着地上的碎石,“妈妈把这些石头捡到一起坐着吧,我这还要再缓缓,过会还要走家,妈妈现在也歇歇.“ 纪妈妈愣了一下,立马又应声,“好,奴婢也累了.“ 顾韫见纪妈妈懂了,心也松了口气. 刚刚走路时,或许是那个坑闹的,再赶路时顾韫就忍不住往地上看,这一看还真让她看出问题来了,路面看似没有什么不同,可从地上长出树枝就不对了. 就像山里扑捉狩猎一样,挖陷阱,引动物掉进去. 谢衡不可能做这种事. 今天这事不是谢衡做的. 那又是谁 顾韫不慌不可能,就像现在四周明明很安静,却静的让人心里发怵,这条乡道是走的人少,但是也不至于一个人没有啊,怎么可能就他们主仆二人呢. 纪妈妈已经把碎石都捡到了一起,慢慢在上面坐下,手里还握着一块把玩着,“纪安小的时候就喜欢拿石头打鸟,那时没少让我打,我说哪有念书的人做这么粗鲁的事,他听话,不让打也就不打的,可奇不奇怪,没打过几次,打的就特别准.“ 纪妈妈接到了她的暗示,又突然说起纪安小时候的话,是在给她递话,顾韫松了口气,却也不敢掉以轻心. “有些东西就是天生的.“ “日子还早,娘子先坐着,过会儿指不定有牛车路过,咱们还能搭个脚.“ 她们主仆一直不动,对方也可能不动. 或许对方还没有察觉到她们发现了什么. 但是她们不能等下去,难不成坐到天黑坐到天黑对她们更没有好处. 那么只能逼对方先动手,看看对方是什么来头,又有多少人. 第158章:做人要聪明 顾韫先前在纪妈妈的暗示下知道纪妈妈并不是弱者,此时见纪妈妈的行动,紧张的心又放下一半。 纪妈妈说完很长时间后,乡道上扔旧很安静一点动静也没有。 对方显然是觉得她们不可能一直坐到晚上。 敢这么有信心,除非是他们已经拦下了走这条乡道的人,将她们主仆隔在这里求救无援。》三五文学网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x23us.us 第159章:提点 顾韫也希望不是这样,可是她已经前前后后都分析过了,先是苏家铺子出事,现在又有人过来要挟让她退亲。 都与苏家脱不开关系。 苏平并不是特别优秀,顾韫也想不出来是什么样的大户人家中意他,或是那大户人家的娘子中意了,家中长辈不知? 很快她就否定了自己这种侥幸心里,若是家中不同意,苏家铺子又怎么能被收? 等等。 顾韫终于注意到哪里被她忽视了。 前世可没有皇商采购在都和县收购的事情,今生却发生了,她没有注意这一点。 那么对方是不是与皇商家有关呢? 要说皇商顾韫还真了解。 前世顾蓁蓁嫁进尚书令府,而皇商还是尚书令府那一派的人,顾蓁蓁用的东西很多都是别人家买不到的。 可惜那皇商只有一女,并无儿子.... 思及至此,顾韫终于把这一切都想通了,怕是皇商家要招上门女婿,苏平正好入了对方的眼,不然怎么会看上他呢。 脑子不停的运转着,待回过神来,远远已经看到村子,天色也暗下来。 “娘子,明日奴婢去苏家问问,他们若真心结亲,何必还招惹别人。”纪妈妈一路见娘子沉默,也不敢出声打扰,这时见主子精气头好了些,才敢开口。 “去也行,我写封信你带过去。”顾韫不知道这门亲事能不能成,但是眼下她猜到了情况,也要提醒一下苏家。 苏家也是只有苏平一子,又怎么能愿意让儿子去做上门女婿。 顾家能力弱和皇商没有力量对抗,那皇商家也总不能硬绑着苏平进门。 要说心里没有气是假的,对方是看她是农户女,所以才敢这样有恃无恐,若她是高门大户,纵有一百个胆子也做不出这种事。 顾韫回想刚刚牛车出事,还好她们没有受伤,若是下次换成别的就能保证人没事吗? 没有日日防贼的道理。 纵然她嫁不成苏平,也不能便宜了皇商那家。 纪妈妈见娘子一脸坚定,也便没有说什么。 大营那边谢衡也收到了暗卫送来的信,他轻挑眉头,小丫头到是有几分脑子,竟然避开了李家的算计,要他看来李本墨也就能做商人,身边的下人连个农户家丫头脑子都不如,还能顶什么大用。 谢衡将信烧掉,也没有多吩咐,左右有李家掺和,那门亲事不成,也没必要盯着。 次日,纪妈妈一大早就去了县里,直接寻到苏家,苏家看到纪妈妈过来还很惊讶,更惊讶的是顾大娘子还给苏夫人写了信。 纪妈妈也很奇怪,还以为是娘子写给苏公子的,不想却是苏夫人。 苏夫人并没有急着看信,而是将信放到一旁,“你家娘子可还有什么话交代?” “娘子只交代让奴婢把信亲手送到夫人手里即可。” 苏夫人颔首,“那我便不多留你,怕你回去晚了你家娘子也担心。” 随后苏夫人又让下人备了几盒点心给纪妈妈带着,让人送了纪妈妈出去。 苏平早就看到纪妈妈来了,不好过来,见人走了,这才到母亲这里来。 苏夫人刚要打开信,看到儿子进来,笑道,“你来的正好,顾大娘子写了信过来,你帮我看看都写了什么。” 第160章:点醒 苏平不自然的接过来,嘴上又着着不合规矩,手却将信牢牢接过来。 苏夫人没打趣儿子,她知儿子脸皮薄。 静静的看着儿子打开信,只等着儿子告诉她信里写了什么,其实苏夫人猜着无非是顾大娘子昨日被她用话点过之后,今日送信让她放心罢了。 结果眼见着儿子脸色慢慢变的严肃起来。 苏夫人心提起来,“信里说了什么?” “阿娘看看吧。”苏平面色这时已经有些白了。 他从小就被家里护着,一直在书院里念书,家里生意不接触,人情过往也不深交,今日在顾家大娘子的信里看到这种事,怎能不被吓到。 苏夫人接过信,一目三行,看到最后又重新看一遍,确信没有看错之后,脸色严肃起来,“怎会有如此猖狂之人?” 要让他们独子去做上门女婿,真真是欺人太甚,他们苏家就是商户也没有这般羞辱的。 “阿娘,还是将阿父亲叫回来吧。”出了这么大的事,苏平心中急,又说不出来的遗憾,“顾家那边也让人送信将婚事退了吧,咱们家不能害了顾大娘子。” “我没有看错了。”苏夫人心中也感慨,“顾家大娘子品行信得过,若是换作别人家娘子知道这事,早就和家中长辈商议,主动来将婚事退下,也不会去得罪那些人,毕竟告诉咱们之后,碰到不讲理的人家,执意要娶她过门,最后两家亲事不成,名声也落不得好。顾大娘子这些没有在意,反而写信来提醒,是个心地善良的。” 苏平何尝想不到这些,正是因为想到这些,心里才越发的难受,男女之事他并不太懂,却是在看到顾大娘子时,也不知怎么弄回事,就将人深深的印到了脑子里。 “平哥,其实顾大娘子让身边仆人送信过来,也不是没有中意你的意思,不如....” “阿娘,正因为是这样,儿子才不能那么自私。”苏平低着头。 苏夫人能有什么办法,劝不通儿子,心下遗憾不已,“我让你叫你父亲回来,待商议完就去顾家退亲,只是退亲也会影响女子名声,顾家大娘子已经退过一次婚。” “她那样的好女子,定会有一门好婚事。” 罢了罢了,儿子执意如此,苏夫人也不再强劝。 很快苏老爷也被叫了回来,看到夫人递来的信,脸色异是不好看,“不过是个皇商,李郡守的小舅子,还真当自己能一手遮天,这事你们也不必急,听平哥的,先把婚事退掉,今天就把平哥的婚事办了。” “今天办了?”苏夫愣了一下,马上明白过来夫君说的是谁,她摇头,“可曼不行,我知道老爷心急,我也心急,但可曼和平哥不合适,真将两人绑到一起,害的也是他们。” 自己的侄女怎么能不心疼,可侄女这些年,她怎么都往歪了长,这个歪是心思不正,随了侄女的外祖家。 苏夫人一直不喜欢侄女的外祖家,所以这些年将侄女养在身边,也没有让侄女去那边小住过。 “眼下没有更合适的人。”苏父无力与李家抗衡,只能先忍下这口气,等把眼前的危机解决了,再想办法把仇报回去。 “老爷,不如去投奔二公子吧。”苏夫人突然出声。 第161章:投奔 谢衡这几日一直在府里,按他估算的日子,这几日就会有圣旨到,一时之间不可能全家都迁到金陵去,老宅这边定会留下人把家安排妥当,边关这边也不能丢。 不用再多想,谢衡就知道那人定是自己。 亲生和养子之间,人性使然,自然是偏向亲子那边。 对此谢衡心中并没有不平衡,如今他享受的》三五文学网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x23us.us 第162章:再退亲 苏家这边找到靠山,苏夫人还不想退亲。 这回换成了苏老爷劝妻子,“我看你听平哥的,他品行端正,明知与他在一起有危险,还一直牵连着对方,万一顾家大娘子出了事,平哥一辈子都会活在愧疚中。” “我是中意顾大娘子,又哪里是只顾着平哥喜欢。”通过送信这件事情,苏夫人更中意顾家娘子,如今也知道她再坚持也没用,“好吧,我亲自走一趟。” 当天,苏夫人带上顾韫的八字,又提着东西上了顾家。 天气暖和了,顾老太太坐在院子里,看到苏家来人,眸子转了转,笑着将人带着屋里招待。 客套一番后,苏夫人说出了来意,“如今苏家出事了,我家老爷打听之后才知道是得罪了人,对方权势高,我们这样的人家也反抗不了,怕到时牵连到了府上,只能惭愧的上门退亲。” 听到苏家得罪了权贵人家,顾老太太哪里还会生气苏家上门来退亲,安抚了几句,最后就同意了,婚事退的很容易,苏夫人也没有多呆,放下礼物走了。 顾蓁蓁送人回来,“阿奶,有十多匹好布料,还有两只钗呢。” “苏家原因退的亲,自然要舍些东西出来,我们家没有怪他们就算好的了。”顾老太太听了有十多匹布,笑的颜眼都挤到了一起,“把布匹都搬进来,天暖和了,正好给你做几身衣服,你兄长和阿父也得做几身。” 家里儿子做官之后,日子明显好了起来。 顾老太太心中高兴。 顾城在厢房里温书,一直到苏夫人带人走了,他才出来,见母亲站在院里,一脸忧色的看着他,而文哥靠着母亲,顾城心就有些闷。 “阿娘,家里有客人过来,你应该出面招待才是,阿奶年岁大了,总不能一直帮你。” 对于母亲,顾城实在是看不上眼,一副受气的模样,在自己家里也是如此。 她不知道这样出去会让他们做儿女的很没有脸吗? 钟氏被儿子训,脸色越发白了,文哥挡在母亲身前,瞪着兄长,“不许你和阿娘喊。” “你就是这么和兄长说话的?阿父平日里是怎么教你规矩的?”顾城不好多说母亲,对这个弟弟却是不用顾虑。 文哥咬紧唇,下一秒冲着顾城就撞了上去,他头直接撞到顾城的肚子上,顾城没有防备,重重一撞让他连连退后几步才站稳身子,这到不算什么,而是肚子上拧痛让他额角出了冷汗,脸色也一片惨白。 “文哥。” “大哥。” 一前一后的声音响起,钟氏是被小儿子吓到了,顾蓁蓁出来只看到大哥白着脸抹着肚子,焦急的几个大步走上前来,甚至一把扯开文哥。 “你怎么和兄兄动手?” 她话还没有训完,又尖叫起来。 钟氏吓的身子摇摇欲坠,冲过去一把将文哥扯过来,他才松口,顾蓁蓁手背上有一排牙印,隐隐还有血色。 “蓁蓁,没事吧?”顾城心疼的抓起妹妹的手,看到都咬破了,怒气瞪向文哥,上前用力扯过文哥,一巴掌落在了文哥的脸上。 “啊兄...”顾蓁蓁想拦着已经晚了。 第163章:兔子 文哥才六岁,顾城是个成年人,他一巴掌又带着怒气打下去了,力道自然不会小了。 文哥不但肿了半张脸,鼻子和耳朵都出血了。 钟氏看到这一幕,吓的尖叫出声。 顾蓁蓁也咬咬唇,心知今天这事闹大了。 顾城也被自己吓到了,他刚刚只是想教训一下文哥,这才没有注意力道,此时也害怕了,踉跄的往后退。 顾老太太坐在屋里就听到了院里的动静,原本她是没在意的,两个都是她的孙子,男孩子打架也正常,文哥咬姐姐,城哥教训弟弟也合理,直到钟氏的尖叫声,她有不好的预感,鞋子也没来得急穿,直接冲到了院子里。 看到文哥呆呆的站在那,鼻子耳朵都在流血,顾老太太两腿一软,差点没有坐在地上。 “这....这是咋弄的?” 她的话,终于将尖叫受到刺激的钟氏拉回来,她冲过去抱住小儿子,“文哥、文哥,没事了,有娘在啊。” 文哥愣愣的看着钟氏,一句话也不说,到不是吓到了,也不是被打痛了,他侧着头似在用力的侧耳听钟氏说的话,却没有听到。 顾蓁蓁呆呆的站在一旁,看着这一幕,身子都冷了。 不会....不会文哥耳朵出问题了吧? “文哥,你说话啊,别吓娘。” “阿娘,你在说什么?我咋啥也听不到了?”文哥稚嫩的声音响起,原本踉跄往这边走的顾老太太听了,两眼一翻晕死过去。 顾蓁蓁也吓的叫起来,“阿兄,快扶住阿奶。” 一时之间院子里闹的左右邻居都听到了,只知道顾家出事了,哀嚎听着都瘆得慌。 顾学之被喊回家时,顾蓁蓁才送了大夫走。 顾学之又一翻寻问,听到母亲没事,才松口气,待听到小儿子可能会聋,整个身子晃了晃,被纪安及时扶住。 “顾大人还要往开了想。”大夫劝了一句走了。 顾学之扶着纪安的胳膊,大步的往屋里走,东屋里只有顾老太太躺在炕上,看到儿子回来,就哭了起来,一时说她没注意,一时又哭文哥,最后又说城哥吓坏了。 总之最后哭了一圈,谁都没有错,反而是钟氏有错,“当初我就不该贪小便宜,给你弄了个童养媳,把家里祸害成这样,她要是平时叮嘱文哥尊重兄长,哪里会出今天的事?” “丧门星。“ 顾学之额头青筋直跳,“阿娘好好休息,我去看看文哥。” 儿子脸色阴的能吃人,顾老太太也不敢再闹腾,“你快去吧,我说把文哥放在我这里,钟氏还不同意,你好好训...” 她话不等说完,儿子早就出屋了。 顾老太太抿了抿唇,一时也有些心虚,又喊着头疼叫小孙女到身边,“你今天就在我身边,你又没错,你阿父要说你,有我呢。” “阿奶,文哥聋了。”顾蓁蓁是真的怕了。 她低头抹泪。 顾老太太咬咬牙,“那也是他自己的错。” 顾蓁蓁这时不敢挑事了,心里担心着兄长,“阿兄那边....” “文哥聋了,你大哥总要受些罚,这事你别管。“顾老太太也舍不得,可大孙子闯下这么大的祸,她要真拦着,儿子也会心寒。 第164章:奋起 顾蓁蓁知道兄长那少不得一顿罚,可是想到父亲刚刚的眼神,还是忍不住担心。 东屋,钟氏紧紧将小儿子搂在怀里,丈夫进来也没有看过去,只轻晃着身子哄着怀里的文哥,文哥呆呆的看着远处,目光没有焦距。 顾学之看到这一幕,心都拧了起来。 有什么东西似要从他身体里冲出来,过往的一切慢慢涌进脑子,愧疚自责纠缠着他。 都是他的错,若不是他惯着小女儿大儿子,也不会让他们伤害到小儿子。 他们是亲兄妹啊。 “文哥。”顾学之不知是怎么走到儿子面前的,他蹲下身子,见儿子呆呆的看着他,鼻子一哭,泪差点流下来,他硬生压下去,“文哥,你受委屈了。” 文哥一点反应也没有,仿佛只活在他自己的世界。 “老爷说多少都没有用,文哥什么也听不到。”钟氏声音还是那么低,却生硬了几分,“到是妾身有话要和老爷说,自从嫁给老爷之后,婆婆便一直不待见妾身,妾身知道自己只是个孤儿,有你们收留养大,这天大的恩情就是要妾身的命也是应该的,平日里又怎么敢心生怨言呢。如今老爷已为官,妾身实在配不上老爷,妾身自请下堂,妾身也只有一个要求,带走阿韫和文哥,这两孩子在家中不受待见,到不如和妾身一起离开。” “胡说什么?”顾学之惭愧的站起来背过身去,“我知你心中委屈,这件事情我一定会还文哥一个公道。” “公道?老爷能将城哥的耳朵也打聋吗?” “那是你儿子。”顾学之回过身去,看着钟氏,“我知你心里不好受,所以今日说的话我都不会计较。” “老爷还是计较吧。”钟氏抱起文哥,静静的对上顾学之,“我现在就带着文哥回老宅,和离书明天会让人送给老爷。” “钟氏。”顾学之目光凌厉起来。 钟氏没有怕,直直迎上去,“老爷能找到比妾身更好的夫人,何必整日里看妾身不顺眼还委屈自己呢?” 顾学之抿唇。 是的,他看不起钟氏,觉得钟氏配不上自己,可钟氏即是他的妻,就是死也是顾家的鬼。 “你想回老宅呆着我不拦你,其他的事你不必再想。”顾学之喊了纪安进来,“去雇一辆牛车,送夫人和小少爷回老宅。” 纪安应声退下去。 钟氏不理他,抱着文哥出门,看到长子站在外屋,钟氏停下来,“城哥,自小到大,你就看不起我这个做母亲的,我也觉得自己给你丢脸。如今看来到是你配不上做我儿子,为人实在太过薄凉。” 顾城白了脸,两腿一软跪到地上,“阿娘,儿子不敢有看不起阿娘啊。” 一个孝字压下来,顾城这辈子就完了。 东屋里,顾老太太冲出来,“钟氏,你好大的胆子。” 钟氏看过去,“我说的有错吗?不如叫邻居过来评评理,看看有哪家做兄长的会把弟弟打聋的?” 顾老太太被噎的说不出话来。 顾学之跟出来,“你不是要回老宅吗?收拾东西走吧。” 钟氏冷扫外屋里的人一眼,顾蓁蓁被母亲的冷眸吓的身子一缩,再抬眼时,见母亲已经出门去了。 第165章:受罚 顾城两腿一软跪到地上。 一向软弱的母亲,今天散出来的气势,把顾城也吓到了。 顾学之看着儿子,目光带着冷意。 他不说话,顾城却觉得有千斤的石头压在自己的身上。 “阿父,儿子知错了。”顾城再也承受不住,一个头磕到地上。 父亲没有开口,顾城就一直也没有停。》三五文学网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x23us.us 第166章:归家 顾家闹的动静大,又请了大夫,左右邻居都知道家里出事了,却打听不出来什么事,大晚上的又看顾夫人抱着儿子离开,一时之间流言散的更大了。 就是苏平在城门外遇到了钟氏母子,她们雇用的牛车刚出城就出了事情,赶车的立马就说不出这趟活了,要回城。 也不管钟氏母子,钟氏知道纪安心坏,眼下看到这样,也明白是怎么回事,闭口不提加钱的事,抱着儿子就下牛车往宅的方向走。 说来也巧,正好这时苏平和家里下人去外面收帐赶牛车回来遇到这件事情,便直接让钟氏母子上了牛车,送二人回老宅。 顾韫已经歇下了,听到院子外面有动静,和纪妈妈又忙起来。 “我听着怎么像阿娘的声音?”顾韫说着,人已经先走出去了。 院门口停着一牛车,一个小小的灯笼,站着四个人,其中一个可不正是母亲抱着文哥,顾韫脸色一变,快步的迎了上去。 “阿娘。”顾韫到了身前,又一眼看到弟弟,“我来抱吧。” 身边还有外人,顾韫也不好多问,可看着弟弟肿起来的脸,顾韫唇也抿了起来。 钟氏没把儿子递给她,“阿韫,苏公子也在。’ 顾韫一愣,抬起头才看到苏平,“苏公子。” “纪安雇的牛车一出城就坏了,对方也不拉我们回城,更不送人,正好遇到苏公子,他听说我和你弟弟要回来,便顺了我们回来。” “多谢苏公子。”听到母亲的解释之后,顾韫对苏平福了福身子。 苏平目光从顾韫身上移开,“大娘子不必多礼,既然无事,我们便先回去了。” “天色不早,所以就不请苏公子进来喝茶了。”顾韫客套几句,目送着主仆二人离开,才转身接过母亲怀里的文哥。 “阿娘,到底怎么回事了?”顾韫连不及问纪安的事。 进了屋,纪妈妈也把被子扯开,让几人坐到热炕上。 几个上炕之后,钟氏才边哭边把事情说了,顾韫一听到文哥聋了,再也控制不住哭了出来。 文哥还乖乖的用手给顾韫擦眼泪。 钟氏边哭也边安慰女儿,“眼下也没有别的办法,都怪我,要不是我,文哥哪里会这般?” 顾韫也没想到前世不曾发生的事,今生发生了,难不成只要因为她,文哥都不会落得好下场吗? 顾韫心里也愧疚,“阿娘,不会的,找荀神医,他一定有办法的。” “荀神医欠咱们家的情已经还了,那样的人,又怎么会再答应呢。”钟氏是性子软,却不是傻。 “我这边有办法,阿娘不用担心。”顾韫现在想到了求谢衡。 荀神医与谢衡熟悉,一定能请动人的。 钟氏不知道这些,心里却也不抱希望了,“你父亲说他能找到人,就让他去找,我到看看他能不能找到,若是找不到荀神医,我就....” 今日开口说和离,钟氏也不是气话,“阿韫,你愿不愿意跟着我和文哥一起过?离开顾家?” 第167章:办法 顾韫愣住了。 她一时没开口,不是没听到,而是觉得一定不是她想的那样。 母亲的性格什么样,她太了解了,前世她受了那么多的委屈,母亲除了哭也没有别的办法。 “我想和你父亲和离,你帮我写份和离书吧。”钟氏深吸一口气,“你父亲现在当官了,我原本就配不上他,现在和离了,他能娶》三五文学网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x23us.us 第168章:谁人干的 顾学之站在原地,再看到门前是什么,吓的连连后退。 纪安就在他身后,看到老爷的动作,急忙伸手扶人,好在急时,才没有让顾学之摔倒。 “这是怎么回事?”顾学之白着脸指着门口。 纪安这时走出去,看到地上的东西之后,眸子一暗,不可能有人做这种事,昨晚他出去找的牛车,今早门口就有一只牛,一定有关联的。 “老爷,我去收拾一下。”纪安不想让这事闹大。 顾学之已经缓过来了,走过去,却没有上前,“你去报官。” “老爷,这怕是有人恶搞的,若是报官传到刺史府去,会让会误会老爷得罪人了吧?我看不如....”纪安低声劝着,“趁着左右邻居还没有起来,我先把牛抬到院里吧,肢解了炖着吃。” 这么大的一头牛,买肉还不知道多少钱。 顾学之也犹豫了,主要是纪安前面的话,才让他没再极力要去报官。 “你处理吧。”顾学之挥挥手,先走了。 纪安今日留了一来,叫顾城一起把牛抬进院子,家里没有人能做得了这个,纪安也是个书生,可毕竟他暗下里做了那样的事,也怕真是与他做的事情有关,只能硬着头皮咬牙上。 门口外面的血,顾蓁蓁用水冲洗,虽看不到血色了,味道还很大。 纪安的牛肢解到一半,家里突然来人了,正是昨日纪安找的那个车夫,顾蓁蓁正在冲洗门口中,院门没有关,牛车就冲了进来,看到自己的牛被杀了,就一直大喊着要报官。 顾老太太这边已经把肉炖到锅里了,现在见人上门来要牛,也害怕了,直接拉着孙女躲屋里去了。 顾城也站在厨房里没有出来。 纪安紧咬着牙,低声问车夫,“你到底要做什么?昨日收了我的好处,今日到门口杀牛,现在又找上门来,是故意陷害我吗?” 车夫却不管他说什么,想到那些人的交代,哪里会把纪安放在眼里。 纪安脸色已经变了,“我不管谁让你这样做的,你只管闹,或者回去告诉你身后的大娘子,她要不要名声了?” 纪安只把这当成大娘子指使人干的,这边还下着狠话。 虽然担心眼前的问题,到底没有刚刚害怕了。 哪知车夫跟本不管那个,还道,“可不是谁家小娘子让我来的。” 纪安抿了抿唇,盯着车夫看,在斟酌他说的话是不是真的。 “纪安,你们在说什么?”顾城在厨房里听不到,走到院里。 纪安脸色变了变,“大公子,这事里面有误会,有人把牛杀了,这牛正是这位老先生的。” 顾城看向纪安,自是不瞒意纪安承认,这样一来,岂不是他们家还要赔钱? “这件事情父亲交给你处理,还是你来处理吧。” 顾城走了。 纪安松了口气,瞪向车夫,“你到底要干什么?” “五十两银子。” “你看看这家有那么多银子吗?”纪安觉得他一定是疯了。 “你不给也行,我就让所有人听听是你让我将你家夫人扔在半路的。”车夫记着那些人交代的话,不敢不从。 第169章:要挟 纪安眼睛骤然瞪大。 眼里带着狠意,吓的车夫肩膀缩了缩。 好在,纪安的神色马上恢复过来,“好,我答应你,今晚在后街那里碰面,你先走吧,我要等老爷回来和老爷讨了银子,才能给你送去。” 车夫迟疑了一下才同意,“那好,我现在就去等你,你记得早点过去,若是明早没有过来,别怪我直接找你们老爷。” 临走时,车夫丢了句狠话,人却胆小的跑了。 纪安脸紧紧的绷到一起。 厢房里,顾城见人走了,这才出来,“人打发走了?” “他说弄错了,再回去看看。”纪安转身去了厨房,“大少爷,我也过去看看。” 顾城想着那么大一头牛,真要赔钱,他们家也拿不出来,便点点头,又叮嘱他快点回来。 纪安洗过手出来,没有耽误快步出了院子。 他并没有跟着车夫走,而是往都和县最穷的那条街里走去,纪安到街里并没有呆多久,再出来时脸上已带了笑模样。 卢植今日出来办事,正巧在街上看到了纪安,主子惦记着顾大娘子,卢植对顾家的人也熟悉几分,看到纪安后想到主子交代的事,就悄声跟上去。 半个时辰之后,卢植回到私宅,将看到的事情细细的说了,“....属下好奇跟了过去,只看到纪安与街上的混子说话,因不能靠的太近,也没有听到说什么。” “车夫过去了?”谢衡放下手里的信件,手指轻轻捏着鼻梁,“车夫要来两子了?” “暗卫盯着说车夫中途走了。” “去哪里了?” “去了顾家后面的巷子。” 谢衡看过去,“还想不明白?” 卢植被主子看着,半响突然露出欢喜的神情来,“属下明白了。纪安将人打发到巷子只是拖延对方而以,他拿不出银子来,那只能灭口,所以才去巷子那里与那些混混聊天,将车夫有银子的事透露出去。” 谢衡看着他不语。 卢植心想着难不成他猜错了,又迟疑起来,最后手一拍额头,“属下现在就让暗卫去扶住车夫。” “那还不快去。”谢衡只觉得太笨,要让他提醒好几次。 纪安那边回到宅子之后,心里也安定不下来,天黑之前顾学之回来,看到锅里炖的肉,也没有多问,顾城和纪安也没有说白天的事,到是吃饭时顾老太太提了一句。 顾学之原本刚拿起牛肉,听了之下手又收回去,“后来怎么处理的?” 他问的是纪安。 “我说咱们家是在门口捡到的,又与他对质一下牛长的什么样,他听着不是他的牛,就离开了。” 顾学之点头,却也没有在动牛肉,“无缘无故门口有头牛,确实不能这么不清不楚的。” “除了白天过来的人,今天也没有看到人过来寻牛。许是谁家走丢的,或是被谁偷的,所以没敢声张。”纪安解释。 顾学之听到偷这个字,面上就觉无光,若是他官职大,还用得着贪嘴吃一头来路不明不白的牛吗? 第170章:事穿 纪安没接话。 他太明白老爷的性子,好面子又有傲骨,偏偏还是个穷人。 穷人想往上爬,就不能有这两样东西,偏他还自予是个君子,却不知是个极度自私之人。 “阿父,吃饭吧。”顾蓁蓁给父亲夹了一块肉。 顾学之怎么能不馋肉,家里条件不好,现在能吃饱肚子就已经不错了,如今桌子上就摆了这么多的肉。 顾学之确实听说白天的事情后,放不下面子去做这件事情,但女儿给了抬阶,他也不再推辞。 一家人吃的正香,院门被猛力拍响,还传来大大的叫人声。 顾学之拧着眉,纪安忙放下碗筷起身出去。 刚刚要应付老爷,一时竟然忘记了车夫的事情。 纪安走在院子里,心有不好预感,待门一被打开,就见几个衙役冲了进来。 “你们要做什么?” 没有人回答纪安,直接冲到屋里。 顾学之看到带头的人,他到是认识,在大营里见他们去过,那人看到顾学之也是微微一愣,忙行礼。 “顾大人。” 顾学之也忙起身,“李铺头怎么过来了?” “我们刚刚发现一件谋害人命的事情与顾府有关,这才过来,不想是顾大人家里。“李铺头也很诧异,便将事情讲了。 他们在后面的巷子里看到几个混混在追着一个人杀,后来他们过去将人都按住,这才问清楚是有人说车夫有五十两银子,这几个混混才动了心。 “车夫当场就说是顾府的一个叫纪安的要害他命,约他后巷里碰面,最后没有给银子却找人害他的命。” 顾学之听到与纪安有关,眉头蹙到一起,喊道,“纪安。” 他叫了两声也没有见纪安进来,顾城道,“阿父,我出去看看。” 顾城出去了,他在院里找了一圈没有看到人,想到了什么直接冲到东厢房,看到厢房里一片混乱,有被翻过的迹象。 顾城神色大变,冲回正屋,“阿父,纪安跑了。” “什么?” 李铺头也严肃道,“顾大人,既然是这样,那我们就先去抓人。” 他抱抱拳,带着人又走了。 人来的快,走的也快。 顾家人却都愣在原地。 顾学之愣愣的坐回炕上。 顾城站在门口没敢上前。 顾蓁蓁也抿着唇。 一家人也只有顾老太太敢张嘴,“纪安为什么要针对那个车夫?是因为这头牛吗?他到是个护主的。” “阿娘,你想的太过简单。”顾学之冷哼,“若真是这样,他大可以告诉咱们,他没有告诉,定是在咱们不知道的情况下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只怕这头牛都是他故意杀的,就是为了吃一口肉,最后还被人找上门来了。” “哎,眼下怎么办?会不会扯到你身上?毕竟是咱们家的下人?”顾老太太哪里会在乎一个外人。 “不会。”顾学之也没了胃口,“他现在逃走,有卖身契在,他就是逃奴,到哪里都生活不下去。” 想到这里这几日一直出事,顾学之也心烦。 顾老太太见儿子走了,招乎着孙子孙女,“左右也不用咱们还牛,咱们接着吃饭。” 第171章:夜话 顾家来了衙门的人,左右邻居都看着。 顾学之在屋里想到这个就觉得头疼,最后还是喊了儿子和女儿进屋里来,“你们母亲回老宅了,文哥那里也不知道怎么样,文哥这个样子只有荀神医那里才行,你们也想想办法,怎么样才能求荀神医帮忙。” 顾城硬着头皮道,“阿父,明日儿子便去书斋里那里守着,一定要守着荀神医来。” “阿父,女儿也去吧,荀神医....”顾蓁蓁抿唇,“其实只要阿姐过去,一定可以的,当初是阿姐寻到阿秀,荀神医虽恼了女儿,心里却也记着那份情呢。” “那明日城哥去书斋,蓁蓁回老宅,和你姐姐商量一下去荀神医那里走一趟。”顾学之抿了抿唇,又不想多说,“天色不早,你们也去休息吧。” 待儿女起身时又叮嘱道,“纪安那里你们看到人直接报官,不必留情面。” 两人应是,退了出去。 顾学之虽然将事情推到儿女身上,心里却还是不舒服,他答应妻子要去求人,现在却把事情推到儿女身上,定会看不起他吧? 羞恼只是一瞬间,顾学之咬咬牙,一个妇人,又是顾家收留的她,不然她哪能活到现在又嫁给他,凭什么看不起他? 东屋那边,顾蓁蓁小声和阿奶说了明日要回老宅的事,顾老太太还在恼着钟氏,“你回去和你母亲说,她想和离,我成全她,明日你走时让你兄长写封休书带着,到老宅后让她按了手印。” “阿奶?”顾蓁蓁吓到了。 “你不用担心,就是吓吓她,放心吧,她不敢和离,离开你们父亲她怎么活?去大街上要饭吗?只是这次我得压住她,不要以为你们父亲做官了,她就要扬巴起来,这个家还是我做主呢。” 顾蓁蓁听了这个,还是不安心,“万一...” “放心吧,不会的。“顾老太太跟本不相信钟氏敢和离,无非是想吓唬人罢了。 顾蓁蓁哪里敢违背祖母,只能应下,第二天一大早,顾学之没有在家里用饭,早早走了。 顾老太太还记着和离书的事,顾城兄妹两个出门时,她还一定要亲眼看着顾城写了和离书,让孙女带上,这才放心。 走到街上,顾蓁蓁想到怀里揣的和离书,“阿兄,这个真要给阿娘吗?” “咱们要守孝道,既是阿奶让你做的便做吧。”顾城垂着眼帘。 顾蓁蓁问,“阿兄,你是不是怨阿娘?” “怎么会?她是咱们的阿娘。”顾城不愿多说,“好了,我先送你去坐牛车,到那里商量好之后,就坐牛车回来。” “知道了。” 兄妹两个就此分开,顾蓁蓁这边到老宅时,只有钟氏带着文哥和纪妈妈在家,并没有看到顾韫。 “阿韫去山上了,你回来找她有什么事?”钟氏也不看小女儿。 顾蓁蓁见母亲待她冷淡,不由得委屈,“阿娘,你是不是不要我和阿兄了?阿娘,阿兄已经知道错了,我也知道错了,当日我不该推文哥,是我的错,阿娘要怪就怪我吧?” 第172章:探虚实 钟氏慢慢抬起头,冷眼看着坐在炕边抹泪的小女儿。 她是怯懦,但不傻。 小女儿是聪明,却只是些小聪明,哄着长辈开心,又很霸道,不许家里人对大女儿好。 可都是自己的女儿,无伤大雅,钟氏也不会计较这些,但是小女儿太自私太薄凉了,这一点钟氏就是再心软,也接受不了。 “阿娘...” “不要叫我阿娘。“钟氏命令道,“蓁蓁,你抬起头来看着我。” 顾蓁蓁抬头,被母亲脸上的冷色吓的也忘记了哭。 “蓁蓁,你真的把我们当成家人吗?你每天只想着争宠,故意在你阿奶面前说阿韫不好,让你阿奶阿兄都不喜欢阿韫。我们是一家人,你这样得到什么了?” 顾蓁蓁白了脸,“阿娘,我没有,你误会我了,阿奶为难阿姐时我一直在帮着说话的,可是阿奶怎么会听我的。” “是啊,你阿奶就是听了你的话,才会对阿韫意见越来越大。”钟氏淡淡道,“这些话我原不想说,只是我实在不想看到这时文哥聋了,你还到我面前来假惺惺。你走吧。” “阿娘。”顾蓁蓁想凑过去,却被钟氏的目光给冻在了原地,“阿娘,为什么你也要这么想我呢?其实这次我过来,阿奶让我带了和离书,我并不想拿出来,我一直想护住阿娘,护住我们这个家。” “原我还想让阿韫写一个,既然你带了,那就拿出来我按手印吧。”钟氏听了并没有露出害怕的神色来,反而还一直催促着。 顾蓁蓁心里是真的委屈,为什么阿娘只喜欢顾韫,说什么阿奶他们偏心,那她呢? 心里气恼之下,顾蓁蓁从怀里掏出和离书。 钟氏拿过去打开,她是没有认真学过,但是跟在顾学之身边多年,也是认字的,看到上面的内容之后,她忍不住笑了,直接咬破手指按了上手印。 上面把文哥和阿韫都给了她,自然是好的。 婆婆那边一直看他们母子三人不顺眼,如今借着这个机会想让她低头,换做是以前没有想通,钟氏听到和离书,还真会害怕,可如今想明白了,这些是她求都求不来的。 “回去告诉你阿娘,手印我按了,到时等你父亲按了手印,把和离书给我送一份回来。”婆婆那边敢这样做,无非是因为顾学之不在。 那么今天的手印按了,就不能错过这个机会。 把话给婆婆带回去,就婆婆那个性子,定会想办法把和离办事。 这也算是成全了钟氏。 顾蓁蓁白着脸被母亲赶出来,站在院子里久久没回过神来,还是院外面车夫等的久了催促她,她才回过神来。 也顾不上问顾韫去了哪里,神色慌张的带着和离书回了县里。 顾韫此时也在县里,她要给文哥治病,只能求到谢衡那里,刺史府那里她不能直接去,便寻到了私宅,不想谢衡还真的在宅子里。 带她进院的是卢植,把她送到书房后,便悄无声息的退了出去。 谢衡从在书桌后,正在写东西,听到动静头也没抬,“过来帮我研磨。” 第173章:条件 ,重生后我抢了福宝妹妹的气运 顾韫听话上前,前世她被带去谢衡身边时,也时常帮他研磨,那时书房里已经有很多他的属下,不时还能听到众人在汇报情报,谢衡从不怕她听到,那时她总以为谢衡是看重她的,把她当成他的人,所以才让她听到那些秘密。 后来才发现自己有多傻。 “以前常磨?” 谢衡突然说话,将顾韫的思绪带了回来,她看到要溢出墨汁,忙停了手,“刚刚在想文哥的事,便一时走了神。” 谢衡清冷的目光从她身上收回来,续继写东西。 顾韫见不理她,目光顺着他的手落在纸上,只看了一眼,她便收回目光,实在是上面的内容惊人,写了还有几日谢刺史会升迁之事,又提醒人要按兵不动,最后落款写的是边关大营那边。 顾韫一直知道谢衡并不是与谢刺史一条心,若真是一条心,前世谢衡有百宝阁的事,也不会瞒着谢刺史。 当时谢虽升为大都督,却很缺钱,后来听说有很多贪官就是谢刺史的手下,那时闹的民不了生,可他手中权势滔天,又哪有人敢站出来。 谢衡合上信,又叫了卢植进来,“让人送出去。” 待这一切处理完,谢衡才再次看现顾韫,“现在怎么看我?” 顾韫知道他在问什么,偏装出不懂,露出疑惑的眼神来。 谢衡勾了勾唇角,手轻轻一抬,顾韫眼前一花,待看清事物时,已坐在谢衡怀里。 “怎么不动?”谢衡问,声音里隐着笑。 顾韫抿了抿唇,语带嘲弄,“我能反抗得了二爷吗?我的婚事二爷不同意,还不是想了办法。” “这与我何关?”谢衡不成认。 “皇商怎么会注意到苏家,除非是有人提醒,这个人想必是二爷吧。”顾韫提醒苏家,也是知道自己才是害了苏家的人。 “这个爷可不认,不过前几天苏家送了信过来,将蓝染的技术关类给了我。” “二爷果然不是一般人。“ 既收拾了对方,还让对方感恩戴德的。 顾韫觉得此时谢衡心情应该很好,虽还是淡淡的口气,里面却带着隐隐的愉悦,“二爷,今日我过来是想求二爷的。” “你弟弟的事?”谢衡两手掐着她的腰,往上轻轻一举,就将顾韫调了方向,这样一来,顾韫就不得不与他面对面。 顾韫今日过来求人的,强忍着没有避开谢衡的目光。 谢衡的目光带着热度,落在顾韫的唇上,“我可以让荀神医过去,那你想好了怎么报答我吗?” “二爷想要什么样的报答?在小女子看来,二爷不缺任何东西,又岂会在意小女子的报答。” 谢衡嗤笑出声,“爷可没你想的那么心善,也惯不会做善人,你好好想一想拿出什么条件来,你知道急,而且荀神医也要走了,应该过几天就去金陵。” 顾韫知道谢衡在等着她表态,也知道谢衡要的是什么,今日过来求人时,顾韫就已经做好准备了,可真到了这一步,还是不甘心。 “为何一定要是我?“ 第174章:你的招惹 顾韫问了出来。 她知道这时不该问这句话,她是来求人的。 谢衡是做了一些事,却也是什么也没有做。 “你先招惹的爷,不是吗?”谢衡抬着她的下巴,不许她逃避他的目光,他的手指在她的下巴上轻轻的摩挲着。 顾韫心跳加快,只差跳到嗓子处。 她想到了前世,谢衡每每不高兴之后,就用这样的口气轻轻的与她说话,然后会狠狠的在书房里要她。 “好。”前世没有逃掉,今生仍旧没有逃掉,但是今生不会与前世一样,“二爷要给我一个保证。” 谢衡挑眉,示意她说。 “若二爷有一天腻了,以二爷的能力定会帮我寻一处无人认识的庵里养老终生,不被人打扰。” “好。”谢衡松开手,“回去吧,晚上我会让卢植送荀神医去老宅。” 顾韫没想到谢衡就此放过她,她以为.... 看她不动,谢衡道,“怎么?舍不得爷?” 顾韫却像被烫到了一般,直接跳了下去。 “让卢植送你回去,过几日你全家会随着府上搬到金陵,你寻借口留下来。” “好。”顾韫头也不回的离开。 刚刚从那封信上她就已经知道全家要去金陵了,至于留在这里,她自是愿意的。 院里,卢植恭敬的引顾韫上马车,帘子落下时,卢植在外面道,“大娘子,里面的东西是二爷准备给大娘子和小公子的。” 顾韫上马车时就看到那些东西,既然上了谢衡的船,再要所谓的自尊也没有必要。 文哥身子太弱,又受了伤,确实需要好好补一补,就是谢衡不给东西,她也是打算一会儿自己回去买的。 带着半马车的东西,顾韫很快就回了老宅,卢植将东西搬下来,又问纪妈妈,最后都搬去了厨房。 钟氏坐在屋里没有出来,一直看着马车走了,等着女儿进来才问,“那是二爷身边的人吧?他同意了?” “二爷答应了,说咱们家救过他的命,又听说文哥病了,还送了许多补品过来。”顾韫笑着解释。 老宅这边怕也住不久了,若是谢衡想....所以相信很快他们就会被安排到县里的某处去。 钟氏听了连连念叨谢衡是个心善的,顾韫笑着不语,只是轻轻的哄着文哥,又让纪妈妈将里面的燕窝熬了。 钟氏只知道燕窝是贵人吃的,现在听说了二公子还送了这些,眼睛都瞪圆了。 顾韫抿着唇笑,纪妈妈听了吩咐,也在厨房忙了起来,等燕窝做好端上来,喂了文哥和母亲吃了,顾韫才听说顾蓁蓁来过的事。 “她带着和离书过来的?” “是休书。”钟氏没敢看女儿,“上面说把你和文哥给我,我同意了。” “阿娘,这很好。”顾韫真的没想到还会发生这样的事,她有些激动,“阿娘,我们一定会很幸福。” 脱离开那个家,哪怕将来谢衡厌了她,她也不必出家了,可以死过男人的名义再招个男人上门,将来要几个自己的孩子也可以啊。 心里阴郁一扫而光,不过想到顾家还会来人,她忙让纪妈妈把东西都藏起来。 第175章:暗来 顾韫安顿好这些之后,还在担心着父亲那边不会同意。 毕竟刚做了官,就抛弃糟糠之妻,传出去对名声也不好。 可这种事现在担心也没有用,只能看阿奶那边怎么弄了。 县城里那边,顾蓁蓁回到县里后,并没有先急着回家,而是去书斋里寻顾城,顾城看到人回来了,也迎上去。 兄妹两个躲到街道旁说话,顾蓁蓁红着眼圈把母亲的态度说了。 顾城宽声安慰她,“阿娘恼的是我,所以才牵怒到你身上,你不要多想,过些日子就好了。” “可是我已经把和离书拿出来给阿娘按手印了。” “不按的话阿奶也会怪你,回家后你也有交代,阿父那边不会同意,放心吧。”顾城望了一眼天,天色已经暗了,“咱们也先回去吧。” 兄妹两个回到家中,顾学之还没有回来。 没有纪安在,家里很多活都落在了兄妹二人身上,顾蓁蓁往日里哪做过饭,如今也只能到厨房里去,顾老太太舍不得,到厨房里帮忙。 “还是我来吧,你烧火。”顾老太太接过水瓢,去洗锅。 “阿奶,我来吧。” “你哪里能做这个,等你们父亲晚上回来,让他明日买个下人回来。”顾老太太拍拍头,“哟,怎么忘记件事。你去乡下有没有说纪安的事?那个纪妈妈还在,不能让她跟了那死丫头,明日你再跑一回...” “阿奶,纪妈心在阿姐那边,就是到咱们家也不会安心呆着。“ 顾城也在一旁劝,“是啊,许还会与纪安一样,偷偷跑掉。” 纪安跑了,还把顾城的衣服都带走了。 其实还有半钱银子,顾城没敢说。 那是他攒了很多年的,当年去学堂里上学时家里给的,他一点点攒下来的。 想到这些,顾城的胸口就堵的慌,“阿奶,既然纪安犯了错,不如把纪妈妈卖了,用卖她的钱自然可以再买一个丫头回来做饭。” “这个办法行。”顾老太太立马同意了。 之后顾老太太才问起休书的事,顾蓁蓁又红着眼圈把经过说了一次,“....阿奶,这件事情还是算了。” “她好硬的底气啊,是以为我吓她呢才不害怕,晚上我拿去让你们父亲按了手印,到时休书送过去,看她最后哭着求谁。” “阿奶。” “你们不用劝了。”顾老太太心里的火憋的也大了。 晚上煮了粥,而顾学之那边却是深夜才回来,人还喝了酒,站都站不住了,儿子长这么大,还是头一次喝这么多的酒。 顾老太太让孙子将人扶到西屋,想到休书的事,挥手让孙子回去睡觉,她偷偷外握着儿子的手弄上印泥,将手印按了上去。 看着都按齐全的休书,顾老太太高兴的背后弓腰回屋了。 第二天顾学之醒来,头还是宿醉的疼。 此时也才有空问荀神医的事。 顾城这边没有守到人,顾蓁蓁也没有看到顾韫,“去的时候阿娘说阿姐去山上找草药了。” “文哥的病连大夫都看不好,她去山上采的草药又怎么能用?”顾学之心有不快,“真有那个心,就该去求葛神医。” 第176章:看病 顾学之心情不好,洗脸时注意到手指有印泥红色也没有当回事,吃过早饭后让兄妹两个再回老宅一次,带着顾韫去找荀神医。 兄妹两个应下。 顾老太太等人走之后,才将怀里揣着的休书拿出来,“你们两个过去,正好把这个给你们母亲,再把纪妈妈带回来。” 拿着休书,顾蓁蓁还觉得不真实。 “阿兄....” “阿父既然按了手印,就是同意了,今早看到他心情不好,你也该猜到几分,先回老宅把阿奶交代的事做了吧。”纪安垂下眼帘理着衣袖。 顾蓁蓁眸子动了动,没再多问。 两人坐着牛车回到老宅时,见顾韫带着文哥坐在院子里晒太阳,看到顾城两人回来,顾韫并没有起身上前。 两人下马车,顾城绷着脸进了院子。 文哥看到他,吓的立马钻进顾韫的怀里。 顾韫护着他,轻轻的拍着他的后背,“不怕了,有阿姐在。” “文哥可找得到了?”顾蓁蓁上前。 顾韫淡淡抬起头,“你觉得呢?” 顾蓁蓁就是一噎。 钟氏听了动静从屋里走出来,冷冷的看着儿女,“你们父亲让你们送休书过来的?” 顾蓁蓁叫了一声阿娘,便不说话了。 顾城到是从怀里把休书拿出来,“阿娘,这是阿奶让我们送过来的。” 钟氏接过来,打开看到上面的手印,脸上有了笑模样,“很好,那你们走吧,东西我收到了。” “阿娘,阿奶让我们带纪妈妈回去,她签了卖身契,是顾家人。”顾城低着头,不看钟氏。 “你们弄错了,纪妈妈签了卖身契,也是卖给我,并不是顾家。”顾韫在一旁接过话,她站起身,抱着文哥走到钟氏身旁,“这个卖身契约就在我这,要我现在拿出来给你们看看吗?” 顾城抿着唇看着顾韫,这一切都是顾韫,若不是因为她,又怎么可能出事? 文哥以前好好的,都是她在家里与文哥呆久了,才让文哥与他们不亲近。 顾韫不在乎他眼里透出来的毒光,淡淡的迎视。 “好,那我回去和阿奶说,而且这样一来我们也就放心了。”顾城别有深意的看了纪妈妈一眼。 顾韫不会好奇他卖什么官子。 顾蓁蓁了解几分,见兄长怒气的走了,她迟疑了一下才道,“纪安惹了事情,要谋害别人性命,已经逃了。” “什么?”纪妈妈脸色大变,冲到顾蓁蓁面前,“二娘子,你说纪安怎么了?他要害谁的性命?” “一个牛夫,谁知道是怎么回事?听说里面还有别的事情,纪安这两日没有过来找纪妈妈吗?若是过来了,纪妈妈还是劝他去自首吧,毕竟他现在是逃奴。” 顾蓁蓁还一副为了纪安好的口气劝了几句,纪妈妈听说儿子出事后,就已经慌了神,哪里还听她在说什么。 好不容易将人打发走了,呆在屋里的荀神医才走出来,他身后跟着卢植。 “你弟弟需要针灸,我没有空往乡下跑,你要救人就搬去县里。”丢下话,荀神医走了。 这叫什么事啊,二爷要让人去县里,还要让他个老头子帮着撒谎。 第177章:搬家 荀老神医去了马车里,卢植还没有走。 顾韫识趣,看到卢植的步子慢下来,便上前道,“麻烦卢侍卫回去与二爷说一声,以后给文哥医病,还要劳烦荀神医了,我与母亲今日就收拾东西去县里。” 卢植得了信道,“既然这样,你们先收拾东西,我回去让人来接你们。” 钟氏在一旁听着,哪好意思麻烦对方,忙说不用。 卢值却有理有据道,“夫人怕是不知,荀神医一般人不见,这次是我家二公子的情面,他老人家才过来,又不想被人找到,夫人去县里住的地方也不知会不会安全,为了方便给小公子看病,我到是知道一处安静的地方。” “那就麻烦卢侍卫了。”顾韫当场道谢,没再让母亲开口。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她哪里还有不明白了,这是谢衡那边安排好的。 卢植觉得大娘子就是办事痛快的人,点点头大步离开。 目送着马车走远了,钟氏还才松了口气,“好在刚刚马车赶到了后面,不然被顾城他们看到,怕你阿奶那边又有别的想法了。” “阿娘怕他们说咱们是靠着阿父才攀上二公子的?” 钟氏点点头。 顾韫笑道,“二公子就在那里,谁想攀都可以,可还是得看人的,荀神医记着我救他孙女的事,这里面没有阿父人情那一面,阿娘只管放心。” 钟氏也是担心惹来麻烦,女儿一劝,转念再想到她们要搬走了,也就不担心这个。 顾韫这边还有纪妈妈的事要处理。 刚刚顾城他们带来的消息,顾韫心里也很惊讶,她让阿娘先带着文哥进屋,站在院里与纪妈妈商量。 “妈妈若是担心纪安,就出去寻寻吧,待到县里之后安定下来,妈妈就先去寻人,你总会知道纪安躲在哪里。“顾韫从怀里掏出银子。 还不等她递过去,纪妈妈就拒绝了,“娘子,奴婢不能要这个钱,也不会去找他。” 纪妈妈用衣袖沾沾眼泪,“上次夫人回来说牛车出城就坏了,哪有这么巧的事,怕是纪安有了什么交代,如今又扯上了人命,他已经长歪了,再救不回来了。” 顾韫心里自是不希望纪妈妈去寻纪安的,可人家是母子,她若是不开口,怕最后还会让纪妈妈心里有了恨意,到不如主动放人。 然后意料之后,纪妈妈竟然拒绝了。 “纪安做了许多事,娘子一直睁只眼闭只眼,这些奴婢都看在眼里,做人不能没有良心,他不是小孩子,完全知道对错,既然不知感恩,我全当没有过他这个儿子。”纪妈妈扭身钻进厨房,“下午还要搬进县里,奴婢现在收拾一下东西。” 顾韫将银子收回来,实在还没有从纪妈妈的态度里回过神来。 屋里钟氏坐在炕上自是听到了,“纪妈妈是个好的,可惜纪安怎么就长歪了呢?” 顾韫想到了前世的一些事,纪妈妈对顾蓁蓁很忠心,但并没有参与到顾蓁蓁那些阴私的事情里去,虽对她冷淡,却也很敬重。 第178章:事发 卢植派的马车来的很快,顾韫几人也没有什么要收拾的东西,多数还是前日卢植拉来的东西,马车来之前钟氏就已经在犯愁租的宅子费用了。 顾韫把自己五百两的银票拿了出来,钟氏当场被吓到,听到是女儿制的香研究出来的,松了口气,却也死活不肯接受。 只让顾韫收着,又说让她省着些花,将来给她做退妆。 却没有提给文哥娶媳妇的事。 顾韫心中一暖,重活一世,母亲与前世也发生了改变,两世以来,她也感受到了温暖。 新搬的宅子紧挨着谢衡的私宅,两进的院子,前面可以用来待客,后院院里有一颗大槐树,与隔壁的墙上有一处角门,从那一边锁着。 顾韫扫了一眼移开目光,回去与钟氏纪妈妈一起收拾屋子。 钟氏一辈子也没有住过这样的院了,就是顾家也才是一进的。 家里缺的东西太多,顾韫不方便出去,就给了纪妈妈钱让她出去买些生活用品和吃食,纪妈妈人虽然沉默了些许,精神还不错,接过钱走了。 而顾家那边,顾学之回来的早,他也给家里人带了一个好消息回来。 “刺史大人升官了,举家迁到金陵,我们这些门客也跟着一起过去,今日早早下职,让我们回来将家里收拾一下,二日后出发。”顾学之进屋坐下便吐了出来,还叫过儿子,“你去坐牛车将你母亲和弟弟妹妹接回来。” 顾城低头默不作声。 顾蓁蓁也站在顾老太太身旁低着头。 顾学之刚刚太高兴了,这时才察觉屋里气氛有些不对,“出了什么事?” “这是不怪两个孩子,是我让他们弄的。”顾老太太直接把休书掏出来拍到炕上。 顾学之是会在椅子上的,起身拿起母亲给的东西,看到上面的内容之后,脸色大变。 “阿娘,这怎么回事?” “钟氏不孝,这样的人怎么配做我们顾家的儿媳,我代你休了她,那两个她既要带走便带走,左右四个孩子,咱们顾家还有两个,你正当年轻,再娶一房媳妇,将来还会有儿女。”顾老太太也心虚,嘴上说的硬气,眼睛却不敢看儿子。 “阿娘,这事...这事怎么不和我商量一下?儿子才刚刚做官,就休了发妻,传出去让人怎么议论?”顾学之身子一软,坐在炕上,他不能冲着母亲发火,只能将火发到儿女身上,“你们两个大不孝,眼看着你们母亲被休,怎么不告诉我?” 顾城白着脸,“阿父,儿子知错。” 顾蓁蓁却吓的哇的一声哭出来。 顾老太太心疼两个孩子,“你冲着他们凶什么凶,是我不让他们告诉你的,他们为了孝道自是不敢告诉你,再说钟氏如今也能耐了,还敢提和离,既然不想在这个家,我便成全她。她若真在乎你在乎这个家,也不会按手印,既然她有心离开,强留也没用。” 若是平时,顾学之能听进去,此时却一句也听不进去,他站起身来,“阿娘先行用饭,我回老宅。” 第179章:无人 顾学之就这么走了,仍下屋里三个人沉默。 一直到院子里听不到脚步声,顾老太太才重重叹口气,“谁都说你们父亲孝顺,可是看看眼下,我说的话他哪里放在心上。” 顾蓁蓁不接话,被休的毕竟是她阿娘,想到阿奶刚刚的话,还要让阿父再娶一个,后娘哪里会像亲娘好,若是个厉害的,她在家中的日子也不好过。 直到此时,顾蓁蓁才明白自己做了什么蠢事,她咬咬唇,“阿奶,我和阿父一起去。” 她丢下话,大步追了出去。 顾老太太脸色微变,她看向长孙。 顾城重重点头,“阿奶,我也去看看。” 是的,后娘哪有亲生的好。 顾城也后悔了。 两兄妹都追了出去,他们是跑出去的,自然很快追上顾学之,顾学之看到儿女绷着脸紧抿唇也不说话,父女三人雇了牛车就往城外去。 可惜扑了个空,老宅里空荡荡的,哪里还有身影。 顾蓁蓁怕了,“阿娘这是不要我们了?” 顾城抿着唇。 顾学之踉跄的回到牛车上,还有些不真实,总觉得这是一场梦,醒过来就好了,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过。 大半夜的,三人回到家里时,顾老太太还坐在炕上,红肿着眼睛,看到三人进来,扭头生气看向窗外,也不理会三人。 顾学之呆呆道,“阿娘这回满意了,钟氏已经带着两个孩子走了,去了哪里也寻不到,如今就等着那些人在背后戳儿子脊梁骨吧。” 丢下话,顾学之步履凌乱的回了西屋。 顾老太太忘记了装可怜,还在品着儿子的话,“你们父亲说什么?你们阿娘走了?去哪里了?” 顾蓁蓁在牛车上哭了一路,眼睛肿的像核桃,原本已经平静下来,听到阿奶的问话,又忍不住低泣起来。 顾城见阿奶等的不耐了,将话接了过来,“阿娘她们搬走了,老宅里没有人影。” 顾老太太眼睛一瞪,“她搬走?能搬去哪?她有银子吗?我怎么说?平日里还不知道她私藏下多少钱财,就你们阿父还傻呆呆的觉得她好。” “阿奶,阿娘真的走了。”顾蓁蓁顾不得阿奶会不会不高兴了,“若是传出去阿父休妻,便是兄长以后娶妻也难,人家都会觉得顾家薄凉。” 当然,她也不好嫁。 顾老太太被儿子埋怨,现面见小辈也冲着她来,脸有些挂不住,“是她自己提出和离的,关我们顾家啥事?平日里我是怎么疼你的?现在你反到怨起我来,枉我平日里对你的疼爱。” 顾蓁蓁捂着脸跑了出去。 顾城担心妹妹出事,“阿奶,蓁蓁也是想着阿娘走了,心里难受,你不要怪她,我去劝劝她。” 顾老太太哼了哼。 西屋里,顾学之听到儿女的动静,也静静的看着窗外。 事情怎么变闹成这样了? 人现在找不到,到时在外人面前怎么解释? 说休妻? 顾学之只要一想到别人看他的目光,就不敢再去想这事。 眼下看来只能先瞒下这事了,走一步算一步。 第180章:偷见 顾城追着妹妹到了厢房,顾蓁蓁是真的怕了。 “阿兄,现在怎么办啊?”她也以为阿娘只是在气头上,最后会救着要回来。 “这事你不用担心,阿父会把阿娘寻回来的。” “阿父?” “阿父刚做官,名声不能有损,我看他不会对外声张休妻的事,还会让人暗下里寻找阿娘。” 听到阿兄这么说,顾蓁蓁心安了些,“万一寻不到呢?” “阿娘能去哪里?顾韫是能做些女红挣钱,又能挣几个钱?只需要让人盯着女红铺子,自然会有线索。”顾城不屑道。 “是啊,我怎么没想到这些?”顾蓁蓁终于露出了笑模样。 顾城劝她,“阿奶那边你也不要闹的太难看,不然你的日子也不好过。” 顾蓁蓁也后悔了,“我现在就回去和阿奶认错。” “明天再去吧,不然阿父看在眼里,会觉得咱们太薄凉。” 经兄长提醒,顾蓁蓁也有了主意。 兄妹两人在这边商量对策,而纪妈妈那边脸色却很不好。 她出来买东西,已经让店家将东西送回去,自己买了块肉要回去时,半路在巷子里却被人拦下来,这人不是旁人,正是纪安。 “阿娘。”纪安走上前来,“阿娘怎么在这里?是听说我出事了过来寻我的吗?” 纪妈妈没有回话,而是打量着儿子,从顾家离开后,日子看来并不难过,衣衫干净发髻也不见脏乱。 一个下人,又是顾家那样穷的人家,儿子是哪里来的钱在外面过的这么舒服的? 纪妈妈不用想都猜得到,定是从顾家偷的了。 “你到底做了何事?怎么扯上了谋杀?” “阿娘,我是被冤枉的。” “既是被冤枉又为何偷跑?” 纪安道,“那些铺头过来,气势凶凶,我害怕就跑了,后来想回去又担心这一跑让他们认定是我做了坏事,便不敢再回去。” 解释完,纪安还在追问,“阿娘怎么在县里?原儿子还想今晚去老宅寻你。” “你回顾家吧,这样一直躲下去不是办法。”纪妈妈没有回答儿子的话。 纪安默不作声。 “你不想回去?难不成要做一辈子逃奴?” “阿娘,我不想做下人,我想寻名换姓重新做人,凭借儿子的才学,一定可以做官。” 纪妈妈看着儿子目光越发陌生,“你是不是早就有这个打算?” “是。”沉默中,久久才传来纪安的回答。 纪妈妈闭上眼睛,再睁开时,眼里一片清明,“你大了,我管不住你,也拦不住你,只是你今日这一走,日后我们母子情分也就断了,你想好了。” “阿娘,不论何时,儿子都记得阿娘。”纪安靠近两步,“阿娘身上有银子给儿子吧,日后儿子发达了,定当....” 纪妈妈厉声打断他的话,“你白日里尾随我一路吧?不然怎么会知道我有银子?” 纪安默不作声,算是默认了。 纪妈妈低笑出声,“安哥,你总是觉得自己聪明,可这世间哪里缺聪明人,可惜要让你失望了,我是去了很多店铺,大娘子却没给我那些银子,都让人到府上去取。” 回想刚刚儿子一直追问她怎么在县里,纪妈妈就一阵阵的心寒。 第181章:动手 纪妈妈拒绝了儿子,纪安也不吭声,却也不让路,仍旧拦在纪妈妈去的路上。 “阿娘,你怨儿子儿子心里都明白,可儿子也是走头无路了,阿娘想看到儿子饿死吗?” 纪妈妈紧抿唇着,慢慢抬起胳膊,“你若不信,自己过来搜吧,看我身上有没有银子。” “儿子信得过阿娘,只是能不能求阿娘去》三五文学网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x23us.us 第182章:交心 纪妈妈听了这话,立时跪了下来。 “妈妈这是做什么?快起来。”顾韫去扶人。 纪妈妈却不肯起,“娘子救下我们母子的命,如今纪安做下这等事,娘子也没有为难奴婢,奴婢便是铁石心肠,也做不到背主的事情。” “妈妈起来吧,咱们之间不必下跪。”顾韫却执意让她起来说。 纪妈》三五文学网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x23us.us 第183章:矛盾 顾韫愣了一下,自然地走过去在他身边坐下。 这期间谢衡一直盯着她的脸,没有错过她任何表情,发现与他料想的又不一样。 是了,若真是那等女子,也不会让他一次次做出不同寻常的举动。 谢衡知道她误会他让她做他的女人,但是他并没有解释。 在谢衡看来,顾韫是他的人,何时嫁》三五文学网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x23us.us 第184章:喜欢? 谢衡回过头,目光淡淡的落下来,顾韫却受不得他这样的目光,总觉得这人目光太犀利,看人时似能一眼把你都看透。 须臾,谢衡收回头,大步出了屋子。 顾韫慢了半步跟出去,送到院门口时道,“明早让卢植过来取信吧。” 话音落下,谢衡已经走出院子,上了马车。 顾韫这时才觉得奇怪,谢衡不是从角门过来的,而是从外面直接到她这里来的。 他们住的宅子好就好在门口对着一处巷子,巷子口还有一棵大槐树,所以街道上走过的行人,根本看不到院门口这边。 顾韫带上门,荀神医从里面走出来,钟氏一脸忐忑地跟在身后,认真听着荀神医的叮嘱。 “有劳荀老先生了。”顾韫上前见礼。 荀老嗯了一声,目光撇在身侧小娘子身上,又快速移开,“药我会让人抓了送来,按平时煎服的法子煎服即可。” 顾韫应下,与母亲一同送了荀神医离开,待带上门,钟氏才吐出口气。 她拍着胸口,脸上也带着笑,“荀神医说文哥的眼睛治得好,只需要好好养着喝药就行。” 说到这时,钟氏试了试眼角的泪,“你弟弟无事,我也就放心了,不然我便是死的那天到地下,也不安心。” “往后的日子好着呢,阿娘提这些不吉利的话做什么。”顾韫扶着母亲往里走,“文哥施了针已经睡了吧?刚刚卢侍卫给我提了醒,父亲他们那边这几日便迁去金陵了,听说这几日阿父还让人寻过我们。” 钟氏听到女儿提起丈夫,神情明显呆滞了一会儿,最后慢声慢语道,“我和你父亲缘分已尽,他升迁我不羡慕,我过自己的苦日子也不后悔。何况有你和文哥在我身边,日子过的舒心,倒是这些年来过的最好的几天。” “阿娘不后悔便好。”顾韫才不会多劝,前世父亲虽没有纳妾,可身边却有了通房,通房也不将母亲放在眼里,那时她都软弱无能,看着同样怯懦的母亲,又哪里帮得上。 今生,她和母亲可以重新开始,顾韫觉得很好。 纪妈妈在厨房把饭做好了,文哥沉睡便没有叫他,主仆三人坐在正房的偏厅里吃饭,钟氏现在哪哪都满意,住的吃的用的,还有这舒心的日子,唯一觉得愧疚的是他们还要靠女儿养着。 饭后,顾韫也提醒了纪妈妈这几日不要出去,她要去西屋写信。 这些东西她都没有买,今日卢植过来又搬了些东西,顾韫是饭后打开才看到笔墨还有一些启蒙书的。 启蒙的书一看就是给文哥准备的。 倒是心细。 顾韫还是感激谢衡的。 先前心里有不甘,到也慢慢放下,自己不过是个农家女,即便是重生又如何?能不让自己落得前世那边悲惨就已知足了。 在这乱世,谢衡就是趁人之危,又以权压人,起码还给予了她一些尊重,对她家人也爱护。 拨了拨灯芯,顾韫磨好墨,要拿笔时却迟疑了。 第185章:脸红 顾韫是知道女子喜欢什么,可是让她自己写哄自己的话,写下的东西还要拿给顾韫看,想想耳朵都发热。 顾韫的字是前世跟谢衡在一起之后,谢衡嫌弃她字写得不好,便拿了字贴给她练的,还有谢衡不时在一旁纠正,顾韫的字才能让人入眼,但是细看之下,又有些谢衡的笔锋在里面。 一气呵成,顾韫也没心》三五文学网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x23us.us 第186章:身份 谢衡似吓到了,忙起身认错。 “阿兄误会,小弟知阿兄是真心心疼我,又哪里会怪罪。” “不怪罪就好。”谢尚冷声收回目光,手玩弄着腰间挂的香囊,“这次去金陵父亲升官是一方面,另一方面父亲也有意与吴相国府联姻,你怎么看这事?” “全凭父亲做主。”谢衡低头回道。 谢尚》三五文学网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x23us.us 第187章:商议 面上顾蓁蓁不敢说,私下里顾城一回来,便趁着阿奶和父亲说话,拉着兄长到一旁偷偷说话。 顾城听了之后,到不觉得什么,“阿父身边也不能一直没有人照顾,通房比总再娶个进来好。” “若是阿娘不回来,阿父早晚是要娶的。”顾蓁蓁嘟囔着。 “放心吧,阿娘早晚会回到父亲身边,她一个人》三五文学网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x23us.us 第188章:走动 顾韫就站在院里,听到纪妈妈的话也看过去。 果然见苏平被纪妈妈迎了进来。 顾韫勾起唇角,“苏公子怎么寻到这里的?” 苏平歉意道,“我在街上看着像大娘子,这才一路跟过来,若有不妥之处,大娘子勿怪。” “苏公子客气了。” 钟氏这时也出来了,看到苏平也很意外》三五文学网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x23us.us 第189章:提醒 谢衡见她应的这么爽快,按理说心里该舒坦才是,却又不知为何,心里说不出来的憋闷,白日里在街上,他可亲眼看着她与苏平满面笑容走在一起,听到要与他订婚,心里就不难受? “不指是家里,其他的事情也需处理好,我不希望在订婚之后,听到别的流言蜚语。”谢衡丢下话走了。 他动作快,顾韫跟上去时,谢衡已甩开她五六步远,眼见着跟不上,顾韫索性也不跟了,大晚上的又怕惊动家里人,看着人走向角门不见了,转身就出了屋。 躺下之后,顾韫想着谢衡那句话,什么其他的事也要处理好,说的像她与外人怎么样似的。 顾韫并不知道与苏平的事让人误会,谢衡说的话只当是他不想因她再惹来不必要的麻烦。 次日,顾韫还没找出空与母亲提起这件事情,官媒就上门了。 谢衡的动作太快,顾韫都暗惊金陵那边有多着急,而且她可是前几天才帮谢衡这边写过情书,他就不怕吴家大娘子那听知道了会伤心? 虽有官媒上门,却并没有惊动左右的邻居,媒人走了之后,钟氏还觉得是在梦里,觉得那么不真实。 “阿韫,来求情的是二公子?” “阿娘,这事只是订婚,将来谁知道会不会有变故,你也不要对外人说。”顾韫只能先安抚住母亲,然后说起当初战事时被二公子所救之事,虽是撒谎,顾韫还是耳朵热了,“那时女儿便看中了二公子,只是身份有别,如今二公子能让媒人上门,女儿也是愿意的。” “阿韫,这门婚事好是好,可是二公子的身份,还有他让媒人上门,也没有问过家中长辈,他又是养子,若是刺史大人那边动怒了怎么办?” “二公子能让人上门,定是能自己做主的,这些阿娘不必担心,若真不成,女儿也有什么损失,刺史府那边觉得对不住女儿,还会补偿女儿些东西呢。”顾韫玩笑道,“阿娘知道我已经退了两次亲,原本名声就不好听,若是这次与二公子也退亲了,二公子是因家中反对才退的亲,他那样身份高的人能看中女儿,自然女儿是好的,将来再说亲也容易。” 顾韫现在一直说不成的话,也是先让母亲这边有个准备,毕竟她与谢衡之间定亲只是假的,将来等事情过去了,这门婚事也不成的。 怕母亲当真,到时为她伤心,顾韫现在也没有捡好听的说。 钟氏的眉头紧皱着,她知道是这个理,刺史府他们拒绝不了,就是再担心也没有用,看着女儿还在反过来安慰自己,钟氏心有愧疚。 “是阿娘没用,遇到还要你安慰。”钟氏拉起女儿的手,“原本苏公子上门,我还想着你们两个...现在到是可惜了。” 顾韫是从未有这个想法的,“阿娘,婚事已退,哪有再重新结亲的说法。” 既然苏平再好,她与谢衡有了首尾之后,又如何能嫁给苏平那般好的人。 正是因为想的清楚,与苏平在一起接触时,顾韫才会没有一点心里负担,能落落大方。 第190章:来往 苏家这边,苏夫人看着刺史府送来的点心和礼盒,见儿子进来了,才将神色间的失落收起来。 “今儿个不去学堂吗?” “今日先生家有事,战事之后,学堂那边的课也不多。”苏平坐下,也同时看到了桌上摆的礼盒,“听说刺史府让人送东西过来了,不知是何事?” “也没什么。”苏夫人想瞒着》三五文学网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x23us.us 第191章:消息 四月中旬,刺史府车队进了金陵,直接入住进皇家赐下来的府邸。 顾学之一家也在大都督府后面的巷子里的宅子住了下来,跟过来的门客都被安排在这里,二进的院子,顾老太太自打住进来之后,每天都要走上几遍,像哪里都看不够一样。 顾蓁蓁却没这个心思,搬进来后,每天都在干活,收拾院子又做饭,》三五文学网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x23us.us 第192章:传来 次日,顾学之面对儿女时还有些拘谨不自然,不过有些事情就是这样,习惯之后也就觉得理所当然,自打家里有通房,顾学之心情明显好了,回家的时候也早了。 顾老太太看到这样的变化很满意,晚上吃饭时,还会与家里人说说外面的事情,听到刺史府有意给两位公子说亲,顾蓁蓁自是羡慕。 特别是二公子》三五文学网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x23us.us 第193章:结亲 春丫把动静闹的这么大,顾老太太惊的连鞋也没穿就冲到了院子里,再看儿子双腿微微颤抖,面色惨白,由春丫扶着才能站稳,顿时吓的两腿一软坐在地上。 一时两人倒下,院子里乱成一团,顾老太太坐在地上手拍大腿扬起嗓子就哭,“我的儿...” “阿娘。“顾学之厉声喝住母亲。 他五官也》三五文学网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x23us.us 第194章:寻人 顾学之车马劳顿回到都和县,直接去谢府老宅递了贴子。 一路上他想过,寻不到钟氏几个,那不如直接求到二公子面前。 怎么说他也算是二公子的人,两家又结亲,他也算是二公子的岳父。 贴子递上去之后,顾学之便回客栈休息。 顾学之到金陵后升了八品鸿胪主薄,已经有了品级,眼》三五文学网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x23us.us 第195章:见面 顾学之突然找了过来,惊到了钟氏。 偏也巧,顾韫和纪妈妈带着文哥上街了,家里只有钟氏一个人,顾韫想带她一起出去,钟氏拒绝了,她听到外面有人叩门,以为是女儿儿子回来了,哪成想看到的是顾学之。 门一打开,顾学之便冷着脸大步走进去,钟氏吓的连连后退。 “你们母女到是日子过的》三五文学网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x23us.us 第196章:好处 顾学之看着钟氏老实,心情也慢慢好了。 原本还想好好训训她,转念想到家里的春丫,一时又觉得对不住钟氏,顾学之清清嗓子,态度也比刚刚温和许多。 “我前几日回来的,一直找不到你们,今日遇到苏平,才知道你们住在这。” “你们住在这里是二公子安排的吧?顾韫与二公子定亲,也不能》三五文学网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x23us.us 第197章:归来 钟氏软硬不吃,顾学之没办法了。 以往在他脸色下生活的人,如今学会了反抗,失去了掌控,与顾学之料想的完全不一样。 他有些抓狂,“你非要这样闹吗?” “我没有闹。”钟氏目光清明。 落在顾学之眼里,只觉任性的是他,是他一直在闹。 是的,从进了院子到现在,除》三五文学网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x23us.us 第198章:强硬 顾韫就这么直接的将话说了出来,顾学之在妻子面前低头还可以,在儿女面前却低不下头,他抿着唇,冷冷看了女儿一眼,大步离去。 顾韫不管这些,对着他的背影道,“阿父日后也不必再过来,文哥需要静养,若是太吵闹,我闪也会搬地方。” 顾学之的背影,僵硬在原地,强忍着火气没怼回去。 将人打发走,顾韫让文哥去院子里玩,纪妈妈在做饭,母女两人借着这个空挡在屋里说话。 问过母亲知道人来了好一会儿后,又听说是从苏平那里知道的,顾韫也没有牵怒。 “苏平不会主动提起,许是父亲使了什么办法。”前世父亲便是这种会使心思往上趴的人,从苏平那么个老实的人身上套出话来也不难。 钟氏面带隐忧,“咱们要不换个地方住吧?二公子那边会不会觉得太麻烦?” 毕竟住的地方是二公子安排的。 “等卢植过来我抽空问问,再说父亲在这边呆不了几天,阿娘也不必太担心,大不了这几天他过来,咱们躲出去,天气好了,咱们去建福寺转转也好。” “也好,那就去寺里呆几天吧。”钟氏是一刻也不想再见到前夫。 母亲的担心,顾韫明白,今日父亲来了那么久,母亲能坚持住,已经很让她意外了。 这晚吃饭时,文哥问起父亲的事,“阿娘,我们真的可以不用回去吗?” “当然不用了。”看到母亲露出来的为难,顾韫笑着代母亲回答。 文哥笑了。 钟氏看到这一幕,心里也坚定不回去的决定,儿女都不喜欢那个家,回去日日被责骂,到不如呆在外面。 谢府那边谢衡刚刚处理完大营那边送来的书信,听到卢植说起顾学之寻到钟氏母子的事,谢衡眉目微下一垂。 “属下要不要去处理一下?”卢植见主子不语,又低声寻问。 “给他找点麻烦,让他自己主动回金陵。”谢衡手指敲了敲桌面,“金陵那边让你寻的私宅处理好了吗?” “按主子要求的,已经找好,宅子里也收拾妥当,大娘子她们直接过去就可以入住。”卢植回道。 谢衡颔首,“这边的事情处理一下,父亲那边不会放心让我在大营里多呆,怕是不日就会让人回来叫我进金陵。” 卢植抿了抿唇,“一切都收拾妥当,主子大可安心。” 谢衡起身,卢植安静跟在身后,通过角门,谢衡进了隔壁院子,只见一道娇瘦的身影站在树下,听到动静侧过头来看他。 谢衡步子顿了一下,才迈步走上去。 “二爷过来可是有事?” 谢衡双手背在身后,侧头看她,“你不是在等我?” 这人就是这点不好,不招人喜欢。 顾韫是有事求他,自然也不好再拧着来,说起了白日里父亲过来,她明日要带母亲和弟弟去寺里住的事。 谢衡却直接否决了,“收拾一下东西,明日我让人送你们去金陵。” “现在就要去吗?”顾韫记得前世谢衡可没有这么快进金陵。 她的话立马引起了谢衡的主意,“你知道我要去金陵?” 第199章:奇怪 谢衡的话,让顾韫警觉起来。 她一时失神,到是放松了。 也忘记了这个男人一向警觉。 “谢刺史升为大都督,二公子自是要进金陵的,难不成小女子说的有错?”顾韫面上带着淡淡的笑。 对面谢衡探究的目光,顾韫一片淡然。 不知过了多久,谢衡的目光才移开,顾韫背后却被一层虚汗打透。 她压着慌乱的心跳问,“去金陵后,不知对外我要怎么说?” “你是我定下的未婚妻。”谢衡心里疑惑自是没有退下,从一开始她带给他的感觉就是这般,不然也不会引得他的注意。 比如她知道百宝阁是他的,她知道萧鸿飞是他的人。 那些她是怎么知道的? 他一直在调查过,却也没有寻到线索。 谢衡曾听建福寺的高僧说过人有前世,有人投胎是不会忘记前世的,想到这些,谢衡又觉得是无稽之谈。 “东西不必收拾,金陵那边缺什么,告诉下人便可。”谢衡丢下话,大步离开。 走到角门,回头还能看到树下站立的身影。 顾韫见谢衡看过来,立马勾起一抹客套的笑来。 谢衡抿了抿唇,转身离去。 顾韫勾起的唇角立马耷拉下去,什么玩意,像她爱对他笑一样。 既然明日要去金陵,顾韫也没有回自己房间,而是直接去了钟氏那里,天色并不是太晚,文哥还在钟氏怀里看话本,钟氏指给他认,母子之间气氛很温馨。 屋里有人说话,钟氏也听到了。 自打二公子与女儿订婚之后,钟氏就知道了他们住的还有隔壁的房子都是二公子的,听到二公子过来,也不觉得奇怪了。 若是一般妇人定会觉得与礼不合,钟氏一直生活在顾家,从小就受打压,仿佛像个木偶被人牵着人,从未有自己的想法,故此看到女儿与二公子私下里见面,也不觉得什么,又觉两人有婚约在身,自是不失礼。 直到听女儿提起明日去金陵,钟氏神色才有了变化,“明日就要走吗?这么匆忙?” “咱们也没有什么要收拾的,金陵那边二公子已经收拾好院子。” 钟氏张了张嘴,“事事要麻烦二公子,他会不会....” 嫌弃女儿的娘家是累赘啊? 顾韫笑了笑,“阿娘,二公子若是在意那些,也不会与女儿结亲了,这些你不必担心。” “那就好。”钟氏也没在多说。 顾韫也没有忽视文哥,摸摸他的头,“有二公子在,到金陵也不会有人欺负咱们。” 文哥用力的点头。 安抚好母亲和弟弟,顾韫才去厢房里寻纪妈妈。 纪妈妈听说去金陵也不意外,“家里东西不多,奴婢一会儿收拾下带着,布匹也是二公子让送过来的,一些做了衣衫,还剩下几匹,路上带着也不麻烦。” “妈妈看着安排就行。”不当着母亲的面,顾韫到是露出了心里的担忧。 “娘子是担心到金陵后与老太太他们见面?” “到了金陵,是不可能避免见面的。”顾韫笑了笑,“我到是无所谓,就怕母亲和文哥受影响。” “这个到不难,老爷是要脸面的人,不会让老夫人乱来的,娘子大可放心。” 有了纪妈妈安慰的话,顾韫心里也安稳了些。 次日一大早收拾妥当,由卢谌护送着,一行人出了城,顾韫却意外看到了另一辆马车,两辆马车并齐,帘子撩起,顾韫看到了吕施施。 第200章:同行 顾韫微愣,她不知道谢府的人都走了,吕施施没有走。 两人各坐在马车里点头示意,车队便起程。 直到中午在驿站停下来休息,坐在一起用饭时,顾韫才知道吕施施是在寺里给萧鸿飞做法事,所以才没有与谢府的众人一起离开。 吕施施笑的温柔,“之前见到大娘子时就觉得亲近,如今你与二爷又》三五文学网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x23us.us 第201章:夜来 顾韫这一路上并不费心,有卢谌安排一切,她也省事,直到还有两天到金陵,半夜里被动静惊醒。 黑暗里,顾韫猛的睁开眼,四下里很安静,仿佛先前她听到的动静只是错觉,她也并不是被惊醒的。 可顾韫并不相信是错觉,而且还察觉黑暗里似有一双眼睛在盯着她看。 她稳住呼吸,并没有立时喊》三五文学网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x23us.us 第202章:嫉妒 谢衡没有回答。 顾韫心里却升起一抹委屈来,她知在谢衡这里她没有理由提条件,活了两世,她仍旧被他拿捏,却一点拒绝的能力也没有。 这样的无力感早就积压在她的心里,这一刻像怎么也按不住,一股恼的了出来。 “是爱慕二爷的人吧?” “二爷是知道对方会这样做,所以才赶过》三五文学网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x23us.us 第203章:撞见 院子里安静了,顾韫推谢衡,这一次谢衡没有拦着,顺着她的劲道松开手,顾韫又拉开四五步的距离,还不等开口,便听到身后有人走过来。 她侧头,借着昏黄的灯笼光,看到了吕施施。 吕施施看到两人显然也是一愣,愣过之后立马上前见礼,“二爷,顾大娘子。” “吕娘子多礼了。”顾韫回了》三五文学网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x23us.us 第204章:无信 金陵那边,吴墨婉一大早收拾妥当,便出了府往城外的寺院去,却在半路被人拦了下来。 “你说是谁?”吴墨婉原本是靠在大迎枕上,听此坐直身子。 丫头回道,“是大都督府的大公子。” 谢尚? 吴墨婉听到来人,脸色立马沉下来,“让他走。” 丫头对外面的婆子交代一句,哪知婆子刚刚离开就又折回来,“娘子,谢大公子说有重要事与娘子说,若是娘子不见,他便当着众人面与娘子说说驿站的事也可以。” 驿站两个字一出,吴墨婉的目光凌厉起来。 须臾,吴墨婉站在马车几步远的地方,跟随来的护卫和丫头婆子都退到了一旁。 谢尚面戴冷笑,“大娘子莫不是忘记了自己的未婚夫是谁,吃醋也吃错了地方,你派去老二那边的人,已经都被老二处理掉了,你我即然定了亲,我劝大娘子还是莫要再想其他事情,也认识楚你的男人是谁。” “至于老二,他若真在意你,又岂会与其他女子订婚,顾家的女儿他们早主不相识,只怕早就喜欢上彼此。” 吴墨碗心知谢尚说这些话无非是为了气自己,可是她不想听,也知道不应该相信,反而是知道自己派去的人被谢衡处理掉后,心里难受起来。 若是谢衡真的喜欢她,又岂会处理掉那些人,理应让那个顾家女死掉。 掩饰下眼底的恨意,吴墨婉又在心底劝自己,谢衡不过是个养子,又岂敢与谢尚去争,他这样做无非也是为了保护好自己。 想到谢衡写来的信,吴墨婉冷下的心又慢慢暖起来。 “我不知大公子在说什么,什么驿站什么派去的人,与我何甘,至于大公子的话,只会让小女子更觉得可笑,我心中有谁,大公子不是知道吗?若不是大公哥喜欢抢别人的东西,又岂会有这门亲事?”吴墨婉试过绝食,可祖父那边跟本不在乎她的态度,执意将亲事定下。 如今她与家里人也冷了关系,只盼着主向衡进金陵,好寻机会与他见面。 若是他愿意带她离开,她是愿意的。 谢尚冷嗤一声,“想不到我那个冷血冷情的二弟到是个痴情种,只是不知道他痴情的是你吴家的权势,还是你吴墨婉。” “我这人是爱抢东西,还爱抢谢衡的东西,我要让他认清自己身份,莫要惦记不属于他的东西,其中也包括吴大娘子。”谢尚转身上马,坐在马上居高临下的看着吴墨婉,“我已与父亲商议好,待二弟回金陵,我们两亲事一同办,父亲已经同意,大娘子还是早早准备起来吧。” 丢下话,谢尚得意的纵马离开。 他自是不喜欢吴墨婉,对他来说女子重要的无非是姿色,可吴墨婉是谢衡想要的东西,那他就要得到。 吴墨婉愣在原地,还在消化谢尚说的话。 两人一起举办婚礼,谢家怎可这般欺负人? 还有派去的那些人,谢尚是如何知道的? 吴墨婉不敢再想下去,她回到马车,寺院也不去了,直接叫人回府。 第205章:知情 女儿明明去寺院,却中途回来,吴夫人第一时间知道了消息,赶到了内院。 “母亲怎么过来了?”吴墨婉负出母亲过来,忙站起身来。 像他们这种勋贵人家,不似小家小户把母亲叫阿娘。 多是尊称。 吴夫人拉着女儿在榻旁坐下,随后拍拍女儿的手,“阿婉,听下人说你遇到谢府大公子》三五文学网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x23us.us 第206章:巧遇 顾韫也没想到会这么巧,她到金陵后的第二天去逛街,就遇到了顾蓁蓁,顾蓁蓁并不是一个人,她身边还有一个男子,正是尚书令府的二公子朱秋卫。 顾韫躲进人群里,一直看着顾蓁蓁走了,才和纪妈妈走出来。 纪妈妈紧皱眉,“二娘子就这样与男子走在一起,将来嫁人怕是要难了。” “妈妈到不必担心这个,顾蓁聪明,不会白白坏了自己名声。她又寻了荀神医医治尚书令夫人,想嫁进尚书令府并不难。” 纪妈妈惊讶,“那位是尚书令府二公子?” “是啊。”顾韫带着妈妈进了点心铺子,话也就在此止住。 这是金陵有名的点心铺子,顾韫前世就喜欢吃他家的点心,今天出门也是为了买点心来,一进来也不用人介绍,一口气点了八道点心,让人打包起来。 纪妈妈看了也不觉得奇怪,娘子时常与二公子凑在一起说话,能知道这些点心,自是从二公子那里听说的。 点心包好,主仆二人前脚出点心铺子,后脚就见顾蓁蓁站在她们回去的路上。 显然是早早等在这里。 “阿姐,你和阿娘也在金陵,是与阿父一起回来的吗?今日到的家吧?刚刚在街上我就说没有看错,果然是阿姐。”顾蓁蓁不去看顾韫手里的点心,热络上前去挽顾韫。 顾韫轻轻避开,“二妹妹误会了,阿父怎么会与我们在一起?自打父亲母亲和离之后,到不曾见过父亲。” 顾蓁蓁愣住,转念又像想到了什么,“许是阿姐与阿娘早早来的金陵,并不知道阿父回去寻你们。” 顾韫却不愿与她多说这些,“家里阿娘还等着,我先回去了。” 谷笫</span>  “我也同阿姐一起去吧,许久未曾见到阿娘和文哥,怪想念的。” 顾韫拦不住顾蓁蓁见母亲,也没接话,与纪妈妈走在前面,顾蓁蓁跟在后面,一口气到了住宅时,还喘着粗气。 钟氏打开门时,看到小女儿在也是微微一愣,那日送休书过来时,小女儿的一举一动,她可是都记在心里呢。 “阿娘。”钟氏还没等开口,顾蓁蓁先叫出声,同时泪也先落下来,“阿娘带着阿姐和文哥离开后,我们还回老宅找过阿娘,可一直没找到,阿娘真的不要我和兄长了吗?” 听到大儿子,钟氏脸色一沉,“我与你父亲分开,你和你兄长归你父亲,当日你送休书过来,应该是知道这个的。” “阿娘是在怨女儿吗?”顾蓁蓁站在门口哭了起来。 他们住的宅子区是富人区,平日里各家多是下人进出,顾家门口这么一闹,立马就有人家门房出来探头看。 钟氏不想刚搬过来就让人看笑话,冷脸道,“先进来再说吧。” 顾蓁蓁抹泪进了院子。 文哥正在院子里的树下看书,看到顾蓁蓁,小脸也紧绷起来。 门一带上,纪妈妈提着点心叫文哥进院去了,树下的桌椅空出来,母女三人便坐在了这里。 “你父亲如今是官,你也是官家娘子,好好过日子,不必再挂念我这个做母亲的,日后全当我死了吧。” 第207章:认错 顾蓁蓁听了之后只是哭,嘴上还不停的认错。 院子里只有她的哭声,钟氏自打说过那些话之后,便再也没有开过口,顾韫低头玩着自己的衣袖,过了两盏茶的功夫,顾蓁蓁哭的声音小了,她才抬头。 “天色不早,二妹妹还是早些回去吧,莫让祖母担心。” 顾蓁蓁抽啼一声,“大姐姐,我不想走,自打阿娘和阿父分开后,我便一直想找你们,可是你们却搬走了。” “我看二妹妹日子过的挺好,今日与二妹妹在街上的是尚书令府的二公子吧?当初你为尚书令夫人寻了荀神医治病,就得了尚书府夫人的眼,如今阿父又是史刺大人的人,日后自会有一门好亲事。” 顾蓁蓁忘记了伤心,面上闪过一抹尴尬,“阿姐多虑了,阿父不过从八品鸿胪主薄,尚书府令怎么能看得入眼?今日遇到尚书府令二公子也不过是巧合。” 是不是巧合,顾韫才不管。 “入了尚书府令夫人的眼,总归是好的。” 顾蓁蓁这时已经冷静下来,嘴也利落起来,“还没有恭喜阿姐与二公子订婚之事,当日大都督把阿父叫去府中,一直到伴晚才回来,当时阿父白着脸,跪一半下午,双腿也站不稳,把我都吓到了,还好听到阿父说起是阿姐的喜事,我才放下心来。” 大都督罚父亲跪了半下午,自是不喜欢这门亲事的。 顾蓁蓁每每想到这些,心里的嫉妒才淡些。 眼下见到顾韫高高在尚的作派,顾蓁蓁这才想起大都督府的态度,立时就说了出来。 谷峁</span>  结果顾韫还是那副样子,一点反应也没有。 反而是钟氏面色白了,“那大都督可还说了什么?” 顾蓁蓁来这里半响,母亲才用正眼看她,她也不想错过修复关系的机会,“大都督并没没有直说,不过看样子挺生气的,但是看在阿父是他的人,到是忍下了,若是大都督知晓父亲母亲分开了....” 后面的话小女儿不说,钟氏也明白了,她忧心的看向大女儿,“阿韫....” “阿娘,咱们来金陵是二公子安排的,二公子定是与大都督那边已经说好,你也不必担心。”顾韫先安抚住母亲,才看向顾蓁蓁,“多谢二妹妹提醒,若不然我还不知道大都督是反对这门亲事的,待二公子过来,我便当面问问他,若真是如此,便直接退了这门婚事。” 钟氏赞同道,“确实是这个理,到底是咱们高攀了。” 顾蓁蓁此时却得意不起来了,“大姐姐,大都督当着阿父的面表现出来,许是在二公子那边不好多说,你若是问二公子,话传到大都督耳里,大都督要牵怒到阿父身上了。” 她咬咬唇,“都是我多嘴,若是因此惹下大祸,我...我也不活了。” 用帕子掩着脸,顾蓁蓁又哭了起来。 顾韫不吃她这一套,“二妹妹想多了,二公子是讲道理的人,我便是直接问他,他也不会在大都督那边将阿父招出来。” 顾蓁蓁是担心这个,她更担心自己造谣被戳穿,到时二公子直接找到阿父,以阿父现在想接回父亲和顾韫的态度,知道这事后怕对她更有意见。 第208章:当面 顾蓁蓁却只是哭,一直抽抽哒哒的,钟氏嘴笨,本身又心烦,怕文哥在屋里听到动静出来,知道她若是立不起来,大女儿定会做那个得罪人的。 干脆头皮一硬,“蓁蓁, 你回去吧,日后不必再过来,至于刚刚的事,你大可不必担心,自有二公子在, 他能不在乎阿韫的身世,又如此照顾我们, 便是有一日大都督那边执意让他退亲, 我们也不会怪他。” “阿娘。” 钟氏打断她的话,“不必再说了,再说这也不是你个小孩子该担心的,你如今也是官家娘子了,女子怎么能轻易议论他人婚事,太没规矩,你阿奶这些怎么没教教你。” 被一向怯弱的母亲说没规矩没教养,顾蓁蓁傻住了。 不敢置信这些话是从母亲嘴里说出来的。 “钟夫人说的正是这个理,顾家小娘子还是请回吧。”一道男子声音响起。 众人齐齐看过去。 只见谢衡和卢植站在门口,也不知来了多久,听卢植的话是把刚刚的一幕幕都看了去。 钟氏尴尬的红了脸。 顾韫浑不在意,左右她也没有什么谢衡不知道的,在丢人的事都见过了,也不差这一件。 顾蓁蓁是最害怕的。 在听说顾韫与二公子订婚之后, 她想过二公子一定很在乎顾韫,很喜欢,不然又怎么会看上顾韫,只是这些想归想,真正看到这一幕,看到二公子就这么为顾韫出头,顾蓁蓁只觉得想的那些被证实了,心里说不出来的难受和委屈。 明明她救回来的二公子,明明她比顾韫长的更好看又懂事,为什么二公子看到的只有顾韫? 顾蓁蓁直直的盯着谢衡,眼圈慢慢变红,里面诉说着委屈和伤心,不知道的还以为谢衡很对不起她。 谷谴</span>  谢衡眉头微皱,“以后不陌生人进院子来。” 卢植应下,同时催促顾蓁蓁,“顾小娘子请吧。” 哇的一声,顾蓁蓁捂着脸哭着跑了出去。 这动静惊的屋里的文哥和纪妈妈也探头出来,不过看到二公子来了,纪妈妈又拉着文哥回了屋。 钟氏也是一脸的尴尬,“二公子来了,你去烧水泡茶。” 又使眼色让女儿招待人,钟氏落荒而逃。 卢植也悄声退出去,院里只有顾韫站在树下,望着门廊下的谢衡。 谢衡今日穿了件白色直袍,平日里只穿深色让他看着很金贵,顾韫一直以为他只适合暗色,今日见他穿着白色才明白一个道理,只要长的好,穿什么都好看。 “我父亲过几日会让媒人上门。”谢衡走到树下的椅子处坐下,“他有意府中两门婚事一起办。” “一起办?”什么意思?顾韫很快就反应过来,瞪大眼睛,“你要娶我?” 可她没想嫁啊。 谢衡盯着她的脸,顾韫最后一句没有吐出来,硬生生的咽下去,舌头一转,话音也变了,“你娶我多不合适啊?做不成靠山,总要寻一个门当户对的对你才有帮助。” 亮眸紧盯,顾韫只觉异常心虚,“我岂能配得上二爷。” 第209章:闹事 顾韫说院,并没有等来谢衡的回应。 院里一片寄静,还有谢衡的目光,那种目光淡淡的,却似能一眼就将人心里想什么都能看穿。 顾韫浑身不自在的抬手别了别耳边的碎发。 谢衡这时才收回目光,淡淡道,“只要你不觉得委屈就好。” “怎么会.....” “不过想到你当初想尽办法接近爷,想来也不会觉得委屈。”顾韫还想着客气几句, 哪知被谢衡打断。 听了他的话,愣是一句也说不出来。 谢衡误以为是说中了她的心事,再想到女子多好面子,便也不再深说,“这处宅子的房契让你母亲收好, 你母亲与你父亲和离, 本身就没有什么家业,若再多拿出来, 也会让人知晓是我的。所以嫁妆问题不必担心,我父亲那边为了面子,也会让人给你置办,到时你只管收着就是。” 谢衡顿了一下,“那些全当是给你的补偿,将来时遇合适,我便让你离开。” 是假的就好。 顾韫暗松口气。 此时,脸上也有了笑容。 谢衡却误会她是喜欢财物,心想女子果然是虚伪的,也没了留下多说的心思,又把具体事宜交代几句,便毫无留恋的走了。 卢植这边见主子突然心情不好,还以为是因为顾家二娘子的事,哪知道快到府上时,听主子突然吩咐, “让忠叔把百宝阁最新的首饰挑出一匣子送到那边去。” 送哪边? 自是大娘子那边。 卢植立声应下。 谷胓</span>  心想果然主子是因为顾二娘子惹了大娘子才心生不快的。 谢衡下马车后,见卢植眼里闪着欢愉, 眉头微蹙, 卢植只觉后背一凉,再抬头见主子已经大步走在前面,立马跟了上去。 府中,谢衡听说父亲回来,先去书房那边见礼,说了几句关于婚事的事,这才回自己院子。 半路被问兰拦了下来,“二爷,夫人院里炖了燕窝,听闻二爷回来,请二爷过去一起用。” 谢衡沉声道,“父亲交代些事情要处理,你回了母亲今日我便不过去了。” 问兰还想再多说几句,二爷已经走了,只能提着心回主院去,果不其然,听到二爷的回话,夫人又摔了茶具。 院里的下人大气也不敢喘。 徐氏一脸怒容,恭妈妈将屋里下人都打发出去,才近身道,“老爷就在前院,夫人还是要克制些才是。” 徐氏抿了抿唇。 “听说二爷是去了那边才回来,想来是因为这门亲事不妥,又被老爷训了,这才没有心情过来给夫人请安。” “一个农户之女,哪配得上衡哥,我便和老爷说过这门亲事不成,偏老爷一句也听不进去,还说我是妇人之见,我看他才是自私薄凉,无非是怕衡哥抢走尚哥的一切。” 恭妈妈吓的忙劝道,“夫人,大公子才是你亲生的。” “如果可以,我宁愿没有他这个儿子。”徐氏说完,捂着脸低泣起来。 恭妈妈也不好再劝。 外人不知道她却是知道的,自打夫人怀上大公子之后,老爷便没有再进过夫人的房,待大公子产下之后,老爷便是连夫人的院子也不来了。 第210章:齐聚 这事府里的老人都知道,可没有人敢传出去。 开始时流言刚在府中传起,老爷便将传话的几人查了出来,直接当着府中所有人的面打死,一下了就震慑到了众人。 所有外人看到妇人是受宠的,老爷没有侍妾,只有夫人一个,却哪知道夫人一直独守空房多年。 当年几岁的二爷被带回府,夫人时常带》三五文学网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x23us.us 第211章:被训 顾韫很快从惊讶中平静下来,想到先前还在拍门的祖母,略有担心的看向母亲和弟弟。 “一会儿不管发生何事,母亲什么也不要说,只管听着就是。”叮嘱母亲时,顾韫心里也不好受。 心知与谢衡搅合在一起,母亲和弟弟要受谢家脸色, 不想还不等嫁进去,人就来了。 “我和文哥没事。”钟氏见女儿担心的是自己和儿子,心里的怯意退去,腰也直了几分。 女儿还小,却要撑在她这个做母亲的前面,她怎么也要争点气, 让女儿还担心她们。 文哥也懂事道, “阿姐,我不怕。” 顾韫揉揉他的头,才让纪妈妈去开门。 院子两进,顾韫和母亲搬进来之后就住在了前面,只是招待人不好在卧房,便直接都坐在了院子里。 顾老太太刚刚在外面拍门时,就被徐氏看到,便觉得没脸,此时看着大孙女和钟氏,眼里纵有火气,也不敢站出来。 顾韫很看不上她这种捧高踩低的作派,自己家人不当人,在高位者面前卑微又低贱。 徐氏稳稳坐下之后,才吝啬的将目光落在顾韫身上。 先看到的是一身棉布衣裙, 平常百姓家穿的衣料,便是谢府的下人也不穿的低等布料,再看长相,除了年轻些,也不过是清秀。 是的,年轻。 就凭着这一点, 还有她能当明正大的站在谢衡身边,便已经足够了。 徐氏打量着顾韫,一时走了神。 顾韫却想早早结束眼前的处境,徐氏不开口,她便主动开口,“昨日还听二公子说府上会派人过来,不想夫人今日就过来了,多有招待不周,夫人不要见外。” 徐氏听了就冷呵一声,“按大娘子话说的,若不是为了亲事,我还不能上门了?” 她声音顿了顿,“大娘子规矩差了些,长辈们都在,却也论不到你开口,待嫁入谢府,看来规矩是要重新学了。” 钟氏面白,想为女儿辩解,衣角被儿子扯了一下,才猛然间记起女儿先前的交代,又抿上唇。 最为高兴的是顾老太太祖孙两个,看样子谢府并不喜欢顾韫,这也是她们乐得看到的。 至于春丫,进来后就一直看着钟氏,先前她还担心主母回来日子会不好过,此时到是希望这个前主母回来,看着老实总比再找个厉害的强。 院里的人各有心思,顾韫平静的迎对徐氏的刁难,“让夫人见笑了,小女母亲胆子小,见到夫人就已不知所措,刚刚听到夫人过来,就已经交代过,由我来接待夫人。” 至于顾老太太,这边顾韫想了一下,看来谢家并不知道父母和离的事。 顾韫看向一脸得意的顾老太太,停顿的声音再次响起,“至于阿奶这边,夫人也是知道的,我父亲母亲...” “阿姐。“顾蓁蓁惊吓中喊出声,喊过之后才知失态,又压下声音,“阿姐,阿奶知道阿姐要嫁人了,自是想让阿姐多多出面招待客人才好。” 顾老太太脸上得意也不见了,心里恨这死丫头心眼坏,又知眼下不能招惹她,还要跟徐氏赔礼道歉,“让夫人笑话了,阿韫这孩子从小就懂事,我这个农家出来的老婆子见识短,到不如让孩子们出来锻炼一下。” 顾家祖孙以为掩饰的好,徐氏又不是傻子,已经发现不对了,在她眼中顾家就是上不等台面的人,自是无需为她留面子。 “你父亲母亲如何?”也不看顾家祖孙,只盯着顾韫问。 第212章:自打脸 顾老太太脸色大白,一双眼睛似要吃人一般瞪着顾韫。 顾韫似被吓到了,低着头,“夫人刚刚说小女不懂规矩,何况父亲母亲之事,还是由祖母说吧。” 徐氏冷笑,“刚刚你祖母都帮你开脱, 如今怎么不说了?” 在徐氏看来,这个农女就是利用她在对付顾老太太。 自己堂堂 大都督府夫人,竟会被个小丫头利用,真是不知所谓。 顾韫就是让徐氏误会,见此越发诚惶诚恐,“小女不敢。” 先前徐氏说她不懂规矩,日后进府就要学规矩, 那她偏不开口,也可以光明正大的怼徐氏一回,另一方面,顾韫也是想逼着顾老太太自己站出来。 想到先前理直气壮拍门,后又一副长辈口气,当初给母亲写下休书时可不见她手软。 顾韫不说话,将问题又推回到顾老太太那里。 换作是平时,徐氏自然忍得,或者直接让顾老太太开口,今日却是不同,她就是过来找这个农家女麻烦的,却是被她利用,只会激怒她心里的火气。 “大胆。”徐氏直接摔了手里的茶具,美目看向顾韫,“顾韫,你好大的胆子。” 顾蓁蓁站在一旁,吓的两腿一软, 跪了下去。 顾老太太也慌了。 顾韫却是隐隐的站在原地, 还抬起头无辜的看着徐氏, “不知小女做错了何事, 惹得夫人恼羞成怒?” 恼羞成怒? 谷螣</span>  徐氏被戳破心事,越发火大,“好个没规矩的,今日本夫人算是开了眼,就让你这种不懂规矩的人嫁进徐底,岂不是坏了徐府的名声。” 顾韫抿嘴一笑,“夫人说笑了,小女一直知道配不上二公子,却又得二公子看重,小女自认是前世修来的福气,能不能伴在二公子身边,小女全听二公子的。” “不知廉耻。”徐氏恨声骂道。 顾韫微低着头,却是不接话。 一个闺中女子被当面指着脸骂,可谓是极大的羞辱,顾韫却神然不变,仿佛被骂的人跟本不是她。 钟氏却看不下去了,红着脸就要跪下,却被顾韫拦住。 钟氏无法,只能向徐氏低头,“夫人息怒,小女不懂事,夫人...” “她不懂事,也是你们这些做父母的没有教好。“徐氏骂钟氏更是不客气。 钟氏原本就觉得是自己做父母的没有做好,才让子女被人小看,此时被徐氏骂,也不觉得被羞辱,反而心下越发觉得对不起女儿。 顾韫抿了抿唇,“夫人若是不喜这门婚事,大可直接退掉,大可不必羞辱我母亲,她不过是个普通妇人,哪像夫人见识广,懂的多。” “你敢骂本夫人?”徐氏听出话里的指桑骂槐,说她心思重。 钟氏看着楚楚可怜,那么她就是跋扈欺人。 “母亲多虑了,阿韫在大的胆子也不敢骂母亲,若是她哪里惹了母亲,我在这里代她向母亲赔不是。”谢衡大步从外面走进来,说话间,人已经走到跟前,站在顾韫身侧,当着众人的面,拉起顾韫的手,“你性子直,只是快言快语总会让人误会,好在母亲是个大度之人,并不会与你真的计较。” 第213章:打脸 谢衡突然出现,谁也没有想到。 最过惊讶的便是徐氏,脸乍青乍红,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她眼睛看向守在门外的婆子,婆子低着头哪敢看她。 更让徐氏心里难受的还是谢衡就这么站在一个农女身边,想到他如此袒护对方, 徐氏鼻子发酸。 只是这些却不能露出来,她扯出一抹比哭还难看的笑,“你怎么过来了?今日不是与你父亲去朝中了吗?” “回母亲,朝中无事,便与父亲早早回来。”谢衡顿了一下,“父亲在外面的马车里。” 徐氏面白一顿,慢声细语问,“难得你父亲还能与你同来, 怎么没下来?” “父亲说在马车上等母亲。” 母子两人说话时, 谢衡头一直低着,徐氏看不到他神色,可是几句对话却让她慢慢沉了下去。 丈夫说在马车里等她,定是知道她来了,甚至有可能刚刚看到她刁难人的样子了。 无法再深想下去,徐氏浑身冰冷,“既是这样,我便先回去了。” 只是先前在刁难人,现在什么也不说,面上也过不去,徐氏看向顾韫,“既然衡哥帮你说话,这次便算了, 你日后是要嫁进我们徐府的,规矩礼数要学,明日我寻几个嬷嬷过来教教你。” 顾韫没应声。 落在外人眼里,她是不满。 别人怎么想顾韫也不在意,左右她就是不满徐氏,这么明晃晃的嫌弃她,还要找婆子过来教她规矩,那就退了这门亲事啊。 偏没能耐退了亲事,只会在她身上耍威风,这样的人顾韫干嘛要给她脸? 前世她老实规矩又怎么样?最后还不是活的那么悲惨? 顾韫脾气大,顾老太太看着着急,可当着徐氏和谢二公子的面,她也没胆子训孙女,只能心里念着徐夫人不要计较。 徐氏此时已没了心情计较,外面丈夫等着,她心早就飘了过去,丢下话人就大步走了。 谢衡转身看向低着头的顾韫,声音平和,“父亲还在等着,我先回去,明日再过来。” 离开时又对钟氏点点头,谢衡才大步离开。 听着大门被带上,顾韫第一个开口,她扶过钟氏,“阿娘进去吧,看看文哥是不是被吓到了。” 钟氏看向前婆婆,想到自己的胆子,干脆也不管了,大步进了屋。 顾老太太这时也吐了口气,“死丫头,好在二公子过来,不然你得罪了夫人,看你怎么收场?” 想到先前被拦在门外,顾老太太也骂了起来。 顾韫神色冷淡,“阿奶,父亲已经休了母亲,就不要再过来纠缠,传出去也不好看,毕竟父亲如今已做官,名声极为重要。” 她目光落在春丫身上,“看这位穿着,应该是父亲身边人吧?今日阿奶带着人上门,二公子时间紧没有说,就怕等手头的事忙完了会问起来,问到父亲面前就不好了。” “死丫头...” “阿奶,还是先回去吧。“顾蓁蓁劝住祖母,又暗暗使了使眼色。 顾老太太并不是被小孙女骗到了,而是被大孙女的话吓到了,先前还强做镇定的骂人,也是强撑,眼下有了台阶,自是顺势下来,临走时还不忘记丢下几句威胁的狠话。 总算将人都送走了,顾韫虽不怕,却也被弄的烦的慌,唯一惊讶的是大都督竟然也与谢衡同行,显然是要见她的,却遇到徐氏才又没有下马车。 第214章:心思 至于徐氏,想来也不会有好果子吃。 顾韫是知道大都督赞同这门亲事的,毕竟她只是个农女,即便谢衡能力再强,没有一个好的岳家帮忙,也就成不了大气候。 徐氏今日上门,怕是已经惹恼了大都督。 顾韫回屋看到母亲忧心的样子, 便也就把心里想的这些说出来分析给她听。 钟氏如此才安心,只有安哥还紧抿着唇。 顾韫笑着点点他鼻子,“怎么了?还担心阿姐被人欺负?” 文哥用力的点点头。 顾韫笑了,“放心吧,阿姐不会让人欺负的。” 就像刚刚她不给徐氏面子一样,以后嫁进去也不会让徐氏欺负。 另一边,谢袁绷着脸坐在正位,妻子上马车后便一直也没有开过口, 徐氏开始还客套的主动说了几句, 可丈夫一句也没有接,她自己也说不下去了。 时间一点点过去,眼见着快要回到府了,谢袁才睁开眼,目光淡淡落在徐氏身上,冷的刺骨。 “我记得先前就与你说过,不许坏了谢衡的婚事,尚哥没有能力,想守住大都督府,便要靠谢衡,他打小就被我收养,又是有良心之人,日后即便是我不在, 他也会念及因情护着尚哥一世安稳。” 徐氏紧握手中帕子,“妾身哪里敢不记得老爷的话,今日过来也是想着眼见着要进府了,过来看看人, 只是性子太过强势....” 被丈夫注视着, 徐氏后面的话说不下去了。 她可以很肯定,先前她说的那些话,丈夫定是听到了。 “这是最后一次,若是你再记不住我交代的事,待去家庙里好生养着吧。”谢袁并没有再多说。 可就是这一句,让徐氏浑身发冷,她紧抿着唇,下马车前才认了错,“妾身记住老爷的话了。” 谢袁却是看也没看她,先行跳下马车。 大步扬长而去。 徐氏扶着婆子的手,一直回到正院屋里,消退一屋的下人,才摔了茶杯,趴在方几上低声哭了起来。 恭妈妈待人哭的差不多了,才出去端了温水进来拧帕子劝道,“夫人擦擦脸吧。” 徐氏起身,接过帕子,却呆呆的半响也没有动。 “夫人,日后人嫁进府里还不是夫人想怎样拿捏就怎么样拿捏,这些日子先让她过的舒服些。” “老爷在马车里交代过,不让我难为她,不过是个农女,连老爷都亲自开了口。”徐氏咬牙切齿道,“狐媚子。” 恭妈妈听到老爷交代了,却不敢再劝了。 其实让她说,做婆婆的给儿媳妇立规矩还不是多的事,到时还不是想怎么刁难便怎么刁难,可夫人偏偏不想让人嫁进来。 夫人的心思她是懂,但是二公子娶个农女岂不是正好,若是哪家贵女,万一发现夫人的心思.... 恭妈妈不敢再想下去。 这事看得出来却不能说出来,不然.... 徐氏这边发了一通脾气,心里也没好受,第二天便病倒了,却也没有忘记让恭妈妈寻个厉害的婆子送到顾韫那边去。 结果人送到却又被送了回来,还是谢衡带回来的。 谢衡听说人病了,早上就来探视过徐氏,却是站在外间,并没有见到人,这次依然如此。 第215章:质问 谢衡先说了为何将婆子带回来的事。 “父亲昨日就交代过,说顾家那边养出来的女儿如何也不是咱们谢府派人去教规矩的,怕传出去让人说咱们谢府以权压人,原本想着晚上回来再与母亲说这事,不巧去顾府时遇到这事,儿子便做主将人带了回来。” 徐氏坐在软榻上,失落道, “你是你要娶的,不懂规矩日后乱的是你的院子,既然你父亲说了便罢了。” 谢衡应下,之后人也没多呆,“母亲好好将养身子,儿子明日再过来探望。” 须臾才听到里面传来一声好, 等了这一声好, 谢衡转身便走,独留下带回来的嬷嬷。 徐氏呆呆的望着窗外,“嬷嬷,衡哥似与我不亲近了,他就这般护着那个农女吗?” “夫人,那是二公子要娶的人,要奴婢说也是二公子聪明,不然怎么会找个农女,也正是如此才让老爷放心。” 徐氏抿了抿唇,“尚哥是他亲子,衡哥不过是个养子,他担心什么。” 到底,恭妈妈的话安慰到了徐氏,在徐氏看来,只要不是衡哥喜欢对方,娶进来也行, 总比过娶哪家贵女要好。 那时可不是她想拿捏就能拿捏的。 院子里一阵喧哗声,片刻后,谢尚撩着袍子大步走了进来。 “听说谢衡刚看过母亲,他到是有孝心,一日来了两次。”说话音,谢尚便在软榻另一边坐下来。 徐氏绷起脸,“你整日里忙,你二弟过来探望我也不成?” “母亲说的这是什么话,有人孝敬母亲,儿子自是高兴的。” 谷摄</span>  徐氏哼了哼。 谢尚被母亲冷待也不以为意,邪气的勾了勾唇角,“听说母亲极不满意谢衡的亲事,这几年相处下来,母亲到是把谢衡当成了亲生儿子。” “即到了咱们府,又叫我一声母亲,我自是当亲儿子的。”徐氏不知何子为何突然说这个,心也提了起来。 “可母亲却忘记了,他只是谢府的养子。”谢尚声音骤然冷下来,“母亲想为他寻一门好的婚事,却没有想过对儿子来说会怎么样吗?还是母亲已经忘记了我这个亲生儿子?” “孽障。”徐氏一拍桌子,站起身来,她胸口高低起伏,“谢尚,你父亲平日里就是这般教你与母亲说话的吗?我到是要问问你父亲,缘何这样教你?” 谢尚平日里是嚣张跋扈,却是最怕父亲的。 他抿抿唇,也站起来,他个子高,站起来后便是俯视看着对方,“儿子不过是心里难受罢了,母亲便是问到父亲那里,儿子也会是这番话。” 深深看了母亲一眼,谢尚往外走,还忘丢下话,“母亲莫忘记了谁才是你亲生儿子。” 人走了,声音还在徐氏的耳里回荡。 “夫人。”恭妈妈心疼的扶着人坐下,“大公子从小就不在夫人身边长大,莫因为一个外人伤了母子情份,何况大公子有这样的反应,不也正是因为在乎夫人吗?” 徐氏心里的警报解除,知道并不是儿子发现了她的心思,整个人脸色也缓和许多,“妈妈说的我又怎么不懂?打小他就不与我亲近,反而不如衡哥与我接触的多。他原本就是正八经的主子,如今就是这点小事都容不下,这样的心性日后衡哥的日子怎么会好过?” 恭妈妈一时无语,就二公子的心性,只怕难过的是大公子吧? 第216章:归来 顾学之回到金陵的时候,谢府已经过了礼,顾韫出身低,谢袁做主彩礼给准备了十六抬,里面都装的满满的。 顾老太太却不敢再过去,并不是怕了,而是被顾城拦了下来。 “大都督没有把彩礼送到咱们家,&bsp&bsp定是知道父亲和母亲已经分开,祖母还是等着父亲回来再商量吧。” 大都督三个字,足以震慑住顾老太太。 顾老太太只能忍下来,嘴上骂着钟氏,之后又骂顾韫,坐在一旁的顾蓁蓁与顾城没有拦着。 之后又过了五天,顾学之才回到家中。 他回到家时走路腿还有些不方便,&bsp&bsp人也瘦了一大圈,顾老太太看到儿子憔悴的样子,&bsp&bsp心疼的抹了泪,习惯的慢慢就骂起钟氏。 不用顾学之问,这些日子家里发生的事,就都说了出来。 顾学之听到最后,脸都黑了,顾老太太还没有察觉,直到说到最后听不到儿子的声音,她才抬起头,这一看立时也吓的噤声了。 实在是儿子脸黑的是她都没有看过的。 可全家人都在这,要真是不说了,她一家之主的面子又怎么过得去、 想了半响,顾老太太道,“你去寻人没有回来,她们在金陵里安家,我知道信怎么能不过去?你这又是怨上我了?我还不是为了这个家,&bsp&bsp为了你。她们回来却在外面过日子,传出去别人怎么说?” 顾学之闭上眼睛,&bsp&bsp深吸一口气,须臾才吐出话来,“阿娘,钟氏不会再回来了,如今大都督把彩礼送到那边,而不是家里,可见也是知道我与钟氏分开的事。” 谷熈<spa>  顾老太太抿了抿唇,到没敢再像以前说的那么硬气,“那就这么算了?不然我去和钟氏认个错呢?那可是大都督府的婚事。” 顾老太太虽然看不起钟氏,但是也是盼着这门亲事成了,到时把钟氏母女拿捏在手里,靠着大都督府,日后那些官家夫人见了她还不得捧着来? 所以她从来没有想过钟氏竟然硬气的不回来。 顾老太太没料到会这样,心里又有开始后悔,当初她要是好好说话先把钟氏哄回来就好了。 可谁知道钟氏会变了啊。 顾学之这些日子急着赶回来,到底还是晚了,身心疲惫,当天晚上就发起热来,顾城去寻的大夫,有春丫守在一旁,顾城这边等大夫开好药将人送走,就让春丫去熬药。 顾城陪着顾老太太守在一旁。 顾蓁蓁困的连连打哈欠,“阿奶,你回去歇着吧,这里有我们陪着就行。” 顾老太太摇头,紧握儿子的手,“你父亲打小就没有生过病,如今却病倒了,我知道他心里苦,又怎么能睡得下。” 顾蓁蓁还想劝着祖母回去歇着,她也就能睡去了,眼下劝不动只能跟着一起陪着。 一直等春丫端了药过来,顾学之喝下后发了汗,人也清醒了,看着一屋子人都在,打发大家去休息,只说让春丫留下来就行。 顾老太太年岁大了,早就熬不住了,没有再推脱,一番警告春丫好好照看,这才叫着孙子孙女去休息。 biu biu。biu 第217章:牵怒 自打顾学之回来,春丫就没有亲近的机会,又见过了钟氏,请幸钟氏没有回来,心里也开始担心老爷会再找个厉害的夫人进来,心里也跟着担心。 今晚能近身,春丫纵是一晚没睡,&bsp&bsp心里也极高兴,她坐在床边,用温热的帕子给顾学之擦汗,从额头慢慢滑到身上,手还要往内衣里探时,手被顾学之按住。 春丫含羞抬头,结果对上老爷的冷眸,&bsp&bsp整个身子僵住。 “老爷。”她怯声声的唤了一声。 顾学之甩开她的手,&bsp&bsp慢条斯理的整理好内衣,&bsp&bsp“那日你也跟着一同去那边了?” 春丫慌乱起身退到床边,“那日老夫人前一晚就吩咐奴婢第二天收拾一下跟着她去那边,不过到了那边奴婢什么也没有说过。” 顾学之冷笑。 什么也没有说过又怎么样? 就以母亲的作派,只需让春丫穿着上打扮一下,那边就能猜出春丫的身份。 男子有通房是没什么,便是以前顾学之也不在意,可是眼下却是不同,要求着钟氏回来,母亲却带着通房丫头去,哪个女子能不在意? 思及至此,顾学之亦牵怒到春丫身上,不过是给了点好脸色,就忘记自己的身份,果真是上不得台面。 春丫被盯的浑身僵硬,&bsp&bsp一动也不敢动。 谷驐<spa>  须臾,顾学之才淡淡收回目光,&bsp&bsp“你回去吧,&bsp&bsp这里无需你服侍。” 春丫哪还敢表现,&bsp&bsp福福身子,快步离去,一直回到厢房里,还觉得浑身冰冷。 次日顾学之中午才起来,也没敢耽误,直接去大都督府见谢袁,谢袁中午下朝回来,直接见了顾学之,之口不提他们夫妻之事,只是说了几句成亲的日子在下个月初,让顾学之也不必急着消假,在家里好生准备即可。 顾学之原以为会受冷遇,不想没有被责怪,还被多给了假期,从谢府出来时,还满脸疑惑,忽听身后有人喊他,回身见是许幕僚,忙恭敬上前见礼。 许幕僚淡笑道,“顾大人无需多礼,刚刚远远看着是顾大人,这才叫住大人,大人从都和县回来了?” 顾学之哪敢真在许幕僚面前做大,连大都督都敬着许先生,更不要说他一个不入流的小官,客套的回着话,态度也极谦和。 许幕僚捋着胡子,“许某到是有些话要说,大都督很是看重这门亲事,顾大娘子虽出身低,顾大人却也算是大都督的家臣,顾大人与前夫人之事大都督不管,只是亲事却不能让人看了笑话,少不得要辜负大都督的看重。” 顾学之一听,立时明白许幕僚话中的意思,大都督说的也很直接,他不管他们夫妻的事,但是谢家是要脸面的,成亲那天必须是从顾家出嫁,不能让外人有议论。 顾学之心下一凛,严肃道,“学之多谢许先生提点。” 许幕僚知他是聪明人,也不再多说,“顾大人气色不好,一路奔波,也快回去休息吧。” 辞别了许先生,顾学之出了谢府后,面上才露出急色来,他要怎样做才能让钟氏和大女儿同意啊? biu biu。biu 第218章:设计 谢府送过聘礼之后,钟氏的一颗心已经安稳下来,脸上也有了笑模样。 自打到金陵后,母亲面上的笑就极少,顾韫看在眼里,却又不知道如何劝,如今母亲想通了,&bsp&bsp她也得轻松。 这日天气好,顾韫便张罗着带母亲和弟弟出去转转,钟氏同意了,却提出要去寺院,非说要在她成亲前好好拜拜佛。 顾韫看到母亲想出去,便也就同意了,&bsp&bsp她知道金陵城外有许多寺院,&bsp&bsp便寻了一处香火最旺的地方去了。 钟氏开始还有些担心,&bsp&bsp等到了寺院看到人多,才松了口气,“先前还担心你和旁人打听的不准,现在看来那人也没有骗咱们,这处寺院确实香火很旺。” 顾韫牵着文哥,纪妈妈扶着钟氏,一行四人进了寺院,先在前殿转了转,顾韫又买了香与母亲去大殿里跪拜,头一次钟氏狠心和女儿要了几钱碎银子,捐了香火钱。 钟氏这回心安了,也才有了心情在寺里转转,“这辈子阿娘也没有为你做过什么,如今你要嫁人了,只盼着你嫁过去之后,女婿能待你好,&bsp&bsp早些生个孩子,&bsp&bsp在谢府也算站稳了脚。” “阿娘,二公子看着虽冷,&bsp&bsp人却很体贴,你放心吧。”钟氏不愿多提这事,指着不远处的许愿强,“阿娘,咱们去那里看看吧。” 那边人最多,钟氏也点头。 一行人走远了,在暗处的一妇人才走出来,她打开手中的画相看了看,确定没有认错人,将画相塞进怀里,追着顾韫而去。 许愿墙靠着许愿池,许愿池里还有很多的鲤鱼游在里面,钟氏头一次看到,特别是人投食的时候,鲤鱼就都聚了过去,像有灵性一般。 文哥还是孩子,对这些更稀奇。 顾韫前世看到过,还是谢衡让卢植陪着她过来看的,此时看到母亲和文哥喜欢,便也凑了过去,这里人多,她怕被挤掉池里,所以一双手紧紧拉着文哥。 哪知怕什么来什么,只觉身后突然有人猛力撞过来,她整个身子就往池里倒去,不想惊到文哥,顾韫顾不上自己,只能用力将文哥推出去,两眼一闭,任命的身子向池里倒去。 下一瞬间,腰间一紧,被一道力强行带了回来。 一切发生的太快,众人只来得急惊呼,就看到要倒去池里的人又被拉了回来,随后就响起一片赞扬声。 “阿韫,没事吧?” 顾韫睁开眼,先看到的是钟氏和文哥担心的目光,告诉他们没事,这才来得急去看救她的人,待看清对方时,身子一僵。 是施镇。 前世她嫁的人,而他的一只胳膊才刚刚收回去,正是刚刚揽他腰的手。 “这里人多,娘子虚多家注意才是。”施镇对顾韫点点头。 还不等顾韫开口,就有一男子走过来,“爷,抓到了,刚刚就是这个婆子推的这个娘子。” 小厮装扮的男子将一婆子推到身前,婆子站不稳摔倒在地上。 她嘴上还嚷嚷着冤枉,“大人弄错了,老婆子也是过来看鱼的,又不与这位娘子不认识,干嘛推她下去。” 施镇也不问,只对小厮点点头,小厮不顾男女有别,直接去搜身,婆子还喊着要不活时,小厮就已经把那张顾韫的画相搜了出来。 biu biu。biu 第219章:指使 顾韫看到自己的画相,脸色骤然一变。 钟氏先冲出来,“你为何有我女儿的画相?到底是谁指使你害我女儿的?” 婆子见证据被找出来,也不哭不闹,就是不开口。 想着钟氏母女也不能拿她怎么样。 施镇早在画相搜出来之后,就带着小厮走了,婆子就更有恃无恐了。 顾韫冷冷一笑, “纪妈妈把人押上,回城里叫了二公子找人问问,自然是知道谁要害我。” 在顾韫看来,她没有愁人,真有人要害她,也与谢衡拖不开关系。 纪妈妈学过三两下功夫,手上的力道大,那婆子想挣脱也挣脱不开,只能由纪妈妈拧着走。 原本好好出来散心,也被搅合了,待回到家中,不多时就有护卫过来,押着那婆子走了。 钟氏面色凝重,“也不知道是谁要害你。” “阿娘不必担心,自有二公子在呢。”今日出门,顾韫也没有让护卫跟着,偏就出了事。 钟氏也不想再让女儿为她劳心,也不再多问,待到晚上直到睡下时,才听到院里有动静,钟氏想出去,转念想到不好, 便又躺回床上,心里还劝着自己, 二公子大晚上过来, 定也是在乎女儿的。 谢衡进了顾韫的房间, 坐下之后才说起白天的事, “那人是你父亲派过去的。” “我父亲?”顾韫虽吃惊,却也没有怀疑。 父亲曾回到都和县去求复合,都让她把人打发走了,人现在回来了,自然不甘心,却没有料到是找人暗下里对她下手。 “你父亲也是想让你在金陵多出几次事情,你母亲自然也就会去求他。” “他为什么要这样做?就不想着我会拦着吗?” “你要嫁人,总出事于名声不好,我父亲那边递了话,让你从顾家出嫁。”谢衡放下手里的茶,眉头皱着,“不是让卢植送了好茶过来吗?怎么没喝?” “不习惯。”顾韫脸微微闪过不自然,被谢衡看了一眼,脸就烫了起来。 有护卫守着,院里什么事能瞒过谢衡,定是谢衡知道母亲听说茶那么贵,拿去卖了银子。 谢衡也没再揪着这事,“你父亲做不到,我父样也不会让你从外面出嫁,会让别人说他不重视我这个养子,我可以派人防着你父亲,却不能拦下我父亲的人。明日你父亲上门接你们回去,你和你母亲先回去,待你出嫁后,再让你母亲和弟弟搬回来住。” 顾韫抿了抿唇。 “我知委屈了你们,不过你放心,这口气待你嫁过来之后,我会帮你出了。”谢衡原不把这些事放在心上,他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可莫名的想到她会不喜,便多管了一下。 顾韫淡淡一笑,“那就听二爷的,只是我祖母是什么样的性子二爷也知道的,到时若是闹出什么难看的事情,二爷可不要怪我。” 谢衡还能不知道她那点小心思,“你只管做你的,不必担心其它。” 有这句承诺,顾韫便也就不再多说。 其实别人外表看着谢衡光鲜,却哪里知道他一个养子,只要涉及到利益,那份养子亲情也就不在了。 第220章:出面 谢衡交代完并未多呆,便走了。 顾韫不关心,只以为像平时一样,卢植看在眼里却是极心疼。 到金陵之后,老爷有很多上不得面上的事情都交给主子去做,主子忙的连休息时间都没有,还要帮着大娘子处理这些事情,大娘子却一句关心的话也没有。 在卢植看来总觉得不值。 马车安静的走在街道上,往城外而去,卢植却听马车里传来主子的声音,“去顾宅。” 卢植抿了抿唇,想劝的话到底咽了回去,原本去顾家递信他们做就可以,主子要亲自过去一回,也是看重大娘子,只希望大娘子明白主子的一片心,待嫁过来之后对主子好些。 很快到了顾宅,卢植在外面问,“主子,属下进去将顾大人叫出来吧。” 须臾,听到里面传来淡淡的嗯声,卢植才转身离开。 很快,顾学之便跟在卢植身后走了出来。 “见过二公子。”顾学之对着马车见礼。 心里多少有些不甘,别人家都是岳父被拜,他这里却是反过来了。 他的声音落下,马车里却久久没有声音,顾学之心里的不甘慢慢退下,开始忐忑起来,他微微抬头往前看去,借着灯笼的光亮,只能看到马车的布帘。 想到今日送到院里的婆子,二公子又半夜过来,顾学之额角也有汗水慢慢流下来。 时间一点点过去,谢衡的声音才从里面传出来,“顾大人可见过今日送过去的婆子?” “见过了。” “阿韫是我的妻,顾大人可知道?” “知道。”二公子虽没有出来,顾学之却能从话语里感觉到施压。 “顾大人知道便好,你是阿韫父亲,我会成全你的体面,只是你莫忘记了,阿韫不是谁都能招惹的便可。”谢衡一只手挑开布帘,“顾大人明日把钟氏母子三人接回来,知道如何安排他们吧?” 顾学之以为等待自己的会是报复,现在听到这样的话,整个人似从水里钻出来,“小人明白。” “明白就好,顾大人莫在犯糊涂,不然我的手段顾大人是知道的。”谢衡淡淡的放下帘子,“你的体面是我父亲给的,能不能守住还要看你自己。” 什么给他面子,不过是抬举她罢了。 马车走了,直到听不见声音,顾学之才站直身子,抬头抹了把额角的汗,他唇角勾起一抹嘲笑,不给他面子又如何?还不是乖乖把人送回来? 到底不是大都督的亲生儿子。 顾学之心虽有不痛快,却也觉得身轻气爽,只是待他回到院子时,看到那原本被捆绑的婆子被削了头,血腥味扑鼻而来,两腿一软,吓的摔倒在地。 好在是深夜,并没有让家里的女眷看到,不然 出了人命案,顾学之只是个文人,哪里遇到人,手脚并用趴起来,他走到儿子住的厢房拍拍门。 里面油灯炕起,细碎的声音响起,不多时顾城打开门,看到是父亲,立马理了理衣衫,“阿父。” “你出来一下。” 待被父亲带着看到院里的尸首后,顾城浑身一片冰冷,良久才找回自己思绪。 。 第221章:劝慰 顾城知道不可能无缘无故婆子被人杀,他们却在屋里一点动静也没有听到,对方显然只是为警告他们。 “阿父。”顾城想问父亲惹了何人。 一时又问不出口,毕竟父亲与大都督府结亲,多少人巴结还来不急,又怎么可能暗下里出手呢,但是也不排除大都督府的敌对方做的。 顾学之道, “是二公子。” 顾城脸色微变。 他并不笨,婆子被人送到他们这里,显然是父亲让婆子做了什么事让人知道,如今婆子被处死,还是二公子弄的,那定是父亲让人去对顾韫做了什么, 二公子才处置了婆子给的警告。 二公子性子冷,便是不嫁顾家救了他,也不见他透露自己的身世,可见是看不起顾家的,与顾韫在一起,顾城都觉得不真实,只是订了亲,二公子待他们仍旧冷冷的,这事以后也不会再有改变了。 “你如何看这事?”顾学之考问儿子。 顾城垂下眼帘,“阿父,阿韫是个心冷的,她不认阿父,现在阿父就是认回她,她也会觉得阿爷是为了大都督府。反而让她看不起。” “正是如此。”顾学之点头,“我与你母亲的事你是知道的,如今你母亲不回来,也是她在身后支使着, 她不愿再回咱们这个家,我是明白的,毕竟我如今官位低, 帮不上她的忙,反而会靠着她往上爬,她自是觉得丢人。” 顾学之抿了抿唇,“一会儿我去叫官差过来,将尸体带走。” 父子两个都不担心被寻问,二公子处理了婆子,自然也是上面有交代了,之后顾城去寻了差役过来,差役看了之后也未多问,直接抬着尸体走了。 折腾到大夜,顾学之身心疲惫,“明日你同我去接你母亲他们回来,让蓁蓁把正房收拾出来。” 顾城应下,院里安静后,顾蓁蓁才坐起来。 她并没有睡,院里的动静也听到了,心里又怕又恼,怕的是顾韫如此猖狂,恼的是顾韫平日里看着老实,暗下里早就把二公子勾搭上了。 偏偏现在父亲还要低头。 心里带着怨气,顾蓁蓁直到天快亮了才睡着,结果不多时就被兄长喊醒,顾蓁蓁只能爬起来,听到顾兄交代的话,顾蓁蓁昨晚就听到了,面上也未有什么变化,乖巧的应下。 顾城到是心疼妹妹,“这几日她们回来会委屈你,以后阿兄会好好补偿你。” “阿兄,我没事,就是想着阿娘回来了,想亲近又不敢。”顾蓁蓁低着头。 “不会的,阿娘人一向很好,都是阿韫在背后搞的鬼,待她出嫁,没有她在阿娘身边撺掇,一切就会好了。” 顾蓁蓁一听,想到了什么,眼睛亮了起来,这才笑了。 是了,等顾韫嫁了,阿娘和文哥在外面,她总过去,阿娘一定会回来的。 等钟氏母子三人被接回来时,顾蓁蓁已是笑颜满面,还热络的捥着顾韫的胳膊,“阿姐,总算把你们盼回来了,屋子我已经收拾好了,你和阿娘快进去看看。” 第222章:探门 钟氏已经很不习惯小女儿这般亲近的举动,又想着刚回到这边,真要弄的那么生疏坏了女儿的婚事。 顾韫看出母亲的不自在,便轻轻推了一把文哥,又往母亲那看了一眼,文哥立马就明白了,跑上前几步,一把拉过钟氏快几步往前走。 “阿娘,我累了,咱们快去看看住在哪里吧。” 钟氏一和小女儿拉开距离,浑身都舒服了,也不知是大女儿帮自己解脱,立马快步跟着儿子往屋里走。 一切发生的太快,顾蓁蓁呆愣的时候,钟氏和文哥已经先进屋了。 正房里原本住着顾老太太和顾学之,两人分了东西房,这一次接钟氏母子三人回来,便将她们安排在了前院。 这样也不用整日里与顾老太太碰面,顾学之知道母亲的性子,所以干脆将人分开,碰面少了,也就能减少矛盾。 前院分东西屋,钟氏和顾韫住在东屋,文哥住在西屋,纪妈妈则住在前厢房。 三人安顿好之后,连同一起搬进来的还有谢家给的聘礼,原本上午已经安排好了,中午吃饭的问题就得大家一起了,顾韫也不会让人说出什么来,让纪妈妈去后院帮忙。 上次一家人在一起吃饭时,还是在都和县,不想几个月后变成了两家人,最后还要硬被凑在一起。 顾学之自然不想这样,可钟氏在大女儿的挑拨下,跟本不在听他的,只能等大女儿嫁人后,再想别的办法。 金陵这边的女子,有家世的不会嫁给他,差的他又不想娶,毕竟母亲强势,没有人愿受母亲的气。 而钟氏是最合适的,大女儿不听他的,却很在乎妻子和文哥,只需要将钟氏哄住了,那边大女儿还不是听他的。 想到这些,顾学之脸上的笑越发和蔼,“以前家里日子不好过,吃的也不好,如今我升官了,家里虽不大富大贵,却也不像以前那般难过。” 说着顾学之给女儿夹了一块肉,之后又给钟氏和文哥都夹了,顾老太太坐在正位看的脸色不好,直到儿子下一块肉放在他碗里,她才哼了一声。 钟氏早在来的路上,就已经听女儿交代过,什么也不看什么也不说,别人说什么也不接话,左右等她女儿出嫁,她们立马就搬回去。 顾学之想装回好丈夫,却被钟氏无视了。 他略有些尴尬,不过很快就又恢复过来,事情真这么好解决,大女儿也不会这么难哄了。 顾蓁蓁也借机会给钟氏夹菜,而且她觉得最好哄的是文哥,不时的给文哥夹肉,还温柔的让他不要汤到。 文哥却是根本没有动顾蓁蓁夹来的肉。 钟氏看了不由得担心,眼角余光扫到大女儿淡定的吃着饭,干脆也假装没到,这样就换成顾蓁蓁尴尬了。 顾老太太可以不和钟氏计较,但是文哥还是他们顾家的子嗣,眼下见他如此不知好歹,脸色冷下来就要开口,顾城却先一步抢过话。 “文哥听觉还没有恢复,都怪我,若不是当初因为我他也不会受伤。”顾城说话时顺便给顾蓁蓁夹了一块肉,“许是文哥听不到你说的话,又吃不得油腻的,你别多想。” 。 第223章:腰板 顾韫对顾城的作派不以为意,眼皮也不曾抬起。 而被她叮嘱过的钟氏,在听到长子为小女儿开脱时,又提起文哥的耳朵,脸色当场沉下来。 一直低头胆怯的人,突然直起腰板,目光直直看向长子, “文哥可以吃肉,他的耳朵也好了,并未落下毛病。” 若是儿子被传出有耳疾的毛病,日后考举秀才成亲都是问题。 钟氏目光带着怒火,她不明白长子明明懂这些,为何还这样说?难不成只为了蓁蓁有台阶下?为了这么一个无关紧要的理由, 就害的自己亲弟弟坏了名声。 他怎么可以。 顾城似被吓到了,“阿娘,我并没有别的意思, 只是想着文哥没有吃蓁蓁夹的肉...” “文哥当然不会吃。”钟氏脆声打断他的话,“蓁蓁害的文哥被你打,要不是有二公子找到荀神医,文哥一辈子就落下残疾,他们做兄长的对他无情,他为什么还要把你们当成亲人?” 啪的一声。 顾老太太摔了筷子,“事情过去多久了?城哥也不是有心的,两个都是你亲生的,做啥你就一直对城哥不依不饶的?” “早城哥先说文哥有残疾的。”钟氏显然有些怕顾老太太,说话时眼睛不敢看顾老太太。 若说先前顾学之还有意试探,那么此时看到前妻敢与母亲对上,便再也不敢抱侥幸心理了,他知道再闹下去,事情会闹僵,立马开口当和事佬。 “阿娘,慧娘说的没有错, 城哥是无心之举,可是他今日说的话若传出去, 别人可不管文哥的病有没有医治好,只会坐实他有耳疾的事。” 顾城接收到父亲的目光,也起身认错,“阿娘,是儿子的错,没有想这么多,阿娘不要生气,儿子日后再也不敢了。” “你不必委屈自己和我认错,左右我与你父亲已经分开,我们只在这里住些日子就搬回去。”钟氏却不接受。 她性子是老实,却也不代表着人傻,看不出来长子是在丈夫示意下才道歉的。 顾城不知所措的看向父亲。 顾学之抿了抿唇,不过马上又笑了,“好了,难得一家人坐在一起,吃饭吧。” 至于顾老太太,先前还想冲着钟氏去,结果儿子一直盯着她,身边的小孙女也在桌下拉着她的衣袖,想到顾韫那么死丫有了二公子撑腰,还有儿子的叮嘱,只能忍下来。 一顿饭,顾老太太都黑着脸,也没有吃多少,早早放下筷子回了后院,顾蓁蓁还要留下来收拾碗筷,又不想回后院受奶奶的气,便慢慢的吃着。 顾韫吃完,放下筷子后,掏出帕子沾沾嘴角,“前几日阿奶去我们那身边还带着个小娘子,听阿奶说她是阿父的人,既然如此,怎么没叫过来一起用饭?” 顾学之看了女儿一眼,回道,“那是你阿娘买来的丫头,这几日出门回家里去了。” “不是通房丫头吗?”钟氏没心思的直接问,“老太太那日去走的时候,还在说是你身边通房丫头,人老实又能干。” 顾学之张了张嘴,一时被钟氏的话给问住了。 第224章:不情愿 顾韫强忍着才没让嘴角翘起起来。 父亲一直看不起母亲,甚至还把母亲当成傻子。 可惜有一个爱显摆的祖母,直接就让顾学之自己打了脸。 儿女都在跟前,顾学之说谎又被戳破,脸乍青乍红,好一会儿才平复下来,“是阿娘看我身边没有人,&nbp;就买了一个丫头回来,搬到金陵后我一直很忙,后来又去都和县寻你们,也没有多在意。” 长子和小女儿都知道是怎么回事,顾学之自然不能反驳说不是通房丫头,又想哄了前妻回来,也不能承认,&nbp;所以话说的也磨言两可。 他这绕着弯弯的话聪明人听了或许就想一想,&nbp;钟氏是个老实的,却并没有往别的地方想,在她听来前妻就是承认了。 要说心里不难受是假的,那日老太太带着人离开后,钟氏晚上躺在床上也失眠了,想到她从小就被老太太捡回家,之前的记忆都不在了,顾家她当成自己的家,丈夫是个有能耐的,还考中举秀才,在都和县也靠前,钟氏觉得自己很幸运了。 即使是婆婆待她刻薄些,她也不觉得什么。 直到出了文哥的事,她不想儿女再跟着受气,&nbp;想到待她冷淡的丈夫,&nbp;就提出了和离,若说夫妻之间的情谊,&nbp;这么多年来怎么能放下。 结果丈夫转身就在身边弄了个通房丫头,&nbp;若大女儿没有嫁入谢府,指怕丈夫早就寻新人娶进门了。 钟氏是笨,不如别人聪明,但是不代表着她就真的看不明白一些事。 只是比别人晚一点,加上性子又怯懦,遇到事不喜与人争,慢慢的也就养成了好欺负的样子。 想到这些年她一直任劳任怨的由着婆婆打压,丈夫冷漠,最后换来这样的结果,钟氏有时也会在心底问自己,她这些年一直不反抗是不是做错了? 顾学之解释完,发现前妻沉默了,心里便是一喜,他就知道慧娘心里还是有他的。 在场几个人,也就顾韫和文哥不希望钟氏回去。 顾韫对于父亲的小把戏跟本不着急,她明白父亲的打算,而她早就有了解决办法,左右她答应谢衡帮忙,谢衡便一定会照顾母亲和文哥,母亲还年轻,摆脱掉顾家的最好办法就是再嫁人。 以谢衡的能力,找一个可靠之人照顾母亲,也是容易的。 文哥还小,也最沉不住气,他不高兴的放下筷子,扯着钟氏的衣角。 钟氏正在走神,察觉到儿子叫她,低声寻问,“怎么了?” “阿娘,我累了。” “好,那咱们去休息。”钟氏早就饱了,就是看儿子女儿还没有吃饭,才迟迟没有放下筷子。 她放下筷子后,也从衣袖里掏出帕子沾沾嘴角,又理了理衣襟,才站起来,这些动作是以往在家中不曾有过的。 她对顾学之点点头,“我先带文哥回去休息了。” 想到了什么,她又道,“我们冒然搬进来到底打扰到了老太太的清静,明日起我们便自己在前院起灶吧。” 钟氏一连窜举动,待顾学之还想再挽回时,人已经带着文哥走了。 顾韫这边也起了身,在一旁交代纪妈妈帮着收拾桌子,又对顾学之道别,也走了。 。 第225章:添妆 钟氏母子三人第一天交手,就让顾家人吃了憋,亦无从下手。 顾学之也自觉在儿女面前失了面子,一甩衣袖走了。 顾蓁蓁这时也维持不住了,坐在椅子上默默的抹泪。 顾城紧抿着唇,手握成拳重重的锤在桌子上,震得桌上的碗筷震的哗啦直响, 顾蓁蓁两肩一宿,胆战心惊的抬起头,梨花带泪的脸上蛋是惶恐。 “阿兄,你别生气,我是被迷了眼睛。” 顾城看到妹妹害怕成这副样子,心中的怒火不减反而更大, “你无需这般害怕, 这是在咱们自己家, 纵然她嫁的是谢府又如何?谢府现在当家的是大都督,将来当家的也是大公子。” 顾城撇了纪妈妈一眼,纪妈妈一直低着头并未抬头,顾城不在乎纪妈妈抬不抬头,他说的话听到就好,最好是传给顾韫,让顾韫明白,别以为嫁给二公子就可以耀武扬威,二公子不过是个养子,真当自己找到棵大树了? 兄长帮着出头,顾蓁蓁心里好受了许多,兄妹两人结伴回了后院,独留下纪妈妈收拾桌子。 前院屋里,顾韫还在安慰钟氏,“阿父有通房的事,阿娘心里也不要难受, 阿娘还年轻, 将来...” “傻孩子,我与你父亲已经分开, 他就是再娶,与我也无关,刚刚我发呆只是在想这半辈子自己活的太软弱,还连累了你们受这么多委屈。“ “阿娘,女子本就依附男子而活,阿娘又是被阿奶捡回来的,无依无靠,如今能走出来,已经很好了,是很多女子都做不到的。” 钟氏红了眼圈,又怕儿女看了担心,强忍憋回去,“你们不嫌弃阿娘就好,阿娘如今没有别的想法,待你嫁人后将文哥扶养长大,便知足了。” “阿娘还年轻,文哥长大也要娶妻成家,阿娘若是遇到良人,也不要拒绝,这些年见阿娘吃苦受累,我只盼着阿娘寻一个真心疼你的了。” 钟氏红了脸,“胡说什么,这话可不许在外面说,让人听见了要笑话。” 女儿与二公子就是私定终身,钟氏知道勋贵世家多重规矩,可惜她做母亲的没能耐,不但帮不了女儿,还要事事靠着女儿。 她是做母亲的,只能少做少说,不给女儿惹事非,被休已经难听,又岂能再寻人家。 “外人听了又如何?左右日子要自己过,自己怎么舒服怎么来。” 钟氏只能把自己听到的那些大户人家规矩拿出来劝女儿,顾韫也不想让母亲担心,认真的听着却并不往心里去。 晚上纪妈妈回来,把顾城的话说了,顾韫冷笑,“不必理会他。” 只会做些小人的举动,也不见有什么大出息。 第二日,四人便在前院起火,因没有灶台,纪妈妈便先去外面买了早饭,结果用刚过早饭,就见又有人抬了东西进来,上等梨花木做的床和家具,还有大口的箱子,虽看不到里面装了什么,箱子落地里却发出重重的声响。 一个婆子笑盈盈上前道,“我家老夫人得大娘子救命之恩,得知大娘子要出嫁,特意给大娘子过来添妆了。” 第226章:得信 老夫人?救命之恩? 顾韫想到她救过的人只有那位老夫人了,难不成是那位老夫人? 婆子很精明,说话时就偷偷打量着顾韫的神色,见顾韫想起了什么,才在一旁帮忙提醒,“大娘子该得记建福寺那边与你一起吃柿子的老夫人吧?” “若说起来,也只有与老夫人这样的缘分, 至于救命之恩却是不敢担,毕竟我也是无心之举,老夫人抬举我了。” 并没有因为看到财物而动心起了巴结之意,反而还这么谦虚,婆子也喜欢几分,主动给顾韫介绍起来,“我家老夫人听到娘子来了金陵,便为娘子高兴, 亲自去库房挑了东西给娘子添妆。” 顾韫受宠若惊, 单看婆子衣料就不是便宜的,可知老夫人有多贵重,又和谢夫人巴结,她不过因为无心之举而让老夫人记挂在心,不过是一个外人都如此,怎能不让她感动。 “老夫人心意我领了,只是东西我却不能受。” “老夫人说了,这些不过是身外之物, 老夫人心知大娘子在准备婚事没有时间,便也不叫娘子去府上,只挑了些娘子后日能用上的东西沾沾喜气,大娘子千万不要客气。” 顾韫还欲多说,后院得到信的顾学之已经走了过来,先是被院里的东西惊到, 最后被老夫人的身份震惊到。 婆子也借机告辞, 又留了贴子给顾娘, 只让她婚后有空可去府上做客, 顾韫不理会父亲期盼的眼神, 将贴子塞进衣袖,开口让父亲找人帮忙把东西都遮盖起来。 顾府没有空屋子,送来的东西只能放在院子里,金陵多雨,又怕被淋到,只能用东西盖上。 箱子里有什么东西并没有打开,顾学之就是好奇,也拉不下脸来让女儿打开。 只能叫了顾城去外面找人帮忙。 这样一来,等顾学之想起贴子的事,已是晚上休息的时候,白天竟一点也没有时间寻问贴子的事。 顾蓁蓁嫉妒的拧着手里的帕子,她不想听顾韫的事,可耐不住阿奶一直问,她只能一一说出来,顾老太太听到那么多的东西,自是又骂了一阵,只说老天爷瞎了眼, 让顾韫撞了大运。 而另一边,吕施施听到丫头带回来的消息,抿了抿唇, 须臾才淡笑道,“外人许是信了,实则哪哪里来的老夫人,不过是二爷变相的给顾大娘子长脸罢了。” 想了一会儿,又道,“二爷到是心疼她。” 小丫头没敢接话,她是主子从外面买回来的,战事爆发之后,家里人都死了,小丫头快饿死的时候被吴施施捡了回来,娶名小绿,想有个安身之地又不被饿死,小绿一心一意的为主子办事。 这几日主子一直在打听顾大娘子那边的消息,小绿又是第一次做下人,哪里懂得那些,只知道主子交代了什么便去做什么。 同样吴府里的吴墨婉也听说了这事,或者说自打顾韫一行人到金陵之后,那边的动静她就都知道,包括谢衡时而晚上去与顾韫碰面。 第227章:去信 吴墨婉抿了抿唇,慢慢坐回软塌。 “让你送去的信送了吗?” 如意低声道,“奴婢过去时,不知大公子是如何得了信走了过来,也不问奴婢话,直接叫了小厮到奴婢身上搜。” 吴墨婉早就看到如意衣衫凌乱,也没多想,&nbp;此时听到是谢尚做的,气的一手拍在方几上。 “娘子,奴婢猜着只要是咱们府上出去的人,谢大公子那边怕是都让人盯着呢。”如意也不是挑拨,也知道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大公子拿娘子没有办法,不如等娘子嫁过去再说吧。” 在一个府上住着,总会有见二公子的机会。 吴墨婉当然明白这个道理,&nbp;可是她只要想到谢衡在乎那个农户女,心里就像有千万只蚂蚁在爬,恨不能亲自出去寻人。 但经历上次驿站的事,母亲虽处理了,但是她也不敢冒然行动 她怕,怕谢衡真在乎那个女子,而因此恨上她,又怕误会谢衡而破坏谢衡的计划。 甚至到现在她都在心里劝自己,谢衡找那个农家女,就是为了不让谢袁父子觉得他有野心,心里劝了自己很久,明明已经劝住自己了,可是听到下人带回来的那些消息,还是急了。 如意却不敢再劝,她从小就在娘子身边服侍,&nbp;最是了解娘子性格,只要是娘子想要的东西,&nbp;自己得不到也会毁掉。 娘子舍不得谢二公子,&nbp;那只能毁掉那个农女了。 吴墨婉冷冷一笑,“让人给顾大娘子送贴子,只说我请她过来赏花,既然马上要做妯娌了,总要先熟悉一下。” 如意应下,出去之后却不敢就由着娘子去做,匆匆去了正院,吴夫人听了也没多说,只让如意回去多盯着。 而当天下午,顾府就收到了贴子,不但顾韫有,顾蓁蓁也在贴子上面。 听到可以去吴相国府参加花宴,顾蓁蓁看顾韫都顺眼了,却又想着没有好的衣裙和首饰,将主意打到了顾韫的那些添妆上面。 那十多个箱子一直也没有打开过,但是顾蓁蓁就知道里面的东西一定很贵重。 顾蓁蓁知道明着去要要不来,先回了后院,待顾学之回来后,说了吴相国府送来贴子的事。 “这是好事,&nbp;只是我到底身微言轻,你去那里怕也不会受待见,所以遇事不要想着出头,安安稳稳的多看少说话,学学那些贵女的规矩。” 顾蓁蓁听到父亲的交代心里很委屈,她当然明白到那里后她会被人看不起,而同样出身的顾韫却因为嫁给谢衡而受人巴结,虽是养子,却也出身大都督府。 顾学之哪里有空去想小女儿的心思,而是想着这门亲事,总是让他们家与勋贵世家有了接触,如果这个女儿为她所用,将来 想归想,心中也明白不可能。 “阿父,那明日去参加安里会的穿着和首饰” 顾学之回过神来,听女儿的话,才想起还有这事,“家中开销吃紧,你阿娘那里也没有多少,不如你去你阿姐那里借些用用。” 。 第228章:相见 顾蓁蓁一听这话,就知道这件事情是不成了,嘴上应着转身出来跟本没有去前院,而是去了顾老太太那里。 自打钟氏母子三人搬回来之后,顾老太太脸色就没有好过,特别是第二天钟氏三人还自己吃,顾老太太嫌弃他们还没说什么呢, 反而先被嫌弃了。 心里怨儿子太惯着钟氏母子三人,又不能直接说出来,怕惹恼了儿子,只能憋着这口气,最后一气之下,昨日就把春丫接了回来。 春丫先前还有歪心思,被送走又接回来后,也老实了,安静的在后院伺候着,前院一次也不敢露面。 顾蓁蓁进来时,就看到春丫在给阿奶锤腿,看到顾蓁蓁绷着脸,春丫有眼色的退了出去,顾老太太这才慢腾腾的睁开眼。 “这么晚过来,是有什么事吧?” 顾蓁蓁锤着眼帘凑过去,“阿奶还在恼着我呢?我也知道我哄着阿娘和阿姐他们,阿奶心里不好受,可那是我阿娘,我总不能当仇人。” 说着,顾蓁蓁就哭了。 顾老太太眉头拧的更深,“行了行了,我又没说旁的, 你说的确实不错,那是你亲生母亲,你要真像仇人一样,这样狠的心我还不敢疼你呢。” 见阿奶气消了些, 顾蓁蓁才敢像往日里一样撒娇,“可是在我心里,阿奶才是最重要的,只有阿奶从小到大最疼我。” 顾老太太笑了,戳戳她的头,“行了,就别说这些话哄我,说吧,什么事。” “也没什么事,阿父让我去阿姐那里借首饰,我就是不去宴会,也不会低头去借。” 小孙女有志气,顾老太太听了心里也舒坦,“不错,咱们还没到向她低头的地步,就是高嫁又如何?还不是个养子。” 不过是别人养的一条狗罢了。 后一句,顾老太太自是不好直接说出来,但是神态间对谢衡的不屑却毫无掩饰。 顾蓁蓁用力的点头,“我听阿奶的, 不就是相国府的宴会吗?像我这样的去了也是给人做陪衬, 还不如呆在家里陪阿娘。” “相国府?”顾老太太来了精神, “可是吴相国府?” 那可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吴相国啊。 孙女点头,顾老太太更激动了,“这宴会得去,不为别的,咱们得开开眼界,宴会是哪天?若是来得急,明日去买件新衣裙,再添些首饰。” 顾蓁蓁一脸为难,“家中本就没有多少银钱,我看这事还是算了吧。” “这怎么行,你是女孩子,也到了该打扮的年龄。”顾老太太却拿定了主意,心里算着自己的小私房,看看能给孙女买什么样的首饰。 “阿奶,只有你疼我。”顾蓁蓁假意的压低声音。 顾老太太摸摸她的头,“傻孩子,阿奶不疼你谁疼你。” 顾蓁蓁头搭在阿奶的肩上,唇角微微翘起,一脸得逞的笑意。 次日,顾老太太便带着人去了首饰铺子,可金陵的东西贵,顾老太太那点私房只能买只银簪子,顾蓁蓁不喜欢也没有办法,只能认了。 心里又凶起顾韫来,哪知一回身看到朱秋卫从外面进来,身边还带着个小娘子,小娘子很善言谈,正扭头和他说话,却发现朱秋卫眼睛一亮,然后顺着视线才看到顾蓁蓁,脸立时沉下来。 第229章:伤心 顾蓁蓁脸色也是微微一变。 最后不知又想到什么,面上已经犯了白。 顾老太太在挑簪子并没有看到这些,到是那小娘子已经快步到了顾蓁蓁面前,一脸嫌弃将人打量一番,最后目光落在顾老太太挑的簪子上,露出嫌弃来。 这样的神情,比直接出来还让顾蓁蓁难堪。 朱秋卫这时也赶过来, 他拉过那小娘子,“不许胡闹。” “表哥,这是护着她了?”胡媚岚羞恼的声音,才引得顾老太太看过去。 朱秋卫面上闪过一抹尴尬,又歉意的看向顾蓁蓁,顾蓁蓁却是不看他,挽着顾老太太小声道,“阿奶, 还是去别家看看吧。” 顾老太太也觉得这里太贵了,想着多看几家也好。 胡媚岚嗤了一声,“穷酸。” 顾老太太涨红了脸,却在看到胡媚岚身上的华服之后,将到嘴边的话咽了下去。 顾蓁蓁红着眼圈扶着顾老太太走了。 目送着祖孙二人离开,朱秋卫脸上的和煦也退下去,目光阴冷的看着胡媚岚,胡媚岚打了个哆嗦。 “表哥,我又没说什么?原本就是,这么便宜的东西她们都买不起, 这样的人怎么配得上表哥。”胡媚岚声音带着歉意。 上次她可是亲眼看着顾蓁蓁往表哥怀里靠的, 回府中她告诉姑母,姑母虽训了表哥, 但是又有什么用,表哥刚刚还不是眼睛一直落在那个顾蓁蓁身上。 朱秋卫却是不看她, 叫过一旁的小二, “将你们这里首饰最新的样子都拿出来。” 胡媚岚脸上喜色一闪而过, 结果看着表哥挑了几盒子之后,脸上的笑意更浓, 哪知听说表哥说的送去的地方,脸立时阴下来。 朱秋卫却不管她,交代后转身就走。 若不是母亲让他带人出来,他才不会闲的带人出来,结果还弄的蓁蓁伤了心。 朱秋卫满心都是怎么哄心上人开心,哪里还理会被抛在身后的胡媚岚。 胡媚岚骂着跑回府,朱氏听到侄女告的状,嘴上骂着说回来一定好好训训他,哄了好一会儿才将侄女哄好,待供女回了院子去休息,朱氏面上的温和才退去。 朱秋卫就站在一旁,坐在椅子上也不说话。 看到儿子这般,朱氏抿了抿唇,“你心中不满我让你陪着你表妹出去,也不用这般气她。” “母亲,顾家大娘子眼见着要嫁人,儿子想待大娘子嫁人后,让人去府上提亲。”朱秋卫不看母亲,懒洋洋道,“儿子从小到大没和母亲要过什么, 只婚事这一事,母亲就成全儿子吧。” 朱氏冷静的看着儿子,“她只是一小官之女,日后也帮不上你,你真不后悔?” “儿子原本就没有学才,不过是个二世祖,有什么帮不帮的。” 朱氏当然不满儿子这般说自己,不过想到顾蓁蓁确实帮过她,便是她的病也是顾蓁蓁寻了神匹帮她医治的。 “罢了,你执意如此,待那边大娘子嫁人后,我便让人去顾家提亲。” 得了自己要的答案,朱秋卫笑了。 没多呆一会儿,就寻了借口走了,朱夫人听到下面人说儿子出府了,淡淡道,“到是不知道怎么就勾了他的魂。” 身边的婆子却不敢接话。 朱人一向心疼二爷,便是二爷的婚事也挑了又挑,哪里会真同意让二爷娶个小门户之女,她们身边服侍的看得出来,怕不敢说。 顾家那边,顾老太太二人回到家中,两腿酸痛的坐在炕上轻锤着,一边又是连连叹。 哪知金陵的物件这般贵,她那点私心哪里能买到好的首饰,便是一只银簪子都挑不到好的款式。 顾蓁蓁心中无力,面上还要装乖巧的安慰着顾老太太,“阿奶,我年岁就,便是什么也不戴过去参加宴会也是没事的,何况本就是小户之女,别人也笑话不到我什么。” “可怜我的蓁蓁,都是你母亲和那个死丫头黑心,明明是亲姐妹,有首饰也不给你戴。” 顾蓁蓁不接话,只低头抹泪。 顾老太太看了对钟氏和大孙女怨气更深。 这时听到春丫说有人过来送东西,听说是首饰铺子,又是朱公子送来的,顾蓁蓁忘记了哭,激动的站了起来。 春丫已经将两盒子首饰抱进屋放到炕上。 待盒子打开,屋内三人便被里面的首饰晃了眼睛。 “这得多少银子啊。”顾老太太惊呼一声,看向孙女,“蓁蓁,朱家公子?” “阿奶,是尚书令府的二公子,当初为救尚书令夫人,许是因为这个,今日遇到咱们没有买得起首饰,这才让人送来的吧。”顾蓁蓁心里欢喜朱秋卫心里挂着她,面上却不敢表现出来,还要把理由往尚书令夫人身上扯。 顾老夫人白天受了侮辱,也没有问首饰铺子遇到的两人是谁,听孙女一说,这才明白,她嘴角扬得高高。 “这怎么好。”嘴上说着,眼睛却是一刻也舍不得离开首饰,眼里闪着光,“正好要参加宴会,这礼物送来的到是及时。” 言外之意,自是留下这些了。 顾老太太是舍不得将这些贵重的首饰送回去,更想借机狠狠打钟氏母女的脸,待宴会那天,用私房将给小孙女买了身好衣裙,首饰更是挑了贵重又新样子戴出去。 当两人在前院碰面时,顾韫差点晃了眼睛。 几息才适应顾蓁蓁发髻上的闪闪的发誓,这种富贵的打扮,到像个爆发户。 顾蓁蓁腰板挺的直直,看到顾韫发髻上只有一只木簪子时,心下暗暗得意,还以为攀上二公子会有多大的富贵,也不过如此。 连件向样的首饰也没有。 “走吧。”顾韫只看一眼,收回目光。 顾蓁蓁跟上去,在后面还一副假好心的说,“我发髻上的首饰阿姐看看可有喜欢的,若是阿姐喜欢....:“ 话说到一半就僵住了,只见巷子里停着一辆马车。 前一刻她还在看不起顾韫没有好的首饰,可顾韫坐的却是马车。 她便是出去雇佣也是牛车,马车从哪里来的?自然是二公子给准备的。 再好的首饰,也顶不过一辆高身份能坐的马车。 第230章:初见 顾韫前世就见过吴墨婉,是在寺院里。 吴墨婉去上香,她听身边的丫头说那是吴相国的孙女,吴府的掌上明珠。 顾韫那时已和谢衡有了首尾,她那时傻,只想谢衡收她做妾氏就好,心里一边猜着谢衡会娶哪家贵女, 所以听到是吴相国之女,还猜想过对方可不可能,结果没过多久,吴墨婉便嫁给了谢衡的兄长。 顾韫听说之后还暗松口气,吴墨婉通身富贵,远远看着就有压迫感,更不要说这样的人成了谢衡的妻。 如今再次见面, 两人未来却是妯娌关系,顾韫心态又放开了,前世那些压迫感不见了,更不觉得自愧不如,反而落落大方见礼。 吴墨婉当着众贵女的面,亲自走过去扶起顾韫,她走的慢,顾韫却没有等她,微微万福过后便站起身子,不过是小娘子之间的见礼,吴墨婉纵是亲自过来扶,她却没有回礼,已看出她高高在上的姿态。 顾韫心知来参加宴会, 遇到这种被看不起的场面会有,却不知吴墨婉做为东道主却是第一个发难。 在顾韫看来,却是太过小家子气, 也失了贵女风范, 毕竟无容人之心,这样的人岂会让人看得起? 吴墨婉在看到顾韫径自站起身后, 便知道顾韫不是个好拿捏的, 她面上的笑不变,热络的握起顾韫的手。 爱好中文网 “一起想着要见见,今日总算是见到人了,难怪会得二公子看重,妹妹模样看着就让人有亲近之意。”顾韫长的清秀,并不是美女,但是她独有一种韵味,清秀中弱不经风楚楚可怜之资,总是最让人怜惜的。 吴墨婉咬紧牙,叫过左右的各家小娘子过来,依依给顾韫介绍,还真像亲近顾韫的意思,顾韫既不巴结也不疏远,淡淡的又不失礼貌,一翻见礼过后,人也认识的七七八八。 今日来参加赏花宴的多是二品大员女眷,便是三品大员家的女眷都没有, 只有顾韫一个身份最低。 众人早在看到吴墨婉没有回礼给顾韫后,态度就中带着轻视, 待吴墨婉介绍完, 不多时都围到吴墨婉身边,顾韫姐妹被排斥在外。 顾韫浑不在意,顾蓁蓁看到自是暗暗高兴,面上还要低声做出关心的样子,“阿姐,吴大娘子明明是请阿姐来做客的,却....” 顾韫看着花园里的花,淡淡问,“却什么?” 前面是被众贵女拥着的吴墨婉,身后还有婆子丫头,顾蓁蓁当然不敢说出来,哪怕声音小,也怕被听了去。 顾蓁蓁抿了抿唇,低下头。 看她一副委屈被欺负的模样,顾韫懒得再理她,跟在众人后面,既不生气也不恼,从花园到湖边,最后又居到花厅里,脸上也不见一点不满。 吴墨婉虽然一脸笑意的与众人热络的说着,心思却一直放在顾韫的身上,结果见到顾韫没有一点不高兴,甚至还有心思在赏花赏景,不满她能这么冷静,却又嘲弄她没见识。 待到开始时,顾家姐妹单独被安排在一张桌子,这样区别对待就太明显了,纵然顾蓁蓁是看顾韫笑话,此时也挂不住脸了。 第231章:帮衬 前面有丫头指引,顾蓁蓁没有坐下,而是求助的看向顾韫。 眼里透出之意,无不是在希望顾韫能出头,不要接下这样的羞辱。 结果看到的但是顾韫淡淡的回视,似还在问她为何不坐。 坐? 怎么坐? 顾蓁蓁这一年来就是经历了那么多,加在一起也顶不过今日的羞辱。 在看看那些已经坐落下的贵女, 可正看着这呢。 眼见着顾蓁蓁急的红了眼圈,顾韫才收起理意吓她的心思,她自然不会接受吴家这样的安排,所以在众人的目光看过来时,顾韫已经扭对对上首坐的吴墨婉开口。 “吴大娘子,今日怕是不能在府上用饭了, 来时母亲就有交代, 让我响午赶回去。”顾韫锤下眼帘。 “这到是有趣,既然是这般,先前来时顾娘子怎么没说?” “是啊,偏偏用饭时才说,哪有这般做事的。” 吴墨婉见顾韫终于沉不住气,眼里闪过一抹得意,面上却装出惊讶的样子,“按理说顾夫人有交代我不好留顾娘子,只是马上上菜了,也不差这半个时辰,顾娘子还是用过饭再走吧。” “怕是回府是假,不想留在这里用饭是真吧, 毕竟....” 有人不给面子的说了来,话虽未说全,却已经引得一片轻笑声。 顾蓁蓁拧紧手里的帕子。 顾韫却是淡定, “二公子昨日便让人到府上送了话,说今日响午要一起用饭,刚到府上时,吴娘子身边多是众娘子, 我到不好开口。” 你不给我近身的机会, 顾韫之前是不在乎,但是吴墨婉已经这么直接羞辱人了,顾韫也不再客气。 她到是明白吴墨婉为何针对她,毕竟与谢衡相爱,最后却经嫁给对方的兄长,顾韫也不知道此时反驳回去,事后谢衡会不会动怒,但那又如何? 她是欠谢衡的,所以才答应帮忙嫁给她,而不是欠吴墨婉的。 在驿站里被刺杀的事情,顾韫心里可还记恨着呢。 吴墨婉脸上的淡笑,在听到顾韫与谢衡有约之后就退了下去,她垂着眼帘,手握着茶杯,“顾娘子与二公子感情到是好。” 顾韫微微一笑,“让各位笑话了。” 这也算是变向的承认了。 众女子心里是嫉妒顾韫的,一个小官之女, 入了二公子的眼,二公子那般模样, 可是天仙般的人,偏就被这个出身低的女子勾了去。 此时见人就这么光明正大的承认与二公子感情好,众人心里虽嫉妒又不好表露出来,眼睛里却喷着火。 这时,有小丫头从外面冲冲进来,“娘子,谢二公子来了,说是接顾大娘子的。” 原本就已经安静下来的大厅,更安静了。 二公子主动来接人了。 吴墨婉腾的一下站起身来,被身边的丫头轻唤一声,她将露出来的真实情绪压下去,“二公子来了,怎么不将人请进来?” “怕是不合规矩,毕竟这么多小娘子在,还是我出去吧。”顾韫不等小丫头回话,笑着接道,“今日多有打扰,我就先走了。” loubiqu.net 顾韫这一次点点头,不等吴墨婉在客套,转身往外走去。 第232章:撑腰 顾韫稳步往外走,待看到马车旁的身影时,微微一愣。 有吴府的下人在,顾韫马上将这抹诧异的情绪收起来。 谢衡仍旧是平日里清冷的模样,见人过来,直接挑起马车帘,一边对顾韫伸出手, 顾韫自然的搭着他的手上马车,两人之间的默契,似不知多少次养成的。 跟在身后的顾蓁蓁看着眼热,怕人看了去低下头上前,看到的却是一道清色衣袖,她身子微顿, 将手搭了上去。 二公子穿着白色锦袍,自是不会扶她上马车。 姐妹二人坐在马车里, 外面谢衡骑着马,一行人从吴相国府前走过,谢衡长的好,很快就吸引一众人的目光。 而另一边,顾韫姐妹离开,吴墨婉招待众人也是心不在焉,待听到下人送来的消息,谢衡体贴扶着顾韫上马车后,整个人更沉不住气,心似被手紧紧抓着,窒息的难受。 强撑着后饭把人送走,吴墨婉就在闺房里哭了一场,哭过之后, 又心有不甘, 叫了心腹丫头, “你去寻谢衡, 把这封信给他。” 哔嘀阁 如意一脸为难, 可见主子看过来的吃人目光, 里面似侵了毒,她不敢多劝,接下信转身出去。 出去前如意又去了正院,在里面不过须臾就出来,先前脸上的忧色也退尽,人直接出府往谢府那边去。 谢衡这边送了顾韫二人回府之后,顾蓁蓁不好多留,直接回了后院,卢植也退到一旁,顾韫才对谢衡福了福身。 “今日多谢二爷解围。” “原就是因为我,你才受了委屈。”谢衡也不明白今日为何去相国府接人,理由还没有想出来人,人已经到了,他压下这抹道不清的情绪,“后日再收到贴子,你不想去可直接拒绝。” 不必委屈自己。 这一句,谢衡没有说出口。 顾韫却觉得谢衡一定是还有事,不然为何盯着她看时时而皱眉又时而走神, 骤然想到他与吴墨婉的事,顾韫才恍然。 “二爷还是快去和吴娘子解释一下吧。” 谢衡侧头看他。 不懂?还是觉得被她说穿了觉得没有面子? 顾韫又解释道, “今日之事吴娘子也是心中有二爷, 才会针对我,二爷却为我出头,想来吴娘子心里定是不好受的。” 台阶也给你找了,顾韫觉得也差不多了。 结果却看谢衡的眉头越皱越紧,顾韫也是不知道要怎么办了。 索性也不在说话。 谢衡心里却是一闷,原本就走的人,突然又往正房走,“做戏要全套,我即接了你,响午自是要在这里吃了饭在走。” 两人说话时是在门房这里,左右没有人,此时谢衡已经进了前院的院子,母亲和文哥都在,顾韫纵然想赶人走,又多解释几句不必如此,却也不好再说出来。 钟氏在知道二公子留下用饭后,也亲自去厨房,后院那边顾老太太已经听小孙女把吴府的事都说了,她不但没有不高兴,还笑出来。 “你看清楚了,人就该认清自己,总以为攀了一门亲事就大吉了,却忘记了世家大族可不会接受她这样的。” 顾蓁蓁不喜欢听这样的话,难不成她们出身低的只能认命?又不好反驳,只能装做听话的样子,而春丫这时也冲冲进来。 “老夫人,二公子留在这边用饭了。” 第233章:取代 。 第234章:借位 顾韫看着春丫带着人将饭菜摆好,又往她身后扫了一眼,并没有见到顾蓁蓁,顾韫还真有些惊讶祖母那边这么大方。 春丫做好一切,便急急的退出去。 屋里只有顾韫和谢衡,谢衡看向顾韫,顾韫撒谎眼睛也不眨一下,“我阿娘和文哥吃过了,所以就不过来了。” 母亲看到谢衡就紧张的不行,要是 《重生后我抢了福宝妹妹的气运》第234章:借位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重生后我抢了福宝妹妹的气运》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www. 第235章:丑闻 顾城也是心不在焉,他知道一定是有事情发生,眼下又没有办法问,面上又有谢衡不时的问话,顾城的心思也被分走了。 而一直将自己置身事外的顾韫,眉头微微皱起,甚至吃到最后,她已有不满的看谢衡几眼,可谢衡就像没看到一般,仍旧自顾的给她夹菜。 而且菜还夹的就是那两道,桌子上这么多菜,只 《重生后我抢了福宝妹妹的气运》第235章:丑闻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重生后我抢了福宝妹妹的气运》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www. 第236章:遮掩 顾韫愣了一下。 纪妈妈张了张嘴,“正房里老太太似乎在喊,还有二娘子的声音,似乎很乱,也没有人去理会大公子和春丫那边。” 顾韫这时可以很确定发生了什么事。 菜里被下了药,谢衡知道,所以才叫了顾城和顾蓁蓁过来用饭,眼下祖母忙着顾蓁蓁,却让顾城对父亲的通房下了手。 《重生后我抢了福宝妹妹的气运》第236章:遮掩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重生后我抢了福宝妹妹的气运》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www. 第237章:要挟 顾学之担忧的目光中还夹着窥探。 他发现说起大儿子,钟氏并没有露出担心的神色,便知道这样的理由劝不通,好在他来时就已经有了盘算,话音一转,落到了文哥身上。 “文哥也不小了,将来他还要考举秀才,有这样的兄长,他的名声也会受损。”顾学之悠悠的吐了口气,苦笑道,“是我这个做父亲的没 《重生后我抢了福宝妹妹的气运》第237章:要挟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重生后我抢了福宝妹妹的气运》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www. 第238章:接受 。 第239章:示威 顾学之从谢府出来,唇角才扬起来。 大公子已经应下帮忙去找春丫,也就是变向的把他收为自己人了。 柳岸花明又一村。 有时坏事也会变好事。 这几天以来,顾学之提着的心总算是落了下来。 谢尚这边却是抽空去了谢衡的院子,因为府里两位公子要同时成亲,这些日子两边 《重生后我抢了福宝妹妹的气运》第239章:示威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重生后我抢了福宝妹妹的气运》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www. 第240章:成亲 顾韫从未想到重活一世,就这么把自己嫁了,还是嫁给前世心心盼着的人,那时想着做妾就好,最后妾没做成,还被家里嫁去做填房,最后孤死在偏院。 今日,嫁给了谢衡,却也是协议。 她的命大体也就如此了吧。 谢府两位公子同时成亲,按理说很热闹,顾韫被送进新房后,便听到四下里静悄悄 《重生后我抢了福宝妹妹的气运》第240章:成亲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重生后我抢了福宝妹妹的气运》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www. 第241章:义妹 顾韫昨日睡的好,给婆婆敬完茶后,自然也精神,回到西院后,就见代桃进来,说院里的下人都在等着给二夫人见礼。 顾韫坐在花厅受了众人的礼,让代桃将之前准备的红包赏下去, 这些都是纪妈妈提前帮她准备好的,西院的下人很少,两个守门的婆子,外加两个扫院子的小丫头,然后就是代桃这个被派给顾韫的贴身丫头。 看着着实有些可怜,如此一来, 便是院里的下人也看轻了新来的二少奶奶。 顾韫却不在意,让人下去后,也让代桃下去, 留了纪妈妈在屋里说话。 “奴婢打听过了,这边有小厨房,除了节日里,平日里的吃食都是自己做,二爷以前在府中用饭时少,所以厨房也没有人,早上我找了卢植,他说今日会带两个厨娘回来。” “听说昨日里东院闹腾了一晚上,院里的下人吓的在院中跪了一晚。” “与老爷和大公子不同,夫人到是极关心二爷,平日里二爷回来,也多是去夫人的院子用饭。” 顾韫听了后点点头,“吕施施呢?” “老爷的义女?”纪妈妈迟疑了一下, “到是没有听到她的消息。许是她未婚夫去了,她还地守节吧。” 是守着谢衡吧。 不过前世吕施施是被谢尚逼死的, 那今世呢? 顾韫不喜欢吕施施, 到不是因为谢衡, 而是吕施施面对她时带的敌意和探试, 让她很不喜欢。 “让人注意一些那边的动静,毕竟是二爷属下未婚妻,如今又是义妹。”顾韫刚叮嘱完,就见谢衡进来了。 纪妈妈忙退下去。 屋里只有两人,顾韫也没不自在,给谢衡倒了茶,才在另一边的榻上坐下。 “刚刚听你们在说义妹的事?” “是啊,义妹怎么说也是你的人,现在进府了,若是需要怎么也要照顾一下。”顾韫撇他一眼,“怎么?有什么不对吗?” 谢衡放下茶杯,抬眼看她,“在府中你只需当成自己家,怎么自在怎么来,不必理会别人,在这院子里你就是主子,有什么事就找卢植,至于外院那边,除了初一十五过去请安,也不必走动。” “我知道, 咱们又不是真夫妻,那些也不用去走动。” 看他眉头皱了起来,顾韫问,“我可有说错的地方?” “我既娶了你,便是让你做我的妻,难不成你还想有一日与我和离去嫁别人?” 这回换顾韫愣住了,“我们不是协议吗?二爷帮我许多,我是为了这些报答二爷...” “若是我没有办法送你出府,你要一辈子与我做假夫妻?“谢衡更想问,难不成爷配不上你? 可当初说假夫妻是他提的,现在又说不做假夫妻也是他,这般自己打自己脸,平生也是第一次,谢衡一时也后悔刚刚怎么就一股恼的说出这样的话,现在后悔也收不回来了。 顾韫到没多想,一脸认真,“以二爷的能力,自是能送我出府的,我只是一农女,又怎么能配得上二爷呢?” 第242章:挑拨 顾韫坐在窗前,望着窗前的花发呆,上午谢衡谈过话后,那时她说过话后,谢衡深深看她一眼便走了。 那眼神淡淡的,可每每回想起来,似乎一眼就看到你心底。 顾韫叹气,都告诉过自己不要瞎想,与谢衡只是合作关系,前世这人能抛下她,今生也会。 顾韫不想自己再像前世那样将生死依靠在男人身上,只想平平 《重生后我抢了福宝妹妹的气运》第242章:挑拨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重生后我抢了福宝妹妹的气运》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www. 第243章:两边 吕施施出了西院并没有直接离开,而是看到卢植站在前院,低头沉默了一下,就往那边走去。 “二爷在书房吗?” “吕娘子。”卢植见礼,“二爷在看书。” “我有事与二爷说,不知现在可方便?”吕施施的话音刚落,就听到书房里谢衡说进来。 吕施施眼里闪过抹欢喜,面上却越发恭敬,进了书房后,顺 《重生后我抢了福宝妹妹的气运》第243章:两边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重生后我抢了福宝妹妹的气运》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www. 第244章:家话 谢衡微微眯起眼睛,卢植跟在主子身后,他刚刚可看到主子面色不郁,这时却又突然高兴起来,心也跟着七上八下的。 实在是今日主子情绪变化太快,让他摸不着头脑。 顾韫是看着谢衡生气离开的,没想到中午他还会回后院来用饭,新婚第一日,不用她交代,厨房那边把饭菜都摆到了后院。 谢衡进来时,饭菜刚刚 《重生后我抢了福宝妹妹的气运》第244章:家话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重生后我抢了福宝妹妹的气运》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www. 第245章:弥补 东院那边,吴墨婉很快就知道西院的动静,下人打听来的消息便是二爷夫妇两个很恩爱,中午一到,二爷就回后院陪着二奶奶用饭了。 吴墨婉昨晚被谢尚折腾到天亮,谢尚哪里是喜欢她,只是要作贱她,今日请安回来之后,她便一直在屋里躺着,谢尚早就不知道去哪里了。 想到这些,吴墨婉又哭了一场,至于她带来的丫头 《重生后我抢了福宝妹妹的气运》第245章:弥补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重生后我抢了福宝妹妹的气运》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www. 第246章:示弱 正院,徐氏已经早早坐在花厅里等着,甚至有些望眼欲穿,结果发现先到的是大儿媳妇,才将眼里的心思收起来。 “怎么就你一个人来了?”徐氏拧着眉,“如今成了亲,两人就要好好过日子。” 她虽不去打听,可东院那边也没瞒着,她是知道吴氏罚了下人跪一院子。 吴墨婉默默的听着,见她这副样子,徐氏也觉 《重生后我抢了福宝妹妹的气运》第246章:示弱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重生后我抢了福宝妹妹的气运》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www. 第247章:商量 谢袁是带着长子一起来的。 谢袁面上都是笑,看着很和蔼,并不像只手遮天的大都督,顾韫是知道前世的事,所以才知道这个面容温柔的大都督有多狠,为了与吴相国抗衡,算计用一县城生命给吴相国扣上罪名。 顾韫和吴墨婉站在一旁,一人给徐氏布菜,一个给谢袁布菜,吴墨婉为了哄婆婆,所以先占先机站在婆婆身后, 《重生后我抢了福宝妹妹的气运》第247章:商量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重生后我抢了福宝妹妹的气运》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www. 第248章:离家 回到西院,谢衡又没有回后院,而是去了书房,没有等多久就有暗卫进来,将正院书房的谢袁与许幕僚的话一字不落的说了出来。 “主子,还要任由老爷打压吗?”卢植问。 “父亲一直很忌讳我在军中的威望,这点我早就料到,这一切也在我的计划之内,面上不动,由着安排去西南,暗下里仍旧按安排的走。” 卢 《重生后我抢了福宝妹妹的气运》第248章:离家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重生后我抢了福宝妹妹的气运》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www. 第249章:回门 回门这一日,顾韫早早起来,仍旧是从榻上移到了床上,她晚上想着要抓一抓某人,结果最后睡着的还是她。 谢衡到是一脸的淡然,顾韫开始还憋着口气,可看他一副就等着自己找他算帐的样子,她又不想让他得意,干脆也直接忽视。 左右前世也睡过,今生只是躺在一张床上,何况榻上睡和床上,自然是床上更舒服。 《重生后我抢了福宝妹妹的气运》第249章:回门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重生后我抢了福宝妹妹的气运》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www. 第250章:离别使计 纪妈妈哪知道她不过是想安慰夫人,结果等回府时,钟氏偷偷塞给她一包东西,让她有机会放到娘子和二爷喝的茶水里。 不用问是什么,纪妈妈也清楚了。 她脸色变了变,不过马上就掩饰下去。 “妈妈,我知你与阿韫的感情好,更亲近,也知道让你这样做为难,我这也是没有办法了,阿韫这孩子孝心,她不亲近二 《重生后我抢了福宝妹妹的气运》第250章:离别使计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重生后我抢了福宝妹妹的气运》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www. 第251章:三变 顾韫可没谢衡脸皮那么厚,两人虽然只是做假,可是刚刚除了最后那一步,该做的都做了,顾韫将脸埋在被子里,外面进来人也不理会,心里想着一会儿和谢衡好好算算帐,待听到身后有人上床,腰间又多了只胳膊,顾韫就拼命的把胳膊往下甩。 “你还想让我叫水。” 一句话,顾韫老实了。 “我说过,既然要做真夫妻,亲蜜是少不得的,我现在不碰你,是想让你先接受我,并不想强迫你,我在给你时间,你也要学着慢慢接受。” “接受什么?我不过像浮萍,也是空中的风筝,二爷想往哪里放就往哪里放,待二爷不想要时随手便可扔。”前世不就是如此吗? 那时她甚至怀上他们的孩子。 想到那个未曾出世的孩子,顾韫脸上的冷色越深。 哪怕没有看到,谢衡也能感受到她的怨恨,他凑过去,“我可做过什么让你怨恨的事?为何你不相信我?反而一直说我会是负心汉?” 因为你本就是负心汉。 这话顾韫不能说,她不说话,却开始冷着谢衡。 谢衡不想在这个时候还招惹她,便也不再说话。 一夜过去,西院这边要了水,正院徐氏先听到的,当天清晨正院里就有下人被罚,至于吴墨婉那边,又是在摔东西。 顾韫没空去理会这些,昨晚虽然与谢衡没有再深谈,可是却让她想起前世,心情也好不起来。 中午谢衡没有回来用饭,说是来了客人。 谢衡在府中的处境什么样外人也知道,竟有人上门来。 顾韫虽好奇却也没问,前世她就知道谢衡的秘密多,谢衡在密谋着什么事,男人无外乎是权势,大都督对他有防范之心也正常。 只是中午吃饭时纪妈妈一脸迟疑的进来了,“娘子,二爷来的客人,娘子也认识?” 顾韫看过去。 “那次去寺院里救过娘子的人。” 顾韫愣了一下,声音突然拔高,“施镇?” 纪妈妈点头。 顾韫凌乱了。 谢衡认识施镇,那前世呢?前世认识吗? 前世谢衡虽外面,那知不知道她嫁给了施镇? 施镇又知不知道她是谢衡的人? 是的,一定知道,不然怎么进府没有拜堂,甚至直接送她去了偏院,一定是怕得罪谢衡,所以才如此。 一时之间顾韫的脑子也乱了。 心底的怨气也慢慢升起来。 不过她忍了下去,午饭也没有用多少,等到傍晚谢衡回来,顾韫直接问,“二爷认识施镇?” 谢衡,“他是我的人。” 果真。 那前世呢? 施镇既然知道她是二爷的人,为何还要娶她? 难不成是谢衡....让的? 谢衡那时远在边关,她又被家里发现有了身孕,家里想马上将她嫁出去,然后就是施镇上门提亲.... 可若真是谢衡的意为何,为何她会孤死在施镇的后院? 难不成谢衡出事了?还是中间出了什么差错? 谢衡微微蹙眉,“有什么事?那次寺院的事他与我说过,你不必放在心上。” 顾韫摇头。 如果...如果前世谢衡管过她,那她所有的恨...是不是就恨错了? 阅读最新章节请下载爱阅小说app。 为您提供大神八匹的重生后我抢了福宝妹妹的气运最快更 第251章:三变爱阅app免费看最新内容。不过没有谁怀疑这种能力的由来,毕竟,孔雀妖族最擅长的天赋本来就是斗转星移。她这技巧和斗转星移有异曲同工之妙。 美公子这次化解曹彧玮的攻击之后却并没有急于攻击,只是站在原地不动。 曹彧玮眉头微蹙,这小姑娘的感知竟是如此敏锐吗?在他以火焰化铠之后,本身是有其他手段的,如果美公子跟上攻击,那么,他就有把握用这种手段来制住她。电脑版章节内容慢,请下载app爱阅小说最新内容免费阅读。但美公子没有上前,让它原本蓄势待发的能力不得不中断。 战刀再次斩出,强盛的刀意比先前还要更强几分,曹彧玮也是身随刀走,人刀合一,直奔美公子而去。 美公子手中天機翎再次天之玄圆,并且一个瞬间转移,就切换了自己的位置。化解对方攻击的同时,也化解了对方的锁定。而下一瞬,她就已经在另外一边。曹彧玮身上的金红色光芒一闪而逝,如果不是她闪避的快,无疑就会有另一种能力降临了。 拼消耗!她似乎是要和曹彧玮拼消耗了。 电脑版网即将关闭,免费看最新内容请下载爱阅app 不过没有谁怀疑这种能力的由来,毕竟,孔雀妖族最擅长的天赋本来就是斗转星移。她这技巧和斗转星移有异曲同工之妙。 美公子这次化解曹彧玮的攻击之后却并没有急于攻击,只是站在原地不动。 曹彧玮眉头微蹙,这小姑娘的感知竟是如此敏锐吗?在他以火焰化铠之后,本身是有其他手段的,如果美公子跟上攻击,那么,他就有把握用这种手段来制住她。但美公子没有上前,让它原本蓄势待发的能力不得不中断。 战刀再次斩出,强盛的刀意比先前还要更强几分,曹彧玮也是身随刀走,人刀合一,直奔美公子而去。 美公子手中天機翎再次天之玄圆,并且一个瞬间转移,就切换了自己的位置。化解对方攻击的同时,也化解了对方的锁定。而下一瞬,她就已经在另外一边。曹彧玮身上的金红色光芒一闪而逝,如果不是她闪避的快,无疑就会有另一种能力降临了。 拼消耗!她似乎是要和曹彧玮拼消耗了。 网站即将关闭,下载爱阅app免费看最新内容 第251章:三变免费阅读.下载爱阅app免费看最新内容为您提供大神八匹的重生后我抢了福宝妹妹的气运最快更新 第252章:真相 顾韫的沉默谢衡看在眼中,又不明白为何提起施镇她这般低落,又不得不承认,看到这一幕,他心很不舒服。 “那是施镇是我派过去的,你去寺院,我不放心,我知道这样做你心里会不舒服,卢植他们又不好露面,你是不是对施镇有别的想法?”男人吃起醋来,自是比女子厉害。 特别是谢衡性子霸道,从不是委屈自己的主。 既然如今都落下面子强留人在身边做真夫妻,也不在乎将心里的想法说出来。 听到施镇是他派过去了,顾韫才看过去,“如果有一天你有事不在我身边,会派人保护我吗?” “自然会。” “如果那时我没有嫁给你,只是你的女人,你还会保护我吗?” 谢衡不明白她为何问这个,想也没想道,“男女之间,我从不贪那点欢愉,我若将人留在身边,自是将人放在心里的。” 是啊,谢衡若真是贪恋美色,想找什么样的人没有,而且真想收她为妾,只需要光明正大的去顾家提,父亲和祖母那样的人,自是高兴的应许。 如果他一直暗下里不想让人知道,定是有不得已的原因。 想通这些,顾韫苦笑出声。 活了两世,如果今天没有与谢衡有纠缠,是不是前世的真相她也不会发现?还会自悲自苦的觉得自己命苦? 如今看来前世她并不是没有人疼,谢衡也并不是不尊重她,只是他在某事,不能让人注意到她,后来她在施家偏院没有人管,定是谢衡那边出事了。 顾韫抬头定定的打量着谢衡,想问前世他最后怎么样了,可谢衡定会觉得她疯了。 “今日府中有事发生?”谢衡往她身边凑了凑,伸手探她额头。 发现顾韫没有躲开,甚至还把手搭在他的手上,谢衡的身子微微一僵,不明所以的看着她。 “没事,先吃饭吧,就是突然想起些别的事,你去西南的事情什么时候能宣出来?我好收拾东西。” “应该就是这几日吧。”谢衡不动声色的收回手,手落在桌下,他握紧又松开,之后又握紧,反复几次才停下来。 “行,那我先把要带些什么东西写下来。”有些事情压了两辈子,突然打开,身上也轻了。 甚至看向谢衡时,还有点不自然,原本谢衡是真的喜欢她的,虽然不知道为何喜欢她。 谢衡知道她没有说实话,也知道问了她也不会说,但是看着她心情明显好了起来,他的唇角也跟着弯了弯。 用过饭,谢衡就移到里面的软榻上看书,顾韫却有些迟疑了,之前谢衡说做真夫妻时,她一直不接受,如今知道他并没有负她,再想到他这样的男子会喜欢自己,竟有些不好意思面对他。 却也不能一直等在外面。 心里挣扎一番,顾韫才进了里间,双眸刹间对上那双冷眸,她不自然的扭开头,谢衡却误会昨晚床上的事,她面对自己时害羞,唇角挑了挑。 到了晚上两人躺在床上,谢衡侧过身子,“要不要玩些游戏?” 游戏??? 顾韫扯了扯嘴角,转过身没搭理他。 谢衡低笑出声,顾韫的耳根更烫了。 阅读最新章节请下载爱阅小说app。 为您提供大神八匹的重生后我抢了福宝妹妹的气运最快更 第252章:真相爱阅app免费看最新内容。不过没有谁怀疑这种能力的由来,毕竟,孔雀妖族最擅长的天赋本来就是斗转星移。她这技巧和斗转星移有异曲同工之妙。 美公子这次化解曹彧玮的攻击之后却并没有急于攻击,只是站在原地不动。 曹彧玮眉头微蹙,这小姑娘的感知竟是如此敏锐吗?在他以火焰化铠之后,本身是有其他手段的,如果美公子跟上攻击,那么,他就有把握用这种手段来制住她。电脑版章节内容慢,请下载app爱阅小说最新内容免费阅读。但美公子没有上前,让它原本蓄势待发的能力不得不中断。 战刀再次斩出,强盛的刀意比先前还要更强几分,曹彧玮也是身随刀走,人刀合一,直奔美公子而去。 美公子手中天機翎再次天之玄圆,并且一个瞬间转移,就切换了自己的位置。化解对方攻击的同时,也化解了对方的锁定。而下一瞬,她就已经在另外一边。曹彧玮身上的金红色光芒一闪而逝,如果不是她闪避的快,无疑就会有另一种能力降临了。 拼消耗!她似乎是要和曹彧玮拼消耗了。 电脑版网即将关闭,免费看最新内容请下载爱阅app 不过没有谁怀疑这种能力的由来,毕竟,孔雀妖族最擅长的天赋本来就是斗转星移。她这技巧和斗转星移有异曲同工之妙。 美公子这次化解曹彧玮的攻击之后却并没有急于攻击,只是站在原地不动。 曹彧玮眉头微蹙,这小姑娘的感知竟是如此敏锐吗?在他以火焰化铠之后,本身是有其他手段的,如果美公子跟上攻击,那么,他就有把握用这种手段来制住她。但美公子没有上前,让它原本蓄势待发的能力不得不中断。 战刀再次斩出,强盛的刀意比先前还要更强几分,曹彧玮也是身随刀走,人刀合一,直奔美公子而去。 美公子手中天機翎再次天之玄圆,并且一个瞬间转移,就切换了自己的位置。化解对方攻击的同时,也化解了对方的锁定。而下一瞬,她就已经在另外一边。曹彧玮身上的金红色光芒一闪而逝,如果不是她闪避的快,无疑就会有另一种能力降临了。 拼消耗!她似乎是要和曹彧玮拼消耗了。 网站即将关闭,下载爱阅app免费看最新内容 第252章:真相免费阅读.下载爱阅app免费看最新内容为您提供大神八匹的重生后我抢了福宝妹妹的气运最快更新 第253章:出手 这一晚没有做成游戏,东院那边出事了,谢尚与吴墨婉吵了起来,连谢袁都惊动了,主要是吴墨婉在三天回门后就一直留在了吴相国府,次日是谢袁亲自去的吴府,带着儿子才将吴墨婉接回来, 哪里会想到这才几天,两人又打了起来。 顾韫和谢衡赶到正院时,谢尚正被按在院子里的长凳上打板子,一院子的下人都低着头,安静的只有板子落在肉上的声音,还有谢尚的低呼声。 谢袁看到夫妻两人过来,也没有说话,两人一个站到谢袁身边,一个站在徐氏身边。 徐氏低声训斥, “怎么过来的这么晚?” 顾韫知道徐氏不喜欢她,也没想过能和徐氏相处的好,“回母亲,我们已经歇下了,婆子过去递信,就忙起来穿衣。” “才什么时候就歇这么早?作为妻子你要叮嘱自己的男人上进,而不是用狐媚子手段天天缠着爷们。” “母亲说的正是。”任徐氏说什么,顾韫也不生气。 到是一旁坐着的谢袁道,“胡说什么。” 徐氏这才安静了。 手里的帕子却拧的死死的。 想到衡哥现在与顾氏整晚歇在一起,徐氏就恨不能撕了顾氏,偏她什么也做了,只能忍着。 板子停了下来, 执行人退下。 谢袁冷冷看着儿子,“你可知错?” “儿子知错。” “知错就好,若是再让我知道你不敬着你媳妇,下次可就不是这样了。”谢袁一挥手,立马有护卫上前,扶着谢尚下去。 谢袁瞥向一旁的养子,“你比你大哥省心,知道对媳妇好,为父很欣慰,今日让你过来看看,也是让你知道以后对媳妇好一些,可明白?” “儿子明白。” “那就好。”谢袁站起身来,“西南那边不稳,派别人过去我也不放心,你将手头东西和下面的人交代一下就出发吧,你们夫妻感情好,让顾氏陪你一起过去。” “是。”谢衡恭敬应下。 谢袁这才看向一旁的妻子,“临行前给衡哥安排送行宴,一家人聚聚。” “不知哪日?”徐氏听到衡哥要走,整个人都呆了。 “三日后吧。”谢袁不多呆,丢下话走了。 徐氏还站在院里,谢衡已经带着顾韫对她行礼,也退下了。 院子里突然又剩下徐氏一人, 徐氏张了张嘴, 委屈的以帕子掩嘴跑进了屋子, 恭妈妈看了忙跟上去。 一直没有露面的吴墨婉则躺在东院的床上, 她半边脸都肿了起来,看着惨残,谢尚被人抬回来她直接让人抬到了西屋,一眼也不想看到人。 夫妻两个在院里养了三天,还是正院那边说要给谢衡办送行宴,吴墨婉才知道谢衡要走的事,她眼里闪过一抹狠意,叫了如意到身边,在她耳边低语几句,如意脸色大变。 “你是我的下人,要记住该听谁的,如今我已经这样,不求能长长久久,哪怕是做一回夫妻我也知足了。” 如意跪下,“娘子莫在说了,奴婢定做娘子将事情办妥。” 吴墨婉将人扶起来,“如今我能依靠的也就是你了。” 心里却想着待她与谢衡有了肌肤之亲,看谢衡怎么甩开她。 第254章:事成 送行宴在正院办的,也就是府中的这几个人,谢袁带着两子喝酒,女人坐在一旁默默吃饭,谢袁并不是话多之人,叮嘱一番去西南那边注意事项,尽到一个‘父亲’的职责便罢了。 宴会原本已经散了, 谢袁有公事走了,徐氏却又叫众人到她花厅里喝茶,谢尚被打了板子,吃饭就已经强挺,哪里又坐得住,直接就说身体不舒服走了, 吴墨婉又借口照顾人也走了。 只有谢衡夫妇留了下来。 徐氏想与谢衡多呆一会儿,寻了借口让顾韫去私库里挑些布匹带着, 长辈赐不可辞, 顾韫谢过之后,起身跟着婆子去私库了。 “你到府中之后,我便一直照顾着你,如今你娶了媳妇,又要远去西南,这一去也不知道要几年,你也不要担心,你父亲那边我会劝着,时机成熟,便让他招你回来。” “儿子多谢母亲。”谢衡起身道谢。 “你我母子之间何来的谢,你知道我在心疼你便好了。”徐氏这一次连母亲也没有用。 谢衡道,“儿子心中牢记母亲恩情。” 恩情? 她要的哪是恩情? 想要的东西她又不能说出口, 化做淡淡苦笑。 “时辰不早,你也回去吧。”看不着念着,看着了心又跟着难受,想到西院里传出来的消息, “你们是新婚,按理说我不该多管, 不过你们明日就要上路,还是多爱惜些身子才是。” 谢衡,“是。” 该说的说了,不该说的也说了。 徐氏这才挥手让人退下。 一直看着人影出了院子,才恋恋不舍的收回目光。 顾韫这边在私库里没客气,但是也没有挑金贵的料子,毕竟西南那边偏潮湿,棉布的料子更适用,恭妈妈见她挑的都是些下人不惜穿的料子便也由着她多拿了些。 待回了西院,顾韫让纪妈妈将东西放到她们明日启程的箱笼里,这才回了正房,正房里没有点灯,顾韫心下疑惑,还不等喊人,就被猛的拉了过去。 起初顾韫本能的想反驳,待听到熟悉的体息知道是谢衡后,才由着他抱着。 “怎么不点灯?咦, 你怎么这么烫?” “吴墨婉在我吃的茶水里下了药, 刚刚路上又约了我去后院说话。” 后面的谢衡不解释,顾韫也知道了。 她没想到吴墨婉会这么疯狂,“那你是怎么逃掉的?” “有谢尚在,又何须我做什么?而且在这府里处处是眼线,多做多错,还不如受着。” 顾韫笑了,不过反而就想到了一个重要问题,“那你怎么不找大夫开药” “你不就是解药吗?“谢衡抱着她没有动。 他在等,也是在给她估选择,如果她挣扎或者找借口拒绝,他不会强迫她,如果 静谧中,时间一点点过去,谢衡的呼吸也越来越重,他低笑出声,对着她的耳朵吐热气,“你这是答应了?” “哪个答应了。”顾韫脸一热。 谢衡却将人打横抱起,三两步到床边,将人轻手放下,身子也凑过去,“我当你默认了。” 第255章:人生赢家 顾韫不知道别的女子与自己的夫君是怎么相处的,她与谢衡相处的方式让她很舒服,前世她一只想做个小女人,成了谢衡的人,心知配不上他做妾就好,哪知落得那样的下场。 重生回来,得知真相, 心下自是感动,谢衡这人冷归冷,可和她鱼水之欢时,他永远是火热的,如今又到他两世都想娶她为妻,顾韫的心也是热的。 前世后来有意讨厌好谢衡,在男女之事上面,顾韫也暗下里去琢磨过, 今生怕谢衡感觉出来只能装做生熟, 只是这样的事情,哪能是装就可以装住的。 折腾到最后,她本能回应,谢衡却被带的越加热情,待她承受不住求饶时,他还是不肯放过,甚至咬着她的耳朵怪她太热情。 最后谢衡停下来,外面的天已经亮了,今日又要出发,自然是要早早起启的,顾韫实在疲惫,外面纪妈妈却已经喊了,顾韫气恼的锤打谢衡一下,谢衡低笑握住她的手在唇边亲了亲。 “到马车里去睡。” 顾韫被弄他的脸微微一热,嗔他一眼,只能爬起来穿衣服, 好在洗澡时浑身也舒服了些。 撑着一身疲惫,顾韫出了屋子, 见纪妈妈伸手来扶,顾韫的脸一红,晚上闹了一宿,纪妈妈怎么可能不知道。 纪妈妈却是高兴的,“奴婢让人把马车里的被子铺的厚了些,娘子上去好好休息就是。夫人和公子那边也过来了,都在马车里。” 挂念的事都安排妥了,顾韫也安心了,出府前只看到下人来送,并没有别人的身影,顾韫到觉得更好,虽然很累,上马车前还是先去后面的马车和母亲弟弟打了招呼才回到前面马车。 躺在马车里,顾韫闭眼就睡了过去,等她醒来的时候,身子在晃,才想起是在马车里, 而身旁是谢衡,他拿着一本书在看, 听到身边人醒了,便放下书低头看过去。 “饿了吧?有热呼的包子,先垫垫,待再赶赶路,到驿站在吃。” 顾韫是真的饿了,又问了时辰,知道已经快傍晚了,暗吁不已,包子还温着,她吃了一个就饱了,谢衡又不知道从哪里拿来的燕窝给她,顾韫小口的吃着。 最后实在忍不住抬头看他,“为何一直盯着我看?” “你不看着我怎么知道我在看你?” 这人又开始耍无赖了。 顾韫干脆不理他,背过身去把燕窝吃完,手里的空碗被一只大手拿走,随后身子被揽进一个温热的怀里。 “第一次见面,你看到我胆子就大,还有萧江鸿飞的事到底是怎么回事?现在总能告诉我了吧?” 顾韫想到他会问起,玩笑道,“我活过两辈子,所以知道呗。” “那前世我们是什么关系?” “你猜?” “猜你这么想离开我,难不成是我强把你绑在身边?”谢衡当她在玩笑,也跟着她玩笑。 “可不是,而且我还有了你的孩子,你不管我们,孩子没了,我也死了。”半真半假,顾韫笑着调侃,“所以才讨厌你。” 揽着她的胳膊却微微用了几分力,“若真是那样,今生再也不会了。” 第256章:远方有表妹 顾韫只是笑了笑,谢衡的承诺并未放在心上,对感情之事,她实在没有安全感,可他这般冷傲的人能说给她听,定也是真心话。 这一点,顾韫到是从来没有质疑过。 一行人往西南去,一连半个月都是白天赶路,晚上住驿站或者露营,不赶路时顾韫便与母亲和文哥在一起,谢衡让幕僚教文哥念书,文哥每晚都要背书给她听。 钟氏如今笑的多了,顾韫这几天看母亲都在灯下做针线,原也没有细看,按理说半个月了总该做完了,结果母亲似仍旧有很多针线要做。 “阿娘要做的什么?实在多的话女儿帮你。” “不用不用,是我给未来的外孙外孙女做的,提前准备上。” 顾韫先是不懂,后想通了脸也热了起来,“阿娘想的也太早了。” 不过转念一想,前世她与谢衡欢愉那两个月就怀上了,如今这半个月虽在赶路,可每到晚上谢衡也没歇着,或许真有可能怀上。 纪妈妈在一旁帮着捋线,“娘子的月事就在这个月底,若是不来,许就怀上了。” 娘子与二爷感情好,她是看在眼里的,也为娘子高兴。 顾韫这次也故不上害羞了,“那我要不要也和你们做一些?” 她这一问,到是把两人问愣住了,片刻的静谧之后,两人笑出声来。 顾韫羞的起身回自己屋了,谢衡正在看信,身边站着卢植,她一进来,卢植叫了一声夫人便退出去了。 谢衡一手拿信一手招她到身边,将人揽进怀里,“脸怎么这么红?” 顾韫捂着脸,“有红吗?” “难不成是背着我偷了许多辣椒,只为晚上不让我亲?” 顾韫被他调侃,用手锤他,“胡说什么,越发没正形了。” 谢衡只是低低的笑。 屋外卢植听到主子笑,打了个冷战,实在是看主子冷脸看习惯了,如今主子一笑,总觉得背后发寒。 “只怕表姑娘一来,主子就笑不出来了。”卢谌从窗户跳进来。 卢植扫了兄长一眼,“为什么?” “表姑娘当年可是与主子有过指腹为婚的亲事的,如今二爷却背弃承诺娶了夫人,表姑娘是过来要名分的,你说呢?” “哪里来的表姑娘,我可不认得。”卢植愤愤道。 卢谌看着弟弟的傻样笑了,“别说傻人有傻福,日后表姑娘来了,你在主子面前便这副态度,主子也不会牵怒到你身上。” “大哥,那个表姑娘以前不来,偏偏现在又认主子做什么?” 卢谌严肃道,“主子是要成大事之人,只得与那边联系,你不要坏了主子的大事。” “我知道了。” 卢谌看着弟弟这副样子,还是不放心,又叮嘱几句才回到房顶去警卫。 次日,一行人继续赶路,中午路过一个驿站,按以往的行程是不会停的,可今日却停了下来。 谢衡慢慢睁开眼,“到了,咱们下去吧。” “没赶多久路怎么就歇了?我没事的。” “这边有个亲戚,因从小失孤,前几日联系上了,如今约好一同随咱们去西南。” 。 第257章:表妹你好 顾韫还想多问几句,两人却已下了马车,而在马车的前方,就有一主一仆两女子站着。 这就是谢衡的亲戚? 前世也没有听谢衡说有亲戚啊。 顾韫看谢衡一眼,眼里尽是疑惑,谢衡拍拍她的手,之后松开,已走上前去,被扔在身后的顾韫有几分身落,之前可是都牵着她一起的。 果然习惯不是个好东西。 她不及多想跟上去。 “卿卿,等久了吧。” “不久,文心说表弟差不多到了,我们便出来看看,不想正看到你们马车过来。”王邵秋是个温柔的女子,目光已经移到顾韫身上,“这是弟妹吧?” 顾韫见礼,“表姐。” 哪知一抬头,眼前的表姐到没说什么,反而是那个小丫头瞪了她一眼,顾韫心想难不成她叫错了? “叔玄从小性子孤僻,我一直担心没有姑娘会喜欢他,如今看到你们这般和美,我也放心了。”王邵秋笑了笑。 顾韫只能装害羞。 谢衡道,“表姐,先上马车吧,我让人把东西都搬上去,有什么话咱们路上说。” “也好。” 之后,护卫去搬东西,顾韫上了马车,谢衡却没有回来,他去了后面与王邵秋坐在一辆马车,表兄弟才见面,自是有话要说,顾韫也没多想。 卢植奉命守在前面的马车,他是个嘴碎的,小声和一旁的兄长嘀咕,“不是表妹吗?怎么变成表姐呢?” “大好几岁怎么指腹为婚啊?” “看她梳着妇人头,莫不是嫁过人了?” “这样还来找咱们主子” “闭上你的臭嘴。“卢谌只觉头大,看了看夫人的马车,身边这个若不是他亲弟弟,他非得当场把他的脑袋摘下来。 “哥你凶我做什么?”卢植还委屈呢。 卢谌呵呵,“我不凶你,等着主子凶你。” 马车里,纪妈妈拧着眉,“娘子莫要多想,奴婢也看过了,既是嫁过人的,与二爷便不可能。” 顾韫也点头,只是好奇,“原来他还有指腹为婚的青梅竹马啊。” “那又如何?嫁给二爷的是姑娘。” 顾韫不接话,她现在明白那个叫文心的小丫头为何瞪她了,原来是她抢走了人家的男人。 接下来的路上没有驿站,便多赶了些路,天色大黑之后,才在找了扎营的地方,下马车后钟氏带着儿子也过来了。 先前他们没有下车,只知道来了位表姑良娘,钟氏胆子小,也怕表姑娘性子不好,“我和文哥在这里会不会” “阿娘莫担心,你们是我的亲人,表姑娘是二爷的亲人,即都有亲人在身边,能有什么事。“顾韫宽慰他们,待那边营帐扎好了,送了母亲和弟弟进去。 因下午与纪妈妈说话也没有休息,顾韫便在母亲帐子歇了会儿,哪知眼皮发沉,一闭上便沉沉睡去,半睡半醒间只觉得四下里晃荡。 她睁开眼发现自己被谢衡抱着走,便又闭上眼沉沉睡去。 卢植偷瞄了一眼,夫人是睡的沉了,却苦了他们这些人,二爷知道夫人没有回由帐子休息,整个人冷的像座冰山。 。 第258章:解释 顾韫一觉睡到深夜,她是被饿死的。 帐子里灯光昏黄,谢衡背对着她正在处信件,听到人醒了这才回过身来。 “饿了吧?太晚了,吃点粥吧。”谢衡放下手里的信件,喊人把夜宵端进来。 顾韫打了哈欠坐起来,浑身仍旧懒懒的,“你怎么不叫我?现在什么时候辰了?表姐第一天过来,我就不一起用饭,她不会多想吧?” 谢衡看她,却见她说话时一直低头把玩着腰间的玉佩。 这是生气了? 他要怎么哄? 谢衡想到卢谌将功赎罪出的那些主意,清了清嗓子,“卿卿是个温和之人,不会计较,她知道你累了,还让你多睡会儿。” 等了半响,没有回应,他又道,“我已经和表姐解释过了。” “你不要多想,卢植都是在瞎说,卿卿嫁过人,后来丈夫死了,一个人归了娘家,娘家那边又没有人了,只有堂伯堂兄,我才将人接过来,她母亲与我母亲关系一直很要好。” 一直到卢谌端着粥进来,谢衡也没听有到妻子开口。 卢谌看出帐子里气氛不对,放下吃食就退了出去。 “你到是说句话啊。”谢衡有些烦躁。 顾韫抬头,“我到是想说话,只是不知道二爷一会儿表姐,一会儿卿卿的,不知道二爷说的到底是谁。” 谢衡 “表姐小名叫哪今我们各自成家,再称呼那个也不好。” 顾韫却胸口仍旧堵的不舒服,她接过粥,慢慢的用勺子搅动却不往嘴里放,谢衡安静的坐在一旁看着。 明明什么事也没有,可他心里莫名就坐立不安。 他伸过手抢过粥碗,“我喂你。” “吃不下。”顾韫干脆不在勉强自己,“心情不好。” 她也抬起头看着谢衡,“你们可有指腹为婚?” 想否定,可对上那双平静的眸子,谢衡还是点点头。 “哼,你是不是喜欢她?” “怎么可能?”谢衡急着辩解,“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对你” “对我怎么样?“ 谢衡把碗往她手里一推,“我还有事要处理,你自己吃吧。” “大半夜的你不睡觉要看谁去?” 原本已经站起身的谢衡,又僵在原地,“顾韫,你不要无理取闹。” “呵,男人果然都是狗,得到了就不珍惜。” “你说粗话。” “我原本就是个粗人,是农户之女,你又不是不知道。” 时间一点点过去,大帐外面,卢植捂着屁、股,“哥,二爷是不是哄不好夫人了?” 卢谌看了一眼弟弟,不想再与他多说。 帐子里再没有声音传出来,两人只能又站回去,而帐子里谢衡正安静的喂着妻子吃粥,虽然觉得丢脸,一次次低头,可是他发现低头之后,他心里的烦燥感反而没了。 谢衡做事一向由着心来,哪里会再去多想,心里舒服便按心里喜欢的方式来。 顾韫也没料到她都这么闹腾了,谢衡还是低头认错,最后就是想闹也闹不起来了,最主要的是实在没有什么实质东西,再闹下去就是无理取闹了。 。 第259章:有孕 顾韫和谢衡的架没吵起来,次日赶路的时候,却发现卢植上马的动作有些别扭,而卢植看到她时,神情更是慌乱,顾韫强忍着笑,心里最后那一点点憋闷也没了。 谢衡在乎她, 不容一点差错。 原以为是场协议,不想被喜欢了两世,顾韫一路上每每想到这些,也会忍不住唇角往起翘。 也不知是不是怕她再多想,一路上再去见王邵秋,谢衡都会带着顾韫, 那个叫文心的丫头也没有再用不善的目光看过顾韫。 路上顾韫观察,王邵秋对谢衡也是当做表弟, 并未见别的异样举动。 待半个月后,到了西南准备的府中,顾韫明明一路上不曾受过累,可整个人却疲惫的狠,下车时都是被谢衡抱进府的。 后照房,文心一脸不快,“娘子,表夫人也太过份了,今日初到府中就让表少爷抱着她进府,岂不是告诉所有人表少爷在乎她?” “他们二人是夫妻,表弟妹身子又不舒服,先前我就已经说过,不许乱说。” 文心张了张嘴不作声了, 半响又不甘心,“舅姥爷如何才能过来?也好为娘子出头。” 王邵秋垂下眼帘,“当年是我自己要嫁的,又与别人何甘?今日变成这般也是我自己的错。” 前院,谢衡却叫了荀神医给顾韫把脉, 荀神医挑挑眉, 起身与谢衡去外间说话。 谢衡却是极紧张的,“可是有什么不对?” 荀神医看他紧张的样子,心想好小子也有你紧张的时候了,不过到底没有再多逗他,“有身孕了,脉相虽然不明显,不过错不了,待过半个月就能准了。” 谢衡张张嘴,一时没有从惊呀中回过神来。 “行了,要当爹的人了,我知道你有大事要做,如今又有了子嗣,更要稳妥才是。”荀老神医摇摇头走了。 后知后觉,谢衡眉眼里才闪过欢喜之色,他压抑着内心的激动回到里间,纪妈妈也欢喜,“恭喜二爷。” “妈妈一路辛苦了,怕阿韫醒来会饿,妈妈去准备些吃食备着。” 纪妈妈应声下去,她当然要准备吃食, 还要把消息告诉给夫人那边才是。 屋里没有他人,谢衡才坐在床边,小心翼翼的握起妻子的手,另一只手慢慢落在她的小腹上,这里有他们的孩子。 谢衡想过有一日会有孩子,却不知道会这么早。 他有子嗣了,李家有后人了。 是,谢衡原姓李,他一直没有忘记自己的姓,更未曾忘记自己的身世,他也知道自己未来图谋的有多危险,当妻子拉在身边时,他就已经做过决定要护她安全一辈子。 如今,是他们一家三口。 一夜之间,二夫人有身孕的事便在府中传开了,顾韫对这个消息到是没有多惊讶,前世她就有了孩子,今生怀上也正常。 她到盼着肚子里的孩子是前世那个,她要好好待他,弥补前世的遗憾。 初到西南,谢衡要忙的事情很多,除了第一日在府中,一连半个月都未见人影,直到这日荀神医又给顾韫把脉,确定是有身孕了,他才回到府中。 第260章:亲戚 谢衡不是一个人回来的,还与他舅舅。 而这个舅舅,顾韫也认得,正是那个买走他香料方子的人。 此人还是琅邪当家人。 一行人坐在花厅里说话时,顾韫的脑子还有些乱,直到王邵秋赶过来,听到王邵秋叫舅舅,顾韫才回神。 王邵秋母亲与谢衡母亲皆是王家的姑娘,如此一来,都叫王敦舅舅。 王 《重生后我抢了福宝妹妹的气运》第260章:亲戚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 第261章:他的身世 这是谢衡第一次提起自己的身世。 顾韫安静的听着,等了半响,谢衡也没有再开口。 顾韫也没有再追问,她却能感受到谢衡身上透出来哀伤之色。 能让他隐姓埋名去报仇,一定是血海深仇。 她不能帮到他,却也不会让他分心。 莫名的,顾韫突然顿悟起来。 夫妻两个早早休息,次日按谢衡 《重生后我抢了福宝妹妹的气运》第261章:他的身世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重生后我抢了福宝妹妹的气运》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 第262章:生产 信中谢衡说会在她生产前尽可能赶回来,明明这几个月自己不觉得什么,可看到他说生产前要赶回来,鼻子还是酸了。 只是到底谢衡还是没赶回来,顾韫疼了一天一宿,生下了儿子,儿子长的白白胖胖,并没有新生儿那样皱八,钟氏抱在怀里笑的眼睛都眯成了缝。 王邵秋看着钟氏怀里的婴儿也是一脸的羡慕。 好不 《重生后我抢了福宝妹妹的气运》第262章:生产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重生后我抢了福宝妹妹的气运》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 第263章:三年 自打谢衡往家里送东西后,之后陆续就不停的往家里送东西,而在过年的时候金陵那边来了人,是谢袁派来的人,听说人去了外面寻视,呆了几天没有看到人走了。 这样的试探,顾韫不必做什么,&nbp;&nbp;都有卢谌安排好。 而顾韫也在次年的夏天见到了王老夫人,正是在寺院里遇到的老夫人,不想竟是谢衡的姑姨母,王老夫人很喜欢宝哥,在家中住了半年,还是王敦那边催着两次,&nbp;&nbp;这才不舍的离开,&nbp;&nbp;只说在金陵等他们回去。 而王老夫人走时,将王邵秋也带走了。 这么一个为安定因素带走,顾韫也松了口气。 原想着也快回金陵了,哪知道一等就是宝哥三岁满地跑了,金陵才来送信,说让谢衡回去,顾韫这边收拾东西整顿往金陵去,在路上的驿站里与谢衡碰面。 近三年不曾见到,谢衡身上的锐利之气已化成了沉稳之气,整个人站在那,就有气破山河之感,顾韫抱着儿子一时没敢上前,就远远的看着。 谢衡却是每日里都知道妻子的消息,比如儿子什么时候开始长牙,又什么时候开始调皮,&nbp;&nbp;又什么时候开始会说第一句话,看着暗卫带回来的消息,&nbp;&nbp;虽只有几句话,谢衡却要看上几遍才将信小心的收起来。 “娘,&nbp;&nbp;他是谁?”宝哥两手搂着娘亲的脖子,&nbp;&nbp;眼睛瞥一眼身后的男人,又偷偷瞥一眼。 顾韫笑了,“你不是总问爹爹吗?那就是爹爹。” 宝哥听了却是将头埋进娘亲怀里不吭声。 “宝哥是害羞了。”顾韫笑着解释。 谢衡上前,伸出手试着抱儿子,原以为儿子会拒绝,儿子却没有抗拒,被他抱进怀里后,安静的靠在他胸口,谢衡却不敢动了。 看着谢衡浑身僵硬的样子,顾韫忍不住笑了,“还要赶路,咱们先进马车吧。” 一家三口进了马车,宝哥安静的坐在父亲怀里,开始还老实,待慢慢梳洗了,就淘气起来,又是说自己会骑大马,又说自己会射箭,&nbp;&nbp;像个傲娇的小孔雀。 儿子什么,&nbp;&nbp;谢衡都会夸赞,&nbp;&nbp;宝哥就更臭美了。 还趁着谢衡不注意,偷偷和娘亲咬耳朵,“爹爹不好,我说什么他都说好,他是虚伪小人。” 顾韫眉眼含笑,看到二爷僵住的神情,忍不住笑出声来。 待把儿子哄睡后,顾韫让谢衡把孩子放下,“宝哥现在重了,二爷把他放下吧。” “不重。”谢衡舍不得松手,一只手将儿子搂在怀里,另一只手腾出来揽着妻子,“这三年辛苦你了。” 顾韫笑道,“我和孩子在家里安稳,全是二爷在外辛苦奔波,若真辛苦也是二爷辛苦。” 三年了,谢衡已是成年男子,成熟的让顾韫有些陌生。 “谢尚那边起了疑心,才让咱们举家回金陵,回去后还会住进府中,你照顾好宝哥。” 回来时顾韫就想到了这些,“二爷放心吧,妾身醒得。” “放心,不会让你们母子辛苦太久。”谢衡不是轻易做承诺的人,他既这般说,心中自是有了盘算。 第264章:长孙 谢衡是中途接了母子二人,在接下来的几天里,父子两个也熟悉了,谢衡还发现儿子特别聪明,夫妻两个晚上少不得亲近,宝哥却只是抿着嘴偷笑,也不缠着母亲。 待第二日谢衡问时,宝哥却说他想当哥哥。 谢衡哭笑不得,也知道是纪妈妈教的,却并没有训斥。 七日后回到金陵,顾韫才和母亲文哥分开,两人回到 《重生后我抢了福宝妹妹的气运》第264章:长孙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重生后我抢了福宝妹妹的气运》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 第265章:不孝 顾韫如今有谢衡这个贴心人,更不会像之前那样惯着顾家人。 她就这么甩着脸子走了,顾城羞恼带着人也离开了,回家之后自是和父亲将事情说了,话里话外无不在说顾韫没有将顾父放在眼里。 “她不当咱们是家人也就罢了,便是文哥与咱们也不亲近,我和蓁蓁过去时, 他也没有从屋里出来,眼里哪还有我们这些做兄姐的。” 顾父冷着脸,这几年他仍旧还在原位上,并不得谢袁信任,原以为与谢家做了亲家,日子会好过些,结果没有捞到好处, 反而还被私下里嘲笑。 如今终盼得谢衡再次被谢袁看重中,从西南那边招回来,可女儿却不争气。 “她嫁入高门我管不得,文哥却还能管得,你这过去之后可问过了,文哥现在学的怎么样?” “阿娘说有二爷给找的先生。”提到这个,顾城心就嫉妒。 文哥竟得了谢衡的看中,请的先生也不能差了,反而他这个顾家长子,如今功不成名不就的,考了三年举秀才也没有中上。 若是身后有人,也不至于像现在这般。 “那文采不能差了,你明日再去一趟,让文哥回来看看你阿奶。”顾父并不多说, 起身走了。 顾城抿了抿唇,不甘情却也没有办法。 结果哪知道文哥跟本不过来,顾父只觉受了侮辱, 隔日几日就寻了机会把流言散播出去,一时之间下面议论纷纷,说谢衡不敬重岳家, 最后变成了攻击谢衡。 顾韫一直呆在内宅,原是不知道这事的,还是钟氏听说了,寻到府上来,顾韫才知道,见女儿并不担心,钟氏仍旧一脸愧疚。 “都是我不好,如果不是我给了你父亲他们希望,他们也不会私下里散播这些流言。”这几年钟氏在顾韫身边,也明白很多事,她虽胆子小,却不是个笨人,“前几日他们过来找文哥,我没有让文哥去,定是这样才惹恼了你父亲。” 那次她心软后,身边的下人也说起这事,钟氏身边的人现在都是王家送来的, 也教了她许多大户人家的规矩。 “母亲现在知道了,他们跟本不能招惹。”顾韫虽恼母亲, 到底说不出难听的话,“这事不必担心,二爷定是早知道的,他没有说,应该就是没事。” 公公是他们家的仇人,他的看法对他们来说跟本不重要。 钟氏一步三回头的被女儿劝走了。 人前脚走,后脚徐氏就来了。 “外面的流言我听说了,你便是厌恶自己家人,面上也要过得去,如今这样做给老二带多少麻烦?你是做妻子的,该知道怎么做对丈夫才是好的。” “当初我就说找两个婆子教你规矩,老二不同意,现在看看,我就知道早晚要惹出事来。” 顾韫只听着,也不多说。 徐氏说了半个时辰,口都干了,结果像一拳头打在棉花上,有力使不出,愤愤的走了。 顾韫不想当回事,谢衡还未回来,也不等商量,哪知道谢袁那边有行动了,直接将顾父请到府上来做客。 第266章:训话 谢衡是晚上回来的,这时顾父已经在前院与谢袁说话,没来得及多说,在吃晚饭时才碰面。 面对恭敬见礼的谢衡,顾父道,“二爷平日里事忙,回来这么久,今日才得见,快快起来吧。” 谢袁听了这话,果然眉头就拧了起来,“老二回来后一直也没有去你岳父那边?” 谢衡恭敬回道,“回来后一直忙,谁也没有空 《重生后我抢了福宝妹妹的气运》第266章:训话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重生后我抢了福宝妹妹的气运》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 第267章:知情 顾韫未说话,吕施施并不在意,她冲顾韫笑了笑,自顾走到一旁的椅子处坐下。 “夫人命好,有二爷放在心上,更幸运的是遇到了二爷。” 顾韫看着她一改先前的态度,心里有了猜测,“不会这次有人针对二爷,又是你送的消息吧?” “又?” “是啊,当初你因递消息立了大功,公公认你为养女,与二爷 《重生后我抢了福宝妹妹的气运》第267章:知情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重生后我抢了福宝妹妹的气运》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 第268章:事成 卢谌出去了,顾韫又担心谢衡那边因她分心,便又将人叫了回来。 “你主子在前面办大事,家中的事你便不要告诉他。” 卢谌恭敬的应下,“二夫人心里挂念着二爷,二爷一直知道。到是吕娘子口口声声说关心二哥,却在背后搞这些事情, 属下知道不该多话,好在二夫人心中想的明白。” 顾韫笑了,“行了,为用恭维我,咱们妇人为二爷做不了什么,在后面不让他分心就行了, 寺院里的安全就交给你了。” 卢谌笑着退下。 结果当天, 吕施施便被限定出院子, 吕施施生气的要找顾韫,卢谌直接出来,吕施施看到是卢谌,终于老实了。 在京都里,徐氏见二房的人没有回来,还想着等晚上寻谢衡问问,结果当天京都就乱起来,先是吴相国的人冲进府,徐氏想跑没来得急,直接被人围在了院子里。 而带队的正是吴墨婉。 “是你?这是大都督府,你要做什么?”徐氏看到来人,反而不怕了。 吴墨婉冷笑,“大都督早就因对皇上下毒而下了大牢,大都督府的人从上到下, 如今连命都自保, 谢府的富贵到头了。” 徐氏脸色大变, “你胡说,老爷不可能做那些事。” 不及她多说, 就有下人跑进来,在吴墨婉耳边低语几句,吴墨婉立时瞪出徐氏。 “顾韫呢?” “哈哈哈,原来是想对老二一房人下手啊?可惜你来晚了,人早就走了。”徐氏这时也明白了,二房为何没有回来。 定是老二知道要出事,所以早早将人安排出去。 想到这些年她对老二一直尽心尽力的,结果真正出事了,老二根本没有将她当在心上过。 徐氏自己伤心,看到吴墨婉的样子,心里反而得到了些许安慰,除了自己,还有人比自己更受伤呢。 京都一夜之间乱了,大都督谋害皇上被下大牢,吴相国想借机自立为王,被前朝世孙镇压,而当朝皇上在弥留之际为其祖上夺李氏江山认错,将江山还给李氏一族。 不过三天的功夫, 便改朝换代了。 顾韫听到卢谌带来的消息,笑了。 是谢衡成功了。 一切都过去了。 原本还想着谢衡那边安顿好了才会接他们回去, 结果当天谢衡就到了寺里, 身上的衣袍虽然换过,可是还能闻到上面的血腥味。 眼见着人进来了,顾韫还是忍不住抱着儿子快几步迎上去,“你还好吧?” “你们怎么样?” 两人齐齐问出,又同时安静下来。 谢衡笑了,将母子二人揽进怀里,“让你们担惊受害了,一切都过去了,以后再也不会出事了。” 顾韫道,“我们在这边什么忙也帮不上,反而让你担心,拖累你。” “我说过,如今你们母子对我来说才是重要的。”谢衡低头,看着仰头眨眼看着自己的儿子,他低笑出声,“是不是啊宝哥?” 宝哥抿了抿唇,“你会纳妾吗?” 一句话,把夫妻两个都问住了。 顾韫惊呀之后笑出声来,“我可没有说过,谁知道他是怎么知道纳妾这事的。” 第269章:为帝 谢衡来的很快,也没有坐多久,安抚好妻子和儿子后,便又回了城里,并留下话明日派人过来接他们回宫。 听到回宫两字,顾韫一直到谢衡走了,才慢慢回过神来。 她抱着儿子, 在儿子脸上亲了一大口,“宝哥,你娘啊要做皇后了,你知道皇后是什么吗?” “知道,管很多妃子。”宝哥就说起他与小舅舅去茶楼听戏,戏文里讲什么故事了。 顾韫这时才找到儿子知道纳妾是哪里来的。 晚上吃饭时,顾韫把谢衡的事与母亲和弟弟说了, 钟氏已经不会说话了,而文哥仿佛早就知道一般。 “阿姐, 那二姐夫那有说过接你去宫里封你什么吗?” 看着弟弟一脸的担心,顾韫笑道,“你姐夫若是嫌弃我出身不好,当初也不会娶我,放心吧,他就怕咱们知道消息,所以在百忙之中回来看我,明日回去,你和阿娘先回家,我猜着到时会有很多人寻到府上去,你和阿娘谁也不要见,也不要应下什么, 东西更不要收。” “阿姐,我知道了。”文哥虽然不大,却已经沉稳的像个大人, “这几年姐夫身边的幕僚一直教我读书, 家里的事情有我担着,你不必分心,只管好好处理自己的事就好。若是姐夫你也不要伤心,他如今身份不同。” “文哥长大了,娘不懂那些,你听你弟弟的。”钟氏这时才回神。 一直到分开,钟氏还呆呆的。 而另一边的院子,吕施施看到卢植过来,心便有些不安,卢植纵着脸,“吕娘子,主子走时留下话,吕娘子是想归故里,还是留在金陵?若是归故里,主子便封吕娘子为县主,若是留在金陵,因先前嫁给过谢尚,到底不好嫁人,只能在这边修了道院给吕娘子住。” 这哪里是让她留在金陵, 根本就是要赶她离开。 吕施施紧抿着唇, 半响才道, “萧郎还在故里等着, 二爷能成全我,对我来说自是好事。” “如此吕娘子收拾一下,属下护着娘子今日就上路。” “我还没有向二爷谢恩。” “主子如今有太多事要处理,走时就交代过,娘子若回故里,直接送娘子回去,不必向主子谢恩。” 吕施施还能说什么,连最后一面也见不到了。 想她心里盘算这么多年,最后落得这样的下场。 “是因为顾娘子吧?”已经到了这一步,吕施施也不装了,“二爷是在为她出头吗?” “夫人便是未来的皇后,吕娘子还是莫要议论了。”卢植抬头,“毕竟在主子心里,最重要的也正是夫人及公子。” 吕施施抿嘴离开。 而金陵那边,如今已经没有了相国府,吴墨婉也成了普能人,好在吴家家底厚,经历的改朝换代,还能稳稳呆在金陵,而吴相国又是死在谢袁手中,人死了新帝祸不及家眷。 吴墨婉却还抱着侥幸心里,当初谢衡心中有她,是不得已才娶了那个农家女,如今谢衡为帝,若是心里有她,会不会 第270章:私见 顾韫也没想到她一回来,皇宫还没有打量明白,就撞到谢衡与吴墨婉在一起的场面。 卢谌要出声,被顾韫拦了下来。 两人隐到竹林后面,其实顾韫觉得她躲不躲都没有用,谢衡的功夫怎么可能不发现有人过来呢。 但是顾韫就是不想走,她还记得谢衡托她给吴墨婉写情书的事,这些年虽知道谢衡对她的心意,可是谢 《重生后我抢了福宝妹妹的气运》第270章:私见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重生后我抢了福宝妹妹的气运》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 第271章:归属 南朝三十四年末,前唐灭,建立后唐。 后唐五年,顾韫挺着要临产的肚子,看着坐在下面抹泪的顾蓁蓁。 两人应该有五年未见了,上次见面还是在顾韫从西南回到金陵,在母亲那里遇到过,后来谢衡推荐南朝建立后唐,她呆在宫时,便再也没有出去过。 若不是母亲去年临终说放不下几个孩子,又让顾韫看在她将死 《重生后我抢了福宝妹妹的气运》第271章:归属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重生后我抢了福宝妹妹的气运》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