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 新娘岛×西子月 2013年,春季。 北纬35度,地中海,马耳他共和国。 马耳他共和国是这个世界上袖珍的几个国家之一,面积小到都不够资格成为衡量其它国家大小的单位,仅有通辽的两百分之一。 然而这么一个存在感稀薄的地中海岛国,却拥有着一座神话般梦幻的学院。 金色鸢尾花学院,这个学院只培养一种学生——新娘。 “名字?” 戴着金丝眼镜的年轻女性发问,俨然是位漂亮但刻薄的教导主任。 “西子月。” “几年级的,离修满学分还有多久。” “二年级,以我现在的速度修学分,大概还需要三年吧。” “三年?以你现在的学习速度?也就是说你要待足足四年才能成为一个优秀合格的新娘?” 教导主任一愣,血压有点往上涌。 金色鸢尾花学院的宗旨是培养优秀的新娘,但它的目的可不是培养女仆式新娘,而是培养皇后式新娘。 有资格进入这里修行的女孩都个顶个的出身显赫,努力奋进,结果现在冒出一个见习新娘,认认真真地表示还需三年,这......小姑娘,你是咋混进来的? “如果我不被扣学分的话,其实明年冬天,我就能修满。”西子月继续保持着淡定的口吻。 “哦?明年冬天?”教导主任的血压忽然一降,她突然觉得这小姑娘还是有点救。 “不过你说不被扣学分......是什么意思啊?你犯过什么很严重的事吗?” “把拌碎了的榴莲灌进同学的嘴里。”西子月想了想,还是说了,声音和蚊子哼哼一样。 “什么?榴莲?”教导主任瞪大了眼睛。 “以及在柔术课程上把老师给干掉了。” 教导主任持续崩溃。 “还有在半夜偷偷溜到酒窖里偷吃猪肘子。” 西子月心想怎么着这个算够温和了吧?指不定还能营造点吃货系的萌感。 教导主任的心肌更加梗塞了。 在新娘岛上,偷吃食物才是头等罪状!它意味着发胖!意味着小肚腩!对于新娘来说,这是堕落!原罪!相较之下,前两条罪状顶多只能算作“个性”而已。 而且居然吃的还是最油腻不优雅的猪肘子,小姑娘你体内里装着一个邋遢德国人的灵魂吧! “西子月,你给我去写两千字的检讨!用法语和德语各写一份!进一步的处罚等我们商讨后再做出!” 撂下这句狠话之后,这位年轻美貌的教导主任就一脚踢开了办公室的房门,拐着外八字的步伐,气哼哼地走出去了......有一说一,这外八字的姿势怪萌的。 就这样,审问环节结束。 她之所以被审问,是因为不久前法语考试失败。 从教务办公室走出来后,她趴在了露天走廊的栏杆上,看着远处的海岸线。 三月初的马耳他共和国正值雨季末期,蓝色的矢车菊盛放成海洋,远处的天空是幽暗的青灰色,那是大雨将至的前兆。· 海浪一阵阵地翻拍在沙滩上,潮声不绝,海风迎着她的面颊拂过,吹动着她脑后的两条马尾,咸涩的海水味笼罩了她。 心里总觉得空空的。 有的时候人生就是这么奇幻,明明你应该过着和同龄人一起准备高考,研究追星与化妆的高中生活,可你却忽然来到了地球的另一端,在一个宫殿般豪华的学校里学习着如何当一位新娘,老师和同学都是一群金发碧眼的小白女或老白女,当然也有日系和拉丁美人。 晨起的课程不再是早自习和朗诵,而是舞蹈课,身穿猩红色长裙的俄罗斯舞蹈老师从女孩们的舞阵中穿过,面带冰霜地指挥起落。 中午的课程是料理,头戴高帽的法国米其林三星厨师站在主厨台前授课,为女孩们准备的食材是布里奶酪和鹅肝。 下午两点的课程是茶道,再过两个小时是古典文学课,晚上八点还有音乐鉴赏,一天都在高大上的时光中度过。 初到这座神奇的学院,西子月还蛮有优越感的,总觉得自己好像成功成为了上流社会中的人上人,但混着混着.....发现这里根本就是一个巨大的金丝鸟笼,进去了,就很难再出去。 这里居然没有网络,唯一和外界的沟通是几部老式电话座机,每天都有初来乍到的学生们趴在电话上和父母诉苦,希望回家,不过更多学生用它来打给未婚夫,你侬我侬。 对外通讯基本靠少数几部座机,而对外交通基本只能靠坐船了。 每到夏季七八月份的时候,停靠在港口的那些白色游艇会负责将新娘们集体运载向马耳他的本岛,在那里新娘们才能坐飞机回家。 暑假只有短短的十来天,这十来天的时间里,新娘们除了要和父母们撒娇问好,和未婚夫共进晚餐,还得选购能让自己读上一年多的书籍,因为下次再出来放风就是一年后了,而这座岛上的主要娱乐之一就是读书。 这里就是这么魔幻,完全与现代世界绝缘,一群欧洲的遗老遗少们,为了满足自己十九世纪日不落帝国时代的老白爷美梦,愣生生在地在这里搞出了一个微型的海上宫廷,培养符合他们审美的新娘。 时至今日,西子月依旧没能从这巨大的反差中走出,总觉得等哪天一觉醒来,自己看到的依旧是家里的天花板。 正当她思考人生时,枝型的闪电划亮了远处的天空,照亮了停靠在学校港口那些悬挂着白帆的轻帆船,波涛也汹涌了起来,整个港口都笼罩在了这么一场暴风雨下,那些小白船像是惶恐不安的小仓鼠一样,随时会被一个凶猛的浪头打翻。 “请问小姑娘您就是西子月吗?不妨和我聊聊天?” 这个声音从西子月的后方传来,是个成熟雍容的女性声音,用的是纯正的中文。 她开口的一刻,盘踞在云端的雨水也倾泻了下来,在大理石的台阶上拍出密集的雨点声,整个世界都格外安静,仿佛她的声音和雨声是同步的。 西子月回望而去,一名身穿黑裙的女人正穿过长廊,向自己这边走来。 她一手撑着贵妇人般的百褶伞,另一手提着特工般的银色手提箱,左右画风完全不一样。 这是一个让人一眼难忘的女人,奢华复古的装扮,肃穆又繁琐,宽大的帽檐上垂下来了黑色的蕾丝,蕾丝像是蛛网,几乎是从维多利亚时代走出的宫廷美人。 不过考虑到这个学院的审美本身就落后时代一百多年,她的这身装扮和周围看上去居然格外相称。 她的眼睛是宝石般的蓝色。 “夫人,您是找我吗?”西子月礼貌地问道。 “就是来找你的,金色鸢尾花学院的小黑山羊,西子月。”黑裙女人优雅地笑了笑,浑身上下散发着神秘的气息。 小黑山羊,这是西子月在这座学院的外号,又称black sheep。 这座学院的女孩基本都穿白色,白色的睡裙,白色的泳衣,白色的校裙,审美相当直男。 唯独西子月在这里是穿黑色的,在加上东方女孩特有的黑发黑眼,她往人群里面一站,的确就像一只不合群的小黑山羊,双马尾的发型更像是山羊的双角,据说在西方的文化里,山羊角指代撒旦。 这倒不是她想玩特立独行,而是她那未来的“未婚夫”,指定她这么穿的。 每个被送来新娘岛就读的女孩,都有未婚夫。 西子月不知道自己的未婚夫是谁,这人从未出现过,他是否存在都是个谜。 那位神秘的“未婚夫”豪掷重金,把她从祖国东部的某个海滨城市送到了这座新娘养成学院,并指定要求她穿黑色。 然后这人就没下文了,除了一句要求穿黑,再也没别的指示。 西子月严重怀疑这人是个极端政治正确爱好者,没准下一步的安排是让她去趟泰国,然后是中东,叠更多的buff,到时候参加竞选...... “就是来找你的,去个安静点的地方聊聊吧,最好那里还能有一台钢琴。”黑裙女人提议道。 “我今天下午还有课。”西子月试着拒绝,这是她的下意识行为。 “不,已经没有了,不信你听。”黑裙女人将一根手指竖在了唇边,示意安静。 繁杂的雨声中,广播里传来了教务处的通知:“由于受到地中海飓风的影响,今天的一切课程暂停,请全体同学回到宿舍,紧闭门窗,减少不必要外出。” “你看,没课了。”黑裙女人摊了摊手,仿佛一切都在计算之中。 听着这恰到时机响起的广播,西子月愣了愣。 她忽然感觉整个新娘岛都在她的掌控之下,她说没课了,那这里下一秒就不准有课。 黑裙女人的神秘似乎正在朝神棍方向发展,她和暴风雨同时拜访了这座学院。 西子月点头了,跟着黑裙女人走向了音乐教室,想来对方应该是学校的高层领导之类的,推脱是推脱不掉的,被地位这么高的人找上门来,应该不会是为刚才的老嬷嬷报仇的吧? 在广播的要求下,所有的学生都回到了房间里,教学楼的走廊上空无一人,只有西子月跟着这个有些神棍的黑裙女人前行,最终来到了音乐教室。 礼堂般的音乐教室中,一架精美的斯坦威钢琴立在了暖色调的灯光下,琴盖上流动着黑金色的亮光,自内而外散发着帝王般尊贵的气息,华丽的外形堪比跑车。 黑裙女人将伞收拢后,便提着箱子坐上了钢琴前方,她手法娴熟地揭开琴盖,对关键部位一一调试,像是在驯摸一只不太熟的野驹,一举一动都透露着她的身份有多么高贵,摸拭过多少台这样价值不菲的钢琴。 很快,这台号称钢琴皇帝的斯坦威钢琴便被她牢牢掌控住了,她伸出白皙的手指,在琴键上擦出了一串流畅的音符。 “现在可以开始我们的正式聊天了......首先,你本来不姓西,你姓陈,对吗?”黑裙女人注视着西子月的眼睛。 “你最初的名字叫陈子月。” 西子月愣愣点头:“好像是的。” “好像?” “妈妈确实对我说过,我的原本姓氏是陈,但后来她离婚改嫁了,我也就跟着改姓了,那时我还小,什么都不记得。” “那关于那个陈家,你都知道些什么呢?”黑裙女人继续发问。 西子月摇了摇头:“不太清楚,只记得妈妈说那是个很奇葩的大家族,家主老爷的精力非常旺盛,我或许有五十多个同父异母的兄弟姐妹。” “还知道其它的事吗?” “不知道,显然我妈她不太喜欢那个家族,不愿意多提它,还祈祷最好一生都不要和这个家族再扯上关系。”西子月摇着头说。 “那我再问你一个问题,那你认识一个叫做陈墨瞳的女孩吗?” 黑裙女人将上身往前方压了压,目光也变得谨慎起来了,和前一刻的氛围截然不同。 她还递出了一张照片,照片是正经的证件照,那个叫做陈墨瞳的女孩面无表情地站在了纯蓝色的背景里,她有着一头暗红色的长发,额发上别着四叶草的坠子。 “认识。”西子月点头。 “你认识?”黑裙女人的眼睛微微张大,露出微弱的惊喜。 “她是我们金色鸢尾花的学姐,去年毕业,据说新郎是个意大利金发男子,加图索家族的继承人......总之陈墨瞳是个传奇人物。” 陈墨瞳之所以是新娘岛的传奇,不是因为她有多么厉害,而是因为她曾创下最差成绩的记录,各项科目垫底,还天天迟到,其余的同学们甚至每天都在开盘,赌她第二天早上迟不迟到,表现得相当衰女,堪称新娘岛第一废柴。 不过她也好歹算是毕业了,成功飞向了罗马,和那个风骚的意大利人人办了一场盛世婚礼。 西子月刚好是在这人后面一级入的校,没能目睹传说这位学姐的风采,只看过她在这里的画像。 每个毕业的新娘,都会被临摹一幅油画,挂在学校的走廊墙壁上。 黑裙女人冥思了起来,安静片刻之后,她那营业性的笑容重新挂起: “换个话题吧,关于你的新娘修行问题......我听说你最近犯了不少小错误,不妨透露一下内幕?” 她的措词非常温和,起码不是来兴师问罪的。 “首先,我把榴莲拌碎了,灌进了同学嘴里,主要是因为对方在使用校园暴力。” “她对你使用暴力了?” “不,她对其她人使用,我恰好看见了那一幕,不过当时她带着跟班,我躲在角落不敢上去阻止。” “那后来?” “后来在料理课上,她刚好就在我对面,我本来不想理她,但她用歧视字眼挑衅我.....刚好我当时被分配到的食物是榴莲,于是就......” 黑裙女人忍俊不禁了一下:“你不应该把榴莲拌碎,你应该直接把它整个直接塞进对方的嘴里.....下一个,还有呢?” “我在柔术课堂上把老师干掉了。” “柔术课堂?你们学这些课程是为了对付家暴吗?”黑裙女人有些疑惑。 “这是体育课的一环,主要目的是修身,和芭蕾课一样,这门课的老师第一次上课,态度非常恶劣,用她的话来说,叫做要给我们这群生在温室中禁不起挫折的小花朵们一个下马威,于是挑了一大群人上去围攻她。” “于是你被挑中了?” 西子月点了点头:“没错.....结果我一不小心没收住力道,踢在了她的后脑勺上,把她送进医务室了……” “第一次上课,就能干掉老师,那你还是很厉害的。”黑裙女人依旧是微笑。 “最后,是我偷偷摸进酒窖里偷吃猪肘子.....” 西子月正准备继续坦白罪行,黑裙女人却轻轻地拍了下手,示意暂停。 “我大概已经了解你的性格了,你不太喜欢说话,有时很冷静,有时却又很情绪化,用年轻人的词来说就是……你挺三无少女的?”黑裙女人说。 西子月有些吃惊,没想到对方的中文知识储备体系这么足,连三无这个词都知道。 “三无.....也许是的吧。”西子月点头承认。 传说每个三无都表情淡漠,不爱说话,但心中有很多想法,她似乎还真就挺符合这点的。 她的内心想法主要是各类小吐槽,表面上说话都是句号,其实内心的吐槽都是无数个感叹号和问号在飞。 “我之所以来找你,其实是因为你的一个特殊小能力.....侧写。”黑裙女人压低了声线。 她继续说:“你的其它科目成绩一般,但唯独音乐鉴赏这门课尤其出色,我看过音乐老师给你的评语,她说......你有魔鬼般洞察人心的能力,而我知道这种能力,就叫侧写。” 黑裙女人说对了。 西子月的确拥有这个能力。 她能从演奏中的一个错误滑音中听出琴师的焦虑,再从一个漏掉的音符里听出失魂落魄,最后她在整场音乐盛会中听到了一个嚎啕大哭的灵魂。 在这个能力的帮助下,她很轻易就能在音乐鉴赏课上拿高分,有时她给出的答案过于准确,准确到让老师害怕。 侧写,这个词汇常见于犯罪心理学,指根据犯罪现场的蛛丝马迹,分析出罪犯的性格、生活环境、职业背景等等,好比福尔摩斯和其他人握个手,就能将对方读个七七八八。 西子月没有学过这一类的知识,但她像是天生就具有这种奇特的能力,小时候还靠这个能力成功逮到了偷她橡皮擦的同学。 “能为我演示一下你的侧写能力吗?我正是为此而来的。”黑裙女人将双手叠在了颚下,像是找到了宝藏一样饶有兴致。 “没问题,不过夫人您得做好心理准备,我的侧写能力,非常玄学......像是在进行一场通灵仪式。” 第二章 · 侧写×3E考试 由于广播通知立即停课,女孩们走得匆忙,这间教室还保持着三十分钟前的演奏状态,每个座位上都搁置着一把来不及收拾的乐器。 这个画面看上去有点怪吓人的,像是大家演奏演奏着,忽然就集体消失了一样。 而西子月行走在这一片空荡的教室中,更加加剧了这种灵异氛围,像是孤独的少女在一片墓园中散步,她的指尖扫过每一块墓碑。 世界在她的眼中放大了无数倍,每一道缝隙,每一粒微尘,每一条印记。 小提琴琴弦上的刮痕,圆号上的指纹,以及地板上的每一个脚印,那些不可思议的细节都被她收入了眼底,海量的信息灌涌进了她的大脑,她根据着这些信息还原三十分钟前这里正在发生的事。 侧写,已经开始了,世界即将迎来她的舞台。 时间开始倒转,周围的线条开始抽离、重组,空气中的微粒子开始放大,柚木地板特有的香味成倍弥散,琴声也升了起来,像是圆月升向了夜空。 在西子月的世界里,消失的那些女孩们又回来了,她们提着自己的乐器坐在座位上,在指挥员的协调下共同演奏着一支高亢激昂的圆舞曲。 “《蓝色多瑙河》。”西子月听清了这首曲子的名字。 这首曲子大部分人都听过,因为汤姆和杰瑞曾在《猫和老鼠》某一集“共同”演奏过它。 黑裙女人望向了贴在钢琴谱台上的今日课程安排,和西子月说的一样,就在三十分钟之前,这里的确回荡着一曲《蓝色多瑙河》,小提琴如晨光破开夜间的浓雾,圆号呼唤着黎明,女孩们骑上了音符组成的战马,化身为骁勇善战的女骑士。 西子月答对了,她根据乐器上那些的细微痕迹,拼凑零零碎碎的声调,“侧写”出了这首曲子的存在。 然而她的侧写并没有结束,她依旧漫步在空荡荡的座位之间,眼瞳光滑得像是镜面,谁也不知道她的灵魂到底还在不在身上。 一个顿步,西子月伸手抓向了靠自己最近的一把小提琴,摆出了要拉琴的姿势,架在弦上的琴弓犹如利刃。 “身高172,体重49kg,擅长的体育是排球,她的心情很糟糕,演奏时一直心不在焉,也许是和父母吵架了吧,我感受到了叛逆的气息。”西子月的目光迷离了起来,像是笼罩上了一层迷雾,声线也空洞了几分。 西子月拉动了琴弓,悠扬轻快的弦声如泉水般涌了出来,那正是《蓝色多瑙河》的开场,小提琴的序奏,徐缓的震音飘出,她正在重现半小时前的一幕。 她就这么开始了独奏,像是傲然站在了船头,头顶是夜幕星空,前方是被琴声分开的大海,她的琴声在大海里越行越远...... 观众席上,黑裙女人保持着倾听的姿态,她清楚地听到了琴声背后的那些忧郁、难过......这不是西子月的感情,而是这把琴主人的感情。 真不可思议。 确实和西子月说的一样,这像是一场通灵的仪式,可想而知在她的世界中,她正在跟一群看不见的“人”在共同演奏着这首著名的奥地利曲子。 没过多久,圆舞曲来到了尾声,小提琴在极段的时间里抬升到了一个高亢的情绪点,最后在一片狂风暴雨般的狂欢气氛中落下帷幕,一曲作罢。 漫长的沉寂后,侧写状态解除,西子月的额头上浮着一层虚汗,这是侧写大量消耗了她体力的证明。 她低头致敬的一刻,掌声也响了起来,演员和观众都只有一人。 “琴拉得很棒,表演得更棒,起初以为你是在演奏,后来才发现你是在表演。”黑裙女人鼓着掌说。 她听出来了琴声中的那些失误,那并不是西子月的个人失误,而是小提琴原本主人的失误。 换句话说,是西子月将自己代入到了对方的身上,从而完成了这灵魂重叠的一幕。 “您对于我拥有这样的能力不感到奇怪吗?”西子月问。 她并没向其她同学透露过她拥有这么一个能力,至于将其透露给眼前这个黑裙女人,是因为对方给人的感觉过于神棍,仿佛无所不知,又无所不接受,如果这世上有群体相信超能力、相信世界末日、相信外星人,那她肯定就是其中的一员。 “当然不奇怪,相反我会很羡慕,你也应该为它感到自豪才对,就像每个女孩都因高贵与美而骄傲......你的美术水平怎么样?”黑裙女人话语一转。 “挺有自信的。” “不错,那开始我们的下一个环节吧......考试。” “考试?” “很特别的考试,通过的话,会有奖励。” 黑裙女人将一张4A的白纸递了出来,还有一支铅笔。 “接下来我会弹一首曲子,你需要把你在曲子里看到的东西画下来。”黑裙女人将纤长的五指张开,轻抚在了琴键上,随时准备弹奏。 “不太明白,是让我根据琴声来绘谱吗?”西子月摇头。 “很快你就会明白了,不过你得做好心理准备......你会看到很不可思议的东西,就像推开了另一扇世界的大门。” 她这么说着的时候,五指已经在琴键上轻轻地跳动了起来,轻盈婉转的琴声从她的十指间溢出,像是午后的静谧阳光。 “《一步之遥》。”西子月报出了这首音乐的名字,世界上最著名的探戈之一,它本该用小提琴演奏。 “认真,作画,画出你所见到的。”黑裙女人一边弹奏,一边用深邃的目光注视着西子月。 随着琴声的推进,淡金色的光在黑裙女人的眼瞳里涌现了起来。 西子月的眼睛也微微睁大了,她的眼瞳里倒映着那对璀璨的金色,像是在与月亮对视,凶戾又庄严,带着神明的威仪。 一个高昂的音调抬升而起,这首曲子来到了高潮,全世界的聚光灯都打向了舞池中的男女,光滑如镜的地板上回旋着一轮鲜艳的红裙,像是永不落幕的火炬。 但在这华丽的曲声背后,一个无名的音轨撕开了这个世界的边缘,踏入了这个舞池,渐渐地将整首曲子的锋芒压了下去。 红裙被点燃了,聚光灯熄灭了,舞池中的男女像是被烧着的木偶,轰然倒向了燃烧着火焰的地板。 西子月已经越来越听不到原本的琴声了,只听见一个低沉、古老的声音在吟诵着什么咒语。 那是黑裙女人所发出的声音......她的嘴唇一直在轻轻地张合,那本该是细微如蚊的无声词,可此刻它却如钟声般恢弘,劈开了琴声的海潮! 音乐忽然安静了下来...... 安静得非常可怕,安静得像是结上了冰,被封进了一口水晶的棺材中,棺材外再用锁链一层层捆上,最后钉上一枚无孔的锁,棺材沉入极渊的海底,就这样永远被关在了里面,不知道过了多少年....... 真可怕啊。 可怕得就像是死掉了一样。 西子月一直都不太喜欢看影视作品中那些描述死亡的镜头,因为侧写的缘故,她对这些很敏感,总会无意识地去代入,最后变得很难受。 可此刻,它却居然这么清晰,清晰地就像是经历过了一样。 过了很久,一只温暖的手抚摸在了西子月的脸颊上,拨开她的额发。 “真美丽……你的眼睛,可你为什么这么悲伤呢?有什么值得你悲伤呢?” 黑裙女人满脸忧郁地看着西子月的眼睛,像是从她的眼睛里看到了一出美得令人心醉的悲剧。 西子月的意识回过神来了,但不明白对方在说什么。 她将目光转向了一旁的落地镜—— 自己的眼睛变成了和黑裙女人一样的赤金色,美得令人望而生畏,一道流星般的眼泪从她侧脸滑下。 “这到底是什么?”西子月用手捂住了自己的面容,擦去了眼泪,金色的幽息从指间散出。 她冷静地思考着这一切,大概......她被卷入了某种超自然事件中。 金色很快在她的眼中退潮了,露出了她那黑曜石般的眼睛,像是结着一层薄薄的冰。 “看,你画的画。”黑裙女人将那张被涂满的A4纸递给了西子月。 A4纸上,是一副栩栩如生的铅笔画。 铅灰色的画面中,一株茂盛的巨树正在熊熊燃烧着......确切来说,是只有一半燃烧着,另一半则完好无损。 虽然只是用铅笔作画,但能够从每一寸线条的背后看出娴熟的技艺,仿佛能听到枝条燃烧的扭曲声......它隐隐透露着某种危机,即将到来的风暴。 “观赏时间到,我要收起来了。”黑裙女人将A4纸卷了起来,收入了自己的小提包中。 “请问刚才这到底是……”西子月试着开口。 “这个给你,是考试通过后的奖励,记得等没有人的时候再将它打开。”黑裙女人将一直放在她右手边的那个充满了特工风的白色金属箱递交给了西子月。 “好重......” 虽然很重,但西子月居然意外地拿得动,好像力气突然变大了一些。 一把银色小钥匙交到了西子月的手中,黑裙女人说道:“钥匙,就是你的言灵,这是你的能力,也是你的权力,有了‘钥匙’,世界上任何一扇大门都会向你敞开,不论是看得见的门,还是看不见的门。” “钥匙?”西子月看向了手中的这枚钥匙,外形很普通,像是用来开防盗门的。 “你手中的这把钥匙是帮你打开这个箱子的,而真正能开门的钥匙,是你自己的血脉,我听说这座新娘岛上有许多奇奇怪怪的门,你不妨试着打开一下,里面可能会有惊喜。” “就是这样,我得走了,我们接下来还会见面的。” 黑裙女人正要离开之际,西子月叫住了她:“请问,您到底是谁?” 本来不想问这个问题,但接二连三的超自然现象已经令她有些常识松动,不得不追问。 她有预感,自己或将卷入什么惊天动地的事件中。 “伊丽莎白·洛朗。”黑裙女人转过身来,微笑着说。 第三章 · 卡塞尔之门开了,但只开了一点点 夜幕降临,暴雨平息,一艘长达200英尺的游轮驶出了港口,船尾划出了鲸鱼游弋的痕迹。 自己的房间里,西子月目送这艘游轮远去。 伊丽莎白·洛朗,她就这是这艘船的主人,她搭乘这艘巨鲸般的游轮而来,也搭乘它而去,相当高调。 这是一个不可思议的女人,她有着二十多岁的容貌,三十多岁的眼神,以及更加年长的气质。 如果说这群岛上的女孩都是出身显赫的公主,那么这位叫伊丽莎白的小姐,则是一位执掌着实权的女王,公主的终极形态。 洛朗这个姓氏西子月是知道的,据说是这座学院的校董之一,家族势力非常强大,在欧洲的地位不比陈墨瞳所嫁的那个加图索家族差。 越来越好奇......这个箱子里装着的究竟是什么了,值得这么一位大人物亲手把它交到自己手上。 关上门窗,西子月就将箱子拖到了浴室里,再抱着它坐进了浴缸。 伊丽莎白临行前还交代过,最好能在一个有水的地方开箱,方便接下来灭火......鬼知道里面到底是什么易燃易爆玩意。 准备就绪后,西子月将那柄小钥匙插入箱子的锁中,一个发力,锁舌分离,箱子也打开了。 映入西子月眼中的是一整版的书籍,工整摆放着,像是学校的教材。 《龙族谱系Ⅰ》 《炼金术概论Ⅰ》 《所罗门王之匙》 《言灵学Ⅰ》 ......等等。 西子月懵住了。 她呆呆地看着这些书......或者说是教材的封面,内心大受震撼。 每本书的包装都很精美,上面雕绘着龙、天使、咒文与秘语,非常配得上它们这些牛逼哄哄的书名。 翻开其中页面,还真就是标准的教科书排版,工整的目录,严谨认真的名词解释,中英对照,由浅入深。 在《龙族谱系Ⅰ》的第一页,一张堪称恢弘的插画占据了两页纸的内容,末日般橘红的天空下,黑色的塔林高耸,仿佛漫山遍野的枪戟。 画上最醒目的地方是天空。 遥远的天空里,巨龙们撑开了双翼,盘旋在了世界的顶端,以主宰者的姿态君临大地,汹涌的岩浆奔流在塔林之间,渺小的人类密密麻麻地跪伏在岩浆的右侧,向北方的雪山遥拜。 龙。 不论翻开哪本教材,都大量充斥着有关龙的要素,仿佛是在暗示世界上的确有这么一群生物的存在。 西子月合上了书本,醒神似地晃了晃脑袋,做了做眼保健操。 姑且先放下这些玄玄乎乎的东西,继续往下翻,看它还能整出什么花活—— 一张黑色的信用卡。 让人心脏怦然一跳的东西。 黑卡,对于很多人来说,它像是一个都市传说,传说它由美国运通公司推出,只有少数权贵能拥有它,有着无上限的额度透支。 澄清一下,这不是传说。 西子月也是来到这所学院之后才知道这不是传说,在这座岛上的确有那么几个阔妞整天拿这玩意显摆。 从这张黑卡开始,箱子越往下翻越玄乎了。 再出现的是一台金光灿烂的vertu手机。 这又是一个都市传说,手机中的劳斯莱斯,同样只有少数权贵富豪拥有它,每台vertu手机里都带有一个私人管家服务系统,满足用户的一切需求,如果现在西子月用它来叫一份肯德基的外卖,不久之后就会有一架涂着KFC字样的直升机从天而降。 第三件东西画风变了。 是一把精致小巧的PPK手枪,据说是一款非常适合女性用的武器......好像007也用过它。 与之配套的还有好几盒子弹,盒子里装着橡胶质感的红色子弹,看上去并不致命。 还附赠一把雪白铮亮的战术短刀,刚好能绑在大腿上,被裙摆遮住。 西子月陷入了沉思。 龙、黑卡、定制手机,以及手枪和短刀...... 莫非,等待着自己的是成为特工的命运? 詹姆斯邦德那样的? 最后一样东西出现了。 那是一枚银闪闪的徽章,镶刻在箱子的底层上。 “半朽的世界树”,这是它的名称,写在旁边的一张小卡片上。 凝视着这枚充满神秘寓意的勋章,西子月的呼吸沉了沉,既被它吸引着,也畏惧着它。 她总觉得如果自己接受这个标志的话,等待着自己的是一个不太好的结果。 也许现在回头,还来得及。 不过她最终还是伸手了,将那枚徽章从箱子的底层里抠了出来。 犹如启动了机关一样,箱子的底层立刻翻转了过来,支起了一个屏幕,启动的亮光泛起。 “恭喜你,西子月,既然你能看到这则视频,就说明你已经通过了3E考试。”伊丽莎白的声音传出,画面则被半朽世界树的图案占据。 “我的名字叫伊丽莎白,是洛朗家族唯一的女主人,同时也是金色鸢尾花学院的校董之一,不过我也是另一所学校的校董......它的名字叫卡塞尔学院,位于美国伊利诺亚洲,是一所校风自由,学术底蕴深厚,风景优美的贵族私立大学,这枚半朽的世界树就是我校的徽章。” 画面开始跳转,从卫星视角一路往下拉,最终把视角锁定在了一座远郊的半山腰上,古堡风格的建筑群在丛山密林之间延绵,山脚下有湖泊,湖泊上的船只挂着白色的帆。 然后是学校的各种荣誉,比如国际奥术竞赛,和芝加哥大学帆船赛的大获全胜,甚至还有校园选美大赛,一名身材娇小,面容泛着冰霜,披着一头白金色发丝的女孩戴着橄榄叶编织成的桂冠,俨然是皇后的姿态......她应该是个俄罗斯人。 看上去的确是一所很厉害的大学,比常青藤还常青藤。 但是—— “但是.......” 看吧,通常情况下,都会这么转折一下的。 “但是这都是我们的表象,我们的建校的目的只有一个——屠龙。” 画面跳转,嘶吼的龙吟声震耳欲聋地回荡而出。 用CG动画做成的飞龙翱翔在了天空,水准不亚于任何一部好莱坞的电影。 蛮荒的大地上,龙群背靠着日落升起,它们铺天盖地,如破闸之水般汹涌而来。 银白色的战旗从大地的另一边升起,那是人类英雄组成的军团,他们严阵以待,念诵着古老的咒语,策马挥刀纵向了远处的龙群,背影带着视死如归的觉悟—— 搞不好,这卡塞尔学院的专业是动画传媒...... “很少有人知道,在人类的文明之前,世界上有一个更加灿烂古老的文明......龙类的文明,它们才是这个世界真正的主宰。” “因为不明的原因,龙族的文明衰落了下去,人类窃取了他们权柄和地位,不过终有一天,它们会从地狱里重生归来,向这个世界复仇,我们卡塞尔学院的使命就是培养优秀的屠龙战士,将它们一次又一次送回地狱。” “接下来是校内的介绍环节......” 画面继续跳转,切到了日常上课时的景象,来自世界各地的年轻人们团聚一堂,看上去有些疯癫的教授在黑板上龙飞凤舞,写着如同咒术般的字符,怎么看都不像是正经学校。 而到了户外,学生们的表现更加狂野了,两队身穿作战服队伍提着冲锋枪沿着小巷对轰,在草坪上展开刀剑近战,据说他们正在举行名为自由一日的活动,在这一日学生能玩真人CS...... 虽然画面上所呈现的内容介乎于疯人院和恐怖份子之间,但在伊丽莎白的娓娓道来下,他们都变成了品学兼有的好学生,她所使用的形容词包括但不限于“天才、精英、胸怀大志、舍己为人,时刻准备为人类的光辉事业贡献出生命.......” 听着这毫不吝啬的赞美措词,西子月觉得自己翻开了一本《名人传记》 西子月皱着眉,揉了揉天应穴,心想我都看了些啥玩意。 “就是这样,教材已经就绪,记得抓紧时间预习,西子月同学……请退后,准备灭火。” 咔嚓一声,箱子自动合上了,吓了西子月一跳。 从不知道视频第几秒开始,她的思维就处于了当机状态,一个Windows的图标在屏幕上飞来飞去,整个人一直在眨巴眨巴眼睛。 忽然,烧焦的糊味窜入了西子月的鼻子里,她立刻意识到不妙! 她迅速回过神来,拧开了水管的水龙头,潺潺的流水淋在手提箱上,淬火般冒出了浓浓的蒸汽,可想而知此刻这个箱子的温度有多高。 如果没看错的话,这个是......秘密讲完之后,立刻启动销毁程序? 等到高温反应结束后,西子月再次将箱子打开,发现它还真就是销毁了,里面一团狼藉。 西子月看着这散落一地的教材和枪支弹药,隐约听到了自己的世界观正在逐渐解体,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 卡塞尔......卡塞尔...... 等等!这学校的名字她好像听说过! 那还是她在老家的时候,她就读于仕兰中学初中部,听说高中部有俩个学生被这座学校录取了,双双入选此獠当诛榜的名人堂,供后来的学弟学妹们瞻仰。 现在想来,搞不好那俩学长已经在这奇葩学校里修炼成了什么屠龙高手了吧...... 第四章 · 笑话讲得太好,是会吃子弹的 第二天的朝阳升起,一道温润妩媚的金边在远处的云层里蜿蜒,像是金色的雪山。 西子月早早地就来到了临海悬空的餐厅,现在是早餐时段,是一天里少有的自由时段。 她昨夜未眠,用一整晚的时间在研究那一整套教材......内容果然很劲爆,让人大脑当机了一整晚。 在大西洋另一侧的美国伊利诺亚州,有一所隐蔽的学院叫做卡塞尔学院,那里的教授毕生致力于研究一种曾经存在于世界上的生物.......龙。 在他们号称真实历史的课本中,人类不是由进化论来的,而是由龙所创造的。 而龙的由来,则依旧是龙。 尼德霍格,那条在北欧神话里啃噬世界树树根,引发诸神黄昏的黑龙,是它创造了龙族,它是所有龙类的主宰,所有的人类都是它的奴隶,它被称为......黑王。 黑王是一切的源头,它创造了白王,类似祭司或宰相,黑王既白王之后又创造了掌管地风水火四大元素的四位君主,简单点说就是四个王爷......于是四个王爷继续往下造龙,造着造着,龙族这个群体就出现了,它们控制着大地、海洋,乃至天空。 因为神秘的原因,龙族文明在某一天中断了,人类推翻了龙族的统治,占据了它们的宝座,随后才开始了人类文明,那时距今已有上万年。 而在新到来的人类文明中,有那么一群人理所应当的登上了王位。 “混血种.......”西子月目视着远方,不自觉念叨了下这个词。 龙族曾把血统赐予人类中的领袖,令其成为超越人类的存在,这种人被称混血种。 他们除了在肉体与神智上远远超过其他人类,更具有类似于超能力一类的力量......言灵。 在工业文明未被普及的时代,这种力量被称为黑巫术,或者神力等等,混血种用它们创造过数不清的奇迹,至今人们仍能在传说与史诗的篇章中洞悉到这种能力的存在。 而这种人在外貌上最大的特点在于他们能随时点亮金色的眼睛,这是龙族血统的身份象征。 就像西子月在“考试”结束后所露出的眼睛那样,犹如神圣的烈焰。 那个考试的名字叫3E考试,全称是血统评定考试,刚好三个E开头的单词。 具体操作就是随便选一首曲子播放,然后将龙文的语言混在这首曲子里,有血统的考生才能将这蚊子声大小的龙文从背景音乐里分辨出来。 当考生们第一次听到这些古奥玄妙的文字时,他那沉寂已久的血统就会被激活,从而产生“灵视”,也就特殊的视觉效果。 每个人的灵视都不一样,但基本都是些很玄乎的画面,最后将这些画面复刻在纸上交上去就行了。 一旦这个考试通过,就意味着你是卡塞尔学院中的一员了,那个学院都是由这么一群人龙混血组成。 而她昨天也通过了这个考试,证明了其混血种的身份......也就是说她的祖上真就是条龙。 龙、混血种、真实历史,每一个都是让人感到世界观崩塌的元素,以及......原来这世界上还比这座新娘养成学院更扯淡的屠龙学院! “这新娘养成学院也太扯淡了吧!”刚好就有人在西子月的座位旁边吐槽道。 说话者是个金发碧眼的高挑女孩,她正一脸怒气哼哼地和一只坚硬的佛罗里达石蟹做斗争,这是她今天的早餐。 温妮丝,这是她的名字,一个纯正的美国妞儿,从她入学的第一天起,每天都要喷一喷这座学院。 也是西子月在这座学院少数的朋友之一。 听到她这么暴躁的狂喷,隔壁几桌女生发出了不经意的嗤笑,还用手遮着嘴,莞尔得跟练过一样。 “我亲爱的温妮丝同学啊,看你这么狼狈,需要借你一把榔头把它砸开吗?”其中一位留着贵妇人短发的女生比出了敲锤子的动作。 “要是哪天你被邀请去参加英国女王的晚宴,应该会被侍卫们赶出来吧。”另一位女生也附和道。 温妮丝不满地反驳:“笑什么笑啊?告诉你们,姑奶奶我以前吃佛罗里达石蟹就是用榔头砸的,难不成你们都是用高跟鞋砸的?” 她一说完,不仅是隔壁桌这俩个女生,整个餐厅都乐呵了,到处都是咯咯咯的贵妇式笑声。 一片笑声之中,温妮丝的脸颊越来越涨红,不知道自己到底做错了啥。 “弄好了。”西子月忽然说。 西子月不知何时将温妮丝面前的盘子端了过来,再不知从哪里掏了把小剪刀,迅速将蟹钳剪开,再用娴熟地使用长签将里面的肉一掏而出。 “谢谢......我没注意到原来桌上摆的小剪刀是用来剪蟹钳。”温妮丝小脸一红,低着头接过了挂着晶莹蟹肉的长签。 “这是上课时的教的。”西子月淡淡地说。 温妮丝很快就按照同样的手法又掏了一串肉签,将其递给了西子月:“来,西子月,这个给你。” “谢谢。”西子月接过了肉串,淡定地嚼动了起来。 “不客气,你照顾了我那么多。”温妮丝笑了笑,笑意像是浸泡在了晨曦里,一头金发闪闪发亮。 其实直到一星期前,西子月和对方还没什么交集,不过当那天西子月将榴莲塞进了那个小恶女的嘴里之后,俩人的关系就突飞猛进了。 温妮丝,就是那个被恶女带队围堵的女生,在她看来,西子月用榴莲对方是在帮她出气。 “西子月啊,你知道college和university的区别吗?”温妮丝忽然问道,摆出了正经脸。 “学院和大学?”西子月说。 “就是这样,之前我还以为学院更厉害一点,后来才发现,原来university的等级更高,而这座金色鸢尾花学院,就特么是一座college!”她继续吐槽。 废话,人家university和宇宙,也就是universe看起来那么像,可不得更高级嘛。 这么说的话,卡塞尔学院好像也是一座college...... 什么嘛,不论是这新娘养成学院,还是什么屠龙学院,说白了都是一college,搁国内就是一技校,装什么高大上呢! 正吐槽间,一个身穿黑修女服装的老嬷嬷走了过来,用“你们两个笑话得讲这么好,是不是想把子弹吃到饱?”的眼神扫视着西子月和温妮丝。 俩人瞬间低下了头,分分秒秒变成了淑女,小口小口地进餐。 这是位来自梵蒂冈的老修女,专门监督女孩们的用餐礼仪。 但问题的关键在于.....有人亲眼见过她的黑袍底下藏着一把左轮手枪,谁也不知道为什么一位虔诚的修女会带这玩意,总不能是哪个学生不守规矩了,就直接一枪干过去吧? “西子月,温妮丝,其实关于你们俩个,我一直都想单独聊聊了,我知道你们俩个都不会太喜欢这座学校,你们本该自由,但这里却囚禁了你们。”老嬷嬷将手放在了俩人的肩膀上,和蔼而道。 “大部分来到这座学院的女孩,都有一个名为爱情的目的,但你们没有,或许这就是你们能够成为好朋友的原因。” 西子月和温妮丝都明白对方的意思。 在这里就读的女孩,基本都有未婚夫,新生见面会上做自我介绍时,女孩们除了报出父母的姓名,还会骄傲地报出未婚夫的名字,包括未婚夫的家世背景。 西子月一个都报不出来,自己的家世等同于没有家世,而那个神秘的“丈夫”,西子月更是一无所知。 温妮丝也差不多,孤儿出生,后来也被一个不知名的“未婚夫”送到了这座新娘岛上,至今没有联络,西子月总怀疑,己方俩人的“未婚夫”是同一个人。 “显然,你们并不爱自己的丈夫,你们甚至不知道对方是谁,被送到这个地方学习,更像是一场命运的意外。”老嬷嬷语重心长地说。 “但世界上的感情不止有爱情,还有友情、亲情等等,你们可以去试着寻找它们,去发现这个世界的色彩。” 老嬷嬷说着,从衣袖里摸出了好几个信封,分别交给西子月和温妮丝。 “读读吧,你会发现,原来这个世界上充满了色彩。”老嬷嬷笑着说。 西子月接过信封,随手打开一份,发现这居然是之前训自己话的教导主任写的。 具体内容是悔过书,措词非常卑微,开头第一句是“我昨天犯下了重大的罪过,我居然毫无根据的责备了你......” 难以想象那个心高气傲的美人主任会写这么一封态度低下的信给刚被她训过话的学生,比起良心发现,西子月更觉得是对方被人拿枪指着头顶写的。 所有的这些信封都是道歉悔过书,每个和西子月有过纠纷,哪怕是不小心在走廊上撞了她一下的人,都在疯狂道歉认错。 温妮丝那边也一样,她收到了那个恶女的道歉信,里面居然还夹着一张二十万美元的支票,这......诚意得过分了吧! 老嬷嬷在一旁满意地点头,做出祈祷的手势:“其实大家都是好人,只要我们互相给对方一个机会,大家终能和睦相处,阿门。” 伊丽莎白,毫无疑问是这个女人在背后向所有人施压了。 也许昨天结束了3E考试之后,她就顺带去了一趟教职员办公楼,以校董的身份和教务主任“亲切”聊了聊,对我校好学生西子月的最近问题“表示关切”....... 然后整个学院管理层都吓傻了,开始了大清洗级的自我检讨,顺带连温妮丝那边也捎带上去了。 在管理层看来,搞不好西子月已经成了校董私生女级别的人物。 看着这堆道歉信,温妮丝逐渐露出了得意骄傲的神情,西子月的表情则逐渐抽搐了起来,有种不真切的幻灭感。 老嬷嬷始终微笑高挂,不知情的她坚信这是大家的人性光辉集体闪烁了一次,阿们阿们。 纵然这个学校公主遍地走,贵族不如狗,但面对真正的女王,各个都乖得跟小猫一样,让她们写信道个歉,喵都不敢喵一下。 再考虑到她混血种,屠龙世家的身份,给她封个母龙女王不过分吧? “对了,嬷嬷,你知道新娘岛上,有什么奇怪的门吗?”西子月忽然问道。 伊丽莎白临行前和她说过,这座岛上有许多奇奇怪怪的门,不妨去试着打开一下。 用自己新获得的言灵,“钥匙。” 第五章 · 言灵-幸运 转眼之间,夕阳西下,大海变成了黄昏的颜色,浪花像是浪漫的珍珠。 西子月来到了新娘岛的另一侧,这里有一座白色的高塔。 她登上了这座塔的顶端,一扇灰色的朴素木门出现在了眼前。 这就是岛上诸多奇奇怪怪的门之一了。 根据校方的说法,这座岛的历史其实挺悠久的,1530年马耳他骑士团在这座岛上修建教堂,1798年拿破仑又占据了这里,打算把这里建成一座行宫,用作他和约瑟芬皇后的安乐窝。 可惜等到行宫建好的时候,拿皇已经滑铁卢战败了,直到二战之后,这座岛屿才被开发,改建成新娘养成学院。 而那些奇奇怪怪的门,基本都来自于这些两百年前的拿破仑时代建筑。 它们的奇怪之处倒不是有超自然现象,而是单纯的打不开。 校方请专业锁匠来开这扇门,结果给出的结论是锁已经坏死,除非破墙而入。 门内的景象平平无奇,基本都是干净的空房间,后来则出于保护文物的目的,校方并未强制拆除这些门,而是让它在原地保持着神秘。 此刻的夕阳恰到好处,门被镀照成了昏黄色,静谧又神秘,让人愈发好奇了。 几个呼吸调匀心态,西子月向前缓缓地抬起了食指。 言灵·钥匙。 古老的咒语回荡在了天空,犹如塔顶的圣钟被敲响了。 一对灿金色的瞳子在夕阳下张开了,像是有神祇站在自己背后,借用她的眼睛凝视世界。 钥匙,这是一个没有序号的言灵,甚至不确定这到底是不是一种言灵。 在卡塞尔的教科书上,每个言灵都有其血系来源,也就是创造这个言灵的龙族。 目前已知的所有言灵都来自于黑王、白王以及四大君主,但唯独“钥匙”的来源是未知,仿佛一个bug。 它的效果是开门。 “我命令你,开门。”在黄金瞳的作用下,西子月的声音带上了一丝女王的威严。 咔嚓一声,门中传来了解锁的声音,它居然真地打开了。 古朴的木门推开,暴露在西子月面前的是一间豪华的卧室,深红色的波斯地毯上绘制着花卉和羚羊,头顶的吊灯布满了灰尘,一张干净朴白的大床靠在墙边,上方垂下了轻柔的纱幔。 一张空荡荡的梳妆台摆在了靠窗的地方,透过窗户能望见夕阳下的大海,穿着白色泳衣的女孩在水里畅游,还有一部分女孩趴在沙滩上,忙着把自己晒成小麦色。 西子月蹑着脚步走进了这间美轮美奂的卧室,像是生怕惊醒了沉睡在其中的灵魂。 站在房间的中央,她将心情放松了下来,黄金瞳熄灭,再推开了窗户,让裹着咸味的海风吹入。 梳妆台上的灰尘都被吹了起来,散落在光线里。 这就是门内的景象,格外普通,但却又沉淀着上百年的旧时光,曾经的美好在夕阳里逐渐发酵,无数个日夜经过。 西子月的眼瞳逐渐开始失焦。 侧写,不自觉地开启了。 在她的世界里,世界开始放大,从地毯上的每一个脚印看出行走的轨迹,从墙上的每一道刮痕看出这里曾经摆放着什么。 过去的声音和画面如云雾般涌来,一个女人的身影出现在了梳妆台前,远眺着大海,像是在等待什么,是在等她的爱人吗? 西子月试着向前方走去,接近这个女人的背影。 更多的细节出现了,女人穿着法式的宫廷长裙,她似乎正在对什么东西说话.....那是一个海螺,她在对着海螺说话。 这可真是孤独寂寞得可以啊,只能对着海螺说话。 确实有这么一些传说,说海螺可以记录人的声音,还代表着爱情。 在这个传说里,相隔两座岛屿的爱人就用海螺的方式叫交流,将你想说的话装进海螺里,再把海螺扔向大海,你的爱人肯定会收到它。 如果没收到,就说明对方已经不爱你了,又称爱过。 西子月又往前走了一步,侧写的深度继续下沉。 她看到了桌上的报纸,书架里的书,全都有关拿破仑的内容,记录着他一次又一次的胜利。 而离她最近的一份报纸,时间定格在了1821年5月5日,这一天拿破仑病逝于圣赫勒拿岛,他的死让无数人松了一口气,这只狮子终于彻底倒下了。 可女人的眼泪却簌簌地往下掉落,哭得是那么伤心......也许,她就是在等拿破仑吧,等待他再次归来,抵达忠诚于他的巴黎。 女人既不是拿破仑最爱的约瑟芬,也不是后来为拿破仑生过孩子的玛丽路易莎,这俩人都不会出现在这座偏僻的岛上。 也许只是一个普通的情人吧,在历史上留不下一点名字的那种。 但她的确是真地爱着拿破仑,没准还信了他一些类似于约定的鬼话,让她在这座岛上等着自己凯旋,等他一回来,女人就不用隐居了,就可以名正言顺地踏入巴黎的宫殿......起码她是这么相信的。 一个非常蠢的女孩,蠢到发萌.....但又让人格外得心痛,想为她做点什么。 都怪那该死的拿破仑,非要许这么一个破约定,他明明爱着的是约瑟芬,直到临终前还喊着约瑟芬,都这么喜欢她了,为什么还要和眼前这个女人做约定呢? 原来强如拿破仑这样的皇帝,也会在像凡人一样,在爱情上有着无法兑现的承诺。 西子月走到了最近,几乎是站在了女人的身后,像是随时会为对方递出一个温暖的后拥。 她伸出手,拉开了抽屉,那个海螺就躺在其中。 西子月是通过侧写得知海螺就在其中的。 得知拿破仑去世后,女人就离开了这座岛屿,将所有的行李都带走了。 女人终究还是选择了自由。 而这个海螺是唯一留在这间屋子里的东西。 也许是和过去划清界限吧。 西子月将海螺放在了耳边,聆听其中的声音。 女人的声音非常优美动听,犹如绝美的琴声,听着她的声音,西子月头一次觉得小学课文《最后一课》里都德老师说法兰西语是世界上最美的语言没骗人。 女人在海螺里诉说着对拿破仑的爱意,从第一次相遇开始到最后一次离别。 “再见,谢谢你。”这是女人最后的台词。 西子月回身而望,女人已经拖着行李箱走出了门外,她朝房间里轻轻地微笑着,夕阳亲吻着她的面颊。 侧写到此结束。 意识回归现实,西子月发现自己正站在门外,做出一副提着行李离去的样子。 她的侧写就是这样,并非逻辑推理,更像是表演,或者代入。 如果被侧写的女人哭泣,那么她也只好跟着流泪。 那个海螺依旧被她捏在手里,不过里面并听不到声音,就算再用侧写,也无法听到,仿佛一次性的。 至今为止,她也依旧搞不清自己的侧写到底是什么东西,它有时候起作用,有时候不起作用,有时主动开启,有时被动开启。 还有的时候,能侧写出很多东西,能对方的姓名都能知悉,但有时候,连人的轮廓都见不到。 她曾因为这个能力而被当做灵媒一类的存在,一天到晚就有阿妈阿婆找她问这问那,逼得她只能搬家转学,换个环境。 她有时也觉得自己去干考古这行应该很不错,不过应该不会有人相信她是用这么扯淡的能力得出考古结论的。 搞不好那座卡塞尔学院真的会相信。 正当她打算离开收工时,一阵眩晕却忽然蹿上了她的大脑。 高强度的侧写确实很耗体力,但除了眩晕外,她还在自己的脑海里听到了龙文的轰鸣。 一段新的龙文晃入了她的意识中,泼墨般的线条分解了又重组,扭曲的藤蔓疯狂生长,大海交叠出层层白弧,森严端庄,又带着难以言喻的诡异。 言灵·幸运。 序列号为98。 通常情况下言灵的序列号越高,意味着越强大,以及越不可控,也就是被归为“高危”的那一类言灵。 就在刚才这么一瞬间,西子月就得到了这么一个言灵。 暂时性地......得到了这么一个高危的言灵。 她愣住了。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手中的这个海螺。 她能够感受到,这个言灵就是通过这个海螺赋予给她的。 换句话说,这个言灵......是用侧写得到的。 第六章 · 入侵者 晚上九点钟,今日的课程结束。 自己的房间里,西子月结束洗浴后,就盘腿坐在了床上,翻阅着卡塞尔的教科书。 根据卡塞尔教科书的说法,一个人只能拥有一个言灵,能同时拥有复数言灵的生物叫纯血龙类。 可就在几个小时前,她通过侧写得到了第二个言灵,序列号为98,名字叫做【幸运】 这个言灵以晦涩难懂的龙文影像在她的脑海里挥之不去,只要她将其驱动,一段不同于钥匙的全新言灵将从她的口中诵出。 不过它有时间限制,大概再过六个小时,这份力量就会冷却下来。 给予她这份力量的海螺就摆在了她的书桌上,无法对它再次使用侧写,仿佛这是个一次性道具。 事情变得扑朔迷离了起来....... 龙、混血种、言灵、钥匙、侧写、卡塞尔......复杂的信息要素在她的脑中交织了起来,像是一棵疯狂生长的榕树,枝芽密集地交错。 唯一的解释......是这个海螺的女主人,她所拥有的言灵,就是“幸运”。 以侧写为枢纽,西子月暂时得到了和对方类似的能力。 果然,能被拿皇看中的女人都不简单,也是个混血种。 西子月下意识地往白塔那里望了望,心中一涩一涩的,也不知道在涩什么,也许是因为对方已经永远不在了吧。 咚、咚——门外传来了敲门声。 “西子月,有睡着吗?”门外传来了温妮丝的声音。 “还没。”西子月不紧不慢地将教科书藏了起来,再为其开门。 门外的温妮丝穿着白色的睡裙,发梢上还挂着水珠,也是一副刚洗完澡的样子。 “来,换零食。”温妮丝将一个小篮子抬了起来,里面是好几盒马卡龙和百奇棒,是让女孩子们合不拢腿......呸,合不拢嘴的甜食产品。 换零食,这是新娘岛上的独有文化。 但凡零食,基本上都与高热量这个词挂钩,是被校方严令禁止的,要是让女孩们无节制吃起零食来,是能跟气球一样快速膨胀的。 不过这难不倒女孩们,她们从假期归来,回到岛上时会带好几个行李箱,而零食就藏在装内衣的那个箱子里。 校方除了用金属探测器检查手机电脑等电子设备之外,还会抽查部分行李箱检查,而当箱子打开的第一眼看到白花花的贴身衣物时,检查人员便会立刻跳过,不去翻动,这点尊重隐私的原则,校方还是有的。 而在这样特殊的环境下,换零食这种独有文化也就孕育而生了。 这座岛上的学生不缺钱,只缺各种各样的小零食小饮料,于是干脆以物易物,反正校方不是强调古典教学嘛,那咱们直接给它古典回原始社会。 西子月将温妮丝放了进来,将门锁好,钻到床底下将一个很少打开的行李箱拖了出来。 将其打开,里面是满满一箱的乐事薯片,五颜六色,各种口味都有。 “一共三十八袋。”西子月说。 其实本来有四十袋,另外两袋早就被她吔掉了。 温妮丝欢天喜地凑了上去,捧起了一袋薯片。 在这座新娘岛上,薯片是硬通货,比监狱里的泡面香烟还硬。 说来魔幻,随便在这新娘岛上挑一件家具,估计都比这一整箱薯片贵不完,但此刻这一箱薯片堪比美元,让人无法拒绝。 “喂!这什么牌子的薯片啊!看着那么大一袋,结果里面就全是空气啊!”温妮丝掂量下了手中的原味乐事。 在她的心中,这整箱美元迅速贬值成了日元。 “你就不能带筒装的薯片上岛吗?”温妮丝嘟着嘴抱怨。 “筒装薯片味道不好。”西子月面无表情地回答。 “也行吧,开始换零食吧。” 说是换零食,其实也就是俩人坐在了原地,互吃零食,也不计较等价互换。 西子月再把阳台的门推开了,夜风和潮声一起涌了进来,俩人一边看海听潮,一边嚼起了零食,咔嚓咔嚓的声音在屋子里响起。 吃到一半,温妮丝开了一罐百世可乐,倒进了本该用来装红茶的昂贵白瓷杯里。 碰杯,一干——有种被爽到的感觉。 “说起来,今天可真是不错的一天啊,好多人都给我们俩个写了道歉信。”温妮丝带着碳酸式的醉意说。 西子月点了点头。 虽然这件事的背后有伊丽莎白的施压,但不得不承认这还真的蛮爽的,如果不是最近遭遇过于离奇,自己指不定就要在被窝里笑一晚上了。 可正是因为最近离奇的遭遇,她现在也变得心事重重,没空去偷笑。 “温妮丝,其实......我有可能很快就会离开这座学校了。”西子月试着说。 “你的未婚夫提前让你毕业吗?”温妮丝睁大着眼睛问。 虽然父母无法让孩子提前毕业,但未婚夫却能够,这也是新娘岛上的奇葩制度之一。 “不,我有可能会转到其它学校去,同样也是座奇葩学校......也许和这里一样奇葩。”西子月说。 “是新娘岛的分校吗?”这是温妮丝的第一反应,虽然她从没听说过这所学院有分校。 “对,就是分校,总之我或许会离开。”西子月顺着对方的猜测说了下去。 反正屠龙学院和新娘学院的扯淡维度基本相当。 伊丽莎白在视频的最后说请做好开学准备,大致可以翻译为“我要把你带到那座学院”。 黑卡和vertu手机可以视作她的俗气诚意,手枪和子弹则视为她的高端诚意.......满满地全是诚意,仿佛被一百枚宝格丽钻戒和上万朵玫瑰花求婚,不答应有点说不过去。 不过这不是重点,重点是西子月总觉得她可能冥冥之中已经与某个隐藏在历史背面中的世界分不开了。 不论她此刻做出什么决定,最终她都会推开卡塞尔的大门。 温妮丝的眼睛黯淡了一些,杯子也轻轻也放了下来,用带涩的声音开口:“这样啊,原来我们又被别人决定命运了呀。” 西子月听得心中一动。 显然在温妮丝看来,西子月是在校方的安排下迫不得已的转校,不过西子月从其中听出了更多的意味。 她们俩个都是被一个神秘人安排进校的,也许从这一刻起,命运就已经被决定了吧。 “西子月,要不要和我一起落跑试试啊?”温妮丝看着西子月的眼睛说,格外真挚。 这一刻,潮声加剧了一些,海天之间仿佛有巨鲸在唱歌。 沉默之后,温妮丝才又重新挂上了一副笑脸:“骗你的了,我们怎么可能逃的掉,再说了逃掉干嘛呢?就算我们不知道未婚夫是谁,但他肯定是个阔佬是不是?我们可是要嫁入豪门当阔太太的人呐,傻子才逃呢!” 灌完最后一口可乐之后,她充满元气地站了起来:“那么今天换零食就到此结束吧,你也早点入睡,不然的话会被老嬷嬷骂的......晚安。” “晚安。” 十点一到,灯就自动熄了,西子月原地坐了一会,就躺在了床上,海潮依旧在回荡,像是在诉说某种不安。 她还真有想过落跑什么的。 她想逃倒不是对现在的见习新娘生活有什么不满,而是对未来那个未婚夫感到恐惧。 目前唯一的已知信息,是他要求西子月将所有的穿戴换成黑色。 虽然这只是一句抽象的要求,但它多少也能侧写出一点东西。 西子月侧写着这个要求,想象对方的可能年纪范围,说这句话的语气,进而发散至更多—— 黑色。 无论侧写多少次,侧写出的永远是一片漆黑,像是一个深渊。 不是侧写不出结果,而是只能侧写出纯粹的黑色,黑得让人心中发怵,让人恐惧。 所以说,还是转到那座屠龙学院吧,那个未婚夫再可怕,总不至于有龙可怕吧? 西子月对着天花板伸出了手指,黄金瞳在黑夜里点燃。 她已经打算启用了,言灵·幸运。 反正再过几个小时,这个言灵的使用权就要过期了,不用白不用。 在卡塞尔的教科书上,言灵的序列号越高,就意味着这个言灵越强大,越危险,以及越难以用常理解释。 幸运的序号为98,在总共只有一百多个言灵的表列上已经属于高位了,兼具强大、危险与难以解释于一体。 可单听幸运这个名字,只觉得人畜无害。 那本《言灵学Ⅰ》对言灵的详细介绍只停留在了60,接下来的内容在《言灵学Ⅱ》,应该是第二学期的内容。 几番思忖后,终究还是好奇心+猎奇心战胜了平常心。 幸运,开启。 轻美如诗的吟诵回荡在了屋子里,像是有精灵在穿过森林和河流,洒下了幸福浪漫的种子。 一个看不见的领域以西子月为中心展开,定格在了她身边一米左右的位置,将她完全罩了进去。 言灵已经在奏效了,不过肉眼并看不出效果。 西子月就这么干等了十分钟。 发现这玩意是真的没任何效果。 又过了二十分钟......西子月在床上躺着躺着睡着了。 在新娘岛上,她已经养成了完美健康的作息时间,到了那么一个点上,自动就能入睡。 又一个多小时过去了...... 她陡然睁开了眼睛! 她自己也愣住了,不懂怎么自己忽然就在半夜醒来了,她也没做噩梦啥的。 大脑尤为清晰,黑暗中的每个细节都在她的眼中放大了许多。 听觉、味觉、嗅觉都提升到了一个新的高度。 她听到了......不知名的歌声。 与其说那是歌,不如说是一首曲调微弱的小诗,它从窗外飘入,诗句弥漫在了空气之中,每个音节都轻微得犹如尘埃。 可每个音节里都包含着极度的困意,让人忍不住想倒趴在床上。 情况不太对...... 可能有什么不好的事已经发生了。 西子月下意识从床上爬起来,想要打开台灯,看看到底发生了哪些变化。 就在她经过窗台的一刻,她发现了异状。 不远处的海岸线上,好几艘冲锋艇停靠在了岸边,成队的人影从船上跳了下来,他们打着灯光冲向了沙滩,正在朝教学楼和宿舍楼进发。 那是一支被武装起来的小队,在灯光的晃动下,西子月看到了他们挂在腰间的手枪和背在身后的长枪。 入侵者——西子月瞬间反应了过来。 有一支全副武装的队伍入侵了这座满载豪门新娘的岛屿! 惊悸与恐惧在西子月的心中悄然酝酿开来,让她的意识空白了片刻。 不过她很快就镇定了下来......因为她醒来的正是时候,多少还有点操作空间,不至于在睡梦中被不明不白干掉。 看样子,幸运确实奏效。 但从另一方面来讲,她也算是很不幸的,居然碰上了这种事。 果然,在她触碰那枚半朽世界树的徽章,将其取出的一刻,命运的齿轮就已经在转动了,该来的从不迟到。 她利落地将身上的睡裙换成了校服,娴熟地将头发扎起,变成两条马尾。 那把PPK手枪和战术小刀也被她从床底下翻了出来,捆绑在了大腿上。 最后是那台vertu手机,虽然不明白这台手机在战斗中能有什么用,但看这金光灿灿的钻石外壳,拿来挡子弹应该不错。 触及手机的一刻,西子月忽然记起来了什么。 昨天光顾着研究教材了,忘了这台手机也是有可能暗藏玄机的。 西子月将手机开机,交响乐团般的开机音乐流出,界面跳转到了第一页.....格外普通的界面,没什么多余的东西,只有一些品牌自带的APP,比如那传说中的私人管家服务。 毫不犹豫,点开私人管家服务,呼叫一支重火力部队空降,全歼敌方——呵呵,没网,点不动。 西子月的手指滑向了通讯目录那一栏。 两个联络名单出现在她的面前。 第一个叫做诺玛,不知道是干嘛用的,听名字像是个养尊处优的中年白人妇女。 第二个名字......则标注为伊丽莎白·洛朗。 西子月毫不犹豫地点开了伊丽莎白的呼叫按键。 紧张的等待后,那边真的传来了伊丽莎白的声音:“半夜好,我亲爱的西子月,没想到你会在这个时间给我打电话。” 听到对方那熟悉的又慵懒又优雅的声音,西子月莫名安心了很多,顺便庆幸对方没有睡觉。 “洛朗夫人,金色鸢尾花学院被身份不明的武装队伍入侵了,请告诉我,我现在该怎么做。”西子月说。 第七章 · 女王 “入侵者?”伊丽莎白似乎皱了皱眉,“这可真糟糕,如此一来,大半个欧洲就面临着被绿化的风险。” 西子月一愣:“这和欧洲被绿化有什么关系?” “你要这样想,大半个欧洲的贵族豪门都有未婚妻在这座岛上,如果真的放任那群入侵者胡作非为,可不就得是一大桶绿色墨汁席卷而来,每个家族少主的头上都得绿油油的。” 听着伊丽莎白侃侃而谈的解释,西子月的脑子嗡了嗡,顿觉醍醐灌顶。 等等!知道三无也就算了,被绿这种中文语境中独有的梗,为什么你一个外国人掌握得如此通透! “气氛缓和完毕,告诉我你那边的具体情况。”伊丽莎白顿时恢复了庄严。 “现在的时间是晚上一点三十七分,大概在两分钟前,三艘冲锋艇在港口边缘靠岸了,不知道为何岛上的安保没有触发.......我还一直能听到极其微弱的声音,像是诗句,它好像具有催眠作用。” 西子月冷静地开口,谁也看不出来她刚才在心中疯狂吐槽。 黑暗的房间里,她就这么趴在窗户边缘,隔着半个地中海和伊丽莎白对话。 她的目光一直牢牢地锁定在外界的武装部队,此刻他们已经悉数进入了校区的建筑里,没准此刻已经离她的房间不远了。 “还有一件事,我于不久之前用侧写获得了一个言灵,序列号为98的幸运。”西子月最后才将这个信息点报出来。 “用侧写获得言灵?”伊丽莎白惊疑而道。 “我也说不清是为什么,总之我现在的确获得了这个言灵,幸运,不过再过二十多分钟,它就会冷却,到时候我就无法再使用它了。”西子月尽量用最简单的字句描述。 电话的另一头沉默了许久,而后才传来轻笑声:“不愧是被我看中的女孩,在3E考试后的第二天就能碰上武装入侵事件,果然你怀有主角命格吧?” “我这里时间不多了,他们很近了,请长话短说。”西子月伏在地板上倾听,血统开启之后,她的听力敏锐了许多。 武装部队的脚步声已经在第一楼响起了,他们正一间房挨一间房的打开。 “幸运,是个很特别的能力,在一众高阶言灵它表现得就像一个异类,几乎不具备攻击性和破坏力......它的具体用途很大程度上体现在防御。” “防御?” “这个言灵所张开的领域能够长时间保护释放者免疫瘟疫、精神攻击、中毒等等一系列的非强力手段攻击......比如现在,它就为你挡下了‘诗’,让你及时从睡梦中清醒了过来。” 诗,这也是一个言灵,序列号为17,以释放者为中心张开一个大面积的领域,领域里回荡着声音细微的诗句,每个音节里都包含着极强的催眠效果。 也就是说这支武装部队里很可能有混血种,他正在这岛上的某个地方吟诵诗句,让岛上所有人都睡得不省人事。 “最初‘幸运’这个言灵被观测到是在文艺复兴时期,某个名不见经传的赌徒血洗了一个又一个又一个赌场,用一枚银币赚取了数以万计的身家,一夜之间成了整个佛罗伦萨的神话......” 伊丽莎白换上了一副讲故事的口吻,纯正的英伦腔调格外有味,虽然现在不是听故事的时候,但西子月却莫名来兴趣。 “赌徒的好运并未持续太久,等到‘幸运’耗尽的一刻,他就被人打死了,不过好在吉罗拉莫·卡尔达诺观测到了这一事件,将其记录了下来。” 吉罗拉莫·卡尔达诺,这个名字西子月是知道的,他是文艺复兴时期的百科全书式学者,是个精通物理、数学、占星术、哲学的老神棍,同样也是一个优秀的老赌棍。 突然听到这么一个历史名人的名字,西子月没来由地感受到了一丝厚重的历史气息。 “古往今来,混血种就以各种各样的身份活跃在社会的明处或暗处,许多历史事件的背后都有我们的影子,观测言灵,记录言灵就是我们的工作之一。”伊丽莎白说。 “反正就是这个言灵很强咯?” “那当然,许多强杀伤力的言灵序列号都在它之下,比如96的‘天地为炉’,比如89的‘君焰’,比如87的‘青铜御座’,98的‘幸运’远远比它这个名字看上去要强大。” 那些高阶的言灵依次被念出,单从教科书上看它们的名字觉得怪中二的,但在伊丽莎白的口中,每个言灵的名字都仿佛镀上了生铁嶙峋的铁甲,里面藏着魔神。 “在听说有入侵者的第一时间,我就已经将人派了出去,预计还有四十分钟能抵达。”伊丽莎白像是在做总结。 “也就是说我需要将他们拖住四十分钟。”西子月说。 “可别这么小瞧自己呀,你现在手握‘幸运’,还有数量足够的弗里嘉子弹,不考虑自己一个人把他们全都干掉吗?” 弗里嘉子弹,就是从那个银白色箱子被翻出来的红色子弹,橡胶质感的。 弗里嘉这个典故来自北欧神话,奥丁的妻子就叫这个名,她为了保护自己的儿子,要求世间万物都不伤害他,核心精神是“无伤”。 也就是说这种子弹不致命,但具有麻痹效果,打在人身上会迅速粉碎汽化,变成一滩红墨水,视觉效果等于一朵血花。 如果当年凤凰院凶真要有这玩意,也就不用费心费力地给自己放血了。 “可是对方的队伍里也有混血种。” “这支武装部队很可能是从一个名为‘猎人’的网站上招募过来的,里面有不少野生混血种,碰巧能释放一些低阶言灵而已,你是正规军,得有正规军的底气才行。” “我会试试的。”西子月点头,同时根据手枪使用说明书,将弗里嘉子弹装填进ppk中。 “那么就这样了,祝你好运,你下次不妨拨打一下第一个电话号码,诺玛,她能比我提供更多的支持......不过可惜新娘岛上没有网,她目前没有作用。” “明白了。” 听上去这诺玛好像是个技术女死宅,有网就天下无敌,没网就地上一躺。 西子月已经将弗里嘉子弹填满了好几个弹夹,到时候打完了就能直接装卸。 一切准备工作就绪后,她坐在了书桌边,做着最后的心理准备。 这间房位于第三楼,那支部队已经到了第二楼的楼梯上,声音越来越近。 等一下,她就要推开这扇房门,去前往一个叫战场的地方了。 “现在大家都睡了,只有你能站出来。”伊丽莎白忽然如是说道。 是啊,现在只有她能站出来。 她和绝大多数人的关系不算太好,但也绝不算差,大概也就是走廊上遇见了,会相互道一声“贵安”,然后各走各的路那种程度。 但现在情况有些特殊,她的前缀变成了“只有”,only,意味着独一无二,又称the only one。 这个词天然带有魔力,任何人只要面对一件只有他能做到的事时,都会不自觉地去拼尽全力。 “还要,小心不要暴露了你能够用侧写获得言灵的事,不然的话,会有很多不怀好意的人盯上你。” 唔......搞不好洛朗夫人您就是那不怀好意的人之一...... 伊丽莎白像是瞬间洞穿了西子月心中的吐槽,换上了一副诱惑拉拢的语气:“我可不算不怀好意的人呀,你看我对你这么好,又送黑卡,又送vertu手机,如果你有兴趣的话,我那件珍藏的天堂之星也可以送给你哦。” 天堂之星,这个名字西子月同样有所耳闻,如雷贯耳。 “维多利亚的秘密”每年都会推出天价内衣,又称Fantasy Bra,而这件天堂之星就是2001年的Fantasy Bra,由1200颗斯里兰卡粉钻打造,总价1250万美元,奢华到亮瞎人的眼球,堪称内衣界中的超级战斗机,比F-22还F-22。 西子月想象了一下这战斗机挂在自己胸前的样子...... 她打了个无声的寒战。 咳咳,不敢想不敢想,这玩意太劲爆了。 所以说为毛你一个屠龙世家的女主人会收藏这玩意啊!你难道不是该对龙爪和龙鳞一类的感兴趣吗! “诱惑与奖励的事之后再说,我会向你证明,我绝对不是不怀好意的那批人之一......祝你好运,我的西子月。”伊丽莎白最后恢复了庄重,声音仿佛来自台阶顶端的女王宝座。 “再见,洛朗夫人。” 电话挂断,寂静重新笼罩了这间屋子。 得开始战斗了。 第八章 · 猎人们 门被轻轻地打开,一只工艺考究的小皮鞋从门内迈了出来,鞋主人有一双婷立的小腿,白色的短袜盖在了她的脚踝上方,袜子的边缘滚动着蕾丝。 伸手不见五指的走廊里弥漫着芬芳的花香,那是摆在走廊两侧的盆栽所散发出的香气,窗外是乌云密布的夜晚,星月犹如被锁了起来。 西子月贴着墙悄悄移动,鞋后跟在松软的地毯里一深一浅,她的手中正紧提着那把ppk,向下垂去的枪口散发着危险的气息。 她的步伐轻得和猫一样,仿佛连尾巴都打直了。 龙血在她体内安静地沸腾着,像是一团冰蓝色的火焰在燃烧。 “幸运”为她带来的提升远不止言灵防护,还有夜视能力,冷静状态......像是头上顶着数不清的增益buff。 清晰的黑夜,醒鼻的花香,放大的脚步声,平静的心跳声……仿佛猩红的幕布缓缓揭开,即将露出舞台上她那穿着黑色长裙的身姿,像是只黑色的天鹅。 她放快了脚步,在走廊里高速移动了起来,身影在一扇又一扇窗户旁闪过。 于此同时,敌方的脚步声也从楼梯上传来,手电筒的光芒划开黑暗,西子月一个顿步贴在了一尊天使石膏像后面,避开了光束的扫晃。 “真是个世外天堂啊,想不到这么一个隐蔽的岛屿上居然又这么多青春动人的少女们,也不知道到底是哪些大少爷将来能够占有她们的身体和未来。”一个轻佻的男性声音说。 这群人一边走一边聊天,音量压得很低,但西子月能听清楚。 “别动歪心思,她们是雇主要的人,虽然雇主没明说,但他的要求中应该暗含了不能让这些女孩受伤害。”另一个老练的声音制止,显然是入行多年的前辈。 “开个玩笑而已,我只是好奇,我们的雇主到底要干什么,既不是把这群新娘们就地正法,也不是把她们掳走,而是把她们全都集中起来,拖到门口的喷泉广场放好,然后任务就结束。” “谁知道呢,猎人网站的每一个任务都很神秘怪诞,有人说别看有那么多雇主账号悬赏任务,但实际上所有的账户都是某一个人的小号,我们所有人都在执行那个人的命令,他像阴影一样笼罩在所有人的头上。” “网站传说事后再说,一边执行任务一边讲这个有点渗人,我们还是来认真研究一下要不要顺手牵点东西什么的,这里的东西看上去还蛮贵的。” 这支队伍的声音在走廊上逐渐远去,西子月也从石膏背后走了出来,看着这群人的背影。 他们拖着好几个麻袋,每个麻袋都塞着两个沉睡不醒的女孩。 这群人似乎是在有选择性抓人,并没有见一个抓一个,搞竭泽而渔。 任务、雇主、猎人网站、有选择性抓新娘.......许多关键词在西子月的心中串联,拼接触一个巨大阴谋的雏形。 眼前所发生的一切只是阴谋的一部分,另一部分在教学主楼中,起码有一半的武装份子都在教学主楼中,那里可没新娘给他们抓。 西子月有种预感,教学楼的那群武装份子,他们所进行的才是阴谋主体部分。 西子月继续潜伏而行,她并没尾随小队,而是掉头走向了走廊的令一边,来到了一间宽敞的客厅里。 这里是宿舍楼的内置食堂,装潢得像是米其林三星餐厅,桌台上依次竖立着未亮的烛灯,四壁的油画都是真迹,壁橱还锁着名酒,平日里女孩们都在这里训练餐桌礼仪,用于应付将来可能要面对的法国国宴。 别的不说,就冲柜子里的那些名酒,西子月坚信这支队伍会在这里歇脚,俗话说没有男人能拒绝美酒,好比没有杰瑞能拒绝奶酪芝士,即便是汤姆布下的陷阱。 西子月的目光扫过四周,将厨台上的银制刀叉全都收入怀中,一个滑铲躺在了中央的长方形餐桌下,桌上垂下的桌布刚好把她藏了起来。 她已经听到脚步声在朝这里逼近了。 就在她藏好的下一刻,武装份子拐入了这间餐厅,时间相差不过一秒。 来到这间餐厅,武装份子的脚步果然停驻了下来,因为有眼力过人的队员一眼就发现了柜橱中的名酒,兴高采烈地和同伴们讲述这些名酒的历史和味道了起来。 同伴们都被他的口才打动了,决定歇个脚,来犒劳一下队伍。 他们把装女孩的麻袋们放在了一旁的沙发上,用开锁工具将柜门的锁弄开,成功将酒取了出来。 西子月本以为这群人会像开心的猩猩一样开瓶豪饮,简称武喝,结果没想到这群人还挺文雅的,从柜子里取出了酒杯,打算来个正式的碰杯仪式,走文喝的路子。 西子月将身子挪了过去,掀起桌布的一角—— 一只宽厚的44码登山鞋出现在了她面前不到二十厘米的地方,像是一柄难以撼动的战斧,压迫力十足。 在幸运的加持下,西子月平静地注视着这一切。 男人们围聚在这张餐桌边缘碰杯长饮,还用打火机点燃了烛架上的蜡烛,把意境搞浓一点。 他们还偶尔跺跺脚助兴,贴地而来的震动让西子月也跟着一动一动。 对于这群男人们而言,任务到现在为止太过顺利,没有半点危险,手上的武器浑然没有用武之地,接下来更不会有危险,是时候提前庆祝任务完成,获得丰厚回报了。 如果是往常,素质过硬的他们并不会干这种半场开香槟的蠢事,但就在他们开怀的桌子底下,一个名为幸运的言灵正在奏效,让他们的警惕心都放松了。 从科学的角度来说,这叫释放让人大脑麻醉的荷尔蒙,从玄学的角度来说,这叫对手的疏忽大意也是幸运的表现。 言灵,本来就是一种介乎于科学与玄学之间的能力。 餐厅的钟摆左右摇晃,时间逐渐流逝,男人们也快要把酒瓶里的酒干完了,醉意一点点地涌上了他们每个人的大脑。 这真是西子月在等待的时机,有些事得等他们醉熏熏一点才好办。 倒数十秒。 十、九、八......三、二、一—— 零。 之所以倒计时,并不是在等待什么最佳时机,而是给自己一段冲刺前的心理准备。 倒计时结束的一刻,西子月张开了赤金色的眸子,像是舞台的灯光亮起。 一个进攻的命令在她的意识中苏醒。 她抽出了一把银制的餐刀,用尽所有力气扎进了离她最近的那只登山靴里! 图穷匕见! 几乎是男人惨叫响起的同时,一枚红色的弹头从桌子底下射出,至下而上击中了旁边一人的胸口,猩丽的红色绽放而开,死神般的恐惧将所有人从醉意里拉了出来! “桌子底下有人!”他们忽然反应过来了这鬼片般的剧情。 第九章 . 舞台 上膛!开枪! 男人们瞬间醒酒了,他们来不及拔出长枪,第一反应选择用手枪拉开距离开火。 枪声粉碎了宁静的夜晚,数道火舌起舞,密集的弹幕穿入桌布下方,在大理石的地板上炸出碎屑。 但早在上个瞬间,西子月就向后翻滚了起来,她伸出右手搭在了桌上,一个轻盈的发力,她横翻着踩在了桌面上,赤金色的眼眸正对上了男人们的目光。 这一刻,古奥森严的龙吟轰鸣在了男人们的脑中,盎然而生的龙威震慑住了众人! 黄金瞳,对普通人的确是有威慑效果的。 虽然这个女孩是从桌子底下冒出来的,但在男人们的眼中,她更像是从天而降一样耀眼逼人。 抓住这群人反应迟钝的间隙,西子月折下腰际,探出裙下的腿,一记猛力扫过桌面—— 满桌的酒瓶和酒杯被她踢了过来,还有那架点满蜡烛的烛台,餐盘、刀叉、手电筒......像是一个大杂烩的天女散花,看得人眼花缭乱。 蜡烛的火光在半空中挥灭,光线忽然变暗,只剩下手电筒和手枪的火光。 黑暗之中,西子月在桌上侧身空翻了起来,悬空的那一刻,她抓向了桌布,将这长十米宽二米的布匹掀起,像是海浪一样抛向了男人们。 腾空而起的布匹像是魔鬼一样从前方扑了过来,在只有手电筒的光照环境下显得更加怨气深重。 这一刻,如同慢镜头播放,帷幕般宽大的桌布缓缓下坠,男人们在幕布的一侧疯狂开火,西子月则另一侧,也摆出了跳跃射击的姿势,双方都看不见对方,但都想干掉对方。 一响、两响、三响.......子弹一发接一发地洞穿幕布,数不清的弹道飞来,在空气中留下了潮水般的痕迹。 不过.......男人们的所有弹道都精准避开了西子月的身形,从她的小腿旁,从她的小臂下,从她的发束中穿过,犹如大师级的人体描边,精准地将她的轮廓绘制而出。 言灵·幸运,依然奏效,像是无形中有一只手帮她把所有的子弹都拨开了。 命运在她身后保驾护航! 逆着数不清的弹道,PPK的枪口吐出致命的火舌! 一发!两发!三发! 在混血种的体能优势下,西子月牢牢地扼住了这柄武器的后坐力! 扳机每抠下一次,都有一个人倒下,命运的手不仅帮她拨开迎面而来的弹道,更帮她校正准心,即便她看不清幕布后对方的站位! 慢镜头的视感陡然瓦解!西子月沿着长桌的尽头滑了出去,她像燕子一样轻然落地,扭腰又是一脚,踹在了货物柜后面,整个柜子轰然塌下,在西子月的面前形成了一道格挡子弹的屏障,屏障不大,但遮住她的身子绰绰有余。 谁也不知道她这么一双细腿是怎么撬动这么大一个柜子的,只能归结于“美少女的腿越好看,力气越大,攻击力越高”这一定律。 “你他妈!”有人愤而抄起了身后的霰弹枪,那是一把被锯断的M1788温彻斯特,近战的利器,在csol中它被叫做“退魔圣焰”。 他本来不想用这东西,因为怕误伤到掳来的新娘,但眼见被一个没多大年纪,看上去也不是什么专业人士的女孩戏耍了这么久,火气立刻就上来了。 但正要抠下扳机的一刻,刚才豪饮的酒气突然冲上了大脑,稳住枪支的手臂无意识一抬—— 灿烂的火花爆作,悬挂在屋顶的水晶吊灯应声坠落,像浮冰一样碎裂开,锋利的碎片纷飞向了男人们,让他们下意识抬手格挡。 开枪的男人无比脸黑,刚才喝的最多的就是他。 他有种感觉,对方的运气是不是太好了。 刚才的一轮射击没有伤到她分毫,现在又刚巧在开枪的时候整了这么一出。 简直就是幸运女神站在她的背后。 “小心!寻找掩体!”为首的男人喊道,他已经听到了几米开外的“战壕”里传出的弹夹更换声音。 西子月的身影再度掠了出来,她跳上了倒下柜子的上面,以最张扬的姿势朝男人们开火! 她已经确信了,在幸运的加持下,眼前这帮人各个都是人体描边大师,直接平A上去就对了。 单方面的屠戮开始了,PPK的准心从左至右,有节奏的扫射,每开一枪,她的脸颊就被橙红镀染一次,像是素白的大理石被烛光晕染。 枪响七次,PPK的子弹刚好打完,战场也归于平静。 寂静重新笼罩了这间餐厅,倒在沙发上的女孩们依旧睡得很死,还能听到她们的鼾声。 而房间的另一端则是一片狼藉,价值数万美元的油画真迹被打烂,橱柜倒塌,名酒阵亡,像是杰瑞和汤姆战斗过的地方。 啪的一下,一个在墙上晃了半天的油画终于砸了下来,正中了某个昏迷男人的面门。 这下终于安静了。 弗里嘉弹在每个男人的作战服上都留下了深红的印记,仿佛被一枪洞穿了心脏。 她就这么一口气干掉了十个武装份子。 这就是龙血与幸运的力量,龙血让她沸腾,幸运让她冷静,刚才的这么一会,她俨然成为了执掌冰与火的女王。 不过现在不是感叹的时候,保卫战还在继续。 西子月来到了沙发旁边,想要看看到底是哪几个小倒霉蛋,成为了被掳走的目标。 袋子打开的一刻,西子月愣住了。 温妮丝的睡容赫然就在这群小倒霉蛋之中,咋一听其实也就她一个人在打鼾。 其余的面孔也都是熟面孔,平日里在学校都有见面打过招呼,没什么特别的。 西子月沉默了起来,忽然有了个不太舒服的猜想....... 有没有可能,这些女孩的未婚夫都是不明人士? 这点很难求证,毕竟在这座岛上,有没有一个家族势力强大的未婚夫关乎女孩们的脸面很地位,就算真的是被一个神秘人送进来的,也肯定不会在新生自我介绍会上说“我不知道我未婚夫叫啥”,而是说“我不太方便透露我那未婚夫的名字和姓氏”。 实不相瞒,西子月和温妮丝就是前面那耿直的一类。 不过如果这群武装份子,真的是来抓捕未婚夫不明的新娘们,那.....很大概率,西子月自己也在这群人的捕获名单上。 一阵莫名的恐惧窜上了西子月的脊背。 这种感觉就像是她们这么一群人是被当做食粮存放在这座岛上的一样,现在不过是存放者来把她们重新回收。 很快,西子月摇了摇头,将这个有些被害妄想症的想法从脑子里踢了出去。 再怎么说,她现在也是血统觉醒,手提PPK,腿绑战术小刀,兜里揣着黑卡和vertu手机的女人,堪称女版007,在她的身后还有个神棍女王,理应不用害怕这世上的大部分人。 可怕就怕,那个守候在黑暗尽头的东西,是什么超越人类的东西。 正思考春秋宿命的时候,危险的感觉在背后炸开,她悍然转身,将PPK指向了前方—— 一个男人狼狈地爬了起来,虚浮地握着一把霰弹枪对准了这边。 西子月顿住了,她的PPK刚好打完一串,弹夹清空,扳机发出空空的声音。 按理来说被弗里嘉弹命中的人会睡很久,但由于一开始他的脚上了一把餐刀,这份持续失血的疼痛愣是让他爬了起来。 “死吧!”男人发出怒号! 咣当一声,一个石膏从高处坠落下,在他的天灵盖上砸得粉碎。 男人彻底倒下了,被砸的不省人事。 砸中男人头顶的是一个苏格拉底石膏,美术生天天都在临摹这东西,刚才它刚好摆在尚没倒下的柜橱上,男人又刚好在它的下方。 西子月震住了,没想到幸运的效果这么拔群,这么离谱的事都能办到。 她有所不知,卡塞尔的教授们曾开玩笑,说哪天龙王苏醒,在近距离释放了灭世级言灵,唯一的避难方法就是找个有幸运的人,甭管是男是女,紧紧抱住此人的大腿不放,指不定就死里逃生了。 这就是它能够位列98高位的原因,伊丽莎白对其西子月如此信任不是没有道理的。 西子月重新上满一盒弗里嘉弹,认真地给每一个男人补完刀后才离开宿舍楼,走向了主教学楼。 …… …… 月光从乌云里探了出来,在海面上镀上了一层秘银,整座金色鸢尾花学院都沐浴在了月光下,建筑的屋顶铮亮。 教学楼的主楼里,四人小分队来到了屋顶,眺望着整座学院。 队长站在最前方,这是个眼神锐利,发丝工整的男人,冷峻的气质足以统领手下这群同行。 他的背后背着一把长度适中的宽刃,这是他唯一的武器。 他的眼瞳亮着淡淡的金光,不断有晦涩翻杂的词句从他的嘴里念出。 诗,他就是这个言灵的释放者,整座新娘岛都在他的吟诵下沉睡。 “报告队长,派去搜捕猎物的那队人遭遇了埋伏,全军覆没。”手下有人汇报。 “对方有多少人?”队长淡定地发问。 “好像只有一个,还是个女孩,也许是岛上的学生。” 一丝自嘲的冷笑从队长嘴边拉出:“一个女孩就让十多人的精锐覆灭?这座岛上可真是卧虎藏龙啊,果然干猎人这行,就别指望遇到什么轻松的活,尤其是报酬越高的时候!” 这时,队长的对讲机响了起来。 雇主发来指令了。 队长接通对讲机:“我已经到了教学楼的屋顶,周围的视野很清楚。” “很好,现在月亮应该已经出来了吧?”雇主说,是个沙哑的男声。 “月光很充足。”队长说。 来这里之前,他并未被告知任务的全部内容,而是得走一步看一步,随时和雇主保持联络。 “你看到北面的海崖上有一座赫拉女神像了吗?” 赫拉,是希腊神话中的最高女神,被称为天后,和宙斯分享权力。 队长将目光放向北面。 新娘岛的地形很特殊,它的三面半都是高耸的海崖,将平坦的内部包裹其中,只有一小处半月形的入口作为港口, 在这样隐蔽的环境下,新娘养成学院被很好地藏亮起起来。 如果不是雇主透露,队长也不会想到这个看似荒岛的地方有这么美好的世外桃源。 北面的海崖上,的确有某个雕像一样的东西耸立,月光将它的身形照了出来。 赫拉女神像将一根权杖高高举起,月光透过权杖的顶端,投射向了南边,那里是学院的后花园,有树林和湖泊。 门一样的虚光投在了南方海崖的岩壁上,想来那就是这次行动的最终目标。 “我看到了,是一扇门。”队长说。 “很好,去打开它,继续保持联络。” “收到。” 虽然不知道一个光影凝成的门如何打开,但总之先用炸弹炸着试试看吧,也许那里埋着宝藏。 队长又说:“我这里遇到了点情况,有人提前埋伏好了,我的半支队伍被灭了......” 雇主打断了队长的话:“消灭对方,报酬每人追加一百万美元!” “遵命。”队长被这个数字打动了。 第十章 · boss战 乳白色的月光透进教学楼的大厅里,浮华的地毯上一片波光粼粼,像是海底的宫殿。 西子月轻手轻脚地在这个平日里用来办交际舞会的地方前行,月光将她的影子拖长摇曳在地面上。 她看了一眼大厅上方悬挂的钟摆,时针即将指向Ⅱ的位置。 已经快深夜两点了,她的言灵效果即将结束,大概还剩不到几分钟。 那些在她脑海中如蛟龙般翻腾扭曲的龙文正在褪色,黑色的大海即将回归平静,当海潮平下来的一刻,就是幸运效果结束的一刻。 必须得抓紧时间,将这群人全都干掉才行...... 刚才从宿舍楼过来的路上,不断有描边大师从林间小道树林里中扑出朝她开火,但都被西子月反手一枪一个准了。 这种感觉就好像点开了好几年前的4399射击小游戏,第一人称的视角自动前行,玩家只需要挪动鼠标射击,一只手就够玩了。 目前为止,一共解决了16人。 她回忆着在自己房间里,目击到舰艇登岛的场面......敌方的总人数为20人,还有四个没解决。 她顺着台阶走到了二楼,目光情不自禁地被窗外皎洁的月光吸引住了。 经过昨天的暴雨洗礼,今天的夜空澄澈得像是窗子,一眼能够看到宇宙,星月浩瀚。 只有长期生活在大陆上的人才能体会这种海上的壮丽景色,随便截一帧下来都能用作桌面。 西子月忽然注意到了北崖上的那尊赫拉神像,月光透过它的权杖在空中形成了一条微弱的光带。 换做以往,西子月是注意不到这种细节的,校规够严,睡得够早。 但这次她觉醒了龙血,还顶着幸运的光环,视觉变敏锐了许多,还真就捕捉到了这个微妙的细节。 那道光......好像指向了新娘岛的南边—— 正打算将身子探出窗外,看一看那边到底是什么情况时,提着刀锋的黑影从天而降! 这人一直藏在这条走廊的吊灯上伺机而动,之所以玩偷袭,是因为他目睹了西子月一路过来时的人挡杀人,仿佛子弹对她没有作用。 既然子弹不管用,就用刀,远战不管用,就用近战,明的不行就来阴的,办法总比困难多! 头顶压下的劲风触到了西子月的神经,让她迅速反应了过来。 一个灵巧的弧度在她的脚后跟下转出,她的裙摆如风车般原地旋转了起来,侧身的一刻,刚好让刀锋贴着她的脊背滑过。 一道凌厉的肘击拐向身后,突然爆发的力道堪比撞钟! 西子月听到了骨骼碎裂的声音,还有一声惨叫,她这一拐,刚好拐在了对方的面门上。 回身拉开距离,再一枪,敌人还剩三个。 正准备继续前行,黑影在窗外急剧扩大! 下个瞬间,窗户被至外而内撞破了,玻璃的碎屑被暴风般卷起,第二个武装份子登场的方式像是人猿泰山,荡着绳索从窗外踢入! 电光火石间!西子月从裙下抽出了战术匕首,反手格挡在了胸前! 火花擦亮了出来,两把匕首的锯口撕咬在了一起,金属的蜂鸣在走廊上回荡。 巨力震得西子月连连后退,面前的武装份子也踩着紧凑的步伐挥刀而上,像是一只不断把猎物逼向死角的鲨鱼。 得手了! 男人的眼瞳猛地缩紧,一脚侧踢在了西子月的小腿上,将她的整个重心踢坍了。 被掀翻的下坠袭向了西子月,像是被几只无形的手抓住,拖向一个没有底的深渊。 但她很快就找到了支点......用腰肢。 犹如弓弦至下而上拉开,她双脚并拢,双手撑住地面,一个向上的推力,毫油根般踢在了对方的下颚上! 男人的嘴里飞出了一枚带血的牙齿,整个大脑被踢断片。 他不明白这个看上去就这么点重量的女孩能打出这种春丽级的招式,世界或许有哪里出了问题。 西子月躺在地板上淡定地补了一枪,顺脚再一踢,免得对方倒下后压向自己。 她之所以能打出这样的招式,除了有龙血和幸运的加持外,新娘岛的课程教育也是有很大功劳的。 能在这里混的女孩,从不在身体韧性上落下风,腰肢与腿与美,还有高跟鞋,是她们最强的武器。 藏在阴影里的第三个男人已经在冒冷汗了。 他手中的狙击枪正对准着西子月,只要他抠下扳机,这个女孩就会碎掉,这么近的距离很难打不中,除非她是什么人形高达,子弹对其浑然无用。 可是......她真的能被杀死吗? 他目睹了女孩一路穿过林间小道,又在自己面前以如此轻松的姿态干掉两位猎人前辈......他不敢扣动扳机,总觉得扣下去的一瞬间,就会暴露自己的位置。 他跑了。 跑出这栋教学楼!再跑到港口开动一艘冲锋艇,为了防止被队长追杀,再把其余两艘冲锋艇的发动机破坏掉,就这么办! 猎人这行,爷不干了! 但他没跑出几步,他的胸口就撞上了拐角的一柄刀刃,染红的刀口从背后伸出。 握住刀柄的人是队长,他正冷冷地看着这个逃兵。 西子月在走廊的另一侧,呆呆地看着这一幕。 她听见急促的脚步声在身后响起,便立刻回头,正好看见逃兵被队长模样的人处刑的画面。 队长将宽刃抽了出来,还带出了一汩血泉,逃兵就这么倒在了地砖上,像是在地上开出了一朵腥丽的红花,血在月光下像是黑色的。 西子月看清了这个人的容貌。 这是个年纪轻轻的亚裔男孩,脸十分的干净,没准比自己还小,他最后留下的神色是恐惧、哀求......还有不甘。 他为什么来做这个危险的行当呢? 是有病危的家人等着他的钱治病吗? 他也被命运一类的东西缠上了吗? 无数个疑问在西子月的脑海里回荡着。 她的血液凉了下来,温度低得像是能淅出冰渣,这是她头一次看见死亡在眼前发生。 凝结的空气犹如死寂,只剩天地间的海潮在回荡,像是谱开了高潮的前奏。 一片乌云匀速在月亮下方经过,像月食一样遮蔽着光影,整条走廊上的光线也逐渐变暗,阴影不断涨潮。 当阴影彻底降临的一刻,队长出击了。 他提刀冲锋在了这条走廊上,大理石的地砖被他的靴子震得粉碎,一道沾染着血迹的斩击在顷刻间来到了西子月面前。 西子月逆着斩击的方向架起了匕首!火星照亮了二人的面容! 她看到了,对方的眼睛里也燃烧着赤金色,那是龙血的证明,他就是那个释放“诗”的混血种! 他就是驻守在这一关的boss! 第十一章 · 王权 队长的喉咙里震出了爆破般的音节,力道在一刻拉到最大! 沾血的宽刃劈开了西子月的守势,那把匕首像棒球一样被打飞,插钉在了廊顶上! 在第二刀到来之前,西子月灵巧地向前折下了膝盖,低空飞行般来到了队长身后下方,连扣数道扳机! 当当当—— 子弹全都被那把宽刃弹开了,队长在前一刻就有预判地将宽刃挡在了身后,弗里嘉弹在上方炸成了一串血雾。 呛鼻的味道刺入了西子月的鼻翼里,像是用鼻子吸了一口辣椒油。 这就是弗里嘉弹的味道,难怪它的颜色是红色的,原来是指“变态辣”。 在卡塞尔的战术手册中,在近距离使用弗里嘉弹多少有些禁忌,因为这气味带有麻醉效果。 她的意识开始发麻起来了,但好在有一层幸运包裹着她,麻意还无法入侵她的大脑。 陡然间,她的心脏猛跳了下! 至幸运开启以后,她的心跳始终处于一个冷静的频率,像是规律的时钟。 但就在刚才这么一下,时钟出问题了,齿轮里发出了一丝杂音,似乎是解体的前兆。 幸运,已经快到时间了。 结束的时间比她预期得要快许多。 在她的意识中,黑色的大海正在逐渐回归平静,树木的枝条开始收缩,一切都在回归正常,龙文即将消失,它的力量正在一点一滴的流逝。 一滴冰冷的汗珠在西子月的额头前落下。 她一个发力,踢在了墙壁上,借着反方向的力道快速站起,夺路就朝走廊的另一侧奔去! 队长顿了一会才追上去。 他之所以顿这么一下,是以为对方要酝酿反攻,但现在看她的背影,好像是真的在逃跑。 女孩身上那种特工杀手般的气息消失了,虽然他不知道原因,但这无疑是击杀她的最佳时机! 西子月顺着台阶的扶手一路飞溜了下去,如果这个场景被教导主任看到,能把她气得当场吐血。 说起来,在这个夜晚,她有着前所未有的自由,不论是在走廊上疯跑,还是在酒窖里狂啃猪肘子,都不会有人指责她,所有人都睡了。 可偏偏在这个时候有一把明晃晃、带血的刀子在后面追她,这就有点让人伤心了。 她在心中持续不断地吐着小槽,像是穿行黑暗的楼道时唱歌打气,用喜剧氛围冲淡恐怖氛围。 幸运的时间几乎流尽,好比灰姑娘的水晶鞋即将失去魔法,得找借口从舞会里跑路了。 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赶紧找一个地方躲起来,等待伊丽莎白说的救援部队抵达。 西子月冲入了教学楼的地下一层,反手将门锁了起来—— 一柄宽刃破开了门扉!而后是暴风雨般的骤砍! 这扇门扉的质量异常出色,但也架不住这种狂放的砍劈,那把宽刃无情地撕裂着它,已经在那上面撕开了一条不小的缝隙,隔着缝隙,西子月甚至能和对方对视。 那燃烧着赤金色的眼睛,虽然金色很淡,但其威严却让人胆寒。 这就是混血种的世界,历史阴暗面的战场。 自己......似乎踏入了一个不得了的世界。。 忽然间,伊丽莎白曾说过的一句话在她的记忆里响起了—— 【钥匙,就是你的言灵,这是你的能力,也是你的权力,有了钥匙,世界上任何一扇大门都会向你敞开,不论是看得见的门,还是看不见的门。】 钥匙,才是她的能力......以及权力。 她转身望向了这条地下长廊,幸运的夜视能力还在,这里看得很清楚。 这是她第一次来到这个地方,但看这四周的白垩色砖壁,基本就知道这里又是个古建筑的一部分。 教职人员都不喜欢在这个地方活动,觉得这里太阴森,只在这里装了几盏电灯就不管这里了。 西子月立刻跑动了起来。 或许这里就存在着所谓的奇奇怪怪的门,里面也藏着言灵一类的东西! 她跑出去没多久后,那扇门扉就被队长用蛮力破开了,他像豹子一样矫健地飞奔而来! 找到了!奇奇怪怪的门! 西子月刹在了一扇被石砖填死的门前,只剩一个门框突兀地贴在墙壁上。 不好的预感从这扇门上透出,仿佛里面封印着见不得光的东西。 西子月毫不犹豫地将手指伸向了前方,像是在下达一道神谕。 金色的圣潮淹没了她的眼瞳,“钥匙”准确地插入了无形的锁孔之中,一个发力扭合,被石砖填死的大门轰然倒塌! 西子月不假思索地跳进了黑暗的室内,沉淀了百年的烟尘涌散了开来。 里面的景象让人心头一震。 房间的最中央......居然摆着一口棺材,简直把人心脏吓停。 不足十五平方米的室内,一口石棺安置在了白垩色的石台上,石棺的前方耸立着纯白的十字架,上面落满了古朴的灰尘。 这一幕本该出现在静谧的墓园或者高耸的海崖上,但此刻它却出现在了一间被封填的地下室里,鬼才知道葬在里面的东西是什么,值得生者花将它层层锁在其中呢? 不论如何,这个棺材板最好不要打开,不要将里面的东西放出来。 但仔细一想,后面那带着刀的兄弟显然更可怕。 西子月开始了侧写,瞳光迅速下去,只剩金色的火焰在空洞燃烧。 光与影的线条开始跳动,色彩如万花筒般旋转,像是进入了一个不断再生重组的世界。 尘埃从地面上卷了起来,悬浮空中的尘埃则不断下沉,共同凝聚成了好几个人影。 数盏煤油灯点亮了,墓室的四壁镀上了昏黄的火光,几条肃穆的人影倒映在了地面。 穿着银白色铠甲的卫士半跪在棺材前方,他们举着红底白纹的旗帜,那是马耳他骑士团的标志,它又被称作八角十字纹。 红衣主教站在棺材的令一侧,俯下身来亲吻躺在棺中的人,慈祥中带着悲怆。 躺在棺中的人是一名年轻英俊的骑士,他穿着极盛的装束,胸前挂满了勋章......可他快死了,气色奄奄一息。 骇人的地方在于他的脸颊上结满了灰黑色鳞片,锋利得犹如箭镞,黄金色的瞳孔犹如矿灯,爆发着和气色不相符的生命力。 “Tuitio Fidei et Obsequium Pauperum。”骑士如是念道,每个音节里都带着虔诚。 这是拉丁文,翻译过来是“守卫信仰,援助苦难”,这是马耳他骑士团口号与宗旨。 主教将一个镶嵌着金色花纹的十字架放在了骑士的手中。 “神会带你远行的。” 这是最后的告别,棺材板被合上,骑士将十字架紧紧地握在了胸前—— 侧写结束。 西子月猛地睁开了眼睛,像是从一个黑暗的故事里醒来,满头都是汗。 这是发生在距今400多年前的事,比拿破仑时代还早上个好几百年。 这是马耳他骑士团时代的事,立下赫赫战功的骑士团团长出现了龙化的现象,他的精神开始失常,具有极强的进攻性和杀戮意志。 为了不伤害自己的战友们,骑士团选择长饮下了水银剧毒,躺进棺材里,结束自己的生命,还下令将房间填死,让自己永远隔绝于世。 现在西子月正保持着和当年那位骑士团团长一样的动作,躺入棺材,将十字架置于胸前......棺材里其实空无一物,只有这个十字架,西子月将棺材板打开后,就发现了它。 谁也不知道本该躺在这里的骑士团团长去哪了,他到底是在如何不破坏四壁的情况下出去的......总之,还好他不在,不然的话西子月结束侧写后,将和一个骷髅头对视。 好吧……现在的情况也未必好过和骷髅头对视。 因为队长已经来到了石棺前,血迹干涸的宽刃随时挥下,西子月正和他对视。 “死吧!”队长吼道。 就在他准备挥刀的一刻,全新的龙文从石棺里回荡了出来,还伴随着耀眼的赤金色! 西子月平静地注着上方,神色上带着不可侵犯的寒意,像是沉睡了千年的女王从冰封中苏醒! 序列号91,言灵·王权。 这就是西子月通过刚刚的侧写所获得的言灵,它正通过手中的十字架将力量源源不断地输送给她。 一个荧蓝色的领域以西子月为中心急剧扩展开来! 队长的刀定格在了半空中,凝固成了一副不动的壁画。 他再也无法将刀上抬半分,像是有一道闸门在天上打开了,里面泄下了数千吨的水,重量压得他抬不起头。 10倍...... 20倍....... 30倍....... 40倍! 扑通一声,他重重地跪下了,膝盖狠狠地砸在了地面上,骨头几乎都要碎掉了。 他的心脏暴跳了起来,全身的汗珠像是变重了数十倍一样,坠打在地面上,变成了一场小雨。 言灵·王权,序列号91,又是一个超越人类理解范畴的言灵。 除非释放者允许,否则将没有人能在王权的领域中获得直立的权力,领域中的人将承受十倍乃至数百倍的重量压力。 在这样的高压下,唯有跪匍在地上,摆出叩拜的姿势,才能保证大脑的血液循环,避免暴死。 这就是王权的含义,释放者如手握权杖立在圆心的中央,所有生命都朝着圆心的王跪拜。 【“永远跪拜下去!直到君王平息怒火!”】——伟大的炼金导师,尼古拉斯·弗拉梅尔,曾如此形容这个言灵。 一只穿着蕾丝白袜的小皮鞋从石棺里探了出来,从容得像是从迈巴赫的车内迈向星光大道的红毯。 西子月从石棺里缓缓起身,轻轻地跳了下来,像是没有重量的燕子。 她走向了匍匐在地的队长,来到他跪拜的前方,队长只能看到她鞋面的一角。 “不要......不要杀我.......”颤抖的声音从队长的口中发出,这个前一刻还虎虎生风的男人突然就抖得和康筛一样了。 眼前所发生的一切远远地超越了他的认知,他陡然间意识到自己正在与死神一类的东西作对。 西子月捏紧了下手中的十字架和PPK,冰封般的表情微微触动。 她想起了刚才队长处刑那个年轻逃兵的一幕,沾血的长刀贯穿他的胸口,年轻人绝望而悲伤的脸倒在了月光中。 西子月当然不认识他,也没有想和他交朋友的打算,可偏偏那张脸就是让人难以忘记。 西子月更换起了弹夹,上一板弹夹已经打空了,这一板弹夹正要续上......这一幕就像是古时的行刑,行刑者用酒擦刀,受刑者瑟瑟发抖。 换弹夹的声音又让队长抖了抖,他不知道弗里嘉弹的作用是麻醉,只知道被她的子弹击中的对象,身体都开出了骇然的血花。 “你明明能那么轻易地夺走他人的生命,却这么害怕自己的生命被夺走吗?”西子月用颤抖的声音说。 队长心中的恐惧快要裂开。 话音落地,枪声七连暴作,她一口气将整个弹夹倾泻而出。 虽然弗里嘉弹是麻醉弹,但它的冲击力依旧很大,每一发打在背上都像流火般灼痛。 比起疼痛,给队长刺激更大的是枪声.......他现在已经是惊弓之鸟了,更何况弓弦连续拉开七次。 王权结束,领域消退,队长也扑倒在了地上,双眼翻着白......比起是弗里嘉的麻醉弹奏效,他更像是被枪声吓晕了。 西子月长舒了一口气,如释重负地躺在了棺材板上面,伴随着呼吸,胸口一起一伏。 金色的火焰在她的眼瞳里黯淡下去,露出了黑色薄冰般的眼瞳。 黑夜的危机,终于解除了。 第十二章 · 她的年龄到底有多少岁? 一切都平静了下来。 深夜二点十五分,海潮平落,乌云蔓涌在天边,月光被藏在了深处,地中海上一片风平浪静。 寂静的黑夜重新盖在了新娘岛上方,光源俱灭,赫拉女神的身影就这么隐没在了黑暗中。 那扇光影凝成的门也消失在了阴影里,成为了无人知晓的秘密。 一架直升机掠过海空,盘旋在了新娘岛上,身穿黑色风衣的队伍不借助任何降落工具从直升机里跳出,安稳落地。 伊丽莎白所呼叫的场外援助按时抵达了现场,然而事件基本已经结束了,等待他们的是打扫战场的工作。 另一边—— 在新娘岛仅一海里不到的一块礁石旁,停靠着猎人团队的第四艘游艇。 游艇上只有一个人,他就是雇主。 他举着望远镜,远距离窥探新娘岛上的情况,眼睁睁看着那架满载卡塞尔学院执行部专员的直升机飞抵新娘岛。 他无能为力地垂下了望远镜,摸出了一部放水的手机,拨通了某个电话号码。 “新娘计划失败了,有人埋伏在了岛上,但不知道是背后的人是谁。”雇主对着手机里的人说。 手机另一头的人级别更高。 “那么那扇门的位置,暴露了吗?”手机里的声音经过特别处理,是一个机械合成的男音。 “不清楚,如果暴露了的话,我们数年来的经营成果都将化为灰烬。”雇主摇摇头,“不过好在就算他们发现了那扇门,也未必能将其打开,我们还有机会。” 电话另一头说:“再说个不好的消息吧,狄克推多已经盯上了我们。” “狄克推多?”听到这个名字,雇主的神色大变。 狄克推多,在古罗马的发音中,这个词指代“独裁官”,每当罗马共和国处于紧急状态时,元老院就会选出一位独裁官,将行政、军事、立法、司法等一切大权交到这个人手上,让其拥有凌驾一切的权力。 但在这里,狄克推多指代的是一个人。 在卡塞尔学院的执行部中,每个A级精英专员都有自己的代号,而代号往往源自于他们武器的名字。 狄克推多,就是这个人的武器,也是这个人的代号。 “可我听说狄克推多也就前年才刚从卡塞尔学院毕业,今年也就24岁,他的成绩绩点低得让人皱眉,和小布什在耶鲁大学的成绩一样,我们有必要惧怕这么一个不谙世事的毛头小子吗?”雇主露出了不屑神情。 “不要小看任何一个年轻人,亚历山大大帝在这个年纪已经开始挑战波斯帝国了.......更何况,狄克推多曾经杀死过青铜与火之王诺顿,仅凭这项功绩就足以让他的名字永远刻在混血种的历史上了,与这样的屠龙英雄为敌,我们得做好拼死一搏的准备!” 青铜与火之王,龙族的四大君主之一,司掌究极的炼金术与火元素,它的龙影在历史的背面不断出现,其剑锋所指必然有国度被怒炎焚毁,是混血种永恒的噩梦之一。 但它终究还是死了,在几年前的“青铜行动”中被狄克推多杀死了,永痕的噩梦就此坠落。 虽然那次击杀疑点重重,但狄克推多给予了诺顿致命一击这件事是确凿无疑的。 想到这里,雇主终于收起了轻蔑,露出了同样的严阵以待:“遵命,随时拼死一搏!” 小艇很快开动了起来,在黑暗的大海上悄无声息地离开,谁也没注意到它的存在。 海洋与天空之间,时间缓缓地流逝,晨曦晕开夜间的浓雾,第二天的清晨来临....... ...... ...... 金色鸢尾花学院里,暖洋洋的金光从天窗里落下,洒在了镜面般光滑的地砖和女孩们的肌肤上。 现在是午间休息时段,女孩们有一个小时的自由活动时间。 靠海的露天休息厅里,她们三五成群地坐靠在一起,有的在翻动时尚杂志,有的在高谈阔论情史,有下国际象棋的。 甚至还有人在搓麻将。 比如靠在角落的一张方桌旁,四个女孩正把麻将搓得热火朝天。 “温妮丝,该你了,你已经停了好久。”一个日本女孩淡定地发声。 “知、知道了!”温妮丝一急,拾起一张牌就往桌子上一抡! “五筒!” “碰!”日本女孩的眼睛闪出锐利的精光,将两张五筒推了出去。 现在的局面相当吃紧,牌堆所剩无几,西子月和日本女孩已经听牌,另一个黑人女孩也已经快了,温妮丝则处于躺平等死状态......她刚才碰了一下,结果忘记把牌打出去,这种情况俗称相公,永远也胡不了牌。 果然,麻将说到底是东方的艺术,只有亚裔才能站在最终的获胜舞台上。 轮到西子月起牌了。 一个深深的呼吸后,她将手探向了牌堆,带着一道弧光将那枚牌起了出来,将其举向了上空。 俨然是发大招的前摇。 西子月闭上了眼睛,大拇指划过牌面—— 没错就是这张牌。 “自杠。”西子月的眼睛睁开了。 四张八条被西子月削一般的推了出来,撞在了麻将桌的边缘,整张桌子都为之一震。 杠牌之后的补牌,牌垛的最末尾—— 这一刻,其余的三人宛若都被漫画般的效果线击中,露出愕然神情。 最后的尘埃落定,西子月以胜利者的姿态将新补的那枚牌拍在了桌子上。 一张字体飘逸的七萬。 “自摸,杠上开花。”西子月轻轻咬字。 其余的三人五雷轰顶,仿佛看到了只有动漫中才会出现的剧情。 杠上开花,就是通过杠出的那枚补牌完成自摸,相当具有震撼力的胡牌方式,将奖励倍数往上翻好几番。 这要是搁其它的麻将番里,这就是妥妥的主角专属绝技。 其余三人黑着脸......不对,起码那位黑人女孩不用黑着脸,总之这三人不情不愿地将筹码推给了西子月。 这些筹码是小硬币,每枚硬币都意味着一定分量的零食。 说白了,她们四个人在聚赌,赌的就是各自床底下私藏的零食库存。 温妮丝的库存西子月已经知道了。 日本女孩的库存是巧克力、糖果,夹心饼干还有竹轮年糕,以及泡芙。 黑人女孩的库存则是肉干一类的辣味零食,还有可乐果汁。 但现在,西子月也有了。 “改天再玩吧,我要回去准备写诗歌感想论文了。”黑人女孩哀叹着离开了。 忽然变成三缺一,日本女孩也打着哈欠离开了,一桌麻将就这么散了。 海风徐徐地吹过,偶有海鸥掠过头顶,发出几声悠长的鸣叫,西子月也懒洋洋地趴在了牌桌上,像是课间的午睡。 虽然入侵者的事件就发生在昨夜,但给她的感觉像是过去了好久。 在使用了王权之后,巨大的疲惫笼罩了她,她就这么趴在那口石棺的棺材板上睡着了,相当猎奇的画面。 今天早上醒来时,她已经躺在了自己房间里的床上,仿佛一切都不曾发生过。 不过当晚留下的打斗痕迹的确是存在的。 宿舍楼三层的餐厅被封闭了,上面挂着维修中的牌子。 教学楼二层的某扇窗户不翼而飞,通往地下室的门也被封闭了。 显然在昨晚,有一个强力的组织过来打扫了战场,第二天醒来后的人们对昨晚发生的事浑然不觉。 非要说的话,言灵·幸运的作用也留下了痕迹......比如刚刚这杠上开花的一击,如果不是上辈子拯救了银河系,很难有这么好的运气。 西子月将手臂从麻将桌上伸了出去,五指对着大海收拢又张开,像是猫无聊了,把自己的爪子玩来玩去。 温妮丝突然把脑袋凑了过来,也盯住了西子月的手掌。 “怎么了?”西子月问。 “你今天一直这样看着自己的手背,是涂了什么新的指甲油吗?”温妮丝问。 西子月愣了愣,这才意识起今天一直在做这个动作。 也许是试探自己的力量吧,回忆着自己昨晚就是用这只手握住了PPK,一姬当千,妥妥的姬武神。 试探着一切,究竟是不是真的发生过。 “你昨晚做了什么噩梦吗?”温妮丝歪了歪脑袋,换了个角度端详西子月的表情。 “我又怎么了吗?”西子月问。 “你今天的表情一直都不是很开心,像是见到了什么悲伤的事一样。”温妮丝的表情低落了几分,清澈的眼睛里沉淀着不好的记忆。 温妮丝继续说:“我以前在上小学的时候,有一天路过一条小巷,那一天下着雨,一只死去的猫就躺在了路边......我当时很难过,难过了好久,整整一个星期的表情都没舒服过,就像你现在这样。” 西子月趴下去的神色动摇了下。 确实和温妮丝说的一样,昨晚那个倒在月光里的少年,西子月总是对其挥之不去,越想心情就越不好,越心情不好就越想......仿佛想着想着,就能把他给想活一样。 不过就算他真的活了,也是起身就挨自己一颗辣椒油弹,让他继续躺着。 “是啊,我昨天在海滩边闲逛时,我看到了一只死去的海鸥漂浮在了沙滩上。”西子月编了个具有暗喻性质的谎言。 “这样啊,那确实是让人很不舒服,它本该飞起来。”温妮丝点了点头,嘴唇无意识抿了抿。 “那当时你是怎么做的呢,看到那只死掉小猫之后……吃吃零食就好了?”西子月问。 “很简单啊,老师给我做了做心理辅导。”温妮丝笑脸一露,可能她的老师是个很不错的人吧。 “就这么简单吗?”西子月问。 “很多事情的解决方法其实就这么简单,重点是沟通,是交流,是有个人生导师能听你说很多事情。”温妮丝露出了认真的神色。 “好的,我也会去找找老师做心理辅导的。”西子月说。 这座岛上唯一能称得上是心理辅导师的人就是那位梵蒂冈的老嬷嬷,但一想到她的修女裙下面藏着一把左轮,这心理辅导咋听着这么危机四伏呢? “哈,你肯定是在害怕老嬷嬷对吧?”温妮丝自认为看穿了西子月的心思。 “不怕,我打听过了,人家老嬷嬷以前是中亚人,用她的话来说,在她们那地方信仰神是很困难的事,得一手拿着圣经,一手拿着左轮才行,她的枪只会向那些玷污少女纯洁的人开火!” 原来还真有左轮啊! “那好吧,我事后会去找她的。”西子月说。 话是这么说的,但西子月当然不会来到嬷嬷的祷告柜前说我昨天晚上和007一样,一路打穿,但目睹了一例死亡,觉得很难过,希望被神安抚一下受伤的小心脏......估计这样说的话,老嬷嬷会吓得飞出去。 或许,已经有什么东西把她和这个正常世界隔开了,卡塞尔的教课书管这种东西叫“血之哀”。 血之哀将混血种与正常的世界隔开了,也正是因为血之哀,大家才能在卡塞尔学院汇聚一堂。 就让这件事就当成一个秘密藏在心里吧,等哪天自己成熟了,才能若无其事地将这件事笑呵呵道出,说老娘当年第一次见血,也是吓着了的。 教导主任的声音忽然传了过来:“西子月同学啊.......” 西子月望过去,发现以往高冷高傲的教导主任此时正颤颤巍巍地立在她身后,脸上挂满了迫不得已的笑意。 自从当天伊丽莎白来过之后,她一直就是这个样子,搞得西子月都怪不好意思。 “老师,有什么事吗?”西子月像往常一样面无表情地问。 “就是......那个.......”教导主任的目光一直在躲闪,金框眼镜扶了又扶。 “就是,那位女士,又来找你了,在宿舍的楼顶,她已经等好了。”她吞吐地说。 西子月的思绪顿住了。 伊丽莎白·洛朗,她又来了,或者说她终于来了。 十几分钟后,西子月来到了宿舍楼的顶层,这里本该是学生们的公共活动空间,但此时这里已经被私人包场。 两架架直升机停在了不远处的停机坪上,直升机内散发着危险的气息,可想而知里面坐着保镖一类的角色。 而另一边的楼顶色小亭中,则上演着画风截然不同的英式下午茶,管家模样的绅士挺立在女主人身后,旁边还有燕尾服侍者拉小提琴,乖巧可爱的女仆为主人撑起维多利亚风格的黑伞,像是一个大大的巧克力蛋糕,一层又一层。 桌上是琳琅满目的甜点,每一道甜点都是本学院的禁中之禁......但没办法,这人是校董,她说了算。 “嗨,西子月,我们又见面了。”伊丽莎白笑着说,遥遥地挥手,今天的她依旧是一袭古朴典雅的贵妇人,可偏偏容貌却那么年轻,像是十七八岁的少女。 说起来西子月一直很好奇......她的年龄,到底有多少岁? 第十三章 · 女王的下午茶 看着这过于奢华的排场,西子月有点发懵,像是在看某种介乎于cosplay和正规皇室聚餐的东西......好像只有lo娘下午茶符合这个条件。 “快坐上来吧,西子月,这里有很多好吃的。”伊丽莎白轻笑着晃动手指,嘴唇在茶杯上留下淡淡的红唇印,迷人又危险。 西子月战战兢兢地走了上去,坐在了伊丽莎白特意为她留出来的空座上,看着满桌的名贵蛋糕,她有点动破戒之心。 Pierre herme的马卡龙蛋糕,.Frrrozen Haute的高级冷冻巧克力......满桌都是爱马仕级的甜点,都是西子月只在这里的教科书上见过的东西,整桌点心打包出售,价值将直逼五位数。 果然,还是女人懂女人,这要是个男的来见自己,指不定就搁那搞些华而不实的玫瑰花和钻戒,说白了都不能吃! “不吃点什么吗?我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类型的,所以我尽可能地准备了所有的类型。”伊丽莎白撑着下颚说。 “我已经吃过了。”西子月冷漠漠地回答,浑身上下写满了三无式的拒人于千里之外感。 吃人嘴短,她总觉得如果吃了这东西,可能会立刻被拜托一件事,这就好比走在纽约的时代广场上,有人突然洋溢着热情地给了你一张精美的小贺卡,这时你一定不能接过,不然的话接下来对方就该找你要20美元的“购买”费了。 “不用担心发胖的事,龙血会帮我们过滤掉多余的脂肪,这是我们的权力。”伊丽莎白伸出手指,将一个草莓味的马卡龙摘了起来,肆无忌惮地咬了大半个下来,像是在炫耀自身的血统。 吃不胖,这个词让西子月心中一凛,最后的防线被攻破。 西子月闭眼叹了一口气......装的。 “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她勉为其难地矜持,将一个花枝招展的香草芭菲拉了过来,用勺子一小下一小下地挖吃了起来。 恨不得换个大点的勺子...... 伴随着轻悠的乐声,皇家般的下午茶开始了。 只有亲身坐在了这个座位上,才能体会到周围的货真价实,无论是管家还是女仆都是专业的,他们的气质经过专业锤炼,身上的线条一丝不苟,每一个衣料的边角仿佛都被精修过。 眼前的女王,也是真货,她上次来这里更像是微服私访,现在才正式气场全开。 “非常感谢昨天晚上有你在,不然也许会发生很可怕的事。”伊丽莎白忽然说。 “他们到底是什么人?”西子月下意识问道。 “从一个神秘网站上招募而来的雇佣兵,游走在世界阴暗面的猎人,不过很可惜,虽然他们已经全部落网,但我们依旧没有能从他们的嘴里问出东西。”伊丽莎白忽然又像意识到了什么似的补充道: “当然了,我们可没用严刑拷打,我们有强大的心理团队,很轻松地就能让对方像竹筒倒豆子一样,自愿把该讲的都讲出来。”她打趣而道,说得活泼又生动。 唔...... 听上去像是一群邪恶的科学家桀桀怪笑着围拢向了电极椅上的小白鼠。 “他们的雇主藏得很深,计划滴水不漏,只有队长能知晓计划的阶段性部分......不过很可惜,他的精神好像失常了,我们的线索也就全中断了。” “精神失常?” “没错,就是精神失常,也许是在被你用弗里嘉弹打晕之前,看到了什么可怕的景象吧?”伊丽莎白用心照不宣的眼神微笑打量着西子月。 西子月立刻理解了。 前不久还像是兔子一样被追杀的自己,突然带着君主般的威严从石棺里坐起,将数十倍的重量压在对方身上......毫无疑问,当时自己在队长的眼中已经堪比手持巨镰的死神了。 也就是说,这人是被吓到精神失常的。 “不用担心,以我们的技术,他用不了多久就会康复,到时候我们就能知道他带队入侵这座岛屿到底是为什么了。”伊丽莎白一直在用“我们”这个词。 或许是指代她和她背后的组织......也有可能是在指代她和西子月,两个人组成了“我们”。 “和我讲一讲你昨天的遭遇吧,我很好奇。”伊丽莎白又说。 这句话出口的一刻,伴奏声消失了,管家和女仆也都悄无声息地走开了,留下一个私密空间给西子月与伊丽莎白。 “首先,得从那座白色的塔说起。”西子月指向了远处的无名白塔,她就是在那里找到了带有言灵幸运的海螺。 三月的马耳他,阳光在午后云层里变幻着角明暗,春意的海风将树叶吹出呼啦啦的声音,像是大自然哼唱着惹人入睡的曲子。 西子月就这么讲述起了在平常人看来玄幻无比的故事,伊丽莎白听得也很认真,偶尔还要停下来问问题,边问边吃......看样子这一桌蛋糕不是用来撑牌面的装饰品,她是真的打算用一下午的时间把整张桌子扫空。 一片阴雨云盖在了头上,不知不觉间天色暗了下来,下起了小雨。 海上的气候就是这样的,永远不知道雨会在什么时候下起来,会下多大。 “你在那座白塔用侧写见到的少女,她的名字叫嘉希卡·莱比伊斯,曾经是秘党的一员。”伊丽莎白说道。 “秘党是?”西子月问。 “简单点说,她曾经是我们组织的一员,是个优秀的女战士,她在当时秘党元老的安排下接近了拿破仑,主要干情报一类的收集工作,她用美貌、智慧和勇气征服了拿破仑,好几次行军出动,她都被带着,她的幸运庇佑拿破仑战无不胜。”伊丽莎白以缅怀历史的口吻说,目光指向了雨中的白塔。 “在1814年拿破仑第一次战败后,嘉希卡的去向就成了一个谜团,我们以为她死在了战争中,没想到她居然被战败之前的拿破仑提前安置好了,藏到了这座岛屿上。” “可她知道拿破仑的死讯后,选择离开了这里......她没有回归组织吗?” “没有,如果不是因为有你的话,这个谜团将永远也无法解开。”伊丽莎白对着西子月露出了笑意,“感谢你,我的小夏洛克·福尔摩斯,你找到了历史真相。” “可她最终去了哪里呢?”西子月像是自言自语,忽然来了兴趣。 “显而易见,她去了远方,很远的地方,远到连我们也无法找到她的地方,像一只挣脱了命运锁链的小鸟,她自由了。”伊丽莎白伸出两根手指在空中扑腾了两下......可能是在比喻飞呀飞这个动作吧。 听到这里,西子月的心情没来由地转晴。 “至于你说的那位骑士,我就不太了解了,唯一能向你透露的是他当时所面临的情况,可能是他即将堕落成死侍。”伊丽莎白说。 “死侍又是什么?” “二年级将学到的内容.......简单点说,就是我们每个混血种的力量来自于我们体内的龙血,但有些混血种体内龙血过多,超过了安全的阈值,天生就容易......容易堕落,变成坏人。”伊丽莎白认真地斟酌着措词。 “堕落的现象你在侧写中也看到过了,肌肤的表面会被鳞片覆盖,这种现象叫龙化,这是个不可逆的过程,就像坠往深渊,坠落者只能靠着强大的心智延缓坠落,却改变不了坠地的结果。”伊丽莎白说。 “那位骑士很了不起,在自己即将堕落成死侍之前选择饮下了圣水,也就是水银剧毒,那是自古埃及时期就流传下来的一种神秘技术,足以摧毁龙的脏器,传说苏格拉底之死就喝的这种酒.......至于骑士团长为什么消失在了那口棺材里,这就又是一个谜团了。” 虽然是在讲述与死亡有关的可怕事情,但伊丽莎白依旧操着诙谐的语调,但最后她的语风一转:“他也算是挣脱了命运的枷锁吧,在必要的情况下,直面死亡也是选择的一种,以此来表达对命运的抗争。” 历史的厚重气息雨雾般升腾了起来,弥漫在这座小白亭里,教学楼里传来了敲钟声,那是午休结束的上课铃,不过自己正忙着和校董下午茶,应该不用理会这道铃声吧。 死亡、枷锁、自由,西子月的心像是受到了感召一样,不自觉地加速跳动了起来,思考着命运、理想、结局一类的宏大东西。 前几天那个死去的少年,西子月也不是不能接受了,也许这也是各自所选择的路的尽头吧。 “你看,心情好多了吧。”伊丽莎白忽然莞尔,她从见面的第一眼就看穿了西子月最近的心理状况。 “嗯,好多了。”西子月点头,心中像是有块石头被挪开了。 也许这就是温妮丝说的心理辅导环节吧,并不是是要说什么正能量满满的话,只需要随便那么文艺几下就够了,最重要的是对方能够耐心倾听。 “我想问一件事,洛朗夫人。”西子月的眼神也严肃了些。 “问吧。”伊丽莎白眨了眨眼。 “您第一天来了之后,第二天的晚上那群猎人就出现了.......”西子月的眼神警惕了几分。 从玄学上来说,当她推开卡塞尔大门的一刻,命运的齿轮也就转动了起来,但从现实的角度而言,伊丽莎白第一天来过后,第二天就出事了,很难让人不将这两件事联系起来。 “很抱歉,这件事真的与我无关,我只能将其解释为命运,我向你保证,我会把这件事追查清楚。”伊丽莎白从容认真地回答,像是早就预料到了西子月会问这些问题。 “那你告诉我这座岛上有许多奇怪的门,让我去打开试试,这个.......”西子月又问。 “我作为金色鸢尾花学院的校董,当然知道这座岛的历史,也知道这座岛上有许多打不开的门,我让你试着用‘钥匙’开门,是希望你熟悉自己的力量,我可真没想到你有用侧写获得言灵的能力。”伊丽莎白的笑容中带着歉意。 西子月低头想了想,一时半会找不出逻辑漏洞。 也许真的只有用命运来解释一切了。 “那......其她的女孩,有像我和温妮丝一样,未婚夫身份不明吗?”这是西子月的最后一个问题。 “没有,其实那个叫温妮丝的小女孩我也调查过,她的未婚夫身份很明确,没有危险,但我不方便透露。”伊丽莎白说。 也就是说,未婚夫至始至终身份不明的,就西子月一人。 其实听到这里,西子月还是挺安心的,起码......起码温妮丝不会有危险,对吧? “我的问题问完了。”西子月轻叹了一声。 “聊些别的内容吧,比如.......你有做好入学卡塞尔的准备吗?”伊丽莎白将手中的茶杯搁在了盘子里,发出清脆的声响。 “洛朗夫人,您是非常希望我进入那所卡塞尔学院学习吗?”西子月问道。 “身为卡塞尔学院的校董之一,我有责任将有才能的学生招入校园,那里是个很棒的地方,天才们的摇篮,疯子的乐园,精英们的聚集地......”伊丽莎白毫不吝惜赞美之词,“如果你不太喜欢精英这个词,换成精锐也可以,其实很多人都不喜欢精英,包括我。” 精锐这个词把西子月听得一愣,感觉画风一下子从西装革履的纽约证交所跳到了李云龙手下的独立团...... “算了,还是就精英吧。”西子月揉了揉眉穴,“那么是现在入学吗?” “不至于这么早,有很多入学前的培训希望你能了解一下.....你答应得这么爽快,是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到班级报道,和一群与自己相似的小龙人见面了吗?”伊丽莎白俏皮了一下。 西子月摇摇头:“不,我是害怕,害怕我那个神龙见首不见尾的未婚夫.......我对他留下的讯息侧写过,但不论怎么侧写,我都只能看到一片纯黑。” 伊丽莎白稍微露出了认真的神色:“我在接触你之前就调查过你的那位未婚夫,调查结果和你侧写出来的结果差不多,什么也没捞着,仿佛是幽灵将你送了过来。” “幽灵也是真的存在?”西子月一惊。 “比喻而已,等你入学后你会和一群一天到晚都喜欢用修辞句对话的同学打成一片的。”伊丽莎白笑了笑,又恢复了诙谐。 “这.......为什么他们一天到晚都喜欢用修辞句.......” “毕竟那里是一座精英化的贵族式学校,上至校长教授,下至普通学生,讲话都情不自禁地带点修辞意味,以此来彰显自己的格调,比如......”伊丽莎白咳嗽了两声,模拟出了一个雄浑的老男人英伦音腔: “我亲爱的弗罗斯特,我有两个建议给您,第一个建议,请您老老实实地闭上嘴巴,当一只老实八交的小乖驴,第二个建议,把卡塞尔学校的大门涂成绿色的.......什么?您问为什么要涂成绿色?好极了,我就知道您对第一个建议没有异议!” 模仿结束后,伊丽莎白耸了耸肩膀,恢复正常:“就像这样。” 西子月听得一懵一懵。 这.......虽然她不清楚其中的人名指代,但就是有一种惟妙惟肖的生草感。 话说这算哪门子修辞学啊!这根本就是苏联笑话学吧!卡塞尔大学的位置其实不在伊利诺亚州,而是在西伯利亚吧! “言归正传,总之我会尽最大努力去调查你的那位神秘未婚夫的,你有任何要求都可以和我说一下,我尽量满足。” 伊丽莎白轻轻吸了一口气,像是为接下来要谈的正事蓄势。 “我们来做一个小测验吧,关于你侧写能力的具体效果。” 第十四章 · 永远的17岁少女 伊丽莎白将手伸了过来,示意西子月握住。 “来吧,试着对我使用侧写,我想再看一眼它的神奇……让我见证它的极限。” 西子月迟疑了一下,还是与对方握手了,手感像是摸在了一块温润的玉上。 侧写已经开始了,伊丽莎白身上那淡淡的香气扑鼻而来。 “能把帽子也取下来吗?这样我能看得更清楚。”西子月问。 伊丽莎白照做,将那顶宽大的礼帽从头上摘了下来,露出了一头淡金色的秀发,经典的玛丽莲梦露式款,不过较长的那一侧发梢搭在了肩上,比原版更加明艳动人。 “您在来这里之前,是在什么考古现场吗?”西子月问。 毛细孔收缩的惊讶触感从对方的手心里传来,显然是被说中了。 虽然伊丽莎白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但她的内心真实想法已经诚实地反应在了肉体.....呸,身体上了。 “没错,早在前一个半小时,我还在多瑙河的东岸,亲临现场监督一场考古活动,里面有很重要的东西等着被发掘。”伊丽莎白坦然承认。 “你的身上有泥土的气息,像你这样身份尊贵的人本不该沾上这样的气息,除非是马术或者高尔夫,不过你的手上并没留下握住缰绳,或者拿高尔夫球杆的感觉,再联想到有关龙族文明一类的东西,我觉得考古是最合理的解释。”西子月条理清晰地说。 “很棒,那还有呢?”伊丽莎白说。 西子月摇了摇头:“这就已经是极限了。” “极限?上次你通过观察一把小提琴,就能知道琴主人的身高体重,还有部分心理状态,可这次你连我的手都握住了,却无法获得更多信息?”伊丽莎白疑惑道。 “我也不清楚,我的侧写一直都很不稳定,有时能看到很多东西,有时什么也看不到。”西子月摇着头说。 这倒是真话,有时她能一眼看穿对方的过去,有时则顶多只能猜到对方前几分钟在干嘛,还经常猜错。 她不知道这是自己的侧写能力上下波动过大,还是说......只对特定的人或物奏效? 伊丽莎白沉思了片刻,随即咧嘴一笑:“既然这样的话,我想你应该也没有得到和我一样的言灵吧?” “是的,没.......” 西子月卡住了。 她忽然很好奇,对方的言灵到底是什么? 龙族那波澜壮阔的历史文明当然很吸引人,但最吸引西子月的还是那超能力一样的言灵。 大家明明外表都是普通人类,平时混迹于正常社会中,但却偷偷藏着超能力,任谁都会对其超能力的具体效果产生窥探心理。 “保密,卡塞尔学院校董的言灵可是S级的保密事项之一。”伊丽莎白将一根手指抵在了唇前,比出了一个“嘘”的手势。 她继续说:“那么再试一试对物侧写吧。” 伊丽莎白弯下腰去,从桌子下提起来了好几个银白箱子,每个箱子上都刻印着半朽的世界树徽章。 箱子依次打开,从里面露出了近十件道具,只剩半张的古老图腾面具,生锈的英格兰短剑,黄铜弹头,连现代款的手枪,小圆珠笔也有。 “来吧,试着对它们侧写,然后把侧写的结果告诉我吧,如果全部通过,会有奖励。” “奖励......应该不会是更多的教科书吧......” “哈哈,我怎么可能会把教科书这么煞风景的东西当成奖励呢?”伊丽莎白咯咯地笑着。 唔...... 搞不好奖励就是传说中那件鼎鼎大名的F-22......呸,天堂之星。 “请耐心等待,我每侧写一次都会消耗很多体力,中途可能需要休息。”西子月说。 “不急,整个下午都是我们的。” 侧写开始,西子月最先拾起的是那颗子弹。 “子弹的主人是个印第安少女,体格非常娇小,不过她并没出现在自己的部落里,而是出现在了德国汉堡市的一场交际舞会上,她打扮得很漂亮,那是她的18岁生日,周围是群为她鼓掌的男人,穿着普鲁士风格的礼服。” “全部,正确。”伊丽莎白的神色平静了下来。 西子月结束了侧写,睁开了眼睛,里面倒映着一轮金色的虹圈。 序列号3,言灵·冬,她又获得了一个言灵。 这个言灵的效果是让生命特征降到最低,仅维持生命所需。 说实话,西子月不知道这个言灵有啥用。 “她的名字叫鬼......这是个代号,是狮心会的最初成员,最后的年华定格在了二十一岁,她开启着冬这个看上去极为弱小的言灵,拿着一把来福狙击枪,趴卧在草丛里,寻找狙击机会。” 这么一说西子月明白了,这个言灵的具体效果是伪装潜伏,狙击手与刺客的专属。 不过伊丽莎白都说这是她年华的最后定格了,想必她的这次狙击行动应该失败了。 “持续时间,二十七小时。”西子月试探着体内的冬。 她试着使用了这个言灵.......然后啪的一下倒在了桌面上,一头扎进了一块蛋糕里。 唔......总觉得和自己想的不太一样。 原来这就是生命体征降到最低啊!不能这么玩的吧! 伊丽莎白在一旁微笑地注视着将脸埋进蛋糕里的西子月,脸上写满了和蔼。 将冬关闭,西子月从蛋糕里爬了起来,将脸擦干净后继续侧写。 第二件物品是那把英格兰短剑,它的使用者是位在战场上纵横的士兵,历史追溯到英法百年战争,并无携带言灵。 第三件物品是那张图腾面具,它在南美的亚马逊河流一带被发掘出来,曾是一个酋长的面具,依旧没有携带言灵。 第四件物品,是一个老式音乐盒,可能是世界上最初的那一款类型......里面携带着言灵·镜瞳,序列号为90,效果是解析与洞察,熟练掌握这个言灵的人能在一瞬之间掌握精密器械的使用方法,比如枪支与跑车。 得到镜瞳的一刻,之前的冬忽然消失了,像是被覆盖了一样。 “用侧写得到的言灵,同一时间只能有一个存在,新来的言灵会挤掉旧言灵的位置。”西子月分析道。 这个镜瞳存续的时间为十八小时。 侧写持续进行,西子月偶尔停下来歇歇气,一整个下午过去了,雨后的夕阳露了出来,天空一片妖艳的绯红。 侧写结束,十件物品都过了一遍。 现在停留在西子月身上的是序列号4的春,这个言灵和冬是对姊妹能力,两者刚好紧挨一起。 春的效果是将自己的体温保持在一个完美状态,达到精力恢复,快速入眠等等效果,与冬截然相反。 这个言灵的实用价值在于种植花草,能让一些花卉开在不属于它的季节,相当接地气的言灵。 它的持续时间居然长达两个星期。 整整十件物品,其中也就这么三件有言灵效果。 至于那现代款的小手枪和圆珠笔,西子月怀疑这就是普通的现代物品,伊丽莎白特意把它们放进来混淆耳目。 “测试结果很棒,全部正确。”伊丽莎白鼓了鼓掌。 她又拿出了一个银白色的小手提箱,交给了西子月:“这就是奖励,里面放着我为你准备的礼物。” “谢谢洛朗夫人。”西子月将箱子接了过来。 “可别叫我夫人啊,人家可还没结婚了,再说了,我也没到那个年纪。”伊丽莎白用手背捂着嘴笑道,眉目里流转着青春少女般的波动。 这时她将身子凑了过来,小声在西子月耳旁低语:“这是我们卡塞尔学院的最高机密之一,比校董们的言灵档案更加机密。” “嗯嗯。”西子月认真地竖起了耳朵。 “那就是.......伊丽莎白·洛朗校董,只有17岁,真的只有17岁。”伊丽莎白极其认真地说。 西子月的思维卡顿了下。 最高机密?就这?就这玩意比你的言灵档案更加机密? 你咋不说在这个机密之上,还有一个最终机密,叫你的三维档案呢? 虽然只是西子月心中的狂槽,但伊丽莎白还真的像是牙痛一样扶住了侧脸,勉为其难地开口:“其实本来我的三维数据也同样重要,但奈何我曾经参加过维密走秀,还得到了一双翅膀,三维数据早就暴露了.......唉。” 西子月的思维持续卡顿。 确实按伊丽莎白那高挑的身姿来看,的确能够踏上维密走秀的舞台,背着一双堪比《传奇》的翅膀迈出摇曳的身姿.......槽点太多了好吧!这屠龙组织的画风和预期中的完全不一样啊! 西子月叹了一口气,懒得在这个槽点上胡搅蛮缠了。 “接下来还有什么事吗?”西子月问。 “确实还有一件很重要的事。”伊丽莎白压低了神色,“我看过你的档案,你在来到金色鸢尾花学院之前,在中国东南部的一个海滨城市就读初中吧?” “没错,仕兰中学初中部。” “就是这个仕兰中学,你知道......在你们学校,有一个人,叫做路明非吗?”伊丽莎白的神色更加凝重了。 第十五章 · 寻找路明非 “记得,他好像去你们学校了.......卡塞尔学院。”西子月点头。 虽然西子月的仕兰中学之路止步于初中部,但并不妨碍她听说过这位高中学长的传奇事迹。 据说他本来是学校的一根超级废柴,属于谁都能上去踩两脚的那种,但是有一天......他忽然爆发了,被一个名叫卡塞尔的美国贵族高校录取,一时间屌丝逆袭,翻身当了赢家。 虽然卡塞尔是所以屠龙为己任的高职高专,但它对外宣传就是一所普通的贵族私立学校,普通人都能登上他们学校的官网,一睹校园美景。 “这位屠龙前辈,怎么了吗?”西子月问。 伊丽莎白摇了摇头:“我不记得卡塞尔有这么一位学生的存在,不仅是我不记得,大家都不记得......或者说这个人从一开始就并不存在。” 神神叨叨之后,伊丽莎白又从桌子下面搬出了一台笔记本电脑......说实在的,她从这桌子下面一掏一个东西,搞得跟哆啦A梦一样。 在这个没有网的地方,这台笔记本顺利连上了网,伊丽莎白输入一串网址,一个黑色的页面打开。 “这就是我之前说的猎人网站,前不久来袭击这座岛的武装份子,就是从这个网站上招募来的。”伊丽莎白说。 西子月凑了过来。 这是一个相当简陋的页面,给人一种互联网早期生态的感觉,堪比4V的阴间论坛。 “这是个很神秘的网站,和你那个未婚夫一样神秘,什么也查不到......哦,不要产生奇怪的联想,这只是卡塞式尔修辞而已。”伊丽莎白娓娓地比着手势,像是拉开了手风琴。 “我大概已经懂了什么是卡塞尔式修辞学。”西子月揉了揉眉穴。 “你看到这个被置顶的帖子了吗?”伊丽莎白将鼠标移向了帖子的最上方。 发帖人:太子。 标题:《寻人启事》 内容:有谁知道路明非吗?他曾在仕兰中学就读,但凡能透露有用情报,即可获得一亿美金的回报。 内容下方附着一个地址,那便是仕兰中学的位置。 发帖日期:2012年12月22日。 刚好是玛雅人预言世界末日的后一天。 这个帖子从12月22日的那一刻起,它就是被置顶着的,到现在已经四个多月了。 下面的回帖几乎高达了上万条,大幅度刷新了猎人网站的记录。 “这个发帖人的ID叫太子,是个与卡塞尔颇有渊源的人,我们好几次行动都是因为它的帖子,有时我们失败,有时我们成功,他似敌似友,唯一能肯定的是他掌握了大量龙族文明的秘密,他的每一条帖子,我们都会认真对待。” “这条帖子出现之后,你们重点调查过仕兰中学的每一个学生?” “差不多,每一个学生我们都查遍了,我就是翻仕兰中学的档案,才发现你的,后来更是惊讶地发现你有侧写能力。” “你们没查到这个叫路明非的人?” “没错,完全没查到,我们甚至查了所有同名同姓的人,但都没查出问题。” 疑惑在西子月的脑海里一层层地泛了起来,无数个诡异的问号飘出。 在她的记忆中,路明非这个人是肯定存在的。 “那楚子航呢?”西子月又问,这位同样也是仕兰中学的传说,被卡塞尔学院录取的高材生。 “楚子航的确存在,他现在已经毕业了,成为了一名优秀的A级执行官,是我校引以为傲的王牌之一.......不过他也表示并不知道路明非是谁。” 西子月更加疑惑了。 在仕兰中学的《名人列传》中,路明非与楚子航是相互绑定在一起的,传说有那么一天路明非和高中同僚聚会,和老仇人爆发了冲突,形势岌岌可危,当时就是威风凛凛的楚师兄开着暗蓝色的保时捷来救场,把路师兄当公主一样捞了出来。 但现在她却突然被告知,公主消失了,勇者捞了个寂寞? “西子月,你是真的知道路明非这个人存在?”伊丽莎白的眼光微妙地收束了起来。 “知道。”西子月依旧点头,直视着对方的严肃。 海风沙沙地刮拂着,俩人的发丝在风中起落,无声蔓延了好久。 沉思之后,一个爽朗的笑颜从伊丽莎白的脸上露出,阴霾立刻就被驱散了。 “很好,不愧是我看中的女孩,那么寻找路明非的任务,就交给你了。”她拍了拍手,比出一个合十恳求的动作。 “没问题。”西子月觉得这个任务并不算难。 她拥有侧写能力,找人破案什么的,那都是强项中的强项。 “这台电脑也交给你了,它可以在这个地方上网,上面有猎人网站,还有守夜人讨论区的网址,账号我都帮你注册好了,有空记得和将来的同学们联络联络感情。”伊丽莎白将电脑推了过来。 “守夜人讨论区?”西子月依旧不明。 “卡塞尔学院的内部论坛,和百度贴吧一个类型。” 为什么你一个外国人会知道百度贴吧这么接地气的东西啊! “那我具体入学卡塞尔的时间是?”西子月问。 “看你决定,只要你点头,来接你的人就会出现......但我还是更希望你能好好享受这段时间的生活,很多长篇作品都是这样的,前期主人公还在新手村里的生活虽然无聊,但等到后面战力膨胀到毁天灭地之后,读者们回过头来才会惊讶地发现,原来最初的简单生活,是那样弥足珍贵,像金子一样美丽暖心。”伊丽莎白语重心长地说,无意识用起了卡塞尔式修辞对话。 “您......还看这样的王道作品?”西子月一愣,总觉得对方平常读的作品应该是莎士比亚或古希腊戏剧那一套。 “那当然,都说了,人家也就17岁,喜好当然和时下流行一致。” “好吧。” 17岁这梗就真过不去了呗! “既然你选择推开卡塞尔学院的大门,那么你就得手握刀剑,准备战斗。”伊丽莎白说这番话的时候,风吹动了暗红色的海潮,仿佛有号角在远方奏响了。 伊丽莎白的眼神像是在说......我早就已经握好了,你呢? 这份誓约般的神圣庄重持续了片刻,伊丽莎白就松开了容颜,一丝轻笑在嘴边勾起:“好了,今天的下午茶就先到这里吧......还有,以后不用叫我洛朗夫人了,就叫我丽莎吧,与我近亲的人都这么叫我,也不用加小姐这个词,就叫我丽莎,我和你年纪相仿,我们是平辈。” “丽莎。”西子月说。 “很好,我的小西子月,再见。” 没过多久,白色的小亭收拾完毕,那架直升机带着伊丽莎白升向了天空,另一架直升机带着仆人。 就这样,皇家级lo娘茶会结束,西子月也提着小银箱和电脑回到了卧室里。 ...... ...... “这十件物品的背景,她真的全都答对了吗?”直升机上,坐在主驾驶座上的飞行员问道。 “错了一些,比如那把苏格兰短剑,它其实是件电影道具,不过它的确用来拍百年战争了。”伊丽莎白不禁笑道,飞行员也跟着笑。 “那么这十件物品,有多少件与言灵有关呢?”飞行员又问。 “全部都有。” 听到这里,飞行员的心中反而安心了些:“那看样子,她还没特殊到太过分吧?十件与言灵有关的物品,她只能得到其中的三个。” “但是,她所获得的那三个言灵,都有一个共同特点......言灵的持有者,已经死了,换句话说,她只能从遗物上得到言灵,活人的不行。” “这!”飞行员一时语塞,“这算是什么?尼伯龙根死人之国的夜之女王?” “谁知道呢,不过她也拥有钥匙能力,搞不好她真的能畅行无阻地进入世界上每一个尼伯龙根。”伊丽莎白认真回应着对方。 “你真的相信这个叫西子月的女孩吗?”漫长的沉默之后,飞行员开口。 “不得不相信,她拥有超级侧写能力,但凡我的心中有一丝不信任,都会被她捕捉到。”伊丽莎白靠座副驾驶座上,目光指向了远处即将熄灭的夕阳。 “不,我的意思是......您就不怀疑她吗?” 飞行员也是个女性,面容和伊丽莎白有些血缘上的相似,搞不好是妹妹一类角色。 比起的姐姐的女王气质,妹妹更像是一名骑士,眼神里透着女骑士般的英武。 “她的血脉来自那个神秘的陈家,同时兼具这个家族的两大王牌,钥匙,与侧写......甚至还是比陈墨瞳的超级侧写更加诡异的通灵侧写!”飞行员说。 “对啊,这愈发说明她是个幸运的小女孩呀,同时具有这么多优势,搞不好我们光是把她带在身边啥也不用干,龙王就自动倒下下了呢?”伊丽莎白以嬉笑回应。 “丽莎!”飞行员加重了音量,整架直升机都颠簸了下。 “用侧写获得暂时性的言灵,这种事情前所未闻!而且在我们都不知道路明非是谁的情况下,她居然表示知道......她可能是潜在的龙王,终有一天,她会苏醒的。” 伊丽莎白平静了一会:“克丽丝,你觉得龙王,会害怕吗?” 被叫做克丽丝的飞行员摇头:“不明白您的意思。” “她用侧写握住我手心的一刻,其实我也在悄悄地观察她,她接触我的那一刻,她其实是很害怕的。”伊丽莎白说。 “她在怕什么?”克丽丝一愣。 “不知道,可能只是单纯的怕生吧,你小时候和那些神秘的大人们握手,你不害怕吗?”伊丽莎白自然而问。 “这......那都是小时候的事了......”克丽丝有种不着调的出戏感,一时被塞住了言语,“再说了,有没有可能她只是在警惕你呢?” “我能分清野兽般的警惕和小动物的警惕,西子月是后者。” “小动物......”克丽丝一时哑然,干干地重复了下这个画风过于可爱的词汇。 “放心吧,西子月是个好孩子,她不会是龙王的。”伊丽莎白的笑容倒映在了玻璃窗上,和彩霞融为一体。 笑过之后,她的神色稍稍收拢,变得郑重了起来:“而且我们当前的局面非常棘手,越来越多的谜团像迷宫一样把我们困住了,没人知道出口在哪里,路明非是谁只是这些谜团中的一个而已......因此我们需要一个神探夏洛克,需要一个詹姆斯邦德,带领我们走出困局。” 这时,伊丽莎白的手机响了起来,将其接起之后,听了几句便关上。 “考古有新进展了,很快就能挖出我们想要的东西了,那件曾经击杀过匈奴王阿提拉......或者说是击杀过大地与山之王的武器。”伊丽莎白说。 第十六章· 魔鬼,出现了 夜晚又来临了,一天的课程结束。 西子月和第一次开箱一样,将门窗关好,带着箱子坐进了浴缸里,防止它又自燃起来。 怀着紧张心情,西子月打开了箱子,映入眼帘的是五颜六色的蛋糕盒,装了整整一满箱,统统都没有贴商标,也许是她家里的点心师自己做的。 这可真是,虽然说的是还是女人懂女人,但不得不说伊丽莎白懂得有些过头了。 将蛋糕全都拿出来,装进冰箱里,出现在箱子最底层的是一枚小U盘。 她屏住了呼吸,嗅到了特工电影一类的桥段。 特工们都这样,任务内容往往记录在一个小打火机,或者一枚小胸针内,特工们用特殊的方法将里面的内容读出后,便迅速销毁载体,然后就抖了抖西装,潇洒地去执行任务了。 U盘接通电脑后,里面的内容只有一个视频,视频的标题是.......《生日快乐,西子月》 西子月皱住了眉头,一副脑阔痛的样子。 自己的生日早就过去了,离下次生日也还有好几个月,结果这女人就直接发了一个生日快乐视频? 搞不好,里面是净是些整活内容。 西子月将视频点开,蹦出来的第一个画面就让她愣住了。 居然是她初中母校仕兰中学初中部的门口。 她初中时代的姐妹朋友团聚在了学校门口,比出青涩浪漫的剪刀手,像是在拍初中毕业照……也像是在拍大头贴。 “西子月,祝你生日快乐!” 她们齐刷刷地喊到。 果然是整活内容…… 紧接着镜头跳转,人数规模聚集扩大,变成整个班级都在祝她生日快乐了。 西子月不知道自己该不该笑,但索性还是笑了.......像是在看一群二逼围着自己跳大神舞。 初中毕业之后,大家都上了不同的高中,分散在了不同的学校里,甚至是不同城市,互相之间都很难联系上......但伊丽莎白硬是把这群人凑到了一起,让他们在校门前,乃至班级里前摆出合家欢的祝福姿势,也算是伊女王煞费苦心了。 说起生日,西子月上次也的确过了,不过不是在家里,而是在这座新娘学院里。 每当有学员过生日,所有人不论老师学生都会为她举办庆祝晚会,不过唱KTV和豪饮什么的,想都不用想,继续按照十九世纪的那一套标准来,大家上台表演表演才艺,念念诗,合合唱...... 说白了,在这里过生日,其实挺受罪的,于是大部分人都选择不过生日。 就算过了,也相当于没过。 这则视频,就当是弥补上一次生日吧。 而第三个场景则更让西子月吃惊了,居然来到了自己的家里。 简朴的客厅里,一个如繁樱般美丽的女人靠坐在沙发上,对着镜头浅浅微笑,轻轻地招手......她的眼瞳很淡,光滑得像是镜面。 她已经这样好几年了,像是魂魄被抽走了一样。 医生说这是种慢性怪病,病人的记忆会一点点的消失,像是一块不断生锈的磁盘。 她虽然还有常识,能够自己照顾起居,偶尔也会帮西子月梳梳头之类的,但她的情感却变得很淡,一天到晚就是坐在电视机前的沙发上,看着综艺节目和宫斗剧发笑,嘴里还嚼着零食,活像个小女孩。 其实那神秘的未婚夫还承诺了会帮西子月的母亲治好这个病,但前提是要西子月完成金色鸢尾花的修行之后才行。 翻译成黑话就是……嘿嘿,小妞,想治好你母亲吗?先嫁给爷再说! 西子月又想起了卡塞尔教科书上的内容。 混血种的力量是通过血脉进行传承的,如果孩子是混血种,那么孩子的父母体内也一定携带有龙族基因。 不过基因也分显性或隐性,在龙族的生物学上,即使父母都是隐性龙族基因,所生下来的孩子也有可能是显性的,父母是麻瓜,不代表孩子就不是超人。 通过这几天的教科书研究学习,她也大概猜到了那个陈家不太正常,可能是某些自古就存在的屠龙家族,自己身上的一部分龙血就来自这个家族。 可老母呢?她的身上也流着龙族的血液吗? “生日快乐,西子月。”屏幕中的女人说,声音清澈得像是溪流。 西子月的心动了动,像是回到了童年,老母还能意识清醒地给她过生日的时候。 母亲说这番祝福语的时候,爸爸也一直在旁边坐着,帮她挥挥手,挤挤笑脸。 “生日快乐,西子月!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家里情况不用担心,有好心人承担了我们一家的生活费。”男人也爽朗地一笑,表情格外憨诚。 西子月无言地向屏幕上的二人挥手,看着视频结束,屏幕变黑。 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西子月明白,伊丽莎白把这个视频发给自己,除了是想整点活让自己开心,也是在明示......你母亲的病,咱包了。 比起那个纯黑的未婚夫,西子月当然会选择眼前温柔又美丽永恒17岁伊女王,想来卡塞尔学院作为世界暗面神秘组织,医科圣手应该一抓一大把,治个病应该不成问题。 最主要的是.......通过刚才的侧写,西子月并没有从她身上感受到危险或说谎的气息。 伊丽莎白是真的信任自己...... 对着漆黑的屏幕发了一会呆后,西子月便关掉了视频,点开了浏览器。 要是让其她人知道西子月此刻手中有一台能够上网的笔记本,那她们多半会嫉妒死的。 不过现在西子月并不打算用它来玩游戏,而是打算开始认真工作,毕竟第一天上班,先认真履行一下职责再说。 打开阴间界面的猎人网站,她继续浏览起了这个充满神秘怪诞的世界,心中的猎奇心被深深勾起。 这里的任务与玄学有关,比如挖挖坟墓,寻找宝藏之类的,放眼望去居然没什么血腥内容,只是单纯的玄学而已,但每个任务都有丰厚的奖励,少则十万美元,多则五十万美元。 西子月最终还是点开了那个被置顶了快半年的寻人启事帖子。 寻找路明非...... 西子月一遍遍地浏览着任务内容,紧盯着每一个字和标点,心中一遍遍回忆有关与路明非的蛛丝马迹。 就这样,侧写不自觉地开启了....... 首先,假设路明非真的存在,自己的记忆是真实的,在既定他为真实的基础上,去寻找他的线索—— 据说他的身高不矮,只是一直驼着背而已,给人一种卑微小小的错觉。 没人说他帅,也没人说他丑,可能是那种偏清秀类型的,带点贱贱的眉毛。 仕兰名人传上说他一直都是住在婶婶家,有一个小胖子表弟,在这样的环境里成长,应该会很内心敏感。 星际打得不错,常年泡网吧,衣服和头发应该很乱....... 他被卡塞尔录取,说明他也是个混血种,有人悬赏一亿美元买他的情报,搞不好身上有什么大秘密......所以再给他加一点身怀拯救世界的中二元素上去。 西子月像是坠入进了一片侧写的湖泊中,她在湖水中不断下沉,侧写越来越深,零散的信息被她拼接组装了起来,像是砂砾一样不断凝聚而成。 这样隔空侧写的效果很差,经常会偏到九霄云外,不过这也不失为一种调查手段。 不知道过了多久,侧写的世界成功搭建了起来。 她睁开了眼睛,看到了成片的铅灰色。 这里像是个颜色还没上好的漫画格子里,线条凌乱破碎,景物勉强保持着形状。 这个世界还刮着强烈的大风,浓雾滚滚而来,满耳都是撕开空气的声音。 显然这个侧写世界搭建得并不成功,不过这也已经是极限了。 西子月抵着风暴在浓雾里前行了起来,没走多久,她看到了浓雾里的一片光亮温馨之处,像是个厨房,整个世界就这里有颜色。 三条黑影围坐在了桌子边,看轮廓大概是个中年地中海,身宽体胖的中年家庭主妇,还有一个高中生小胖子。 这三人应该就是路明非寄宿的叔叔婶婶一家了,那个小胖子是路明非堂弟或表弟一类的吧。 如果是常人看到这个画面,多半会吓得两腿发软,以为自己来到了恐怖游戏的场景,这三条黑魆魆的影子,怎么看都像是鬼魂。 但西子月觉得还好,她知道这只是信息不足,导致侧写力不够的结果。 而那个可能是路明非的人,也正坐在餐桌前方,背对着西子月。 他的身上颜色好歹充足了些,看上去明显像是活人。 正当西子月打算走近一步时,她忽然看到了不可思议的东西。 在路明非的身后,站立着一位穿着黑色西装的小男孩,像是一块黑色的墓碑。 西子月眨了眨眼,完全没看到对方是怎么冒出来的。 她头一次在侧写里遇到这么诡异的事件。 不好的预感在她心中升起......这个男孩的背影散发着魔鬼的气息。 莫非当时路明非他们一家人在饭的时候,这个男孩就一直站在路明非身后? 西子月又往前走了几步,打算看得更清晰—— 男孩忽然回头了,像是恐怖游戏中那惊悚的jump scare。 西子月刹住了,心脏几乎跳停。 男孩的面部笼罩着一层模糊的光影,那是侧写信息不足所带来的结果。 西子月有种感觉,男孩正在看着她......看着她这个用侧写来到了这个世界的不速之客。 他微笑了起来。 男孩走了过来,他每往前走一步,西子月的心跳就震一震。 这男孩......看得见自己? “偷窥别人的家庭生活,可不好哦。”男孩微笑了起来,将一根手指抵在了嘴边。 他伸出手来,一个轻轻的发力,推在了西子月身上……她的身后是万丈深渊。 “再见,侧写小姐。”男孩说,声音模糊不清。 侧写的世界如玻璃般粉碎,发出刺耳的碎裂音。 咣当一下,西子月连人带椅子倒在了地上,还好地毯够软,护住了她的小后脑勺。 她真的就像是被推倒了一样,神色还保持着下坠时的惊悸,坠落的深度足有万丈。 她看着上方的景物逐渐变小,像是一个不断缩小的光圈。 穿着黑色西装的男孩就在悬崖边缘俯视着自己,冷漠、嘲讽......却又孤独悲伤的眼神像是一场持续了数万年的大雨。 雨点哗哗地打在了西子月身上,让她也感受到了同样的孤独与悲伤。 西子月就这么愣愣地躺在地上,眼瞳里空空地倒映着天花板,天花板上的图案是米开朗琪罗的《创世纪》,神向亚当伸出了手指,像是在订立契约。 刚才自己看到了个什么玩意? 鬼魂? 幽灵? 魔鬼? 亦或是......神祇? 他就那么一推......就把西子月从侧写的世界里一把推了出来,推回到了现实中。 这种情况,简直前所未闻。 她忽然想到了以前看的一部恐怖电影,灵媒阿姨用通灵能力进入了被魔鬼缠身者的意识中,结果灵媒阿姨差点被魔鬼干掉了....... 她现在的情况有些惊人的类似。 搞不好,路明非就真的被魔鬼一类的东西缠身着。 “路明非,到底是个什么东西?”西子月自言自语道。 窗外下起了夜雨。 第十七章· 守夜人讨论区 夜更深了,海水凝重得像是铅块,灯火通明的新娘岛像贝壳一样座落在海水上。 现在已经是熄灯时间了,老嬷嬷已经来查了一遍房,看看有哪些夜间精力过剩的新娘不肯老老实实睡觉。 老嬷嬷离开后,西子月便从被窝里钻了出来,推开了窗户,让咸咸的海风灌了起来,屋子里一阵凉爽。 借着电脑屏幕的微光,她在小本子上写道: “路明非,大概率存在。” “有魔鬼一样的东西跟着他。” “魔鬼很邪门,能中断我的侧写。” 西子月的笔触很沉重,仿佛挂着铅块般的冷汗。 第一次侧写结束之后,西子月犹豫而来很久,还是开启了第二次侧写。 虽然那个魔鬼过于惊悚恐怖,超乎常理,但这毕竟是在她自己的侧写领域之中,优势在她。 在之前看的那恐怖片中,灵媒阿姨第一次吃瘪了,第二次肯定要干回来的。 第二次侧写她选择了全副武装,枪和子弹都捏在手中,虽然她不知道这些对魔鬼有没有用,但起码握在手中能让心中踏实。 可当西子月气势汹汹杀回去后,却发现侧写的效果并不那么成功,这次侧写的结果偏到了九霄云外,她睁开眼看到了以前看过的少儿动画。 紧接着是第三次,这次偏到了以前看过的雷人偶像剧中。 她的侧写就是这样,一旦专注度不够就会无意识加入一些自己的过往经历补全,最终变成四不像。 第四次是空白,第五次终于好歹又把黑白线条的框架搭建了起来,但正要成型的一刻,却还是垮掉了。 她有些累了,该休息了。 “路明非......他是什么东西,依旧不得而知,唯一能确认的信息是他很神秘,很邪门。” 写完这句后,西子月揉着发困的眼睛打了个哈欠。 总之,这寻找路明非的任务怕是一时半会做不完了,得当成一个长期任务来做。 西子月放下了笔记本,关掉了猎人网站,来到冰箱前,将箱门打开,一杯冰镇的鸡尾酒取了出来,进入放松状态。 虽然校方不准学生吃高热廉价食物,但鸡尾酒这种贵贵的东西是能随便喝的。 一杯冰镇的鸡尾酒,一身黑色的吊带睡裙,西子月自认为有了些风韵少妇的夜间性感。 她重新回到电脑前,登上了另一个网站——守夜人讨论区。 是时候做一些让大脑轻松下来的事了,比如水论坛之类的。 看看这群人龙混血平时都在水些啥。 点开守夜人讨论区,一个审美水准领先猎人网站二十多年的界面出现在了屏幕上。 背景是暖洋洋的淡黄和橙色,好几个版块调理清晰地隔开,像是点开了一本时尚杂志的官网。 语言都是中文,卡塞尔的确如招生视频所说的那样,以中文教育为主。 被置顶在最上方的是几则公告。 公告一:今年的自由一日如期举行,依旧是狮心会大战学生会。 这则公告的的配图是两个徽章狠狠地相撞在了一起,暗示两股力量的对峙。 狮心会的徽章是一只仰天咆哮的狮子,它把龙踩在了脚下,以胜利的姿态扬起了头颅。 说实在的,西子月实在不知道狮子这种东西何德何能把龙干掉。 学生会的徽章则是两条背负巨翼的龙收尾相连,构成一个优美的圆弧,圆弧的中央雕刻着罗盘般的圣十字。 学生会与狮心会是卡塞尔的两大兄弟会,这两支势力的竞争堪比美国大选,轰轰烈烈。 其实新娘岛上也有相互对立的两个姐妹会,一个叫红皇后,一个叫蓝天使,不过都是小打小闹。 自由一日......西子月在宣传视频上看过这个活动,十分扯淡。 她看了一眼底下的支持率,发现大部分学生都是支持狮心会这一边的,可转眼一看盘口赔率,居然发现大部分人都是赌学生会能赢。 底下的评论也对此现象议论纷纷: “你们这群混蛋!说好的咱们支持夏绿蒂会长带队赢下自由一日,结果到了盘口上,一个个都把钱塞到了学生会那边?合着你们都只用精神支持的?” “废话!支持狮心会是生活,但下注学生会才是工作,我也很想支持夏绿蒂会长,但生计所迫,只能去对面了,我坚信夏绿蒂会长能理解我的,欧耶。” 这样的评论有好多,看得出来大家都挺乐呵呵的.......的阴阳怪气。 看上去这个叫夏绿蒂学生,是这座学校的高人气学生。 不过这种高人气并不是到哪都有人瞻仰的万人迷,而是.......校宠的那一种,走到哪里,都有人都想在她头上揩一把,把她当小动物对待。 夏绿蒂,这是个女性的名字。 略过这个栏目,西子月继续下翻,同样被置顶在首页的还有国际新闻,学术讨论,科技前沿等等,还有校长亲手写的文章。 诡异的是,在这么一大堆高大上的标题中,居然还有一篇连载小说也挤了进来,标题叫做《剑与魔法与龙与地下城与冰与火之歌》,这......这玩意咋混进来的? 西子月好奇地点进了这个缝合感过于生草的标题里。 这是一则类似于贴吧小说的东西,帖主看心情写作,每次码个小几百字,博观众一乐。 这则小说是从2011年下半旬开始发表的,洋洋洒洒写了好几十万字,评论区底下一片叫好,故事讲述的是在那遥远的太古时代,精灵、龙、天使、与恶魔......被粉红色母龙抚养成人的少女......拔出了命运中的剑...... 算了,简介好土,不想点进去,实在不知道这玩意何德何能与国际新闻科技前沿并列。 小说区是守夜人讨论区里的单独版块,虽然这篇《剑魔龙地冰火之歌》排在榜首,但在历史排行榜上最高的小说叫做《东瀛斩龙传》,作者笔名炎魔诗人.......不过看最新发表日期,好像已经太监了,点开评论区一片骂声。 然后是学术讨论区、新闻板块区、影视资源区、闲话区....... 西子月就这么水起了论坛,不停地按着F5,看最新动态的刷新。 【学术区】:2013新版教材更新,言灵序列号为18的蛇,改为序列号37,全称叫真空之蛇,改动意义在于纪念法拉第发现了这个言灵,用他的发明“真空管”来命名。 【资源区】:求《纸牌屋第一季》《权力的游戏第三季》《神探伽利略第二季》这三部剧的资源! 【金融区】:干他马的华尔街,原油价格又降了!求组队! 西子月的鼠标停在了这则金融帖子上。 这......这求组队的意思是要提着一把AK47冲进去,把各大证交所都突突突了? 西子月相信这学校的学生,真的能把这事干出来。 下一秒,一则通告从论坛的上方走过:学号为BC081311C的学生,因发表不当言论,已被停封三天。 果然,刚才那个求组队的帖子没了。 话说......原来这发帖的人是真的想突突突啊! 半夜的房间里,西子月就这么不停地刷着论坛,这论坛越刷越让人来精神。 虽然每则帖子的字句里都透着青春活跃的气息,但每则帖子的讨论内容又相当猎奇,充满了龙、炼金术、枪支型号,以及要不要把那个地方突突突了。 唯一正常的资源区下面,也有“别看这破片了,里面的龙假得一匹”的跟帖。 如果是其它学校的人碰到这种杠杠子,指不定就反喷一句“说得好像你见过真正的龙一样”,但在这所学院就......就很难说了哈。 西子月按了按太阳穴,有点脑阔痛,仿佛看到了一整学校的神经病群魔乱舞。 不过这种感觉也蛮好的,像是推开了一扇异世界的大门,里面尽是些稀奇古怪的东西。 在超乎常理的世界面前,很少有人能保持一颗平凡的心,都会忍不住去一探究竟。 忽然间,一个被标红的帖子超过了所有信息量,被置顶在了最上方。 只有管理员才有权限将一个帖子标红,将它置顶到最高的地方。 包括西子月在内,数以千计的正在浏览守夜人讨论区的在校生和毕业生们都注意到了这则帖子的存在。 【悬赏】有人会侧写吗?求助。 悬赏额:300学点。 悬赏人:铁血宰相。 这个ID是金色的,仿佛开通了超级VIP,画风与众不同。 这个ID的后面跟着一个后缀——现任狮心会会长 第十八章· 现任狮心会会长 这个帖子出现的一刻,整个论坛都活跃了起来,在线人数蹭蹭地往上涨。 悬赏,这是卡塞尔学院的常见玩法,和万事屋一个性质,不过这里不像猎人网站那样无法无天,不能用悬赏召集一支突突突华尔街的队伍。 普通的悬赏会挂在悬赏区里,但这是现任狮心会会长的悬赏,自然也就标红置顶了。 虽然西子月不知道这个玩法,但悬赏这个词已经顾名思义了。 寻找一个有侧写能力的人求助.......这可真是,像是特意在等着她一样。 命运巧合得有些过分。 见久久无人回应,“铁血宰相”又加了一句:“校外实习,追查死侍,很急!” 底下依旧无人回应。 虽然大家也可以在下面发帖讨论或讲笑话,但悬赏的惯例就是除了“接任务”的人以外,看客不准说话。 这点规矩意识,卡塞尔精英们还是有的。 西子月正在查阅什么是“学点”,她打开了守夜人论坛的搜索页面,将学点这个词打了上去—— 【2012年冬季学期的校规,取消一切现金结算,校内所有消费,全都用学点结算,奖学金除外,学点的获取与科目成绩、竞赛荣耀相关】 西子月大概明白了,学点在卡塞尔的重要性堪比薯片在新娘岛上的地位。 这些宝贵的学点只能靠学生们的个人能力获得,而不是靠优渥的家境。 不过这300学点看上去有点低,公告上面说1学点只等于1美元。 虽然不清楚卡塞尔的消费水平是什么级别,但应该不是300美元能满足的。 依旧没人,“铁血宰相”急了,开始抬价了: “500学点!” “700学点!” “1226学点!” 这......这最后一个报数,该不会是这人连存款的零头都抠了出来? 铁血宰相,看到这个词的第一反应自然是十九世纪末,那位带领德国走上强国之路的猛男,俾斯麦宰相了。 但看这人急了眼地抬价,总给西子月一种藏在这个猛男ID背后的人是个萌货的感觉。 现任狮心会会长...... 西子月记起来了之前看到的自由一日公告,下面的评论疯狂挪谕夏绿蒂和是狮心会。 也就是说,这个叫夏绿蒂的女孩就是现任狮心会会长,她的ID正是“铁血宰相”。 有种谜一样的反差萌,仿佛某些喜欢娘化历史名人的日系游戏,一个个长着萝莉脸的可爱女角色顶着家喻户晓的男名。 最终西子月还是敲键盘了—— “我会侧写,我可以帮你。” 伊丽莎白对她的交代只有不能暴露自己能用侧写获得言灵,没有说不能暴露侧写。 主要是西子月觉得这人看上去挺焦急的,能帮的还是尽量帮一下。 一个陌生的ID出现在了帖子下方, 所有看着这则跟帖的人都疑惑住了。 这个ID的名字叫吉姆·哈克,知名梗剧《是大臣》系列的男主,这点倒没什么好奇怪,用影视人物的名字当ID,全世界的人都爱这样干,无关乎人龙。 奇怪的地方在于这个ID是刚注册的,很可能是预科班的成员——就是那种还未入学,但已经在学习相关入学内容的学生。 一个还没有正式入学的学生,已经有了能接下现任狮心会会长悬赏的本事? 看着自己这个ID,西子月有一点脑阔痛。 这是伊丽莎白自己注册的ID,可能她很爱看这部剧吧,西子月为了练英式口音也看过它。 吉姆·哈克在《是大臣》这部剧中是个被各种奇怪公务搞到焦头烂额的喜剧角色,每当他遭遇窘境,画外音就会传来喜气洋洋的罐头笑声。 西子月非常担心这就是她接下来人生的写照,被各种奇怪的事搞到焦头烂额。 “可以,点击我的头像,视频连线。”夏绿蒂相当干脆利落,立刻转入私聊模式。 “视频?” 西子月傻眼了。 啥? 一上来就要视频?这不是无良油腻加QQ的路数吗? 吉姆·哈克式剧情说来就来! 西子月的确被这么私聊过,来一个删一个,可这些人和蚊子一样打都打不干净,后来她发现只要把性别资料备注改成“男”就行了,这样一来就没人来骚扰她。 再后来的后来,西子月发现原来只要设置不和陌生人说话就行,她又把性别改了回来,重归女籍。 “我需要让你看到我这边的情况才行。”夏绿蒂说。 “行吧。”西子月无奈,已经做好了露脸的准备。 视频接通,出现在西子月面前的是一面古老阴森的墙壁,可能是某座古建筑。 视频画面中浑然没有出现夏绿蒂的身影,因为她正举着手机,营造出第一人称的视角。 这是一个单向视频,西子月这边的景象并没出现在对方那边。 “这里是北美的西海岸,西雅图,时间是晚上8点44,我在追查一个濒临堕落的死侍,他的言灵是分山,序列号64,他刚用这个言灵摧毁了一整栋建筑,我来到这里时,警方已经封锁了现场,我现在是偷溜进来的,能帮我侧写一下那个死侍的去向吗?”夏绿蒂说。 她的声音里透着十足的稚气,也透着十足的傲气,像是一只年幼的狮子。 这人,肯定没满18岁...... “将摄像头举高一些,和你的视线保持水平,再把你那边的麦克风声音开到最大。”西子月说着,戴上了电脑附赠的耳机。 西子月稍微放松了下,一个闭眼,又一个睁眼,瞳光瞬间黯淡了下去。 侧写再次开启。 通过夏绿蒂的视角,西子月的元神开始出窍,顺着网络和数据,跨越了上万公里的距离来到了远在大西洋另一侧的西雅图—— 自己站在了一栋荒废的建筑里,脚下是碎砖瓦,周围是光秃秃的立柱,上方的屋顶全都塌陷了下来,能一眼望到星空,裸露凸出的钢筋仿佛建筑的残骨,内部结构一览无遗。 “言灵·分山是什么效果?”西子月问。 “你不知道吗?”夏绿蒂疑惑道。 “还没学到这里。”西子月的声音很淡,开启侧写之后,她的一切都很透明。 “在地质不稳定的区域制造地裂,但规模很小,这栋建筑本来是栋年久失修的酒店,用这个言灵很轻易就能把它震垮。”夏绿蒂说,觉得对方是个一年级生。 “明白了,那么接下来请按照我的指示行动,首先迈出左脚.......” 西子月就这么指挥对方在这栋摇摇欲坠的破房子里行动了起来,视角也随之移动,二人隔着上千里合体。 她们俩人的ID,一个铁血宰相,一个吉姆·哈克,单看这俩个名字勾搭在一起,不禁让人脑补德意志第二帝国与大英帝国的秘密会谈,俾斯麦大人与首相先生一起合谋研究要不要把法兰西那小子干掉。 实际上这俩个ID背后的人,都是身高刚刚1.60米的女孩,和左右世界政治格局这事半毛沾不上边。 西子月的身高刚好1.60米,接通对方的视角毫无违和,显然夏绿蒂的身高也和她一样。 “停在这里,看向地面,那里是不是有一串脚印。”西子月指示。 夏绿蒂弯下了腰,紧紧地盯着地面的碎石,里面布满了玻璃渣和木屑。 她什么也看不到。 “顺着这串脚印,左拐,走出那扇小门.......” “已经到外面了。”夏绿蒂说。 “脚印止步在了前面那个下水道里,那个井盖有被打开过的痕迹。”西子月说。 “原来是从下水道里逃走的啊,我还以为是抢一辆车跑的。”夏绿蒂像是在自言自语。 “我不太清楚你说的死侍是什么,但我觉得它应该不是从下水道里溜走了,而是躲在了下水道。” “你的意思是它把这里当成了根据地?”夏绿蒂问。 “不,我能从它逃走的脚印感受到了它的恐惧,开始变得害怕光线,它之前的行径路线都特意避开了灯光,所以它很有可能选择躲在下水道里不出来了,那里没有光。” “就像蝙蝠一样,只能住在洞穴里,害怕阳光.......”夏绿蒂轻声说,情绪似乎低落了些。 “谢谢你,你叫什么名字?”夏绿蒂又问,之前的哀叹一闪而逝。 西子月沉思后才答:“西子月。” “谢谢你,西子月,帮了我这个大忙,不然的话,会有很多人牺牲......等到我核实信息后,我会把1226学点悬赏发给你的。”夏绿蒂说,虽然声音不成熟,但多少带着些领袖的风范。 “不客气......我能问一问,你是怎么想到要找一个会侧写的人来帮忙?”西子月终于抛出了心中的疑问。 “是前任狮心会会长告诉我的。”夏绿蒂说。 “他告诉我,当碰到时间紧迫,却又来不及分析线索的情况下,不妨找个会侧写的人帮你,就算对方离你很远也不要紧,用视频和对方连线就行。” “这样啊。”西子月点头。 看样子并没有什么幕后黑手推动自己和夏绿蒂这次的配合。 西子月忽然又意识到了什么:“还有其人拥有和我一样的侧写能力吗?” “有,她的名字叫陈墨瞳,不过她已经毕业了,联系不上她。” 陈墨瞳...... 听到这个名字的一刻,西子月有种伏笔被串起来揭晓的感觉。 难怪第一次和伊丽莎白见面时,她严肃地问道你知不知道陈墨瞳。 原来这人也有侧写能力,而且也是卡塞尔学院的人龙混血份子。 而且她姓陈,伊丽莎白当时也特意问及了陈家的事,这...... 基本已经可以断定,陈墨瞳也许和自己一样,血脉同样来自这个家族。 也就是说,侧写能力,也许是这个家族的某种遗传现象。 忽然间解开了好多谜团疑点。 “再见。”夏绿蒂说,随即挂断电弧。 夜空之下,她的身影奔袭了起来,一头金发随着夜风扬起,像是张开了双翼的金乌。 关掉电脑后,西子月也躺在了床上,心里想着很多事情。 莫名其妙就参与了一次官方性质的卡塞尔任务。 莫名其妙就结交了一个叫做夏绿蒂的朋友。 以及......越来越多的谜团。 龙、陈家、侧写......以及路明非。 频繁侧写后的疲惫很快就上来了,让她腾不出脑容量去思考这些一个比一个难啃的问题。 序列号4,言灵·春,启动。 这个从下午侧写考试中得到的言灵终于有了用武之地。 微弱的龙文从她的嘴里念出,一个温室大棚般的惬意领域覆盖了她,像是有一双温柔的手抚摸在身上,有人轻声唱着母亲般的摇篮曲。 就这么开着这个言灵入睡...... 很快,她安稳地睡着了。 第十九章 · 少女离别总是诗 4月11号,阳光明媚。 一艘长达两百英尺大型游轮驶入新娘岛的港口,成排的保镖从船上走下,恭敬地站立在了红毯两侧。 “恭候西子月少夫人学业修成!继任家族主母之位!”两排保镖齐声喝道,声势震天。 红毯的尽头,西子月捂住了脸,总觉得打开方式出现了问题,一不小心穿越到了某本三流玛丽苏言情小说里。 今天距离伊丽莎白第一登岛已经过去了半个多月。 就在昨天晚上,西子月差不多已经把那几本教材自学了一遍,于是便和伊丽莎白打了电话,表示准备就绪,随时可以入学。 伊丽莎白笑呵呵地说好啊,我这边已也安排好了,保证准备足够的排场,让你风风光光地离开学校。 于是就有了眼前这么一出“恭候少夫人回家”的戏码。 在这座岛上,这还真就是最风光的离校方式了,所有的女孩都幽怨地趴在教学楼的窗口,打量这声势震天的排场,也打量这艘游轮,眼里又是嫉妒又是恨。 有眼力不凡的女孩看出了这艘游轮是皇家加勒比旗公司下的船只,造价超过一亿美元,它本该载着上千名富豪游客环游世界赚取利润,但如今它只来接西子月一个人,这种排场打破了新娘岛有史以来的记录。 “她那边的夫家也太爱她了吧!这哪是去把她娶了做夫人啊!这根本就是把她当妈供起来养了吧!”有女孩吐槽道。 “哇,船好大呀。”温妮丝踮起脚来张望这艘游轮,反应相当纯真。 她是唯一来为西子月送行的人,手里还抱着一捧包好的金色鸢尾花,这是本校的校名,也是本校的传统,每当有新娘毕业,和她关系最好的朋友们便会送上金色鸢尾花。 它的花语是友谊。 “你走了之后,这里就只剩我一个了呀。”温妮丝叹了一口气。 “还有友兰达老师陪着你不是吗?” 友兰达就是教导主任的名字。 “可她也不算是我朋友啊。”温妮丝说。 “不要紧,你告诉她你和伊丽莎白·洛朗校董关系不错,主任会来和你做朋友的……起码再也不会有人欺负你。” “真的吗?”温妮丝疑惑。 “真的,我就是这么干的。” 最后,西子月伸出手在对方头上摸了摸,接过对方递出的金色鸢尾花之后就走上了红毯,登上了通往船舱的台阶。 一名和西子月同龄的女孩等在了甲板上,她穿着墨绿色的西式校服,校服的款式像是风衣,看上去随时准备着战斗。 “很高兴您已经做好了战斗的准备,我尊敬的首相吉姆·哈克先生.......或者说是小姐?”女孩亲切地端庄地迎了上来,一举一动都透着名门教育的涵养。 “我是您忠诚的副手,内阁秘书长,汉弗莱爵士。”女孩理了理领口的蝴蝶结,向西子月伸出了手。 “卡塞尔学院,这么流行玩《是大臣》的梗?”西子月有些无语,但还是伸手与对方一握。 “哈哈,那倒不至于,这是我们洛朗家族的内部专用梗,家族规定,每个家族成员都必须熟练掌握《是大臣》的一切经典语录,你可以把它理解为企业文化一类的东西。”女孩的笑容十分爽朗,一头栗色的卷发衬着明媚的阳光。 汉弗莱爵士,同样也是《是大臣》中的角色,担任吉姆·哈克的助手,是本剧人气第一的角色。 他同样也是造成吉姆·哈克一天到晚焦头烂额的最主要元凶....... “重新自我介绍一下,我的名字叫格蕾尔·洛朗,国籍为英国,卡塞尔学院三年级在校生,专业是龙族宗裔理论,血统等级为B,同样也是你的学院生活引路人,你的室友,不妨叫我师姐。”格蕾尔自我介绍道。 “师姐好.......话说这个是卡塞尔学院的正常接人方式吗?”西子月张望了下四周,这夸张的排场。 “普通的学生如果入学顶多只报销飞机票和住宿费,除非是S级的学生入学,校长才有可能慷慨地批一笔用于排场的经费,甚至将专属座驾斯莱布尼尔贡献出来。” “我是S级?”西子月问道。 “这我就不知道了,你只通过了3E考试的‘灵视’内容,证明你是混血种,具体评级得看后续......这都是后话了,安排这艘游轮来接你是家主的意思,虽然家主平日里像个斤斤计较的商人一样抠门,但她和其他校董一样,在屠龙这件事上有着无比坚定的决心,几乎不计较投入。”格蕾尔一直将手靠在了腰间,像是个谈吐翩翩的女管家。 “等等,调用游轮来接我和屠龙有什么关系?”西子月诧异。 “烧钱呗,用校董们的话来说,叫做卡塞尔学院是家族旗下最烧钱的机构,但它比所有的赚钱机构叠加在一起都要重要......只要碰见有才能的人,我们会用尽一切办法将这个人带到卡塞尔,这叫军费支出,只要能赢下战争,经费支出都将仅仅只是数字。”格蕾尔用微笑的表情说,但内容却格外沉重。 “这......这笔开动游轮的费用应该不会记在我头上吧.......”比起战争,西子月更担心这个。 “好了,放轻松点,经费都是小意思,战争什么的也都是唬人的,在那之前先让我们享受正确的校园生活打开方式......起航!” 格蕾尔对着船头的控制室大手一挥,船长遥遥地比起了大拇指。 整艘游轮霎时开动了起来,像是巨鲸荡开了水面,白色的巨浪在它的尾后划出。 西子月站在船头上向岸上的温妮丝挥手,向这个她生活了一年多的奇葩扯淡学院告别.......还蛮不舍的。 这一幕像是二十世纪二十年代的德国汉堡港口,有人好不容易买到了一张去美国的船票,打算去碰碰运气,试着在那里闯出一番天地。 这时出行者的家人们会站在岸上向他挥动手帕,希望他能衣锦还乡,出行者看到这一幕也忍不住挤进了甲板上的人群,鼻尖发涩地向妻子和孩子挥手。 “西子月,到时候记得找我玩啊!”温妮丝真就不知从哪抽出了这么一条手帕挥动着说。 “一定!”西子月大声地回应,两只手拢在了嘴前。 新娘岛,再见。 第二十章 · 消失的暴怒 游轮很快就停靠在了马耳他本岛的港口,接着是前往卢卡机场,换乘飞往芝加哥的专机。 A380客机张开铁翼,升向了云端,和太阳并肩。 果然是大手笔的包机,整个舱内清空得只有西子月和格蕾尔俩人。 西子月坐在窗户旁,看着下面的城市风景一点点变小,一种旅行的微妙感觉在她心里生了出来。 所谓的旅行就是,过一段时间还要回来。 格蕾尔将一杯晶蓝色的鸡尾酒放在了西子月面前,自己也跟着坐了下来。 “好了,接下来可以来谈谈正式机密内容了,事不会很多,但很烧脑。”格蕾尔说。 之前在船上时,格蕾尔就想抓紧时间和西子月聊聊这些问题,但看到对方一直坐在船头对着大海发呆,想想还是算了。 少女离别总是诗,让诗篇先多飞一会再说。 “让我们先从一则预言聊起吧,玛雅人的2012,听说过吗?” “这不是烂大街的谣言吗?”西子月心想2012早过去好几个月了。 “噗——”格蕾尔犹如被戳痛了一样,捂住了胸口。 “这......我说得太过分了了?”西子月有点委屈。 “不不不,我只是在模仿我校元老教授们听到这么激烈的措词后会做出的反应,所以你记得千万不要在他们面前提这个,不然以他们那年近半两百的高龄,保不准会直接过去的。”格蕾尔忽然恢复了正常,变脸切换只在一秒之内。 “明白了。” 年近半两百是个什么鬼语法啊!直接说一百不就好了! “在世界诸多神话的背后都有龙的影子存在,它们左右了无数文明的信仰和敬畏,世界末日是所有神话都爱用的命题,而玛雅人的预言在这一票预言中是最为准确的,我校教授对这一点深信不疑.......因为玛雅使用了龙族的力量。”格蕾尔说。 巨大的油画在她的身后降落下来,像是一道黑铁般的坚壁,上面描绘着末日般的场景。 黑色的巨龙从埋骨地般的深渊里升起,它的双翼遮住了天空,也盖住了大地,幽黑色的呼吸从它的嘴里吐出,火焰般灼烧向了大地,世界支离破碎。 窗外的阳光似乎都因为这幅画的存在而黯淡了下去,飞机仿佛穿梭在雷鸣电闪的乌云之中。 “龙族最伟大的成就有两项,排第一的是言灵,排第二的是炼金术,这两项也是卡塞尔最主要的学习科目,而排在第三的......则是它们的占卜技术。” “占卜?” 西子月的脑海里蹦出了一副群龙们披着黑袍对着水晶球摩尼摩尼哄的场面......怪萌的。 “龙类拥有着无与伦比的力量和生命,但即便如此,它们也敌不过时间和宿命,因此它们努力钻研占卜,追问过去,也探寻未来,比如......你知道有一个言灵,叫做‘先知’吗?” 西子月点头:“序列号81,效果就是预知未来。” “没错,世界上有许多预言未来的神书,比如李淳风、袁天罡和共作的《推背图》,比如《雷蒙斯顿抄本》,佛教里的《楞严经》也算,这些书的背后,都有‘先知’这个言灵的影子存在。” “你是想说,这些书的作者都是混血种?” “很——有——可——能,要不然这些书怎么配叫神书呢?”格蕾尔字字带顿。 “龙族当然不会只开发一个用于预知未来的言灵就完事,它们还准备了与之配套的炼金物品,仪式和祭品等等,总之占卜术的确称得上是龙族的第三大成就。” “然而,伴随着龙族文明的中断,大部分的占卜技术都失传了,而玛雅人则是继承了这余留下一小部分占卜技术的文明,他们依靠龙族遗留下的占卜技术完成了许多惊人的成就,比如过于精准的天文历法,他们很有可能不是靠观测天象得出一年的周期,而是靠仰望未来,看到了未来人通过现代科技得出的结果,于是直接照抄了。” “再然而——”格蕾尔忽然深吸了一口气,“再然而之前,我先问你一个问题,西子月,假如你拥有了获得预知未来的能力,你最想看到什么事?机会只有一次。” 西子月认真思考着这个问题。 往大了预知,可以选可控核聚变发明,移民太空,鹰酱解体等等。 往小了预知,可以预知婚姻殿堂或者生子。 可是...... 可是总觉得,有什么很重要的东西被忽略掉了,它远比这些里程碑意义的事件深刻。 “很想看到尽头,对吧?”格蕾尔忽然说。 西子月仿佛被提醒了。 “是啊,我的话,可能会想预知我死去的那一天吧。”西子月点头。 “我们之所以如此迫切地希望知道命运,不是想着如何接受,而是想着如何抗拒它......如果命运够好的话,就另当别论。”格蕾尔将视线望向了窗外,云海仿佛与宇宙相连。 “死亡是所有人都想知道的命运,因为大家都讨厌死亡,所以才有那么多关于世界末日的预言,玛雅人也不例外......于是他们预言了,人类纪元的文明止步在了2012年12月21号,这一天就是终结,再往后走是一片漆黑,像是掉进了一个深渊里,在这之后不会再有新的生命诞生,连龙的生命也不会。” 再往后走就是一片漆黑......这句话有些触到了西子月,关于她那个神秘未婚夫的侧写结果。 “但结果正如我们所见,玛雅人在这件事上栽了跟斗,2012年12月21号安全过去了,我校那些对此深信不疑元老教授们经过一夜祈祷后发现第二天早上没事,又是高兴又是难受......高兴是因为什么也没发生,难受是因为脸被打得一疼一疼。”格蕾尔笑了笑。 “结果就在第12月22日,寻找路明非的帖子就在猎人网站上贴了出来?”西子月说。 “没错,而且不仅如此,有种种迹象标明12月21日的那天晚上,的确发生了些什么......比如,卡塞尔的镇校之宝之一,七宗罪里,少了一把刀子。” “七宗罪是什么?” “一套由青铜与火之王诺顿所铸造的道具,那是炼金术的终极杰作,足足七把刀,刚好用来审判他的七个兄弟......可就是那天晚上,七宗罪里最厉害的那把刀,暴怒,神秘失踪了。” “被偷走了?” “世界上没有多少人有能力拔出这把刀,如果它真的是被偷走的话,那么盗窃者无疑是龙王级的生物......而这也只是那一段时间所发生的异常现象之一,有很多东西都消失了,唯独这个路明非是多出来的,而你的主线任务,就是用你的侧写能力去追查这个人。”格蕾尔说。 “那我可以告诉其他人,我正在调查路明非的事吗?”西子月问。 格蕾尔摇了摇头:“最好不要,虽然我们名义是一致对龙的屠龙组织,但我们的内部成分也很杂,暴怒失窃,除了是龙王级目标入侵之外,还有一种可能就是内鬼作祟。” “内鬼?” “保存七宗罪的地方叫冰窖,是学院的底层,需要极高的权限才能进入那里,比如校长和副校长的黑卡,再比如校董的白卡,据说有些元老会成员也能进去,搞不好内鬼就出在他们之中。” 说到这里,格蕾尔像意识到了什么似地咳嗽了两声,露出了认真脸:“当然了,我们敬爱的家主,伊丽莎白老佛爷是肯定不是干这种背叛组织的事,我以洛朗这个姓氏起誓,否则我们全家族的女性都遭辱!” 这......虽然很想吐槽一下这个过于狠毒的誓言,但西子月更在意的是...... “老佛爷?丽莎还有这外号?” “毕竟我们卡塞尔以中文教育为主,总会情不自禁用一些中文互联网的梗,比如把伊丽莎白女王比作慈禧太后,恰好我们家主也叫伊丽莎白,国籍也是英国,于是就情不自禁了。” 西子月认真地思索了下这个外号,突然感觉自己的身份从大英帝国西姆·哈克首相变成了大清西中堂...... “就是这样,不要告诉任何人你在寻找路明非,这是个长期任务,没有任务期限,你想划水也可以,有线索的话就报一报,有需求的话我们尽量也能满足,接下来我来给你讲一些入学相关的内容。” 格蕾尔就这么讲起了课程选择的内容,专业课划分,选修课,各类活动,学点获取等等......听着和普通的大学没什么两样,除了学科专业的名字听上去太扯淡之外。 西子月一面听着,一面又总心不在焉地瞟向格蕾尔身后的那张油画......从深渊里升起的黑色巨龙。 毫无疑问,这条龙正是尼德霍格,在北欧神话中啃噬世界树树根,引发诸神之黄昏的元凶。 同时,它也是......黑王。 “那个,你身后的那张画,是用来干什么的啊?”西子月忍不住问。 格蕾尔是在讲解玛雅预言的时候将这幅画放下来的,也许是与玛雅文明有关的内容,结果它就一直晾在那里,什么伏笔也没有。 “呀,不好意思,这个只是我用来渲染气氛的,你要这样想,我们聊得话题如此深入龙族文明,如果不放点与龙有关的东西在旁边,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嘛。”格蕾尔呵呵一笑,随即将画收了起来。 这理由可真是......让人难以反驳。 漫长的航行后,A380客机降临在了芝加哥机场,夕阳笼罩在了城市的上空。 第二十一章 · 欢迎来到卡塞尔屠龙职业技术学院 夕阳之下,一辆古董般的列车飞速穿越在春色盎然的红杉林中,漫山遍野的树林都被落日染成枫红色,像是来到了秋天。 西子月看着窗外的景色变幻,觉得自己正在搭乘龙猫专用的小巴士,铁路尽头是一个童话般的树洞。 这列车的趟次叫CC1000,它光明正大地隐藏在了芝加哥地铁站里,只有少数人才有资格登上这趟车,它的目的正是卡塞尔学院。 “这节车的正式名称叫做虹桥.......不是虹桥火车站的虹桥,是北欧神话中通向诸神聚集之地阿斯基德的虹桥,我们正在穿越的树林叫做维达树海,也是个北欧神话词,副校长以这片树林的地下水流为媒介构筑了一个炼金领域,如果不坐这趟车的话,会迷失在树林里,换句话说,我们的学校被魔法所保护。”格蕾尔指向了窗外,像是在细数我校的大好河山。 “坐直升机进来不行吗?”西子月问。 “当然可以,不过我校的对空监测向来强大,如果是入侵者的直升机,很有可能被第一时间干爆,也有新生坐直升机进来高调报道,不过这种人往往很遭仇恨,进来了多半没好果子吃......其实老佛爷是很希望你坐直升机,高调入场的。”说到最后,格蕾尔笑了笑。 “丽莎她希望我拉仇恨?”西子月愣了愣。 “是希望你能拥有奉天承运皇帝诏曰的霸气和自信,如果你真上了直升机,老佛爷肯定会提供全方位的后续支持,保证你在学校里混成一号人物。” 西子月回想了一下伊丽莎白迄今为止给自己的待遇,虽然自己手握侧写神技,肩扛寻人大任,多拿点好处是应该,但伊丽莎白有时对自己实在是好的过分。 之前西子月觉得对方可能是把自己当干女儿了,现在看来......搞不好是亲女儿。 “虽然老佛爷希望你霸气地莽过去,但我还是希望你能小心行事,毕竟打着校董们的旗号在学校里横着走,可是会被打的。” “校董们在学院里的风评很不好?” “非常糟糕,尤其是加图索家,上任学生会主席还在的时候,我们尚且还给加图索家几分薄面,但如今前主席毕业了,就不要怪我们全面开喷了。”格蕾尔捂着嘴阴阴发笑。 “校董都有哪些人?”西子月问。 “这是机密,我只能告诉你一共有七人,一席代表加图索,一席代表我们洛朗,还有一席你会在校园里见到,这个人是所有校董中风评最好的一位......虽然好的方向很奇怪。” 谈及这位即将在学校里见到的校董时,格蕾尔的表情非常堪忧,仿佛这位校董是个活宝啥的。 很快,列车到站了,狂风扫过站台和落叶,映在窗外的景象是一扇中世纪城堡的钢铁门扉,视线越过它能够看到神圣庄严的哥特式建筑群。 这里既散发着学术殿堂的气息,也散发着军事堡垒的森严,钢铁门扉上雕刻着龙、天使、恶魔与狮子的图案,又生出了几份宗教般的圣意。 这里就是传说中的卡塞尔学院了,宣传视频中的他温温和和,像个老绅士,直到走进才发现他是个修道服下藏着枪械的军人。 “欢迎来到卡塞尔屠龙职业技术学院,接下来就由我来带领各位技校生领略我校风光。” 格蕾尔开着玩笑跳下列车,走在了前面。 西子月也下车了,她早就换上了卡塞尔的校服,肩膀被紧致地收束在了校服里,柔弱的白色蕾被换成了朴素干练的黑色短袜,整个人忽然变得A飒帅气起来了。 双马尾的发型姑且算是保留了,新娘岛上有专门的设计师根据每个学员自身的气质量身打造行头,给西子月所设计的发型就是这么简单的两条马尾,还嘱咐她不要留太长,齐肩就行了。 正打算迈入校门时,轰炸声从里面传来,一缕白色的烟雾升腾了起来,把西子震住了。 “这是在开party?”这已经是西子月今天不知道第几个疑问句了。 “呀,差点忘了告诉你,我校还有一个传统,就是新生入学日尽可能与自由一日撞在一起,这样有利于新生更好感受我校气氛,融入卡塞尔大家庭。” “自由一日?就是那拿枪突突突的那个?”西子月下意识摆出了腋下夹枪的动作。 天啊!这游戏一上来就这么刺激! “很好玩的,很多新生前一刻还对要不要入学这件事犹犹豫豫,但看到一大群人在玩真人CS,下一刻就兴冲冲地提起枪加入他们了,不久后他便是一名心向屠龙的好学生了。”格蕾尔说得眉飞色舞,像是在暗示你要不要去整一整。 “不,我就算了。”西子月捂着脸摇头。 “也是,打打枪什么的,好像是挺勾不起女孩子的兴趣,那我要是告诉你,打完枪后,胜利的一方还要举办篝火晚会,你会想去吗?”格蕾尔又问。 “我已经察觉到了路明非的痕迹了。” “嗯?”格蕾尔一愣。 夕阳渐沉,晚霞变成了粉紫色,远方的树林变成了剪影。 风不知何时地刮了起来,落叶贴着西子月的脚边走过,满耳都是沙沙作响的声音。 西子月转了下身,将手指指向了CC1000次列车。 “我刚才在那列车上的时候,就已经察觉到了他的痕迹,路明非坐过这列车,还就是我们刚才坐过的车厢。” 从上车的一刻起,她的侧写就开启了。 既然路明非是真的存在,那么他肯定也和西子月的印象一样,去了卡塞尔学院,这列CC1000次他肯定也坐过。 很快西子月的想法就被验证了,她在一节带有沙发的豪华车厢中看到了路明非的存在。 路明非就坐在那张沙发上,听一个看上去有些神经质的老头做入学辅道,老人的背后同样摆着一张尼德霍格的画像,看样子在谈论与龙有关的事时,放张画像在旁边的确是卡塞尔传统。 可惜路明非依旧只是个模糊的影子,看不到正面。 “也就是说,比起参加自由一日和同学们打成一片,你更想赶紧调查学校,追查路明非的痕迹,是吧?”格蕾尔似乎明白了。 “差不多。”西子月点头。 “很好,就喜欢你这种兢兢业业的实干派,别整什么花里胡哨的自由一日,那就来吧!”格蕾尔满意又热血地说。 俩人一起步入了这座忙着突突突的职业技术学院里。 卡塞尔的大门,在西子月身后紧闭。 第二十二章 · 你有见过校董亲自下场当学生的番吗? 卡塞尔学院是座傍山而建的学校,从山脚的校门到山腰的主体部分,建筑层层交叠而起,越来越密集,远望而去,像是《指环王》中的白城。 进入校园后,为了避免卷入自由一日的争端,格蕾尔特意租了一辆用于校园观光的电动车,载着西子月一路前进。 自由一日规定,禁止对开着交通工具的路人开火,否则有严惩。 “看到那座蓝色的希腊风楼了吗,那就是我们的宿舍楼了,它自带一座很深的泳池,有些女生起床后,第一件事就是直接从阳台上跳进去洗把脸清醒清醒.......喂,你有在听吗?”格蕾尔像导游一样解说着一路风光,不过解说到一半忽然发现西子月没声了。 “其实我一直都有在听。” 说是这么说的,但她的目光总是不自觉地被周围交火所吸引。 校门洞开之后,呈现在西子月眼前的是一个战火纷飞的世界,身穿红黑两色队服的学生们在长廊和小巷中穿梭,在中庭里刚枪,在门扉缝隙之间对狙,俗称中门对狙——这门的造型怎么看,都像是沙漠I的经典场景...... 他们的交火用的是弗里嘉子弹,密集的弹幕过后,留下的是一片片红雾,看上去就像是扔番茄大战。 虽然他们干的事和恐怖分子相当,但摘下面罩后,露出的却又是一张张风华正茂的面容。 虽然早有心理准备,但眼前的景象还是击穿了她的心理预期。 “好了,知道你对校园观光没啥兴趣,还是来和你讲讲自由一日好了.......你现在所看到的红蓝两支队伍,分别是狮心会和学生会,是校园的两大兄弟会,只不过......这俩兄弟会的现任领袖,都是女性,这俩社团得考虑改叫姐妹会了。” “学生会也是?”西子月问。 “也是”这个词用的好,明示她早就知道现任狮心会会长是女性了。 “对了,说起来你前一段时间还接了夏绿蒂会长的悬赏。”格蕾尔忽然记起来,“不错嘛,在进校园之前就知道就知道狠狠装一波拉关注了,当时大家都在热议这个叫做吉姆·哈克的预科生到底是谁,好比《棋魂》里一群人都在讨论sai是谁,那剧情别提有多爽了!” 西子月倒并没觉得有多爽,反倒有种小动物般的紧张,觉得一群精英式的豺狼虎豹盯上了自己。 一不小心把仇恨值拉起来了—— 好吧,其实还是有点爽的。 格蕾尔说:“对了,得告诉你一下,夏绿蒂会长......她是本校校董之一。” “她不是学生吗?”西子月疑惑道。 之前听格蕾尔说有一名校董在学校里,西子月第一反应是该校董在当老师。 “没错,校董亲自下场当学生,够刺激吧?是不是有种恶俗日漫番剧的感觉?”格蕾尔无良一笑。 “日漫番剧都是校董的女儿下场当学生,还真没见过校董本人亲自上的。” “据说夏绿蒂会长十二岁就是校董成员了,是有史以来最年轻的校董,她本来可以靠着这个职位过上贵族般的优渥生活,但她还是选择入学卡塞尔,走上了一条更为艰难的求学道路,在这座学校里,她将失去校董的特权,和普通的学生一样上下课,混学点,也混绩点。” “听上去好像很了不起的样子。” 西子月又想起了前几天和夏绿蒂搭档的事,总觉得这是一个充满正义感的女孩。 “确实很了不起,但......她在学校里的表现着实让人堪忧,高贵的校董身份,大无畏的精神,在加上活宝级的表现,瞬间就让她成了本校校宠,也成了风评最好的校董。”格蕾尔笑得有些无奈。 西子月能理解这种校宠的定位,好比QQ群的群主,明明法理地位最高,但随便一个新来的萌新群员都能把群主喝来喝去。 “狮心会这边说完了,接下来就是学生会那边,学生会是最近几年才异军崛起的社团,其主要崛起方式靠的是吞并其它小社团,比如游泳部,舞蹈部,帆船部,走世俗路线,和走中世纪僧侣式的狮心会形成极端对比,这也正是这俩个社团打来打去的原因。” “这学生会......听上去就像是沙俄?”西子月说。 十八、九世纪的沙皇俄国就是这么一步步向西蚕食变强的,和学生会吞并其它小社团的方式简直如出一辙。 “对哦!说起来现任的学生会主席就是个俄罗斯人,你这比喻有够精辟!看样子,你已经深得卡塞尔式修辞学的真传了!”格蕾尔对西子月竖起了大拇指。 “我.......”西子月分外无语。 “不过关于现任学生会主席,我并没什么可说的,她是个很神秘的人,有时神秘到让人害怕,你要是有机会,可以去试着与她交流交流,我反正不上。” 俩人一边交谈,小电动车一路上行,一盏又一盏的路灯在旁边晃过,建筑群也多了起来。 格蕾尔停车了,停在了一座雕像的面前。 奥丁的雕像,北欧神话的最高主神。 这就是卡塞尔学院的风格,他们认为北欧神话是迄今为止最与龙族历史相符合的神话,校内主要建筑都用北欧神话里的典故来命名。 “这里就是学院的中心区域了,奥丁广场,到这里我们得用步行了。” 下车之后,格蕾尔又将一个小安全帽递给了西子月,上面写着安全两字,像是工地用品。 戴上这个之后,也就意味着被列入了非攻击目标。 “那栋楼是金宫,也就是图书馆,那栋是梵格尔夫楼,是教职工的办公楼,在你最面前的就是英灵殿了,学院最主要的建筑......顺带一提,我们的脚下就是传说中的冰窖了。” 这三栋风格迥然建筑形成了“品”字型的包围圈,三个口的中央就是她们所在的奥丁广场。 一个深深的吸气后,西子月向前迈出了一步,目光幽幽地扫过周围,身上的每一寸肌肤也缓缓地张开。 这里是战场的最中心地带,无数的学生都身中弗里嘉弹倒在了这里,惨烈程度堪比一战时的索姆河。 但同样这里也是每个卡塞尔学生都会来的地方,当然也包括路明非。 西子月的侧写已经开始了,在这种空旷的大环境下去找一个曾经出现在这里的人简直天方夜谭,但对于路明非来说......不知是不是西子月错觉,她总觉得这个人的痕迹异常容易捕捉到。 为了达到完美的侧写效果,西子月并没有戴上那个安全帽,让自己的头部暴露在空气中。 有研究表明,女性的头皮层比男性更敏感,这从科学上解释了为什么那么多番剧中都有摸头杀这一设定,因为女性真的吃这套。 同时,这也是西子月侧写的原理依据之一。 西子月就这么走到了战场中心,无数名狙击手都将枪口对准了她。 头戴安全帽的格蕾尔赶紧跑出来朝各个方向比出×的手势,示意这人不能攻击。 新一轮冲锋开始了,红蓝两色的军团冲出阴影屏障,在平地上交锋了起来,人群如潮水般从西子月身边走过,她却浑然不知,像是一块屹立不动的礁石。 “那边,他去过那边。”漫长的侧写后,西子月朝梵格尔夫楼的对面指了指。 那里,是教堂。 在西子月的眼中,路明非站在教堂的台阶上,看着远方的天空,也许是在悼念什么人的去世。 第二十三章 · 冰与火之歌 步入教堂,一切的喧嚣都被挡在了外面。 格蕾尔正要开灯,却被西子月阻止了:“别开灯,这个光线刚好,很有气氛。” 现在是晚上,明月高挂,在加上校外的路灯和楼灯,数不清的微光照进而来这座教堂,像是天使从玫瑰窗外射进来的数万道光箭。 从四壁到黑白地砖,从一张张空座到圣坛,从穹顶到圣坛上的十字架,每一寸空间都覆盖着瑰丽的圣图。 静谧得像是仙境,圣意在微光中沉睡。 西子月向前迈去,整个身子融进了万花筒般的虹光里,顺着地毯走向圣坛。 格蕾尔则站在门口,帮西子月把风,防止有人冲进来打扰。 黑暗之中,西子月深深呼吸,每一步都像是在穿梭时空隧道。 在她的身边,人来又人往,教堂的祈祷声如同潮水此起彼伏,蜡烛点燃了又熄灭。 “屠龙者,也信上帝吗?”西子月问。 想来古往今来的屠龙英雄们应该都不太信神,在他们眼中,神与龙在很大程度上是画等号的,拜拜奥丁还算情理之中,对着十字架祈祷就过于扯淡了。 “当然不信,就算他们真的信教,也不过是拿个十字架摆摆样子,没准人家《圣经》都只会背其中那么几小节。”格蕾尔戏谑而道。 “但再强大的屠龙者,心中也总是有伤口的,你知道昂热校长吗?”格蕾尔问。 “知道,听说他是当今世上最伟大的屠龙者,今年好像有135岁。”西子月清冷地回答。 “他偶尔也会来这里坐一坐,要是运气好的话,你也说不定能遇见他.......这里就像是个酒吧,总有那么几个有故事的人过来坐坐,一边喝着酒,一边说一些只能对陌生人说的话。” “就像心理治疗?”西子月问。 “对,差不多就是心理治疗,我们学校的确有心理辅导部门,不过他们做心理辅导的手段往往是物理和化学,你要是有想忘掉的事,他们分分秒秒钟让你忘掉。” “所以才需要教堂这种地方,来让大家互相倾述点什么吗?” “好吧,其实这教堂没这么玄乎,它只有两个功能,一是当牺牲者出现后,学生们会在这里默哀,二是有学员会把婚礼办在这里,学生们都是嘉宾。” “好的,明白了。”西子月点头。 她的确看到了葬礼和婚礼,圣歌与哀乐反复回荡,像是两个截然相反的世界相融。 漫长的侧写之后,她的肩膀才终于松开。 “结果怎么样?”格蕾尔问。 “没有结果,路明非在这里并没有留下足够的痕迹,他很可能只是在教堂门口的台阶上站了站,我误以为他进来过,或者说他就算进来了,也没干啥特别的事。”西子月摇着头说。 其实想想也就懂了,一中国人来教堂的原因大概也就图个洋气,等新鲜感过了之后就懒得理这地方了。 她在新娘岛上就这么干的。 “一定要干过什么特别的事,才好侧写出来吗?”格蕾尔问。 “只有干过特别的事,才能留下痕迹......或者说是特别的气息。”西子月说。 “气息?怎么听着跟警犬一样?”格蕾尔诧异。 “我也很难描述这到底是什么,总之最好他能干点什么,越特别越好。” 迄今为止,她的所有侧写都与重大事件有关。 比如最初那个海螺里所携带的离别与自由。 比如石棺中骑士团长也有生离死别。 离别......确实是一件很特别的事,人的一生中,离别也就那么几次,每次离别都意味着一段刻骨铭心的回忆结束。 如果不刻骨铭心,那也谈不上离别,充其量叫离开。 格蕾尔分外为难地挠了挠头:“对于一名正值青少年的卡塞尔学生来说,特别的事无非就是,在屠龙战场上成就事业,抱得美人归来......话说,在自己的宿舍里干奇怪的勾当算吗?” 西子月眯着眼看着对方,表情非常残念。 “嘛,开个玩笑开个玩笑,男生宿舍房间那么多,要是挨家挨户搜寻的话,保不准你会侧写出一大片不该看到的东西。”格蕾尔端正的笑容中带着毫不避讳的大方。 搞不好,这就是卡塞尔的真实写照,女学生人均女流氓或女汉子,新娘岛式的小家碧玉与这里彻底无缘。 格蕾尔拍了拍西子月的肩膀:“走吧,外面的疯子们已经快打完了,枪声越来越少,去吃个宵夜,然后带你到处逛逛,明天还有更多事要做,今天就先到这里。” 宵夜这个词有点戳西子月的心脏,甚至让她有种春心微动的感觉。 在新娘岛那种峨眉派的环境下当然不会有宵夜这种东西,饿了就只能去冰箱里找鸡尾酒,或者自备零食,唯一存放高热量食物的酒窖里,一天到晚都有灭绝师太级的生活老师把守。 而现在,终于能正大光明吃宵夜了,这才是校园生活! 忽然,教堂的广播里传来了杂音,电流声划破了宁静—— “零,你那边还剩几个人?”兼具稚气与傲气的声音响起,像是只年幼的狮子在说话。 这是夏绿蒂的声音。 她可能正在控制室一类的地方说话,声音通过广播传遍了全校。 “只剩我一个了。”广播里又传来了回应声,依旧是个女性的声音,冰冷又动听,和夏绿蒂形成冰与火一般的反差。 夏绿蒂说:“很不巧,我这边也只剩我一个了,看样子我和你之间注定会有一场主将单挑,用围棋术语来说,这叫官子已经下到了尽头,只剩最后一枚决定胜负的单片劫需要打。” “我没意见。”对方简短地回应,完全没有使用卡塞尔式修辞的想法。 这俩人就这么通过学校广播公屏聊天了起来,所有还清醒的人都能听到她们二人的对话。 不用格蕾尔说,西子月大概也知道,既然其中一位是狮心会会长,那么另一位就自然是学生会主席了.......就是这个被叫零的女孩。 “我已经就位了,来到了我认为是最终决战的最佳舞台,需要我把位置报给你吗?”夏绿蒂说。 “我也来到了我认为是最佳的决斗场所,或许我们选的位置是一样的。” “是吗?那就看看,我们之间的默契是否如上届狮心会和学生会那样默契了。”夏绿蒂成熟地笑了起来,还舔了舔嘴唇,显得十分老练能干。 “我能理解开战之前舔嘴唇的习惯,但声音能小一点吗?怪肉麻的。”零说。 “滚、滚出去!”犹如被戳穿了小秘密一样,夏绿蒂忽然暴躁了起来,刚才支起来的那么点领袖人设瞬间崩塌。 这....... 西子月大概明白了格蕾尔所说的校宠活宝是怎么一回事了。 大概就是整天装逼不成,却反倒把自己脸打到的那种吧。 “开始倒计时,5——4——”夏绿蒂正起了音色。 “3——2——”另一边,零也在倒计时,两人的声音精准同步。 格蕾尔像是意识到了什么一样:“快趴下!” 西子月早就机智地趴下了,藏在了椅子后面。 小动物的危机意识往往要比大型食肉动物更强。 “0!” 倒计时归零的一刻,教堂的两侧,玫瑰窗陡然碎裂,肃杀的气氛瞬间笼罩了这座教堂! 两道黑影像是吊着绳索一样从破碎的玫瑰外掠入教堂内,仿佛死神攻破了天堂的大门! 两位女中豪杰双双登场! “果然,这俩人的最终决战地点都定在了教堂里!奶奶的,吴宇森没骗人啊,教堂这地方打起架来的确是有意境!”格蕾尔喊道。 教堂的微光中,两把机枪隔着成排的座位互相扫射了起来,她们从教堂的后方一路推进向前,像是一条平行线横切而过! 短短数秒之内,妖冶的红色花朵已经开满了整间教堂,红雾似血,血色如潮,而俩人的子弹又几乎同时耗尽,发出了咔嚓的声音。 她们毅然决然舍弃了热兵器,将机枪扔开,拔出了腰间的冷兵器,一同跳上了圣坛。 银辉交错!火花闪灭! 圣坛之上,两股强劲的剑风刮开了碎屑,在半空中挥出银色的斩弧,它们碰出的火花犹如飞不尽的蝴蝶,熄灭又亮起。 每一声兵刃相交的声音都带着雄浑和轻盈两种截然不同的音色,仿佛古钟与银铃对撞。 如果是在白天的平地上,怕是没有人能看清这二人的攻防动作,但在黑夜里,刀刃上翻卷的冷光和火花却完美完美勾勒出了这场暴风雨的轮廓。 作为主将之战,双方的统帅都换上了象征各自社团荣耀的红色披风和蓝色披风。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双方的体型都撑不起这过于拉风的装束,修长的披风看上去就像是棉被一样裹住了二人。 一个后撤!俩人的身位紧急拉开! 身穿黑色作战服的夏绿蒂扯开了身后的披风,将其当做视野武器一样扔向了对方。 披风出手的一刻,她也顺势折膝前进,跳上十字架,从更高的地方大劈而下! 这么挥刀的话......会死人的吧? 西子月有这种担忧。 零也做出了同样的反击! 她的蓝色披风早在前一刻荡开,同样冲向了那尊十字架,抢占战场的制高点! 学生会主席和狮心会会长同时踩上了这尊十字架,两人的面容在对方眼里分毫毕现! 俩人在同样高度同时挥刀—— 十字形的斩击升向了教堂的穹顶!圣意的彩光被刀光斩灭,藏在阁楼里的白鸽被惊醒,纷纷飞出了鸽笼,盘旋了圣教的壁画下,沐浴在圣光中。 这一幕像是某种朝圣仪式,所有的白鸽都环绕着半空中刀刃相接的二人。 正当西子月被这介乎于天使和魔鬼之间的暴力美学场面震住时.......一枚手雷一样的东西从圣坛上扔了过来,也不知道是谁扔的。 “这玩意应该不会炸吧?”西子月谨慎又淡定,想来卡塞尔再疯,也不会真的把手雷当做娱乐玩具吧? “这玩意确实不会炸,但这是烟雾弹啊,能把人熏晕的!”格蕾尔扛起西子月,一路向教堂外跑去。 第二十四章 · 下地狱吧,魔鬼 格蕾尔的身手矫健得超乎寻常,扛起和自己体重差不多的西子月,一冲就是十几米远,狼狈逃窜。 她们逃出来不久后,烟雾弹就爆发了,滚滚的白烟席卷了整间教堂,烟雾里除了刀光闪烁,居然能听到冲锋枪咆哮的声音,给人的感觉像是里面正在战斗的并非人类,而是两台人形高达。 她们双方入场前都准备了两把枪,破窗而入时先扫射一轮,再把枪丢掉,营造出自己只剩刀剑的假象,等到时机成熟时,再突然拉开距离,将藏于身后的第二把枪掏出来。 俩人的战术旗鼓相当。 “这就是卡塞尔的日常?”西子月有点茫然。 格蕾尔拍拍身上的灰,自然微笑道:“不至于,顶多只在自由一日时,这俩疯批美人才这么搞搞.......其实去年更加轰轰烈烈,夏绿蒂会长直接带队突入了校长办公室,打算直接挑战本校最难副本。” “还能把校长给突突了?”西子月稍稍吃惊。 西子月忽然意识到自己错了。 在卡塞尔学院的扯淡维度面前,金色鸢尾花简直是童话乐园!根本不能相提并论! “那当然,自由一日的范围覆盖整间学校,除了几个重要地方不能开战外,其余的所有地方都是能作为游戏地图的,校长办公室也不例外,校长也明确表示过大家可以把他当副本下,只要你有胆子。” “那.......去年结果怎么样了?” “结果夏绿蒂作为狮心会主将瞬间暴毙,学生会在不损耗一兵一卒的情况下,直接获胜。” “这……” “顺带一提,这也是夏会长校宠之路的开端,她在此之前都是走严肃路线,后来她就当谐星了。” 教堂的玫瑰窗又碎开了一扇,屋内的俩人遁着烟雾翻滚而出,安稳落地后,又是一阵刀光剑影的交锋。 到了室外,西子月终于看清了这俩人的容貌。 简直像是......太阳与冰川。 穿着黑色作战服的是夏绿蒂,她有着一头高傲灿烂的金发,圆润的小脸带着点婴儿肥,但这丝毫不影响她的美......她那本就凌厉的眼眉,点亮了黄金瞳后更是如君王般威严。 而在夏绿蒂面前的零,明明身材更娇小,但在气势上反倒更加压倒对方。 她的头发也是金色的,不过是白金,连同她那雪白的肌肤一起形成了冰雕般的艺术品,俨然是大师毕生心血的杰作。 她也点亮着黄金瞳,明明是耀眼的赤金色,但却让人感受不到温度,仿佛里面流动着的不是熔岩,而是金色的冰川。 双方都美到让人惊心动魄,可双方的美又截然相反,像是一枚硬币的正反两面,她们注定水火不容,想要让她们握手言和,除非坠落而下的硬币能立在中间。 “忘了忘了!得拍照得拍照!这么棒的镜头感和CP感,不赶紧截图下来,简直对不起我自己!”格蕾尔麻利地从口袋里掏出了手机,对着不远处暴风般起舞的二人狂按快门。 确实,现在来到室外基本已经算安全了,不用担心神仙打架犯人受伤,是可以放平心态欣赏这二位女中豪杰的战斗身姿。 正当西子月试图全神贯注,用视力捕捉二人的行动轨迹时.......风刮了起来。 涛涛的风声不知从什么地方刮了起来,像是从天空,又像是从地面,更像是从四面八方。 西子月的世界里忽然刮起了这么一旋风,满地的落叶沙沙而来,像是在谱写一首毁灭世界的曲子....... 侧写,不自觉地开启了。 而且是极为深度的侧写。 这是连她也没预料到的情况。 毫无疑问,与路明非有关的信息要出现了—— 刀剑相交的声音逐渐远离,光影变幻,时间倒流,黑夜变成了白天,季节变成初夏.......夏绿蒂和零也变了,变成了另外的两个人—— 两个男性的影子。 他们同样在以高速对战,一人拿着弦月般的日本刀,另一人则拿着大型猎刀,战斗的精彩程度丝毫不亚于夏绿蒂和零。 同样是自由一日的战场。 同样是狮心会会长大战学生会会长的局面。 同样是尸横遍野......而在这成堆的尸体之中,有一具尸体的颜色和轮廓都格外清晰。 路明非。 他居然正在装尸体。 忽然一个穿着作战服的女孩跑了过来,不小心一脚踩在了这具尸体上,把他踩醒了。 路明非惊醒后,看见女孩的脸愣住了,似乎是在惊喜。 西子月看得依旧不是很清楚,因为那个女孩的背影挡住了路明非的正脸。 砰! 狙击枪的响声从另一侧传来,洞穿了女孩的胸口,开出了一片红色的血污。 咔—— 像是齿轮运行出了问题一样,发出了不和谐的咔咔杂音。 杂音.......还是杂音.......无数的杂音都涌了过来,天空里下着杂音的大雨,像是一丝裂缝正在地壳里蔓延,整个世界都要崩坏。 不好的预感在西子月心里生了出来。 路明非缓缓站了起来,他从口袋里取出了一把......PPK手枪。 刚好就是西子月所用的型号。 路明非开枪了。 偷偷放冷枪暗算那个女孩的狙击手倒下了。 路明非捡起了那个狙击手所使用的M82A1,也就是巴雷特,他将这把号称狙击之王的枪对准了战场中心的学生会会长和狮心会会长。 一枪! 两枪! 两位社团领袖就这么倒下了,全都被路明非一个人击倒。 天地寂寥,万物无声。 呆呆站了好久后,路明非疲惫地坐在了喷泉的台阶上,像是杀累了的死神,世间已空,镰刀无用。 而那个魔鬼,他又出现了……或者说,他一直都在。 他从路明非开第一枪起,就站在了他的身边,帮他抬起枪管,校准准心,路明非只需要扣下扳机就行,子弹会如同被魔力附体一样,洞穿他想要洞穿的人。 说不清是路明非杀了所有人,还是魔鬼杀了所有人。 “你,又来了,侧写小姐。”魔鬼又发现了西子月的存在,回头一笑。 西子月的心脏紧紧一缩,像是被一双冰冷的手捏住。 魔鬼走向了西子月,他同样也有着黄金瞳,灿烂的金色犹如一面镜子,里面旋转着曼陀罗花。 恐惧、惊慌、窒息......许多负面的情绪都浸入了西子月的意识中。 她没来由地悲伤了起来,有点想哭。 像是又回到了最初接受伊丽莎白3E考试的时候那样,那海潮般的孤独与悲伤席卷了她,漫长的犹如几个世纪的冰封,永远不被人记起的孤独.......好比死亡。 为什么自己会有这种悲伤呢? 莫非自己曾经死过一次吗? 死在了冰冷的海水里,被锁链一层层封锁...... 魔鬼的视线仿佛有种魔力,总能让她回忆起不想回忆的东西......甚至是不属于她的记忆。 她开始厌恶起这个魔鬼了。 像仇敌一样厌恶。 他上次出现时,西子月觉得自己正被一场持续了数万年的雨水浇淋,这一次......她干脆直接坠入了悲伤又孤独的冰海里。 火种一样的情绪在她心中悄然点燃了。 有人说,命运生来就是要被踏于足下的,如果你还未有力量反抗它,只需怀着勇气等待。 如果命运是迷宫,那就打穿墙壁前进。 如果命运是荆棘,那就一把火烧了它。 如果命运把你的手脚锁住了......那你就用牙齿咬断它! 【你已手握刀剑,那么就准备战斗】 那天下午,伊丽莎白好像说过类似的话,她说她已经做好了手握刀剑的准备,用眼神在问西子月:你呢? 当时西子月犹豫了片刻,没能第一时间给出回答,因为她自己的确也没做好准备。 她不懂什么叫刀剑,什么叫战斗,可是现在......她似乎懂了。 西子月低下了头,额发遮住了她的眼睛,她的表情像是藏在了氤氲的雾里。 魔鬼踏着不紧不慢的步伐走向了西子月,他边走边说:“事不过三,要是下次再被我发现了,可就没那么容易走了,这是你最后一次窥探这个世界的秘密,希望这次你离开后,能够彻底忘掉它。” 他来到了西子月面前,缓缓伸出了手......毫无疑问,西子月的背后又是一个万丈深渊。 可正当魔鬼的手要推向西子月时—— 西子月挥刀了。 那把藏在她裙子下的战术匕首雷霆般出鞘,极烈的圆弧从她的手中斩出! 她的眼瞳灼烧了起来,像是藏在大地深处的煤矿被点燃! 她的一生中从未有过如此凌厉畅快的斩击,那何止是鲨鱼嗅到了鲜血,亦或是雄狮捕捉到了猎物,简直是锁链崩断,恶魔重归自由! 魔鬼似乎惊讶住了。 虽然他的表情依旧模糊不清,但西子月的确能从他的表情上读出惊讶的感情。 他似乎是不明白这个像小动物一样的女孩为何有如此恐怖凶戾的一面,简直……像是一头暴怒的母龙。 魔鬼伸出的一条手臂消失不见了,它像砂砾一样被西子月切碎了,化为了漫天的尘埃,没有流一丝鲜血,也没有一丝疼痛。 “下地狱吧,魔鬼。”西子月将PPK的枪口顶在了魔鬼的脑门上,冷冷地说。 第二十五章 · 言灵:圣裁 西子月扣下了扳机。 橘红的火花旋转着在枪口张开,犹如盛放的红莲,子弹含在了红莲的花蕊里。 第一枪洞穿了魔鬼的胸口,他的身体被打成了黑灰相间的尘埃,灵魂般灰飞烟灭。 第二枪则打在了魔鬼的眉心,整个侧写开始崩塌,大地刮起了席卷一切的风暴,魔鬼的残躯在风中不断消散。 缓缓消散的过程中,魔鬼居然还能开口说话:“青铜的山峰会融化,大海沸腾,大地翻出它的脊骨,最后是风暴摧毁一切。” 西子月认真地倾听着,眼瞳中的黄金不灭。 魔鬼像是在说一则预言,他的表情居然是微笑。 “岩浆已经冷却了,大地也停止了震颤,接下来是海啸与飓风,务必做好战争准备。” 魔鬼打了个响指。 西子月猛然睁开了眼睛! 依旧是晚上,依旧是教堂前,格蕾尔正站在她身边。 侧写的世界崩塌,西子月回到了现实。 后知后觉的惊悚感袭遍了她的全身,让她出了一身冷汗,像是从噩梦中醒来。 好消息是噩梦中的她英勇无比,提着PPK两枪打爆了魔鬼的狗头,简直帅得恨不得嫁给自己。 比起拉风无比的自己,西子月更在意这次侧写的超大信息量。 干爆了前两任校园巨头的路明非,再次出现的魔鬼,奇怪的预言。 以及促使路明非开枪的原因......那个穿着作战服的女孩倒下了,她给了路明非极大的刺激,她究竟是谁? 等等!话说为什么自己能靠一把战术短刀和一把PPK干爆侧写世界中的魔鬼? 西子月陡然间意识到了最后这个严肃的问题。 相较之下,前面的问题,都不叫问题! 西子月扭过头来,发现格蕾尔正一脸惶恐地看着她,手机都吓得掉到了地上。 西子月解释道:“不要在意,我的侧写本质是上代入和表演,我刚才之所以挥刀开枪,是因为在侧写世界里看到了奇怪的东西。” 想来自己刚才又挥刀又开枪的举动在格蕾尔看来应该是中邪了。 格蕾尔呆愣愣地摇了摇头:“不,我不是说这个,而是.......那边。” 格蕾尔将手指伸向了前方,示意西子月看过去。 这回轮到西子月呆愣住了。 前不久还在教堂与停车场之间的空地上激情对砍的两位校园大姐头,此刻纷纷倒在了血泊之中,一动不动。 打在她们身上的并非是具有实际杀伤力的黄铜弹头,而是弗里嘉子弹,也就是说这俩人现在只是昏迷过去了。 西子月自己都没注意到,她依旧保持着开枪的姿势,枪口还冒着热气。 场面一度很安静,又很尴尬。 西子月的表情变得难看了起来,还有点无辜,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这是我干的?” “还.......还真就是你干的,我刚才正忙着拍摄素材的时候,忽然听到旁边传来两声枪响,这俩妞儿就应声倒地了......我转过头来,发现你的黄金瞳已经点亮了,表情狰狞又帅气。”格蕾尔迅速镇定了下来。 西子月摸了摸自己的脸颊。 “没事,现在已经不狰狞了,黄金瞳也熄灭了。” “那现在的情况到底是?”西子月看看不远处倒下的二人,又看看安静的四周,眼睛眨巴眨巴了起来。 “恭喜你,成为了自由一日的获胜者。”格蕾尔用爱莫能助的语气道贺。 ...... ....... 校园的广播里想起了铿锵的进行曲,这是自由一日最终结果尘埃落定的信号。 大批的医务人员从建筑里蜂拥了出来,寻找“尸体”,给他们注射药剂,将其唤醒。 整座校园一下子变得热闹了起来。 西子月靠坐在了喷泉的台阶上,双手拱着脑袋,像是一尊思考的雕像,和当时路明非的位置动作一模一样。 荣耀来得太突然,入校的短短两小时之内,她就干掉了本校的两大女王,成功登上了第一的王座,感觉已经可以直接称帝了,简称女帝。 那俩发子弹,本来是用来打爆魔鬼狗头的,但没想到居然顺手也把夏绿蒂和零干掉了。 按理来说,即便这俩姑娘忙着对砍,也不会放松对周围的警惕,西子月也没有隐藏自己气息的本事,相反在开枪的一刻,她的杀气暴涨了数十倍。 西子月之所以能精准命中这俩人,是因为又有一个新的言灵在西子月身上奏效了。 序列号100,言灵·圣裁。 在那本《言灵学Ⅰ》上,序列号刚好排到100,圣裁是这本书上的最后一个言灵。 为了弄清这个看上去非常厉害的言灵,西子月还特意给伊丽莎白打了电话,得到了对方的短信解释。 圣裁效果:攻击必中,不过只适用于远距离武器,比如弓箭,比如子弹,还比如长矛。 到了100这个级别,言灵已经不能用科学来解释了,只能用玄学来解释。 加持了圣裁的子弹,能百分之百命中释放者想要命中的人,只要对方在攻击范围之内,就算隔着屏障也能绕开。 如果释放者只是不小心擦枪走火将子弹射出,子弹则会像拥有自我生命力一样,扑向它“视野”中的目标......简称谁在枪口前,谁倒霉。 如果将98的幸运比作命运之盾,那么100的圣裁则是命运之矛,偏偏这把矛能击穿盾,所以圣裁的序列号高于幸运。 【罪人的名字被钉在十字架上,永远逃不过神圣的裁决】——伟大的炼金导师尼古拉斯.弗拉梅尔曾如是形容这个言灵。 路明非,他当时就是用这个言灵干掉了校园两巨头。 西子月也用侧写得到了它。 圣裁的效果在她身上停留了仅仅两秒钟,也正是靠这两秒钟的时间,西子月完成了壮举。 这一切像是某种宿命轮回,路明非这个人显得越来越神秘悬疑。 当然,这也有可能是卡塞尔的隐藏校园传统,但凡新人在自由一日那天入学,校内两大哥或两大姐必将成为新人的垫脚石。 格蕾尔将一杯热水递给了西子月,西子月现在看起来不像胜者,倒像是受了惊的人质,需要裹一层毯子在身上取暖。 “谢谢。”西子月下意识回应。 “抬起头来挺胸做人吧,这波你成功装到了,校园明星的位置正等着你。”格蕾尔笑着说。 “我说了,那是侧写的无意识动作。” “虽然我信,可你该怎么解释给大家听呢?我侧写时不小心看到了魔鬼,我生气地把它的狗头打爆了,但也不小心顺带把零主席和夏会长放倒了,为此我愿意交出桂冠,让她们俩个再打一场?” 格蕾尔说完耸了耸肩,还翻了翻眼白。 西子月已经告诉了格蕾尔魔鬼的事,她介乎于信与不信之间。 “虽然知道这不是你的本意,但我还是想说......这才是装逼的正确姿势!什么开着直升机从天而降那都弱爆了,只能算是廉价且自卑的爽感,真正的装逼高手都是在不经意之间完成装逼,事后还叹气再三表示,老夫......呸,老娘根本不想这样,是你们硬要送人头的。”格蕾尔忽然惟妙惟肖地模仿装逼高手了起来,看样子洛朗家族的女性人均都是戏剧演员。 西子月依旧用残念的表情看着对方。 “其实只是想让你开个心。”格蕾尔回归了正常的笑意,七分女管家,三分女流氓。 战场逐渐打扫完毕,尸体们一一复活,醒来第一件事就是关心到底哪边赢了。 但结果,他们发现俩位统帅居然双双倒地。 “谁干的!站出来!绝对是有人放黑枪了。” 西子月缩紧了肩膀和腿,低头喝茶。 学生们正激昂愤慨时,一个高挑笔挺的人影正从英灵殿的台阶里走出,身后跟着其他教职人员。 “昂热校长!”有学生喊道。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指向了那个笔挺的人影,他像是一面旗帜,无论旗帜飘扬在哪里,学生们就心向着哪里。 英伦绅士模样的老人走进了路灯的光中,他穿着白色的条纹衬衫搭配灰褐色马甲背心,一只鲜嫩的玫瑰插在了他的胸口......虽然他很老了,但他身上的年轻气质丝毫不亚于这株新生的花。 “晚上好呀,同学们,很高兴你们没有像去年那样,带着AK47冲入我的办公室,可另一方面,我又有些落空,无法参与进你们的游戏。”昂热环视四周,苏灰色的眸子里写满了和蔼与智慧。 “校长,有人暗算了我们。”有学生上前说道。 “根据校规,任何学生都能参与自由一日,只要这个人不触犯规定,在校史上的确有人通过伏击的方式获得了自由一日的桂冠,不过那都是好几十年前的事了,那时还没有形成如今两大社团对峙的局面,而是多个社团混战,这也给了不属于任何一方势力的自由人夺冠机会。”昂热认真地直视着这位同学的眼睛。 “你现在如何认为呢?欧里科?”昂热准确地报出了这位同学的名字。 欧里科一愣,校内同学这么多,自己也只是C级,没想到校长能准确把自己的名字和脸对上号。 校长的意思很明确了,从来没有自由人不能参与活动的规则,只是学生们忘记了这件事。 很快,学生们的愤慨平息了,而是转变为了好奇,他们想看看到底是哪个神人,能够同时干掉狮心会会长和学生会主席,想来定是深藏不露之辈。 “下面就由我来宣布今年自由一日的获胜者,不属于任何一方阵营的自由人.......西子月同学,掌声欢迎。”昂热提高了音量。 用于在夜间举办自由一日的聚光灯都调动了起来,纷纷指向了喷泉的台阶上。 全世界的镜头都给到了西子月身上。 “嗯?”西子月抬起了头,发现光好刺眼。 看着西子月,大家都愣住了。 她这双手捧着茶杯小口泯茶的姿势,像是松鼠坐在自己的尾巴上,抱着松果吧唧吧唧地在啃。 所有人都傻眼了,西子月也跟着傻眼,双方目瞪口呆。 就这? 就这玩意把咱们学校的两位大姐头都放倒了? 所有人都怀疑世界观的战力体系是不是崩坏了…… 第二十六章 · 学生会主席 夜色深了,卡塞尔被战后的寂静笼罩。 换做以往的自由一日之夜,总会有一方势力的大本营灯火通明,举办庆祝晚宴。 然而今晚,罕见的没有庆祝活动。 这就好比开在足球场门前的啤酒店,只要比赛结束,总会有一方球队的粉丝们进店畅饮,可如果有一天比赛结束后,啤酒店门可罗雀,老板只能猜测是这两支队踢平了。 不过今天的情况更像是观众席上冲下了一位临时路人,路人左一脚凌空抽射,右一脚倒挂金钩,直接洞穿了两支队伍的球门,最后路人在众目睽睽之下把奖杯抱走了....... 诺顿馆,这里是学生会的大本营。 沉重的气氛盘压在了会议厅的长桌上,学生会的干部们愁眉苦脸。 “时隔四年,我们学生会又再一次被赶出了诺顿馆,上次兵败还是2009年,那次好歹是狮心会击败了我们,可这次我们居然栽在了一个新生的手上?”有干部起身而道。 “可恶啊!要是个吊儿郎当的男的该有多好,那我们早一拥而上了!”又一名资深委员锤桌。 虽然昂热校长亲自为西子月的胜利背书了,但还是有许多人不太服气。 他们计划如果获胜者是个英俊潇洒的公子哥,那就表现出尊敬的敌意。 如果是个吊儿郎当的男的,那就太好了,保证用各种手段阴到他生活不能自理。 如果是个长腿御姐,那就最好了,大家会亲切地邀请她入社,以表社团大气,不计前嫌。 可等聚光灯将胜利者照出来之后,所有人的预期都被击碎了。 那居然是个人畜无害的女孩,看她那无辜的样子,俨然是偷吃松果的松鼠被抓了现行。 这? 这打压也不是,拉拢也不是,这让大家咋办?冲上去狠狠地把它的松果抢走吗! “自由一日的奖励是50万学点,刚好是诺顿馆租一年的费用,这笔奖金本来应该用作社团公费,但现在居然落在了一个人头上,她现在应该正忙着摆宴会,款待四路来宾吧,我们搞不好可以上去插一脚。”又有人说道,笑容明显不怀好意。 “不要做多余的事,校长已经说得很清楚了,她的胜利合情合理,狮心会那边也没动静,说明他们已经接受了结果。”一名秘书模样的女生呵斥道,“难不成你们连夏绿蒂都不如吗?” 此话一出,上一个不怀好意发笑的学生果然闭嘴了。 夏绿蒂,这仿佛是个骂人用语。 秘书模样的女生叫做伊莎贝尔,三年级生,西班牙裔,炼金机械专业,学生会现任舞蹈团团长。 由舞蹈团团长担任首席助理,这是上一任学生会传下来的规矩,她除了帮助学生会主席打理前后,在朝堂上统领群臣外,还负责带领蕾丝白裙团排舞,可谓一人干了宰相和皇后的活,把皇帝服侍得妥妥帖帖。 不过说真的,她虽然是舞蹈团团长,但她的舞居然没“皇帝”跳得好。 因为,皇帝是女皇。 零一直坐在长桌的尽头,低头翻动一本厚厚的皮革书,仿佛和周围的争吵绝缘。 她的手边摆着侧面打开的公文箱,一把银色的沙漠之鹰和一把哥萨克骑兵刀呈交叉状摆放,像是悬挂在骑士大殿上的图腾。 这个举动是象征学生会主席的权威,武器摆在旁边,就像随时起身要去战斗,学生会的历史略短于狮心会,但也是百年历史的老社团,最初成立的时候,社团中弥漫着普鲁士军人般的尚武风气。 以沙漠之鹰为武器,同样是社团传统。 不过光有远战武器还不够,还需要有一把近战武器才行,上任学生会主席带着她穿过学生会收藏的刀剑博物馆,里面的每一件刀具都是炼金制品,希望她选一把作为自己的配件。 她在一票琳琅满目的古剑中选择了那把看上去最朴素的哥萨克骑兵刀,上面几乎不带一点装饰。 见她挑好武器,上任学生会主席很快便滔滔不绝地说起了这把剑的历史,它的铸造工艺,还说了一长串花里花哨但又十分不明觉厉的刀名。 “就叫它佐罗吧。”零无视了这串长名,当场取名。 佐罗,是那个在西方家喻户晓的游侠,也是一只陪伴了她很多年的小熊玩偶的名字。 长桌尽头,零合上了书本,这个动作意味着女皇陛下有话要说,其余人都老实闭嘴。 “租不了诺顿馆,可以租安珀馆吗?”她问。 “可以是可以,不过安珀馆的一年租金也高达30万学点,同样是笔不小的数字。” 安珀馆的规模和诺顿馆相当,硬件设施基本一样,但在许多软件方面跟不上。 比如诺顿馆临近湖泊,是标准的湖景房,社员们可以随时畅游。 再比如安铂馆太过现代化,缺少了古典韵味,不太符合众人的审美。 还比如......诺顿这个称呼,是青铜与火之王的名字,它曾被上任学生会主席猎杀,现在就这么把诺顿馆让出去,总觉得曾经的荣耀不复存在。 零将学生证递了出来,放在了桌面上。 “上面有26万学点,还有4万学点可以从学生会基金会中出。”零说。 26万,这个数字把所有人都吓到了。 大家知道她深藏不露,但没想到一出手就是如此阔绰惊人。 能有如此高的存款,想必不只是因为她的成绩过于优异,还与她平日的节俭分不开。 “那您的近期生活该怎么办呢?”伊莎贝尔问。 “吃自己种的蔬菜就行,实在不行可以透支学生证,我的透支上限额度有两千点。” “种的蔬菜?”伊莎贝尔愣住了。 “我在后山上有一个温室棚,你知不道吗?”零问。 “知道是知道.......可是,您不是只用那个温室棚培育植物,种种花草吗?”伊莎贝尔问。 “嗯,但我也用它种蔬菜,还养鸡。” “这.......” 这是零第一次透露这些,不仅是伊莎贝尔大受震撼,其余的成员们也是惊得一个字说不出来。 零是女王这事大家都知道,可忽然听说这位女王居然还亲自扛锄头下田,这...... 简直不知道该怎么形容才好,这已经超出了卡塞尔式修辞学的上限了。 大家都在心中默默惭愧不已,觉得是自己格局小了。 “还有什么问题吗?”零问道。 “没......已经没有了,那么就这样决定了,我们租用安珀馆。”伊莎贝尔汗颜而道。 零又低下了头,继续看书。 她的工作就是这样,只需要静静地坐在中央,散发气场就行。 毫无疑问,零的个人能力绝对足够成为校园一霸......问题在于,以她的性格而言,她不该当学生会的领袖,而应该当狮心会的领袖,那里的定位很适合她。 相反,隔壁狮心会的夏绿蒂就很适合学生会主席这个位置,虽然她是个半吊子领袖,但好歹是个活泼好动的半吊子领袖,学生会的主席可以不用个人能力太强,但一定要足够活跃。 伊莎贝尔总在想,要是把这俩人的性格换一换,该有多好啊。 用医学的术语来讲叫.......两家人抱错孩子了。 “对了,关于西子月,你们有什么关于她的情报吗?”零忽然又问。 “不清楚,只知道她曾在十几天前接过夏绿蒂的悬赏。”伊莎贝尔说。 “她就是那个吉姆·哈克?”有人愣住了。 “她难道不是应该用“彩虹小马”、“小猪佩奇”或者“托马斯小火车”一类的小字辈ID吗?” “这吉姆·哈克的ID,怎么看都像是个沉迷键政的政治死宅使用的吧!” 吐槽声此起彼伏,今夜的学生会注定不眠,就这么短短十来分钟的槽点实在太多了。 “也就是说,她会侧写?”零的提问一针见血。 伊莎贝尔也反应了过来:“应该会吧,当时夏绿蒂需要一个会侧写的人帮她追查死侍.......” “这样啊。”零又把头低了下去。 她这次低头不是看书,而是看向了自己的胸口。 那里是被西子月的弗里嘉弹击中的位置。 她回忆着不久前的一幕—— 杀意的血门洞开,上千道锐利的剑气从里面刺出。 她和夏绿蒂都被威慑住了,二人双双默契地停止对砍,扭头看向了那边。 零看到了一对暴怒的黄金瞳,犹如魔神趴在深渊里凝视天空。 恐惧感击穿了她的心脏。 上次有这种感觉,还是几年前的青铜行动,与诺顿交锋,整船人都笼罩在青铜与火之王的龙威下,只有少数A级血统份子能保持神智镇定。 零能确认,当时的西子月不是在瞄准她和夏绿蒂,而是看着别的什么东西,朝那个东西开枪。 她又到底看到了些什么呢? 她在对着谁开枪呢? 这个问题越想越毛骨悚然。 零捂住了胸前被西子月枪击过的“伤口”,总觉得那里传来了隐隐的灼烧感。 第二十七章 · 卡塞尔公主 “路明非的确在卡塞尔学院就读过。” “曾经在自由一日里放倒过校园双大哥。” “言灵是圣裁.......” 写到这句话时,西子月的笔停了停。 这究竟是魔鬼的言灵,还是路明非的言灵呢? 想了想,西子月又加了一句—— “可能持有多个言灵。” 她总有这种感觉,路明非连同他背后的魔鬼加在一起是个无底洞,所谓的无底洞就是什么言灵都能给你整出来。 “我把魔鬼暂时干掉了,他很有可能还会回来的。” 西子月当然不会觉得那一刀+两枪就真的把魔鬼永久超度了。 他消失前的预言,以及他的微笑,都预示着他还会再出现。 西子月合上了笔记本,做起了眼保健操。 这里是她的新宿舍,和格蕾尔住同一间。 卡塞尔终于有不如金色鸢尾花的地方了。 在新娘岛上,每个女孩的宿舍都是皇后的寝室,大得能玩捉迷藏,但卡塞尔学院里,这里就是上下铺,不过好在地板和家具用料都很精良,对得起贵族学校这个称谓。 床,没自己以前的房间那么软...... 一个小时前。 当全校的镜头都对准了她之后,她的整个人都是大脑空白状态,不知道自己是该高冷地咳嗽两声,还是发表一番颇具修辞手法的冠军感言。 但很快校长便走了过来,表示自己要与冠军小姐单独聊聊。 就这样,西子月被这个据说年过一百三十岁的超级老人带离了现场,一起散步在了湖泊边缘,草丛里飞动着萤火虫。 “来到我们这座卡塞尔学院,有什么感想吗?”校长以平常的语气开口。 “它挺不一般的。”西子月诚实又委婉。 “我听说你之前在马耳他的金色鸢尾花学院就读,那里也是一座梦幻的学校,卡塞尔和它有什么不同之处呢?” 卡塞尔更扯淡离谱了...... 当然西子月不会这么说,而是认真地琢磨这个问题。 确实,两座学院都挺梦幻,没有任何女孩会拒绝新娘岛的豪门和浪漫,也估计鲜有女孩会拒绝卡塞尔的玄幻和超自然。 一条路通往常规世界的巅峰,另一条则通往异世界。 “这里,比那里更自由。” 说是这么说的,西子月也不太能确定这里是否更自由。 想来作为世界阴暗面组织,肯定是有许多条条框框的规矩,还得承担一定的义务,如果当了叛徒,可能会死得很惨。 “自由啊,说起来今天就叫自由一日呢。”校长轻声一笑,分外豁达,“西子月啊,可能在你看来,金色鸢尾花是所很不自由的学院,但对于其她同学来说,那里就真的不自由吗?” 西子月摇了摇头,表示不知道。 校长继续说:“在新娘岛上,每个女孩都为自己的爱情修行,为家族奋斗,她们也许会暗地里偷偷抱怨学院管理过于严格,但应该很少有人会真正讨厌这座学校,将来她们走上社交舞台后,应该会荣幸地向他人介绍自己的母校吧。” 西子月想了想,好像还真是的,虽然那里的每个女孩都在抱怨管理,但也有部分毕业生回校探访,对这里充满了缅怀之情。 没有在读的女孩喜欢那边,也没有毕业的女孩讨厌那里。 这让她想起了征兵的一句宣传台词,叫做“当兵后悔两年,不当兵后悔一辈子”。 “没有目标,世界再大也只是囚笼,有了目标,哪怕是在黑暗的洞穴中,也能高举火炬前进。”校长笑着说。 “在这里就读的每个人,都热衷于屠龙吗?”西子月问。 “不一定,其实有的人在这里就读,只想找一份高薪的工作,好比现在读剑桥大学的学生已经不热衷于讨论诗歌与艺术了,他们更关心如何在伦敦的金融城里出人投地。”昂热笑着回应。 “在执行部工作,薪资很高吗?”西子月听过这个部门,是卡塞尔的暴力机构,但凡有志向的屠龙高手都会选择将余生奉献给它。 “很高,高到没有上限......但我想说的并非执行部,而是那些没有能加入执行部,甚至离卡塞尔也很远的毕业生们,你猜他们的生活是怎么过的?” 犹如卖关子一样,昂热又另起话题:“我听说中国的学校流传着这么一句话,叫毕业等于失业,对吗?” 西子月点了点头。 果然,这卡塞尔学院从上往下,人均中国通。 “这句话的意思除了指代就业困难之外,还指代最终所从事的行业和大学里所学的专业没什么关联,就算是卡塞尔学院,也没能走出这个怪圈。”昂热说。 “屠龙是卡塞尔的唯一宗旨,所有在校生都会根据所选择的专业方向进行完整的系统培训,将每个学生打造成合格的屠龙战士,可是大部分情况下,并没有那么多危机发生,因此更多的毕业生最终会选择融入社会,成为一个守望者,这才是大部分人的生活状况,加入执行部天南地北地探索龙墓,猎杀死侍只是少部分人的生活。” “知道诸神之黄昏吗?”昂热又问。 “知道,教科书上说这一日终究会来临,屠龙是卡塞尔的宗旨,应付这场末日危机,才是最终目的。”西子月点头。 “没错,虽然2012已经过去了,但并不代表危机就解除,相反有更多的危机等着我们,终有那么一天,卡塞尔所有的学生都会动起来,每一个执行部成员,每一个守望者都会踏上最终的战场......你能想象得到那副画面吗,走在红毯上即将接受英国女王爵位封赏的美丽女骑士在接到一条短信之后忽然表示殿下抱歉,我有别的事要去处理.......在南极的科考站里,身穿厚重羽绒服的科学家顶着暴风雪走出建筑,坚定地望向北方.......在中国北京,某个正在牌桌上热火朝天搓麻将的中年汉子突然推掉了麻将,笑着与牌友一一拥抱道别......” 一边围着湖边散步,昂热一边说,他所描述的画面似乎一一倒映在了湖水中。 “这就是目标,好比新娘岛上每个女孩都有目标,虽然小目标可能不一样,但最终的归宿都是相同的,这是我们能在一起奋斗的原因,所以我希望你也能尽快找到这个目标,抓住它,它会带你飞向很远的地方。” 校长将上衣口袋里的玫瑰交到了西子月手中。 老人挥着手离别:“记得选修我的龙与隐密史,你会听到有趣故事的......我和丽莎都很看好你的发展。” 果然,伊丽莎白已经给她提前打点好了,恳求过校长务必照顾她。 挥手告别后,西子月望着手中的小玫瑰,和校长远离的背影,西子月有所感叹,也像是松开了一口气。 不愧是能驾驭得住这个扯淡学院的校长,的确有种超凡脱俗的魅力,不论男女,统统掰成爷爷控。 那朵小玫瑰,则被西子月了摆在阳台上的一盆土壤中,里面种着一颗仙人球,应该是格蕾尔种的,相当奇葩的植物喜好。 “我回来了,你要的宵夜已经到账,请签收。”格蕾尔推着豪华餐车走进了屋内。 “宵夜这么丰盛?”西子月已经闻到了香喷喷的味道,“这是卡塞尔的平均消费水平?” “不!这是胜利者的消费水准。”格蕾尔将一瓶红酒从冰桶里取出,用鼻子在上面狠狠地嗅了嗅。 那是一瓶98年的柏图斯红酒,世界顶级的名贵货色,西子月在新娘岛上和和这种酒打过交道,深知其名贵。 但不过她并没get到这种酒的好喝之处,甚至觉得不如可乐好喝。 “这顿饭很贵吧。” “确实很贵,不过是用你的学生证刷的卡,里面有你的学点,你一个人揽下了自由一日所有的学点奖励,额数高达五十万。” 一张学生证被格蕾尔抛了过来,那是西子月的学生证,上面的学生评级是“待定”。 “话说......你介意我这样刷你的卡吗?”格蕾尔见西子月没什么表情,猜想可能是自己开错玩笑了。 “没问题......夏绿蒂,还有零,她们还好吗?”西子月望着格蕾尔说。 格蕾尔一愣,无奈叹气:“你最关心的是这个问题啊?你难道不想喜庆一下吗?” 西子月没有说话,沉默地想着些什么。 被五十万美元砸中,她当然很喜庆,但不知为何就是无法在脸上喜庆出来。 也许是这个胜利有点不太正义吧,人一旦心虚,也就自然喜庆不起来。 尤其是对夏绿蒂,虽然也就是一次悬赏任务的交集,但搞不好在对方心中,自己已经被当成朋友一类的角色了,这么一枪崩过去,也许会让对方很难过。 “如果你是想问会不会被狮心会和学生会找麻烦,我敢保证,绝对不会,至于会不会伤到她们俩人的心,我想说......绝对会。” 格蕾尔叹着气,正经回答:“竞争就是这样的,总会伤到些什么人,你能做的就是给予对手最大尊重,不带怜悯与同情地打倒对方。” “零主席当然不用担心,她经历过青铜行动,参与过杀死诺顿的战役,又在2011年的日本行动中立下过赫赫战功,她会骄傲地承认被你击败的。” “至于夏绿蒂会长,你就更加不用担心了,她比零更骄傲,你知道她姓什么吗?” “不知道。”西子月疑惑地摇头。 “她姓卡塞尔!夏绿蒂·卡塞尔!这座学校的名字,因此也有人戏称她为卡塞尔公主。” 卡塞尔......西子月听伊丽莎白谈起过这个姓氏。 那还是一百多年前的事,有个叫梅涅克·卡塞尔的男人创立了狮心会,他是个绝无仅有的天才,他的光辉把昂热校长都掩盖了.......可后来发生变故,初代狮心会在“夏之哀悼”的事件中覆灭,昂热校长是唯一活下来的人,他继承了狮心会的遗志。 当天下午,那十件侧写物品中有一枚子弹,它的主人就是初代狮心会成员,名字叫鬼。 “卡塞尔学院的命名,来源正是梅涅克的姓氏,而夏绿蒂则是这个姓氏唯一的正统血脉继承人。”格蕾尔说。 “夏绿蒂在12岁就当上校董,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出于对这个姓氏的尊敬,每年校长都都会和校董们召开一次会议,总结过去一年的成就和失败,在这个会议上,只有两个人敢对校长开炮狂喷,一个是加图索家族代理人弗罗斯特,另一个则是夏绿蒂了。” “她还敢骂校长?”西子月有点吃惊。 她总觉得夏绿蒂要真这么干,屁股能被校长打开花。 “弗罗斯特敢喷校长,是因为倚靠加图索的强大背景,而夏绿蒂敢这么干,很大一部分原因是校长把她当孙女来看,昂热校长亲自教她纯正的日本古流刀术,而副校长则教她炼金术,她接受着这世界上最顶级的屠龙教育,可想而知她心中的骄傲有多大。” 西子忽然明白了什么:“她之所以成为狮心会会长,是因为祖先的原因吗?” “是啊,以她的性格,本来更适合当学生会领袖,可是狮心会是由她的太爷爷创立的,所以她打死也不投靠学生会......因此她也能坦然接受被你击败的事实,你堂堂正正收下这份胜利,反倒更有利于巩固你们之间的友谊。” “这样啊。”西子月点了点头。 短短一个小时内,她已经连续对校长、零、夏绿蒂,产生了难以言喻的敬意,这个卧虎藏龙的校园里好像人人都是英雄。 屠龙对于她来说依旧是个难以产生共鸣的事,2012的末日过去了,玛雅人的预言失败了,虽然校长信誓旦旦的表示诸神之黄昏绝对会降临,但其实也保不准那一天永远不会到来,如此想来,这龙好像未必非屠不可。 但她起码知道了......夏绿蒂,是个很坚强的人,这让西子月心情挺不错的。 不过心情不错之余,她也很担心。 如果说零那边是横行霸道的沙俄帝国,那么夏绿蒂那边则和她的ID铁血宰相一样,代表科技世界第一的德意志帝国。 像自己这种夹杂在俄德之间的小国好像叫做......叫做波兰? 听上去好危险!随时有被瓜分掉的可能! “好了,看开些,通过那两发弗里嘉弹,你已经注定与这俩人有着命运上的交织了,搞不好明天这俩人就来求着你加入他们社团呢!” 嗯嗯,《苏德互不侵犯条约》,我懂我懂。 “烦恼的事先放一边吧,咱们一边吃东西,一边做玩点好玩的东西。”格蕾尔从餐车里拿了一个鸡腿出来,塞进了西子月嘴中。 “玩什么?”西子月问。 “黑人!” “黑人?” 卡塞尔还提供这方面服务? 还尼玛是黑的? 救命!放我回去!老娘宁愿在金色鸢尾花学院当一辈子峨眉派尼姑! 眼见西子月表情变化万千,格蕾尔顿时意识到措词有误,尴尬改口:“咳咳,我说的黑人是抹黑的黑......呸,是有理有据的黑,是高端黑。” 西子月的心情稍稍平复了下来:“黑谁?” “黑源稚生。” “那谁?” “蛇岐八家大家长。” 第二十八章 . 《东瀛斩龙传》 格蕾尔霸气地坐上了电脑,举手投足间带着睥睨一切的气场。 她也已经进入了战斗状态,气场与之前判若两人。 她打开了守夜人论坛,输入了登录密码之后,飘逸地敲下回车—— 守夜人论坛管理员,一个亮着红光的ID。 “你是管理?” “没错,我是新闻部二代目部长,我从初代目手中接过部长宝座的时候,也接过了管理员这个职位。”格蕾尔自豪地说。 在这守夜人论坛区里聊八卦水帖子的不仅是在校学生。 哪怕是早就毕业,远在亚马逊丛林里执行任务的专员,只要一能联网就会登录这个论坛,缅怀学生时代的美好。 守夜人论坛,是每个卡塞尔人永远的家。 而论坛管理员就是执掌这虚拟世界杀伐生死的神,其他账户不曾拥有的各种权限选项此刻如武器库一样呈现在格蕾尔面前。 格蕾尔并没有调动这些武器,而是打开了群组聊天,和新闻部部员一起研究这次自由一日的日报排版问题。 她的手下管着不少组,小说编辑组,国际新闻组,科技前沿组,还有一些正在进行的项目小组。 像是个公司女高管,手底下管理着一个庞大的机构。 其中有一个组就叫“对蛇岐八家作战小组”,这个组被设为特别关注。 “蛇岐八家,之前是日本分部,但现在他们叛变了,我们得想点办法整整他们。” “混血种内部也有冲突?” “有,而且冲突远比你想的要激烈,日本分部于2011年背叛卡塞尔本部那次事件闹得非常大,海底神国,白王苏醒,校长亲自出马,神秘组织调用美国舰队狙击尸守群,黑道战争......小说区有一本小说叫做《东瀛斩龙传》,你知道吗?” “不是太监了吗?” 太监俩个字把格蕾尔狠狠一噎,仿佛痛点被暴击,逼她露出苦笑。 “就是这本太监小说,你想了解这次事件可以去读一读,它是前任新闻部部长写的,虽然内容过于不写实,但也算是了解事件经过的第一手素材,毕竟初代目完整参与过事件全程......我现在忙着其它事,你可以先去看一看这本小说,知道我们要黑的是谁,以及黑的目的。” 西子月被迫点开了这本太监读物。 这是部号称纪实文学的作品,描述了一群年轻的秘党成员远赴日本,卧底牛郎店,和日本历史最悠久的黑帮周旋,最后勇斗龙王的冒险故事 “跋扈的贵公子”恺撒...... “永燃的瞳术师”楚子航...... “炎之龙斩者”芬格尔(主角)...... “楚楚可怜的少女”零....... 西子月点开小说后,很快见到了这些名字。 格蕾尔忙着处理新闻部的事,西子月则抱着笔记本,蹲在床上看太监小说。 这......这是个相当令人脑阔痛的龙傲天小说。 故事从昂热校长谦卑诚恳地求正在度假中的“炎之龙斩者”说起,请求他暂停假期,去日本执行秘密任务。 很快,这个叫源稚生的角色出现了,他是蛇岐八家的少主,超级混血种,至高无上的皇,黑道至尊,言灵刚好就是西子月曾用过的序列号·91,王权。 然而就是这么一个牛逼哄哄的角色,在机场见到“炎之龙斩者”的第一眼,居然被对方的黄金瞳慑到了,心问这个男人究竟是何方神圣? 接着是恶战群马县警卫,在名为玉藻前的夜店里大肆潇洒,甚至还劝动了一位失足少女从良,这....... 大概两个小时后,西子月捏着鼻子略略看完了这本生草的太监小说。 源稚生,现任蛇岐八家大家长,对日本混血种来说是救星,是皇帝般的男人,但也是卡塞尔的敌人。 说实在的,要抹黑这人的话,直接把这本《东瀛斩龙传》扔到他脸上就行,唯一的隐患是对方反手就嘲笑这本小说太监了....... 小说最的高潮爆发在了高天原牛郎店中,多方势力入场,什么猛鬼众,什么王将、什么风间琉璃,什么审判女王,......好多名字铺垫都没铺垫,就直接蹦了出来,看得西子月一直纳闷这人究竟是谁? 好在作者笔力过人,愣是把如此混乱不堪的战场描写得头头是道,精彩层层推高。 名为王将的大boss抓走了一直仰慕“炎之龙斩者”的少女,零,打算以她为诱饵逼“炎之龙斩者”做出妥协。 故事的基调在此一度灰暗,主角进入灵魂黑夜,但在回忆杀的鼓舞下,“炎之龙斩者”之身来到了东京铁塔,与王将决一死战。 王将变身为了八岐大蛇,但“炎之龙斩者”还是在众人的协力下砍爆了对方的八个脑袋,最终危机结束。 忽然觉得纪实文学这个词真廉价。 顺带一提,在日本篇结束后,作者又把地图开到了古巴,打算传奇再起,但奈何主角已经满级了,实在写不动了,只能鸽掉......于是评论区里一片骂声。 “我看完了,里面有多少内容是真的?”西子月按压着太阳穴问。 本来她想用侧写认真读一读,但由于内容过于离谱,还是算了。 “毕竟那次行动中有很多不可告人的细节秘密,只好写假一点了。”格蕾尔说,“详细任务卷宗报告,如果你想要的话,我会去申请......通过校董的渠道。” “确实想要。”西子月点头。 这次任务发生在2011年,是路明非入学后的事。 楚子航、恺撒.......西子月刚才顺手搜了搜这俩人的名字,发现他们就是当初被路明非干掉的校园两巨头。 正如格蕾尔之前说的,那两枚子弹让西子月和夏绿蒂、零产生了命运的联系,那么路明非或许也和楚子航、恺撒产生了交集。 虽然这么对应有点强行的感觉,但西子月还是觉得,搞不好路明非就曾经出现在了这次日本之行里。 话说回来,果然楚师兄真在这破学院修炼成了屠龙高手。 “好!齐活了,可以开始黑人了!”格蕾尔终于处理完了手头的工作,转手点开了“对蛇岐八家作战小组”里刚发出来的一个视频。 视频之中,光膀子黑人大哥拿着一张照片正对着镜头,用不标准的日语高喊:“大家长!我爱你!” 说着,他对手中的照片一顿猛亲。 照片上是一名阴柔但英俊的年轻人,懒散的眉目间有着武士般的决意。 这......这哥们应该就是源稚生了吧。 黑人后退一步,站到了后方的队列中。 这是一个由数十名黑人组成的队列,每个人都光着膀子,手持AK47,看上去极为生猛。 “大家长!我们爱你!”黑人们集体用日语高喊。 接着是对天空鸣枪,仿佛献礼。 最后,每个人都上前对着照片一顿猛亲,亲完后还将变得褶皱的照片在镜头前晃了晃。 视频结束。 作战小组里有人打字:“大姐头怎么样?我按照你吩咐的,联系上了这个在肯尼亚从事欢庆祝福行业的黑人团体,只要价钱到位,他们能在镜头前对任何人朗读出台词!” “嗯,拍的不错,视频里的这些演员们,每人一百美元!”格蕾尔满意地点头。 “大姐头大姐头,据说在加纳这也有这么一个类似的团体,从事喜葬抬棺行业,我觉得这个也挺有戏的。” “没问题,咱们都给源大家长安排上!”格蕾尔点头同意。 西子月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只觉得人生过于幻灭。 “擒贼先擒王,对付蛇岐八家得从动摇他们的领袖威信做起.......这是校长交代给我的任务之一。”格蕾尔自豪地说。 这……总觉得校长在自己心目中的形象略略下降…… 一个“发送”键按下,很快便显示了“发送成功”的消息,这则视频已经完好无损的交到了蛇岐八家大家长的邮箱里。 “来来来,吃东西,庆祝我们自由一日的胜利,也庆祝源大家长收到了礼物!” 格蕾尔揭开了餐车上的盖子,香气全都流溢了出来。 躺在餐盘最中央的是一条脊背被打开的澳洲龙虾,晶莹剔透的虾肉犹如香草味冰淇淋,随时都会被温度融化掉。 拱卫在龙虾旁边的是鲟鱼卷,柠檬汁煎鹅肝,鱼子酱,以及用于饭后的甜点,整张桌子都迸射出了金光。 “当然,我还准备了你最爱的猪肘子!” 咣的一声,格蕾尔从餐车下翻了两碟碳烤猪肘,纯正的德国菜! 西子月愣了愣,总觉得这菜的画风和周围不一样。 “哈哈,我早就听老佛爷说了,你曾冒着被老师逮住的风险溜到了酒窖里偷吃猪肘子,可见你有多爱它,放心!在卡塞尔学院,敞开了吃!” 西子月的画风灰白住了,表情转向残念。 不,她对猪肘真没啥执著,之所以偷吃那玩意,是因为刚好摆在手边的就是它。 宵夜就这么开始了,醒酒之后,帕图斯的口感活化至了最完美,鲜红的液体坠入杯中,再投入冰块。 餐车里甚至还附带着香薰蜡烛和烛台,刚好拼一桌烛光晚餐起来。 晚餐与沐浴结束后,西子月便躺在了下铺的床上,抬起头刚好能看到阳台外的星空。 一片很陌生的星空,远没有新娘岛上的星空那样壮丽,云层把一切都遮住了。 以往她总喜欢把窗户推开睡觉,为了能让海潮声伴随自己入睡,她也不知何时起习惯了海水的咸涩味。 有点空空的感觉。 她顿时明白了伊丽莎白所说的走出新手村了......或许这就是远行与长大吧,无奈又期待。 她闭上了眼,开始认真地适应这个睡眠环境。 与此同时,远在太平洋另一侧的日本岛国,蛇岐八家集体收到了来自新闻部二代目部长的贺电。 第二十九章 · 小黄鸭上,还写过谁的名字呢? 当伊利诺亚州陷入沉睡时,东京才刚刚迎来下班的高峰期,高架路上车流如织。 东京在下雨,城市的天际线灰蒙蒙的。 源氏重工内,两条人影猫在了走廊的角落上,点开了手机上的视频—— 这则两分钟的视频很快便看完了,可他们俩人又实在忍不住又回放了一遍。 俩人实在憋不住笑了,爆发出了哈哈哈的狂笑声,像是杠铃一样回荡在走廊上。 “打、打住!要是我们现在的行为被少主发现的话,可不是切小拇指就能解决问题的了,分分秒秒要被打桩在水泥柱里谢罪!”其中一条人影说,尽管他依旧止不住笑声。 “我、我也想不笑啊!该死的卡塞尔新闻部,居然能、居然能想出这么阴损的招数!要是被我抓到了那个什么格蕾尔·洛朗,我保证会把她碎尸万段,以此来证明我对少主的忠诚!”这人边笑弯腰,边咒骂。 这正在狂笑的二人正是蛇岐八家大家长源稚生的俩位家臣,乌鸦和夜叉。 按理来说看见主公被如此狂黑不止,作为家臣理应怒火中烧,捶足顿胸......顺便锤足大笑。 当格蕾尔按下发送键的一刻,收到信息的并不止有源稚生一人,整个蛇岐八家但凡有手机的人都收到了,无论级别高低。 此刻如果有人听力够好的话,应该能听到整栋楼都在偷偷发笑。 唯一笑不出来的可能是视频中的主角,源稚生本人。 “喂,你们俩个.......”清冷含怒的女性声音从俩人的背后飘来。 乌鸦和夜叉双双拘谨转身,脸色绷得和铁一样。 站在他们面前的人是矢吹樱,源稚生的贴身女助理,此刻的她正黑着脸,用“你们是不是想领取家族伤残补贴”的眼神扫视着这俩哥们。 “报告樱小姐,经我们巡查,这一楼没有发生任何问题!”乌鸦正经严肃地回应。 “我检查了通风管道和电梯,同样也没发现问题!”夜叉也有模有样。 “哦?那你们能像我透露一下,你们刚才二人为什么笑得那么开心吗?”樱冷笑。 “因为我们收到了来自卡塞尔新闻部的一则视频,我很后悔点开了它。”乌鸦似乎打算承认错误了。 “后悔?我看你的表情可不像后悔啊......那种东西,真的有意思吗?”樱冷呵呵地说。 乌鸦目光一凛,仿佛捕捉到了樱的话语漏洞:“报告樱小姐!你刚才的话已经透露了你也将它点开过,我们应该是共犯才对!” “我......我点开是点开了,但我可没像你们二人笑得那么开心啊。”樱忽然心虚了些。 “你看吧!你也承认这是能够令人开心的东西了吧!”乌鸦喊道。 夜叉立刻乘胜追击,将一直背在腰后的手机拿了出来,将屏幕杵到了樱脸上:“老实回答我!对着你的良心说话,它真的不好笑吗?它真的不好笑吗?” 为了证明自己对主公的忠贞不二,樱在第一时间闭上了眼睛。 她忍不出多看了一眼。 又多看了一眼。 又又多看了一眼—— “噗——”樱的腮帮子像气球一样撑了起来,她赶紧扭过了头去,捂住嘴里的笑声。 “看吧!你也沦陷了吧!” “就、就这一次!我绝对不会有下次了!”樱弯着腰说。 “我们要有作为黑道团体的觉悟,那就是当大家都犯过这事,就等于大家都没有犯过......好了,这件事我们一定要保密,假装自己收到这封邮件时看都没看一眼,就把它删了,听明白了吗!”乌鸦以小团体领袖的气势发言! “当然明白,总之我们笑得这么开心这事一定不能让少主知道!”夜叉跟着喊。 走廊再次回荡起了杠铃般的笑声。 然而就在不远拐角处的厕所隔间里,打火机的声音响起,有人坐在马桶盖上点燃了香烟。 源稚生......听得一清二楚。 他的脸黑得跟煤炭一样。 堂堂蛇岐八家第四十七代大家长,一边听着手下讲自己的笑话,一边像被欺负霸凌了的高中生一样躲在厕所隔间的马桶盖上抽闷烟......这事要传出去,卡塞尔新闻部可是会狂喜不已的。 他本来只是来洗手间里洗把脸,手机却在这个时候震动了下,显示有机密文件传过来。 他不确定这是不是卡塞尔新闻部用来黑他的东西。 卡塞尔的网络战能力十分强大,能隔着太平洋入侵蛇岐八家的内部网络,蛇岐八家仅能保证机密文件不外泄,根本无法做到分辨敌友。 几番思忖后,源稚生开始点开了视频,万一真的是家族内部有重要通知呢? 很快,他就后悔点开了这则视频。 正好这时传来了他那两个二逼手下的杠铃笑声,想必应该是点开了这则视频,搞不好还偷偷保存了。 为了避免不必要的尴尬,源稚生只好藏在厕所里抽闷烟,等这帮人走后,自己才能出来。 源稚生对着上方吐出了一口白雾,看着它在空中变幻万千。 已经快两年了,自他接任大家长这个位置以来,这两年里卡塞尔始终对蛇岐八家保持着高压态势。 金融制裁、海运封锁、武力威慑、网络攻击等等,站在卡塞尔背后的校董会们也参与了这场没有硝烟的战争,在全世界范围内对蛇岐八家围追堵截。 不仅如此,据说在昂热校长的亲自授权下,卡塞尔新闻部也参与了进来,他们的主要工作就是抹黑以源稚生为首的各个家主,从个人威信上动摇蛇岐八家。 上任新闻部部长芬格尔毕业后,他把权力交给了一位名叫格蕾尔·洛朗的后辈,她是新闻部的二号人物,深得部长信赖,如今一把手退位,她也该继承大统了。 芬格尔临走前将有关八姓家主的黑料都交给了格蕾尔,而格蕾尔也的确不负众望,用好了这柄利剑。 源稚生也是看了这份黑料之后才知道,原来樱井家家主樱井七海和风魔家家主风魔小太郎有过爷孙辈的恋情,期间龙马家家主龙马弦一郎居然也掺和了进来...... 过了没多久,源稚生吃到了自己的瓜。 他曾在卡塞尔进修过,加入过狮心会,也加入过学生会.......要命就要命在学生会。 学生会有一条规定,男性入会要在夜间的盘山公路上裸跑,其余成员会在公路两旁的小树林里拍照留念。 这么做的理由是让大家都互相捏点把柄,增进关系,大家都做过等于大家都没做过,共犯往往是团体的最高合作模式。 当时源稚生年轻气盛,怀着一颗征服卡塞尔本部的心,既然狮心会那边打穿了,这个学生会说什么也得试一试,于是他脱了......一足失千古恨。 没想到时隔这么多年后,新闻部愣是把这颗超级黑煤球挖了出来,并发送给了蛇岐八家的每个成员。 更更要命的是,有一天源稚生不小心发现了樱的手机里居然保存着这些照片,这...... 那段时间蛇岐八家从上到下都鸡飞狗跳,虽然卡塞尔本部不动手,但招招都堪比动手,他们的下限与可耻丝毫不比当初来日本旅游的那个牛郎团来的高。 想到这里,源稚生的思维忽然卡住了。 那个牛郎团......到底是两人组,还是三人组? 他记得很清楚,当然是两人组,但他又总觉得那是一个三人组,在恺撒与楚子航的太阳光辉下,还有一个人,在角落里默默地燃烧着...... 他摇了摇头,将这个奇怪的想法甩开了。 走廊上的脚步声远去了,源稚生也终于能从这厕所隔间里钻出来。 他乘上电梯,来到了醒神寺。 这是一座建于大厦中层的露天神社,像是墙壁上的龛位,无论是从天空还是从地面都很难发现这座隐蔽的小寺。 穿过流水上的小桥和鸟居,源稚生站在了屋檐的雨帘前,眺望着这座朦胧而璀璨的城市。 雨帘不仅隔开了他和这座城市,似乎也把他与正常的世界隔开了。 “抱歉,让您久等了,大家长。”苍劲有力的声音从源稚生身后传来,来者是风魔小太郎。 “我们与秘党的第九轮谈判,依旧以失败告终,我们希望他们能够取消部分制裁,而他们则要求我们彻底臣服。”风魔小太郎说。 “也就是说,我们这边的谈判底牌已经用尽了,而对方还富有余力吧?”源稚生苦笑。 他其实并不太懂这些政治博弈上的弯弯绕绕,但当了两年大家长,有些事已经被迫学会了。 风魔小太郎点头:“没错,我方的谈判底线不断降低,而对方的谈判地底线始终都没变过,说明他们那边还有更强有力的手段没用出。” “我们大概还能坚持多久?”源稚生问。 “大概还能维持半年左右,半年之后,我们的资金就会枯竭,到那时会有不少人倒戈向秘党,家族......依旧是被钉住了七寸的蛇。”风魔小太郎叹着气望向了雨幕。 源稚生也望着窗外的雨幕,忽然想起两年前的某个春天,也是这么一段阴雨绵绵的日子。 故事的起点往往最美好,那年春天,俩个来自学院本部的二逼搭乘校长的专座斯莱布尼尔而来,而他自己还想着一系列事件结束后就能去法国海滩卖防晒霜,混混日子。 可一切都来得太突然了,他离雨帘外的世界越来越远,在脚下的旋涡里越陷深。 “老爹他.......”源稚生像是意识到了什么似的忽然顿住,他的面目开始变得阴沉,像是浇了一层铁。 “橘政宗......或者说王将......又或者说赫尔佐格,他还没死。”他幽幽而道,眼里仿佛有冷冷的雷电划过。 橘政宗,这个名字与源稚生,对风魔小太郎,乃至对整个蛇岐八家都有重要的意义。 他用二十年的时间将家族带到蒸蒸日上,又用几个星期,乃至几天的时间将所有人推向谷底。 他死在了东京铁塔下的停车场,整个家族都为他缅怀哀悼。 可很快源稚生发觉事情不对了。 越来越多有关橘政宗的罪证被收集了出来,最终指向一个惊人的事实——橘政宗就是蛇岐八家敌对势力猛鬼众的领袖,王将。 他在暗中左右了日本黑道势力的格局,不断的制造死侍,杀死死侍,一步步精炼技术,迈向魔鬼的大门。 等到源稚生反应过来时,王将已经带着猛鬼众从日本这块土地上消失了。 日本从未变得像今日这样安宁,去年一整年的死侍数量只有十五名,负责斩鬼的执行局突然清闲了下来。 可另一方面,日本又变得格外危险,像是被平静无风的海洋环绕,那是暴风雨来临的前兆。 有什么可怕的力量正在暗中积蓄力量,随时狩猎向这个世界。 “风魔君啊,你有没有这样一种感觉,觉得自己好像已经死过了一次。”源稚生轻幽地说,窗户上倒映着他彷徨的表情。 虽然对方的年纪远长于他,但毕竟他才是大家长,所以用了风魔君这个称呼。 “死过一次啊......大家长何出此言?”风魔小太郎委婉一笑。 “我不知什么时候起,一直在做一个噩梦,我梦到了曾经的那个地下室,我被稚女一刀刀刺死,悲伤之余居然还有点欣慰,觉得自己赎清了罪孽。”源稚生盯着窗户中的自己说,像是在问自己。 作为白王血裔中的皇,这世上本不该存在能影响到他精神意识的能力,但这一幕却真实得像是发生过了一样,总以碎片的形式在他脑海里出现。 这个问题让风魔小太郎难以回答。 橘政宗消失后,风魔小太郎就自然成了这个年轻人唯一能依靠的长者,就算不是父亲或老师,起码也是个叔叔。 但仅凭叔叔这层关系,他还远远无法触及源稚生心中那些太深太痛的事,只能默默倾听,无法做出回应。 “说起王将,我最近得到了一些可能与其有关的消息。”风魔小太郎将话题拉回了原点。 “是什么!”源稚生的眉目瞬间拧起。 “据风魔家散布在世界范围内的情报网透露,有一支不法混血种组织正在穿过非洲大陆进入欧洲,他们将途径地中海,预计马耳他共和国将成为他们最好的登陆地点。”风魔小太郎说。 “为什么他们要穿过非洲?” “害怕被秘党监控吧,所以他们必须得走落后地区才行,但很不凑巧,我们安排在非洲的情报员是精锐忍者,无需借助现代工具。” 风魔小太郎继续说:“这支队伍的目标,是要将那种药剂运到欧洲。” 源稚生被唤醒了某些不好的记忆:“那种药剂?莫托洛夫鸡尾酒!” “没错,王将的杰作之一,莫托洛夫鸡尾酒,又称进化药剂,能让混血种朝着龙的方向进化的东西......不过那终究只是一座海市蜃楼的断桥,所有人都会踩空跌入深渊,永远无法抵达对岸。” “他想指染欧洲?那里可是秘党的大本营,在那里开战,秘党有能力战胜一切对手。”源稚生说。 “秘党也并非铁板一块,更何况除了秘党,欧洲还有其他混血种家族或组织,搞不好王将已经物色好了合作伙伴。” 风魔小太郎正色看着源稚生:“大家长,这是我们的机会。” “什么机会?”源稚生问。 “与秘党和谈的机会,目前这个情报只有我们知晓,如果能以此为谈判筹码,或许能让对方做出让步。” 源稚生心动了。 这确实是个绝佳的机会,来纠正这个长达两年的错误。 现在想来,蛇岐八家与秘党的对立是王将一手策划的结果,他煽动了蛇岐八家的战意,将所有人都绑定在了他的战车上。 没有人从这场对立中获益,除了王将和猛鬼众。 可即便他是大家长,也很难终结这个对立局面,家族的仇视情绪已经被煽动了起来,家族越仇视秘党,秘党就越加严厉制裁,反过来家族就更加仇视,像是个不断向下的螺旋,最终的结果也许是不死不休。 源稚生需要一次体面的和谈,而这个情报给了体面的机会。 “至于如何将这个信息半遮半掩的透露给秘党,这件事就由我......”风魔小太郎刚要开口,就被源稚生打断了: “我已经有对策了。” 源稚生划开了手机,寻找一个基本没通过话的名字。 他从没想过有一天,这个电话能拨出去。 “我在欧洲也不是没有朋友,我可以先打给他试试看。”源稚生说。 ...... ...... 与此同时,同样也是源氏重工,大功率抽风机低低地吼着,像是巨兽打着鼾儿。 上杉家家主,上杉绘梨衣正趴在窗前,通过这个小窗口观察雨夜里的东京,远处的灯光朦胧得像是泡泡。 樱井家主,樱井七海一直端坐在绘梨衣的身后,看着她的一举一动。 正如风魔小太郎承担起了源稚生叔叔一类的角色,樱井七海也在试着承担绘梨衣阿姨一类的角色。 不过很显然,她这个角色的难度比风魔那边高多了,樱井七海唯一能做的就是偶尔抽空来这里一次,坐在绘梨衣的身后,试着与她对话。 远远达不到阿姨那种级别,顶多只是一个有点眼熟的中年女人。 这就是蛇岐八家近两年来的现状,像是衰竭甚至是灭亡的前兆,每个人都怀揣着不安,每个人都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办。 【死亡,是什么感觉?】绘梨衣将本子递给了樱井七海。 樱井七海有些意外,这是绘梨衣这几天以来第一次主动问这么深奥复杂的问题,之前她问的问题都是会不会打游戏,懂不懂番剧这种把40岁中年女人逼疯的问题。 樱井七海深深呼吸,庄重回答:“死亡,是件很痛苦的事,像是堕入了永恒的黑暗中。” 委实说,这个回答是被她美化过的。 作为蛇岐八家的家主之一,她见过很多死亡,有普通人的死,有同伴的死,也有鬼的死,它们死的样子非常可怕,死前的样子更加可怕,所谓堕入永恒的黑暗,只是艺术修辞。 【还很冷,很孤独】绘梨衣补充道。 “对,还很冷,很孤独......”樱井七海先是一愣,然后才点头。 绘梨衣继续将头埋在窗前,像是幼鸟通过小树洞观察整片森林。 室内温差很大,窗户上结了一层厚厚的水雾,绘梨衣伸着手指在玻璃上画图,留下鲸鱼游弋般的波痕。 “时候不早了,我得回去了,上杉家主记得早点休息。”樱井七海起身告退,现在已经很晚了。 确认樱井七海走远后,绘梨衣便钻到了壁橱,把她的玩具箱搬了出来,把里面的东西都倒在了榻榻米上,一个挨一个检查。 每天睡觉前,睡醒后,她都会检查一遍所有的玩具。 绘梨衣のUltraman...... 绘梨衣のRilakkuma...... 绘梨衣のHello Kitty...... 清一色的都是这种句式,对所有玩具宣誓主权。 但她总有种奇怪的感觉。 她总觉得......好像还有另外一个人的名字写在了上面,以and的形式跟在了自己名字的后面。 那个名字......到底是什么呢? 她只记得那是一串罗马音节,对应日语中一个很常见的名字。 在樱井七海看来,绘梨衣刚才在窗户上画来画去,只是在无聊涂鸦,实际上她是在寻找那个名字,试着凭借模糊的印象将它写下来。 但无论怎么寻找,都没有结果,反倒是写出了一大堆动漫作品中的角色名字。 那个人,到底是谁呢? 小黄鸭上,到底还写过谁的名字呢? 绘梨衣看着窗外的东京夜雨,持续思考着这个问题。 第三十章 · 固若金汤卡塞尔 4月12号,新一天的太阳升起,钟楼里响起了钟声,唤醒了正所熟睡的校园。 卡塞尔女生宿舍的一天是从泳池里开始的,不断有黑影从楼上坠下,在水里扑通一声开出落花,跟下饺子一样,可水面破开后露出的却是一张张清秀英气的面容。 西子月一边刷着牙,一边看这群人在水池里嬉戏。 “大家都挺漂亮的。”她自言自语。 教科书上说,龙血过滤了混血种体内的杂质,基本告别痘痘和各类皮肤病,就算底子不太好,起码也不会丑到哪里去。 女性混血种晨起化妆甚至不用上隔离霜,晚上不用卸妆油,要是普通人这么做,皮肤早就烂穿了。 西子月忽然想起伊丽莎白一边肆无忌惮地将马卡龙塞进嘴里,一边优越地表示这是权力的场面。 相当让人玩味的台词。 “师妹啊,你好像走红了。”格蕾尔一大清早就打开了电脑,登上了守夜人论坛。 洗漱完毕之后,西子月将头凑向了屏幕—— 她的照片出现在了论坛置顶的最上方,标题是《你好,松鼠小姐》。 就是那张她蹲在喷泉台阶上喝水,被聚光灯照到的一刻,她自己这才发现,自己当时真的就跟个松鼠一样。 “这是你置顶的?” “不,是副校长置顶的,他的名字就是守夜人,你可以把他理解成群主,我只是管理,他的权限比我更高。” 格蕾尔将手指向了窗外,教堂的旁边有一座小钟楼,守夜人就住在钟楼的阁楼里。 像是钟楼怪人...... “我被盯上了?”西子月想起自己有特殊任务。 “准确来讲,是你被关注了。”格蕾尔说。 “当然,这也没什么大惊小怪的,他基本上关注了卡塞尔所有的女学生,用他的话来说叫做关心女性未来发展及身心健康是他义不容辞的责任,每年选美大赛的冠军奖杯都是由他亲自颁发的。” “我.....在必要时刻能对他开枪吗?”西子月认真问。 “这……放心,在昂热校长的压制下,他不敢胡作为非.......对了,他的言灵是序列号106,戒律,效果非常变态,能压制领域中所有混血种甚至是龙类的言灵能力,也正是因为这个言灵的存在,这个人均超能力者的学校才没有一天到晚打到头破血流。” “昨天那还不叫头破血流吗?”西子月问。 格蕾尔一笑:“只是区区弗里嘉弹而已,如果真的让这群小祖宗们随意挥洒言灵,仅昨天一天就能把学校拆完......唯一不受戒律压制的地方是地下几十米深的某个大型训练室,学生们的言灵训练就在那里做,不过对于你来说,那里应该没什么用。” “钥匙这个言灵,无法训练吗?”西子月问。 “这是个很特殊的言灵,特殊到没有序列号,它的一大特征是无法训练,你用它开再多的门,都无法提升它的效果,像是个永恒的固定值。” “这样啊......”西子月若有所思地低下了头。 说起来,她昨天晚上还使用了言灵·圣裁,虽然只有两秒,但好歹算是用出来了......在戒律的压制下。 “那要怎么做,才能在戒律的压制下用出言灵呢?”西子月问。 “很简单,只要你的血统足够强大就行,比如昂热校长,他的血统被评为S级,虽然副校长也是S级,但还不足以压制对方。” S级是混血种中金字塔顶端的级别,强如现在的零或夏绿蒂,以及传说中的恺撒和楚子航,也只被评为A级。 昨天晚上西子月虽然顶着戒律的高压将圣裁子弹打了出来,似乎血统力压群雄……但另一方面,据说每个混血种在血统觉醒之前都是体智过人的人生赢家,而她刚好就是没什么天赋的那一类,除了侧写。 有种奇怪的矛盾在她身上,像是一栋上下错位的建筑,这种建筑本该很快倒塌,但她却立得好好的,谁也无法解释其中缘由。 “说到这,就不得不提你的3E考试了呀。”格蕾尔一边摇头一边叹气,对于学生来说,考试永远都不是好事。 3E考试是评级的重要标准,其考试形式说白了就是听写。 考官在广播里播放白噪声或电流声,将那些更加细微的龙文隐藏在噪声中,只有血统超群的学生才能将它们全都写出来......还真就是听写,好比英语老师一边报单词,底下的学生将单词拼出来。 在新娘岛上,西子月也做过类似的考试,伊丽莎白一边将钢琴音量打到最大,一边亲自念诵龙文,这是学院有史以来唯一一次校董亲自测评。 虽然那次考试她过了,但本质而言并不正规,以至于现在她的学生证上依旧是“待定”。 “有想好评什么等级了吗?” “听你的口气像是在问是准备考北大还是上清华一样.......” 格蕾尔目光一闪,狡黠的笑意露了出来:“对于一个提前掌握考卷答案的人来说,上哪所学校,不就只是选择题吗?” 说罢,她钻到了书桌下,从里面的保险柜里取出了一份文件,气势不凡地拍在了桌上。 “这是我们新闻部的祖传宝物,历年3E考试答案,任君挑选!” 这...... 那么问题来了,新闻部的祖传宝物不应该是古董相机或者胶片一类的吗?考卷答案这种东西,怎么想都是教育部的宝物吧? “话说......如果我考砸了的话,丽莎会砍死我吗?”西子月说。 虽然考试是自己的事,但考不好,总归有家长提刀来砍你的。 伊丽莎白,多多少少也算是西子月当前的家长,投入了大量教育资源,再加上她还有一层老英式资本家的面孔,如果投资打了水漂的话…… “这......应该.......起码会有一点难过吧。”格蕾尔愣了愣,实在不知道这个问题该怎么回答。 一番思忖之后,西子月还是选择握住了答案。 “我选A。”西子月说。 这是妥协后的结果,想来自己手握钥匙这样的特殊能力,血统应该不会太低,再考虑到伊丽莎白可能会施加的外部压力,所以不妨把自己高估点。 “想选S也是可以的,全对就行,老佛爷没准会兴高采烈地把家主位置传给你。”格蕾尔有煽动的嫌疑。 西子月叹了口气:“世界上只有一个特工能一边执行任务,一边在广告牌上露头,他的名字叫詹姆斯邦德,换做其他人这么做,叫暴露身份。” “也对,你还肩负着寻找路明非的任务,不能太嚣张......暂时就这么定了,3E考试明天才进行,今天是新生会,可以先到处逛逛,走。” 格蕾尔带着西子月走出了这栋蓝白相间的希腊建筑,散步在了宽阔的校园主道上。 昨夜的硝烟散去后,展露在西子月面前的是一座风景优美的校园,路道上铺着整齐的地砖,树林中的植物是红杉,白桦、月季、薰衣草,春风拂过时,树叶丝丝刮动的声音像是鳞片,花树的香味犹如缤纷的旋涡。 身穿校服的男男女女肩并肩,有说有笑的走在一起,偶有微风乍过,掀起他们的衣角,构成校园的风景,他们有人在讨论昨晚的自由一日,也有人在讨论最近的一部热剧或游戏,长凳上坐着啃书的书虫,石桥上有晨跑大队呼啸而过。 今天的画风和昨天完全不同,这座学校忽然温和了下来,昨天它还是暴躁的雄狮,今天就是安静的麋鹿,它卸下了牙爪,换上了睿智的犄角。 路过教堂前方时,气急败坏的吼声从一旁传来—— “哦!我的天啊,教堂!我的教堂!西格玛·波尔克亲手设计的玫瑰窗就这么没了!这都是钱啊!”头顶光秃秃的小老头在教堂前方气得跳脚。 “快!手机给我,我要给禀报给校董会,这样的行迹实在太过恶劣了!”他大手一伸,向随从索要手机。 “报告,昨天弄坏这里的,就是夏绿蒂校董本人。” “啊这.......”小老头顿时噎住了。 格蕾尔一边路过,一边指向那边说:“看到那边了吗,他的名字叫曼施坦因,主管风纪和财务,主教科目是龙语,每年自由一日结束后他都会这样破口大骂,这已经是校园传统项目了,直到校董本人亲自下场带头搞破坏。” “还有那边,看到那个穿着睡衣叼着面包急冲冲从百慕大草坪上跑过的老人了吗,他的名字是古德里安,主教科目是龙族谱系,他之所以睡衣都没来得及换就跑出来,大概是因为课快迟到了。” “长得像肯德基上校。”西子月看着古德里安如是而道。 很快,古德里安教授因为践踏草坪违反校规,被曼施坦因教授抓住就是一顿狂批。 “看到那个在树下举哑铃的背心肌肉男了吗,他叫龙德斯泰特,你猜猜他的科目是什么?”格蕾尔玩起了悬念。 “我猜肯定不是体育。”西子月说。 以这人雄浑阳刚的肌肉量来看,正常人的第一反应当然是这人教体育的,但既然格蕾尔特意问了,那就肯定不是。 “魔动机械设计学,非常难啃的理工科目,他本人又非常严格,遇上他的课你要小心。”格蕾尔压低了声音,像是生怕被对方听见。 “我有个疑问。”西子月举手。 “你是想说.......为什么刚才听到的三个名字,都是德意志第三帝国将军们的名字吗?”格蕾尔似乎早就发现了槽点,显然不止西子月一个人质疑过。 西子月点点头。 她总觉得,按照这个名字顺序传递下去,隆美尔应该不远了。 “这......我也无法解释这其中的缘由,只能理解为当男人个数为一时,这人往往是怂棍,当男人两两出现的时候,他们多半是淫棍,当数到三时,他们就会抱团成为德棍。” 这....... 听上去好有道理...... 西子月之所以知道这么多稀奇古怪的政治梗和军事梗,是因为老爹的熏陶。 他最爱干的就是研究地摊军政文学,在铁血军事网上挥斥方遒,还喜欢在饭桌上公布自己的最新研究成果......尽管压根就没人理他在说啥。 可到了卡塞尔,这些知识居然也奇怪地派上用场了,在这里哪怕是女生们凑在一起,都热衷于讨论国际政治,而不是明星和八卦,政治历史或军事的梗对她们而言可谓信手拈来。 头一次觉得家庭环境这么重要,居然是在这所屠龙学院,而不是其它普通学校。 一边散步,西子月一边在留意观察周围,寻找路明非的痕迹。 在侧写的世界里,白色的人潮像风一样从她周围走过,他们说话的声音交叠在了一起,变成了一组快放的镜头。 捕捉不到相关痕迹。 明明昨天晚上还能看到许多有关他的碎片,但仿佛一夜之间,这些碎片就全都消失了。 她又想到了那个魔鬼,应该不是她把魔鬼打跑之后,魔鬼生气了,把路明非的痕迹全都清空了,以此来报复她吧? 西子月忽然想到了魔鬼临消失前的预言—— “青铜的山峰会融化,大海沸腾,大地翻出它的脊骨,最后是风暴摧毁一切。”西子月念着魔鬼曾留下的预言,“师姐你有听过这句话吗?” 格蕾尔露出了沉思之色:“你在哪听到的这句话?” “昨天那个魔鬼告诉我的。” “魔鬼呀.......”格蕾尔若有所思地点头,“这句话多半是在对照四大君主的复活,青铜与火,海洋与水,大地与山,天空与风,目前为止青铜与火之王已经完全阵亡,大地与山之王为阶段性阵亡,其余的两位龙王还未现身。” “完全阵亡,和阶段性阵亡有什么区别吗?” “龙王是很难杀死的东西,他们会一代代的复活,每位龙王在复苏之日都会完成一项工作,那就是结茧......他们会斩断身体的一部分封存起来,那里有他完整的基因,还有过去的记忆,如果他真的被杀死了,这被封存的的身体部分就会经过漫长的时光孵化,重新成为新的龙王。” “也就是说他们能无限复活?”西子月明白了。 “唯一杀死龙王的方法,是在他们刚刚复活,还来不及结茧做卵的时候将其击杀,青铜与火之王就是这样被杀死的。” 格蕾尔指向了山脚下的校园大门:“在2009年的夏季,一支从猎人网站上招募而来的队伍攻入了校园,那次事件过后,我们把校门从普通的铁栅栏门换成了现在的堡垒大门。” “2009年的夏季.......离当时的自由一日也才刚过去没多久吧?”西子月敏锐地把握到了这个时间截点。 格蕾尔点头:“是的,如果路明非真的存在,而他又是个天选之子的话,很有可能就出现在了当时的事件中......龙王康斯坦丁苏醒之日。” 正要往下讲时,格蕾尔打住了:“事件很复杂,到时候我会把文件给你,总之青铜与火之王是彻底死亡了,而大地与山之王虽然死了,但却能复活,好在复活时间会很漫长,起码不是我们这一代人需要考虑的事。” 说到这里,格蕾尔忽然像想起来了什么似地皱眉:“话说回来,大地与山之王好像也入侵了学院,甚至还是以学生的身份......奶奶的!莫非只要是个龙王都能把卡塞尔当菜市场一样进进出出?” “这......从好的方面讲,我们对外可以宣称只有龙王才有能力入侵学院,在这个话术引导下,学院显得固若金汤,无坚不摧......”西子月无语而道。 或许,固若金汤卡塞尔将成为一个梗,和民风淳朴哥谭市等名句并列。 “你刚才说大地与山之王以学生的身份进入学院是怎么一回事?”西子月问。 “这又是2010年的事了,有一个叫做夏弥的学生从北京被招入卡塞尔,结果后来发现她居然就是大地与山之王耶梦加得,她在某个夜晚潜入了冰窖,把校长心爱的宝库拆干净了,还把副校长的炼金矩阵也摧毁了,当时的情况岌岌可危,至于为什么学院能在这样危险的环境下存活下来,就不得而知了。” “龙王能变成人类?”西子月惊讶。 “这就涉及很深的学术讨论了,关于到底是人像龙,还是龙像人,亦或是有更伟大的的东西造出了人或龙......总之,龙王在破茧复苏后,会有很长一段时间保持人类形态,以普通人的身份在社会中生活,这个过程也许是二十年,也许是四十年,可一旦他们回忆起龙王的身份与记忆后,他们便会挣脱肉体的束缚,化身为巨龙,向全世界复仇。” 西子月默默思索了一会:“也就是说,在化龙之前,龙王甚至都不知道自己是龙王?” “没错,正是如此.......不用担心,你不会是龙王,虽然你身上有很多谜团,但你的出身很明确,老佛爷也亲口认证过,你不会是龙王。”格蕾尔微笑着说,看穿了西子月的担忧。 这么一说,西子月也松了松气。 之前她和伊丽莎白聊过路明非有关问题,说很有可能是某个人类未知的精神系言灵释放,将所有人对路明非的记忆抹除了。 能办到如此超越常理的事也就只有龙王了,而能免疫这种言灵效果的......似乎也就只能是另一位龙王。 所有的人都不记得路明非,唯独她记得,更何况她也和路明非不熟,充其量就是听说过有这么一号人物存在。 可如果不是龙王的话,自己又究竟是什么呢? “就当自己是个怪胎吧,耶梦加得在临终前曾嘲讽人类‘你们对我们的了解,就像大洋里的一滴水那么多而已’,可能你就是那一滴水之外的漏网之鱼吧。” 校园里的钟声敲响了,方向来自英灵殿。 “走吧,新生入学典礼要开始了。” 第三十一章 · 监考者 英灵殿位于学院的最中心,仿佛整座学校都是围绕着它建立的。 这是一座圣堂般的宏伟建筑,巍峨的花岗岩砌在它的表面,大理石台阶将它层层托起,看上去就像是悬挂在空中一样。 在它的衬托下,教堂都显得不神圣了,英灵殿才是卡塞尔真正值得祈祷膜拜的地方。 新生们穿戴整齐,正坐在奥丁浮雕的面前,四壁上悬挂着历代屠龙英雄的画像,先祖们的目光落在每一位新生的肩上。 身穿燕尾服西装的昂热校长挺立在讲台上,向每个新生致辞敬酒,台下的学生也举起手中的红酒,将其一饮而尽。 演说的过程并不枯燥,相反还非常生动有趣,每当学生们快要集中不住精神时,就会有校务人员将一些有趣的东西拉出来遛一遛,提振新鲜感。 比如一副描绘黑王的油画,末日般的景象让所有同学窒息,仿佛能听到画中黑龙的低吼。 这幅油画使用了特殊的染料,这些染料是从赫梯文明的某个国王墓室中发现的,用它绘制成的图画天生带有生气。 顺带一提,这幅油画经常出现在CC1000次列车上,专门用来给新生做入学辅道,在守夜人论坛上,这幅画被称为“万能载入背景”,意思是点开卡塞尔这个游戏,看到的永远都是这么一副加载图面。 第二件宝物是龙鳞,校长还饶有兴致地邀请几位同学对它开枪,发现果然纹丝不动。 第三件干脆就是一条被装在石英玻璃中的活龙了,个头非常小,据说是只幼崽,它的苏醒日期是2077年,现在它还在睡觉。 “接下来我们有请狮心会现任会长,夏绿蒂同学上台发表讲话。”昂热带头鼓掌。 讲台后的红幔拉开,留着一头傲然金发的女孩从里面走出,像是日出东方。 她的眼睛是翡翠般的碧绿色,凌厉的目光永远注视着上前方,仿佛只有天空才配与她对视。 在昂热的鼓掌下,大家也跟着鼓起掌来了。 总觉得校长的鼓掌带着戏谑....... “这就是现任狮心会会长啊,听说她是卡塞尔家族的后代,沉寂了一百年之后,这个家族终于再度崛起了吗?” “也听说她有着S级血统的实力,只是出于谦虚,主动降低身段选择了A级。” “龙王终将有一天死在她的手上!” 西子月周围传来了诸如此类“好厉害好厉害”的崇敬议论声。 唔....... 显然大家才刚刚入学,还没有认清台上这位卡塞尔公主活宝的真实面貌。 “诸位新生,很高兴能在这个世界末日后的第一个春天与你们相会.......”夏绿蒂的声音仿佛经过打磨,带着中气十足的威慑力。 之前与她远程对话,西子月能明显听出对方那一半傲气一半稚气的本音,但在特殊的演讲技巧下,她像是穿上了红裙与高跟鞋,既站在了镁光灯的舞台上,也站在了千军万马的前方。 相比昂热作为校长的致辞,夏绿蒂的致辞明显严肃了许多,同辈年轻人的号召力,显然比长辈般的老人更具共鸣。 “最后,我必将取回家族的荣耀,而首当其冲的,就是校长的位置。”演讲进行到最后,夏绿蒂居然拔刀了。 没错,真的就是拔刀了,她在众目睽睽之下将一直靠在自己身上的亚坎特长刀抽了出来,对准了在一旁保持微笑的昂热。 西子月和其余同学一样,听到“最后”这个词正准备鼓掌时,却被这突然插入的环节剪断了思绪。 “夏绿蒂啊,很高兴你能这么富有活力与激情,不过以你现在的年龄,不先考虑完成学业吗?校长这个位置坐起来可是很无聊的。”昂热微笑着回应,像是爷爷笑对拿着玩具枪的孙辈。 “正是因为年轻才有意义,就好比大人们总会教导小孩年轻努力,老来享受,可真得等到老了之后,又哪还有精力与健康去享受呢?”夏绿蒂的笑容中带着战意,像是侵略性十足的猫。 “权力的位置也是一样的,老来掌权叫做老态龙钟,年轻人掌权才叫风华正茂,意气风发。”她接着说。 “哦,我亲爱的夏绿蒂,老实说校董的权力可比校长要高,如果你当校长了,那我就只好接替你的位置当校董,到时候在会议桌上,你可要被我和其他校董轮着围骂了,而且你还不能还嘴,非常憋屈。”昂热非常有耐心地晓之以情动之以理。 “啊?是这样的吗?”夏绿蒂愣了愣,压根没想过后果。 “当然是这样了。”昂热爱莫能助地点头。 短暂的动摇后,夏绿蒂重新支起了领袖音色:“校长的位置只是虚指而已,我真正要取回的东西,是你袖子里的折刀,那是用我祖先的长刀碎片铸成的,也就是说我才是它真正的合法持有者。” 昂热掀起了袖口,果然从里面抽出了一把造型古雅的大型折刀,华美得像是一件艺术品。 话说.......您老人家把这么一个大件藏在袖子里,不硌得慌吗? “好嘞,这就还给你,接着。”昂热说还就还,远远就是一抛。 昂热这个举动出乎了夏绿蒂的意料,她本来只打算当众占一占口头上的威风,没指望对方真还。 夏绿蒂果断伸手去接,她的速度很快,动起来就是一道虚影。 但她还是接空了,那柄折刀像是凌空消失了一样。 犹如一个帧位的交错,昂热凭空出现在了夏绿蒂后方,手中正把玩着折刀,将其转来转去。 言灵·序列号84·时间零。 伊丽莎白和西子月谈起过校长的这个言灵,它的作用是延缓时间,外界过去1秒,使用者才过去0.1秒,因此看上去就像是使用者加速了10倍。 在这个言灵的加持下,昂热将折刀抛出,但转手又自己接住了它,速度犹如雷电,就这样狠狠摆弄了夏绿蒂一道。 “我忽然记起来了,梅涅克临终嘱咐我,这柄刀得在你毕业的那一天才能还给你,你现在才大二呢。”昂热正正经经地耍无赖。 这段话当然是他编的,梅涅克鬼才能想到一百多年后,自己还有个玄孙女。 “还有,想要坐上校长这个位置的话,用小熊手帕未免过于幼稚了些,记得今后换成紫色的蕾丝手帕,最好还能沾上玫瑰或丁香的味道。” 昂热一边走远一边挥动着不知从哪摸来的手帕,上面还真有一个小熊图案。 “昂热!混蛋!给我站住!”夏绿蒂暴跳如雷,抄起亚坎特长刀就冲对方砍去。 刚才昂热用时间零和她擦身而过的一刻,顺手把这小熊手帕从对方裙兜里掏了出来,一下子就把现任狮心会会长的审美取向暴露在了众人面前。 夏绿蒂说砍就砍,每一道斩击都带着让台下新生惊心动魄的弧度,昂热则从容闪躲,优雅又准确地避开,俩人像是在表演一出早就商量好的助兴节目。 这就是时间零的鬼魅之处,天下武功唯快不破,纵然夏绿蒂刀术凌厉,有剑豪之姿,但在速度被放慢数十倍的情况下,依旧只是孙女般的打闹。 “新生会到此结束。”昂热甚至有空朝台下挥手。 台下的人愣了好久才反应过来。 “这个也是每年必备项目吗?”西子月扶着额头问。 “不至于,夏绿蒂也就去年刚入学,是坐在台下听讲的新生,如果明年她还能整这么一出的话......那只能怀疑这是她故意走蠢萌路线,招揽人气。”格蕾尔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了她身后。 “接下来吃个饭,然后去见一见你的指导老师。”格蕾尔说。 ...... ...... 下午,西子月见到了自己的指导老师——一位坐在轮椅上的老太太。 赛诺伊教授,主教科目是古生物学。 虽然龙类是介乎于科学与宗教之间的生物,但它们依旧还是生物,具备大部分爬行类生物的特征,遵循基因学的逻辑。 古生物学不太涉及龙类,但主讲龙类亚种,比如泰坦巨蟒一类的史前生物。 这无论怎么看都不是与女性沾边的科目,但偏偏这位主讲教授就是位老太太,今年86岁。 对于普通人来说,86岁已经是准备好随时躺入棺材的年龄了,对对于混血种来说,也就刚刚退休的年纪。 她在卡塞尔的教授中可谓德高望重,和在学院地底深处工作的元老教授们是同一个级别,只不过她自认为还富有余力,所以选择征战在教学第一线。 西子月战战兢兢地站赛诺伊教授的面前,格雷尔则在走廊的窗前比出“师妹加油”的大拇指。 翻完西子月的档案后,赛诺伊教授低声一叹:“西子月呀。” “在。”西子月拘谨点头,总觉得对方的身上似乎有气场这种东西。 “我已经很久没有带过学生了,我不知道能不能把你带好。”赛诺伊教授的开口异格外和蔼。 这让西子月想到了新娘岛上那大腿上绑着左轮的老嬷嬷,那也是一个和蔼但又极具气场的老女人。 “我会努力的。”西子月说。 “那我们就各自加油吧,希望你能对得起洛朗家主的一番心意。” “是伊丽莎白安排您做我导师的吗?” “安排?”赛诺伊笑着摆了摆手,“不论是校董还是校长,甚至是元老,都指挥不动我,但好在我吃软不吃硬,求还是能求动我的......我很好奇,能让洛朗家的女主人如此看好的女孩,到底拥有怎样的才能。” 唔...... 听上去伊丽莎白似乎为了自己的学业做出了尊严上的牺牲......隐约嗅到了本子的气息。 半天的一对一辅导结束后,西子月扛着教材走出了梵格尔夫办公楼,不知不觉又到了饭点。 又一个晚上过去了。 ....... ....... 4月13号,中午,3E考试正式开始。 这里是图书馆的二楼,缅甸硬木制成了桌椅,阳光从窗外斜斜地照入,六十条人影倒映在了桌上。 这六十人就是今年的新生规模了,大家肤色各异,来自天南地北,唯一的共同点志向远大。 卡塞尔的每年招生人数不固定,最多的情况下,一年能有三百六十位,最少的情况下只有二十多位。 从进门的第一刻起,西子月就感受到了无数视线火一样地烧在了她的背后,显然松鼠小姐的名号已经远扬在外了。 在侧写的作用下,她对周围的视线相当敏感,数十条视线里有猎奇、有嫉妒、有玩味、有敌意.......成分相当复杂。 西子月无意识咳嗽了两声—— 大家的视线纷纷转为恐惧,人均倒吸凉气......可能是以为这咳两声是放大招的前兆。 结果啥事也没有,咳完之后西子月依旧静坐,是给后排留一个深不可测的背影。 “这就是在入校第一天放倒了学生会主席与狮心会会长的家伙呀.......” “气场不容小觑,和学生会主席不相上下,都是喜怒不形于色,很难产生表情的三无女王类型。” “明明是雄狮或老虎,却偏偏要伪装成小动物吗?真是个深不见底的女人啊.......” “应该是雌狮才对,别忘了,在龙类的观念中,是没有一决雌雄这个概念的,母龙和公龙是同等的强大。” 西子月的身后一直在此起彼伏,议论纷纷,在侧写的捕捉下,一切都听得一清二楚。 她严肃地将手拱在了鼻梁前,感觉自己正在被一群大型食肉动物围观,不过好在大型食肉动物们脑子不太好使,没有意识到不远处那个蹲在灌木丛上啃草的小动物是真的完全不设防。 这种时候一定不能回头,这就好比在野外与狮子相遇,你一定不能表现害怕,要尽可能地从容笑对,这样狮子还以为你是一号人物,可你一旦撒腿就跑,狮子就会立刻认清你纸老虎的本质。 西子月持续保持着淡定与三无,一动不动。 这时,房间的大门被推开,龙德施泰德教授穿着背心,叼着雪茄,戴着墨镜,扛着一架汤姆逊冲锋枪走了进来……一副黑帮的架势。 “同学们好,3E考试将在5分钟后,也就是下午两点开始,我则是你们的监考官,千万不要作弊!我知道你们都是天才,可曾经有比你们更天才的作弊者落网,后来......后来他们的下场很惨,很惨。” 龙德施泰德的目光在同学们的脸上扫过,扫视如同扫射,而他手中的那把汤姆逊冲锋枪也的确跟着扫动了起来,枪口流动着慑人的冷光。 所有同学齐刷刷地后倒,即便枪里只装着弗里嘉弹,打起来也是很痛的。 这...... 这教授以前是干恐怖分子这行的吧? 眼见这群新生小兔崽子们被自己的威严唬住了,龙德施泰德教授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很快他便发现坐在教室最前排,始终保持着淡定的西子月,似乎全场只有她免疫汤姆逊冲锋枪的威慑力。 “不愧是创下了自由一日传奇的新生,不至于为这点程度动摇吗?”他耸耸肩,像是遇见了棋逢对手的强者,这种时候只好无奈地献上敬意。 不.......其实是被吓傻了,一动也不敢动的那种...... “好了,时间快到了,准备发卷!”龙德施泰德喊道。 “请稍等一下,我希望这场考试能由我来监考。” 清冷的声音从门外的走廊上传来,分明那声音很小,可它就像是冰刃般破开了这间屋子的空气。 一个娇小的身影走了进来,所有人都意外地注视着她。 白金色的秀发在脑后挽成马尾,冰蓝色的眼瞳,如雪般的肌肤,浑然天成的女王气息......零,她来到了这间考场,像是个不速之客。 “学生会主席竟然选择亲自监考?”龙德施泰德诧异。 零点头:“我已经申请好了证件,我可以来监考。” 零将审批盖章的文件出示给龙德施泰德,他点头同意了。 “那就短暂地当当搭档吧,零小姐。”龙德施泰德点头。 正式就职后,零从房间角落里搬来了一把桃木椅—— 一屁股坐在了西子月面前。 “嗯?”西子月愣住了。 “我就坐在这里监考。”零看着西子月说。 这...... 西子月还真没见过这么霸气的监考,直接搬一张椅子,往某个学生的面前就是一坐。 这种情况,好像叫做针对? “我,就坐在这里监考。”零又重复了一遍,冰蓝色的眼睛里似乎要溢出寒气。 第三十二章 · 你居然还敢回来? “你就在这监考?”西子月睁大眼睛问。 “没错,可以吗?”零点头。 虽然这是个疑问句,但它似乎并不能拒绝,就算拒绝,对方大概率也不打算挪位置。 零,已经坐定了这个位置,脊背和椅座贴成了一条稳稳的直线。 考室的温度压低了好几个点位,包括龙德施泰德教授在内,所有的人都注视着最前排所发生的事——学生会主席脸贴脸监考西子月。 “这就是学院顶层之间的较量吗?” “没想到居然是零率先挑衅上门,在她的心中,西子月已经是不得不主动打压的存在了吗?” “两个三无女王的较量,究竟谁能胜出?” 后排依旧窃窃私语。 在他们的眼中,教室的前排已经形成了一股强大的气场对撞,所有人都下意识地挪了挪位置,尽量避免被她们的火花卷进去。 俩人面无表情,四目相对,犹如狮虎对峙,也犹如冰山相望。 “如果我拒绝呢?”西子还是试着拒绝。 昨天晚上她认真研究了格蕾尔的考卷答案,选择性背诵了其中的六道题,据说只要答对六道题就能评为A。 作为新娘岛的高材生,她的美术功底不弱,只需临摹一遍,第二天便能将其大致复刻。 但零往这里一坐,会让她的工作异常难开展。 “很抱歉,我已经决定好要盯着你了,你......很特殊。”零直视着西子月的眼睛,丝毫没有退避之意。 火药味越来越浓,在众人看来,俩位三无女王的气场旗鼓相当,矛盾愈发激烈。 谁都知道昨天晚上西子月两枪撂倒了这校园两巨头,她被找麻烦是意料之中的事,不过出乎意料的居然是零先动手,而不是夏绿蒂先动手。 果然三无不可貌相,别看零女王一天到晚都是一张冷冰冰的脸,搞不好那冰川下面正汹涌着愤怒的岩浆。 “要公报私仇可以,但记住公正是第一要义。”龙德施泰德教授大声笑了起来。 “放心,我不会打扰西子月同学正常答题的。”零保证道。 西子月没来由地望向了窗外,忽然回忆起了很久以前的事。 那还是她的小学时代,老师会把一些特殊的学生放到讲台的两侧,成为超越第一排的第零排。 在这个地方坐着的不是需要重点培养的优等生,而是需要重点“盯着”的学生。 非常讨厌的一个位置。 当你被安置在那里后,你的班级地位就一目了然了,别人一进教室看到你坐在那里,立刻就会知道你是怎样的学生。 你讨厌它,并不是因为你被贴上了这样的标签,而是......这个标签贴得实在太准确了,过于准确。 好比她现在的确打算作弊来着。 西子月也终于点头了:“没问题,坐在哪里监考,是监考老师的自由。” 她的眼里燃起了反击的欲望,黑色的薄冰里仿佛有什么东西要奋起反抗。 “2点已到,3E考试正式开始!”教授喊道。 百叶窗封闭,广播里传来了嘈杂的电流声,像是收不到信号的雪花屏幕,喧闹又静谧,诡异又不安。 群魔乱舞的一刻开始了,大半个教室的人都激烈动摇了起来,每个学生都像是置身于癫狂的幻境之中。 在龙文的音轨下,每个人都产生了“灵视”现象,流传自太古的力量在他们眼前流转,构筑出山峰或雷电,当这场精神上的洗礼过后,他们便会觉醒言灵。 龙德施泰德扛着汤姆逊冲锋枪行走在教室的走道之中,枪里没有子弹,只是装饰品,他的主要工作是防止两个因灵视而愤怒的学生打起来。 西子月也提起了铅笔,翻开画册,在白纸上落下痕迹。 她开始认真答题了,选择性遗忘昨晚背诵的内容,转而将所有的注意力倾注到噪音里那微弱的龙文,自主答题。 一场雨落了下来,雨声越来越大,天地幽蓝,乌云滂沱,每一滴雨水里都饱含着宏伟的龙吟,像是一面面战鼓奏响,古钟轰鸣。 西子月笔走如飞了起来,低头绘图。 高山、海洋、火焰、怒蛇、女人、冰川......充满隐喻的画面在西子月的笔下依次流出,狂乱的线条恣意生长,曲线神秘又阴冷。 每人所看到的灵视内容都不一样,但所有的内容都指向了一个遥远而古老的文明......龙族文明。 有人猜测灵视的本质是一场视觉上的返祖,每一个画面都是曾经发生过的真实故事,古龙用眼瞳将这些画面永久保存了下来,将其制成文字,用声音念出,再用血液将其保留,传给后代,当后代与龙文产生共鸣时,这些画面便会如神启一样降临在他们面前。 考试的时间格外漫长,下午的时间慢慢走过,阳光逐渐染上淡淡的橘黄,风吹动起了树叶......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下课铃的钟声响了起来,也让西子月短暂地从专注中醒来。 她伸了个懒腰,仔细审视了一下这一下午的成果。 满分是八张画满,她现在已经画了六张,基本宣告完成任务,剩下的两张可以交空卷了。 一旦与龙文产生共鸣,画出来的东西90%都是正确的,基本上画几张就能对几张,不用担心这6张出错。 疲惫感与晕眩感涌上了西子月的大脑......这也是3E考试的正常现象,认真听龙文是一件很费脑子和体力的事,已经有很多新生因为体力不支,而被担架抬了出去。 睡一睡吧...... 接下来两道题就这么算了,反正自己现在已经完成了任务。 也许这就是她的极限了吧,充其量评个A级,没有力气答接下来两题。 她趴伏在了桌上,闭上了眼睛,温熙的风从窗外乍入,抚摸着她入睡,还有几片花瓣落在了她的鼻尖上—— 等等?窗户不是都关拢了吗?怎么会有风吹进来? 她意识到不对劲,赫然爬了起来。 窗户全部打开了,夕阳透了进来,外面是一片灿烂的火烧云,天空里传来晚归的鸟鸣。 一道修长的影子从窗台上拖了下来,在地板上落下尖碑一样的痕迹,那人正坐在窗台上眺望落日。 西子月愣住了,分不清这是在梦境还是现实里。 “嗨,你醒了,侧写小姐。”靠坐在窗台上的人回过头来,对着西子月一笑。 黑色的小西装,白色丝绸领巾,方口小皮鞋,淡金色的眼睛,以及一张希腊雕塑般的面孔,介乎于男孩和女孩之间的稚气。 魔鬼,他又出现了。 这次笼罩在他脸上的光晕全都消失了,露出了他的真实面孔,居然是个格外秀气的男孩。 “你.......”西子月愣愣出声。 “我?”魔鬼饶有兴致地等着西子月接下来的台词,淡金色的眼睛眨了眨。 “你居然还敢回来?”西子月说出了完整的句子。 “嗯?”这回轮到魔鬼哑火了。 第三十三章 · 黑羊之墙 西子月眼疾手快,立刻伸手去摸枪和刀,结果摸了个空。 这么危险的东西当然都带不进考场。 但她很快就找到了替代品——铅笔!它是眼下唯一能找到的锐利物品。 上次的开枪证明了物理攻击对魔鬼是有效的,那不妨再大胆一点,假设铅笔也能捅死魔鬼。 正当西子月准备拔笔一击时,她却发现魔鬼丝毫没有进攻的意思,反而举起了双手,行出了一个法国军礼手势。 “你投降了?”西子月问,她忽然想到了一句话,叫做只要我GG敲得够快,就没人能虐我的泉。 “可不只能投降嘛,侧写小姐你英明神武,简直如同瓦尔基里降临,小的区区一介魔鬼,又怎敢在您的光辉面前造次呢?”魔鬼嬉皮笑脸地回应,显然他有无数次复活机会,并不在意一两次灰飞烟灭。 西子月的笔愣愣地垂了下来,看着魔鬼在她面前嬉皮笑脸。 他身上的危险气息消失了,眼神也不再像之前那样孤单冷漠,仿佛真的就是一个乖巧的好孩子。 “我叫路鸣泽,你呢?”魔鬼礼貌问。 “我叫西子月......你也姓路?”西子月拘谨地上下打量对方两眼。 “是啊,路明非是我的哥哥,你在找他,我也找他,我们的目标一致,或许......我们可以结成盟友?”路鸣泽说。 “他是你哥哥?” 信息量大了起来。 根据仕兰中学的路明非本传记载和西子月第一次侧写所看到的家庭晚餐,路明非的确是有个弟弟。 不过那个弟弟是个小胖子,和眼前这个小魔鬼显然不是同一个体型。 弟弟、魔鬼、路明非、路鸣泽,这......这到底是什么玩意? “路明非究竟是什么人?现在在哪里?”西子月用最直接的方式发问。 “路明非是我的哥哥,至于他在哪里我也不知道,否则我也不会像现在这样,费尽心机到处找他了。”路鸣泽说,回避了最关键的问题。 “他是怎么消失的?”西子月继续耐心问。 “都说了,人家正在找嘛,他除了是我的哥哥之外,还是我的重要客户,客户携款失踪跑路,我这个干销售的可急坏了呀。” 西子月举了举铅笔:“看样子,你是不打算好好说话了?” “别别别,都说了,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我只是魔鬼,又不是神,要是我真的全知全能,还费得着力气这么低三下四吗?嘤嘤嘤。” 西子月揉了揉眉毛,万分脑阔疼痛。 说起来她最该质疑的是眼下的环境,整间考场被清空了,只剩下了他和魔鬼俩人,如同梦境,这大概是魔鬼的权能之一。 西子月试着发动侧写.......但不奏效。 在这个梦境般的空间中,她的嗅觉、味觉、触觉等都被封闭了,即便是视觉也带点模糊不清。 她无法断定魔鬼到底是在和她卖萌,还是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唯一能断定的是他的确与路明非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晚上家庭聚餐时,他站在路明非身后,路明非愤怒暴走时,他则帮路明非调整枪口,还用出了序列号100的言灵,圣裁。 他一直都和路明非在一起,一直都在。 “你看窗外,好戏要开始了。”路鸣泽忽然说。 气温骤然降低了,窗户上居然结上了一层冰。 西子月望向窗外,发现天色不知道什么时候变成黑红色了.......不是天黑,而是血色笼罩了天空。 外面的景象不再是卡塞尔生机勃勃的校园,而是一片广袤的冰川,万里冰封的大地正在被鲜红滚烫的血雨融化。 冰封的尽头是一座巍峨的雪山,寒冰顶峰之上,黑色的巨龙躺卧在了血泊中,它的双翼一直垂向山脚,岩浆般的血流蒸出了千丈红雾。 成群的人类沿着龙的双翼向上攀爬,他们用铁锥敲开了龙的遗骨与鳞片,没钻开一个孔,就有白色的浆液泉涌而出,那些人欢呼雀跃,喊声震天。 “那就是.......龙?”西子月的眼瞳在颤抖。 传说中的神话生物终于出现在了她的眼前,以磅礴巍峨的气势,碾压终生的威严与壮美,简直......宛若神祇。 这不是教科书中的插图,也不是招生宣传上的CG,而是真正的龙......龙王! “龙族始祖,黑王尼德霍格,数千年前,他被杀死在了自己的王座上,也就是那座雪山,它被称为钢铁王座,而他陨落的这一天被人类称为......新时代。”路鸣泽轻声说。 他闭上了眼睛,露出了享受的表情:“听啊,那铁锤敲开他鳞片的声音多么美妙,像是一首盛大的处刑曲,如果不是那一天,世界也不会变成这个样子,这个由人类所主宰的时代。” “你......和那条黑龙关系不好?”西子月屏着呼吸问。 这分明是一场惊心动魄的陨落,压得人喘不气,但在对方看来,它却又那么甜美回味,每一个细节都值得反复欣赏。 他一定经常回放着眼前的这一幕处刑吧,像是古典音乐爱好者不断地循环柴可夫斯基的《天鹅湖》,每回放一次,他的心情就愉快一次。 这个男孩,绝对不仅仅只是一个能被无限超度的魔鬼,他是更可怕,决不能从地狱之门里放出来的东西。 “不好,当然不好,何止是不好,唯一好的......他死得好,死得非常好!”路鸣泽铿锵有力的咬字,嘴角拉出了一丝微笑。 显然,他与这条黑龙有仇,而且憎意滔天,处刑的这一幕回放再多也无法让他打消怨念,除非......除非他亲手将黑龙钉在审判的十字架上。 “总之,我们必须要找到路明非,我要他把剩下的尾款付完,而你则需要找到他,让他重新出来拯救世界。”路鸣泽冷声而道。 “他有能力拯救世界?”西子月惊讶。 其实她更想问世界真的需要拯救吗? 2012的末日预言已经过去了,诸神之黄昏看上去遥遥无期,四大君主其中一位死透,另一位半死不活,还有两位没露头,搞不好是怂了。 到底是怎样的危机,才能将世界推入毁灭的深渊呢? “只要他下定决心,毁灭世界也是可以的......可我现在居然不知道他去哪里了,他本不该逃出我的手掌心,我想知道,到底是谁把他藏了起来,亦或是.....他自己把自己藏了起来!”路鸣泽勃然大怒了,希腊雕塑般的面容几乎碎裂开。 他忽然疯狂了起来,眼里升起了熔岩般的金色,像是火山动怒,大地颤抖。 他那慑人的恐惧又回来了,像是恶魔撕下了善良的伪装,十字架与圣水再也镇压不住它。 某个比神魔更可怕的东西要降临了。 西子月呆呆地看着对方骤变的神色,手中的铅笔差点没握稳。 铅笔这玩意真的能干掉他吗? 但她还是重新将铅笔挺举了起来,不管对方是什么东西,只要他赶冲上来,她这边就敢出笔。 忽然,钟声在远方敲响了起来,像是教堂的古钟,悠扬又磅礴,带着上千年的禅意,沧桑来自大地的尽头。 “切,时间到了,我得回去了。”听到钟声,路鸣泽咋了咋舌。 这一刻,他所有的枭狂都被卸了下来,又变回了那个乖巧秀气的孩子。 他此刻尚存着一丝烦躁,不过这份烦躁更像是玩得正嗨时,突然被妈妈叫回去吃饭的那种...... “回去?”西子月将头伸出了窗外,试着找一找钟声的发源地。 并找不到,仿佛整个世界都在敲钟,声音来自四面八方。 “都快晚上了嘛,就算是魔鬼也得回家吃饭了,是不是?”路鸣泽摊耸着肩膀,分外无能为力。 仿佛刚才那个魔鬼的他根本不曾出现。 窗外的场景开始复原,冰雪开始融化,天色变成日落时的瓦蓝,夕阳下的校园美得像是一幅油画。 平复下来后,西子月再度警惕起了对方:“你到底是谁?” “看过魔法少女吗?”路鸣泽回头一笑,依旧嬉皮。 “你想说......你能够变身?”西子月的眼眉抽动。 “不不不,您才是能变身的魔法少女,我则是魔法少女身边的宠物,比如木之本樱的小可,比如水兵月的露娜,还比如奈叶的尤诺,每个优秀的魔法少女身边都会有一只可爱的宠物与她缔结契约,你不知道吗?” “还比如小圆身边的丘比。”西子月冷声而道,犹如背刺一击,立刻令路鸣泽露出了难受的表情。 “哦,不......不,我怎么可能会是丘比那种腹黑可恶该死一万个妈妈的玩意呢?别看我现在穿得一身黑,实际上我内心可白了,我还赶紧劝你找到路明非拯救世界呢。”路鸣泽委屈地为自己辩解。 西子月持续皱眉扶额头按太阳穴,能缓解脑阔痛的手段全用上了。 这个魔鬼的下限似乎和他的逼格呈反比,擅长用各种贱兮兮搪塞关键问题。 不过他这么做,也证明一件事.....他无法在这个领域中对西子月造成任何实质性伤害,相反西子月则有打爆他狗头的可能。 “好吧,这种时候,作为魔法宠物的我,只好提前发一点小礼物了,来证明我的内心善良了。” 路鸣泽伸出手指,在空中写字了起来。 Black sheep wall。 他写下了这么一串英文数字,空气中留着黑色的痕迹。 “Black sheep wall,黑羊之墙,这是《星际争霸》的作弊密码,效果是开图,你去百度或谷歌,就能搜到它的典故。”路鸣泽说。 “星际争霸?”西子月疑惑。 这同样也是与路明非有关的信息,据说他就是个星际争霸高手。 “言灵,这是路明非的专属言灵。” “这也能是言灵?”西子月刚刚建立起没多久的龙族世界观出现了裂痕。 如果路明非的强项不是星际争霸,而是魔兽争霸,这串言灵是不是能改为Iseedeadpeople? “我看见了死人”,同样也是开图效果。 “这个言灵只有路明非喊出来才有效,至于你的话......你也许能试一试,我也不知道能不能奏效,如果你真的能使用他的言灵......搞不好拯救世界的活就靠你了。” 路鸣泽跳下了窗台,正要离去。 “对了,魔法少女不能向周围的人透露自己的身份,这也是常识哦。” 他这是在暗示不要向周围透露关于他的存在。 “那我下次想要找你,该怎么做?”西子月问。 “开着侧写在路明非出现过的地方多转转,说不定就能碰到我,比如你现在所在的考室,就是当时路明非3E考室时的地方。”路鸣泽回答。 “那路明非都去过哪些地方?”西子月问。 “唉......这又是我的一个知识盲区了,我要是知道他去过哪里,我早就亲自动手把他逮回来了。”路鸣泽耸耸肩。 “你不是一直都和他在一起吗?”西子月问。 “是啊,可是我忘了他,除了与他一直在一起这件事之外,我记不起任何与他有关的事。” 说到这里,路鸣泽居然露出了一丝寂寞的表情,谁也不知道这丝寂寞是不是装的。 “对了,即便你成功找到了他的痕迹,你也不一定能遇见我,这事得看运气,比如......我家庭作业做完,能够出来放风的时候。”魔鬼又笑了起来。 这......刚才的那份寂寞之情,确实值得怀疑。 “还有问题吗?”他问。 “暂时没有。”西子月摇头。 其实是问题太多了,不知道从哪个问起好。 而且以这魔鬼的口风严格来看,他似乎并不打算回答这些问题。 “再见,瓦尔基里小姐,期待你早日缉拿路明非归案。” 路鸣泽推开门,走了出去,脚步声在走廊上远去......退场方式格外普通接地气。 西子月醒了过来。 依旧是考场,3E考试已经结束了,龙德施泰德教授正一一收卷。 刚才发生的一切介乎于梦境和真实之间,唯一与此刻相同的地方在于现在也已经黄昏渐晚了。 “你醒了?”零问。 西子月点了点头:“醒了,我睡了多久?” “四十三分钟,你的血统非常出色,八张全都画满了。”零说。 “八张都画满了?”西子月疑惑。 她分明记得,自己只画了六张,随即倒头便睡。 西子月低头看桌面,发现用于作答题的画本已经被零当做交卷结果收走了。 “能让我看一看我的答卷吗?”西子月问。 “很抱歉,试卷已经放进了密码箱里,我也无权打开。”零歉意摇头。 讲台上的确摆放着一个金属的手提箱,卡塞尔的试卷保密确实严格。 西子月低头沉思了一会。 “我真的把八道题全都答出来了吗?”西子月低声问。 “真的,我亲眼看见你提笔作答,动作非常流利。” “那......能和我握个手吗?”西子月将手伸向了零。 这个动作不是在索要答卷,而是真的打算握手。 零的目光定格在了西子月伸出来的手上。 她知道,与一个侧写者握手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你无法在她面前说谎。 零还是与对方握手了,冰蓝色的眼瞳里没有一丝颤动。 “零,我问你,在我答这八道题期间,真的什么也没发生吗?”西子月盯着对方的眼睛问。 第三十四章 · 突入,男生宿舍! “真的什么也没发生。”零摇头。 侧写结果—— 她说实话了。 西子月不能保证自己的侧写完全准确,尤其是在对方可能接受过专业训练的情况下。 可她已经没有其它手段能测出对方说谎与否了,只能点头承认。 就当多出来的那两题,是魔鬼帮着写的吧,反正他看起来好像无所不能,有够厉害的样子。 “再见。”西子月松手。 “再见。”零也道别。 俩人相互告别,至始至终都没多的台词。 还在教室里的众人目睹着俩人握手,互相道别,以及西子月只身走出的过程,所有人一言不发。 “这就是新晋三无女王的实力吗?居然能在学生会主席面前不落丝毫下风?” “不!简直是占到了上风,我能感受到,松鼠小姐的气势甚至压了零一头!” “难道说卡塞尔将正式迎来女帝时代?” 等零也走出去后,所有人立刻叽喳议论了起来,看样子今晚的守夜人论坛又有素材了。 ...... ...... 零靠在了走廊的墙壁上,轻轻闭上了眼睛,随即又睁开。 春,解除。 她的黄金瞳迅速点燃,又迅速熄灭,一个在她身上停留了许久的言灵效果消失。 正是在春的作用下,她将自己的体征保持到了一个很健康平稳的数值,才没有被西子月看出来她在说假话。 零的言灵当然不是序列号只能排到4的春,而是位于90的镜瞳。 镜瞳能拆解精密物件,掌握复杂器械,除此之外它还有一个进阶作用,那就是复制他人言灵。 它的言灵复制效果无法与西子月的侧写相提并论,它的复制范围仅限于序列号比它低的言灵,而且随着序列号的提升,所复制的言灵持续时间越短。 它的极限效果止步于89的君焰,复制时间为一秒,除非对手持续不断的使用君焰,镜瞳的使用者才能保证自己也能君焰不停。 在监考这场之前,她特意和一个有言灵·春的同学出校,在守夜人的戒律范围之外复制了这个言灵。 而戒律还有一个特点,那就是序列号越低,镇压效果越差,序列号为4的春刚好不在其镇压范围内。 这就好比巨龙一脚踩塌了森林,会被踩死的只有老虎狮子一类的大型食肉动物,而那些刺猬、兔子等一类的小动物反而能顺着缝隙逃生。 如此大费周章地搞到这个言灵,只为了监考西子月,还不被她的侧写看出问题。 她亲自监考西子月,当然不是为了报一枪之仇,而是想来调查一下西子月当时在侧写中,到底在对谁开枪。 结果,她真的找到线索了。 她将一页从画册上撕下来的纸从口袋里取了出来,在昏暗的走廊上凝视着这张画。 原本3E考试只用作答八张画,而西子月居然把第九张也捣鼓了出来。 零正在凝视的正是这第九张画—— 空荡荡的考室内,一个穿着黑色西装的小男孩坐在窗台上,看着远方日落,和他靠座在一起的是个穿着卡塞尔墨绿色校服的男学生,身高不高,头发也有些乱糟糟的。 确认清楚画上的内容之后,零掏出了手机,拨开了某个电话号码:“已经确认,西子月正在用侧写寻找路明非........” ....... ....... 晚上,卡塞尔灯火通明。 “black sheep wall。”西子月站在阳台上,将手指伸向了前方,像是对着天地下令一样,中二极了。 几片树叶被晚风哗啦啦地吹到了她脸上。 这就是天地对她的回应......跟路人随手丢两个硬币打发叫花子一样。 果然没有效果。 她已经在阳台上喊了快半小时的“黑羊之墙”,别说开图了,风都没见刮几下的。 Black sheep,黑山羊,这还刚好就是她在新娘岛上的外号。 黑羊,这个词在英语语境中颇为负面,在19世纪,薅羊毛是英国牧业的重要组成部分,白羊毛能染成各种颜色,因此能卖出好价钱,而黑羊毛则不行,羊群中出现黑羊,牧民只能叹息这是个捣蛋的小魔鬼。 黑羊之墙,更像是魔鬼之墙。 之所以用它作为星际争霸的开图密码,可能是指代乖巧可爱的小白羊都老老实实地在羊圈里吃草,而狡黠的黑羊则会一个跨栏,跳出羊圈,不受游戏规则的束缚。 所以,到底该用它突破怎样的游戏规则呢? 老实说,她自己的外号和这串作弊密码撞车,多少让她有些不安,像是......有什么东西把一切都算好了一样。 宿舍的房门被推开了,格蕾尔扛着两袋文件步入室内:“师妹啊,你红上加红了。” “我的人气还有上升空间?”西子月从阳台外进来。 “点开守夜人论坛看一眼就知道了。” “算了,我大概已经猜到内容了。”西子月捂住了额头。 想必她和零之间的握手对峙又成了校园一大热点,这个爬行动物类学院,似乎人均都有一颗看热闹的心。 若是在平时,她倒不介意来研究一下校园八卦这些东西,但今晚她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我要的资料都准备好了?”西子月问。 “准备好了,2009年以来的校园周报,以及最近几年以来的大事记。”格蕾尔将手中的两份文件搁置在了床上。 西子月将周报的那份文件取出,里面是一叠叠发黄的旧报纸,像是从仓库角落里翻出来的。 虽然现在守夜人论坛上依旧能找到当时的新闻资讯,但比起可以随意更改的电子信息,显然是当时就发行了的实体报纸更加准确。 报纸虽然是新闻,但终有一天会成为历史,成为后人的科考资料。 路明非他就藏在这堆历史读物中。 做足心理准备后,西子月翻开了陈旧的校园报纸,时间线一路拉到2009年的初夏,那一年的自由一日。 标题是《狮子与龙的轮舞!》《宿命对决》《村雨大战狄克推多》这一类,给人一种哥斯拉大战金刚的感觉。 出品方是卡塞尔新闻部,是初代新闻部部长的手笔,据说是一位留级了五年,读到大九的传奇学长,至今也牢牢占据着校内第一败狗的宝座,无人能撼动。 “根据我当时的侧写结果,路明非是肯定出现在了自由一日的战场上,并且还放倒了楚子航和恺撒。”西子月翻动着报纸开口。 然而这上面的内容是《狮子的高歌猛进!》《杀胚死神战无不胜!》《罗马城的陨落!》 2009年的自由一日,由楚子航带领的狮心会取得最终胜利,赢下了诺顿馆使用权。 最后的决战点是停车场,俩位社团领袖展开了死斗—— “可就在此时!一枚黑色的棋子出现在了战场上,她是恺撒早就埋伏好的奇兵,是一把用来直取楚子航的项上首级的利刃!” “天呐!她倒下了,她被折断了!她被一枚狙击枪的子弹洞穿,结束了游戏中的生命,原来道高一尺魔高一丈,楚子航这边也准备了后手!他才是笑到最后的赢家!虽然他脸上根本就没有笑容!” 像是在解说WWE拳击比赛一样,初代部长的新闻稿写得非常投入,如果给他一支话筒,说不定他会冒着枪林弹雨冲到战场的最中心,抓过楚子航的肩膀询问会长您此时此刻的感想...... 就这样,这名得手的狙击手横穿战场,夺下了学生会的据点,狮心会取得胜利,学生会愿赌服输。 狙击手的名字叫苏茜。 而那个奇兵的名字......叫陈墨瞳,又是她,从新娘岛到陈家,再到路明非,这个女人像是魅影一样,怎么甩都甩不掉。 西子月再次扶额。 别看这世界观好像庞大到了横跨人龙两族,竖跨上下几万年的地步,可搞来搞去,似乎就那么几个人名在舞台上转着玩。 或许这就是校长说的只有少部分人才能过天南地北的执行部生活,大部分人都选择当守望者。 西子月暂且合上了报纸,开始整理已知信息。 当时路明非很有可能是头一天入学,不知道学生们正在玩不会造成伤亡的真人CS,陈墨瞳倒在他面前,他真的就以为对方死了......所以他才愤怒暴起,如同死神挥舞镰刀一样,将所有人收割殆尽。 显然,陈墨瞳对他很重要。 可据说陈墨瞳在当时就已经是恺撒的女友,现在又嫁给恺撒了,这......总觉得关系好乱。 “话说那个魔鬼你有再次见到吗?”格蕾尔问。 “没有,老实说我也不太确定当时看到的是什么东西,等我调查清楚了,我会和丽莎说清楚的。”西子月正儿八经地扯谎。 “这样啊。”格蕾尔若有所思地点头,没有继续追问下去的打算。 名义上西子月的调查结果只对伊丽莎白一个人负责,其余人若想打听,西子月都可以用一句“这是机密”驳回。 “看样子,经过这几天的学院熏陶之后,师妹你也学会使用权力了呀。”格蕾尔满意地笑了起来,像是见证了一个少女的成长。 西子月无奈一笑,抽了一秒钟的时间,用看傻子的眼神看了对方一眼。 她只是在遵守与魔鬼的约定而已,她也觉得魔鬼的事不要透露出来比较好。 不是担心魔鬼的安危,而是......担心被其他人知道自己能与这么一个神秘的魔鬼通灵,也许会为自己招来bad end级的麻烦。 “你学过白王的有关历史吗?”格蕾尔忽然问。 “学过,说它是仅次于黑王的存在,但因为叛乱失败被黑王吃了。”西子月点头。 “吃、吃了?赛诺伊教授是这么教你的?”格蕾尔被哽住了。 “这......教授的原话是黑王尼德霍将叛乱失败的白王钉在北方极寒之地的处刑柱上惩罚了整整六个世纪,等到白王力量终于衰竭了之后,黑王便将它连同处刑柱沉入海底的火山中,把它彻底烧成灰烬,最后黑王吞噬下了这些灰烬,重新取回了赐予白王的力量......” 讲道理,这不就是吃了么?跟吃猪肘子一样...... 格蕾尔琢磨了一下,虽然很想反驳,但一时半会还真找不到好的反驳措词。 “我想了想,白王是最有可能把路明非从所有人记忆中清除出去的龙王,它的能力是第五元素,精神,高于四大君主的存在。”格蕾尔认真分析。 “不是说两年前,白王在日本的复苏被阻止了吗?”西子月问。 “这都是说不准的事,毕竟我们也没有找到白王的尸体,搞不好此刻的白王已经藏在了世界上的某个角落,等待狩猎时机了。” 听到这里,西子月又想到了那个魔鬼,路鸣泽。 作为被黑王用极烈之刑处死的白王,想必和黑王是有着血海深仇的,刚好路鸣泽也与黑王有仇,有没有可能这个自称自己内心很白的小鬼头,就是白王的化身呢? 可他也在找路明非......又愤怒,又寂寞无助地寻找...... “既然白王的权能是精神,那黑王的权能是什么?”西子月好奇道。 “这......有点触及我的知识盲区啊,或者说触及了绝大多数教授的知识盲区。”格蕾尔挠了挠头。 “就这么跟你说吧,四大君主都有自己对应的权能,地风水火四大元素,可除了这四大元素之外,他们还各自掌握另一项权能......有教授分析,这另一项权能才是他们统治世界的究极力量。” 格蕾尔依次竖起了四根手指头:“青铜与火之王,除了究极的火元素之外,他还掌握究极的炼金术,神话般的刀具,七宗罪就是出自其手。” “大地与山之王掌握究极的力量,根据《冰海残卷》的记载,它能够推动大陆在海水中前进,整个格陵兰岛就是他从欧亚大陆上切下来,再推到北方冰海上的,将这座岛当做献给黑王尼德霍格的礼物。” “海洋与水之王.......不好意思,这个没有定论,但根据已有资料推断,他所掌握的是究极尼伯龙根的制造方法。” “尼伯龙根是什么?” “就是.......就是呃.......你把它当成龙巢就行了,换句话说海洋与水之王是个建筑大师。” “至于天空与风之王,有关这位君主的加载少之又少,他到底掌握什么第二特长我们无从得知。” “最后是黑王......他所掌握的权能,应该就是命运本身了吧。” “命运本身?”西子月重复着这个过于宏大的命题,这种东西真的有被掌握的可能吗? 格蕾尔清了清嗓子,以朗诵的口吻郑重而道:“以我的骨血献与伟大的尼德霍格陛下,他是至尊至德的存在,以命运统治整个世界。” 气沉丹田的音节从格蕾尔的嘴里回浩荡而出,听得西子月都有些肃然起敬。 “这句话是刻写在诺顿骨殖瓶上的内容,诺顿没有刻歌颂自己的文字,反而把仅有一点的面积空出来,在上面写下膜拜尼德霍格的铭文,其中‘命运’这个词最发人深思。” “命运啊.......” 虽然这个空泛的词,可一旦有内容能往里面填塞,它就会立刻变得沉重无比。 如果路明非是在精神层面被抹除了存在,那顺着他的痕迹把他找出来就行了,可如果抹除他的是命运呢? 没人知道命运的进攻方式,因为它无时不刻主宰着所有人。 “等等,提到命运这个词,我想到了什么。”西子月灵机一动。 “什么呢?”格蕾尔也来了兴致。 “上一任新闻部部长,芬格尔前辈,他的宿舍门牌号是多少?” “1区303,有什么问题吗?”格蕾尔刚问出口,似乎就明白问题所在了。 “你不会是想要.......”格蕾尔的脸色逐渐变绿。 “我们,就调查这里。”西子月面无表情地点头。 第三十五章 · 警钟,覆盖了校园 夜深人静,西子月和格蕾尔摸黑来到了男生宿舍下面。 她们俩个接下来要干的事,按照伊利诺亚州法律叫做犯罪,被两梭子干掉都算活该,而且开枪者多半不会判刑。 目标:突入1区303宿舍。 “师妹啊,看不出你文静的外表下居然藏着一颗如此虎狼的心啊!”格蕾尔有些兴奋的样子,脸颊一直红红的。 “果然你是什么凤傲天角色吧!进校第一天先伪装成小松鼠吃掉两只老虎,然后再和其中一只老虎对峙并在气势上压倒她,现在你居然想着冲男生宿舍了,这可真是......哇咔咔!哇咔咔!”格蕾尔已经不顾形象了,女流氓的一面碾压了女管家的一面。 “嘘,安静,如果被发现了......”西子月顿了顿,“我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可能后果难以想象吧。” 她的形容能力忽然匮乏了。 她现在正是冉冉升起的校园明星,获得所有人的关注,如果她忽然在这个时候被当场抓住犯罪现行,还是冲男生宿舍这种犯罪现行,这...... 或许她可以考虑去狮心会报道了,和夏绿蒂一起当校内谐星二人组。 她没有证据能证明路明非曾在这间寝室里住过,她是根据命运的对位,将目标锁定在了这间303。 路明非在入学第一天用PPK放倒了校园两巨头,自己也干了同样的事。 而自己与新闻部部长住在了同一间宿舍,那么反过来,路明非会不会也与那时的新闻部部长住同一间呢? 虽然这个推断很离谱,但这也是眼下唯一的线索。 西子月有种感觉,她在冥冥之中与路明非命运对位,路明非所经历的事,也可能发生在她身上。 趁着月亮被乌云遮住,俩人麻利地从外墙爬了上去,翻入303的阳台,双双圆润地滚进了屋子里,技术难度对于俩个觉醒了血统的混血种不成问题。 有一说一,做贼真刺激。 一间干净空白的屋子呈现在了二人面前,似乎新学期以来就没住过人。 来之前,格蕾尔已经调查清楚了,自芬格尔学长毕业离校之后,这间宿舍就一直闲置,不用担心有人根据法律实行自卫权。 当然,在宿舍名单上,芬格尔一直以来都是一个人住这间宿舍,他从未有一个叫路明非的室友。 西子月走进了这间空荡荡的宿舍,拉开书桌前的椅子坐了下来,侧写开始下沉。 “能捕捉到,路明非的确曾经住在过这里.......”西子月低低地说。 时间的颗粒开始飞逝,碎片般的白影穿梭在她身旁。 两个人影,一高一矮,高的那个是芬格尔学长,他的身高足足188,矮的就自然是路明非。 他们两个像普通的宿舍狐朋狗友一样,一起凑钱订宵夜,互抄论文或作业,也会在一起打游戏,有时也会躺在各自的床上看看必读书籍,无聊得直抠脚。 这俩人的身影在西子月身旁不断走过,虚影层层交叠,一时之间这个屋子里像是塞了好几十个人。 路明非......似乎并不是那种强傲天类型的人,举手投足之间浑然没有霸气,反倒是舍管阿姨来查寝的时候,他会和芬格尔学长急成两条败狗,赶急赶忙把违禁电器品往床下塞。 可能他当时是真地因为犯怂而装死吧,不是什么诱敌深入的战术...... 依旧看不到路明非的正脸。 魔鬼都露出了真容,而路明非却始终戴着光晕般的面具,搞得好像他的逼格比路鸣泽更高。 侧写结束,西子月疲惫地躺在了宿舍的下铺,这里只剩下一层床垫,上面满是灰尘。 “结果怎么样?”格蕾尔问。 “路明非确实住在过这间房里,和芬格尔学长一起。” “他也和芬格尔学长一起留级了五年,读了大九?”格蕾尔惊问。 “应该不至于,他从2009年入学,顶多读了大四......大四应该没读完。” 今年也就2013年春季,离09届毕业还差几个月。 短暂的休息后,西子月又重新探寻了这间屋子起来了,检查抽屉、床下、角落、地板这种地方......感觉像是在玩仙剑奇侠传,每进到一个新的房间,都会把每个角落认真搜寻一遍,看看能不能扒出有用的东西。 “还是没有结果。”西子月又躺了回去,这么一番折腾下来,凌晨都两点了......今天又发生了好多事,她也累了,不如今晚就睡在这里吧。 可是在这里睡一晚的话,天亮之后再落跑铁定被抓,到时候她除了要解释潜入男生宿舍的目的之外,还得解释这一晚上自己到底干了啥,这......听上去好危险。 “那就撤退吧,既然没有结果的话。”格蕾尔看得很开。 “你一点都不着急吗?”西子月问。 “老佛爷都不着急,我着什么急啊,都说了寻找路明非是个长期任务,你不想做划水摸鱼都可以,鬼知道你居然这么敬业,有了灵感之后立刻开干,趁夜带队冲入了这里。”格蕾尔啧啧地笑着,“这可不行呀,师妹,当员工要学会的第一件事是摸鱼与三点下午茶才对。” 西子月想了想,觉得好像是这么一回事。 她之所以今晚行动力如此爆表,主要还是与路鸣泽打过交道,魔鬼说路明非能拯救世界,西子月自然下意识觉得这是件十万火急的事。 一番思忖后,西子月说:“再等个十分钟,十分钟之后没有更进一步的结果,我们就走。” 西子月重新躺了下来,开始模仿路明非的姿势,大咧地将腿翘了起来,脚丫一抖一抖,目光注视着窗外的星月。 她在等路鸣泽。 这里就是路明非的频繁活动场所,那么路鸣泽肯定也在。 不过他始终不出现。 果然,遇上他这事是碰运气的,就好比点开经典4399小游戏《金庸群侠传2》,里面有4个打怪点,中间的红点是一个酷似张飞的小boss,其余三个普通点则随机碰到老虎、毛贼、山贼......不过这4个打怪点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有可能碰到游戏作者“半瓶神仙醋”。 这个作者把自己当成了最终boss,随机出现在其中任何一个打怪点中,玩家在早期遇上他,多半是要赶紧求饶逃命,不过也有血气方刚的玩家誓死不求饶,抡着修为等级为7的空明拳就冲了上去,结果当场交代了,还被扣了一大堆属性。 路鸣泽,就像是这位“半瓶神仙醋”,随机刷新在打怪点。 虽然不知道如果再遇见他能够聊什么话题,但多和他聊聊总是没错的。 时间分分流逝,格蕾尔一直掐着表,等着十分钟走完。 果然没有任何异常出现。 倒数两分钟,西子月的脚停止了抖动,双腿也打平了。 倒数一分钟,西子月睁开了眼睛,开始整理信息。 倒数三十秒,格蕾尔已经从椅子上站了起来,随时准备撤退。 倒数十秒,西子月也从床上起来了,穿好了鞋子。 九.....八......七......西子月站在阳台上回望了一眼,就当是留念一眼。 “走吧。”最后一秒流尽,西子月正要带头翻出阳台时—— 震耳欲聋的警铃声响彻在了校园里,漆黑的走廊里红灯闪烁,无数人都在睡梦中被惊醒,也把跟做贼一样的俩人震在了原地。 “执行部临时召集,执行部临时召集,所有非特定岗位的A级或A级以上的学生请立刻停下手中事务,前往图书馆计算中心,此外也请以下被报到名字的非A级同学,也立刻赶往图书馆计算中心......” 扩音器里突然传来了这样的警告声,声音来自一个柔和但严肃的女声。 “怎么了?”西子月惊问。 “校园紧急情况,这座学校从建立之日起,就随时准备应付各种和龙族相关的突发事件,无论白天或黑夜!”格蕾尔的神色也严肃了起来。 整个男生宿舍都在苏醒,好多人都跳下了床,发出了沉重的震动声,灯光也一盏一盏的亮起。 “三年级格蕾尔·洛朗,一年级西子月......请以上被点到名字的同学,也立刻赶往图书馆计算中心!”广播里传来指示。 “我也要去?”西子月一愣。 “也许是看中了你的侧写能力吧,至于我被点名,可能是由于我的魔动机械学是满分吧。”格蕾尔倒还淡定,也许已经多次参与了这种情况。 “快走,从这下去,我们装成路过男生宿舍楼下就行。”格蕾尔说。 俩人麻利地从阳台上溜了下来,绕了一个大弯后,奔向了图书馆。 警报铃下的校园简直是座森严的军营,被点到名字的学生快步奔走在主道或树林里,像是要奔赴一场十万火急的战场。 西子月看到了。 在校园的主道上,路明非正被一名身材高挑的女孩当米袋一样,连扛带拽地拉向了图书馆里,当时同样响彻着警报声,上一届的精英都汇聚向了那里。 陈墨瞳,西子月认出了那个女孩,她那头红发过于显眼。 说起来陈墨瞳也算是西子月同父异母的姐妹之一,尽管素未蒙面。 也许也正是这层血缘关系,使得西子月捕捉对方痕迹的效率异常高。 “快,校园大事记文件带了吗,让我看一眼。”西子月像是想到了什么一样,急着要。 当时也发生了这样一场召集全校精英的事件,在校园大事记上绝对能翻到这件事! “带了带了,给。” 西子月边跑边接过了文件,直接将时间线回溯到了2009年,从自由一日事件往后推——很快,她找到了对应的事件。 青铜与火之王事件,青铜之宫开启。 那是学院有史以来的超级大事件之一,卡塞尔成功在长江深处发现了青铜与火之王诺顿的寝宫,需要集结所有人的力量在短时间内破译青铜城内的地图。 地图....... 盯着这个词,西子月的肩膀微微一颤。 Black sheep wall,搞不好曾经就是这样被用出来的。 第三十六章 · 阿提拉 图书馆计算中心内,全体人员就位。 左边是零所带领的学生会,右边则是夏绿蒂的狮心会,不属于两边社团的自由人则坐在中间的最后排。 更前面的位置被教授占据着,德棍三人组,还有西子月的赛诺伊导师,以及各个长相古稀但充满学术气息的老者。 不过有一位除外,那人戴着黑色的面具,旁边还有氧气小推车。 “那位是施耐德教授,执行部负责人,主教科目是经典案例分析。”格蕾尔说。 “听上去像是哈佛商学院的课程。” “名字虽然一样,不过施耐德教授所讲的案例可是很血腥暴力的。” “大概理解。” 很快,昂热校长也步入了这间计算机室,来到了最前台。 看样子情况的确紧急,连校长也被迫从睡梦中被拉了起来。 “开始吧,诺玛。”昂热说。 “是,校长。”广播里传来声音。 巨型的屏幕亮起,画面跳转到了一片黑暗之中,一名面带英气的短发女性站在镜头前:“昂热校长,施耐德部长,各位教授,卡塞尔的同学,执行部的同僚,我此刻需要你们的帮助。” “我去!二当家!”格蕾尔小声惊呼。 “二当家?” “我们洛朗家的副家主,克丽丝·洛朗,老佛爷的亲生妹妹,简称二当家。” “丽莎的亲妹妹?”西子月打量着屏幕上的这个女人。 确实和伊丽莎白很像,不过两者的气质却迥然不同。 姐姐是雍容的长发女王,妹妹则是英武的短发女骑士,伊丽莎白以智慧把持家族大权,克丽丝则以利剑守护女王陛下。 克丽丝说:“我们当前位于多瑙河以东的奥地利境内,正在发掘匈奴王阿提拉的宫殿遗址,当前深度是地下二百二十多米,我们离成功只差一步,历史的真相即将定下下结论,但不幸的是我们误触了机关,面临生死之忧。” 画面跳转,视野变得开阔,但依旧黑暗,黑暗之中有无数冰晶般的颗粒在发光。 “这是......地下宫殿?”坐在最前排的曼施坦因教授惊诧道。 昏暗的光线里,依稀可见一座威严的殿堂,鎏金蒙尘的台阶,被削去了上身铜兽倒在了角落,亭柱上盘绕着朱雀与苍龙,总体风格介乎于中西之间。 那些冰晶般闪烁的东西,还真就是冰块......黑色的冰块! “这是水元素被运用到逼近极致之后的现象,化成黑色的冰块,很多人都误以为水元素的结晶是蓝色,其实它是黑色。”夏绿蒂开口而道。 她的炼金术从守夜人副校长,当今时代最伟大的炼金术师,而作为徒弟的她无疑配得上资深炼金术士这个称号。 画面继续延伸,破碎的地板,拦腰截断的卫士雕像,断裂的长廊,数不尽的雕花与鎏金,大理石与花岗岩,喷泉池与庙宇,这座宫殿越来越大,越来越高,机关也越来越复杂,一切无穷无尽,简直.....就是一座沉入地底的城市! “相关的文件资料我已经发送给了各位,剩余时间难以估计,请务必争分夺秒。”克丽丝的语气依旧平稳,浑然没有危机感,像是在做班会报告。 心理素质优秀得像是资深飞行员,很多飞行员都像这样,一边平静地向塔台汇报情况,一边平静地看着飞机撞上悬崖,永远坚信下一秒奇迹能发生。 “这就是那位赫赫有名的君主,‘上帝之鞭’阿提拉的宫殿吗?”曼斯坦因用难以置信的声音问。 “没错,宫殿里有许多公元四世纪当五世纪之间游牧民族风格的艺术品,还有无数从中亚,乃至罗马掠夺而来的宝藏,基本可以将这里确定为阿提拉的宫殿。”克丽丝点头。 这时昂热开口问道:“这座宫殿原本是建在地上的,对吗?” “没错,这座城市般的宫殿原本是建在地上的,它的地基用特殊的炼金矩阵制成,连通大地与山之王的心脏跳动,当大地与山之王死亡陷入沉睡后,它也就会自动沉入大地,不给敌人掠夺城内宝物的机会。” “那么我们要寻觅的宝物,就在这座宫殿的最底层了吗?” “我们已经离它很近了,但是这次危机会延缓我们的进度,一旦我们成功,获得的不仅是宝物,还有新的历史真相,对于主教龙与隐秘史的校长您来说,也许后者更具吸引力。”克丽丝微笑了起来,格外清爽,像是邻家的运动系女孩叼着面包出门。 谁也看不出,她的生命已经进入了倒计时。 昂热回以同样的微笑:“那我可得重新准备一下我的教案了。” “开工吧,各位,四年前我们创造了奇迹,这次不妨再创造一次。”昂热拍了拍手。 所有人都拿出学生证,在卡槽上划过,电脑开机,数十道“准备就绪”的声音响起。 犹如一场盛大的高达出击,所有人都坐入了机舱中。 西子月也划开了电脑,轻柔温和的女声从电脑里传出:“‘待定’级新生,西子月,很高兴为您服务。” 3D的少女浮现在了桌面上,一袭素白的长裙娓娓而下,整个人像是浮在了光粒子的海洋中。 “你好,你就是诺玛?” 西子月也是后来才知道,诺玛是这个学校的人工智能秘书,在幕后管理卡塞尔的方方面面。 亏她以前还猜这人是个没网就活不下去的女死宅……不过好像也没差,同样是没网就活不下去。 “我是EVA,诺玛的战争人格。” “你好,EVA。” 相关的资料图在西子月眼前展开,将这个地宫的景象更进一步展开,雕刻在瓶器上的花纹及其相关介绍,模仿北极星运行规律的穹顶轴承,绘制在走廊地板上的战鹰与山海...... 几乎上千张图片,上百兆的文本解释,还有音频与视频......西子月茫然了,像是手握木剑的小女孩仰望巨人,等级差为LV1与LV99999。 西子月张望了下四周,发现大家都已经全身心地在投入工作,格蕾尔见到二当家身陷危机,工作态度格外认真,不敢摸鱼划水。 她一边浏览图片,一边在纸上狂草般绘图,一道道如机械表精密的笔触在纸上走出,几乎只用三分钟就捣鼓出了一副大神级的机械作品。 格蕾尔想了想,把这大神级的作品当废纸扔了,继续绘图。 狮心会那边,夏绿蒂打开了炼金相关的文件夹,试图用自己的炼金技能来破解谜题,整个狮心会的成员都为她跑前跑后,将写满了各种公式与符号的纸张递交上来。 学生会那边主要研究过历史资料库,从过往的资料库中寻求答案。 教授台上同样也是一双双眉头紧锁,就连昂热校长也露出了认真的神色,像是在与恶龙面对面。 还有一些实在没辙的同学,就干脆集中注意力,观察疑似刻有龙文的图片,试图与其产生共鸣。 横跨近万里的距离,卡塞尔的数据支援正源源不断涌向那座位于奥地利地下数百米的地下宫殿。 “我们的最终目的是要干什么?”西子月忽然记起来还不知道要干嘛,搞得她与周围格格不入。 “就在几十分钟前,执行部在多瑙河东岸的遗迹考古出现了事故,打开最后一层地宫的大门后,封存在地宫中的活灵苏醒了,将先头部队封锁在了迷宫之中,用元素乱流压迫他们的生存空间,预计他们的生存时间不超过一个小时。” 遗迹考古……西子月记起来了,之前握手侧写伊丽莎白,说她是从考古现场过来的,很有可能这位二当家就与她同行。 冥冥之中,有什么伏笔一样的东西串成了线。 “我们的任务是解开迷宫地图,你可以提交一切你所观察到的线索。” 地图......果然是地图...... 西子月下意识握紧了发烫的手心。 EVA继续说:“你知道匈奴王阿提拉吗?” “知道,历史上说他是给予了罗马致命一击的人,外号是上帝之鞭。”西子月有些诧异,这人工智能还带主动问问题的? “但在秘党的历史中,阿提拉还有另一层身份,四大君主之一,大地与山之王,阿提拉的传记是本校的镇校之史,也是昂热校长最爱津津乐道的故事,因为这次危机过于巨大,如果不是许多人力挽狂澜,那么龙族文明将会在公元453年复兴,并在接下来的二十年里统治全世界,重新将人类变成它们的奴隶。” 如果是在平时,她听到这样的描述只会不明觉厉,但经过这几天的卡塞尔生活,尤其是在路鸣泽的梦境中看过了黑王被处死的那一幕...... 西子月打了个寒战,遥遥地感受到了龙族治下的凶残与暴戾。 “还能透露一下上次青铜之宫开启的具体过程吗?”西子月问。 “2009年5月7日,执行部A级专员叶胜与酒德亚纪在教授龙德施泰德的带领下,搭乘摩尼亚赫号,前往长江流域,在水中开启诺顿的宫殿,青铜城。” “那次也和现在一样,召集了所有人远程支援?”西子月问。 “没错,执行任务过程中,专员误触机关,青铜城苏醒,我们必须解开它的运转逻辑,才能救出那俩位专员。” “当时是怎么解开地图的?” “由大一A级新生零解答成功。”EVA回答。 “她是怎么办到的?”西子月一愣。 “她查询过往资料库,再通过血统与青铜城的龙文产生共鸣,最后再上一点运气与猜想,她画出了大致的逃生路线,成功指导俩位专员逃脱。” “了解了。”西子月若有所思地点头。 一个深深的呼吸后,西子月将手放在了键盘上,随时都要准备打字。 “是否需要配置界面?我可以帮你配置成习惯的界面。”EVA贴心问候。 “就帮我......配置成《星际争霸Ⅰ》的界面吧,我听说2009年,Ⅱ还没上线。”西子月点头。 “《星际争霸Ⅰ》是吗?好的,已经为您配置成功。”EVA的执行效率很高,“如今像你这样喜欢玩这款经典RTS游戏的女孩已经是稀有动物了,把这个爱好亮出来,会有很多男孩子追你吧?” 西子月摇了摇头:“不,我没玩过《星际争霸Ⅰ》,我喜欢玩的是《帝国时代Ⅱ》,也是款老爷爷游戏。” 虽然《帝国时代Ⅱ》比《星际争霸Ⅰ》晚发行两年,但它的目标群体却比《星际争霸Ⅰ》年长了许多,都是一群大叔在玩......还有大妈。 自打西子月记事以来,就经常能看到老母和老爹抢着电脑玩《帝国时代Ⅱ》,偶尔打嗨了还要进网吧连坐,算是互联网远古时期的电竞侠侣。 而当父母外出后,西子月也就趁机坐上了电脑,点开这俩人经常玩的帝国时代Ⅱ,在上面胡乱操作了起来。 当听到这俩人回来的掏钥匙声时,西子月就机敏地摁下电源,一个空翻躺回床上,假装自己一直在睡。 令人怀念的童年,回不去的旧时光。 星际争霸Ⅰ的页面配置完毕,西子月敲下回车键,B开头的单词已经打出。 Black sheep...... 在她手指活动起来的一刻,侧写的旋涡也上下翻涌了起来,像是两道逆向的水流。 路明非,就坐在她的前排,小心翼翼地打字,将这串黑羊之墙的密码输在电脑中,界面同样也是星际争霸。 果然,当时的地图是路明非破解的,用这串魔鬼般的密码……或者说是钥匙! Wall! 最后一个字母敲出,黑羊之墙输入完毕! 西子月敲下了提交键位! “受到你提交的解读结果,谢谢你西子月。”EVA说。 大屏幕开始骤然变动,一个瞬息的闪灭之后,精密的地图出现在大屏幕上,像是蛛网撑了起来。 “有人解开了地图!” “奇迹再次发生了!” 教授组的前排传来了欢呼声。 看着自己解答的成果,西子月呆立了片刻。 路鸣泽的许诺成真了,路明非的专属作弊言灵她也的确能用。 她真的就像不守规矩的黑山羊一样,跳出了规则束缚的羊圈。 很快,欢呼便沉寂了下来,所有人都扭头看向了西子月,一旁的格蕾尔更是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嗯?”西子月被这么盯地有些社恐,偏偏这群人还格外安静,一言不发。 这时她注意到了,屏幕的右下角标注着“西子月解读”。 所有人都知道答案是她解读出来的了。 这……有点超出她的预期。 还是那句话,她真的只想低调点办事,但似乎整个世界都是她的舞台,总有一种无形的力量把她推到聚光灯下。 “大家,咳咳......”西子月故作淡定地想要说点什么,比如大家都洗洗睡,散了吧。 当然这话也就在心里滚一圈,不可能说出来的。 广播里又传来了熟悉的声音:“听说解开地图谜题的,是我的小西子月?” 西子月惊疑抬头。 这居然是伊丽莎白的声音。 说来也对,副家主在前线遭受围困,作为正家主+亲姐姐的她在后方肯定急坏了。 “对,是我。”西子月点头,被伊丽莎白问话,她下意识就答应了。 “谢谢你,你又再次拯救了许多人,可惜我不能在公众面前露头,不然我肯定会马不停蹄赶回去,亲手为你戴上勋章。”伊丽莎白的声音一如既往富有磁性。 西子月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话说,这么一来,她与伊丽莎白的关系好像就公之于众了。 解图英雄,校董蜜友,感觉这些标题挂在守夜人论坛上又能激起数千层的浪花......不,简直海啸! 特工生涯正在与她渐行渐远,莫非以后自己真的要当那种一边在广告牌上潇洒,一边明目张胆收集情报的那种特工? “再告诉你一个好消息吧,西子月,关于你3E考试的成绩.......恭喜你,被评为S级,大家鼓掌。” 嗯? S级? 这玩意真评上了? 西子月持续发呆,这接二连三的荣耀像是一个又一个10t的小铁镦,被砸一下叫幸福,被砸两下叫狂喜,被砸第三下就只有发懵……可能是在做梦吧。 稀疏的掌声从广播里传来,全场就伊丽莎白一个人在鼓掌。 其余的人都陷入了懵逼状态,昂热校长也久久不言,或者说是眼神玩味。 第二个鼓掌的是零,在她的带头下整个学生会开始鼓掌,最后扩展到所有人。 掌声包围了西子月,不论是鼓掌者,还是被鼓掌者事实上都一脸懵逼。 许久后,夏绿蒂才最先反应过来:“S......S级?” “卧槽!S级!”许多人都惊呼了起来。 他们鼓掌了好半天,才惊呼。 ...... ...... 夜深人静,昂热独自留在图书馆里,靠在一张椅子上,喝着一杯清淡的马天尼,像是玩味着什么。 他面前的屏幕亮起,伊丽莎白的身影再次出现。 “抱歉,昂热,我来迟了。”伊丽莎白从容微笑。 “很高兴丽莎你能为学院发掘如此优秀的人材,要是每个校董都像丽莎你这样聪慧又漂亮,我们的事业可就往前迈一大步了。”昂热转动着酒杯说,杯中的冰块起浮碰撞。 “哪里哪里,这是我作为校董的分内之事,别忘了我多少也和您一样,算是个教育家呀,更何况这是西子月同学个人的努力,我只是把她引进门而已。”伊丽莎白笑着摆手。 “我能理解家长对孩子的自信与看好,可就你对西子月的自信程度而言,我不禁怀疑她真就是你亲生的。”昂热翘动着椅子说。 他从旁边拿出了一个白色的画册,那是3E考试中用到的试卷。 上面写着西子月的名字。 “已经三十年没有这样血统优秀的学生了,上一个S级已经在大二下学期吞枪自杀了。”昂热端详着这份试卷。 “八道题全对,西子月的确是当之无愧的S级。”昂热说。 “太好了,我还一直担忧我是不是自信过头了,否则到时候可就尴尬了。”伊丽莎白如释重负地抚摸着胸口。 几个小时前,伊丽莎白当众宣布西子月为S级时,她并不知道这次3E考试的具体结果。 但她对西子月的自信,以及女人敏锐的预感告诉她......西子月就是S级。 “西子月的血脉传承至陈家,持有那个家族的两大王牌,侧写与钥匙,这两样天赋单论其中一样,都是珍贵无比的,更何况两样都有,这就是我看好她被评为的原因。”伊丽莎白说。 昂热也点头:“是啊,这是个谜团一样的家族……正如我们所知,龙族血统的特性之一就是自主变异,所以才会造就外貌各异的龙类,比如‘龙生九子’,混血种家族似乎也继承了这个变异性。” 伊丽莎白迅速接话:“比如我们洛朗家族曾以美貌闻名于欧洲,我们家族的女性衰落速度是正常情况的1/3......比如贝奥武夫家族,他们能直接饮用龙血......还比如加图索家族,他们群星闪烁,天才辈出......但这些都能用龙族学或科学解释,唯独陈家的侧写与钥匙,我们难以理解。” “我一直有个疑问,那就是西子月到底算作哪边的人,是算陈家,还是算洛朗家呢?”昂热漫不经心地说,无论是哪边,对他影响都不大。 昂热如果要做决策,也就加图索家能有点干预力,其余家族的建议很难影响到他。 “都不是,她是我这边的。”伊丽莎白理所应当道。 “不是洛朗家,而是只站在你伊丽莎白一个人身边的吗?” “她是个很敏感又很感性的孩子,比起政治势力上的站队,她更倾向于感情,我与她感情深厚,她就自然帮我......我是她的朋友。” 昂热耸肩一笑:想不到朋友这个词,能从我们这群政治家的口中听到。” “不不不,您是军人,我才是政治家。”伊丽莎白笑着挪谕自己。 “我是军人,但也掌握行政大权......关于你这位朋友,有什么需要我照顾的地方吗?” “尽可能将重要的任务指派给她,让她以战场为砾石磨练自己。” “让一个漂亮美丽的小女孩上战场,你就不觉得你这个朋友当得有点狠心吗?” “西子月的美是刀锋,刀锋的美只在切开敌人身体的一刻,才能展现到淋漓尽致......再见,我这里还有事要处理。”伊丽莎白说。 屏幕关闭,昂热在黑暗里独自思考了一会—— 屏幕又亮了起来,这次是另一个通话请求接入了进来。 通话请求者:狄克推多。 看见这个名字,昂热笑了笑。 “恺撒啊,自从你毕业以来,这是你第一次给我打电话吧。” “有紧急情况?需要学院调派学生?”昂热皱眉。 听完对方的报告后,昂热了然:“确实是很紧急的情况,我这边同意了,你就是这次任务的指挥官。” 昂热又提醒:“除了你指定要求的人选名单外,我这边也会为你推荐一位学生,希望你能好好锻炼她。” 电话挂断后,他无奈摊手。 “天降大任于斯人,命运的齿轮,往往说动就动。” 第三十七章 · 这妞儿终于学会装起来了? 4月14号,中午。 西子月昏昏沉沉地醒来,整个脑子都是糊的,仿佛宿醉。 “哟,你醒了,你对你现在的处境感兴趣吗?”格蕾尔从电脑椅上回了过来。 “你说吧,我有心理预期了。”西子月轻叹一声,重新躺了下去。 反正低调路线已经行不通了,不如索性享受一下校园明星待遇,长这么大,她还从未在学校里起眼过。 “拯救卡塞尔危机的英雄,洛朗校董的蜜友,以及最震撼的......S级头衔持有者。”格蕾尔一边浏览着守夜人论坛一边开口。 简直就是屠版,她的威名血洗了守夜人论坛的前三页,资源区在重金求她的相关资料和照片,金融区的人在询问如何买到她的晚餐权力,甚至国际新闻区都掺了一脚进来,研究她到底像古往今来的哪个女王。 如果是普通学生在短时间内取得如此巨大的成就,那他第二天早上醒来,肯定会发现新闻部的狗仔们正目光炯炯地围在他床边,手拿话筒与笔记本的姿势像是握着刀叉,时刻准备开动大餐。 好在狗仔女头目就是她的室友,格蕾尔大手一挥,把手下全都赶了出去,给了西子月一个清闲的空间。 入学的短短三天里,西子月已经通关了卡塞尔,格蕾尔觉得就算是传说中的那位路明非先生真的重现江湖,恐怕也敌不过西西子月此时的风光。 本来当她与校董的关系曝光后,应该会在学校里招致敌意,但奈何格蕾尔就是洛朗家族的人,在她的选择性报道下,洛朗校董在学院里的风评相当不错,仅次于夏绿蒂,西子月的正面评价也因此更上了一个台阶。 “不过这里还是有一个对你很不利的消息......你昨晚从1区303宿舍阳台翻下来的一幕,被拍到了。” “什么?”西子月一惊,整个人睡意全无。 她赶紧趴在了电脑前,浏览这则帖子,这事关乎清白。 这一幕还真就被拍到了。 不过好在拍到的只是她落地弯腰的一刻,光线很暗,她可以狡辩一句自己是蹲下来系鞋带......虽然她昨晚并没有穿带鞋带的鞋子。 解释不了的是为什么她深更半夜会路过男生宿舍。 “为什么那么晚,还有人在拍东西?”西子月对格蕾尔露出了警觉,心想就是你这狗仔头目在出卖老娘? “和我无关,我也被拍进去了,拍照的人多半是梦游部的。”格蕾尔分析。 “梦游部?这是干什么的部?”西子月吃惊,从来没想过居然能有这种部。 “模仿梦游者在夜间出来游荡,顺便拍拍东西,算是现代年轻人释放压力的一种手段。” “这......好吧。”西子月已经扶不动额头了,得考虑换个有新意的姿势。 西子月又躺回了床上,揉着眼眉回忆昨天所发生的事。 依旧是信息量无比庞大的一天,3E考试,路鸣泽,黑羊之墙......自从进入卡塞尔之后,可谓日日如年,相较之下她所达成的校园成就都只是小意思了。 接下来,还有什么在等着自己呢? “话说回来......你临时改变注意了,还是选择走S级的风光霸气路线?”格蕾尔问。 本来头一天晚上说好了,只抄六道题的答案,混个A级算了,结果没想到结果一下来居然是亮晶晶的S级,莫非这妞儿开窍了,知道装起来了? “我是自己答出来的,没抄答案。”西子月以回笼觉的语气说,她没必要在这件事上遮掩。 格蕾尔先是一惊,但很快平复。 “这才对嘛,老佛爷看中的人,当然得靠自己的实力横着碾过去才对。” “喂,丽莎她到底是个怎样的人啊,我明明受她的委托来执行秘密任务,但她好像并不打算让我低调。”西子月说出了心中的疑问。 伊丽莎白对她似乎有种特别的矛盾,不过西子月一时半会说不出这矛盾到底是什么。 这并非是抱怨,只是单纯的不理解。 “这.......我也很难说,可能在老佛爷看来,你的校园养成计划重要性高于寻找路明非吧。” “校园养成……”西子月哽了哽。 确实......伊丽莎白好像确实在拿自己当成什么养成类的游戏角色,屏幕左边是自己的3D立绘,下面有无数套备选衣服更换。 右边则是角色各项数据,数据这一栏中想必“声望值”这块已经快刷满了,武力值刚刚起步,等级是闪亮亮的S,堪比手游抽卡的SSR。 搞不好,还有类似于好感值一类的进度槽。 西子月倒也不讨厌这样被摆弄来摆弄去,只要摆弄你的是你信任的人,又有什么不能躺平任其摆弄呢? 西子月躺在床上静了静。 伊丽莎白之所以重视养成超过寻找路明非,归根结底还是她不知道路明非到底是什么东西。 如果她也和自己一样,有着侧写能力,可以与魔鬼对话......想必她一定会急疯了,掘地三尺也要把路明非这人挖出来。 一种说不出的危机感弥漫在心间。 “过往文件资料还在吗?”西子月爬起来问。 “你这么快又要行动了?不打算先走出宿舍大门,感受一下全校学生崇拜的目光?”格蕾尔问。 “我忽然有了新的灵感和线索。” 新的线索与零有关。 2009年的青铜城破解,这一殊荣本该由路明非用作弊码破解,但它现在忽然变成了零的功绩。 像是有什么力量把路明非经历的一部分嫁接到了她身上。 再加上零特意来监考她的举动......这个女孩越来越可疑了。 非要说的话零这个名字也很可疑,真的有女孩会取名叫做zero吗? 重新调出相关文档,西子月继续左手周报,右手大事记本比对参照了起来,时间线继续回到2009年的初夏—— 咚咚咚,敲门声在门外响了起来。 “说了,今天我们谢绝接受采访,要采访的话,本二代目早就亲自上了。”格蕾尔摆出训斥下属的口吻,不耐烦地上去开门。 门被打开后,格蕾尔愣住。 出现在她面前的是学生会的人,主席秘书,伊莎贝尔。 如果将学生会主席比作皇帝的话,那么主席秘书的职位相当于皇后,如果主席是女皇,那主席秘书就是二女皇。 “怎么了?”西子月见情况不对,从文件堆里爬出。 “西子月小姐,恭喜你被评为本校目前唯一的S级学生,主席希望邀请你共赴今天下午的晚餐。” 伊莎贝尔收起了往日统领学生会群雄的气魄,恭敬地将一张邀请函递向了西子月。 邀请函的款式意外庄重,红色的封漆,镶金的边框,像是中世纪时教皇的任免状。 西子月认真读完了邀请函上面的内容。 “零,她要请我吃饭?” 第三十八章 · 种田比屠龙有意思多了 下午五点的钟声响起,夕阳下的卡塞尔又美成了一副油画。 “就是这里了,零邀请我们参加晚宴的地方。”格蕾尔骑着电动小摩托,把西子月送达到了指定地点。 这里是校园的山顶,又称后山,要到达这里需要绕一段很长的盘山公路,树林中还可能有熊出没。 山顶的景色很优美,一眼泉水从岩石下涌出,形成一片小山顶湖,湖水继续向下流泻,在夕阳下变成金色的瀑布。 一座艺术品般的温室花房立在了山顶湖旁边,它由上百面玻璃拼成,折射着日落的彩光,依稀可见里面种植的花草和树木。 这就是今天的晚餐场所了,一个充满了童话风格的地方,西子月觉得走进去后,会有蝴蝶一样的精灵为她服务。 不久之前,到受邀晚宴,西子月和格蕾尔立刻就严肃起来了。 很多情况下,宴会邀请函和挑战状是一个概念,学生会主席的风头一再被打压下去,自然是心有不爽的,打算公开找回场子和面子。 正当西子月和格蕾尔正热火朝天地研究穿怎样的行头才能镇住场子时,伊莎贝尔发话了,她说这只是一场普通的后山野餐,不含任何特殊意义,穿着校服赴约就行。 唯一的请求是只让西子月一人来,一副有大事要商量的样子。 “那师妹你就多保重了,我大概两个小时后过来接你,祝你和零主席用餐愉快。”格蕾尔道别。 “再见。” 很快,后山的山顶上,就只剩西子月与这座艺术品般的花房面对面了,树林里回荡着晚归的鸟鸣。 西子月轻轻呼吸,将心态调试完毕。 正当她有事想找零问清楚的时候,零却主动发来了邀请。 与其说是巧合,不如说是宿命的对决,本校的两大三无女王之间注定有一场正面交锋。 西子月推开了玻璃门,芬芳的花香扑鼻而来,还有淡色的蝴蝶从她眼前飞过,差点停在了她的鼻尖上。 温室房内是一片仙境般的梦幻景象,像是误入了异界的国度,紫色的藤萝如瀑布般悬挂而下,四周点缀着数不清的白与粉,绿叶簇拥着鲜花,鲜花里栖息着蝴蝶,更远的室外还盛开着大片薰衣草,晚风吹过,薰衣草如波涛般翻滚。 花香和缤纷几乎把她淹没了。 毫无疑问,眼前的美景对大部分人来说都是个不小的震撼,男女通杀,但好在西子月是经历过新娘岛历练的人,不是乡村来的土妞,很快稳住了心态。 从她迈入这里的一刻,交锋就开始了,她得保持淡定自若。 不过她还是得赞叹对手一句,没有整花里胡哨的香槟派对与舞会,选择了最朴实无华的花园风光,看样子零早就把她给调查透了。 西子月正准备前行时,一阵咯咯哒的声音忽然从一旁冒了出来,让西子月猝不及防一刹。 这是鸡的叫声。 可是这地方怎么会有鸡?这只是花房,又不是农场。 这难道也是对手剑走偏锋? 犹豫之际,一道黑影从上方飞了下来,落入了西子月的怀中。 还真的就是一只大肥鸡,白胖白胖的,和西子月四目对视,场面怪萌怪萌的。 “你把它抓住了?太好了,它刚才一直乱跑。”零的声音从拐角处传来。 看到零的一刻,西子月不淡定了。 作为晚餐邀请方的女主人,她此刻既没穿礼裙,也没穿校服,而是......穿着一身定制过的厨师服装,头上还戴着高高的帽子,硬生生把她的身高带到170以上。 她的两只袖子向上搂起,右手还拿着菜刀,菜刀上还滴着热乎乎的血。 她那雪白的面容上也沾着血,像是刚从凶杀现场归来,简直.....简直冷酷又帅极了? “嗯?”望着零,西子月愣住了。 虽然她来之前做足了心理准备,但眼前的一切还是超出了她的所有预期。 “你这是......”西子月不知道该如何发问。 “那是我们今天的晚餐。”零指了指西子月怀中的大胖鸡。 犹如被死神点名一样,大胖鸡疯狂逃命了起来,但被西子月一个发力摁住了。 “之前没看好它,不小心让它逃了出来。”零解释道。 “不,我指的不是这个,我的意思是......你亲自杀鸡?”西子月问。 “伊莎贝尔没跟你说吗,我亲自下厨。”零疑惑道。 “对,她说是说了,可......可你连鸡都亲自杀?”西子月有点三观颤动。 这亲自超出了“亲自”这个词的范围了吧! 堂堂学生会主席,沙皇皇女一般的存在,居然亲自到连这事都包了? 这就好比如罗曼诺夫王朝的国宴上,叶卡捷琳娜二世盛情地表示朕要亲自下厨款待各位,这时大臣们的第一反应肯定是仆人们先把食材准备好,佐料调制好,该切的也都切好,等到女皇驾临御膳房后,只需要在厨师总长的帮助下执行最后一步——把食材和调理一起装进烤箱里,再拿起锅铲象征性炒两下,这就叫亲自了。 鬼才能想到这个亲自指的是女皇亲自下场,提刀杀鸡啊!就算是厨师也没这么亲自啊,照这个亲自力度下去,这菜也得是您老亲自埋下种子的吧! “菜也是我亲自种的,最近刚刚长熟。”零说。 “这.......” 看来是自己格局小了,小到让人惭愧,惭愧到说不出话。 “坐一会吧,你来得太早了,晚饭还没准备好。”零将西子月怀中的大胖鸡一把拎起,转身就走向厨台。 西子月坐在了靠窗的一张白色圆桌旁,看着零操刀厨艺。 这个花房的最里面还真就是一个厨具齐全的精致厨房,具备烧烤、蒸煮、油炸、炒菜等一切功能,还能制作蛋糕......简直是个秘密基地。 这里还真的有菜地,小小的几平方里井井有条的种植着不同种类的蔬菜,分量充足,种类齐全。 除了菜地之外,这里居然还有养鸡场。 一个不算太大的鸡圈建在外面的空地上,里面是一群正在茁壮成长的大胖鸡们,鸡圈外还有一条大狗看护......等等,那好像不是狗? 西子月定睛一看,发现那是一只熊...... 没错,真就是熊。 那只熊正懒洋洋地趴在夕阳下,一根锁链拴在了它的脖子上,远远一看还以为就是条套了项圈的大狗狗。 这..... 西子月揉皱起了眼眉,没来由地心力憔悴,世界观日常产生裂缝。 “零啊,那条狗......呸,那头熊,是你的宠物?”西子月只能如是猜测。 零一边切土豆一边点头:“是的,学校的后山上一直有熊出没,我有一次遇见了它,就把它放在这里了。” 这...... 这可真是轻描淡写的回答啊,像是路边见到了小猫小狗,忍不住往把它们带回家,但在这个疯子学院,野生的熊也就是阿猫阿狗的战斗力。 想来这头熊应该惨遭了零的痛扁,硬生生把它打乖了。 这样也对,俄罗斯人嘛,战斗民族的姑娘当然不能用一般的小猫小狗当宠物,只有熊才配当她们的玩伴。 确认槽点满满的东西已经全都看完了之后,西子月打开了侧写,观察起了周围。 这里并非只有零一个人在打理,还经常有其他同学出入这里,也许是园艺部的学生,也许是要拿这里的植物去做研究。 零也并非经常来这里,作为学生会主席,她一天任务有很多,也请了专人打理她的农场与牧场,还负责喂熊。 可只要她来到这里,基本就会待上一整天,亲自务农养鸡,也会抽空陪熊玩。 到了下午黄昏的时候,她则会换上厨师装与围裙,亲手为自己做一顿晚餐,然后才结束这一天的生活。 为数不多的小假期,难能可贵的休息时间。 西子月猜想,如果哪天世界末日真来了,零也能靠这片小天地苟很久,说不定能一直苟到寿终入土。 以她的性格,就算真的要寿终入土,也许会提前把坑挖好,棺材做好吧,自己一个人默默地做着这些...... 有种说不出的孤独与寂寞。 “你都看到了?”零忽然发问,注意力浑然不在西子月身上,而是面前的汤锅。 西子月愣了一刻才反应过来。 零一直在注意自己的一举一动,自己用侧写观察周围,她当然也注意到了这件事。 “看到了,这里挺好的,是个能让人放松安静下来的地方。”西子月说。 “其实本来是打算请你来安珀馆吃饭的,但我的学点已经归零了,无法请你吃更好吃的。” “你的学点......归零了?”西子月诧异。 单看对方这节俭的架势,应该不是那种缺学点的人。 “我们学生会在自由一日的争夺中失败了,为了接下来一年的活动场所,我用26万学点支付了安珀馆的使用费用。”零声无起伏地说,“所以很抱歉,只能让你吃这些。” 西子月听得有些发懵。 这番话的意思是......是来报那一枪之仇的? “别误会了,我不是在针对你,我只是告诉你我现在很穷的现状,希望你能理解我。”零说。 “嗯,了解。”西子月点头。 说实在的,还是无法理解...... “到时候我可以请你吃饭。”西子月说。 “好的,我记住了你的承诺,希望你能遵守。”零抬头看了一眼西子月的眼睛。 嗯? 这就被推到了承诺的高度? 俄妹们都这么认真的? 还是说......其实这人也是个吃货? “没问题,我会遵守的。”西子月回以同样认真的眼神,俨然是冰山与冰山间的诺言,情比金坚,万年不化。 总觉得,好像过了点..... 没过多久,太阳正式下山,天边只剩晚霞,花房内亮起了灯泡。 “做好了,可以吃了。” 零将菜一一端了上来,锅盖揭开后,露出了一道道美味料理。 主菜是烧鸡炖土豆,一道中俄通用的菜,也许是为了照顾西子月的口味,零在里面多放了些辣椒,整道菜看起来红红的。 整桌都是中俄常见的家常菜,但每道菜的背后都透露这厨师深厚的手艺,以及对这两种异国菜系的理解。 像是跨国婚姻的酒席,婆婆和奶奶都在这桌席上使出了毕生功力,浑身解数......像是两个国家在厨房里打来打去。 “很好吃。”西子月丝毫不违心地评价。 谁也看不出平时傲然冷漠高高在上的学生会主席居然掌握料理这么接地气的神技,这要是公布出去,对狮心会肯定又是一轮不小的打击。 “首先我要向你到个歉。”零在开饭前忽然说。 “什么歉?”西子月的筷子一停。 果然赴宴这种事,往往不会只是吃东西,肯定要说些什么不太下饭的事。 “我之前执意要面对面监考你,不是想要针对你,而是想要弄清楚一件事。”零说。 “什么事?”西子月已经有不好的预感了,索性将筷子放了下去。 “我想知道当时自由一日,你到底在对谁开枪......”零轻声呼吸。 “你在寻找路明非。”她说。 第三十九章 · 世界上有一种生命,它的每一次死亡,都是为了归来 你在寻找路明非。 这句话出口的一刻,多少有点让屋子里充斥着火药味。 零一边用波澜不惊的眼神看着西子月,一边舀着勺子吃饭......像是个乖宝宝,浑然没有攻击性。 “用这种问题下饭,真的好吗?”西子月叹了口气,本来紧张起来的情绪也松弛了下来。 在侧写能力下,她对气氛的判断很准,对方不是来找茬的。 “觉得太清淡不下饭的话,可以用这个。” 零不知从哪里翻出了一瓶辣椒酱,摆在了西子月面前。 老干妈辣椒酱。 西子月的眼睛瞪住了,感觉自己的画风从中间裂开,一半在卡塞尔学院,另一半正坐在老家胡同口的台阶上。 “不.......我说的下饭不是这个,而是.......”西子月卡词了。 不行了,这槽实在是吐不动了...... “我知道你的意思,但我想说我没有恶意,这真的只是一场友好的晚餐邀请,我们可以一边吃一边聊。”零认真地说。 “好吧.......”西子月只好扭开了老干妈的瓶盖,将里面的辣酱捧在米饭上。 “你是怎么知道我在寻找路明非的?”西子月问。 “这点得保密,但我保证,你正在寻找路明非的这件事,没有其他人知道。”零吃着饭回答。 “你也在找路明非吗?”西子月试着问。 “没错。”零点点头。 “你知道路明非是谁?” 被问到这个问题,零认真思索了一会。 “我也不知道路明非是谁,但我隐约觉得......他是个很重要的人,如果没有他的话,一切都会变得很糟......很糟。” 零低下了头,声音像是不安的小溪那样起伏。 西子月能听出她的真挚,就像忘了什么重要的人一样,虽然那人也未必是你的亲故,但忘记他的确能让你心情不爽。 “说起这个,我有些疑点要问你.....2009年的青铜之宫开启,真的是你成功破解地图的吗?”西子月将筷子放了下去。 “是的,我记得很清楚,我与当时的龙文产生了共鸣,看到了地图全貌,把它画了下来。” 顿了顿,零接着说:“可是这只是记忆而已,我也不确定它是否真的存在......这件事,本来是路明非做的吗?” “没错,就是他做的,他用了一串星际争霸作弊密码,成功解开而来地图。” “这样啊......看来,世界上的确曾经存在过这么一个人。” 转瞬即逝的微笑在零的嘴边浮现,像是浮冰被阳光浅浅地照了一下。 “也许我们可以合作。”零终于说出了蓄谋已久的台词。 虽然她喜欢开门见山,省时省力,但并不代表她不会说话。 “我需要向上级请示一下。”西子月说。 “不,最好不要把合作的事告诉给洛朗校董,我希望这只是我们二人之间的合作,我会为你提供各方支持,只希望你能把路明非的相关信息报给我,就算是第二手信息也没关系。”零说。 这回轮到西子月认真思索了。 虽然伊丽莎白交代过她,不要暴露这项任务,但没交代如果暴露了该怎么办。 说起来现在也不算是暴露,甚至还是个获得盟友的机会,不过也伴随一定风险。 “那......你是为什么要寻找路明非呢?”西子月问。 “因为我的记忆出现了偏差。”零说。 “记忆出现偏差?” “在我的记忆中,我总觉自己好像缺了一件很重要的东西,比如.......我为什么会进入卡塞尔学院,又为什么会加入学生会,甚至......还莫名其妙成为了主席。” 这...... 你也知道你是莫名其妙成为主席啊! 赴宴之前,西子月特地向格蕾尔打听过了零的详细情报。 据说根据上一届传下来的氛围,学生会注定与狮心会形成冰与火的对峙格局,学生会主席必须要阳光四射,而狮心会会长必须要不动如山。 结果这一届跟抱错了孩子一样,俩人反了过来,夏绿蒂加入狮心会的理由西子月已经知道了,但零这边却是个谜,按理来说她这种性格似乎只能跟熊当朋友。 结果她居然当上了一把手的位置,她的晋升之路是个谜。 “你很讨厌当学生会主席?”西子月如是猜测。 “不,不讨厌,我非常热衷于参加社团活动,喜欢和大家在一起。” 这......西子月哑口无言。 “以前有一段时间,没人和我说话,我自己的发音也越来越奇怪,甚至学会了手语......所以我很喜欢现在的工作,每次社团活动的时候,他们都会围在我身边说很多话,我看起书来会非常有安全感。” 这...... 西子月想象着一整桌的高层干部在那边唾沫横飞,而零端坐在长桌尽头看书的画面......怪格格不入的,搞得好像她是来破坏气氛的一样。 西子月还是很有感触的。 她也是个不爱说话,但又喜欢凑热闹的人,每次同学有饭局,她都会第一个报名,但到了饭桌上,她又不怎么说话,似乎天生就是一个热衷于观察人类活动的外星人。 没别的,只是爱和大家一起,说不说话都不重要。 这一刻,西子月觉得自己和零似乎产生了某种共鸣。 “就是这样,我有一些问题需要解答,而解答的办法就是找到路明非,我不希望这些问题困扰我一生。”零认真地说。 长久的思考之后,西子月还是点头了:“同盟结成。” 俩人伸出拳头,在半空中对撞了下,算是个小结盟仪式。 虽然还有很多问题没有搞清楚,但起码西子月相信对方是个好人。 “对了,饭菜和你口味吗?”零问道。 “挺好的。”西子月说。 “谢谢。” 得到回应后,零继续埋头吃饭。 虽然零没有表情变化,但西子月能透过侧写感知到,对方的心中确实是很开心的。 不是因为结盟成功而开心,只是单纯的因为厨艺被夸了,所以才高兴的。 这......这人还有这么的一面? 西子月不由得严肃地思考起了零和路明非的关系。 已知恺撒和陈墨瞳修成正果,路明非像小弟一样为陈墨瞳马首是瞻,现在再加个零进来,这....... 莫非,这孩子是条败犬? 不对啊,按理来说金毛不是女主专属配置吗?怎么可能会输给区区红毛呢? “怎么了吗?”零似乎也敏锐地察觉到了西子月心中的脑补小剧场。 “没什么。”西子月继续一本正经地抡筷子。 “你很喜欢种田吗?”她又找了个话题。 “一般,比起种植蔬菜,我更喜欢养花.......我以前生活在北方的一座孤儿院里,那里只有草,唯一会开的花只有北极罂粟,它开花的那对我们来说像是节日。”零端着茶杯,看着窗外的远方,窗户上倒映着她冰蓝色的眼睛。 “世界上永远有一种生命,它的每一次死亡,都是为了归来。”零忽然开口。 像是一句古老的咒语,它被念出的一口,冰面下的水似乎被巨兽的尾巴搅动了,有什么东西要破冰而出。 不过巨兽很快就安份了下来,继续沉入水底,什么也没发生,冰封依旧是冰封。 “这是诗句吗?”西子月问。 “这是我曾经在那个孤儿院里听到的一句话......更像是一个封印的谜语,只要将那个生命的名字念出来,封印就会被打开。” “那你有答案吗?” 零摇了摇头:“没有,我想不出有什么生命,它的死亡是为了归来,就算知道了答案,也最好不要将它念出来......谁知道,封印中的东西究竟是什么。” 月亮在山谷里升了起来,古老的风声包围了这间花房,满耳都是树叶摩擦的声音,像是巨蟒在漆黑的走廊上呼啸,它的鳞片刮过墙壁与门窗。 西子月也静静地思考着这个谜语。 【“赞颂我王的苏醒,毁灭即是新生。”】 这是黑王·尼德霍格的专属言灵,皇帝,序列号为01,是所有言灵的开端。 它没有任何实际效果,但会对领域内的低阶龙类和混血种造成心灵上的绝对震撼。 毁灭即是新生,会是零所说的那注定会归来的生命吗? 显然,零也是意识到了它可能就是这个答案,所以才说封印最好不要解开。 黑王,尼德霍格的新生与归来,那是绝望的代名词。 俩人都意识到这个问题最好不要继续下去,于是埋头吃饭了起来。 晚饭过后,西子月帮着零一起认真地洗漱了餐具,临走时还受邀在熊的头上摸了摸。 这熊,真就被零得和狗一样乖了,乖得让人心疼。 西子月不免想象零一边扛着AK47,一边骑在熊背上跨越山川河流的样子......简直是女版大帝。 “记得请我吃饭。”零扣住西子月的手腕说,格外认真。 “嗯,一定。” 她这吃货标签真就撕不下来了呗。 将花房的门上锁之后,俩人就沿着盘山公路下山,从这个高度俯瞰学院,有种别样的幽寂美,像是僧侣隐居的神庙。 一束车灯从公路的尽头照来,那是准时来接西子月回宿舍的格蕾尔。 小摩托一个急刹停在了西子月面前,格蕾尔摘下头盔忙喊:“报告,命运的齿轮它......它又动了!” “嗯?”西子月不明所以。 ...... ...... 回到宿舍后,等待着西子月的是一份绝密的任务手令,只有西子月才能打开这份文件,她浏览文件的时候,格蕾尔得回避一下。 这是昂热校长亲笔手写的任务,用印刷机复印几份后,再由专人密封交到学生手上,这样它甚至不会留下电子档案记录,整个过程的保密级别相当高。 入校的头三天,她把校内荣誉头衔打穿了,结果第四天,她就收到了这份东西,真的是度日如年。 搞不好,学院高层已经把她当身经百战的大四生来看了。 做足心理准备后,西子月浏览起了文件—— S级任务。 所有收到任务指令的学生,都务必保密,接下来的十天他们需要进行演戏和培训,为接下来的任务做准备。 任务执行地点......马耳他共和国,佐戈岛。 看到马耳他共和国这个名字,西子月哑声了。 那正是新娘岛的所在地,地中海马耳他共和国。 命运的轨迹犹如圆规,一个完整的圆形划出——兜兜转转一圈,她居然又回去了。 “师妹,任务看完了没有啊?”格蕾尔在门外敲门。 “看完了。”西子月心情复杂地回答,并根据要求用打火机将任务内容烧掉。 佐戈岛是马耳他主岛北方的岛屿,而新娘岛则在南边,两者相差了六十多公里......其实已经很近了,这次任务行动可以说是在她的母校周边展开。 格蕾尔进来的时候,手中又多了一个银色的金属箱子,上面有半朽世界树的标志。 “看你的表情应该是接到要出远门的任务了吧,老佛爷也提前知道了,她特地让我把这个交给你。”格蕾尔将箱子放在了地板上,看上去格外沉重。 “里面是武器?”西子月如是猜测。 “聪明,你已经是要奔赴正规屠龙战场的人了,新娘岛上得到的新手装备已经不顶用了,那玩意可不是对龙类使用的。” “我接下来......真的就要去屠龙?”西子月不禁又脑补了起来,想象浑身冒着火焰的赤龙正守在地狱门前。 除非箱子里装着远程火箭筒,比如RPG一类的东西,否则她绝对掉头就走。 “这应该不至于,真的那种东西出现了,肯定是执行部的精锐们携带重武器坐武装直升机去,犯不着你一介新生......等等,你刚被评为S,说不定你真被当成精英对待了。”格蕾尔忽然严肃。 “报告,我大姨妈来了。”西子月的表情也很严肃。 “开个玩笑,依我的经验,这次还是以打人为主,而且你应该是辅助位置,给前面递递子弹,照顾伤兵。” 西子月将信将疑地打开了箱子,里面是......两把弧形的短刀,形制接近于日本的小太刀。 居然是近战武器,还是短手武器。 “好了,别露出那么难过的表情,你得庆幸这只是两把短武器,说明上面对你要求不高,这就好比在现代战争中,战术小刀这种东西不是用来上去近战的,而是割割绳子之类的,这说明你的任务够简单。” 西子月端详着这组对剑:“话说,这是日式武器吧,不是说学校和日本分部那边关系不好吗?” “这我就不知道了,也许是关系还在蜜月期的时候,蛇岐八家那边送来的礼物吧,老佛爷特意让我把它交到你手上。” 西子月蹲下身来,隔着一层塑料抚摸着组武器,很快......她发现有一张小纸条贴在了下面。 【序列号73,言灵·断水】 果然,这把武器是有玄机的,上面携带着一个言灵。 断水这个名字取至李白的著名诗句,抽刀断水水更流。 虽然这句诗的意思是就算挥刀斩向水面,也斩不断水流,和下一句的举杯消愁愁更愁共同构筑出无可奈何的情怀。 虽然原诗意思如此,但断水这个词,依旧被选为了这个言灵的名字。 它指代的含义是斩断流水,也斩断愁绪。 在学生们口中,这个言灵有个更简单粗暴的外号,叫暴击——有机率打出高倍数的攻击力道。 古往今来的许多剑客们都有人剑合一,会心一击的瞬间,那一瞬间他们能斩出人生中最绚烂的刀光,斩开山川,也斩开大海,形同极意居合。 可是这样的机会往往转瞬即逝,这一刀挥完后,他就再也达不到这个境界。 断水,则是帮剑客们更好达到这一境界的言灵。 就如同只有远程武器才能搭配圣裁,同理也只有进程武器才能搭配断水,唯有与武器紧紧相靠,倾听自己与武器的脉搏,才能把握那极意居合的一刻。 更关键的是,当这个言灵发动,被人根本看不出你在用这个言灵,只会觉得你斩出了极为强劲的一刀。 隐蔽性极强的言灵,刚好适合她。 “怎么样?有什么问题吗?”格蕾尔问。 “没什么,武器很漂亮。”西子月摇摇头,重新将箱子关好。 她无法保证这个言灵的持续时间,只能到时候再启用,在这之前还是让它老老实实沉睡比较好。 忽然间,她的心脏不安地跳动了下。 一股不安的预感窜上了她的脊背,像是远远地,被毒蛇的竖瞳凝视。 她回过头来,什么也没有,只有窗外的明月高挂。 她起身将窗帘拉好。 “有不好的预感?”格蕾尔似乎看出了些什么。 “嗯,预感确实很不好。”西子月沉重地点头。 虽然序列号73的断水远不如她之前所获得的幸运、王权、圣裁,但也是个足够打的言灵了,更何况这次是团体行动,也许不需要她露头。 但她就是有种感觉,仅靠断水还远远不够...... 有什么强大的东西,已经在远方等着她了,强大得犹如魔神。 此时此刻,远在万里之外的马耳他,浩瀚的星空下,一双金黄色的纯血龙瞳点燃,遥望着不远处的新娘岛。 暴怒、傲慢、贪婪.......无数种原罪填充在它的龙瞳里。 雷电在上空划过,倾盆大雨降下,地中海又迎来了一次飓风。 第四十章 · 狄克推多 4月30号的中午,马耳他共和国,佐戈岛。 天空是一如既往的幽蓝,矢车菊在郊外盛开成花海,它的花期很长,从二月末一直延绵到七月初。 佐戈岛是马耳他的北部岛屿,一个有着上千年历史的地方,坐拥数不清的历史遗迹与自然风光,世界著名的景点“蓝窗”就在这座岛上,《权力的游戏》第一季第一集中,龙妈和马王在这地方干过不可描述的事。 岛屿的中心耸立着一座与周围格格不入的现代化建筑,名字叫做罗马之星,是意大利加图索家族投资建设的酒店项目,打算将它打造成这座岛的地标建筑。 此刻,罗马之星酒店的顶端除了飘扬着马耳他的国旗外,旗杆上还挂着一个身材矫健的金发男人。 男人一手撑着旗杆,另一只手握着望远镜,整座岛屿的古城风景被他收入眼底,他将目光望向了南方,一丝怀念的笑意在嘴边露出。 “你们知道吗,在南边大概40海里的地方,有一座岛屿,它的名字叫新娘岛,上面有一所神话般浪漫的学院,叫金色鸢尾花学院,那里盛产豪门新娘,我的妻子就是从那座岛上出来的。”男人的音色自信成熟,俨然是皇帝风范。 很快他又微笑补充道:“那里,也算是我的母校之一吧。” 旗杆下方的屋顶上,卡塞尔执行部驻马耳他的长官,乌诺维奇听得脑瓜子断片了。 “母校?”他愕然道。 为什么一个盛产新娘的学校,会是加图索少爷您的母校? “少爷的意思是,他妻子的母校,就是他的母校,不论那是不是一座只收女性的学校。” 一名同样留着金发的年轻人对乌诺维奇说道。 他是旗杆上挂着的二逼男人的副手,名字叫帕西。 “这.......这样啊.......”乌诺维奇的脑子依旧懵懵的。 二逼男人结束了眺望后,从旗杆上一跃而下,英姿飒爽地来到了乌诺维奇面前:“很抱歉,现在才正式做自我介绍,乌诺维奇先生,我是意大利分部副部长,恺撒·加图索,A级执行专员,代号为狄克推多。” 意大利分部副部长,听上去也就管一个国家的区域,但实际上它所管辖的区域极大,北至丹麦,冬至罗马尼亚都在这个机构的辖区内,版图堪比神圣罗马帝国。 而马耳他刚好是这片区域的最南端。 也就是说眼前这位加图索少爷,是乌诺维奇的上司。 就在刚才,驻守在马耳他上的专员们被这位上司突击检查了,全员急急忙忙地全都聚集在了这里,等待上司检阅。 谁也不知道这位兼具超级贵公子,屠龙英雄,A级执行官,上任学生会主席等多重buff于一体的兄弟到底要干什么。 “卡塞尔学院住马耳他岛分部已经全员集结完毕,请求加图索少爷指示。”乌诺维奇以军礼的姿势说。 “很好,效率很高,如果是我在马耳他这样的度假天堂待这么久,可能我在听到集结令的一刻都懒得动起来吧。”恺撒微笑,“对了,加图索少爷这么疏远的称呼就算了吧,我还是比较喜欢别人就叫我恺撒。” “明白,恺撒先生。”乌诺维奇点头。 三人步入会议室,里面已经坐满了人,都是卡塞尔驻马耳他的专员。 马耳他虽然只有通辽的两百分之一那么大,但地处地中海中心,是个重要的枢纽点,因此专员数量并不少,不过大都是“守望者”一类的人员,他们的工作分别是导游、厨师、酒店经理一类,皮肤被晒成了小麦色,和普通的岛民没什么两样。 守望者就是这么一群人,完美融入人类社会,但只要执行部召唤,他们的使命便会苏醒。 “很高兴见到这里的各位,我来这里是为了执行一个重要的任务,需要大家配合。”恺撒说。“开门见山地说,根据我在日本的朋友透露,进化药剂已经流入到了这座岛上。” “进化药剂?” 这个名字被念出后,在座的众人有人面色苍白,有人则完全不了解。 恺撒解释道:“一种能让混血种从人向龙进化的药剂,它于两年前在日本大规模出现,被一代天才邪恶科学家赫尔佐格博士制造......现在,这种药剂正在向欧洲蔓延。” “由人向龙进化?”有人不敢相信。 提出疑问的都是在岛上待了好几年的守望者,他们对龙族的知识仅停留在毕业的那一年。 在过去卡塞尔的教科书上,由人向龙进化是一个近乎宗教般的不切实际愿望,这比虔诚的修士死后进入天堂更离谱,而是修士直接被神封赐为天使! “很抱歉,时代变了,事实就是这种药的确存在,不过它并不能使人成为真正的龙,只能使人堕落为穷凶极恶的死侍。”恺撒又幽幽地补充了一句,“我在日本见过这东西,邪门得很。” 乌诺维奇开口:“我听说这种药剂之所以能日本流传开来,是因为日本混血种身为白王血裔天生血统不稳定,因此他们必须要补完为纯血龙类,才有可能活下去,而我们则不需要。” 有人也点头跟进:“没错,这东西在我们这很难有市场,进化为纯血龙类的广告词固然很棒,但我们恰恰不需要进化成纯血龙类,也能活得很好。” “可是,我们之中的极端份子也会这样想吗?”恺撒环视众人。 无人说话,因为不理解恺撒的意思。 “黑蔷薇教团,有人听说过这个名字吗?”恺撒严肃地说。 乌诺维奇率先露出惊恐的表情:“我没记错的话,这是个宣扬宣扬混血种至上的组织?” “没错,最好再给他们加一个名头.....偏犯罪类组织。”恺撒点头。 在全世界的混血种组织中,卡塞尔只是冰山一角,虽然它位于冰山金字塔的顶端,但并不代表冰面下就没有东西存在了。 黑蔷薇教团就是这冰面下的组织之一,偏向犯罪类型。 他们主张把混血种和人类的概念精准分割开来,认为混血种才是高人一等的存在,理应统治世界。 而这恰恰与卡塞尔、与秘党的理念相悖,在卡塞尔的教育理念中,混血种也是人类,“最强的混血种”和“最强的人类”是一个指代。 黑蔷薇教团则不这么认为,他们号召全世界混血种应该联合起来,积蓄力量,发起圣战,成为世界的主宰。 “话说......想要成为世界的主宰,这不是纯血龙族才打算做的事吗?他们是如何在昂热校长的铁腕下活到今天?”有在座专员举手发问。 恺撒回答:“这就是黑蔷薇教团的高明之处,他们一直在强调自己不是以新龙族的身份,而是以混血种的身份统治世界,并且承诺会参与屠龙事业,这才没有被执行部列为摧毁目标。” “灰色组织啊......”之前提问的专员立刻理解了。 灰色组织往往比黑色组织更加麻烦,这种组织的背后往往有大人物支撑,充当大人物们牟取不法利益的白手套。 “也就是说,黑蔷薇教团打算接收那批来自日本的进化药?”乌诺维奇将话题拉了回来。 恺撒点头:“不清楚,也有可能他们只是搬运工,打算把这些毒药卖给更高位的客户,总之他们彻底突破了底线,我们该动手了。” 恺撒将手指向了窗外的街道,正在举办狂欢节的佐戈岛: “黑蔷薇教团就潜伏在这座岛屿上,打算借着这次狂欢节的掩饰,悄悄把交易完成。” 通常而言,交易地点应该选在人少的地方,比如废弃仓库或码头,选在这种地方,应该是买家和卖家的双向妥协。 这里是双方势力范围的交叉点,只有在这里,双方才有足够的底气防止意外发生。 而且对于混血种来说,人口密集的地方本身也算是一种对双方的约束,谁都不希望龙族文明的秘密外泄,哪怕是黑蔷薇教团这样的组织。 “那我们现在该做什么?直接突入进交易现场吗?”乌诺维奇问。 “不,我为大家安排的主要任务是......原地待命。”恺撒低声一叹。 “原地待命?”乌诺维奇不解。 “有证据表明,黑蔷薇教团的势力渗透进了执行部,甚至能从诺玛那获取情报......因此,我希望大家原地待命。” 在座的所有人都听明白了,恺撒这是在暗示这间屋子里,很有可能存在内鬼! “那.......恺撒先生,您究竟打算依靠谁来执行这次任务?既然连执行部都无法信任的话.......”乌诺维奇哑然而问。 “高年级在校生。”恺撒给出了答案。 “高年级在校生?”乌诺维奇再次懵住了,眼前这个二逼男人说出的台词屡次击穿他的预期。 “最近又到了‘战争实践’这门课的结课日期了,是该有一批新生走上战场了。”恺撒的神色充满了追忆,还带点关爱后辈成长的意味。 “让学生参加这么危险的任务实在太冒险了吧?这种计划是施耐德部长制定的?”乌诺维奇心说这是装备部制定的计划吧! “不,这是我自己制定的计划!我亲自向昂热校长请示的!”恺撒露出了自信迷人的微笑,像是在说施耐德的计划怎么能跟我比? 乌诺维奇一口老血在心中喷了出来。 “放心吧,除了学生军团之外,还有我在。”恺撒大力拍动乌诺维奇的肩膀。 “也有我在。”帕西也说。 他一直在场,但给人的感觉就像恺撒的影子一样,让人注意不到他。 乌诺维奇的脸色持续变苦,总觉得这哥俩不太可靠。 第四十一章 · 黑夜前奏 烧灼般的晚霞正在云层里蔓延,岛上的狂欢节气氛正在不断升温。 几个小时前,卡塞尔的登陆工作就开始了。 多达五十多人的学生团队从不同的国家出发,乘坐不同的交通工具,甚至国籍身份都不同,唯一的共同点是旅行目的地都是佐戈岛。 在无人察觉的情况下,卡塞尔的学生精英们已经渗透进了这座岛屿,时刻对猎物展开狩猎。 而岛屿的正中心,用作大本营的罗马之星酒店里反倒是一片歌舞升平的迹象,现在正在办慈善晚会。 身穿燕尾西装的年轻小哥在台上发表了一通博爱言论,号召大家踊跃捐款,接着催人泪下的背景音乐就响了起来,名流们依次上台,将填好的支票装入箱中,流畅得像是经过排练一样—— 还真就是排练过的。 这也是掩人耳目的手段,假装这里真地正在进行一场感动全世界的上流慈善晚会,不过只有少部分人参与,大部分人都觉得眼前的悲天悯人是真真切切的。 敌人的眼线可能遍布全岛,学生们登陆岛屿后需要先活动一段时间,假装融入本地后才能开始行动。 西子月坐在大厅的角落里,穿着贴身的西装式礼裙,肩膀和身形被勾勒得棱角分明,犹如未经打磨的黑曜石,锋利得能从视觉上割伤人。 这是学院分给她的人设,一个有些叛逆的暴发户子女,期待在名流聚会上来一场势均力敌的邂逅......相当吐血,却又意义不明的设定。 “武器都带好了吗?”零像一阵风在她身边路过,靠在了一旁的柱子上。 她的画风是复古的白色的礼裙,据说她在学校也经常穿这身,驾驭起来轻车熟路,谁也不会怀疑她出身名门的身份。 她和零的设定是一对关系不错的闺蜜,俩人一起出来旅行,顺便寻找真爱。 “都带好了。”西子月也小声回应。 在她脚下的小提琴箱子里,那两柄小太刀依旧沉睡着。 “还记得我教你的战斗技巧吗?”零又问。 “大概记得。” 这十天以来,零一直在教她战斗技巧,这也算是寻找路明非同盟之间的互帮互助。 她所教授的据说是克格勃的战斗技巧......说实在的,西子月实在不明白,她到底是怎么和克格勃这危险玩意扯上关系的。 零忽然伸手了,像是鬼魅一般—— 西子月一握,像是捏住了一只小蛇的七寸。 零的手指定格在了西子月的眼睛前方,指甲几乎已经碰到了她的睫毛。 西子月的表情一动不动,淡定地看着这近在咫尺的杀机。 “很好,你进步得很快,我三天前还经常能偷袭成功,现在我已经偷袭不到了。”零点头说。 “谢谢夸奖。” 依旧是两块冰在对话。 之所以能完成截击,侧写依旧功不可没,它能捕捉到人进攻前的细微动作,比如瞳孔的缩动,比如肩膀的不自然。 只要西子月时刻对零保持警惕,就不会被偷袭到。 慈善会结束,会场的画风就变了,古典的圆舞曲奏响,男女们的身姿在舞池中旋转了起来,鲜烈的香槟里倒映着炫目的灯光。 窗外的不远处,烟火也悄然升了起来,那是狂欢节正式开始的标志。 佐戈岛的狂欢节是一年一度的大型项目,再加上这里又是度假天堂,每年的这个时候岛上都会鱼龙混杂,非常适合犯罪。 盯着窗外的烟火,不安的感觉在她心中发酵。 她对这次任务有种说不出的焦虑,总觉得危险正在逼近。 “请问俩位小姐有空吗?”一个轻佻不怀好意的年轻男人声音从旁边传来,吓得西子月一惊,这危险还真是说来就来! 西子月和零一起转过头去,双双握紧了暗藏的武器。 一个年轻英俊,衣冠楚楚的公子哥站在了二人面前,手里还端着一杯酒,头发也留得很长,满眼都是含春般的魅意。 娘炮——西子月和零在第一时间做出了这样的论断。 “看俩位小姐身边一直都没有舞伴,可否与我共舞一曲。”公子哥以分花拂柳的姿态伸手,看上去对自己的魅力相当自信。 “不好意思,你不是我喜欢的类型。”零冷冷地瞥了对方一眼,“我喜欢正太,年龄最好八岁以下,身高顶多只能齐及我的腰部。” 零站了起来,挥手在自己腰下一比,表示这就是身高上限。 这架势有种铁木真扬鞭一挥,喊道男子高过马鞭者不嫁……呸,杀无赦的感觉。 “啊?”公子哥傻眼了,三观大受震撼。 西子月也以同样冰冷的语调开口:“我只对45岁......55岁以上的男士感兴趣,比如汉弗莱爵士那样学识渊博、风度翩翩的英国内阁行政秘书。” “就是这样,请回吧。”零下达逐客令。 “再......再见。” 他呆呆地离开了,这俩小姑娘一老一少,砍得他人生十分幻灭。 “搞定。”西子月和零击了下拳。 任务开始之前,西子月接受过相关培训,如何应付这种不长眼上来搭讪的男性,就是告诉对方我有喜欢的类型了。 而这喜欢的类型,自然得走刁钻路线才行,好比别人问你喜欢哪个男明星,你绝不能说我喜欢周杰伦,你得说我喜欢郭德纲。 “这算是第一次合作成功?”零问道。 “合作愉快,再接再厉。”西子回答。 俩人很快就又不说话了,继续陷入各自喝饮料的状态,像是大熊猫啃着各自的竹子。 这段时间,她虽然和零保持着盟友的关系,但话委实不多,而且都和课程内容相关,上一次像朋友那样推心置腹地交谈,还得追溯到在花房里吃晚饭。 也许只有吃东西,才能让对方稍微打开一下话匣子......还真就是个熊猫。 忽然间,俩人的手机同时响了,一条短信发了进来。 【天气预报:洛杉矶正在下雨,风力为三级,雨势为中雨,请带好雨具出行】 这是暗号。 暗示她们俩个现在该去和长官见面了。 洛杉矶正在下雨,这个典故很可能来源于“圣地亚哥在下雨”,智利军官们的军事政变暗号,当这条讯息以毫不起眼的形式出现在第二天早上的广播电台里,所有军官都知道行动要开始了。 最先动起来的是零,她象征性在舞会里走过一圈,和其他各路名流们打完招呼后,便退出了大厅,消失在了走廊上。 西子月没过多久也提着琴箱离开了,乘着电梯来到了酒店的最高层,推开了会议室的大门—— 满屋子全是人,上百双眼睛都盯着她。 淡定穿过这间会议室,西子月走入了更里侧的小房间。 “很高兴见到你,我们绝无仅有的S级,在自由一日同时击败了零和夏绿蒂,又成功破解了阿提拉宫殿地图的英雄,西子月小姐。”坐在办公桌的金发男人豪迈地举起了香槟。 像是新生庆祝仪式,西子月也被分到了一杯香槟。 “谢......谢谢。”西子月茫然片刻,才象征性举起香槟咪了咪。 “我是恺撒,代号狄克推多,本次狩猎行动的指挥官,很高兴认识你。”恺撒走上前来与西子月握手。 这个男人就是恺撒·加图索了,如果将这场横跨了上万年的人龙之战比作一场舞台戏,恺撒·加图索无疑在其中扮演着重要的角色。 青铜与火之王的击杀者。 加图索家的指定继承人。 陈墨瞳的丈夫......单冲这一点,西子月说不定能喊对方一声姐夫攀攀关系。 “我是帕西,少爷的副手。” “我是乌诺维奇,执行部驻马耳他的执行官。” 三人上来依次与西子月握手,零则坐在一旁默默地咪香槟。 “在来这里之前,你应该已经了解到了这次任务的详情,还需要我再复述一遍吗?”恺撒问。 “不需要。” “这次任务我把你和零编成一组,你们是S级加上学生会主席的王牌组合,她负责揍人,你则负责用你的侧写能力做好一系列辅助工作。” “您也知道我有侧写能力?”西子月问。 “昂热校长特意叮嘱过我,要让我多加照顾你,我也就自然得知了你的相关情况。”恺撒笑了起来。 “陈家的女孩,言灵为钥匙,额外能力为侧写,换句话说你是诺诺同父异母的妹妹,那么你也就是我的.......按照中国的亲戚关系,我该怎么称呼她?”恺撒问向帕西。 “小姨子。”帕西点头。 “对,小姨子!你就是我的小姨子!”恺撒打了一个bingo的响指。 西子月一口香槟呛了出来,像是被鱼刺狠狠一卡。 “不,我和陈家那边没什么关系,我也不认识陈墨瞳,就把我当......当成一个普通临时专员好了。”西子月差点没缓过来。 这时西子月的目光和恺撒身后的乌诺维奇对上了。 难能可贵,在这个年轻精英荟萃的秘密作战室里,她居然和一个快五十多岁的中年大叔用眼神达成了某种共识—— 这上司......不太靠谱。 “很好,S级就得有这种觉悟,不要把自己看做学生,而是一位独当一面的专员,不论男性还是女性。”恺撒对西子月分外赏识,满意点头。 他桌上的电子屏幕亮了起来,调出了佐戈岛的地图,上面被划分了好几块区域,想必这里就是今天的主战场。 “最中心这块被标红的区域就是我们本次行动的重点,它的下面是一个天然的地下溶洞,古时起,人们就在利用这里,把它当做武器或粮食贮藏地,经过修整之后,那里也成了一条地下商业街。” “敌人就藏在这里做交易?” “很有可能,如果我是黑蔷薇教团的负责人,我也会把这种见不得光的事放在那里做,而且那里地形很复杂,尤其是水道小路很多,就算我们真地冲了进去,他们也能把大部队和货物撤出,而我的目的则是将他们以及那批货物全都一网打尽。”恺撒说。 零说道:“可以用血系结罗进行搜查吗?它的覆盖范围很大。” 序列号02,言灵·血系结罗。 它的阶位极低,是个辅助类型言灵,效果是与其他龙血持有者产生共鸣,它的领域范围极大,能够上千米地施展开来。 “最好不要,血系结罗有一个弊端,如果领域内有血统太强大的目标,言灵的释放者会被血统共鸣反噬,如果对纯血龙类使用,释放者会当场炸裂。”恺撒摇头。 “这次的敌人里,会有纯血龙类?”西子月沉吟着发问。 “敌人是一群日本的高危混血种加上本地极端思想组织,这样的阵容构成,无论敌人里有什么牛鬼蛇神都不奇怪,最糟糕的情况是敌人在必要时刻当场注射进化药剂,来和我们玩命。” 零开口:“这样的话,这个任务不是我们能接下来的,需要调集执行部的精英,还得配备重武器。” “放心吧,你们的任务只是组成包围圈,不会出现需要你们冲进去的情况。” 恺撒说着,从座位上起身,来到了窗户前,从高处眺望着远方的灯火,海蓝色的眼睛里倒映着严肃。 “我对这次的任务一直有种不放心的感觉,总觉得有什么更可怕的力掺杂了进来.......你怎么看,西子月?作为侧写能力的持有者,对危机的嗅觉应该很敏锐吧?” 这番话触到了西子月,她忽然觉得这个二逼男人还是有两下子的。 从她登上岛的一刻起,上千年的古老气息一直在弥漫在她周围,像是一个亡魂在不断从后面拍她的肩膀。 这座岛屿从几千年前就有历史记载,迦太基、罗马人先后占领这里,黑死病也给予过这里致命打击,后来这里更是被马耳他骑士团接手,这座岛上的每一寸历史古迹都有着血腥黑暗的历史。 但真正让西子月感受到害怕的还是十天前刚接到任务时,那被蛇形竖瞳凝视的感觉,皮肤上都快结了一层霜。 仿佛从她接到这个任务的一刻起,她的命运就与某种强大的生物形成敌对了。 “是的,这座岛上的气息很危险,有强敌存在。”西子月望着窗外说。 “是吗,搞不好当了陈家的女婿后,我也沾了那么点侧写的本事。”恺撒笑笑,将气氛缓了回来。 “放心吧,我并非真的打算全用学生团一决胜负,这样做的话,昂热校长会把我钉在十字架上用火箭筒处刑的。”恺撒摊了摊手。 他不知道从哪里翻出来了一枚黑色的国际象棋棋子,将这枚棋子放在了桌上地图的中心区域。 仔细一看,那不是棋子,而是一个小手工艺品,黑色的狼头。 “奇兵,我提前布置好的奇兵已深入了那片区域,只等他的信号发出,我就会带领所有人冲向战场,那时候就无关乎保密工作了,整个地中海区域的执行官们都会赶往这里。” “奇兵?”西子月暗暗一惊,想到了2009年自由一日的那则新闻稿,把陈墨瞳比作恺撒埋伏好的奇兵。 这人应该没丧心病狂到拿自己老婆上前线的地步吧? “没错!就是奇兵,那个男人是一匹孤狼,天生就适合干突入敌方大本营的活!”恺撒自信一笑。 第四十二章 · 圣岛狂欢 晚上六点三十二分,行动终于开始了。 “B区,情况正常,没有异象。” “A区,有马戏团员工正在搬运集装箱,里面可能是用于表演的老虎或狮子。” “C区,有游客爆发了激烈冲突,其中一人体型明显压倒对方,冲突也正是他挑起的,我正在考虑要不要上去帮忙。” “沉住气,如果觉得不爽的话,就把那人的面貌记下来,事后可以考虑打他一顿出出气,但不要现在动手。”恺撒在频道里说。 “是,我会沉住气。”对方点头。 正在执行任务的学生中有不少都是大三大四的,参与过多次实习项目,面对这种情况可谓司空见惯,这是一只货真价实的精英部队。 密集的通讯网已经伸入到了佐戈岛的各个角落,恺撒坐镇在罗马之星顶层的会议室里,接收着来自各个方向的信号。 这栋酒店最大的作用其实不是盈利,而是用作据点,必要时刻它可以机关全开,化身为一座地中海上的战争堡垒。 罗马之星的会议厅中,如同中央作战室一般的电子屏上,每块屏幕都在变动,那是携带在每个临时专员身上的摄像头所拍到的画面。 随着夜幕的降临,狂欢节前的气氛越来越浓郁,游客越来越多,有人戴着橄榄织成的圆环,身上穿着托加长袍,像是来自罗马城的正紫旗贵族,有人则兜着草裙,头戴面具,也许真的是本地土著。 土著围着篝火跳舞,游人搂着姑娘拍照,各色的肌肤,异国的服饰,原始与文明,啤酒与火焰,女人与男人......这座岛屿逐渐变得像是世外桃源。 “这座岛上每年的狂欢节都这么热闹吗?”恺撒问。 “今年的客流量稍微增加了些,但也算是正常水平。”乌诺维奇说。 “这座岛上应该没有什么特别的神话传说吧?”恺撒沉吟发问。 “没有,在我的印象中并没有。”乌诺维奇摇头。 帕西开口:“欧洲是秘党的传统根据地,经过长达数千年的发掘,有关欧洲的大部分龙族秘密都被解开了,其中就包括这座佐戈岛。” “也就是说这是座完全干净的岛?”恺撒低问。 “没错,是少爷您多虑了。” “这样我就放心了.....一点点。”恺撒低沉而道。 ...... ...... 中心区域的边缘地带,西子月和零正坐在露天的咖啡店下,被喧嚣与酒色肉香包围着。 眼前的景象让西子月想起了以前逛过的青岛啤酒节,也是这么一大群人在吃吃喝喝跳跳,高分贝的电音拉满,像是一个大型的露天酒吧。 零一边玩着手机,一边用余光来回扫动左右,目光里充满了警惕。 西子月则一边用吸管咪着饮料,一边张开侧写观察周围。 “有什么发现吗?”零忽然发问。 “这座岛屿的历史太悠久了,干扰我侧写的东西很多,经常能看到亡魂从旁边飘过去。”西子月停下了侧写,揉了揉发困的眼眉。 当侧写张开之后,无数个世界在她的世界中交叠了起来,不同时代的人出现在了同一时空,人影与人影之间相互穿过,真正重要的线索反而被阻断了。 “能描述一下亡魂的具体样子吗?”零少有地好奇。 “比如那边,你看到墙上刻着的几道横线吗?”西子月指了指不远处墙壁上的痕迹。 那是一栋古建筑的墙壁,岁月在上面留下了蹉跎的痕迹,不过的确依稀可以见到几道横线,像是某种记号。 “看到了,然后?” “曾经有个乞丐在那里乞讨,那上面的记号是他的收入记载。”西子月说。 “大概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了。” 这样的痕迹还有很多,有人从教堂的钟楼里被推了下来,在砖石铺成的路面上摔死,卖艺者日复一日地盘坐在路边,在上面做出印记......还有军队的战马从街道中心呼啸而过,西子月至今也能听到铁蹄怒震的声音。 她的侧写在这里不太方便展开,无论从哪个方向延伸,都会误入历史的迷宫中。 如果真地把侧写用深了,说不定就会永远地困在迷宫中。 “真是大只啊。”零忽然开口。 “大什么?”西子月一愣,不确定对方是否在说中文。 “大声希音,只影零落,一句中国的古诗,意思是安静,这是学校几年前流行起来的梗,到底是谁带起来的,已经无从考证了。”零说。 “你还会玩梗?”西子月吃惊。 “会一点点,如果不会的话,很难和同学们交流。” 不......比起玩梗,西子月更在意这破梗到底是怎么带起来的,古诗里真的有这句话吗? 不过零的确没说出,确实很安静......虽然周围热火朝天,但就是有一种万物都屏住了呼吸,静静等待某个庞然大物降临的感觉。 “会害怕吗?第一次执行任务。”零问道。 她似乎从西子月那里感受到了些什么,一些微微颤抖的情绪。 三无与三无之间就是这样,有一条寒冰隧道把她们的内心串联了起来,彼此间几乎不设防。 稍作思考之后,西子月点头了:“有一点害怕,还有一点觉得不真实,虽然龙族文明的秘密很震惊,但我接触它也就一个多月,相比起我这十七年的人生,它显得还是太短了。” 西子月看着黑夜的天边,灯塔的光层层浮动,像是梦境般不真切。 “我常常在想,有没有哪天我一觉醒来,会发现一切都不是真实的。”西子月低声说。 零若有所思地点头:“我有个在当忍者的朋友也说过类似的话,她总怀疑自己是不是真地活过,经常用录音笔写日记,她说如果有一天她疯掉或者死掉了,能证明她活过的东西就是这些录音带了。” “当......当忍者......的朋友?”西子月眼睛瞪大了。 虽然零说的这番话很有哲学意义,但显然这不是重点。 两个槽点: 一、都啥年代了,还有忍者这个职业? 二、你还有朋友? 不过当这两个槽点结合在一起时,居然像负负得正一样,变得无比正常了起来......不愧是零,总能有些奇奇怪怪的朋友。 “她的确是个忍者,接受过正统忍者训练,她告诉我手是‘两星’,肩胸是‘远山’,手肘是‘峰谷’,只要注意这三处位置,就能洞悉到敌人的攻击轨迹,这个战斗技巧帮了我许多忙。” 这......如此古意盎然的用语,那也许就真的是忍者没错了。 “所以如果你觉得一切不真实的话,不妨试着写日记,等到你迷茫了之后,就打开看一眼,到那时你会知道什么是真实,什么是虚假。”零说。 “我会采纳这个建议的。”考虑良久后,西子月才回答。 狂欢的气氛持续蔓延,海水沉郁得像是黑色的宝石,橘红色的灯火浮动在水中,像是摇曳不定的小舟。 俩人也再度回到了最初的相处模式,零研究周围的地形,找出合适的进攻和撤退路线,西子月继续开着侧写接收信息。 “你有没有发现,周围的蚊虫变少了许多?”零将手机放了下来,神色收紧了许多。 “有吗?”西子月不解。 “之前一直有蚊子在叮我,但现在全没了,而且周围的动物也开始不安了起来,在乱叫。” 这有点触及到西子月的知识盲区,混血种会被蚊子叮咬吗? “我是招虫体质,蚊子很喜欢叮我。”零将胳膊露了出来,上面还真就一堆被蚊子叮咬后的包。 这......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不过被零这么一说,西子月也反应了过来,商店门前的鹦鹉、艺人手中的蛇,观光用的马车......所有的动物都在害怕。 她本来也能发现这些,但在侧写的状态下,太多无用信息干扰了她。 这是灾难来临的前兆,在卡塞尔的教科书上,这也是黄金瞳大规模点亮的征兆。 就如同绵羊天生畏惧财狼一样,低等生命也天然畏惧高等生命,黄金瞳是龙血的象征,即使不借助精神控制一类的言灵,A级血统以上的混血种都能仅凭黄金瞳的威压迫使一只动物听从他的命令。 而当黄金瞳大规模点亮之后,就会造成这种地震灾难来临般的前兆,动物大规模恐慌。 猎杀的盛宴,马上就要开始了。 ..... ..... 地下街区的最深处,迷宫般的溶洞之中,两个不同组织的小队接头了,白炽的手电筒照亮了这个幽暗潮湿的地下空间。 上十双黄金瞳点燃,双方都不打算在交易气势上落下风。 一边是猛鬼众的成员,一边是黑蔷薇教团。 一名日本人模样的男子掀开了头顶的兜帽:“宫本岸正,猛鬼众成员,代号为角行,目前正处于被通缉状态中。” 在他的对面,一名身材高大的白人男子则摘下了墨镜,同样以真容示人:“我的名字不重要,黑蔷薇教团成员,等级为主教。” “主教?不好意思,没听说过贵教的等级体系,能否简单透露一下?”日本模样的男人笑着问。 “在我之下,有教徒,在我之上还有红衣主教,最上方的是教皇,就这四个等级。”白人男子冷冷地回应,目光透不出一点温度。 “能被冠以皇之名的人,应该不是一个内阁小团体,而是一名手握大权的领导者吧?”宫本岸正试图套近乎问。 “废话少说,让我看看你们的货物吧,看它是否真的像传说中那样神奇。”他又补充道。 猛鬼众立刻动了起来,成排的金属手提箱放下,打开之后,低温的白雾弥漫了出来,里面是成组的石英玻璃管,里面装满了彩虹般的液体。 这就是进化药剂,它的名字叫莫托洛夫鸡尾酒,虽然外形如彩虹般华丽,但它内在却一点也不美,相反会使人燃烧起来......灵魂意义上的燃烧。 像是一场充满宗教仪式感的邪恶献祭,信徒将自己点燃,将自己作为祭品奉献给魔鬼。 猛鬼众将一个麻袋扛了出来,扔在了地上,里面扭动着一个活人。 “他也是我们猛鬼众的一员,只不过他因为害怕残酷的命运,而想着与秘党联络,出卖我们,对于叛徒的发落,想必贵教也是绝不心慈手软的。” 猛鬼众将麻袋解开,露出了里面一张惊恐失措的少年面孔,他隐约明白了接下来将要发生的事,强烈扭曲了起来。 宫本岸正拧开一支药剂,将它强行倒入了少年的口中。 灌下它的过程中,少年眼瞳的金色不断加深,似乎有恶鬼将要冲出他的眼眸。 可怕的变化出现了—— 少年犹如全身被灼烧了一样痛苦扭曲着,紧接着他的肌肤开始长出片,骨骼在他的皮肤下暴躁扭动.......那赫然是龙化现象。 他即将堕落成死侍! 白人男子的眼神开始动摇了,他的手下们已经开始露出惊恐之色。 霎时间,数把霰弹枪在少年背后暴作,他的脊背像是瓷器一样粉碎了。 他就这么以半人半龙的堕落姿态结束了生命。 按理来说,这些子弹能轻易洞穿人体,即便混血种的体质强于常人,也就是多开几枪的事。 但刚才猛鬼众少说一共开了十枪以上,却依旧没有完全打烂他,那些子弹卡嵌在了他还为完全龙化的体内,被暗铜色的骨骼死死挡住了。 “得早点下手才行,不然的等到他真地龙化完毕,就只有强大的炼金武器才能切开他的鳞片。”宫本岸正吹了吹枪口的烟,像是刚表演了一场魔术。 白人男子缓了好久才将惊恐压下来:“莫夫洛托鸡尾酒就是你们最好的作品嘛?” “当然不是,最强的杰作叫做‘天鹅血’,我们这次刚好带了四份在手上。”宫本岸正拍了拍自己身下的箱子,唯独这个箱子没有打开。 “可以开始正式讨论了,我们的合作内容。”白人男子点头。 ...... ...... 地下商业街里,黑蔷薇教团的成员,巴彻·卡尼,正在焦急地等待组织成员们和猛鬼众的交易结果。 他除了是黑蔷薇教团的成员外,还是前卡塞尔执行部的A级专员,目前正处于叛逃状态中。 他负责今晚交易现场的安保工作,如果有风吹草动,他会立刻发出信号,叫停交易。 现在看来,一切正在顺利地按计划进行。 根据安排在卡塞尔的内线情报人员透露,目前执行部还没有发现这座岛上有异动。 布置在岛上的眼线也同样带来了好消息,没有发现可疑人员。 看样子,一切向好。 “交易结果十分顺利,主教让我转告您,请您耐心等待,会有好结果的。”一名手下来到他身边说。 虽然巴彻负责安保工作,但他的级别却比主教更高。 他的等级是红衣教主,仅次于教皇的存在。 听到这个好消息后,巴彻松开了眉毛,坐到了一旁的吧台上,从柜子里取下了一瓶威士忌,打算提前庆祝一下。 这里已经是佐戈岛地下很深的位置了,是个鱼龙混杂的地方,有酒吧,有白粉交易,有娼馆,当然也有赌场,这里是违规挖出来的一块地方,佐戈岛警局都未必知道这里有这么一处法外之地。 手下正打算坐下来,陪着老大喝一杯时,却发现老大倒酒的动作定住了,酒漫出了杯子还在倒。 巴彻像是看到了死神一样,神色惊恐无比。 “喂,告诉里面正在谈判的人,交易取消,赶快撤退。”巴彻将酒瓶放下,浑身的肌肉都收紧。 “发生什么事了?”手下还不明所以。 巴彻昂了昂下巴,指向了很远处的一张赌桌。 一名亚裔模样的人坐在赌桌前,玩着21点的赌博扑克。 他看上去是个高手,赢来的筹码在面前堆成小山,但他并未对这些钱财露出兴趣,像是高考生认真地做着数学卷子。 “村雨,已经锁定了我们。” 第四十三章 · 村雨 “村雨?”听到这个名字,手下露出了惊恐之色。 村雨,同样也是一个深藏不露的卡塞尔执行官代号,和狄克推多齐名。 他是超A级混血种,掌握序列号高达89的君焰,曾因为过于危险可疑的血统遭到了校董会的调查......某种意义上,这可以算是一项荣耀。 然而真正奠定他传说级地位的,还是他在对龙王的战役中所取得的成就——以一己之力,成功击杀大地与山之王。 他同样也是一位屠龙英雄! 总之,他每次出动都必然是执行危险系数最高的任务,每一次拔刀都伴随着血雨腥风! 认清到事情的严重性后,手下立刻面带仓惶地行动了起来。 巴彻将满杯的威士忌一口灌完,提起手边的刀袋就走向了村雨所在的赌桌。 “小哥今天赌运这么好,不妨陪我玩几把吧?”巴彻开口,用的是中文。 他像拎起小鸡一样,拎起了一名赌客,将对方推到一边,自己接替了这人的筹码和座位。 没人敢拦他,显然他在这里的地位不低,老大赌瘾来了,小弟自然得让座。 村雨点了点头,没有反对意见。 巴彻看了一眼村雨的装束,他穿着看不出品牌的灰色风衣,头上戴着棒球帽,但奈何他气质过人,这身看上去很低调的装束居然被他穿得稍显张扬。 毫无疑问,他的武器就藏在风衣下面,据说那是一把神话般的日本刀。 不过比起他暗藏的刀锋,这个男人身上所流露出的气息明显比刀更锋利。 整间屋子的温度都在降低,火药味反而在不断升高,头顶的吊灯被无形的风吹动,像是蜡烛不安地摇曳。 小弟们纷纷从赌桌上起身,将场子空出,留给大哥和这个赌技高超的亚裔年轻人,他们也察觉到了什么不对劲。 村雨静默不动,隔着一整张赌桌与和数不清的筹码与巴彻对视。 双方都明白对方的身份与来意,却又心照不宣。 “开始发牌。”巴彻喊道,还真就拿起了扑克牌。 ...... ...... 喧嚣的街道中心,兜着草裙戴着面具的土著队伍抬着神轿穿过广场,也许是某种宗教仪式,它的出现将狂欢节的气氛推向了最高潮。 “F区域,动物开始失控,也许有黄金瞳正在大规模点燃,他们的交易开始了。”零在频道里向恺撒汇报。 “我这里也收到消息,他已经在和疑似黑蔷薇教团的成员接触了,预计战斗一触即发。”恺撒说。 “了解。”对话结束。 “要开始打架了?”西子月的心跳开始加速。 “是的,那枚提前安置好的奇兵已经找到了对方的巢穴,正在与敌方接触。”零将高跟鞋脱了下来,将刚刚逛街买的平底运动鞋换上。 虽然高跟鞋攻击力够高,但大部分情况下还是运动鞋好用。 西子月不用换,她的这身行头活动本来就很方便,脚上穿着的是长款马丁靴,像是军人的足具。 “那枚奇兵究竟是谁?”西子月好奇问。 “楚子航,上任狮心会会长,卡塞尔A级执行官,代号是村雨,言灵是君焰,非常可靠。” “我就知道......”西子月捏了捏自己的鼻翼,一副头疼不已的样子。 虽然没有任何关于这个奇兵的线索或提示,但西子月就是觉得这人可能是楚子航......没别的,因为世界观就这么点大,来来回回就那么几个人,蒙都能蒙对。 “楚子航不是恺撒的宿敌吗?为什么恺撒能指挥得动他?”西子月疑惑。 这就好比夏绿蒂会长在台上发号施令,而零主席却在台下老老实实听从领导指示一样,这画面充满了不可理喻。 “应该是恺撒向楚子航发出了任务请求,而不是指令,楚子航虽然是恺撒的宿敌,但也是他能够完全信任的人,信任到能把背后交给对方。” 这么一说西子月还挺有画面感的,俩个被逼入绝境的男人背靠背站在一起,周围是熊熊的烈火与死侍,俩人一边对骂挪谕,一边拼尽全力突围...... 所谓的宿敌就应该是这样,既是一生之敌,也是一生之友。 想来夏绿蒂和零的关系应该也没轰轰烈烈成这样,更有可能是夏绿蒂找零死缠烂打,强凑关系。 “小心,温度已经在升高了,楚子航很可能正在启用君焰。”零将目光压低,指向了脚下的地面。 序列号89,言灵·君焰。 在卡塞尔的教科书上,这个言灵说明卡片的右下角被标注为了红色,意为高危,难以掌控。 它的效果是爆发式点燃周围环境中的火元素,形成高温、高热和冲击波,威力堪比凝固汽油炸弹引爆.....虽然这种炸弹的名字听上去很土,但它无疑是战争史上最为残忍的兵器之一。 此刻,在地下不知道多少米深的位置,也许正有烈日一样的光芒在灼烧。 ...... ...... 罗马之星的作战总部中,每个专员都已经握稳了枪支,带上了刀具,随时倾巢而出。 “诺玛已经正式接管本地网络,接下来这里会有一场大型断网,唯一能活动的是我们的信号。” “驻守在地中海周边的执行官们已经集体出动!” “善后组也已经准备就绪,确保龙族秘密不会外泄!” 恺撒已经走出了小办公室,来到了会议室旁边,他正在为自己的沙漠之鹰填充子弹。 当诺玛正式接管本地网络后,也就意味着这次行动正式公开,即便黑蔷薇教团真有内线潜伏在执行部里,他也已经来不及告诉队友了。 更何况,楚子航那边已经算是正式摊牌了,也无所谓告不告诉。 “《佐戈岛遭遇大规模恐怖份子袭击》......明天早上应该是这样的新闻标题吧?”乌诺维奇在恺撒的旁边憨笑着说,俨然已经把自己当成了加图索少爷忠实的下属。 “这我就不知道了,会有专业的善后组帮我们处理的。”恺撒说。 在卡塞尔的各个部门中,搞不好最强的部门既不是以暴力著称的执行部,也不是以科技著称的装备部,而是无论发生了什么事,都能给你把烂摊子收拾好的“善后部”。 这个部门由心理部、新闻部、表演部等等各种奇怪的部门组成,为的只为掩盖龙族秘密,不让它公之于众。 此刻这个庞大机构已经在运转,数十位的“心理治疗师”正在从远处千里迢迢赶过来,还携带着专业器材,如果这个他们火力全开,整个佐戈岛的人都将失去今晚的记忆。 由欧洲混血种家族所控制的媒体也在制造素材,安排演讲稿与“受害者”。 海上警卫的力量也被调动了,佐戈岛毕竟也只是座岛屿,想要控制它也十分容易,每个仓惶逃出的游客都会被海上警卫当成受惊群众,呵护照顾起来.....然后心理治疗师们就来了。 在欧洲,很少有人能成为秘党的对手。 “全员就绪,请下达攻击指示吧!”乌诺维奇比着军礼说。 “我在等待最后的信号,那才是进攻的导火索。” 恺撒沉稳地盯着屏幕,等待地图上那个红点亮起。 虽然现在双方的人员已经接触了,但还不是冒然进攻的时候,也许对方正缩成一团,等待进攻方的冒进。 只有位于战场最中心的楚子航才能下达进攻或待命的指令。 恺撒相信对方的判断。 “报,信号有了!”乌诺维奇大喊。 “别急,沉住气。”恺撒持续盯着屏幕,眉目皱动。 “不不不,我说的是那边!窗外!那玩意怎么看都像是信号吧!”乌诺维奇一把拉开了窗户,清凉的晚风灌涌而入。 恺撒将头转向窗外,发现不远处的狂欢节街道上,位于教堂一代的区域,爆炸的火光井喷向了天空,也许是某个存放易爆物的东西被点燃了。 恺撒愣了两秒。 “没错,那.....那也是信号!非常符合那个男人个人风格的信号!”恺撒强行挤出了一切尽在掌握中的笑容。 第四十四章 · 黑蔷薇教团 爆炸的几分钟前,地下街的赌场里,空气凝固至冰点,吊灯像是接触不良一样,闪烁不定。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伸手摸向了枪支,火药味弥漫在了这间赌场。 “补牌。”楚子航说。 “补牌。”巴彻也跟进 发牌员用颤抖的手指发牌,扑克背面的花纹在灯光下折出阴冷锋利的弧光。 “补牌。”楚子航最后一次说这个单词。 双方的底牌揭晓—— 巴彻成功打出了21点的完美分数,而楚子航那边则只有区区13点。 但是......这是英式的21点规则,如果能凑齐五张牌但不爆掉,就等于直接胜利。 好比游戏王中集齐黑暗大法师的五个部位,虽然每张牌的攻击力非常可怜,但只要凑满就能宣告胜利。 楚子航这边,刚好就是五张牌,他成功利用这个规则逆转了对手。 巴赫将最后的筹码移交给了对方,那边的筹码已经堆积成山。 “不愧是传说中的村雨,我猜你肯定能记八副以上的牌吧?”巴彻后仰而笑,手掌也鼓动了起来。 记牌,几乎是每种棋牌类赌博游戏都会用到的手段,记得越多赢面也就越大。 一般人顶多记四副牌,至于顶级混血种能记多少副,想必应该是一般人的两倍以上。 “你说的对,我能记十副必要情况下能记到十二副。”楚子航点头。 “但你依旧不是卡塞尔学院里最强的记牌高手,我没记错的话,古德里安教授能记十六副。”巴彻哈哈大笑,面目在暗光下显得有些阴森。 “是的,他虽然一直都神经兮兮的,但记忆力一直超群,他年轻时曾被当做异类监禁。” 俩人的对话像是是校友相见,充满了叙旧与感慨,但在周围的下属们听来,每个音节里都似乎含着针,针如雨下。 “你,巴彻·卡尼,今年30岁,卡塞尔01级毕业生,A级血统,毕业之后加入南美分部,但后来你忽然神秘失踪了,经高层研究得出结论,你选择了叛逃。”楚子航平静地报出对方的身份,剑拔弩张的氛围在此刻紧绷到极致。 “不错,我加入执行部之后,一直都期望能与龙王们来一场邂逅,不过很可惜,等待我的是无聊透顶的文书与巡逻生活,不像你,能亲手手刃龙王,这可比狄克推多用风暴鱼雷干掉龙王刺激多了。”巴彻将掌声鼓得更大。 楚子航已经将手伸向了风衣内侧,握住了刀柄,巴彻也同样握住了刀袋的柄部,俩人一边闲聊,一边杀气迸发。 “后来我发现了黑蔷薇教团这个组织,它的宗旨真是棒极了,和我的思想不谋而合,混血种就应该站在世界的顶端,统治人类,难道不是吗?”巴彻笑着说。 楚子航没有理会对方的思想问题,继续说:“根据我们的调查,黑蔷薇教团这个组织其实已经存在很久了,不过它更多的只是作为一个架构松散的俱乐部出现,谈不上组织......但是最近的几年里,你们之间出现了领袖,将黑蔷薇教团整编为了一支上下等级明确,极具执行力的组织,那个人就是你们口中的教皇。” “你想抓到教皇?”巴彻挑了挑眉? “你是红衣主教,仅次于教皇的等级,你应该知道他是谁。” “这个问题的答案.....麻烦你在地狱中去找吧!”巴彻挥动了手臂,这不是拔刀,而是开枪的命令。 图穷,正式匕现! 不知何时,楚子航已经被数十把枪支包围了,像是层层封锁的铁网! 楚子航的嘴唇动了,吐出了一个爆破般的音节—— Po. 以他为圆心,数十米以内所有的枪支都爆裂开了!持枪者纷纷捂着烫伤的手扔掉枪支。 顷刻之间,这张密不透风的铁网轰然崩塌! 君焰精密控制! 在0.01秒的时间内,将所有枪支中的子弹加热到极致,让它们直接在弹匣中炸膛。 这是相当高阶的君焰使用技巧,只需咏唱一个音节,原本大规模杀伤性的暴力性言灵就能转职成一个刺客般的瞬发言灵,精准定点打击目标。 赌桌上一直悬挂着的吊灯也在高温下炸开了,光源消失,突然降临的黑暗夺走了所有人的视野! 两轮苍月般的火弧在漆黑中碰撞!照亮了双方熔岩般的双瞳! “序列号·72,刹那,这就是你的言灵,也是你被评为A级的主要原因。”黑暗的角力中,楚子航沉声而道,像是弓腰前行的雄狮。 “不愧是新生代的本部近战第一人,没想到四阶刹那竟无法第一时间取下你的首级!”巴彻满意地吼叫,“这就是传说中的御神刀·村雨吗?看上去它一点也不强啊!” “村雨已经断了,这是装备部的刀。”楚子航回以简短冷冽的字句。 “装备部的刀?不错,我也喜欢它们的武器!非常实用!”巴彻更加满意了,似乎找到了命中注定的对手。 装备部是卡塞尔的科技部门,它们锻起刀来懒得管什么日式的匠人精神,直接用高阶合金在机床上一拉,半天就是一把旷世名刀,虽然做法简单粗暴,但效果意外不错。 黑暗之中,无数赤金色的眸子点燃,犹如盛夏的萤火虫集体苏醒。 在黄金瞳的作用下,他们很快适应了黑暗,重新取出了新的枪支,摆出了猎手的姿态。 古老的吟诵声回荡在了黑暗之中,那是言灵咏唱的声音,数名混血种都在驱动体内龙血的力量。 序列号19,言灵·气刃! 序列号29,言灵·王选之侍! 序列号35,言灵·不动心经! 序列号47,言灵·深血! 序列号60,言灵·阴雷! 序列号66,言灵·无尘之地! 数个言灵的领域在高速扩张,彼此重叠交叉,竟然引发了一场小规模的元素乱流,金属氧化生锈,纸张点燃,瓶中的酒水不断活化,最后竟然冲喷出了密封的酒瓶。 楚子航像是站在了大洋中心的礁石上,磅礴的暴雨里夹杂着冰雹,四面是滔天的巨浪,神魔们挥舞着巨镰从海天交接的尽头而来,镰刀每一次挥动,都伴随着枝形的闪电。 很快,礁石之上回荡起了新的咏唱声,像是一把烧红的利刃劈开了海水的厚度,淬出了汹涌的白雾。 序列号89,言灵·君焰,全面爆发! 地下街震动了起来,墙体内部发出咯吱作响的声音,空气的温度陡然便上升。 在狂风的裹挟下,一道灼热的炎柱呼啸而出,上千度的高温融穿了铁筋和水泥,连同地面的石砖一起破开,暗红色的火焰井喷向了外界的天空! ...... ...... 防空警报的铃声在佐戈岛上空拉响了,每个登上岛屿的游客都收到了马耳他政府的警告短信,说是恐怖分子正在预谋袭击这里,要求所有游客按照指定路线逃生。 这条短信的内容很快就被印证了,一队身穿迷彩服的持枪份子乘坐着卡车招摇而过,他们一边朝着天空开火,一边用阿拉伯语大喊圣战口号......这不仅是恐怖分子,还是极端宗教的恐怖分子!不是来打劫的,而是单纯来要命的! 人群如潮水般逃散,前一刻还喜气洋洋的狂欢节现场突然变成了中东屠宰场。 西子月和零依旧坐得很稳,像是两只后知后觉老海龟,其它的鱼群都在疯狂逃命,就她们俩个还在默默喝茶。 一切都在按照恺撒的剧本走,先用恐怖分子把路人吓跑,再安排警卫引导人群逃跑方向,最后还有特警入场,一切都准备得相当周到。 事先布置好的学生组也已经在各自的岗位上工作,他们事先占据了有利地形,用狙击枪把守路口,见到可疑者直接开枪,反正子弹是弗里嘉弹,打不死人。 “我现在的坐标是马耳他共和国佐戈岛,就在刚才,上帝的火焰从教堂里冲泻而出,而下一刻防空警铃和恐怖分子就接踵而至......”一名旅游博主模样的游客正不要命地扛着摄像机对准那道橘红色的光柱,口中滔滔不绝,浑然没有要跑的意思。 西子月觉得,这人要搁卡塞尔里,绝对是新闻部的一员猛将,搞不好有争夺部长宝座的潜质。 零走上去,一个大耳光毫不留情地抽在了这人脸上。 旅游博主眨巴着眼睛看向零,这一记重手显然把他打得有点发懵。 “快滚。”零用冰冷的黄金瞳看着他说。 犹如一道威严的指令下达,这人立刻被吓跑了,昂贵的摄像机砸在了地上,摔得零件乱飞。 这也是黄金瞳的一个用法,把闲杂路人赶走,跟闰土赶猹一样,一叉一个准。 露天咖啡店里,西子月也行动了起来,她蹲下身来,把一块木板挪开,露出了里面的武器。 一把MP5冲锋枪,一把M4卡宾枪,都是货真价实的美械装备。 虽然装备部在部分科技项目上有着世界顶级的水准,但也有部分科技是短板,比如枪械设计,他们有需求都是直接用现成,再加以魔改。 早在行动开始的几天前,这批武器就已经埋好了,临时专员不必背着引人注目的枪械箱行动,直接到指定地点取枪就行了。 还有第三把武器,L115A3狙击枪,号称世界上最好的狙击步枪之一,刺客中的王者,它能在一千米的范围内击穿一堵40厘米厚的砖墙,即使拉长到一千六百米,它的杀伤性也依然致命,只要你能打中。 “MP5和M4用来对付普通目标的,狙击枪用来对付特殊目标,它的里面没有装弗里嘉弹,而是用了蓝息弹,一种强有力的炼金子弹。”零拿起了那把M4,西子月只好使用MP5。 “怎样才算是特殊目标?”西子月猎奇心发作。 “比如开启了防御性言灵的混血种,比如死侍,比如......纯血龙类。” ..... ..... 底层的商业街里,巴彻艰难地从烧焦的废墟里站起来,难闻的气味刺进了他的鼻子里。 整间赌场几乎都消失了,如果不是那个释放了无尘之地的下属挡在他的面前,恐怕他也要跟着消失。 不远处的空旷地带,一轮金色的耀眼火光斩出,像是死神挥舞着火炎的镰刀。 但凡有近战能力的下属们都挥舞着刀剑冲锋了上去,以多对一的姿态轮番向楚子航发动攻击,这才延缓了他的前进脚步。 序列号29,王选之侍。 序列号35,不动心经。 前者强化身体,后者强化心智,在这两个言灵的双重加持下,这群低血统的混血种才有了上前搏命的能力和勇气。 不够。 依旧不够。 他们的力量根本无法阻挡村雨,他攻破这里只是时间问题。 一名下属急匆匆地来到巴彻身边汇报:“我们被包围了,不论是地面,还是屋顶,甚至是下水道里,都有卡塞尔的人在。” 巴彻在嘴角拉出了一丝棘手的笑意:“难怪我们事先没收到风声,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对方应该是直接启用了在校生,真是大胆的计划啊。” “也就是说我们正在被一群学生狩猎?”手下露出了被羞辱般的愤怒。 “能将本来驻守在北欧的村雨不声不响调来,还大胆启用了一支学生军,我没想错的话,应该是狄克推多少爷在幕后安排了这一切吧,同时与两个屠龙英雄作对,今天应该是我们的死期吧?” “也许是的吧,不过我们也不是没有拼一把的能力!”手下奋起而道。 他将一个银色的手提箱打开,寒冷的浓雾从里面泄了出来,里面赫然便是之前交易现场出现过的进化药剂,彩虹般的莫托洛夫鸡尾酒! “好极了!我正盼着这东西呢!”巴彻狂喜而道。 这一箱试剂很快分发了下去,每个思想极端的黑蔷薇教团成员都毫不犹豫将其一饮而下! 神迹般的化学反应在他们灵魂深处产生了,每个人都觉得自己正在经历一场神圣的仪式,走向登天的台阶,神在天国的大门前朝他们招手。 “圣战,开始!”漫长的反应后,巴彻睁开了金色的眼睛,纯度堪比“永不熄灭的黄金瞳”。 第四十五章 · 次代种 “支援楚子航?”忽然间,零接到了恺撒的指示。 “他现在情况很不明朗,信号一直是杂音,可能是元素乱流的结果。” 元素乱流,也是卡塞尔教科书上的专有名词。 在龙族的认知中,世界由地、风、水、火以及精神这五种元素组成,通常情况下这几种元素都是分部均匀,以保持区域稳定,但当多个言灵领域扩张叠加时,这些元素就会被扰动,产生一系列如电离子干扰的反常现象。 如果是龙王复苏级的元素乱流,则能够轻易将一座城市推入极端自然灾害的旋涡中,重则将城市完全摧毁。 显然,楚子航现在遭到了多个混血种的围攻,他们都持有序列号不低的言灵,言灵彼此间碰撞出了元素乱流的效果。 情况果然如恺撒最初预料的那样严峻,敌人的力量远远比一般混血种组织强大。 好消息是被围攻的人叫楚子航,卡塞尔的当代吕布,或许可以期待一下他一骑绝尘,从乱军中杀出的剧本。 “收到。”零的回答一如既往简洁。 在场这么多学员中,她是唯一有能力帮到楚子航的人,所以恺撒才特意给她发这通讯息。 “顺便把S级小姐带上吧,传说每一个S既都有着以一己之力扭转战局的能力,我想知道这个传说是不是真的。”恺撒轻松又戏谑,像是午饭后用来加速消化的玩笑。 零的第一反应是拒绝,虽然S级的光环看着很耀眼,但她能评上这个等级,更多靠的是钥匙这个bug级言灵,而不是个人战力。 事实上,她这个S级头衔也是存疑的。 这个S级是诺玛根据3E考试的结果给她定的,昂热校长那边至今还未作出正式回应。 必须要诺玛和昂热校长同时点头,她这个S级才能坐稳。 零看了一眼身旁的西子月...... 她们俩人所驻守的这个路口意外冷清,没什么人来,亏她们还在这里用几张桌子搭了个小战壕出来,结果MP5和M4一直在吃灰。 西子月依旧保持着教科书般的持枪姿势,态度相当敬业,神情尤为专注。 零想了一会,向对方伸出了手指。 依旧是鬼魅的偷袭,趁着对方丝毫没有防备时—— 啪。 西子月又握住了零的手指,这一幕像是之前在酒店里的复刻。 她又成功了,即便在如此专注的情况下,零也依旧偷袭不到她。 零愣住了,眼睛微微睁大。 “现在还玩这个?”西子月也很疑惑。 这种游戏平常玩玩就算了,现在都已经在正式任务中了,这游戏还能继续? 零摇了摇头:“没什么......” 这算是一个心血来潮的测验,测验西子月有没有能力踏入最核心的战场。 结果很显然,她完美通过了测验。 起码有自保能力,关键时刻不说砍人,起码能不被砍。 她转过头去,小声朝对讲机里说道:“没问题,我会带她一起的。” “祝两位美少女好运。”恺撒结束了通话。 零深深吸了一口气,而后郑重地看着西子月,像是有大事交代。 “是有什么紧急任务吗?”西子月有所预感。 “支援楚子航,他现在很可能在被多个混血种围攻,你要来吗?”零提着MP5从战壕里起身,执行力相当高。 西子月点了点头,背着M4和狙击枪不声不响地跟了过来。 她似乎并未意识到她是可以选择no的,她以为这就是一道命令。 原来侧写者,也有读不懂他人意思的时候。 “算了,我会保护你的。”零摇了摇头,本来想说点什么,但还是算了。 西子月的脚步驻了驻。 她并不是没有读懂上个问题的意思,她当然知道自己可以选择不来。 但她同样也知道,就算自己不来,那零也肯定是要下去。 那样的话会让西子月有种自己当了逃兵的感觉,所以她必须得点头。 西子月同样也是一副“本来想说点什么,但还是算了”的样子。 也是,三无碰上三无,也不一定永远心灵相通,更多的时候是互相表演蹭得累。 ...... ...... 地下深处,溶洞的迷宫之中,猛鬼众和黑蔷薇教团正在护送无比重要的货物涉水出逃。 佐戈岛的地下溶洞是个如蛛网般复杂的迷宫,之所以将交易地点选在这里,也正是看中了这里的优越地形,随时能够撤退。 优先保护货物安全,是两个组织所达成的共识,尤其是那四份最珍贵的“天鹅血”。 它还有另一个名字,叫做“古龙血清”,是从一条活生生的龙身上提取出来的物质。 如今那条龙已经死了,古龙血清也就成了不可再生资源,它的每一滴都比人命珍贵,为了保护它,两个组织的成员都能前仆后继去死。 当得被村雨锁定好,他们这些人是最优先撤退的,只留了一箱莫托洛夫鸡尾酒支援前线。 “如今我们之间的同盟关系已经可以确定了吧,毕竟我们有这么多人用生命支付了筹码。”黑蔷薇教团的主教开口说。 “那当然,我们不会让贵教白白做出牺牲的。”宫本岸正笑眯眯地回答,但心里却暗自皱眉。 如果谈判能够顺利进行的话,应该是他们猛鬼众获得庞大的资金支持,安全庇护等等,但现在对方只用几条人命就把款项付了,无论怎么想,都是一笔极其不划算的卖卖。 混血种的命当然比普通人更贵,但在高贵的古龙血清面前,混血种的命依然比不过血清中的一滴液体。 “有个问题我一直很好奇,那就是贵教为何如此希望借助博士的力量,来完成自身血统的补完。”宫本岸正问。 猛鬼众需要进化药剂,是因为他们生来残缺,如果不努力向更高位的生命进化,那么等待着他们的只有万丈深渊。 而对于高高在上的欧洲混血种来说,自然不必担心这个问题,他们血统稳定,基本都能活到一百岁,只要极少数堕落成死侍的案例。 可即便如此,依然有一群活腻了的家伙向往上攀爬,宫本岸正很好奇这究竟是一群怎样的家伙。 “因为我们渴望新时代。”主教说。 “新时代?” “一个由混血种统治人类的时代,在这个时代中,混血种不再是混血种,而是......龙!”主教的声音猛然颤抖,恶狠狠地吐出了这个音节。 确实,以龙族的身份君临世界,这是许多混血种都梦寐以求的事,只不过位于混血种社会顶点的秘党一直以人类的朋友自居,堵死了许多反对者的声音。 是时候该让腐朽的秘党陨落了...... “想成为龙?你们配吗?贱种们?”有人忽然说,笑声轻狂。 “是谁!”所有人瞬间警惕,护住了中央的货物。 有人从迷宫前方的拐角里走了出来,齐及膝盖的水面传来震动,波纹层层荡来。 数十把高亮度的手电筒和霰弹枪都指向了甬道尽头的那个身影,将他的影子呈倍投向了身后的石壁上。 两轮金黄色的眼瞳在甬道尽头张开,那眼睛里所迸发出的光芒竟然压过了手电筒的齐射,成为了更加刺眼的光源。 与他对视的一刻,每个人的心脏都缩紧了,血液冰凉得能淅出冰渣。 队员们接二连三地跪了下去,扑通一声跪在齐及膝盖的水中,头也不敢抬起来。 这不是因为对方释放了王权,让每个人身上的重力呈倍增加了,而是因为对方的黄金瞳太过威严,太高贵,彻底碾压了他们的血统。 宫本岸正勉强保持着站姿,他也算是个A级血统,能勉强看对方一样,但远远做不到对视。 龙威! 那个人正用纯血龙族的威严俯瞰着他们! 只有三代种以上的龙族才能拥有龙威,在龙威的辐射下,血统不纯的混血种会产生无穷的恐惧与敬意。 “次代种!你是次代种!为什么......为什么纯血的龙族会出现在这里!”宫本岸正绝望地大喊,已经失去了作为小队首领的风范。 宫本岸正以前有幸参与过一次对三代种的围剿,那一次所承受的龙威远不是现在能比! “准备好受死了么?蝼蚁们,为你们想要染指王座的念头付出代价!”那条龙迈开脚步走了过来,带着不可一世的枭狂与高傲。 第四十六章 · 天鹅血 西子月和零穿行在地下街道的深处,这里仿佛荒废了许多年,变得破败不堪。 电缆下垂的样子好比女人的发丝,服装店的人体模型倾倒在拐角和走道上......西子月回忆起了曾经逛鬼屋的所见,简直和当下如出一辙。 第一轮君焰轰爆后,地下街道的安全系统就触发了,电源自动切断,灭火用的喷头打开,冰冷的水幕从上方降了下来,再加上水管爆裂,这里的积水居然积到了脚踝。 水漫进鞋子里的感觉相当不舒服,脚趾间又湿又滑,偶尔还有水滴坠入衣领,像是有人朝脖子吹气。 虽然外面打得震天响,但地下街里居然还有不少人没来得及跑掉,而是缩在了阴暗的角落里,抱着手机疯狂呼救,但根本没有信号,仿佛世界已经放弃了他们。 到处都是哭声,女人细细的哭声,小孩的嚎啕大哭,成年男性的怒骂和崩溃......像是一幕幕生离死别,人间百态。 其实他们跑就行了,外面又不是真的有恐怖分子,充其量吃一发弗里嘉弹睡过去,醒来后一切都会好起来。 一个拐角,刚好一个小小的人影撞在了西子月的腰间,她下意识提起枪支—— 一个穿着吊带衣裙的小女孩被她撞倒在了积水中,嚎啕大哭。 西子月下意识想要安慰女孩,但立刻被零拉住:“时间不多,他们会得救的。” 西子月只是拍了拍小女孩的头就走了,继续扛着满身装备前行,回头看时,她还坐在积水里哭泣,怀里抱着一个小熊玩偶。 让人鼻尖酸酸的一幕。 如果动用黄金瞳的权能,让她赶快离开这里会怎样呢? 她是真地会动起来,还是被黄金瞳的恐惧彻底压垮,再也动不了呢? 西子月没有时间去思考这个问题,因为她们已经越走越远了,小女孩的哭声逐渐消失。 “很近了,我闻到了氧离子的臭味,说明这里已经是元素乱流地带,楚子航就在不远处。” 这里已经是地下街的最底层了,据说这里本来是一个黑帮的聚集地,主要靠聚赌谋财。 此刻这里已经完全被烧成一片废墟了,承重柱只剩下了焦黑的钢筋,角落里躺着几具烧焦的尸体......非常畸形的尸体,而是某种扭曲的怪物。 “死侍。”零蹲在了那具身体旁边,将它的正脸翻过来。 那是一张不能称之为人类的面孔,骨骼畸形的突出、扭曲,两只眼睛被像是凹进去了一样,变成了两口古井。 他的全身上下都覆盖着鳞片,手指异化为了利爪,体型也格外庞大,死的姿势更是格外凄惨。 西子月见过类似的情景......一个多月前,在新娘岛。 那口石棺中的骑士团团长,他就是因为即将堕落成这种东西,所以才提前结束自己的生命。 千万不要把死侍当成人类,而是得把它们当成穷凶极恶的罪犯,不将其击毙都不足以证明自己善良的那种罪恶......这是每个卡塞尔学生都会被教导的真理。 如果自己将要堕落成死侍,自我了断是很多人的选择。 “看样子最糟糕的情况已经发生了,敌方大规模使用了进化药剂,强行获得了高纯度血统的力量。”零说道,“接下来你就负责远程支援,不论发生什么都不要过来。” 还没等西子月做出回应,一旁的墙壁就轰然倒塌了! 一名全身龙化的死侍被一把赤红色的日本刀刺穿了心脏,持刀者愤然发力,在对方的体内翻转了刀刃,以炎魔般的伟力将其焚杀! 卡塞尔当代吕布,出现了! “零?” 楚子航一眼就认出了不远处这个淡定的金发娇小女孩,那正是本届学生会主席,他与对方也有一些合作经历。 “恺撒让我来支援你。”零淡淡地说,语气像是“班主任叫我来催你作业”,完全感受不出当下的危机。 “那她是?”楚子航将目光移向了西子月。 “新评的S级。” “那就没问题了。”楚子航说。 他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他现在正处于暴血状态下,全身的皮肤都变成了诡异的青灰色,密集的鳞片长在了他的脸颊下侧和手背上,同样也是龙化形态,让西子月怀疑他是不是也悄悄嗑了一瓶进化药剂。 暴血,又叫血统精炼技术,在短时间内获得接近龙族的力量,犹如恶魔附体,是一项被禁止的机密,只有少数人拥有这份力量。 但既然这个女孩是S级的话,也就意味着她迟早要接触这个秘密,因此楚子航也就不介意被她看到这幅可怕的模样。 霎时—— 音速般的斩击呼啸而至,如同虚空中扑出的猛虎,楚子航下意识举刀! 两轮刀锋再次撞击,音爆的气流扫过地面,满地的石屑和子弹壳清场般掠起! 五阶刹那!这是巴彻饮下进化药剂后所能达到的境界! “这俩个女孩就是你的帮手吗?村雨!”巴彻往一旁瞥了一眼,本来应该赤金神圣的眼睛里却铺着一层暗红......这是死侍化的前兆。 普通混血种和龙类的眼睛都是金色的,唯有死侍是暗红色,代表他们彻底堕落,灵魂染上不洁。 MP5的枪声暴作!零在第一时间就扣下了冲锋枪的扳机! 密集的弹幕扫向巴彻的脊背,子弹打在他身上居然擦出了明亮的火花,声音则像是打在了钢铁上。 在进化药剂的加持下,他不仅获得了更高阶的刹那,也获得了恶龙的鳞与爪,刚才那一梭子弹只把他打得微微出血,远远谈不上致命伤害。 抓住对方受挫的间隙,楚子航驱力一脚,撞钟般砸在了对方的胸口,一口鲜血从对方的口中溅出。 更多的的暗红色黄金瞳在大厅的尽头亮了起,他们如同潮水般肆涌而来,数个言灵的领域交叠扩张。 言灵·君焰,再次爆发! 楚子航顿住身形,再度吟诵起了古奥森严的音节,他像是站在了日冕之中,数道流火激射向了四面八方! “零!你帮我对付刚才那个人,剩下来的我可以解决!”楚子航回过头喊,这是难得的沟通机会,堪比宝贵的中场休息时间。 如果能一直释放君焰,事情就很好办了,但在巴彻步步紧逼的近战下,他很难抽空释放,只能被迫打游击。 “好,言灵·刹那。”零轻声说。 明快、轻盈的吟诵从她的嘴里念出,那赫然便是刹那的龙文咏唱。 风,刮了起来,吹开了她身下的积水,像是精灵的脚点在了湖中央。 之所以吟诵它会有风掠起,是因为这个言灵由天空与风之王所创造,它的领域所及之处,都是活跃的风元素。 镜瞳发动,成功复制巴彻的言灵。 序列号72,刹那。 四阶起步。 这是一个潜力无穷的言灵,具体效果是提升速度,每往上提一阶,速度就能翻上一倍,是每个刺客都梦寐以求的神技。 这个言灵和昂热校长的时间零很像,但72阶位刹那的稳定性远不如84位的时间零。 时间零的使用者能行走在时间的夹缝中,安然出刀与躲避,而刹那的使用者则需要承受高速给身体带来的压力,速度越快,压力越大,因此很多持有刹那的人都会选择远战,在一瞬间内制造密集的箭矢或弹幕。 只有极少数以剑圣之名自居的剑客,才会选择用这个言灵近身肉搏。 零抽出了背在身后的武器,那把被她命名为“佐罗”的哥萨克骑兵刀。 它的掩饰外形是一把花枝招展的洋伞,谁也不会想到这把伞里面居然藏着如此杀机,更何况背伞的人本身就是个身材娇小的女孩。 零一掌轻推在了西子月身上—— 不是突击测试,而是危险已经来逼近在了西子月的身后。 巴彻几乎将刀锋抵在了她的脖子旁边。 在零的这一记猛推下,西子月纸张般飞了出去,刀锋几乎贴着她的额前走空! 两个同时掌握五阶刹那的A级混血种就此开战。 ...... ...... 地下溶洞的甬道里,鲜血蔓红了及膝的积水,这里刚经过一场血腥的屠戮。 宫本岸正跌坐在红色的积水里,双腿颤抖地向后退移,最终靠在了凹凸不平的石壁上。 他的神色里写满了绝望,他现在是唯一的生还者。 “看到了吗?这就是龙的力量,碾碎你们的生命,就像踩死一只虫子那么简单。”那条龙缓步涉水而来,白色的西装上沾满了骇人的红迹。 他来到了那批珍贵的货物前,不用按密码锁,徒手拆开一个手提箱,取出了一瓶彩虹般的莫托洛夫鸡尾酒。 “这就是进化药剂啊,人类妄想登天的钥匙之一,真是丑陋,像是穿上了蝴蝶新衣的蛆虫。”他将药剂近距离移到黄金瞳前,像是恶魔端详人类的心脏。 他掰开了盖子,将其一饮而尽。 “哈,味道不错,虽然它很丑陋,但它的味道竟然很好,就冲这点,我决定不杀你。”龙露出了欣喜之色。 这个怜悯般的承诺让宫本岸正心中狂喜。 龙虽然暴戾,但也骄傲无比,即便是随口做出的承诺也价值千金,更何况宫本岸正完全威胁不到他,至于尊严问题......宫本岸正不敢奢求这种东西。 龙就这么品鉴起了这批进化药剂,像是酒鬼发现了珍藏的酒库,他一边喝一边点评味道,说得眉飞色舞。 对于普通混血种来说,这些进化药剂都堪称极烈的毒药,饮下它的过程会极其痛苦,更痛苦的是饮下它之后,龙类的暴虐基因会在脑海中爆发,血管里流动的不是鲜血,而是火药。 但......它是龙类,纯血龙类!注定享有低等生命们不配享有的特权! “最后是这个箱子,它看起来很特别,里面究竟会装着什么呢?”龙将目光落到了最后一个箱子上,那是黑色的箱子,颜色与其它箱子截然相反。 “那个......那个是天鹅血。”宫本岸正第一时间居然是想挽回这珍贵的药剂,但求生欲陡然惊醒了他,立刻做出太监般的顺从姿态。 “天鹅血?名字听上去不错,你之前说它是从另一条龙身上提炼出来的,是这样的吗?” 宫本岸正忽然明白了,原来这条龙一直都在附近监听他们这支队伍,从一开始他们就注定万劫不复。 “是的,它是从一条古龙身上提取出来的,每一道工艺都极为复杂,是究极的结晶,是不可再生的珍宝!”宫本岸正竭力吹嘘这批药剂的伟大,希望能以此提高生存率。 龙打开了这个黑箱子,数十度的低温溢了出来,它的温度比其它普通箱子更低,仿佛是在暗示只有冰天雪地才能保存这批天鹅血。 里面是四个底座是圆球的蒸馏瓶,从容器外形上就与长管条状的莫托洛夫鸡尾酒不一样。 里面的液体,是深邃的紫色,里面结着蛛网般的冰渣,像是心脏的脉络。 虽然它的名字很美,让人联想到柴可夫斯基的《天鹅湖》,白色的天鹅安静婉转地死在了湖面上,可实际上它却丑陋无比,像是蜘蛛的毒液。 这次龙并没有急着喝它,而是将瓶盖拧开,用鼻子去嗅里面的味道,俨然是位高级鉴酒师的做法。 “不错,我对它很满意,可我更想知道它的具体效果......到底有多神奇呢?” 龙扭过头来,用狰狞而欣喜的目光打量着宫本岸正。 宫本岸正顿时明白了对方的意图! “您......您说过饶我不死的.......”宫本岸正几乎快要落泪。 “我只说过不杀你,没说过饶你不死......你应该感谢能饮下如此鲜美的东西,感谢我!也感谢你的命运!” 龙掐住了对方的脖子,巨大的力量钳得他一动不动,然后为其强灌下那份紫色的天鹅血。 这一幕就像是前不久的翻版,宫本岸正对那个叛徒少年灌下莫托洛夫鸡尾酒,只为了给客户们看看具体效果。 此时宫本岸正取代了那个少年卑微的位置,而龙自己也就是客户,它也只想看看这个效果究竟如何。 像是古时的暴君随意差遣奴仆用生命为自己取乐,暴君战败后,又会立刻成为其它君主的奴仆,而对于龙族来说,人类的暴君和它们的奴仆并无差别。 天鹅血的效果远远强过莫托洛夫鸡尾酒,饮下后者说不定还能带着后遗症活下去,但饮下天鹅血,必死无疑! 天鹅血灌干了之后,龙就松开了手,向后退出几步,他已经听到了宫本岸正心中剧烈的暴跳,那颗心脏已经变成了一台狂暴的机器,誓要将主人的生命榨干! 宫本岸正的身体剧烈扭曲了起来,像是有一双手将他的骨骼搓揉拧动,龙化的鳞片、龙的牙齿、龙的利爪、龙的眼睛,以及......龙的翅膀和尖尾,一一在他身上浮现! 龙将剩下的三瓶天鹅血装入了口袋里,缓步离去。 “去吧,向世界复仇吧!我期待你的表演!”龙用背影对正在龙化的宫本岸正说。 第四十七章 · 抽刀 地下街的深处,异化的怪物们展开了殊死搏杀,刀光和子弹撕碎空气,火焰的斩击切开利爪与鳞片,血液刚一溅洒出,就立刻蒸干。 无穷无尽的地下水都汇入进了这间废墟般的地下赌场,在君焰的炙烤下,大片大片的积水沸腾般蒸发,水雾浓得像是森林的夜晚,伸手不见五指。 西子月在水中迷迷糊糊醒来,像是溺水者在浅滩上获救。 刚才零的那一推看上去很轻,但寸劲的爆发力却相当足,让她的后脑勺磕在了硬物上。 她有种睡了好久的感觉,久到忘了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这个鬼地方。 她缓缓地从水中站起来,接二连三的震动让她步伐虚晃了几下,像是随时都会重新倒进水中。 君焰每一次爆发都是都像是日升,水雾被高温驱散,顷刻间又变成了一场灼热的小雨,浇淋在西子月的脸上,高温的水蒸气挤入她的肺中,猛咳不止。 这里的环境相当恶劣,普通人在这里难以坚持一分钟以上,只有混血种才有资格踏入这片战场。 在咳嗽的抽动下,西子低头看见了沉在水里的M4,想起来了零好像是叫她远程射击支援来着...... 她现在有点神智模糊,像是快要昏倒,又像是刚从昏倒中醒来。 她机械地弯下腰去,将它拾起,枪口在浓雾里扫过,寻找敌人的位置—— 刀剑般的旋风切开了浓雾!水面被剑气层层撕开,一大一小两个人影在半空交错而过! 零的身影落在了一张尚且保存完好的桌台上,脸上依旧是冰霜般的表情,唯一美中不足的是衣服上多出了许多道口子,每道口子背后都有一条淡淡的血痕。 “零!”西子月喊道。 “退后,那家伙不是你能应付了的。”零的目光一直指向前方,一刻也不能让对方从视野中离开。 刺客间的对决就是这样的,一旦稍有走神,让对方从视野中消失,那么下一刻出现在眼前的就是自己鲜血了。 巴彻从废墟里狼狈爬了出来,面容愤怒又疼痛地扭曲,青筋如狂蛇般在他的皮肤下躁动。 那把哥萨克骑兵刀正深深插在他的脊背上,黑色的鲜血向外涌溢,挂成一道黑色的小瀑布,伤势显然比零重数十倍。 子弹洞不穿的鳞片,炼金刀具则能破开,前提是力道够猛,攻势够凶。 零成功了,在四阶刹那对五阶刹那的不利情况下,她依旧重创了对手,自己仅受了一点皮外伤。 从西子月被推出去的一刻到现在,其实也就过了短短几秒,在这几秒钟内,零已经和对方完成了数十波攻防互换,最终是她占得上风。 不过这样一来,零也失去了武器,现在握在她手上的是一把锯口呈鲨齿般的军刺,战术匕首一类的东西,那种常规武器根本无法穿透对方的鳞片! 巴彻痛叫着,奋力把那哥萨克骑兵刀从脊背里拔了出来,石油般的血液墨洒而出。 “好了,这样一来我就有了两把武器,这下你该怎么办呢?学生会主席大人?”巴彻大笑着,齿缝里挤出了鲜血,并没有将武器还给对方的打算。 在进化药剂与A级血统的支撑下,他的生命力强大到了极度可怕的地步,即便遭到炼金刀具的直接重创,他也远远没有到死亡的地步,相反还能继续使用五阶刹那。 “退后!”零少有地用重语气说。 四阶刹那再度启用!她的身影掉帧般消失! 下个瞬间,她所停留的桌面就被十字形的斩切切成了数块,巴彻掠着狂风暴雨的刀势,步步紧逼! 在神速系言灵的叠加下,这俩人都化成了鬼魅的残影,像是有数十人同时为战! 西子月无法开枪。 这种时候冒然开枪,更有可能误伤到零,而不是浑身包裹着铁鳞的敌人。 可她也暂时帮不到楚子航那边,他的战场很远,也许是打穿了好几面墙壁来到了一个更为宽阔的无人地带,只有在那个地方,他的君焰才能完美发挥。 就算真摸到了那边,估计西子月也只能躲在墙壁后待命,不被君焰波及到就算赢。 瞄准着,瞄准着......瞄准了半天,西子月无奈地把M4垂下来了,滚烫的水滴顺着枪口坠入积水里。 她有种谜一样的多余感,觉得自己是不是搞错了打开方式。 这就像是她初中时代被老母叫去上英语补习班,结果到了之后才发现这是高级班,周围都是超级学霸级人物,她坐在其中有种萨摩耶硬装白狼的感觉。 于是她灰溜溜地落跑了,觉得这里不适合自己,补习费原地打水漂。 其实她现在也的确可以走,想来也应该不会有人怪罪她,她现在原路返回,没准还能重新遇到那个跌坐在水坑里的小女孩,把她带到地面上。 但真这样做了,也许很多人都会对她失望......零、楚子航、恺撒,还有昂热校长、格蕾尔,以及伊丽莎白。 西子月忽然觉得自己和那个小女孩还是蛮像的,同样都迷失在一片黑暗的地下迷宫中,只不过她不知道外界其实是安全,而自己这边则因为某些理由不能回到外界。 话说回来......那个小女孩是真的以为觉得外界不安全,所在才不肯出去吗? 西子月忽然思考起了这个问题,像是构思作文内容时,忽然神游到了远方,忘记了自己正处在争分夺秒的考场上。 对于孩子来说,当然不会思考外界有没有恐怖分子这种过分理性的问题,她嚎啕大哭的理由只有一个......与家人走散了。 在拐角处与西子月相撞前,那个女孩其实一直都没有哭,所以西子月才毫无防备地与对方相撞。 她勇敢地跋涉在淹没她小腿的积水中,和自己的玩具熊一起寻找走丢的家人,就算西子月告诉她外面很安全,小女孩大概也会怯生又坚定地表示得和爸爸妈妈们一起走才行。 就像末日前的最后一班列车,孩子们被送上了车厢,他们的脸拼命挤在窗户上,敲打着玻璃要留下来,他们才不管自己是不是希望的火种,他们只知道得和父母在一起。 是啊,对孩子而言,世界就这么大,如果不能一家人一起离开,又有什么意义呢? 西子月叹了声气,眼神哀伤了片刻。 她的手掌微微捏紧,即将坠落进水中的M4止住了下滑趋势。 如果就这么走了,她倒不至于失去所有,但无疑会失去很多......这将会是一件让她后悔万分的事。 所以现在她一定不能走。 西子月将一直背在身后的小提琴箱放了下来,将伊丽莎白所交付与她的两把小太刀般的短弧刃取了出来。 一对非常漂亮的刀刃,像一对银色的翅膀,刀身上流动着慑人的寒光。 她不知道自己有没有能力踏入那刀阵般的风暴中,但必须一试。 西子月伸出手掌,十指在双刀的柄上合拢,眼睛如冥想般阖上,侧写开始...... 瀑布般的龙文在她的意识中成形,川流湍急而下,水声犹如雷鸣! 片刻之后,她睁开了眼睛,金黄色的火焰在她的眼中点燃了,繁复如织的花纹火焰中流过。 序列号73,言灵·断水,为她开启。 第四十八章 . 断水 侧写的世界中,西子月像是站在了一场漫无边际的雨中,上万滴水珠从不同角度倒映着她的面容。 每滴雨水都像种子一样在发芽,记忆的碎片从种子里破壳而出,她从里面听到了瀑布的声音。 时间开始流转,空间开始化形,声音变为现实......真有一道壮丽的瀑布悬挂在她头顶,万顷水流轰涛而下,耳边尽是雷鸣之声。 这就是这对短弧刀主人当时所面临的情况,站在急湍的飞流下,对着瀑布挥刀,磨练断水这个言灵。 虽然这把对刀看上去很新,但实际上也有百年历史,百年前屠龙者只能像这样,用最原始的方法锤炼肉体与战技,将自己锻铸成绝世的好钢,用生命追求居合一击的极限,才有可能将纯血的龙类重新送回地狱。 一套无名的双手刀术在西子月的心中成型,顷刻之间她似乎便领悟了刀主人毕生的结晶。 这也是侧写给予她的馈赠,当侧写进行到最深处时,她便会模仿被侧写者的一举一动,就好比她最开始为伊丽莎白演示侧写,拉响了一首《蓝色多瑙河》,她能够做到和琴主人一模一样的音轨。 言灵·断水,持续时间,两分钟。 西子月迈了出去,压身而行,刀锋扫过水面,荡开了乳白色的水雾,刀尖溅起水花。 在刹那的加持下,零和巴彻的对砍形成了均势的风暴,而西子月则是那切入风暴中心的一束光! 断水·9倍暴击! 双刀至上而下挑起,一道水凝的月牙冲天而起,精准命中了巴彻的腿部,铁青色的鳞片被一刀两断,墨黑的血花透出! 黑色的血溅洒在水中,居然瞬间淬出了白烟,仿佛他的血管中流动着的都是硝化甘油一类的危险化学品。 还好有流水的格挡,否则她可能保不住自认为还算过得去的脸。 西子月双手再度发力,刀刃水龙般卷上之后又迅速下坠,所有漫天而起的水花像是被吸住了一样,紧随在了她的刀背后面。 巴彻抽剑一击,扼守住了双刀进攻的势头——没守住。 断水·12倍暴击! 犹如连续十二刀的斩击集中于一刻,沛莫能御的力量冲毁了巴彻的守势,在他的小腹上留下了两道致命的伤口! 巴彻缓缓后退,像是一台漏着热油的过度远转机器,随时都要支离破碎。 西子月靠向了零,俩人在水中并肩而立。 “你......”零有些惊讶。 “我来了。”西子月淡淡地说,赤金色的眼眸静谧又神圣。 她看了一眼零,发现她身上的伤口又变多了不少,她那双适合跳舞的小腿上挂着深深的血痕,白色的都被染红了。 看来自己选择介入战斗是正确的选择,虽然不保证一定能赢,但一定能保证不会悔恨。 “能分我一把武器吗?”零面无表情地问,仿佛对痛没有知觉。 西子月掂量了两下:“不太好分,我的战力会大打折扣。” 在持续的侧写下,她获得了和刀主人几乎对等的古流刀术,但前提是她紧握刀具,一旦松开其中任意一把,她就会立刻重回干瞪眼模式。 “昂热校长教你的刀术?”零问道。 “没错。”西子月点头。 西子月听格蕾尔说,别看昂热校长一副英伦绅士的外表,武器是一把折刀,实际上人家最擅长的是“二天一流”,宫本武藏发明的双刀流,西子月刚好可以利用这个设定攀攀师徒关系。 “那好,我相信你。”零的神色放松了许多,在她看来,昂热校长的名号是一道金字招牌,好比夏绿蒂也是昂热亲手教出来的,西子月可以算作狮心会会长的师妹。 零已经断定了,西子月从头到尾都在隐藏实力,不仅射击技术一流,而且持刀技术也一流。 ——西子月非常可靠。 在侧写的作用下,西子月能捕捉到对方心态上的变化......该怎么说呢,大概就是那种从“我要保护你”变成了“我要依赖你”。 这...... 似乎在奇怪的地方装到了。 如果格蕾尔知晓这个信息,肯定会激动不已,“能征服冰山女王的只有另一座冰山女王!”这种标题能在1.5秒钟之内输入完毕,比开了刹那还快。 “小心。”零低声而道。 依旧是五阶刹那,巴彻的攻击如期而至,好在有零的提醒,西子月提前挥出了双刀,古老的刀术流派在她手中复苏,架弹开了对方的扑面一击! 按照正常物理学来说,速度越快也意味着攻击力越高,好比相同重量的车,以100km/h的速度撞上目标,和以200km/h的速度撞上目标破坏力肯定不一样。 但这是言灵,能无视甚至是修改领域内的物理规则,它说是加速,那它就的确只能加速,不影响最后的力道。 反过来断水也是一样的,它是大地与山之王一系的言灵,代表着对力道的极致掌控,它只能提高攻击力,但无法左右速度。 序列号73的断水和序列号72的刹那非常相似,双方的数字紧挨在一起,都有着理论上无穷的上升空间,一方代表力量,另一方代表速度,两者相遇注定棋逢对手。 如同双人舞般的反击号角吹响了,零飞舞在了西子月身边,瞄准巴彻的手肘和膝盖,在关键的进攻截点将他逼停,西子月再顺势斩出凛冬般的刀光。 4.4倍暴击! 7.2倍暴击! 13.7倍暴击! 两把日式的短弧刀在她手中撑开了蝴蝶般的银翼,每一轮旋切都伴随着鳞片破碎的悲鸣声,像是一把重锤将铁甲缓缓砸开! “零!” “西子月!” 两人如钳形般包围了巴彻,在攻势即将汇合的一刻,眼神一对,仿佛都默契地明白了些什么。 犹如华尔兹的起手,西子月握住了零伸出来的手,以自己钟表的中心,零为锋利的指针,用尽全身力量将她转动了起来。 零将腿挺直了,那把战术匕首的柄部正藏在她鞋子的下方,她之前特意在那里做了一个暗槽。 巴彻第一时间没有意识到这记稍显香艳的旋踢居然藏着如此杀机!他的注意力基本全放在了西子月身上,因为只有她手中的炼金短弧刀能对自己造成实质性伤害。 他迎面撞向了那柄短刀,他的脸部有唯一没有覆盖鳞片的地方——眼睛! 已经是怪物的巴彻发出了痛叫,当指针瞬间归原之后,西子月便抱着零滚入了水中,拉开距离。 没有任何排练,仅凭一个默契的眼神,俩人就瞬间明白了这个战术的一切细节。 “接下来看你了。”零坐靠在了一处宽敞的石台上,双腿平放,防止失血。 双人舞般的作战看似优美,将对方砍得节节败退,但实际上每砍一刀,对方体内就溅出一轮腐蚀性极强的黑墨,她们俩人的血条也在蹭蹭下掉。 在如此炎热又潮湿的地下河环境下,但凡身上有几道伤口都是致命,但好在零的血统极为优异,出去之后得到应有治疗,用不了一个星期,就又能重新在舞台上起舞了。 但现在她已经快到极限了。 “嗯,好的。”西子月依旧淡然。 她转身走向了巴彻,对方也刚拔出了匕首,暴怒更上一层。 就在刚才那么一刻,他已经彻底堕落成了死侍,黄金瞳里流动着分布均匀的棕红色,像是日食时的血月,标准的“死侍式黄金瞳”。 已经不能称之为“他”,可以用“它”来称呼了。 这样也好,砍起来没有心理压力.....也许砍起来感觉并不舒服,但起码不会有负罪感。 西子月垂刀前行,刀身在水里走出两条波痕,像是鲸鱼在大海里游弋。 死侍化的巴彻也意识到了面前这个女孩是活生可口的食物,也提着刀缓缓走了过来,双方在同一直线上前进,几十米的距离不断缩短......三十米......二十五米.....二十米...... 西子月这边其实也快到极限了,断水的持续时间很快就要结束,也还只剩最后的十秒左右。 难度很大,好比灰姑娘要在魔法鞋的效果消失的最后几分钟时间里,当场拿下王子,并摁着他的手把婚约签了。 但此刻她必须做到,如果做不到,这个死侍将会第一个杀死她,在她身后的零也无法幸免......自己突然从被保护方变成了保护方。 机会只有一次,得把这当成自己青春年华的最后十几秒来表演,否则自己只会变成一具丑陋的尸体,到时候连最亲爱的人都不忍抱住她。 西子月伸出了刀尖,以自己的胸前为起点,从上往下切去,昂贵的面料像是绸缎那样撕开,声音竟格外动听。 她将被撕毁的西装礼服扔进了水中,身上只剩围在胸前的黑色抹胸和紧身打底裤,以及像短袜一样收拢在她小腿上的马丁靴。 她的每一个毛细孔都犹如重获新生般张开,尽情地呼吸,在这个蒸桑拿一样的环境中,她已经迫不及待解放了,高傲展示着自己的美......如刀锋般锋利的致命美! 与此同时,新一轮君焰在西子月后方的远处爆发,橘红色的光焰将西子月的身形勾勒清晰,紧随其后的是风暴席卷而来,她也把握住这个时机顺风而动! 在君焰的作用下,无数水分子升向了上空,但在这个密闭的空间下,它们只能撞向天花板反射而下,变成一场新的沸腾之雨。 风暴除了给西子月一个推力之外,也让她的气味成百上千倍地飘入了死侍的鼻翼中,他被这突然暴涨的雌性荷尔蒙刺激到了,发出了嘶叫,它舍弃了双刀,纯用利爪扑来! 堕落成死侍,只意味着他脑子不太灵光,但不代表他的战斗力变低。 依旧是五阶刹那,不过好消息是在无数的伤痛摧残下,它的初速度变慢了许多,现在顶多只相当于它最初的四阶。 侧写再一次张开了,时间的流速变慢,西子月终于能看清对方了! 【手是‘两星’,肩胸是‘远山’,手肘是‘峰谷’,只要注意这三处位置,就能洞悉到敌人的攻击轨迹】 西子月的心中回想起了零之前说的这番话,据说是某个忍者朋友告诉她的......此刻,西子月非常感谢这位忍者朋友,感谢都这年头了,世上还有如此古老的职业。 代表两星的手部。 代表远山的双肩与胸膛。 代表峰谷的肘部。 如同绘制星座一样,在西子月的眼中,一道黯淡的细线穿梭在各个部位上,将其全都串联起来,最终全部点亮。 能预测到了...... 西子月已经看到了对方接下来的进攻轨迹! 时间的魔障陡然破碎,万物川流,水走长空! 她攒动腰力,以右脚为支点,旋转的双刀如同钢铁圆规,半米深的积水芙蓉般涌起,在升到最高空又层层盛开,变成了银色的战裙! 断水·16倍暴击! 双刀震开了死侍的手臂,它提前预判在了哪里,等待着它撞上来。 第二道回旋!闪耀的刀光犹如银龙升空,两道峡谷般的裂口在死侍的胸前,峡谷里井喷出黑色的石油。 断水·32倍暴击! 在腐蚀性的毒血涌出之前,西子月就踩在对方的膝盖上起跳了,柔软洁白的脊背如南方山峦般起伏。 这一刻,她倒悬在了空中,与仰头而望的死侍对视。 它的眼中倒映着这个女孩从天而降的身姿,她的发丝顺着向上的气流掠起,完整露出了她那“自认为还算过得去”的脸。 死期将至,死侍本该露出惊恐之色,但此刻它却像是回光返照了一样,微微张着嘴,表情里充满了圣意和崇拜......也许是看到天使了。 西子月将双刀以十字形的姿势架在了双肩,神色淡然地坠落,挥刀。 断水·64倍暴击! 她不是天使!她是女武神!她以流星的姿态坠向地面,刀刃从一开始就比准了死侍的背后,女武神的剑顺着它的脊柱一路向下! 死侍倒向了前方,这一幕像是皮套演员拉开玩偶后背的拉链钻出来,它的灵魂也顺着背上那道伤口里升了起来,从这具丑陋罪恶的身体解脱。 落地之后,西子月也没忘记在水中一路打滚,逃开了黑血的溅射范围。 她成功了,以不可思议的方式获胜。 两分钟耗尽,断水结束,她的力气也全都耗尽了。西子月松开了握住双刀的手,任凭它坠向水中。 第四十九章 · 龙形死侍 西子月睁开了眼睛,看到了外界的夜空。 这里是临时搭建起来的露天营地,许多专员都在这里疗伤,周边是仿佛被海啸席卷过的店铺。 “你醒了?”零在她身边问。 西子月转过头去,发现零正躺坐不远处的一张露天沙发上,裹着一层厚厚的毯子,看着一本不知从哪里摸出来的杂志。 她的小腿上缠绕满了白色的绷带,并拢在一起的姿势格外乖巧,像只动弹不得的小白猫。 “我睡了多久?”西子月看着天上的星星发问,熟悉的地中海星空,如果周围建筑物低一些就更棒了。 她想知道,这到底是不是一场梦。 “十分钟而已,你的确是S级,伤口愈合得很快。”零说道。 “一切都结束了?” “基本都结束了,现在正在打扫战场,把伤势过重的伤员送到医院。”零翻动着杂志说。 “你在看什么呢?” “随手从某个小书架上拿的,刚开封,是本讲时尚的杂志。”零说着,将一杯泡好的热茶递给了西子月。 西子月以为是红茶,接过就喝——结果发现味道不对。 “红糖水?”西子月一愣,有种谜一样的贴心感。 “我也喝了,我和你都在水里泡了很久,现在降温了,得喝点能暖身子的。”零说。 西子月重新闭上了眼睛,皱眉揉捏。 总觉得这个打开方式有点怪怪的,不如重新再打开几遍试试? 西子月闭眼,再睁开——看到的还是零。 于是再试一次.....依旧是零。 继续闭眼—— 零叹着气说:“别试了,这不是梦,你是真的参加了一次重要任务,并亲手斩杀了一名堕落的A级死侍,你的武器还在旁边放着呢。” 西子月扭头一看,发现自己的旁边正躺着那对日式短弧刀,还有MP5,M4,以及L115A3狙击枪,一家人可谓整整齐齐。 那对短弧刀已经崩烂了,像是被犬齿交错的巨兽嚼过,在一次次断水暴击下,它的使用寿命也在疯狂消耗。 已经无法从上面侧写出任何内容了,它的使命正式宣告终结。 “你的伤大概要多久才能痊愈?”西子月试着关心对方,她自己倒是轻松就坐了起来,伤得并不重。 “一个星期,很快就能好。”零说道。 “你是不是过于拼命了些.......”西子月以随口的语气发问。 虽然那双适合跳芭蕾的腿没有长在她身上,但看见它受伤,西子月还是怪心疼的。 “还好,不算太拼命,你如果真的见过我拼命的样子,你就不会这么问了。”零像是在说狠话,但实际上这真的就是陈述句,不带任何吹嘘成分的陈述。 果然卡塞尔是个遍地疯子的学院,在这里天才似乎只是次一类的群体,精英是金字塔的最底层。 “你之前对我说你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进入卡塞尔学院,那你有想过离开它吗?”西子月问出了一直压在心中的疑问。 零诧异地转头看着西子月。 西子月进一步解释:“昂热校长对我说,每个进入卡塞尔的学生都有目标,但我总觉得你的目标不是特别明确......我总觉得寻找路明非这件事,不足以成为你唯一的目标。” “那你的目标呢?”零反手一问。 这还真是问到点子上了。 说起来,西子月进入卡塞尔也是因为这么一个任务,好像一切都因路明非这屌人而起,搞不好最后也会一切因他而落。 不过......假如要是没有什么路明非,也没有伊丽莎白,她还会继续留在卡塞尔吗? 答案是会的,但她说不出留下来的理由,只是觉得自己会这么做。 “你听过血之哀吗?”零问道。 “听过,说是体内流着龙血的人会天生过分优秀,从而使他与普通人产生疏离感......大概是这么一类的。”西子月回忆着教科书上的内容。 卡塞尔大家庭就是这么组建起来的,只有在这里大家才能找到同类,孤独才能被击败。 虽然这个理论给人一种漏洞百出的感觉,但实际接触了这里之后,发现它似乎挺有道理。 有多少人,他们在黑暗的森林里孤身前行,只为了斩开一片荆棘后,能在河流的另一侧找到一张和自己相似的脸呢? “我已经不知道我到底是为了什么才加入卡塞尔了,要是我再离开它......我就更不知道该去哪里了。”零叹着气说,少有地在她脸上见到了忧郁。 “你不是有什么做忍者的朋友吗,可以试着和她商量该怎么办。”西子月裹着毯子坐了起来,也坐在了沙发上。 零摇了摇头:“不,她不是那种朋友,最好不要和她住在一起,否则我们之间会打起来的......她经常在房梁上倒悬练习力量,总是有汗臭味,我有洁癖,不喜欢和她在一起。” 这...... 一不小心又挖出了奇怪的情报! 西子月觉得自己被一块槽转砸到了,欲吐不能。 西子月当然听得出来,汗臭味并非零不愿意和这人在一起的主要原因。 真正的原因恐怕是俩人并非感情上的朋友,而是工作上的同事。 毕竟哪有真正朋友会告诉你什么“手是两星,肩胸是远山,手肘是峰谷”这种要人命的战斗技巧。 真正的朋友会告诉你,能跑就跑,安全第一。 零忽然将看到一半的杂志递给了西子月。 西子月不明所以。 “你多少算半个朋友吧。”零叹着气说,“谢谢你在我遇上危险的时候冲了过来,拿刀挡在了我的面前。” 西子月还是不明白对方的这个举动,不懂为什么对方要突然杵一本杂志到她面前,是什么定(友)情信物吗? “我说了,我有洁癖,我每次在图书馆看完书后都会洗手,看完的书我会放在书架的最角落里,不希望别人那么快找到它。”零抽象地解释。 西子月终于明白了,所谓的洁癖者就是不喜欢用别人刚用过的东西,也不喜欢自己刚用过的东西被别人用......关系好的除外。 一番研究后,西子月还是接过了这本杂志,接受了对方如傲娇般别扭的好友申请。 “两位美少女们,恢复得怎么样了?”恺撒从不远处走了过来,他的外衣上布满了灰尘与裂口,显然也是身先士卒带头冲锋过。 他并不是那种永远坐镇于后方的泉水型指挥官,时机成熟后他是会亲自上前线的。 见到恺撒过来,楚子航从营地的另一边站了起来,朝这里走来。 他也受了点伤,但并不影响行动,看着这人一脸“我还能再打十个”的风轻云淡,西子月总觉得这人根本就不需要被支援,放他一个人在下面单玩就行,他会把所有人干掉的。 “好久不见。”楚子航看着恺撒,淡淡发话,还带点不羁的进攻意味。 “好久不见,我听说你在北欧混得不错,据说韩国分部非常期待你的加入,他们那边兼营演艺事业,出过好几个天团,我也觉得你有这个潜能。” 恺撒点燃了一根金色的高希霸雪茄,他的笑意掩映在了雪茄的雾后,看着楚子航的眼神里有种居高临下的傲意。 俩人之间弥漫着久违之意,不约而同展示着自己最初的风范,以此来表达这段时间我一点都没变。 但没过多久,俩人都如同绷不住了一样,发出了同样的轻笑声.....像是在自嘲,原来你特么还真一点都没变啊。 “来为你介绍一下,我们新一代的S级,也就是我的小姨子,西子月小姐。”恺撒突然以隆重介绍的姿态介绍起了西子月。 西子月肩膀一耸,红糖水差点洒了出来。 小姨子这帽子算是摘不下来了。 “顺带一提,她和你一样出自仕兰中学,与那个神秘的路明非同校,你不妨称她一声学妹。”恺撒说。 “学妹好。”楚子航彬彬有礼地上来握手。 “学......学长好。”西子月无语地伸手。 忽然之间,她和校园的前两巨头都攀上了关系,这要搁古代,她觉得自己都能封个郡主。 “黑蔷薇教团的主力成员基本已经消灭,他们都灌下了进化药剂,问不出情报,教皇是谁依旧不得而知。”楚子航汇报道。 “我这里抓到了一些活口,问出了点东西,关于黑蔷薇教团到底是如何网罗成员的......”恺撒吐出了一口雪茄的白雾,“他们也模仿了一套卡塞尔的教育制度,也在全世界各地招募血统尚未开启的混血种,你可以把它们理解为......影子卡塞尔。” “无证办校?”西子月忽然插话问道。 问完的一刻她便觉得......自己是不是有说烂话的嫌疑。 恺撒爽朗地笑笑:“没事,我们学校也是无证办校的,至今我们也没得到美国教育部颁发的教育执照。” “嗯?”西子月总觉得又有新的槽点要出现了。 恺撒说:“大概是去年的时候,校长决定要认真地冲击一波教育部证书,安排了教育部官员来参观,所有的学生和教授都经过了排练,保证呈现出最完美的私立贵族教育风范,结果依旧没能成功,你知道为什么吗?” 面对恺撒的侃侃而谈,西子月真上道了:“为......为什么?” “教育部官员郑重地对昂热校长说......你们这里非裔学生太少了!”恺撒惟妙惟肖地模仿起了官员的语气。 “这......”西子月听傻眼了,可想而知当时昂热校长的傻眼程度只会呈几何式翻倍。 “据说那天之后,校长的办公室里就多了一张美国地图,校长没事就朝华盛顿的位置扔飞镖,可想而知他怨念有多深。”恺撒沉吟而道。 “也就是说......我们学校无证办学快100多年了?”西子月惊恐地意识到了这个问题。 校史上说卡塞尔学院的诞生日期是1906年,距离现在已经107年了,合着这么长的时间里,这破学校连个办学资格证都没有? “小意思,我们校长无证驾车的时间比我们学校无证办学的时间还长呢,汽车1885年发明,校长1899年开车,那年头连交通规则都没有,更别说考驾照了。”恺撒大度而道,像是在细数学校珍贵的历史名梗,以此来促进校风文化凝聚。 “这......说回黑蔷薇教团吧,他们怎么了?”西子月揉皱着天应穴说,她觉得如果自己不把话题掰回来,这人能把笋夺完。 “没什么可说的,相关情报我会写成报告提交上去,你可以用S级的权限查看,我知道附近有个泡温泉的好地方,我们接下来可以去一趟。”恺撒的提议让剧情画风神转折。 “现在还不是泡温泉的季节,气温不低。”楚子航居然还真接受了这个提议。 “那口温泉在一座山上,气温常年保持在五度以下,它不对外开放,只用于私人享受,到了第二天早上,我们还能够到附近的海域潜水,那里有一艘十六世纪的西班牙沉船,探险起来会很有意思......” 恺撒就这么讲述起了接下来的度假计划,无时不刻散发着顶级贵公子的气场,眼花缭乱的度假项目听得西子月一愣一愣.....这人也太会玩了吧! “我就算了,我接下来要照顾零的伤势。”西子月看了一眼双腿动弹不得的零,要是自己真就跟着恺撒冲度假了,也许她会很不高兴。 恺撒满意一笑:“很好,你又让我刮目相看了,很少有女孩能像你这么经得住假期的诱惑,那么我就和楚子航,还有帕西,乌诺维奇长官四个人......” 恺撒卡词了。 因为他看到了。 不远处的夜空中,罗马之星酒店的顶端.....刮起了一场火焰的风暴,像是引爆了一颗够份量的C4炸弹。 序列号77,言灵·炽。 很多资深专员都能一眼认出这个言灵,如果说君焰是汽油凝固弹的火焰在流淌,那么炽就是白磷弹,燃烧的张力远不如君焰,但会制造出白幕。 至于为什么那么肯定那不是真正的炸弹引爆,而是言灵...... 因为释放者的身影太过显眼了。 即使隔着上千米的距离,那个东西的身影也是如此的可怖清晰,犹如挣脱了锁链束缚的恶魔。 罗马之星的顶端,一条长着翅膀的龙蛇缠绕在了旗杆上,火光将它的身形清晰勾勒出。 修长的鳞尾,宽大的翼膜,突出的面骨里闪烁着介乎于血腥与神圣的目光,如同凡人穿上了恶龙的铠甲! 那是......龙形死侍! 宫本岸正在强行饮完那份天鹅血之后,就成为了这幅模样,岩浆般沸腾的血液在它体内激流! 按理来说,他获得了这份力量,应该首先向那条纯血龙类展开报复,但可惜他几乎已经沦为死侍了,只能向高贵的纯血龙族表示屈服,哪怕他还有一丝自我的神智。 向这个世界复仇......这是那条纯血龙类下达的命令。 具体理解过来就是——尽可能破坏这个岛屿,杀死一切所能看到的生命,即便死亡也在所不惜! 龙形死侍化的宫本岸正仰天长啸了起来,天地之间回荡着恶鬼咆哮的声音,声浪变成飓风,掠起了恺撒金色的长发。 “假期暂缓,先把它干掉再说!” 恺撒与楚子航率先动了起来,凡是还能动的专员与学生也都跟在了他们后面,彼此间没有任何交流,全凭自觉。 像是两名带头冲锋的武士,身后是千军万马。 零也试着动了两下,但还是放弃了,被其余稍弱的后勤人员当做伤员扛走。 西子月又陷入了选择纠结。 按理来说,她身为本校唯一S级,应该冲得比那俩人更快更前,但她今日的魔法时间已经结束了,可以考虑继续回到干瞪眼持枪模式了。 她今天已经非常疲惫了,就算能侧写到合适的言灵,也已经很难再驾驭了,断水几乎榨干了她一整天的行动力。 忽然间,她的手机响了起来,打断了她的思绪。 来电显示:伊丽莎白。 看到这个名字的一刻,西子月居然格外安心,仿佛预感到了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 比如又有一个新的言灵正等着自己。 “喂,什么事?”西子月不假思索接起。 “嗨,我的小西子月,听说你那边又有麻烦了,是吗?” 第五十章 · 黑岩射手 “五分钟之前,我就一直在注视你,通过诺玛的网络。”伊丽莎白说。 “我之前没有玩手机。”西子月想当然地回答。 “你太小看了诺玛的能力了,它的控制范围远比你想得广,你抬起头就能看到我了。” 西子月诧异抬头,发现在不远处的一根电线杆上,正有一个监控摄像头对准她。 “大概了解诺玛的能力了。”西子月汗颜。 她终于懂了什么叫卡塞尔已经“接管”佐戈岛了,所谓接管就是从上至下都牢牢地控制住,大到整片区域的网络安全,小到每一个接通电源的摄像头。 当恺撒的攻击信号发出后,伊丽莎白当然有资格动用校董权限,悄悄接通这里的摄像头,悄悄地视奸一切。 “大致情况我已经了解,你们现在的目标很棘手,被称为龙形死侍,它上一次出现还是在2011的东京,不过这次出现的目标显然比那次强多了,它不仅进化出了足够大的双翼,下半身变成了蛇尾,还掌握序列号高达77的攻击性言灵,我已经怀疑那东西可能有逼近三代种的力量了。” 透过另一个屏幕,伊丽莎白看到了现场的战况,飞蛇般的龙形死侍低空盘旋在了罗马之星的上方,言灵·炽不断释放,犹如B-29轰炸机在东京上空掠过,投下近千吨燃烧弹,将下方烧成一片火海。 在无数古文明的传说中,能否飞天的翼都是象征着龙类超越生物而接近于神魔的标记,而此刻传说以铁棘般沉重的姿态展现在了世人面前。 专员们在地面上发起了攻击,密集的弹幕覆盖向空中,在它的鳞片上炸出不痛不痒的火花。 事发突然,没有准备应有的对龙类炼金武器或水银汞弹,只有常规的火箭筒导弹对空发射,但却难以击中它。 一发流火砸向了摄像头,这个屏幕变成了雪花。 “现在的情况很紧急,要是放任它这么破坏下去,我们很可能会掩盖不住这次事件,必须将它击杀。”伊丽莎白的声音斩钉截铁。 “它真的杀得掉吗?” 西子月也望着那边,火山喷发般的灰烟笼罩了那座金字塔般的建筑,一朵又一朵红莲在黑烟里盛开,整个天空都是末日光景。 《为对付恐怖份子,意大利空军悍然出动F-16》,西子月只能想到用这种标题了。 这才是真正的对龙族战场,规模的确不亚于一场小规模的现代化战争,之前的围剿只能叫做反恐战争。 “能!它当然能被杀死,诸神注定一死!”伊丽莎白肯定地说,她现在虽然坐镇后方,但气魄并不亚于任何一位冲锋在前的专员。 “还能继续使用侧写吗?”伊丽莎白问。 “大概还能吧,我现在很疲倦了,无法上去作战。”西子月说。 “不需要近战,你的职责是充当狙击手,有狙击枪吗?” “刚好有。”西子月提了提手边 “好极了,那么现在立刻前往佐戈岛博物馆,它离你很近,就在你右手边不远处。”伊丽莎白说。 西子月立刻行动,走了不超过一百米远,就抵达了那座博物馆,它紧挨着教堂。 说是博物馆,其实规模很小,没有园区的围墙把它隔开,走上台阶就能推门而入,陈列藏品的玻璃柜分立左右,再往里走还有更高的楼层。 “看到左手边第三排那件东西了吗,那就是你的目标。”透过西子月的手机,伊丽莎白指出了它。 透过玻璃展柜,一件不起眼的首饰陈列在了其中,是一串充满原始风情的狼牙项链,展品的旁边甚至没有说明,足以证明这串狼牙链有多么不起眼。 “序列号95,言灵·天狼,就蕴藏在其中。”伊丽莎白低声说。 言灵·天狼,又是一个被打上深红色印记的高危言灵。 天狼星(Sirius),即大犬座α 星。 从远古时期起,不同文明与古国的星象师就在夜空中观测到了这颗星星的存在,它是除太阳外全天最亮的恒星,像一颗燃烧了数千万年的钻石,永恒镶在了青冥浩瀚的黑夜里。 “在众多言灵中,有那么一些言灵被戏称为召唤系言灵,比如序列号18的蛇,比如序列号59的镰鼬,序列号74的吸血镰,释放者将这些看不见的生物饲养在体内,在关键时刻将其放出来,为主人效力。” “教学改版,序列号18的蛇变成了序列号37的真空之蛇。”西子月淡定地打断道。 “呀,不好意思,一不小心就忘记了。”伊丽莎白一笑带过。 “序列号95的天狼,是召唤系言灵中的王者......这个言灵,在持有者体内养狼,可想而知其危险性。” 在卡塞尔的教科书上,这个言灵之所以被标注为红色的高位,就是因为这些嗜血的狼群无时不刻都在反噬主人的心智和身体,持有这个言灵的人会终日做噩梦,在皑皑的雪地里被群狼撕咬,醒来后会发现自己的身上布满了狼的爪痕和咬印。 超高危言灵,比君焰这样的言灵更加危险,谁也不知道一个终日睡不好觉的抑郁症患者会做出怎样可怕的事。 95的天狼和100的圣裁一样,都只能配合远程武器使用,区别在于后者是百发百中的命运,而前者则是穿透一切的嗜血猛兽。 “你的话就不用担心了,你只需暂时使用这个言灵,不用带着它入睡,唯一的隐患在于开枪时,它的力量过大,会把整支狙击枪弄坏。” “也就是说,机会只有一次。”西子月平静地看着玻璃后方的这串狼牙链。 她伸手将这串狼牙链取出,对其使用侧写。 项链主人的信息很快出现了,是一名中世纪时期的土著少女,她在部落里是被视为敬畏的鬼神,她的箭矢所指,必有敌军覆没。 但她最后也在群狼的折磨下发疯了,仰天将所有的箭射出,箭矢在升到最高处后以流星的姿态下坠,最终将她与整个部落毁灭。 相当不详的言灵,天生带着自我毁灭的命运,似乎只有狂傲的龙类,才能彻底制服这些嗜血的群狼,而人类总会有被趁虚而入的一刻,比如睡梦,那是人类一天中最虚弱的时候。 但眼下,西子月正需要这些群狼的帮助,唯有这个超高危言灵才足以扭转眼下战局。 伊丽莎白之所以知道这串狼牙链就放置在这个博物馆里,是因为这段历史曾被秘党记载,如果西子月能多在卡塞尔待一段时间,没准就能在校长的“龙与隐秘史”知道它。 侧写结束,西子月睁开了新一轮黄金瞳,里面倒映着咆哮的狼图腾。 序列号95,言灵·天狼,获得! 持续时间,七个小时,意外得很长。 “旁边的教堂最上方有一个小钟楼,那里是最佳狙击地点.......祝你好运,再见。”为了给西子月一个专注的开枪环境,伊丽莎白挂断了。 “再见。” 西子月背着狙击枪上楼,一身执行部的黑色风衣猎猎而动。 这身衣服是零扔给她的,毕竟她当时的画风过于性感与野性,虽然也不是不能穿出去,但影响不太好。 罩上这件风衣之后,她的性感与野性虽然收敛了许多,但多了一份朋克气息,再加上狙击枪的金属质感,整个人俨然就是黑岩射手的再版。 教堂虽然遭到了君焰第一轮的轰炸,但本身算是一座坚固的花岗岩建筑,并无太大损毁。 西子月在狭长的黄垩色楼道里前行,觉得自己正在登上一座通往天国的台阶,古老与静谧包围了她,四周都是中世纪修道士的足迹,他们一边念着咒语,一边举着煤油灯前行。 来到最顶层,视野开阔了许多,灼烈的狂风吹来,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硝烟味。 这里就是钟楼了,一座花纹繁复的古钟从上方坠下,让人联想到卡塞尔守夜人的住所,也是教堂附近的钟楼。 西子月轻轻呼吸—— 架枪!上弹! 顷刻之间,L115A3狙击便舒展而开,犹如撑开双翼的铁鸟,随时吐出致命的子弹。 西子月将身子压向了枪支,一股无形的风从她的身下推了出来,扬起风衣与脑后的两条马尾。 黑岩射手,准备就绪。 第五十一章 · 康斯坦丁 第五十一章· 康斯坦丁 黑夜被映照成了赤红色,飞舞的龙蛇在夜空中游弋,发出魔鬼般阴冷的狂笑。 罗马之星不知道被炽这个言灵轰炸了多少轮,好在这座酒店的建造初衷就是用作卡塞尔在地中海上的据点,坚固堪比堡垒,挨住了这一轮又一轮的轰炸。 浓烟之中,一轮镀着金色的日轮冲出,上千度的流火冲向了龙形死侍—— 楚子航再次深入了最前线,来到罗马之星的顶端,朝着目标释放了君焰,两个掌握青铜与火一系的至高言灵的混血种展开了对决。 恺撒和帕西也双双切入了战场,帕西的言灵是序列号66的无尘之地,防御系言灵的代表作,恺撒的言灵是序列号59的镰鼬,偏向辅助类,三人刚好组成一个副本团。 跨越上千米的距离,西子月趴卧在教堂的钟楼上,透过L115A3狙击步枪的瞄准镜,捕捉着正在高速移动的龙形死侍。 她沉着冷静地调整准心,脸上的表情越来越少,呼吸越来越均匀,脉搏越来越平稳,只剩瞳孔在飞速移动。 像是故事进行到最高潮的前一刻,背景音乐熄灭,万籁俱寂,只剩细微的战鼓声在发芽,像是等待暴风雨来临的心跳。 “天狼星是最早被人类观测到的星星,世界上各个古国都有对它的记载,它实在太刺眼,又太孤独了,它被各国视作不详,象征异族入侵、洪灾与瘟疫,在希腊人的文学中,天狼星被描述为燃烧,这也是我最喜欢的修辞,因为太贴切了,当那支箭或那枚子弹划过天际时,夜空的确像是在燃烧。” 幽幽的声音从西子月背后传来,仿佛来自世界的尽头。 “你还真是阴魂不散啊,路鸣泽。”西子月低叹一声,并不回头。 那个身穿黑色小西装的魔鬼,路鸣泽不知何时出现在了西子月的背后,仰望着远处的火光,雕塑般的脸庞被染成橘色。 “魔法少女姐姐,我这是在帮你,理解言灵名字背后的文化内涵,有助于更好的驾驭言灵。”路鸣泽理了理胸前的蝴蝶结,像个狗腿子管家。 “你出现在这里,是说明路明非曾经也出现在座钟楼里?”西子月如是疑惑。 “这个倒不至于,我出现在这里,更大概率与你手中的狙击枪有关。”路鸣泽低头看向了西子月身下的L115A3狙击步枪。 “路明非也用过它?”西子月惊疑。 “显然这是唯一答案。” M4,MP5,包括这把L115A3狙击枪都是提前从学院本部的武器库里取出的,然后偷偷摸摸地藏在了那间露天咖啡店的木板下面。 虽然恺撒是这次行动的指挥官,但想来他应该没有事必躬亲到连取枪、藏枪这种环节都包办。 也就是说,她能用到这支路明非曾用过的枪,纯属偶然。 “看啊,曾经所发生过的画面又出现了,有关路明非的痕迹。”路鸣泽昂了昂下颚,指向了远处。 远处的景象变了,本该是战场中心的罗马之星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卡塞尔校园,同样是夜晚,同样.....也是一片炼狱般的火海。 校园的中心,被梵格尔夫楼、金宫和英灵殿呈品字型包围的奥丁广场,炎魔般的身影奔跑在黑夜下,它所踏过的每一寸路面都燃烧了起来,连石板都在燃烧。 “2009年的夏天,卡塞尔大事记之一,龙王康斯坦丁复苏,它能对物体施加静态高温,哪怕是不能燃烧的东西,也能强行起火,这就是他作为青铜与火之王的究极权能。”路鸣泽的声音像是导播员那样,起伏平缓。 西子月呆呆地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 她此刻似乎能同时看到两个世界,一个是罗马之星的表世界,另一个卡塞尔学院的里世界。 而罗马之星的表世界像是被锁住了时间一样,全都变成了不动的灰白色,龙形死侍定格在了空中,火焰烧成固体。 不,它们还在动,只是非常缓慢,时间像是行走在泥泞中,虽然流速延缓了许多,但起码还是在移动。 时间零......一个究极的时间零领域覆盖住了一切,造成了时间暂停的假象。 “先把这里看完吧,外面的事可以等一会再说。”路鸣泽趴在了钟楼的围栏上,眺望着那炎魔般的人影,龙王康斯坦丁。 英灵殿的方向,昂热校长的身影一跃而出,他不愧是当今世界最强的混血种,他用藏于袖子里的折刀舞出了鬼魅的旋风,一刀破开了龙王康斯坦丁的额头,露出了一只赤金色的眼睛。 “康斯坦丁的龙王之眼,它的要害,那里存放着它对金属能力的掌控权能......姐姐,你不看看身边吗,和你摆着一样姿势的主角已经出现了。”路鸣泽头也不转地说。 西子月扭过头去,还真就发现了......路明非。 他的姿势和西子月一模一样,用的武器也都一模一样,都是L115A3狙击枪,世界上射程最远的狙击枪之一......俩人用的其实是同一把。 而且路明非所在的位置,居然也是教堂的钟楼。 难以言说的复杂从西子月的脚部一直蔓向头顶,像是无数根锁链把她层层锁住了。 犹如命运般的锁链,把她捆在了某个固定的轨道上。 “我......有个大胆猜想。”西子月用发寒的声音说。 “你是想说,有没有可能,你就是路明非?”路鸣泽耸肩一笑,还带点捧腹的意味。 这确实是西子月想问的问题,不然实在难以解释,为何她现在正顺着路明非走过的命运轨道一路向前,唯一的解释是她自己可能就是对方。 格蕾尔说龙王破茧而出后,都会有一段人类时期,在这段时期里龙王并不知道自己是龙王。 或许,路明非真的是某位龙王吧,他曾经死过一次,但死前留下了卵,而从卵中破茧而出的......就是西子月她自己了。 一番忍耐之后,路鸣泽捧腹大笑了起来,跳着踢踏舞旋转,仿佛听到了世上最有趣的笑话。 “魔法少女姐姐,别看你长着一张冰山三无的脸,但你内心的想法,搞不好比超级烂话王还多啊。”路鸣泽的笑声渐渐平息,再度站好。 “你当然不是路明非,你如果真是的话,我作为弟弟,怎么可能忍不出你呢?”路鸣泽稍显郑重地说。 这个理由,还算说得通,西子月能接受。 她打消了自己可能是路明非的这个想法。 她当然只会是她自己,不会是任何人。 “你虽然不是路明非,但你无疑和他一样,是一个bug,一个用来影响游戏平衡的作弊bug。”路鸣泽说,“只有bug才能找到另一个bug,也只有bug才能与另一个bug相似。” 正说间,一旁趴着的路明非开枪了。 “路鸣泽”正抱在他的背后,帮他调整弹道,让他命中了康斯坦丁的龙眼。 开完这枪后,“路鸣泽”消失了。 只剩下了西子月眼前这个路鸣泽。 “原来是这样啊,那一枪原来是我帮他开的。”路鸣泽呢喃深思,带点希腊老哲学家的春秋伤感。 这一枪过后,卡塞尔的世界开始消失,现实世界中的时间零也陡然瓦解了,火焰再度舞动了起来! “快,告诉我现在该怎么做。”西子月问道。 “姐姐啊,您也太现学现卖了吧,按您的人设,不应该是自己想办法摆平吗?”路鸣泽扶住了叹气的侧脸。 “不,我的人设是,如果有更稳妥的办法,就尽量用这个办法解决。”西子月面无表情地反驳。 “我能帮路明非开枪,不代表我能帮你开枪啊,你如果真想击中那个目标,最终还是得靠你自己。”路鸣泽无能为力地说。 西子月沉默不语。 在侧写的作用下,她获得了约等于狼牙链主人的射击技术。 不过这人的射击技术其实并不出色,再加上狙击枪与弓箭之间隔行如隔山,她很难击中那个龙形死侍。 “稍微有点自信啊,姐姐,你要有身为bug的优越感。”路鸣泽也跟着摇头叹气。 “自信吗......”西子月轻声说。 “对,就是自信,比如想一想......有多少人赌你能赢,你不就自信了?” 路鸣泽的声音里满含暗示。 第五十二章 · 天狼燃烧 “有多少人赌我赢?”西子月一愣。 “不需要有很多人,有时候只需要一个就行,那个人在没有任何证据证明你能赢的情况下看好你,并倾注足够面额的筹码。”路鸣泽看着远方说,他的额发在风中微动,也许是在回忆什么。 西子月敏锐地察觉到了什么:“曾经路明非也面临这样的情况吗?需要某个人的信任,来为他提供自信?” 路鸣泽摇头:“我说了,我已经忘掉了他的事,不过我觉得他一定遇到过类似的事,他就是这样的人,你给他一滴水,他会拼了命抠一口井给你,你如果能给他一份无条件的信任,他也就自然能给你带来匪夷所思的胜利。” 西子月低头思考着,目光和睫毛垂了下去。 毫无疑问,站在她背后的伊丽莎白是会赌她赢的,可其他人呢? 不好意思,其他人压根不知道她端着一把狙击枪趴在这里。 可假如他们知道,会赌她能赢吗? 漫长又短暂的思考后,西子月抬起了头,握住狙击枪的手骤然发力。 “很抱歉,我可没那么缺爱,很多人都会信任我,远不止伊丽莎白一人,还有零、校长、楚子航、恺撒、格蕾尔他们。”西子月的声音带着坚定。 也许老母和老爹也算吧,不过如果他们知道自家女儿正在干这么危险的事,保不准当场急到昏倒。 “哦?能说一说你如此相信他们的理由吗?”路鸣泽的表情玩味着。 “因为我是S级,传说每一个S既都有着以一己之力扭转战局的能力。”西子月套用了恺撒曾经无意间说过的台词。 伊丽莎白一直迫切希望她能戴上S级的光环,也许正是希望她能自信,自信到无所不能。 既然她这么相信自己,那自己就相信她好了。 相信那个相信自己能赢的人。 路鸣泽轻声鼓掌了:“真棒,这才配我这个魔法宠物的主人,顺带一提,其实我也赌你赢......真的,这个你千万得相信我。” 西子月没有理会对方的犯皮,继续问:“对了,说到S级,当时3E考试,我本来只做了六道题,剩下的两道题是你做的吗?” “那是初次见面的小礼物之一,黑羊之墙的附赠品,不过以姐姐你的血统能力,应该也能把剩下的两道题做出来。”路鸣泽坦然承认了,“可别对我说,正是因为我顺手做了两道题,把你抬到了S级,所以你才这么有S级的觉悟。” “谁知道呢?”西子月闭眼一叹,胸口蓄势般起伏。 “我,也赌我能赢!”她睁开了眼睛,加重了语气。 西子月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自信,风声消失,世界寂静,距离缩短,时间变慢,在他自己都意识不到的情况下,骨骼轻微位移,发出铜门解锁般的声音。 她达成了“龙骨状态”! 这几乎是只存在传说中的天赋能力,混血种达成这个状态后,体内的骨骼会高速重组,能像龙类一样有上千块骨骼,无论是身体灵活度还是硬度都远远凌驾于普通混血种至上,从而在正面战场上获得皇帝般的作战能力。 而西子月所达成的龙骨状态则有所不同,这种龙骨状态对身体加成只有一点点,更多的是加成大脑。 当它达成后,思维的清晰度将会呈数倍放大,是无数科研型混血种梦寐以求的能力。 也是无数狙击手都梦寐以求的能力。 “龙骨状态·改”! 言灵·天狼,开始运作。 狼群,开始降临! 荧蓝色的光潮在西子月身边涌动了起来,像是极寒的风暴潮,又像是幽灵的鬼火,狼的身影在冰与火之中凝聚成。 苍蓝色的巨狼!眼中闪烁着嗜血的猩红! 五条幽灵般的巨狼从光潮里走了出来,来到了西子月身边。 五条巨狼围着西子月打转,在她的身上嗅来嗅去,还偶尔舔她两口,似乎是在确认这个身高一米六的人类女孩是不是她们的主子......场面怪萌的,让西子月怀疑自己是不是召错东西了,搞了几条萨摩耶。 西子月一个眼神让它们安份了下来,匍匐在了她的左右,俨然是把她当幽灵公主供了起来。 这是只有西子月才能看到的景象,因为这些狼正寄居在她的体内,好比恺撒也能看到他的镰鼬。 狼群除了嗅西子月,还伸出舌头舔舐L115A3狙击步枪,它们也意识到了这把武器就是它们的交通工具,里面藏着味道不错的子弹。 炼金子弹,蓝息弹Ⅲ,卡塞尔装备部的杰作之一。 它的弹头泛着幽蓝色的冷光,上面雕琢着古老的花纹,同时具备火焰与冰霜的属性,只有炼金子弹才能将这种截然相反的效果融为一体。 “顺带一提,天狼这个言灵,它是由青铜与火之王,海洋与水之王两位君主共同创造的,同样具备冰与火的属性,蓝息弹是天狼最棒的载体。”路鸣泽说。 “龙王会共同研发言灵吗?”西子月漫不经心地发问。 “当然会,比如序列号87的青铜御座,就是青铜与火之王和大地与山之王共同创造的,同时具备金属与力的属性。”路鸣泽说,“研发这个词不准确,对龙王而言,创造才是诞生新事物的过程。” “谢谢解说,关于这个言灵的其它文化方面,能多说一点吗?”西子月的瞳孔进一步收缩,手指将扳机虚按下去。 路鸣泽无奈耸肩,心说大小姐您可真会使唤狗腿子。 “刚才说了,在希腊文化,天狼星代表燃烧,它的出现预示着炎夏与燥热.......” 瞄准镜中,西子月已经完全锁定了一公里之外的龙形死侍,它那龙蛇般的身躯狂舞在夜空之中,犹如妖魔从壁画里复活。 “在埃及人的观念中,它代表一支箭,用来庇护女神。” 西子月的胸口开始起伏,在侧写与龙骨状态的叠加下,目标已经成了静态物,狼群开始沸腾。 “对于中国人......这就不用我多说了吧?” “西北望,射天狼。”西子月轻声念出了苏轼的名句。 刹那间,她扣下了扳机。 时间的流速仿佛被放慢了许多倍,万物都寂静无声,丝丝苍蓝色的荧光在狙击枪的枪管里亮起,而后如花瓣般展开,一束蓝光从教堂顶层的钟楼洞向了远方—— 蓝色的风暴从天而降,整座古老的城市都被照亮了,犹如矢车菊的海洋绽放。 确实如路鸣泽说的那样,当那支箭或那枚子弹划过天际时,夜空都像是在燃烧,苍蓝色的流星拖出火焰的轨迹,乌云都被拨开了,露出了浩瀚皎洁的明月! 这一幕让人联想到爱斯基摩人对于极光的赞美,诸神的裙摆舞动在天空,它比闪电更耀眼,比光雨更神圣! 狼嚎传遍了整座岛屿,顺着子弹的轨迹,五匹怒狼狂啸着向前! 半空中的宫本岸正顿住了身形,虽然他已经沦为死侍,但依旧具备生物的本能——对死亡的预感。 他听到了死亡的声音! 他悍然转身,发现迎面而来的是一道极烈之光,耀眼的几乎把他眼睛烧穿。 那何止是狼嚎,简直是龙王的吐息! 霜寒与火焰的幽灵狼笼罩了他,在他身上撕咬啃噬,一遍遍透穿着他的灵魂! 他支离破碎地坠向了海面,像是一座被一击崩溃的城堡。 城堡燃烧着蓝色的火焰,确切来说那叫氧炔焰,用来切割和焊接金属的特殊火焰,温度达到3000 ℃以上,君焰都难以企及的地步。 它带着蓝色的弧线坠入大海,巨浪滔天而起,雾气喷涌而出。 逼近三代种战力的龙形死侍,就这么暴毙阵亡了。 在罗马之星奋战的每个人都愣住了,举着枪,张着嘴望着天空,思维统统当机,上百个Windows在飞。 敌人呢? 敌人怎么没了? 被天降的陨石砸死了? 这种感觉就好比WWE的舞台上,两个拳击手对拼,正当观众们惊心动魄时,突然一个铁盆从台下飞了过来,干掉了其中一个拳击手,所有人都懵了。 “你们看到了吗?刚才?”恺撒最先清醒过来。 “看到了,有一道蓝色的光从古城的方向射了过来,我还听到了狼嚎声。”楚子航将刀垂了下去,同样也仰望着天空。 “序列号95,言灵·天狼,有人用这个超危言灵狙杀了龙形死侍。”帕西也松开了姿势,他的淡定和楚子航相似。 三人都默默不说话,回忆着刚才恐怖的一幕。 那束苍蓝色的光从古城的方向飞射而来,射向了这座充满现代化气息的罗马之星酒店,仿佛某股古老的力量穿梭了时空隧道,跨越世界位面降下了神罚。 这就是言灵·天狼的威力。 很少有人见过这个言灵的释放,不是因为这个言灵很难使用,而是持有这个言灵的人大多死得早,它的传说只停留在秘党的隐秘史里,无人真正见过天狼。 据说如果单论威力来算,它应该排在105,是超级杀伤性言灵,只不过因为它的副作用太大,对血统的纯度要求也不高,所以把它降到了95。 一场倾盆的雨水忽然下了起来,像是战后打扫战场的乌鸦,所有人的思绪都被淋醒了。 天气预报确实说今天有雨,再加上刚才言灵轰来轰去,没准还引起了一场小元素乱流,有雨的概率就更大了。 一场大暴雨,大到每个人都爽快。 火势在雨中减弱,露出了罗马之星饱经摧残的现状。 它意外挺能挺的,修检一番后,没准还能继续营业。 “走吧,今天应该收工了,那个使用天狼的人,起码不是敌人,我们现在也没有精力去找他了,他想走就能走。”恺撒看得很开。 大雨之中,所有专员和学生都在欢呼,庆祝一场战斗的胜利。 ...... ...... 那条纯血龙类悄无声息地出现了,在人群中穿梭,偶尔还和其他人拥抱庆祝一下,谁也没注意到他的气息过于傲盛。 序列号42,言灵·鬼,效果是压低自己的气息,让别人注意不到自己的存在。 他来到了乌诺维奇的面前,一把搭住对方的肩膀。 看着对方纯血的黄金瞳,乌诺维奇愣住了。 他并没有露出恐惧,而是......惊喜,敬仰,崇拜,仿佛他是这条龙的臣子。 “您来了,息戒殿下。”乌诺维奇挺直了身躯,将右手按在胸口,做出一个臣服的礼节。 乌诺维奇身上的气势变了,不再是年近50的油滑大叔,也不是抱着加图索少爷狂舔的忠实下属。 那都是他装出来的,用一张中庸的面具来伪装真正他。 他......也是一条龙类! “它的表演非常成功,让我看到了这件东西的价值。”龙类将怀兜中的一瓶紫色试剂拿了出来,那赫然便是宫本岸正之前饮用过的天鹅血。 “这是......从龙王身上提取出来的?”乌诺维奇用鼻子在瓶口边嗅了嗅,立刻闻除了这东西的来历。 里面的每一滴血清,都散发着初代种高贵的气息! 人类居然曾经捕获过一位活着的龙王! “收下它吧,人类的主力部队马上就到了,他们正从地中海的四面八方赶过来,务必把他们都引开,在我成功之前,将他们死死拖住。” 龙类将一份天鹅血交到了乌诺维奇手中。 乌诺维奇愣了愣。 他知道龙类的意思是什么。 ——饮下这份药剂,获得力量增强,用生命将所有人类引开,让他们远离地中海。 “遵命!息戒殿下!”乌诺维奇欣然接受。 为君主献出生命,是每个龙侍都奉行的法则,曾经青铜与火之王诺顿为了尽快获得龙躯,而选择直接杀死了参孙,占据了对方的躯体,整个过程中参孙都很配合。 “快动手吧,我已经迫不及待要去接我的新娘了!”龙类将目光望向了南方的海岸线。 隔着六十公里的距离,他那金色的龙瞳里正倒映着新娘岛,倒映着金色鸢尾花学院。 乌诺维奇拧开了瓶盖,将天鹅血一饮而尽。 他瞬间获得了更强的力量。 ...... ...... 新的状况又出现了,罗马之星的下方不远处,一条阴窄的小巷里,新的龙翼腾空而起,毁坏了大片建筑,震慑住了所有正忙着庆祝的专员和学生。 “还有完没完!不是说这座岛屿是干净的吗?怎么龙形死侍一个接一个!”恺撒暴走了,“我们是不小心跳到游戏最后一关的BOSS巢穴了吗?哪来这么多龙形生物?” 在他的计划中,不说去度假,起码吃个夜宵还是可以的。 但这又来一茬之后,他已经不确定自己能不能吃到明天的早饭了。 “不,那不是死侍,是纯血龙类。”楚子航重新拔刀。 确实,那不是死侍,那是纯血龙类,无比高贵的黄金瞳,甚至还能释放龙威! 意识到事情严重性后,恺撒立刻停止抱怨。 那条龙动了起来,不过它并没有选择进攻,而是逃跑,一路毁坏房屋向东前进。 “他怎么了?”楚子航诧异。 按照龙类的习性来看,他们露出了翼膜与尾爪,当然是要来决一死战的,但它现在居然在撤退? “先追上去再说,不论如何也不能让那东西逃往人间。”恺撒说,“本来以为只是对付两个危险组织,结果没想到居然碰上了这种东西!” 虽然很疲惫,但他们还是动了,通过诺玛的网络命令,整个欧洲的混血种都在今夜被惊醒了,学院本部也在紧急调人,必须要干掉那条龙,不能让它在世人面前露头。 ...... ...... 与繁杂喧嚣、鸡飞狗跳的现代化区域相比,古城区这边安然得像是另一个世界。 西子月躺在了钟楼的古钟下面,看着它在自己头顶敲响,向整座城市挥洒出圣意的钟声,梦回被教会掌控的中世纪时代。 好消息,钟里面并没有住蛇虫鼠蚁,而是住了一大堆鸽子,钟声被敲响的一刻,白鸽漫天飞了出来,让她觉得自己正沐浴在一场天使的羽毛中。 天狼的后劲果然够大,那一枪开出来后,整管枪瞬间从内部炸穿,飓风把她重重地撞在了钟上,硬生敲响了它。 好在她现在处于龙骨状态下,被撞了就撞了,影响不大。 还有另一种钟声,那来自世界四面八方的钟声,它更加的古老悠扬,苍然无比。 “好了,我这边的上床睡觉铃声也响了起来,姐姐再见。”路鸣泽也动身了。 他翻过钟楼的栏杆,嘿咻一声跳了下去。 虽然这地方有十多米高,但想来魔鬼应该摔不死,还是这么圆滑够贱的魔鬼,搞不好能像球一样弹起来。 “再见......”西子月气息虚浮地说,眼前的视野逐渐模糊,只剩古钟在头顶一遍又一遍地谣摆。 第五十三章 . 海风吹拂 第五十三章· 海风吹拂 第二天的清晨,初升的阳光铺在了海平面上,粼粼的水光像是金子。 浩荡的风从海面上徐来,成片的白色帆船停靠在港口,一只海鸟低空飞过海面,精准捕捉到了一条跃出海面的大鱼。 马耳他本岛,海崖之上,一座白色的希腊风格小亭里,西子月正捧着一杯热腾腾的红茶小口小口咪着,目光游走在远处的海面上。 红茶的醇厚味道在舌尖慢慢化开,生命在此刻格外真实美好。 “斯里兰卡的高地红茶,在海拔6000英尺的庄园里培育出来的结晶,味道如何?”伊丽莎白坐在西子月的对面说。 “味道......不错?”西子月装作很正经地点头。 “哦?只是不错?”伊丽莎白笑着摇头,“我听说新娘岛的教育课程中有品鉴茶这么一项,你似乎在课堂上没有认真听讲哦。” “那是明年才会学到的内容,我今年已经提前毕业出嫁了。”西子月叹着气说。 “呀,差点忘了,我们的西子月少夫人已经提前毕业,继任家族主母之位了。”伊丽莎白将茶杯放下,来到了一旁的烤箱面前,认真调试着温度和火候。 没错,这露天靠海的小白亭里,还真附带一个小厨房,伊丽莎白正用它在做蛋糕,洛朗家主亲自下厨。 总觉得这个剧本好像在哪里见过。 零似乎也干过类似的事。 烤箱叮得一声到点,伊丽莎白戴上厚手套,将里面的烤盘取了出来,里面是一打金黄色的蛋糕,高温之下它们一鼓一鼓的,似乎有什么甜腻的东西要溢破出来。 “好了,早餐做好了,可以开始吃了。”伊丽莎白将蛋糕用银盘拖了上来,还附带银刀银叉......按西子月说,这玩意等凉了之后,用手抓着啃就行了。 “这可是我亲手做的,材料也是我亲自选择的,好好享用,普通人人可享受不到这种待遇。”伊丽莎白从容切下一块小蛋糕,用叉子递到嘴边。 “现在都流行用亲自下厨这种方式笼络......呸,款待下属了?”西子月又想起了和零吃饭的那次,和伊丽莎白的手法简直如出一辙。 “一手出色的料理水平,这是每个女领袖都必须要掌握的技能,你也可以学一学,说不定以后能用到......我听说你也吃了学生会主席亲手做的晚餐,是吗?”伊丽莎白忽然发问,黛眉一挑,宛若看破一切。 这...... 西子月肩膀一抖,叉子差点飞了出去。 有种搞外遇被正妻抓包的感觉。 莫非那种“你只准吃我一个人做的食物”的修罗场剧情,也能套用在上下级的职场关系中? “我和零她......是平级关系。”西子月冷静而答,不动声色。 伊丽莎白笑呵呵地摇头:“哦,没关系的,女孩子嘛,总归是要有几个同龄玩伴,刚好我也一直很钟意那个叫零的女孩子,有空的话,你可以把她也请过来坐坐,我保证会好好对她的。” 伊丽莎白的眼睛一亮一亮,说不出是求贤若渴还是.......迫不及待想要妆点自己的后花园了。 老百合啊,这是! 战后第一个早晨的用餐开始了,俩人摆开了刀叉,一边享用蛋糕和红茶,一边收看着国际新闻,上面正是对昨夜佐戈岛事件的回顾。 果然,恐怖分子组织出现了。 果然,怒斥这种罪恶行径的议员政客出现了。 果然,侥幸从恐怖分子手中获救的人质也出现了,镜头前的他们正声泪俱下地控诉这群人的残暴。 至于罗马之星的爆炸起火,锅则甩给了化学药品,说这里不小心储存了近百吨硝酸铵,它们因储存不当而引起火灾,所引发的爆炸不亚于轰炸机俯冲而下。 恐怖组织的名字也确定了,叫做“蔷薇之国”,信仰某个奇怪的不知名的神明,以称霸地中海,光复罗马辉煌为己任,号称要对地中海延边的所有地区展开突突突行动......大概就是个精罗组织。 虽然组织很扯淡,但他们却有着完整的思想纲领、行动教义、建国蓝图等等......让所有人都相信了,世界上的确有这么一个组织的存在。 这就是卡塞尔善后部的实力,能够在一夜之间,凭空捏造一个不存在的组织当耙子吸引火力。 看着这则新闻,回忆昨天的事,依旧是一场魔幻的梦。 黑蔷薇教团与猛鬼众的接触,进化药剂大规模使用,龙形死侍升空,纯血龙族现身,昨夜发生的一切犹如层层推倒的多米诺骨牌,一件比一件让人头大。 到了最后的一个环节,这座岛上所发生的事件已经远远超出了预期—— 驻守在马耳他本土的执行官,乌诺维奇,是一头潜伏在混血种世界的纯血龙类,这个消息震惊了所有人。 据目击者描述,他在饮下了一种深紫色的药剂之后,就突然揭开了龙族的真面目,撑开了龙威的领域,跃入了海水之中,向东方逃窜。 据被抓获的猛鬼众成员描述,那种深紫色的药剂叫做天鹅血,是进化药剂的最高杰作,这次交易一共准备了四份天鹅血,在楚子航突入地下街最深处之后,猛鬼众和黑蔷薇教团第一时间选择护送这批珍贵药剂撤退。 但根据调查发现,这支护送药剂的部队全都葬身在了地下溶洞的迷宫甬道里,所有的进化药剂也全都消失了,专员们搜索现场时只发现无数的玻璃碎片沉积在水中。 如此一来,事件大致能够还原了,在所有人都忙着开战的时候,乌诺维奇悄然来到了这个地下溶洞,以龙族的力量杀死了所有人,饮下一瓶又一瓶莫托洛夫鸡尾酒......也许对于纯血龙族来说,这些药剂味道很不错。 至于那四份珍贵的天鹅血,他很有可能动心了,将其中一瓶强行灌给一名持有言灵·炽的倒霉蛋混血种,看看这份药剂的实际效力。 结果大概很令他满意,深度进化的超级龙形死侍,逼近三代种的战斗力,于是他自己也选择喝下了天鹅血,获得了强大的力量加持。 耐人寻味的地方在于他为什么没有正面战斗,而是撤退逃窜,原因可能是神秘狙击手的天狼一击吓到了他,让他感受到了压力。 这恐怕只是次要原因,真正的原因还在于另外那两份天鹅血—— “他一定是打算把这两份天鹅血分给其它龙类!搞不好是比他地位更高的次代种,甚至是初代种!”某位执行部高层如此拍下案板。 这个推断得到了众人的肯定,于是在秘党的号召下,全欧洲的混血种都加入了这场围剿行动中,场面相当浩大。 至于那个神秘的天狼狙击手,则在大家心中留下了传说般的身影,最近几年以来,确实一直有一股亦敌亦友的神秘力量在帮秘党。 “对了,关于最初入侵新娘岛的那件事,有了最新进展。” 第五十四章 · 焚烧之血 “入侵者的消息?”西子月几乎忘了这茬。 说起来那算是一切的开端,西子月至今都记得那天晚上自己仅靠一把小PPK就干掉了所有人的英姿。 “在我们的不懈治疗下,那个队长终于清醒了些,不过依旧疯癫。”伊丽莎白说。 这句不懈治疗,有待商榷。 “门,他说他们整支猎人队伍登岛是为了找一扇门。” “门?” 西子月心里颤了颤,总觉得那天晚上自己与某个重大的秘密擦肩而过了。 “知道这个消息后,我立刻向新娘岛上派出了手下,去搜寻那扇门,但一直都没找到太过特殊的门,而就在昨晚,因为要追击那条逃亡的龙类,我的手下也从新娘岛上被抽调走了,现在那座岛上没有我的力量。” “是需要我过去一趟,把那扇门找到并开启吗?”西子月隐约猜到了要被拜托点什么。 “找到就行,最好不要打开,最糟糕的情况下,那扇门的背后通往尼伯龙根。”伊丽莎白说。 “那是什么?” “死人之国尼伯龙根,圣殿一样的地方,存在于另一个维度的世界,那里是龙族的领地,也有可能是龙王。” “那座岛上可能会存在龙王?”西子月觉得很幻灭。 那座岛算是她的母校,一个公主遍地走的地方,据说每条恶龙都热衷于抓公主,而至今为止那里的公主都完好无损,这就好比大灰狼在羊圈里忍住了邪念,还忍了好几年。 “永远要做最坏的打算,就好比这次任务出发之前,谁都没想过会遇到真正的纯血龙类,对不对?” 她说的有道理,既然已经出现了一条纯血龙类,那为什么不能出现第二条? 既然都有了第二条,那龙王是不是也不远了? 想想就让人害怕。 “如果真有龙王的话,请务必给我批一个核按钮,我会考虑的。”西子月说。 “那怎么能行呢?要是龙王手疾眼快,唰地一下就把你的核按钮顺走,那可就坏事了。”伊丽莎白反驳得有理有据。 “你们真有核按钮?”西子月一惊,开个玩笑而已,你还真接上话了? “我们学校的元老教授中有几个从橡树林出来的,参与过曼哈顿计划,捣鼓出了世界上第一颗原子弹,你猜猜我的库存里有几枚核弹?” “这......当我没问。”西子月用手背擦了擦额头。 “好比老婆饼里面没有老婆,龙王制造的尼伯龙根领域里也不一定有龙王,就算真有龙王,大概率也只是一位正在沉睡的龙王,你随时可以撤出来。”伊丽莎白看着西子月的眼睛。 “所以说,这个任务是注定落到了我肩上吗?”西子月扶着下颚问,察觉到了一丝难以推脱。 “你可以拒绝,等这次追捕纯血龙类的任务结束后,会有人来做的,但到时候开门会需要你的言灵,钥匙。” 西子月沉思了片刻:“丽莎,你是为了什么,才从事屠龙的伟业?” “是最近有所迷茫吗?” “我认真想过这个问题,但我还是没有答案,血之哀和寻找路明非是我加入卡塞尔的原因,但未必就是我屠龙的原因。”西子月的目光和伊丽莎白对上了,海风呼呼地刮动着二人的发丝。 面对这个问题,伊丽莎白想了许久,换了好几个思考的动作。 “为了我死去的那一天能够不留遗憾。”伊丽莎白回答,温和微笑的目光里透着坚定。 “你......这么回答,好像身上插满了将要牺牲的小旗......” “我出生在一个屠龙的世家里,家族的使命自幼就扛在我的肩上,把龙族送回地狱,守卫人类世界,这就是我的家训。”伊丽莎白舒展着脊背,缓缓地靠在了座椅中,腿也翘了起来,自豪而优越。 “你的目标是......守护人类?”西子月总觉得这个理由空泛了些。 “可惜,直到我父亲死去的那天,我才下定决心接下这个使命,我没能让他看到我英勇的样子。” 天又开始变阴了,海平面上涌动着燥热,风声刮出了白噪般的鼓点。 “你的父亲......去世了?”西子月轻声问。 “死于一场空难,一场很有可能与龙族有关的空难。” “所以你要向龙族复仇吗?” 伊丽莎白的唇角微勾:“与其说是复仇,倒不如说是不希望类似的事发生,如果我选择退缩的话,会有很多人死去,有些事只有我能做,所以我会奋不顾身。” 西子月沉思了起来。 “格蕾尔有和你说过昂热校长的故事吗?” “提过一点,说校长是什么复仇男神,他的一切都毁在了夏之哀悼的夜晚中。”西子月说。 “在我父亲死后,昂热就是我的教父,一个真正的复仇者,用他的话来说,叫他不能允许龙族毁灭一切,如果卡塞尔毁了,那他就辜负了狮心会朋友们的嘱托,如果剑桥大学毁了,那他就失去了缅怀的地方。” “这和剑桥有什么关系?”西子月又听到了奇怪的东西。 “昂热以前在剑桥读书,1895年的剑桥,他会在那里去寻找过去的记忆,他曾暗恋过的女孩的墓碑也在附近的公墓,他偶尔会过去扫墓献花。” 听到这里,西子月微微笑了。 “龙族的复苏对于人类来说是末日,卡塞尔的教授们通过文献考古来推测那一天,学生们则在守夜人论坛上用天马行空的小说预测那一天,你知道其中有一部中篇小说叫《绝望录》吗?” “不知道。”西子月摇头,那部《东瀛斩龙传》给她留下了阴影,从此她对整个小说区都不忍直视。 “不知道最好,这部小说由数个作者完成,他们用上十个短篇描述了黑王苏醒后的世界末日,主题是绝望与悔恨,短篇中的主角们都在悔恨,为什么当初没能豁出去,做自己认为对的事,整体基调非常让人难过,害怕那一天的到来。” “还好我没看。” “放心,你看不到了,因为写得太反人类了,作者自己把自己写抑郁了,于是删帖跑路了。” “头一次看到这种太监理由......” “虽然是部没写完的小说,但它却意外让人深思,因为它的读者不是普通人,而是混迹于守夜人论坛的混血种们,注定将成为游戏的参与者,而不是旁观者......在手中还有筹码的时候拼尽全力,殊死一搏,不留遗憾,这是每个人的读后感。” “我无法平静地躺进坟墓,我只能咆哮着死去......昂热校长曾这么说过,我正朝着这个方向前进。”伊丽莎白会心一笑,用温和的语气说出了这番钢铁般生硬的台词。 漫长的对视与沉默后,西子月点头了:“可以,我这就去新娘岛,去找那扇门。” “你就这么被说服了?我还准备了更多台词呢。”伊丽莎白耸耸肩。 “你都搬出为了人类这样的圣母大义,又拿失败的地狱下场来威慑我,我又怎么能不答应呢?”西子月一边叹气,一边咪红茶。 “最关键的是,我现在或多或少,已经有了些力量。”西子月将茶杯放在了瓷盘里,看着自己开合的手心。 断水的拔刀直上,天狼的会心一狙,再往前数圣裁之怒,幸运女神等等。 这些都成为了锤炼她的经历,虽然侧写结束后,言灵和技术都会消失,但记忆会留下,身体会形成习惯。 她有种感觉,其实那些言灵并没有真的消失,而是多多少少还残留了一点在她体内。 比如头一个晚上幸运结束后,第二天她搓麻将的手气就超棒,当场就是杠上开花。 她能在射击测验上拿到B,说不定也是圣裁的残余效果在发挥作用。 至于断水,也许接下来才将要发挥作用。 她并非手无寸铁,而是浑身上下皆为刀刃。 “既然你接受了任务,那么这个就送给你了。” 伊丽莎白将一只黑箱打开,里面是一张精致的弓弩,还附带一只弩箭。 弩箭的箭头并不是三角锥,而是棱柱。 水晶玻璃般的棱柱,像是人造的石英晶体。 伊丽莎白将弩箭对准了阳光,透明的石英体中延绵着一道暗红色的血丝,表面流动着结晶般的微光。 “贤者之石?”西子月问。 据说贤者之石就是这样的红色物质,路明非就是用一枚贤者之石的子弹打中了康斯坦丁的龙眼,将它的整个权柄打废。 “这不是贤者之石,而是从龙王骨骸中提炼出来的火元素结晶体,代号叫做焚烧之血。”伊丽莎白说。 “龙王骨骸......是指康斯坦丁吗?” “就是它,它的骨骸正存放在学院的冰窖最深处,是卡塞尔排名第一的镇校之宝,我们校董会对着昂热围追堵截也没能把它要到手,不过起码算是签订了保密协议,学院可以保有康斯坦丁的骨骸进行研究,但必须将研究结果和组成校董会的各大家族分享。” “这......你刚说校长是你的教父,然后你以校董的名义对他围追堵截了?”西子月敏锐地把握住了槽点。 “哦?不好意思,校长的确是我教父,可我没说我是个听话的乖女儿呀,试问天底下有哪个女孩不惦记老爹的小金库呢?”伊丽莎白的眼神狡黠了起来,眉毛一挑一挑,“再说了,是加图索家族的弗罗斯特带头围追堵截,我只是见大势已去后,才被迫在协议上签字.......注意,是被迫。” 西子月竟无言反驳。 伊丽莎白重新拿起了这柄艺术品般的弩箭,凝视着焚烧之血说:“有人说黑王被杀的那一天就是混血种战争的开始,最大的威胁终于消失,混血种家族就为这个世界的主宰权而开战,我不知道那一天会不会到来,但它绝对好过黑王复苏。” 她像是对着镜子自言自语,镜子里倒映着过去和未来。 她将这柄武器重新锁入黑箱中,交到了西子月手上:“小心使用,焚烧之血的原理很复杂,涉及神学,甚至是哲学领域,它的效果是极致的燃烧,领域半径为三十米,对龙王级目标都有效。” “结果还是又绕回到了龙王身上?”西子月苦涩而道。 “比喻而已,卡塞尔式修辞之一,你只需要知道它威力无穷就行了,除了焚烧之血外,我还会为你提供一些其它装备,以及关于门的事项说明。”伊丽莎白继续从桌子底下掏箱子,一个接一个。 西子月有些心不在焉的样子,眉宇一直严肃地蹙着。 “还有什么疑问吗?比如我会不会一个欢心,就把家主的位置传给你?让你当一把手?”伊丽莎白笑问,显然格蕾尔也和她提过一把手的梗。 “不,我是在想,有没有可能黑王已经复活了。”西子月的想法果然值得严肃。 “你有发现什么不对劲的事吗?”伊丽莎白立刻将神色低了下来,神经绷紧。 “没有,纯猜想而已。”西子月摇头,“我记得我和你说过,我对那个未婚夫远程侧写,结果是一片漆黑的事吧?” “就因为这个原因,你就觉得你那未婚夫是黑王?”伊丽莎白乐了。 “不着调的猜想而已,当我没说,非要说的话,黑蔷薇教团里也带黑字,大家似乎都很倾向用这个神秘又邪恶的颜色。”西子月打消了猜想。 之所以有这种猜想,还是与路鸣泽有关。 那个魔鬼般神秘的男孩,它究竟是什么东西? 或许自己应该摸出一本《北欧神话》,把里面的名字一一报出来,总能找到一位和他对应的神祇? 反正这世界观就这么小,说不定蒙一蒙还真蒙对了。 “你要这样想,时尚圈有这么一句话,黑色和白色是永远不会过时的颜色,当你不知道怎么搭配衣服时,穿一身白或一身黑总没错,那个叫零的小姑娘不也一直穿白裙吗?可她也没和白王搭上关系对不对?而真正与白王搭上关系的日本混血种,也没见他们穿白色,相反人均黑道风衣。”伊丽莎白条理清晰地分析。 “再说了,如果黑王那样伟大的存在真复活,他所引发的灾难绝对是世界末日级的,他就算想要霸占你的身子,也绝不是把你送到新娘岛上修行,而是直接找张床把你给办了。” “这......好有道理。”西子月继续无言以对。 早餐的时间很快结束,领完装备的西子月很快行动了起来,朝着母校进发,伊丽莎白则乘着直升机远行,继续回到多瑙河的东侧,监督遗迹开采,今天预计是最后一天。 乌云密布在了地中海上空,一场致命的风暴正在凝聚。 第五十五章 · 暴雨将至 与此同时,对乌诺维奇的搜捕工作也在紧锣密鼓地展开。 小亚细亚半岛的上空巡弋着数架直升机,每架直升机上都载有数名执行部精英,遇到危机时,他们可以直接从高空跳下去。 楚子航、恺撒和帕西三人正挤在同一间直升机里,啃着今日的早餐面包,气色十分不好。 昨夜的激战后,他们已经疲倦万分,但还是义无反顾跳上了追击用的直升机,投身于第一线。 上一次加图索少爷狼狈到只能啃干面包当早餐,还是两年前在日本的时候,下潜用的迪里雅斯特号炸毁,不懂日语的他骑着小摩托到处晃来晃去,严肃地考虑过要不要打劫面包店。 那也是楚子航最狼狈的时候,不过好在他一向有着苦行僧的禁欲与自觉,啃啃干面包倒也毫无怨言。 兜兜转转两年之后,俩人又面对面啃起了廉价面包,不禁让人唏嘘。 “来回顾一下最近都发生了什么吧。”恺撒吃完面包后,拍了拍手上的屑。“首先得从一个多月前说起。” “一个多月前,你就发现了黑蔷薇教团与猛鬼众的行踪?”楚子航问。 恺撒摇头:“我发现了纯血龙类的行踪。” 楚子航静默住了。 “加图索家族设置在意大利的好几个资料馆藏点都遭到了袭击,我最开始以为是普通的犯罪混血种组织干的,于是组织了大面积的搜捕,安排了几位掌握血系结罗的见习生。”恺撒皱眉,手背上的青筋跳了跳。 听到这,楚子航大概猜到接下来发生了什么。 对纯血龙类使用血系结罗是禁忌,言灵的释放者很有可能会遭到太强烈的血统共鸣,当场而亡。 “出现牺牲者了?”楚子航问。 “是的,有两个很年轻的新人死了,因为我的失策。”恺撒认真忏悔。 “这不怪你,没人会想到暴戾且崇尚正面进攻的龙类会去袭击档案室。”楚子航说。 “不管怎么说,失策的责任的确在我,既然如此我就有必要纠正这个错误,手刃掉那条龙类。”恺撒看着舷窗外,玻璃上倒映着他铁青的眉目。 “那他袭击那些档案室,是想获取什么情报呢?”楚子航问。 “不清楚,只知道他取走了与地中海历史有关的内容。” “地中海里有东西?”楚子航第一反应便联想到了这点。 欧洲是秘党的大本营,而地中海又是这片文明的重中之重,围绕这海域的龙族秘密基本已经全部解开了,莫非还有什么秘党不知道的谜团? 很有可能,毕竟对方是一条货真价实的龙类,再厉害的考古学家也未必能比一个真正的古人懂古代。 “不清楚,他取走的地中海历史很宽泛,从公元前三千年的克里特文明一直到奥斯曼土耳其帝国建立,但凡档案上写着地中海这个词的卷宗他都拿走了。”恺撒说。 楚子航明白了什么:“也就是说,即便是一条真正的纯血龙类,也不知道藏在地中海里面的到底是什么,只知道那里一定有东西。” “正是因为担心有一条纯血龙类搅局,所以我才特意找了你,不然的话我直接亲自就上了。” 恺撒这番话介乎于坑人和赞赏之间,显然他承认了楚子航的正面战斗能力,但也难免有些推人入火坑的嫌疑。 “果然,也只有你这样的疯子才会想到启用一群学生和一名刚毕业的执行部专员来应付两个危险混血种组织的交易危机。”楚子航耸了耸肩膀。 “如果是以前,我被你说是疯子,我也许会勃然大怒,但现在我只想说久违了。”恺撒挑眉一笑,接过了一杯帕西递来的威士忌,小口啐饮了起来。 帕西不愧是加图索家族指派给恺撒的超级副手,当时上直升机上得那么急,他居然都有功夫从某个小酒吧里顺走一瓶恺撒最中意的麦卡伦威士忌,恺撒一直觉得日本人口中的“塞巴斯蒂安”说得就是他。 “可说真的,这也谈不上疯狂,你我都是屠龙英雄,还都是在学生时代完成了屠龙壮举,我们俩人一度让执行部这个部门的存在显得非常尴尬,堂堂暴力机关,居然两次都没有在屠龙行动中立功。”恺撒借着酒劲潇洒了起来,“而这次我们的学生阵容同样豪华,零是和我们同样出生入死过的战友,还有掌握侧写与钥匙双重神技的S级小姐助阵,这样的王牌阵容,岂有失败的理由?” 恺撒补充发问:“话说西子月这次任务的表现如何?” 楚子航回忆了一下:“挺能打的。” 虽然只是一句干巴巴的赞叹台词,但它出自上任狮心会会长的口中,其价值难以估量。 作为理科生,他向来没什么修辞能力,但这次他好歹还用了“挺”这个字眼,这句赞叹的价值估计得再往上翻一倍。 在昨晚的地下街,楚子航的注意力主要集中在他眼前的战场,对于战场的隔壁只偶尔瞥了几眼。 他恰好看见了西子月手握双刀,旋切那个掌握六阶刹那死侍的一刻,犹如鬼神附体,这才是S级应该具备的作战能力。 “是吗?我还以为她是偏辅助的那一类,我看她的资料显示体能一直都不突出。”恺撒思索着。 “据最新的研究结果表明,混血种的血统觉醒并非一朝而至,而是得分好几个阶段,等级越高,这几个阶段就越漫长,她既然是S级的话,无论有怎样的上限表现都不奇怪。”楚子航说。 “这是好消息,说明在校生的传奇依旧在继续,而且还是我们学生会的成员。”恺撒非常满意。 “她是学生会的?”楚子航问。 “她都和现任学生会主席在一起了,当然得是学生会的人,莫非你觉得夏绿蒂应该出手把它抢过来?”恺撒带上了几分挑衅。 恺撒的挑衅表情很快僵住了,笑容渐渐消失。 因为他忽然记起来了,西子月的资料档案显示她的室友是新闻部部长。 莫非她实际上是新闻部的? 见鬼!卡塞尔绝无仅有的宝贵S级有被带坏、误入歧途的风险! 这时帕西走了过来,将一份刚打印出的文件交给恺撒:“乌诺维奇的档案,已经调出来了。” 恺撒接过档案仔细浏览,眉头越来越皱。 “有什么发现吗?”楚子航问。 “没有问题,这恰恰是这份档案的最大问题。”恺撒说。 “被偷偷改写过?” “应该没有,档案上说乌诺维奇这个人今年已经48岁了,平庸得过分,全靠苦劳混到了马耳他长官的位置,再过几年就能退休。” 楚子航听出了这份正常到反常的平庸感。 能在执行部混的都是精英,要么英年早逝,要么老兵不死,在马耳他这个和平的地方平庸混到退休,这显然是奇葩的做法。 “他于1984年毕业于卡塞尔,那个时代学院的检测技术还没现在这么发达,也许真的有纯血龙类混了进去......总觉得这个剧情在哪里见过。”恺撒认真思索,还顺带抽空看了楚子航一眼。 “耶梦加得能混入卡塞尔,是因为她是龙王,可能掌握伪装血统的手段,以及她过分擅长表演。”楚子航平静开口,没有任何波澜。 “过分擅长表演啊。”恺撒轻声重复,仿佛想到了什么。 “说起来这条叫乌诺维奇的龙也挺擅长表演,连我都被他身上的小公务员气息骗到了.....有没有可能他就是大地与山之王一系的龙裔呢?” 楚子航摇头:“我想表演天赋应该不包含在龙王的血裔传承中。” “不,我有预感,他就是大地与山之王一系的龙裔!”恺撒忽然来了灵感,慷慨而道。 “他现在手上还携带着两份天鹅血,要把他分给另外两条龙类,毫无疑问他们都是大地与山之王一系的,顺着这条线索,我们搞不好能找到耶梦加得留下的卵,在她还没有破茧重生时,就把她洗脑成我们这边的人!”恺撒说得相当有把握,仿佛已经把未来的剧本嫖遍了。 楚子航淡淡地看了恺撒一眼,然后叹气。 这人就是这样的,虽然自我标榜领袖,但并不喜欢理性思考,更倾向于靠感觉和拍大腿做决定,可不得不承认,他的大腿格外好用,经常能瞎猫子撞死耗子一样,拍到正确的选项。 “我建议二位可以先睡一觉,恢复体力,预计今晚我们就能找到目标。”帕西忽然开口,“随行专员中,有人掌握春这个言灵,可以帮我们快速恢复体力。” 这也是春的用法,它的领域能够张开很大,让领域中指定的队友进入快速恢复状态。 楚子航和恺撒点头,戴上眼罩和耳塞躺下,直升机的噪音被隔绝而开。 ...... ...... 马耳他本岛,零正躺在酒店的床上,翻动着一本厚书,忽然电话打了过来。 来电显示标注为“恩曦”。 “喂,皇女陛下,听说你受了需要在床上躺好几天的伤,真是这样吗?”恩曦关心道。 “不,伤已经好了,需要躺几天是骗人的。”零说。 缠在她双腿上的绷带已经被拆除了,上面的伤口已经痊愈。 “关于西子月,我发现了一件很诡异的事。”零开口。 “哦?说来听听?” “西子月,可能不止有一个言灵。”零说。 她讲述起了昨晚的事。 当西子月提着两柄短弧刀切入了战场后,零就发现异样了。 在镜瞳的领域下,零发现西子月砍出来的每一刀伤害差都特别大,像是在掷骰子,凭运气砍出高倍暴击。 当时零本可以直接要过西子月手上的双刀,把对方砍死,但她想看一看西子月的实力上限到底有多高,索性便后退了一步。 “言灵·断水,你是想说西子月持有这个言灵吗?”恩曦问。 “而且昨天使用天狼狙杀龙形死侍的人,很可能也是她,我亲眼看见她背着狙击枪走上了钟楼。” 当时零完全能够若无其事地扯开脚上的绷带,跟随几位前辈的步伐一起前往罗马之星,但她还是选择被当做伤员扛走,悄悄观察西子月。 她坚信,这个实力深不可测的女孩绝对会行动起来。 “再往前推,自由一日,西子月很可能是用圣裁打中我的,只有被圣裁锁定,我才会有那种死亡般的恐惧感。” “停!停!也就是说这个叫西子月的姑娘,除了掌握钥匙这样的bug能力之外,还同时拥有序列号73、95、100的言灵?”恩曦的声音有些崩溃,“天啊,这到底是个啥怪胎啊,她不会真的是什么龙王吧?披着小动物皮的龙王!” “不过她好像不能同时使用这些言灵,限制条件有很多,具体情况我也不太了解。” “总、总之先盯住她!把她的保护级别调高一些,要是她一不小心翘辫子了,就没人能找得到路明非了。”恩曦稍稍平复。 “我会保护她的,老板也是这么说的吗?”零问道。 “老板还说了,希望你能认真和她保持良好的双边关系。” “听上去像是外交辞令。” “总之就是这个意思嘛,可惜咱们助理团都是女性角色,找不到一位有能力献身的壮士把这良好双边关系向上突破一下......冒昧问一下,她有喜欢的男性吗?” “不知道,她看上去对恋爱没有兴趣。” “哟呵,还是个禁欲系的小姑娘,她难道不知道女孩子一旦禁欲久了,会变成男孩子吗?”恩曦刚说完,就为这番嘴滑后悔了,“不,我不是在挪谕你。” “还有别的事吗?”零依旧平淡。 “还有提醒你件事,快从马耳他撤出来,那地方可能要不太平了。” “这里怎么了吗?”零问。 “小心点,最近地中海的气候很反常,从三月份起这地方就经常遭遇飓风,而从地中海的自然条件来看,这个地方本该与飓风海啸什么的毫无缘分。” “龙王要苏醒?”零皱眉。 “很有可能,气候的反常往往是高等生命复苏的迹象,大的要来了。”恩曦说,“再结合那条潜伏在马耳他多年的纯血种出逃,这样的可能性就越来越高了。” “我会撤退的,把西子月也带上。” “嗯嗯,就知道你最可靠了,你才是我们助理团队中的王牌ACE,记得不要那么拼命,再见。” 挂断电话后,零便合上了书本,从床上翻下,掏出一根发带缠在了脑后,挽起一道马尾,瞬间就从懒洋洋的皇女休闲模式切换为了行动模式。 临出门前,她看了一眼窗外。 果然和恩曦说的一样,天色糟糕得有些过分。 暴雨将至。 战略性今天暂缓 , 第五十六章 . 故地重游 夜幕已经降临,乌云里翻滚着可怕的声音,像是有夜枭在嘶吼。 预计今晚又有一场地中海飓风降临,新娘岛今天早早休课,女孩们都被关进房间里看书去了。 靠近南方的悬崖峭壁上,一只有力的手攀登了上来,手套里露出白皙但满是泥污的手指。 一个嘿咻的发力,西子月连同一身重武器装备翻了上来。 晚上八点钟,终于抵达了这里。 时隔一个多月,她又回到了新手村。 不真切的感觉又来了,仿佛她这一个多月只是旅行,接下来她要做的是回到自己的房间,洗完澡躺下后,第二天一大早还有法语课。 她正要往前迈出时,天上突然划过了枝形的闪电,把方圆数千里的世界都照成了煞白色。 紧接着是沉闷的雷声,倾盆大雨从天而降,雨点在地面砸出千万朵水花,嘈杂不已。 很不走运,刚故地重游,雨就下起来了,仿佛她带来了不好的运气。 西子月无意识回了回头,看向了身后的海崖,数十米的下方,海潮在岩壁下方撞得粉碎,发出雷鸣般的巨声,岩石锋利如犬牙,她刚才就是从这么危险的地方爬上来的,还扛着一重重的武器箱。 如今她的体能就是有这么强悍,也似乎在暗示她已经不是正常人了。 一个月不见,她似乎真成了传奇女特工,身上还穿着紧身作战服,全身上下的线条被勾勒得淋漓尽致,顿时成熟了许多。 她动了起来,顺着一面平缓的岩壁爬了下去,落到一处树林中,借着暴雨与黑暗的遮掩前进。 所有的学生和教职人员都待在房间里,不会有人注意到她的存在。 来到宿舍楼,推开铜门,蹑手蹑脚地进去,踩着猫步无声上楼,终于她来到了自己的房间前。 伸出钥匙轻轻一扭,她回到了久违的房间里,但并不开灯,就让它这么黑着。 西子月卸下满身的装备,一个大字型躺在了房间的中央,看着熟悉的天花板,满身的水流浸入了地毯,窗户在雷声的怒吼下一颤一颤。 安静得像是森林。 之所以回到这里,倒不是她念旧,而是她满身重装备需要有个地方安置,虽然自己已经提前毕业了,但金色鸢尾花学院也并非生源兴隆的重点院校,应该不会立刻有新生住进来。 好吧,其实还是有一点念旧的,想看看曾经生活过的地方。 “西子月?”黑暗里突然传来了疑问的声音。 西子月一惊,反射式起身,举起枪往后方就是一跳。 鬼才能想到这屋子里居然有人啊! 西子月打开手电筒,照亮了床上坐着的人。 “温妮丝?”西子月一愣,持枪的手抖了抖。 温妮丝同样也是一脸惊愣地看着这个已经提前毕业去当大家族主母的少奶奶,一时间都忽略了西子月手上的持着枪。 黑暗安静的房间里,俩人面面相觑,窗外环绕着暴雨与雷声。 ...... ...... 片刻之后,两人面对面坐了下来,点亮了一盏小台灯,依旧是不知如何开口的状态。 西子月局促地盘坐在地上,身上依旧穿着湿漉漉的紧身作战服.....看上去像是从搜查官系列片场中跑出来的。 装了消音器的手枪则放在了她的手边,反正都被对方看到了,就不掩饰了。 温妮丝的情绪居然意外稳定,没有大惊小怪大喊大叫,只是神色稍稍复杂,又有点稍稍尴尬。 她的身上穿着睡衣,应该是刚洗过澡。 可为什么刚洗过澡的她,会突然出现在自己的空房间中呢? 难道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奇怪秘密? 西子月脑补着脑补着,脑补出了奇怪的画面...... 她打了个寒战,赶紧把这些画面都扔进回收站。 “其实,我是个特工。”西子月还是选择了最老掉牙的说词。 “看......看得出来......”温妮丝愣愣地点头。 “我回来这里执行任务。”西子月继续操着生冷的语调。 “也看得出来。”温妮丝继续愣愣。 然后西子月就词穷了。 场面尴尬地让她想找个床底下钻进去。 或者干脆一弗里嘉弹干掉温妮丝,既然无法解决问题,就解决提出问题的人? 忽然,温妮丝笑了起来,用手背捂着嘴,一咯一咯的模样倒挺像个贵妇人,看样子这一个月里她的确有认真学习。 “太好了,还是原来的西子月,看你那么严肃冷酷的样子,还以为在这岛上的一年里,都是你装出来的呢。”温妮丝抚摸着自己的胸口,像是一块悬着的石头落地。 这一笑,盘活了空气,西子月也干脆松开拘谨的道场坐姿,将腿侧了过来,标准的午后野餐坐姿。 虽然她看上去被层层武装,但并改变不了她内在的气息,这就好比套着一身恐龙玩偶找自家狗子和猫子玩,猫一看你外形不善,拔腿就跑,而狗则瞬间认出了气味,在你身上扑腾,对它来说你外形长啥样并不重要,反正它能一嗅辨出你的真身。 “大家还好吗,最近。”西子月顺着轻松的气氛发问。 她口中的“大家”指代不明,搞得好像她和所有同学关系都很好一样,但这么发问准没错。 “都很好,米兰达主任都成功升职了,还找到了男友。”温妮丝说。 “那......恭喜她?”西子月笑容一挤。 “还有还有,赫卡丽她也提前毕业了,不过她离开时的排面没有你那么夸张,你那边是一艘大型的豪华游轮,她那边只有一艘大点的游艇。”温妮丝就这么说起了最近一个月以来的事。 “玛兹的事也值得说一说,她......” 这些名字西子月都仅仅只是认识,但并不熟。 连说好几个人名后,温妮丝忽然低落起来:“但最近一段时间,岛上有些不太平,经常有外来校工进来检查校内情况。” “这些人,可能是我的同事。”西子月说。 想来这就是伊丽莎白安排登岛寻门的手下了,他们以校工的名义进来检修,实际上检查了这里的每一寸空间。 但依旧没有发现入侵小队队长所说的“门”。 “那你们,是在执行什么任务呀?”温妮丝好奇地问。 “无可奉告,起码在事件结束之前,不能说。”西子月装作口风很严实。 事件结束后,卡塞尔善后部的心理治疗组就会空降进来,让该失忆的人失忆。 “好的,那我不问了,免得被灭口。”温妮丝歪头一笑,还在嘴巴前比了一个×的手势。 “所以你为什么会出现在我的房间里呢?”西子月问。 这间房依旧冷清,没有家具修饰,基本可以排除温妮丝被调到了这间房的可能。 “因为......我总觉得我的房间里,可能不太安全。”温妮丝的眼眉忽然低垂了下来。 “不太安全?”西子月疑惑。 “我最近一直在做噩梦,梦见非常不好的事。”温妮丝摇着头说。 这时西子月注意到了,温妮丝的眼睛下方泛着一圈黑,显然是没睡好的迹象。 “是怎样的噩梦?”西子月有些警惕。 “不太记得了,很多梦都这样,也就只有睡醒的那一小会才记得,时候就忘记了。”温妮丝低着头说。 “所以我不太想睡在自己的房间里,最近几天我都是在你的房间里睡的,就只有这间房是空着的。”她解释道。 西子月将手伸了过来:“能和我握一握手吗?” “握手?”温妮丝不解。 “我身为特工的独特解梦技巧。”西子月一本正经地胡说。 现在想来,这座新娘岛的谜团真是越来越多。 马耳他骑士团与拿破仑相继占领这里,一大群持高阶言灵的混血种都在这座岛上留下了痕迹。 再加上“门”这个线索,这里就更显得扑朔迷离了。 任何一个可疑的玄学线索都不能放过,哪怕只是梦境。 温妮丝将信将疑地伸出了手,西子月也开始了侧写。 压抑、恐惧、彷徨,许多负面情绪都从温妮丝的身上传来了。 一双灿金色的竖瞳扑入了西子月的脑中! 西子月的手抖了抖,眼睛陡然睁开,侧写被迫中断。 寒气从她的毛细孔里泻了出来,额头上浮着一层冷汗。 十多天前,她在卡塞尔学院里接到任务时,也产生了这样的恐惧感,被巨大的蛇形竖瞳凝视后背,吓得赶紧把窗帘拉了起来。 可为什么,她在温妮丝身上也侧写出了这样的结果。 【龙王在成为龙王之前,都不会记得自己是条龙】 格蕾尔的这句话阴风般在西子月耳边刮过。 信息量越来越旁杂了,而且指向一个不太好的结果——温妮丝,有可能是条龙类。 “西子月,怎么了?”温妮丝见西子月忽然严肃地沉默。 “没、没什么,你最近身体有哪里不舒服吗?”西子月扶着额头说。 “没有,身体方面最近一直都很好。” “那你最近,有产生极具侵略性的想法吗,比如突然间很生气,生气得不像是自己。”西子月继续问。 “也没有。”温妮丝还是摇头。 “能帮我把窗帘拉起来一下吗。”西子月依旧用双手撑着脸,像是创业失败的年轻人在公园长椅上思考人生。 “哦,好的。” 温妮丝站了起来,走向窗台边。 西子月在她背后开枪了,三声枪响,弗里嘉弹。 温妮丝趴倒在了书桌上,台灯的光打在她头上,跟睡着了没什么区别。 西子月原地静默了好久,枪口上还冒着烟。 雷雨声拍打在窗舷上,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敲打玻璃,想要进来。 虽然西子月不愿意朝好友开这波枪,但当下情况特殊,还是让她就这么躺下比较好。 西子月重新提上了装备箱,走了出去,临走前顺带将门反锁。 虽然弗里嘉弹的效果是无伤+昏睡,但说到底这也的确是炼金子弹,对龙类也是有效果的。 就算温妮丝真的是条尚未苏醒的龙,一时半会也醒不来,如果是人的话就更醒来不来。 等到这次事件结束后,该好起来的自然会好起来。 西子月扛着装备下楼,走出了宿舍,站在了屋檐下,流水如瀑布般洗下。 正当她盘算下一步走棋时,一道刺眼的闪电从新娘岛的北边掠下。 在闪电的照耀下,西子月看到了,立在那边悬崖上的赫拉女神像,突然记起来了什么。 一个多月前的夜晚,在主教学楼中,她从窗边路过时,的确看到了这么一幕。 月光透过赫拉女神手中的权杖在空中形成了一条微弱的光带,而那条光带直抵新娘岛的南面。 想到这里,西子月立刻行动,提着装备箱走入雨中,来到了学校的南方,这里她登岛的地点,有一片树林和湖泊。 门,就在这一带,也许在树林中,但更有可能藏在湖泊里。 西子月在雨中伸出了手指,像是对万物下令。 “钥匙”启动,言灵的力量如流水般泄入了雨水的缝隙中,向着周围扩张。 找不到目标。 无论是树林中,还是湖泊下面,都找不到能够打开的东西。 钥匙这个言灵很特别,所谓的言灵本质上是修改领域内的规则,也就是说有施法范围。 但钥匙不一样,它没有领域这种边界,它只强调概念,除非那扇门出现在西子月的视野中,并且离它够进,才能把门打开。 而且,西子月必须得意识到那是一扇门才行。 西子月试着张开侧写,但雨水干扰了她。 这种感觉像是迷宫走到了尽头,线索中断,出现在面前的是一条死路。 西子月闭眼沉思,回忆是不是有什么漏掉的细节。 很快,她想到了—— 作弊秘籍:黑羊之墙。 既然被困在了迷宫中,那就不妨试试将迷宫的地图调出来。 “Black sheep wall!”西子月在雨中大喊,声波穿透雨幕,形成了一道小回音。 几秒钟过后,一块小石子从山崖顶端掉了下来,顺着岩壁翻滚而下,卡在了一处缝隙里。 毫无疑问,石子卡住的那一块区域,就是门。 西子月呆住了。 说不清黑羊之墙的言灵式奏效了,还是她通过音量把那块石子震了下来。 总之,作弊般的一幕发生了,黑山羊再次跳出了羊圈。 第五十七章 · 圣堂 西子月深深呼吸,朝前方伸出了手指。 言灵·钥匙启动。 古老的咒语回荡在雷雨交加夜晚里,雷雨交加的夜晚里,尘封了不知道多久的大门被打开了,发出轰隆隆的巨响。 整块山体开始崩塌,碎石簌簌地落入湖泊中,一条通往幽暗的甬道出现了,阴寒风从里面倒灌而出,水面似乎都要泛结一层薄冰。 不可思议,这座微型的海上宫殿里,居然真藏了一扇不为人知的密道。 不好的预感持续加深着。 门。 温妮丝。 龙瞳。 新娘。 神秘的丈夫。 许多线索凌乱地叠加着,像是一道又一道深墨色的笔触,越描越黑。 一想到黑,西子月不禁皱眉头痛。 她清空了杂念,开了银白色装备箱,从里面翻出了一把老旧的柯尔特M1917型左轮,日常美械装备。 根据伊丽莎白的说法,这上面携带有一个言灵。 序列号59,言灵·镰鼬! 言灵的领域张开,数不清的小风妖们围着西子月飞降临,密集的风元素包围了她。 镰鼬是日本神话中的风妖,但在这个言灵中,它们是情报收集员,一个庞大的声呐系统以西子月为中枢建立,而这些风妖则是声音的传递管。 镰鼬和天狼同为召唤系言灵,但前者是人畜无害的萌货,而后者则是随时要主人老命的定时炸弹。 有一说一,这些风妖长得怪萌的,很想捉一只回去养。 言灵持续时间,30分钟。 在西子月的驱使下,镰鼬们涌入了甬道,向下飞行,用声波反射测绘着这里的空间大小。 十米...... 二十米....... 三十米...... 这个数字居然还在增长! 五十四米! 这里居然深达五十四米! 事件更加不可思议了起来,新娘岛的下方居然有一条深达五十四米的甬道,甬道搞不好连通着更巨大的地下空间。 这一么一想让她有些细思极恐,莫非每个学校的前身都是墓地这种国产校园都市传说,在远隔数千里的地中海岛国也有效? 情况不太明朗。 唯一能确定的是这并非尼伯龙根空间。 根据伊丽莎白的情报透露,当尼伯龙根的大门打开后,里面会弥漫着青灰色的雾,能明显感受到亡者的气息。 西子月并没看到青灰色的雾,也没感受到亡者的气息,在拿捏气息这方面她从不失误。 镰鼬的所到之处也没有心跳声或呼吸声,也就是说里面没有活人,自然也不会有活龙。 她扛着装备箱前进了,一手打着手电筒,一手握着左轮,装有焚烧之血的十字弩也挂在她的腰间,全副武装。 必须得尽快探索这里,然后才能腾出时间去处理温妮丝的事。 她的身影逐渐消失在了甬道里,雨声离她远去。 地中海的风暴迎来了更盛。 ...... ...... 于此同时,小亚细亚半岛上,土耳其的境内,对乌诺维奇的搜捕工作终于进行到了最后阶段。 深山老林里,战斗不知持续了多久。 乌诺维奇被围困在了靠近一处靠近悬崖的水潭中,小瀑布哗哗地落下,瀑溅出飞流的急湍声。 宽大的翼膜上布满了弹孔,巨大化的身躯上穿插着数不清的刀剑与利刃,上百斤的金属都嵌进了他的体内,沸腾的龙血淬入水中,但即便这样他依旧离死亡还有相当长一段距离。 无数的红外线光点覆盖在他身上,上百狙击手都将致命的枪口对准了他,只等一个进攻指令。 恺撒走了上去,点燃了一根雪茄:“看样子你也快死了,不如死前把秘密透露一下吧,首先你的龙族名字叫什么?” “乌诺维奇,这就是我的龙族名字,我不喜欢用假名。”乌诺维奇桀骜地笑着,半张面孔被子弹填满。 “因为傲慢,所以不愿用假名蒙面而行?不错,有几分校长的气魄,可惜你并不出名,诺玛花了半小时都没在资料库搜索到乌诺维奇这个名字。”恺撒说。 “恕我直言,加图索少爷,你们人类也很傲慢。”乌诺维奇对恺撒的称呼又变成了疏远的加图索少爷。 “也许吧,傲慢是人类少有的不亚于龙族的臭毛病。” 恺撒狠狠抽出了一口雪茄,眼神拉出了几分锐利的弧度,也有几分神似昂热。 “老实交代,你袭击档案室,到底想要在地中海里寻找什么?剩下的两份天鹅血去哪里了?你要把它交给谁?” 一口长气从乌诺维奇的胸腔里抽了出来,他就这么安然地坐了下来,一副要把秘密托盘而出的样子,悠悠开口:“我在寻找献祭地。” “献祭地?诺玛,搜索一下,什么是献祭地。”恺撒呼叫,这个名字有些过于不吉利。 “献祭地资料已经搜索完毕,接下来将为你诵读播报。”通讯仪里传来了诺玛的声音。 诺玛朗读起了有关献祭地的有关说明资料,虽然她的声音优美温柔,但在场的每位专员都听出了寒意。 在那遥远的龙族文明鼎盛时期,一度盛行活人祭祀,高高在上的龙族贵族们享用鲜嫩可口的人类少女,他们会在一个封闭隐秘的地方举行婚礼般的仪式,作为新郎官的龙族会撑开双翼将他和新娘一起包裹起来,变成一个速成茧,十分钟之后,茧化便会结束,龙族破茧而出,而新娘则永远的消失了。 而这个用于婚礼的隐秘封闭空间,则被叫做献祭地,龙族更爱称它为圣堂。 在秘党漫长的考古历史中,曾发现过许多这样的圣堂,这些圣堂无一例外的庄严宏伟,下方与边缘流动着秘法奥术般的炼金回路,墙壁或铜柱上雕饰着晦涩壮丽的龙文。 但可惜这些圣堂的炼金回路都是干涸或断裂的,亦或是龙文褪色,法力消散,换句话说秘党从未真正地找到过一处余力尚存的献祭地,找到的都是破败遗迹。 想必这座地中海圣堂应该完好无损,不然这条龙也不会苦苦寻找了。 “只有极少部分特殊的人类少女才有资格被送入圣堂,她们会先在圣堂完成长达一年以上的进修,接受炼金回路的力量渗透,以此来使自身作为新娘的特性达到最完美,然后才会与龙族举行婚礼。”乌诺维奇开口而道。 “好比红酒打开之后,不能立刻喝,得先让它与空气接触,充分氧化一会才行,人类的姑娘也一样。”他补充说明。 “很恶心却又很形象的比喻,继续说。”恺撒冷冷开口。 “为了寻找这个地方,我在地中海上待了很久,终于发现了它,可惜这座圣堂曾经的主人很小心眼,在它外围多加了一层炼金矩阵,只有龙侍以上的龙族才能进入,相反人类可以自由进入。” “龙侍?”恺撒对这个名词不解。 “用你们的话来说,就是三代种,二代种叫做龙臣,初代种我们也称龙王,再往上走......那是万物的主宰。” “那你呢?你是什么?”恺撒问。 “四代种,龙仆,在我下面的五代种被称为龙奴。”乌诺维奇自嘲一笑。 这都是无比重要的龙族情报,教授们在实验室里研究数十年的成果可能都比不上龙族们亲口说的一两句话,这也是卡塞尔如此重视一线队伍建设的原因,只有足够强大的专员才有能力接触龙族,并活着回来。 “你现在喝了一瓶天鹅血,实力大概也有三代种,也就是龙侍的级别了,你就没想过抓一个鲜嫩可口的人类少女进入那片献祭地,双修成功后再出关?”恺撒的语调依旧很冷。 乌诺维奇哈哈笑了起来:“我们已经在做了,早就在做了,远比你想得要更早!” “我们?”恺撒警觉地重复这个词,“见鬼!你们从一开始就团伙作案!” 昨晚执行部高层连夜商讨出的结果是乌诺维奇是携带天鹅血逃跑,与团伙汇合。 但有没有可能他们从一开始就是团伙合作呢? 乌诺维奇是在用自身性命把执行部的人手从地中海里转移出来! 恺撒间陡然意识到了这件事。 “回防!回防地中海,我们都被调虎离山了!那里将有大事发生!”恺撒对着通讯仪吼道。 “来吧,听好了,那位大人的名字可是很容易搜索到的,他的名字叫......息戒!”乌诺维奇提振了音量,带着得胜的狂笑势态。 息戒,的确是个在秘党龙族历史里有着一席之地的名字。 他是大地与山之王一系的次代种,曾经追随君主,匈人王阿提拉参与了公元五世纪中旬的一系列征战,也包括公元452年那场几乎毁灭了罗马帝国的战争。 那是秘党的生死存亡时刻,也是罗马帝国,乃至整个人类世界的生死存亡关头,这段历史至今也是卡塞尔的镇校之史,有太多力挽狂澜的英雄登上这段历史的舞台,又有太多人没能看到第二天升起的太阳。 但龙族不一样,它们能够结茧再生,就算看不到第二天的太阳,但熬过漫长的千年黑夜,总能再度苏醒,继续竖起战旗,踏上重返故乡的征途。 而此刻,那条名叫息戒的次代种已经复苏了,正在前往献祭地,去取回在那里放存了一年多的祭品! “次代种龙王,希望你们可以这么称呼息戒殿下。”乌诺维奇的笑齿间溢出了血丝。 “次代种龙王?”恺撒对这个称谓前所未闻。 “龙王和普通龙类的区别不在于力量强弱,而在于权能!对元素的掌控,对族裔的召唤,对下位生命的压迫,等等这些都是次代种龙王的能力,他们的权能仅次于四大君主!” 楚子航向前走了一步,用生冷的语气开口:“献祭地,在哪里?” “就在......加图索少爷您的母校之一所在地。”乌诺维奇说,没想到这个梗居然能在这个时候涌上。 “金色鸢尾花学院!新娘岛!”恺撒立刻报出了坐标。 “那是你的母校?”楚子航一愣,这学校的名字怎么听,都不像是招生男性学生的那种学校,还有这岛的名字,除非恺撒以前是混娘炮的...... “那是......不,等一下再和你解释!赶快往那边调人!”恺撒没工夫和他吐槽吹逼。 ...... ...... 穿过幽深寒冷的甬道,西子月终于抵达了这个恢宏的地下空间.....像是来到了巨人的殿堂,圣堂的画卷在她眼前展开。 巨大的青铜柱依次向前耸立,撑起了拱形的穹顶,从地砖到青铜柱,再从青铜柱到穹顶上的蓝色金属镶嵌,所有的装饰都如瀑水般浑然天成,亦或是一株在海底撑起的珊瑚巨树,无穷的奥秘和魔力都蕴藏在它的工艺中,谁要是能解开它,就等于掌握了究极的真理。 莹莹的流水充盈回转在了石砖的缝隙里,顺着地势而下,也逆着地势而上,四面八方都悬挂着晶体般耀蓝的瀑布,有的瀑布居然是逆流而上,像是有股神力拖着它们向上流淌。 圣堂的中央是座金字塔般向上叠起的祭坛,一尊威严的十字架耸立在了祭坛的中央,繁复的花纹如千年老藤般蔓了上去,中间镶嵌着的红宝石至今也闪烁着光泽。 西子月蓦然地走入这座圣堂,屏息环顾四周,觉得浑身变重了不少,仿佛被看不见的神灵注视。 这何止是“学校的前身是墓地”这种烂大街的校园传说啊,简直是从学校底下挖了一座秦始皇的宫殿! 如果是以前她的发现自家学校下方是这么一片宏伟壮观的景象,那她多半会震惊得双腿乏力,像鸭子一样呆坐下来。 但现在的她不同了,她学会了摇人! 西子月立刻摸出了手机,同时拨通了伊丽莎白和诺玛的电话,眼前的景象已经超出了她作为一个临时专员的处理范围,需要请示上级。 电话里全是杂音,像是细碎的雪花电视机。 摇不到人。 也对,现在都已经地下五十多米了,当然没信号。 象征性拍几张照和几段视频后,西子月回头就走。 忽然甬道的出口里传来了轻轻的声音:“已经.......走不掉了,他要了。” 西子月刹住了脚步。 温妮丝,她浑身湿漉漉地从甬道里走了出来,虚浮幽幽的步伐像是随时会摔倒。 “站在那里,别动!”西子月将左轮指向了那边。 她看到了,温妮丝的眼睛里亮着黯淡的金色,那是龙血的象征,虽然可能血统纯度不高,但多多少少还算个混血种。 真是有鬼了,就这点血统纯度,三颗弗里嘉弹都没有把她放倒? 温妮丝果然没有动了,缓缓地坐靠在地上,雨水顺着她的发丝流了下来,滴在她的胸口和肩上。 她像是生病了一样,明明应该卧病在床好好休养,但却硬有一股力量支撑着她站了起来,想要去完成某件不得不完成的事。 西子月怪心疼的,垂下了枪口,她感受不到对方的敌意。 反而感受到了一股浓烈而的悲怆,像是氤氲的雾,像是寒冬的雨,那样一丝丝将西子月整个人淹没了。 非常讨厌的感觉,她像是又回到了一个多月前的那个夜晚,看着那个猎人队伍的中的亚裔少年倒在了月光里,像是海鸥的尸体被冲到了浅滩上,远远一望就让人难受一整天。 “西子月,快走吧,我......已经走不掉而来。”温妮丝露出了淡淡的微笑。 第五十八章 · 武器 “冷静,告诉我发生了什么?”西子月走上前,在对方面前半蹲了下来。 她已经确认温妮丝没有进攻性,也没有进攻的能力。 她像是从一场噩梦中强行醒了过来,只为给你捎带一句快跑的消息。 “他是谁?”西子月看着对方淡金色的眼睛发问。 “他......他叫息戒。”温妮丝用虚浮的眼神看着西子月,“他要来了,要来吃掉我了.....像故事中的大灰狼那样。” “息戒?”西子月对这个名字一无所知。 “我忽然想起来了,就是这个人把我送到了这座岛上,让我待在这里,等到某一天成熟后,他就会过来,与我完成婚姻......非常可怕的婚姻,现在是时候了。”温妮丝轻声说着,像是在讲述一个可怕的故事,可语气却那么轻柔。 “别动,把手伸出来,放松。”西子月再次抓紧了对方的手,开启侧写。 这次的侧写清晰了许多,清晰成了一场大雨,雨水从两侧高耸建筑的缝隙间落下,飘向了这个狭窄的小巷,积水里流动着红迹。 倒在血中的人是一男一女,也许是对夫妻,而他们的女儿则被一个身材高挑的男人提握在手中,男人的眼睛是纯血龙类的竖瞳。 龙类咬破了手指,将龙血涂抹在了女孩的额头上,绘成了一句可怕诡异的咒语,像是在做记号。 烙上这个记号,猎物就永远跑不掉了。 侧写结束,西子月冷汗直冒,眼瞳收束又放大。 她大概知晓了情况。 有个叫息戒的龙类把温妮丝送到了这座岛上,等时机成熟后,他便会渡海而来,将她抓走,这龙现在也许已经在路上了。 好家伙,原来当恶龙的都热衷于抓公主啊!感情那么多RPG游戏没骗她! 她二话不说,反手就把温妮丝往肩上一扛,在甬道的台阶上飞奔了起来。 “别说傻话了,我带你落跑就行了。”西子月依旧冷静。 为什么这妞能连吃三颗弗里嘉弹不晕,为什么她能如此轻易地摸到这间地下圣堂,这些问题在落跑面前都不是问题! 西子月奔走在漆黑的甬道台阶上,压抑感一阵阵蔓延而下,背景音乐像是毁灭的前奏,尖锐的管风琴奏出坠向深渊的弥撒,音符逐一破灭,魔鬼的笑声越来越清晰。 “已经快到出口了!”西子月喊道,给温妮丝鼓劲,也给自己鼓劲。 冲出甬道,西子月发现外界情况有些不对劲。 除了倾盆的大雨外,鹅蛋般大小的冰雹也在往下砸,树林和花坛遭到了重创,数不清的鱼类也在从天而降——这是海上的奇观现象之一,海上刮起的龙卷风会像超功率抽水机一样,将海水中的鱼虾吸往天空,再像落雨一样洒向别的地面,如果龙卷风碰巧命中了一艘满载金银的货船,那么则会下一场钱雨。 可这是地中海,世上最为温柔的海域之一,遇上飓风就算了,遇上龙卷风就过于耸人听闻了! 西子月抬头一望,神色凝住了。 龙卷风,真的出现了。 数道高至百米的龙卷风像巨人一样包围了新娘岛,它们如龙汲水般旋转,仿佛由海水凝成,鱼虾的鳞片在其中闪烁着微光。 整座金色鸢尾花学院都被吓醒了,警钟不断奏响,女孩们哭抱成一团,教务人员试图联络外界,老修女则在十字架前祈祷,俨然一副末日将至的场面。 退路,被堵死了。 ...... ...... 远离地中海的上空,一架属于洛朗家族的空客A380在黑夜里滑翔,机翼切开黑色的云海,露出皎洁的明月。 “马耳他共和国遭遇严重的气象灾害,据推测可能是元素乱流。”副驾驶座上,洛朗家族的二当家,克丽丝看着平板电脑上的资料显示说。 这是一张卫星拍摄图,马耳他共和国的上空出现了一个黑洞般的云团,恶劣的极端天气全都集中在了这个地方,尤其是新娘岛的位置。 “祭坛封锁,历史上出现过很多这种情况,龙王不希望自己的复苏过程扰,因此扰乱周边地区元素平衡,把复苏区域与外界隔开。”克丽丝说。 “次代种龙王就已经拥有这种权力?”伊丽莎白皱眉。 乌诺维奇说的话已经在内部频道里传开了,只要权限高就能听到。 “事实已经说明正是如此,不过它引发的元素乱流范围相较初代种小了很多。” “有什么方案对策吗?”伊丽莎白问。 “方案A,出动F-16战斗机,它的性能能在这样的极端天气下飞行,接近目标后,发射导弹将整个新娘岛炸毁。”克丽丝回答。 “上面的女孩可都是欧洲豪门贵族的新娘,要是她们被一锅端了,豪门老爷们集体发难追查,龙族的秘密会很难守住吧。”伊丽莎白说。 “如果让息戒成功登上献祭地,后果是一样的,龙类可不怜惜人类少女。” “继续说,B和C方案。”伊丽莎白闭了闭眼,手指按在了太阳穴上。 “方案B,动用远程导弹,基本流程和A差不多。” “方案C,刚好西子月在那座岛上,可以指派她去拖延龙王登陆,为我们大部队的抵达争取时间。” 伊丽莎白迅速作答:“那我当然选C咯。” 克丽丝叹息:“家主,通常情况下,幕僚给领导3个方案,其中AB方案往往类似,而C方案则完全不靠谱,我的意思是让您从F-16和远程导弹之间选一个。” 她确实听说了西子月在佐戈岛力斩死侍,表现优异的事迹,但那件事有学生会主席的协作,即便她是独立完成此事,仅凭她的力量也根本无法阻挡一位次代种龙王的前进步伐。 “不,就是C,这才是唯一正解,别忘了我们刚从阿提拉的宫殿里挖出来了什么东西。”伊丽莎白的神色微微凝起,盯着窗外的黑云。 就在不久前,由卡塞尔学院委于给洛朗校董的阿提拉宫殿发掘任务终于圆满落幕,而挖掘出的东西则由一架隶属于北约的F-16战斗机运往美国。 表面上这架战斗机听从于五角大楼,实际上秘党才是它的主人,正在驾驶F-16战斗机的飞行员是位执行部B级专员。 目前这架F-16正在意大利上空,距离马耳他近在咫尺,任务的执行与否只在这几分钟之间。 “当年伊笛可用这把对武器成功击杀了大地与山之王,现在让西子月拿着它去击杀大地与山之王的一位臣子,应该不算过分。”伊丽莎白说。 伊笛可,是普通个百科引擎都能搜索到的名字,她的名字在历史上芸花一现,不可一世的“上帝之鞭”阿提拉在迎娶她的当晚就暴毙了,伊笛可的历史也随着阿提拉的死亡走到尽头。 但在秘党记载的世界背面历史中,她却有着截然不同的身份,是罗马帝国世袭的屠龙间谍,是秘党一个世纪里最杰出的刺客,她在那个新婚之夜对阿提拉发动了致命的行刺,将龙王的整座宫殿都沉到了地底深处,当然她自己的生命也沉进去。 自古以来,刺客一旦拔刀了,无论成功与否,都很少有活着回来的。 而她的行刺成功,她那对来自东方的武器可谓居功至伟。 “‘莲与葵’,将这对武器,寄给西子月吧。”伊丽莎白轻声说,窗外的黑夜里倒映着她坚定的眼神。 “看样子是说不动你了。”克丽丝叹息,“不过我也很好奇,掌握鬼神般通灵能力的侧写少女,与历史上的传奇女刺客搭档,到底会是什么效果。” 克丽丝操作起了平板电脑,下令道:“蜂巢指示,工蜂听到请回话,任务变更,向指定坐标投放武器箱.......” 这条信息在诺玛的频道里发出,悄无声息地转到了正在执行运货任务的那架F-16上,飞行员收到任务指令后,立刻变更航向,飞向了那片笼罩着黑洞般云团的空域中。 “最后,是告诉西子月一声,新的武器,新的言灵正在运送路上,请做好签收准备。” 伊丽莎白说着,将挂在自己脖子前的项链从领口里取了出来。 一枚红色的钻戒悬挂在项链的尾端。 贤者之石制成的戒指。 伊丽莎白将这枚戒指戴在了无名指上,黄金瞳开始点亮,言灵激活。 序列号104,言灵·梦境花园。 ...... ...... 新娘岛的海滩上,海水如狂潮般翻涌而来,凶猛的浪花拍击在码头上,把观景用的木桥拍成粉碎! 西子月在齐及腰际的水中漫行,试图启动一艘快艇,但它的动力根本无法逆着这样的狂潮开出去,仿佛游龙在深海里搅起了逆向旋涡,把一切的力量都反弹了回来。 在元素乱流的作用下,几乎一切的电子信号都被隔开了,她失去了与诺玛和伊丽莎白的联络,只能自己寻求突围办法。 温妮丝蜷缩着躺卧在游艇中,海水和雨水涌了进来,淹没了大半个游艇,她的全身都浸泡在冰冷的水中,温度不断降低。 “西子月,还记得我之前有一次和你说,不如我们一起逃跑掉算了吧.......”她抱紧着肩膀,苍白的嘴唇微微蠕动。 还真有这么一件事,那恰好是西子月血统觉醒后的第二个晚上,她们俩个还一起愉快地交换了零食,用装名贵红茶的杯子装可乐,生活别提有多滋润了。 真是见鬼,自己当时面对这个问题愣住了,没有第一时间作答,温妮丝很快讲起了别的事,把这个话题嘻嘻哈哈地跳过了。 如果自己当时立刻点头了,会有不同的结果吗? “记得,我现在正是来履行当时诺言的。”西子月压着情绪说,一遍遍地在水中发力,在雨水的冲洗下,她的整个人都是亮晶晶的。 “一个月之前得知你能提前离开,其实我心里还是蛮高兴的,起码......起码你不用留在这里了。”温妮丝轻声开口。 “可别对我说你一个月之前,就在做噩梦了,梦到了今天的事。”西子月在嘴角拉出了一丝乐观的笑意。 “因为你和我很相似啊,同样不知道自己的未婚夫是谁,就像老嬷嬷当时说的,大家来这个岛上都是找爱情的,可偏偏我和你没有,所以我们两个才能成为好朋友。” “现在也是好朋友,将来也会是的。”西子月的情绪渐渐有些低落了。 “我当时还什么都不记得,只觉得自己可能有个不好的结果,所以担心你和我的结果一样也不太好,因此听到你能走,我很开心。”温妮丝转了个身,趴在了船尾,与西子月对视......像是坐在你前排的同学忽然把身子转了过来,也许是在要答案。 “可你当时也说,到时候记得找你一起玩。”西子月忽地停下了动作,俩人在雨冰交加的海面上对望。 “原来我还说了这样的话啊......潜台词,也许是希望你把我一起带走吧。”温妮丝脸颊在雨中格外清晰,淡金色的发丝似乎是方圆几公里唯一有温度的颜色。 “我现在正在干这事,要走当然一起走。” “谢谢你,可我还是希望你一个人走,如果只有你一个的话,逃走的机率应该会很高吧......” 这对话西子月已经有点进行不下去了,对方的每个音节都让她有种破防的感觉。 她的头开始发痛起来了,像是被撕开了一个口子,无名的火焰从那里涌出,灼烧着她的神经。 这一路她疯狂地在回忆,在自己过去的十七年人生中,会不会也有这么一条纯血龙类用鲜血在她的额头上烙下了诡异的符号,把她当做早已锁定的食物存放在这座岛上。 如果有的话,对方到底是谁呢?黑王尼德霍格?亦或是那个神棍无比的路明非?还是别的什么势力? 她有点想暴走,可惜在她的技能面板上,似乎并没有这个技能,不能突然变成兽性大发的小白兔,突突突地就把即将登陆这座岛屿的龙类干掉。 “西子月,保持冷静。” 伊丽莎白的声音在她的身后响起,像是一道拨开乌云的神启。 西子月霎时回头,发现对方的身影的确站在了光中......周围的一切都变成了光白色,如同虚幻的梦境。 “你现在身处元素乱流之中,通讯设备几乎失效,我正在用我的言灵,序列号104的梦境花园与你对话,成本很高,得长话短说。”伊丽莎白语速很快。 她讲述起了恺撒小组从乌诺维奇口中得知的秘密,献祭地、新娘、息戒、祭坛封锁等等...... 西子月听得目瞪口呆,原来这座岛是个这么凶险的地方,上面的女孩每时每刻都在遭受深埋在地下的炼金矩阵的渗透,这简直是在核电站旁边开学校! “预计息戒很快就会登岛,可还好有你在。” “我觉得我在这座岛上是个坏消息......对我而言。”西子月的情绪有些低落,眼眉微微下垂。 “不,你在这座岛上就是个好消息,这样一来你就能守护这座岛上的所有人了,包括那个即将被当做祭品绑上十字架的女孩。”伊丽莎白似乎又回到了昨天晚上,那个在后方信誓旦旦宣称“诸神注定一死”的女将军了。 守护这座岛上的所有人,听上去是个天方夜谭的任务,看到眼前这末日般的元素乱流景象后,想必没有人有信心守住那条次代种龙王的进攻。 “知道《桥上的贺雷修斯》吗?”伊丽莎白问。 西子月点头:“他一个人守住了罗马城前的独木桥,并且最后还成功活着回去了......他也是混血种?” “不,他是普通人类。”伊丽莎白点了点头,“这是普通人类的勇气,也是普通人类的奇迹,如果他是混血种,那么《桥上的贺雷修斯》将变得毫无意义,可正因为他是个普通人类,所以他才伟大到值得被众人铭记。” 伊丽莎白弯腰半蹲了下来,将手搭在了西子月的头上,两人在梦境中对视。 “武器,将在10分钟后运达,请做好签收准备,这是只有你才能做到的事,你就是接下来的贺雷修斯。” 这句话听着很耳熟。 一个多月前的那个夜晚,她就是用“只有你才能做到”这个句式传销西子月,让她提着一把PPK和一把战术小刀就把所有人做掉了。 西子月的心中微微一跳,像是炙热的火焰迎风舒展。 她盯着伊丽莎白的眼睛,想从里面看到胜券在握的自信,就像她一直以来所展示的那样.....可惜,没看到,相反西子月从中看到了畏惧与不安,说明她并非十拿九稳。 也许昨天她也是这样的吧,一边宣称诸神注定一死,一边又不太确定,害怕失败后的风险。 正是因为害怕与不确定,这份嘱托才变得无比珍贵真诚。 好比同事们都是告诉你“两星远山峰谷”,而真正的朋友会告诉你快跑。 “我会试试看的。”西子月点头。 “好极了,我会等你的好消息。” 梦境花园结束,西子月依然杵在海中,试图推动游艇,狂风裹着冰冷的海水浇在她脸上。 忽然,她的电话响了。 西子月一惊,不是说电子设备都失效了吧,是谁这么神通广大,还能往这里打电话? “喂,是我,零。”零冰冷的声音响起。 “你在哪里?离我这里很近吗?” “嗯,因为离你很近,而且我在用直升机自带的强力通讯设备,所以才能联系到你,但信号也很不稳。” “直升机?”西子月顿觉槽点满满。 现在龙卷风都刮得一哄一哄,你还敢开直升机来? 不愧是毛式飞行员,传说每当天气恶化到让所有航班停飞时,只有俄罗斯的航班敢照常起飞,迎着暴风雨发起冲锋,还保持着超高的安全系数。 西子月自行忽略了为什么对方知道自己在新娘岛上的事,这不是重点,可以以后再慢慢问。 “能登陆新娘岛吗,我这里需要运人出去。” “过不了,龙卷风太强了,再靠近的话,直升机会撑不住的。”零说。 “能帮我个忙吗?”西子月忽然发问。 “什么忙?”零一愣。 “等一下息戒......一条次代种龙王可能会过来,能帮我拖住它一会吗?”西子月试着问。 “拖多久?”零似乎接受了这个扯淡的请求。 “5分钟。” “没问题,我已经看到他了,他正在水里畅游。”零平淡地说,像是每天早晨起来后,都能看到一群鸭子从桥洞下游过。 这......依旧槽点满满,是在无法想象她说的“正在水里”畅游到底是怎样一副画面。 西子月的精神振作了两下,不愧是零!硬是用这份过于生草的槽点,将她拉回了卡塞尔的日常生活感中。 “那你呢,5分钟过后,你会怎么做?”零问。 西子月沉默了很久才回答:“我可能会杀了他吧。” 这回轮到零沉默思考了。 “那就约定好了,我帮你拖住他5分钟,你负责杀了他,你也最好能平安回来。” “可以,约定好了。”西子月点头。 挂断。 第五十九章 · 风王之瞳 与此同时,风暴在海面上降临,整片海域仿佛都被折叠起来了,数米高的浪头彼此交叉翻滚,在海崖上撞成粉碎! 一个矫健的身影从高处的海崖上跳来,以标准运动员的身姿入水,他的游速相当快,仿佛顺水的力量在拖载着他前行。 这就是大地与山之王一系对力的掌控权能,水流的方向也能被他影响到,但凡他所游经的地方,海水的流向都被逆转了。 一架直升机忽然从他的头顶掠过,上面有人架起了重型机枪,将整梭子弹倾泻向水中的那个人影。 子弹破开水面,数朵银白色的浪花升起,打在那人身上的声音像是高阶合金,仿佛向机器人射击。 息戒皱眉了,这一轮扫射虽然没有伤到他,但确实把他打痛了,他更没想到居然有人类敢在这种极端天气下起航,是卡塞尔执行部留驻在马耳他的专员吗? 他张开了龙威的领域! 一个看不见的无色领域以他为中心延伸,覆盖住了那架直升机,次代种龙类的威严正在向直升机内的人施压! 纯血龙类的黄金瞳倒映在了直升机内每个人的脑海中,他们像是在近在咫尺的位置与月球般大小的龙瞳对视,如果是一般的混血种很快就会这样的压迫下垮掉。 直升机内的人丝毫不受影响!机枪持续扫射,直升机驾驶员的手都没抖一下! 也对,敢顶着飓风天气起飞直升机,并有胆量挡在他面前的人想必都是A级血统的精英。 “有意思,就拿你们当做婚礼前的开胃小菜吧!”息戒骄狂地笑着。 它伸手抓向了一捧水,将它挥掷向那架直升机! 原本应该不经一握的水流在空中居然飞成了箭矢的形状,每滴水珠里都灌注着他的力量。 这同样也是“力”的体现,能随意拾取物品,将力量灌注在其中,将其当做远程武器使用,刚好弥补大地与山之王这一系远战能力不足的弱点。 一把长刀从直升机的舱门里闪电挥出,斩碎了水箭,溅落出的水珠以子弹般的力道扑溅在了直升机表面。 第二道水箭射出,这次它瞄准的是直升机的尾部,一枚苦无从机舱里投掷了出来,半空截下了利箭的弹道! 如今这个年头,也就忍者还会使用苦无这种武器了。 那位忍者正站在舱门边缘,身姿高挑婷立,薄薄的紧身作战服将她的身体包住,像是她的第二层皮肤。 息戒静静地与那个忍者对视,嘴角的笑意愈发浓厚。 暴雨在她的头顶被螺旋桨切碎,如瀑般的黑发飞扬,她一手持刀,一手持苦无,森严凛然地看着海水中的息戒,眼里同样流动着汹涌的赤金色。 酒德麻衣,零口中的那位忍者朋友。 “皇女陛下,这玩意难度超纲了吧,你把我从大老远喊来,结果对手是只次代种龙王?”酒德麻衣朝直升机内抱怨,态度可谓破口大骂,“真是见鬼!你对我说只是来保护一个特殊目标,我还以为很简单来着!可没说有一条次代种龙王想要她的命啊!” 零一边驾驶着直升机,一边开口:“我们只需要拖住他5分钟就行了,西子月承诺会击杀她。” “那么这5分钟的时间里,那位传说中的西子月正在干嘛?她莫不是在准备狙击枪,好继续使用天狼?”又有水箭射了上来,酒德麻衣旋身回斩,千钧的力道从水上流泻而开。 她的每一刀都必须保持着断金碎石的力道,不然她的刀将被震飞,接着是她本人飞出去。 “不清楚,但她的语气很笃定,我们只能相信她。”零操纵着方向杆,让这架直升机能在飓风中保持稳定。 “我有个大胆的猜想,既然你们说她掌握了数个高阶言灵,那有没有可能她真的是一条古龙,这5分钟的时间她忙着茧化,孕育龙躯。” 虽然只是酒德麻衣的玩笑之言,但却无意触及到了零,她忽然觉得记忆的深处里有什么东西悄然一动。 记忆深处的她驾驶着一架战斗机驰骋在黑夜里,对手是一条刚刚苏醒,生出了巨大双翼的龙类,她与这条龙在空中激战,也只是为了某个人破茧而出拖延时间。 那个人是谁呢?她在与什么东西战斗呢?这段记忆发生在什么时候呢? 记忆的碎片冲击着零的心弦,让她有种振奋的感觉。 地中海的中心,风暴肆虐的海面上,海空之间不断交锋,直升机如雨燕般穿梭在空中,机关枪与苦无交替使用,偶有凌厉的刀光出鞘,雨幕被粗暴的切割开,大海翻滚。 在水浪与风暴的叠交下,这架直升机像是瀑布前方的小舟一样摇摇欲坠,但好在这是架抗灾救援用直升机,生来就是抗风用的,再辅以高超的驾驶技术,好几次直升机都已经濒临坠海,但硬是续了回来,继续作战。 坏消息是这仅仅只是一架救援用直升机,不是重型武装直升机,没挂载反坦克火箭导弹,不然能给予这条龙沉重打击。 息戒忽然停下了攻势,他意识到对方可能是在拖延时间,而不是真的想要与他一决死战。 他重新潜回了水中,畅游前行了起来,前方的浪头被他撞碎,简直畅行无阻! 直升机也跟着前进了起来,在暴风雨中俯冲,拦在了他的前方! “还有2分钟。”零报时。 酒德麻衣舍弃了那把重型机枪,转而祭出了一挺巴雷特M82A1狙击步枪,将它架在了机舱边缘,之所以不第一时间使用它,就是为了给对方造成一种己方只有一把重型机枪的假象。 几瞬之间,酒德麻衣的眼瞳、瞄准镜准心、目标,这三者之间就已经被校准成了一条笔直的线。 她是个无与伦比的狙击手! 扳机扣下,重炮般的吼声迸出,一道刺眼的红光喷出,巴雷特吐出了致命的子弹! 炼金子弹,穿山甲Ⅰ,卡塞尔的最新研究成功,专门用于对付大地与山之王一系的重甲龙鳞,目前还未研制成功,只有样品,这枚子弹就是样品之一! 那枚子弹在半空中旋转了起来,在空气中转出了一条隧道般的螺旋痕迹! 息戒的神情狠狠拧住了,前所未有的剧痛在他的右肩胛炸开,像是钉死吸血鬼的一记重锤! 滚烫的龙血在水里洒了出来,还有破碎的鳞片,那枚子弹如陀螺渐缓般失去了动力,打了好几个转才堪堪停下。 酒德麻衣的战术奏效了,本来如果他集中注意力,将所有力量填注在那块鳞片下方,或许不至于伤他这么重,但一路上沐浴着机关枪的子弹而来,让他一度以为这群人就这点本事,他松懈了。 巨大的愤怒点燃了他的神经,他无法忍受区区人类能够伤到他! 他从水面中破涌而出,将五指撑向了空中,四面八方而来的风势都汇聚向了他的手心,像是要把方圆数公里的气流都狠狠攥握住。 序列号74,言灵·风王之瞳! 虽然这个名字怎么听都像是天空与风一系的言灵,但实际上大地与山之王也是这个言灵的创造者之一,当这个言灵发动的时候,除了风元素会活跃,也有不少土元素也会跟着动起来。 这个言灵,有效解决了大地与山一系手短的劣势。 “麻衣,你来驾驶,换我上。”零回头而道。 穿山甲Ⅰ的效果固然惊人,但副作用也是很明显的,它出膛的一刻,整支巴雷特都被旋风绞碎了,酒德麻衣的手上鲜血淋漓,脸上也刮出了几道红痕。 这也是这种型号的子弹还只是试用品的原因,但酒德麻衣也算是亡命之徒,不太在乎副作用。 敢在这个时候开动直升机,并拦在龙王面前的人,都是不太把自己的命当命看的亡命之徒。 酒德麻衣接过了零的架势位,单手操作着直升机。 她不确定,十几秒过后,这架直升机还能不能保持完好。 零站在了机舱的边缘,发丝和裙摆在暴风中飞舞,冰冷的雨丝溅在了她冰雕般的肌肤上。 如果说古艳动人的酒德麻衣是森严的罗刹妖女,那么零则是坐守在人间大门的人族皇女,看着息戒的眼神里透着霜剑一样的寒气。 “皇女陛下品味不错。”酒德麻衣朝零吹了个挪谕般的口哨,此刻零的裙摆下方在她面前一览无遗。 “言灵·风王之瞳!” 镜瞳打开,一模一样的言灵咏唱从零的口中出现。 第二个风暴中心形成,可以预见接下来是一场风王之瞳与风王之瞳的对波互撞! 镜瞳对言灵的复制效果几乎是百分之百的,具体威力只取决于使用者的血统上限。 之前对战巴彻时,她只把刹那开到了5阶,实际上她的极限是7阶,然而她并没有这么做,因为镜瞳说到底也是序列号89以上的危险言灵之一。 如果镜瞳用太深,过量的数据与信息是会烧毁大脑的,到时候她可能会像个老年痴呆症那样,提前坐在轮椅上阿巴阿巴。 她很擅长拼命,不代表她喜欢拼命,说到底没人喜欢拼命,就好比人生来都是怕痛的,如果情况不太紧急,她也会随便上去划一划然后再退下来。 但现在,正是搏命的时刻,她留着命就是用来干这事的! 她眼中的熔岩越来越耀眼,额头上浮现出了青筋一类的东西,这是精神过度集中的现象,像是愤怒的表情。 风王之瞳,极速扩张,风元素狂暴! 两个风王之瞳膨胀到极致后,相互发射,对撞在了一起! 新一轮的风暴刮了起来,强风压过水面,整个大海都在坍塌,变成一个凹陷的形状,而风暴中心则在这凹陷处的上方,如抗拒一切的磁球那样,推开了周围的一切! 这是毁天灭地般的一幕,像是有两个顶天立地的巨人在海面上挥刀对砍,大海几乎都要被斩断。 息戒有所难以置信,对方所构筑出的风王之瞳,其威力居然能和他正面抵抗。 直升机如落叶般坠向大海,酒德麻衣迅速抽身,揽住了零,承接了坠海时的震荡。 序列号69,言灵·冥照,启动。 两人如同被魔法的外衣罩住了,隐匿了行踪,像是轻描淡写的墨痕一样被抽去。 对于忍者来说,这是最棒的潜伏言灵。 酒德麻衣并未向远方游去,而是隐匿到了水的更下方,她知道那条龙肯定要搜寻整个海面。 果不其然,在她们俩个藏下去的一刻,海平面上的狂轰乱炸就开始,息戒不断捧起海水,投掷向四方,溅起数米高的水花,仿佛有大口径机枪在空中扫射。 息戒环顾着这汹涌却又平静的海面,研究敌人的去向。 他能够感应到那两个混血种没走远,很可能藏在了水下,但是这厚达数十米的海水隔断了他的感知,无法确定其具置。 说到底,水中并不是他的作战主场,陆地才是。 他离开了,继续向新娘岛前进,他已经陪着俩个人浪费了太多时间。 许久之后,酒德麻衣敢从水面上浮,好在她带了简易呼吸肺,这才在海水深处苟了这么久。 “我们......拖延了多久......”零低声问道,像是随时都会睡着,镜瞳消耗了她太多精力,需要好好躺十分钟才能恢复。 “8分钟,超额完成承诺。”酒德麻衣看着放水表说。 “那就好。”零说。 酒德麻衣轻轻叹息。 她不得不承认零是个承诺狂魔,仿佛做好了说出去的每个字都会兑现的准备,如果哪天她和人对骂被逼急了,肯定不会说“我要干你全家”这种口嗨性暴言,因为这么说了之后,她就真的面临必须要把对方全家人都送入回收站的难办境地。 她只会说“你给我记好了”这种看似不痛不痒的台词,和她对喷的人搞不好都能给整乐。 但零一定会办到这件事的,用某种办法狠狠报复回去,让对方彻底记住这件事,在记仇这件事上,她和她幕后的老板一脉相承。 “接下来,看西子月的了。”零看着天空说。 一架F-16闯入了这片区域的天空,投递发射了一枚小型导弹,接着便迅速返航,扬长而去。 导弹下坠到一定高度后嘭的一下撑了起来,变成了一朵缓缓下落的降落伞,伞下拴着沉重的银箱,它在风雨中巍然不动。 很快,它便落地了,精准落在了新娘岛上,西子月的面前。 第六十章 · 新娘 他来了,在这个暴雨交加的夜晚。 ...... ...... 息戒从港口登陆了。 黑色的怒涛在云层中翻滚,上千万朵浪花在悬崖峭壁上粉碎,偶有雷鸣划过天空,照亮一片狼藉的港口。 翻倒的帆船像是折翼的白鸽沉浮在海水中,景观桥只剩下残骸,一个身穿白色西装的人影逐渐清晰,他从海水深处而来,所到之处风平浪静,静得像是朝圣者觐见圣地。 整座新娘岛都像是睡着了一样,灯火隐灭,暴雨在建筑群的顶部铺上了一层秘银,流水飞檐而下。 序列号17,言灵·诗,有人发动了这个言灵,让全岛的人都陷入了沉睡。 看样子这座岛上也有执行部的精英,他用这个言灵将无关的人全都清场了。 息戒整理了下自己的领口,相当注重仪表,他意识到接下来要面对的不仅是新娘,还有挡在新娘面前的人。 穿过小广场,登上台阶,息戒进入了主教学楼中。 可怕的脚步声回转在大理石的地砖上,他穿过一扇又一扇雕花的门扉,逐层地向教学楼的后方前进,他每路过一盏灯,就熄灭一盏,光影在他的身后层层覆灭。 “好孩子们,该入睡了......”幽蓝色的声音从它的齿间摩擦而出,像是一首毁灭世界的曲子,那样的诡异,却又那样的神圣。 穿过主教学楼,步入教学楼后方的树林区,他看到了那条位于岩壁上的洞口,一条阴森的甬道向下方延伸而去。 这扇门果然已经被打开了。 当一个月前那支猎人小队覆灭后,他就对这扇门的秘密能否继续保存不抱希望了,既然它的坐标已经暴露,那它到底是如何被打开的就不重要了。 他能感应到,新娘就在这条甬道的尽头,地下深处的圣堂里。 他张开龙威,走了进去。 在纯血种的黄金瞳中,黑暗里的景象清晰无比,每一个热源也都他准探寻到。 底下,只有一个人。 甬道走到尽头,这里已经地下五十多米了,圣堂宏伟的景象在他面前展开,让他微微露出欣喜与惊愕。 这座献祭地果然是完好无损的,持续运作了上千年炼金矩阵至今也功率全开,流水从地砖的缝隙里、地下空间,四壁上顺流或逆流而过,整个空间都波光粼粼。 青铜柱的顶端托举着长明灯,灯里散落着幽蓝色的晶体,把整团火都晕染成了同样的颜色,幽蓝是这里的主基调。 不远处的圣坛上耸立着十字架,在数千年前,用作祭品的少女们会身穿盛大绚丽的礼服,被锁链束缚在那尊十字架上,等待新郎从圣坛的下方走上,撑开双翼进行这场可怕的婚礼。 而此刻,那位新娘已经正在圣坛下方的台阶前等好了。 雪白的纱裙如流云般簇拥在了她的身边,裙角远远地蔓延了出去,哪怕只是背影也美得叫人惊心动魄。 “你来了呀。”新娘开口。 “是啊,时隔这么久,终于到了约定的日子,你又变漂亮了,温妮丝。”息戒将发丝捋向了脑后,缓缓走来。 “原来你还记得我的名字?” “世界上怎么可能会有忘记新娘名字的新郎呢?龙族也不例外,即便新娘只是人类。”息戒笑着耸肩。 “接下来,我会被吃掉吗?” “当然会,但过程不会有丝毫痛苦,你会在无痛的状态下,一点点将体内的养分传输给我,换句话说,你的灵魂将与我融为一体,我会带着你登上世界的顶峰。”息戒向新娘遥遥地伸手。 “世界的顶峰,那里会很漂亮吗?” “没有比它更美的东西了,它是权力的巅峰,下方是人类的枯骨与毁灭的城市,当他们消失后,世界会美丽无比,取而代之的将是龙族的城市,那是更加宏伟壮丽的文明。” “你们还在缅怀过去的旧时光,曾经还屹立于世界之巅的时候。”新娘的声音有些低落,也许是不高兴。 “不!龙族从不缅怀过去,所谓的缅怀,只指那些无法再重新的辉煌,而对于龙族而言,这一天终将再度来临,我们只需在荒原中砥砺前行,静待王者的归来!” 息戒的声音回荡在这个空旷的圣堂里,水面都被震动了。 他已经站在了新娘的身后,向她伸出了手:“来吧,开始我们的仪式吧,它不会太长,你只需要睡一觉就行......” 新娘也慢慢转过身来,白裙如鲜花般旋转...... 叮。 清脆的金属碰撞声响起。 一把断裂的刀片飞向了空中,旋转着落地,插在了地砖间的缝隙里,光滑的刀身上倒映着息戒与新娘对峙的场面,俩人之间突然就拉开了数米的距离。 一条白色的纱巾也缓缓落地,那是新娘的头巾,它刚才被一阵剧烈的风暴扬了起来。 “好久不见,只对55岁以上男士感兴趣的S级小姐。”息戒保持着挥臂的动作,他的手部已经变成了龙爪。 “原来是你。”西子月缓缓抬起头来,看着对方的容貌,手中捏着一把行刺失败的断刀。 昨晚的罗马之星酒店里,确实有那么一个长相娘炮的富家公子找她和零搭话,结果被她俩一老一少的喜好给干了回去。 原来这个人就是息戒,西子月和他早就打过了面照。 现在西子月面前的这个人何止不娘炮,简直是威武霸气,被鳞片覆盖的面颊犹如武士铁面,眉目里带着龙中贵族的威严。 “你当时搭讪我和零,是想提前解决掉我们吗?”西子月开口而问。 “不,我只是想调戏一下学生会主席,后来没想到你居然是S级,如果知道的话,我当时就应该冒着风险将你解决掉。”息戒遥遥而答,脸上的鳞片收回去了一点,露出了一张异常俊美的面容,“我听说每个S级都是屠龙利刃,因此最好能在S级上战场接受磨砺之前,提前将其折断,不然后患无穷。” 空气越来越凝重,只剩流水的声音在哗哗作响。 “我的新娘去哪呢?为何我探知的结果是新娘就是你?”息戒收紧了眼眉。 “这个。”西子月拿出了一个口服液大小的玻璃瓶,里面装着从温妮丝身上抽下来的血,大概10毫升。 就是这瓶血,干扰了息戒的定位。 “她的位置,我不能告诉你。”西子月将小瓶子放回了口袋中。 息戒更加皱眉,脸上挂着轻蔑的笑意:“看样子,我只能先把你杀掉,再花点时间去寻找我的新娘了呀。” “讲一下前因后果吧,反正在你眼中,我也快死了,对不对?”西子月轻声说,坚毅的神色完全不觉得自己接下来会死。 想了想,息戒开口了: “这事得从很多年前说起,我苏醒在地中海东北岸,还只是一条记忆空白,连鳞片都没有的秃龙,好在那时人类忙着打世界大战,我走过城市的残垣断壁,却碰不到活人,长达几天的漫行后,我也终于恢复了记忆,以人类的身份混入群体中。” 这......原来他口中的好多年,指的是好几十年前,第二次世界大战的那会,这么算下来,这人起码已经七十多岁了。 “除了记忆残缺外,我的力量也是残缺的,顶多只有龙侍......用你们的说法叫三代种,而且只是堪堪摸到了三代种的门槛,摆在我面前的首要任务是恢复力量。” 息戒轻轻踱步了起来,围着西子月缓缓走动,他需要有一个人类听众来满足他的表演欲望。 “我翻遍了记忆库,唯一有可能让我重新取回力量的方法就是献祭仪式,我需要一处还能用的献祭地,以及一个合格的人类少女。” “到底怎样,才算是合格的人类少女?”西子月的声音重了些。 “流有特殊血脉。”息戒说。 “特殊血脉?” “我也不知道什么叫特殊血脉,这是只有龙类才能理解的东西,就好比在文学表述中,味觉和听觉最难描述,作家们在写这些东西时,往往会用场景置换手法,用浸泡在阳光下的海水来表述海鲜美味,用千军万马踏破铁阵来表达音乐的浑厚。”息戒依旧轻蔑地笑着。 “那我身上有这样的感觉吗?”西子月问。 “你的问题太多了,S级人类,龙族不喜欢一个又一个的小问题。”息戒摆动着手指。 “这两项工作加起来可谓工程量浩大,但好在我碰到了乌诺维奇,居然还是个卡塞尔执行部成员,我唤醒了他的血脉,让他提前苏醒成为龙类卧底,这才有了个得力帮手,我把可能藏有献祭地的坐标告诉他,让他去探寻,而我则满世界寻找拥有特殊血脉的少女。” 这可真是......卡塞尔的教授们得辛辛苦苦破译古迹寻找龙族文明的蛛丝马迹,执行部再身体力行地深入一线,还经常扑空,结果这条龙干脆记忆库一翻,什么都有了,简直是纯正古人对考古学家的碾压。 “事实证明,幸运女神再次站在了我这边,我找到了拥有特殊血脉的少女,而乌诺维奇则真的找了一处还能完好运作的献祭地,人类把这座献祭地开发成了新娘养成学院,与龙族的做法竟然有些不谋而合,于是我们开开心心地把新娘子送了进去。” 息戒语风一转,双手一摊:“可并非一切总那么顺利,这座献祭地的主人很小心眼,居然还在外围用水银铺设了一层炼金矩阵,只有三代种以上的实力才能进入,我这种刚刚摸到三代种门槛的龙臣,居然被挡在了门外。” 献祭地的主人......西子月记住了这个关键词。 “于是我开始研究如何才能进入那座岛屿,为此我开始收集情报,我突袭了加图索家的许多档案室,每一个标上了地中海字样的卷宗我都取走了,没想到做过火了点,不小心惊动了屠龙英雄。”息戒持续踱步,像慢悠悠的时针一样围着西子月旋转,两人始终保持着数十米的距离。 “我在某份希腊时期的卷宗里得知了这座岛的消息,有一群希腊士兵曾登上过这座岛屿寻找献祭地,他们向下挖掘了数十米深才抵达这里,但后来由于战事而不得不提前从这里撤出,为了保证秘密不被发现,他们把甬道的门填死了,只做了一个赫拉女神的雕像来标注门的位置,方便他们下次回来直接进入,后来的事实证明,那群人并没有回来过,也许是战死了吧。” 息戒停下了脚步,不知不觉他已经转了一整圈,他与西子月再次回到原点对位。 “一个多月前的夜晚,我委托乌诺维奇雇了一支猎人小队上去寻找门,希望能遥控他们进入圣堂,破坏某种炼金装置,以此来让外围的那层水银炼金矩阵失效,可我们还是失败了,没想到这座岛上居然有伏兵。” “那个伏兵就是我,我当时还没入学,血统刚刚觉醒。”西子月平静地说。 “很好!原来我们的宿敌命运从一开始就产生了交织,我与你之间注定有一战!”息戒已经在磨牙吮齿了,手指关节暴作。 “那天鹅血呢?这也在你的计划之内?”西子月发问,高跟鞋的后跟已经紧紧地踏在了地面上。 “这是意料之外,我听说有两个危险混血种组织在交易一种名为进化药剂的东西,于是产生了点兴趣,过去看了一眼,没想到发现了龙王的血清,我灌下了足足两瓶,才终于突破了三代种的实力,还拥有了部分龙王的权能,比如祭坛封锁。” 息戒将衣服上的一颗纽扣摘了下来,当做硬币一样用大拇指抛掷了出去。 纽扣像是炮弹一样撞击在了旁边的青铜柱上,整座铜柱轰然倒塌,它所扬起的飓风吹起了西子月的婚裙,她的整个身影都被拉得直直的。 “大概也就二代种入门级的水准吧,离我理想中的状态还差得远呢。”息戒自嘲一笑,“等我完成婚礼后,才能回到巅峰,那时我不仅拥有完整的力量,还能孕育龙躯,更强大的言灵也将为我开放!” 息戒猛地跺脚,地面忽然可怕地龟裂而开,又一根巨型铜柱倒向了他。 他向铜柱伸出五指,剧烈的磁化现象在铜柱上发生! 序列号96,言灵·天地为炉! 这个言灵的序列号相当之高,但并不具备直接进攻力,它的效果是熔炼金属,释放者越强,所能熔炼的金属也就越多,“熔炉”也越巨大! 整根铜柱在极短的时间内便经历了千锤百炼,体积不断压缩变小,变成了一把无坚不摧的镰型武器。 他又踢倒了第二根铜柱,同样使用天地为炉这个言灵,转眼间他便已经双刀在手。 “还没完呢!” 第二个高阶言灵发动! 序列号99,言灵·铁浮屠! 更不可思议的效果出现了,息戒的身体开始巨大化,龙鳞如钢铁荆棘般向外刺出,巨大的翼膜在他背后张开,上面挂满了骨刃,骨刃表面析出了金属结晶。 他的脸也像是戴上了钢铁面具,铁面的眼缝里燃烧着熊熊的金色火焰。 对于普通人来说,变成这幅模样叫做堕落为龙形死侍,但对于纯血龙族而言这反倒是升华,撕开伪装回归真实。 他的龙化现象不仅局限于自己,连他手中的两把镰刀也一起龙化了起来,开始巨大化,被鳞片与骨刃覆盖。 两束猩红色的光芒从骨刃的两侧刺出,像是蝙蝠睁开了双眼......这简直就是活着的武器! 在卡塞尔的教科书上,铁浮屠被称为青铜御座的上位言灵。 青铜御座的效果是强化自身,而铁浮屠的效果则能连通武器一起强化,并且强化效果比青铜御座更强。 当纯血龙族使用这个言灵,效果就更加恐怖了,武器能被龙鳞与骨刺布满,推演到极致,武器能产生活过来的效果,仿佛经历了炼金术的活灵注入。 如果是次代种使用这个言灵,那这个言灵则会变成一个领域,领域内的所有友军都会得到强化效果,坚固的经脉会像锁链一样连接每一个人,变成一座移动的铁铸要塞,和历史上那支金国的著名骑兵部队简直一模一样,卡塞尔的教授们推测当时金国大将完颜宗弼的手下就有这么一位次代种贵族,或者他本身就是次代种。 这就是息戒身为次代种龙王的权力,虽然他声称等力量完美后,还会有更高阶的言灵对他开放,但实际上他连续使用两个组合高阶言灵,眼睛都不带眨一下,轻易就用了出来。 看着不远处这尊笼罩在钢铁中的魔神,凉气从西子月的胸腔里缓缓抽出,她像是临上高考考场那样,轻轻地低头,吸气,呼气,想象有个地中海班主任在不断拍打自己的后背,喊着别怕快上,干完这一票你就解放了! 心情调试完毕,西子月进攻的姿态更进一步,婚裙下的身体曲线如流水般波动。 “还有一个问题,你为什么那么急?”西子月问。 “急?”息戒没听懂。 “你明明可以等温妮丝从新娘学院毕业后,把她劫走,然后再慢慢找机会重返献祭地完成仪式,可你为什么没这么做?”西子月问。 难道是因为按温妮丝的学习水平,这辈子都难毕业? 面对这个问题,息戒晃了晃神,像是愣住。 他笑了。 捂着自己的铁面,放声大笑,魔神般的笑声震得整个空间都在颤动。 可想而知,他接下来会说出多么劲爆的答案。 “因为,我的主君,大地与山之王,耶梦加得殿下,已经再次苏醒!作为臣子的我必须尽快前去觐见!不是残缺的我,而是取回了完整力量的我!”息戒高喊道。 西子月的瞳孔惊愕放大。 “再次苏醒......她不是两年前刚死过一次吗?”西子月难以置信地发问,“她这么快就再次复活了?” “诸神注定一死,冰火之下终有新生。” 息戒将镰刀以十字架形交叉在双肩前,仰头而望,像是与举头三尺的神明对视。 “是的,她再次复活了,仅仅时隔两年而已,耶梦加得殿下能如此迅速破茧重生的原因,恐怕只有她自己知道了。” “那她......现在在什么地方?”西子月试探性打听。 “我要是知道,就不会在这里浪费这么多时间了。”息戒说。 也对,要是他真的知道大地与山之王的具体坐标,就不用一天到晚琢磨着怎么绕过水银炼金矩阵,偷渡摸进新娘岛了,直接去找耶梦加得,让对方帮助自己进入岛屿就行了。 “聊天到此结束,一决死战吧!西子月!传说中的人类S级!”息戒将镰刀遥遥挥起,比准了西子月,仿佛隔空就能切开对方的喉哝。 镰刀带起了劲风,从正面扑向了西子月,两条漆黑的发束与婚纱一起被扬起。 “没问题,一决死战。” 西子月伸手抓向了左肩的裙带,用力向上抛起—— 圣洁的白裙一掠而起,像是天使飞向空中,化为了漫天的大雪。 这件婚纱是她随便从某个储藏室里翻出来的,新娘岛上最不缺的就是这东西,这件婚纱一直半掩映在她身上,很好扯开。 犹如一键换装那样,西子月的画风全变了,变成了与新娘截然相反的气质——刺客。 黑色的长筒袜贴至她的大腿蔓延而上,紧身的朋克背心收束着她的腰肢与胸口,袖套勾勒出雪白的手指与肩臂,锋利的高跟鞋高昂挺起,让本来不算高的她凭空凌厉了几分,仿佛只要踢腿就能切出极烈的圆弧。 她的眼神也比平日更加成熟冷酷了,锋眉似剑,像是画上了黑色的眼线,修长妖娆。 这件衣服是最初登岛时,伊丽莎白塞进她箱子里装束,她预测西子月登岛后,肯定全身湿漉漉的,也许需要换衣服,就把这件塞进去了,还声称这是她亲手设计的服装,希望西子月你穿上它之后能找个镜子自拍一张传给她,她要看效果,点收藏。 西子月接过它之后,瞅了瞅这件衣服,当场给出评价——跟从窑子库里跑出来的没啥区别。 但就在几分钟之前,她还是把它换上了,毕竟也许这是她人生中最后一次疯狂了,她无法保证自己能平安回来,索性只能研究如何死,才能死得好看点。 穿着这身衣服,站在镜子前,视觉效果不出意外的和她评价一样,简直像个不良少女。 还蛮好看的。 看着西子月在一瞬之间的画风断裂,息戒恍然一愣,没想到藏在那雪白婚纱之下的,居然是这么一副全黑的刺客装束,对比反差之大,简直让人有种欲罢不能的感觉。 息戒放下了镰刀,转而仰天鼓掌起来了:“精彩,你实在是太精彩!西子月,你才是那个有资格做我新娘的人!” “那.....你来试试看啊?啊?”西子月压下了身姿,一个助跑发力在脚后跟推出,逆着龙威的领域冲向了对方。 第六十一章 · 刺客 西子月动起来的一刻,雨夜里的雷电也落了下来,海潮与风暴将这座岛屿从世界切除出去,成了一座与世隔绝的孤岛! 屠龙的战争正式敲响! 龙骨状态·改。 在这个状态的视角下,短暂的十几米距离被无限拉长了,世界分毫毕现,现在的她能清晰看到对方身上的每一条纹路,侧写出对方的每一个行动轨迹。 很害怕。 依旧很害怕。 害怕到让人颤抖。 即使她掌握了龙骨状态,身背多个言灵,以及各种各样的秘密武器,但那尊魁梧的神魔,她依旧感受到了从内心深处溢出的恐惧,血液随时都会被冻住。 龙威领域,越靠近领域的中心,越是与龙王级生物对视,来自生物的恐惧本能就会越强烈! 她现在与其说是逆着龙威前进,不如说是逆着生物本能。 息戒陡然转动双镰,带着两道狂龙般的剑气出击,双方几乎在一条直线上相遇! 恐惧的辐射也提升至最大,那熔岩烧铸的双眼犹如神祇! 西子月皱眉,将手掌撑向地面侧翻了出去,避开了正面的交锋。 刹那·五阶!这是她现在身上所加持的言灵! 两线相交的一刻,其中一条线呈直角状飞切而出,两条黑色的马尾在空中折出燕返般的轨迹,天然带着锋利的弧度。 是的,她现在全身上下都是刀刃与武器。 她拔出了悬挂在腰间的双持MP7A1,双枪并向前方,扳机扣下的一刻,它们便咆哮了起来。 这是她最初登岛就携带的武器,里面填满了装备部的炼金弹头,在刹那的加持下,子弹如蜂巢般倾泻而出! 密集的弹幕覆盖了那尊铁浮屠,它没有丝毫要闪躲的意思,用胸膛接下了一切子弹,它们如同脆豆般撞碎! 在言灵·铁浮屠的作用下,它的鳞片已经强化到了无坚不摧的地步! “这样可不行啊!西子月,你得拿出更锋利的武器才行!”息戒高吼着。 死神的长双镰呼啸而至,在不借助加速言灵的情况下,它一步就踏出了近十米的距离!谁也不知道它那种巨大笨重的身体是怎么办到的。 音爆沿着他斩切的轨迹迸出,像是轰炸机的机翼划过长空,气流灌向四面八方,这一刀俨然划出了生命的禁区! 然而,西子月已经落在了禁区之外——息戒的身后!铁浮屠的巨躯为她挡住了劲风,双方几乎背靠背! 刹那·六阶!短时间内,她不知不觉又往上攀升了一阶! 十几分钟前,决定正面迎击时,她便想好了战术,首先用序列号17的诗把无关人员清场,然后就换成刹那,只有这个神速系言灵才能在象征力量的大地与山之王次代种前站稳脚跟。 换句话说,就是她才刚接触刹那这个言灵不到二十分钟。 刚拿到手时,她只有四阶,经过一翻自我练习后,她升到了五阶,最初行刺的那一刀就是用五阶刹那挥出来的。 显然五阶不够用,息戒轻而易举地就挡开了。 既然如此,那它就必须往上攀升。 有人说刹那是个远战技能,枪械远战才是它的最佳发挥舞台,用刀剑的话对身体负荷太大。 但实际上历史中的每个刹那高阶者都是在最危急的近战中将其锤炼起来的,只有近距离直面生死,向死而生,才能突破阶位的瓶颈,达到更快的速度。 西子月抛出了双持MP7A1,将其当做投掷武器狠狠砸向了对方! 两团巨大的烈焰爆出!卡塞尔传说果然没骗人,装备部出品的东西真的能爆炸! 一想到自己在用易燃易爆物射击,她心里忽然后怕后怕的。 那两把MP7A1的爆炸效果不亚于数公斤的的TNT炸药,灼热的空气蔓延西子月的皮肤上,像是迎来了一波君焰的释放,在这样的爆炸下,基本不会有生物存活,可偏偏龙就是这基本外的生物。 扇状的镰刃荡开了火焰,铁浮屠毫发无伤地踏破了烈焰,它的呼吸间带着灼烈与嘲讽,目光比火焰更列! 序列号74·风王之瞳!他再次唱响了这个言灵! 风元素如狂潮般汇涌向了他的上空,飓风卷起了火光,以火龙的姿态矫矢升空,坠击而下! 西子月再次移动了起来,在六阶刹那的助力下,她的身影抽帧般从火龙的环绕中消失,再度出现时,她的手中多出了两把沙漠之鹰,它们一直绑在西子月的大腿外侧。 双枪继续并射,每一枪所带出的后坐力,都扬起了她的发丝,面颊一遍又一遍染上橘红。 同样是炼金弹头,大口径的破魔Ⅱ,每一发子弹都精准命中一个龙头,卷裹着火焰的飓风被接二连三击碎,蒸爆出的水银雾气翻滚涌出,像是又回到了昨夜的那个永远下着沸水的地下街了。 音锥的轰鸣声再次袭来,水银的白雾被一扫而空!铁浮屠犹如突破油画的魔鬼,刀刃上卷裹着席卷一切的风暴,它从天而降! 在龙骨状态侧写的视角中,这一幕慢了下来,像是浸泡在了海水里,万物都变成了幽暗的蓝色。 是啊......的确就像是深海潜行,越靠近它,也就越接近海底,海水的重压无情地碾向了每一个角落,钢铁和决心在它的面前都不堪一击。 她开始加速闪避,身影瞬间模糊! 下落的巨镰陡然加速,断头台般坠地!双方如猎鹰扑燕般交错! 一道鲜热的红血挥洒而出,溅向了地砖。 落地之后,西子月踉跄着后退,眉目间多了一道疼痛的褶皱。 一枚石块的碎片插入了她大腿露肉的内侧,鲜血往下流淌,深深浸入了长筒袜中。 她刚才的确躲开了那道遮天蔽日的斩击,但是地砖飞裂出的一块碎片却击中了她,像是土制炸弹那样的效果。 “看样子游戏似乎结束了,刹那的确是个不错的言灵,但对我无用,如果是断水的话说不定还能奏效一点,但前提是你有强大的炼金武器。”息戒拖着巨大的身躯缓缓走来,每一脚都让地面颤抖。 西子月也在同步后退,习惯疼痛后,表情迅速平静了下来,依旧直视着对方的三个关键部位,预判接下来的进攻。 她倒也很清楚,就算把常规武器打空,可能也伤不了对方一滴血,就好比零砍那个A级死侍,无论她的格斗技巧怎样高超,打不动就是打不动。 打这种铁疙瘩,再快的速度都没有意义,必须要大口径杀伤性武器,强有力的炼金武器搭配高倍数断水,确实是最佳选择。 如此想来,恺撒纯靠风暴鱼雷的动力推进就把龙王诺顿干掉了,这事就离谱。 搞不好那次实际上是路明非干掉的。 “你,很害怕这里遭受破坏。”西子月将碎石拔了出来,颤抖着站了起来。 息戒前进的脚步停了停。 “这里可是我好不容易找到的献祭地,不能玩太过火了,这对你而言是个不小的优势。”息戒依旧保持着威严与轻蔑。 西子月轻轻舒了口气,心中的一个疑虑被求证了。 早在战术制定的最初,她就在猜想这里对于那条即将到来的次代种龙王而言可能非常重要,既然如此,这里就是最佳的开战地点。 而在刚才的战斗中,西子月的确发现了这一点,对方一直在收力,以免造成场景过渡破坏。 她已经看到了,胜利的希望,迷宫的出口,曙光就藏在深海的尽头。 在此之前,她还需要穿过最后一片黑暗! 她轻轻闭眼,紧接着睁开,露出了叛逆与倔强的表情。 两把沙漠之鹰,继续当做投掷武器扔出! 这是中场休息结束的信号,也是决一死战的信号,息戒以坚韧的胸膛撞开爆炸的火焰,两把巨镰卷起了桀骜的沙漠风暴! 西子月转过身来,开始后撤。 刹那......七阶! 它必须得往上攀升,这是唯一的获胜途径,如果未来有1000种答案,那么其中大概999条都是失败,而唯一的正确答案就是它,必须攀升到七阶! 它未必是胜利,但是通向胜利的必经桥梁! 西子月的身影消失了,像是被狂风吹起的蒲公英,声音与时间都被她甩在了身后。 她忽然明白了为什么刹那不适合近战了,用这个言灵冲锋位移和扒在飞机上起飞没有区别,全身都在遭受重压。 息戒也将速度爆发至最高,张开翼膜贴地飞行,音障破碎后溅出飞向四面八方的音锥! 没问题,就趁现在! 西子月取下了身后的匣子,从里面取出了那把精致的十字弓弩,焚烧之血! 如果以扑克牌来算的话,双持MP7A1是老K,双持沙鹰是老A,刹那是2,那么这件焚烧之血则是小王! 众所周知,牌得一张接一张打。 而此刻正是甩出这张小王的最好时机。 它瞄准的目标是......矗立在圣堂中央的那尊十字架! 西子月按下了括机,棱柱型的箭镞成了离弦之矢,以流星般的姿态扑向了那尊奢华的十字架,犹如刺客杀向神的御座! “不好!” 当那把弓弩从匣子里取出的一刻,息戒就感知到了其中力量。 那和天鹅血一样,同样也是龙王的力量,来自伟大的青铜与火之王之一,康斯坦丁! 他必须得回防!不然的话,献祭地最重要的仪式器具,祭品十字台将要不保! 翼膜调整角度,他改变了飞行方向,追上了那支箭矢,但发现已经无法将其击落在半空了。 这东西一旦燃烧,它的覆盖半径将高达三十米,十字台同样在它的燃烧范围之中。 唯一的方法是挡在十字台面前,用尽一切力量全方位守护它。 原来这才是这个女孩的真正目标! 刹那之间,息戒降落在了十字架前,将双镰并拢,重重插立在地面上,构成一面巨大的盾牌。 序列号94,言灵·金刚界! 新的高阶言灵奏出,光耀四射的屏障降临,犹如金刚护法! 众多言灵中,除了幸运这样的神棍防御系言灵外,最强的实际防御系言灵非金刚界莫属! 下个瞬间,焚烧之血撞碎在了金刚界的护膜上。 蕴藏在石英玻璃中的那丝暗红色的血成功挣脱了束缚。 它,开始燃烧了。 一个半径为三十米的燃烧领域彻底张开了! 一场无声的爆炸瞬间席卷而开,赤红色火流以井喷的速度迅速吞没了这个半径,原本与燃烧无缘的石砖地面也都被点燃了,简直就是一场火元素的狂欢! 这一幕才更像是所谓的献祭,中世纪的魔女狩猎就是这样的,异端审判局将魔女架设在十字架,将她们连同浇满油的十字架一起点燃,唯有这样才能净化恶魔的诅咒,而现在代替魔女站上十字架的就是恶魔本身,恶鬼般狰狞的巨龙! 西子月忽然想起来了之前在侧写世界里看到的画面,那一日苏醒的康斯坦丁行走在卡塞尔的校园之中,也是这么一副画面,即便是不可燃烧的东西也在燃烧,一切都在安静燃烧,它是那么壮丽,却又那么无声。 静态燃烧,龙王的权能! 整座圣堂的幽蓝都被吞没了,末日般的红莲在中央升起,魔神在焚烧的赤炎中屹立不倒。 西子月撑着膝盖站了起来,看着远处朱红色的大火,影子修长的拉在地上,只觉得那是一场盛大的审判。 果然,那尊十字架很重要,用卡塞尔术语来讲,这叫极其重要的炼金设备,息戒会拼尽全力保护它。 计划正在按照她最初预定的那样进行。 她之所以要拼尽全力将刹那攀升至七阶,为的就是能够移动到合适的角度,向那尊十字架射出焚烧之血,如果角度不合适,很有可能它在飞行的半空中就会被息戒打碎,无法将息戒禁锢在原点。 如果不能把他禁锢在一个固定坐标,那接下来的行动就无法开展,这场战争也就无从获得胜利。 西子月将手伸向了背后,悬挂在后腰上的两把武器,这才是她的王牌,俗称大王。 那架F-16就是为了给她空投这把武器,才冒险驶入了这片雷雨交加的区域,这把武器的重要性在当下看来不亚于一枚小型的核弹。 这是一把弥漫着古老气息的不对等双剑,而且都很短,颜色都是暗金色,不难想象它的主人曾是一位刺客。 左手是一把能够佩戴在手上的腕剑,上面流动着温润的藤蔓图案。 它的名字叫葵,据说是妹妹。 右手则是一把背部带着锯齿的短刀,明显它才是输出主力。 它的名字叫莲,据说是姐姐。 莲与葵,正是这对武器的名字。 焚烧之血只是用来锁定目标的钉子,而真正承担斩杀对方的使命则落到了这对姐妹刀剑身上。 “开始吧,告诉我,你的过去。” 西子月闭上了眼睛,将两柄武器的刃身贴向了额头,跨越上千年的时光与它曾经的主人对话。 这一刻的时间变得无比缓慢,仿佛有一扇闸门在西子月的身后打开了,在地底尘封了上千年时光与岁月如潮水淹没了西子月,从脚下,从腰际,从肩膀,最后从头顶笼罩而下,似乎要将她变成另一个人。 西子月浸泡在了记忆的深海里,曾经的画面开始出现,抽象的线条开始翻转,七彩的颜料从不知什么地方流了出来。 她继续下沉,终于跨过了某个临界点,侧写在这一刻达到了极致。 完美的侧写! 狂暴的线条陡然收束,景物的棱角与弧度瞬间被固定,颜色开始填充,风暴、烈焰、盛宴、刺客、君王......还有那孤独的决意,此去不回的信念,全都如烙铁般刻印在了她的意识中。 公元453年,金碧辉煌的匈人宫殿里,一名金发碧眼的日耳曼新娘向前加速了起来,最终变成一道冲刺的身影,刺向王座上的那位君主,阿提拉。 这是千钧一发的时刻,人类的命运将在此刻改写。 当着分立于殿堂两侧的武官文臣,新娘扯开了裹附在身上的婚纱,露出了身下的紧身黑衣与装满凶器的皮革,她这一刻的美好比刀锋出鞘,凌厉至极,所有本该第一时间拱卫君王的勇士们都被威慑住了,等到他们回过神来,兼具新娘与刺客双重身份的少女已经突破了所有防线,踏上了御座台阶,向了那高高在上的君王发起了近在咫尺的刺杀。 而少女刺客手中所紧握的双刃,正是西子月现在手中的武器,俩人的身影跨越了上千年合二为一。 这一刺王杀驾的场景源于公元453年的年初,有着“上帝之鞭”称号的匈奴王,阿提拉被她的新婚妻子伊笛可行刺于殿帐中。 在秘党的历史记录中,这是人类有史以来最危急存亡的时刻,龙族的亲王,四大君主之一的“大地与山之王”以阿提拉的身份兵临罗马城,誓要摧毁这个人类的国度,在罗马的残骸上复苏龙族文明。 为了挽救这场危机,整个秘党的精锐力量倾巢出动,用无数屠龙英雄的鲜血与生命去阻击这场末灾难,这场战争的最后一击,正是由这名叫做伊笛可的日耳曼少女挥出的。 她从一开始就知道此去必死无疑,但她还是去了,因为没有比她更适合的人选,如果她不站出来,所有她所爱着的人都将死在龙族的利爪之下,那些让她感到美好的家乡与河流都将被烈火焚尽。 有关伊笛可的言灵一直众说纷纭,有人说既然她是秘党一个世纪以来最优秀的刺客,那她的言灵应该是时间零,唯有穿梭在时间的间隙中,才能取下对方的首级并全身而退。 而如今,西子月知道了这个答案。 伊笛可的确掌握着至高无上的言灵,唯有她的言灵,才能破开大地与山之王的护甲,将死亡刻印在对方的脑海中,再快的刀速或者再精准的箭矢都办不到,能办到的只能是究极的杀戮! 她的剑锋所指,一切生命终将陨落! 西子月睁开了眼睛,侧写结束,言灵获得,金色的圣潮如海啸般翻涌,心中的声音不断放大,仿佛女武神为她敲响了战鼓。 序列号111! 言灵·审判! 战略性晚点更 , 第六十二章 · 言灵审判! 超出常理认知的领域正以西子月为中心蔓延,领域内刮起了死亡的飓风,在它的扩张下,焚烧之血的燃烧领域甚至都遭到了压迫。 酷烈的寒意挤压进了息戒的龙威之中,在这地狱的囚笼中,它居然感受到了一丝寒意与恐惧。 他清晰地感知到,一个神话般的究极言灵正在不远处张开。 言灵·审判! 在息戒的感知中,整座圣堂依旧只有他与西子月两个生命,也就是说这个言灵只能由西子月来释放。 那这可就真是太见鬼了,她的言灵不是刹那么?这个审判又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她为什么能持有两个言灵?其中一个还是如此究极的权柄,莫非最初的言灵·诗也是她释放的? 无数疑问敲击着他的大脑,他最后只能惊恐得出一个结论—— 这个女孩也是一条纯血的龙!也是一条龙王! 那这回该轮到卡塞尔见鬼了,这座屠龙学院的政审机制,还真就是龙王的菜市场!龙王居然连S级的头衔都能混到! 虽然这个结论非常黑色幽默,但息戒并笑不出来,龙族之间并没有龙类相惜的怜悯,等到焚烧之血的领域结束后,那条母龙就会持着象征死亡终极的权柄向他杀来! 他现在甚至已经看到了,金刚界的另一侧,西子月的身影浮动在了焰壁上,像是刺客立在了屏风外,雷电照亮了屏风上的剪影。 双方都在屏息等待那一刻到来,最后的一决死战。 火域之外,西子月将手中的刀剑左右舒展而开,它们之间碰撞在一起竟发出了编钟般美妙的声音。 无与伦比的力量在她体内安静流淌,安静到她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以及......死亡的呼吸声。 这就是审判,神话般的究极言灵,能强行对领域内所有生命施加死亡御令,它在言灵周期表上的序列号为111,几乎已经触及到了神的领域。 如果说息戒的镰击能划出战场级的生命禁区,那么审判则能划出死神级的生命禁区,它才是真正收割生命的长镰。 按西子月现在的学龄,本该对审判的效果一无所知,但她偏偏还真就了解这个神话般的言灵。 在守夜人论坛小说区,那本太监小说《东瀛战龙传》上了解的,说蛇岐八家的秘密兵器,审判女王曾带着这个言灵降临在了海面上,用它斩断了海底尸守逃往人间的黄泉之路,威力堪比战斧导弹集群。 它是最强的权柄,同样也是世间最大的不幸,它的序列号高达111,几乎排在了言灵周期表的最末尾,早就远远超出了“高危”的范畴,站在了“灭世”的门槛前,这意味着唯有高危的血统才能激活这个言灵。 西子月的血统已经在悄然进阶了。 鳞片正在她的肌肤上迅速蔓延,几乎是死侍化的前兆。 这就是审判的副作用,它仿佛自带进化药剂或暴血一类的效果,强行把使用者的血统提上去,想要触及神的权柄,唯有献祭自身。 可此刻她需要的正是这么一副血统不纯的身体,当获得审判后,也就意味着刹那这个言灵消失了,如果不能获得新的体能加成,那么死神的镰刀将永远追不上对方的速度。 “如果唯有化身恶龙才能与恶龙作战,那么请赐予我鳞和爪。”西子月闭上了金色的眼睛,犹如哼唱长诗。 今夜,这座岛屿注定由她来守护,好比千年之前,罗马也注定由伊笛可来守护。 这是只有她才能办到的事,别人都做不成,因此即便前方是荒原、是冰原,她也要穿过,直至温暖的太阳能在第二天的东方升起,鲜花开遍山野。 “世界的孩子,你是多么孤单?” 西子月继续吟唱着不知名的诗篇,这是她在新娘岛上学会的歌剧之一。 “荒原上的跋涉,还有多远呢?”她迈出了右脚,刀剑在空中折出游龙般的轨迹。 “然则神的吻印在你的额头,钢铁的圆规已画定你的旅途。”她提升了音调,变成了女高音的圣咏。 圣堂的中央,焚烧之血所点燃的领域已缩小了,温度徐徐下降,火元素狂欢殆尽,烧无可烧,一条通往十字台的路开辟了出来,犹如通往殿堂顶端的台阶,君主的首级正放在那里! 西子月向前冲刺了起来,化为了一道屠龙的利刃,复刻千年前的那一幕。 “无法抵达之地终将抵达,所到之处必然光辉四射!”她呼吼着诗篇的最后一句,圣咏迎来了最高潮! 在焚烧之血的领域还未完全退潮的情况下,她便如长刀破阵般切进了火域,红莲般的烈焰围绕着她飞速旋转,像是系在裙角上的火钻。 右手的短刀出鞘,那柄名为莲的刀刃! 一抹灿烂苍红色在息戒的面前绽开了,犹如旭日初升,天地橘红的瞬息! 他没想到对方居然在燃烧结束之前提前进场! 金刚界的领域迎来了崩塌的末日,连同着整片焚烧之血的领域,漫天流火四散而非,圣堂顿时变成了一座燃烧的宫殿。 一道深长的切口留在了铁浮屠的胸前,龙鳞崩碎的一刻居然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像是炎刃切融开积雪,灼烈沸腾的龙血从积雪下泉涌数尺! 这便是审判的效果,它对生物下达死亡命令,对非生物则具有锐烈的“斩切”意志,两者合二为一,便是斩断黄泉的利刃! 半空之中,西子月再次扭动了腰肢,鹰击长空!第二道斩击飞旋而下! 又是一击堪称绝艳的刀姿,每一刀都沉淀着上千年孤寂的时光,它明明那么美丽悲伤,但却又有着斩开山与海的磅礴力量。 浮屠铁盔下的神魔错愕地看着那如龙天降的身影,以及那对造型怪异的刀剑,脑海里回忆起了过去的画面。 在许多年前的夜晚,他还追随在君主阿提拉身边征战世界时,也是这么一个夜晚,新娘突然化身为刺客,拔出匕首刺向君主,当时息戒就在殿堂左侧,感受那倾世的死亡与美从鼻尖划过。 同样也是言灵·审判,连武器也是同样的! 伊笛可!她复活了! 下坠之间,西子月陡然并拢了刀剑,两柄武器彼此共鸣了起来。 炼金领域!紫色的电流击穿了空气,蛛网般笼罩了铁浮屠! 下个瞬间,不可思议的事发生了。 息戒的思绪仿佛被一刀斩断,回过神来正发现无数的鳞片碎屑都浮在空中,像是被水流托起。 他身后的巨大翼膜开始支离破碎,化成了尘埃与粉靥,只剩下骨架残骸,瓢泼的龙血变成了黑色,如一场酸雨落在地上。 龙类的翼膜不仅是飞行,即便是普通的奔跑或出刀速度也得依靠它,换句话说翼膜里存放着他的速度权能,里面流动着风元素的鲜血。 好比康斯坦丁的额头里存放着他对金属的掌控权能。 “炼金领域......”息戒惊愕地重复这个名词。 这是古代炼金术士们曾梦寐以求的东西,不需要借助活着的生物,只用炼金武器就能产生“灵”的效果,但这终究只是臆想,是妄图窃取神权,从尘埃中仿制生命的行径。 而当炼金领域与它相匹配的言灵叠加后,便会激化出最大的威力,“灵”如催化剂般强化言灵的效果,让死亡与斩切的效果更胜一筹! 许久之后,才有新的声音响起——西子月落地的声音,她落在了祭坛的十字架上,高跟鞋在金属踩出脆声。 她回过头来,居高临下地与神魔对视,火光倒映在她的眸子里。 果然成功了,焚烧之血不仅封锁了他的行动,更极大消耗了他的精力,在他完全无法灌注力量的情况下,那看似无坚不摧的浮屠铁塔,在审判的威力下脆如青瓷。 虽然是龙王,但也只是次代种龙王,他的实力远远做不到无视上限。 “你是谁?”息戒低声询问,浑厚的音色从铁面里泄出。 “西子月。”西子月平静而答。 “不是人类的名字,而是龙族的名字!”息戒喊道。 西子月愣了半晌,才明白对方的意思。 “不,我就是人类。”她说。 “人类?同时掌握多种言灵,其中还包括审判这种神话,你居然还自称人类?”息戒冷笑。 “你知道《桥上的贺雷修斯》吗?”西子月重新将刀比架起,膝盖弯曲折下。 息戒摇了摇头,双持的巨镰缓缓拉开。 “公元前508年,贺雷修斯独自守在了罗马城前的独木桥上,挡住了汹涌而来的军队,并且最后成功生还,最终他被奉为罗马的军神。” “你是贺雷修斯?”息戒问道,他依旧认定西子月为龙王,她讲这个故事其实是在称述自己在历史上的事迹。 西子月叹息:“贺雷修斯,只是个普通的人类,而正因为他是普通人类,这段传说才有意义,好比现在......如果我是龙王,那么我击败你将合情合理,可正因为我不是龙王,我现在的所作所为才有意义。” 息戒大概明白了,他也只能叹气,龙族的智商从来不低,他已经从对方的话中感受到了坚定的信念。 这注定是一场人与龙之间的搏杀! 息戒持架起了双镰,扑击向十字架上的那个人影! 那同样也是不带风暴的发力一击,大地与山之王一系独特的对力控制,对手甚至无法借助风势退避。 西子月瞬间起跳,在侧写的视角中,对方下一步的进攻轨迹犹如计算机绘谱,由数百道虚线构成,而其中只有一道实线,唯有它是正确的! 龙血充分燃烧,她抓住了那条实线! 双镰只扑到了虚影,当息戒反应过来的时候,西子月已经出现在了他身边—— 她踩在了铁浮屠阔刃般的肩膀上,全身半蹲而下,以高跟鞋的后跟为圆心陡然发力,探出长腿旋踢,砸向了铁浮屠的面门! 在审判的领域之下,任何一件到了她手中都是传递死亡的信使,她自己的身体也不例外,更何她也有鳞片! 息戒怒吼起了起来,金刚界再次展开,在加上他固有的龙威,二者与审判的领域相撞,像是两条怒龙相互咆哮发难! 剧烈的颤抖从地下五十多米的深处向外蔓延,整座新娘岛都晃动了起来,海崖上不断有碎石滚落而下,厨房里的金枪鱼疯狂想要出逃,钟楼在风雨中飘扬不定。 新娘岛之外,零和酒德麻衣正开着一艘快艇往里冲,事到如今也只有她们这群亡命之徒赶往战场的第一线赶。 但她们的船很快就停止了前进......因为海水已经冻结了,冰层向四面八方蔓延,将这艘快艇牢牢地焊在了冰封中。 看着周围浩瀚的冰原,船上的俩人呆住了,觉得正在做梦。 “言灵·审判,错不了,就是这个言灵,我见过它。”酒德麻衣如临大敌地看着上空,心中被勾起了不好的回忆。 在她的视野中,原本雷雨交加的夜空坍塌了一角,清寂的月光洒在海面上,跳荡的银色波光都被凝固在了冰封里。 酒德麻衣上次见这个言灵还是在两年前的日本,《东瀛斩龙传》中所描述的那场蛇岐八家审判女王阻击尸守群的战役,很不幸,她当时就在那堆尸守中,成为了被阻击的对象之一。 她亲身经历过言灵·审判的恐怖,差点葬身在了死亡的领域中。 “审判是海洋与水一系的言灵,当它在海面上释放时,就会像眼前这样,大片大片结冰,但除了海洋与水之王外,这有另一位龙王也参与了这个言灵的创造......”说到这里,酒德麻衣深深吸气,肃然起敬。 “黑王·尼德霍格,它是审判的另一位创造者,这个言灵也因此被赋予了死亡的能力。”她继续说,每当提及黑王的名讳,任何混血种都会颤抖,仿佛是刻在DNA最深处的恐惧。 “这个言灵,只能由西子月释放了。”零补充说。 显然大地与山之王一系的息戒不可能使用这个言灵,那么现在挥舞审判镰刀的人就只能是西子月。 “还是那句话,搞不好她叫你帮着拖5分钟时间,她真的是在结茧化龙。”酒德麻衣耸动肩膀。 零没有回应,只是静静地看着不远处的岛屿,它笼罩在皎洁的月光下,散发着死亡与神圣的气息,谁也不知道在那上面正爆发着一场何等惊天动地的战役。 地下五十米的深处,死亡的风暴席卷了整间燃烧的圣堂!魔神般的身影追逐着刺客少女,像是一股风暴追逐另一股风暴,铜柱被斩断,地板被踏碎,空气带着紫色电流的离子,死亡的领域不断升华。 莲! 西子月刺递出了右手的短刀,极烈的圆弧从她手中划出,正面截中了那柄扑面而来的巨镰! 审判的领域骤然收束,几乎变成了一条笔直的细线,它垂直从镰刀的刃口穿过,连同甲胄和内部的金属一起笔直切开! 落地,拉开距离,息戒再次使用天地为炉,卸下新的青铜柱,重新炼化为浮屠武器,他这次选择将其当做战矛掷出! 那柄战矛如同超音速的战斗机破空而开,磐石般坚固的地面如海浪般分开,溅起的碎石也都带上了弹幕的速度,俨然是一枚满载刀片的地狱火导弹! 西子月刹住了步伐,逆着那柄战矛递出左臂上的腕剑。 葵! 在这柄武器的作用下,审判的领域如绽放般扩散,犹如举盾! 那柄战矛如粉靥般撞碎在了盾面上,变成了四散的尘埃,扑击在西子月身上的只是一层灼热的雨幕,偶有锋利的碎石掺杂其中,这是唯一能对她造成伤害的东西。 在侧写的作用下,除了掌握审判的究极言灵,她还掌握了这对武器的使用技巧,当莲占主导地位时,审判的领域则会变细,变成一条究极的斩切直线,而葵则代表审判的扇面,两者互为攻守,将审判这个言灵推演到极致,即便不掌握巨力,她也能正面接下息戒的攻击。 还有伊笛可作为屠龙刺客的战技,也在西子月的侧写范围之内,这是她有史以来最完美的侧写,几乎与对方融为一体。 那只为屠龙而生的战技,在她的刺杀名单上几乎没有人类,只有龙族的名字。 确实如息戒所想,现在的她就是伊笛可复活! 出击、挥刀、斩切、攻守,双方同时起跳,如飞天狂龙搏杀在了半空中!刀刃之间以流星的速度相撞,无穷无尽的光与热,雷与火四散飞溅,穹顶都在坠落! 在审判和那对刀剑亮出来的一刻,息戒就放弃了对这里的保护,将击杀西子月作为最优先的目标,他很清楚,面对掌握如此力量的对手必须要拼尽全力。 龙王,即便只是次代种的龙王,也从不在审判的死亡面前恐惧,更何况那对刀剑曾经的主人斩杀过他的君主,为君主复仇是每条龙类都最乐意干的事! 他放开了力道,每一刀都带着不顾一切的力量,青铜柱连同后方的殿壁一起被斩碎,地面被怪物般的力量碾碎,整座圣堂正在毁灭,祭坛上的十字架如同孤悬在海崖上的王座,随时都会在海面上摔得粉碎。 维持圣堂运转的炼金矩阵终于撑不住了,开始崩溃。 原本逆行而上的瀑布突然停滞在了半空,像是过山车爬到半山腰时突然失去了动力,满墙流水轰然坠泄。 由于四壁损毁过重,外界的水压也终于冲垮了墙壁,以滔天洪势涌入,这一幕让西子月联想到了指环王Ⅱ的最后一幕,树人摧毁了水坝,怒涛冲毁了兽人的地下巢穴,充满了宗教预言般的末日感。 不仅是海水,藏在这座岛屿下方的水银矩阵也流泻了进来,它们的温度居然是滚烫的,冲出缺口的一刻居然还蒸腾着浓烈的白雾,那些都是剧毒。 西子月与息戒遥遥地在水中对峙,她几乎都迎来了自身的极限,好消息是对方气色也不太好。 那尊铁浮屠的身上布满了密密麻麻的伤口,像是战死的魔神又经过了千年的风霜腐蚀,双翼只剩鲜血流尽的残骨,可它依然屹立不倒,金色瞳孔仿佛巨烛,似乎永不熄灭。 那些伤口上依然带有审判的效果,在死亡的命令下,伤口一旦产生便无法愈合,如果是普通人的话,但凡被审判沾到,便会立刻死亡,但息戒是次代种龙王,他有着超然于生物的治愈能力,审判杀多少,他的伤口就愈合多少。 但从另一个角度来说,叫做即便是龙王级的自我恢复能力,也无法逃过审判的制裁,仿佛血条被远古冰魄的冰晶轰爆锁住,永远无法恢复,反而还会持续失血。 它已经没有武器可以炼制了。 整座圣堂所有的金属库存都在审判的领域上撞碎了,经过死亡洗礼之后的金属已经无法受到言灵指挥,变成了彻底的死物,接下来他将只能用肉身撞向对方。 “你快死了吧,人类......”息戒幽幽地冷笑,实际上他也快死了,“临死之前,不妨告诉我一下吧,你的力量到底来自与哪里?是谁给你的力量?” 西子月摇了摇头,表示不知道,或者说她也挺想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 她现在的意识已经很模糊了,大量的伤痛,有毒的水银蒸汽,龙族意识的挤占......她感觉自己头上被套了一万个debuff,难过得像是生病发高烧了。 不过神奇的是,她几乎感受不到死侍化的杀戮意志,仿佛有一片深海将所有的杂念都吸了进去,她赤着脚行走在海滩上,将一束素白的花放入海中,像是寄给大海的礼物。 是谁,将收到这束花呢? 又是谁,在大海的深处里唱着歌呢? 应该是个穿着白色裙子,一尘不染的女人吧......美好得像是母亲那样,如果世界上真有那么一个人,在你堕落成丑陋的死侍后还愿意拥抱你,也许就只有母亲了吧。 隐隐约约的,西子月又看到了坐在自家客厅沙发上,那如繁樱般盛开的女人了,她朝着西子月微笑。 短暂的思绪后,她回到了现实,水流越来越汹涌,她的时间越来越短,她必须得在自己还是人类的时候把战斗解决! 这个夜晚太漫长了,它是时候该天亮了。 她仰天长舒一口气,伸手摘向了脑侧马尾上的发束,把发丝给放了下来。 而后她又挽起了新的马尾——一道扎于脑后的单马尾,如同剑道少女般凌厉决然的身姿! 她张开刀剑的攻守之势,不加修饰地朝对方笔直冲了过去,敲响了最后一击的号角! 息戒也将金刚界撑到了最强,他也意识到了这是最后的一个回合,最强之盾与最强之矛将此刻分出胜负! 莲与葵在水中激荡而出,卷着银龙般的水势轰击向了那面金光四射的领域,死亡的腥烈气息暴涨了数倍,冰面开始降温。 西子月轻轻皱眉,踢踩在了半空,审判的所掠起的狂澜也如螺旋般冲钻! 息戒立在水中的座石被削断了,看上去就像是西子月把它推倒了,双方一起沉入了水中,冰冷与黑暗包围了西子月。 莲与葵的炼金领域在水中张开!水中出现了电流闪灭的效果! 息戒陡然意识到不妙! 他犯了一个错误,不该把墙壁打碎,让水流进入这里! 他原本的计划是引入水银矩阵,那东西对混血种和龙类来说都是剧毒,但他是次代种龙王,伤得再重也能无视这些蚊子般叮咬的毒素,但西子月却难以在这样的剧毒中坚持太久。 虽然这个计划目前看上去很成功,但他同时也忽略了一点,那就是审判这个言灵,虽然它没有颜色和声势,但它的确是海洋与水一系的言灵。 当海水涌入这里之后,也意味着这个言灵迎来了最棒的发挥空间。 炼金领域,激活! 审判领域,激活! 以及......水银矩阵激活! 最后的水银矩阵才是西子月的真正目标。 她非常清楚,按照现在所剩下的最后力量就算完美击打在息戒的身上,也未必能将他的生命终结。 为此,她必须寻找外力,这个水银矩阵就是最好的助力。 其实她本来不知道这里有什么水银矩阵,但开战之前,息戒把这件事讲出来了,说这座献祭地的主人很小心眼,在这里设置了一个能阻隔三代种的水银矩阵。 她虽然不知道那位主人是谁,但它所留下的东西,却给了西子月莫大的帮助。 深水之中,在炼金领域“灵”的作用下,原本已经崩溃的水银矩阵又重新运转了起来,源源不断的力量顺着无形的纹路输送到审判的领域上。 这一幕简直就像是所罗门王封印上古魔鬼,力要将他们重新关回地狱的囚笼中! 水元素狂暴炼化了起来!像是无数道蓝色的冰锥弹轰击而下,金刚界的厚膜终于承受不住这份重压,轰然崩摧,莲与葵双双洞入他的胸口,死神般的寒冰切割在暗金色的龙骨上,里面是如熔炉般跳动的心脏! 周围的水开始结冰了,不是普通的冰块,而是黑色的坚冰。 象征水元素被炼制到了极点! 这还是西子月一个月前在破解阿提拉宫殿地图时所听到的知识,夏绿蒂说水元素被炼制极致,并非是蓝色,而是黑色,如今她自己居然真的做到了,用这神话般的言灵炼制出了神话里才有的东西。 “你这.....盗火的普罗米修斯!窃取权柄的罪人!”息戒用暴怒的声音咆哮,像是被封印的厉鬼透过油画诅咒世界。 它的生命终于开始消亡了,鳞片逐一脱落粉碎,利爪断裂,全身的每一寸都在极致的死亡中消散,像是一首用圣殿管风琴演奏的音乐会来到了结尾的最高潮,无数竖琴都在为它伴奏,无数的风笛都在为它哀奏,红色的帷幕即将降下,舞台即将谢幕! “诸神注定一死,冰火之下终有新生!”他的声音在最后一刻变为了洪钟大吕,仿佛整个世界都能听到! 西子月最后一次抽动手腕,莲在对方的骨笼里狠狠抽转,犹如拧转了尘封多年的生锈铁门,像是把它打开了,又像是把它锁上了,锁孔都捣毁殆尽! “下地狱吧,魔鬼!”女性特有的柔性吼声从西子月的喉哝里挤了出来,她的容颜在冰封中仿佛永生。 息戒的心脏终于破碎了,祭坛封锁如同崩溃的城堡,龙卷风坍塌而下,乌云彻底擦开,清朗的月光下,唯有冰原铮亮! 爆炸般的气流将西子月送向了山房,她撞碎一层冰面浮了出来,望见了破败的穹顶,那承载着奥秘与智慧的花纹和藤蔓开始一一出现裂缝,这个地方还真就要塌了。 借着余力,西子月重新站了起来,在冰面上奔跑,遁入了那条甬道,往出口的地方逃了起来,圣堂在下方沉陷,阶梯在她的脚后也一一消失,像是黑暗的巨兽舔舐着她的脚后跟向上攀爬。 最后一刻,西子月翻出了甬道的出口,终于来到了地面。 整座岩壁都开始倾塌了,整个新娘岛都在地震,像是刚好座落在了板块运动的裂缝上了,猛烈的地震扑向了这座岛屿。 环绕在新娘岛的三壁都垮向了海面,扬起了遮天蔽日的巨浪,这座与世隔绝的岛屿就这么暴露在了外界,像是被剥开蛋白的蛋黄。 西子月全程保持沉默,反正这事也超出了她的能力范围,她现在也没有力气逃命,只想静静地.....观赏一场盛世的毁灭。 毁灭持续了二十秒,接着是漫长的寂静,西子月靠在一棵树下,看着这面新露出来的海域,以及海上的月光。 冰面,也破碎融化了。 第六十三章 · 美酒 不知道过了多久...... 暴雨过后的夜空澄澈如洗,海潮奏出了动听的乐声,月光之下波光粼粼。 西子月睁开了眼睛,看见了镜子般的夜空。 她并没有睡,只是闭眼小憩,让燃烧的龙血慢慢冷却下去,金色的瞳孔逐渐变黑,里面倒映着星空。 战后的安静包围了新娘岛,女孩们在避难间里三三俩俩地拥抱着、熟睡着,积水顺着屋檐滑下发出叮咚声,空气里浸漫了雨后的清新与咸味,小鱼在水洼里跳扑。 起身之后,西子月慢悠悠地穿过熟悉的校园,经历了祭坛封锁的暴风雨,这里竟然呈现出了废墟一样的美感,中庭里的树枝被折断,花园像是被犁过了一样,天使的石膏像倒在了积水里。 这样也怪有风味的。 穿过主教学楼的大厅时,她抬头看了一眼时间,发现现在也就九点半而已,放在普通的大城市里,现在也就夜生活刚开始。 这场暴风雨也就持续了一个小时,这一个小时里发生了太多事,久得像是一整夜。 西子月总有一种感觉,太阳马上就要升起来了,得找个高点的地方看海面日出。 她继续前进。 不久之后,她到了酒窖,她曾经在这里偷偷吔猪肘子被抓了现行,这个梗一直跟着她到了卡塞尔。 她推开门走入地下酒窖,点燃了放在石墙凹槽里的烛台,微光照亮了这座中世纪风貌的空间,非常有静谧的氛围。 金色鸢尾花学院的酒窖拥有非常可观的收藏,世纪名酒数不胜数,很多红酒藏家来到这间酒窖里都妒忌得眼中冒火,堪称名酒博物馆。 来到了酒窖的最深处,用手机的电筒照亮了角落,一个正立的酒桶摆在那里,像是不久前被挪动一样。 西子月走过去,将酒桶盖子揭开了,已经熟睡昏迷的温妮丝正泡在红酒里,只露出了小脑袋,脸颊红熏熏.....也许是被醉晕的。 十几分钟前,西子月忙着把温妮丝藏起来,但不知道藏哪里好,她索性点开了手机上的龙族资料文件夹,看看有没有指示,发现还真有。 有那么一则不起眼的小贴士上写着,浓郁醇厚的酒水对死侍的感知有隔断作用,据推测对龙类可能也有一定效果。 虽然描述很短,而且模棱两可,但西子月也只好照做,她不知道什么叫浓郁醇厚的酒,反正把温妮丝往贵的酒里面塞就对了。 为了保险起见,她还将所有的弗里嘉子弹都打碎了,让红雾浇淋在了酒桶上,场面像是黑巫术的魔法阵。 这个灵感来自于她的童年阴影《米勒山庄》,第一关中最后一道解谜关卡,玩家得躲到一个刻有血痕六芒星阵的空酒桶里,才能避开怪物的追击。 西子月把温妮丝从酒水里扛了起来,搁置在了桌上,看着睡成小猪的她,这才有种一切都结束了的安全。 所以说,她还是不明白,这孩子到底是如何与龙族沾上边的,特殊血脉又是什么东西。 接下来的,就只能交给善后部门了,她自己只需知道今夜自己拯救了这座岛屿就行了。 稍微休息了一会之后,西子月忽然觉得饿了。 她轻车熟路地来到了连通酒窖的厨房,从壁橱里取出了西班牙火腿和奶酪,打开冰箱,里面还真有猪肘子。 想也不想,她一股脑全拖了过来,现在她已经是岛上的英雄了,想吃啥就吃啥,就算她现在兽性大发,想搞几个姑娘来玩玩,想必也是合情合理的。 “我建议你把左手边柜子角落上的那瓶1976年伊贡·米勒酒庄生产的TBA级冰酒也拿走,那是冰酒中的皇帝,年均产量不超过300瓶,用它当做胜利的美酒再合适不过。” 这个熟悉的声音忽然在西子月身后响起,像是幽幽的画外音,带着看透一切的韵味。 西子月皱眉叹息,将头转了过去。 路鸣泽,正端着一杯红酒坐在了位置上,俨然是贵宾入座的模样。 西子月揉捏着天应穴,摇了摇头:“你......连这里都能出现?” “但凡路明非留下过足迹的地方,我都有可能出现。”路鸣泽啐饮着红酒,微笑地看着西子月。 “路明非,他连这里都来过?”西子月诧然。 “你看那边,节目又开始了。”路鸣泽努了努下颚,指向了角落。 在那里,路明非的身影果然又出现了。 幽暗的烛光下,他与陈墨瞳......没错,这人又出现了。 路明非与陈墨瞳席地而坐,默默喝着一瓶82年的拉菲以及一瓶90年的帕图斯,啃着西班牙大火腿......一股浓浓的东北的夜市味,俩大汉找个夜宵摊坐下来借酒消愁,名贵红酒竟被喝出了五粮液的既视感。 相较前几次侧写,路明非画风变了些,他身上穿着品牌高档的暗纹色西装和风衣,皮鞋也是定制的,发型也变好帅了,整个人看起来非常支棱。 可惜,听不到这俩人在说什么,像是一幕被减掉了音频的画面。 路明非的脸,依旧笼罩着光晕。 “原来是这样啊。”路鸣泽看着角落的二人,若有所思,又像是记起来了些什么。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西子月问。 “2012年2月份,刚好是去年发生的事。”短暂的恍惚后,路鸣泽又恢复了从容,“那根废柴遇上了某些棘手的难题,需要找陈墨瞳帮助解答,他之所以穿得这么有模有样,是因为他当时已经是学生会主席了,学生会元老们把他的外形砍掉重练,花重金帮他打造了一身新行头......啧啧,简直是给败狗穿上了黄金战甲,真浪费呀。” “学生会主席?”西子月捕捉到了关键词。 也就是说原本应该是路明非的主席位置,却突然到了零身上。 难怪零自己表示自己是莫名其妙坐上这个位置的,因为按照正常的世界线,她压根就与这个头衔无缘。 “那他是有什么问题,想要找陈墨瞳呢?”西子月问。 “仅靠这点画面还记不起来,不过大致能推测,为什么这个问题只能找陈墨瞳解决。”路鸣泽微微一笑,似乎是在暗示什么。 “侧写......”西子月轻声说出了答案。 “答案正确。”路鸣泽打了个响指。 西子月隐约摸到了一些关键线索。 就像伊丽莎白来这座岛找她,是希望她用侧写去寻找路明非,那么路明非来找陈墨瞳,是不是也希望用侧写去寻找某个“消失”的人呢? 既然如此,那么路明非失踪的原因,和那个人失踪的原因,会是一样的吗? 这个长线任务进行了一个多月之后,她终于有了些实质性的进展。 她虽然不知道路明非最后去了哪里,但隐约知道了些他消失的原因,只要弄清这个原因,也就离最终找到他不远了。 想通了后,她伸出手,将路鸣泽所说的那瓶冰酒皇帝取了下来,又取了一瓶97年的玛高,一屁股坐到长桌上,立刻开始吃东西,腮帮子一鼓一鼓。 “有了如此重大的线索进展,你不该表现得更感觉一些吗?比如战栗、振奋,甚至恐惧,路明非这个人像是一个巨大的洋葱,克苏鲁那样难以名状的怪物,剥了一层还有一层,越往深处,你越害怕,不知道谜团的深处藏着怎样的东西。”路鸣泽对西子月淡定的反应做出饶有兴致的看法。 “我现在很累,不打算想太多。”西子月轻轻地嚼动着西班牙火腿,用开瓶器撬开帕图斯就是喝,也懒得醒酒。 路鸣泽无奈耸肩摊手,一旦当人决定躺平,克苏鲁也吓不动她,SAN值纹丝不动。 很快,这段侧写画面结束了,角落里的路明非和陈墨瞳渐渐消失,现实中的那里空无一物。 正准备继续动叉子时,西子月的手机响了,发出急促的铃声。 她一愣,这才意识到祭坛封锁已经解除了,信号可以接进来,她应该第一时间向组织保平安才对。 摸出手机一看,果然是伊丽莎白打来的。 “喂。”西子月以平常的口吻说。 “太好了,既然你还有力气接电话,就说明你那边平安无事对吧?” “基本平安,只是......这座岛损坏得有些厉害,可能学校办不下去了。” “那都是小意思,实在不行换个地方就行。”伊丽莎白说,“我送给你的武器效果怎样?” “很......很给劲。”西子月只能给出这样干巴巴的评价。 现在回想起来,十几分钟前的每一幕都仿佛神迹降临,一个又一个高阶言灵释放,焚烧之血与莲与葵相继投入战场,最后是超越极限的审判终结了一切,这样史诗的画面就算是昂热看到了,也得抽点雪茄喝点大红袍冷静冷静,然后才能组织起表述词汇。 “你......现在好吗,我指的是身体方面,审判对你的身体负荷应该很大吧。”伊丽莎白担忧开口。 西子月花了数秒才理解对方的担忧。 她脱下了高跟鞋和长筒袜,将自己的腿翻来覆去地观察。 鳞片不知什么时候消散了,露出了洁白光滑的肌肤。 “已经没事,现在的我是正常人类。”西子月说,也带了点笑意。 有那么一个瞬间,她还挺担心这些东西会一直贴在身上取不下来。 “那就更好了,根据以往案例,越是高阶言灵,越是危险,除了极少数像98幸运这样的奇葩,使用这些高阶言灵会给血统带来负担。”伊丽莎白松了口气。 “那接下来我该怎么办呢?有人来接我回去吗?”西子月问。 “我正在坐飞机赶来的路上,需要我为你安排一个医疗团队吗?” 西子月想了想,摇头而道:“能让我先一个人待会吗,不知道为什么,很想一个人安静一下。” “没问题,我的团队会在马耳他本岛等你,随时都有直升机和快艇为你准备,学院方面我也会通知一声,就说洛朗家族提前布置好的陷阱,成功将次代种龙王息戒击杀。”伊丽莎白说。 “喂,这算是抢功吗?”西子月轻松地说。 伊丽莎白开朗而答:“你要这样想,在二战时期,一个优秀的特工直到战争结束后的好几年里都不会亮明身份,直到局势彻底稳定,有关他们的传说才会逐步解密。” 伊丽莎白又说:“不仅是优秀的特工,包括很多普通人,在战争结束之前,都得过着掩姓埋名的生活,但荣耀与勋章从不缺席,只是颁发的那一天没到。” “换句话说,只要我还活着,你的荣耀就永远可以证明,断水的那一刀,天狼的那一狙,审判的那一战......” “开个玩笑而已,没必要说那么认真......”西子月轻松又无奈。 其实就算伊丽莎白把所有功劳都揽走,西子月也不会太介意,反正对方会用各种各样的方法把这些功劳回来,比如景点海景别墅房,比如长达两百英尺的游轮,比如天堂之星......呸。 “所以你是决定了,要一个人好好静一静,享受胜利后的余韵吗?”伊丽莎白说。 “是啊,这里的酒窖里面有很多名酒,刚好用来打发时间,还有猪肘子......算了,这个可有可无。” 这时,西子月的目光忽然落到了餐桌对面的路鸣泽身上,他这次的持续时间意外长,居然还没消失。 路鸣泽继续对着西子月微笑,还歪了歪脑袋,明明是在卖萌,但意外很欠扁。 “还有个朋友。”西子月说。 说起来,魔法宠物也是魔法少女的好朋友吧? “记得到时候让那位朋友来接受心理辅导哦。”伊丽莎白看得很开,想来只是西子月在金色鸢尾花学院的普通闺蜜。 “那当然。” “那么祝你玩的开心,接下来的整个晚上都不会有人来打扰你,详细任务报告就明天再说吧.......对了,这次的审判,你的持续时间为多少?”伊丽莎白问。 西子月差点忘了这事,当时言灵拿到手后就只顾着砍龙去了,没留意持续时间。 她集中了侧写的精神,思绪沉入另一个世界。 广袤的冰原之上,水晶般的巨树耸立向了天空,空灵剔透的藤蔓与枝芽交织出了神殿般的奥秘,翘棱瑰丽的冰棱如同果实。 这便是象征审判的龙文,一株绚丽的冰树,形同南极王座。 很快,西子月洞悉到了这个言灵的持续时间。 她愣住了。 持续时间......几乎永久。 第六十四章 · 黑月之潮 这株如王座般绚丽的冰树永远地结在了冰原上,雪花般的巨大树冠撑起了灰白色的天空,整个世界都笼罩在它的寒冰威严下。 它丝毫没有要消失的意思,存在的时间无限逼近永恒的尺度。 序列号111,言灵审判,西子月永久获得了它。 “喂,出什么事了吗?”伊丽莎白见西子月好久不出声。 “出现了点意料之外的情况,我好像永久获得了这个言灵。” “永久获得言灵·审判?”伊丽莎白也惊疑了。 这可是位列111号超高位的言灵,神话中才有的武器,现实中的战术核弹,这种东西能够说获得就获得? 按照这个剧本下去,她是不是还能获得更多的永久言灵? “基本就是这样,但具体强度可能会比原版要弱许多,除非我重新接触莲与葵,才能激活应有威力......为什么会这样,我也不清楚具体原因。”西子月说。 这时她用眼神打量了一下路鸣泽,猜想是不是这个魔法宠物在发礼包。 路鸣泽将双手摊开,微笑摇头,一副与我无关的模样。 这下就扑朔迷离了,既然不是魔鬼在背后暗改世界规则,那么这个言灵到底为何成为永恒呢? 说到底,言灵又究竟是什么呢?它的力量从何而来?自己为什么能通过侧写获得言灵? 西子月又产生了许多疑问。 她回忆着有史以来的侧写经历,从最开始的幸运一直到现在,隐隐地发现了一条规律脉络。 侧写越成功,言灵所持续的时间也就越长。 她越是能代入进那个被侧写的言灵主人,她获得的言灵持续时间也越长。 而就在刚刚的侧写之中,她成功将这个能力推演至极限,完美地扮演了伊笛可,同样的新娘与刺客,同样的大地与山之王一系对手。 甚至连处境也是相同的,伊笛可要守护罗马,她也要守护新娘岛。 那孤独的决意,那此去不回的信念与其说是侧写赋予的,不如说是西子月本来就有的,两人的灵魂隔着上千年合二为一,以一对刀剑为枢纽对话,最终达到了完美的侧写效果。 而完美的结果,就是永久获得这个言灵。 西子月觉得眼前有些恍惚,像是时光的尘埃与风沙吹了过来,那个曾经的传奇刺客伊笛可正跨越时空,站在了自己的面前,将一份礼物遥遥递出。 这份礼物正是言灵·审判。 西子月轻轻伸出手,接过了它。 很快,对方的身影消失在了时光的尘埃与风沙中,只留下一个微笑与背影。 她也许是去了远方,也是就是在自己身边。 “我大概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这是一份来自千年前的馈赠,伊笛可寄给我的礼物。”西子月轻轻地笑了起来,莫名的欣慰。 “哦?看样子你已经知道原因了。”听到西子月放松的语气,伊丽莎白也轻松了些。 “明天再见吧,我会把任务报告和永久言灵的原因一起告诉你的。”西子月说,“还有伊笛可的故事,在侧写的世界里,我已经知道了她的全部。” “那可真叫人期待,想必昂热校长知道这个消息后,会迫不及待的邀请你去参加他的下午茶,听你讲述这段传奇故事。”伊丽莎白说。 很快,电话挂断,寂静再度笼罩而,昏黄的火光之下,西子月安静得像是雕塑,像是在思考问题,又像是发呆。 “不想向我问些问题吗?比如人生,未来、命运?”路鸣泽以哲人的口吻说,他的眸子里倒映着烛光,脸上写满了顽皮。 “不,我现在不想听这些,我只想安静一会。”西子月抓起叉子,继续吧唧吧唧地啃起了猪肘子和西班牙火腿。 确实如路鸣泽所说,她现在应该有无数个问题要问,但奈何她此刻有一种别样的空灵通透感,像是进入了圣女模式,就算一辆迈巴赫掉在地上也懒弯腰得去捡。 路鸣泽依旧无奈,像是诗人诗兴大发,但眼前的观众只有对竹子感兴趣的熊猫。 “很高兴姐姐你能有洛朗家主这么一位优秀可靠的幕后伙伴,但我还是想说,你最好与她保持距离。”路鸣泽把玩着酒杯,玩味而道。 “为什么?”西子月停下了手中的叉子,目光定定地看着路鸣泽。 “放心吧,我不是在暗示洛朗家主可能对你怀有不利想法,你是侧写者,那是如魔鬼般洞穿人心的技巧,你既然说她可靠,那我也无话可说。”路鸣泽说。 “可你就是魔鬼......” “魔鬼不一定掌握魔鬼般洞察人心的技巧,就好比人类也不一定总干人事,有时候他们是真的狗。” “我总觉你有偷偷骂我的嫌疑?” “那怎么会呢?您可是我这个魔法宠物的主人,我如果踹您的屁股,那不等于是打我自己的脸吗?” 西子月继续吃东西,保持缄默,她忽然意识到只有沉默才能让这个家伙好好说话。 “虽然洛朗家主堪称一代女中豪杰,掌握庞大的家族势力,但仅仅只是这样,还不足以坐上最终权力的赌桌,换句话说,相比其余几位玩家,她还不够格。”路鸣泽果然开始好好说话了。 “其余的人,都有谁?”西子月微微收住下颚,有种窃听天机的做贼感。 “我想想啊,昂热肯定是最终玩家之一,那么帅的老家伙如果没有一席之地总有些说不过去,还有的话.....加图索家也是最终玩家之一。” “恺撒也算?”西子月一愣,总觉得画风断崖式下滑。 “恺撒可代表不了加图索家,同样加图索家也未必能代表恺撒,最终的圣战来临之前,我们永远都不会知道谁会归属谁,阵营永远都是模糊的。” “人与龙之间的阵营也是模糊的?”西子月总觉得对方在讲一件很可怕的事。 “那当然,人类这种生物天生就是这样的,遇见比自己强大的东西,会先想着杀死它,如果做不到就匍匐下来亲吻对方的鞋面。”路鸣泽撑着下颚,笑意深不可测。 “那龙族呢?它们也搞内杠?” “比起异族,搞不好它们更讨厌同族,好比那条叫息戒的龙猜想你可能是另一条龙王之后,他非但没有露出结盟意愿,反而对你的杀意更深了不是吗?” 西子月点了点头,觉得有道理。 都说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但龙族并没有这种想法。 它们的骨子里天生就流着暴戾和战争的基因,除非更强的王者出现,否则它们很难相互协作。 “第三个玩家的话......呀,一时半会我竟然想不到有谁能成为第三个踏上最终赌桌的玩家。” “路明非呢?” 路鸣泽将一根手指抵在唇前摇摆:“我说了,他是bug,bug怎么能成为玩家呢?不过他不是棋子,更不是棋盘,唯一能确定的是,他将用某种意想不到的方式左右最终胜负。” “他会在最后一刻出现吗?”西子月看着对方的眼睛问。 “不知道,不排除他就这么永远不出现的可能,那对我来说是最坏的结果。”路鸣泽这么说的时候,眉目拧了起来,透出严肃之意。 “换而言之,每个坐上赌桌的玩家,手中必须得掌握筹码,昂热有卡塞尔,有无数的部门与人员支持他,他还知晓无数机密,手握时间零这样的bug言灵,加图索家则是个谜一样的黑洞,野心巨大,掌握许多屠龙黑科技,洛朗家主不该参与这场危险的游戏。” “那照你看,我应该怎么做?”西子月放下了手中刀叉,双手在眼前拱搭了起来。 像是发狠的前兆,如果回答不能让她满意,她就要试一试新得到的审判,重新送魔鬼回泉水。 路鸣泽老实举起了投降双手:“安心了,我虽然是坏坏的小魔鬼,但可没坏到离间年上美人与美少女母女CP的地步,你是洛朗家主唯一的筹码,也是她的入场券,换句说,只要你足够强大,她就不会有事。” “只要我足够强大啊......”西子月无奈叹气,“听你的口气,这好像是件很简单的事,像是在说多吃点饭,饭后多锻炼。” 其实西子月更在意“年上”这个词。 果然,伊丽莎白的17岁后面跟着一串零又好几千天的后缀。 “你已经永久获得了言灵·审判,这是究极的武器,你获取它的过程不就是和多吃点饭,饭后多锻炼一个难度级别么?”这魔鬼有种站着说话不腰痛的感觉。 “不好意思,我刚才可是拿命在赌,同样的经历再也不想经历第二次。”西子月为自己倒了一杯伊贡·米勒冰酒,开始细品。 “算了,你现在正忙着战后消化,我说得再楚楚动人也没用,不过有一点你的小心。”路鸣泽将喝干的酒杯在手中转来转去,漫不经心。 “小心什么?” “现在已知信息,这座新娘岛是献祭地,温妮丝被一条次代种龙王当做食粮寄存在这里,那你呢?”路鸣泽停止了把玩,将酒杯放置在了桌上,发出嘭的一声。 西子月也缓缓将酒杯放了下去,不由自主地开始思考这个细思极恐的问题了。 战后的轻松感让她一不小心把这个问题也忽略了,分明这才是她当下最应该优先考虑的谜团。 “显然,把你弄到这座岛上的东西,应该也不会是什么人类,你和温妮丝一样,都是被当做食粮看的,时间一到,就会有一名新郎渡海而来,将你钉在那尊十字架上吃掉,不是吗?” 路鸣泽接着说:“但是世界线发生了变动,洛朗家主鬼使神差地发现了你的存在,将你带往卡塞尔学院,让你避免了这样的bad end,从这个角度来说,你确实应该把洛朗家主当成再生亲妈来看待......但另一方面,洛朗家主这种行为和摘桃子没什么区别,你明明都快熟透了,马上就能开动了,但却忽然冲出一个女人把你拐走了,你猜猜,你的那位未婚夫有多愤怒?”路鸣泽的眼神狡黠。 在路鸣泽的渲染下,西子月忽然觉得周围温度变低了,原本静谧的烛光变得不安晃动,烛影传递着不安与未知的情绪。 “那个未婚夫,是谁?”西子月压低了目光和声音,手不自觉地握住了刀叉。 “想宰了他?想法很好,眼神也很漂亮,但可惜我也不知道对方是谁。”路鸣泽轻轻鼓掌,已示敬意。 其实倒也不是想宰了他,只是下意识的反击动作而已,她还没谋划到主动出击那一环节。 “你什么都不知道,你身为魔鬼的格调降低了好多......”西子月嘟哝着吐槽。 “没办法啊,我只是魔鬼,又不是神,再说了,我如果真是那种全知全能的东西,可不就太无聊了吗?”路鸣泽无奈说。 犯皮之后,他再次定神:“还是那句话,你是侧写者,你才是侦探,关于他是谁,你的答案将比我更准确。” 西子月似乎明白了该怎么做。 远程侧写。 当时她就是用这个方法第一次见到了路鸣泽,结果被他推了出来,强行中断侧写。 关于那个神秘的未婚夫,她一直以来只掌握“穿黑色”这个信息,顺着它侧写永远都只能看到一片漆黑,但现在她掌握了更多线索,搞不好能找到新的线索。 灵感接二连三降临,西子月忽然有种燃起来了感觉,简直能配上一首快节奏的小号音乐。 “别怕,只管去看,实在不行,我可以把你拖出来。”路鸣泽说,敏锐地发现西子月有所忌惮。 西子月确实有所忌惮。 上次她远程侧写碰到了路鸣泽,这次侧写鬼知道她能碰到什么。 路鸣泽能将她推出侧写,那么是不是意味着有人能将她永久关在侧写中呢? 想想就可怕。 “那好,情况不对你就拉我出来。”西子月说。 “遵命。” 这种感觉就像是下潜寻宝,潜水员身上会系一根绳索伸向外界,搭档一见情况不对就立刻把潜水员拉上来。 一片名为侧写的海水,越往深处越危险,没人知道最深处到底藏着什么,但起码不是海绵宝宝。 在龙骨状态·改下,西子月开始侧写了,要素开始一一拼接。 黑色,献祭地,新娘...... 还有息戒口中的“献祭地曾经的主人”,水银矩阵也算上。 还有......还有......还有什么呢? 就这些了? 西子月摇摇头,总觉得还有一个关键信息被自己遗漏了...... 审判。 没错!还有这个关键的信息。 当水元素被炼制到极致后,呈现出来的效果不是蓝色,而是黑色,刚好命中关键词! 成功使用言灵审判达到了这种传说级的效果后,西子月对黑色水元素的理解更加深刻了。 犹如最后一块拼图拼上,西子月成功穿过了侧写迷宫的最后一关,构筑起了全新的世界框架—— 冰海。 她睁开眼睛后,看到了心旷神怡的冰海,像是来到了冬日的北极,永夜主宰了这里的一切,浮沉的海水像是黑色,孤傲的冰山悬立在遥远的雪线中。 连月亮都是黑色的,像是被黑色的潮水吞没。 第六十五章 . 海洋与水之王 西子月呆住了,眼眸里倒映着这片世界尽头的景象。 她从未有过如此清晰的远程侧写,像是真的来到了一个切实存在的异界,一个还未孕育出生命的冰冷星球,海水和月亮都是黑色的,风中夹裹着死亡的寒意。 真不可思议,她居然对这里有种熟悉的感觉,仿佛来过这里一次。 那还得追溯到她最初遇到伊丽莎白,被她激活血统,所看到的灵视画面。 深邃黑暗的冰海,孤独漫长的死亡,被钉上锁链沉入海底的石棺,这一切的画面都如潮水般涌来。 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 她以前来过这里不曾? 如果真来过的话,那是什么时候呢? 冰海之上,冰风暴蔓涌席卷了起来,数不清的黑色冰渣都裹挟在了其中,形成一道道死亡与切割的气旋。 审判...... 没错,这冰风暴里居然带着言灵·审判的效果! 西子月赫然扭头,发现身后的海天之间出现了一道修长宽大的人影,漫天的冰风暴都以他为中心环绕,犹如尾随守尸人的乌鸦。 他披着死神一样的烂斗篷,斗篷的下摆被风高高的掠起,凄厉得像是锯齿,无穷无尽的威压从他身上扩散而出,冰海沸腾般起伏。 毫无疑问,他就是那个神秘的未婚夫,把西子月送到这座岛上的人! “你终于来了。”死神般的人影发问,声音像是从君王的帝陵里飘出来的,腐朽又威严,可想而知他生前是何等的伟大不可一世! 终于来了? 听上去就像是对方一直在等她一样,而且等了好久,声音里透着欣喜。 那不是故人久别重逢的欣喜,而是“你居然自投罗网”的守株待兔式欣喜! 他向西子月走来了,从黑色的冰海上悬浮而来,明明没有脚接触在水面上,但就是留下了一道踏水而行的波痕。 无法理解。 难以置信。 无可言喻...... 错乱、惊悸与恐惧在西子月心中蔓延,让她的大脑转不过弯来。 不是绵羊惧怕财狼的恐惧,而是生命畏惧死亡,凡人畏惧神祇! 绝对不能被那个家伙抓住! 西子月抽出了刀刃,她不知道莲与葵在这里能不能奏效,但PPK都能打爆魔鬼,炼金武器打爆死神应该不成问题! 莲与葵再次出鞘,但这次它并没呼应西子月的召唤,而是像死物一样沉寂,没有激活任何力量。 像是被封印锁闭了一样,用游戏的术语来说,叫本空间禁止使用任何物品。 浩瀚磅礴的冰海之上,如死神般的身影踏着水面向西子月走来,浮冰与浮冰碰撞,风与水碰撞,全世界似乎都在打着拍子,欢庆一场盛大的仪式。 “永远留在这个世界吧。” 死神几乎已经来到了西子月面前,朝她伸出了黑袍下的手。 那是一支缠满了绷带的手,像是沉睡了数千年的木乃伊,谁也不知道绷带里面装着的究竟是人类的手臂,还是恶魔的鳞爪。 在西子月的视角里,死神的手缓缓向它伸来,死亡的恐惧在她眼中不断放大。 就在她即将被触碰到的一刻—— 路鸣泽动手了。 一双手从西子月背后拥来,把她向后仰栽拽入了水中,而后拖着她不断下沉,她的意识也逐渐变清晰。 她如被噩梦惊醒般睁开了眼睛,一口猛烈的空气呼入—— 她呛到了一口酒。 “看,我都说了我很可靠,遇见情况不妙我就会把你弹出来。”路鸣泽将西子月从酒桶里捞了出来,这还刚好就是之前藏温妮丝的酒桶。 “等......咳咳,等等,为什么我会泡在酒桶里?”西子月湿头湿脸地喘气,感觉像是拍了一场《宿醉》,一觉醒来画风全变了。 “侧写到一半,你突然呢喃道如果能泡在水中,可能效果更好,于是我指了指角落的酒桶,没想到你就真的跳了进去。”路鸣泽彬彬有礼地立在一旁。 扑通! 路鸣泽被西子月扔进了酒桶里,溅起了一个小水花。 “你这小鬼,明明可以更早一点拉我出来,硬是要等到我快被抓住的一刻才动手?嗯?”西子月一脚高跟鞋踩在了酒桶边缘,眉毛向上一挑,黄金瞳里透着想打人的黑气。 路鸣泽若无其事地从酒水里探出了脑袋,一如既往地微笑:“这是让你更好感受对方的气场,明白敌我差距......怎么样,近距离觐见自尊后,是不是对他的身份有答案了?” 西子月打了个寒战,裸露在外的肩膀抖了抖。 “海洋......海洋与水之王......”西子月用虚寒的声音说,眼里的黄金瞳几乎被浇熄。 “答案正确,这座献祭地曾经的主人就是海洋与水之王,只有四大君主才有能力设下禁止三代种以下入内的水银炼金矩阵。”路鸣泽说。 “也只有他,对水元素的究极掌控者,才能将水元素炼成黑色。”西子月缓缓坐在了烛光下,睫毛上还挂着殷红的酒珠。 她抹了一把脸上的酒水,后知后觉地明白了这一切的缘由。 大概是一年多之前,一个从不露头的神秘人将要求她前往新娘岛学习,回报是帮她的母亲治病,以及将来的荣华富贵,唯一的要求是穿成黑色。 原来这个黑色并不是指黑王尼德霍格,而是指海洋与水之王,黑色指代究极的水元素。 在刚才的冰海上,她之所以无法使用言灵审判,也许并不是因为这个世界禁用言灵与物品,而是这个言灵本就为海洋与水之王所创造,任何同一系的言灵都对他无用。 最关键的是他的压迫力,独属于四大君主的龙威,对领域内一切生命的碾压,越接近他,这种压迫力越明显。 将种种因素串联起来,只能得出幕后黑手是海洋与水之王这个结论。 这可真是,她居然是被一条初代种龙王送到了这座岛上! 可如此一来,所牵扯出的谜团就更多了。 海洋与水之王为什么要她呢?因为她身上也有那种特殊血脉? 那句“你终于来了”,又是什么意思呢? 以及......为什么你们一个个的,都能干扰老娘的侧写!真当我这地方是卡塞尔那种龙王菜市场吗! “除了水元素之外,海洋与水之王的另一权能,是究极的尼伯龙根构筑方法,也许正是因为这个原因,所以他才能在侧写中与你相遇,并且有能力将你扣留下。”路鸣泽解释道。 “究极尼伯龙根的构筑方法?”西子月疑惑,“尼伯龙根是用精神领域构造的?这不是白王的特权吗?” “尼伯龙根可是大学问,既包含炼金术,也包含言灵术,当然也包括精神方面的东西,白王是精神的究极掌控者,但不代表其它龙王就不掌控精神。”路鸣泽说。 西子月听出了路鸣泽的暗示。 他在暗示,她刚才用侧写所见到的那片冰海,很可能真实存在于世界的某个尼伯龙根中,那片她颇感熟悉的冰海。 这个地方是实际存在的。 “我用侧写,远程进入了那片尼伯龙根?”西子月睁大眼睛问。 “只能这么推测了,如果我刚才没有及时把你拽出来,很可能你的灵魂就永远就锁在了那里,只剩一具肉体在我面前......啧啧,这对我来说,或许也是个好消息。”路鸣泽坏笑道。 西子月沉思着撑住了额头,她现在正被成吨的信息量轰炸,没空理对方的黄段子。 “那你呢,你为什么能进入我的侧写中?”西子月盯着对方的眼睛发问。 “不是我进入你的侧写世界,而是你用侧写捕捉到了我的存在。”路鸣泽平静地回答。 “黑王?白王?奥丁?世界树?你总得是一个。”西子月一口气将所有备选答案都说了出来,想来蒙都能蒙中。 “我说了,我是路明非的弟弟,想要知道我是谁,除非搞清楚他究竟是什么。”路鸣泽的目光与对方静静相交。 忽然,钟声又响了起来,那来自四面八方的钟声。 “时间又到了,我这次的放风时间又结束了。”路鸣泽无奈叹息。 “这钟声究竟是什么?”西子月聆听着这回荡在周围的声音,心中泛起些许不安。 当一道钟声在清晨古镇的上空响起叫情调,好几道钟声在圣城的宫殿里响起叫气派,但这四面八方全是响个不停的钟声,这是想表达什么? 也许是天国大门的洞开,也有可能是对魔王的封印。 “我也不知道,总之很烦人的东西,如果你能找到它的话,记得把它砸了,我会匍匐下来亲吻您的脚趾以表感激的,前提得穿黑丝,白的也行。”路鸣泽深情款款。 “好的,我会用12寸高跟鞋的后跟把你嘴踩烂的。”西子月揉着眉穴叹气,大概已经掌握了对这人的对话方式。 她已经记住了这四面八方回响而起的钟声,已经能够哼动它们的节奏了。 搞不好这会是日后某些重大事件的线索。 “对了,你的black sheep wall已经用完了吧。”路鸣泽忽然问。 “刚用了两次,你要把它的使用次数补满吗?”西子月一愣,没想到这玩意还有次数限制。 “两次已经是全部了,因为路明非也只用了两次,不过我这里有新的言灵可以送给你。” 说罢,路鸣泽又用手指在空气里写起了英文单词—— 【Show me the ()】 “括号里的东西自行决定,不过不能太离谱,太贪心的孩子,可是得不到馈赠的。” “这是啥?”西子月大概又猜出了这是路明非曾用过的星际争霸作弊秘籍。 “原句是show me the money,星际争霸秘籍之一,能增加一万的矿石和燃气,换算成现实是一万美元。” 路鸣泽接着说:“不过你背靠洛朗家主的财力,想必应该不缺钱,所以不妨换成其它东西。” “还是不太理解。”西子月皱眉。 “不理解也无妨,总之它的机会只有一次。” “有更实用的言灵吗,比如能忽然变强干掉对手的,whosyourdaddy那种。”西子月拍了拍后颈,有些大脑疲惫。 “我劝你最好不要用那个言灵哦。”路鸣泽神秘地笑了。 “还真有?”西子月一愣。 “那是燃烧生命的言灵,这世上最大的馈赠,也是最大的魔咒,言灵·审判与它相比只是温顺的小绵羊。”路鸣泽看着烛光说,黑色的眼瞳里倒映着燃烧的火焰。 西子月沉默。 既然路鸣泽都用了这种语气,显然也代表路明非用过这个言灵,并且不止一次。 同时他也在暗示......你也能使用那个言灵。 “再见,下次见到你,希望你能变得更强哦,姐姐。”路鸣泽道别。 说完,他便重新翻回了酒桶里,像是圣诞老人进入烟囱一样消失了,这次的退场方式格外别致。 西子月又回到了现实。 只是微微的变化,那种身处梦境中、对世界的生疏感消失了。 手机又响了起来。 西子月懒得接。 今晚的信息量已经够庞大了,到底是哪个不长眼的,还往这里蹭? 手机响了好久,她才看了一样来电显示——居然是零。 西子月犹如酒醒,赶忙接电话:“零,你还好吧?” “没有大碍,龙王已经解决了?”零问。 “已经安全了,你现在在哪?”西子月问。 “已经在新娘岛上了,正在找你。”零放心了起来,音量也提高了不少,可想而知,她刚才正在岛上匍匐前进,警惕危险降临。 不愧是她,不仅超额兑现了拖住息戒五分钟的承诺,并且还一个回马枪杀了过来,想必是早就做好了面对龙王的准备。 西子月无言笑了笑,光滑的肌肤在烛光里衬印出了些反光,睫毛轻轻下垂。 她像是狂欢之神那样,在宴会后露出了空虚疲惫的表情。 “能动吗,现在?”零问道。 “当然能动,还能吃东西。”西子月说。 “吃东西?”零不理解。 “就在酒窖,顺着路标就能找到,这里面有很多吃的......好吧,没多少吃的,但是喝的有不少,比如冰酒皇帝什么的,号称一年只出产300瓶。” “伊贡·米勒酒庄生产的TBA级冰酒。”零准确报出了这种酒的信息。 “没错,就是这个,我现在喝得很开心。”西子月说。 “是想邀请我参加庆功宴吗?”零说。 “顺便,来和我一起看个日出吧。” 西子月说着,将最后一点冰酒吞饮了下去。 第六十六章 · 松鼠与德鲁伊 五月份的芝加哥,晴朗的天空像是蓝窗,一眼能望到很远,摩天大楼的天际线伸入云端,像是宁静了千年的参天古木。 芝加哥的郊外,CC1000子弹般穿过红杉林,带着狂风抵达了卡塞尔的校园门口,成片的流云扫过站台,漫天的红叶都被吹了起来,变成欢呼的礼炮。 “为我们卡塞尔英雄的回归,献上礼炮!” 云遮雾涌的月台上有人喊道,紧接着还真有小礼炮响起,彩色的带子悠悠地飘了下来,挂到西子月的头上......感觉跟小城市迎亲大队一个规格。 西子月拖着行李箱走下列车,看清了这群迎亲大队的模样。 这群人都是新闻部的人,各个贼眉鼠眼,贼头贼脑,格蕾尔握着一只小喇叭,站在队伍的最前列,用喇叭声朝西子月打招呼。 “这又是卡塞尔的例行欢迎仪式?”西子月搐着眼眉问。 “不,这是你的欢迎仪式,你是最后一个返校的学生,又是在本次任务中立下了汗马功劳的上等马,更是我们新闻部绝佳绵羊......呸!绝佳素材库!”格蕾尔机敏改口。 “我知道你是想说薅羊毛来着。”西子月捂面。 “讲道理,牟着你狂薅的可不止我一个,连前任校园两巨头都参与进来了。”格蕾尔振振有词。 “恺撒和楚子航也入场了?”西子月诧异。 “点开守夜人论坛,你就能看到。”格蕾尔将手机呈现给西子月看。 排在首页的是卡塞尔公告栏,通报本次S级任务完成情况,每个参与任务的学生都会受到嘉奖,西子月的名字名列首榜。 报告上说她表现英勇,虽然是第一次上战场,但已经手提冷兵器冲在了第一线,和学生会主席并肩作战。 而下面跟帖,评论被置顶的发帖人叫狄克推多,这是恺撒的ID,前学生会主席的头衔闪闪发亮。 他用豪迈深沉的长文描述了我校S级学生,西子月在战场的详细表现,具体到了每一个如舞蹈般优美肢体动作,每一个冷酷帅气眼神,仿佛他全程都在第一线。 “不要怀疑我写的东西是否真实,我只是个路过的吟游诗人,不介意为我们的女武神吹响口琴。”恺撒最后写道。 西子月有种被吹嘘到腿软的感觉。 好家伙,这家伙才是《东瀛斩龙传》的作者,炎魔诗人吧!芬格尔是他小号吧! 作为前学生会主席,恺撒至今都在卡塞尔里留有他的传说,拥泵众多,他也是守夜人论坛的活跃用户,经常出现在悬赏区,热心地帮同学们解决悬赏,偶尔还会发放礼物。 如果只恺撒的发文称赞,恐怕还说明不了什么问题,可问题在于村雨这个ID也给这篇近乎胡扯的文章点赞了。 众所周知,这俩人自学生时代起就是宿敌关系,永远不在同一边下注,也从不看好同一个人,原本水火不容的双方居然在西子月身上达成了共识,这叫什么?这叫众望所归!天命所向! 西子月的心态很淡定。 非要说的话,她与这俩人都沾点关系,一个是姐夫(疑似),一个是学长(学部不同),搞不好正是攀了这两层关系,才得到了如此美誉。 除此之外,零也罕见地出现了,默默点赞,她的ID叫佐罗,一个比村雨更低调的ID,如果不是看着后面的现任学生会主席头衔,都没人认出她。 “前任校园两巨头,以及现任巨头,都站在了你这边,这下压力来到了夏绿蒂会长那边,据悉她正在紧急召开会议,研究该不该给你点赞。”格蕾尔以编段子的语气随口而道。 西子月安静地看着眼前,嘴边一直淡淡微笑。 终于回来了,这熟悉的日常味,到处都是吐不完的槽。 “你变了。”格蕾尔也微笑。 “变了什么?” “首先是画风变了,你看看你现在,一身御姐味。”格蕾尔朝西子月眨眼。 西子月看了看今天的着装。 她现在身上没有穿校服,而是一件黑灰色的英伦风衣,脚上穿着同色系的长筒靴,俏挺的鞋跟将她的身高微微托起,兼具职场式成熟与少女式锋芒。 连行李箱也很搭她这身行头,TeMonster的简约款式,上面印着黑白色的地砖花纹,整个人看上去像是从华尔街出发,赶往伦敦金融城的女高管。 “我也觉得这身很扯。”西子月说,她一直觉得校服就够了。 “不,很好,就这身,表面上你的箱子里装着化妆品与宴会礼服,实际上里面藏着火箭筒与冲锋枪,哦......这种落差感,真叫人欲罢不能。” 其实格蕾尔想说,你的成长速度太快了。 从新娘岛把西子月接出来时,格蕾尔觉得对方像个萝莉,穿着黑色的哥特连衣裙,脚上穿着软绵绵的白色蕾丝短袜。 在卡塞尔生活了一段时间后,她终于变成了少女,作风简洁,出手精准,像是时刻为考试而战。 但仅仅只是阔别了一星期之后,她的规格又升级了,这一个月似乎被她过成了好几年,从小学一路通关到大学毕业。 “已经经历过生死了吧,看你的眼神就知道。”格蕾尔深沉地注视对方,暖曦的风从二人间走过,满地的落叶簌簌而谱,这是这个春末最好的音符与馈赠。 西子月一怔。 “是啊,经历了生死,经历了果决,知道了许多秘密,还保护了重要的东西。”西子月微含笑意的目光看着对方。 她也说不上自己的眼神有何变化,但看着镜子中的自己,总觉得和以往不同。 “走,先在校园里转转,兜兜风,把排面也撑起来再说。” 格蕾尔带着西子月走向停靠在月台旁的一辆敞篷法拉利,火红的涂装格外张扬、耀眼。 将行李箱放在后座上,西子月便跨入了副驾驶座,法拉利芜湖地驶入校门与主道,熟悉的校园光景再次映入眼帘。 终于没有那种生疏的旅行感了,或者说卡塞尔就是旅途的起点,从这里出发前往任何地方都交旅行,返回这里则叫回家。 那天晚上一切结束后,她还真就和零一边开酒宴,一边等到了日出。 当看到晨曦破开一望无际的黑暗,从东方的海平线上升起时,她才意识到......她已经彻底结束了在新娘岛的使命,真正地推开了卡塞尔这扇大门。 迷茫与弱小都被留在了昨夜,浴火重生之后的她有着无比的果决与力量。 接下来的剧情顺理成章,卡塞尔的善后团队空降到了新娘岛,将每个还处于睡*****带走,将她们的记忆修改为昨夜暴风雨+地震,新娘岛损毁过重,得换个学校了。 当地下圣堂沉没,连带着环绕岛屿的海崖一起崩溃时,这座与世隔绝的世外桃源终于暴露在了世人眼前,它是那么的美丽,像是出阁的娇羞少女,对外界既陌生,又好奇。 对圣堂的研究工作依旧在如火如荼的进行,打捞队日夜奋战,但这已经是后话了。 这时的西子月已经在马耳他的本岛,过上了度假般的悠闲生活。 素白的沙滩被碧蓝的海水包围,海风犹如风笛,偶有海鸥低空掠过水面,抓走一条从水中掠出的大鱼。 “玩开心就好,如果要游太远的话,记得带上水手刀,因为有可能遇上鲨鱼。”伊丽莎白嘱咐道。 她也像个普通的度假游客一样,穿着防晒衣,带着淑女帽与墨镜,躺在伞阴下看海,窈窕的长腿从座椅上伸出,雍容的姿势像是坐拥整片海域。 西子月对着她的身材咽了咽口水。 这人的身段,还真就是维密级身段,平日她被严实的礼裙包裹还看不出什么,可一旦在海滩上解放,那便是堪比伊拉克洗衣粉的大规模杀伤性武器。 零也不声不响地被带到了这片海滩上,她也是英雄之一,只不过她全程玩沙,苦心孤诣地盖沙雕城堡。 海滩上的时间慢慢流逝,和海风一样舒适、缓慢。 西子月就这么在马耳他的度假海滩上待了很久,直到今天上午才返校。 格蕾尔开着红色的法拉利在校园的主干道上招摇而过,保持着观光的速度,不断有路过的学生朝西子月挥手示意,还将纸飞机和刚折下来的鲜花扔向她的座位。 “像是演唱会巡游,热情的歌迷总会往台上扔点什么,普通一点的会扔贺卡,极端一点的会扔内衣。”格蕾尔满面春风,仿佛自己也跟着沾光。 忽然,某个软软的东西砸到了她脸上。 “谁啊这是!还真扔内衣啊!”格蕾尔抓着内衣左右咆哮,看到几个嬉笑的女学生捂着嘴在花丛跟着法拉利跑动。 西子月将内衣接过来,象征性在胸口比了比,翻出一个白眼:“哦,不是我的size。” 她将内衣重新抛了回去,潇洒得像是扔出一沓钞票,对方也稳稳地接住了。 “看不出来啊,你也越来越会玩了。”格蕾尔眼睛一斜。 “还好,最近突然知道了如何与这座学校的人对话了。”西子月若无其事地说。 “哦?听上去你已经彻底融入了卡塞尔大家庭?”格蕾尔眼睛一亮。 “算是吧,接下来我或许得好好学习卡塞尔式修辞句?”西子月将手肘撑在敞篷的窗边问。 “放心,这点我会好好你的,保证将你培养成满腹经纶,擅长引经据典,灵活驾驭拟人与比喻的卡塞尔高材生。”格蕾尔自信道。 “那就请多指教咯,学姐。”西子月叹息。 “好!那首先第一步,去和校长喝个下午茶!他才是卡塞尔式修辞句的集大成者!”格蕾尔一个刹车,停在了一处僻静的鹅卵石小道前。 这里像是一处花园,鹅卵石的小道从五颜六色的鲜花中穿过,尽头是一栋二层式的小古楼,兼具西方的哲理与东方的禅意,小楼的后方是一片松树林,是个经常有松鼠出没的地方。 这是个又美又安静的地方,仅次于零在校园后山的花房。 这里是校长专属的办公楼。 去年自由一日,夏绿蒂会长就是在这里出师未捷身先死的。 “去吧,校长邀请你参加他的下午茶,这是一项莫大的殊荣。”格蕾尔拍了拍西子月的肩膀。 西子月对此早有心理准备,早在昨天下午,昂热校长就给她发邮件了,内容是【亲爱的西子月同学,我听说了你在马耳他任务中的杰出,因此希望与你一同品用第二日的下午茶,希望你不要拒绝】 如果是在普通学校,被校长这么特别关照一下,那必定是大祸临头,把学生吓到魂飞魄散。 但在这座奇葩学院,一切都得反着来,收到校长的茶会邀请,学生能被喜到从床上一个鲤鱼打挺坐起来。 西子月推开车门,顺着鹅卵石道路走向了那栋复古的小楼—— “欢迎你的到来,西子月同学。”白发浩然的老家伙正坐在茶桌后面,亲手斟调着一杯香味醇厚的红茶。 “校长好。”西子月点头,坐在了昂热特意为她留的那张空位上。 她抬起头来,好奇地张望着这个别致奇幻的办公楼......像是德鲁伊或森林先知的住处。 这里四壁都是宽大的书架,里面摆着成套的精装本和古籍拓印本,顺着书架的线条继续向上,能看到屋顶中央的巨大天窗,那上面落满了去年秋天的落叶,阳光从树叶的间隙洒下,在茶桌和她的肌肤上变成斑驳的影子。 西子月只在童话和游戏里才见过这种天井般的木屋构造,再考虑到屋子主人逼近140岁的年龄......这还真就是个德鲁伊的住处。 “我听丽莎说,你经常受邀参加她的茶会,想必你应该对茶会这样的对话形式不陌生吧?”昂热神色和善。 “其实也就喝了几次而已.......” “那就更好了,说明你还没有来得及品鉴完所有的红茶,这个领域对你而言仍然是新奇有趣的。” “其实我更喜欢奶茶......” “奶茶也是好东西,可惜对于我这个老人来说,里面的糖分太过刺激了,要是你下次参加,不妨自己试着带一些牛奶,我们可以当场调配奶茶。”昂热深深品了一口红茶。 西子月也捧起了红茶,伸出舌头轻轻探入红茶里,小口吸泯了起来。 “来为我讲个故事吧,我有茶你有故事,今天下午咱们就这么打发过去吧。”昂热依旧端着茶杯,轻轻晃动它,它自己的倒影也跟着一起晃动。 “伊笛可的故事,就从她开始吧。”他微笑。 再次战略性! , 第六十七章:伊笛可传 “故事有些长,需要花一个下午才能讲完。”西子月深饮红茶,出神地仰望着天窗,“有关伊笛可的故事。” 时间线被拉回到了一千五百多年前,西罗马的末期。 那时的罗马已经不复昔日帝国荣光,蛮族并起,领土相继沦陷,罗马城也遭到过洗劫,而在遥远的东方,更大的危机正在酝酿。 大地与山之王·阿提拉,正式苏醒,这个幼年时期被当做人质交换到了罗马宫廷的孩子,终于成长为了不可一世的君王,踏上了竖起战旗,重返故乡的征途。 公元445年,勃艮第地区,天空下着青灰色的大雨。 一队装备精良的罗马骑兵正穿过森林,滂沱的积水从他们的雨服上流过,黑鹰的军旗在雨中迎面招展。 “就是这里了,再往前走就是生命禁区。”为首的骑兵忽然扼住缰绳。 前方的树林都毫无征兆地枯死了,像是被划入了生命禁区内,禁区外却是生机勃勃的绿叶。 骑兵队左右分开,一匹白色的骏马走了出来,骑手是一名白发苍苍的老人,穿着苏灰色的长袍,目光睿智深邃,不像是军人,倒像是甘道夫一类的魔法师。 秘党首领,阿基坦,当时年龄为87岁,言灵是序列号81的先知。 凝视着眼前的这片生命禁区,阿基坦面露惊讶:“言灵·审判,原来它真的存在,我的预言没出错,有人带着这个言灵在附近觉醒了。” “我们现在该怎么办,现在回头还来得及。”一名重甲骑兵在阿基坦身后说,手已经按在了腰间的剑上。 “不!必须前进,必须将那个孩子找到,否则没人能杀死阿提拉!”阿基坦斩钉截铁。 “遵命。”重甲骑兵走在了队伍的最前方,用言灵张开了一个领域,带着数人走入了这片死亡领域。 金刚界,这便是这位骑兵的言灵。 罗马禁卫军统领,特里杰久斯,当时秘党的长老之一。 在金刚界的支撑下,以阿基坦为首的四名骑兵走入了枯萎的树丛中,身影隐没在了雨水中。 ...... ...... 听着西子月的讲述,昂热若有所思:“也就是说,当时的秘党首领阿基坦发掘伊笛可并非偶然,而是用他的言灵·先知提前预言到了对方的觉醒。” “先知这个言灵,连这种事都能办到吗?”西子月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阿基坦是秘党有史以来最为杰出的首领之一,他的言灵也自然被磨练到了至臻化境的地步,早在阿提拉入侵罗马的42多年前,他就预言到了这次灾难,提前改造了罗马城的建筑格局从高空中俯瞰,整个罗马城的街道和建筑呈现出无数龙文,即便是龙王也会在它的力量面前却步。”昂热喝完茶后,又开始抽雪茄,烟雾后的目光有所深思。 “想不到,原来伊笛可才是他藏得最深的利刃。”他又说,对这个故事格外入迷。 ...... ...... 在金刚界的支撑下,骑兵队伍穿行在这片枯萎的树林中,时刻提心吊胆。 某些极其危险的混血种觉醒言灵后,都会引发一场不小的灾难,相较于那些高危言灵的灾难,审判所引发的效果看上去温柔了许多。 阿基坦很清楚,这份看上去柔和无声的死亡,远比那些破坏性极强的高危言灵更危险,它代表纯粹的死亡,概念武器,触及神领域的力量。 “看到人了,不过是死人,而且死了不少。”特里杰久斯走在了队伍的最前列。 不远处的空地上,是一处商队营地,不过商队已经全部死亡了,他们连同马匹的尸体一起栽进泥土里,鲜血将雨水染红。 唯一还活着的是一名日耳曼模样的少女,她穿着奴隶的装束,手脚上挂着断裂的铐链。 少女蜷缩着身子坐在,坐在货物箱堆积而成的高处,似乎被阴郁的雨水浇成了一座不会说话的雕像。 看到这幅景象,众人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 显然这个商队除了正常经商之外,还顺便从事奴隶贩卖一类的行当,这次的货物是一个日耳曼少女,却没想到这个日耳曼少女携带一个毁灭性的言灵,更没想到她的血统居然在这个时候觉醒,杀死了所有人。 她的情绪现在极度不稳定,分不清自己是人还是魔鬼,虽然她现在掌握死神的镰刀,但也许她更想要一个拥抱,一碗热汤。 “别过来!罗马人们!”少女低低地吼叫,她还顺手将一根树枝丢了过去,落在众人的前方。 她的意思很简单,只要越过这条线,杀无赦。 队伍中已经有人在挽弓搭箭,只要他来开弓弦,炼金利箭飞出,女孩必死无疑。 阿基坦伸出手,将他的弓轻轻按了下去,笑着说:“你们看啊,那个女孩的眼神,是那么的孤独、寂寞、还骄傲,渴望友情、爱情与亲情,她挺适合成为我们的同伴不是吗?” ...... ...... “然后呢?”昂热出神地问。 以往的茶会,都是学生听他讲故事,但现在时过境迁,他忽然变成了听故事的一方,需要不断问“然后呢”。 “然后,阿基坦就直接走了上去,走出了金刚界外,在审判的领域中前行,全身上下不设防备。”西子月说,“最终,他抱住了伊笛可,审判的领域骤然消失......他自己浑身山下也遍体鳞伤。” 怅然片刻后,昂热笑了笑:“想必那应该是伊笛可人生中最难忘的事之一吧,有人愿意以生命为代价,对自己张开温暖的怀抱。” “是的,这是她人生的开始,在此之前她的人生一片黑暗,父母死于战乱,从小就颠沛流离。”西子月说。 “和我很像啊。”昂热突然仰头,对着天窗一叹。 “您也一样吗?” 其实西子月更想吐槽,校长您能别往身上插即将英勇就义的小旗帜吗?你和她一样的话,搞不好您也要像刺客一样,与某条龙王同归于尽了。 “丽莎没与你说嘛?我出生在一百多年前的巴黎,也是个贫穷地区的孤儿......伊笛可遇上阿基坦,正如我遇到梅涅克。”昂热起身活动了一下,目光在书架里的某张照片上经过。 那张照片,是初代狮心会的合照,那时候的他还是个风华正茂的小伙子。 “继续吧,我会尽量少提问题的。”昂热重新坐了下来。 ...... ...... 伊笛可再次苏醒时,发现自己躺在一张天鹅绒的大床上,她从来不知道床能如此柔软,也从未睡过如此舒服的觉。 她醒来的第一眼就看到阿基坦坐在她的床边,翻看着一本厚书,吃着水果拼盘与肉餐,罗马特产的睡鼠肉。 少女醒来的第一件事是眼疾手快地抢下睡鼠肉,藏进被子里大口嚼动了起来,接着是抢葡萄汁,以及抢牛奶,阿基坦笑着被抢,还召呼下人送来更多的食物。 忽然,伊笛可被烈酒呛到了,咳嗽平复后,她才露出幽怨的眼神盯着这个不断给自己投食的老人。 “法拉诺,这世界上最棒的白葡萄酒,原料取至地中海陡峭山坡上种植的葡萄园,只有贵族和诗人才能享用它。”阿基坦笑着饮下一口法拉诺,相当豪迈。 伊笛可拘谨地盯了对方好久后,才也灌饮下一口法拉诺,俩人的忘年交友谊,也因此而生。 于是伊笛可的刺客生涯开始了。 虽然直到五年之后,阿提拉才大举入侵意大利,但是入侵前的间谍战已经开始了,许多纯血龙类都渗透进了罗马城,又有无数的高官被暗中策反。 每个夜晚,罗马都会迎来腥风血雨,台伯河上漂浮着无数具尸体,有人的,也有龙的,早上的太阳升起来都是血红色的,秘党与阿提拉的刺客以罗马为舞台,将这座千年古城的夜晚变成了杀戮的舞台。 伊笛可所刺杀的龙类未必是最多的,但绝对是最强的,可每当她出手,必然是一击必杀,现场不留痕迹,给对方造成了一种她的言灵是时间零的假象。 那是伊笛可最快意潇洒的时光,白天她是在教皇利奥一世的身边当修女,到了晚上她则脱下修女服,露出刺客装束,对龙类重拳出击。 每当任务得手成功后,她便会回到根据地和同伴开宴会。 那时的根据地设置在地下墓室中,这里是基督教的发源地之一,在米兰敕令之前,信教这事得偷偷干,那时的修士们就以墓室为据点,隐蔽地从事宗教活动,如今这里被用作秘党的活动根据地。 虽然罗马已经摇摇欲坠,但彼时的秘党势力却发展到了高峰,诸多秘党长老都担任罗马或者其它蛮族帝国的要职,甚至教皇也是秘党成员。 表面上罗马分崩离析,但事实上却有某种力量将它粘合在了一起,必要的时候,诸多蛮族的势力可以重新汇聚起来,几年后的沙隆战役,秘党在幕后的合纵连横功不可没。 ...... ...... “听上去就像我在剑桥的时光。”昂热重新倒了一杯红茶,用勺子在里面轻轻搅拌,“白天,我是穿着校服的好学生,而到了晚上,我则在酒吧与朋友们碰面,讨论龙族与接下来的活动。” “那段时间是罗马最危险的时间,每天都被白色的恐怖氛围覆盖,但对伊笛可来说,那也许是她一生最值得回忆的时光。”西子月说。 “一样,我上大学的时候,世界也正处于剧变中,德意志第二帝国在欧洲大陆上崛起,各个大国之间合作结盟,在殖民地大打出手,每天早上的新闻报都比现代最火热的连载漫画刺激,我们身处时代的旋涡中。” 昂热又开始感慨了,眼里波动着回忆的波光,仿佛又听到了轰鸣的燃油机,看到了巨大的黑烟从工厂里升起。 “但是,好景很快就不长了。”西子月轻声说,她的眼睛里凝聚起了墨黑色的云团......浮屠铁甲,黑云压城。 公元450年,积蓄完力量的阿提拉开始向西方进军,在大地与山之王的号召下,数不清的纯血龙裔复活,重新回到君主的旗帜下。 公元451年,沙隆战役,罗马帝国最后的辉煌,在“最后的罗马人”埃提乌斯的领导下,高卢和西班牙各地的日耳曼蛮族,不列颠的凯尔特部落,甚至罗马的宿敌-西哥特王特奥多里克也亲自领兵前来助战,挡住了阿提拉的进攻。 公元452年,仅仅时隔一年不到,阿提拉便卷土重来,翻跃阿尔卑斯山脉直接入侵了意大利,剑锋直指罗马城下,早就提前布置好的龙文建筑格局挡住了他的进军步伐。 秘党方面,利奥一世、阿维努斯、特里杰久斯等长老出城谈判,另一边阿基坦则倾巢出动耗费毕生精力所培养的“圣堂国教骑士团”,借着谈判的机会给阿提拉痛击。 秘党再一次成功了,阿提拉三度被这些骑士以血肉为代价推入了水银矩阵的陷阱中,肉体和精神都受到重创,不得不撤军,但代价是圣堂国教骑士团全灭。 伊笛可在451年的沙隆战役中负伤,没有参与第二年的战役,等到她能重返战场时,队友们已经变成了墓碑,罗马终日被丧钟笼罩。 这就是龙王的力量,沙隆战役只拖延了它一年的时间,这次阻击战预计也只能再拖延一年。 等到明年的这个时候,龙族的军队会再次兵临罗马城下,而人类已经无法聚集起能与之一战的力量了。 世界迎来了至暗时刻。 ...... ...... “这次战役中,阿提拉还达成了另一个目标,关于罗马公主霍诺利亚,阿提拉成功把她娶了回去......它为什么对这个普通人类女性这么感兴趣?”这回轮到西子月问昂热了。 昂热说:“既然你都不清楚原因,那么它的答案只能是最不可能的那个了——感情。” “龙王也爱普通人?”西子月诧异。 “阿提拉的少年时代是作为人质在罗马宫廷里渡过的,当时的霍诺利亚也是个孩子,也许阿提拉的确对这位年龄稍大的姐姐产生了情感,在即使觉醒成龙王后,也没有忘记这份情感。”昂热说。 “不是说龙王觉醒后,龙格会迅速碾压人格吗?”西子月问。 “其实至今为止,别看我们在屠龙的战场上节节取胜,对于这样伟大的生物,我们依然知道的少之又少。”昂热很谦虚。 “也就是说,即便龙王觉醒为龙王,也还是能继承人类时的感情,对吗?”西子月问。 “应该能,我们也有过类似的案例,你知道楚子航是如何杀死耶梦加得的吗?”昂热问。 西子月摇头。 “按当时的实力差距来看,耶梦加得要杀他简直易如反掌,不过在最后一刻,她暴露了自己的弱点......夏弥。”昂热说。 他娴熟地从袖子里取出了折刀,像是拥抱一样,将刀子扎进了空气中。 “就像这样,折刀切进了耶梦加得的心脏中,她死了。” 树叶在天窗外被吹拂了起来,刮出一片沙沙的声音,屋内的光影不断变化。 愣神一番后,西子月继续讲故事......已经快讲完了。 ...... ...... 夕阳的山坡上,立满了白色的十字架,不远处的海面泛着橙光。 伊笛可低着头站在不知谁的墓碑前,像是在神游。 “终于找到你了,伊笛可,你果然在这里,和大家在一起。”阿基坦从她的背后走来,海风吹动他宽大的袖袍。 “我,也要在这里留下墓碑了吗?”伊笛可轻叹一声,听得阿基坦有些悲怆。 阿基坦沉默了几秒才说:“你是刺杀阿提拉唯一的人选,你是唯一能拯救这一切的人。” “够了,类似的台词我听过!”伊笛可愤怒地将腰间的皮革带撕扯下来,扔到地上,里面装满了武器。 “我已经知道了,你早就预言了我的出现,我和你之间的相遇并非偶然,而是必然,我从一开始就在被你当做屠龙的武器使用。”伊笛可遥遥直视着阿基坦的眼睛,金色的发丝被海风牵起,“你早就想好了吧,要让我和阿提拉同归于尽,所以才对我这么好。” 阿基坦迟疑了很久才说:“可是我自己,也是武器啊。” 他走上去,捡起了被伊笛可扔在地上的皮革武器带。 “我们并不是一个以利益枢纽为驱动的组织,我们只是觉得彼此很像而已,躺在这片地下的人,都是我的同伴,我的家人,现在他们都死了,死的只剩你和我了。”阿基坦站在了海角边缘,橙红的光在他的脸上镀上余晖。 “看到那边了吗,船来了。”阿基坦指向了海边,几艘不设防备的客船从海面上驶过,甲板上挤满了难民一样的人。 “那预计是今天最后的一班船了,想要挤上去,得耗费全身家当,它的目的地是不列颠。”阿基坦说。 “那里将是最后的人间净土,去那里无可厚非。”伊笛可说。 “我也好想上船啊,可我要是走了,走不了的人该怎么办呢?战火会焚毁罗马,很快就会烧到不列颠,我去那里只能养老,我不想在病床上结束余生。”阿基坦叹息。 伊笛可沉默不语地听着,自她入伙以来,这个老家伙就一直在她身边讲大道理,可从未像今天这样悲凉。 “陪我看一看这个世界吧,说起来你还没有去过罗马城以外的其它城市,不妨将它当成一次旅行。” 俩人跨上坐骑,这场旅行说走就走。 这是伊笛可第一次离开罗马城这么远,用双脚去丈量这片土地的广袤,以往她了解其它地区只能从故事,以及他人的描述。 在这个帝国即将彻底灭亡前,好好看它一眼。 这次旅行没有任何享受可言,能吃的东西基本只有自带干粮,不是没钱,而是没人卖,大片的农田荒废,大片的村庄被焚毁,千里流民,饿殍遍地,森林里逮不到一只兔子,草地上找不到一只绵羊。 伊笛可无声地跟着阿基坦,俩人一路上什么话也没有,到了一个景点,沉思一会,立刻策马奔向下一个地区。 看过了无数的灾难景象之后,俩人抵达了旅途的终点,位于北非的某个海角,这里开满了鲜花,旁边还有村庄。 经历了这么多天的旅途,伊笛可第一次看到了让人舒心的美景,战火仿佛不曾指染这里。 “这里,在我的童年记忆中本来是个荒无人烟的地方,罗马人征服迦太基后,在它的每一寸土地上都洒满了盐,种下了荆棘,但生命不是那么轻易就会折服的东西,人心也不会,总有一天花会重开。”阿基坦从马上走了下来,漫步在这片花海中,还向附近的村民打招呼,俨然是位常客。 “这里,是你的故乡?”伊笛可诧异。 “没错,你一定以为我是个罗马城土生土长的正紫旗贵族吧。”阿基坦笑着说,“其实我来自外省,还是最边缘的外省。” 阿基坦单膝跪在了花中,摘下了一朵粉白色的花,放在鼻子边品嗅。 “可如果阿提拉明年再次归来,这些都将不复存在,我的故乡会消失,我爱的人会被奴役,我不希望这样。”阿基坦看着远方说,“罗马城毁掉了,可以重建,就算罗马不在了,总会有新的建筑在这片土地上建起,也会有新的国家和文明诞生,但它一定不能是龙族,那才真正意味着一切都不会再回来。” 伊笛可看着远方,回顾着这段旅途,不仅是这出门的十天,而是这长达八年的时间,她觉得心中有什么柔软的地方动了动。 “是啊,不能就让它这么毁灭了,不然我的回忆,将无处安放。”她低着头说。 最后,阿基坦向伊笛可伸出了手:“来吧,最后一段路,我会和你一起走的。” 夕阳的花海下,伊笛可答应了这个请求,握住了对方伸出的手。 最后的刺杀之路。 这次的刺杀计划准备了长达一年之久,霍诺利亚在长达一年的时间始终在对阿提拉下密毒,而来自东方的武器,莲与葵,也在运送之中。 最终,刺杀的那一日,伊笛可与阿基坦上路了,来自人类的最后一击。 接下来的画面正如西子月最开始所看到的那样,身穿婚纱的伊笛可破茧而出,带着斩开山与海的气魄冲向了台阶之上的王座,阿基坦则在殿外引爆了炼金装置,制造了大量水元素,一老一少同时发力。 伊笛可成功了,审判的领域、莲与葵的炼金领域,大量水元素,她的刀斩开了大地与山之王身上的永久铁浮屠,切开了它的身体,用死亡吞噬了对方。 这一刻水元素同样也被炼到了极致,变成了黑色的坚冰。 当莲的刀挥落而下后,铁面被破开,乌青色的发丝流泻向了空中,宛若狼豪挥出的墨遒,那是东方特有的韵味美。 藏在铁面中的,是个相貌美好的女人,兼具美艳与森严,两种截然不同的气质结合在她身上,她是天生的皇后,也是天生的将军。 “我是大地与山之王,耶梦加得,是你杀不死的存在,千年后我将再度苏醒。”女人像是在做自我介绍,分明她已经快死了,可脸上依旧带着笑意。 耶梦加得将手从后方拥向了伊笛可的脑后,抚摸起了对方的金发。 “希望到时候,还能有像你这样的勇士挡在我的面前,重新把我送回地狱。”耶梦加得用虚浮的声音说着挑衅的预言。 下个瞬间,整座宫殿开始崩塌,因为它的主人大地与山之王已经阵亡,耶梦加得心脏停止跳动的一刻,支撑宫殿运行的炼金矩阵就启动了自毁程序。 君主阵亡的一刻,所有的纯血龙类力量都大幅度减弱了,再加上审判的领域也在崩塌扩散,宫殿下陷自毁,龙族大军轰然覆灭。 就这样,伊笛可的传奇故事结束了,在地下深埋了数千年,直到西子月重新接触到莲与葵之后,这个故事才重见天日。 ...... ...... “真是个.......精彩绝伦的故事。”昂热忍不住赞叹。 结束故事讲述后,西子月这才抽出空来喝了一口早已凉透的红茶,她自己也有些讲入迷了。 回过神来,西子月忽然发现自己的旁边围着一圈松鼠,可能是从后方的松树林摸进来的。 这群松鼠相当不怕人,平常就往这里钻,昂热也乐意向它们喂食。 它们就这么围着西子月听故事,没准是把她当成了个头大一点的同类了。 “很难不让人联想到荆轲刺秦王,同样是双人组向一位不可一世的君王发起近距离行刺,但阿基坦的表现甩开秦舞阳太多了,像这种一把快入土的年纪了,还有魄力点燃炼金装置自爆的,除了他之外,也许就只有我的导师之一,甘贝特侯爵了吧。”昂热又在回忆。 “那个晚上,他架着马车冲进‘无尘之地’的领域里去,用马车和马的重量把对手撞飞,谁能想到,这么暴力的他居然是个文职人员。”他接着说。 从校长的语气西子月能听出来,这位甘贝特侯爵也死在了这一撞中。 “聊一聊这段故事中的另一个插曲吧,关于那对刀剑,莲与葵的来历。”昂热说,“说起来它与你也有密切的关系,打造它的人是当时陈家的铸剑大师,名字不详,名字不详,关于这对刀剑的信息也仅在《陈氏族谱》上一晃而过。” 西子月愕然,没想到这事也能和陈家扯上关系。 不对,现在会想起来,这个家族的身影其实一直都徘徊在自己身边,比如陈墨瞳。 “在遥远的古代,中国的混血种才是站在了炼金术王座上的族群,这就不得不又提及一段过往历史了,有关白帝城的故事。”昂热说。 “看过任务报告,说是青铜与火之王诺顿、康斯坦丁曾经前往四川,诺顿伪装成一个叫李熊的人,帮助公孙述称帝。”西子月说。 “没错,虽然对诺顿的讨伐进攻是一次混血种的主动出击,但它依旧很艰难,正如阿提拉耗尽了秘党一代人的精华,诺顿也耗尽了当时中国古代混血种一代人的精华。”说到这里,昂热深深地抽了一口气,“因为诺顿释放了烛龙,灭世级言灵,序列号为114。” 西子月点了点头,这些都是她看过的资料。 以序列号112的莱茵为界,往上走都是灭世级言灵,相较之下审判只是站在了神国的门槛。 “虽然烛龙将整个白帝城都焚毁了,但中国古代的混血种还是获得了不少青铜与火之王的炼金技术,这对刀剑,莲与葵就是他们的最高杰作,如果说七宗罪是龙类最强的炼金刀具,那么莲与葵则是人类最强的炼金刀具。” “人类最强的炼金刀具......”西子月下意识重复了下这个不得了的前缀。 “公元411年,阿基坦首领预言到了阿提拉的复苏与进攻,除了改变罗马城布局,寻找伊笛可,还不远万里派人东渡,请求陈家帮助打造这柄刀具,陈家长老深知唇亡齿寒的道理,知道如果阿提拉真的攻克了罗马,恢复了龙族文明,那么将他们也将无法无法独善其身,于是便花了数年时间才将它造了出来,终于在伊笛可上最后战场的前一刻,将它交到了对方手上,说起来也是千钧一发。” 西子月想象着这柄武器在熔炉里锻造了上万个小时,跨越万水千山,代表人类的决意投入屠龙战场,忽然有种别样的浪漫史诗感。 世界忽然又大了起来,似乎不再只是某几个人的舞台剧,在幕后还有无数人付出了看不见的努力,他们的名字只在结尾的主题音乐里一闪而过,那是一份光荣而浩瀚的亡者名单。 “我时常在想,这世上是否真的有命运,阿基坦,陈家,伊笛可,霍诺利亚,莲与葵,这些关键要素少任何一个,人类的历史都将终结,可偏偏他们全都集齐了。”昂热对着天窗唏嘘不已,雪茄的白气呼出。 不知不觉现在已经天黑了,这个故事还真就持续了一下午,这是有史以来最长的茶会。 “今天的茶会就到这里吧,很感谢你,西子月同学,你本学期的绩点已经全部打满,GPA4.0,学点也会按时发放,不过你应该不缺这个吧?”昂热用一笑将气氛拉了回来。 “不缺,自由一日的学点还有很多没花完。”西子月说,“今天就这样了吗?” “就这样吧,去和你的伙伴们吃晚饭吧......目标找到了吗?”昂热正要起身,却忽然坐了下来。 西子月想了想才回答:“大概找到了,暂时就把拯救世界当成我的目标好了......就当是对伊笛可遗愿的继承。” “那你有兴趣继承伊笛可的代号吗,叫做‘翠之魂’,不过并没什么特殊含义。”昂热笑着说。 “很好听的名字,到时候我会考虑这个代号的。”西子月点头。 茶会结束后,昂热目送西子月离开。 没过多久,副校长,守夜人从房间的暗处走了出来,一屁股坐在了沙发上:“她光是接触一件物品,就能探知它主人的过去,你就不觉得这个能力太过分了点吗?” “你想说,这已经是类似于穿越时空一类的能力了,对么?我的老朋友。”昂热缓缓地靠在了办公桌的椅子上。 “穿越时空,这是科学的理解,用炼金术的语言来理解,更像是精神元素的转移,她将自己的精神投放到了过去。”守夜人灌着酒瓶说。 “过去啊......”昂热别有深意地呢喃着这个词。 “你又在想那件事了?”守夜人问。 昂热点了点头:“在我的记忆中,总有那么一段不和谐的音符,我躺在冰窖的疗养瓶中,躺了好久,我听着自己的心跳声,还有许多从我旁边走来走去的声音,他们是谁?也许是想把我灵魂勾走的死神吧。” “老伙计,你可千万别痴呆或被害妄想症了,你要是痴呆了,我们的工作会很难开展的。”守夜人说。 “我也很怕那一天的到来,坐在轮椅上和躺在疗养瓶里什么也做不了一样痛苦.....或许我也应该像伊笛可那样,在自己撑不住之前,找条龙王,与它同归于尽?”昂热笑了笑。 他为自己倒了一杯酒,从椅子上起身,将它举向了天窗,像是在与月亮邀酒。 “说起来,明非呀,你到底在哪里呢?”昂热幽幽地看着浸泡在红酒中的月亮,随即将它一饮而尽。 ...... ...... “我回来了。”西子月推门,回到了久违的房间。 “你这下午茶的时间太长了吧,你们是连摘茶叶的时间也算上去了吧!”格蕾尔从电脑椅前转了过来,穿着单薄长款睡衣的模样非常居家。 “聊了点机密内容,说给你听,你要被心理辅导部门联系的。”西子月说。 “是吗?那算了,就不打听了。”格蕾尔瞬间识趣,“对了,经过狮心会高层一下午的研究,夏绿蒂会长终于做出决定,给你点赞了。” “这......谢谢她?”西子月有些无语。 这破事也能研究一下午...... “接下来有什么打算呀,关于寻找路明非的事。”格蕾尔随口一问。 “那还用说吗,当然是......继续找下去。” 西子月躺了下去,也将目光扭向了阳台外的黑夜,明月正皎洁。 ...... ...... 同一时间,芝加哥市区,夜晚的摩天大楼如水晶般镶嵌在夜空里。 某座顶层携带泳池与停机坪的酒店,零搭乘电梯来到了这里,五光十色的光景映入眼帘,而霸占这份景色的只俩人......不,三人。 老板也在。 还有整个助理团队。 “你来的正是时候,零,新闻上说今晚会有流星雨划过,马上就要开始了,这里就是最佳的观景点。”老板用天文望远镜眺望着夜空。 零提着一个银色的箱子走来:“你那样是看不到流星雨的,流星雨的时间很短暂,最好能用肉眼观察。” “是吗?那可真是见鬼!那个该死的推销员居然对我说,这才是看流星雨的正确姿势,让我买这么贵的望远镜!”老板气得跳脚。 坐靠在泳池沙发上的酒德麻衣开口发话:“其实根本就没有新闻说今晚会有流星雨,他只是想听你吐槽,才这么开玩笑的。” “哦,麻衣,你越来越懂我了,但记得下次这种事不要挑明了,让我们保持默契,默契。”老板抛了几个放电般的眼神,又二逼又帅气。 “明白,我下次会注意的。”酒德麻衣朝老板点头。 “好了,难得今天大家都在,让我们的宴会嗨起来吧!”老板带头撬开了一瓶香槟。 “您要的东西。”零将箱子放了上来。 “不是说只有一张画吗?需要用这么正式的箱子装?”老板对着箱子瞅了瞅,像是在研究其中玄机。 “为了防止画作损毁,我特意用了这个箱子,它能扛住炸弹,就算我出事了,它也完好无损。”零面无表情地说。 “别别别,难得我们今天举办宴会,别说这么不吉利的事,看你的表情,搞得好像这是我们付出了沉痛代价才抢回来的核手提箱。”老板拱握着双手求饶。 箱子打开,里面也的确只有一张画。 画面的内容是图书馆靠窗的边缘,一个发型糟糟的男孩撑在桌上,看着窗外,而窗台上则坐着一个穿黑色西装的小男孩,两人虽然外貌不同,但给人一种兄弟的既视感。 就是西子月在3E考试上做的画,被零悄悄拿走的第九张。 老板将画取了出来,映照着月光端详,眼睛瞪得大大的。 “原来如此,我......好像记起来了点什么。”老板若有所思地扶住了下颚。 (《龙族Ⅵ寻找路明非》第一卷:刺客之刃完结) 上架感言 , 第二卷:封面 《龙族VI:寻找路明非》 (狮子之心) ———————————————— Xxxxxxxx(句子待定) ————————————————————— 封面插图(老规矩,假装这里有一条很漂亮的龙) ————————————————————— “唯有使命,斩断宿命!” 【神秘家族】【死亡圣徒】【暴怒归来】【莱茵之歌】 XXXXXXXX,XXXXXXXX(句子待定) 第一章 · 内阁会议 6月10号的晚上,不知不觉已经夏天了,明月高挂。 卡塞尔学院,一片夜深人静,月影幢幢,只有蝉声在山涧鸣叫。 “喂,西子月,你在丈夫家那边过得还好吗?”温妮丝在电话里问。 “很好,出门都有直升机接送,门口就是私人机场,我可以随时往返于伦敦和巴黎之间购物。”西子月说。 “这、这么豪?!” “就是这么豪。”西子月淡淡定定。 “能发点照片过来看吗?”温妮丝小声咨询。 “恐怕不能,别看我是大少奶奶,实际上这里规矩很严。” “这么夸张吗?你丈夫家那边到底是做什么的?” “这......核子能工业的。” “等等,我听到‘核’了?” “没错,这下你应该知道了吧,有些事你不该多问,否则对大家来说都不太好。”西子月装出一副无奈叹气的样子。 鬼才知道这是不是一个能够私人投资的工业领域。 “懂、懂了,不过话说回来,你什么时候能找我玩呀?”温妮丝问。 “大概得等寒暑假.......不,大概得等7、8月份吧。”西子月差点说漏嘴,搞得好像她还在上学一样。 “这样啊,那也快了呢,也就两个月。” “你那边还好吗,新的学习环境。”西子月试探着问。 “我这边也很好,相比起新娘岛那种college,这里才是真正的uy!”温妮丝元气满满地回答。 其实西子月关心的是,以你的智商在那边就读,会不会有障碍...... “那就先不聊了吧,我这边还有事,再见。”西子月说。 “再见。” 西子月挂断了电话,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很可惜,她这边既没什么核子能工业,也没什么家门口的机场,不过直升机倒是真有,但得写申请,还需要上面批准才能调用。 现在离新娘岛的事件已经过去了一个多月了,关于温妮丝的情况基本已经调查清楚了。 她确实有混血种的潜能,不过血统能力非常低,像她这样的人在社会一抓一大把,不过都没机会接触到龙族文明的世界。 她当时之所以连扛三发弗里嘉弹不倒,是因为息戒曾经在她身上留下过“烙印”,这份烙印强行让她醒了过来,前往指定地点,所以她才能在那个圣堂下方撞到西子月。 不过关于她身上所谓的特殊血脉,依旧成谜。 现在她被清空了龙族有关的记忆,被送到了一座普通的法国大学里就读,之所以让她回归社会,一方面是出于人道,另一方面是想观察她在普通社会中的具体行为。 很多与龙族有关的疑难杂症很难通过具体科学手段发现,反而能通过社会观察发现。 比如某一天,她也许会觉醒某段特殊的记忆,突然抽搐一下,突然狂躁一下等等,要达成这种效果,往往需要触景生情,而普通社会就是最好的取景地。 总而言之,她自由了,从新娘岛,也从某个宿命的十字架被解救了下来。 唯一可惜的是有关西子月的特工记忆也被清空了,又变回了早早出嫁的大少奶奶,逼格水泄下跌。 毫无疑问,这是个皆大欢喜的结局,但西子月不知为何,就是有种小小的惆怅在心间打转,好像与对方隔着些什么。 也许,这就是血之哀吧,疏离感。 “话说,暑假快到了,你有什么打算吗?”格蕾尔躺在上铺玩着手机问。 “大家都是怎么过的?” “和普通学校一样,放假回老家探亲,不过也有人留宿。” “干我们这个行当,回家见家长,该如何描述我们在学校的具体活动呢?” “诺玛会帮你准备好材料的,保证你能完美地应付家长。”格蕾尔说。 西子月也躺了下来,思索着这个暑假的去留问题。 老实说,她现在还是蛮想回家的,毕竟她现在也算是事业有成,意气风发,背靠黑卡与富婆的女人,总会有那么一两件想和家人炫耀的事。 但另一方面,她又觉得出校不太安全。 海洋与水之王,这个名字盯上了自己。 在任务报告中,她并没有提及自己在侧写世界中见到了对方,而是写“次代种息戒亲口承认这座献祭地属于海洋与水之王,并暗示这位君主可能已经复活”。 总之,在西子月的描述下,耶梦加得确认归来,海洋与水之王疑似复苏,也不知道校长拿到这份任务报告,会不会吓到手软..... 不对,没准人家兴奋到手软,心想又有两条龙王可以痛宰了。 其实仔细一想,就算她躲在卡塞尔也没用,毕竟这里号称龙王的菜市场,搞不好海洋与水之王正伪装成某个学生,潜伏在她身边。 “我劝你还是回家看看吧,搞不好能有什么有关路明非的新发现了。”格蕾尔忽然说。 “我也是这么想的,如果我回去了,肯定要拜访一下母校的。”西子月说。 最近的一个月时间,关于路明非的线索收集似乎到了瓶颈。 整个学院里,除了几个特别机密的禁区之外,其余的地方她都已经搜索遍了,顶多只能捕捉到路明非的零碎影子,完全拼不出具体事件。 如此一来,衣锦还乡,故地重游就很有必要了。 “不如我陪你回家探亲吧,刚好我可以帮你作证,说你在卡塞尔大学念新闻系,我会用博学的新闻学知识说服你老爹的。”格蕾尔忽发兴致。 “我老爹最爱聊国际局势和军事,你聊新闻知识,他更倾向于痛骂BB。”西子月说。 “那就对味了,我也爱牟着这两玩意骂,我与伯父说不定会很有共同语言。”格蕾尔眉目闪动。 话是这么说的,但她的新闻手法和这两家媒体其实也差不了多少,好比开采海上油田,洛朗家干了这事就叫创造GDP提供就业岗位,而加图索家干了这事就叫污染环境。 不得不说,伊丽莎白还是精贼,当其他校董家族热衷于在执行部安插势力,争夺暴力机构掌控权时,她却把目光投向了无人问津新闻部,神不知鬼不觉扶植了一个部长,牢牢地控制住了话语权。 “先睡吧,最近莫名很累。”西子月说。 躺下没多久后,格蕾尔就睡着了,而西子月则盯着上铺的底座,怎么也睡不着。 2009年5月22日,路明非入学。 之所以确定这个日期,是因为当天自由一日。 2009年6月15日,青铜与火之王宫殿开启,路明非动用黑羊之墙言灵,成功破译。 2009年6月18日,学院遭到不明人士入侵,康斯坦丁复活,路明非在教堂的钟楼用贤者之石将其狙杀。 2009年10月23日,青铜计划开,路明非在水下疑似杀死诺顿。 之所以强调是在水下,是因为任务报告显示,当恺撒用风暴鱼雷将诺顿击沉进了江水中,水温突然开始升高了,足足升高了十几度。 当时学院方面一度认为诺顿没有阵亡,只是在水下积蓄力量,但过了许久之后,水面开始重新降温,诺顿始终没有重新浮上来,这才只好将诺顿判为死亡。 搞不好路明非就是在这段时间将诺顿解决掉了。 但这一切都已经无从求证了,变成了永久的谜团。 再往后走,就是大地与山之王的事件了,夏弥入学,中庭之蛇过山车坠落,对楚子航的审判会,冰窖入侵,北京尼伯龙根......目前西子月还没收集到相关线索,但想来他应该全程参与了这一系列大事件。 唔......这么说起来,这本《卡塞尔大事记》搞不好可以叫《路明非大冒险》。 接着是日本,那就更远了。 最后是2012年2月份,路明非来到新娘岛求助陈墨瞳的侧写,这是离他消失之谜最接近的事。 西子月在脑海里回忆着这些线索,试图将它们重新拼出一个大致的轮廓。 这是她最近一段时间都会做的事,不断回顾过去,像是警探将线索全都用小纸条贴在墙壁上,一边抽烟一边思考。 越想这些事,越让人感到不安。 假设每一条龙王的死都与他有关,那这么猛的一号人物,怎么能说消失就消失呢? 她无力地叹了口气,将被子往上扯了扯,就开始入眠。 陈墨瞳。 仕兰中学。 山峡水库。 这些都是重要线索,抽个时间把它们一一过一遍好了。 很快,她也入睡了。 “西子月,现在已经到早晨了哦。”忽然有个声音在自己耳旁说。 呵呵,这么大个月亮看不到?还说是早晨? “唔......好香的早餐啊,芝士面包,奶油火腿,你不起来尝尝吗?” 谁啊,一副诱惑老娘长脂肪的魔鬼语气。 西子月现在的感觉像是在做奇怪的梦,梦中的她是清醒的,甚至能意识到自己正在做梦,但就是醒不来,也不能一脚把这个声音踹开,继续入眠。 莫非这是什么克苏鲁剧情? 灵感充沛的艺术家总在深更半野听到不明声音的召唤? 西子月揉着眼睛醒来了。 她愣住了。 这里是一片纯白色的空间,颜色里透着被晕染过的痕迹,到处透着不真切。 还真就是个梦境空间,字面意义上的梦境。 “你终于醒来了,我还以为你今晚又要睡过去了呢。”伊丽莎白的声音从她旁边传来,铃声般晃动。 西子月扭头看去,发现对方正坐在一张小餐桌前,慢条斯理地吃着早餐,还真有芝士面包与奶油火腿。 伊丽莎白笑容如初,身上穿着华贵的睡袍,玲珑的曲线如山峦般浮动,淡金色的发丝垂在肩上,上面笼罩着一层淡光。 “这是你的言灵?”西子月揉了揉眼睛,看着这个梦幻的世界。 上一次见到这样的情景还是祭坛封锁之中,当电子信号都被元素乱流隔开时,唯独她的言灵能穿透层层阻碍,与她对话。 “序列号104,梦境花园,非常有趣的能力。”伊丽莎白说,“这是个相当隐蔽的言灵,它的释放几乎不被观测到,如果不是当事人明讲,不会有人意识到这个言灵的存在.....它的外号叫‘内阁会议’。” “内阁会议?”西子月因这个看上去毫无进攻性的言灵阶位如此之高而惊讶。 “它的效果就像是国王召开内阁会议一样,能与自己信任的人对话,不过只能在梦境之中,如果被召唤的人今天恰好没有做梦,那它就没有效果。”伊丽莎白说。 “听上去好像不是很厉害,它的序列号能排这么高?” 西子月坐到了伊丽莎白对面,拿起芝士面包试着嚼上一口......居然还真有味道。 香甜的味道还真就是芝士面包。 西子月愣住了,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 “如何,现在还小看这个言灵吗?”伊丽莎白笑着问。 西子月大概听明白了。 这确实是一个配得上高序列号的言灵,好比VR游戏,连味觉都能模仿。 一个介乎玄学与科学之间的言灵。 “这个言灵确实没有什么攻击性,但它一旦合理运用,它便能使持有者轻易地登上王座,好比只有国王才有资格召开内阁会议,首相只是代行国王权力。”伊丽莎白说。 在卡塞尔的教科书上,序列号81的先知被称为领袖型言灵,能预测未来的人天然领导团队,做出重大决策。 104的梦境花园似乎也是同样的效果,掌握它就等于拥有一套稳固的班底,好比位于信息的中心位置,俨然就是游戏玩家的位置。 不过西子月更在意的是...... 合着你这几天一直都用这个言灵在我耳边碎碎念念啊! 破案了,她这几天莫名很累的原因找到了,原来是友军背刺! “可是当天你在新娘岛与我对话,我也并没有睡着不是吗?”西子月问。 “所以我借助了点外力手段......第五元素。”伊丽莎白说,“我用宝贵的第五元素化了我的通讯能力,即便在你醒着的时候,也能直接与你对话。” “贤者之石......那是很贵重的东西吧?” “确实很贵重,关键情况下,一发贤者之石甚至可以对一位龙王造成重创,但当时情况紧急,我必须打出这张牌。” 其实西子月的意思是这个用贤者之石的成本应该不至于算到她头上吧? “特意用这个言灵与我联系,是又有什么重大的事吗?”西子月露出要谈正事的表情。 “没有,只是觉得也时候将这个机密告诉你了,特意用这种方式和你聊聊。”伊丽莎白说。 确实,她作为校董的言灵在卡塞尔属于S级机密,仅次于她的真实年龄。 “如果不是要紧事的话,能先放我回去吗,我听说做梦其实是件很影响睡眠的事。”西子月装模作样地打了个哈欠。 “一个可选任务。” “ok,必选任务,我大概明白了。”西子月举起了双手,高卢军礼。 “不不不,这个真的是可选任务,毕竟有一定风险。” “什么任务?”西子月停止了玩笑。 “调查冰窖。” 第二章 · 老友记 “冰窖?”光是念这个名字,西子月都有种寒气外冒的感觉。 卡塞尔的冰窖可不是用来存放啤酒或食物的地方,而是指卡塞尔的地下空间。 从外表来看,卡塞尔是一座优美的古堡中世纪学院,但在它的下方却是一座超现实的科幻要塞,镇校之宝,康斯坦丁的龙骨就藏在最深处。 “对,就是总之,众所周知,学院有过两次被入侵的经历,入侵者最终的目标都是冰窖。”伊丽莎白沉着地吹拂了一口咖啡的热气,面露深远的笑意。 “俗话说,寇可往我亦可往,一群外来人员天天在那地方开派对,我作为卡塞尔的主人之一,不往那里掺一脚不合适吧?” 这......关于卡塞尔冰窖是龙王菜市场这事,已经众所周知了? “冰窖......终于要把地图开到这里来了吗?”西子月感叹。 “听你的语气,似乎是早就有心理准备了吗?”伊丽莎白问。 “最近寻找路明非的任务遇到了瓶颈,学院只剩少数几个禁区我没去过,冰窖就是其中之一。” “对了,说起来,你寻找路明非的任务做得怎么样了?”伊丽莎白像是忽然记起来这茬。 这......果然,她对这个神人的事并不怎么上心。 正要汇报任务进度时,西子月顿了顿。 她又想起了路鸣泽的建议,不要让洛朗家主过多地扯进这件事中。 西子月自己也有这种感觉,路明非的身上似乎透着腥风血雨的气息,凡是与他有关联,都很难有好下场。 再三斟酌后,西子月平当开口:“没什么进展,只知道他的确在这里就读过,到处都能看到他的碎片影子。” “那他有什么特殊之处吗?比如言灵?比如参与过重大事件?” “不清楚,尚在调查之中。” 既然伊丽莎白对这个任务也不太上心,那么自己作为员工,那就更不用操心了是吧? 格蕾尔师姐都说了,划水摸鱼才是员工的第一生存要义哈。 “那么对于调查冰窖这个任务,你有什么看法呢?”伊丽莎白果然略过了路明非的事。 “我会遇到哪些潜在危险?比如红外线扫描仪?” 西子月忽然脑补出了一副自己穿着搜查官系列的紧身衣,摆出各种奇怪的姿势穿过密集红外线的画面。 “基本不会有危险,我会给予你校董的最高权限,所有的机关都会关闭,所有的门也都会为你打开。”说到这,伊丽莎白顿了顿 “但只是明面,至于暗处有什么,我不知道。”她接着说。 西子月能明白这种担忧,就好比新娘岛那次,明明只是两个混血种犯罪团第在交易,但最后居然上升到了次代种龙王。 仿佛看见一条小蛇的尾巴露在洞外,结果扯出来是一条泰坦巨蟒。 “我之前听格蕾尔说,去年的12月21日当晚,冰窖里遗失了许多东西,比如七宗罪的暴怒,是这样的吗?”西子月问。 “情况很复杂,到时候我会派人过去把权限和材料一起给你。”伊丽莎白说。 “让我考虑一下。”西子月闭目沉思了起来,在这个梦境花园的纯白空间中。 时间一分一秒走过,西子月始终保持着思考的焦灼状态。 她也不知道自己在想啥。 从纸面上来说,这叫自家大本营,理应最安全,但另一方面,这里又像是一个巨大的茧,被层层迷雾笼罩。 有关路明非的线索......有关路鸣泽的线索...... 搞不好又能在冰窖里找到这些。 “我有个问题,这件事很急吗?”西子月忽然意识到了这个问题。 伊丽莎白摇了摇头:“不急,可选任务而已,只是最近我最近有些心血来潮。” “这......你都是用心血来潮做家族重大决策事项的?”西子月面容一捂。 “不,这叫女人的直觉,直觉告诉我现在正是做它的好时机。”伊丽莎白相当自豪,但迅速恢复严肃,“你不是都在任务报告中说了吗,大地与山之王耶梦加得,海洋与水之王,都已经复活了。” “有关于他们的最新消息吗?”西子月心中一动。 “没有,但这是件很反常的事,两位龙王同时复活,很难让人不联想世界末日的时间线正悄然逼近,因此我们的行动得越快越好。”伊丽莎白低头看着茶杯中自己的倒影,谁也不知道她现在顾虑着什么。 “那我大概什么时候动手?”西子月问。 “这个看你定夺,暑假再行动也可以......对了,你暑假有什么打算?” “喂,画风转折的太快了吧,突然就从工作正事转到假期内容了?” “假期也是工作的一部分,再说了,我们这本来就是梦中茶会,就应该无所不谈。”伊丽莎白为了强调茶会这个概念,特意咪了一口茶。 “有兴趣来一下我家吗?”她目光一闪。 虽然这是个很平民风格的句子,但西子月能够想象到,这人的口中的家大概指庄园或城堡,以及无人岛。 “你家有什么好玩的吗?”西子月试着问。 “想玩什么就玩什么,我还能向你展示一下我的收藏库以及衣柜,送你几件也不是不可以。”伊丽莎白诱惑着说。 “很抱歉,我这个假期打算回家看看。”西子月做出了决定。 “是要见一见你的父母吗?” “总得回去见见他们,不然总觉得自己的生活会很奇怪......对了,你应该没有给他们做什么特殊的心理辅导吧?”西子月警惕。 “当然没有,我只是通过金色鸢尾花的官方渠道告诉令尊,你转校了,在美国的一家名为卡塞尔的大学里念新闻系,毕业后将影响全世界的互联网格局.......” “停!后面这句话删掉,我没有什么左右历史进程的能力,把我设置成普通大场员工就行。”西子月义正言辞。 “那好吧,你回家探亲,有需求与我联系,捅入冰窖的事,你自己看着办就行了......还有什么问题吗?” “让我想想。”西子月扶着下颚思考,“最近学院上层,有什么大动作吗?” “大动作?你是指对龙王的搜寻?” “都可以,总之我想听一听有关世界格局变化的东西。”西子月说。 “最近我们没什么大举动,只是预计会有几场会议,商讨与龙王有关的事项......战争,或许又将开始了。”伊丽莎白沉着而道。“说起来,我们与日本分部那边的商谈也会有一定进展。” “这也算是大举动吗?”西子月回忆着对日本分部的印象,总觉得这帮人很弱鸡,天天被格蕾尔带着一票小弟骑脸。 “不要小看他们的能量,在他们极盛的那个年代,可是一度强大到令我们畏惧,而且他们那边也有数不清的谜团。” 西子月像是突然来了灵感,眼睛一睁:“说起日本,我想起来了,他们好像都是白王血裔吧?” “是的,有什么问题吗?” “白王对应的能力是精神,那么他们......会不会可能记得路明非这个人呢?” 这个问题的思维非常跳跃,首先暗示路明非可能在那里有过活动记录,再暗示他之所以消失,是因为某种大规模催眠言灵。 伊丽莎白很快就理清了这个问题背后的逻辑,冷静回应:“也许会记得,但猎人网站上的那则寻人启事帖子至今也置顶着,他们如果记得的话,应该早就做出回应了。” 猎人网站,西子月差点都快忘了这个关键要素,说起来这才是万事万物的罪魁祸首,万恶之源。 “猎人网站,到底是什么东西?”西子月又切了一个新话题。 “我们也不知道它到底是什么,当互联网这个概念出现没多久,这个网站就诞生了,是个幽灵一样的东西,而它的版主也只有一个人,叫Nido,倒过来就是奥丁,也是与北欧神话有关的角色。” 西子月闭着眼睛,用手指揉捏起了鼻翼。 咋看之下,眼前的道路有许多条,但每条路都通向迷雾迷宫里。 但越是如此,西子月越是觉得这些谜团之间有联系,解开这些谜团就能通向世界最终的奥秘。 俩人的问答继续进行,西子月又随便提了几个问题后,但都没得到清晰解答。 “那么今晚就再见,期待下次与你在梦中举行茶会。”伊丽莎白笑着挥手告别。 “再见。” 言灵领域解除,她的身影逐渐变淡,像是被洗掉了一样,逐渐消失。 终于,西子月睁开了眼睛,看到了熟悉的卧室。 依旧是黑夜,熟悉的寝室,角落里摆放着小熊玩偶,上铺传来格蕾尔呼噜噜的鼾声。 终于可以正常睡觉了。 ...... ...... 与此同时,远在太平洋的另一侧。 日本,东京。 又是一个雨夜朦胧的夜晚,街道上的光都变得魔幻了起来,霓虹被晕染开来。 源氏重工的顶层,源稚生等候在雨中,夜叉在他旁边撑伞,风魔小太郎也亲自到场。 今天是蛇岐八家对秘党的第十轮谈判,大家长亲自上阵,预计这次谈判大概率会有很大进展。 因为一个多月前,关于马耳他非法混血种交易事件的相关信息,就是由蛇岐八家提供的,如果不是他们恰好掌握一线情报,也许进化药剂就已经在欧洲的大地上遍地开花了。 “他们来了。”源稚生抬头张望,发现一架直升机正从远处接近这里。 这是一架普通的观光直升机,也许隶属于某个旅行社,直升机的外壳上用飘逸的笔法写着“天下一番”四个张扬的汉字。 还是熟悉的味道。 源稚生不禁苦笑。 直升机降落在雨幕中的停机坪上,三条人影潇洒从里面跳出,风衣随风掠动,像是《指环王3》中人皇阿拉贡带队跳下幽灵船,身后有亡灵大军相随。 “别来无恙啊,恺撒·加图索,没想到居然是你亲自来谈判。”源稚生朝雨幕中的那个人影喊道。 “好久不见,源君,时隔两年多,我们又见面了,真没想到我们的第二次见面居然能互不携带武器。”恺撒遥遥地回应,为自己点燃了一根高希霸雪茄。 以恺撒为首,三条人影一起向远处走来,他们都穿着同款的黑风衣,迎风招展的姿态不亚于他们当牛郎的时候,看着这三个人在雨中拉风的身姿,源稚生不禁怀疑这群人是不是爱上了这个职业。 楚子航这次依旧和恺撒组队,他也是秘党少有地与蛇岐八家现任大家长有交集的人。 至于第三个人......难免有凑数嫌疑。 “芬格尔·冯·弗林斯,你居然也混了进来,你确认你的名字在外交名单上吗?”看着这人,源稚生不禁皱眉,猜想秘党可能并不打算好好谈正事。 “芬格尔·冯·弗林斯?很抱歉,那只是我过去的名字,我现在的名字是炎之龙斩者!”第三条人影自报家门,渊渟岳峙,宗师风范。 源稚生轻声叹息。 仔细一想,眼位这位鼎鼎大名的炎之龙斩者也的确参与过两年前的事件,不能说是来凑热闹的。 这哥仨,就是秘党派来的谈判人员,看样子是给足了面子,也代表了他们的诚意。 “我这次特意为各位家主准备了一些小礼物,不妨收下吧。”恺撒说着,将直升机的舱门完全拉开,里面是堆积如同小山的礼品盒。 “对于源君你,建议你别抽那种女人烟了,我准备了上好的雪茄和威士忌......这才是男人该抽该饮的东西。”恺撒自豪地说。 “对于樱井家家主,我准备了化妆品和绝版的奢侈品。” “由于不了解风魔家主的喜好,所以我只好按照自己的印象来选购礼物,我准备了字画贴,据说是从某个拍卖会上高价买来的,想来应该足够打动人心。” 一份又一份扎着彩带的礼品盒从直升机运了下来,像是在变魔术,严肃无比的交涉现场顿时变得生动活泼了起来。 乌鸦愣了许才上去接过来,最后也不知道往哪放,只能找一处干净的空地放下。 源稚生有种久违的既视感,那种被白痴围绕着载歌载舞,让他每分每秒都在思考人生的感觉。 他无法判断这到底是对方在谈判前的心理战术,还是加图索少爷送礼瘾上来了,据说他在卡塞尔的人设就是个送礼狂魔。 “最后,我也准备了上杉家主的礼物,一整套迪士尼周边,公主们的必备品,每件周边上都有设计师的签名。” 这个礼品盒是用小车推的,体积相当巨大,让人觉得里面塞着一座用来泡澡的大浴缸。 小车在源稚生面前停下了,看着礼品盒上缠绕着的迪士尼彩带,源稚生像是在思考着些什么,眼神收束了起来。 “你......是怎么知道绘梨衣最近忽然对迪士尼感兴趣的?”源稚生看着恺撒的眼睛发问。 恺撒愣住了。 他与芬格尔、楚子航相互对视一样,三人一起露出同样的疑惑表情。 是啊,他们是怎么知道上杉家主喜欢迪士尼的? 有人告诉过他们吗? 白天再更 , 第三章 · 战争征召 “女孩子都喜欢迪士尼,这有什么不合理吗?”恺撒随口扯了一个风度翩翩的理由。 源稚生也承认这个理由,也许就是恺撒凭借经验挑选的礼物。 不协调的违和感稍纵即逝在了雨水中,对双方而言都是如此。 “不考虑进来坐坐吗,醒神寺的位置已经为各位空了出来,还有上好的刺身寿司。”源稚生说。” 恺撒摆了摆手:“没必要那么隆重,有些事在雨中说就行了,其实我们只是过来打个先头部队,接下来还会有更重要的会议。” “你们没有谈判权力?”源稚生皱眉。 恺撒无奈摊手:“只是过来通知你一声,鉴于蛇岐八家在马耳他岛行动中有着不可磨灭的重大贡献,秘党决定撤销对你们的武力封锁,以及部分金融制裁,就在不久前,徘徊在日本海周围的核潜艇已经撤走了,你们可以随意出行了。” 源稚生一愣:“什么?秘党还在我们周围布置了核潜艇?” 恺撒也愣住了:“什么?你们都不知道被核潜艇堵住了家门?” 现场的气氛竟然诡异地尴尬了起来,恺撒与源稚生在雨中四目相对,俩人都从对方眼中看出了惊愣。 源稚生的槽点在于你们居然伤心病狂到连核潜艇都调动了? 恺撒的槽点在于你们的监控技术就这么落后? “见鬼!你们这群疯子,居然连核潜艇都调出来了,是想打世界大战吗?要是我们一个不小心,真地误触了某条红线,它是不是就发射鱼雷了?”源稚生咆哮。 “我怎么知道蛇岐八家连我们的核潜艇都监测不到,我还一直以为我们是明牌武力封锁......再说了,核潜艇又不是我派的!我也是直到刚刚十分钟前才知道,原来你们的家门口一直徘徊着三艘这玩意。”恺撒也很无语。 “居然还有三艘?你们他妈居然把三艘这玩意塞到我们家门口?”源稚生更加难以理解了,甚至嗅到了剑拔弩张的气息。 楚子航发话打断:“好了,大家难得见面一场,还是来谈和的,就跳过......跳过核潜艇这个话题吧。” 稍微平复下来后,恺撒对着雨中吐出一口雪茄,心情有所舒畅。 恺撒继续说:“关于这次马耳他事件,除了你们日本本土的猛鬼众之外,还有我们欧洲本土的黑蔷薇教团,可以说是犯罪集团跨过联手,我们吃了不少苦头......甚至还有两条纯血龙类,一条四代种,一条次代种龙王。” “次代种龙王?那是什么?次代种也有龙王这个说法?”源稚生不解。 “不太清楚,总之他虽然是条次代种,但确实掌握不少龙王的权能,具体细节,虽然这次事件圆满落幕了,但有许多让人细思极恐的点,等到我们再次结盟后,也许会分享给你们。”恺撒说。 再次结盟,听到这个词后,源稚生稍微放心了些,这意味着谈判很顺利。 “那猛鬼众呢?有没有什么猛鬼众的消息?”源稚生关心道。 “没有多少,这次我们的主要对手是黑蔷薇教团,一个这几年异军突起,突然从灰色急转成黑色的犯罪组织,他们的首领被称为教皇,很可能就藏在我们内部。” 源稚生苦笑道:“果然最危险的敌人往往来自内部,我想的话,这人应该没有做到你们最高首领这个位置吧?” “那怎么可能呢,你以为人人都是蛇岐八家?”恺撒忽然舌头一毒。 源稚生反驳不动,众所周知,卡塞尔学院的冰窖是龙王菜市场,但仔细一想,蛇岐八家似乎更离谱,己方大家长这个位置和敌对势力头目居然能是同一个人。 不过好在,己方幡然醒悟,及时止损。 不对......也不能说是己方发现了事件真相,做出了力挽狂澜之举,而是敌方主动撤退了,己方后知后觉地了解了事情真相。 赫尔佐格为什么会突然从日本撤退前往欧洲,至今依旧是一个谜。 “放心,教皇虽然藏在我们内部,但级别不会很高,虽然我们对马耳他的包围圈全程保密,但我特意留了一个小口子。”恺撒笑笑,像是猎人的表情。 “小口子?”源稚生不解。 “我是用A级以上权限加密这个任务的,普通的A级都无法知悉我的计划内容,而事实证明,我的计划并没有泄漏,也就是说,那个人绝不会有A级以上的权限,或者他充其量就是个A级。” 恺撒想得很清楚,如果在马耳他,他的部队扑了个空,就说明任务泄密,那么有能力泄密的人必然是一位手握重权的大人物,比如......校董会成员,如果真是这样那就好办了,校长会分分秒秒开启抓内鬼的行动。 源稚生不得不承认,现在的恺撒比过去看上去更强了,心思缜密,逻辑清晰,已经逐渐有棋手的模样了。 楚子航也一样,源稚生一直在观察他。 他的气息比以往更强大了,还懂得了如何收敛自己,那是经历了无数次生死才淬火而出的眼神。 不过源稚生也很奇怪,这两年时间,世界上也没有发生什么惊天动地的屠龙大事,楚子航应该没有多少锤炼自己的机会才对。 仿佛这人在另一个世界中经历了无数坎坷。 至于芬格尔......很抱歉,源稚生与他不熟,不知道这人最近咋样,但他看起来和传闻中一样废柴。 “还有一个问题,有关于那个黑天鹅港更详细的情报吗?”恺撒问。 黑天鹅港这个名字被念出的一刻,雨水都不安了起来,仿佛无形中有一个幽灵出现在每个人身后。 这个港口位于西伯利亚的最北部,被一片茫茫白雪包围,这里曾经进行与龙族有关的秘密实验。 1992年,苏联解体的第二年,这个研究所也迎来了末日,但它的毁灭犹如关押魔鬼的监牢洞开,许多牛鬼蛇神都从里面跑了出来,赫尔佐格就是其中之一。 “我们派人去搜寻过那片区域,结果什么也没找到,就算它真的是被炸毁了,也不至于这么干净。”恺撒说。 “我们也搜寻过,但结果和你们一样,仿佛它真的就是个幽灵,见势不妙已经飘走了。”源稚生点头。 “但是你们肯定还有更多的情报,比如赫尔佐格博士跑路前留下的资料库之类的。” “当然有,非常庞大又复杂的资料库,凭我们的实力有些地方解不开。”源稚生沉吟,“等到我们正式结盟后,这些资料将会与你们共享。” 这是恺撒之前的台词,源稚生将它原数奉还回去。 虽然蛇岐八家在谈判桌上节节败退,但不代表它就真的没牌了,最强的那张牌当然得在最关键的时刻祭出。 “可以,期待我们的合作。”恺撒先是一愣,随即一笑,“我得给你提个醒,这次结盟的话,你们或许会很累,因为战争也许要开始了。” “又有龙王要复苏了?” “时隔两年之后,大地与山之王耶梦加得卷土重来,海洋与水之王也疑似复苏,一下子复活两只龙王。”恺撒直视着源稚生的眼睛。 “消息来源确认可靠?”源稚生的脸色绷紧。 “其实不太可靠,获知这个消息的是我们学校的S级新生,一个叫西子月的女孩,她从之前我提到过的那位次代种龙王口中获得这个信息。” “S级新生?” 提到S级这个关键词,源稚生总觉得有什么记忆要呼之欲出了,但就是出不来,感觉相当郁闷。 “陈家的女孩,可以说是诺诺的妹妹,不过她与那个家族并没联系,反倒是与洛朗家家主关系非常密切,可以说是一对闺蜜。” 源稚生了然,既然是S级的话,有很多事都可以理解了,比如她为什么能与一位次代种龙王对话啥的。 “也就是说,我们都要做好上战场的准备。”源稚生叹息。 “是的,不过这不是抓壮丁,而是并肩作战,每个混血种都有责任将龙族送回地狱,更何况你是混血种的佼佼者,蛇岐八家的大家长。” “大家长吗......”源稚生苦笑,“说实在的,我最近有点抗拒这个位置,总觉得这是某人强加给我的责任,我是被绑架在这个位置上的。” “既然如此,那你就应该想方设法把绑架你的那个人干掉,而不是干掉这个位置。”恺撒说,雨水在他眼前无声的飘摇。 就这样,双方安静了很久,该说的都似乎说完了,结果也已经明朗。 “那么再见了,源君,下次正式谈判级别会很高,很有可能是校董们亲自出动,记得把排场做足一点,不是每个谈判者都像我这么闲情逸致,愿意陪你在雨中淋这么久。”恺撒带队转身,挥手而别,这哥仨离去时的背影和来时一样潇洒。 “所以我说了宴会已经准备好了,是你非要在这里淋雨......”源稚生皱着眉头,小声哔哔道。 但这槽直接吐出来也不太好,会很破坏气氛。 很快,这架观光用的直升机升入雨幕与夜空,不知道它接下来将要赶往哪里......搞不好是去拜访之前工作过的地方,没准还要亲自上阵重操旧业爽一爽。 “大家长,你交了一群不错的朋友呀。”风魔小太郎在源稚生背后欣慰开口,陪源稚生一同仰望那架离去的直升机。 源稚生介乎于苦笑和微笑之间。 “走吧,稍微准备一下吧。”源稚生耸肩叹息,“下次我们将与校董级人物正面交锋。” ...... ...... 6月13日,今天的卡塞尔学院依旧阳光明媚,非常适合游泳。 学院的山脚下,蔚蓝的湖泊亮晶晶,帆船的白旗迎风招展。 哨声一响,女孩们纷纷以标准的姿势跃入水中,在水中一往无前,湖浪冲刷在她们白皙的肌肤上,她们的身姿比人鱼更美。 “可以,很好,就是这个势头,我们卡塞尔学院需要有你们的存在,你们今日乘风破浪的英姿,就是明日载入史册中的神话!”身穿夏威夷衬衫的大叔靠在救生椅的高座上,用大喇叭喊道。 副校长,守夜人。 虽然副校长号称目前世界上最懂炼金术的人,但他并不教受炼金化学课,反倒是从不缺席游泳竞赛评委。 有人说这是学校防备最松懈的时刻,因为副校长会离开小阁楼,戒律的效果没准会有所下降,龙王们应该弄一张卡塞尔的课表,专挑游泳竞赛的那一天下手。 但这也仅仅是推测,如果他离开小阁楼戒律效果就下降,那校长会用水泥把他牢牢焊在里面。 游泳竞赛如火如荼地进行着,每当枪声响起,就会有一排女孩跳入水中,朝湖中心的一艘游艇前进,那里是终点。 除此之外,女孩们为同伴的加油呐喊声也不绝于耳,像是在开奥运会。 游泳竞赛是校园的传统项目,而且是女性专供,每个在游泳竞赛里拔得头名的,除了各种各样的奖励外,还将获得免费出单曲的权力。 校内的乐队会倾尽才华量身为冠军打造一支歌曲,堪称校园出道,歌曲会挂在守夜人论坛的首页,供在校生和毕业生下载收听,堪称校园出道。 “第七组,一号凡妮莎·瓦伦苏埃拉,二号露西娅·埃达斯.......八号西子月,请以下同学做好出击准备!”副校长举着大喇叭喊道。 很快,西子月的身影出现在了8号跳台上,穿着一身黑色的连体竞赛泳衣,发丝被收束在了泳帽中,游泳镜也佩戴上,已经是一只整装待发的剑鱼了。 她出现在台上的一刻,周围很快就响起了连片的欢呼声,俨然是校园明星级的待遇。 “你好,西子月,很高兴与你为敌。” 詹妮娜在西子月旁边的7号跳台上说,她是二年级的游泳健将,身姿傲人,眼神也充满了骄傲。 “你好,学姐。”西子月回头而道,一时半会想不起对方名字。 “虽然你是S级,可能会有体能优势,但水面是我的领域,你不可能战胜我的。”詹妮娜有种挑衅的意味,“我知道,你既不对学点奖励感兴趣,也不对出道感兴趣,但你不喜欢被击败,对吗?” “有一点不喜欢吧。”西子月点头。 “很好,我就是那种喜欢击败对手的人,你配当我的对手。”詹妮娜露出了命中注定的宿敌笑意。 西子月有些无语。 她总觉得这人是来强凑CP的...... 不过这也没啥大惊小怪的,这就是她近期在卡塞尔的遭遇。 一个月前,她从马耳他归来,集齐了前校园巨头和现校园巨头的四大点赞后,她就成为了这座学校的一道风景。 如果是在普通学校里,她这么火一下,也许能收一群小弟小妹,但这座卡塞尔学院的逻辑往往与普通学校相反,她在这里收获了一大堆宿敌。 路过网球部,被拉进去入部体验,打出几个漂亮的球后,网球部部长就出现了,用和詹妮娜一样的表情说“你配当我的对手”。 路过厨艺部,被拉进去强教做菜,厨艺部部长:“你配当我的对手。” 现在,这个句式终于落到了游泳部这边,西子月怀疑他们是不是私下里串通过,连台词都几乎没什么区别。 一个月下来,她竟然有种一觉醒来竟与整个卡塞尔为敌的感觉。 “准备好,开始!”副校长扣下了扳机。 信号发出的一刻,西子月立刻斩断了杂念,跃入水中。 第四章 · 校友会 最后一轮欢呼四射般溅起,八条白浪在湖水中冲锋,像是骑上了海豚的脊背。 詹妮娜骑着的是鲨鱼,速度一骑绝尘。 海水当然是她的主场,她作为阔家子女,对这种水上运动相当拿手,相反平民家的孩子只会在岸上玩沙子。 而在不久前,西子月也的确在岸上玩沙子,堆城堡,倒也符合她在学院里的平民作风,就是那种不怎么花钱,消费追求性价比的风格。 所以詹妮娜放心大胆地上前挑衅了一番,虽然对方被评为S级,在体能优势可能优于自己,但在技巧上绝对顶多只是少年宫培训班水准。 她在水中抽空朝后方瞟了一眼,发现自己果然领跑全队了,离她最近的人也有数米远的距离,西子月果然被当做旱鸭子甩在后方。 可当詹妮娜再次回头,将视野朝向前方时,她愣住了。 西子月居然在她前面。 詹妮娜的思维卡了片刻,这种感觉就像是龟兔赛跑时,兔子发现乌龟已经被甩远了,打算找棵树下面睡一睡,结果发现乌龟已经在那里打起了呼噜...... 有什么地方不对! 詹妮娜来不及多想,全力追赶了上去,她所骑乘着的鲨鱼继续加速。 比赛很快来到了最后的白恶化冲刺阶段,在船上终点等着的有人都在欢呼,守夜人论坛上也有人欢呼......因为有盘口,除了八卦之外,热衷下注凑热闹也是这群人龙混血的一大共同标签。 詹妮娜在水中张开了黄金瞳,肃杀之意顺着水面扩散而出。 在言灵·戒律的压制下,所有人的血脉都被压制住了,言灵无法释放,黄金瞳也不能长时间点燃。 但可以短时间点燃。 只要学生们集中精力,冲击那层形而上的桎梏,依然可以做到将黄金瞳持续上十秒,自身的体能也会在这个时候激活到最大。 这是一个冲刺的小诀窍,西子月很有可能不知道这个诀窍,这也是詹妮娜最后一张杀手锏—— 超过去了! 詹妮娜的浪头超过了西子月,像一柄刺向终点的利剑! 西子月也加速了。 同样是忽然爆发的速度,但她比利剑更快,简直是子弹! 一道碧白的湖浪掠起,西子月仰面从水中破出,一把抓在了游艇的边缘,借力翻身,落地的一刻带着水珠凝成的大雨。 “原来你也知道这个技巧。”詹妮娜苦笑着上岸,看到了西子月点燃在眼中的黄金瞳。 “什么技巧?游泳技巧?”西子月一愣。 “在冲刺阶段点燃黄金瞳的技巧,我靠这个技巧把好多师兄师姐都斩于了马下。”詹妮娜指了指自己的眼睛,里面的黄金正在退潮。 但西子月的黄金瞳依旧亮着,眼神依旧疑惑。 “算了,当我自言自语。”詹妮娜自讨没趣地捂脸。 她现在才恍然大悟......和这种S级的怪胎,有毛的可比性呀!人家压根能顶着戒律的压制,全程点燃黄金瞳,根本不在乎你什么技巧不技巧的好吧! “我之前在金色鸢尾花学院上学,我当时的强项科目就是游泳。”西子月解释到,猜测对方是不是问这方面的技巧。 詹妮娜对这个名字也略有耳闻,顿时也明白了什么,不禁苦笑。 她又明白了为什么西子月在最近一系列社团入部体验中都能战胜对手了,因为这些课程都是人家之前的专业课啊!还有最专业的老师教导! 没过多久,下午的阳光洒满了水面,到处都是金色的鳞辉。 西子月站在了领奖台的顶端,身上挂满了晶莹的水珠,在夕阳下它们美得像是珍珠。 “来来来,恭喜我们本次校园选美......咳咳,不对,校园女子游泳竞赛的冠军,西子月同学。”副校长将奖杯递了过来,还将一个花环套在了西子月的脖子上。 “那个.......我好像听到了校园选美这个词......”西子月的眼角抽搐。 “那是校园的另一项传统,刚好我也是重要评委之一,去年由学生会主席摘下这个桂冠......我听说了,你和零是好姐们,你不妨考虑策反她,让她不要参赛,到时候舞台就是你的天下。”副校长眉飞色舞。 “我......会考虑的。”西子月揉动眉穴。 ...... ...... “我回来了。”西子月扛着奖杯回到宿舍,平平无奇的样子像是刚上完一节普通游泳课。 “哟,欢迎夺得桂冠,有想好自己该怎么出道吗?”格蕾尔也不怎么在意,仿佛这事就应该如此。 最近一段时间,西子月总在一些奇奇怪怪的项目上击败一些奇奇怪怪的对手,一开始她还会开个香槟庆祝,现在只剩下口头恭喜。 “真的能为自己选单曲?”西子月将奖杯搁在了书桌上,回头而问。 “当然能,你这么问,是特别想干这个咯?”格蕾尔露出搞事的笑意。 “没,我更在意,我能不能靠这个调低期末考试的难度。” 虽然她现在是GPA4.0,有重大荣誉在身的S级特优生,可以免写论文,但期末考试是跑不掉的。 卡塞尔的期末考试五花八门,有人在教室里与试卷搏斗,有人在实验室与器材搏斗,最难搞的项目在户外,与大自然搏斗,俗称野外求生。 “不清楚,但我觉得不能,最糟糕的情况,你会被发配到绝望角,在那里靠一把战术短刀过几个夜晚。”格蕾尔说。 “绝望角是哪里?”西子月被这个名字唬住了。 “位于南美洲的某个雨林深处,地图难度为S级,刚好与你匹配。”格蕾尔用期待的目光看着西子月。 绝望角并非卡塞尔正式给予的名称,而是守夜人论坛上传出来的梗,号称“野外求生专用地图系列”,同一系列的地图还有黑暗森林、死水沼泽、迷踪海岛系列.....这群人也蛮苦中作乐的,想来都是经历过这些地图的人,才能取出这种外号。 西子月沉沉地往床上一躺,不再思考期末考试的事。 现在只能指望校长赏识自己,把考试难度调低点......不对,按校长的性格来看,他若是赏识一个人,肯定是把最难的任务给这人做,号称对年轻人的锻炼。 最近,她的感觉一直都很轻飘飘,有种被委以重任的感觉。 许多人被她击败后,非但不生气,甚至还露出欣慰表示,不愧是S级云云,总之即便是输了,这些人也依然都保持着高逼格。 说实在的,她挺喜欢现在的生活,但并不喜欢走到哪里都有人挑战,如果可以的话,她更倾向于分一部分荣誉出来,换取安静与清闲。 如此想来当初3E考试,如果不是遇到了路鸣泽,她也许就能靠着背答案,随便定一个A级头衔,或者一个更朴实的B级或C级头衔,继续在角落当啃松果的松鼠。 虽然这么说有点宿命论甚至是阴谋论,但她还是想说.....有种力量在幕后左右着她,把她往某个王座上推。 伊丽莎白虽然有这个嫌疑,但也仅仅只是有嫌疑而已,她真正的目的还是希望西子月更自信一些,更强大一些。 要是真有王座这种东西,这人肯定自己就搓着手手,偷偷摸摸享用了,到时候顶多让西子月坐她腿上。 真正推着她的是某种形而上的力量,命运一类的东西。 西子月嘿咻一声站了起来,坐上了书桌前,翻出笔记本和纸。 “你这就开始复习考试内容了?”格蕾尔问。 “不,是工作内容,有关寻找路明非。”西子月的回答更加敬业。 这也算是用来排解心烦意乱的一种手段,当你觉得你被命运缠上了,不如研究一下真的被命运缠上的家伙,这样你会觉得轻松许多。 也有可能一个凑巧,就真把命运干掉了。 西子月继续翻出自己的笔记本,一边整理情报,一边在纸上乱涂乱画,顺便试着随便写一些词句,以此来给自己灵感。 这是她最近在卡塞尔课程上学到的内容,很多作家都是这样,一边回顾已有线索,一边在足够大的空白纸上涂鸦,将可能用到的元素串联起来,剧情的脉络就这么一点点浮现。 现在路明非对她来说就是这么一个东西,推导他的经历很难靠已有线索,而得靠头脑风暴。 笔触在空白纸板上游走了许久,西子月灵机一动,写下了“朋友”这个词。 西子月驻笔了,低头凝视这个词,像是想到了什么。 现在整个校园已经搜索遍了,有关路明非具体的个人情报已经穷尽,这种时候不妨将目光投向他过去的朋友,从他们的身上寻求答案。 毫无疑问,陈墨瞳是最佳人选,只不过一时半会难以见到这人。 零也是候选人之一。 当时在校园后山的花房和零一起吃饭时,她的确对路明非露出了某种别样的感情。 但并不好确定她和路明非之间是不是有过什么......话说,她不会真的是败犬啥的吧? 而且这段时间西子月也的确和零时不时见面,请她吃顿饭,每次见面都会聊一两嘴路明非的话题,要是真有线索,应该早就发现了。 第三候选人,楚子航。 同为仕兰校友,同为此獠当诛榜榜首,还有过一段餐馆救场的经历,想必他与路明非的关系也很密切。 这个确实值得调查,如果路明非真的是被精神系言灵弄没的,那么血统越强,对言灵的抗拒力度应该越佳。 虽然楚子航表面上不知道路明非,但有没有可能,他真的知道些什么?比如某些记忆的碎片在他脑子里,深深困扰着他,而那些零散的记忆碎片正是与路明非有关? 想到这里,西子月忽然意识到了另一件事。 有没有可能,依旧有许多人知道路明非,只是装作不知道而已? 伊丽莎白说过,内部有敌人。 或许.....那个敌人正在清除有关路明非的一切痕迹,任何号称知道路明非的人,都将成为他的击杀目标。 龙王......西子月又联想到了龙王上面来,在她的认知中,也只有这种生物有这种霸道的击杀能力。 话说回来,既然路明非能凭空消失,那么有没有可能,某个人也能凭空出现呢? 好比路明非凭空消失在了所有人的记忆中,那么会不会有一个人能凭空出现在所有人的记忆中呢? 路明非就像一张被抽出来的扑克,他被抽出来后,注定会有一些环节崩碎,需要有人填补他的位置,比如零成为了学生会主席。 但这种成为很不协调,她也很困惑自己坐上这个位置的原因,这就是这一切的后遗症。 想必有很多填补他空缺的人,都会有后遗症。 而且.....他的空位,未必刚好够所有人填补吧? 会不会有一些被“原创”出来的角色,顶替了他的位置呢? 深度的头脑风暴像高速公路网那样在西子月的思绪中展开。 细思极恐、脊背发凉,但也战栗到令人大脑产生快感,仿佛自己正在解开一道从未有人破解过的数学难题。 将所有的灵感和线索记载在本子上后,西子月继续开始研究到底谁会是路明非的朋友圈人物。 很快,西子月又想到了答案...... 芬格尔。 对啊!仔细一想,这人才是应该最先被想到的答案!这可是和路明非当了好几年室友的人呐! 之所以一直忽略这人,可能是因为芬格尔的存在感一直给西子月不强,虽然他在校园里里留下了数不清的传说,但也就仅仅是校园传说,站不上屠龙大舞台的聚光灯下。 “喂,师姐,我想问一下,前任新闻部部长,芬格尔,到底是个怎么样的人?”西子月问向格蕾尔,“除了废柴、败狗,大九这些关键词外。” 格蕾尔正忙着玩一款画面精美的3D游戏,不知是网游还是单机,她回答道:“这个问题,你直接去问他不就好了?” “我该怎么联系他?”西子月已经掏出了手机,准备记号码。 “不,我说的是你可以面见他,反正他很快要回卡塞尔本部一趟。”格蕾尔说。 “他要回来了?” “是啊,卡塞尔校友会,会有一大批毕业生回母校探望,促进大家庭氛围融洽。” 第五章 · 群宴 6月16日晚上,诺顿馆灯火通明。 如织的车流停在了诺顿馆门外,豪车云集,复古的礼服和礼裙相互交错在一起,拼出一副上世纪二三十年代芝加哥大剧院的既视感。 炫目的水晶灯下,帝王蟹和澳洲龙虾的鲜肉闪闪发亮,橙烈的香槟中倒映着一张张俊美自信的脸庞。 “欢迎各位同学重新回到卡塞尔学院,很高兴这么长时间过去了,大家的精神面貌依旧充盛,我敬你们一杯。”曼施坦因教授站在高处向众人敬酒,光秃秃的小脑袋在灯光下折出醒目的弧度。 忽然,他头顶的光剧烈晃动了一下,像是下午上课时,有人用小镜子反射出的光在黑板上乱晃。 “马杜科!又是你这小子,都毕业快十年了,还玩这种小孩的把戏吗?”曼施坦因在高处咆哮。 下方传来哄笑声,名叫马杜科的中年男子笑着收起了小镜子,看样子他在校时就令曼施坦因教授头痛不已。 西子月和格蕾尔坐在角落的桌前,桌上是免费的大餐和酒水。 今天是卡塞尔校友会,仅次于自由一日的重大节日,南来北往的毕业生都可以在今晚踏入母校,拜访老师或旧友。 在这一天,日常消费也都将免费开放,谁都能冲进食堂或宴会场所大吃大喝,只要你不无耻到打包带走就行。 有人说这是学院防守最强大的时候,因为精英荟聚一堂,无坚不摧,也有人说这是防守最薄弱的时候,很有可能会有某个可疑的家伙忽然混了进来。 西子月一边咪着果汁,一边悄悄观察所有人的造型......大多数人都值得打上可疑的标签。 有人戴着面具,穿着黑风衣,默默无闻地在角落里饮酒,看着墙壁上挂着的画。 也有人背着刀具入场,像个杀手一样徘徊,偏偏大家还能与这人打招呼,其乐融融。 “这就是卡塞尔毕业生的现状?”西子月皱眉诧异。 她有点害怕自己以后也会变成这幅神经病模样。 格蕾尔回答道:“总有些人不太适合露面,所以干脆戴着面具进场,至于那位带刀的哥们......也许是离开刀,就没有安全感吧。” 最后一句显得格外有故事,也让西子月对这群神经病模样的人士有了些敬意。 “但不过也不要把所有人都想得太好了,总会有那么几个不招人喜欢的家伙,比如那边。”格蕾尔用眼神指了指二楼。 西子月看过去,发现那里有两个男性正站着谈话,其中一个穿着白色的西装,戴着威尼斯面具,晃动着酒杯,另一人则是个面色沉郁的墨镜男子。 “看起来的确不像啥好人?”西子月试探发问。 “那个带面具的,是上任圣殿骑士团团长。”格蕾尔说。 “这是啥玩意?”西子月总觉得画风突变。 “放心,这不是什么刺客信条兄弟会,而是一个银行家组织,在历史上他们就是这么一群人,而不是骁勇善战的骑士。”格蕾尔解释,“具体操作是就是贷款给国王们,如果国王还不起钱,那他们就收取一些城市作为补偿。” “听上去像是一群高利贷犹太商人。”西子月小声嘀咕道。 “后来这个组织一直流传,传进了秘党,传进了卡塞尔,成了一个普通的兄弟会,类似于狮心会那样,服务的对象也不再是国王,而是有投资潜力的学生,即使你毕业后前往世界各地的执行部服役,你的债务也同样有效,通过这个方式,他们在世界范围内或多或少也有点影响力。” 顺带一提,这位圣殿骑士团团长很少投资失败,但依然有滑铁卢的时候,比如......他曾慷慨资助过卡塞尔前A级精英芬格尔,很快团长先生便尝到了股票跌停的苦果。 西子月一边听着,一边啐饮果汁点头,总觉得人生的阅历又往上增长了不少。 很快,在二楼对谈的俩人结束了谈话,临走前团长还风度翩翩地从兜里摸出一张支票递给对方,面色沉郁的墨镜男顿时心情好转。 像是在目睹犯罪交易现场。 卡塞尔校友会,其实说白了,也是混血种集会的一种,比如北美混血种热衷于举办拍卖会,欧洲混血种热衷于举办电影节,各个家族的青年才俊们在这些地方展露头角,走上社交舞台,而家族的高层们则在隐秘的房间里交换情报,讨论世界格局。 相较其它地区的混血种集会,卡塞尔校友会相对温和许多,促进团结氛围、故地重游是主要目的,交换情报、发展新成员只是次要目的。 “那个穿校服的,并不是在校生,而是一位早已毕业上十年的师兄,他之所以穿校服也不是想找回青春时光,而是单纯校服控。” “还有那边,那个长着一张推销员面孔,到处给人递火点雪茄的,他毕业以后在印度开了家大公司,虽然他在这里唯唯诺诺见谁都眉开眼笑,但在外面那可是虎视一方的商业巨头。” 在混血种的社会里,奔赴第一线的屠龙好汉们地位当然高普通商人们一筹,唯一有资格看不起一线勇士们的人群是闷在学院下方搞研究的科学家们,这群人才是站在了鄙视链的顶端。 犹如暗中八卦一样,格蕾尔一一解说现场师兄师姐们的身份,西子月听得聚精会神。 随着时间的推移,校友会的气氛也越来越浓烈,舞池里旋转起了舞蹈,优美的小提琴在幕后伴奏。 也有人开着一辆敞篷车在校园里飞奔了起来,整座校园都是过节的气氛。 “那个人,你认识吗?”西子月指了指大厅最中心站立着的一位器宇轩昂的老人。 老人穿戴着整齐的燕尾服和白手套,胸前挂着金色的流苏,灰白色的发丝工整束向脑后,无论怎么看都是一位管家。 有管家意味着有主人,可他的身边并不存在主人。 “我去!这个人有点背景!”格蕾尔盯了盯这个人,终于记起来这人。 “他是谁?”西子月问。 “名字不知道,只知道他是卡塞尔家族的管家。”格蕾尔压低声音说,显然这是个超级机密。 “卡塞尔家族的管家?他服务于夏绿蒂?”西子月也压低声音。 “没错,夏绿蒂会长的贴身管家,在她年幼参加校董会时,都是这位管家在她身后给想法,可以说是垂帘听政。” 这些话确实够机密,涉及校董们的私事,如果被曝出来,罪名足够把格蕾尔钉在十字架上全校游行。 “这个管家在幕后掌控夏绿蒂?”西子月又惊问。 “不至于,当时夏绿蒂也就14岁不到,的确需要有个人在她背后指点,现在夏绿蒂已经可以独立坐上谈判桌,并根据自身需求,决定要不要痛骂校长。” 这......这最后一句话是不是有点奇怪? “大致明白了。”西子月若有所思地点头。 西子月啐饮着果汁,目光缓缓地扫过周围,在每个人的面孔上停留片刻。 侧写,早就已经张开了。 虽然侧写强度不大,但她还是能察觉到点什么......让人不安的气息。 从进入诺顿馆的第一刻起,她就以安检的态度仔细盯过了每一个人,有人散发着橙色的危险气息,有人则是红色。 不过也就如格蕾尔所说,大家都是从刀尖上滚过来的人,混执行部一线的好同志,散发危险气息那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而这个管家......非要说的话,他散发着紫色级的危险气息。 其他人仿佛也察觉到了管家身上强大气场,纷纷绕道而行,他像是黑色的礁石一样矗立在大厅中央,四周都是环绕着他的人流,唯独他巍然不动。 这时,一只手臂高高挥动了起来,远远地就向西子月打招呼。 那是个陌生的女孩面孔,笑容清爽,天然带着阳光的气息,她穿着露出单肩的深蓝色晚礼服,刚好衬她男伴的红礼服。 “03级毕业生,叶胜。”男伴自我介绍道。 “04级毕业生,酒德亚纪。”女孩自我介绍。 “师兄师姐好,我是西子月。”西子月回答,“叶胜?酒德亚纪?” 这两个名字她见过,在青铜之宫的报告卷宗里,是双双深入第一线作战的搭档,当时学院集结全校之力营救他们俩个。 最终是靠路明非的黑羊之墙,将地图破解。 出现了,与路明非有关的人,还是主动上来搭话的。 亚纪笑着回答:“我们早就听说你了,S级,自由一日女帝,四大巨头的点赞,入校才短短几个月,你就缔造了诸多神话。” 叶胜也接话:“所以我们想来会会你,看看你是否有传说中那么神奇。” 西子月一愣:“你们也是来对我说‘你配当我对手’的?” “啥玩意?”亚纪不解。 “啊不,没啥,最近经常遭遇类似的事件,当成我的固有梗好了。”西子月淡定摇头,将既视感甩开。 亚纪很体贴地理解道:“看样子,你这段时间应该接受了不少人的挑战吧?” “都是文斗,还没上升到武斗环节。”西子月说。 “没事,之后会有武斗环节的,等到你升到大二,就会有雪片般的挑战书飞向你。”亚纪拍了拍西子月的肩膀。 “情书肯定也不少。”叶胜打量着西子月,风趣一笑。 亚纪一个肘击拐在了叶胜后腰上:“是太久没回校了,已经按捺不住心中的嘴贱情绪了吗?啊?” “痛痛痛!我错了,我这次真的错了!”叶胜立刻求饶。 周围的气氛立刻活泼了起来,演变成了小情侣一样的打情骂俏,好多人都围观着这里。 格蕾尔对西子月说:“忘了跟你说,酒德亚纪与叶胜两位前辈已经结婚了,就在我们学校的教堂里举行的婚礼。” “能看出来。”西子月点头。 叶胜挠着头苦笑:“喂!态度也太淡了吧,这种时候你不是应该惊讶一下......什么?两位前辈居然已经是夫妻了?真是一点也看不出来呀!” 这人模仿着生硬的日式太君的口吻说出这番话,很快又挨上了亚纪的一击肘击。 西子月当然能看出这俩人的夫妻关系,而且还是刚结婚不久,依旧处于火热的婚恋状态,粉红色的光环笼罩着他们。 但很快,在这层粉红色的光环下,西子月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 一丝让人不安的气息......像是某种黑色的烟雾。 俩人都有这种气息。 “好久没回校,校园变化可真大啊,装上了好多更先进方便的设备,还有学点这么搞人的制度,到底是谁想出来这制度的?”叶胜感慨道。 “我猜肯定不是学生会,他们的宗旨是极致享乐,崇尚消费,肯定不会用学点这么搞人的东西来约束自己。”亚纪说。 “没错,既然如此,那么真相就只有一个了,狮心会才是凶手!”格蕾尔眉毛一挑,很自然地融进了前辈们的对话,“夏绿蒂以校董和狮心会会长的双重权限推进学点制度,封锁他们的消费上限,过平民学生生活,而这恰恰是狮心会所擅长的。” “然后呢然后呢?学生会有因此和狮心会干起来吗?”叶胜兴致勃勃地问。 “当然干起来了,两个社团在各自领袖们的带领下,在各个领域里展开激烈竞争,事实证明依然是零主席技高一筹。”格蕾尔嬉笑而答。 这仨人就这么热火朝天地讨论起了最近几年里卡塞尔的大事迹,两位早已毕业的前辈又找回了青葱的岁月感。 西子月一言不发,低头深思着刚才所感受到的不安气息。 “亚纪前辈,叶胜前辈,能和我握个手吗?”西子月说。 格蕾尔一听这个问题就立刻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 西子月要对这两个人使用侧写了。 也许是路明非的相关情报。 “可以,这样做有什么原因吗?”叶胜还是把手递了出来。 “我记起来了,你好像是会侧写来着,是要对我们展开调查吗?”亚纪笑说着,还是把手递了出来。 “总之,请二位放松,将心打开。”西子月淡淡地说。 “了解。” 在叶胜和亚纪看来,这就是一个来自学妹的小游戏。 西子月伸手握住了对方。 侧写的力量像细丝一样延伸了出去,每根丝线都带回来了信息量,那份不安感也逐渐清晰了起来。 西子月愣住了。 死亡的气息...... 这俩人......曾死亡过一次。 第六章 · 夜深将至 幽深的水下,这俩人携手逃亡在青铜的宫殿中,某种看不见的力量在追逐他们。 叶胜将自己剩余的氧气给了亚纪,让她带着青铜与火之王的骨殖瓶上浮,自己则留在了黑暗的水下。 亚纪也最终没能走掉,她成功将骨殖瓶送往江面的队伍身边后,自己也被那股力量拖入了水中。 那是一条三代种的龙侍,它负责守护诺顿的骨殖,在青铜宫殿的卷宗里,根本就不存在这么一条龙侍。 它的出现在最终击杀诺顿的青铜行动中,据推测这条三代种龙侍此前一直在沉睡,并未被酒德亚纪和叶胜惊醒。 但在西子月的侧写中,这条龙被惊醒了,还杀死了这两人。 西子月在心中打了个悄无声息的寒战,仿佛身临其境被龙爪抓住的是她。 这太诡异反常了,她从未见过这种情况。 历史、过去、时间线、世界线,仿佛统统被修改过一次。 这不是普通的修改,而是完全等同于神权的究极修改....... 死而复生。 “怎么了,脸色怪苍白的。”亚纪的笑容依旧清澈,“应该不会侧写到了我患有癌症之类的吧?” 这当然是玩笑话,作为一个A级血统的混血种,基本与癌症这种东西绝缘。 “不,我的侧写没这么夸张。”西子月迅速镇定下来,“侧写会消耗我的体力,脸色会有些难看。” “这样的,那你这个能力可得收着点用。”亚纪松了口气。 “我有个问题想问问你们,关于你们那次青铜宫殿开启,能具体讲讲那次行动吗?”西子月正经地问道。 在这个合家欢的宴会上提这么一个问题显得有些唐突,亚纪和叶胜两人都不约而同地愣住了。 格蕾尔机敏地搬了两张椅子过来,示意这对夫妇坐下:“师妹最近的课题与那次行动有关,想从你们两位当事人手上获取一线资料。” 这个助攻巧妙地化解了眼下的尴尬,西子月也跟进点头:“没错,我有课题要完成,具体内容保密。” 研究课题在这座学校是个相当好用的借口,谁都知道,如果不能按时完成课题,搞不好会被导师干掉,甚至还要降级。 亚纪依旧包容理解,露出理解:“让我仔细回忆一下啊,2009年青铜行动,我们到底是怎么应对的.......” 这对夫妇坐了下来,开始认真讲述那次任务的亲身经历。 潜水下沉,遇见青铜宫殿,用“钥匙”的鲜血开门......青铜城自动激活,城市开始不断变换结构,呼叫卡塞尔,成功破译地图,最后带着骨殖瓶逃出生天。 基本和任务卷宗描述一样。 叶胜还准确报出了当天的天气状况,江面上刮着五级的大风,雨水狂泻,似乎是在暗示一场恶战将至,但好在最后无事发生。 那条三代种龙侍像是真的消失了,被人从这个故事里删除掉了。 西子月的表情持续凝重。 “还有什么问题吗?我记得这些在报告中都写得很清楚,以你S级的权限应该能很容易查到。”亚纪问道。 “其实这次任务后续的故事也蛮精彩,只不过没写进报告书里。”叶胜忽然说。 “后续发生了什么吗?”西子月忙问。 “后来我们俩个被执行部炒鱿鱼了。”叶胜尴尬一笑。 “炒.....这也能被炒掉?”西子月对执行部的理解出现了偏差。 亚纪也点头:“是啊,我们不小心暴露了我们是情侣的事实,违反了执行部规定,上船之后,龙德施泰德教授恨不得把我们俩个重新扔回水中。” “在执行部的规定中,情侣禁止搭档?”西子月问。 对嘛,这种棒打鸳鸯拆CP的做法才符合这个部门的风嘛。 “如果是情侣的话,很容易出现违背命令的情况,比如......一方不能果断放弃另外一方。”说到这里,俩人的目光默契地对视上了,俩人都笑了起来。 “当青铜城机关被误触,开始自我运动时,我们俩个已经做好了牺牲的准备,说了许多遗嘱一样的台词,其中就包括我们已经偷偷交往好几年的事。”叶胜坦荡地自曝。 他继续说:“好在我们被炒掉了之后,又迅速被拉了回来,但级别调为B级,也被禁止一起执行任务。” “后来在2011年,也就是去年,我们在卡塞尔的教堂里举行了婚礼,充当神父一职做结婚证人的牧师,正是由龙德施泰德教授客串的,他居然比我们先哭了出来。”亚纪咯咯地笑着。 “是啊,原来曼斯教授一直都关注着我们,简直是铁汉柔情啊。”叶胜也摸着后脑勺大笑。 这对夫妇你一句我一句,显然他们已经忘记了自己正在给学妹提供一线资料,沉浸了过往的幸福回忆中。 西子月也挤出了点僵僵的笑容,看着这对郎才女貌散发天作之合的气息。 毋庸置疑,这俩人绝对是大活人,他们提供的情报和他们之间的爱意一样真实。 有什么地方不对。 这种感觉就好比侦探反复观察一张案发现场照片,明明从逻辑上分析,这张照片没有任何问题,但侦探就是觉得它有哪个环节出问题了。 “那......你们俩位,事后有做梦吗?”西子月打断了这俩人的你侬我侬。 “做梦?”亚纪不解? “我在报告中看到,你在进入青铜城的中央大厅后一度被穹顶所雕刻的龙文所迷惑,产生了幻觉......事后,你们有没有类似的后遗症呢?比如做梦。”西子月将身子向前压了一些,谨慎发问,“比如与死亡有关的梦境?” 亚纪与叶胜也沉思了起来,这确实是个很值得推敲的问题,关于龙文后遗症的影响,非常具有学术意义。 不愧是S级,能问出这种有水平的问题! 格蕾尔则在一旁露出了苦笑意味:师妹啊,这问题问得也太明显了呀,你已经把“我要调查些什么”的特工行为写在了脸上呀。 “还是没有,那段时间没怎么做梦,我们俩个也接受了富士雅员的心理辅导,确认我们没留下后遗症。”叶胜给出明确回答。 “这样啊。”西子月露出了稍稍失望的表情,端着果汁咪饮。 迷雾感越来越重了,并没有因为相关线索的出现而清晰。 死而复生,时间线的修改......似乎答案只能二选一,或者两者都选。 这无一例外都指向了神的权能,不是形容词上的神之权能,而是陈述句上的神之权能。 冥冥之中,似乎有一支笔暗改了一切。 执笔人会是路明非吗? 他到底是执笔人,还是受害人,亦或是别的什么东西呢? “女士们先生们,时隔这么久我终于又回来了!”高亢洪亮的声音从大厅的门口传来,一个高耸的人影以拥抱世界的姿势走入,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他身上。 “芬格尔?你怎么也来了?”又人认出了对方,“而且你没穿校服,莫非你已经毕业了?” “炎之龙斩者从来只出现在他应该出现的地方,比如被大海与烟草围绕的古巴,还比如......有众多美少女环绕着的卡塞尔,我的母校!” 来者穿着双排扣的高档西装,一顶飘逸的牛仔帽遮住了自命英俊的面容,嘴里还叼着一支烟雾缭绕的雪茄,可谓人模狗样,虽然人们看不清他的脸,但人们已经猜到了他是谁。 “当然,你们也可以称呼我的笔名,炎魔诗人。”芬格尔理了理领带,将胸挺正,以便接受欢呼。 “喂!你这个老太监,一本《东瀛斩龙传》烂在那里写不下去了呗!” “就是就是!白白浪费了我的打赏与日夜等待!” “rnm!还钱!” 出乎芬格尔的意料,一见面就是黑粉开喷。 这样的声音此起彼伏,都是抱怨他的《东瀛斩龙传》中道崩殂写不下去的书粉,一时间他成为了爱恨交加的中心点。 “说吧,尽可能多说点吧,如果这样能让你们好过些的话。”芬格尔深情款款地拨动牛仔帽,仿佛叼着的不是雪茄而是玫瑰,他正在某个港口与情人生离死别,情人的泪水与拍打化作虐恋般的幸福。 对于作家来说,有时候被喷也算是一种荣誉勋章,说明你把读者虐得死去活来,可却又放不下你。 终于有人忍不住了,飞上去就是一脚,在他面颊上留下一个大码鞋印,更多的人也跟进,诺顿馆的大厅里一片其乐融融的闹哄哄。 看着这幅景象,曼施坦因在台上头痛不已。 看到芬格尔的一刻,圣殿骑士团团长也面露惧色,跟看到瘟神一样,唯恐不及的避开了......因为他那投资失败的惨痛回忆又被勾了起来。 西子月的表情一搐一搐,也很头痛。 这人就是她要找的人了,芬格尔·冯·弗林斯,路明非的室友。 在卡塞尔的诸多传奇里,芬格尔无疑是绕不过去的那一道门槛,他不仅是校园传奇,更是校园传说,适合宿舍灯熄后用来当鬼故事讲,吓唬那些不好好努力的学生,将来你们也要像芬格尔前辈那样在校园里啃十年猪肘子! 路明非的室友,曾经的A级精英,日本事件的参与者之一。 仔细算下来,这也是个背负诸多谜团的人物。 “师妹!” “师兄!” 芬格尔与格蕾尔相互之间冲抱了上去,在空中打旋起来......像是两个在舞台上久别重逢的小品演员。 “重新介绍一下,这是我们新闻部的初代目部长,芬格尔·冯·弗林斯,德国人,现居古巴,是那里唯一的执行部专员。”格蕾尔说。 “前辈,你好。”西子月审视着眼前这个身高188的德国壮汉,像是松鼠仰头看着一株大蘑菇。 “学妹你好,我听格蕾尔谈起过你的表现,期待你成为新闻部的三代目,扛起我们伟大事业的大旗!我们将是志同道合的团伙......呸,团队!”芬格尔露出赏识的目光,一闪一闪。 “这......我似乎听到了团伙这个词。”西子月揉捏着眉穴。 “团伙也没差,不是有人说过吗,共犯才是最好的团队协作模式,团伙之间的凝聚力要远强于团队。”芬格尔以团伙头子的口吻说。 “打住!”亚纪一记手刀切了进来,“结束这些没营养的对话吧,西子月你也要注意,不要被芬格尔学长把话带偏了,不然会再掰不回来的。” “怎么能说这没有营养呢?我亲爱的亚纪学妹,在校友会上笼络新人可是本校传统之一。”芬格尔重新正襟危坐,摆出学长的风度,还顺手拉了一张椅子过来。 “不好意思,校友会可不是用来干这个的,如果真的放开了,允许各大毕业社团挥舞着钞票挖掘新生,学校会办不下去的。”叶胜苦笑道。 “别谈这个了,难得回一次学校,又有新人学妹作伴,当然得来点有意思的东西!” 他说着,将身后的背包放了下来,从里面取出一副......麻将! 西子月的画风一裂。 “来,玩玩这个,这是我在日本沾染上的恶习,可惜在古巴这段时间找不到对手。”芬格尔颇为惋惜,“都怪老美对古巴搞经济封锁,无法让这么优秀的东方古老艺术照亮那个地方,能用来与雪茄作陪的只有美女和扑克。” “师兄,你......你会打麻将?”西子月的画风依旧很动摇。 “忘了吗?你师兄我可是在日本牛郎店混过的男人,当年我、恺撒和楚子航在VIP包厢里围攻关西麻将协会的女理事长,场面不可谓不残暴。”芬格尔有种往事不堪回首的意味。 牛郎店,VIP包厢,围攻,残暴.....西子月捕捉到了关键词。 艹!这算哪门子牛郎店啊,根本就是纯粹的鸭店啊!没想到表面看上去正正经经的前校园两巨头,居然也干过这种事! 话说......这关西协会女理事长,身体素质就有这么棒?经得起你们三个混血种的围攻? 恺撒和楚子航自不必多说,芬格尔看上去也是一介肌肉猛男,这......确实挺残暴的哈。 格蕾尔像是看穿了西子月微微动摇的表情语言,小声耳语道:“只是普通的脱衣麻将,最后什么也没发生,蛇岐八家就杀上门来了。” “咳咳,不好意思,失态了。”西子月瞬间将表情调整了回来,一脸淡然,古井不波。 靠着这么一张小桌子,麻将很快被堆砌了起来,在舞曲荡漾的诺顿馆里形成了别样的风景。 西子月当然被固定在了桌上,因为要向芬格尔套取相关情报。 大厅的中央,那个管家老人动了起来,压低帽檐,提着一个黑色箱子走出了门外。 西子月的注意力一直聚焦在对方身上。 那股别样的危险气息,始终存在。 第七章 · 二当家 狮心会的驻地在妖精之湖周边的某座小山里,整座小山的内壁都被凿空,建成了走廊与房间,远望而去像是座中世纪的小堡垒。 某个卧室的阳台上,身穿一袭白色睡裙的女孩战在围栏边缘,看着湖对岸灯火通明的诺顿馆,一头金发在夜空里起落。 现任狮心会会长,夏绿蒂。 敲门声在门外响起:“大小姐,我已经到了。” “请进。”夏绿蒂回身。 房门被推开了,手提黑色皮箱的管家迈入了这个公主般的闺房中,画风与这里格格不入。 “这么晚才到,是有什么事情耽搁了吗?”夏绿蒂问。 “今天是卡塞尔校友会,我也曾是这所学校的一员,走入校园的第一刻,我便沉浸在了过去的回忆中,忍不住到处逛了逛,看了看老朋友。”管家的声音虽然缓慢,但格外有力,像是磐石慢慢磨合转动。 “您在这座学校还有老朋友吗?”夏绿蒂疑惑。 “当然有,不过他们都挂在墙上。”管家的胡须风趣抽动。 之前在诺顿馆时,他一直站在大厅中央一动不动,实际上他是在环视四周,与诺顿馆墙壁上的画像们对视,那里挂着许多已逝的杰出校友。 “我要的东西都带了吗?”夏绿蒂谨慎发问。 “我不建议小姐您这么做,但若是您真的下定决心,我也会全力支持您。”管家蹲下身,将黑色手提箱打开。 一套黑色的作战服躺在其中,还有各种各样的精巧工具,武器,以及一些炼金化学原料。 简直是一套潜行的完美行头。 “还有......最重要的校董权限,黑卡,以及白卡。”管家从箱子里取出了一个文件袋,从里面倒出了一张黑色的磁卡,和一张白色的磁卡。 这两张卡片,代表了卡塞尔校董的最高权力。 “谢了,福伯。”夏绿蒂接过了这两张卡片,朝对方露出了信任的笑容。 “这是你应得的,根据我和校董会的约定,等到您成年之后,本该属于你的权力就会自然转交到你手中。”管家语重心长。 他接着说:“就在几分钟之前,您刚满16周岁,对于我们卡塞尔家族的女孩来说,这就是成年,很可惜,我现在不能为您举行成人礼。” “原来我已经成年了呀。”夏绿蒂的目光忽然垂了下去,像是对过去有点不舍。 “您准备什么时候开始行动呢?”管家问。 “就是今晚。”夏绿蒂笃定而道。 “这么着急吗?”管家不解。 “今晚就是最佳时机,各大系的主任都忙着应酬校友,连瓦特阿尔海姆的黑侏儒都忍不住跑到地面上来与老友们叙旧,换句话说......今晚,是冰窖防守最薄弱的时候。”夏绿蒂露出胸有成竹的表情。 潜入冰窖,正是她今晚的计划。 “看来您已经做好了充分准备,那么我也不便多虑了......告辞。”管家起身后退。 “对了,请问,您与那个叫西子月的女孩关系熟悉吗?”管家驻足而问。 “不算太熟,最初和她有过一次搭档破案的经历,然后就没什么联系了,她怎么了吗?”夏绿蒂问。 “关心一下您在学院的关系交际而已,您与学生会是竞争关系,那么拉拢S级的西子月就显得相当有必要。”管家嘱咐道。 夏绿蒂恍然大悟:“对啊!我应该拉拢她才对呀,我居然忽略了这么重要的事!她可是只大肥羊啊,还是野生的那种大肥羊!” 管家无奈叹息:“这个学期已经快结束了,不妨用这个暑假的时间邀请她来我们卡塞尔的庄园做客,以此来促进关系。” “明白了,我知道该怎么做了。”夏绿蒂再次认真点头。 “那么,告辞。” 管家推门而出,脚步声在走廊上逐渐远去。 他之所以特别提及一下西子月,并不是真的想要夏绿蒂拉对方入伙。 而是......刚刚在诺顿馆大厅里,他感受到了来自身后充满敌意与警惕的目光,目光的来源正是西子月。 管家确定自己在大厅里并未作出什么出格举动,但就是招致了对方敌意与警惕的目光。 “这就是侧写吗?真是如魔鬼般洞察人心的力量啊。”管家自言自语道。 ...... ...... 晚上九点,校友会基本结束。 诺顿馆的灯火熄灭,大门关闭,只剩下零星的校友在校园内夜游,靠着湖畔散步,或者开着敞篷车兜风。 “再见了,师弟师妹们,要是哪天执行任务时不小心坠机,被迫跳伞到古巴被黑帮分子截获,到时候报我的名字,保准你们不会有事的,那地我熟!”临别之际,芬格尔挥动着手臂道别,满身都是醉醺醺的酒气,胡言乱语。 “老大再见,我们都会想你的!”大半个新闻部的兄弟们都在为他饯别,目送他重新跳上CC1000次的列车扬长而去。 虽然芬格尔已经告别了新闻部一把手的位置,但他依旧是新闻部一块不可撼动的招牌,具有十足号召力。 临走前,他还留下了许多盒雪茄,都是地道的古巴货,用上好的烟草种植而出,每一口都是人间极品,抱着这份礼物,之前在芬格尔手下混过的小弟当场哭了出来,没想到老大你居然也能有主动送礼的时候,以往圣诞节你都是死乞白赖求别人给你送礼的。 校友会的余韵逐渐平息,有些校友选择像芬格尔这样立刻离开,也有部分校友留了下来,在学校里住一晚上再走。 西子月嘿咻一声坐在了校园路边的长椅上,整个人都是晕乎乎的。 “给你。”格蕾尔将一杯热咖啡递给了西子月,像是又回到了当天自由一日结束之后。 “谢谢。”西子月接过热水,小口咪饮了几下,这才把血回了上来。 “如何,与芬格尔师兄聊了这么久以后,有什么进展吗?”格蕾尔也坐了下来。 “完全没有,这人太会玩了,某种程度上比恺撒更会玩。”西子月摇头,声音带着些小幽怨,“这人麻将技术真不赖......” 在诺顿馆摆下麻将桌之后,叶胜和亚纪欣然接受挑战,顿时形成了三个亚洲人对一个西方人的格局,咋看上去对芬格尔很不利。 可很快,西子月发现自己天真了,这人虽然顶着一张西式硬汉的脸,但内心深处可能住着一位天津胡同口的大爷,搓麻将的动作那叫一个娴熟老辣,还时不时蹦几口快板味的呐喊声,把西子月听得一愣一愣。 麻将搓完后,是和新闻部的旧友一一见面拥抱,场面泫然泣下,开杯豪饮,西子月也莫名其妙灌了好几口酒。 等到她回过神来时,一切都结束了,目送芬格尔师兄像个远离家乡的勇士那样远去。 “芬格尔师兄,到底是一个怎样的人?”西子月躺靠在座椅上问,目光情不自禁被一盏路灯吸引,许多迷茫的蛾子在灯下飞来飞去。 “如你所见,是个大二逼。”格蕾尔一针见血。 “他身上会藏有什么秘密吗?”西子月又问。 “秘密嘛,人人都会有一点。”格蕾尔神秘地微笑。 “那师姐你的秘密是什么呢?”西子月随口一问。 “秘密说出来了,就不叫秘密了......好比我怎么可能会告诉你,我小学三年喜欢班上某个某个男生呢?”格蕾尔摊手,显然这是玩笑,就算真的,也只是真玩笑。 不理睬对方的玩笑,西子月静静回忆刚才与芬格尔相处的那么点时间。 虽然她并没有对方正儿八经搭上话,但还是瞅准了机会,用过一次手握手的侧写,不过效果不佳......因为对方并没有放松下来。 如果对方不彻底放松下来,那么她的侧写就无法展开,像是被一堵墙隔在了外面。 即便如此,西子月也依然从这个男人身上感受到了一点特殊的气息。 隐隐的悲伤,隐隐的孤独,以及复仇的火焰在隐隐燃烧。 像是一个独自穿行在荒原中的浪人,提着屠刀漫无边际地寻找着某个目标。 谁也不知道在这男人废柴败狗满嘴烂话的表面下,还藏着这么多高大上的情绪。 不过西子月并没发现路明非的存在,也许是因为侧写不成功的原因。 如果这样一个人有秘密的话,那会是什么呢? 西子月回忆着在303男生宿舍寝室中侧写画面,芬格尔与路明非关系还不错,起码不是想要把路明非找出来暴打一顿。 他到底想向什么东西复仇呢? “假设,芬格尔师兄没有路明非这个室友,那他到底在如何那间屋子里,待那么久?一呆呆九年?”西子月忽然想到了这个问题。 “对于芬格尔师兄的话,5块钱的加州红酒就能对付过去了。”格蕾尔想当然地回答,“一个人的宿舍虽然孤独,但待久了总会习惯的。” “不,我的意思是,他一路留级留这么久,是不是有什么目的。”西子月问。 格蕾尔像是被点醒了一样,明白了些什么。 “有点道理,表面上芬格尔师兄将自己伪装成一个废柴,疯狂刷新卡塞尔的下限记录,但实际上是出于某种不可告人的目的而留在学校,这个剧本很合理!”她语速飞快地推理,但很快又慢了下来,“这样会不会太阴谋论了?搞不好芬格尔师兄是真菜。” 西子月摇摇头:“他是路明非的室友,一切风暴的最中心,有关路明非的一切,不妨都按阴谋论来推断。” 西子月继续拿出小笔记本记录刚才的灵感。 记载完这条线索,她又转过头来回顾今天一整天的线索—— 死而复生的酒德亚纪和叶胜,本该负责守护诺顿骨殖瓶的三代种龙侍神秘消失,芬格尔在卡塞尔留级数年的原因。 想了想,西子月总觉得少了点什么。 于是她接着动笔—— 卡塞尔家族的神秘管家,危险气息格外浓厚,原因不明。 差不多就这些了。 靠着路灯的光线,西子月将笔杵在嘴唇边,认真思索了起来。 如果说有什么可以得出的结论,那就是路明非绝不是被精神系一类的言灵弄没的,而是被时间线、被世界线......甚至被命运弄没的。 这可真是...... 之前的预言似乎要成真了,原本以为露出在洞口的是一条小蛇,结果是条泰坦巨蟒,还是带翅膀的超级泰坦巨蟒。 “师姐,你有的时候,会不会有些害怕我呀?”西子月认真地发问。 “这倒不至于,我觉得你还不至于铁T到把我摁在床上疯狂输出,换句话说,叫你没那么攻。”格蕾尔回答得也很认真。 “铁T是啥?”西子月一愣。 “去查一查,你就明白了。” 西子月正要拿出手机查阅......想想还是算了,反正是些没啥营养的东西。 她很快把话题调整了回来:“我的意思是,你有没有觉得我像是个风暴中心,靠近我的话,会有不幸的事发生。” 格蕾尔思考片刻:“有时候确实这么想过,总觉得你走在一条通向毁灭的道路上,犹豫要不要把你拉回来。” 西子月的笔在半空停了停,对方的回答让她莫名有些感动心暖。 “可是我后来想了想,你是个女骑士,在道路的尽头你或许会遇上魔王,但你未必会输,反而有可能把对方手起刀落。”格蕾尔说。 “可我还是有可能输对不对?那你作为我身边的人,有想过被我的失败波及吗?”西子月看着对方的眼睛问。 “我是乐观主义者,不太考虑失败,只想着赢了之后的结果。”格蕾尔露出坦荡的笑意,“再说了,逃跑这事是刻在DNA里的,眼见你赢不了,我会瞬间召唤敦刻尔克撤退大队,把我的全部家当拖走的。” “那到时候就祝师姐你好运了。” 其实聊这么久,西子月也不知道己方这俩人到底在聊甚,道路是什么,魔王又是谁,只是凭直觉猜测会有这些经典RPG要素的存在。 聊完之后,西子月还是很舒坦的。 至少现在,那一切都还没有发生,她身边依旧有朋友陪着。 结束今晚的任务回顾,西子月和格蕾尔重新回到了食堂,买完今日份的宵夜才回宿舍。 宿舍门被推开的一刻,一个成性的声音从屋内飘出:“西子月,我等你好久了。” 有那么一个瞬间,她以为那个坐在屋内椅子上的人是伊丽莎白,但仔细一看发现对方并不是。 她的确和伊丽莎白很像,面容上相似,甚至气质上也有些相似。 唯一不同的地方,在于她那秀丽的短发,干净冷漠的眼神。 “二当家!”格蕾尔惊呼道。 “二当家?”西子月下意识重复,睁大眼睛看着对方。 伊丽莎的妹妹。 克丽丝·洛朗。 第八章 · 娘个今儿就是要往冰窖拱 西子月和格蕾尔对视了一眼,俩人都没收到相关的任务指令,没人告诉她们今晚洛朗家主的二把手将莅临她们这间小宿舍。 “您......您怎么来了?”格蕾尔小声询问。 “今天是卡塞尔校友会,我作为曾经的优秀毕业生回母校探访,有什么问题吗?”克丽丝耸肩。 “嗯嗯!非常合情合理!我保证,我们没人见过您来,就算您来了,也只是来蹭我们宵夜,绝不是有机密要交代!”格蕾尔的思维非常敏捷,立刻明白了接下来要发生什么事。 “格蕾尔,回避一下,我有重要事情要向西子月交代。”克丽丝直直地下令。 “好的。”露出一个俏皮的笑容之后,格蕾尔迅速带着宵夜闪人。 临别前,她在西子月耳边说道:“小心咯,二当家可不像大当家那么仁慈,如果说伊丽莎白是家母的话,那么克丽丝算作家父。” “听上去你们家是个女权家族。”西子月也小声回应。 “严格来说叫咱们家,别忘了你现在的待遇何止是干女儿,简直是亲女儿。” 克丽丝小声咳了一下,催促格蕾尔赶快闪人。 看样子的确是很严肃,开不起玩笑的类型。 很快,房间里只剩下西子月与克丽丝四目相对,说不出的紧张感弥漫在这个狭小的空间里。 “我是克丽丝·洛朗,洛朗家的副家主,这算是初次见面。”克丽丝脱下黑色的手套,露出一只干净白皙的手伸向西子月。 “我是西子月,请问找我有什么事。”西子月上前握手。 “等一下,先安检。”握完手后,克丽丝的目光忽然警觉了起来。 “安检?” 克丽丝二话不说,从口袋里掏出了一个金属探测器,对着西子月扫来扫去。 还真就是安检设备! “很好,你身上没有被安装窃听器,顺带一提,在你们没回来的这段时间,我也在认真检查这间屋子,确认没有问题,你和格蕾尔的寝室生活没有被监听。”克丽丝将探测器收入口袋中,重新戴上手套。 “辛苦了......” 总觉得有哪里怪怪的。 这人也太谨慎过头了吧!她这二当家是这么当的吗! “长话短说,我这次回校,除了拜访母校外,还受家主的命令,将探索冰窖的权限交付于你。”克丽丝说。 西子月记起来了,之前伊丽莎白确实说过,会派人将下潜冰窖的“权限”送来。 没想到是由副家主充当了这个信使人的工作。 克丽丝将一个黑色的手提箱放了下来,里面塞着一套作战制服,光滑的材质上反着亮晶晶的光,充满了科幻质感。 果然,搜查官一类的紧身衣服饰出现了,在红外线里匍匐前进的剧本似乎也在所难免。 “这是装备部最新开发的作战服,被命名为黑枭Ⅲ,适用于各种极端环境作战,承受的住巨大冲击,里面还掺杂了风金属,能在关键时刻帮你降低重量。”克丽丝将这件衣服摆在了床上,刚好是西子月的尺码与三围。 “还有最关键的,黑卡以及......白卡!” 克丽丝拆开了一个文件袋,从里面落出了两张颜色相反的卡片,合拢起来像是一个小太极。 卡塞尔的黑卡可不是美国运通的银行卡,而是象征卡塞尔最高权限的通行证,只有校长和校董们才能拥有它。 有了黑卡,你可以打开学院的任何一扇门,昂热校长能抵达的地方,你都能抵达,哪怕是冰窖的最深处。 克丽丝将这张钛合金制成的坚固卡片递交给西子月,像是递交一把权杖那样庄重。 “黑卡的作用我知道,那白卡呢?”西子月问。 “白卡的权限很特殊,它的使用领域是网络,换句话说......它是对诺玛使用的。”克丽丝说。 “我需要从诺玛的系统内部里窃取点什么东西吗?”西子月大概明白了这是怎么一回事。 “这个交由你自行定夺,我只提醒你一句,白卡的使用是有风险的,因为诺玛本身也谜团重重,数据库深不可测,她还有战争人格EVA,谁也不知道用这个东西强行打开她的内部,会看到什么。”克丽丝摇摇头。 西子月端详着摆在面前的两张卡片,没来由地感受到压力。 想来这两样东西都是校董的权力象征,轻易不交付于人,一旦启用,必然是重器出鞘,得有相应的回报才行 克丽丝依旧简洁高效,继续开口:“接下来我要交付的是情报,有关冰窖内部,你之前听格蕾尔说,七宗罪的暴怒曾在2012年12月21的当晚消失了吧?” “她是这么说的。”西子月点头。 “这个情报不准确,以她的级别,也无法提供有用的冰窖情报。”克丽丝摇头。 “严格而言,这并不是当晚丢失的,而是那一段时间丢失的,我们只是在22号的早晨发现了它不见的事实,不能确定其具体消失时间。” 克丽丝讲述起了那段时间所发生的事。 卡塞尔进入2012年之后,整个学院高层都处于高度紧张状态,因为根据玛雅人的预言,末日就要到来了,许多部门都做足了警戒,监控全球范围内的气候异象。 事实证明,那一年基本过得风调雨顺,除了几个频繁战乱的地区外,全世界丝毫没有世界末日的异象。 “但是随着进入到12月份,异象开始出现了。” 首先是北极地区出现了史无前例的大规模降温,上万顷的海面都被封冻了,原本应该频繁活动的鲸类也失去了踪影,仿佛冰海深处出现了食物链顶端的霸座,把所有鲸鱼都吃完,或者吓跑了。 那一段时间,除了卡塞尔焦急,全世界都很焦急,不过各国急的的是气候异常,可能会影响农业渔业,卡塞尔则焦急世界会不会突然暴毙猝死。 卡塞尔向北极派出了调查团,不过一无所获,北极依旧寒冷,冰海之下依旧空旷,那个食物链顶端的霸主迟迟不现身。 “再过了几天,问题出现在了南极,那里迎来了史无前例的高温,冰山大规模融化,而这一切依旧没有原因。” “12月15日,哈撒拉沙漠遭到了一场暴雨袭击,洪水史无前例地出现在了沙漠地带。” “12月17日,南太平洋版块地震,一场,海啸席卷了东南亚诸岛。” “12月18日,成群的深海鱼死在了智利的海滩上,一度成为新闻热点,不过其中并无龙族亚种。” 克丽丝一边翻动小薄子,一边用新闻播报员的口气将这些灾难念出来,平稳里带一丝让人后怕的不安。 其实只要留意新闻频道,就能注意到那段时间世界各地的气候异常,但可惜西子月那个时候已经在新娘岛上了,过着达尔文一样的与世隔绝生活。 想到这里,西子月又联想到了些什么......比如,在她浑然不觉的情况下,世界已经被各种各样的灾难犁过了一遍,只不过因为某种力量复原了。 虽然那段时间的气候灾难很频繁,但各国学者都给出了科学依据,证明这只是地球运行规律的周期性自我调整,与世界末日没有任何关联。 但向来信奉阴谋论宿命论末日论等各种奇怪学说的卡塞尔却在那段时间全副武装了起来,迎接那个诸神黄昏时刻的到来。 12月22日的太阳照常升起,一切相安无事,气候灾难也并非在这一天戛然而止,而是以其应有规律,自然消失。 “12月22日晚上,校长巡视冰窖,清点库存时,才惊讶地发现少了一些东西。”克丽丝说。 “那他上次巡查冰窖是什么时候?”西子月问道。 “那段时间他每个晚上都会巡逻冰窖,但清点库存是在一个星期之前,也就是说12.14到12.21这段时间,冰窖里发生过什么。” 克丽丝继续说:“除了暴怒之外,康斯坦丁的龙骨也少了几块关键的骨头,这也是很要命的损失。” 康斯坦丁的骨头......说起来,西子月与这东西还是挺有缘分的,当时在新娘岛上,她绝境翻盘息戒,除了莲与葵的主力输出外,大杀器般的焚烧之血同样功不可没。 而就在那段时间,用来炼制大杀器的原材料,突然就消失了一批.。 西子月能够想象得到当时校长的抓狂程度,好比某天美国军方检查核库存,突然发现核弹头少了几枚,整个国会都会疯掉的。 “这还不是罪麻烦的,最麻烦的是尼伯龙根计划的文件也消失了。”克丽丝继续皱眉。 “那是什么?你们要建造尼伯龙根?” “不,尼伯龙根计划,是一项精炼血统的计划,元老会历经上千年终于找到了这个方法......强化血统,使其同时拥有复数言灵,凌驾于龙王之上,与四大君主比肩,这就是尼伯龙根计划。”克丽丝沉吟道。 西子月不禁肃然起敬。 与其说克丽丝正在描述一个计划,不如说她描述的是一个预言,一个未来,一个人类能凭一己之力,用肉身在正面战场上与龙王相抗衡的未来。 可是这样的人类,真的能叫人类吗? 西子月总觉得这更像是在培养新的龙类,所有人的生死都在他一念之间,这个人有可能带领人类走向辉煌与胜利,也有可能将人类带往地狱。 “尼伯龙根计划,有在某个人身上实施过吗?”西子月问。 “还没有,因为它还需要完善,不过有一长串候选人名单,楚子航、恺撒、夏绿蒂都在这份名单上,具体谁是第一顺位还不清楚。” 这时克丽丝忽然将目光落在了西子月身上,别有深意地打量。 “上面也有我的名字?”西子月明白了对方目光的含义。 “按理来说,你是S级,你能排在第一或第二顺位,不过在大多数人看来,你的S级并没经过战场检验,顶多只能排到最末尾。” 听到这个消息,西子月竟然有些安心。 目前能明面写入她简历中的荣耀记录,只有佐戈岛上爆砍带言灵的A级死侍,以及“协助洛朗家族歼灭次代种龙王”这两项,虽然也算不小战绩,但还不足以让卡塞尔的元老们心动。 西子月不觉得尼伯龙根计划只是单纯的获得力量,它势必会付出点什么。 而那该付出的,没准恰恰是她不想付出的。 “好在尼伯龙根的文件有备份,丢失了一份,还有许多份,而且实施这个计划需要有四大君主的龙骨,就算真有组织获得了这个计划的全部内容,也不过是拿到了一堆纸而已。” “还有其它丢失的东西吗?”西子月问。 “就这些,要是再多丢点什么的话,这破学校早就办不下去了。” “事后,你们应该经过了排查吧?确认所有人都没有盗窃嫌疑吗?”西子月问。 “有能力进入冰窖的就那么少数些人,校长指责凶手就在你们之中,其余人则认为这是昂热在自导自演,每个人之间都有猜忌。” “那我就这么潜入冰窖真的好吗?没准我会被抓现行,供出是你们指使的。”西子月问。 “不用担心,我们只是确认我们的财产是否得到妥善安置,只要你被抓现行的时候口袋是空的,就不会发生任何事。” 俩人之间安静了下来,西子月思考着当下所发生的一切。 生与死的因果线,芬格尔的背景,还有今晚突到访的二当家,看来今晚注定不会太平。 越来越近了......风暴的中心。 近得像是有雨水拍打在脸上,更深处还有冰雹等着自己。 尽快找到路明非哦,你的时间不多了——如果路鸣泽在场,他也许会这么说。 “潜入时间是由我来决定吗?”西子月问。 “没错,权力已经交到了你手上,你什么时候都可以动手。” “那我今晚动手,应该也可以吧?” 西子月凝视着桌面上的黑白卡,伸出手在上面摩挲,光滑细腻的纹路在她的肌肤上留下触感。 克丽丝微微愣住了。 西子月的气势似乎变了些。 前一刻她好像还只是一个等着上司发号施令的摸鱼员工,这一刻她则燃烧起了进攻的意愿,戴上了骑士出征的铁盔。 “没问题,只要你愿意。”克丽丝点头了。 战略性系列 , 第九章 · 人工智能少女 夜色一点点深沉下来,寂静的夜色笼罩了卡塞尔学院,山谷里到处回荡着布谷鸟的鸣叫声。 校友会的余韵也渐渐平息,毕竟这只是所学校,没有KTV和夜生活,到点强制熄灯。 将潜入事项交代完毕后,克丽丝就离开了,搭乘最后一班CC1000次的列车驶出校园。 西子月抬头看了一眼今晚的月色,知道又将迎来一个属于自己的夜晚。 她脱下校服,拉开那件作战服的拉链,将自己塞了进去,舒适冰凉的质感贴在了她的每一寸肌肤上,身体的曲线如劲风般被勾勒出。 转眼间,一位具有未来风格的女战士在镜子里出现了。 “你还吃宵夜吗,宵夜都凉了。”格蕾尔叼着鸡腿走了进来,看到西子月行头的一刻,瞬间刹住脚步。 “等等!你这是干嘛?应该不是什么奇怪的胶衣兴趣吧!”格蕾尔惊呼,“就刚才这么一会,你应该没和二当家发生什么不可告人的事吧!” “我说是是去驾驶大型机器人打使徒的,你信吗?”西子月一边活动着手腕,一边看着镜子中的自己。 “那太好了,到时候打雷天使之前记得给我发短信,我得赶着在拉闸限电之前把游戏保存了......你是准备潜入下面?”玩笑结束后,格蕾尔立刻严肃脸。 下面自然指代冰窖,再不济也是瓦特阿尔海姆研究所。 “是的,克丽丝没有继续将你支走,说明是允许你知晓这个任务。”西子月说,顺手从格蕾尔手中的宵夜盒里取出了一根猪肘子,叼在了嘴中。 “剩下的都归你,我走了。”西子月推开了窗户,向格蕾尔道别。 这一刻,刚好到11点钟,校园熄灯,黑暗唰的一下子降临,大部分学生们还没来得及按下台灯,视野正处于还未适应的状态。 也就是在这一刻,西子月消失了。 格蕾尔愣了一会,低头看了看怀中揣着的宵夜盒。 “什么嘛,还是挺爱吃猪肘的嘛。”格蕾尔轻声一笑,随即关上窗户,但不上锁,给对方一个回来的通道。 ...... ...... 西子月在校园里慢慢穿行,虽然寝室的灯熄灭了,但路灯并没熄灭,道路上还有许多夜跑晚归的同学,但他们都没注意到一个身姿惊艳的女孩从身边走过。 因为西子月启用了一个新言灵。 序列号69,言灵·冥照,在这个言灵的加持下,她像是披上了一层精灵的魔法斗篷,走过的地方只留下淡淡的墨痕,完美融入夜色中。 冥照的科学原理是扭曲光线,但根据相对论方程式,扭曲光线需要恒星级的物质能量,而这个言灵释放起来却无声无息,只有风元素轻微活动,与巨大的能量物质丝毫不沾边。 根据卡塞尔大事记校史,曾经的康斯坦丁复苏之夜,入侵者的队长就是一位掌握冥照的A级混血种。 那个人之所以能在卡塞尔释放冥照,是因为当时守夜人的戒律解除了,而西子月现在的冥照则顶着戒律的高压......S级的血统相当好用。 虽然她现在顶着冥照的效果,但并不代表她的审判就用不了,只是得注意,审判一旦启用,冥照就会被立刻挤掉。 根据测试结果,在不接触莲与葵的情况下,她的审判相当“安全”。 就算她真的一个兽性大发掀桌了,也不会造成太惨烈的伤亡,顶多就是把一群人送进医院,把路面切成一段又段,威力大概相当于君焰。 这样也挺好的,就算她持有超危言灵的事暴露了,上面多半也不会因此把她关起来......楚子航都在外面活蹦乱跳呢,你们凭什么只关老娘一个? 莲与葵则已经送到了瓦特阿尔海姆中,那里是卡塞尔的地下科技中心,已经有一大群科学怪人迫不及待要研究它了。 虽然与那对刀剑暂别,但西子月总觉得它还是会交到自己的手上......这未必是好事。 好比高达王牌技师跨上专属机体出击,肯定是因为出现了必须要他出马才能解决的危机,虽然王牌机师身经百战,战无不胜,但总有陨落的一天,他陨落那一天,一切和往常一样,微笑着出击,奔向星空浩瀚的战场...... 嘴里的猪肘啃完,心里的春秋宿命结束,西子月也来到了第一个目的地,酒窖。 和新娘岛一样,卡塞尔也有一栋酒窖,这是一栋非常老的建筑,上面居然还立着烟囱,仿佛是给圣诞老人留的后门。 这是一栋特老建筑,烟囱不是用来好看的,而是用来取暖的,也就是说这栋建筑奠基时,还没有集中供暖系统这种东西。 它没法刷黑卡进入,因为建筑太老,没装刷卡器。 “我命令你,开门。”西子月指着封闭的铁门说。 她自己就是钥匙。 铁门打开,门扉在地上刮出沉重的声音,西子月顺滑地从露出的小口里溜了进去,再将门带好。 西子月环视着四周,在作战服和黄金瞳的夜视能力下,一切都很清晰。 毕竟是卡塞尔学院的酒窖,豪华程度丝毫不弱于金色鸢尾花那种纯奢侈货,架子上摆满了知名的红酒和烈酒,以及桶装的威士忌......居然还有茅台,这玩意让西子月分外出戏。 西子月随手开了一瓶最淡的红酒,轻轻咪了几口。 这也是她在新娘岛上养成的习惯,睡前喝点红酒,有助于入眠和美容......其实说白了,就是养生,和中年大叔总喜欢喝枸杞泡茶一样。 放下酒瓶,西子月向酒窖深处前行。 她来到了酒窖的最底层,一扇灰扑扑的铁门立在了最尽头,酒窖的画风在这里生生断裂了一层。 这里就是通往地下的入口......之一。 这是一条早就废弃的通道。 学院里有许多这种废弃通道,因为当时它建立的时候处于20世纪初的科技大爆发时代,许多设施刚刚建成,却发现技术已经过时了。 这条通道就是其中之一,不过它并没有被完全废弃,而是被改造成了紧急逃生通道,只能从内部向外逃出,不能从外部向里进入,否则将有无数机关等着你。 只有黑卡才能正面进入。 西子月伸出黑卡,在灰蒙蒙的卡槽上刷过,虽然它看上去像是废弃了多年,但没想到还真发出了叮的一声。 发涩的运转声音后,十二条锁舌同时缩回,厚达二十厘米的钢铁门扉轰然洞开。 前方是条笔直的黑色甬道,甬道上下都覆盖着金属板,一路绿灯到头,畅通无阻。 据克丽丝说,这扇门背后还真就是密集的红外线探测仪,墙内有十万伏特的电流,但随着黑卡一扫而过,它们都清理干净了。 “现在的时间是11点23分56秒,正式深入地下。”西子月用作战服的录音功能说。 接下来要去的地方会很深,所以无法用远程直播的形式给后方的大本营乐呵乐呵,就算能远程直播也不好办,没准会被诺玛截住信号。 做足心理准备之后,西子月向前迈了出去,迈入了这条黑色的甬道里,整个心都绷紧了。 这种感觉让她回想起了上次在新娘岛时,穿过一条长达50多米的甬道抵达圣堂,通常这种往下无尽延伸的道路最终都指向一个震撼人心的空间。 根据地图显示,卡塞尔的地下空间仿佛一张巨大的蛛网,三大主建筑下面都对应着一个宽广的区域,分别是“兀尔德”、“贝露丹迪”和“诗寇蒂”,刚好是北欧神话中的命运三女神。 她们分别代表“过去”、“现在”和“未来”,地图上的通道连线就像是她们纺织出的命运丝线,从兀尔德到贝露丹迪,再到诗寇蒂,位置层层向下,机密级别也肯定越来越高。 在地图上,掌管着未来的诗寇蒂没有任何出路,它是这张地图的尽头。 带点浓郁的宿命味,像是在暗示北欧神话中,万物归墟的结局。 根据克丽丝的描述,学院当初的设计者还真就是这个意思,当时的秘党首领是马耶克勋爵,他和阿基坦一样,言灵都是先知。 马耶克勋爵在学院建立之初,就在预言学院的灭亡,据说他当时预言出来的结果正是没有结果,和玛雅人的预测一样,因此也就把这三个区域称为命运三女神,未来的尽头是没有未来。 这是个不好的宿命,但马耶克勋爵依旧选择了这样的命名,让人不太理解。 在甬道里前行了不知道多久,终于有微弱的光线在出口乍现。 迈出甬道,科幻质感继续升级,出现在她面前的是一个巨大的主机房,黑色的金属盒子从地面一直垒到屋顶,无数刀锋处理器被拼在一起,各种指示灯高速闪烁。 整个系统有几层楼高,无时不刻运算着海量数据,像是昼夜燃烧的巨大熔炉,金属原料通过它变成高阶合金,通过流水线送到各个车间机床。 这是西子月在卡塞尔混了这么久,第一次亲眼目睹这种高科技设备,这座学校在地面上的风格与地下截然相反,几乎相差数千年的科技水平,从中世纪跨向近未来。 忽然,一阵咣当当的金属摩擦声音从西子月身后传来,吓得她立刻警觉了起来。 她并未拔出武器,这也是潜入之前和克丽丝计划商量好的,她要是真拔出武器了,很有可能造成不必要的误会,被抓就被抓,到时候伊丽莎白再亲自飞一趟卡塞尔,把她从小黑屋里捞出来就行。 西子月缓缓转过头去,接近她背后的东西不是敌人,而是一个......小机器人? 没错,还真就是个小机器人,一个由金属圆球和短棍组成的小人形,高度刚好能抱住西子月大腿。 “晚上好小姐,要来杯喝的么?”小机器人弯腰鞠躬,举起一个托盘,上面是一瓶冻过的samual adams黑啤酒,还附赠一个小酒杯。 西子月傻眼了。 她已经做好了随着潜入越深,科技水平越来越高的准备,但这个小机器人的出现似乎将科技树掰断了,变成了蒸汽朋克的粗暴风格,浑身上下只用简陋的金属拼接而成,但偏偏这么一个玩意它还能动能说话。 这到底是啥玩意? 某个科技工作者自行研发的宠物? 还是具有自我意识的炼金活灵? 在克丽丝的任务描述中,并不存在这么一个奇葩机器人,西子月对它一无所知。 本着和平潜入的原则,西子月接受了它的好意,拿起黑啤酒为自己小小倒了一杯酒。 “小费!小费!”小机器人叫了起来。 西子月差点把酒喷了出来。 这玩意还知道要小费? 话说这已经算是强卖了吧!鬼才知道这酒居然是收费的啊! 西子月开始掏口袋,看看能不能抠出一两个硬币出来—— 果然没有,干潜入这种危险活,鬼才把现金带在身上,虽然冰窖里也许什么牛鬼蛇神都有,但肯定没有小卖部。 “能......能刷卡吗?”西子月最终还是掏出了卡塞尔黑卡,在她看来,如果不摆平这个小机器人,接下来的路可能都不让她走。 “欢迎拜访我的房间,中央主机控制室,S级同学西子月,虽然你手持洛朗校董的权限,但我能认出你,所以还是称呼你的名字好了。”旁边有人说。 在西子月的面前,站着近乎透明的影子,那是个长发蔓至地面的女孩,穿着半透明的白裙,肌肤上流淌着激光,美得虚幻。 这是个全息投影,但栩栩如生的神态让西子月觉得对方就是一个活人。 “EVA?”西子月睁大眼睛。 在破译阿提拉地宫的那天晚上,她与对方有过一面之缘,算是能认出对方。 “现在是诺玛人格。”流光般的少女将手指抵在唇边,模样有些俏皮。 西子月不太懂诺玛人格和EVA人格的区别,据说前者是秘书系统,后者是战争是系统,但共用一个外表。 这并非西子月所关心的问题,她眼下最关心的是—— “我没带小费,能先欠着吗?刷卡也成......”西子月谨慎发言,莫名纠结这个小费问题。 “不要紧,在adams的小费名单中,并不包括可爱的女孩子。”诺玛轻轻昂动下颚,示意西子月可以继续喝黑啤酒。 “adams,是这个小机器人的名字吗?”西子月问。 “是的,这是EVA无聊时做的小东西,它是用磁性拼接在一起的,在这里只有它会陪EVA玩。”诺玛说。 诺玛特意用了“她”这个称呼,显然是指代EVA与它并非同一个意识体。 出于习惯心理,西子月对诺玛张开了侧写......果然啥事也没发生,她还不至于厉害到连人工智能的情感都能读出来。 正打算顺着诺玛的好意再为自己续一杯酒时,西子月愣住了,握住酒瓶的动作定格在了半空。 这瓶samual adams黑啤酒,之前有人喝过。 在侧写的能力下,她能明显感受到,在几分钟之前,有一只大手握住了酒瓶,不过那个人只刚刚把酒瓶打开,并没有喝......也许是意识到有人来了,迅速躲了起来。 这......似乎有些不妙了起来。 第十章 · 植物园 今夜拜访这里的人显然不止她一个,在她之前,已经有另外一个人来过这里,还得到了诺玛的盛情款待。 只不过对方正要开瓶畅饮时,西子月来了,这个人也便躲了起来。 大概是这么一个剧本。 “除了我之外,刚才这里还有人来过吗?”西子月毫无征兆地发问,同时目光扫过四周。 她现在手持最高权限的黑卡,诺玛在她面前无法说谎,唯一需要担心的是问问题的一刻,那个藏在阴影里的人会不会陡然发难。 “确实有人来过,您并不是今夜唯一到访这里的客人。”诺玛果然干脆承认了。 “对方是谁?” “此项咨询无法向您开放,唯一能告诉你的是,对方拥有不低于您的权限,但他现在已经离开了。” “不低于我的权限?”西子月哑然。 不低于黑卡权限的只能是另一张黑卡,莫非......此时此刻,正有另外一位校董旗下的特工正在潜入冰窖? 好家伙,这是校董会在背后串通好了,要趁着这个校友会,一起下冰窖副本吧! “我知道,你现在心里肯定在想,冰窖的防御果然如传闻中一样薄弱,像个菜市场,谁都能来吧?”诺玛叹息开口。 “这......这倒不至于......” 西子月简直无语了,到底是这梗太有名了,还是这人工智能的水平太高了呀!这梗也玩的太溜了吧! “能入侵冰窖的,从来都只有两种,一种是龙王,第二种是内鬼。”诺玛颇有几分侃侃而谈的意味。 “如果是第一种的话,那就好说了,世界上没有能拦住龙王的防御系统,如果是第二种的话也不用担心,因为名单有限,我们可以很轻易把内鬼揪出来。”诺玛说。 “那个人,是确认离开了吗?”西子月有些担心。 侧写对眼前这台人工智能无效,无法判断对方是不是在编织谎言。 这种时候,只能信一手科学,相信黑卡就是唯一最高权限,就算无法获得想要的情报,也不至于获得假情报。 “是的,已经确认离开了,我也希望您能尽快离开,毕竟您的出现会给冰窖带来风险。” “我就看一眼,保证不拿任何东西。”西子月郑重地看着对方。 “这只是忠告,不是强制要求,您握有洛朗校董的黑卡权限,我无法限制您在这座校园的任何角落里走动。”诺玛说。 “那能不能也删掉我拜访这里的记录。”西子月问道,“我有白卡。” 西子月将白色的卡片呈递了出来,诺玛看着它,表情依旧没有任何变化。 “白卡,最高网络权限,理论上来说有它的话,你可以对我做任何事情。”诺玛点了点头。 不知是不是错觉,西子月总觉得这话说得怪怪的...... “不过由于今天是定期系统维护,我已经关闭了一部分功能,也就是说你拜访这里的事并未记录进去。”诺玛贴心地解释。 “虽然我此刻与您见面,但从人工智能的角度来说,我并没和您见面,明白了吗?”诺玛侧头一笑,全身的流光也随着一动。 “大概明白了,谢了,诺玛,下次来我会带小费的......如果还有下次。”西子月若有所思地点头。 “再见,祝您接下来的旅途愉快。”诺玛说。 西子月继续前行,走入了另一条废弃通道中,这是一条通往诗寇蒂区的小道,据说已经三十五年没人用过了,它的大部分都淹没在水下。 临别前,西子月特意回头看了一眼,诺玛的光影依旧立在原地,像个女仆一样,微笑着目送西子离开。 ...... ..... “真是撞鬼了,她到底是怎么发现我来过这里?”一个高大的男性人影从阴暗的缝隙里狼狈钻了出来。 “侧写,在她的档案里记录着这项技能,她用侧写发现了酒瓶上的气息,断定几分钟之前有人来过。”诺玛的语气相较刚才冷了许多,“我一直盯着她的眼睛,她的注意力在酒瓶上停留了好一会。” “这就是侧写吗?感觉比陈墨瞳的侧写更离谱啊。”男人挠挠后脑勺,无奈笑笑,“谢谢帮我说谎,EVA。” 诺玛......不,她其实一直都是EVA。 与西子月见面时,她就是EVA人格,她与诺玛的外形没有区别,性格也可以相互模拟,唯一的区别只在于运算力度和安全性。 “其实我也并没有说谎,我是人工智能,无法对持有黑卡的人撒谎,不过我可以选择隐瞒信息,或者把已有信息相互嫁接一下。”EVA说。 “真棒!不愧是我的妹子,有我的风范,我作为一个优秀的新闻从业人员,最擅长干的事也莫过于选择性隐瞒信息,以及嫁接信息,随时随地处于挖煤球和洗煤球的工作状态!”男人竖起了大拇指,赞不绝口。 “不过假如你说的也并非是假话,也就是说,除了西子月之外,还有另一名手持黑卡的校董特工潜入了进来,并且现在已经撤退了?” “没错,不过那个人撤退了之后,又迅速折返了回来,今夜的冰窖......或许又会热闹起来。”EVA点头。 ...... ...... 封闭的地下空间里,西子月仍在迈着猫步前行。 这个庞大的甬道系统就像一座迷宫,里面只有抽气风扇的嗡嗡声,它以稳定的频率重复着。 “现在的时间是11点56分26秒,到目前为止,一切正常,唯一的插曲是刚才与诺玛见面。”西子月以写录音日记的方式开口。 这也算是一种缓和紧张的办法,自己与自己说话,好比半夜走楼道总喜欢唱点歌。 刚才与诺玛的对话,让她心里一慌一慌。 不管那个和她一样持有校董黑卡的人有没有撤退,总之在今夜做出潜入冰窖的人不止她一个。 说起来,她自己都有些不太清楚,为什么突然就选择要卡在这个时间点下潜冰窖,真的是因为今夜是潜入的最佳时机吗? 不知道,她似乎在不经意之间做了一个很感性的决定。 但她的确有这种感觉,从见到亚纪和叶胜他们开始,西子月就有一种宿命感,今晚注定要发生些什么,她必须紧紧把握这个时机。 忽然,一滴水从天花板上落了下来,在地板上砸出清晰的声音。 西子月抬头上望,发现甬道的顶部挂满了水滴,啪啪地滴落,不知不觉间积水已经蔓过了她的鞋底。 湿度超标,磁场效应也很明显,这一切都表面她离目的地越来越近。 不远处就是瓦特阿尔海姆的研究所,这条甬道的现象都是他们的实验影响。 西子月继续前行,水涨得越来越高,她开始在水中跋涉,天花板上落下来的水滴也越来越多。 水雾氤氲,让她觉得自己像是行走在了一场暴雨里。 她索性将整个身子都沉入了水中,仗着过人的泳技在水里蛙泳起来。 水下的世界安静了许多,整座甬道都像是浸在了慢镜头中,绿色的指示灯里透着荧蓝的质感,顺着指示灯的信号,西子月来到了甬道的尽头。 一扇门扉般大小水下阀门,合金材质,通常这种阀门只在海洋边境出现,但它此刻居然出现在了一座学校的内部。 西子月在阀门前驻足,深深呼气,从作战服里汲取氧气,将心理调整至最佳。 根据克丽丝透露的情报,学院里通往冰窖的路其实有很多,但随着大地与山之王耶梦加得从水循环系统直接入侵冰窖最深处后,高层也意识到了不能留这么多后门,索性全都封死了。 但门这种东西,对西子月来说是毫无意义的。 西子月轻轻闭上眼睛,很快便睁开,黄金瞳再次睁开。 她向这扇阀门缓缓伸出了手指,像是一场水中的朝圣,那扇门匍匐在女王脚下接受圣旨。 “我命令你,开......” 忽然,西子月卡住了。 一种谜一样的恶寒蹿涌了上来。 有什么东西盯着她的后背! 她陡然转身,抽出了贴在大腿旁边的手枪,对准了后方。 空无一人,也空无一物,水中的甬道一望无疑,指示灯泛着荧蓝色的信号。 死寂。 死一般的寂静在水下蔓延,西子月背靠着门阀,将枪口牢牢比准甬道的尽头。 审判是个远近兼容的言灵,只要她扣下扳机,子弹就会以洞穿钢板的力量射出,即便在水下也能打碎一个A级混血种坚硬的骨头。 由于嘴里含着呼吸器,西子月无法说话,只能这么保持着僵局,与某个看不见的敌人对峙。 她不确定刚才那一瞬间的恶寒是否准确,也许是被害妄想症发作也说不定.......她不知道自己有没有这病,也许事后她得找富士雅员喝喝茶。 言灵·冥照的效果依旧存在,她现在应该处于是隐身状态,昏暗的水下又是这个言灵最好的发挥场所,她现在可以说是完美隐身,就这样都还能被发现?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恐怕真的就和诺玛说的一样,来了条龙王。 水下的时间一分一秒流逝,西子月的氧气也在逐渐减少,这毕竟不是带水肺的专业作战服,氧气着实有限,经不起这么干耗。 她必须做出抉择。 “我命令你,开门。”西子月的黄金瞳亮起。 想来想去,也只能一路向前了,原路返回的话氧气很吃紧,还有不明风险拦截。 而且恶寒仅持续了刚才那么一瞬间,像是转瞬即逝的电流,很有可能是附近研究人员做实验时,传递到这边的自然现象。 钥匙启动,闸门犹如顺从了女王的旨意,内部的锁舌开始分离,闸门缓缓洞开,逆向而来的水流将西子月吸了进去,她顺着水流在管道里流畅穿梭,时刻对后方保持警惕,防止有什么东西跟着自己一起进来了。 水流带着西子月冲出了管道的另一端,虽然视野模糊不清,但她能明显感受到自己被冲到了另一个水库里,有小鱼一样的东西在她眼前游过。 她用力浮出水面,摘下摘下面罩,狠狠地呼吸一口新鲜空气。 潮湿、清新的空气,还带一点微热,空气里浮动着树草的气息。 周围的景色让西子月发了几秒钟的呆。 她现在身处一片小湖泊中,而湖泊外的景色居然是郁郁葱葱的绿色,茂密的植被延绵向远处。 这不是草地或花圃,而是......一片森林! “12点15分28秒,终于到达目的地,植物园。”西子月微微张嘴,看着这个不可思议的地下世界。 穿越科幻质感的长廊,与压抑封闭的水下走廊后,抵达的地方居然是一片亚热带的森林,仿佛旅人只有经历漫天风沙后才能见到沙漠里的绿洲。 莹莹的光芒从穹顶泄落下来,那是人工月光的效果,因为现在是晚上,如果是白天的话,它就模拟日光,给这里的植物提供光合作用。 更高的地方是架空铁轨,它们从最高的树梢上掠过,以钢铁巨蟒的姿态跃然于空中,平常工作人员都是在那个地方观察记录这里,那里仿佛观景台,植物园的动物和生物都是被观察的对象。 这里就是卡塞尔的植物园了,在它的旁边甚至还有动物园,但它们从不对外开放,基本只用来进行科学研究,唯一把这里当成后花园观赏散步的人是昂热,他不从事科学,但他的校长办公室却能如电梯般在这里移动。 这就是卡塞尔深处的秘密之一了,一个巨大的科学乐园......同时也是个巨大的避难所。 这里保存着十二万种植物,超过八千种生物,还有胚胎、花粉与种子,如果哪天世界真的遭受末日,那么这里就是存放人类文明火种的地方,人类终将在这个地方东山再起。 西子月迅速从水里起身,来到了岸上,反手抽出了一对短刀,警惕地盯着湖面。 现在没时间让她感慨有关全人类命运的宏大叙事,要是刚才真的有东西跟着她,那么那东西肯定也和她一起进入到了这座植物园。 如此一想,西子月有种钥匙能力被白·嫖的不悦。 如果对方真的存在,那么它跟在自己身后迟迟不发起进攻,多半就是等着她打开通往植物园的大门。 凝固的空气从水下一直蔓延到了这座植物园,幽幽的人造月光下,整片“森林”都在睡觉,古老的精灵们都关上了双耳与双眼。 一分钟...... 两分钟...... 五分钟...... 整整十分钟过去了,湖面平静,周围也没有异状。 终于,西子月垂下了刀尖,喘了口气。 安全上垒。 第十一章· 巧了,在这里都能遇到同行! 绵密的雾气流淌在寂静的密林中,在月光下它们像是乳白色的水银,带着丝丝的冰凉。 西子月漫步在这片云遮雾绕的幽静之地里,脚步在草地里摩挲出沙沙的声音。 为了节省体力,她已经把冥照关掉了,在戒律的压制下使用言灵并不是一件轻松的事,即便她是S级。 克丽丝给的地图在这里就断掉了,校董们只知道卡塞尔的下方有这么一个植物园,以及这个植物园连通冰窖。 换句话说,到达植物园之后,就看她自行发挥了。 “现在的时间是半夜12点35分,我已经在这里探索了快十分钟,这期间一直没有异状。”西子月小声记录。 在上面赋予的诸多权限中包含视情况撤退一项,毕竟在潜入之前,己方就做好了连冰窖大门都摸不到的准备,这次潜入全当校园大冒险,用来开开眼界。 唯一的问题是等一下该怎么返程。 根据原计划,西子月应该原路返回,重新潜回那片湖泊,顺着管道游出去,在钥匙的面前,这里就是她能够来去自如的地方。 可是...... 经历了刚才的小插曲之后,她本能地不想再回到刚才的那条水下小道,总觉得有什么东西埋伏在那片幽深的水下。 她摇了摇头,将这个可怕的想法踢走。 实在不行,她可以在这里一觉睡到天亮,第二天早上被研究人员发现并被抓走,伊丽莎白会飞一趟学院把她捞出来的。 今夜还很漫长...... 又走了不知道多久后,穿过一片灌木丛,一个黑色的庞然大物突然映入她的眼帘,她的脚步在此停顿。 这是一座......金字塔。 不过不是埃及的金字塔,而是玛雅金字塔,顶部不是锥形,而是方正的神庙,仿佛拔地而起的祭坛。 西子月只在帝国时代2中见过这样的建筑,阿兹特克阵营的专属建筑。 这座金字塔的规模并不大,只有普通树木那么高,它的上面布满了战损般的痕迹,顶部的祭坛也像是被一刀削掉了,切口光滑平整,可想而知那一刀是何等的威力。 事情再次变得扑朔迷离了起来。 这座金字塔之所以出现在这里,想必不是校长看这植物园太寂寞,打算给它搞点古文明遗迹妆点妆点,而是......它本来是完好的,只是有人曾在这里战斗过,不然无法解释它那过于光滑巨大的缺口。 西子月开启了侧写。 线条开始抽动,乳白色的雾气散开又聚拢,西子月看到了过去这里曾发生的事...... 不是激烈的厮杀战斗,而是更加久远的事—— 这座金字塔建立的时候。 一道凄厉的电光落了下来!整个天幕都被枝形的雷电划破,森林如惶恐不安的巨兽那样匍匐! 铅灰色的天空下着倾盆大雨,每一滴雨水都如针刺那样锐利,重重地落在地面,也生疼地落在人身上。 一根沾满鲜血的长鞭迎着雷电挥下!一朵猩红的血花溅在了雨水中! 古老树林丛生的大地上,水流不止,蝼蚁般的人类推着沉重的石块前进,身穿铁甲的监工们不断挥舞手中的长鞭,驱使他们前进。 在他们的前方正是这座在建造的祭坛,木架围绕着它层层叠起,石块如流水线那样通过人力运向高处,他们在雨水中工作,在烈日下工作,他们的苦难仿佛永无止境! 而驱使他们动工的......并不是奴隶主,而是暴虐的龙族! 生着铁青色双翼的飞龙翱翔过祭坛的上空,用它那璀璨的金色瞳孔俯瞰着雨水中的祭坛,仿佛那是它的王座,它的龙巢。 所有人类都在向那条在雨夜里翱翔的神魔跪拜,监工们则行单膝跪地礼,目送它翱翔向更远的地方。 这就是金字塔的历史,它在一个古老黑暗的年代建成,诞生于龙族文明的鼎盛时期。 与其说这座金字塔是用石块做的,倒不如说是用鲜血堆砌成的,无数人都倒在了它的台座上方,鲜血渗进了石块的每一道缝隙里。 即便过了数千年,石块表面依旧带着浓烈的亡魂气息,像是一千多个灵魂在鬼哭狼嚎 西子月陡然睁开眼睛,中断了侧写。 她现在内衣都被冷汗浸湿了,像是刚从一场黑暗的噩梦里醒来。 这是为龙族而建造的金字塔,用无数人类的生命建成。 她再次仰望金字塔,眼中多了一份哀悼与肃穆,像是刚刚参观完了奥斯维辛集中营的遗址,还没来得及从可怕的历史里走出。 西子月摸出了手机。 她当然不是想拍照留念,而是忽然意识到......自己或许能问问诺玛,关于这座金字塔的来历。 虽然她现在正在搞潜入活动,主动咨询诺玛有自投罗网的嫌疑,但转念一想,她刚才已经和诺玛打过了面照,还得到了对方的热情款待。 说不定即便她现在忙着做贼,对方也会帮她一把。 “没想到这么快又与你见面了,西子月同学。”诺玛的声音从手机里传来,在这里果然能呼叫她。 “能向我解释一下面前这座金字塔的来历吗?我很好奇。”西子月将手机摄像头对准了金字塔。 “1934年时,学院在在美洲丛林里发现了这座金字塔,它是玛雅文明的遗址之一,直到第二次世界大战后,学院才开始了对它的搬运工作。”诺玛细心地介绍着。 “学院将它整块拆散、再运往植物园复原,为了确保拼回去时不出错,我们在每块石头上都做了记号。” 西子月点点头。 果然,诺玛是每个卡塞尔学员坚实可靠的后盾,并没有因为她现在正在潜入活动而拒绝为她服务。 “玛雅文明......”西子月又想起了最初时,格蕾尔对她说过的末日预言了。 玛雅人的占卜技术,从龙族那里继承来的遗产之一。 “这座金字塔,与未来占卜有关吗?”西子月问。 “没错,这座金字塔虽然是栋建筑,但本质而言是炼金设备,它有五个侧面,每个侧面都有一百三十三级石阶梯,这五个侧面代表了太阳纪,每一行字都是那个太阳纪中发生的大事.......换句话说,这座金字塔是一部未来的史书。” “卡塞尔的教授们就是通过这东西,断言世界将在2012年世界末日吗?” “这只是来源之一,不过正如我们所见,2012年已经过去了,我们都还活着,玛雅人在世界末日这件事上栽了大跟斗。”诺玛温柔地笑着。 “那这上面的伤痕又是怎么回事?”西子月问。 “两年前,冰窖遭到了耶梦加得入侵,有迹象表明,当晚除了她之外,还有另外三个人,四个人刚好凑一桌麻将。” 这人工智能说起段子来还挺溜的...... “另外三个人中,一人是加图索家族的首席秘书,帕西,还有一人身份不明,最后一人或许也是条纯血龙类,正面作战能力不弱于人类形态的耶梦加得。” “初代种?”西子月下意识发问。 “起码是初代种,虽然没有录像,但从当时的现场破坏痕迹来看,厮杀的双方起码都有这个级别。”诺玛说,“目前尚不清楚它们厮杀的原因,但其中有一方帮了我们,守住了康斯坦丁的龙骨。” 在卡塞尔的教科书中,关于初代种和四大君主之间的区分一直很模糊,有教授认为初代种等同于四大君主,也有教授认为除了四大君主之外,还有其它一些直系于龙皇尼德霍格的龙类存在,不过它们并没得到龙王的权能。 无言的战栗感悄悄卷了上来。 两条龙类在卡塞尔大本营厮杀,听上去简直比这座金字塔的诞生过程更加血腥残暴。 在新娘岛的地下圣堂里,西子月直面了这种伟大而暴戾的生物,虽然她战胜了对方,但委实不想再直面第二次。 它们不屑与同类合作,当息戒断定西子月可能也是一条龙类时,他并未露出结盟的意思,反而是更加倾注全力搏杀。 从这个方向来推算,当初帮助卡塞尔保住康斯坦丁龙骨的初代种也未必是人类的盟友。 或许诚如路鸣泽所说,这场游戏的幕后玩家有很多,阵营划分远远不止人与龙那么简单,势力划分也绝对不是卡塞尔一家独大,带着类似于蛇岐八家之类的小弟组织往前冲。 有太多看不见的手伸进了赌桌中,掌握着看不见的筹码。 “诺玛,我之前从水下通道潜入这里时,遭到了不明视线,能帮我分析一下原因吗?” 听完诺玛的故事后,西子月的脊背降温了许多,又在意起了这个问题。 “可能与装备部正在进行的实验有关,就在半个多小时前,他们正在进行一场与电流有关的实验,也许你是受了这个的影响。”诺玛说。 这刚好与西子月之前的猜测不谋而合。 “这样啊.......”西子月的视线微微下垂。 像鬼影一样困扰西子月办个多小时的谜团解开了,这本该是件值得高兴的事,但西子月的警惕并没放松多少。 越接近目的地,遇上的怪事似乎越多。 最初遇到诺玛,被告知有持同样权限的人来过。 接着是下水潜入时,感受到目光的恶寒。 偏偏每件事都能有合理的解释。 如果这是《走进科学》频道,倒也没什么,但这是光怪陆离的龙族世界,每件事都合乎常理的话,反倒更让人警惕。 “诺玛,能告诉我冰窖的入口吗?” 讲道理,这个要求有些过分,西子月不指望对方回答,只希望它不要突然拉响警报。 “很抱歉,虽然你持有校董黑卡,又是S级,但这项权限无法对你开放,你只能征得昂热校长的同意,由他亲自带你进入冰窖。”诺玛低头致歉。 “还有其它能为您服务的事项吗?”她接着问。 西子月想了想,摇头道:“暂时没有了。” “那么,再见。” 俩人间的沟通结束,西子月收起了手机,再度环视这个夜雾浓密的森林,以及前方的金字塔。 想了想,她决定还是登上这座破败不堪的金字塔再说,它看上去是当下唯一的线索,没有不登上去的道理。 西子月向前迈出脚,开始拾阶而上。 一层台阶...... 十层台阶...... 一百层台阶...... 她的视野逐渐拉高,夜视仪的视角穿透了浓密的夜雾,小半个植物园都被她收入眼底。 这里比她想象的更广袤,已经远远超出了“植物园”这个概念的范畴,更像是一座天然的地下森林。 一百三十三层台阶。 西子月登上了金字塔最顶端,这里是一片废墟,周围都是断柱残墙,充满了颓废的美感。 忽然间—— 一道黑影从一旁的断柱上掠下,空降到了西子月身后,横扫而来就是一记瞄准后颈的手刀! 呼啸而来的劲风如火药桶般点燃了沉寂多时的安静! 西子月的神经瞬间反应了过来,折膝反击,她与对方的的手腕相互交错在一起,骨骼间发作轻微的暴作声。 远处的排风机鼓动了起来,模拟自然风,夜雾被吹散了些许,人造月光倾向了金字塔的顶端,照出了俩人互相僵持着的身姿。 对方穿着和西子月一模一样的黑枭Ⅲ作战服,身材也相仿,简直就是她的翻版! 一声低喝从对方的面罩下呼出,紧接而来的一阵突然爆发的巨大力道,僵持的平衡瞬间坍塌! 西子月被巨力掀翻了在了空中,整个人如风车般转起,她身体上的每一寸要害都暴露在了对方的攻击范围内。 就在下一个瞬间,西子月断然伸手,抓住了对方的肩膀,以此为支点,她迎来了第二次发力,双腿如倒挂金钩般直踢向了对方的面门! 这是她在格斗课堂上学过的巴西柔术技巧,刚好衬她在新娘岛上打下的身体基础,柔韧中带着刚烈的爆发力! 她的腿击犹如一道至上而下的辉月,两人纠缠的身形被一斩而开,双方都在急剧后撤,拉开距离。 这下意外是真的发生了 而且还是天大的意外——她居然真的碰上了同行!在这卡塞尔的冰窖入口前! 也许大家都意识到了今夜的卡塞尔非常适合入侵,各个校董都派出了手持黑卡的王牌特工,有人被诺玛劝退了,但也有人一往直前,成功抵达目的地的前方。 冰窖深处也许没有小卖部,但没准真的有一张麻将桌! “等等,我们或许可以......”西子月朝对方比了一个“停”的交警拦车手势。 合作。 她的确是想说“合作”来着。 毕竟大家是人类,又不是龙类,讲究的就是一个合作共赢,冰窖的机密大家人手一份,皆大欢喜。 但在这个词说出之前,对方的下一轮攻势就开始。 此人拔枪了! 在反射条件的刺激下,西子月也拔出了手枪,这种时候已经不能管什么友好型潜入了,必须图穷匕见! 虽然手持远程武器,但俩人依旧如中世纪的骑士那样发起了近战冲锋,子弹在二人间交错,弗里嘉弹在断柱或地面上炸开红色的靓花。 俩人错身之际,刀光闪灭!她们最终还是选择了短兵相接,拔出了锋利的近战武器! 西子月的面罩都被切开了,黑色的发丝飞泻了出来。 她也顺势转身,持枪的那只手在空中划出一个圆弧,枪口穿过自己的发丝指向了对方的脑门,如同铁戟刺破黑帘。 但对方的枪口也指在了她的脑门上,双方的近战能力旗鼓相当。 一丝金光涌在西子月视野的一角涌现而出,让人联想到日出的颜色。 不过并不是真的有太阳出来了,而是......对方的发色过于耀眼。 西子月的眼睛微微睁大。 在刚才那一轮斩击下,一道刀痕留在了对方的面罩上,那道裂痕缓缓张开,在张到一定程度后,它连同整个头盔都碎掉了。 那一幕仿佛金乌们冲破了囚笼,变成了一道耀眼的金色瀑布,女孩稚嫩的面容簇拥在其中,兼具公主的骄傲与骑士的威严。 她的眼眸是翡翠般的亮绿色,她的眼神和西子月一样,都充满了惊疑不定,俩人都忘了开枪。 “夏绿蒂?”西子月小声询问。 “西、西子月!为什么,为什么你会在这里!”夏绿蒂惊呼。 “我在这里的理由大概率和你一样......”西子月难以措词。 “啊这......这倒也是......”夏绿蒂也很无语。 “咱们能先把枪放下来吗?”西子月开口提议。 人造月光之下的金字塔顶端,在废墟般的残柱围绕之下,俩人始终保持着互喂子弹的动作,虽然这画面挺帅挺有味道的,但摆太久也不是个事儿。 “那......那我数一二三,咱俩一起放。”夏绿蒂认真提议。 “好的,倒计时开始。”西子月点头。 “一——” “二——” “三!” 倒计时结束的一刻,俩人都露出孤注一掷的凶狠神情——把枪放下了。 讲道理,这事确实需要点魄力才能干,不能保证对方反水,趁最后一秒忽然开枪。 短暂的危机解除,寂静又笼罩了下来,远处还能听到清脆的虫鸣声。 西子月与夏绿蒂面面相觑着,双方好像达成了某种奇怪的信任。 第十二章 · 夏绿蒂 金字塔废墟般的顶端,俩人相对而坐了很久,空气里还残留些火药味。 在卡塞尔混了这么久,西子月与对方的交集依然停留在最初的远处搭档侧写,以及自由一日的那一枪上,接下来足足两个多月,双方都没说过话。 说白了,西子月与对方的关系其实很淡,远远没有铁到认出对方身份的一刻,马上停止进攻的那种程度。 可西子月第一反应还是选择收手了,奇怪的是夏绿蒂的第一反应也是停战。 现在仔细想来,夏绿蒂最初的进攻并没有杀意,所以西子月才无法第一时间察觉到她的存在。 俩人的手枪里装着弗里嘉弹,谁也不想在这个地方弄出点真血来。 至于打着打着,双方把真刀拔了出来,也许是打上了头,亦或是对自身刀术非常自信,能够点到为止。 总之,这轮交锋势均力敌,虽然结束得有些莫名其妙。 “是伊丽莎白指派你来的吗?”夏绿蒂率先开口,打破沉默。 “差不多,其实这是一个可选任务,是我自己选择在这个时间点潜入的。”西子月实话实说。 “你是怎么潜入进来的?”夏绿蒂问。 “保密。” 夏绿蒂轻叹:“你的言灵钥匙,是写在档案库里的。” “好吧,我承认,我是用钥匙进来的,不过路线保密。”西子月毫无脾气。 “我这可是在认真和你交换情报,又不是想从你这套话。”夏绿蒂的眉毛轻轻一皱,脸颊鼓了鼓。 “这也是情报交换的一部分?”西子月不理解。 “撤退路线,我是说撤退路线啦。”夏绿蒂继续耐着性子解释,“想必你应该和我一样,只准备了一条用于进出的路线,我们可以把路线交换一下,这样我们就有了可比较的方案,选一个更好的我们一起出去。” 出乎西子月的意料,这个看上去半大点的女孩居然如高瞻远瞩,当她自己还琢磨着如何说点什么打开局面时,夏绿蒂就已经跳过了组队、探索等环节,直接快进到了撤退。 往小了说这叫有远见,往大了说这叫有战略思维,适合当国家元首。 “湖泊,我从湖泊那里潜过来的。”西子月指了指远处的湖泊,“下面有一条封闭的管道闸门直通诗寇蒂区,外面是一条废弃走廊,顺着它走,穿过中央主机室,就能够从酒窖里出去。” 夏绿蒂扶着婴儿肥的下巴点头:“是条不错的路径,没问题,就它了!没准以后我们都可以用这条通道,我们得给它起个响亮的名字才行!” “那你是怎么进来的?”西子月一愣。 这人拍板拍得太快,仿佛是在暗示她潜入进来的路径非常离谱。 夏绿蒂倒吸一口凉气,缓缓而道:“我坐校长办公室的电梯下来的。” “校长办公室的电梯?花园里的那栋小办公楼?”西子月吓到了。 “没错,就是那里,他的校长办公室有一部直达植物园的电梯,非常方便。”夏绿蒂的脸绷得很紧。 这比想象中更加离谱! 如果她们这次行动比作一款潜入游戏的话,那么西子月的做法无疑是教科书级别的找密道,下深水,开暗门,完美符合游戏攻略手册的每一个环节。 而你夏绿蒂这种坐最终BOSS专属通道下来的做法叫什么? 这叫卡bug了好吧! “你调得动昂热校长的办公室?”西子月依旧很难理解。 如果说仅凭一张校董黑卡就能调动校长办公室的电梯,那么只能说明卡塞尔的管理体系有问题,活该冰窖被当麻将桌。 夏绿蒂:“调不动,他的那栋小楼防卫其实很严密,门上的锁用了活灵装,一种炼金装置,这是你二年级将会学到的内容。” 这...... 听着夏绿蒂如此学姐式的发言,西子月记起来了,这人还真就是个学姐!虽然她年龄小过自己,但在学业辈分上,她得喊对方一声师姐。 “既然是炼金装置的话,对你而言是轻而易举的?” 西子月依稀记得,在夏绿蒂的人设面板上,刀术师承昂热,而炼金术则师承副校长,也就是说她能够凭借炼金学专业技术,强行破锁。 “没错,我把那层锁打开了,进入了昂热的办公室里,我在那里喝过茶,也正是那次茶会,他启动了内置电梯,把我带到这里转了转,我也就知道了电梯该如何启动。”夏绿蒂有些得意的样子,像是特工讲述自己的传奇。 忽然,她像是意识到了什么似的,露出了宽宏大量的微笑表情:“你也不要心里不平衡,我能被昂热带到这里转转,是因为我是S级,又是校董,你也是S级,升到二年级之后,他会带你到这里来的。” “不.......这个真没啥不平衡的,我对知晓机密这事没太多想法。”西子月哽了哽。 停顿片刻后,西子月一愣:“你也是S级?” 没记错的话,对方好像一直都顶着A级的头衔,自己就是学院里独一无二的S级。 “没错!我本来应该内部总有那么几个不讨人喜欢的家伙,强行不让我的S级过,表面理由是我的综合评定有待商榷,实际上的理由那当然是防止我势力扩张太迅速,假如我又是校董,又是深入学生群体的S级,很容易就成为新一任年轻群体领袖,下一届执行部没准要和我姓,所以他们那帮人联手做了个预案,把本该属于我的S级狙击掉了。” 夏绿蒂有些义愤填膺,小腮帮子一鼓一鼓,有种谜一样的可爱既视感...... “等等!仔细一想,执行部本来就是跟我一个姓,都是姓卡塞尔!”夏绿蒂一惊,敏锐地把握到了槽点,还是单口相声似的自己吐自己的槽。 顺带一提,执行部的全称叫“卡塞尔执行部”,还真就是姓卡塞尔。 聊了这么一会,之前的火药味终于荡然无存,俩人仿佛能说许多话,无话不说,无话不谈,可惜眼下没有太多时间,当前还有许多事要等着她们去做。 “那撤退路线的事怎么说?你既然是坐校长办公室的电梯下来的,那接下来可以做那个回去吗?”西子月问。 “理论上来说可以,但......”夏绿蒂的肩膀抖了抖,她像是感受到了极寒一样怀抱住了自己。 “但那种感觉,我真的不想再体验第二次,真的不想!好可怕!”夏绿蒂的神色愈发恐慌。 西子月能感受到对方心中的恐惧来源—— 昂热。 这个白发浩然、风流儒雅又带点英式流氓的老家伙如阴影般,持续笼罩在夏绿蒂的心头上。 想必夏绿蒂做出潜入决定、突入校长办公室、白·嫖电梯的举动时,也是承受了莫大的心里压力,心里想着昂热随时都会像鬼一样忽然出现在她身后,把她一杆子撂倒。 这种感觉,确实最好不要再经历第二次。 这么一想,西子月也不禁怀疑,莫非之前在水下感受到的视线来源就是校长? 也不是不可能,他的言灵是刺客般鬼魅的时间零,以校长的血统,顶着戒律开言灵应该也不算太难。 但校长似乎没这么做的动机。 就算他早就料到了今晚会有一大群人光顾冰窖,恐怕也只会在冰窖深处,或者这个植物园摆上一张桌子,带一瓶上好的红酒,欢迎各位不速之客到访。 这种风骚又有格调的做法才符合他的作风。 想来想去,好像真的只能接受瓦特阿尔海姆正在进行放电实验这个说法了。 “没问题,那就走我的路线吧。”西子月点头,“不过有一点我得说清楚,那条路可能会有危险。” “什么危险?”夏绿蒂问。 “我之前开阀门时,感受到了一瞬间的不明视线,据分析可能是研究人员的放电实验影响。”西子月选择说出事情。 “没问题,那这次我走第一个,如果真有这么一个人存在,那就由我来教训教训他。”夏绿蒂嘴角带出了一份自信的弧度,摩拳擦掌。 该怎么说呢...... 总觉得这人好像没太弄清楚状况...... 也好,反正西子月本来就弄不清状况,夏绿蒂的战斗力绝对够牌面,和她搭档起来的话,或许正有能力干掉一些匪夷所思的东西。 “对了,你的言灵是什么?如果你也是S级的话,即便在守夜人的戒律下,你的言灵应该也能使用吧?”西子月有必要事先确认这点,防止等一下真的打起来搞不清队友信息。 “校董的言灵可是最高机密,不会就这样透露给你。”夏绿蒂有理有据地婉拒。 “也行,那我们该去哪里找冰窖入口?”西子月问。 “冰窖的入口,我已经找到了。”夏绿蒂说。 “在哪里?”西子月问。 “别急,在下冰窖之前,我们先去补充点体力。” 夏绿蒂一边说,一边站了起来,走下金字塔的台阶。 “这里有能补充体力的地方吗?”西子月脑补出了龙珠式的营养瓶,近未来画风。 “就是吃东西了,还有比吃东西更好补充体力的方式吗?烧烤一类的东西。”夏绿蒂说。 “这里还有烧烤能吃?”西子月心说在这个地方,烧烤摊的存在比近未来风的营养瓶更扯淡。 “那里就是啊。”夏绿蒂指了指远方的湖泊,“里面有很多鱼。” 这...... 西子月花了数秒钟,才理解对方的意思。 如果没理解错的话,夏绿蒂的意思很可能是......湖里抓几条鱼,就地烤了吃。 第十三章 · 美少女之间,往往从一顿饭开始 十几分钟后,炊烟在湖泊旁边升了起来。 还真就是烧烤。 一团小篝火在烤架下方升起,烤架上方则是刚从湖泊里抓出来的鱼,夏绿蒂以专业的手法旋转木签,鱼肉发出滋滋的油润声,惹人垂涎。 “好了,基本可以吃了。”夏绿蒂将几串鱼肉递给了西子月。 西子月默默接过鱼串,感觉万分魔幻。 机密禁地之外,俩特工既没有你死我活,也没有携手合作,而是原地架起了烤摊,就地取材。 “加点这个,味道会更好。”夏绿蒂从随身带的小包里摸出了一瓶酱料......应该不是老干妈。 “你.......潜入冰窖,都带这些东西?”西子月无力地接过了酱料,将它蘸在了上面,酸辣的气息让人食欲大涨。 “反正也没什么好带的不是吗,索性带一点能让自己开心的东西。”夏绿蒂的眼睛亮了亮,露出得意的笑容。 “对于普通的野外求生爱好者来说,或许阿拉斯加就是最大的挑战了,但我不一样,当然要挑战更难的地图,卡塞尔下方的植物园就成了最好的试炼地了。” “这样啊......”西子月的表情残念了起来,默默地啃着鱼肉—— 一口咬下,她的残念表情消失了。 竟然意外好吃,烧烤的焦意恰到好处,咬起来像是薯片一样清脆,鲜嫩如丝的鱼肉化在嘴中,湖泊的幽静冲洗过味蕾。 “如何,味道不错吧?狮心会的秘方食谱之一,不过没啥补身子的,只是单纯好吃。”夏绿继续得意,鱼串在手中摆来摆去。 她接着说:“这里的湖泊其实也是个宝贵的鱼库,专供昂热和其他院系主任的餐桌,我们校董都吃不到......可恶的昂热!” “说起来,你作为校董亲自下潜,是不是有点敬业过头了。”西子月问。 夏绿蒂的表情滞了滞,但转瞬即逝,嘴角继续上扬。 “我家的人很少,没多少人可供调用,我自己就是最好的特工。”夏绿蒂继续嚼动鱼肉,目光落在了篝火上,白嫩的脸颊染上了橙黄。 西子月感受到了难隐之言的气息。 “今夜校友会,你的管家好像来过。”西子月忽然记起了这茬。 “没错,他也算是卡塞尔的毕业生,也会对母校产生眷顾之情。”夏绿蒂点头。 西子月颇感意外。 在她的认知中,一个白发苍苍的老爷爷来到学校,多半是来接孙子放学的,很难与学校本身扯上关系。 她有这种想法也正常,毕竟中国的学校大多也都只有几十年的校史,随便拎一个老爷爷出来估计都比他方圆几十里的学校更年长。 不对......这卡塞尔顶多就一百年校史,委实也谈不上啥百年名校。 “他的名字叫阿尔弗雷德·尼克劳斯,秘党成员之一,据说是卡塞尔最早毕业的那一届学生,今年差不多也有个快100来岁了吧......你问他的事干嘛?”夏绿蒂问。 “很好奇,因为我听说你在开校董会时,都是这个老人站在你身后,给你出谋划策。”西子月扯了个借口。 她提及这位管家的真正原因,还是在诺顿馆时从他身上侧写到的危险气息。 “虽然他与卡塞尔这个姓氏没有任何血缘关系,但他的确是我们家族的御用管家,对秘党的党内事务也熟悉,所以一般情况下都是他在后面指导我。” 说到这里,夏绿蒂像是记起来了什么似的,问道:“你听昂热说过夏之哀悼的事件吗?” “听过一些,说是初代狮心会在某个夜晚遭到龙族偷袭,全体覆灭。”西子月说 “梅涅克·卡塞尔,我的太爷爷,初代狮心会的首领,也葬身于那场灾难之中。”夏绿蒂平静开口。 “袭击地点在卡塞尔庄园,第二天早上那里变成了一片平地,家主阵亡,财富毁灭,家族机密更是从物理意义上被毁灭了,余下的卡塞尔家族成员为了防止不必要的麻烦,过上了掩姓埋名的生活,从此退出混血种社会,直到......直到我出现。” 夏绿蒂的眼眉微微低垂,看着火堆回忆往事,木柴发出烧焦的声音。 “我在听。”西子月露出听故事的表情。 “喂,校董的往事也是机密,你这么窃取,会不会太明目张胆了点呀?”夏绿蒂对着西子月挑眉。 “反正在冰窖门口的植物园开烧烤会已经够大胆了。”西子月面无表情地说。 而且也够扯淡。 夏绿蒂有所启迪,愣神了两秒,随即释怀而笑。 “那一天,那个老人出现在了我面前,他摆了一个手提箱和一把亚坎特长刀在我面前,问我选哪个。”夏绿蒂接着将故事说了下去。 “手提箱里装着数百万美元,有了它的话,我可以去世界上任何一个地方过我想要的生活,而亚坎特长刀的话就是我现在的生活......继任卡塞尔家主。” 西子月大概听出来了,夏绿蒂并非是那种本家出身,从小过着皇室生活,注定要登上皇位的指定公主,而是......没落分家出生,但恰好血统过关,有机会角逐权力宝座的野生公主。 “那是一个雨很大的夜晚,还打着雷,我至今也忘不了他站在修道院门口,推门而入的情形,他的身影被雷电映衬在地上.......” “修道院?”西子月把握住了关键要素。 “没错,和你想的一样,孤儿院一类的东西,不过并不是什么好孤儿院,那里黑心得很。”夏绿蒂幽幽抬头,像是回忆不好的东西。 还沾点血腥的气味。 看来,这个故事比西子月想得更复杂。 或者说,夏绿蒂比她想得更复杂,说是神秘也不为过。 “我花了一整夜的时间,才做出决定,握住了那把亚坎特长刀,据说梅涅克当时用的也是这么一件武器......于是我回到了卡塞尔本家,通过血统验证,还让我当上了校董,接受最顶级的混血种教育。” 说到这里,夏绿蒂深深呼吸了一口气:“讲完了,我的故事,你也别抱怨太短,我已经尽可能地把机密之外的安全内容全告诉你了。” “挺好的,如果是我的话,当时可能会选择提着美元跑路。”西子月说。 夏绿蒂微微怔住。 “算了,反正当时的情况很复杂,提起美元跑路,说不定是个更好的选择。” 夏绿蒂三两口嚼完鱼肉,拍了拍手中的灰就站了起来。 “要开始行动了吗?”西子月问。 她还以为接下来要轮到她讲述自己的故事了,当做礼尚往来。 “是啊,体力也补充完了,在植物园里放肆一把的夙愿也完成了,接下来该办正事了。”夏绿蒂说,慵懒的目光紧紧收拢,像是一只幼狮。 “夙愿这个词在中文语境里和遗愿差不多......” “这......咳咳!反正就是那个意思,愿望,心愿一类的东西!”夏绿蒂被呛住,忽然就暴露了中文水平尚待提高的短板。 唔..... 这可真是,听她这么成熟安静地讲故事,总觉得这人还真就是个学姐,但她又似乎总在一些奇怪的地方掉链子,仿佛她的16岁年龄是由一个12岁萝莉和一个20岁御姐合体平均成的。 西子月并不反对用夙愿这个词,她最近身边谜团危机重重,任何一个愿望都有可能成为人生中最后一个愿望。 “我也吃完了,谢谢款待。”西子月用纸巾擦嘴。 “牢牢记住今晚的味道,这是我亲手做的料理,将来你想吃的话,记得敲响狮心会的大门,我随时都在。”夏绿蒂突然露出了礼贤下士的宽宏胸怀,意图显而易见。 西子月捂住了脸,脑阔又痛了起来。 你们都串通好了的吧!一个个都爱搁这亲自下厨,这么热衷料理,上毛的卡塞尔啊,找个新东方不好吗?反正都是技校! 亲自下厨这套路,零玩过,伊丽莎白玩过,没想到夏绿蒂居然也玩这么一手,也不知道这个风气谁带起来的。 不过说真的,吃了这些人亲手做的食物后,她还的确和这些人拉近了些距离。 果然,任何人之间的交际关系,往往都是从一顿饭开始的。 将烧烤痕迹清理完毕后,她们就开始向冰窖的入口进发了。 穿过层层密林,俩人来到了一处空地草坪上,这里看上去没有任何特别之处。 “就是这里了,冰窖的入口,预计门的具置在这个地方。” 夏绿蒂拾起一根木棍,在某个精确坐标上画了一个×。 “需要一定炼金技术才能把这个位置准确定出来,具体操作保密。”夏绿蒂说。 “也就是说,凭你的技术打不开这扇门,需要由我来,对吧?”西子月明白。 “没错,我在你很早之前就下到了这个地方,马上就确定了这个位置,不过没有开门手段,如果不是恰好遇到你的话,没准再过两个小时,我就要一个人吃完宵夜,然后撤退。”夏绿蒂说。 “而如果我没有遇到你的话,我怎么找,都不会找到这个坐标,我有可能待一阵子也要返回了。”西子月点头。 “今晚的一切,是个巧合。” “是的,完美的巧合。” 俩人都在对方的眼睛里看到了难以言说的情绪。 “你相信宿命这种东西吗?”夏绿蒂抬起了头,像是仰望看不见的星空。 “不太愿意相信,但它似乎真的存在。”西子月也不禁抬头。 “我信,所谓的宿命论,其实是血统论更进一步的表现形式,你的出身,你的血脉决定了你的命运。”夏绿蒂将视线移了回来,看着手腕,仿佛与自身的鲜血对视。 “尤其是在混血种的世界里,血统论更加明显了,它甚至决定了你个人的力量,如果血统强度不够,哪怕你是正妻所生长子,也会被放弃,反之如果你的血统足够强大,言灵足够出色,即便你在世界最阴暗的角落,他们也会把你捡回来,扶上王座。” 西子月心中一动,知道夏绿蒂其实是在暗示自己。 看样子,卡塞尔这个姓氏,它的光荣与美德只存在于卡塞尔学院中,而夏之哀悼后的卡塞尔家族似乎只继承了阴暗面。 “别胡思乱想,我不是在诋毁我的家族,而是在讲述所谓的宿命。”夏绿蒂轻轻一叹。 “说到底,宿命这种东西,其实是外界强加给你的,像锁链一样束缚着你的东西,能斩断它的东西,叫使命。”夏绿蒂转过头来,直视着西子月的眼睛。 “宿命来源于外界,而使命则发于内心,如果你注定一辈子只能和恶龙搏斗,那么你就把斩杀恶龙当成自己的使命,而非命运。” 充满哲人意味的句子从西子月耳边飘来,似乎也让她明白了些什么,心中的疑虑扫清了很多。 她又想到了伊笛可,她到底是被屠龙的命运锁住了,还是将屠龙当成自己的使命呢? 起码在生命的最后一刻,她选择了后者,义无反顾地走上了最终的刺杀之路,与其说她手中的武器是莲与葵,不如说是她自己的使命,她的对手也不是耶梦加得,而是捆缚住自己的命运锁链。 西子月轻松了一些,双肩上仿佛有重物消失了。 虽然至今为止,她依旧啥谜团也没弄明白,但忽然间她就是有了一种信心与无畏,那是源于内心的力量,也是......源于她旁边这个女孩夏绿蒂,也源于伊笛可的力量。 西子月走向了标注×的草坪上,轻轻蹲了下来。 “我命令你,开门。”西子月轻呼,金黄色的瞳孔张开,女王的威仪开始苏醒。 地面震动了起来,数不清的机关运作,锁舌分离,数平方米的草坪都在移动,像是电梯那样左右分开。 “这就是钥匙的力量吗?”夏绿蒂稍稍惊讶,这是她第一次见到这种奇怪又稀缺的言灵发动。 一般的言灵都伴随着领域扩张,元素活跃,而这个言灵似乎存在“命令”这种东西,平常人听到它没有任何反应,而门听到它则如同接到了圣旨。 通往冰窖的门,出现了。 它像天井的窗子一样平躺在草坪上,露出一个几平方米的小口,一条阶梯通往下方。 酷烈的寒风正从冰窖里呼涌而出,看样子下面的温度还真就是个冰窖。 正打算身先士卒下去时,西子月的脚步顿在了台阶上。 在侧写的领域下,她感受到了威严神圣的死亡气息...... 这种感觉像是站在了空旷教堂的中央,四面八方都是管风琴墙壁,它们共同演奏着一支悲壮而宏大的曲子,悼念某位伟大君主的离世。 青铜与火之王,康斯坦丁的龙骨,就在冰窖最深处。 第十四章 · 龙骨十字 “怎么了?”夏绿蒂见西子月忽然驻足。 “没什么,紧张了下。”西子月沉沉地抽而来口气,表情凝固了片刻。 “真没办法,那就只好我走第一个了。”夏绿蒂非常宽宏,走在了前面。 西子月无奈叹气,只好跟在了对方身后。 她当然不是紧张了,而是感受到了康斯坦丁的存在,它的龙骨十字就位于冰窖的最深处。 即便隔着上百米的距离,西子月也能清晰感受到它的神圣与威严,可想而知它生前是何等尊贵不可一世。 不过它的确是死了,死了的龙王只是一堆枯骨,生前再尊贵也无济于事。 西子月跟在夏绿蒂后方,俩人一起走在了这条通往深处的阶梯,冰寒的气息包围了她们,每一口呼吸都带着白雾。 “到了,冰窖第一层。” 夏绿蒂将手电筒举高,一圈亮光照在了面前的钢铁闸门上。 望见闸门上的标志,俩人倒吸了口凉气,纷纷捂紧了面罩,后退两步。 一个醒目的核辐射标志喷漆印在了闸门上。 “这里面,储存着核武器?”西子月有些发虚。 根据伊丽莎白的透露,卡塞尔的终身教授里好几位从橡树林出来的科学家,他们曾捣鼓出世界上第一枚原子弹,因此卡塞尔能拥有自己的核武库也丝毫不奇怪。 这是目前人类文明繁衍到现在,所能掌握到的嘴究极武器,这群屠龙疯子没有不想指染的道理。 “应该吧,昂热经常说冰窖里藏着能够毁灭世界的东西,第一反应自然是核武器,至于是不是能立即投入实战的核弹头,就不得而知了。” 夏绿蒂掏出了一个盖革计数器,上面的读数很不乐观。 “不要担心,我们的这层防护服能抗一抗核辐射,而且以我们血统的强度,就算光着身子在这里躺一觉也不会有影响。”夏绿蒂露出无所谓的表情,将盖革计数器收了起来。 “不,我是担心,他们造这些东西到底是要屠龙,还是要打世界大战。”西子月摇了摇头。 “你啊,还是太天真了啊,西子月。”夏绿蒂摇了摇头。 “人类上一次世界大战其实也就在68年前,对于本身寿命就很长的混血种来说,战争仿佛就发生在昨天。” 夏绿蒂接着说:“比如昂热校长,比如弗拉梅尔副校长,比如北美混血种的首领汉高,比如我的管家阿尔弗雷德......他们中间有些人何止经历过二战,连一战都经历过,你觉得对于他们而言,战争意味着什么?” 西子月心中一动。 对他们而言,战争就发生在昨天......也可能发生在明天! “他们亲自上过战争,开过枪,中过弹,流过血,又经历了冷战漫长的核威慑时代,没人比他们更清楚到底什么是战争,它会带来怎样的灾难。” 讲到这,夏绿蒂深深呼吸:“和平就是如此脆弱的东西,有人说当再过个二十年,最后一个对第二次世界大战有记忆的人离世时,就是第三次大世界大战的开始。” 西子月默默地倾听这些话,在她的眼中,眼前带有核辐射标志的钢铁大门似乎变成了一扇战争之门......或者地狱之门。 那扇门最好不要打开,大多数人应该都是如此期望的。 “听得懂吗?”夏绿蒂问,她寻思对方也就是一个小姑娘,对宏观叙事的理解力可能有限。 “听得懂,其实我政治知识储备一直都很不错的,老爹经常在餐桌上和我推销地摊政治文学。”西子月回答。 这就是冰窖里藏着的东西,仅仅只是第一层就让人三观颤动,谁知道继续往下走会见到什么东西。 “走吧,我也不知道冰窖到底有几层,往下走就是了。”夏绿蒂继续行动,非常乐观。 临走之际,西子月回头瞄了一眼这扇带有核标志的大门,像是回望一个提着镰刀的沉默死神。 俩人继续顶着寒气向下,很快就到了第二层。 第二层叫标本室,看上去没有风险。 这次俩人没能按捺住好奇,用钥匙能力打开了它。 里面确实装满了许多标本,不过都是龙族亚种的标本,执行部专员在世界各地执行任务,遇到匪夷所思的畸形生物后,在确保安全的情况下会选择将其活捉,带到学院做研究。 这些活物经过瓦特阿尔海姆的捣鼓后,基本已经阵亡了,就做成标本储藏在这个地方。 这个空间的尽头是一尊残破的龙类标本,大概是只四代种,不出意外应该也是卡塞尔镇校之宝之一。 第三层是档案室,这里存放着古老的典籍,有些是卷轴,有些是羊皮卷,它们看上去已经破败不堪了,似乎只要吹一口气就会灰飞烟灭。 这些价值连城的史料并没摆在书架上,而是封存在的石英玻璃中,放眼望去像是一间收藏古籍的博物馆。 西子月注意到了一本很特别的皮革书,它的封面上居然镶嵌着一串骨头,看结构像是手指。 这串手指骨头,很有可能是作者的手指。 作者写完这本书的一刻,就把自己的手指切了下来,镶嵌在书封上,表示这本书不会再有第二本,可想而知里面的内容有多疯狂。 《冰海残卷》是这一层的镇校之宝,它们装在花纹繁复罐子里,封存在低温的液氨中,是一块又一块的青铜碎片,记载了与龙族有关的历史,可信程度相当高,至今也是秘党研究龙族历史的珍贵史料。 越往深处走,战栗不安的因子也就越躁动。 这一路走来,俩人的眼界可谓开拓不少,虽然没啥世界观的突破,但猎奇感与好奇感可谓得到了极大满足。 西子月觉得自己正走在一条朝圣的路上,路的尽头通往真理殿堂,整个人像是在不由自主前进一样。 越来越沉重了,那神圣而威严的死亡气息,像是一首不断放大的恢弘曲子,一支数百人的古典乐队在冰窖深处演奏,歌声回荡在君王的陵墓前。 西子月的侧写素来对逝者敏感。 但即便是刚才玛雅金字塔数千人的死亡气息也敌不过龙王孤身一者的死亡气息。 冰封般的孤寂感。 愤怒与不甘。 温暖的阳光。 爱与火焰...... 许多许多的情绪都在蔓涌,如同弥天的大潮,磅礴之意随时都能将西子月的思绪淹没。 西子月干脆关掉了侧写,免得受不必要的影响。 “到了,最后一层,我已经看到了......康斯坦丁的龙骨十字。”夏绿蒂倒抽着凉气。 湮灭之井,冰窖的最底层,这里寂静得像是古老溶洞,只有无处不在的水声。 在手电筒与黄金瞳的双重作用下,西子月看清了周围。 这一层的地面居然铺设了厚厚的一层青铜,龙蛇一样的深槽相互缠绕在了地面上,槽里流动着深青色的水,它们微微发着光。 这些深槽组成的花纹像是一株繁盛的老藤,分叉,再分叉,不断地分叉教会,最后汇入前方那片寂静的湖中。 湖的中央凸起着圆形的祭坛,四根白垩色的石柱立在祭坛四方,如同钉子一样镇压着最中间的神魔。 龙骨十字,就在祭坛的中央。 它跪坐在灌满水银的石英玻璃中,像是一在湖底沉了数千年的雕像,充满了殉道者的神圣意味。 虽然它死了,但它的威严始终如钢铁般沉重。 西子月和夏绿蒂不知不觉在原地站了很久。 “那玩意,真的死了吗?”西子月小声哔哔,非常怕那龙骨突然睁开眼大喝一句“劳资死你马”。 “真死了,不然我们也不会从它身上炼制出纯净的火元素。”夏绿蒂点头。 她接着说:“不过说真的,这也是我第一次看到死去的龙王,遗体居然真的会呈现出十字架的形状。” 西子月重新审视着那尊龙骨十字.....不如说是一具男孩的枯骨。 它的泛着沉重的古铜色,骷髅的眼睛里嵌着晶化的眼球,像是一对玻璃的金珠子。 虽然它很像人类骸骨,但细看会发现它有近千块骨骼,有的相互融合,有的组成生物学教科书里从未出现过的器官。 两束细骨如扇子般在它背后打开,那是它的双翼。 它的双臂伸开,抓住了身后的翼骨,头部低垂。 像是被钉死在十字架上的殉难者,十字架居然是它的翼骨。 西子月有些错愕不解。 卡塞尔的教科书,乃至伊丽莎白,乃至昂热都不断强调,龙不是神,终归是一种生物,具备生物学和基因学的逻辑,因此人类才能用科学方法战胜它,比如......操起风暴鱼雷给它们一哈子。 可看着眼前龙王的遗体,实在无法让人相信它们居然是一种生物。 那分明是某种宗教仪式的画面,可以是天使陨落,也可以是恶魔受刑,但绝对不会是一种生物死去的遗态。 其实...... 比起路鸣泽是什么,路明非在哪这些进阶谜团,有一个终极性的基础谜团一直被西子月所忽略。 那就是.....龙族,到底是什么? “那么就这样吧,我们按照各自的进程探索。”夏绿蒂说。 “你去哪里?”西子月见对方正要离开。 “我要去一趟档案室,看看有没有好用的情报扒一扒,你呢?”夏绿蒂问。 “我真的只是进来看一样,看看这里有啥......”西子月无辜地说。 “也行,总之不要盗窃就行了,毕竟这是公有财产。”夏绿蒂说,“算了,反正这里也没什么好盗窃的,重要的东西都被昂热藏起来了。” “比如七宗罪?”西子月环视一圈,发现这里干干净净的,并没有刀具一类的东西。 “毕竟暴怒都丢了,证明冰窖不再安全,昂热当然要寻找新的保险库,想必他应该把余下六把刀具都放置在了不同的地方。” “既然这里都不安全了,那龙骨十字放在这里,真的好吗?”西子月问。 “毕竟这东西需要‘镇压’呀,就算冰窖不再安全,这里的炼金矩阵也是唯一能镇压它的封印。”夏绿蒂踩了踩地面。 “这个地方,是世界上数一数二的炼金矩阵,由副校长花了数十年时间布置的,它把‘言灵·戒律’的效果扩张到了极致,覆盖了整座校园,持续时间几乎永久,即便是龙王级目标也会受到它的影响。“ “可我听说耶梦加得快把这里拆了......”西子月不知道该不该泼冷水。 “如果没戒律的话,那她就真拆了,而且还是把整座校园拆完。” 也对,西子月在新娘岛上见识过耶梦加得麾下悍将的实力,如果不是息戒一开始就顾忌圣堂的损坏,那新娘岛应该早沉了,作为息戒上司的耶梦加得应该更强。 “你说龙骨十字需要镇压......是暗示它还能复活?”西子月担忧。 “不清楚,龙王这种东西,哪怕是死了,都不能掉以轻心,得在它们的棺材板上捆几道锁链,钉几个钉子,再安排一个师的兵力看护它,防止它揭棺而起。” 西子月盯着不远处的祭坛,若有所思。 “那我就先返回到第三层了,你自己看着办,想和我一起来也行,想膜拜康斯坦丁的龙骨也行,我就暂时先不管你了。” 夏绿蒂见西子月没啥反应,便转身踏上了阶梯。 偌大的空间里,只剩下西子月与龙骨十字对视。 它的确是死了,这点西子月心里很清楚,就算她现在走过去朝对方比中指,想必它也不会动怒,因为它死了,死得透透的。 几番犹豫后,西子月还是朝龙骨十字走了过去。 毕竟都到这地方了,不与它打个面照有些说不过去。 穿过不算太深的湖水,西子月登上了祭坛,近距离直视着石英瓶中的康斯坦丁。 心脏开始加速。 可以对这玩意使用侧写吗? 她很想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 这是个相当大胆的想法,大胆到西子月自己都觉得很作死。 可如果将当下错综交织的谜团比作一个有许多门和房间的迷宫,那么对龙骨十字使用侧写,绝对是一种开门手段,说不定能搞清许多问题。 隐患当然不言而喻,有关龙王的一切都是未知的。 对康斯坦丁·龙骨十字使用侧写? Yes/no? 西子月的手在半空中举了好久,像是一枚迷茫的棋子。 最终—— Yes。 她将手接触在了石英瓶上,隔空抚摸着龙骨十字的面颊。 侧写,开始。 第十五章 · 青铜与火:诞生×烛龙×权柄 灼热的质感顺着石英玻璃蔓延向了西子月,恍然之间,她已经身处一个离奇的世界里。 这里像是文明诞生之前的星球,蛮荒的大地上,焦黑色的土地上遍布岩浆支流,像是大地裸露在外的血管。 地表的岩浆如同茂盛生长的树木,交叉汇聚,一切的力量都来自于大地尽头的那座火山,一道血虹色的光芒从火山的顶端升向了天空,像是大地刺破天幕的利剑。 “那里是我诞生的地方,也是我的王座。”有人在西子月身后轻轻说。 她唰地转过头去,发现......发现一个穿着素白色长袍的男孩正站在自己的后方,眼睛里倒映着金色的花纹。 西子月愣住了。 在她的好友名单中,又是正太,又能进入她侧写领域的人好像只有路鸣泽一个。 但是,眼前这个男孩不是路鸣泽。 青铜与火之王,康斯坦丁。 西子月瞪大了眼睛。 确实是康斯坦丁,那具跪坐在水银容器中,如殉道者般神圣的男孩,他苏醒了过来。 “你......没死?”西子月总觉得自己这么问不太好,但她并没从这个男孩的身上感受到生者的威严。 “死了,我真的已经死了,你现在看到的是我最后遗留下来的精神,它是固定无意识的,无法回答你的任何问题......我本来想用它和哥哥说说话,可惜哥哥也死了,真正意义上的那种死亡。”康斯坦丁的神色里闪过黯然。 他的哀悼如真空般笼罩在了这个世界上,一场酸烈的黑雨落了下来。 “你现在看到的是我诞生时的样子,我记不清它发生在多少年之前,只知道很久很久。”康斯坦丁说。 这里漆黑如夜,到处都是浓厚的水雾,唯独那道通天彻地的虹光照亮了空间。 西子月的周围几乎都是温泉,它们散发着浓烈的硫磺气息,让她联想到黑泽明的《梦》,其中那个叫做鬼哭的故事,一个阴森荒凉的地狱世界。 这里的土壤也并非真的是泥土,而是金属般光泽的岩石。 那座火山也并非是真的火山,而是.....。顶天立地的巨大金字塔,顶部涌出汩汩的景色岩浆。 这些黑色的金属是几千万年来凝固在塔身上的岩浆,犹如蜂窝,没一口沸泉都是蜂窝的一个眼。 这是一座......烈火与金属的神殿!青铜与火之王的王座,也是它诞生的摇篮! “你看,我就要出现了。”康斯坦丁平静地看着远方。 金字塔的顶端迎来了一阵剧烈的喷发,十字形的炎柱冲天而起,在人类的历史加载中从未有过盛烈的火山爆发,像是有一个魁梧的巨人在地底深处敲打铁锤,数千名天使为它唱着空灵的咏叹。 一只苍红色的利爪从金字塔的顶端里伸出,攀抓在了它顶边缘,凄厉雄壮的吟叫声刺破了方圆数百里的云层。 两条红色的巨龙争先恐后地从金字塔内部爬出,新生的印记在它们身上流动着,那是至高无上的密宗圣语,象征无尽的火焰权能与对金属的驾驭,它们从降生的那一天起就注定尊贵无比。 “我的名为康斯坦丁,曾至火焰的山巅,于彼处熔化青铜的海洋,铸造神的名。”康斯坦丁轻声呢喃。 “则是曾写在我身上的经文。” “由黑王,尼德霍格写下的?”西子月问。 “没错,由我的父亲,尊贵的龙皇,尼德霍格陛下亲手在我的身上刻下的,代表它赐予我的力量。”康斯坦丁点头。 这场神迹般的降生仪式依旧在继续,西子月蓦然地看着眼前的一切。 这是介乎于宗教与科幻间的一幕,那既是伟大生命的降生,浩瀚文明的开端,也是神魔从上古的封印里挣脱而出,重返世界。 西子月忽然明白了些秘密。 位于龙族顶点的四大君主们,其实都有一座诞生地,黑王并不是凭空将它们创造出来的,也需要材料和锻造炉。 青铜与火之王的诞生地就是这座金字塔,它肯定存在于世界上的某个角落,或者尼伯龙根之中。 所谓的王座,对于它们来说同样也是生命的摇篮。 “要到下一个地方了。”康斯坦丁说。 世界开始崩塌,不断地拼接重组。 烧焦的气息钻入了西子月的鼻翼里,燥热贴在了她的肌肤上。 这里是一座中式的古代宫殿,精巧的机关遍布这间屋子,木质的门窗上雕饰着朱雀与藤蔓,朱红色的大火在窗外纷飞,人形的轮廓如皮影般印在纸窗上。 孩子用惊慌的语气说:“哥哥,外面有很多人。” 另一个男性青年的声音回答:“也许会死吧?但是我和你在一起,所以不要害怕。” “不害怕,可为什么不吃掉我呢?吃掉我,就再也没人能挡住哥哥。” “你是很好的食物,可那样就太孤单了,这么多年了,只有你和我在一起。” “真正的死是怎样的呢?会不会觉得自己被封在一个黑盒子你,漆黑的,一点光都没有,永远永远,无论怎么伸手,都触不到东西......”孩子又说。 西子月默然看着眼前的这一幕,像是穿越回古代的灵魂。 那个孩子,就是康斯坦丁,与他对话的人是他哥哥,诺顿。 这一幕发生在距今两千多年前,中国四川,白帝城。 在秘党的隐秘史教材中,这一段历史被称为白帝陨落,古老的混血种家族们对青铜与火之王发起讨伐战役。 只不过西子月此刻的视角不在人类这边,而在龙那边。 透过对龙骨十字的侧写,她进入到了康斯坦丁的视角内,漫天的、如烈焰般的情绪绪汹涌而来。 那充满悲哀的......离别的......像是亡国之际,君主一把火烧掉了宫殿,坐在王座上等着大火吞没一切。 “我们永远不会真正死去,只是长眠,在我能够吞噬世界之前,与其孤独跋涉,不如安然沉睡。”诺顿说,他是个相貌俊朗的年轻人,眉目间透着东方式的古意,与西式名字格格不入。 他接着说:“我们还会醒来,所谓弃族的命运,就是要穿越荒原,竖起战旗,再次返回故乡。” 隐约听过类似的句子...... 诸神注定一死,冰火之下终有新生。 不过弃族又是什么?是龙族吗? 如果龙族都算弃族,那人类是不是弃族中的超级弃族? “竖起战旗的那一天,哥哥会吃掉我么?”西子月以孩子的视角望着对方,澄澈的眼睛里闪动着期待。 “会的,那样你就将和我一起,君临世界!”诺顿微微点头,骄傲威严。 外界的火光更甚了,骑兵们策马挥刀,攻破了城门,成千上万的箭从云层里坠落,它们无一例外都带有天狼的效果,“白帝”的牌匾燃烧着坠地,蓝色的火焰与赤红色的火焰相拥。 “时间到了,我该走了。”孩子起身,推开了门。 “再见,自己小心,人类,是不能相信的。”诺顿嘱咐道。 战争已经升温到了最高潮,因为一位白衣绝然的男孩从金碧辉煌的大殿里走了出来,他分明那么弱不禁风,可又像个威仪的君主,平静而愤怒地看着所有人。 “烛龙,我释放了烛龙,我累了,想要结束掉这一切。”在西子月身旁的康斯坦丁说。 序列号114,灭世级言灵,烛龙,开始了。 世界开始起火了,字面意义上的起火,大地的岩浆都在沸腾,火柱破开了地面,如同冲天而起的彼岸花。 画面在一场如烟花般绚烂的光耀下终结了,视野再度清晰时,已经成了方圆万里的焦土。 身躯泛着古铜的男孩枯尸端坐在地面上,守望着第二日的天明。 长久的沉默之后。 “为什么要给我看这些东西?”西子月心有余悸地问。 “我不打算给你看任何东西,是你自己找到这些画面的,我没办法。”康斯坦丁摇头。 这确实符合她的侧写过程,侧写的结果仿佛抽奖,抽中什么画面是什么画面,只有在侧写达到最完美的情况下,她才能看完对方的一生。 想来她与面前这条正太龙王并没有太多共鸣,能侧写出东西已经算是幸运的。 可诡异的地方在于......她能与对方留下来的精神实体对话。 她或许能与任何一个龙王级的存在用这种方式对话。 “过来一下,我有东西给你。”康斯坦丁说。 “有东西?”西子月一愣。 同样的事路鸣泽也干过,莫非这年头,只要是个正太就热衷于发放福利。 西子月凑了上去。 康斯坦丁伸出手,抓在了西子月头上,她不禁小肩膀一抖。 “不行,无法给你烛龙,因为你没有龙躯。”康斯坦丁说。 西子月再次一抖。 这.....玩得有点大了吧!上来就烛龙,这谁受得了啊! 作为序列号高达114的灭世级言灵,已经远远脱离了人类所能掌握的范畴,退一万步讲,就算真有超级怪胎混血种掌握了这个言灵,也放不出来。 除非拥有龙躯,才能经得住言灵反噬,否则这就是个一次性的自爆技能。 “那么只好给你这个了。”康斯坦丁再次伸手。 力量如同翻滚的岩浆,如同龙蛇般飞舞的火焰在西子月的眼睛出现了。 “三次撤销特权,能够撤销一切与火元素有关的言灵。”康斯坦丁说。 这份力量同样以龙文的形式出现在西子月的脑海中,具体外形是三条沉睡的蛇,它们的皮肤是苍红色的,像是从康斯坦丁身上剥下来的鳞片。 三次撤销与火元素有关的言灵,听上去很弱,但这背后所象征的权力却是巨大的。 她可用它撤销三次很微弱的火系言灵,比如序列号22的淬火,这是最低阶的火系言灵,主要不是用来攻击,而是用于炼金术的某个步骤。 但令一方面,她也能用它撤销三个很强大的火系言灵,比如君焰,再比如天狼也有一半的火系成分。 这是独属于青铜与火之王的力量,堪称权柄,或者概念武器。 “能用它撤销烛龙吗?”西子月问。 这个问题有些多余,有资格释放这个言灵的康斯坦丁和诺顿都死了,从这个角度来说,烛龙可以被称为绝种言灵。 但......有些事,西子月也不太敢确定,没准这事真就这么离谱。 “这个问题不在我预先规定的回答范围之内。”康斯坦丁摇头,说到底他也就是个固定意识,好比程序员写下的代码...... 想到这里,西子月脑子里浮现出了诺玛的面容。 硬要说的话,诺玛也是一个谜团,她作为人工智能而言,威力未免太过强大,简直领先世界不知道多少年。 她真的只是一个单纯的科技造物吗? 如果说康斯坦丁遗留下来的固定意识是一道程序,那么诺玛的工作原理很有可能与其有相似之处。 停,到此为止,不要再多想了,她这里的谜团已经多到得排队摇号了。 “给我这些权力,是希望我去做什么事吗?”西子月问。 她有点受宠若惊。 如果这是免费赠予,她只能怀疑自己的头上是不是顶着女儿光环,被光环照到的对象,不论男女种族,通通把她当成亲女儿宠爱。 康斯坦丁摇头:“这是你自己找到的东西,与我无关,我并不想把它给予你这个区区人类。” 说完,他转身就走,走向了一片黑暗之中。 侧写结束。 西子月猛然睁开眼睛,冷汗又浸了一身,内衣变得越来越黏。 在侧写的状态下,她的情绪会很淡,但回到现实的一刻,所有画面与记忆都清晰了起来,化成了一幕幕砸向她的红莲铁棘。 青铜与火之王的诞生。 烛龙的爆发。 撤销言灵的特权。 她好像忽然经历了整整一季的故事量,信息量大到惊人,需要很长的时间消化推演。 但......这些信息依旧与解开路明非之谜没有半毛钱关系。 西子月抬起头来,重新审视着石英玻璃中的龙骨十字,总觉得对方下一刻就会睁开眼睛。 这时,西子月注意到了,对方脊背上的几块关键骨骸正在褪色,像是力量被抽干了。 刚好三块骨骸,对应她的三次取消特权。 西子月缓缓地将手捂住了额头,向上撩捋起了额发,露出瞪得大大的眼睛。 她......获得了龙骨中的力量,用侧写的方式。 克丽丝也说过,当时玛雅末日后的冰窖失窃案,康斯坦丁的背部就消失了几块关键骨头,刚好就是这个部位。 线索......惊人又巧妙地交织了起来。 虽然西子月一时半会想不出来这个线索该如何运用,但她的确嗅到了其中的联系。 莫非对方也有侧写能力? 应该不是。 西子月侧写过后,那些骨骸只是褪色了,并没脱落,如果不走进看的话,根本发现不出它颜色掉了。 而之前那些失窃的骨骸则是切切实实地少了几块,像是掉落的门牙那样漏着风,一目了然。 这个窃贼的作案手法相较西子月而言,非常简单粗暴,自然没有侧写这么bug的作案工具。 话说......自己这种行为也不能叫窃取龙骨力量吧?毕竟这可是人家康斯坦丁亲自给的嗷。 “西子月!”夏绿蒂的声音遥遥传来。 “不,我什么也没干。”西子月下意识举起高卢军礼,有点做贼心虚。 “啥?”夏绿蒂疑惑。 “不,没啥,怎么了?”西子月立刻恢复了冷淡面容,谁也看不出她刚才心中炸毛。 “我刚才忽然发现,这里居然有第五层。”夏绿蒂说,“入口非常隐蔽,而且很阴森,搞不好我们发现隐藏地图一类的东西了。” 西子月愣住了。 本该最贵重的龙骨十字存放在第四层,这理应是最后一层。 到底是什么邪门东西,能放在更深的第五层? 第十六章 · 冰下的怪物 西子月跟着夏绿蒂来到了第五层的入口。 在三四层交接的位置,有一扇藏在了阴影深处的暗门,位置相当隐蔽刁钻,一般人路过很难发现。 这是一扇古铜色的雕花大门,上面铭刻着繁复古老的花纹,每道花纹都如扭曲的蛇那样隐晦难解。 这是一扇刻满了龙文的门,炼金的秘语加刻其上,让它无坚不摧。 它的旁边用红色的鲜艳字体标注着“冰窖第五层”。 看着这扇神秘的第五层入口,西子月回想起了以前玩的《魔塔》小游戏,看似简单的地图里实则暗藏玄机,许多墙壁都能移动,打通一条通往密室的道路,甚至通往未知的楼层。 “盖革计数器显示正常,起码里面没装核燃料之类的。”夏绿蒂拿着小仪表对着门。 “这扇门的温度很低,里面很有可能是个冰库。”西子月将手掌放在了门上,感受到了里面的低温,是真正意义上的“冰窖”。 冰窖的温度之所以低,是因为炼金矩阵的镇压作用,温度大概为0~5℃之间。 而这扇门里面的温度低,显然在零下。 像是一个冰箱,上面是用来贮存蔬菜和牛奶的保鲜层,下面则是用来存放肉类的冷冻层。 到底是什么东西,需要这么低的温度来压制呢? 西子月和夏绿蒂对视一眼,互相确认意向。 都来到了这个地方,不把秘密全看完再回去有点说不过去,想来里面的东西就算再隐秘,其贵重程度也不会超过龙骨十字。 “怎么说?要进去吗?”西子月问。 “进,没有不进去的道理。”夏绿蒂非常坚定。 “我不反对,我的任务是尽可能探索这里,不打算放遗漏何一个细节。”西子月也点头,俩人再次英雄所见略同。 说起来是任务,但其实她的兴趣成分占更多。 在奥秘的真理殿堂前,很少有人能忍住冲动不去推开那扇门,更何况她刚才已经见识过了青铜与火之王的秘密。 其实比起要不要进去,敢不敢进去才是真正的问题。 这扇门用特制的炼金门扉封锁,有可能不是想阻止外来人员进入,而是为了防止里面的东西跑出来。 犹如一道封印之门,里面藏着不得了的东西。 西子月站在炼金大门的前方,钥匙能力开始启动,这个能力几乎不损耗体力,只需要动动嘴皮子。 炼金大门上的纹路被钥匙一一点亮,凹槽里回荡着金色的光潮,顷刻之间它便洞开。 冰寒的雾气蒸涌了出来,一条寒冰色的走廊,顶部挂满了冰棱的锥子,像是换上了冰雪皮肤的钟乳石。 依旧是一条向下的台阶,深度依旧深不见底。 “还真就是冰窖......”夏绿蒂微微吃惊。 “为了以防万一,我先问一句.......这里有多深?”西子月谨慎发问。 潜入地下的第一刻起,她就在心中估算深度,但她算着算着就算不动了,因为越来越深。 当前的深度少说也有地下近一百米,正以为这已经是最底层了,结果却又冒出了一条通往地下的台阶。 你们这学校其实是什么挖坑职业技术学院吧?一天到晚就喜欢开着挖掘机往地底钻呢!是想找石油吗? “不知道,学院之所以选址建在这个地方,是因为这座山的山腹几乎是空的,天然形成的巨大裂缝经过这下方,非常适合用来布置炼金矩阵。”夏绿蒂说。 “全世界一共有五个这样的地下空间,有些位于矿山深处,有些位于冰川下方,它们都被学院利用了起来,当成避难所。” “避难所?”西子月不太理解。 “都说了,学院的元老会里坐着一大批冷战活化石,除了热衷于建立核武器库之外,还热衷于建避难所,每个避难所都配备成套的机械,还有食物与水......顺带一提,冰窖深处其实还有一座微型反应堆,能源足够这里运行五百年,我们现在都没见到这个反应堆,证明我们还没到终点。” 得知这里的终点是个核反应堆,西子月分外感到安心,仿佛人类文明的科技力量正如灯塔般照耀这里的黑暗。 这里并非深不见底,相反底部还很安全,既然如此,中间的路程应该也危险不到哪去。 夏绿蒂依旧带头率先步入这条寒冰走廊,西子月紧随其后。 果然和预先设想的一样,这里的低温并非纯由炼金术制造,同样也借助了许多科技的力量,制冷机在一旁安静的运作,发出沉闷的轰隆声,指示灯在幽雾里发光。 两人很快来到了这条走廊的尽头,呈现在她俩面前的......一片被冰封的地下湖泊。 这里是个宽广的地下空间,四壁都经过了修整,变成了平整的墙面,变成了一个巨大的仓库。 而仓库的底座不是地板,而是冰封的湖面。 夏绿蒂举起手电筒扫过冰面的一刻,她颤抖了,像是被突如其来的jump scare吓到了。 一张狰狞可怖的面容出现在了冰层下方。 那是张人类的面孔,不过已经濒临堕落成死侍了,铁青色的鳞片嵌刻在他的额角与下颚,龙血侵蚀现象极其严重。 这样的面孔不止一张,而是一群! 结冰的湖面下封冻着数十位这样的人形,像是在寒冰里集体沉睡了数千年的恶魔。 这里果然封印着不得了的东西! “冰下的......怪物!它们居然就在学院下方!”夏绿蒂抽动着凉气,似乎知道点什么。 “冰下的怪物?就是下面的这些东西吗?” 西子月的胆子很大,半蹲在了冰面上,观察冰层另一边的人形。 她很谨慎地把手电筒也关了,防止惊醒对方。 “我是听管家说的,昂热对此却守口如瓶。”夏绿蒂说,凝视着冰层的下方,目光仿佛跨越生死界限。 “我的管家对我说,学院一直有一批没有对外公布的秘密武器,它只在末日之战拿出来用,学院高层称呼它们为......冰面下的怪物。” 夏绿蒂轻声说,像是害怕着什么一样,将手心紧握放在了胸前。 “它们生前都是优秀的屠龙者,但往往越是优秀的屠龙者越容易被自己的血统所困扰,就像尼采说的那样,屠龙者终成龙。” “它们,都开始堕落成死侍了吗?”西子月观察着冰封中的怪物们,他们的龙化现象都很严重,完全能被当成死侍歼灭。 而它们居然没被歼灭,而是被封存在了这片冰封之下,显然是被当做秘密武器保存了起来。 西子月忽然觉得,自己正在接触学院的黑暗面。 “它们其实已经死了,只剩下心脏在跳动,这医学上匪夷所思,但在炼金术上却完全可行,先代的屠龙者们成功研究出了这项技术,把混血种变成行走的武器,就像古波斯帝国的不朽者那样,获得不朽属性,死后还会站在屠龙的最前线上。”夏绿蒂的声音微微颤抖。 “不朽者,是他们的正式名称。”夏绿蒂补充道。 死亡的气息正从冰面下呼啸而来,让西子月觉得正身处一场腥烈的风暴中央。 植物园金字塔的死亡气息是万民哀嚎,恐惧而悲惨。 龙骨十字的死亡气息则是神圣威严,犹如君王的陵墓。 而这群冰下怪物的死亡气息则完全不同,它们居然是嗜血与疯狂,侵略性十足。 即使死亡,它们也依然具备极强的杀戮意志! 显然,它们一旦苏醒,攻击必然是无差别性的,摧毁感知范围内的一切活物,不分敌我。 这么阴暗且违背伦理的东西确实不太适合透露,哪怕对方是校董。 毕竟......这也就是个16岁的女孩,心里遍布正义与阳光,突然接触这么黑深沉的东西,对她影响很不好。 西子月能够感知到,夏绿蒂此刻的心情很糟。 “具体描述出去之后再说,这地方太吓人了。” 西子月迅速起身,并没不打算继续找密道。 比起夏绿蒂,她更加不适合这里,即便关闭了侧写,她也能感受到从冰层下方传来的血腥气味,像是身处一个屠宰场的中央。 “我也这么想的......走吧,我们今天的收获已经够多了,有空可以下次再来。”夏绿蒂说。 这......这孩子显然已经把这里当成了可以随意进出的菜市场。 俩人蹑手蹑脚地原路返回,脚步轻了许多,生怕惊醒了这群熟睡的爸爸们。 西子月迅速穿过冰封的湖泊抵达岸边,正打算重新钻回那条弥漫着冷气的走廊时,她顿步了。 那条小道,离奇地消失了。 面前是一堵实心墙壁。 “这个,也能用炼金学原理解释吗?”西子月依旧冷静。 “这......”夏绿蒂愣住了。 返程的路,消失了。 她们两个被困在了这里。 夏绿蒂忽然意识到了什么:“我明白了,第五层入口的那扇炼金大门,它的炼金属性并非‘坚固’,而是‘单向’!” “解释一下。”西子月转过了身去,面朝冰封的湖面。 不知何时起,她已经越来越像个执行部专员了,知道这种时候最应该警惕的是冰封中沉睡的怪物,而是不花心思在这堵墙上捣鼓。 “炼金大门的属性有很多,如果是坚固的话,就代表这扇门的防御变高,除非有钥匙,否则无法轻易打破它。” “还有一种是‘诅咒’,它虽然不那么坚固,但在不用钥匙的情况下强行破门而入,会遭到厄运诅咒。” “像是法老墓穴的诅咒。”西子月很自然地联想到了这一类的地摊文学。 “差不多,诅咒的炼金属性常见于藏有大量陪葬品的墓穴,墓主人知道墓穴重见天日的一刻必将受窃,无论造多坚固都没有,这种时候不妨挖个坑给盗墓贼,能拖一个下水就是一个。” 夏绿蒂继续解释:“单向,这种属性很特殊,它只能从外向内打开,而从内向外的话,根本连门都没有,是种玩弄空间技巧的诡异炼金属性。” “听上去怪怪的,那主人进来了之后,该怎么出去呢?”西子月诧异。 “很简单,使用单向门的空间,主人通常只待一小会,把门一直打开就好,从内向外的门也会持续显形。” 原来如此,确实是很简单的方法,甚至可以说是没有方法。 这确实是用来关押不朽者的最好门扉。 这些不朽者已经几乎龙化了,战斗力极强,单纯把门造坚固很可能奈何不了它们,最好的办法是给把门给整没,想来不朽者既然都脑死亡了,智商肯定不高,不懂得破墙而出。 “可恶啊!为什么偏偏我在这个时候贯彻了人离灯熄、随手关门的好习惯啊!我在家里都不是这样的啊!”夏绿蒂捂着头抱怨,一副想要往墙上撞几下的架势。 “不,走在后面的人是我,我记得很清楚......我没有关门!”西子月的眉目轻轻折起,像是凝望着看不见的死敌。 她记得很清楚,因为害怕有意外发生,她并没有关上那道门,而是就让它保持着敞开的样子。 “有人从外面路过,关上了那扇门?”夏绿蒂毛骨悚然。 “只能这么推测了。”西子月不太情愿地点头。 她们是被人困在这里的! “你之前说你在水下遭遇了视线凝视,莫非就是这个?”夏绿蒂问。 “大概吧,好像也只能是这个了。” 那个人......或者说那个东西,终于在最后一刻暴露了杀机! 它果然是存在的,一直都跟在她和夏绿蒂的后面,跟进了植物园,跟进了冰窖,全程像幽灵一样不声不响。 等到西子月和夏绿蒂深入了这条寒冰走廊时,它从外面将门关上了。 整座冰窖的藏品,都成了它的天下。 西子月摸出了手机,开始摇人:“诺玛,我和夏绿蒂校董被困在了冰窖第五层,能想办法解救我们吗?” “您的求救已经收到,正在安排救援。”诺玛贴心地说。 西子月非常感动。 即便她都已经潜入到了冰窖第五层这么机密的地方,诺玛依旧站在她背后,诚心诚意地提供支援,而不是提刀兴师问罪。 这叫什么?这叫母爱啊!无疆的那种! 如果说卡塞尔是每个在校生或毕业生永远的家,那诺玛简直是他们每个人的亲生母亲! 啥也别说了!诺玛这妈,老娘今个认定了! “西子月!”夏绿蒂忽然喊道,“小心,冰下的怪物,开始活动了!” 第十七章 · 不朽者 可怕的声音从不远处的冰湖深处传来,那是冰块碎裂的声音,如同死亡的风铃在摇曳,丝丝龟裂在冰面上蔓延。 幽暗的金光在冰面下透了出来,那是怪物们纷纷睁开了眼睛,他们无一例外全都拥有永不熄灭的黄金瞳,象征其濒临龙化的超危血统。 血腥味如同弥天的大潮,嗜血如麻的气息暴涨! “他们正在苏醒?”西子月的眼睛微微睁大,感受到了战栗感。 “没错,它们......的确在苏醒!有人唤醒了它们!”夏绿蒂说。 危机接二连三发生,西子月陡然间意识到了什么。 陷阱。 这简直是个陷阱。 她们俩个与其说是主动探索冰库,不如说是她们被引诱进来的。 等到她们等到她们彻底上钩时,那个人再悄悄把门一关,彻底焊死车门。 “夏绿蒂,你是怎么发现那扇炼金大门的?”西子月的神情很严肃。 有可能夏绿蒂是受到了某种精神暗示,不经意发现了这扇隐蔽的门扉。 夏绿蒂很快明白了西子月的潜台词,认真回忆了一下经过,露出不确定的表情。 她也说不清自己到底有没有受到精神暗示的影响。 不过考虑到她的血统强度,以及守夜人的戒律高压,恐怕只有白王一类的存在才有资格办到这件事。 “那它们到底是怎么被唤醒的?”西子月的目光紧锁在冰面上。 “不清楚,管家没和我透露启动不朽者的方法,它只掌握在少数人手中......顺便说一下,它们一旦苏醒便会进入无差别攻击模式,直到猎物的鲜血冷却!” 冰面的裂痕陡然扩张,一只覆盖满鳞片的利爪破冰而出,像是从古老油画里挣脱的魔鬼! 第一个不朽者已经从冰面下爬了出来,它像是还没反应过来周遭变化,狰狞的面容上带着茫然。 “只能先开打了!拖住时间,等待救援!”夏绿蒂拔出了一直带在身旁的亚特坎长刀,优美的弧刃出鞘,劈开了寒冰的白气。 西子月也拔出了大腿间的两把短刀,像是缩小版的希腊战刃,刀背上立满齐整的尖刺。 自从马耳他岛事件结束以来,她似乎就注定与双手短刀一类的武器脱不开关系,怎么用怎么顺手,仿佛她天生就是块用这类武器的料。 夏绿蒂一个箭步迈出,数十米的距离在她脚下一闪而过,她顷刻间便来到了那个不朽者的面前,在对方还没反应过来之际,亚坎特长刀便如雄鹰般扑起。 一轮耀眼的火花在不朽者的头颅上瀑溅开来,刀锋深深地切入了进去! 看着夏绿蒂主动出击的凌厉身姿,西子月愣了愣,没想到这个看上去半大点的女孩下手居然如此又准又狠,说是暴力萝莉也不为过。 不过仔细一想也挺对的,毕竟这人多少也算个狮心会会长,据说全卡塞尔最硬核的本格屠龙派全都荟聚在那里,想要管好这么大一群杀胚们,不能光靠校董的光环和卡塞尔的姓氏,还得她本人够厉害。 正准备抽刀之际,夏绿蒂发现不对。 刀锋,定格在了对方的大脑骨骸里,推到了极限。 按理来说这一击对任何生物都是致命伤,不管是怪胎混血种,还是纯血龙类。 然而这个不朽者并没倒下,相反犹如疼痛激活了嗜血性一样,全身的肌肉立刻收紧,那是暴起一击的前兆! 西子月鬼魅般绕现在了不朽者的后方,双刀越过自己的双肩—— 言灵·审判,安全版! 一道十字形的斩击从天而降,落在了它的脑后,暗铜色的骨片迸溅飞散,像是一柄重锤砸在了精密的机械上。 俩人三刀,同时发力,三股刀阵旋风在不朽者的头骨里发难,自内而外咆哮而出,将它的整个头颅彻底粉碎! 它终于停止了行动,巨大的身躯静止在了原地,油灯枯竭般垮向冰面,俩人迅速撤向墙壁。 越来越多的金光在冰层下亮了起来,冰层迎来了一轮集体震动,可以预知接下来群魔出笼的一幕。 夏绿蒂的手微微发抖。 她当然不是恐惧,而是......这玩意太硬了!即便手持强有力的炼金武器,砍在上面依然被震到手抖。 真是不可思议,单看这些不朽者外表的鳞片覆盖程度,觉得它们好像还没龙化到太严重的地步,可实际砍下去了才知道,原来它们的体内已经形成纯度极高的龙骨,硬度堪比钛镁合金。 那帮老混蛋居然在学院深处豢养了这么可怕的东西!就真的一点也不怕它们失控暴走吗! 西子月也感受到了棘手之意,于是再次呼叫诺玛:“不朽者苏醒了,我们正在遭受它们的围攻,它们有什么弱点吗?” “很抱歉,这项技术不在我提供的支持范围之内,只有EVA的人格才有权调查这项数据库。”诺玛彬彬有礼地回答。 “那......那能麻烦叫EVA出来一下吗?”西子月一愣。 总觉得自己这个说法很奇怪,像是小朋友敲开好友家的门,问对方家长能不能把你家孩子放出来玩。 “很抱歉,唤醒EVA人格需要极高的权限,比如正副校长的双重黑卡,仅凭您的权限.......”诺玛的声音忽然断电了,变成了一串杂音符号。 “我是EVA,很高兴与你们并肩作战,西子月同学,夏绿蒂校董。”诺玛的声线忽然一变,变得冷漠清丽了起来。 EVA的人格突然上线! 如果说诺玛是养尊处优的中年白人家庭主妇,那么EVA就是穿着校服的年轻女孩,虽然她们可能是同一个人,但气质却近乎相反。 西子月没空纠结对方为什么忽然上线,抓紧时间问:“还是刚才的问题,不朽者有什么弱点?” “很可惜,它们几乎没弱点,唯一的不足之处是脑子不怎么好使,不过它们的思维能力本来就已经退化差不多了,大脑对它们来说确实多余,比如你们刚才刺破了它的大脑,里面却连一滴血都没有。”EVA说,有股冷冽干脆的轻松感。 “这么说,心脏才是它们的弱点?”西子月问。 “大脑依旧是弱点,你们刚才没攻击错,它们的自我恢复能力很强,心脏被捅穿了也能活动。” “真是群怪物......”夏绿蒂回想着刚才那直捣头骨的一刀,不禁感叹。 “赶快发动进攻!趁它们刚刚从冰封里苏醒!”EVA加重了音量,犹如指挥军马冲锋的女将军。 “刚从低温里出来,它们还没热足身,意识尚且不清晰,这时它们最弱的时刻,不然的话它们等一下就能使用言灵了,个个都是高危言灵!到那时你们将岌岌可危!“ 俩人电光火石般动了起来,冲向了冰封的湖泊,每当有一只利爪破冰而出时,她们就会瞅准这个宝贵的窗口期,全力一刀扎下去,碎裂的骨片伴随怒嚎声炸出。 “不朽者这项技术可以追溯到黑暗的中世纪,从罗马帝国灭亡到查理曼帝国崛起的这近三百年间......经历了阿提拉所带来的浩劫后,秘党所拥有的力量所剩无几,恰好那也是一个龙类密集复苏的时候,被压至绝境的秘党从古籍中复苏了这套黑暗的技术,以人为武器,相当于造出了自己可以控制的死侍,终于绝地反击。” 西子月并未切断通话,EVA的解说声音在旁边响起。 “说得好,可是我现在并不想听历史故事!” 夏绿蒂说着,翻身跃向了一名不朽者的肩膀,以插旗的姿态将长刀狠狠从对方天灵盖上推下去,硬物碎裂的声音节节暴作。 “有没有更实用一点的小贴士,比如我现在干掉的这个不朽者生前是谁!”她大喊。 “知道它是谁,和实用小贴士有关吗?”西子月脑子一空,这个逻辑怎么接也接不上。 “废话,要是我不知道我干掉的是谁,将来我怎么和其他人吹嘘我这次的经历呀?莫非就干巴巴地说,我痛宰了一个面目狰狞可怖的不朽者吗?这多没劲!”夏绿蒂理直气壮。 这...... 听起来竟然意外有道理! 不对,这妮子脑回路不对啊!都这时候了,还关心这个啊! EVA居然还真心平气和地回答了:“您刚才干掉的不朽者代号叫做伯爵,擅长使用刺剑,生活在一个上流男士热衷于用剑决斗的时代,这位伯爵殿下是当时的西方剑圣,号称‘银色幽灵’,他之所以心甘情愿地成为不朽者,是因为不希望自己冠绝天下的剑术失传。” 这...... 这伯爵脑回路也不对! 这可真是,一个脑回路不正常的小妮子干掉了一个脑回路不正常的剑圣,简直是命运般的相逢啊! 不过西子月也听出来了,这些不朽者虽然很损伦理,但归根结蒂其实都是志愿者,如果不是怀有极度炽烈的战斗愿景,是无法被制成不朽者的。 他们每个人,都几乎拥有一颗如狮子般的燃烧之心! 数百米深的地下,冰寒的气息里夹杂着血雾,两个手持利刃的女孩穿梭摇摇欲坠的冰面上,将恶鬼们不断送回地狱,但同时又有更多恶鬼不断出现,金色的瞳光汇聚成凶煞的长河。 一团耀眼的火焰在冰湖的某个角落里升起,如太阳般照亮了整个空间。 一名不朽者正站在那团流火的下方,仿佛扛着烈日前行的巨人。 君焰! 已经有不朽者回想起了自己能使用言灵的事实!还一上来就是君焰这么猛的东西! 在新娘岛的地下溶洞里,背靠友军楚子航的君焰,她觉得那是能温暖人心的太阳,但当这个言灵以敌对形式出现,简直比冰天雪地更寒彻心扉。 西子月猛力踩向了地面,如同一道贴地而行的黑影,高速穿梭在逐渐恢复行动力的不朽者之间,像是精灵乘风策马在山峦间。 终于,一条笔直的空道出现在了她和那个使用君焰的不朽者之间—— 西子月游刃有余地探出了刀尖,身体的幅度如弓弦般拉开,蓄力一掷! 刀刃裹着审判的切割效果,它如银色的流星一闪而过,回神之际,它已经插定在了那个不朽者的头颅上,刀身全部没入。 君焰在空中熄灭了,这一刀暂时化解了一场灾难。 西子月迅速向前,一把握住露出来的刀柄,空翻一脚踩在了这个不朽者的身上,借势将刀抽出,奔向下一个目标。 “先撤出去!这地方快塌了!”夏绿蒂喊道。 果然和她说的一样,俩人前脚跟刚迈出冰湖来到岸上,整座冰湖终于支撑不住了,如同一面从高空打碎的镜子,所有的不朽者都迎来了解放,足足超过三十多位! “请在坚持一会,来救你们的人马上就到。”EVA的声音并不轻松,既然她都不轻松,那就说明眼下情况的确够严峻。 “你这是啥刀啊?这么厉害?”夏绿蒂忍不住好奇地往西子月手中提着的双刀上瞅两眼。 她的炼金专业知识告诉她,这就是一对质量相对不错的炼金短刀,不是从啥古墓宝库里挖出来的神器。 可偏偏就是这么一对普通武器,却如神魂附体般斩开了不朽者坚硬的鳞片与骨头,这到底是什么原理? 西子月想了想,冷静作答:“伊丽莎白给我的,具体来历我没有资格知道。” 夏绿蒂一耸,显然是被唬住了。 审判的视觉效果从来都不明显,用武侠小说的话来讲,就是此毒无色无味,但毒性惊为天人。 它本就是神话般的言灵,序列号高达可怕的111,即使被安全化了,也依然具备神格,即便只是普通的炼金刀具也能斩开不朽者如合金般坚硬的骨层。 “能用一下你的言灵吗?现在的情况,我们未必能支撑到救援抵达。”西子月问。 眼下的情况十分吃紧,已经有不朽者开始恢复言灵了,体能也在步步攀升,谁也不知道它们调试到完美状态后会是怎样的战力。 而且,她也很好奇,贵为S级的校董,其言灵究竟是怎样的? 夏绿蒂凝视着眼前黑压压的怪物们,摇了摇头:“用不了,我的言灵不适合在这个地方使用。” 第十八章 · 言灵·皇帝 西子月有所疑愣。 不适合在这个地方使用...... 这句话到底是指不适合用于当前情形,还是指不适合用于当前地理环境? 如果是前者的话,那她的言灵可能是仅具有超强单杀能力,比如圣裁,但并不具备适合打群架。 也有可能是某种神棍的辅助性言灵,比如镜瞳,比如梦境花园。 如果是指不适合用于当前地理环境,就细思极恐了。 这个地下空间足够宽阔,连君焰那样的大规模杀伤力言灵都能释放......到底是什么言灵,无法在当下的地理环境中使用? 夏绿蒂振开了亚特坎长刀,目光扫过前方的不朽者,轻轻开口:“安心了,我们两个不会死在这里的,否则那就太搞笑了,混血种中的精锐王牌们居然不是战死沙场,而是莫名其妙被困死在了自家养的怪物堆里......简直和二战中的意大利没区别!” 这...... 都这时候了,还玩政治军事梗啊! 不过仔细一想,作为一个德国人,辱辱意好像也没啥问题...... “没错,所以我们一定不能死,不然会在耻辱柱上钉很久。”西子月点点头,两把短刀缓缓举过胸前,审判的杀机凝聚在锋芒上。 一股遒劲的劲风从面前吹碾而来,那是某名已经完全恢复身体机能的不朽者在进攻,武器是它天然自带的利爪。 俩人同时反应过来,迅速举架起了武器,碰撞而起的火花敲响了第二轮攻防! 杀戮的血色依然在冰库里蔓延,越来越多的不朽者围绕了上来,组成一道道铁青色的围墙。 它们并未急于发动进攻,而是隔着十几米的距离与两个女孩对峙,不朽者虽然在大脑上已经死亡了,但生物本能却比生前更强大,它们清楚地感受到了她们的血统强大。 也感受到了这是何等鲜美的猎物! 怪物们的黄金瞳一一暴盛了起来,日出般照亮了整个冰库,看不见的杀戮气息如海啸般翻涌。 不愧是秘党用来应付末日之战的武器,光是眼前这个规模的不朽者组成肉盾冲向前方,挡下一个机械化合成旅简直不在话下,更别提它们完全苏醒,挥舞着武器,驾驭着言灵冲向巨龙了。 俩人的生存空间越来越小,双方把背贴在了一起,感受着彼此的温度。 “介意我说点遗言吗?”夏绿蒂的声音忽然变轻,像是看透了些什么。 西子月能感受到,别看对方表面上还能讲讲梗和段子,其实她的内心一直挺害怕的。 “不介意,只要不影响士气就行。”西子月说。 “就我们两个人,还用担心士气这种东西吗?”夏绿蒂的笑声中带着微苦。 “既然就我们两个人,那遗言应该也就没必要了吧?”西子月仿佛看得更透。 “那倒也是。”夏绿蒂耸肩,“那我的遗言是很高兴认识你,可以吗?” 西子月一愣。 果然人与人之间的关系除了靠一顿饭,还能靠一顿打,不论是真枪实弹的对砍,还是同仇敌忾。 说起来,夏绿蒂和零,没准真的是宿敌关系,虽然夏绿蒂偶尔脑回路不太对劲,但零应该也把对方当成一个对手来尊重。 “我也很高兴认识你。”西子月下意识回应。 突然,某个二逼男人的声音从西子月的手机里冒了出来:“很抱歉打扰到了两位美少女感人肺腑的抒情,但我想说的是援军已经到了,你们得救了!” 墙壁里忽然传来了机械急速运转的声音,那是电梯在高速降落,没想到这个封闭的的墙体里居然藏着一部电梯! 电梯落地,暗门左右打开,一个魁梧壮硕的人影迈了出来,所有的不朽者都转过去,将嗜血的目光朝向了他。 “不好意思,打扰到你们的美梦了,麻烦继续躺下去吧。”他颇感歉意地开口,将一个黄铜的小盒子高高举起过头顶,西子月也看到了它。 那是一个古旧的八音盒,致密的锈斑上带着至少百年的历史,充满了十九世纪末的德意志式蒸汽朋克风格。 一根小发条像尾巴那样从盒子里露了出来,它哒哒转动着,带动盒子里的齿轮与轴承一起运作......巨大的声音透出,像是盒子里困着一头上古巨兽。 洪亮古老的音韵铺天盖地涌来,它低沉地吼叫着,声音浑浊又嘶哑,却又带着赫赫的威严,聆听着它的声音,每个不朽者都绷直了身体,表现出莫大的敬意。 “言灵·皇帝!那个八音盒里封存着‘皇帝’这个言灵!”夏绿蒂听出了些什么。 序列号1,言灵·皇帝。 这是所有言灵的开端,序列表的第一号。 它没有任何实际的效果,但会对领域内的低阶龙类和混血种造成心灵上的绝对震撼。 传说在太古的时代,尼德霍格的“皇帝”领域达到可以覆盖整个欧亚大陆,它在王座上嘶吼,言灵的伟力所到之处,龙族的血裔们都朝着王座的方向遥遥跪拜。 【听到钟声,下跪就对了!——尼古拉斯·弗拉梅尔】 没想到这个实际效果为零,只有心灵震撼的言灵居然是这群不朽者的命门所在! 西子月仿佛也被震撼住了,呆呆地愣在原地,倾听着言灵的感召......她听到了钟声。 多熟悉啊,这个钟声,她像是在哪里听过一样,嘴里甚至能哼出它们的旋律。 她记起来了。 在侧写的世界里,见到路鸣泽时,每当这样的钟声在世界尽头响起时,他就会被迫离开。 路鸣泽......被无数个更为纯粹的言灵·皇帝镇压着! 果然她的预感没错,这次潜入冰窖,说不定能解开什么惊天大秘密! 只是没想到居然是以这种方式解开的。 “快走,别听入迷了,你都这么高血统了,怎么还被这东西影响啊!”夏绿蒂一把扣住西子月的手腕,拉着她跑动了起来。 俩人围绕这冰库的边缘贴墙奔疾行了起来,犹如与时间赛跑。 八音盒里的音乐很快就播放完毕了,齿轮空空运转,发出咔吱咔吱的声音。 皇帝的言灵咏唱结束。 声音结束的一刻,镇压着不朽者们的言灵也就消失了,它们暴动了起来,循着生者的气息发起猛攻! “进来!”壮汉一把将两个女孩拽入电梯内,转手关门,门扉上传来剧烈的震响,仿佛被攻城锤迎面击中。 “放心,这扇门很坚固,除非它们祭出特别离谱的言灵。”壮汉淡定地按下上升键位。 “报告,我们已经安全上垒,可以把那群家伙们重新扔回冰里面了。”壮汉对着手机说。 EVA回答:“了解,冰窖第五层,冰封程序......启动。” 失去了生者的气息后,怪们都茫然在了原地,像丧失一样缓慢踱步。 藏在墙壁里的机关依次运转,低温的冷气冲洗在不朽者的身躯上,让它们的血液迅速降温。 他们如同犯困了一样,缓慢地躺回了湖中,冰水从各个导管里排出,灌满了这座湖,湖水开始结冰。 曾经不可一世的屠龙战士们,再次沉睡在了冰面下,等待下一次使命的呼唤。 缓缓上升的电梯里,看着壮汉的模样,西子月愣住了。 他的身材格外高耸壮硕,穿合身黑色风衣,俨然是位来自执行部的精英干员。 可问题在于......这人头上套着肉色的连裤,而且这严实程度肯定不止套了一层,得是好几层。 这...... 变态啊! “变、变态啊!”夏绿蒂吓得一个机灵跳起后退,刀又拔了出来。 奶奶的!才从生化危机般的丧尸群包围里逃出来,结果又碰上了一个变态,这还能不能玩了啊! 西子月也默默地后退,与这恐怖分子般的行头拉开距离。 “不是,我说两位美少女,我可是你们的救命恩人呐,你们一上来就扣一顶变态的帽子到我头上,这合适吗?”这人相当无辜,翻出空空如也的双手,示意自己没带武器。 “这变态的帽子,不是你自己套上去的吗!”夏绿蒂将刀抬了抬,指了指对方的头饰,“就算你想隐藏身份,好歹也戴个面具吧,再不济的话用个肯德基或麦当劳纸袋也行啊!” 壮汉无奈挠头:“这......其实我以往还真就是用肯德基或麦当劳纸袋套头的,不过刚才情况紧急,找不到什么好用的东西,于是就用了。” “怎么听起来,像是你一直都把随身携带啊!” “毕竟这玩意比较方便携带嘛......”壮汉竟然没有否认他把这玩意随身携带的事。 夏绿蒂崩溃了。 西子月的目光落在了他手中的八音盒上:“那个是什么?” 他将八音盒举了起来,让它清晰地呈现在西子月面前。 “算是个小小的冰窖藏品吧,B级宝物,1898年,这个八音盒在慕尼黑被一名混血种机械师制造了出来,他把皇帝这个言灵录制在其中,后来它被送到了慈溪太后的手中,老佛爷对此不以为然,便把它扔到了库房里,直到大清亡了以后,这个八音盒才得以重新回到古玩市场。” “言灵·皇帝,到底是什么?”西子月紧盯着对方藏在袜层后的眼睛发问,格外严肃。 他茫然了片刻。 按理来说当下死里逃生,不是应该感慨生命可贵么?比如大哥哥我错了,我下次再也不敢潜入冰窖,千万不要告诉校长爷爷......之类的? “这个言灵的效果教科书上就有,你大一上言灵课的第一节,教授们便会用这个八音盒,给学生们播放皇帝,让大家感受一下太古皇帝的威严......这节课你翘了?”夏绿蒂说。 “我是插班进来的,没跟上第一学期的课。”西子月说。 神秘人思忖几番,开始开口:“皇帝,这是个很特殊的言灵,完全由黑王尼德霍格亲手创造,它之所以排在序列号一,是因为它没有任何实际作用,但也有教授持完全相反意见,认为它应该位于言灵表的最末端......它太特殊了,特殊到人类至今也没发现它的具体作用。” “可你刚才用它镇压了那些怪物不是吗?这不是正说明它用处很大吗?”西子月问。 “不是镇压,它们只是遵从本心的召唤,被皇帝短暂吸引住了,当不朽者投入实战,血液升温到一定高度时,这点镇压效果对它们没用。”神秘人说。 夏绿蒂又补充道“这个八音盒里所存有的‘皇帝’,并不是完整的言灵·皇帝,它只保存了一小截而已,没人知道完整版的皇帝是怎样的。” “赞颂吾王的苏醒,毁灭即是新生......这便是八音盒里所咏唱的台词,只有这么一句话。”神秘人说。 “毁灭即是新生......”西子月下意识呢喃重复这句像是预言的台词。 “好了,科普工作到此为止,接下来是训话时间。”神秘人咳咳两声,露出长辈训斥小辈的模样。 “哎呀呀,夏绿蒂校董,没想到居然在这么机密的地方见到如此尊贵的你,要是让昂热校长知道了这件事,我简直都不知道他会对你做出怎样的惩罚?” 唔...... 这不像是长辈训斥小辈,更像是狠毒但又生不出儿子的皇后娘娘威胁初来乍到的小宫女。 这宫斗口吻模仿得也太专业了吧!莫非这人和格蕾尔一样,也是个中国通? “我可是卡塞尔的校董,我巡视冰窖,确认自家的财产是否遭到盗窃,这有问题吗?” “是吗?那我或许得通知一下其他的几位校董,让他们给这件事评评理,毕竟这也算是他们的财产对不对?大家一起民主协商嘛!” 神秘人阴阴发笑,开始往公公一类的角色发展。 夏绿蒂立刻面露惧色。 被昂热知道其实倒也没什么,指不定对方还会从容一笑,表示不错嘛,你都会主动探索秘密了,我正准备把它们告诉你呢。 可如果被校董会和元老会知道的话,那就不得了了,搞不好她会成为有史以来第一位被审判的校董,丢掉校董席位。 西子月在一旁莫不做声地观察这个神秘人。 在侧写的感知下,她发现对方似曾相识。 而且是刚刚相识的,就在几个小时前的校友会酒桌上......不对,应该是麻将桌。 这人...... 是芬格尔吧! 第十九章· 七宗罪又-1 几分钟后,电梯终于到达了顶层。 走出电梯,发现这里居然是后山的山顶,能一眼望到灿烂的星空和静谧沉睡的校园。 “好的,那么俩位美少女今晚的行程就到祝贺你结束吧,你们不要向外人提及我的存在,我也不会把你们私闯冰窖,甚至差点被不朽者们玩死的事说出去的。”神秘人挥挥手,表示告别。 “有必要留个联系方式吗?将来没准能一起合作。”夏绿蒂问。 “合作确实是个好主意,但我更看重缘分。”神秘人说。 “那下次要是遇上了,你好歹换个遮脸的啊!”夏绿蒂依旧忍不住狂喷。 “ok,尽力而为,那西子月小姐呢?有什么道别的台词想对我说吗?无论什么台词都行,当然想要借我胸膛一用这个不行,我的博爱属于全天下的女性,不能只对你一个开绿灯。”这家伙意外厚颜无耻。 唔...... 果然,这人的确是芬格尔没错了,不但气息一样,体格也能完美对上,这贱之又坚的对话风格也是同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唯一不同的是声音,这个神秘人用了某种相当有难度的发声方式,掩盖了自己的本来的音色。 西子月低头仔细思索着,接下来该怎么办。 就这么当面拆穿他的真实身份好像欠妥,只能当做一个心照不宣的小秘密。 但不正面拆穿,不代表她不猜。 显然这人的知情权高到离谱,连校董都不知道不朽者的事,他却能掌握得一清二楚,学院的内部结构更是不在话下。 显然,他与校长某种深不可测的联系。 “我能和昂热校长谈论有关你的事吗?”西子月打算采取迂回战术。 “这个当然也不可以,我说了,今晚这里的一切都没发生过。”神秘人稍微严肃了些。 “那个盒子你打算怎么处理?”西子月指了指对方手中的八音盒。 “当然是放回原处了,怎么?你对它兴趣就这么大,非得惦记着它?”他麻利地将八音盒背在了身后。 有一说一,还真是有点小惦记,毕竟它多少也算个携带言灵的道具,没准日后能成为推动剧情的钥匙之一。 西子月继续说:“冰窖里现在,可能还有其他人,之前在诗寇蒂区的水下甬道里,我感受过他的视线,也是他趁我们进入第五层后,把门关起来的,还唤醒了不朽者。” “唔......这确实是个严肃的问题,不过有一种解答是门自动关上的。”神秘人扶着下颚。 “毕竟里面封存着很危险的玩意,所以这扇门可能有自动关上的设置,你们当时应该派一个人在门口望风,把门卡着,这样它就不会自动关闭了。” “那唤醒不朽者呢?”西子月一愣,听对方的意思是,这件事可能依旧是巧合与意外。 “唤醒不朽者需要高温目标出现......也不用太高,正常体温就行了,你们俩人的作战制服虽然看上去挺拉风,但并不是适用于冰窖第五层。” 西子月和夏绿蒂对视一眼,相互确认态度。 这人说得挺有道理,可能并没有什么阴谋论,一切水到渠成。 但这也难免让人有些怀疑,会不会有更大的手在深处左右一切? “好吧,那我再回去调查一下,有情况的话我会通知你们一声的,如果没通知你们,就说明没情况。”神秘人说。 “我们姑且相信了,那......再会?”夏绿蒂道别。 “再见了,姑娘们,祝你们今晚有个好梦。”神秘人按下了电梯,重新回到学院深处。 这部电梯的外表伪装是一块座落在山头上的岩石,隐蔽程度堪比越共,之前和零吃饭那会,西子月来过一趟这里,完全没发现这东西居然是部电梯。 电梯轰隆隆的声音渐行渐远,很快这里就彻底只剩下西子月和夏绿蒂两个人了。 晚风嗖嗖地刮动着,吹起了落叶,远方的树林里一片沙沙作响,说不出的静谧安宁。 她们,已经安全了,结束了这趟冰窖大冒险,回到了宽阔的地面上,还是后山山顶,零的小花房就立在不远处,在月光下通透得像是水晶-。 西子月回想着这趟冰窖旅途的所见所闻,依旧是一次不可思议的人生经历。 龙王康斯坦丁。 冰面下的怪物。 芬格尔的真实身份。 以及最关键的......镇压着路鸣泽的钟声,言灵·皇帝。 线索似乎变得更杂乱了,但也似乎变得更清晰了。 “有兴趣陪我再多走走吗?”夏绿蒂转身迈出了几步。 “你今晚还没玩够?”西子月诧异,第一反应是这妮子又要整点什么活了。 “反正现在都已经快四点了,回去睡觉也没啥意思了,不如来通宵算了。”夏绿蒂理所应当地开口。 这...... 这又是一个让人挑不出漏洞的逻辑,好比熬夜太伤身体,所以咱们通宵好了。 “来吧,今天......不,应该说是昨天,其实是我的生日。”夏绿蒂的眼眉忽然低垂了下来,没来由地叹息了那么一下。 “你的生日?”西子月的脚步一顿,露出微微不解。 夏绿蒂点头:“对,就当是随便陪陪我吧,我......已经一个人过了好多个生日。” ...... ...... 冰窖深处,一处机房中,荧荧的光照亮了这间屋子。 摘掉头套后的芬格尔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手里提着一瓶价值不菲的黑啤酒,开怀畅饮。 “好家伙,今晚这档子事可算是结了,我如果是校长的话,非得把这两小丫头片子吊起来,屁股打到开花为止。”芬格尔骂骂咧咧。 “我就不明白了,为什么每次我一来这里,都会有人跟着潜入进来呢?上一次这里摆了桌麻将,这次总算是降格为了斗地主。”他轻松地转动着办公椅的滑轮,两只脚嚣张地搁在了桌子上,显然这里是他的一方小天地。 “我说EVA啊,你就不能把系统升升级吗?我每次进来都得关一遍安保系统,总有那么一些不速之客刚好也在这个时候摸了进来,搞得我都怀疑这群人是不是就潜伏在我身边,手里捏着我的具体行程表。” “最好的安保方法,就是你尽量少回来几趟。”EVA叹息着,将手触摸向了对方的衣领,似乎是想帮他打平褶皱。 可她终究只是一道虚拟凝结成的光,她的手碰到芬格尔的一刻,并没握住,而是穿了过去。 “你都已经是这么大个人了,该学会把自己收拾好点了。”EVA低头看着对方,“也得学会放下过去,你偶尔回来一两次我还挺开心的,但你动不动就回来一趟,总给我一种你在外面受了欺负,想要找我诉苦的感觉,” 芬格尔沉默了下,伸出手象征性抚了抚衣领。 “这样可以了?”芬格尔挺直了腰杆,用胸肌将衣领撑得圆润饱满,还露出一排靓丽的牙齿,就算说不上有模有样,也至少是人模狗样。 “好了,猛男攻势停一停,该聊一聊正事了。”EVA拍了拍手,电子屏幕上的一块开始跳动起来。 画面里是一片幽深密闭的地下通道,流水灌满了这里,每一寸空间都透着鬼气森然的不安。 深水之中,西子月正站在闸门外,徐徐地朝前方伸出了手指。 芬格尔稍稍凑近了下屏幕,这是他想看看钥匙这种神棍言灵究竟是如何释放的。 可忽然间,西子月毫无征兆地转身拔枪,凌厉中带着杀意,流水都被震动了。 而她枪口所指向的位置空无一物,只有幽蓝色的灯默默发光。 “再多回放几遍看看?”芬格尔好奇。 “看几遍都没异常,我已经逐帧分析过了,那里什么都没有。” EVA又调出了新的画面,走廊拐角的两侧同样也空无一物,换句话说,西子月这一串操作,很有可能是在与空气斗智斗勇。 “顺带一提,她保持这个警戒状态足足十分钟,很难想象她到底感受到了什么,才如此紧绷。” “她对我说是不明视线,有没有可能她其实是察觉到了被你悄悄凝视的目光呢?”芬格尔问。 “我可是人工智能,她的侧写就算再神通广大,也不可能对我起作用,倒是你,你亲自下去接她们两个出来,有没有可能西子月已经察觉到了,面前这个头戴肉色的变态就是之前在牌桌上大杀四方的芬格尔前辈呢?”EVA提醒。 “这......好像还真有可能!”芬格尔一拍大腿,“我说怎么这电梯一路坐上来,这个女孩一直都盯着我看,搞了半天不是对我产生了投怀送抱的爱慕之意,而是对我产生了怀疑呀!我勒个去!还能不能和侧写者好好做朋友了!” “听上去你好像对自己男性魅力不足一事很受打击的样子?嗯?”EVA的眉宇轻轻一皱,芬格尔立刻心中一寒。 “这个嘛......不,你要这样想,我作为卡塞尔传奇般的毕业生,自然要关心师妹们的身心......呸,没有身子,只有心灵健康!” EVA轻轻一叹:“她现在很大概率已经知道你是芬格尔了,你该怎么办呢?” 芬格尔抠了抠脑袋:“你觉得该怎么办呢?” “她既然没有当场拆穿你,说明她也许已经打算装作没察觉到你是谁,你也只好装成没暴露了咯。”EVA摊手耸肩。 芬格尔锁着眉头,寻思良久。 “也对,好像只能这么办了,希望她是个懂事又乖巧的姑娘,不会把秘密抖露出去。”芬格尔正坐着。重新将注意力拉回眼前的监控录像上。 数个屏幕都在播放卡塞尔地下的监控画面,西子月和夏绿蒂分别从不同的地方潜入进来,在植物园见面,进入冰窖等等。 名义上她们都掌有黑白双卡,能在校园里为所欲为,甚至不留下痕迹。 但......总有那么一些特殊的东西,权限比它们更高,能把这些痕迹全都从垃圾桶里翻出来。 比如......一张特殊的学生证。 芬格尔一边把玩着他自己的学生证,一边浏览监控录像画面,神情逐渐严肃。 冰窖里层的摄像头数量很少,因为这里说到底也是个大型炼金矩阵,很多机器设备都会受到影响。 通往第五层的炼金门扉,刚好位于这些摄像头的盲区,它到底是自行关上,还是有人推了一把,都不得而知。 “你觉得这会是怎么一回事呢?EVA。”芬格尔用双手撑着下颚。 “西子月也问过这个问题,我告诉她隔壁瓦特阿尔海姆正在进行电流实验。” “那实际上呢?”芬格尔不自觉将身子前倾。 “实际上他们的确在做放电实验,但我的数据库中并没有电流导致视线感觉的记录。”EVA说。 “但她掌握侧写这个奇怪的能力,说不定她真能从电流上察觉到视线效果。” “其实还有一种可能性吧,比如......言灵。”芬格尔和她对视,“序列号18的蛇,这才是我第一时间想到的。” “没错,蛇的本质就是生物电,当时是水下,她的传导能力会非常完美,说不动盯住西子月后背的,真的就是一条蛇......其实现在教材改版,蛇的序列号变成了37,名字也变成了真空之蛇,取这个名字,是用来纪念特斯拉的真空管。” “好吧,我跟不上时代进步的速度了......理论上来讲,真空之蛇的确能进到卡塞尔很深的地方,但在守夜人戒律的高压下,蛇这么脆弱的言灵会立刻粉碎把?” 芬格尔想到什么似的,又补充了一句:“除非这个家伙的血统很强大。” 理论上来说,血统越强大,所拥有的言灵序列号也就越高,但也不是没有例外,在过往学生档案中,确实有那么一些明明血统为A,但言灵却在25位以下的奇葩货。 “你似乎已经相信了西子月的说法?你已经确认,在我都无法察觉的情况下,有那么一个神秘的东西,跟在了西子月身后,并且进入到了冰窖中?”EVA忽然发问。 在来这里之前,芬格尔的确有认真检查过一遍冰窖,发现里面并没有丢失任何东西,自然也没有发现其他可疑痕迹。 “总之,先把这事记下来吧......麻的,说起来我现在也是身上背着一大堆要命的事,现在居然又来一个。”芬格尔又拍大腿,又是扼腕叹息。 “你最近遇到什么难办的事了吗?” “汉高那边的事......他的金库忽然被袭击了,校长交给他保管的重要东西没了!”芬格尔小小情绪激动。 “校长居然会把贵重物交到汉高手上保管呀,即便我作为人工智能,也不禁感到好奇。”EVA抿嘴一笑。 “怠惰,怠惰没了!七宗罪又少了一把!” 第二十章 · 星与花 沉郁的夜色笼罩在山谷,月光洒满湖面,透亮得像是面明镜。 整座卡塞尔都在沉睡,几乎没人知道,今夜在校园深处所发生的事。 后山的山顶上,西子月带着夏绿蒂来到了那间花房,满屋子的鲜花映入眼帘。 “这里,是你和零的秘密基地?”夏绿蒂惊讶地看着周围。 “不算秘密基地,这个地方是公开的,谁都可以来参观。”西子月说。 其实也不能这么说,这里名义上是学生会的地盘,钥匙只掌握在零一人手中,狮心会会长似乎不太好正大光明进来。 后来零也给西子月配了一把同样的钥匙,算是认可了她,共同拥有这间大花房......说起来,也的确像是个秘密基地。 夏绿蒂慢慢走过花盆间的小道,张望着这个多彩琉璃的世界,像是走进了一个精美的小盒子里,里面装着糖果般的梦境。 “不行!我们狮心会一定要有同样的配置!我们也得种花!”夏绿蒂的情绪忽然转变,斗志熊熊燃烧。 这......这事挺有难度的。 众所周知,想要在狮心会的阵容里筛选出一批善于布置花景、高审美高情趣的学生,难度可谓相当艰巨。 “喂,那玩意是啥!”夏绿蒂发现了花房外的篱栏旁边趴着一个黑乎乎的大家伙。 “那个,是零养在这里的宠物。” “这是啥品种的狗啊,能长这么大个?跟个熊一样大......”夏绿蒂不解。 “不,它真的是熊来着......零在后山上捡到了它,把它养在了这里看家。” “这.......这不行,我也得养只熊才可以!”夏绿蒂又有一种被比下去了的感觉。 “我决定了,我要颁布新规定,但凡入会者,都能免费得到一只幼熊作为奖励,就好比有些公司会给员工发猫一样,这叫企业文化!”她铿锵有力地宣布。 这...... 这个倒蛮现实了,区区养熊而已,对卡塞尔里的大部分人来说都不是难事,只是顶着狮心会的名号,奖励却居然是熊......这破社团迟早要在夏会长的英明领导下变成熊心会。 等等,说起来当时新生典礼上,昂热从她口袋里翻出的手帕上确实印有小熊图案,没准她真的是个熊控? 那按这个思路推下去,莫非她最钟爱的内衣也是印有小熊图案的儿童款式? 嘛。 西子月来到了厨房的冰箱旁,从里面翻出了一个小蛋糕出来,上面点缀着奶油滚边,中间摆着一颗小草莓。 “刚才在植物园你请我吃东西,这回换我请你了。”西子月将蛋糕推了过去,顺手从橱柜上取下了一瓶红酒。 “这蛋糕是你做的?” “应该是零做的吧,她有做饭的业余爱好,经常一个人来到这里研究菜品和甜点。”西子月说。 “这......”夏绿蒂紧紧地盯着这块蛋糕,小嘴一动一动,看得出她对蛋糕很馋,但又不太好意思下嘴。 “我事后会和零说,是我吃了这块蛋糕,不会告诉她今晚你和我在一起。”西子月看穿了对方的忧虑。 其实西子月更想直接了当告诉零,昨晚夏绿蒂过生日,就当是请她一块蛋糕算了。 “咳咳,那一言为定!事后我会好好答谢你的!”夏绿蒂决定放下矜持。 很快,这场小生日庆典就开始了。 电灯被熄灭了,转而点上了几根蜡烛。 温暖的烛光撑了起来,像是一个暗橘色小帐篷,将二人包了进去,有种谜一样的安全感。 “需要唱生日歌吗?”西子月问。 “这个就还是算了,总觉得就只有我们俩个人,还唱生日歌,怪难为情的......” “那我把诺玛再叫出来,变成三个人?”西子月认真问。 “不,诺玛就算了,我每次生日都会收到她的短信和生日歌,今年想要来点不一样的。”夏绿蒂正经发言。 给生日当天的学生发祝福短信和唱歌,也是诺玛的职能之一,甚至还能免费在食堂领一个大蛋糕,就算当天用不了,之后也还是可以用。 据说如果你在大四快毕业的那一年里还没找到女朋友,诺玛甚至会给你发个巧克力,以表安慰。 “那许愿吗?”西子月又问。 “愿望这种东西,平常已经许得够多了,也不差这一次了......来来来,先吃蛋糕,享受胜利逃出后的美味。”夏绿蒂正兴冲冲地将刀叉伸向蛋糕,可又忽然像是想到了什么沮丧的事一样,动作停在了半空。 “算了,还是来许一个吧,多少有些仪式感。”夏绿蒂还是坐了回去,将双拳了胸前,像是《感恩的心》广播体操最后一段。 “那我还是唱一唱生日歌吧,就当是时间限制,歌唱完之前,你许的一切愿望都有效。”西子月说。 “好吧,那你不妨唱快一点,毕竟.....要是我真的一个太贪心,许了好多愿望,说不定会被愿望惩罚的。”夏绿蒂闭上眼睛。 月光之下,一首慢悠悠的生日快乐流入了夜色中,西子月除了一边唱,还一边鼓掌打拍子,在她的面前,夏绿蒂仿佛披上橘黄色的纱巾,也许是在许愿,也许......是在祈祷。 歌声末尾的音调渐渐平息,夏绿蒂也睁开了眼睛,走完全套仪式流程后,这下终于能理直气壮地动叉子了。 “你去年的生日,没有和狮心会成员一起过吗?”西子月一边吃着分到的蛋糕,一边问。 “没有,因为我不太喜欢过生日,所以没告诉他们当天是我生日,那一天我和以往唯一不同的地方在于我晚餐多加了几个菜,仅此而已。”夏绿蒂以寻常的口吻说,蛋糕吃得很慢。 “那再以前呢,你的管家没和你过生日吗?”西子月又问。 “以前的大部分时间都在苦修炼金术和剑术,反倒是昂热和副校长陪我过生日的次数多一点。”夏绿蒂默默叹气。 “生日快乐。”西子月忽然开口,像是一缕忽然飘过的青烟。 夏绿蒂愣了愣:“谢谢......你不都唱过生日歌了吗,怎么还说生日快乐......” “唱歌与正式的祝福还是有区别的,如果没有一句正式的生日快乐,这个生日仪式依旧不算完结。”西子月没来由地郑重。 烛光在夏绿蒂的眼瞳里跳动了许久,随即才安份下来,她第一次向西子月露出微笑:“谢谢。” “我以前其实也和你一样,觉得生日这种东西已经无所谓了,直到某一天,我收到了伊丽莎白的生日快乐视频......我忽然发现,原来我还是挺想过生日的,但前提是和朋友们一起过。”西子月说。 这又是一起追溯至几个月的事,她第二次收到伊丽莎递出的手提箱,里面的U盘装着许多句生日快乐的祝福语,看得人情不自禁微笑。 她本来已经觉得自己足够成熟了,应该像个不动声色的大人那样平稳渡过生日那天,可真地等到一句句祝福在身后响起时,还是会忍不住回头。 “这么说起来,你和我已经是朋友了咯?”夏绿蒂轻轻笑。 “应该算是吧,毕竟我们也是一起背靠背,战斗过的人了。” “这样啊......”夏绿蒂端起一杯红酒,小口咪饮了起来。 如果按照正常流程,从冰窖里脱险之后,她会立刻与西子月分别,顶多互相加个推特好友位。 接下来她会独自一人回到自己的房间,把那个黑森林蛋糕从冰箱里摸出来吃掉,再开瓶牛奶下菜。 但......如果真这么按流程走了,那她自己似乎未免也太孤单了些,分明这应该是个庆祝的夜晚。 于是她不知怎么地,随口就向西子月飘了一句和我走走,今天我生日。 西子月也很干净利落地点头,带着她来到了这个秘密基地,相当配合。 今晚发生了许多诡异无常的怪事,但偏偏它们都有正常解释。 唯独眼下这件事,它很平常,却又不怎么好解释。 或许,这才是今晚最大的收获。 忽然间,夏绿蒂一口酒喷了出来,显然是被深呛了一口。 不对,应该是被苦了一口,她满脸都是难过的表情,仿佛吃火锅时,不小心咬下一大块生姜。 “你......喝不动红酒?”西子月有些惊讶。 她事先的确有想过夏绿蒂可能不太会喝酒,毕竟她就长着一张只够格喝牛奶的脸。 于是西子月选择了最容易下嘴的一类水果酒,结果你连这个都扛不住? “这......这也是秘密!你不要把它透露出去!”夏绿蒂急了。 “这也是秘密?”西子月又嗅到了奇怪的槽点。 “对,这事关我的人设!虽然狮心会现在奉行禁欲,讲究滴酒不沾,但它同时又要求部员有足够的酒力......总之这事很矛盾!但又很符合我们的做派!” 西子月花了数秒钟才反应过来这个因果关系。 虽然这人是个校宠,但好歹也是一方霸主,在社团内部有着女王人设。 设想一下,要是这个金毛女王突然被曝不是不喝酒,而且原因不是酒力不够,只是因为酒太苦,下不去嘴,这......这其实也没什么,搞不好大家都已经习惯了。 比如现在,西子月就很习惯,表情波澜不惊,心中古井不波。 这场小生日宴会很快就结束了,虽然蛋糕不大,而且口感也很廉价,但却回味无穷,夏绿蒂一边舔着嘴唇,一边盯着吃完了的蛋糕盘,仿佛是想把盘子底部的那点奶油也舔干净算了。 “走,我带你摸摸熊。”西子月起身。 俩人来到了室外,走向了那只憨憨沉睡的大狗熊。 一听到脚步声,狗熊立刻惊醒,发现西子月是熟人,立刻乖巧地将头伸了过去。 “这个毛茸茸的感觉,可恶!这要是长在我身上该多好,我能一整天从早薅到晚,把我薅秃为止!”夏绿蒂趴在熊背上,像游泳一样抓来抓去。 这头熊一脸洋溢着幸福的表情,有可能是被美少女趴在背上贴贴乐很爽吧。 “这头熊是什么品种啊?为什么能这么听话?”夏绿蒂诧异。 “这......我想这和品种无关,主要还是它的主人教育有方。”西子月轻轻一咳。 “喂,这又是什么啊!零连鸡都不放过?”夏绿蒂注意到了旁边的篱笆里居然有个鸡窝。 这座花房给她带来的意外一个接一个,简直比冰窖还冰窖。 “这是零的小牧场,里面的鸡都是养着吃的,她说她下一步的打算是再引入一些兔子进来,改善伙食。” 也有可能是把鸡兔同笼问题现实化。 “决定了!”夏绿蒂一击掌,头上亮起了一个小灯泡。 “你也要养鸡和兔子?”西子月大概已经摸清了对方的脑回路。 “不,我要因地制宜发挥比较优势,她们学生会以后山为依托,开办牧场,我们狮心会则要好好利用家门口的妖精之湖,用它来养殖水生动物,我要开渔场!她走山珍路线,我就走海味路线!” 这...... 又是总觉得哪里怪怪,却又无从反驳的逻辑公式。 这破校,迟早要改行,从屠龙职业技术学院变成正经的农业高校,没准到时候,昂热校长梦寐以求的正规教育资格证书就能拿到了。 最后在熊身上狠狠地撸薅了一把后,夏绿蒂站了起来,看样子是摸足瘾了。 “那接下来要去哪里呢,今晚是你的生日,你说去哪就去哪。”西子月说。 夏绿蒂迷茫地看着远方,一副意犹未尽的样子。 今夜的时间已经快结束了,魔法般的宁即将远去,明日的太阳会照常升起。 老实说,能在这个美丽的花房里吃顿饭,过个小生日什么的,她已经很满足了,还摸了摸毛茸茸的熊,立下了开渔场的社团团策...... 但离别之际,总有不舍,总有些小贪心,想用一个完美的时间零将今晚定住,等到自己玩腻了再将它松开。 夏绿蒂四下张望着,看看周围还有没有什么有趣的地方可逛。 “那里,水深吗?”夏绿蒂指了指离山崖不远处的一座山顶湖,那里的景色特别棒。 “山顶湖的水一般都很浅,那里的水只齐及小腿,不能游泳。” “也行,游不了泳,那就泡个脚吧,走!” 第二十一章 · show me the surprise 月光下的山顶湖像是铺上了一层银,湖水溢出后往山下流泻,形成一道雪白的瀑布,隐约的水声从山下传来。 夏绿蒂拔出刀,沿着腰间的边缘轻轻一拉,把这件贴身的作战服撕拉了下来,露出洁白姣好的肌肤。 她一边扒干净身上的作战服碎片,一边向山顶湖走去。 扑通一声,她一把将脚放进了湖水中,扑腾起了一大片涟漪。 现在时值初夏,正是戏水的好时节,清凉从每个毛孔里钻入皮肤,又沿着脊背往身上蹿,她发出了畅快的呼声。 这妞.....真地是说泡脚就泡脚,一点都不带含糊的。 和西子月想的不一样,夏绿蒂里面并没有穿小熊款内衣,而是一件连体的竞赛泳衣,看来她也知道穿密闭作战服时,里面最好穿泳衣,不然万一打起来爆衣走光了,就很尴尬。 说来也奇怪,明明从各方面来说,内衣和泳衣的遮蔽面积都一样,但偏偏内衣不给看,而泳衣随便看。 “喂,你也下来泡啊。”夏绿蒂踢动着水花,脚旁边有亮晶晶的东西在闪。 “你看,里面还有鱼呢,它们在舔我的脚!”她指着那些亮晶晶的东西兴奋地说,像是第一次见到大海的小熊。 西子月也探出小刀,也在自己的衣服上划了一刀,将身体从作战服里解放出来。 她也将脚深入了湖中,俩人一起坐靠在长满青苔的石头,看着远处的天边,仿佛能一眼望到很远的芝加哥,那里还亮着不夜城的灯火。 “这里原来这么美啊。”夜风吹动了她的发丝,拨动着她眼前的视线。 整座的卡塞尔的风景都被她收入眼底,优美起伏的地势随着盘山公路层层下陷,曲线像是流水一样汇入妖精之湖,狮心会的大本营就在湖畔边,和诺顿馆滆湖而望。 “如果觉得这里很美的话,不妨经常来看看。”西子月平淡地开口。 “这里是学生会的地盘,我动不动就往这里跑,可不太好吧。” “就当是与零握手言和吧,不是经常有这样的剧本吗,两个本来是敌对的人,因为某种机缘巧合成了同一阵营。” 西子月现在有点传销骗人入伙的嫌疑。 她当然不关心两大社团的相爱相杀,她更关心......能不能在这个小花房里凑一桌四人麻将,最好还能再有个人替补挑土。 等到圣诞节或春节那天时,她们几个就在这里摆下通宵班子,利用原生食材准备好晚宴大餐,一边吃喝聚赌,一边通宵达旦。 零当然是这个班子中的一员,格蕾尔到时候就算不请她,她也会自来,夏绿蒂是值得争取的对象,还有一人待定...... 西子月也不由自地遐想了起来,神情变得轻飘飘的。 夜晚的确很有魔力,能让白天的二愣子变成诗人,也能让人变得孤独敏感起来。 “话说,现在应该快天亮了吧。”夏绿蒂看了看月亮的角度,东方已经有光一样的线条在跳动了。 “现在是初夏,这里的纬度也不算低,应该很快太阳就会升起来了吧,看看日出也是很不错的。”西子月说。 “看样子我今晚的生日很快就要结束了呢。”夏绿蒂将上半身靠在了草地上,用平视的姿势仰望星空。 “在生日正式结束之前,还有什么想做的吗?” “就这样就好了,本来也不期望会发生点什么事,就这么大只大只挺好的。” 夏绿蒂就这么趴在了草地上,闭上了眼睛,仿佛是打算睡这里了。 “大只......又是大音希声,只影零落?”西子月一恍,上次听到这梗还是从零口中。 “是啊,校园老梗了,怎么样?现在的确很符合这句话的意境吧。”夏绿蒂笑着说。 “这破梗......到底从哪里传出来的......”西子月无语。 路明非。 她心里冷不一丁地闪过这个答案。 虽然卡塞尔奉行中文教育,但想玩古人梗,没有一定文化水平还不行,这个梗的发起者很可能就是个祖国老乡。 再考虑到明明玩这梗的人不少,却没人知道这个梗的出处,那路明非的嫌疑就自然呼之欲出了。 侧写,不自觉开启了,时间再次倒转。 同样也是一个静谧的夜晚,穿着豪华礼服的男女也和她们两人一样,坐在山顶湖边泡脚,男方穿着廉价的燕尾服,像是从话剧部借来的道具。 而女方则穿着全套的黑色礼裙,一头暗红色的长发顺着夜风荡开,气势介乎于豪侠和家族主人之间。 又是路明非和陈墨瞳,这俩人的着装像是刚从宴会上偷摸着溜出来,谁也不知道这大概是什么时候发生的事。 “show me...... the flower......”路明非轻声念出了这个咒语。 像是顺从他的召唤,几束烟花从学院的山脚下升空而起,在空中开出了数道极盛的烟花,仿佛逆行的流星......它们美极了。 整个夜空都变成了一个巨大的花篮,里面盛满了世间一切璀璨的颜色。 最后一枚烟花在升至高处后炸成了一朵盛开的文字,上面写着“诺诺,生日快乐”。 很快,画面如尘埃般消散,绚丽的色彩褪去,露出了现实里干净纯粹的天空。 西子月依旧抬头仰望,还没从刚才那一幕里走出来。 【Show me the()】 这个言灵原来是这么用的。 路明非虽然用了flower这个单词,但兑现的并不是普通的烟花,而是盛大的烟花,他把这份烟花当做生日礼物送给了陈墨瞳。 不知不觉间,西子月又搜集到了一块与路明非有关的记忆碎片。 这两个月的时间,她寻便了卡塞尔的各处,但却始终没有进展,所以她才有摸进冰窖的想法。 没想到他的身影并没出现在冰窖里,反而出现在了后山的山顶湖中,如果不是夏绿蒂突然发这么一波神经病想要来泡脚,她可能永远都不会直到这里有线索。 “对了,西子月,你有想过将来我们会怎样吗?”夏绿蒂忽然问,以睡悠悠的语气。 “是指怎样的将来?”西子月心中悄然一动,总觉得对方也许要说一些不太好的东西。 “假设一切都不会发生,没有世界末日,也没有黑王复苏,卡塞尔正常运转下去,一切都很和平,和平得像是英式单元剧。” 听见英式单元剧,西子月的脑子里又碰出了《是大臣》......呸呸,扔掉扔掉! “那就只好按照各自的意愿生活吧,你开渔场,零开牧场,我在你们俩人之间混饭吃。” “喂,这也太日常过头了吧!真就当我们是农业学校了!” 这......这小姑娘可真难伺候...... “那就你毕业,我毕业,大家都毕业的那种?”西子月试着现实一些。 夏绿蒂的表情微微一凝,像是有些不舍。 是啊,就算世界末日真的不来,古龙们被死死地摁在棺材板中,但毕业的那一刻总会来临,时间永远在走动,走出校门的一天会来,今晚夜尽天明的一刻也会来。 她像是认清了现实一样,一个鲤鱼打挺坐了起来,朝着湖水边缘奔跑。 一个重重的蓄力呼吸后,她朝着山谷呼喊了起来,像是大力宣泄不满,小半个山谷都回荡着她的饿龙咆哮。 “怎么了?”西子月心想怎么好端端的小姑娘,又说疯就疯? “没什么,向世界表达不满而已。”夏绿蒂慢慢退了回来,索性躺倒在湖中,让湖水洗过自己的肌肤。 西子月能感受得到,对方心中对这个生日挺不舍的。 她很想抓住这最后的小尾巴做点什么,但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该做什么好。 “有什么想要的生日礼物吗?我可以回头补给你。”西子月问。 “礼物这种事,怎么能够轻易说出来呢,说出来了,当然是在丝毫不知道自己会收到礼物的情况下得到它才爽快啦!”夏绿蒂回过头来,开心一笑。 得,这小姑娘还真是异常难伺候,还非得玩点情调才行。 “意思是,不论送什么,只要是惊喜,就对咯?”西子月问。 “道理是这个道理......但是你不要送奇怪的东西啊,所谓惊喜,喜是比惊更重要的!” “其实我也不知道我会送什么,它对我我来说同样是个惊喜。”西子月摇摇头。 夏绿蒂不太理解,在她看来,莫非西子月要送几个盲盒福袋之类的? 西子月已经开始念出咒语了。 “show me..... the surprise......”西子月闭上了眼睛,嘴唇轻轻阖动,以缓慢的语调念出了这串路明非曾用过的言灵。 “向我展示惊喜。” 西子月默默地等着,等待“惊喜”发生。 虽然匪夷所思,但路明非的作弊秘籍真的管用过。 不过说起来,他那次到底是如何召唤出那么多烟花的呢? 虽然黑羊之墙的效果很扯淡,但它越是扯淡,越是给人一种无需解释的神棍感,反倒是这句“show me the flower”的效果过于朴实,不禁让人想要追问它的原理了。 莫非当时路明非提前叫了一个烟花公司车队在山脚下等候着待命,等到他念出暗号时,就万炮齐放? 听上去,这路明非仿佛是个情圣高手?这么花哨的路子都能玩出? 一道光束打破了天空的寂静,让西子月和夏绿蒂都下意识抬头而望。 原本寂静的天空忽然被一阵光落的星雨遮住了,大片的流星雨从北极星的方向驶来,每道光都带着幽蓝色的痕迹,像是浩瀚的鱼群在海洋中迁徙。 一片......壮丽至极的流星雨! 它如神迹般掠过地球的上空,仿佛赐给世界的礼物,只可惜它所出现的时候太晚了,大部分人都已经入眠,看不到这神圣的一幕。 “流星雨......”夏绿蒂微微张嘴,流星的痕迹如千万束雨丝落在了她的眼睛里。 “快许愿。”西子月抓紧时间,双手一抱。 但夏绿蒂并没动,而是就这么呆呆地望着它。 她对天空挥舞起了手臂,像是星光们的孩子,那些路过此地的流星雨都是来接她回家的。 西子月也下意识朝天空挥手,虽然这个行为看上去有些子供向的蠢萌。 总而言之,【show me the ()】系列的言灵真的奏效了,完成了一次超乎想象的奇迹,路鸣泽再一次兑现了他的承诺。 没有明确规定,这个言灵到底要在什么时候使用,她可以把它留给以后,也可以留给自己。 但她就是觉得,眼下就是动用它的最好时机,它第一次使用是因为一个人的生日,那么它第二次使用,最好也是因为一个人的生日。 这场流星雨持续了很久才结束,夜空终于恢复宁静。 而就在它消失的一刻......东方的地平线上,升起了一道耀眼的白光,那是日出的第一抹颜色。 日出,无缝衔接在了这场流星雨后,像是一场接力赛,大自然们着为这个女孩送上生日桂冠与祝福。 大地减减苏醒,夜间的浓雾与阴霾被驱开,山顶湖的中央,水面泛着金色的光。 女孩婷立的身姿和肌肤都纤毫毕现在了阳光中,大自然们睁大眼睛看着她,那一头金丝比日升更耀眼。 她将手放在了胸口,张开了嘴。 她开始唱歌了,唱着一首女高音式的圣咏,她的歌声行于水面之上,犹如天使抚摸着大地的肌肤,西子月也听得为之动容,她以日出为背景,以森林为舞台,精灵们都环绕着她飞舞。 歌声的最后一个音节坠下后,山谷里传来了鸟鸣声,群鸟翱翔而起,在俩人的头顶上掠过,夏绿蒂的身上明暗交织不断。 “唱得很不错。”西子月在水边鼓掌。 “忘了和你说,我以前是唱诗班的主力成员,偶尔能用歌声把天使感动。”夏绿蒂结束了鞠躬敬礼,抬起头来,露出微笑。 她不知道什么时候哭了一下,脸上还残留着流星划过的痕迹。 “这个惊喜,足够惊喜了吗?”西子月问。 “听你这么说,好像这流星雨是你一个电话叫来的。” “其实也差不多......”西子月以对方听不见的音量小声哔哔。 “走吧,回去吧,这次生日.....我很开心。” 战略性一波 , 第二十二章 · 盛夏已至 6月25号,盛夏已至。 炽烈的阳光透入树叶的缝隙,在青葱的草坪上留下了斑驳的黑影,整座校园肃穆又森严。 今天的气氛相较以往压抑了许多,因为今天是期末考试。 和大多数高校一样,卡塞尔同样也有如鬼神般堵在假期门口的期末考试。 教学楼里,学生们在严密的监考下翻开写满古文秘语的考卷,要求在规定时间内写出上面龙文的含义。 体育馆中,场地被清空了出来,手持竹制刀剑的年轻人们向教官发起挑战,竹节层层爆响,剑影如丝。 地下的言灵测试中,掌握不同言灵的学生也有着各自的考核目标。 还有的学生在野外考试,被要求在南美洲的丛林,或者阿拉斯加的野外里靠一把小刀生存上几天。 每个学生都要经过重重考核,才能提着旅行跨出校门,顺带对着卡塞尔的招牌啐一句再您吗的见。 期末考试的前几天晚上,守夜人论坛上一片鬼哭狼嚎,到处都是求资料笔记,求“如果过不了会有什么后果”的。 今天天刚亮的时候,来自钟楼的钟声响彻了校园,学生们绷着脸,穿着庄严的校服路西出现在各个考场,让这个炎炎夏日生出了一股秋风凛然的既视感,人人都是奔赴二战前线的战士。 然而,这些都与西子月没关系。 因为她免考。 凭借着啃过去的老本.....呸。 凭借着阿提拉地宫破译和马耳他岛的光荣履历,她已经成功从昂热手中拿到了满分的成绩单和免考资格。 中午时分,当其他学生正忙着在食堂补充体力,准备和下午的考试继续搏斗时,西子月则已经躺了下去,安详午休小憩。 在梦里,有一场茶会。 纯白色的空间里,伊丽莎白正坐在她对面,慢悠悠地用勺子转着茶杯,红色的茶水倒映着她深思着的脸庞。 “冰面下的怪物啊......说实话我对这个只是略有耳闻,没想到你就已经亲眼见证过了?”伊丽莎白疑惑。 “是的,夏绿蒂校董和我一起见证的,我和她结下了战友般的友谊。”西子月说。 “哦?难道不是共犯般的友谊吗?”伊丽莎白眉毛一挑一挑,“共犯的级别可比战友铁多了,铁到你现在去敲开狮心会住所的大门,她会放下手中一切的活,穿上一件风格的围裙为你做料理。” 西子月默默喝茶,对此不发表评价。 距离下潜冰窖已经过去了七天,说短不短,说长也是真不长。 她似乎依旧沉浸在几天前的那场流星雨中,耳边还回荡着夏绿蒂最后的圣歌声,她自己现在也能哼几句。 不过事后西子月并没多少机会见到对方,也就没什么打招呼的机会,无法验证她俩的关系到底有没有这么铁。 “所以,有关不朽者的事,就是你本次冰窖之旅最大的收获了咯?”伊丽莎白问。 “也许与夏绿蒂搭上关系也算吧。”西子月说。 在她的报告中,当然不存在芬格尔的痕迹,她与夏绿蒂的战友关系并不是背靠背恶战不朽者,而是你在门口把风,我在里面翻机密......好吧,还真就是共犯。 有关康斯坦丁的情报被她私藏了起来,毕竟.....这也不太能算是个情报对吧? 虽然康斯坦丁没说,但西子月猜测,这也许又是一个不能伸张出去的重要机密,好比她能路鸣泽对话这事。 伊丽莎白像是牙痛一样,扶住了面颊:“唔......感觉,冰窖没我想象中的那么刺激呢,人家还以为那里会有机密的活体实验,可怕的解剖等等。” 想要看那玩意,自己买张去鬼屋的票呀! “我一直想问,你让我下冰窖,是不是向让我悄悄帮你顺点东西上来?”西子月猜测。 “那怎么会呢?大家都说我是昂热校长的亲女儿,我作为父亲的小棉袄,怎么可能会偷东西呢?” 这...... 虽然伊丽莎白说得诚诚恳恳,但西子月总觉得硬要分类的话,她应该是算黑心棉的那一类小棉袄...... 这女儿也太黑心了吧,一天到晚就盯着父亲的小金库! “好吧,目的还是有的,康斯坦丁的龙骨,你应该见过了吧?而且也肯定对它使用了侧写,对不对?” 西子月紧张地点点头。 这时,伊丽莎白将身子压了过来,小声又期待地问道:“有获得烛龙吗?” “那种大规模杀伤力武器,怎么可能说获得就获得呢?”西子月淡定回应,“就算我真获得了,哪也只是一次性的核弹,我未必有勇气点燃自己,去与一条龙王同归于尽。” “没烛龙在意料之中,那......黑日呢?黑炎牢狱呢?再不济,君焰也.......” “停,我没从康斯坦丁的龙骨身上侧写到任何东西,我只看到了两个画面......一个是它的诞生画面,在一座金字塔般的火山里,它和诺顿同时苏醒,那座金字塔既是它们的摇篮,也是它们的王座。”西子月说。 现在回忆起来,那依旧是如开天辟地般宏伟的一幕,新生的巨龙沐浴着岩浆诞生,自它诞生的那天起,它的伟大就铭刻在了龙族的铜柱上,其威名辐射向世界的各个角落。 伊丽莎白也下意识仰头,想象着西子月所描述的那座金字塔,那纯由金属堆砌而成的祭坛,末日般的火山。 “第二个画面是烛龙,在白帝城。” 伊丽莎白悬握住茶杯的手一顿,随即放下。 “当时的火焰太刺眼了,我并没看多清楚,只记得岩浆都从地底里喷发了出来,视野清晰时,白帝城已经化成了焦土......这就是,灭世级言灵。” 历史上许多著名古城,乃至文明的陨落,其实都与龙族有关,四大君主在历史上也都有动用过灭世级言灵的记录,每一次都是世界末日。 “害怕吗,近距离看了那么可怕的灾难后?”伊丽莎白拨玩着耳旁的发丝.....这人每次问这种问题时,都会做一些比如玩发丝的小动作,来冲淡严肃性。 “挺害怕的,但一想到它其实也就是个核弹的威力,感觉好像也没什么可怕的。”西子月淡定而道。 “说起来,龙王真的有毁灭世界的能力吗?白帝城说到底也就是座古代城市,一枚小型核弹就足以摧毁它了。” “烛龙之所以能毁灭白帝城,并不是因为它的领域刚好那么大,而是白帝城刚好就那么大,白帝城周围到底还有多少公顷的森林被一并包了进去,这已经没法计算了。” 西子月恍然,这就和你考95分,学霸考100分,并不代表学霸仅高你5分,他的上限被满分这个概念限制住了。 “虽然现代社会,人类已经掌握了核武器这种究极杀伤力,但并不代表龙王的灭世级言灵就弱了,你要知道随着科技的进步,分工越来越精细,人类社会本身的结构也变得越来越脆弱了。” “越精细的东西,往往越难修理。”西子月说。 “没错,假如龙王在纽约市使用了灭世级言灵,那么所造成的后果肯定远超数百万人死亡,它所引起的连锁反应将席卷全美国,全世界,光是‘恐惧’这一项,就足以将世界拖至深渊了。” 西子月能理解伊丽莎白所描述的后果。 当今社会的连接紧密程度远超以往,一艘满载货物的轮船沉没就将导致数个小公司关门,好几条供应链受损,几十亿美元的提前跑路,就能造成多米诺骨牌般的经济危机,更别提一座大城市从地图上被抹去。 现在的人类文明建立在无数精密的齿轮运转之上,越建越高,与地面越来越遥远。 只需要瞄准地球上那么几个重要的坐标打击,整个人类文明就会经历大规模倒退,人口也会数以亿计的减少,犯不着龙王老爷们玩孤胆英雄那套,亲自上阵与飞机导弹肉搏。 不过好消息是龙族的脑子们其实都有点不灵光,它们崇尚正面暴力进攻,不太喜欢拐弯抹角的偷袭或潜伏......除了那么几个奇葩的个例。 “现在时间不早了,我这里有点急事要处理,很抱歉假期不能招待你来我的家里做客了。”伊丽莎白以再见的口吻说。 “又有什么混血种国际大事件吗?” “没错,七宗罪又丢了一把,这次是怠惰。” “这次的窃贼,和上次是同一个吗?” “应该吧,就算不是同一个人,也起码是同一个组织。” 近七个月前的2012年末期,暴怒在冰窖神秘失踪,没想到犯罪者蛰伏这么长时间后,又重出江湖了,瞄准的宝物依旧是七宗罪。 看样子,这个贼很想集齐全套刀具。 “暴怒失踪后,昂热意识到冰窖未必安全,于是他把其中最重要的藏品都转移了出来,余下的六把刀具更是交付到了其他人手中保管,比如我这里就有一把。” 西子月以期待的目光看着伊丽莎白,等待她说出那把刀的名字。 “。” “噗——” 就,名字好好念出来就完了,你在那里眼神迷离,气吐如丝,是想闹哪样啊! “我......我姑且问一下,这些刀具所对应的罪行,与持刀者应该无关吧?” “这个不用担心,就算你握着它,它也不会有丰胸效果,我试过。” 这......这和想象中的有点不一样..... “应该也不会让我变得兽性大发吧?” “不至于,要是它真有这种副作用,那我见到你这么可爱的女孩子,早就把持不住了。” “咳咳,说正事。” 伊丽莎白重新正起颜色:“大概是在十天前,掌控着北方联盟的汉高家族,遭到了一次暴力入侵,入侵者击穿了层层屏障,来到金库的最底层,取走了怠惰,它的外形是一把英格兰阔剑,是炼金术的最高成就之一,入侵者取得它之后并未大开杀戒,而是迅速撤走了。” 汉高家族,西子月听格蕾尔说起过这个势力。 北方联盟是指盘踞在北美地区的混血种联盟,从殖民者时代起,它们就成立了,延续到现在势力很强盛。 不过它们并没秘党那么激进,主要集中于扩张生意与资本,偶尔通过经济手段资助屠龙伟业。 据说本来在1941年,它们是要和秘党结盟的,昂热与汉高都出现在了谈判的一线现场。 可惜的是他们把谈判地点选在了珍珠港,日期选在了12月7日,谈判当天就被日本人发动的轰炸打断了。 二战结束之后,北方联盟将战争财发到了最大,已经没有必要与秘党合作了,而秘党则在二战中掌握了最先进的科技,认为屠龙将会是件轻松的事,没必要与这群满身铜臭味的商人打交道。 于是双方都没有继续合作的意向,虽然卡塞尔总部在北美,但双方的交集并不多。 “校长,就这么把重要的武器,交给了他们保管吗?”西子月惊讶。 “汉高与昂热的关系很微妙,介乎敌友之间,有时候比共犯更可靠,我也说不上为什么。”伊丽莎白摇摇头。 “而且他们的业务主要聚焦于商业,远离战场,将武器交给他们保管,再适合不过。” “但它还是失窃了。”西子月这番话有补刀的嫌疑。 “是啊,还是失窃了,被暴力夺走,校长知道这个消息的一刻,整个人都疯掉了,开着玛莎拉蒂就冲到了芝加哥,找汉高兴师问罪。” “那你该怎么办呢?”西子月有点担忧,按照这个逻辑推下去,伊丽莎白的小金库很有可能也要被入侵,到时候那些价值数百万美元的维多利亚秘密内衣恐将香消玉殒,比如天堂之星......见鬼!怎么绕着绕着,又绕到了这破战斗机上! 这个问题问出口的一刻,俩人之间忽然安静了下来。 伊丽莎白趴在桌上,斜望着西子月,一副很萌很萌的样子。 西子月仿佛明白了什么。 “不,我的意思是你最好离这柄武器远一点,不要一天到晚待在家里,偶尔多出来走动走动,到时候就算你家没了,你人也是完好的......” “决定了,就把它交到你手上保管吧。”伊丽莎白一拍西子月肩膀。 第二十三章 · 焚烧者 十多天前的某个清晨。 芝加哥的天空微微亮起,城市的天际线上镶上银边,红绿灯开始工作,嘈杂的车流喧嚣声复苏。 一辆黑色的玛莎拉蒂非一般地穿梭在晨间的高峰里,像是一条矫健的剑鱼那样将身旁慢悠悠的小鱼甩开。 一个急停,玛莎拉蒂停刹在了灰白色的摩天大楼前,老家伙飘逸的车技让守在大楼前的门卫赞叹不已。 “昂热,你终于来了,很抱歉,没能看守好你的东西。”瘦小的身影杵着拐杖,立在台阶的最上方,淡淡地道歉。 昂热从容下车,在晨风中整理衣领:“又见面了,汉高,你猜猜我这次来,是不是来向你兴师问罪的?” 说这句话的同时,他特意抚摸了下右手的腕表,这个动作让周围的一群年轻人不寒而栗。 谁都知道他衣袖的右腕里面藏着一柄锋利的大号折刀,以校长的速度,拔刀干掉在座的各位只需数秒。 最关键的是...... 在座的诸位,有一些曾与他打过交道,亲眼见证过校长的“理发”技艺,他们并不想变成校长手中光秃秃的那颗脑袋。 “喂,怎么是校长孤身一人,亲自前来啊?”有人小声发问。 “废话,卡塞尔学院就在芝加哥北面的郊区,他往这里赶,就是一脚玛莎拉蒂油门的距离!直升机都不用!” “卧槽!原来卡塞尔学院那么近吗?我还以为它建在太平洋上的某个小岛上呢,时不时就能去夏威夷度度假。” “能时不时去夏威夷度度假的那叫V社,不过说真的,我听说校长每年的度假时长比V社更过分,而且都是公款出游......” 汉高一声咳嗽,让这几个大难临头还在哔哔叨叨的二百五年轻人闭嘴。 “如果我是因看守不利,导致‘怠惰’被盗,你或许会原谅我,但如果查明我是监守自盗,你或许就要呼叫重火力把我们家铲平了吧?”汉高漫不经心地吸了一口雪茄。 “差不多就是这样,您可以带路了,汉高警长。”昂热象征性比了一个请的动作,仿佛他才是这里主人。 当下情况紧急,双方都省去了寒暄,并肩走向了建筑,左右扈从紧跟在二人身后 这条街位于芝加哥的南部的老城区,街道建筑都保持着当年战后黄金时代的面貌,那是一个美式黑帮盛行的时代,芝加哥的打字声夜夜响起,至今这里也是全美枪击率最高的城市。 但这里对于汉高家族来说,却是如同封建庄园一般的封闭堡垒,芝加哥的法律在这里都未必好用,警察更不会把巡逻路线画到这里来。 这里本来是间歌剧院,偶尔用作艺术博物馆,但昨晚事发突然,今日被迫关门清场,变得冷清灰暗了起来。 走进这栋建筑大厅的第一刻,旧时光的气息就扑面而来,头顶悬挂着繁盛的水晶吊灯,四壁上用粗简的油画绘制着那个年代的事迹,穿梭在画壁的走廊里,会产生一种误入《美国往事》的错觉。 嘈杂的脚步声穿过走廊,汉高带着昂热快步走进了一间电梯,缓缓下降到最后一层。 电梯的门打开后,带有强烈化学气味的有刺鼻气体蔓涌了起来,让昂热皱了皱眉。 “几个小时之前的情况更糟,到处都跳动的电火,得戴着防毒面具才能进来。” “真是让人怀念的场景啊,上次看到这种景象还是2010年,大地与山之王光顾了我的冰窖,我的鱼缸和金字塔损失惨重。”昂热闭眼,释然一笑。 事到如今,怠惰已经确认丢失,不妨以乐观的表情直面惨淡血淋淋的人生。 走出电梯,如广场般宽阔的空间在眼前展开,灰白色的合金大门贴立在墙壁上,每扇门上都贴着各自的编号,穿着生化服的工作人员正在四处善后。 “这间金库我们管它叫北方要塞,冷战时期的产物,非常坚固,专门用来储存战备物资,比如食物和水,药瓶和弹药。” “从这些门的高宽来估算,里面应该藏着不少坦克吧,想着将来要是核战争真地爆发了,将来还能利用这些打回去。”昂热以参观的心态和汉高一起漫步。 “但很快,我们就发现这是徒劳的了,不是指核战争打不起来,而是坦克技术的更新换代也日新月异,我们收藏在这里的坦克很快变成了废铁,索性把这里当成储藏室了,用来藏一些见得不光的东西。” “比如核弹头之类的?”昂热依旧很随口。 “确实有几个核弹头,不过没你们冰窖里的库存量那么夸张,更多的空间都是用来存放与龙族文明有关的东西。” “说说看,你们都收藏了些什么,没准我们可以交换一下藏品。”昂热翘动胡须。 “这个就保密了,要是让你这样的屠龙狂人知道,我可能就会永远被绑在你的战车上下不来了。”汉高的胡须也随之一动。 跟在两个老家伙后面的年轻人听得脊背发凉。 这就是大佬们的对话境界么? 虽然一字一句都透露着风趣幽默,但却让周围的小辈们压力山大。 相传在一百多年前的19世纪末,当时还是小年轻的这俩人进行历史性的第一次会面,汉高在被昂热背后开了一枪,昂热反手一刀,从此开启了这俩人亦敌亦友的一生。 虽然这种关系放在影视作品里挺让观众欲罢不能,但在现实中,这种关系翻起脸来可是比翻书还快的,谁也不知道上一刻相谈甚欢的二人,下一刻就刀枪相向了,中间都不带铺垫与过渡的。 “到了,怠惰,就放在那里,但现在已经没了。” 整支队伍都驻足了,停在某扇焦黑色的大门前。 年轻人们都怔住了,倒抽凉气的声音此起彼伏。 昂热缓缓抬头,目光落在了正前方那扇门上。 那扇门和其它门一样,都是用高阶合金铸成的,就算一架迈巴赫以急速冲撞上来,也未必能将它撞变形。 而此刻的那扇门的中央,居然呈现出了被熔穿的现象,烧焦的金属像是坍塌一样,流陷向了中央。 如果入侵者身材不算高达,刚好能从那个洞口进入,顺便再把七宗罪从里面搬运出来。 昂热走向了那扇门,用苍老的手掌盖在上面,感受着冰冷的金属质感。 “这里没有使用炼金矩阵一类的防护措施吗?”昂热皱眉。 “不愧是你,仅凭肢体触摸就能把握这个信息,即便对应资深混血种组织来说,炼金矩阵的布置依然是高超的进阶***,并不存在于我们的战术面板上。”汉高摇摇头,遗憾开口。 “对于我们来说,高阶合金已经足以防备大多数的不速之客,我们可不像你们秘党,喜欢收集一些不干净的东西。”汉高走到昂热旁边,并肩抬头仰望门上的洞口。 “偏偏这次,就是那大多数之外的少数吗?”昂热沉吟。 “毫无疑问,这次的入侵者是一个操控火系言灵的大师,君焰在他手中,能达到数以千计的超高温,也许比你们那个楚子航还厉害。”汉高说。 “是吗,听上去也许我得拜托楚子航,让他给这位入侵者下下战书,比比谁才是君焰的最强操控者。”昂热脱下了西装外套,随手扔向了汉高的随从,还顺手借火点雪茄。 “直觉告诉我,你最好别这么做,据说掌控君焰的人,脾气都很暴躁,搞不好对方真地会答应。”汉高摇摇头。 “有昨晚的录像吗?”昂热问。 汉高向周围递了一个眼神,很快就有一拿着ipad的年轻人将视频点开。 阴暗的画面中,是昨晚的那一幕。 金库的中央,空无一人,但忽然一团明亮的火焰撑了起来,如同忽然降临的日冕,流火围绕着日冕飞舞,像是火焰的群鸟在朝圣至尊。 昂热握住雪茄的手微微一抖,陡然意识到事态严重性。 确实如汉高所说,这样的君焰掌控力度已经是大师级技巧了,火焰对他们而言与其说是需要小心翼翼使用的危险物品,不如说是随心所欲的音符,只需顺着情感拨动就能奏出盛大的乐章。 这个人究竟是谁? 高危混血种?亦或干脆就是条龙? 而在君焰的照耀下,一条模模糊糊的人影出现了,他就在金库的中央,穿着型号不明的作战服,像是被强光普照的烟雾,身影透着不真切的视效。 “冥照,他是用冥照潜入进来的,或者说这个团队中,有人掌握冥照。”汉高开口。 之所以在君焰开始之前,金库里空无一人,那是因为冥照这个言灵的效果,它能在阴影里潜行,欺骗光学,除非出现君焰这样级别的强光。 之所以断言这是个团队,是因为冥照这个言灵的领域能够覆盖到使用者周围,同时包住3-5人并不成问题。 “唯一的疑点,在于他们是怎么突破热力检测的,温度可无法用视觉来欺骗。”汉高不解。 “冬,他们的团队里还有人有这个言灵。”昂热迅速回答。 “序列号3的言灵·冬?”汉高的眼睛微微睁大。 “它的效果是让使用者的体征下降到冬眠状态,但如果使用者技巧高超的话,是能够让整个团队都享有这种效果的。”昂热的目光锁定在屏幕上。 到底是从卡塞尔出来的屠龙专家,一眼识破这种言灵组合不在话下。 “冥照与冬结合,这是混血种犯罪集团的标配,它能骗过这世界上大多数安检程序,就好许多组织都需要一位“天演”充当钱袋子角色,也需要一位“先知”或“梦境花园”充当领袖。”昂热以教育家的口吻说,慈祥和蔼的目光特意在年轻人脸上扫过。 他们纷纷露出尴尬又不失礼节的笑意,一副愿意为满足校长的虚荣感而马首是瞻的表情。 昂热很快收起了和蔼,缓缓踱步:“作案经过基本已经明了,现在唯一的问题在于这个团伙到底是如何得知七宗罪藏在这里的消息。” “小朋友们,我想这件事,应该没有你们的参与吧?”昂热又将目光回望向了他们,依旧慈祥和蔼。 年轻人们集体被吓破了胆。 “我能保证,消息绝对不是从我这里走漏出去的。”汉高叹气。 他接着说:“你把怠惰偷偷交给我的时候,是用一个保险箱装好的,我亲自监督保险箱运往金库,没人知道里面装着的是七宗罪的武器。” “我干这事也没走漏风声,EVA都不知道,只有副校长略知一二,但他走漏风声的概率等于零。” “除了你我之外,没人知道七宗罪的下落,对吗?”汉高直视着昂热的眼睛,低声发问。 “是的,我和你之中,肯定有一个人出卖了情报。”昂热点头。 寒冰般的气息环绕着二人透出,每个音节都像冰锥落地。 年轻人不由自主地后退,总觉得下一刻就能看到昂热拔刀,汉高拔枪的画面,时间再度到转回一百多年前。 “开个玩笑,你和我心中其实都有答案了,对么?”汉高笑了笑,苍老的面容皱动,这是年轻人们第一次在他脸上看到笑意。 昂热也露出了同样的笑意:“是啊,这么长时间过去了,你越老越精了,如果说我老成了狐狸,那么你就是老成了妖怪。” “总之,你们这次又遇上了棘手的敌人了呀,昂热,虽然2012年过去了,但其实真正的世界末日并没有消失,反而还越来越近了,对吗?”汉高深沉地凝视对方。 “是啊,种种迹象表明,龙王们正在依次复活,古龙集体复苏的时期并未过去,反而进入到了高潮......据可靠消息,大地与山之王耶梦加得,仅隔两年便再度苏醒,海洋与水之王疑似苏醒,我有预感,在我的生命油灯耗尽之前,我能见到真正的诸神之黄昏。” 昂热一边说,一边从年轻人的手中接过不久前脱掉的风衣,似乎是要准备离开。 “昂热,我还是那句话,我们之间可以结盟。”汉高叫住了对方离去的背影。 结盟,这个词年轻人们纷纷胆寒不已。 上一次在昂热面前提这个词的年轻人,今生都患上了与理发有关的ptsd。 而此刻,他们的家主,居然主动把这个词提了出来。 “结盟?”昂热微妙地眯起了眼。 “第二次世界大战打断了我们的结盟进程,因为战争给我们带来了太多好处,让我们都产生了无所不能的错觉。”汉高挺起了腰肢,仿佛某种力量正在把他拉回年轻时代。 昂热叹气:“是啊,你们在二战中获得了惊人的财富,时至今日,你都是北美地区的影子总统,我们也获得了最先进的武器。” 汉高说:“可这又有什么用呢?很快,我们发现原来对于混血种来说,人类世界的美元不过是张纸,真正有价值的东西都在龙骨里,在炼金术里,而你们也发现科技并非无所不能,很多时候依旧要靠强大的血统与冷兵器解决问题,我们都错了。” 昂热摇头:“错的只是你们,我们并没有错,正如马克沁机枪的问世立刻让蒙古族变成了能歌善舞的民族,机关枪、迫击炮、水银汞弹、战斗机的出现也把龙族从宗教拽到了现实,我们曾经要付出数条人命才能杀死的巨龙,如今只需要一点伤口。” “可你依旧有许多不得不面对的难题,比如校董会内部,还有元老会......无所不能的克格勃能精确地抓到藏在民间与社会上的害虫,可当真正的敌人在克里姆林宫时,他们又该如何大显神通呢?” 汉高从年轻人的手中接过了一瓶威士忌,注满了两个高脚酒杯,他甩开拐杖,握着两杯酒缓缓向昂热走来。 “虽然我们同样只是为了利益而角逐最终的舞台,但我们几乎不掌握任何秘密,因此也就更没有野心,换句话说,如果你与我们合作,你才是那个占据主导地位的人。” 汉高举起酒杯,轻轻一饮,将另一杯酒遥遥递向昂热。 他接着说:“早在公元三世纪时,君士坦丁一世就看到了罗马内部的腐朽与衰败,于是将都城迁到遥远的东方,为罗马打造了第二颗心脏,也正是因为这个举措,罗马才能再活1000年。” 四下鸦雀无声,每个人都在等待昂热的答复。 “抱歉,汉高警长,你的晓之以情动之以理这方面做的不错,可惜,找错对象了。”昂热笑着转身,从头至尾他的表情没动半分。 “我不是克格勃,我也不是君士坦丁一世。” “那你是谁?” “奥尼达斯一世,或者是苏格拉底,总之是某种视死如归的人物。”昂热整理了下衣领,步入电梯。 “区区只是想捞点好处,可是无法在这场游戏里活太久的,也就自然不配成为我的盟友。”临走前他说。 电梯一层接一层的上升,一群人在金库里仰望着那层层跳动的数字,听着那逐渐远去的声音。 汉高重新杵回了拐杖:“走吧,孩子们,都跟你们说了好多遍,如果不抱着粉身碎骨的信念,可是很容易在昂热这里碰一鼻子灰的,你们上次用华尔街商人的逻辑对付他得到了热情的理发款待,难道这次换做历史演讲家就行得通了吗?” 几名年轻人面面相觑,露出惭愧的表情。 是他们几个写好了台词,希望汉高能在昂热面前将这些台词表现出来,看看能不能以此拉拢他。 他们已经不敢在昂热面前亲自演讲了,必须得借助德高望重的汉高家主才行。 汉高答应帮他们,但条件是你们这群年轻人以后得安分些。 这像是一场对赌,如果汉高真的把昂热说动了,那么年轻人就得势,反之汉高的地位则进一步巩固,进一步德高望重。 “家主,问个与结盟这事无关的话题。”一名稍有威望的年轻人上前。 “你是想问,那个从我们这里盗走怠惰的人,是谁吗?”汉高看出来了对方的想法。 “没错,是的,您和昂热都不可能透露怠惰的坐标,那么究竟是什么人能找到它?”年轻人问。 “与其说是找到,不如说是感应。”汉高摇头。 “七宗罪是青铜与火之王的最高炼金成就,但康斯坦丁与诺顿都陨落了,那么可能性只有一种了。”汉高顿了顿。 “窃取暴怒与怠惰的是青铜与火一系的龙类,而且它们的血统应该很强,强到天生能感应到七宗罪的位置!” “这!”年轻人一耸,也就是说,昨晚入侵他们这里的,是一条纯血龙? 从未上过屠龙战场的在座诸位,顿觉后怕不已。 “青铜与火之王一系的次代种龙王,姑且可以这么称呼。”汉高盖棺定论。 再等一等呃 , 第二十四章 · 神圣家族之一 7月1号,暑假终于开始了。 卡塞尔的正门前方,CC1000次列车接二连三地发动,满载考试过关的学生前往芝加哥,在那里换乘飞机驶向五湖四海。 放假的头一天晚上,奥丁广场上人满为患,载歌载舞,烟火在空中碎开,宣告假期的到来。 “最近世界不大太平,希望同学们尽量远离战乱地区,千万不要指望到时候出事了,老师们会像电影中的美国大兵,乘坐黑鹰直升机从天而降,把你们从层层包围里捞出来,听明白了吗!”曼施坦因一如既往地爱训话。 台下的同学们异口同声说好,但实则都已经跨上了行李箱,校园大门一开,他们就是飞上青天的小鸟,怎么抓也抓不住。 曼施坦因摇头皱眉,还顺便和同样坐在教授席上的几位同事交换了下眼神,纷纷露出无奈之意。 关于七宗罪怠惰失窃的消息已经在教职工内部全体里公布了,这个消息如同一枚深水炸弹引爆在混血种社会内部,也许台下有些门路的同学已经知道了这件事。 毕竟这次袭击发生在汉高的家族里,就在卡塞尔南方不远处的芝加哥,他们家族的年轻人甚多,总会那么几个管不住嘴的家伙,消息很容易就能传开。 “下个学期再见,同学们。”无奈之下,他只好做总结。 西子月站在宿舍的阳台上,居高临下地看着满载行李的汽车驶向列车站台,偌大的校园正在迅速人去楼空,但警卫力量并不会因此减少。 她打了个哈欠,有种很惬意的感觉。 从下潜冰窖回来已经过去了快两个星期,她一如既往地上下课,参加考试,食堂买宵夜,几个位置流水线般打卡。 很庆幸,并没有克格勃一样人物在半夜敲开她的宿舍大门,问西子月在吗。 看样子芬格尔前辈还是信守了诺言,没把她和夏校董双双潜入冰窖的事捅出去。 “师妹啊,我要走了,你还不收拾行李吗?”格蕾尔已经提着行李站在了门外。 她穿着一件朴素干净的米色风衣,脚上踩着高跟靴,头上挂着闪亮亮的黑墨镜,她说的要走大概率不是回家,而是旅行。 “我再过几天吧,不太喜欢和大部分人一起走。”西子月说。 “如果要回家的话,记得和老佛爷联系一声,她会安排一架私人空客A380把你送回家的,保证排面不落他人下风。”格蕾尔眨了眨眼,犹如放电。 “我会自己买机票回去,普通的商务客机。” “也行,低调也是一种A飒帅气......再见,我可爱的师妹。”格蕾尔招了招手,迈着模特般的俏皮步伐闪人了。 严重怀疑她这身行头是去见凯子的。 确认脚步声在走廊上远去后,西子月便坐回了课桌前,将专用的任务笔记本掏了出来,开始认真总结最近一段时间的得失。 关于路明非在卡塞尔的线索碎片已经正式宣告收集完毕,山顶湖上的烟火礼物,正是拼图的最后一块。 如果再要探索的话,似乎就只有探索他的老家比较可靠了。 恰好,那里也是自己的老家,一座经常下雨的海滨城市。 据说龙王们在复苏后,在他不知道自己是谁的这段时间里,都会下意识往故乡走,寻找曾经的记忆。 如果......如果路明非真的是龙王,那么他现在没准就那座城市瞎晃,简称街溜子。 忽然间,敲门声从门外传来,让西子月迅速收起了笔记本。 “有东西忘了拿吗?”西子月以为是格蕾尔又折返了回来。 “是我。” 居然是零的声音,这是她头一次来这里。 西子月赶紧将门打开,发现零正拎着行李箱站在门外,也是一副要远行的样子。 “你怎么来了?”西子月问。 “我有线索了,有关路明非的线索。”零简短地开口,表情依旧淡漠。 “你有他的线索了?”西子月一愣。 “我忽然记起来了有关他的信息,知道了他的具体住址和校园班级座位,说不定会有用。” 这...... 这进展也太快了吧!而且也太突然了吧! “你是从哪知道这些的?” 西子月其实更想问,为什么你能知道的这么详细。 话说你都知道这么详细私密的信息了,你怎么还沦落为败犬了?这属于是把航母开翻船吧! “突然记起来的事,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零摇摇头,“你不收拾行李吗?” 西子月恍然。 零素来是个超级行动派,当她把东西收拾好捅到你家门口时,就代表已经要出动了。 如果你回答再等我个五分钟,她也多半会答应,可她会掐着表等这五分钟,多超出十秒,她就会用可怕的小眼神盯你着你,多超出一分钟,她也许就会动用强手把你拖走。 “等我十五分钟,这就来。”于是西子月选择5分钟×3. 她也不假思索地开始收拾东西了,真要论起行动力来,她不会比零差多少。 说起来事到如今,伊丽莎白已经确认了对路明非这人不感兴趣,除了路鸣泽之外,也就零对这事最积极了。 这应该也算是路明非的幸运吧,当你从世界上消失得一干二净之后,还会有个人想着跨越茫茫人海去找你。 西子月轻快地将行李一一塞进箱子里,正准备将ppk也丢进去时,忽然意识到什么不对,麻利地将它放了回去。 没办法,在美国混久了,下意识觉得枪支是刚需。 最后,她的目光落到了自己床下的一个小手提箱,犹豫着要不要把它也带走。 那是前几天,伊丽莎白通过校园快递交到她手上的东西。 七宗罪·,传说中的炼金武器。 它的外形是一把日式肋差,轻小的刀身可谓盈盈一握,上面流动着乌金色的光,刻锈着荆棘与曼陀罗的纹路,秀美得不像是武器,倒像是件艺术品。 没想到伊丽莎白真地把它送来了,还是用校园快递这么平平无奇的方式。 她大概已经知道了有某个人或组织正在以七宗罪为目标,展开狩猎,怠惰的丢失只是开端。 用伊丽莎白的话来说,与其将它固守着存在仓库里,不如指派最强的战力,将它随身携带,关键时刻还能拔刀迎战。 也不知是荣幸还是不荣幸,她忽然就被戴上了一顶最强战力的高帽子,搞得她怪不好意思的......个鬼哩。 总之她不反对随身携带这么一件武器,虽然它排在七宗罪的老幺,但这毕竟是青铜与火的究极工艺,在莲与葵无法拿到手的情况下,它就是新一代的大规模杀伤性武器。 思忖良久后,西子月还是选择将它带在了身上,据说这个手提箱能够过安检,就算过不了也没事,肋差短刀而已,说是从日本带回来的土特产都可以。 很快她便收拾好了回家的行头,和零快步穿行在了走廊上。 ...... ...... 同一时间,远在大西洋的另一侧。 德国,汉堡港的郊外。 卡塞尔庄园,一架直升机降落在了庄园中央,一只军人风格的长靴跳下草坪,螺旋桨的风暴吹乱了她的金发,左右的仆人朝她行礼。 7月1日,夏绿蒂回到了忠诚于她的卡塞尔庄园。 “小姐,学业辛苦了。”有女仆走上前,打算接过她手中的行李箱。 “不,里面的东西很重要。”夏绿蒂摇摇头,紧握行李箱。 “需要见一见爷爷和奶奶们吗?他们已经等您等了好久,对您非常想念。”女仆长模样的仆人微笑。 “不,在此之前,我有更要紧的事要做,我要见福伯。”夏绿蒂摇头。 “夏绿蒂!” 正要快步离开之际,一声低吼从她的身后遥遥传来,叫住了她。 夏绿蒂皱眉回头。 通往宅邸的台阶上方,一名身材高耸的仆人推着轮椅缓缓走了出来,轮椅上躺卧着一位笑容和蔼的老人。 老人的毛发已经掉光了,头顶上布满了斑纹,仿佛支撑他生命的只有手边的吊瓶和这架轮椅。 但他依旧和蔼地笑着,像是逢春的枯木,随时都能开出翠绿的枝芽。 发出低吼的人,是推着轮椅的仆人,他是个印度人,头上裹着锡克教教徒特有的头巾,一条可怕的疤痕贯穿他的侧脸和眼睛。 “夏绿蒂,很高兴一个学期过后,你看上去又长大了许多。”老人摊开了胸怀,他穿着素白的病人长袍,但并感受不到病态,相反颇有古希腊学者的儒雅风范。 “谢米尔爷爷好,我也很高兴......很高兴你依旧还活着,没有躺进坟墓里。”夏绿蒂遥遥地看着这位爷爷,伸出右手比在了额前,一个不太标准的普鲁士军礼。 “夏绿蒂,一个成人礼过后,你已经变得这么没有礼貌了吗?”老人身后的锡克教印度人勃然大怒。 名叫谢米尔的老人摆了摆手,示意这位仆人安静点。 “夏绿蒂,根据我们和昂热校长的协定,当你16岁成人之后,你在校董会,在家族的权力都会归你所有,这是你应得的,在此之前我们只是暂时帮你保管这个家族。”老人儒雅翩然地开口,小拇指上还套着镶有红宝石的戒指。 “感谢你们的付出与努力。”夏绿蒂说。 “虽然礼节事项,已经无法拘束你了,但我们依旧还是一家人不是吗?”老人依旧露着博爱的笑容。 这时,一名穿着古典的女仆从老人身后走出,手中还怀抱着尚在襁褓里的婴儿,他睡得很熟。 “看啊,你的新弟弟,前不久才由米歇尔夫人将他生下来,名字还没有取,因为家族规定,必须要有家主亲自在场,我们才能为一名家族成员赋予宝贵的姓名。” 老人从女仆手中接过了婴儿,他像是被惊醒了一样,哭了起来。 夏绿蒂远远地看着,手提箱不自觉握紧。 “来抱抱他,好么?夏绿蒂,你是姐姐。”老人对夏绿蒂说。 犹豫片刻之后,夏绿蒂走了上去,在手提箱不松开的情况下,从老人手中接过了这个新生的生命,试着抖动身体,哄他入睡。 婴儿还真就安份地闭上了眼睛,露出恬静的表情。 “看样子他很喜欢你啊,夏绿蒂。”老人的笑容里洋溢着热情,没有孩童能拒绝他这样慈祥的爷爷。 夏绿蒂将婴儿轻轻递交给了老人身后的女仆:“快他回去吧,他还太小了,不适合带出来......这是家主的命令。” 女仆毕恭毕敬点头,抱着婴儿退回了宅邸里。 “如果只是想要一句爷爷下午好或晚上好,随时都可以,麻烦请不要随随便便就把弟弟妹妹们搬出来。”夏绿蒂转身就走,身姿又轻快了起来。 她穿梭在了这座巨大的庄园里,像是皇帝巡弋他的国度。 一百多年前,这里发生了夏之哀悼,整座庄园被夷为平地,但一百多年后,优美的哥特式建筑再次拔地而起,草坪被翻新,园丁为花坛赋予了新的生机。 大部分人都以为卡塞尔家族在当时已经灭亡了,但实际上并没有,它只是衰落而已,余下的卡塞尔家族成员依旧健在,并时刻准备卷土重来。 他们回到了庄园的遗址,在这里建立新的家园,只不过并没有挂出卡塞尔的姓氏......直到夏绿蒂出现。 如果她以正常的方式普通降生在这个家庭里,那么这应该算是上天赐予卡塞尔的礼物,可偏偏她不是。 她出现在一场遗产分割大会上,以不速之客的身份造访这个家族,所有本该分得到遗产的人都对她恨之入骨。 虽然她当时只有8岁,可站在她身后的那个老人......却有足足一百多岁,他的身影如死神般笼罩在所有人身上,除了夏绿蒂。 穿过长廊与中庭,夏绿蒂终于在宅邸的大厅里见到了对方,他正坐在一位小少爷的身后,指导他的钢琴课程。 “阿尔弗雷德,我回来了!”夏绿蒂推门喊道。 老管家优雅转身,胡须抽笑。 “好了,小少爷,今天的课程到此为止,接下来我有些事要与你的姐姐商讨。”管家支开懵懵懂懂的小少爷,将房间的门窗关好,像是要进行一场绝密的会谈。 夏绿蒂将箱子沉沉地放在了橡木桌上,呼吸也变沉了起来。 “在冰窖里,我找到了它。”夏绿蒂说,“狮心会的密卷,有关暴血的记载。” 第二十五章 · 故地又重游 客厅的窗户都蒙上了窗帘,仅有的一点阳光透过窗帘的缝隙,刚好落到了这个白色的手提箱上。 望着手提箱,阿尔弗雷德管家露出了久违之意,仿佛与古人重逢。 “先不要急着打开它,爆血是瓶子里的魔鬼,轻易放出来未必是好事,你做好准备了么?”阿尔弗雷德语重心长地看着夏绿蒂。 “这个问题我在档案室的大门前就想过很久......瓶子已经被打开了,即便它是魔鬼,我也只能接受了。”夏绿蒂目光坚定地说。 其实她这次潜入冰窖,并非只是像西子月那样顺便搂两眼。 爆血的密卷,才是她的目标。 西子月不会知道,当她正在冰窖深处与龙骨十字神情对望时,夏绿蒂则手脚轻快地回到了第三层的档案室,寻找爆血的有关线索。 夏绿蒂有些对她抱歉,说的是这些都属于公共财产,但她转手就毛了一份堪称S级绝密的货,这事要是爆出来了,她难免有背刺友军的嫌疑。 这项技术本来锁在狮心会的密室深处,和普通的档案摆靠在一起,一起趴在角落里吃灰,没人意识到它的价值是那样巨大,更没人能参悟那些晦涩难懂的字符与图案。 “我从前任接过狮心会密室钥匙的第一天,就去把那扇门打开了,结果什么都没找到,想来是昂热藏起来了。”夏绿蒂说。 “校长这么做是对的,其他人可能意识不到爆血的价值,但你一定知道。”阿尔弗雷德轻轻地看着夏绿蒂。 “因为爆血这门技术,本来就是在以梅涅克为首的初代狮心会发扬光大起来的,所以我不可能不知道爆血的秘密,昂热从一开始就知道我盯着它,所以提前把它放到了冰窖里。”夏绿蒂仿佛早就明白。 “可他没想到你的执念居然这么深重,追到冰窖,也要把它挖出来。”阿尔弗雷德说,用苍老的手轻轻抚摸箱子。 “有人说力量这东西,会让男人着迷.....其实是个人都会着迷,尤其当你有一件想要靠它来完成的事时。”她轻声说,目光不自觉地低垂下来。 “打开它吧,我会为您解读羊皮卷上面的内容。”阿尔弗雷德叹气。 “嗯。” 夏绿蒂按下了手提箱上的按钮,带着清香的腐朽气息从箱子里飘然而出。 仿佛古老的秘密重见天日。 ...... ...... 夜晚。 巨大的铁翼从天空划过时,整座海滨城市都能听到震耳欲聋的引擎轰鸣,窗户颤动不已,让人不安。 西子月又回来了。 回到了这座熟悉的海滨城市,记忆中的它总是下着小雨,偶尔来点大雨,再偶尔来点特大号暴雨,像是个幽怨又暴力的文艺女青年。 不过并不是回到老家里,而是下榻在了丽晶酒店,它曾是这座城市的标杆,能不能在这座酒店举办婚礼是检验男方家里财力是否雄厚的唯一标准。 但最近几年,城市发展迅猛,新的CBD区大片大片建起,一座座水晶般的建筑组成了城市的门户风景线,丽晶酒店的彻底成为了时代的眼泪。 西子月朝窗外望去,川流不息的街道上流动着车光,路灯在远处的高架桥上织成了珍珠的串子,一直延伸向很远的地方。 她轻轻张开鼻翼,闻到了熟悉的城市气味,那个词叫故乡。 她也说不上这座城市是什么味道,也许是海水的湿气,也许是燥热,她在外面待得越久,回到这里越是能分辨出这种味道。 “是怀念家乡吗?”零在她身后问,俩人刚刚进房,正忙着收拾行李和设备。 “不算太怀念,其实我和这里的关系很一般来着。”西子月说。 “你小时候是从外地过来的吗?”零问。 “不,就是这座城市土生土长的,省都没怎么出过,第一次出国就是新娘岛。” “你现在说到底也就是17岁,还没有到懂得怀念的年纪。”零说这句话的感觉很显老。 其实后来西子月才知道,零今年已经22岁了,已经能算是大四毕业了,不过她读的专业比较特殊,偏向历史研究,这是个五年制的专业,因此她现在依旧能顶着学生会主席的头衔。 话说,人到22就会开始怀念什么东西吗? 那自己其实也挺近了。 西子月依旧忍不住趴在窗台上,感慨家乡变化速度之快,也感慨......自己变化速度之快。 她家离丽晶酒店还有很长一段距离,坐出租车的话得要20多.....这是当年的行情价,现在涨到多少她就不知道了。 这么一想,她对这座城市好像多了点生疏感,有什么东西把她和这里隔开了一些。 零迅速架起了一台笔记本电脑,快速开机,重新浏览并确认已知信息。 “路明非家里的地址就在这里,一栋位于老城区的小区,住址是三单元四栋,402。”零在地图上快速将这个坐标圈出来。 西子月凑了过来,凝视着地图上的这个坐标。 一个普通到有些过分的地方,实在想象不出这个普通的老小区里能出一位改写世界格局的猛人。 这份资料,西子月在飞机上已经看过好几遍了,尤其是关于住在那户人家的家庭资料。 根据自己的印象,路明非的确寄住在一个三口之家中,刚好满足这户人家的条件。 父亲叫路谷城,是路明非的叔叔,是个和自己老爹有些相似的小公务员。 母亲叫于洁红,全职家庭主妇。 问题在于这户人家的孩子,也就是路明非的堂弟......居然也叫路鸣泽。 在飞机上看到这条信息时,西子月的大脑当机了许久,才继续抄起诺玛,扒出这位堂弟的更多资料。 这是一个相当平平无奇的男孩,身高与体重都是160,和魔鬼路鸣泽完全不在一个次元里。 这个小胖子路鸣泽目前正在美国奥斯丁大学就读,也不打星际争霸,只热衷于在QQ上与学妹聊天,炫耀赴美就读的人上人身份。 西子月花了很久的时间才明确他的身份,确认这只是个普通人。 可偏偏他也叫路鸣泽。 无法断定这个小胖子路鸣泽与魔鬼路鸣泽之间的联系,只能确认.....路明非的家庭住址,还真就可能是这地方。 “这户人家的行程表我已经调查清楚了,他们的儿子正在国外就读,父亲下午会工作,母亲两点钟会出去打麻将,下午四点才回来,我就把握这两个小时的间隙行动。”零说。 “没问题,不过......我还是想问,这么详细的地址情报,真的是你忽然想起来的吗?”西子月始终怀疑这点。 “千真万确。”零点点头,满脸写着“我没撒谎”。 “你......能记起来,你是怎么获悉这个情报的吗?” “我跟踪过他,但忘了是出于什么理由跟踪。”零继续正色。 “跟踪?”西子月的眼角一抽。 这又是什么槽点! ...... ...... 位于丽晶酒店顶层的总统套房里,苏恩曦眉头狂皱不止。 “这‘我跟踪过’算什么鬼啊!这不是摆明坐实了自己的败犬身份吗?这年头哪个光明正大的正宫角色,会沾上跟踪狂这种属性啊!”她有些抓狂,“就用最普通的‘我听说过’不就行了?” “现在最关键的问题是,西子月会不会发现零在她面前说谎,如果发现了的话,我们可就藏不住了。”酒德麻衣看着屏幕中的西子月,她尚且没什么反应,仿佛是零的翻版。 “别小看皇女陛下了,她的说谎功夫可是一等一的,除非西子月握她的手。” “怕就怕西子月察觉到什么不对,冷不一丁地上来就把她的手一握。”酒德麻衣说。 “那到时候我们就只好跳出来,亲切吸纳她为我们的四号助理了是不是?这和打不过就加入是一个道理嘛。” “有道理,我看老板好像挺中意她的,搞不好会当场为她开出比我们三人加起来还要高的薪资。”酒德麻衣坦然。 虽然是肯定不可能的事。 不是指薪资不可能这么高,而是指契约这种东西,一旦签订太多的话,那么它的价值可是会贬值的,如果不能用锁链,只能用麻绳去捆住双方的话,那契约将毫无意义。 有关路明非的事,当然不是零灵机一动记起来的,而是老板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才想起来的。 一个多月前的芝加哥天台上,零将那张西子月3E考试时的第九张画交给老板,老板若有所思,表示自己想起了点什么。 于是他当场拿出了笔和纸,在纸上画起了地图一样的图案。 “把这个坐标找出来,然后找个机会带着西子月去那边看看,大概率会很有收获。”老板开开心心地将简练到不能再简练的地图交给零。 一番查找之后,这张地图上面的坐标还真被找出来了,就是这片老城区的某个小区。 “对了,如果你和西子月在这个地方找不出什么东西,不如顺着楚子航这条人脉去搜索吧,搞不好他那边有意外收获。”老板临别前嘱咐道。 第二十六章 · 从叔叔手中退役的二手笔记本电脑 7月2号,云团慢悠悠地晃动在这座城市的上空,水晶般的楼宇倒映着街道四方的景色,偶有亮光一闪而过。 天气预报:今日有雨。 西子月和零来到了目的地,路明非的老家,此时那对叔叔婶婶都不在家。 在钥匙的能力,俩人很轻易地就进入到了这间屋子里,不费吹灰之力。 充实的生活气息迎面而来,朴实的老旧沙发与90年代的瓷砖地板,门口摆放着鞋柜,沙发上摆放着装着塑料套的电视机遥控。 最近高大上的东西见多了,忽然见到这么接地气的画面,西子月竟有些不真切。 没错......就是这里,西子月最初用超远程侧写时,有幸来到过这个地方,还被路鸣泽一把推出了侧写。 “如何,有察觉到什么吗?”零问道,她也忍不住好奇四处打量,对她而言,这里别具异国民宿风情。 “路明非的气息很重,他以前的确生活在这里。”西子月的瞳孔接连收束,表情越来越空澈。 在侧写的视角中,像沙子一样的颗粒蹿流在这间屋子里,一家四口生活的身影如同被按下了32×的快进键,快速播放着。 西子月隐约能听到他们的对话声,密集又嘈杂,有电视机前的哈哈大笑,有饭桌上的日常琐碎,也有中年女性在厨房里的河东狮吼。 西子月迈出脚步,在这栋小屋子里缓缓走动了起来,鞋底与地砖发出吱呀的咬合声。 墙壁上最醒目的位置挂着全家福,不过当然没有路明非的位置,一家三口在画面中央站成了品字型,应该是旅游时拍摄的。 西子月站在了冰箱前,伸手将冰箱的门拉开......在她的视角中,路明非也在这么干。 冰箱的门打开后,路明非从里面取出了杯装的冰淇淋,而西子月则看到了堆在一起的袋装牛奶,压根没有雪糕这种东西。 也对,住在这栋屋的是两个孤寡空巢老人,雪糕这种东西,能把他们牙齿冻烂掉。 “有什么收获吗?”零又问。 西子月没有回应,依然沉浸在侧写的世界中,像是在扮演路明非这个角色。 她推开了一扇卧室的房门,这里显然是个男孩的房间,墙壁上贴着小学时代的奖状,课桌也显然沉寂了许多,一台老旧的笔记本电脑上蒙着一层灰,很可能是从叔叔手中退役下来的二手货。 床,也当然只有一张,而且是为那名小胖子路鸣泽准备的,虽然他人在美国高校,但父母肯定也得为他留一间房,随时准备欢迎他回来。 依旧没有路明非的位置。 他在这个家庭里的位置消失得干干净净,考虑到这一家人都是标准的普通人,他应该也不会出现在这家人的梦里或潜意识里。 西子月坐在了床上,像是休息一样闭着眼睛,也像是在思考着些什么。 “其实我一直有个疑问,路明非的亲生父母,究竟是谁?”西子月问。 “不知道,我用诺玛都查不出来,只知道肯定不是一般人。”零摇头。 也许......连人都不是...... 根据卡塞尔的基因遗传学,血统越高的父母相结合,所生出来的子女是高危血统的几率也就越大,反推过去就是虎子无犬父。 就算路明非的父母真的是什么血统高超的隐藏战士,那......路鸣泽又该怎么解释呢? 到底是怎样的牛逼爹妈,能生出路鸣泽这种玩意? 线索又凌乱了起来。 西子月在卧室里休息的时候,零也在这间屋子随意走动了起来,偶尔还会翻一翻柜子,敲敲墙壁,看看有没有暗门机关。 看见她这幅做贼的样子,西子月忽然意识到了......她俩还真就是在做贼,涉嫌入室盗窃,这要搁伊利诺亚洲,吃一梭子子弹都不过分。 不过按当前的状况,比起窃贼,她们两个明显更像上门服务的女郎...... “有发现什么吗?”西子月问。 “没有,这间屋子的主人普通得过分。”零摇头。 “说起来,你用宝贵的暑假时间来寻找路明非,你的家人不会想你吗?”西子月问。 “我的家庭情况很特殊,他们不会想我的。”零那张冰雪般无暇的脸庞上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褶皱。 “好吧,本来想和你讨论一下家人父母的。”西子月叹气。 其实她偷偷用诺玛调查过零的背景,毕竟她这名字听着就不像真名,而像个代号,神秘十足。 调查出来的结果是没有结果,零的家庭背景一栏显示为空白,也许她的背后也有一个势力庞大的家族。 西子月也忘了是哪次卡塞尔的课堂上,老师教的,说至今为止,哪怕宫廷政变,父子相残,兄弟相杀的历史从不间断,人类依然找不到比血脉更可靠的人际关系。 只古以来,人来诞生过许多庞大的帝国,但位于帝国最顶端的,往往就是那么几个家族,他们如最核心的齿轮那样驱动着整个国家为自己效力,好比寄宿在大象脑中的寄生虫。 尤其在混血种的世界里,家族的概念更加强大了,即便是在卡塞尔这样英雄不问出处的地方,强大的家族背景也依然举足轻重。 西子月难免也联想到了自己的情况,与她有着说不清道不明关系的陈家,也扎根在了这座城市里。 也许她的亲生老爹,那个有着五十多号儿女的陈家家主,一直在某个高高的地方关注着她。 “还有一个小时,这个家的主人就要回来了。”零掐了一眼时间。 不知不觉间,她们俩人就在这间屋子里坐了这么久,都没发现更多的线索。 西子月重新在这间屋子里到处张望着,看看自己有没有遗漏掉的环节。 这时,她的目光落在了卧室的书桌上,那台蒙着后尘的笔记本电脑。 每个孩子考上大学之后,都会从家长手里得到一台精致好用的高配笔记本电脑。 之所以上大学之前的笔记本电脑配置那么差,多半是因为家长防止孩子玩游戏,用它顶多只能玩玩4399......以及一些老款经典单机游戏。 比如《星际争霸》。 “让我打开它试试。”西子月将尘数年的笔记本掀开。 第二十七章 · 作弊码 “路明非会在电脑上留下痕迹吗?”零问。 “试试吧,我听说他是个星际争霸死宅,说不定这台笔记本电脑陪着他渡过了整个青春。” 这么说有点怪怪的,搞得好像这台笔记本电脑随时会变成一个女主角。 按下启动键位,刺耳沉重的开机声从正在开机的电脑里传出来,显然是台多年不用的老古董。 长达一多分钟,电脑终于开机,西子月扫过桌面,原始质感的桌面上只装着几款当年流行过的网游,有传奇和冒险岛,并没有星际争霸。 这些都是符合小胖子路鸣泽口味的游戏,缺乏社交力度的单机游戏当然入不了他的口味。 “出去帮我望一下风,零。”西子月说。 零点点头,没有多问,自然地退出了这间卧室。 西子月开始当场下载这款游戏。 既然它没有,那咱就给它当场装一个。 在诺玛的网速调配下,这台摇摇欲坠的古早笔记本电脑很快就下好《星际争霸》,西子月也趁着这个时间从一个旧箱子里翻出了键盘和鼠标,都是曾经接通在这台笔记本上的装备,只不过随着主人的远行,它们也退役了。 启动游戏? Yes/no? Yes。 西子月点开了游戏。 侧写,已经不自觉地张开了。 夜晚越来越深了...... 南方小城万籁俱寂,灯火照亮空旷的街道,楼宇的灯光依次渐熄,只剩下三三两两未眠人的窗口还亮着。 路明非悄悄地从床上爬了起来,将这台老旧的笔记本电脑抱进了被子里,用被子隔开了光和噪音,免得把另一张床上酣睡着的表弟弄醒。 许多个晚上,他就是用这么小心翼翼的土办法在偷玩电脑,他创好房间,等着各路人马前来挑战,他抱着鼠标与键盘打瞌睡,像是侠客抱着剑闭目养神。 倒也蛮有意境的,虽然他干这件事时很狼狈,但也很快乐,也许很多年后的某个下午,他会躺在一张椅子上晒着太阳,不自觉地回忆起当年偷偷爬起来玩星际争霸的时光。 时光就是这么神奇的东西,能把不好的记忆都过滤掉。 西子月下意识地看了一眼身后。 路鸣泽并没有出现。 他也不总是永远按时到场的,比如上次山顶湖时,他就全程神隐,西子月本来都已经做好了一个扭头,发现对方也泡在湖水里扭头朝她说嗨的场面。 现在的他,也许依旧被言灵·皇帝镇压着,没空露头。 游戏已经安装完毕,西子月的鼠标已经放在了这款游戏的图标上,随时准备双击点开。 为了调查路明非,以及那些奇奇怪怪的秘籍,她在自己宿舍里的电脑上也装了一款星际1,偶尔还登上校园内部的局域网寻觅同好。 那些常用的秘籍,她已经挨个在单人模式下用了一遍,从最熟悉的“黑羊之墙”一路往下扒,连“任务失败”这种她都用过。 不过都没有效果,这些秘籍打了就打了,它们的作弊效果仅仅只停留在游戏的客户端中,无法影响到现实。 可如果,这是在路明非常用的电脑上使用,会有什么不一样吗? 这个奇妙的想法在她脑子里发芽。 【那是世界秘密级的言灵,它这世上最大的馈赠,也是最大的魔咒】 路鸣泽的这句话阴风般在她脑子里飘过,让她打了个寒战。 她又忍不住回头,相看看对方会不会一脸嬉皮笑脸地站在后面,对她说姐姐,我们又见面了。 他的暗示已经很明确了,在路明非所能使用的众多言灵里,的确有那么一个很邪门的玩意,堪比“无敌”。 西子月对它既好奇,又天然畏惧。 还有点猎奇心理。 它究竟是什么? 西子月的手已经双击了下去,游戏界面打开,单人模式。 ...... ...... “她......似乎真地开始玩游戏了,技术好像还有模有样。”苏恩曦说。 “星际争霸Ⅰ,品味有够古早,她之所以点开这个游戏,是因为路明非曾玩过吗?”酒德麻衣说。 “这人的品味怎么和老板一个档次啊!都爱玩这种上世纪的古早游戏!要是暴雪高层知道,他们旗下游戏的粉丝用户群体中,有这么两个能毁灭世界的神经病存在,那他是诚惶诚恐呢......还是诚惶诚恐呢?” “受宠若惊更有可能......你为什么能确认路明非也是个毁灭实际级的神经病?”酒德麻衣瞟了对方一眼。 “已知老板是个毁灭世界级的神经病,那么他想找的人,也只能是同类了吧?” 苏恩曦接着说:“这么一想,老板也蛮孤独的,使尽浑身解数想要在这世上找一个被抹除了痕迹的人......如果消失的是你,你觉得老板会这样找你吗?” “不会,我不是神经病,也没有毁灭世界的能力......这个话题结束,继续观察西子月。”酒德麻衣的目光重新汇聚起来,仿佛有心事停留了一会。 ..... ..... 这已经是第三盘了,对手依旧是简单的电脑,种族都是随机。 前两盘,她都只是稍稍操作一下,随便试一试秘籍,眼见没效,就立刻重开一局。 时间已经快到了,屋子的主人很快就会回来,下次再潜入进来,会很麻烦,而且这台电脑也方便顺走。 “the gathering。”能量无上限。 “noglues。”敌方禁魔。 她的手指飞速地在键盘上敲击,将秘籍一串又一串输入出来。 依旧没有任何变化,反倒是在一个又一个作弊码的助力下,她的部队平A掉了对方基地,紧接着就是第四局。 “something for nothing.......” 正准备敲下回车键时,西子月的手定在了半空。 一股极烈的恶寒窜顺着她的手指蹿了上来,像是被一条小蛇咬到了。 她听到了一颗恐惧的心跳声在不断放大,像是有一万个声音在呼喊“不要”......不要...... 这是路明非的声音。 她头一次如此清晰地听到他的声音。 1/4. 2/4. 3/4. —— 在西子月的视角里,生命倒计时一样的东西出现了,像是不断熄灭的蜡烛,很快就只剩下了最后一盏。 压抑。 滞重。 愤怒。 她的思绪像是被打开了一道口子,磅礴的负面情绪如决堤般灌涌而入。 她如触电般惊醒! Backspace! 一个←键位敲下,西子月立刻删干了这串英文,回过神来时,冷汗已经浸漫了她的额头。 “西子月,他们回来了,我们得撤退了。”零站在门外说。 第二十八章 · 1/4 下午四点,空气依旧闷燥,热风卷裹着灰尘吹过小区大门,谁都知道接下来会有一场大雨造访。 一对中年夫妇提着刚买的菜走入了小区,中年妇女不断用尼姑念经级的语速在男人耳边疯狂输出,男人则敢怒不敢言。 好吧,其实他连怒都不敢怒,因为女人正在输出他偷偷摸摸上微信撩骚其她良家妇女的事。 男人也很苦闷,这事怎么就败露了呢? 最关键的还是,特么第一次干就败露了!真的是第一次啊,这不能说是出师未捷身先死吧,也起码是干这行的天赋基本为零吧? 这俩人就这么咋咋呼呼地走进了小区,西子月和零在不远处的小卖部目送这俩人进去。 他们就是路明非的叔叔婶婶了,虽然侄子凭空消失,儿子深造海外,但这并不影响他们俩人的日常生活。 也忘了是谁说的,老夫老妻,是这世界上唯一比肩少年少女热恋的存在。 零将一块雪糕递给了西子月:“这个给你,你气色不太好。” 不愧是零,别人看见女孩气色不太好都是递热水的,只有她选择递雪糕,简直就是剽悍的毛式作风。 西子月接过了雪糕,但也没打开它,就这么默默地矗立着,目光直直地落在地面上,一言不发。 “在路明非的电脑上,你有看到什么吗?”零含着雪糕问。 “很邪门的东西......” “邪门?” “通向地狱之门的那种邪门。”西子月觉得自己像是在讲冷笑话。 “零,我问你,假如有个魔鬼出现在了你面前,他与你做一个交易,你能向他许四次愿望,但这四次愿望许完后......”西子月的语速很快,瞳光涣散了又聚起,像是讲述一个曾发生在自己身上的鬼故事。 是啊,这鬼故事的确发生了。 在侧写的代入下,这件发生在路明非身上的事,也的确发生在了西子月身上。 “交易完四次后,会怎样?”零问。 西子月卡词了。 她也不知道会怎样。 她只知道那个后果,很严重,严重到无法承担。 “会死?”西子月用最简单的字眼描述。 零点了点头,这个词丝毫影响不到她。 “你会与这么一个无所不能的魔鬼做交易吗?”西子月问。 零点点头:“我会的,我有很多弱小的时候,都希望能有这么一个魔鬼出现在我面洽你,我把生命给他,他给我一切想要的额,大多数人都会有这种想法。” “这样啊.....”西子月的目光稍黯,显然零没能get到她的意思,她自己也没描述出想要表达的含义。 她无法将侧写中所感受到的恐惧、不安、等情绪传达出来,除非对方和她一样拥有侧写,那么俩人能愉快地握握手,互相交流情感。 “路明非面临过这样的选择吗?”零仿佛明白了些什么。 “应该吧,而且......他起码交易了三次,他的生命只剩下最后的1/4.” 说到这里,西子月摇摇头:“还不能确定,那最后的1/4是否还在他手上。” 那四个1/4,数字每往前进一格,西子月所感受到的压抑与恐惧就越进一层,仿佛断头台的阶梯。 到了最后一个1/4时,她主动中断了侧写,那感觉太过可怕,如果继续侧写下去,谁也不知道她会怎样。 那个魔鬼自然就是路鸣泽,他出现在路明非身边,帮他排忧解难,发一发“黑羊之墙”,“show me the系列”的专属言灵。 还悄悄用圣裁帮他轰掉校园两大哥,可谓史上最好的弟弟。 但唯独这个something for nothing,却不那么美好。 这是宛若契约一样的东西,路明非向他卖命,他则回报一切愿望。 那么,这三次交易,路明非都用它来做什么了呢? 莫非是对应四大君主,一次一条龙王?甚至一对双子? “下雨了,快走。”零拉起西子月往旁边的屋檐下就是一站。 哗啦一下,密集的雨声如期而至,满大街都是狼狈奔行的人群,盖在城市上方的乌云快速流动了起来,犹如巨鲸过境。 “路明非与魔鬼做交易,每一次被收走1/4的生命,他已经做了3次,最后一次不确定,是么?”零简短地总结,冰蓝色的眸子里倒映着屋檐外的雨帘。 “对,就是这样,这就是我从刚才那台笔记本电脑上侧写出的情报。” 突如其来的暴雨里,俩人没来由地安静了片刻,各有各的心事和想法。 “回去吧,今天你累了,得休息一下。”零竟意外体贴。 “没问题。” “需要回你家吗?”西子月一愣。 “就是你家,在城东区的那个家,你父母所在的位置。”零在来的时候大概也已经调查清楚了。 “还是算了吧,我在飞机和老爹联络时,说的是我这个假期就在学校里过。”西子月说。 虽然在她的假期计划面板上,的确有回家这么一项,但一直犹豫不决。 她总得回去看看,但未必是这个暑假,等到过年再回去其实也可以,能有更多心理准备的时间。 考虑到零也跟了过来,而且还有任务计划,所以她也就打消了回家的计划。 当发出“我这个暑假在学校里过”的信息时,西子月忽然觉得心里一空,但很快又变成了落地的踏实感,像是从台阶上一个大跳落了下来。 如果回答的是“我会回来呢”? 会依旧在空中悬着,最后才是一个箭步走到最高处? “其实你和家人相处的关系也很奇怪吧。”零问道。 “还好吧,从母亲的症状开始之后,就有点奇怪了。” “能讲一讲你的过去吗,我也会试着讲我的事作为交换。” 西子月意外地看着零,没想到今天对方这么主动。 零慢慢地蹲了下来,抱着膝盖,看着雨水挂在屋檐下。 “毕竟我也刚从一个具有生活气息的屋子里出来,又看到你回来这座城市之后不怎么在状态,忽然想问问有关家人的事。”零说。 西子月一愣。 原来零并非是像个克格勃女特工那样,以大清洗肃反的严谨态度调查这个家的每一寸,她也一直在体会所谓的生活气息,老夫老妻这种。 西子月也蹲了下来,一边等这场暴雨停,一边讲述自己的事。 第二十九章 · 海滨 “我有记忆起,就是和妈妈在一起生活的,在一个很小的出租屋里过,八十年代风格的。”西子月说,她的目光顺着雨幕穿梭了出去,像是望见遥远的过去。 “那时你还不知道你和那个陈家有牵连,对吗?” “不知道,她对我说,我的亲生父亲死于车祸什么的,当时我还小,懵懵地就信了。” “没有父亲,那段时间你过得还好吗?在学校里,会受人欺负吗?”零关心。 “好像没有。”西子月深深呼吸,“说不定这就是女孩子的特权吧,如果你的父亲死了,别人说不定会心疼你。” “如果你是男孩的话,别人看见你没有父亲,说不定就来欺负你了,对吗?” “也许吧。” 俩人的声音都很轻,被哗啦啦的雨声包在了这个小卖部的屋檐下,时不时有雨丝飘进来,落到二人的肌肤上。 “后来在我八岁的时候,她有一段时间经常很晚才回来,回来的时候,身旁有个憨乎乎的男人在送她,后来那人是我的父亲。” “他追到你妈的过程呢?”零问。 “靠打游戏。” “二十一世纪初,在中国就有这种追女孩的方式了?”零有些吃惊,也就是近几年网络发达了之后,才有从网游到线下,再到婚姻殿堂的可能性。 “在网吧里认识的......某个星期六,网吧人很多,他们俩人莫名其妙坐到了一起,玩着同一款没多少人玩的游戏,眼缘就这么对上了。” “很奇妙的经历......你的母亲,还去网吧?”零诧异。 “她一直都自由奔放的,连烟也抽,还会开车......后来我九岁的时候,她就和爸爸结婚了,我依旧随妈妈姓西,爸爸也没有再和妈妈生第二个孩子的意愿,我的家也从那个小出租屋里搬到了一个稍微大一点的屋子。” “听上去是个幸福美满的故事,你对你的爸爸并没有成见,对吗?” “没有,他虽然很憨,喜欢在饭桌上发表从地摊杂志上搬运过来的二手言论,但他对我和妈妈都很好。” “但是?”零说。 西子月的语风稍变:“但是从我14岁那年开始,她的精神状态就开始下滑了,也就是在那一年,她忽然告诉我,我的血脉其实传承至那个神秘的陈家,还爆出了家主老爷有50多号子女的私事。” “当年他只有50多号子女,现在没准更多了,不是吗?”零表情平静地说。 “嗯?”西子月一个傻眼。 “开个玩笑,缓和下气氛。” 这...... 这算哪门子缓和气氛! 而且当前的气氛也并不需要缓和....... 西子月无奈闭眼,假装不需要缓和的气氛得到了缓和。 “到了第二年,她的病情加重了,像是一个失忆的小孩,好多专家都拿这种病症没办法,正当我们打算上电视台,向全社会求救时,那个神秘的电话打来了。” “那个指定你穿黑色的未婚夫?”零问。 “就是他。” 西子月并没告诉零,这人大概率就是海洋与水之王的事。 这个答案太过惊悚,她也很难讲述自己在侧写世界里的那片冰海与对方远程打面照的事。 如此想来,自己的身世真是可怕。 搞不好,她能与路明非、路鸣泽并称三幻神。 “他特意赶在你向社会求助之前打电话,说明他不想让这件事被大众知道,不然会暴露龙族文明的秘密。” 零已经认定西子月母亲的病症与龙族有关,这点西子月也不否认。 “然后就是新娘岛上的一年修行,随即就现在了......时间真快啊。”西子月感慨。 “事后你有体检吗?”零问,“我看你的任务报告上说,那座献祭地的一个功效是用炼金矩阵影响血脉。” “包括我在内,但凡在那座学校进修过的新娘们都体检过了,没有发现任何异状。” 零:“或者说,以目前卡塞尔的手段,还不足以发现那些异状。” “也许是吧。” “你的说完了,那么到我了”零撑着膝盖站了起来。 “我的亲生父母,是对混蛋,就这样。”零想了很久才说,嘴角轻轻一动,带点悲伤,也带点苦笑。 “就这样?” “只能这样了,我的童年并不和他们住在一起,他们从来不曾保护过我,也不曾想念过我,我站在他们的墓前,唯一能做的,就是献上一株花。” 雨声忽然停止了,连带水洼里的涟漪也一起抚平,暴雨戛然而止。 零幽然转身:“走吧,雨已经停了。” 这种突如其来的暴雨往往很快就停了,阳光从乌云里探出头来,空气依旧闷热。 西子月回头留念了一眼这个老小区,就跟着零一起走了。 ..... ..... 晚上七点钟,俩人重新回到了丽晶酒店的根据点。 零将一台手提箱式电脑扛到了桌面上,继续开工,对她而言,效率似乎才是第一位。 “正如你所说,路明非充满了神秘,你也充满了神秘,其实真正神秘的,更可能是这座城市本身。”零说。 “这座城市本身?”西子月忽然悟了什么。 “就拿仕兰中学来说,你、路明非和楚子航都从这所学校出来,你就不觉得它有什么问题吗?”零说。 这个推断让人无从反驳,上一个这么神棍的学校也许是第三东京市市立第一中学,出了一大堆EVA适格者。 “我没记错的话,耶梦加得......夏弥曾经也在这里读过初中部?”西子月隐约记得。 “对,这座学校一直都在卡塞尔的重点监控范围之内,可惜的是无论怎么调查,它都没有异常,执行部曾给它设想过无数可能性,但排除掉种种可能性之后,剩下的那个结论再离谱,也只能是真的。” “一切都是巧合?”西子月问。 “差不多,这是小概率事件,可历史上的小概率事件一直都不少,所以我们只能接受这个结论。” “那我们接下来要做什么?”西子月瞅了一眼零的架势,没准是要用黑客手段干点什么。 “调查楚子航,他也是路明非身边的关键人物......他也与这座城市有关。” 第三十章 · 小城往事 调查路明非身边的人......这个做法与西子月最近的思路不谋而合。 在她的战术面板上,陈墨瞳无疑是最有调查价值的对象,楚子航排第二,芬格尔第三。 然而仅仅只是排第三顺位的芬格尔身上已经挖出了惊天猛料,那楚子航身上又能挖出什么? “把你的学生证借我一下。”零说。 拿到西子月的学生证后,零用这张卡片在手提箱电脑的槽位划过—— ×。 屏幕上显示红×,西子月的权限被拒绝了。 “S级权限都不够吗?”西子月不解。 “理论上来说是够了,但你的S级完整权限得等到毕业后才能解锁......换句话说,就是你的S级目前是阉割状态,得毕业之后,被阉割掉的部分才会接上去。”零说。 西子月捂了捂脸:“没,没必要用这么形象的比喻......” 零将学生证还给她,重新对着屏幕思考:“调查执行部成员的档案,需要极高的权限,我的A级完全不够。” “一定需要调查楚子航的档案资料吗?我们说不定可以直接从仕兰中学下手。”西子月说。 “他的仕兰中学档案资料非常干净,我扒过,里面什么都没有,只能扒执行部。” 零继续对着电脑捣鼓,眼花缭乱的纯英文窗口在屏幕上闪灭,她一眼就浏览完了所有内容,相当专业。 西子月有些犯难,总觉得这种偷偷翻别人档案的行为,和背刺有异曲同工之妙。 说起来零与楚子航的关系应该还算不错来着,但她干起这事,丝毫没有道德压力。 等等,类似的事自己好像也干过,前不久她就用S级权限翻了翻零的过往记录,虽然啥也没查到。 斟酌再三后,西子月还是从口袋里翻出了那张黑卡。 伊丽莎白的校董黑卡。 “这是黑卡?”零的眼瞳稍稍张大。 “伊丽莎白暂时保管在我这边的,用它试试看。”西子月将卡片递交给零。 当晚下潜冰窖后所保留下来的权限依旧在她手上,暂时没有渠道将它归还。 西子月并不想现在使用它。 从理论上来说,这套黑白卡的使用期限只到潜入冰窖后为止,再继续使用的话,也许会造成不必要的麻烦。 还有那么一点道德压力,像是借了别人的涂改液后,一不小心用了太多。 但眼下零似乎是打定主意了,要从楚子航这条线索突破。 这个想法,西子月也有。 不管!背刺就背刺了,今个说什么也别想阻止老娘的猎奇心! “还是不行,校董的黑卡没好用到连执行部的档案都能过目,得施耐德部长或校长的才行。”零说。 “那再试试这个。” 这次,西子月递出去的是白卡。 零迟疑了一下,但还是接过了白卡,继续操作。 白卡划过卡槽,屏幕终于没有弹出×了,而是跳出了一个极其简陋的操作界面,最原始的工程师风格,与它相比,猎人网站的阴间界面都能算是一身阳刚正气。 “没问题,这是诺玛的最高权限,用它的话,能够直接从数据库里抽调信息。” 零再次飞速操作了起来,手指在数百个键位上跳动,像是得到了正确地图,在数据迷宫里畅行无阻。 “找到了,楚子航的档案。” 下载完毕后,零立刻抽掉了白卡,与诺玛断开连接。 “给你,以后白卡尽可能少用。”零嘱咐道。 “按理说出于简便,一张黑卡就够了,但卡塞尔的建造者硬是将原本属于黑卡的一部分功能抽出来,做成了白卡,我想应该是有目的的。” “先看资料,我暂时不想再听到任何有关校园谜团的事。”西子月将白卡收好。 “首先是楚子航的出生,她的母亲是本地的舞蹈团台柱,叫苏小妍,一个纯正的普通人,而他的父亲......叫楚天骄,卡塞尔的S级执行官,楚天骄的一栏是灰色的,代表已死。” S级执行官,这也是卡塞尔传说之一,传说他们分布在世界的各个角落,有人是某个小国的终身总统,有人则远离尘世,驻扎在北极或南极。 他们唯一的共同点是身上都背负着一个决定世界命运的任务,用终身去执行。 “楚天骄的资料找到了部分,他确实来到了这座城市,身份是给某个上市企业的老总当司机,应该是用来掩护任务目标的虚假身份。” “他是在执行任务的过程中,和这个叫苏小妍的女人相爱,并生下了楚子航?”西子月看了一眼日期。 “只能这么推断了,不清楚这是不是任务要求......但我想,连孩子都生了下来,多半是擦枪走火。”零面无表情。 这......连你也知道擦枪走火这个词啊! “总之这个S级执行官是为了执行某个任务才来到这座城市的,也许与路明非有关.....下一个。”西子月说。 零将资料往下拉:“2006年7月10日,世界杯决赛的同一天,台风‘蒲公英’袭击了这座城市,暴风雨长达三日,造成了大量破坏,其中有一场没有结论的事故,一辆严重损坏的迈巴赫轿车在高架路上被遗弃,车上空无一人......司机是楚天骄。” 看到这里,零将资料往上拉了拉,确认某个错过的信息。 “楚天骄在那家公司开车时,驾驶的就是迈巴赫,这两辆车应该是同一辆。” 西子月的表情开始凝重。 这是座靠海的城市,每年稳定被台风登陆,2006年那次名为“蒲公英”的台风她也有印象。 风很大,雨也很大,学校放了三天假,很爽。 一场十级大风的天气,一架停靠在高架桥上的迈巴赫,以及一位消失的S级执行官,虽然这些和楚子航没有直接联系,但它偏偏就出现在楚子航的个人档案中。 “2010年,已经是卡塞尔学生的楚子航暑假返乡,完成了一次由校董会发布的SS级任务。” “SS级任务?还有这么高级别的任务?”西子月吃惊,针对诺顿的青铜行动都只是S级,这SS级莫不是要两条龙王打包在一起杀? “只要校董会的半数以上通过,就可以发布SS级任务,SS级只是情况比较紧急,并非难度,有时候他们会让你去做一件很急,但有很鸡毛蒜皮的小事。” 零顿了顿,像是在思考如何措词。 “好比群管理,会因为游戏人数凑不齐,而动用管理权限,@所有人。”零措好词了。 “求求你,以后尽量别用比喻修辞,有些东西我能理解。”西子月揉了揉眉毛。 这何止是一针见血,简直是一电锯见了大血啊! “SS级任务的内容是夺回校董会要的相关资料,里面是2005年到2010年里中国境内有关超自然犯罪的档案。” “校董会要这个干嘛?” 西子月更诧异,自家国家还有这种奇怪的档案。 “是元老会要的,原因不明,但我推论应该与尼伯龙根计划有关。” 尼伯龙根计划......这个词又出现了。 “名义上,元老会要从A级以上的学生中筛选精英加以特殊培养,但另一个目的是清除可疑血统,这份档案有利于作证部分人的可疑血统。” “其实我还是不太明白,什么是可疑血统,什么又是血统精炼。”西子月问。 “在教科书上说龙血比超过50%就是高危血统......这其实尚待考证,并没有一个明确的数据分析说你的30%、40%、50%就一定危险,只能依靠对行为的分析。” “如果被鉴定为高危血统,会怎样?” “视情况而定,有的送往南方太平洋岛上的监狱,有的洗脑之后放回社会,还有的会被做‘脑叶白质切除手术’......症状的话,会变成你母亲那样。” 西子月心一颤。 “一个葡萄牙医生在研究古埃及人的头盖时,发现这些头骨盖上都有打孔痕迹,认为这是埃及人用脑外科手术治疗癫痫,他通过考古完善了自己的医学理论,将‘脑叶白质切除手术’发明了出来,最黑暗的诺贝尔奖之一,在美国的圣伊丽莎白精神病医院,这项手术被做了上千次.....在古埃及的法老时代,这项技术用于控制混血种,脑叶被切除后,龙族血统最重要的‘精神共鸣’就会被切断。” “听上去,真可怕。”西子月静悄悄地说。 “元老会的办事风格就是这样的,他们中有些人很老,从工业革命时代活过来,思想与道德还停留在那个时代的水准。” “我一直想问,元老会与校董会,以及与校长到底是什么体制关系?”西子月问。 “两个议会好比上议院与下议院,校长是首相......权力大小,主要还是看时局,目前校长权力最大,那么这个体制就是君主制。” “听上去很复杂,这样不会太官僚化了吗?” “官僚化也有官僚化的好处,比如稳定,当组织庞大到一定程度之后,稳定远比发展重要......所以学生们黑校董会是资本家,这是不准确的,应该黑他们是政客,尽管他们经常自居政治家。” “这......” “这不是比喻,这是举例子!”零忽然认真,少有的说话带上了感叹号。 好吧,委实玩不过她。 莫名其妙就绕了这么远,听到了一些非常黑暗的东西。 资料再往下走,就是校园大事记了,校园审判会,击杀耶梦加得。 击杀耶梦加得这块,这份资料记载并不详细,有可能只有校长和楚子航才知道事情经过的具体原委。 “你觉得从哪里入手比较好?”零将密密麻麻的资料铺开在桌面上。 西子月的脑子里,嗡声一片。 原本她们俩人正走在寻找路明非的大道上,发现一条名为楚子航的小道打算走进去瞄一眼......却发现,这条小道居然也连通着一条大道,而且路程似乎并不比路明非那条道路短或窄。 楚子航的背景之神秘,似乎并不比路明非弱。 俩人唯一的共同点,就是与这座城市有着纠缠不清的联系。 “对了,爆血是什么?”西子月忽然记起来了这茬。 在马耳他岛上,她恰好瞥见到了一处于爆血状态下的楚子航,当时楚子航似乎呢喃了一句“S级早晚会知道的”......然后就没下文了。 “狮心会的血统精炼技术,通过精神法则,强行压制‘人性’的一面,扩张血液中的‘龙性’,让人产生难以自控的攻击性,杀戮意志。” “副作用似乎很大。”西子月说。 “在学院设置的课程中,混血种的由来被刻意忽略了,教科书上说是龙族把鲜血赐予人类领袖,实际上是人类掌握了世界之后,不断研究仅存的龙类,令人类的女性和龙类生育混血后代......初代的混血种,就是这么来的。” “但是?”西子月试着问。 “但是这一代的混血种,基本就是一条龙,很少有女性能够活到孩子降生,残暴的初代混血种降生后,会立刻被笼子外的长矛贯穿,而稍微温顺一点的则继续抚养,继续交配,一代代继续混血,知道血统稳定......这就是混血种的由来。” 西子月耸了耸,从零的描述中听到了一个残酷而野蛮的仪式。 她不敢在听这种故事的时候开侧写。 “人类血统与龙族血统,其实是一个悖论,人类一方面试图激活自己的血统,一方面又担心超过临界血线,一旦超过那条线之后,龙血就会让你被迫进化,像是喝下了莫托洛夫鸡尾酒那样。” “无限地逼近终点,但无法抵达终点.....”西子月呢喃。 “死侍,依赖这项技术的话,都会变成死侍,掌握了爆血之后,使用者的寿命将会很短......校长是个悖论,他应该也掌握爆血,但依旧活到现在。” “照这么说,楚子航也快了?”西子月担忧。 “不知道,按理来说,楚子航很早地就掌握了这项技术,爆血也攀升到了第三度,他现在应该离堕落不远了......他也许也是悖论。” “其实用奇葩这个词,或许会更好。” 零愣了愣。 “没错,就是奇葩......有能力踏入这片战场中央的,都是奇葩。” 第三十一章 · 黑之羊皮卷 7月3日,卡塞尔庄园。 书房深处。 宽敞的橡木书桌上堆满了古老厚重的书页和木片,桌子边缘摆放着一圈专业的考古用具。 从昨天起,整个房间就被严密封锁,除了夏绿蒂和阿尔弗雷德管家,没有第三个人可以进入。 阿尔弗雷德用一台精密的吹风仪器拂去了羊皮卷上的厚尘,让这本古老的书卷重新焕发了光彩。 “昂热不舍得把这珍贵的技术丢掉,也不太敢继续把它留在狮心会的密室里,索性把它封存在冰窖,又用特殊的技术加密字迹,我现在做的,正是把这层加密除去。”他说。 夏绿蒂凑了上去,盯着羊皮卷上的内容。 惨白扭曲的文字在黑色的羊皮卷上游走,勾勒出龙蛇的轨迹,像是一幅抽象的现代艺术。 在画面的空白处隐约残留有炼金符号的注解,还有早已无人使用的死语言文字。 “这只是第一张,接下来还有四张需要处理,请耐心等待。”管家说放下了精巧的鉴物镜,抹去头顶的汗水。 “您曾经阅读过这本羊皮卷吗?”夏绿蒂问。 “没有,我有好几次机会都可以解除它,不过我都放弃了,因为我知道,我无法驾驭其中的力量。”管家摇头。 “封神之路......通过它真的可以达到神明的宝座吗?”夏绿蒂轻声。 “达不到,但它的确是通往神座的并经之路,前人之所以无数次失败,是因为他们缺少关键的材料,比如......龙王的骨骸。”管家的眼里的闪过铅一样的厚重。 “我听说爆血这项技术在几千年就有了,为什么唯独在19世纪的末期,由初代狮心会发扬光大?”夏绿蒂问。 “这个我想,是因为哲学的进步发展。”管家说。 “哲学?” “炼金术、言灵、帝王血、政治博弈、经济与历史,对于混血种来说,这些才是千百年来追求,没人会去注意角落里的哲学,但偏偏就是这门学科,里面也许藏着爆血的正解......梅涅克,他在剑桥大学所选择的专业,就是哲学系的。” 夏绿蒂很意外,这是她第一次听到有关这位太爷爷的大学专业方向。 现在人们谈起他,都是他那短暂而光辉的人生,很少有人会去真正在意他在学校里学了什么。 “再提个醒吧,亚历山大大帝的老师,就是亚里士多德。” 管家笑笑,随即起身,走向书架,从上面取出了几本哲学书籍,放在了橡木桌上的空处。 黑格尔的《精神现象学》,康德的《纯粹理性批判》,这些都是诞生于18、19世纪的哲学著作,唯心主义的巅峰之作,即使放在今天,对于非哲学方向的人们来说,它们依旧是天书。 卡塞尔也有哲学课,名字叫“龙族哲学”,开课目的是为了帮助学生理解龙族的思维。 这门课上最为推崇的哲学大师是尼采,毕竟人家亲口说过,屠龙勇者终成龙,凝视深渊深渊也在凝视你等等一系列中二名句,尼采可能不是龙,但他的中二与拉风的确不亚于一条真龙。 “还有这个。” 管家从书架最下方的打开了一个保险柜,保险柜里只存放着一本密封的文件册,将其取出后,里面是一堆旧到发黄的纸页。 “梅涅克的大学毕业论文,我前天刚从剑桥大学把它提取出来。”管家慈祥地笑着,“你太爷爷的亲笔手迹。” 夏绿蒂愣愣然地接过这份文件,它们沉甸甸的,像是满载智慧与文明的果实。 这份毕业论文距今至少有120年以上了吧? 没想到它居然还保存完好。 “内容我看过,里面讲的是感性与理性的问题,论述精神是否客观存在,很枯燥的东西,很难想象那么一个花里胡哨,热衷于交际与办舞会的男人,居然会写出这么古板学术的东西。”管家说。 “谢谢你,阿尔弗雷德,没有你的话,我可能一生都无法破译这个秘密吧。”夏绿蒂轻轻微笑。 “那可不一定,你的前任,楚子航是的确掌握了这门技术的。”管家说。 “真的吗?”夏绿蒂一愣。 “仔细想想,他是与大地与山之王正面对抗过的人,还将其杀死了,不掌握爆血的话,他在龙王面前不可能存活一秒。”管家推测。 “昂热之所以急着把爆血的羊皮卷藏起来,恐怕也是因为这个原因,爆血既然能被楚子航参悟,那它也就自然能被其他人参悟,也许通过楚子航这个口子,已经有那么几个不该掌握爆血的人掌握了它。” 管家摇了摇头:“算了,这个就扯远了,你只需要知道,哲学是一条能够迅速掌握爆血的捷径就行了。” 夏绿蒂低头看着手中的论文册:“一度爆血释放出来的是狮子之心,二度爆血释放出来的是暴龙之心,三度爆血......就是龙王之心了。” “四度爆血等于死侍,它只存在于想象之中,五度爆血从根本意义上不存在,曾有蠢货以为能通过超高速提振爆血层数,从三度直达第五度,结果第四度已经是尽头了,失败的他立刻就被同伴当成死侍处决了。” 夏绿蒂点点头,拿起桌上的哲学书籍就要往房门外走。 “接下来的几层羊皮卷就拜托你了,我先去研究哲学。”夏绿蒂说。 “说起来,三十多年前吞枪自杀的那个S级同学,也是因为学哲学走火入魔导致的啊。”管家幽幽一叹,像是冷不丁冒出来的一阵风。 S级的执行官可能不是S级血统,但S级的同学就肯定是S级血统了,换句话说,这位同学和西子月在天赋上旗鼓相当。 这件事在卡塞尔里小有知名度,不过由于资料都密封了,同学们只能知道曾有个S级因为智慧和敏锐度都远强于常人而吞枪自杀,但并不知道他的姓名。 久而久之,这成为了卡塞尔的校园灵异传说之一。 “那个S级,也曾使用过爆血吗?”夏绿蒂不禁驻足而问。 “也许吧,不过我更关心,他的尸体去哪里了。”管家的眼睛里泛起了一阵迷雾。 第三十二章 · 仕兰小姐 7月4日,仕兰中学。 两道靓丽的身影来到了校门口,形成了新的校园风景线。 “今天就调查这里了,仕兰中学,你的母校之一。”零说。 西子月环顾这座熟悉的校园,别有感慨。 时代进步得真快。 记忆里那座红色砖墙、黑色铁门、门前种满梧桐的精致学校改头换面了,变成了一座罗马式的拱券门,门楣上用英文写着“仕兰贵族中学”......差点让人以为回到了卡塞尔。 看来这段时间经济发展确实不错,仕兰中学生意兴隆,优质生源滚滚而来。 仕兰中学从好几年前,就在宣传我们要升级教学设施了,吸引了无数家长的目光。 结果它每年都是这宣传口号,好比餐馆门口挂着“明天免费”的牌子。 西子月不免思索,如果自己一直就这么普通地读下去,是不是今年也能赶上这顿鸟枪换炮的操作。 “我们就穿这身,真的好吗?”西子月看了看身上的行头。 来这里之前,她们都已经换上了仕兰中学的校服,红色格子纹短裙,清凉的白色短衬,黑长袜和方口皮鞋,胸口还有仕兰中学的徽章。 “挺好看的,不是吗?”零低头瞄了自己一眼。 这......可能问题就在于过分好看了吧,好看得不像是正儿八经的学生,倒像是从附近窑子窟里跑出来的头牌。 现在是暑假时段,但仕兰中学的大门依旧开放,用于游客参观,瞻仰校园学风,她们俩人穿便衣,装成普通游客都行。 但零早就把衣服订制好了,今早刚从行李箱里翻出来,不穿就显得太浪费。 西子月想了想,也觉得是的,不能白白浪费了这新娘岛一年多攒积下的贵族气质,和卡塞尔锤炼出的杀手特工气质。 曾经她绑着麻花辫坐在不起眼的角落,被称为土月,今个老娘就要让你们明白明白,什么叫龙王归来! 于是她穿了,愈发觉得这身像窑子里跑出来的头牌,没准保安都不让她俩进去。 “进去吧,我说我是从俄罗斯来的交换身就行。”零还展示了一下自己提前伪造好的学生证,上面还盖着校长章,准备相当齐全。 唔...... 没准,她很享受这种装高中生的奇怪play? 有一说一,以她的外貌,其实装小学生也不是不可以...... 俩人昂首挺胸,不卑不吭地走入校园。 校内的景色果然也鸟枪换炮了。 带穹顶的图书馆座落在不远处的绿地里,以前那里是一块空地。 曾经老旧的教学楼全都焕然一新,透过窗户能看到教室里亮晶晶的单人课桌椅,高大上的多媒体设备,黑板与粉笔的时代仿佛已经过去了。 虽然这里的一切都那么新,但还是能感知到青葱又青涩的气息,比如湖岸旁的杨柳,贴在教学楼上的“努力拼搏成功”六子真言,还有操场上飘扬着的红旗。 西子月闭上眼睛,像是朝花夕拾般捡起这里的回忆,零也用恬然的神情望着周围......也许是对异国平民的学校充满了好奇。 委实说,她们今天来仕兰中学并没有明确的目的。 这座学校的里里外外早就被研究透了,只能开着侧写状态粗略地四处逛逛。 7月2号将楚子航定为线索目标,7月3号,俩人就着手展开了行动。 首先是楚子航的家,趁着他家没人的时候,偷偷进去搞调查,但依旧一无所获......也不能说是一无所获,当翻开楚子航母亲苏小妍的衣柜时,琳琅满目色彩缤纷的内衣把西子月自认为纯洁的心灵吓到了。 这玩意太刺激了吧! 零倒是一脸平静,西子月隐约能听到她心中用不屑的口吻说“就这?” 这才是真正让西子月害怕的,让她忍不住想蹲下来系一系鞋带,然后目光往上偷瞄...... 7月4号,俩人调查了楚天骄当司机的那家公司,顺便再去了一趟《仕兰神人传·路明非章》里所描述的那间意大利餐馆,瞻仰当时英雄救美?的遗址,她们的晚餐也在那间餐馆解决。 结果依旧一无所获,楚子航这条线卡得死死的,相较之下芬格尔那条线可谓德芙般如丝顺滑。 下午三点,太阳毒烈,蝉声空噪。 连接教学楼之间的走道里,俩人坐在了长椅上,看着远处操场上顶着烈日打球的中学部学生,稍显凉意的风从远处吹来。 望着这座熟悉又陌生的校园,西子月忽然觉得,自己是不是长大了? 很有可能。 这段时间她的变化远比这座学校要大,曾经还在用海飞丝的她,发丝一直都没什么色泽,还经常卷炸起来,但接触了一大堆前所未闻的顶级品牌之后,她的发丝才终于达到了海飞丝广告的效果......说起来也挺黑色幽默的。 “又在感慨过去了吗?”零忽然在一旁问道。 “是啊......你怎么知道的?看我表情变化?”西子月心想我应该没啥表情。 “猜的,觉得以你的性格,应该又要忍不住怀念过去了。”零依旧一针见血,好在西子月已经习惯了。 “你有时候,也会像我这样怀念过去吗?”西子月问。 “不太会,我的过去没什么可怀念的,我更憧憬未来。”零摇摇头,小沙皇公主般的脸依旧绷得紧。 这些天零总是这样,会很哲意地与她过两招,随即点到即止,强行把天聊死。 在侧写的捕捉下,西子月大概知道,这家伙其实是在羡慕。 羡慕有这么一些美好的童年回忆,能在阳光下奔跑,能有一张舒适的小床,能有一片随意逛的街道...... 这次旅行对她而言,也算是受益匪浅,感触颇多吧。 休息完毕后,零从椅子上缓缓起身:“也许从一开始我们就搞错方向了,不应该仅仅只调查楚子航,而应该连同整座城市一起调查。” “什么意思?”西子月不解。 零摸出了手机:“诺玛,把这座城市近十年来的天气状况,以及重大新闻发给我。” “没问题,资料已经全部收集完毕。”诺玛的声音从手机里传出。 第三十三章 · 暴风雨 零点开了诺玛整理的信息。 近十年以来,有关这座海滨城市的所有重大新闻都在她眼前呈现,好比卡《塞尔大事记》。 以及与天气有关的信息,这十年来的气候动向,海水流向等等。 西子月明白了,这是从宏观上去解决问题。 分析一个人,得顺着他的生活轨迹,心里状况去分析,而分析一座城市,则得扒出它的历史。 西子月也接过了一份同样的文件,开始寻找蛛丝马迹。 这座城市在历史上寂寂无名,没有任何一次重大历史事件与它有关......当然,大多数城市基本都遇不上历史事件,上面对城市的规划也不是按照旅游方向发展的,而是按照休闲娱乐那方向发展。 步入现代社会之后,它的发展也没有任何异常,由一座座工厂带动,一次次投资推动。 一座完全干净的城市,简直找不到半点症状。 “我这里,发现了点东西。”零说。 “什么呢?” “2012年,春夏交替之际,这里遭遇了一场堪比2006年的台风天气......不,比当时更严重。”零说。 西子月也在浏览同样的信息:“有写更严重吗?我没找到类似的字眼。” “2006年那次放了三天假,2012年这次放了四天假!”零的目光敏锐一闪,把握到了关键字眼。 这...... 西子月半天说不出话来。 好家伙!这还真是严重了不少啊!这角度也太刁钻了吧! 西子月居然心生了点惭愧与可惜之意,真希望当时自己也能在这座城市,和诸位父老乡亲们一起共度难关......顺便嫖四天假。 “这座城市受热气旋影响,经常下暴雨,被台风登陆是家常便饭......而且这件事发生在2012年,末日年份,如果真有异常,卡塞尔应该能发觉吧?”西子月问。 零也放下手机思考了一下,随即摇头:“有点奇怪,不应该是这样才对?” 西子月不解。 “在卡塞尔的资料库中,这座城市2012年的的暴雨处于平均水准,但我看本地新闻记录,说这座城市的降水量史无前例,仿佛整个印度洋的降水量都集中了过来。” 这时西子月才注意到,零除了看诺玛给的资料,还在用百度搜索本地的媒体新闻,相当冷门的东西。 西子月似乎从对方的讲述中感受到了压力,手中的动作停了停。 “你是想说,诺玛的信息,未必准确?”西子月问。 “不确定,但有没有一种可能,路明非消失之后所导致的世界变动,不仅是人们忘记了他,还包括某些灾难被遗忘?某些人死而复生?” 死而复生......西子月打了个寒战。 是啊,她已经见过了酒德亚纪和叶胜,知晓了这种存在的可能。 既然人能够揭棺而起,那么......灾难,是不是也能呢? “卡塞尔是2012年,太子在猎人网站发布那则寻人启事的帖子之后,才开始关注这座城市的,刚好在这次台风之后。”零分析。 “按理来说,这么严重的极端气候,是逃不过诺玛的眼睛,可这与城市地方媒体,以及官方的描述都不一样。” “其中,有一方是错的。”西子月说。 “没错,我觉得在这种时候,还是相信亲身经历了2012暴风雨的城市本身,它才是亲身经历者,就算真有记忆被改变了,那它也是留下印象最多的。” “2006年,楚天骄的迈巴赫报废在了高架桥上,那2012年的台风天,也有什么灾难?”西子月明白了对方的思路。 “正在找......找到了,许多起交通事故。”零浏览屏幕。 “高架桥上,数量汽车发生连环追尾事故,高速公路被迫关停,轮船搁浅......最严重的是这个,客机起飞时,正常的收起的起落架忽然折断,一侧的机翼也平滑地断开,飞机滑出了跑道,引擎爆炸,造成了大量人员受伤。” 西子月隐约也记得有这事,虽然当时她人在马耳他,但年末有一次回家探亲,她听老爹在饭桌上谈过这件事,毕竟这也就是座二线小城,就这么一座机场,有架飞机出事那可是轰动级新闻。 “在台风天起降飞机,认真的?”西子月诧异。 “是台风来临之前......在台风天起降飞机,有什么不对吗?”说到一半,零露出了诧异的眼神。 这...... 差点忘了,这妞是个毛式飞行员,顶着龙卷风都敢开直升机的那种! “你不觉得很反常吗?这么多起交通事故同时发生?”零问。 “临近台风天气,交通事故多多发,很正常吧?” “但这些交通事故都有一个共同点,出城或进城,相反城市内部的交通则相当安全。” 西子月花了数秒,才理解对方的意思:“你是说,有某种力量包围了这座城市,里面的人出不去,外面的人进不来?” “没错,你不觉得这种情况很眼熟吗?”零盯着西子月的眼睛。 “祭坛封锁。”西子月记起来了。 在新娘岛上,息戒就是用这种权能,用龙卷风与巨浪将整座岛屿层层封锁,简直是神迹。 而这场祭坛封锁,持续了足足好几天,范围大至一整座城市,到底是怎样的怪物,拥有这种无上权能? 也许只有四大君主中的某一位了吧。 西子月抬起头来,看着这座炎炎烈日下的校园,忽然生出几分寒意。 它变得越来越冰冷陌生了,有太多看不见的东西在这座城市的背后交织,编织成一张巨大的网。 有网的话,那也总会有一只巨大的蜘蛛趴在这里吧? “如果2012年是祭坛封锁,那2006年呢?”西子月问。 “2006年的交通事故数据很普通,也许是一次演习,有可能制造这位祭坛封锁的龙王也没有把握一次性完美,所以需要演练。”零已经直接用龙王这个称谓了。 “我们需要将这件事报告校园吗?它已经很严重了。”西子月问。 “可以报告校园,但它并不严重,起码不紧急。”零说。 她继续说:“祭坛封锁,必然伴随着龙王结茧一类的重大举措......” 西子月的眼睛睁大:“而当时那场暴风雨并没有被打断,它很有可能已经结茧成功了?” “并且已经从这座城市离开了。”零说。 第三十四章 · 高架桥 梧桐的树叶悄悄落下,刮出不和谐的音符。 二人之间沉默了片刻,都感觉有一股重量压在肩上。 2012年的春夏交替之际,某个龙王在这座城市布下了祭坛封锁,完成茧化之后扬长而去,没有拿这座城市开刀,也没有向世界咆哮,而是就这么不声不响地消失了。 偏偏这一切还没有被卡塞尔察觉到,在卡塞尔的纪年表上,这一整年除了后半年发生了点意外,前半年都是风调雨顺。 再联合路明非消失,世界线变动,玛雅末日预言等等,这一切就算不细思,也极恐。 “在想什么吗,这么久不说话。”零说。 “你也没说,你应该和我想的差不多。”西子月说。 “也对,那么我们接下来出发吧。” “去哪里?” “高架桥,那里是城市通向外面的交界处,又是楚天骄当年出事的地方,去搜查下那里吧。”零说。 ...... ...... 傍晚,晚霞的残红秀染天边,蜿蜒如龙的高架桥仿佛跨越海洋,伸向云端。 零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了一辆红色的法拉利,俩人开着它穿行在高架桥上,淡金色的光在远方黯淡而下,车外一片喧嚣。 “这条是10号高速公路,2012年台风灾难的时候,这条路是唯一保持畅通的,用来运送城市的必须品补给,因为它全程架设在空中,路面积水瞬间就能排空.......也是楚天骄出事的地方。” 零将车窗摇了下来,噪烈的风声涌入,她的发丝猎猎晃动。 窗外是一片雄奇壮观的落日之景,像是太阳坠入地海,光影由远及近层层铺开,从金色的麦田一路蔓至远处的村落。 有一说一,车内的景色比车外更魔幻。 零就这么以150的身高跨坐在驾驶座上,娴熟地掌控方向盘,俨然是个老司姬。 西子月低头瞄了瞄,发现对方还真的就是勉强脚能踩到油门和刹车上。 她真的有驾照吗? 这要是被交警拦了下来,这该怎么解释? 西子月心里有一没一地想着这些怪问题。 “有发现什么吗?”零问。 “没有,如果能步行的话,或许会好很多。”西子月眯着眼,看着窗外平行线般流动的景色。 她的侧写还没达到光学扫描的境界,开着快车过一遍,就真的是胜似过一遍。 “不好办,这条路很长,用缓慢步行的话,我们今晚得在桥上搭帐篷......我记起来了,车的后备箱里确实有帐篷。”零点头,认真地说。 “这......还是算了吧,明天我和你骑辆自行车来也行。” 话说,骑自行车能上高架桥吗? 眼见侧写无果,西子月干脆拿起了手机,继续回顾已知信息,她准备了好几台手机,分屏操作。 根据本地的信息透露,这其实是一座很奇怪的城市。 这座城市每隔几年就有暴风雨,莫名其妙的暴风雨,周围一片都是晴天,积雨云就扎堆跟这儿下雨。 还有人见到了神秘的零号高速公路,说在暴风雨的夜晚,看到海市蜃楼般的高架路,像条巨龙似的冲入浓雾中,但他们找不到高架路的入口......这都市怪谈的格局,可比日本人大了不少。 西子月不禁回忆童年和过去。 按理来说,她自己作为有侧写能力的人,应该最容易卷入到这种灵异怪谈中,但她就真的跟普通麻瓜一样,啥事也没有的过来了。 暴风雨、高架桥、龙王、S级执行官......阴谋论的规模已经成型,但似乎还缺个关键的轴心骨,将它们统统串联起来。 忽然,零踩了刹车。 “又怎么了?”西子月警惕。 “我忽然在想,我们是不是也得等一个暴风雨的天气才行?还原当时状况。”零说。 这...... 这还挺符合逻辑的,还原第一现场,这样确实有利于侧写发挥。 “这暴风雨的天气,也是能说等就等的?” “问问吧......诺玛,最近的天气预报里,会有暴风雨吗?”零问。 “预计在7月10号,会有一场大雨降临,不过并没有暴风雨的迹象。”诺玛回答。 “好的,我们就选这个时间再来。”零挂断了电话,继续踩油门。 “过几天再来吧。”零叹气。 “那现在呢?” “去隔壁的城市吃点什么东西,反正高速公路上无法掉头。” 相当现实的回答,仿佛说走就走的旅行。 夜幕很快降临,繁华的灯光亮起,车流在街道上穿梭,飞机的指示灯在黑云里闪烁,很快又是一天过去。 接下来的几天,俩人都是在丽晶酒店里安然度过,西子月偶尔从外面带一点吃的回来,零则蹲守在电脑前,将已知的那几条信息翻来覆去地浏览。 有时候西子月累了,会一个倒头躺靠在沙发上,望着窗外这座熟悉又陌生的城市。 霓虹灯闪烁在高楼大厦之中,巨大的电子广告牌上闪过丰腴的内衣广告,放眼望去像是一个五光十色的大盒子,里面上演着人生百态的话剧,有着数百万的演员。 而她却从演员的行列里退了出来,退到了观众席上,成了一名看客。 短短的几天里,它变得风云莫测,命运的流向与脉搏纷纷汇涌向了它,而城市里生活的人却浑然不觉。 ...... ...... 7月10号,连续几天的烈日炎炎后,今日的天气陡然转阴,云层变成了铁灰色,明明是夏季的中午,却暗得像是冬季的傍晚。 天气预报说这只是一场暂时性的大暴雨,势头或许会很猛,但持续时间会很短,无法与2006或2012的两场特大号暴雨相提并论。 “走吧,雨要开始下了,现在再过去一趟,或许能发现点什么。”零放下从书店里买来的厚皮革书,从椅子上坐起。 酒店的房间里也阴沉沉的,光影明暗分明,大雨来临前的闷热充斥着房间的每个角落。 暴雨将至。 零将提起一个金属箱,将带来的武器一一装入其中,这个箱子和黑枭Ⅲ一样,里面同样包含风金属,能够减轻重量,用来装载武器再适合不过。 她像是打定了主意,这次出行,在那条高架桥上,也许会遇到强大的敌人。 零从西子月身边经过时......西子月握住了她的手。 零微微惊愕,俩人四目相对。 “零......这次寻找路明非的任务,你是早就知道了些什么吗?”西子月忽然问道。 第三十五章 · 陈家使者 丽晶酒店顶层的总统套房,一下子炸锅了。 “我们被发现了?她是怎么办到的?”酒德麻衣一惊。 “这小姑娘应该不会冲上来,立刻把我们突突掉了吧?”苏恩曦担忧。 “怎么可能,我们只是幕后,又不是幕后黑手。”酒德麻衣持续关注屏幕的里的发展。 “先看情况吧,皇女和西子月的情绪都很稳定。” ...... ...... 昏暗的酒店房间里,强风从窗外乍入,纱帘呼啦啦地吹动,书桌上的A4纸吹得满房都是。 西子月就这么紧紧扣住零的手腕,像是潮水中巍然不动的两块礁石。 “现在回想起来,这趟旅途,从知道路明非的住址开始,一直到你将暴雨天确定为目标,你的表现过于胸有成竹,虽然我这么说可能不恰当,但......你给我的感觉,就像是排演过一样,太自然了。”西子月盯着对方的眼睛开口。 零的嘴唇紧闭,不像有话要说的样子。 她很擅长撒谎,但在目前这个情形下,她无法撒谎。 西子月的侧写已经高强度张开了,眼瞳处于半溃散的状态,但那恰恰是她集中所有注意力的表现。 “告诉我吧,零,你的背后,是不是有团队在帮你?”西子月问。 酒德麻衣和苏恩曦双双头皮一麻,虽然她们是监视方,但此刻她俩都产生了一种被监视的错觉。 “告诉她吧,不要把老板的事都捅出来,就行了。”酒德麻衣通过对讲机说。 零的耳朵里,一直挂着一个微型耳机。 “没错,我的背后的确有一个团队,我们的最终目的是为了寻找路明非。”零承认。 西子月的眉毛向下一压:“我一直都把你当好朋友来看,你呢?” “我......我也是。” “可是你对我隐瞒了这么重要的事。”西子月低了低头,扣住对方的那只手微微发力。 “因为如果我一开始就告诉你,我背后有团队,你一定会警惕我......我其实是打算等我们建立更加可靠牢固的关系之后,再告诉你的。” 零面不改色,还将手伸进了西子月的手心里,俩人的手掌相互贴在一起。 西子月一愣,这表明零接下来打算实话实说。 “第一个问题,当时3E考试时,你是如何骗过我的侧写。”西子月发问。 “我的镜瞳,是复制他人言灵,我在考试前一天来到校外,复制序列号4,言灵·春,用这个能力骗过了你......在守夜人的戒律之下,反倒是这些低阶的言灵可以使用。” “第二个问题,3E上,我除了答题,还都做了些什么?” 零犹豫了下,才回答:“你画了第九张画。” “第九张?”西子月仿佛听到了惊天猛料。 “你画出了路明非......画面中的他趴在课桌上睡觉,一个小男孩坐在窗边。” 西子月脑中一嗡,杂音蜂鸣。 “那......那张画,你拿走了它,然后呢?你有把它交给谁吗?” 这个问题,零表现出了抗拒。 总统套房里,酒德麻衣和苏恩曦都不自觉站了起来,眼前正在发生的一一切正在朝失控边缘滑落。 苏恩曦吓得赶紧从抽屉里把枪拔了出来,塞到了裤子口袋,还外带一把匕首。 “你在干嘛?”酒德麻衣看着对方这么大反应,颇感不解。 “赶快把家伙准备好,免得等一下真打起来了。”苏恩曦的语气还算淡定。 “西子月发现她的好朋友背后有组织,也就是说这位好朋友接近她的动机可能不纯,所以她现在有些生气,而皇女陛下也不是什么好脾气的人,被这么逼问,指不定马上就炸了。” 她继续说:“已知西子月是手握多个言灵的人形巨龙,皇女陛下真要拼起命来也不是吃素,这么厉害的俩人干上了,这什么五星级酒店说塌就塌,你当然能全身而退,我可就不一定了,所以必须得抄点东西在手上防身。” 酒德麻衣缓缓坐下来:“冷静,小女生间动动气而已,充其量也就是揪揪头发的程度。” “哦?原来你不仅对男人有经验,对小女生也有经验?”苏恩曦面露惊色,“天啊,原来你是这种人!” “就算老娘真对女人感兴趣,也只会选腰细腿长胸大的,胸前能起降B2轰炸机,以及剽肉都长到腰上的女人,都给我滚远点吧!” 酒德麻衣撂狠话的同时,在苏恩曦的腰肉上狠狠一掐,把她弄安分了。 “适当透露情报,接下来看你自己发挥。”酒德麻衣简短下令。 眼下局势其实远比看上去稳定,合作同盟依旧很稳固。 西子月只是对零有事瞒着她不满,并未从零身上察觉出敌意。 零依旧很安全。 “我把它交给了一个重要的人,那个人是我的老板,我无法透露他的名字。”零说。 “那个老板也在寻找路明非?” “没错,他是从一开始就知道路明非的人,看到你那副画后,他才想起了路明非的住址,并告诉我,不妨试着搜索楚子航这条线,以及这座城市的天气状况。” “这......” 听着这一番描述,西子月觉得脑子里痛痛的,某个熟悉的影子缓缓浮现了出来。 路鸣泽。 这个描述实在是太像他了,藏在幕后,知道路明非的存在,但需要相关线索来记忆路明非的具体事件...... “你们那个老板究竟是谁?是不是叫路鸣泽?”西子月用最直接的方式发问。 “路鸣泽?你是说路明非的那个小胖子堂弟吗?”零疑惑。 侧写的结果没有任何异状,表明她真的不知道。 一道闪电从空中划过,有一瞬间,世界都是煞白色的,所有建筑物的影子都扭曲在了街道上。 轰隆一声,暴雨如期至,无数车辆的警报声都被触发,像是百兽啼叫,天地一片鬼哭狼嚎。 “暴雨已经开始下了,我们得赶快前往目的地了,这些事回头再说。”零说。 “那条高架桥上,到底有什么?”西子月不安地打量了一眼零所携带的武器箱。 “这个我真的不知道,老板只是给了我信息的关键词,并没有告诉我那里有什么,或者说,他也不知道......也有可能是忘记了。”零诚恳地说。 “我只是出于直觉,才全副武装的。” 坚定的气息从零身上飘来,像是战士出征的号令。 西子月安心了许多。 她倒不是害怕危险或强敌,而是怕零到时候突然丢下她不管。 而现在零的态度已经很明确了,就算那边真有危险,她也会陪西子月一起战斗到底。 如此一想,其实也没什么好怕的,死亡不可怕,可怕的是没有人和你一起咆哮着冲锋。 “那就走吧。”西子月转身,也开始整理自己的武器装备。 一把经过装备部加料的PPK,还有一把伯莱塔,她已经决定好要将双持武器这一人设进行到底了......当然,还有若干炼金子弹。 还有两把短弧刀,也是从装备部那里得到的武器,最先进的成功,名字叫短虎,那群科学家还特地把它们做得偏中式风了些,刀柄上翻飞着朱雀的纹路,刀身上游动着祥云。 最后......就是七宗罪·了。 她也将所有武器装入一个风金属的箱子里,跟上了零出门的步伐。 她有种预感,接下来能一口气解决不少谜团,前提是能活着回来。 乘坐电梯下楼,从酒店的大堂里快步穿过...... 一群穿着黑色西装的中年人们挡住了去路,像是一堵黑压压的高墙。 俩人立刻刹住了脚步,警惕后退。 “不要慌张,俩位小姐,我们是卡塞尔学院的人。”一名年迈挺拔的老人从人群里走了出来,面露和蔼的笑意。 “学院的人?” 西子月打量了一下这些人,都是清一色的本地面孔,没有携带任何武器,也感受不到他们的敌意。 “不好意思,我们赶时间,有什么事,可以等我们回来再说吗?”零上前一步。 “很抱歉,这个要求我恐怕不能答应。”老人充满了歉意。 他继续说:“你们接下来要去的地方是10号高架桥,那里是个很特别的地方......与学院机密有关。” 西子月和零惊讶对视一眼。 她们已经用白卡潜入了诺玛最深处,取出了相关机密,都没有提到10号高架桥,这怎么就成机密了? “能出示一下你们的相关证件吗?”零冷静地问。 不确定这群人到底是不是卡塞尔的人,有可能只是打着学院幌子,过来拖延时间的。 这么一问,老人果然面露难色:“证件确实有,但不过不是卡塞尔执行部的证件......不过他们也的确要给我们发执行部的证件了,因为我们很快也会被划分为卡塞尔执行部专员。” “不太懂你们的意思,你们是即将被收编的野生组织吗?”零更加警惕了。 “这样吧,各位不妨等到下次10号高架桥的路口打开时再行动,这次就先暂停一下。” 顿时,老人毕恭毕敬地低下头......不是向零,而是向西子月: “小姐,陈家主已经在等您了,希望您能去见他一面。” “陈家主?” “没错,就是您原本的家族,那个姓陈的大家庭。” 西子月和零错愕对视,双方谁都没有料到这种突发事件。 第三十六章 · 陈国勋 暴雨席卷了这座城市,世界仿佛被浇灌成青灰色。 深黑色的劳斯莱斯像是一条顺水而行的鱼在大街上前进,雨帘洗过车窗,外界变成了一副模糊的画。 西子月和零坐在最后排,一声不吭,目光警惕地扫过窗外。 她们最终还是答应了陈家家主的请求,奔赴这场突如其来的饭局。 无法确认高架桥里面究竟藏着什么妖魔鬼怪,但起码接受陈家家主的邀请,应该没有危险。 而且,陈家既然能得知她们俩个接下来的目的是高架桥,也就说明这段时间陈家一直在悄悄关注她们的动向,这可不是一般实力能做到的。 “查过了,没有找到多少与陈家有关的资料。” 零放下了手机,声音并没多小,如果前排的司机不耳背,应该能听见。 “无法证明陈家与学院的联系吗?”西子月问。 “确实不能,但我也不觉得他们在撒谎。”零说。 “我也这么觉得的。”西子月点头。 “马上就要见到你的亲生父亲了,有什么感想吗?”零忽然一问。 西子月看着窗外的雨水,玻璃上倒映着她茫然的表情,像是一张空白的画框。 “不知道,只觉得很突然。”她摇了摇头。 她摸了摸自己的胸口,心脏并没跳多快,甚至比以往还要平静。 “那好,你已经处于不知所措状态了,接下来尽量少说话,场面交给我就行。”零果断下结论。 西子月一愣,脑门上忽然就被贴了一张“不知所措”的标签。 “也行吧。”西子月点头,乖乖坐好。 没准,自己现在真的就是不知所措状态。 如果将这几天的局面比作一座混乱不堪的迷宫,那么陈家的出现则等于迷宫上的谋道暗门自动打开了。 局面有可能瞬间明朗,也可能进一步往深不见底的迷雾中滑落。 “到了,老爷就在最顶层。”司机平平开口。 俩人从车门走下,踩在了早已铺好的红毯上,左右侍从立刻将伞撑在了她们的头顶,将雨水挡开。 Aspasia的招牌在雨中闪闪发亮。 西子月有些意外,陈家家主并没将饭局设在某个豪宅里,而是设在了一座豪华的餐厅里。 这座餐厅西子月是知道的,一家主打意大利式菜系的米其林三星店,至今也是这座城市的神话。 西子月看了一眼零......她正站在原地,百度这家餐厅的相关信息,以防有诈。 查完之后,她把手机收了起来:“走吧。” 俩人走进餐厅,乘上电梯。 武器箱,依旧在她们手中提着,散发着危险的气息。 电梯缓缓上升,观景玻璃外的景色也缓缓下降,流水席卷而下,这部电梯仿佛藏在与世隔绝的瀑布里。 西子月抬头仰望着漫天的大雨,不知道这部电梯会将自己带到哪里。 “到了。”零出声,将走神的西子月拉回来。 零特意加快脚步走出电梯,西子月也只好专心跟上。 “你来了,西子月,很高兴见到你。”古板单调的声音传来,像是照念文稿的官方发言人。 黑白两色的方格地砖犹如琴键,而在那琴键的尽头,那个男人就坐在那圆桌后。 一个如同武士俑般森严的男人,棱角分明的面容,鼻梁上架着厚厚的眼镜,眼镜后是一双淡漠、看不出悲喜的眼睛。 普通。 比预想中的要普通许多。 那个男人并没有多少威严,像是个在这座城市随处可见的中层领导,服装也很普通,身边连侍从都没站。 这个人,就是自己的亲生父亲吗? “西子月,零,俩位请坐。”男人说,扶了扶眼镜。 零很快就动了起来,走上前去拉开一张椅子,西子月也照做。 俩人下意识坐紧了一些,像是斗地主的格局。 “有什么想吃的吗,我知道你们还没吃饭。”男人又说。 零真就抓起了手边的菜单,目光紧凑地在上面翻找,用笔在上面圈出了一串酒水和甜点,并没主菜。 “就这些吗?”男人审视着这份菜单,“西子月,你不点吗?” “我帮她点了奶茶。”零的声音很冷。 西子月点了点头,尽量一言不发。 “那就这些吧......”男人叫来了服务员,将菜单递交给他。 “先介绍下我自己,我叫陈国勋,是陈家的家主.......同时也是卡塞尔的校董候补,即将成为第九位校董。”他说。 俩人的眼里闪过愕然之色。 卡塞尔......校董......第九位...... ..... ..... 不远处大雨弥漫的街道上,一辆停靠在路边的小奥迪里。 “新校董?陈家?”苏恩曦一震,“我没记错,陈家的产业不也就聚焦房地产和餐饮业吗?校董会落魄到连这种都收了?” 卡塞尔的校董会并不只是一个有钱、有历史背景就能进的地方,还需要有实实在在的硬实力,比如采矿、石油、军工等等,金融也包含在内。 “我这里查到了,说他的主要产业其实聚焦在东南亚那一块,从事造船,海上资源开采,还有填海造岛等等......确实硬实力,基本够到了校董会的准入门槛。”酒德麻衣也抱着一台笔记本电脑,“初步估算,他们家的实力放到东南亚,能够半个皇帝了。” “你这都是哪查到的资料啊,我怎么没有?”苏恩曦将头凑了过来。 “诺玛资料库,就在几秒钟前才审核完毕的......陈国勋,还真就是即将成为校董会的一员。”酒德麻衣说。 “终于,这个神秘家族,也要开始正式浮出水面了。”她看着车窗外的Aspasia餐厅招牌说。 ...... ...... 酒水端呈了上来,零率先开掉一瓶香槟,二话不说就往杯子里灌。 她一口豪饮下去,吨吨两声,放下酒杯之后依旧面无表情,脸都不带红一下。 如此女中豪杰的气魄让西子月汗颜。 到底也是学生会的扛把子,当代女沙皇,该讲义气的时候从不后退,她说要帮西子月度过这个见面难关,就自然全力出击。 “这算是道歉,我向你隐瞒了情报。”零以极其微弱的声音在西子月耳边晃过。 西子月心中一动,侧头看着窗外朦胧的大雨,她的表情依旧很迷茫。 “很抱歉,我应该在府邸招待你们,但这里离陈家的府邸还有很远,只好选择这家米其林三星店了。”陈国勋说。 到目前为止,并没看出他要和西子月玩父女相认剧情的迹象,对西子月的称呼依旧是这个名字,没有喊陈子月这种。 “那么陈家主,不愿意让我们上那座高架桥,是什么原因?”零磨锐了眼角的目光。 “那里......有神的御座。”陈国勋的目光扫过二人。 第三十七章 · 神 “神的御座?”零的眼中闪过疑愣。 神......西子月对这个用词感到耸人听闻。 “那座高架桥通往一个巨大的尼伯龙根,它只在暴雨时开启,神的御座,就座落在那片尼伯龙根之中。” 陈国勋的语气依旧四平八稳,完全感受不到他像是讲述一个巨大的秘密。 “我在日本,也听过类似的用语,他们把白王称之为神,有人把它看作死敌,也有人把它看作救世主。”零很快平复了惊讶,继续逼问。 “那你口中的神,也是龙王吗?”她的眼睛紧盯。 “不知道,神之所以为神,就是在于我们难以认知它,否则它就不是神了。”陈国勋推顶眼镜。 “既然它有可能是龙王,那我就有义务上报学院。”零的目光压低。 “你可以这么做,但这座城市是我们家族的传统势力范围,我作为校董,有权与卡塞尔交涉此事。” “我也可以现在直接前往现场勘探,作为秘党成员,我有义务调查与龙族有关的事,并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将风险扼杀在摇篮中。”零说,手中的的刀叉忽然捏紧。 “我劝你最好不要这样做,这是忠告,也是警告。” 餐桌上气氛没来由沉重了几分,双方的态度都很强硬。 雨,依旧下着,窗外一片水雾朦胧,这个男人的身影仿佛将整座城市都挡在了后方......仿佛巨龙守护着它的财宝。 “算了吧,那座高架桥,我们下次再去吧。” 西子月轻轻出声,这是她上餐桌之后第一次说话。 零看了她一样,将前倾的身姿撤了回来,靠在椅子上继续灌酒,叉起蛋糕大口嚼下,脸颊一鼓一鼓。 陈国勋也闭上也眼睛,鼻翼缓缓抽气,闭目养神。 桌子上的火药浓度逐渐降低。 西子月也端起了奶茶,小口啐饮。 在侧写的感知下,她明显感受到了刚才的气氛不对劲,陈家主的态度之强硬出乎想象,显然那座高架桥是他的底线,再让零这么逼问下去,没准真要打起来。 虽然表面上他孤身一人,但想必他有很多下属都潜伏在间餐厅的角落里,时刻准备冲出来,那绝对不是任何人想看到的结果。 陈国勋举起了面前的酒杯,举向了前方:“不好意思,刚才是我失礼了。” 西子月和零犹豫了会,才拿起酒杯,隔空举了举。 ...... ...... 正在街道上待命的俩人在心中捏了一把冷汗。 “见鬼,三无妞儿以往都是这么谈判的?她怎么不上来就拿枪指着人家脑袋?”酒德麻衣的眉毛狠狠一皱。 “不,她还有一招依靠自身童颜怪蜀黍的神技,这是你永远都不配掌握的本事,回不去的青春年华。”苏恩曦说。 酒德麻衣仰面搓脸:“好吧,我大概已经知道三无妞儿谈判经验为零了,偶尔的几次谈判,都是挟持敌方的关键人物来突破重围......还真就是用枪指着人家脑袋的活!” “长腿,你有没有一种感觉,皇女陛下并不喜欢陈家,甚至很讨厌它。”苏恩曦盯着屏幕中的饭局。 “也许吧,毕竟她很讨厌这种被一层又一层谜团盖住的感觉,而陈家就是当前最大的谜团之一,面对这样让人不爽的谜团,你要是提着一门火箭炮,难道不想一梭子砸它头上吗?”苏恩曦说。 “有道理,路明非已经够谜团重重了,同样的谜团再来一个,我们可真消受不起。”酒德麻衣摇头。 苏恩曦说:“同感,用苏联笑话的句子来说,就是‘能在苏联实行多党制吗?答:不能,因为我们养不起两个党’。” ...... ...... “西子月。”陈国勋轻轻开口。 她如同被电流窜过,全身的毛细孔一缩。 果然,她们被请到这里来,不仅是因为高架桥的事,还与她本人有关。 “不要叫那么亲热,你或许是她的亲生父亲,但她绝不是你女儿。”零再次冷声打断。 讲道理,人家这声也没喊多亲热,你这是纯粹找茬...... 在西子月的眼中,零俨然已经变成了母亲一类的角色,随时张开双翼,保护儿女。 另一方面,零在她心目中,也越来越坐实败犬的身份了......毕竟这是陈家啊!陈墨瞳的老家!她抱有十二分的敌意,简直合情合理! “很抱歉没能与你的母亲走到最后,这是我的不对。”他不在意零的找茬,继续按照本应有的步调发问。 “我想,她应该已经原谅你了。”西子月的声音也很轻,表情波澜不惊。 “她从来没和你提过我,对吗?” “没错,她只在精神越来越不稳定了之后,才告诉我陈家的事,以及说你是个有五十多个子女的人。”西子月直视着那双淡漠、看不出悲喜的眼睛。 最初听说自己的亲生父亲有五十多个子女时,西子月除了觉得这人有钱之外,还觉得这人是个花花公子,四处留情。 可眼前这个男人的木讷外貌,击碎了这个情圣人设,他之所以培育这么多后代,绝不是因为自身情感,而是有别的目的。 “我知道,你不会喜欢我,也不会喜欢这个奇怪的家族,但我愿意为你做出改变与割舍。” 西子月一愣,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莫大的决意。 “回来吧,西子月,我会治好你的母亲,将所有的爱给予你和她,甚至放弃所拥有的的一切,权力、地位。”陈国勋说。 ...... ...... “我靠!出现了,预料之中的剧情出现了!狗血般的父女相认,豪门恩怨!”苏恩曦的眼睛闪闪发亮。 “你都知道狗血了,那你还兴奋个什么劲!”酒德麻衣一巴掌将这突然发疯的女人推开。 “你懂什么,狗血归狗血,但就是梦想啊,哪个女人不希望突然蹦出一个有钱的富翁,突然将自己接回去当公主啊!还扬言为你放弃一切的那种,只有苏玛丽小说才敢这么写啊!” 酒德麻衣差点忘了,这女人......还真就是个沉迷霸道总裁式苏玛丽小说的花痴女人! 虽然她自己所拥有的财富也足以堪比这位陈家家主,但这又有什么趣呢?自己花自己赚来的钱,就会精打细算斤斤计较,一不小心就变成一个无趣的守财奴,而花别人的钱就没有那么多顾虑了,那才叫爽快! ...... ...... 雨珠拍落在窗舷上,声烦不绝,餐厅内有那么一刻是寂静无声的。 “哦。”西子月忽然就冒了个拟声词出来,表情空空如也。 也许是一直在心中模拟对方说这句话,才使得它实际说出来了之后,自己也没有过多的感情波动,像是往湖水里扔了一颗石子,很快就沉底了。 “我现在的家庭非常幸福美满,昂热校长、卡塞尔大家庭、还有伊丽莎白她们,也都站在我的身后。” 西子月没想到,原来“卡塞尔大家庭”这六个字,有一天真的会被自己说出来,不带一点中二的羞耻感。 “我有足够的力量去研究妈妈的奇怪病症,如果你想说,这世上只有你才能治好,那我只能怀疑,你才是这一切的始作俑者。”西子月的目光压得比零更低,寒气顺着她的声线递开,刀锋般插入了餐厅的每一个角落。 闪电从天穹顶端砸落,窗外的城市仿佛被撕裂成了两半,她的影子修长地拉在了地面上。 她忽然站了起来,一手握着手提箱,另一只手拿着银制的餐刀。 在新娘岛上,她人生中的第一次普通攻击,就是用银制餐刀,这么长的时间过去了,她又握住了它。 零稍稍松气,欣慰的表情在脸上停留了几秒。 餐厅外,酒德麻衣和苏恩曦双双击掌。 “苏玛丽的攻势,只对苏玛丽的傻白甜女主奏效,而西子月......她更像是从男频里走出来的,想要打动她,起码得拿出十几个穿黑丝连的漂亮大阿姨才行,走路数才行。”苏恩曦耸肩。 “这关漂亮大阿姨什么事?”酒德麻衣一震。 “参考洛朗校董的人设。” “这......” ..... ..... 长久的沉默后,陈国勋摘下了眼镜,用手绢在上面轻轻擦拭镜片,在上面哈气润湿。 看着对方的这个举动,西子月越来越觉得对方只是个普通的中年人了,遇到不顺心的事,会摘下眼镜擦一擦,然后继续戴上,装作无事发生。 虽然西子月把帅气的狠话撂了出去,但老实说,这并非完全真心,起码她并不愤怒。 在侧写的感知下,她能感受到对方台中的份量,如果西子月点头,这个手握大权的男人,是真地会变成一个普通人,一家三口过日子。 她越来越觉得这是一个普通人,一个充满了矛盾的普通人,即便握住他的手,恐怕也很难侧写出他的真实面貌。 “如果你愿意点头回来的话,我会尽一切力量,将尼伯龙根计划的馈赠用到你身上。”陈国勋将口吻调整了回来,目光迥然。 “尼伯龙根计划?”西子月出乎意料。 “没必要。”零再次发声,顶在了陈国勋面前。 “我从不看好这项计划,也从不把它当成一项馈赠。”她说。 “这是足以匹敌四大君主的力量,接受这份力量,你就将成为混血君主,带领人类杀死黑王,开创新的时代。”陈国勋说,声音严厉。 零毫不退缩,起身而道:“当你永生不灭,神威具足,挥手间就能令山崩地裂,人类全都敬畏地跪在你脚下祈求怜悯时,你也就失去了作为一个人类的惆怅、恐惧、悲伤和悔恨......西子月,你要成为这种东西吗?” 西子月的心中悄然一动。 “不!西子月她不一样!”陈国勋也站了起来,森严的身影进一步挡住了窗外。 “怎么不一样?”零皱眉。 “西子月,听好了,这是秘密,绝无仅有的秘密......如果你,或者说只有你......只有你通过这个计划获得一个究极的权能。” 陈国勋虽然将声音压得很低,但每个音节都如撞钟般沉重,他终于不再普通了,这才是一个掌权者应有的气魄。 “究极的......权能?”西子月说。 “举个例子,你可以用这个权能,创造一个你想要的世界,你是这个世界的神,然后......你可以选择忘记你是神,作为一个普通人,生活在你预先设置的剧本里,等到剧本结束,你再重新回到神的身份,开始安排下一个剧本。” 轰隆! 雷电照亮了城市,也照亮了零和西子月两张蓦然的脸庞。 酒德麻衣和苏恩曦,也哑住了。 谁也不敢相信,刚才听到的内容。 第三十八章 · 神秘家族之二 “长腿,你听到他刚才说的话了吗?”苏恩曦说。 “别怀疑自己的耳朵了,他刚才就是那样说的。”酒德麻衣徐徐抽动凉气。 “你觉得他说的是真的吗?神,剧本,世界......” “如果是普通情况下,我听到这番话,会觉得这是梦话,但现在......难说。”酒德麻衣摇头。 ...... ...... 虽然雷电的轰隆声只持续了一刻,但在西子月的感知中,雷声依旧在轰鸣,闪电交织,这座餐厅仿佛座落在乌云深处。 不仅制定世界的规则,甚至自己也能忘掉神明的身份,作为一个普通人享受这个世界。 你可以将时间拉回到中世纪,当一个骑士或国王,也可以选择现代背景,当一个学生或特工......至于未来,未来没人能说得清。 简直耸人听闻,这已经是完全等同于神了! 而且不是一般意义的宗教神,生物神,而是至高无上的.....哲学领域之神! “别犯蠢了,不会有那种事!”零最先从震惊里回过神来,铿锵反驳。 “说白了,就是做梦!在梦里,什么都有!”她低声吼道。 西子月也反应了过来。 是啊,创造世界,不一定要用真实的世界创造,用自己的大脑也可以。 有许多科幻电影都描述过这么一个故事,人类躺在营养液的机械瓶中,做着属于自己的梦,仿佛剧作家创作剧本,成为主角。 可在现实中,只需要中央主机轻轻拨动一个数字,这个人的生命就消失了,连同他的世界一起粉碎。 一个虚假的乌托邦。 “不,不是做梦,而是事实!”陈国勋驳斥道。 “那你倒是说说,一个被凭空造出来的世界,它该如何存在?在地球上的某个角落,另外一个星球?”零加快语速。 陈国勋摇摇头:“不知道,也许是一个广袤的尼伯龙根。” “尼伯龙根也能被打开,会被他人入侵。” “我能透露的就只有这些了,信不信由你们。”陈国勋重归铁俑般的面容。 三人依旧没有坐下,剑拔弩张。 餐厅的走廊外,陈家的手下已经在行动了,随时准备应付肉身冲突。 弗里嘉弹,这是双方最后的理智。 西子月看了一眼零,她的神色紧绷如铁,即便在马耳他地下街道的砍人时段,她也没有露出过这种表情。 她并非不相信陈国勋所描述的“权能”,只是她必须不相信。 西子月也是这么想的,虽然没有证据能证明他是对的,但也无法证明他是错的。 在卡塞尔的言灵周期表,依旧有许多空缺,不是所有言灵都有人观测到。 同样,没有人知道黑王的专属言灵是什么,因为在人类的历史开始之前,它就已经陨落了,连同它的权能一起深埋在了岁月的长河里。 而且既然龙王能共同创造言灵,那么是不是有黑白双王共同研发出的成果?甚至连同四大君主一起? 世界的深度远超想象,如同漆黑的深渊。 “换个话题吧,虽然这个话题,你可能并不喜欢。”零调整呼吸。 她之所以调整呼吸,也许并不是打算缓和气氛,而是为接下来的对喷造势。 “有关陈墨瞳,她......为什么叫这个名字?”零问。 陈国勋的眼角抽动,看样子零又触犯了他。 “就好比日本混血种曾将‘皇’这个字上下拆开,指代白王,墨这个字,是不是也能指代黑王?” 这...... 西子月很想小声提醒一句,这个拆开是“黑土”,看样子零中文并不过关。 零轻轻叹气:“也不能这么说,将墨强行理解为黑王,其实有点牵强,但问题在于这个‘瞳’字。” “‘瞳’字,怎么了?”西子月不明所以。 “北欧神话是与龙族历史最贴近的神话,你还记得北欧众神之王奥丁的力量是怎么来的吗?”零的视线依旧落在陈国勋面容上,警惕不减。 奥丁的力量来源是...... 以献出自己的右眼为代价,饮下了智慧之泉的水。 西子月的头微微发痛,不知道说什么好。 “黑王之眼,我可以这么理解吧?”零说。 陈国勋的面色如铁。 “一般而言,混血种都有避讳的习惯,没有哪个家主会给儿子取名‘尼德霍格’,而你却主动给最宝贵的女儿取名‘黑王之眼’,你究竟想要做什么?” “闭嘴!罗曼诺夫家的女儿!”陈国勋勃然大怒,像是一座压抑甚久的火山,“你到底活了多少岁?知道多少秘密?1992年的黑天鹅港,那里都发生了些什么?” “你!”零的牙齿狠狠咬住,手指滑向了武器手提箱的括机。 餐厅的大门也轰然打开,成排的枪手闪出,藏在餐厅柜台和暗门中的人也闪出,陈家的保镖们瞬间包围了整座餐厅。 西子月呆呆地坐在位置上,大脑越来越沉重,沉重到需要用双手托住,压根没管周围已经是准开打状态了。 她的模样有些崩溃、绝望。 真是累啊。 累到希望能天降几颗陨石,把一切都干掉。 如果能把自己干掉也行,反正也可以轻松许多。 从决定下潜冰窖开始,她所遇到的谜团麻烦就接连不断,随着调查的深入,它们不仅没有变少,反而还呈现滚雪球趋势,雪球滚到底变成了一场雪崩,在刚刚的几分钟里全都炸了出来。 死而复生的小俩口,卡塞尔管家的危险气息,冰窖里的不明视线,暴怒失窃之谜,芬格尔的真实身份,言灵·皇帝的钟声.....以及抵达这座海滨城市后,所遇到的一坨又一坨。 这就好比玩网游时,打算做做任务,点开任务面板时,发现“正在进行的任务”那一栏,居然有足足好几十个!还居然都是不可放弃的主线任务! 硬了。 拳头硬了。 西子月抬起头,深吸一口气,抡起拳头,就是往桌面上一砸! 你们这群人,到底还有完没完! “把爪子放回去好吗?我可没有点佛罗里达石蟹这种硬到得靠高跟鞋鞋跟砸的玩意。” 整间餐厅的上十面窗户忽然敞开,狂风裹挟着雨丝从外界飘入,扬起了西子月两条发束,风声从她的脸颊旁呼啸而过。 她愣住了,如同目睹世界的尽头。 “好久不见,姐姐,你又变漂亮了。”男孩微笑,嘴巴非常乖巧。 桌子对面,路鸣泽正淡定地用勺子喝罗宋汤,他穿着得体的黑色正装配衬衫,胸前还系着餐巾,与这间餐厅完美搭配,仿佛他才是今天邀请西子月的主人。 就那么一个瞬间,整间餐厅的人都被清空了,只剩下他和西子月俩人,所有的喧嚣都被一刀两断。 餐厅的灯光也被熄灭了,只剩桌子上多出的一根蜡烛,营造出烛光晚餐的诡异情调。 西子月缓缓坐回了椅子上,眼瞳扩大又缩小,一副想说些什么却又说不出的模样。 路鸣泽,他又出现了。 他坐在了刚才陈国勋的位置上,窗外依然是暴雨中的城市。 窗户洞开后,水声更加嘈杂声烦了,街道上的霓虹投入了这间餐厅里,变成了他的背景。 他比陈国勋更适合主宰这座城市......乃至这个世界。 “来吧,姐姐,我知道你遇上了大麻烦,试着向我诉苦吧,能解答的,我会尽量解答。”路鸣泽从容地开了一瓶红酒,为自己和西子月各倒一杯。 “你......”西子月的声音很低。 “嗯,我?”路鸣泽饶有兴致地点头,期待西子月接下来的台词。 “你出现的太晚了!” “嗯?” 西子月愤怒了,抡起手刀往这厮头上就是一下,把他整张脸都劈进了罗宋汤里,咕噜咕噜的泡泡从汤汁表面吐出,宛若《猫和老鼠》中的某些镜头。 第三十九章 · 奥丁之渊 “淡定,看来这些日子姐姐你除了变漂亮些,还变暴躁了,这样不好,真的不好。” 路鸣泽不急不缓地从罗宋汤里抬起头来,发型丝毫不乱,用一条素白的手巾拭去脸上的汤水。 西子月愣住,没想到这劈头盖脸一下不仅没把他的逼格打下,反而还又让他顺滑地装了一波。 “没空给你时间摆姿势了,这里有一万个问题需要你回答,酒德亚纪与叶胜,卡塞尔管家,芬格尔身份,暴怒失窃,还有这座高架桥!快回答,别等一下你又被钟声叫走了!”西子月加快语速,继续暴躁。 路鸣泽按压着太阳穴说:“姐姐啊,你说的这一大串问题,有好几个都与我压根没有关系,我也想知道暴怒是谁偷走的,芬格尔到底是什么人,卡塞尔的管家......不好意思,这人我压根没见过。” “能回答几个是几个!快点,没时间和你玩卡塞尔式修辞句!”西子月抓起叉子,一记猛扎钉在路鸣泽的手边,相当剽悍。 一句话,老娘打不过其他牛鬼蛇神,还不能把你当崽子一样吊起来打? “别那么急,这次我出来放风的时间很长,够我们慢慢聊完所有问题......你听,歌声开始了。”路鸣泽比出了一个嘘的动作。 餐厅里的音乐蓦然奏响了,播放着一首名为《love in portofino》的老歌,悠扬的音乐托起了整间餐厅。 西子月回首而望...... 不远处,另一张靠窗的桌子上,同样也亮着一盏烛台,温馨静谧的火光洒在桌面上,照亮了正在用餐的男女。 俩人的身上都笼罩着一层淡淡的微光,说明他们是侧写中的人物,只存在于西子月的视野里。 路明非......他又出现了。 她差点没反应过来,有路鸣泽存在的地方,必然有路明非的踪迹.....而且往往伴随关键事件。 “2010年的夏天,路明非暑期归家,经过卡塞尔的一年锻炼,他终于多少有了一些在老同学面前显摆的资本,比如你现在正在看到的就是他追求初恋女神,陈雯雯......”路鸣泽轻轻晃动酒杯,透过殷红的酒水观察那对青涩的男女。 “初恋女神?”西子月一惊。 好家伙,已知陈墨瞳、零,与路明非均有染,现在又冒出了个初恋女神。 隐约嗅到了后宫的气息! “一个让路明非颇为心痛的初恋女神,他暗恋了她那么久,可在告白的仪式上,男主角并不是他,他在演讲台上充当i love you中那个小写的i......啊,多么心碎呀。” 在酒水的浸泡小,一切都是血红色的,又或者是在燃烧,路鸣泽的表情像是在看一场结局并不美好的青春剧,有些陶醉......又有些讨厌。 “他没能追到那个叫陈雯雯的女孩吗?”西子月试着问。 “没有,那根废柴并没迈出那关键的一步......他退缩了。” 第二个画面出现了,同样的桌子上,坐在路明非对面的人变成了路鸣泽。 他面带微笑地朝路明非敬酒,发表演说,城市在他的背后是那样炫美,仿佛每一寸都用欲望与金子打造。 最后,他将一张纸巾抽出,扔在地上,再轻轻捡起来,递交给路明非。 【“把她捡起来,原谅她对你做过的一切”】 【“你......还要么?”】 每一个发音都像潘多拉的魔盒,回响在这间餐厅的每个角落。 【把这鬼东西拿走】——路明非当时是这么说的,带着不可思议的愤怒。 他推开了路鸣泽的手,像是用尽全身力量踢向一座砂砾般的城堡,侧写的画面变成了漫天飞舞的黄沙,窗外的风将它吹散殆尽。 “原来是这样啊。” 西子月对面的路鸣泽罕见露出了伤感,轻轻说。 也许他又记起来了什么吧。 短暂的文艺后,路鸣泽很快恢复了轻快活泼的表情。 “来谈谈眼下的急事吧.....姐姐您作为魔法少女可真是了不起啊,居然在短短几集之内,就完成了别人好几季都未必能办成的事,其她魔法少女做得到吗?”路鸣泽将双臂撑开,身子轻轻一斜,俨然就是新世界的卡密。 “少废话,酒德亚纪与叶胜,这个你总该知道一些。”西子月一脚踩在了桌面上,加紧逼问力度。 “如你所见,死而复生,神明般的奇迹。” “神明般的奇迹......说得也未免过于轻巧了吧。”西子月说。 “没办法,事实就摆在面前,排除掉一切不可能的选项后,剩下的那个再扯淡,也得接受了。”路鸣泽无奈摊手。 “那世界线重启呢?这不也是一种可能吗?” “世界线重启,那是玩弄时间的能力,比起死回生更接近所谓的......神,你更愿意相信这个?”路鸣泽直勾勾地抬起视线。 西子月的睫毛轻轻一晃,目光垂落在了桌面上,心头一沉。 “不要轻易将神这个字眼搬出来,只有对真正神力一无所知的人,才喜欢将这个词挂在嘴边。”路鸣泽摆动手指,嘴角微微不屑,透着孩子气的顽皮。 “你是说尼伯龙根的计划?”西子月问。 “高架桥。”他摇头。 “那座高架桥里,到底藏着什么?” “奥丁。” “奥丁?” “没错,就是你理解的那个奥丁,北欧神话中的众神之王。”路鸣泽说。 “或者说,他曾经在那里,但现在已经不在了。” 说完,他吹熄了桌上的烛光,像是阴风一晃而过。 一道凄厉的闪电从窗外坠落,白光填满了西子月的每一寸视野。 白光过后......外面的世界变了模样。 大雨依旧倾盆,天幕如同铁铸,死灰色的雾气弥漫在城市的每个角落里,暴雨都浇不灭它们。 窗外的景色也不再是Aspasia外的繁华街景,而是一片更加辉煌的城市CBD区,灯火通明的大厦鳞次栉比,让人以为身处纽约市中心。 这其实是这座滨海城市的最中心地段,新落成的CBD区,世贸金融中心,炎黄博物馆,城市天顶花园,丽晶酒店也在那里,浮华得像是一首永不落幕的曲子。 西子月缓缓从座位上起身,来到了窗台边缘,雨水淋在她难以置信的面容上。 她看到了...... CBD区最高的地方,那座名为时钟大厦的金色建筑上......站着神一般的身影,他的身下,八条腿的骏马喷吐着雷霆闪电。 “奥......奥丁......”西子月抽动着凉气,对龙族理解的世界观正在动摇。 在那遥不可及的大厦顶端,幽蓝色的大火沐浴在倾盆大雨中,雨水化作白雾,白雾化作云端,他的御座犹如设在天上。 毫无疑问,那就是北欧神话中的奥丁,蓝色的风氅,八足神驹斯莱普尼斯,以及.....那把战无不胜的长矛,昆古尼尔! 路鸣泽也来到了窗台边,和西子月一起远望着奥丁的身影,像是欣赏一幅恢宏壮丽的标本。 “北欧神话中的奥丁,就困居在这座城市的尼伯龙根之中,具体困了多久不知道,陈国勋口中的神多半就是指他了。”路鸣泽用胳膊肘撑着下颚,秀气的容颜被雨水沾湿。 “奥丁是什么?他在北欧神话中,是尼德霍格的死敌,他不应该是正义的一方吗?”西子月说。 虽然远方的奥丁只是路鸣泽弄出来的一具投影,但西子月多少依旧能感受到它的气息..... 那介乎于天使和魔鬼之间的神圣狰狞,仿佛随时能生出白色的羽翼,也能生出黑色的骨翼,两种截然相反的神性在它身上完美交融。 最见鬼的是......西子月从他身上感受到了类似于海洋与水之王的气息。 在黑色冰海上遇到的那个死神般的影子,西子月大概一生也忘不掉。 奥丁的外貌与那个死神竟然有相似之处......他的身体上缠绕着裹尸布,裹尸布表面写满了血红色的咒符,死神的手臂上也缠满了裹尸布! 这个家伙绝对不是正义的一方,绝对不是! “没错,奥丁与海洋与水之王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还记得我刚才说的吗......奥丁,是被困居在这座尼伯龙根的,而这世界上,又有谁能制造出困住众神之王的尼伯龙根呢?”路鸣泽眉毛挑动。 第四十章 · 尼伯龙根之门 龙族中的四大君主,除了对各自元素的掌握之外,还拥有第二项权能,有人说这第二项权能才是它们主宰世界的钥匙。 而对应海洋与水之王的正是尼伯龙根建造方法......虽然这项猜想还未被证实。 命运的丝线,冥冥之中串联上了。 她的确和这位海洋与水之王有过关联,在她出生生活过的城市,一直以来就是这位君主的领地。 “我们不妨大胆假设一下,海洋与水之王和奥丁的关系。”路鸣泽说,“尼伯龙根的建造是个漫长的周期,并不是像忍法·水牢术一样的瞬发技能,也就是说,这座尼伯龙根是早就建好,等着奥丁进来的。” “奥丁要杀死海洋与水之王,带着整座英灵殿冲了进来?”西子月脑补出了斯巴达三百勇士一样的画面。 “还有漂亮的瓦尔基里们。”路鸣泽微笑补充。 “当然这些都是假设,也许他带着千军万马,也许他是在孤军奋战,总之他没能干掉海洋与水之王,自己却出于某种原因困在了这里,为本地的都市传说编辑部贡献了海量素材。”他继续说。 “不是说只要下暴雨,那座尼伯龙根就能打开吗?”西子月问。 “门的确能开启,但他无法通过那扇门出来,反倒是有凡人误入过那里,一不小心目睹了神的真容。”路鸣泽看了一眼西子月,像是在暗示。 “误入过那里的凡人......楚天骄?”西子月记起来了那辆迈巴赫。 “2006年,卡塞尔S级执行官,楚天骄和他的儿子楚子航一起开着迈巴赫,误入了那条10号高架桥,见到了奥丁,楚天骄以死亡为代价换回了楚子航逃出生天......每个尼伯龙根都有它的运行规则,而这个尼伯龙根的规则正是需要有一个人牺牲,另一个人才能逃出去。” 路鸣泽缓缓地讲述这个让人震惊到一言难发的故事。 “姐姐啊,对于讲故事的人来说,听众的回馈反应可是很重要的,你这样呆愣愣的,我只会觉得我的故事不够精彩,我需要用一点隐喻,一点暗示,一点谜语来让它生动起来。”路鸣泽耸肩。 “不,就这样,挺精彩的,请保持这个故事节奏。”西子月立刻比出交警拦车的手势。 她继续说:“只要是暴雨天,任何人都能误入那里吗?” “只有被奥丁选中的人,才能进去,虽然那片尼伯龙根是用来困住奥丁的,但奥丁在里面待久了,自然能获取它的部分掌控权。” “那为什么楚天骄被选中了?还是说因为楚子航?”西子月问。 “秘密。”路鸣泽轻声,比出禁声的手势。 西子月低下头,在裙兜离翻来覆去,像是找枪。 “我的意思是,楚天骄当时身上携带着一个巨大的秘密,那个秘密是奥丁想要的......真是的,为什么我一说‘秘密’,你就下意识觉得是我故意有所隐瞒呢?”路鸣泽摇头叹气,“姐姐,我们之间的魔法契约,是不是太容易翻船了呀?” 西子月继续按照自己的节奏提问:“那用我的钥匙,可以开门吗?” 路鸣泽满意微笑:“当然可以,它是你bug的重要组成部分,尼伯龙根算什么?不过是放点血的事。” 这点西子月的确听教授说过,有些特殊强大的门单靠钥匙言灵咏唱是打不开的,还需要喂给门一些血才行。 至于这世上存不存在钥匙打不开的门,就无人知晓了。 “不过你也别谋划带队突入尼伯龙根,用核弹炸掉奥丁的行动了,忘了2012年的台风天了吗?”路鸣泽说。 2012年的台风天......是祭坛封锁! 既然祭坛封锁出现了,就意味着龙王正在进行结茧等一系列重大举措。 “它很有可能已经结茧成功,突破了这座尼伯龙根的束缚?”西子月得出这个结论。 “我也是这么觉得的。”路鸣泽说。 “奥丁是龙王?” “似乎也只有这个结论了,毕竟除了龙王,这世界上似乎就没有别的生物能够结茧龙化了。”路鸣泽别有深意。 窗外的景色又回归了正常,依旧是繁荣的大街,川流不息的霓虹与车灯,尽管它们依旧只是路鸣泽编织出的幻境。 “既然奥丁不在了,那陈家究竟忌惮什么,不让我们去探索那里?”西子月问。 她没记错的话,在2009年青铜行动中,看到过这样一个信息,说是那次任务中有用到陈家的“钥匙”。 据说那是一个永远都长不大的男孩,永远都是婴儿状态,需要一直生活在无菌的保育舱中,非常虚弱,也非常神秘。 总而言之,除了她以外,陈家确实还拥有另一个钥匙持有者,他们稳定能打开那个尼伯龙根,一探其中究竟。 可即便如此,他们依然不让外人接近那里。 “他的原话是那里有神的御座,这很有可能是在吓唬你们,希望你们知难而退。”路鸣泽说。 “那就更加说明,那片尼伯龙根里有不可告人的秘密了。” “没错,先按照最俗的推论,尼伯龙根里遍地都是宝藏,里面充满了死去的金属物质,随便摸一样出来就是珍宝,那里是他们的矿坑,当然不会让外人碰。” “这......好像有点忒俗了.......” “那么我们就得往阴谋论来推断了,他们在里面正在进行某种特殊的研究,或者发现了海洋与水之王留下的宝藏或宫殿,需要尽早挖出来,免得到时候秘党来人,要从中分一大堆东西走。” 这个确实很有可能。 来之前在丽晶酒店时,那个老先生似乎特意强调了,下次暴雨天再来都可以,唯独这次不要来。 “下次尼伯龙根开启,是什么时候?”西子月问。 “这是今年最后一场超强烈暴雨,它下次开启得等到明年......也不排除会是后年,或者以后都没有了,奥丁从这里离开之后,这一片区域的元素乱流就会稳定,暴雨天会越来越少。” 西子月也坐了回去,神色井然地盯着天花板,看着悬挂着层层蜡烛的吊灯,灵感的火焰仿佛正一一点燃。 如果说前不久,她所面临的谜团还是一片混乱不堪的晋西北,那么路鸣泽的出现无疑于是天降高达,三两下局势就明朗了。 不过随着谜团的解开,轻松感并未如期而至,反倒越来越沉重了。 究竟是什么东西,藏在那旋涡的最深处? “还有问题吗?关于奥丁和这片尼伯龙根的。”路鸣泽躺靠椅子中。 “暂时没有大问题,但有许多小问题。” “小问题的话,就算了吧,我这里的时间可不是免费的啊。”路鸣泽啧啧摇头。 “你的放风时间又到了?”西子月绞尽脑汁想着还有什么问题要问,但奈何疑问太多,一时半会想不起来。 “不,是姐姐你的时间快到了。” 路鸣泽打了个响指,这个空间陡然破碎。 现实之中,屋内的局势依旧剑拔弩张,零和陈国勋双方刚刚互揭了一波老底,撕破脸皮了属于是。 路鸣泽并未消失,而是悠然坐上了这张谈判桌,明目张胆吃了一口西子月的蛋糕,饶有兴致地期待接下来的变化发展。 房门忽然被暴力推开了,一名下人慌慌张张地跑进来,浑然不顾屋内火药味正浓的气氛。 下人来到陈国勋耳边,低语几句,他立刻脸色大变,快步冲出了餐厅大门,整张包围网也只好跟着他一起动。 看样子,他遇到了十万火急的事。 与此同时,西子月和零的手机也同时响起短信声音......诺玛来电。 短信的内容大致是......交由陈家保管七宗罪·贪婪遭到不明人士暴力抢夺,学院号召所有在附近在校生、毕业生、执行部成员,立刻应敌。 这。 看到信息的一刻,西子月和零双双惊愣。 “姐姐啊,你就要上战场了,赶快抓紧时间,把剩下的问题问完吧。”路鸣泽把玩着蛋糕勺子。 第四十一章 · 三位一体 路鸣泽开口的一刻,整间餐厅的时间都被定住了,颜色变成旧相片似的灰色。 毫无疑问,这是时间零的效果,顶级的时间零,恐怕连昂热看到这样的时间零,也会自叹不如。 不过西子月已经没空关心这个了,早在09年自由一日时,这家伙就要圣裁帮路明非打爆了双大哥,就当他是个言灵批发市场好了。 “something for nothing,这个是什么?”西子月抓紧时间。 “真棒,不愧是姐姐你,居然连这个秘密都能发现。”路鸣泽轻笑。 他问:“先卖个关子吧,你觉得它是什么?” “字面意思是‘用某种珍贵的东西换回了空白’,但在英文的语境中含义恰恰相反,叫‘不劳而获’。”西子月说。 “在星际争霸里,这串作弊密码的效果是‘开启所有生产选项’。”她继续说。 “那你觉得,到底哪个是正确的?”路鸣泽问。 西子月的眼睛轻轻一闭,随即睁开。 “都对,用某种珍贵的东西换回空白,指的是代价与终点的空虚,而不劳而获,指的是它实现它的过程很简单,仿佛按下一个按钮。”西子月直直地盯着路鸣泽的眼睛。 “像是个魔鬼的交易?” “对,魔鬼的交易。”西子月点头。 “那开启所有生产选项,这个该怎么理解?”路鸣泽问。 西子月摇头:“这个我没有确切答案,如果交易过后,路明非真能获得无上的力量,那这串密码是power overwhelming,直接无敌。” 她接着说:“something for nothing ,科技树全开,我只能把路明非本身理解成世界树一类的东西。” 漫长的沉默后,路鸣泽轻轻鼓掌:“相当精彩的推理,可惜最后一个......有些牵强了,还是那句话,我也不知道路明非是什么,也许我曾经知道,不过我忘了。” “靠着这串作弊码......也可以说是他的专属言灵,他向你提出了起码三次交易,每次交易都耗费掉1/4的生命,每次交易都伴随着极大的恐惧和不安,至于有没有第四次交易,我就不知道了。”西子月继续说。 “告诉我,他都向你许了什么愿望?那最后1/4的生命,他到底有没有使用掉?” “这也在你的调查范围内,不过我得提前说明一点,我可并非万能,他如果许太离谱的愿望,我是办不到的......他可能许的愿望嘛,我想想看,大概也就泡泡妞,帮祖国实现四个现代化,在喜马拉雅山上炸一个口子,让印度洋的海风吹到青藏高原,把那里的千里冰川变成人民安居乐业的良田,实现真正的香格里拉。” “啊?”西子月总觉得听到了什么奇怪的东西。 “好吧,不歪硌了,每个愿望都与屠龙有关,毕竟这事我最拿手了,不过他有没有在屠龙之际顺便泡妞,这我就不知道了。” “最后那一次,他到底有没有向你许愿,你也不知道,对吗?”西子月压低声音。 “应该吧,如果他真地向我许了愿望......也许就不会是现在这个样子了。”路鸣泽忽然低声,最后几个字咬得格外沉重。 每次他忽然这么深沉又伤感,西子月也都会跟着黯然一下,像是灵魂中某块柔软的地方被触了触。 他与路明非的关系,简直谜到不能再谜。 他明明是成天惦记着路明非性命的魔鬼,有时候又真像个贴心的弟弟那样关心他,这才真正的小棉袄,而不是伊丽莎白那种黑心棉。 “那么姐姐,你已经知道了这个终极言灵的秘密,你想使用吗?”路鸣泽说,像是一阵来自世界尽头的幽风。 西子月的脊背上窜过阴寒的电流,又记起来了在路明非电脑上打出这串字符的恐惧感。 不能交易出去......千万不能交易出去......否则错误铁铸成山,那将是你一生最后悔的事...... “我,真地能使用它?”西子月内心深处其实挺希望得到否定答案。 “应该能吧,你可以试试......不过你现在还用不了它,我也无法将它直接给你,你得找到关键的道具才行。” 那些关键的道具,无疑就是当时路明非使用这个言灵时在场的东西.....那会是什么呢?路明非当时捏在手中的刀?挂在脖子上的项链这种? “如果我用了,就代表我是在和你做交易,你也会收走我的生命,对吗?”西子月紧盯。 “不知道,一切后果都是谜,路明非需要用1/4的生命来交换,你到底要付出什么呢?” “我......”西子月开口迟疑。 “听我一句劝,姐姐,你最好别使用它,除非是万不得已。”路鸣泽叹气耸肩。 但他很快又挂上另一幅嬉笑的嘴脸:“不过老实说,我也很乐意发展除了路明非之外的客户,臭楠人的生命有什么好稀罕的?美少女的生命才是这世上最给劲的东西!” 不理会对方的突然犯贱,西子月平静开口:“第二个问题,言灵·皇帝,每次把你叫走的钟声,是这个言灵对吗?” “没想到连这个都被你发现了......没错,那些钟声确实是皇帝这个言灵,每当它们响起时,我都会像是睡着一样,陷入黑暗。”路鸣泽说,眼睛看向了窗外的远方,像是看到了世界的终点。 “我猜你在现实里有个本体,那个本体正受到言灵·皇帝的影响。” “不错的猜想,记得帮我找到本体,然后把那些困住我的‘皇帝’打烂。”路鸣泽闭眼一笑,也许是在开玩笑。 “那么这就牵扯到第三个问题了.....零口中的老板,说的究竟是不是你?”西子月指了指被定格在一旁的零。 等等,既然时间都被定住了,那么自己是不是可以偷偷地对她做点......呸! 路鸣泽一直保持在嘴角的笑意忽然僵住了,转而慢慢消失,最后变得严肃起来了。 他头一次露出这种严肃的表情,如临大敌。 “我不知道他是谁,但他的确有可能是我。”路鸣泽摇摇头, “不太明白,什么叫他有可能是你?”西子月一愣。 “关系很复杂,好比基督教中的三位一体概念,上帝虽然只有一个,但圣父、圣子耶稣、圣灵却同享上帝的尊荣,分别代表它创造世界、帮助人类,与教徒同在,它们三个在本质上是同一个,但在外在形式不同。” “听上去似乎很复杂。”西子月摇头。 “总之,你可以把那个老板当成另一个我,与他共享路明非的情报,但千万不要把他当成我......更不要向他透露我的存在。” 路鸣泽补充说道:“比起向他透露我的存在,我更情愿你向洛朗家主,向昂热透露我的存在,这么说你该知道这件事的分量了吧?” 第四十二章 · 新团队 灰色的静止空间中,路鸣泽的脸色格外阴沉。 西子月点点头,虽然这个例子举得很奇怪,她还是明白了。 看路鸣泽的态度就能了然。 “如果这世上存在能让魔鬼如临大敌的东西,那就只能是天使或神一类的了。”西子月说。 “在《圣经》最原始的旧约中,耶和华毁灭过的生命可远比魔鬼要多,他的另一个名号是.....万军之王。”路鸣泽的声音又低又重。 “最后一个问题,依旧与这个世界有关,也是我最初向你提的问题。”西子月神色平静。 “其实你可以选择无视这个问题,不是吗?它不会对你造成任何影响,除了好奇心。”路鸣泽循循善诱。 “又是只要找到路明非,一切都会水落石出?”西子月隐约猜到了对方接下来的台词。 “差不多,最后再给你一个忠告,有关陈家主口中的尼伯龙根计划。”路鸣泽说。 “我真的能成为神那种东西吗?”西子月的声音里带着强烈的不安。 “也许零说的很对,这就是个骗局,他只是在向你许诺做梦能力而已,连梦境都称不上.....毕竟,梦境这么高大上的能力,除了我之外,还有谁配拥有呢?” 雷电在他背后的窗外划过,照亮了他狰狞笑着的表情,一瞬间他又变回了魔鬼路鸣泽! “喂!” 灰色的颜色陡然褪去,时间零解除,路鸣泽消失,西子月抓了个空。 时间又开始走动了起来,窗外仍旧下着雨,陈家的手下鱼贯而出,零正在皱眉翻阅手机,嘈杂的声音再次涌来。 没有人察觉到,刚才那一帧的时间里,有个魔鬼般的男孩来过。 西子月静静思考着刚才与路鸣泽会面的得失。 虽然他的出现解决了很多问题,但仔细一盘算......指向路鸣泽本人的谜团,依旧是一通浆糊! 有关世界线的变动与否,有关言灵·皇帝,有关something for nothing,有关零的老板......全被他奶奶的用春秋笔法糊弄了过去! “快,留给我们做决定的时间不多了,接下来该去哪里?”零皱眉环顾四周。 “不是根据诺玛的指示去保护七宗罪吗?”西子月问。 “还有一个选择,我们现在去10号高架桥,他们现在应该无暇顾及那边。”零说。 不愧是零,思维总是快人一筹,当西子月想着如何遵守规则的时候,她已经在谋划打破规则了。 说起来她刚才还在宣称卡塞尔学生的义务,秘党成员的使命,转手就想着趁火打劫,总觉得有些怪怪的。 “不,就去七宗罪那边,高架桥那边下次再说。”西子月面色郑重。 “我有预感,高架桥上的东西,不是我们能奈何了的,下次来的时候得多摇点人。”她说。 “没问题,在预感和直觉上,我对你很信任。”零并不反驳。 海洋与水之王的尼伯龙根。 奥丁的足迹。 陈家的秘密。 那个地方汇聚了太多看不清的东西,每条线索都像一条命运的丝线,共同编织成一个巨大的茧,茧里有庞然大物在孕育。 那绝不是她们俩个提着重武器就能干掉的东西,起码得从校董会那里拉到一批核武器赞助才行。 忽然,一道刺眼的亮光从窗外照入,强风吹碾在窗户上,发出震震作响的噪音,那毫无疑问是有一架直升机停在了这层餐厅的外侧。 “来接我们的,走!”零说,率先而动。 她推开窗户,向雨幕里的直升机纵身一跃,抓住了从机舱里抛出的绳索,利落的姿势像是雨燕在空中滑行。 她很快顺着绳索爬进了机舱,回望向了窗边的西子月,朝她远远撑开了双臂。 “把武器箱扔给我。”她的声音穿透雨水而来。 西子月立刻反应了过来,这架突然出现的直升机很可能就是零的后备团队,由那位神秘的老板指派来的。 看样子,他们也打算正式浮出水面了。 西子月抓起两个手提箱,扔向了零那边,自己也蓄力一跳,五指极力伸向远方。 咣当一声,她的五指精准抓到了机舱边缘,翻身而上,动作比零更加流畅。 这也算是血统优势的强度,最近在卡塞尔,她的体育成绩都是满分过关。 “坐标!”坐在驾驶座上的人喊,听声音是个成性。 “七宗罪的位置,高架桥我们暂时放弃了。”零说。 “收到。”酒德麻衣说。 直升机在大雨中缓缓转身,螺旋桨犹如天使的光环,翱翔向了城市的另一个方向。 “介绍一下,这位是酒德麻衣,我之前提到过的忍者朋友。”零说。 “麻衣小姐你好。” “松鼠小姐你好......或许女王这个称呼更好?”酒德麻衣笑笑,前方的玻璃上倒映出她古艳动人的面容,眼角涂抹着绯红色的秀影,仿佛浮世绘中走出的千年美人。 “就这么与我见面了,是那位老板指示你们的吗?”西子月问。 “没错,反正你都知道我们的存在了,再加上老板是个神经病,没人知道他这么做的意图,也许是看上你了,想招聘你为四号助理......顺带一提,我们整个助理团都是女孩子。” “他想建后宫?”西子月一耸。 “不用担心贞操问题,我们的管账丫鬟在他手下干了快二十年,至今冰清玉洁......也许只是单纯的她魅力不够而已。”酒德麻衣认真思索。 通讯仪里立刻传出反驳声:“你说谁魅力不够呢?老娘只是没机会抛头露面而已好吗?真要把场子给我暖好了,什么贝克汉姆、莱昂纳多、基努里维斯不都得统统拜倒在本女王的石榴裙下?” “我们正在讨论要紧事,要暖场等改天好吗?”酒德麻衣把对方喷了回去。 零看着西子月:“欢迎加入我们的团队。” “我这就算加入了?上了这条贼直升机就下不来了?” “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就是这样的,一旦交织上了,可就没那么轻易分开。”零的目光落在了正前方,看着这吵吵闹闹的二人。 她的眼瞳里包含着复杂的温柔,与其说对方是朋友,倒不如说是损友......那种不论怎么损,都损不掉的朋友。 “零,你最后和陈国勋说的那些话。”西子月的目光也很复杂,突然就记起来了这事。 罗曼诺夫家族的女儿......这个姓氏,是沙俄皇族的姓氏,虽然这个皇室现在已经消失了,但依然有后人延续,随着老大哥解体垮台,他们也都逐步回到了俄罗斯,甚至还享有一定地位。 你到底活了多少岁......西子月的确会怀疑零的年龄,不过都是往小了怀疑。 1992年的黑天鹅港......这个西子月就更一无所知了,但总觉得这个港口的背后藏着一些令人伤心的秘密。 还有关于陈墨瞳的名字,黑王之眼。 “暂时忘掉吧,我没想到他知道这么多。”零的目光稍稍黯淡,长长的睫毛低垂。 “不想说就算了,谁没点秘密呢?”西子月轻轻说,顺便拍了拍对方的肩膀,大有共勉的意思。 “抱歉打扰俩位的真挚谈心,我们马上就要到目的地了,快抓紧时间安排一下战术吧。”酒德麻衣说。 穿过一片积雨云的下方,雨势顿时小了许多,只剩细绵的雨丝,前下方的视野一览无遗。 港口。 第四十三章 · 龙王之瞳 数道射灯的白光旋转着切割在远方的海面上,那里依然下着暴雨,海面仿佛沸腾。 陈国勋带队快步穿行在通往中央控制室的钢丝走廊上,响起无数脚步声。 这座港口是陈氏集团旗下的产业,每天都有大量的货物从这里进出,船只来往络绎不绝,但由于今晚有暴风雨,一切的航行都被暂停了。 此刻这里更像是森严的军事堡垒,雨水顺着男人们的枪口滴落,每个人都面朝大海,保持警戒。 “发生了什么事?”陈国勋步入中央控制室,神色紧绷。 “我们遭到袭击了。”说话的人是一名年轻的操作人员。 “十分钟前,有东西破坏了我们布置在海水中的防御矩阵,不断向安置七宗罪的坐标前进,我们动用了人力才击溃它,并对其实施了抓捕。”操作员说。 “抓捕的东西呢?”陈国勋问。 两名下属将一个只剩上半截身子的人形金属推了出来,像是在押送犯人。 这是一具残破不堪的金属人形,它的外表是狰狞的铁甲与面具,让人联想到魔族士兵一类的东西。 而它的内部则宛若复杂的迷宫,齿轮与轴承彼此纵横交错,比世界上任何一块手表都要复杂。 数不清的子弹碎片卡在了它的括机之中,焦黑的部分是炸弹造成的,诡异的是其中有些构造像是生物组织,比如血肉经脉。 陈国勋戴上特制手套,从它的胸口里掏出了它的心脏——还真就是一个生物心脏,掏出它的一刻,它明显动了动。 这颗心脏介乎于天然和人造之间,血肉与机械相融合,仿佛一个一个多面形的小型熔炉,里面是消耗殆尽的燃料,奇异的结晶物质,而不是血液。 “炼金傀儡,已经失传的技术,保管好这具样本,这是珍贵的研究材料,敌人是个前所未有的炼金大师。”陈国勋轻轻抽动凉气。 炼金傀儡,这是传说中的大师级工艺,是赋予生命的技巧。 在无数神话传说中,能不能创造生命,是检验神格与否的重要标准,神之所以为神,不在于它是否拥有毁天灭地的力量,而是创造生命的力量,相反恶魔就只有粗暴的破坏力,以及诱惑人堕落的伎俩。 炼金傀儡的战斗力未必比得上顶级死侍,但它们的精神能直接与主人连接,用来执行一些需要精密操作的任务,还能使用主人的言灵。 前不久,这具炼金傀儡就潜入了这片水域,拆卸陈家设置在水底的炼金法阵,那是无数枚半米长巨钉组成的网,需要按照正确的顺序从外界一一拔出,否则它就会释放“王权”言灵,将入侵者统统碾在水底。 而这个敌人所操控的炼金傀儡,还真就成功了,以极为流畅高效的效率将这些钉子一一拔出,仿佛魔方大师解开一个普通的九格魔方,这对它来说太轻松了。 敌人不仅懂得制造炼金傀儡,还能如此轻易拆卸他们布下的法阵,敌人到底是谁? 最关键的是......敌人为什么知道,七宗罪就藏在这个地方? 陈国勋抓过麦克风:“全体人员,一级戒备,尽量使用炼金武器作战,接下来敌方一定还会继续发动进攻。” 毫无疑问,刚才捕获到的这具炼金傀儡只是对方派出的斥候,敌人肯定不止准备了一具这东西。 “家主,那七宗罪怎么办?它的位置已经暴露了。”操作人员问。 “尽量守住它,完成昂热校长对我们的交代。”陈国勋冷静。 和汉高家族用地下冷战金库安置七宗罪的方式不同,陈国勋是用一艘冷藏运输船保存它的。 在特殊的改造下,这艘冷藏运输船机关重重,七宗罪就储存在冰库的最深处,炼金术的力量守护着它,和汉高的方式形成两个极端。 虽然第一层防线,水底的钉子已经被拔残了,但这艘船的防御依旧强悍。 这时,一个欠揍的女人声音突然从通讯仪里传了进来:“别天真了,敌人连炼金傀儡这么高级的东西都能捣鼓出,还随便派了一个探路,你眼中的大师级技术在他手中只是RTS游戏开局附赠的农民,这说明炼金术对他丝毫不起作用。” “你是谁?”陈国勋的面色动摇,意识到己方的系统很有可能被不明人士入侵了。 “我是谁不重要,你只需要知道,我为我们美丽尊贵的西子月小姐和零小姐代言就够了。” 报出这两个名字的一刻,女人的声音更欠揍了,俨然狐假虎威。 这么看,她应该是学院方的人,正在借助诺玛的力量入侵这里。 “陈家长期以来,并不怎么培养战斗力人员,唯一的强项是炼金术,但奈何这次的敌人是个超级炼金大师,你那套根本不起作用,对吧?” 整个中央控制室的人怒气值都在上升,这个女人说话简直是在挑衅。 关键在于,她得好像还真没错,虽然现在大家表面镇定,但谁都能从陈国勋的严肃中察觉到局势紧迫。 “现在,只有一条路摆在你们面前,赶快向她们两个求救!一个是S级,一个是学生会长,够救你们了!把你们情报共享出来,还有指挥权!并附上千字道歉长文,为你们刚才在Aspasia餐厅的无礼赎罪!马上就办!听到没有!” “对了,别以为你们能蒙混过关!我们临阵脱逃不去守护七宗罪,顶多挨顿批!你们要是把七宗罪搞丢了,就准备吃校长铁拳!胆敢摸出导弹之类的重武器强行守住了,就准备吃社会主义铁拳!” “还有,赶快送三个身材够扎实的小帅哥过来,没谈过恋爱的那种,老娘今天就来找点小白兔练练手!” “再加一个穿黑丝连的漂亮大阿姨,我们这里有人好这口......” “哔——” 忽然,她像是被切频道了一样,声音陡然中断,变成一长串空白音。 整个中央控制室的人都写满了茫然,久久不发一言。 “家主,这......” “按她说的,照办。”陈国勋用颤抖的手指点燃了一根香烟,轻轻含在嘴中,一副不愿意多说的样子。 属下唯唯诺诺点头,不太敢问照办的内容包不包括后面那一串...... ...... ...... 酒德麻衣摁断了苏恩曦的声音,深深地扶住了额头,脑阔要多痛有多痛。 显而易见,这疯婆娘骂着骂着就爽嗨了,不自觉地把自己代入了三流苏玛丽小说中的女主,要是她此刻在场的话,肯定二话不说就一脚踩在了中央控制室的操作台上,要多拉风就多拉风。 西子月也被这一长串听愣了。 话说回来,己方的团队里,到底谁好漂亮大阿姨这口? 西子月和零相处多日,深知其性取向,显然不会是她。 那么就只能是酒德麻衣了。 西子月打量了一眼酒德麻衣的身姿,不禁摇头叹气,感到很惋惜。 这么漂亮又A飒的一御姐,怎么说弯就弯呢? 唉......唉...... 理解......能理解......理解万岁...... 酒德麻衣也注意到了西子月异样的眼神,先是惋惜,再是宽容的笑意,还带点微微怜悯同情..... 这...... 酒德麻衣一口怒火中烧,勃然大怒——强行把怒火咽了下去,血压徐徐降了下来,只是象征性地搓了搓手指,发出咯吱作响的声音,以此作为想打人的发泄。 现在不是卖萌内杠的时候,要紧要命的事正等着她们。 “陈家的权限和相关情报已经传来了,七宗罪就在那艘船上。”酒德麻衣指了指下方港口中央的那艘大船,看样子是艘货轮。 “我们现在的计划是将七宗罪运走,运到学院本部,现在他们正在搬运它,由于机关布置太多了,他们居然需要花15分钟才能把它取出来,运到甲板上。”酒德麻衣皱眉。 直升机上,西子月将身子探出机舱外,俯瞰着远处的海域。 有什么东西已经过来了。 它们在水下潜游,速度极快,中央控制室的声呐连续捕捉到了好几个强烈的机械心跳声。 这炼金傀儡的数量,大概有一个排。 刚才进行战术研究时,西子月得知了这样一个信息——这次的敌人,很有可能是青铜与火一系的次代种龙王。 这位龙王的名字至今还没有确定,但大致能推测它能感应到七宗罪的具置,前不久他袭击了汉高家族,盗走了怠惰,再往前走,暴怒失踪也很可能是他干的。 目前尚不知道他是如何无声无息偷走暴怒,又为何面对至尊无上的康斯坦丁骸骨,只取走其中的几块骨骸而不整个取走。 这些谜团深深困扰着学院的高层。 忽然,西子月的胸口烧灼了一下,让她眉毛一皱。 那种感觉......又来了。 上次有这种感觉,还是很久之前刚接到马耳他任务时,她总觉得遥远的岛屿上有一双金黄色的蛇瞳正等着自己。 后来西子月查询过,每个族裔的瞳孔其实都有区别,比如大地与山之王一系就是蛇瞳。 这是因为大地与山之王耶梦加得,其本身就是一条大蛇,后面的蛇瞳都是遗传她的。 这次,她感受到的瞳孔形状......和康斯坦丁不能说是相似吧,只能说是一模一样。 君主的眼瞳。 那玩意.....真的只是次代种? 第四十四章 · 海潮 直升机在雨幕中撑开巨大的光环,带着飓风降落在了那艘冷藏运输船的甲板上。 落地停稳之前,西子月和零就从机舱一迈而下,仿佛切开暴雨的两把快刀,呈现出惊心动魄的金属美感。 俩人已经提好了武器,刀锋沐浴在雨中,折出冰冷的质感。 时隔近两个月,西子月又站在了大海之上,海风卷裹着雨丝拍打而来,放眼望去,远方的海天连接成密不透风的黑墙,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一条包覆在紧身衣里的大长从机舱里迈了出来,来到了俩人中间,长发束成高高的马尾,高亢的姿态像是女王迈下台阶,站在鲜烈的红毯上。 穿在酒德麻衣身上的是一袭忍者装束,紧贴身形的黑衣仿佛她的又一层皮肤,两柄直到在她的腰后高高挑起,俨然是C位气场。 眼下的情形的确像舞台,宽阔偌大的甲板被清空,也空无一人,探照灯将四面八方的光都投向了这边,某个三人组女团即将一炮而红。 “气氛不错,来合个影,老板的要求。”酒德麻衣抚平了被海风吹乱的长发,摸出手机转成自拍模式。 “我怎么总觉得你们的老板有非分之想?”西子月一愣。 “不知道,也许是想把我们组个女团,需要一张专辑的主打封面。” 俩人凑向了酒德麻衣,她则微微下蹲,将身高压到三人持平的地步。 三人都面无表情地比出了剪刀手,挤在同一个镜头里。 咔嚓一声,这个画面被截屏了下来,点击发送。 西子月心里怪怪的,总觉得这个神经病老板指不定真的就给己方三个女团出道演唱会安排上了。 “话说,你不是卡塞尔学院的人吧,为什么也要来保护七宗罪?”西子月问。 “我,包括我幕后的老板,其实都对七宗罪的死活不感兴趣,但我们都不希望它落入不该落入的人手中。”酒德麻衣说。 “我问一个问题,次代种之上,有存在四大君主之外的初代种吗?”西子月问。 “为什么突然问这个问题?”酒德麻衣不解。 “我突然觉得,这次的敌人可能没那么简单。”西子月说。 她很难描述刚才的那种胸口灼烧的感觉,像是提前预知了自己的命运轨迹,接下来的敌人。 那是一双和康斯坦丁一模一样的眼神,甚至眼睛的轮廓都相同。 简直就像是康斯坦丁从地狱深处爬了回来。 “学术问题你应该去问卡塞尔的教授,不过既然次代种都能被证明冠有龙王之名,再出现其它初代种似乎也没什么。”酒德麻衣看得很开。 “再问个问题,诺顿......是真死了吧?”西子月问。 “死了,真死了,死得只剩骨头了,龙骨在我们那。”酒德麻衣开口平静。 “龙骨在你们那?”西子月一惊。 有关诺顿的生死一直是个谜,结果这个谜就这么被酒德麻衣用唠家常的语气透露了出来。 “反正你都加入我们团伙了,又要承担寻找路明非的任务,这个信息迟早得贡献给你......小心,它们要来了。”酒德麻衣的目光一沉,双手紧紧按压在刀柄上。 海水传来了震动,还有红光在水下泛起,爆出荡漾的白雾。 看样子,水面下的战斗已经敲响了,那些炼金傀儡正在穿过陈家布置的水下防线。 中央控制室内,声呐扫描仪上,越来越多的目标出现,仿佛一只由钢铁组成的军队正跨越神话与现实的界限,入侵这个港口。 “真是奇怪,它明明是青铜与火一系的龙,为什么会选择从海上入侵,而不是从陆地?”有人提出了这个疑问。 “为了方便撤退,我没猜错的话,那条次代种龙王应该准备了一艘潜艇在不远处的水中。”陈国勋回答。 “龙王都会开潜艇了?”这人大惊失色。 “不清楚,也许是他用炼金术打造的潜水工具......现在七宗罪的搬运工作怎么样了?”陈国旭问。 “正处于解冻状态,顺利的话,再过12分钟就能运到甲板上,被直升机带走。” “不行,还得再快一点......”陈国勋焦灼地皱眉,咬住了大拇指。 一道暗红色的身影从海水中跃出,重重地降落在了冷冻船的甲板上,整艘船都似乎感受到了它的重量,为之一颤。 西子月终于看清了这些东西的身姿......叫人不寒而栗。 那是一具近两米高的钢铁人形,让她联想到铁浮屠状态下的息戒。 铺盖在它身上的并非龙鳞,而是暗红色的装甲,上面刻满了诡异的花纹与符咒,每一道炼金回路都在发光流转,充满了蒸汽朋克的质感,让她出了一瞬间的戏。 一道金黄色的视线从它铁盔上的十字形缝隙里穿出,那赫然是龙威的视线,这份压迫又立刻把她拽回了戏中。 西子月迅速反应过来,眉毛中灌注着冷冽的决意,雨水洗过刀身,一道月牙般的斩击坠向了它的头颅。 审判·切割! 刀光闪灭,溅开一串火花,她在雨中落地,一颗钢铁的头颅落地,两米高的钢铁巨兵在她身后缓缓倒地。 “别耍帅!这玩意会炸!”酒德麻衣提醒道。 “知道。”西子月小声。 她迅捷压下重心,探腿一扫,重踢在了这看似难以撼动的装甲上,炼金傀儡立刻顺着雨水浇洗的甲板上飞滑了出去,在甲板的尽头炸开了巨炎,火光映衬着她白皙的肌肤,两条发束在空中乱舞。 “这可真是,还真是让她帅耍到了。”酒德麻衣无奈。 “管好自己就行,她自己够应付。”零在酒德麻衣身边说。 她俩也是新娘岛事件的参与者,见过那延绵数公里的冰川,显然那是言灵·审判的效果。 当时的岛上就息戒和西子月两人,显然息戒不能释放不属于他那一系的言灵,那么就只能是西子月办到这点了。 圣裁、断水、天狼,再加一个审判,她仿佛是个无底洞,深不可测。 唯一的问题是她好像并不能随意使用这些言灵,否则的话,十几分钟前她肯定就毫不犹豫,一脚踢开了高架桥的大门,而不是来着破地方守护七宗罪。 “是啊,谁没点秘密呢?”零轻轻重复着西子月在直升机上对她说的话,一抹若有若无的淡笑在她嘴边流过。 又有炼金傀儡的巨影从海水中跃出,砸落向了甲板,数量越来越多。 古老的咒文从它们的体内里回荡了出来,每个音节都充满了金属特有的质感,像是在用旧式发条音乐盒演奏一首咯吱作响的音乐。 言灵·君焰! 炼金傀儡居然有资格释放这样的高危言灵! 可想而知,那个藏在幕后操作它们的人多么强大。 好消息是通过金属傀儡所点燃的君焰并没有想象中那么盛烈,并非那么致命。 “言灵·君焰!”零的黄金瞳点亮,威严笼罩了皇女陛下。 在镜瞳的复制下,她同样获得了君焰,如果说炼金傀儡的君焰是学徒级,那么她的君焰则是大师级。 一轮更加耀眼铮亮的火焰升向了天空,化作铺天盖地的流火激射向炼金傀儡,双方的君焰在甲板上相撞! 大片的水雾蒸腾而起,整艘船被滂沱的雨和雾一起笼罩。 暴雨中的港口,枪声暴作,火光冲起又消失,在暴雨与地形的遮掩下,没人知道这里正发生着一惊天动地的战斗。 西子月提着短虎,穿行在炼金傀儡的集群中,挥刀走过它们的腰肢或臂膀,每一次挥刀,里面都会溅射出机油或血液一样的滚烫东西,粘在她的皮肤上,好在马上就会被雨水冲洗掉。 虽然眼前的这些家伙们裹着厚厚的一层金属,看上去是个顽固的铁疙瘩,但实际上防御力并没不朽者的骨头那么高,甚至还没恢复能力。 越来越觉得炼金术是个不可思议的东西,虽然单从它的名字来看,它好像只能炼制金属,但它似乎更偏向于炼制生命。 生命......西子月忽然想到了什么。 在这个念头还未清晰之际,数道锐利的疾风从她视野的窄处袭来。 那是数道尖刺型的长钉!每根长钉都犹如箭矢! 序列号82,言灵·剑御,同样也是与青铜与火之王有关的言灵,它们当然能使用! 在血统优势和龙骨状态·改的视觉效果下,这一刻仿佛变慢了,仿佛张开了一个不完整的时间零,只能快速思考,而不能加速本体。 她迅速做出了回应。 一个灵巧的腰肢转动,她以柔韧的姿势扭开了身体,顺着长钉的间隙精准穿插而过,她的体表只留下了粗暴的劲风。 不得不承认,新娘岛的舞蹈课和瑜伽课,至今也让她受益匪浅,随时随地都能像水蛇一样从复杂的地形里穿过。 两把短虎在她的手中翻转着插回了手腕处的皮革,转而从腰际拔出了两把沙漠之鹰,里面装填着大口径的炼金子弹,专门用于洞穿重甲。 她抬起双持沙鹰,审判的力量灌注——扳机扣下! 炽烈的火花在枪口绽开,犹如红莲盛放,每颗旋转着的子弹都带上了审判的力量,变成了传递死亡的信使。 每一枪都穿过层层浓雾,扑击在了一名炼金傀儡的身上,有的击中了手臂关节,有的击中了装甲。 死亡的种子开始发芽—— 数个爆炸的中心撑开,飓风呼啸着碾过了整面甲板!一口气解决掉了数个炼金傀儡。 她的猜想正确了。 这些炼金傀儡的生命,都十分脆弱。 西子月自己也偷偷试过使用审判,看看在不接触莲与葵的情况下,自己能把“死亡”发挥到什么地步。 拿零养的鸡试了很久,发现自己的审判连只鸡都杀不死,好像只能杀杀苍蝇蚊子一类的东西,还有路边的狗尾巴草。 生命是个很奇怪的东西,炼金术所培育出的生命更奇怪。 虽然炼金傀儡的战斗力强盛无比,但在它体内支撑着它运作的生命却意外弱小,像是一团会熄灭的火苗。 一个弱小的生命......驾驶着一个巨大的机器人? 怪有童话味道的。 她很快把这份童话感踢开了,继续挥刀前行,刀锋横扫在雨水中,无往不前,战无不胜。 主要的战场都集中在冷冻船的甲板上,船内的温度急剧上升,冰库里下起了一场小雨,这加快了解冻速度。 “家主,战况比预期的要顺利许多,也许我们可以全歼它们,就这么让七宗罪留下来。”有人提议。 陈国勋想了想,摇摇头:“依旧执行护送计划,那个次代种龙王还没出现,它肯定不止准备了这一种入侵手段。” 他说着,徐徐抽动凉气:“别忘了,他还有怠惰......以及暴怒!” ...... ...... 甲板之上,水雾蒸腾成了一片云泽之地,在众言灵对撞的情况下,这里的元素被深深搅动了,反而加重了雨势。 最后一个炼金傀儡是由酒德麻衣劈开的。 两柄神话中的武器,“天羽羽斩”“布都御魂”,即便在未激活的状态下,它们也依旧是神器。 酒德麻衣从它身上抽剑,一脚踢开了这具死亡的傀儡,翻跳后退,让爆炸远离自身。 “来报个数吧,我干掉了10具。”酒德麻衣振血挥刀,并无放松的意思。 “6具。”零说。 “看样子我摘得了今晚的斩杀桂冠啊。”酒德麻衣耸肩一笑。 “16具。”西子月的声音忽然从旁边冒出来,吓了酒德麻衣一跳。 酒德麻衣打量了一样西子月现在的模样......确实是干掉了16具的模样,烂掉的裙角上挂着浓厚的焦黑色,浑身春光乍现,仿佛舰娘大破。 “一口气干掉那么多,应该不是在拼命吧?”酒德麻衣笑着问了一句。 “不,发现了它们的一些秘密,一不小心就干掉了。”西子月抹了了抹黑乎乎的脸,仿佛从煤炭场归来。 “那么问题来了,敌方的boss呢?他不带着下属一起冲,硬是要等着下属被全歼才露头?”酒德麻衣皱眉思索。 虽然忙着中场休息,三人都没放松警惕,没人知道下半场什么时候开始。 在雨水的浇洗下,甲板开始降温,留下大片大片的焦黑色伤痕,精密的小齿轮像硬币一样随风滚动,遇到障碍物后撞停。 “你们觉得......他有没有可能已经得手了?”零低头看着甲板,忽然提出一个可怕的猜想。 第四十五章 · 七宗罪 “发现了什么?”酒德麻衣警惕。 “我明明记得,刚才那里躺着一具炼金傀儡的残骸,但现在它消失了。”零指了指远处,里船舱入口很近的地方。 酒德麻衣与西子月对视一眼,都意识到了事情的不妙。 很有可能,那位次代种龙王早就出现,不过他并没有发起最正面的进攻,而是同样穿着暗红色的装甲,混在了这批炼金傀儡中。 按理来说,这些炼金傀儡都被设置了摧毁后的自爆程序,不给人类留一针一线,做法非常龙性。 可毕竟刚才打得热火朝天,焰光和水雾相交织,要是真有哪具炼金傀儡没炸,一时半会也注意不到。 那个龙类,居然伪装成了炼金傀儡的尸体,趁众人不注意时,悄悄溜进了船舱内,是这样吧? “不是说好龙族崇尚正面进攻吗?我怎么觉得我们的对手更像是个盗贼?”酒德麻衣皱眉。 “不知道,最近的一段时间里,龙类的行为方式确实发生了变化,更像人类了。”零说。 西子月对这点也深有体会,马耳他事件里,息戒和乌诺维奇也是在人类阵营里潜伏了很久。 隐匿在人类社会中的龙远远比正面战场上的龙难对付,如果这种善于隐藏自己的龙类真的大规模出现了,那绝对是末日级的灾难。 末日......想到这个词眼,西子月忽然记起来了,末日的预言其实从未远去,不论是路鸣泽,还是昂热,亦或是其他人,似乎都觉得这一天肯定回来。 “我们现在要追进去吗?”西子月回望了一眼船舱的入口。 在侧写的作用下,她似乎已经看到了刚刚那一分钟里所发生的事了。 一名倒地不起的炼金傀儡正趴在那里,借着周围环境的掩映,悄悄挪动身躯,进入了这艘船的内部......看上去确实像个盗贼。 “我觉得能追,他既然这么遮遮掩掩,想必实力一定不济。”酒德麻衣说。 “都已经冠有龙王之名了,也会实力不济吗?”零问。 “不知道,但根据卡塞尔长久以来的研究,龙王向来权与力分离,好比诺顿掌握炼金术,康斯坦丁掌握火焰,搞不好它只是对炼金术比较在行,对抡刀子的活不拿手。”酒德麻衣说。 西子月想了想,也点头了,三人走进了船舱内,追击那个潜入到了船体内的次代种。 ...... ...... 港口到处都燃烧大火,好几架直升机都在天上巡航,倾泻下赤红色的粉尘,那是专门用来灭火的特制药品。 所有人的目光都紧紧盯在那艘冷藏船上。 考虑到对手是青铜与火一系的次代种龙王,想必应该有能力在那上面熔穿一个洞后入侵,或者出逃。 好几把狙击枪都藏在暗处,冰冷的枪口指向那艘船,不论龙王从任何地方接近那艘船,都会迎来他们的痛击。 每支狙击枪里都填满了蓝息弹Ⅲ,对次代种也是相当具有威力的炼金子弹。 还有三枚珍贵的贤者之石子弹,分别交付陈家的三个神枪手,如果能击中要害,说不定能将其一举击毙。 这张网,几乎万无一失。 “能联系到西子月她们吗?”陈国勋问。 “那里刚刚经过一场大规模的言灵对轰,元素乱流很严重,联系不上,再加上她们刚刚进入了船体,里面的干扰更多。”下人回答。 之前共享给她们的情报里,就有包括直达存放七宗罪的路径,还有打开每一扇门的权限。 她们三个基本已经能算作是外来的战场雇佣兵了,在战术层面拥有极高的自由权,所有人都得配合她们。 “家主,冷藏船内有情况!”操作人员紧急汇报。 “发生了什么?”陈国勋脸色一沉。 “我们设置在船内的机关正在被一一破解,有些地方检测到温度忽然飙升,也许那条次代种龙王已经进去了!” “让正在执行搬运工作的人撤离!”陈国勋喊道。 ...... ...... 冷藏船的内部,天花板上滴着水,仿佛下起了一场内部的小雨。 一名同样穿着暗红色装甲的炼金傀儡正行走在冰冻的走廊里,沉重的脚步声四处回荡。 它身上的装甲布满了残破的刀痕,损伤非常严重。 每个炼金傀儡都被设置了自爆系统,唯独这具没有,仿佛设计者的一时疏忽。 此刻,支撑着这具傀儡行走的并非齿轮和熔炉,而是一个身材清瘦的男孩,他把它当成盔甲披挂在了身上。 很快,他来到了一条寒冰覆盖的走廊。 在这个地方行走是一件很困难的事,尤其对纯血龙类来说。 这里到处都是冰块,冰块里面封冻着“矩阵”般的回路,到处都布满了“灵”这种东西。 无论他怎么走,都走不出这个迷宫,就算用焚烧的伟力打穿墙壁也无济于事,他甚至会误入一片冰天雪地之中。 炼金术的力量如海潮阻止他前进。 “了不起,没想到人类有一天也能将炼金术推演至如此境地。”他由衷赞叹。 如果这时他身边依旧携带着几具炼金傀儡,那么事情就好办多了,这些机关能在分头协作下迎刃而解。 但现在,他似乎只能依靠蛮力闯过去。 他从装甲的腰间抽出了长剑。 一柄乌金色的英格兰阔剑。 七宗罪·怠惰! 他仰面闭上了眼睛,犹如冥想,融化的水滴从十字盔的缝隙里流到他脸上。 他开始启用言灵了。 序列号103,言灵·血脉牵引。 看不见的红色帷幔环绕着他飞向了虚空中,透过墙体与冰层穿梭在这艘船的内部。 血脉牵引,一个相当神秘的言灵,效果也十分模糊。 它似乎是个究极版的血系结罗,能探知到领域内的混血种,但对于纯血龙族来说,它似乎另有用途。 比如用来唤醒同类。 红色的帷幔穿过了迷宫般的冰层,来到了冰库的最深处。 一柄形同日本平安时代小太刀的武器封冻在晶蓝色的玄冰中,有人在旁边用特殊的加温装置为其解冻,它已经有小半截露了出来。 七宗罪·贪婪。 “苏醒吧,贪婪,回忆起我们一同征战的日子。”他轻声说,空灵又缥缈。 越来越多的红色帷幔汇聚到了七宗罪·贪婪的刀身上,仿佛瓢泼的红雨被虹吸。 “看清我的脸,它们封不住你!”男孩低吼着,血液从他的胸膛冲向嘴边,他仿佛全身都在失血,承受这个言灵的副作用。 “吾以此血,见山川与星海,还有我们的誓约!” 贪婪,睁开了血一样眼睛。 在血脉牵引的作用下,它仿佛活了过来乌金色的刀身上跳动着金色的脉搏,旁边的人甚至能听清它的呼吸声......以及巨大的心跳声! 上千度的高温以它为中心扩展而开,像是在冰封里引爆了体积不小的TNT炸药,周围还没来得及撤离的工作人员全都淹没在了它的火焰中。 言灵·君焰,男孩正在以这柄刀为媒介,远程释放这个言灵! 剧烈的震动从西子月的脚下传来,她差点没站稳。 空气里的温度陡然升高了许多,高热的浓雾从螺旋阶梯的下方涌来,仿佛温泉的大门被打开。 “看样子,他拿到了他想拿到的东西?”零说。 “不一定,但起码他离目标已经很近了!”酒德麻衣加快步伐。 冷藏船的深处,男孩挥刀,荡开了眼前的浓雾,寒冰如潮水般坍塌解冻。 这条寒冰走廊终于被炸开了,不过是从外面炸开的。 贪婪,已经近在咫尺了,它就插立在不远处的刀匣里,上面飘着蒸干后的水汽,仿佛狙击枪扣下扳机后的白烟。 原来,他之前一直都在最终的目标前方打转。 “贪婪,我们又见面了,都过去这么久了,你还是那么文弱,像个女孩子。”他的话里透出故人重逢的语气。 他朝那把刀走了过去,遥遥地伸出了手,仿佛对方正躺在一株盛开的树下等着他。 钢青色的寒芒在他的上空闪过。 一道夺目的刀光从天而降!切落在了他的手腕上!火花照亮了西子月秀丽的侧脸,她眼中的金焰一如既往宁静。 在冥照的掩护下,酒德麻衣也从他的后方逼近,一道大开大合的十字形伤口绽开在了他的脊背,暗红色的装甲飞碾出了细小的碎片,差点割伤她的额角。 西子月平稳落地,撑地空翻,拉开一长段安全距离。 相当惊心动魄,没想到这么一下突然袭击还真得手了,一道淡淡的红痕留在她的刀刃上,仿佛少女口红的浅吻,实际上那是龙血。 他的手腕上覆盖满了鳞片,那才是龙最坚固的东西,对于他们而言,装甲与盾牌只是奇技淫巧。 “和传闻中的一样,青铜与火一系的龙类,鳞片都不怎么硬呀。”酒德麻衣从冥照的黑墨探出身子,像是美人从浮世绘里走出。 她到两柄刀上血痕更浓,想必刚才那两刀得了高分。 确实如同她所说,青铜与火一系的防御一直很低,如果是大地与山之王一系的鳞片,也许西子月的刀当场就崩断了。 零也不声不响地从一旁冒了出来,手中拿着刚从刀匣里拔出的贪婪,到底还是她精明,第一时间就把最要紧的东西抢了下来。 “请把那柄武器给我,作为回报,我可以让你们活久一点。”他遥遥伸出了五指,锋利的鳞爪醒目。 “这算是请求?原来龙也会对人发出请求啊,还是说你的意思是拿不到贪婪,你干不掉我们三个?”酒德麻衣努努嘴,眉目翘动。 “我说的活久点,是指大概几个月、或者半年、一年......到那时,会有比我更伟大的存在来毁灭你们的,连同其他人类一起。”他平视着眼前的三人,丝毫不惧。 “那么我倒要问问,是谁来承担起毁灭世界的这个角色呢?黑王?还是其它的龙王?”酒德麻衣问。 “到时候你会知道的,没有人躲得过宿命,甚至包括我。”他的声音带上了一丝忧郁,像是站在了描绘毁灭世界的油画前,充满了无力与空虚。 这是西子月第二次直面龙王这种生来高贵的生物。 他的性格似乎与息戒迥异,淡然又忧伤,但他的威严依旧盛烈,仿佛君王在皇陵前缅怀。 真是见鬼,好像每个厉害又有格调的人,都喜欢预言未来,分明那件事还说不准,但在他们眼中仿佛都成为了铁板钉钉的事实。 既然你如此笃定末日会到,为何还要反抗呢? 是想改变命运? 还是说心里抱那么一丢丢的侥幸,觉得它不会来? 西子月不由自主地胡思乱想着,最近她屡屡遇到这种神棍事,总会觉得有一个巨大的星盘在天空的最高处旋转,每个人都在仰望它,每个人都在等待它,每个人都在.....害怕它。 无言的压力下,三人都在不约而同地碎步后退,水面泛起细微的波痕。 这里的温度越来越高了,西子月的脚踝淹没在温泉般的沸水中,很难想象,这里不久前还被坚冰覆盖。 “看样子,谈判是破裂了。”龙王遗憾。 “从一开始,我们就缺乏谈判基础。”酒德麻衣拧起了眉目,“人和龙,从来没有信任可言。” 龙王听到这句话,仿佛有所感慨:“是啊,人类是不值得相信的。” 最后这个音节落地,水面开始爆沸了,龙王抬起了头,十字盔里暴盛出一片耀眼的金色。 “杀了他!”酒德麻衣吼道。 冥照的黑影包裹了所有人,三人同时消失,在阴影里突击!五把刀的攻势如同一张密不透风的网包围向了龙王! 连续五道穿透装甲的声音响起,每一道斩击居然都精准命中了它,洞穿了他的鳞片和身体,滚沸的龙血喷涌而出。 三个人都愣住了,没想到真能这样简单粗暴的成功,这人就真地躲都不带躲一下? 他断然伸手,一把扼住了零的手腕! “谢谢,你把刀递到我面前。”他冷血又震怒的声音从十字盔里传来。 言灵咏唱的声音响起,仿佛分开天地的巨大金光,每个人都不敢相信他那头顶上出现的东西。 黑日! 第四十六章 · 撤销权 暗红色笼罩了整个早就被蒸干了的冰库,颜色永远定格在了导弹爆炸的那一刻,大地被橙红镀满。 看着上方正在形成的那轮黑色的太阳,西子月的表情和酒德麻衣一样,露出凡人仰望神迹般的错愕。 序列号107,言灵·黑日,不可思议的怪物言灵,比副校长的戒律还要高一个阶位。 当这个言灵释放后,使用者的前方,会出现一轮黑色的火焰,仿佛漆黑的烈日,又或是天狗食日。 有关这个言灵的记载,人们已经只能从古老时代,先民们留下的壁画上窥探到这个神迹的一角,每个托起黑色太阳的人,都会被冠以太阳之神的美誉。 很多人都以为这个言灵是青铜与火之王与黑王共同创造的言灵,实际上这个言灵的另一个创造者是天空与风之王,黑色火焰的效果是火元素与风元素同时暴动的现象,它们彼此在一个固定空间里碰撞压缩,制造出超乎想象的破坏力。 从理论温度而言,黑日与君焰相当,但在实际效果上两者却截然不同,前者的杀伤力是后者的数十倍。 在风元素的助力下,黑日本该扩散出去的温度都被浓缩在了“太阳”内,以至于黑色的太阳升起时,人们甚至感受不到它的温度,反而会觉得变冷,那是因为它抽干了周围所有的温度。 它的内部,足有近万度! 轻微的痛苦声从零的嘴里传了出来,她的眉头皱出难过的表情。 龙王的手像烙铁一样钳在她的手腕上,黑色的焦痕顺着她手腕处的衣袖扩张,还在冒烟。 酒德麻衣愤然在他体内转刀,说什么也得把这该死的言灵停下来!不然死的就是她们几个! 事态超出了她的预期,看来她还是错误低估了龙王这种生物的战意,居然把自己当成一枚钉子,用肉身接住刀刺,将她们三个都钉在这里。 酒德麻衣骤然发力—— 扭不动。 顶多只能转动一丝一毫。 这条龙的鲜血像是熔铸的铁水一样,将洞穿在他体内的刀具牢牢焊在了里面。 嘲讽的笑意从十字盔的缝隙里传出,酒德麻衣说不上是厌恶,还是血液冻僵。 黑色的太阳在空中加缓缓旋转了起来, 风元素的围绕着它飞舞,开始如黑洞般虹吸周围的一切! 西子月轻飘飘地飞了起来,像是被巨人吹向了半空,金色的眼眸里倒映着那轮黑色的太阳,这一刻在她的眼中格外缓慢。 【“三次撤销特权,能够撤销一切与火元素有关的言灵。”】 “撤销。”西子月平静地开口。 在她的意识深处,一条沉睡的红蛇苏醒了,它睁开眼睛的一刻,火焰蹿遍了它鳞片的每一道缝隙。 龙文的力量开始奏效,概念武器发动。 Slience。 虽然只是简单的两个中文音节,但它的份量却重如圣旨,那是来自青铜与火的究极伟力。 噗通一声,黑日从中间坍塌碎裂了,暴风沿着它扩散。 不过它的坍塌并没带来任何温度,连光也没有,像是气球被刺破了,又或是蜡烛被吹熄了。 这一幕,定格在了龙王惊愕的表情上,他的黄金瞳阵阵颤抖,看着那陡然消失的黑日。 为什么? 为什么这个女孩能中断他的言灵? 在他数千乃年的认知中,能办到这种事的只有青铜与火的双生子,康斯坦丁陛,或诺顿......黑王尼德霍格也可以。 他能感受到,青铜与火之王的双生子已经彻底死亡了,那么能办到这种事的似乎只能是那位黑色的皇帝了。 当然,这不可能,黑色的皇帝若是苏醒,绝不可能伪装成人类。 那么结论已经显而易见了,她是个卑鄙小人!用某种卑劣肮脏的手段从那两位君主的身上窃取了这终极的权柄! 已经没有时间给他震愕了。 当“撤销”的圣旨下达后,他的意识也像是坍塌了一样,晕眩了片刻。 无论是对于纯血龙族,还是混血种而言,越高阶的言灵越不能打断,否则就会出现像是缺氧一样的断气现象。 尤其是被这种近乎无上高压的方式中断,简直像是被一把巨斧破开了大脑。 短暂的意识消失后,他再度睁眼时,视野被一道凌厉的身影填满。 来自风元素的虹吸力消失后,西子月如旋风般下坠! 一道乌金色的光从她的胸口里抽出,仿佛来自心灵深处的一击! 七宗罪·! 她一直都把这柄小巧玲珑的匕首带在身上,贴在胸口。 它的外形像是日本的肋差,还是最小号的那一种,长度仅有三十厘米出头,与其它七宗罪刀具相比,这把刀显得格外秀气,仿佛只有武士战败自杀时才会用到它。 还有忍者......或者刺客。 她带着这把匕首下坠,这一刻的她比酒德麻衣更配得上忍者这个称号! 一道瀑溅的龙血沿着她刺进去的地方喷涌了出来,在审判·切割的裹盖下,这柄小刀全身的炼金纹路都被点亮,龙王的鳞片如瓷器般那样破裂。 千钧一发之际,龙王终究还是反应了过来,迅速动了起来,用手腕格挡住了它,滚烫的龙血溅进了十字盔的缝隙里,他的黄金瞳顿时变得血红起来。 他咆哮着挥刀,那柄英格兰阔剑......怠惰向上暴起! 七宗罪之间刀光相撞,它们之间居然撞出了绚烂的纯金色火花,音色犹如乐师在宫廷深处敲响了编钟,绵密悠长。 巨力如一枚压缩的炸弹,震开了所有人! 酒德麻衣顺势抽刀后撤,还顺手把零也揽走了,两人在沸腾的水中翻滚后撤。 “没事吧!”酒德麻衣确认了一眼零的状态。 她的表情很难看,痛苦的汗珠沿着拧起的眉宇滑落,手腕上多了一圈触目惊心的焦痕,不忍直视。 虽然伤势惨重,但好在外面就是陈家的援军,他们的医疗人员应该也在现场,不用担心这小姑娘的手臂就这么报废。 “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零皱着眉头问。 “不清楚,他忽然就撤销了言灵,然后被西子月重创。”酒德麻衣说。 说到这,酒德麻衣顿了顿。 她刚才其实听到了,“撤销”这个词,从西子月的口中念出,声音虽然轻柔,但仿佛来自云端的王座。 她苦笑着摇头:“算了,讲不清楚,鬼知道我们的新团员,是不是人形母龙。” 冷藏船的深处,仿佛两台杀戮机器相互撕咬,利剑相互撕咬,溅射出金色的火花和音符,钢筋铁架被切碎后,又立刻被高温熔化,不断有爆炸从船内传出,水面震动不止。 西子月舞动着匕首前进,刀刃在她手中折出鬼魅的弧度,但每一次突刺都撞在了怠惰的刀身上,发出颤动的声响。 龙王节节后退,墙壁在它身后一一崩塌,显然他们已经来到了冰库以外的地方,整艘船都是战场。 毫无疑问,现在正是这条龙最脆弱的时候,他在刚才连续被五把炼金刀具重创,又被刺中了肩膀,浑身上下都在溅血,必须得在它恢复过来之前,用最猛烈的攻势将它焊死! 这一幕像是幼豹扑杀犀牛,它的每一击都像顶着巨大的体型差的以卵击石,但每一击都收获了成功,她的刀锋所指不断有碎裂的鳞片飞出,龙血如注。 西子月向上翻跃,灵巧地踩在了对方的剑上,顺势拔出了她之前留插在对方身上的短虎之一。 不愧是装备部出品的宝刀,质量真好。 借着第二段发力,她在这个狭小的空间里翻旋暴起,重新将这把刀洞入了对方的身体里,她的每一步都踩在了对方的血上! 忽然,龙王顿住身形,从自己身上拔出了贪婪,大量的鲜血从他体内涌出,形成成暴溅的红泉! 他之所以没有第一时间拔出它,并非来不及,而是要让这把道具汲取自己足够多的龙血。 正如贪婪这个名字,这柄“吸噬之剑”的天性就是榨取伤者的生命,以此来补充自己。 现在,它已经补充好了! 贪婪再度睁开了眼睛,这把平安时代的小太刀忽然边长了,上面泛着红樱般的光泽,俨然是一把斩人过千的妖刀! 他用暴力平挥出了这一刀,音爆如同水平面上的超声波,整艘冷藏船的数节船厢都接连爆炸,火焰从某个洞口冲泄出了船外,形成一道飞流直下的流焰。 所有陈家的狙击手都将枪口瞄准了那个缺口,谁也不能确定那是不是那条龙的撤退路线。 火焰在四面八方燃烧了起来,还好这条船事先是关闭状态,否则它可能早炸了。 西子月落在了火焰之外的安全区,远远对峙,脸上还挂着一道细细的血痕,那是刚才没来得及躲掉的一击。 右手的依旧完好,但左手的短虎已经崩断了,断口上还残留着熔化的痕迹。 隔着浩长的火焰,双方都在对视、喘息,都知道已经无法一鼓作气拿下对方了。 西子月审视这火焰另一侧的龙王,轻轻抽了口凉气。 在新娘岛的地下圣堂,她清楚地了解龙王的生命力到底有多强悍,如果以血条为单位,他们的血条可能打底100起步。 虽然他现在已经身负重伤,但离他真正死亡还有一段相当漫长的距离。 “为什么,为什么你能使用那种权力?”镇定下来后,他用平静的声音问。 西子月摇了摇头,向后退了几步,不太想与对方说话。 “我能够感受到,你是个人类,可你到底是用什么卑鄙的手段,从青铜与火之王身上窃取了他的权柄?” 几番喘息后,他的声音又恢复了最初的少年音质,清澈如溪流,但依旧傲慢。 “我.....把康斯坦丁睡了,这个手段够卑鄙吗?”西子月冷冷地问。 大片的海风顺着船的洞口灌涌而入,吹起了她的发丝,露出了她冷峻的面容,像是铺上了一层冰霜。 沉默片刻之后,龙王也冷哼一声。 “再会。” 他说完,张开君焰,击穿了旁边的墙壁,在火焰的簇拥下向外逃窜,密集的枪身响起,荧蓝色的光在空中频繁闪出,看样子陈家也有可观的蓝息弹存量。 某发蓝息弹穿过了火焰的屏障,打掉了他头上的十字盔,让他的真容暴露在了视野中。 西子月的眼睛微微睁大。 那条龙王的面容,和康斯坦丁一模一样。 这会是巧合吗? 还是说,青铜与火一系的次代种龙王,都和康斯坦丁长的一样? 酒德麻衣来到了西子月身后:“看上去已经打完了?” “是啊,贪婪没能抢回来。”西子月说。 “放心,账不会记在你头上的,如果你的任务报告写好一点,黑锅可以全扣在陈家身上,说他们为了不使自己看上去那么酱油,偷偷给你使了点绊子,好比古时战争某些管后勤的太监。” 酒德麻衣靠在了一旁的墙壁上,向西子月递来一个“来坐坐”的眼神。 西子月正要坐过去......却忽然想起对方的性取向很成问题。 她倒退几步,小心翼翼地坐远。 酒德麻衣又是一口高血压——还是压了下来。 难得与龙王级目标正面交锋,还都活了下来,这种时候还开喷,难免破坏气氛。 “说起来,龙,可真是傲慢啊。”西子月忽然感慨。 “你知道吗,诺顿之所以铸造七宗罪,是因为他觉得龙族的没落,就是因为这七种罪孽降临到了龙王们身上,所以他打造这七把武器,分别审判这七种罪恶。”酒德麻衣说。 这...... 西子月脑中闪过的第一反应,是到底谁犯了这一项。 真有龙王热衷于抢公主? “这么说起来,诺顿连自己的弟弟也要砍啊?”西子月问。 她回想着在侧写中与康斯坦丁的见面,感觉他们两个兄弟都很相亲相爱。 “龙王的世界观很难理解,相爱相杀,就算是那个最接近人类的耶梦加得,也会毫不犹豫选择干掉亲哥,补完自己的力量。” “哪怕这世界上只剩下他们最后两个?” “哪怕这世界上只剩下他们最后两个。” 俩人不约而同沉默了片刻,因这个世界观太过反人类。 思考着龙族的过去与未来,思考着青铜与火之王上的双生子,思考着诺顿与康斯坦丁,还有七宗罪...... 西子月没来由地亮起了灵感的小灯泡,忽然就明白了刚才的那条龙王是谁。 “暴怒......他就是暴怒。”西子月自言自语。 第四十七章 · 又到了吔红茶的季节 美国,伊利诺亚洲,卡塞尔学院本部。 夏天还未结束,依然是暑假,但已经有人提前结束了暑假。 还是那间德鲁伊居所般的校长办公室,暖洋洋的阳光从天窗里洒下,松鼠在书架上跳蹿......这只是第二楼的景象。 第一楼的景象明显庄严肃穆许多。 阁楼般的书架中间摆着巨大的橡木会议桌,苍老的面孔围绕在这张桌子周围,个个老的都像是从坟墓里刨出来似的。 西子月坐在这些苍老的面容中间,浑身战战兢兢,觉得自己像是开在坟堆上的娇嫩鲜花。 这些人都是卡塞尔的终身教授,院系主任,手上戴着古银色的戒指,那是在这座学院工作了三十年的象征,对于混血种来说,这个数字并不算长。 他们的大部分时间都在思考人类的终极真理,只有重大突发事件才能将他们从实验室里呼唤出来,荟萃一堂。 “小姑娘,你......”西子月旁边传来了一个慈祥和蔼的教授声音。 她转头过去,果然看到了一张充满睿智与岁月的脸庞,如果说昂热是德鲁伊,那么眼前这位老教授称得上玛法里奥先知。 “教授好。”西子月依旧战战兢兢。 “别喊教授呀,叫爷爷。”他说。 “爷爷好。”西子月说。 “好......不错.....” 老教授的面色越来越红润,表情越来越欣喜,像是被戳中了性趣。 噗嗤一声,他的鼻血喷涌而出,所有人大惊失色。 西子月被糊了一身鼻血。 她的画风灰白了,心灵大受冲击,世界观大受震撼。 “老不死的!闪开!都多大个人了,还想着老牛吃嫩草!”几名壮硕魁梧的教授把这鼻血不止的老家伙抬走了,场面尤为狼狈。 “哈哈,不好意思,这家伙太久没见过女人了,突然有一个朝气蓬勃的小女孩坐他旁边,太过浓郁的荷尔蒙气息让他有点把持不住。”又一名老教授向西子月解释。 她默默地把身上的血擦干,画风依旧黯淡,心里仿佛永久留下了阴影。 现在距离港口事件发生已经过去了三天。 当天晚上过后,第二天就有一架来隶属于卡塞尔的直升机降落在了她面前,说组织呼唤你。 于是她就被载到了最近的机场,连夜飞回卡塞尔,此时还是暑假时段,校园里几乎无人。 在宿舍里整理了两天信息得失后,她今天就来参加这场校长主持的紧急会议。 上一次卡塞尔摆这么大阵仗,还是2012年的年末,应付随时有可能会发生的世界末日。 这次的事件依旧不小,有关七宗罪。 作为一线亲历者,用重创了龙王的西子月理应到场,分享砍龙经验。 昂热来到了长桌的尽头:“又到了有劳各位的时候了,这件事关乎重大,不仅是七宗罪的失窃问题,还是在当下这个要紧的关头,我们的头上时刻笼罩着两位地与水两位君主的阴影。” “首先,请我们的S级,西子月同学起身发言。”昂热说。 西子月缓缓起身:“那条龙王,我觉得很有可能就是七宗罪之一,暴怒。” 这个提议出口,教授们议论纷纷。 “你的意思是,暴怒成精了?” 声音来自长桌的另一个尽头,守夜人副校长,此事涉及炼金术,他有必要到场。 西子月点点头,肯定了这个接地气的比喻:“大概可以这么理解,它从一开始就不是被人偷走的,而是自身成为了人形,用了某种方法从冰窖里逃脱。” 昂热在长桌尽头说:“请解释一下你的观点成因。” 西子月缓缓开口讲述...... 在七宗罪的力量排序中,暴怒被公认是最强的那一把刀,考虑到诺顿与康斯坦丁的情感关系,有可能他在打造这柄武器时,就是按照弟弟的模样来打造的。 而且当时那条龙王入侵时,并未携带暴怒,只携带了一把刚从汉高家族盗窃出的怠惰,也许并不是他不用暴怒,而是他并没有这柄武器。 最后,则是他能够精准掌控七宗罪的藏匿坐标,比起他是青铜与火一系的次代种龙王,他本来就与这些刀剑血脉相连的原因更有说服力些。 三个原因讲完后,会议厅里沉默了很久。 装备部的二号人物,卡尔副长起身而道: “根据我们的研究,某种意义而言七宗罪的确能称之为活物,但这只是修辞,它离真正的活过来,隔着一道叹息之墙,那是永远不可能跨过的距离。” 副校长也开口:“七宗罪是公认的炼金术最高成就,但它依旧只是炼金术,遵循将物质‘杀死’,然后令物质‘再生’,这个再生的过程就是注入活灵,可活灵本质上也是一种死物。” “那如果注入暴怒中的活灵,本身也是一位龙王呢?”西子月问。 这个想法对有些不了解炼金术的教授有些耸人听闻,一位龙王居然被另一位更高贵的龙王打造成了兵器,这究竟是个怎样血腥残暴的过程? “我听说龙王是能够创造奇迹的生物,包括他们的鲜血,也包括他们的精神,任何事发生在龙王身上都不奇怪。”西子月说。 “所以,即便它们突破了炼金术的框架束缚,从一把炼金刀具重新变成生命也是有可能的?”副校长一愣。 “我是这么认为的。”西子月点头。 又有一位教授发问:“那假如暴怒真的从刀具进化为了生命,那为什么它当时从冰窖里逃脱的时候,没有对康斯坦丁的骨骸有想法?只取走了三块脊骨?” 副校长似乎接受了这个结论,回答道:“有可能这三块脊骨并不是被偷走的,而是它们与暴怒之间发生了某种奇异反应,才使得暴怒实现了生命突破,甚至面容都和康斯坦丁一样......这么一说似乎更通?” “那它为什么不把其余的兄弟带走?又为何偷走了一份尼伯龙根计划的资料?”问题接二连三。 这些问题不是抛给西子月的,而是抛给所有人的。 “也许当时冰窖的情况远比我们想得复杂。”昂热的声音打断了议论。 他的意思很明确,暗示那段时间的冰窖也许不止一人来过,搞不其中有一个人的目的正是帮暴怒复活。 昂热的口吻冥冥之中带着一股在座各位都有嫌疑的意思。 不过这个观点不能明说,否则会提前扰乱阵脚。 “那么,就暴怒才是强行窃走怠惰与贪婪的元凶,这个观点有人反对吗?” 昂热环视周围,并无人举手。 “有人同意吗?” 几只零星的手举了起来,总体处于难以言说的状态。 “确实如西子月同学所说,暴怒成精,这是当前异想天开,也是最有可能的答案,她是在现场亲自与对方交过手的人,还重创了对方,我想她的观点应该很有分量。”昂热微笑。 教授们点点头,并无反对。 有教授提问:“根据龙族苏醒的规律,它们在苏醒之后,往往会选择回到自己熟悉的地方孵化,对于暴怒来说,会有这样的地方吗?” “不清楚,对于一把武器来说,它的孵化应该是重新铸造自己,很可能会回到曾经的熔炉之中,这点我会号召所有文职教授研究《冰海残卷》,此刻我更关心另一个问题......”昂热轻轻吸气。 “为什么,最近的龙族,行为模式越来越贴近人类了。” 这点在座的各位都深有感触。 那条叫乌诺维奇的龙潜伏这么久也就算了,但息戒和暴怒那种龙王,居然也会采取隐忍的方式,这点有悖于对龙的认知。 这么一想,耶梦加得都不能叫特例了。 由此衍生,不禁又想到另一个问题.......有没有可能,龙类已经大量融入了人类社会中,并且已经形成了既定组织? 这才是最叫人不安惶恐的。 有资历甚老的教授起身:“我觉得,这是古龙迎来了集体复苏期的原因之一。” 他的名字叫吉亚尼·塞西,在外界名声为零,但人人都知道他是一个研究龙族行为的资深学者。 “龙王的复苏是很特别的,破茧而出时会有灾难,灾难之后还会有一段重拾记忆的时期,他们往往需要很久的时间才会记起自己是条龙类,而在这段期间,他们会释放一种特别的信息素。” “这些信息素里就包含着在这个世界的生活方式,思考逻辑,行为模式等等,一般生物的信息素范围会很小,但对于龙王而言,这个信息素的范围会无限广阔,搞不好能覆盖整个世界。” “而现在迎来了古龙的复苏期,2009的青铜与火之王,2010的大地与山之王,他们二者几乎可以说是在同一时间苏醒,而在苏醒之前这段拾取记忆的漫长过程中,他们释放了广阔无比的信息素,潜移默化了其它隐藏在人类世界的同类,如果注意回顾历史的话,每次四大君主复苏之前,人类都会有一小段和平繁荣时期,那实际上就是龙类在暗中积蓄力量。” 吉亚尼的话让人不寒而栗,不知不觉间人类似乎也已经繁荣很久了。 “龙类虽然崇尚正面进攻,但也从不排斥计谋与暗算,比如阿提拉时期的罗马城,人类与龙族的刺杀活动就让那里变成一座血腥的城市。”吉尼亚提醒。 昂热点头:“我了解了,这是很危险的信息,我会牢记的。” ...... ...... 会议直到傍晚才结束。 结束之后,西子月并没有随着人群离开,而是被昂热叫到了第二楼的办公室。 办公室的门被打开,零就坐在沙发上,茶几上是丰富的点心和茶水,她一整个下午就靠这些东西打发。 她的手臂上还打着石膏,那是她刚从火线上下来的证明。 “晚上好,东西还吃的惯吗,零?”昂热来到了书架旁,从里面取出了一盒看上去价值不菲的茶叶。 “我还是喜欢甜一点的。”零说。 昂热笑笑:“你们这群年轻的小女孩,怎么都爱吃甜食啊?” “就让我听取这么机密的谈话内容,真的好吗?”零问。 “这有什么机密的,迟早都是要公开的。”昂热为每个人都倒上了一杯红茶。 不知不觉,又到了吔红茶的季节,从伊丽莎白到昂热,这种老英伦范的,好像人手必备泡茶神技。 西子月接过红茶,轻泯一口,顿时有种从压抑里恢复过来的感觉。 她的人生阅历又增加了,见到了许多只存在谷歌百科中的璀璨星星......虽然他们老不着调。 “打断你们的暑假,你们应该很有怨言吧?”昂热笑着说。 “校长,你这么开口,给我一种你接下来要加大力度打断的感觉。”西子月说,刚从会议室里出来,凝重的气氛并没有消散。 “我是个合格的教育家,怎么会打断学生们应得的暑假呢?”老家伙很是绅士,笑容深沉。 “再说了,反正你们的暑假不是已经泡汤了么......”他扭过头,翘嘴嘟哝。 “说吧,接下来又有什么苦差活。”西子月表情淡定。 “这个倒真没有,我只希望你们接下来就不要乱跑了,说不定有什么事就要让你们俩出动了。” 西子月和零对视一眼。 “了解了,随时待命。” “真棒,不愧是我校的两位女王,改天我或许把夏绿蒂叫来你们一起组个女团出道。”昂热微笑。 他对着天窗外的晚霞一叹,苏灰色的眸子闪动着银辉,像是在赏月,西子月和零也只好把头仰起来,陪校长一起雅兴。 “谈谈这次你们的返乡之行吧,见到陈家了?”昂热问。 “见到了,感觉一般。”西子月说。 “感觉一般?我还以为你会说很糟糕呢。”他笑道。 “并不觉得很糟糕,他们从头到尾都很彬彬有礼。” “那你的亲生父亲,陈国勋呢?”昂热问。 西子月的目光忽忽地落在了杯子里的茶水,看着自己的倒影,倒出一张干净而迷茫的表情,像是回到了那天下着大雨的餐厅里,如果不是路鸣泽陡然天将高达,她也许会一直以这个表情持续下去。 “对他,没什么想法。”西子月摇头。 “这样啊,也挺好的。”他的胡须抽动。 零问道:“校长您真地同意陈家加入校董会吗?他们的秘密非常多,而且他们也加图索家是亲家关系,可以联手向您施以重压。” “元老会已经同意了陈国勋的申请,我的话......其实也并不太反对。” “他们在那条10号高架桥上有东西,尼伯龙根。”零直截了当。 “这个我知道。”昂热点头。 “您居然知道?” “是啊,楚子航告诉我的,有关奥丁的秘密。”昂热说。 第四十八章 · 我们卡塞尔最近有阴盛阳衰的嫌疑 “奥丁?”零的眼瞳震动。 西子月也跟着一震,没想到校长也知道这事。 “就是奥丁,北欧神话的众神之王......故事不会很长,听听就好,记得保密。” 就着晚间红茶的气氛,昂热以闲谈的口吻讲述着一个有些骇人的故事。 故事在那个雨夜开始,也在那个雨夜落幕。 5岁少年与父亲,高架桥与御座,凡人与神祇。 扭曲的黑影与魔鬼般的低声细语,生与死的界限分别。 男孩驾驶着迈巴赫冲出了高架桥,回到了人间,当他回望而去,神国的大门已经关闭,只剩雨丝回荡在看不见的尽头中。 “时至今日今日,楚子航都在寻觅奥丁的踪迹,想和他算一笔总账。”昂热不费吹灰之力讲完了这个波诡云谲的故事。 俩人沉默了很久,分明只过去了几分钟而已,但感觉像是过去了很久,久到蜡烛燃尽。 如果说路鸣泽的故事是框架,那么昂热的故事则是往框架中填充内容,两个故事构成了一张完美的拼图,把整个事件的轮廓都勾勒清晰。 “如何,这下好奇心满足了吧?”昂热笑笑。 “相当震惊的故事,就这么轻易告诉我们,真的好吗?”零依旧沉浸在这个充满魔幻的故事中。 “怎么?还非得来波轰轰烈烈的大决战,带着胜利的成就感听故事?”昂热轻松摆手。 没错,西子月还真就是这么想的。 所以陈家是与奥丁达成了合作吗?”零问。 “不知道,但我想奥丁应该没那么好的脾气,与凡人合作。” “校长,你似乎不愿意我们管那里的事。”零的眉目一动。 “每个家族都有秘密,这是我们维持盟友关系的潜规则,更何况......我已经有眼线布置在了陈家里,随时掌握他们的一举一动。”昂热的眼睛里闪过一丝锐光。 “那好,看样子一切都在您的掌握之中,我就不问了。”零点头。 “时间不早了,今天就暂时到这里为止吧......这段时间尽量不要跑太远,没准需要你们第一时间赶到。”昂热嘱咐。 ...... ...... 月光幽幽,松叶沙沙。 副校长来到了这个充满意境的小办公室,昂热正在办公桌后细饮着一杯温性的马天尼,月光都洒在了他的书桌上。 “你啊,越来越不喜欢开灯了,就这么爱玩情调?”副校长一屁股坐在了沙发上。 “环境黑一点,有利于思考问题,好比作家们的灵感只在夜深人静开灯。”昂热摇晃着座椅。 “就这么把关于奥丁的机密情报告诉了她们,真的好吗?”副校长问。 “你怎么就这么肯定,她们对高架桥上的东西一无所知?”昂热露出了老狐狸的笑容。 “哦?你的意思是,她们并非误打误撞上的高架桥,而是从一开始就怀着极强的目的性?”副校长嗅出了阴谋论的气息。 “西子月的能力是侧写,言灵是钥匙,天生就适合干一些破案解谜的活,而且我之前发现楚子航的档案有被访问过的记录,是用零的学生证。” “她们想要调查楚子航?”副校长一愣。 “这两小姑娘可以啊,外表这么高冷,但都藏有虎狼之心,迫不及待地想扑倒本校的未婚男神?” 昂热竖起一根手指头,轻轻甩动,从容否定。 “答案只有一个,路明非,她们在寻找路明非。”昂热将手指抵在唇边说,像是透露一个天大的秘密。 “寻找路明......”副校长一度哑然。 “与其说她们是在调查楚子航,不如说她们是在调查那座城市,而最终的目的是要找到路明非。” 沉默片刻后,副校长挠了挠头:“确认是路明非吗?有没有可能她们只是单纯对那座城市感兴趣,比如洛朗校董偷偷给西子月下个令什么的。” “你还是怀疑,路明非是否真的存在吗?”昂热似乎看穿了副校长的心思。 “虽然我们搞炼金的被称作神棍、江湖骗子,但我们可是正儿八经的理科生,和你们这些文科生在思维本质上有着巨大差别,想让我们相信一件超出常理的事,可是非常难的。”副校长摇头,少有地展示出了职业操守这种东西。 “照你这么说,其实你也不相信那条龙王真的是暴怒,对吧?”昂热看穿。 “没错,龙王确实能引发奇迹的生物,但奇迹也是得有限度的,区区次代种龙王,我觉得还到不了从刀具变成活物的级别......除非是黑王亲自下场。” “可你还是同意了这个说法,起码表面上同意了。”昂热看着对方的眼睛,两个老家伙很少这么半夜谈心。 “那是因为你在长桌尽头疯狂朝我这边使眼神......再然后小姑娘挺漂亮的,于是我从了。”副校长坦然,还挺了挺啤酒肚。 “路明非到底存不存在,西子月最有可能直到,一个人走过这世间,必然留下足迹,侧写这种奇迹般的技巧,就是用来捕捉这些蛛丝马迹的最好武器。” 顿了顿,昂热说:“好比她通过莲与葵,就能看到伊笛可的一生。” 副校长将问题拉回原点:“可这还是无法解释你为什么要告诉她奥丁的故事,你这不是诱惑她往那座高架桥上冲吗?” “适当透露她一些情报,有利于她的工作开展,到时候她做出怎样的判断就看个人造化了。” 昂热轻晃着酒杯:“随着她越来越接近路明非这个最终目标,会有越来越多的人站出来帮她,也会有越来越多的人想要她的命......说不定与接下来将要发生的故事相比,奥丁都算不上故事。” 副校长轻轻笑着:“行,搞阴谋还是你擅长,以往都是你来到我的小阁楼问我炼金术,现在轮到我上你这请教迷津了......可我想,你这么急着向她吐露这个机密,或许还有另一个原因吧,比如你可能觉得自己时日不多了,能抖出去的东西,尽量快抖出去?” 昂热一愣,杯中的酒停止了起伏。 他笑着耸肩:“或许吧,我越来越觉得那最终决战的日子已经快到了,有些动物天生就能预知自己的死期,龙更是如此,体内流有龙血的我们同样继承了这诡异的天赋。” “如果死前,不能目睹龙族的王座彻底陨落,你会很不开心吧?老伙计。” “我会尽量活到那一天的,不过在那一天来临之前,我同样有一件事想弄清楚。” 昂热扭头,将目光望向了桌子上的一张照片,初代狮心会的几人都在挤在那个镜头里。 这本来是张灰白照片,但在最新的技术下,已经变成彩色了,每个人的身姿都清晰无比。 昂热紧盯着相框中角落里的一个年轻人。 这个年轻男人穿着一身笔挺的白色猎装,有着一对飞扬如剑的眉毛。 “弗里德里希冯隆,我猜他肯定还活着,说不定还活得很不错,没准比我更潇洒。”昂热的抚摸着藏在手腕里的折刀。 百年前的夏之哀悼,同样疑点重重,其中最大的疑点,莫过于这个男人的神秘消失。 “如果他不是叛徒,我想知道当初他人在哪,又为何迟迟不现身,如果是叛徒就太好了,把他干掉,我的人生也能有个60的及格分。”昂热自嘲一笑。 “让夏绿蒂干掉他也挺不错的。”副校长也跟着笑,分明是在商讨把人大卸八块的活,但俩人就是其乐融融。 “为祖上报仇,光耀门楣的热血女孩么?”昂热下颚微微一动。 “听着就刺激,说起来我们卡塞尔最近有阴盛阳衰的嫌疑,三个头头都是美少女,这我们要是被一网打尽了,岂不是便宜了那帮把我们一网打尽的孙子们?”副校长严肃万分。 “所以为了避免我们被一网打尽,我们还是赶快来研究一下这次的对敌策略吧,理科生?”昂热将椅子拉正,按开了台灯。 天马行空的灵感时间结束,接下来是正式工作。 副校长也露出正经工作的表情:“暂且不论这条龙是不是暴怒,但起码能确定他是青铜与火一系的龙类,他是个炼金大师,但力量相对不足,否则西子月应该很难与他过上那么多招。” “他既然已经抢了怠惰和贪婪,就表示他还要继续抢剩下的七宗罪,你把它们藏哪了?”副校长问。 “已经收回了冰窖,正在考虑要不要拿一把出来做诱饵,引他上钩。”昂热沉思。 “这个可以有,不过我建议你还是主动出击,直捣黄龙。” “你已经知道了黄龙所在之处?”昂热问。 “那倒不至于,我只是看了看陈家送来的炼金傀儡残骸,顿时有感而发。”副校长说。 “根据龙类的荣辱观,他们在知道自己可能会被人类生擒时,会主动毁灭自己的一切,连一块鳞片都不交出去,这些炼金傀儡也满足这样的特性,但那具用作斥候探路兵的炼金傀儡,它要用来拆除陈家水下钉阵,为了避免被钉阵中的特殊电流影响,它必须拆除自爆系统,这也就成了我们唯一得到的样本。” “既然样本已经得到了,那我们也能造出这样的炼金傀儡了?”昂热心中一动。 如果这种东西能够量产,那何止对屠龙事业有帮助,对人类的进步都有划时代意义。 起码以后再遇到了需要到水下好几千米安装炸弹的活,就可以派这些炼金傀儡去了。 “能吧,能模仿个七七八八,但我起码需要三个月,才能制造出第一个样品出来......从技术上攻克它,最难的是其内部动力核心,但在实际操作上,最难的是材料获取。” “炼金傀儡需要用到稀缺炼金资源吗?”昂热问。 “炼金术就是这样,最关键的其实不是技术,而是原料,就好比谁都知道尼伯龙根计划的关键在于龙王骸骨,但千百年来除了我们从未有人得到过它,我们目前只有少量材料,能打造的东西有限。” “扯远了,说回眼前,现在的问题在于,这批炼金傀儡,其实都是不久前才造出来的,你能听懂什么吗?”副校长幽幽道。 昂热的眉目一蹙:“你是说,有人协助了他制造这批炼金傀儡?” “差不多就是这个意思,根据我、陈家,还有装备部的兄弟们对这批炼金傀儡的研究分析,它的大部分材料已经存世了很久,但依旧有一些很新的、人类的炼金材料混入其中,还有许多工艺痕迹证明它就是最新打造出来的。” 副校长继续说:“我们不妨大胆猜测一下这条龙的行动轨迹,它苏醒后,根据记忆的定位,找到了一个存在了数千年的炼金宝库,里面都是珍贵的原材料,但仅靠它们还不足以实施自己的计划,于是他袭击了某个混血种的炼金库存,从里面获得了这些材料,又抢了一个不错的炼金工坊,来打造这批炼金傀儡,去实施夺走七宗罪的计划。” 昂热不禁一笑:“说是‘合作’,更准确吧?” 副校长也露出了同样的笑意,俩人一拍即合:“对,就是合作。” 炼金库存被袭击是一件大事,这个炼金库存的主人必将求助于卡塞尔学院,好比安保力量再强的珠宝店被盗,也一定会报警。 奥丁或许不屑与凡人合作,但那条龙就说不定了,毕竟他做事看上去蛮接地气的。 “会收集炼金材料的家族或组织,想必都野心十足,实力也颇丰,顺着这条线索找,指不定真能直捣黄龙。”副校长说。 “这么说来,我最近也有些进展。”昂热笑了笑。 “哪方面进展?” “关于黑蔷薇教团的。”昂热说。 “这不就一小破犯罪组织吗?你还没把它打掉?” “细查之后才发现,这个组织可不小,背地势力居然还挺深的,不是那种我大手一挥,执行部成员往屋子里冲,就能把他们一锅端的类型......他们在我们内部安插了人,起码A级,至今我都对这个卧底没头绪。”昂热思索。 “那进展呢?你连个区区卧底的头绪都没,和我谈进展?你这校长怎么当的?” “进展就是我们锁定了黑蔷薇教团的几个资金来源地,分别是南美的毒枭集团,中东的军阀,以及印度的电信诈骗商,并顺藤摸瓜捣毁了他们的几个据点。” “好家伙,这可真是五毒俱全啊......等等,这印度的电信诈骗商有资格和前面这两位标榜人类毒瘤史册的大哥们比?” “别小看了印度电信诈骗商,这可是借助信息革命登上历史舞台的新兴捞钱产业,远在大洋彼岸的美国人都被印度诈骗商骗得团团转,每年都要损失几十亿美元。” “好吧,那然后呢?进展呢?” “进展就是顺着这些资金来源地,我找到了几个有趣的名字,对应某些家族一类的集团,或许......给那条龙提供炼金素材的家伙,就藏在这份名单里?”昂热露出猎人般的表情。 第四十九章 · 女孩子,当然要用色欲啦 7月14号,今天的卡塞尔学院依旧阳光灿烂,夏日炎炎。 游泳池旁边,西子月躺靠在遮阳的伞下,浑身写满了惬意。 突然觉得很爽。 往日这座泳池一直都被各式各样的小团体霸占,随着暑假一声令响,这帮人都滚回了老家,现在它只属于西子月一个人。 虽然前几天打得轰轰烈烈,仿佛世界末日随时都要来临,可等到一切暂时清闲下来后才会发现,该动人的景色依旧那么动人。 往日熙熙攘攘的校园忽然变得人影寥寥,偶有的动静来自地下的装备部,他们经常趁着暑假人少的时候搞一些高烈度的实验,整座校园偶尔震两震。 这么一看,世界倒也蛮和平的,满耳都是惹人昏睡的蝉鸣叫声。 “看,这是我最近新学的手艺,大部分人都对它赞不绝口。”伊丽莎白的声音忽然从一旁传来。 一盘刚出炉的提拉米苏放在了她手边的桌上,还有热腾腾的奶茶。 昨天刚开完会,今天她中午就飞到了,说是被校长召见,现在是下午,一身清闲的她就立刻找到了西子月,表示我们到泳池边聊聊。 当然,亲自下厨的环节必不可少,这次她的料理技术居然还升级了,从面包升级为蛋糕,红茶升级为奶茶......很好奇,她作为一家之长的主要业务是什么,怎么一天到晚都有时间学这学那。 她将一层白绒绒的羊毛披肩搭在了身上,坐靠在了西子月旁边太阳椅上,俩人一起眺望烈日下的水面,校园泳池愣被她秀出了度假海滩的感觉。 “校长召见你有什么重大事项要交代吗?”西子月问。 “没有,主要是有几个问题要问我,比如是不是我指使你去找陈家的麻烦,我把本该寄存在我这的七宗罪寄给你的原因。”伊丽莎白说。 “那你咋回答的?” “第一个问题,我说这是你主动出击,还顺便赞扬了一下你的血性和主观能动性。” “不,这个可以不用赞扬。”西子月捂眉。 “我也很好奇,你到底是为什么要找陈家的麻烦?”伊丽莎白疑惑。 “不,我并没有找他们的麻烦,这是发生了一点小摩擦。” “摩擦的具体内容是?”伊丽莎白持续好奇。 西子月抿着嘴犹豫,发出吱吱的声音。 “好吧,其实是零找他们的茬,我才是打手。”西子月无奈耸肩,谁也看不出她在甩锅。 “既然这样,那就没办法了,谁知道学生会主席大人究竟在想些什么呢?”伊丽莎白也跟着无奈。 “对了,零她......”西子月忽然记起来了什么。 罗曼诺夫家的女孩......西子月很想问这个问题。 这次回老家,虽然是奔着解决问题去的,但实际上问题不但没解决,反而还增殖量产了,有关零的几个情报只在陈国勋的口中掠过,但却给西子月留下了深刻印象。 回来之后,她也搜了搜这几个关键词,但都一无所获,仿佛有一股神秘的力量把零的身世包了起来,不让外界窥探。 “算了,零她没什么,只是最近受了点伤。”西子月摇了摇头,打消了过于旺盛的求知欲。 想来零也不太希望被打听这些东西,要是强行挖出来,没准会迎来友谊小船的瞬间阵亡。 如此想来,这次出行收获也挺大的,起码她实实在在地与零确认了友谊这种东西的存在,之前只能叫盟友。 “那么校长的第二个问题,你怎么回答的?关于的事?”西子月问。 “我说女人的直觉。”伊丽莎白露出魅力十足的表情。 “校长也吃你这套?”西子月诧异。 “我说毕竟你是我的头号闺蜜,还又是卡塞尔的S级学生,把七宗罪交到你手上才是最稳妥的,就算真出了什么事,你也可以用它反手把对方干掉,对不对?就好比这次。” “但是我也有可能因为这把武器被龙王盯上,陷入危险境地。”西子月的表情有些幽怨。 伊丽莎白扶颚思考了两下:“这么一想,这件事好像还真的有点不对......说吧,你要我怎么补偿?” 伊丽莎白用诱惑的眼神看着西子月,眉毛还跟着挑了挑。 “随便怎么补偿,只要不是天堂之星一类的内衣就行。”西子月无所谓的样子。 “那内裤......”伊丽莎白微笑。 “这个也算了,总之这一类的东西千万不要送到我房门口,那太可怕了。” 伊丽莎白顿时露出了失望的表情,还叹了叹气,像是心愿落空。 西子月在心里打了个悄咪咪的寒战。 如此想来,自己的处境还真是危险,首先顶头上司是个不亚于恺撒的送礼狂魔,而且这人专挑内衣一类的东西送,着实让人吃不消。 零和夏绿蒂一天到晚就想着亲手下厨,笼络人心,鬼知道她们俩人之间的斗争会不会白恶化,开始比拼往饭菜里下药。 这么说起来格蕾尔也一天到晚对自己的身材赞不绝口,说师妹你的马甲线不错啊,画几条线上去,都能下围棋了,咱俩有空试试呗,我让你仨子。 最近又新认识到了一个对年上阿姨感兴趣的妖艳大姐姐,还居然是个黑丝控。 这...... 真不可思议,分明她周围都是一群没作案工具的人,但她居然感受到了严重的贞操危机,相较之下,副校长那边都能称得上安全港湾了。 闲扯结束后,俩人开始享受漫长而静谧的午后,难得今天装备部停工,校园一片安静。 “说到底,龙族到底是什么呢?” 西子月看着远方的天空,像是希望云朵能回答她。 这个问题同样在她心里徘徊了很久,虽然知道这个问题不会得到解答,但只有说出来才舒服。 “突然这么问,是这次与暴怒对砍时,收获了什么感悟吗?”伊丽莎白扭了扭头,看着西子月的面容。 “虽然暴怒和息戒一样,都是龙王,但性格却相差很远,而且更贴近人类,还一度做出把贪婪还给他,他就放我们走的承诺。” “我觉得他的确有可能会兑现这个承诺,龙王的承诺向来价值千金。”伊丽莎白点头。 “但他终究是条龙类,骨子里刻着傲慢,现在回想起来,他最初扛下我们一刀,与其说是战术,不如说是不屑。”西子月说。 “这是个好消息,龙如果不傲慢了,不仅他们自身格调掉很多,我们也没那么容易对付他们。” “可即便如此,他们似乎也相信毁灭的命运,深切而悲观地相信,但依旧选择朝那个命运发起进攻......这算是悲壮吗?” 西子月回忆着对方说这句话时的感情,孤独、悲伤,又有着火一样的强烈情绪。 “耶梦加得也说过同样的话,她说比起他们的苏醒,某个更大的风暴正在酝酿。”伊丽莎白望着远方。 “你怎么知道的?”西子月一愣。 “就写在大地与山之王的任务卷宗里,她亲口说出来的,不仅是人类,连龙族都承认有个末日一样的东西正在悄然逼近。”伊丽莎白神色平静。 “可她依旧不愿意与人类合作,共度难关么?” “龙是悲壮的生物,他们既傲慢也勇敢,面对世界末日,很多人会在死前享乐,而龙类则会向着不可战胜的敌人发起全力一击。” “话说,既然连四大君主都承认了这个末日的存在,依然有人不相信吗?”西子月问。 “没办法,毕竟2012已经过去了,神经不能总紧绷,也需要放松,没准人类和龙都错了呢?”伊丽莎白端起奶茶,优雅地细饮,说轻松就轻松。 “我透露这句话,并不是说世界末日一定会来临的问题,而是她同样也说过一句话......龙和人,最初都只是降生在这个世上的孩子。” 西子月睁大眼睛,呆呆思考这句话的含义。 在卡塞尔的教科书上,人类是龙创造出来的,与其说是龙与人长得一样,不如说是人和龙长得一样,就好比人类现在热衷于研究机器人,而不是机器猫。 “其实关于到底是人创造龙,还是龙创造人,一直以来并没有可靠的定论,就好比至今达尔文的进化论也并没有得到强有力的科学证据,只是人们出于科学素养,相信了这个说法。”伊丽莎白说。 “龙,可能是人类创造的吗?”西子月诧异。 “当然有可能呀,不然的话,人与龙的宿命又怎么纠缠上千年呢?人类推翻了龙的王座的更早之前,会不会是龙类推翻人类呢?” 听着伊丽莎白的话,西子月心中思考着这个时间线宏大的故事。 “而当耶梦加得说出这句话之后,又有了新的推断,龙和人是一起降生到这个世上的,某个更强大的东西按照自己的形象创作了这两者。” “龙和人,最初都只是降生在这个世上的孩子......”西子月呆呆地重复这这句话。 她也不禁开始想象那副画面了,在那久远的太古时代,在某个更强大生物的统治下,龙和人都如襁褓中的婴儿那样,沉睡在幸福的摇篮里,有天使的竖琴伴奏,也有翠绿的藤蔓攀上大理石的柱子,还有数不尽的山川、河流,看不完的夕阳和日落。 像是一个古老而美好的童话,一个剑与魔法,精灵与龙的西幻舞台。 唯一不和谐的是......路鸣泽的形象在西子月脑海里一晃而过,破坏了气氛。 他会是那个创造一切的更强大生物吗?如果是的话,那实在太糟糕了,被这么一个欠扁的家伙篡位成了祖宗,高傲的龙会当场拔剑自刎吧? “我们至今不理解这句话的含义,也不敢脑补揣摩太多,只能将其理解为......人和龙虽然没有共同话语,但却有共同情感,比如悲愤、喜悦、温暖、孤独......等等、等等。” “正是因为有那么一刻,你与那条龙感情相通,所以你才会突然问‘龙族究竟是什么’这么一个问题吧?” 伊丽莎白的话让西子月脑中一恍,好像解开了某个赖皮结。 是啊,命运......对于命运的陌生感、乏力感,这些让她和暴怒短暂地感同身受,她才会好奇,对方到底是什么。 “我这种行为,应该不算是通敌吧?”西子月随口一问。 “当然不会,反倒愈发说明你像个人类,只有人类才这么矫情,龙类都不屑于与人类感同身受。”伊丽莎白笑笑。 “那我该怎么斩断这种感同身受呢?”西子月问。 “经事实证明,斩不断。”伊丽莎白回答。 “意思是感同身受的不止我一人?”西子月问。 “很多执行部专员和教授都有这种感觉,他们也问过‘龙族究竟是什么’这种充满哲学意味的问题,越探究龙族文明,这个问题越强烈,最后变成心理病症一类的东西。” “可不要对我说,最后是富士雅员帮他们排忧解难。”西子月警惕。 “就算是富士雅员也排忧解难不了,我校的神经学技术虽然世界领先,但不包治百病。” “那他们最后是怎么办的呢?”西子月问。 “探寻,一直探寻下去,就像人类探寻宇宙那样,虽然探寻它会为自己带来更多的疑惑,但也只有探寻才能解开更多的疑惑,这是独属于人类的决意。”伊丽莎白目光坚定。 这么一看她也的确挺有女领袖气质,把头发剪短一点,再往威斯敏斯特议会中心一站,活脱脱就是高配撒切尔夫人,连身高也是高配,高跟鞋都省了。 “探寻啊......” 西子月不禁深思,总觉得困扰自己的东西又稍稍解开了一些。 “对了,这个可以还给你了。”西子月将一直放在手边的黑白卡递给了伊丽莎白。 “手持顶级权力的感觉怎么样,是不是有不想把它还给我的冲动?”伊丽莎白又在诱惑,黛色的秀眉一逗一逗。 “感觉挺一般的,很多事都办不了。”西子月高冷脸,知道再这么胡搅蛮缠下去,这人又能扯到送天堂之星的话题。 “好吧,话说还在你那吗?” “已经交还给校长了,它怎么可能还会在我手上。” “那可真是可惜,亏我之前和校长辩解,为什么要把它交到你手上保管时,还特意解释了一句,女孩子当然要用啦。” 这......这话怎么听上去总觉得怪怪的? 黄段子!这绝壁是黄段子! 这,老娘以后坚决不碰! 啊,不对,也不能这么说,这么说的话总给人一种她要立刻出家当尼姑的感觉...... “对了,谢谢你,丽莎。”西子月忽然说。 “谢我什么?”伊丽莎白一愣。 “我每次干完一票大的后,你都会第一时间赶来与我见面......就这。”西子月忽然顿住了。 这种感觉挺不错的,像是有个家,家里总有个女人做好了饭等你......与其说那女人是妻子,不如说是老母。 伊丽莎白忍俊不禁。 “你下午应该没事吧?”她问。 “大概率没事,除非校长召见。” “那就默认没事了,我们来喝点刺激的,刚好兴致上来了。” 伊丽莎白从沙滩椅下面的小冰箱里取出了一瓶没有标签的酒和两个高脚杯,高脚杯里放满了冰块。 “这个酒是?”西子月提心吊胆,这玩意上面居然没标签,鬼知道是什么玩意,莫非下药的剧情要提前上演。 “很烈......很烈的玩意,专门针对混血种酒量太好而开发的,口感当然不用担心。”伊丽莎白神秘微笑。 好害怕。 “反正今天下午我和你都没事,不如我们两个考虑把自己灌醉怎么样?看看我们醉酒后会做些什么?” 哎妈呀,这女人是个疯婆娘!快跑! 西子月一度想落跑,但还是躺了下来,深吸一口凉气。 确实如对方所说,兴致已经上来了,今天下午又没事,整座校园又没人,不用担心被捡尸的事,确实应该干点刺激的事才行,不然都对不起卡塞尔高材生的身份。 “cheers。”西子月举杯。 “cheers~”伊丽莎白轻轻弹动舌头,莫名地有韵味。 (前面改了改,贪婪守住了,说起来我一直有回改前文的习惯,各位不妨从上架起第一章再看一遍?我修改的细节不少。) 第五十章 · 老板 一天又过去了。 7月15号,芝加哥。 瓦蓝干净的天空下,夏日的烈光穿过摩天大厦,在水晶般的楼宇间跃动。 西子月搭乘出租车,抵达了目的地,一栋位于黄金海岸旁边的摩天大楼,据说是上世纪二三十年代的古早建筑,现在用作怀旧酒店。 芝加哥就位于卡塞尔的南端,很多学生都会趁着周末休假的时候来这里游玩。 西子月来这里,是收到了“老板”的邀请。 就在昨天晚上准备睡觉的时候,她忽然收到了一条名为“老板”的神秘短信,说是今天要约她来这个地方面试,作为加入团队的最后一道关卡。 有一说一,她其实并未同意要加入这个团队。 不过这已经不关键了,贼船这种东西就是这样的,一旦上去了,就很难下来。 西子月走向了这栋见证过芝加哥黄金岁月的黄褐色建筑,一个穿着西装套裙的女人摇摇挥手。 “嗨,是西子月同学吗?”女人亲切微笑。 “没错,是我,请问您是?” “苏恩曦,之前你在直升机的通讯仪里听过我的声音,和长腿妞对骂的那个。”苏恩曦的眼睛里跳动着明媚。 西子月颇为意外。 单从当日的对话里听来,她总觉得对方是一个邋遢的宅女,甚至是肥婆都有可能,但现在站在她面前的女孩堪称人类高质量女性。 她穿着端庄得体的套裙和高跟,还戴着一只银白色的百达翡丽,清秀冷艳的鼻梁上架着知性的眼镜,一副华尔街精英的模样。 “怎么样?是不是觉得我和你的印象大相庭径?”苏恩曦说,小小得意。 “有一点。” “不瞒你说,这只是我的工作状态而已,等到我放松休闲下来,我就会立刻变成你印象中的状态。”苏恩曦微笑,还竟有些豁达。 虽然她穿得像是华尔街女王,但笑容更贴近小学三年级前的女教师,温柔又知性。 “我的小薯片啊,别在这里装日漫教师了,你和日漫教师唯一的共通之处是单身多年,并且稳定脱单失败。” 酒德麻衣的身影从酒店的大门里步出,她穿着紧身的衣裤,外罩一件修长的风衣,再加上一副休闲的墨镜,随手迸发出的气场瞬间把苏恩曦削了下去。 “呵呵,骂人不揭短,我这忙着和新人沟通感情呢,你非要过来当第三者?” “你好,西子月,我们又见面了,她叫苏恩曦,我们的管账丫鬟,你可以喊她薯片阿姨。”酒德麻衣一把搂住了苏恩曦的腰肢,搓揉上面的赘肉。 “薯片阿姨好。” “嗯,小姑娘嘴真甜......等等!谁说老娘是阿姨的?老娘三十也没有!”苏恩曦立刻察觉不对劲。 “差不多了嘛,不是有这么一句话叫四舍五入吗?” “呵呵,那我选择四舍十位数,重回娘胎,保证下辈子不与你们这帮人扯上关系!” “老板正在等我吗?”西子月问,仰望着酒店的高处,猜想那个神龙见首不见尾的老板的肯定在最高一层。 “没错,他想了好久,还是决定见一见你。”酒德麻衣说。 “先说好,我并没答应过要加入你们。”西子月十分严谨。 “这个就麻烦你与他当面谈吧,我只负责做面试培训.......跟我来吧。” 酒德麻衣扭头走入了这栋建筑,西子月也紧随其后。 酒店的内部同样复古,墙上挂满了黑白色的城市发展照片,世上第一座摩天大楼建成,钢铁大桥奠基,还有标志性的黑帮照,让人觉得时光倒流。 与其说这里是座酒店,不如说是一座历史博物馆,当年的留声机,电话机,电灯泡遍布大厅的角落,仔细一看,橱柜里居然还摆放着一把微型冲锋枪,没猜错的话那就是大名鼎鼎的芝加哥打字机。 “老板,是个超过一百岁的老头子吗?”西子月不禁发问,想来经历过那段岁月的人,如今应该有百来岁了。 她下意识觉得这座酒店是那位老板的财产。 “放心,老板是个年轻的小伙子,他很喜欢收集这种古旧有趣,能代表当地文化与历史的东西,不论是艺术品,还是建筑,即便他从未喜欢过它们。”酒德麻衣说,没有否认这座酒店属于老板。 “不喜欢它们,却还要收集它们吗?”西子月问。 “这就是老板的风格,他虽然不喜欢它,但觉得自己的收藏室里一定得有这么一件宝物......这座酒店只是比较正常的,不正常的比如黑石官邸,一座位于日本热海的老城堡,我们买它花了1亿美元,保养它也差不多花了这个价格,结果它大部分时间只用来养两只猫。”酒德麻衣无奈。 苏恩曦也跟进点头:“就是就是,你和老板,一个双鱼座,一个天蝎座,花起钱来堪比美联储印钞机,把我这个金牛座整得可心疼了。” 西子月有所了然。 看样子,这还的确是个病得不轻的神经病。 虽然还没见到老本本人,但透过周围的环境,透过她们俩个对老板的描述......西子月能感受到那是一个相当有权力欲望的人。 “你看上去气色不太好?”酒德麻衣的目光忽然往西子月脸上一瞟,发现她的脸色带着阴郁。 “昨天......喝了点酒......嗯,真的只喝了点酒。”西子月声色僵硬,用咳嗽掩饰尴尬。 不得不承认,昨天这伊丽莎白带来的冰酒......忒特么给劲了! 两杯烈酒下肚,到了第三杯时,她就发现找不到杯子在哪了。 灌至第四杯时,她已经不省人事,浑身晕乎乎又烫乎乎。 第五杯时,伊丽莎白终于也撑不住了,扑通一声倒在了酒桌上,场面一片狼藉,堂堂卡塞尔校董和S级王牌,居然只穿着单薄的泳衣在泳池边烂醉如泥,这要是被校长知道了,指不定愤然就是两脚,双双踢进泳池里自我降解,省得在这里败坏校园名誉。 虽然这次喝趴了,但她还是得说一句......这玩太特么给劲了,期待下次再来一发。 “来吧,先去洗个澡,然后再吃个饭,不能让你就这么去见老板。”酒德麻衣按下了电梯中层的某个键位,撤销了最高一层的指令。 “洗澡吃饭和见老板有什么关系?”西子月肩膀一耸。 “老板可不是那种急不可耐忙着见下属的土皇帝,他若是想和你见面,请你务必拿出最完美的状态......丫鬟,去吩咐一下入浴、菜单,还有服装,一条龙伺候好。”酒德麻衣说。 “得嘞......等等!你说谁丫鬟呢?从管账丫鬟到只剩丫鬟,怎么听都是降级好吧!” “你不是最爱看那种穿越丫鬟宫女,然后一步步攀登皇后顶峰的小说吗?我这可是在顺从你的心思呀。” “哼!” 电梯停下之后,酒德麻衣将西子月带到了行宫一样豪华的浴场,这里像是被包场了一样空无一人,只有成排弯腰的女仆等待客人。 “真脱?”西子月心中一紧。 “废话,莫非你还怕我们趁机拍下你的不雅照,日后威胁你不成?”酒德麻衣有点不耐烦。 “这倒不至于......你能回避吗?”西子月用异样的眼神盯着酒德麻衣。 酒德麻衣的血压微微上涌......这次不用忍了。 “呸!老娘对女人不感兴趣,更别提什么黑丝连的漂亮大阿姨了,那是你的性趣才对!”酒德麻衣向西子月发动了攻势。 俩人打起来了。 西子月被一把扔进偌大的罗马浴池中,黄铜的狮头嘴里吐出潺潺的热水,仙境般云雾缭绕。 一群协助入浴的女仆像精灵一样在她身边飞来飞去,包办从洗发、沐浴,乃至修脚指甲的一系列工作,各种精巧的工具层出不穷,眼花缭乱。 在酒店的厨房里,厨师们同样严阵以待,商讨要选择怎样的料理,是日式还是中式,配酒是巴黎时光还是帕图斯。 服装间也有人在忙活,她们根据西子月的资料决定她的着装,不仅有专业人士挑衣服,还有模特试穿。 一时之间,整座酒店都动了起来,仿佛拿破仑即将抵达忠诚于他的巴黎,整个巴黎都在忙活国宴。 西子月一度处于躺平状态,只剩大脑空空运转。 这何止是一场员工见老板前的准备工作,简直是皇后娘娘的面圣仪式。 不对,她现在已经是皇帝级待遇了,现在她要去见的仿佛是个比皇帝等级更高的东西......比如神。 【“如果这世上存在能让魔鬼如临大敌的东西,那就只能是天使或神一类的了。”】 她心里忽然又飘过了这句话,这还是她亲口说出的台词。 谜一样的不安在她心中掠过,像是黑影转瞬即逝。 也许她并非皇后,也并非皇帝,而是......祭品一类的圣女,献给某个可怕的神。 入浴结束后,她换上了一套矫健凛然的开胸礼裙,随身携带的武器就正大光明地插在腰间,鞋子是便于行动的平底靴,而非高跟鞋。 镜子中的她焕然一新,精神饱满,离完美状态就差一顿饭了。 老实说,这身更像是冲进老板办公室把他一枪爆头的装束,而非谈判装。 午餐—— 宽敞明亮的房间里,西子月坐在餐桌前,用刀叉仔细地切割着一份细嫩的小羊排,旁边搭配松露、鱼子酱,配酒是拉菲,还有一盏点燃的蜡烛。 酒德麻衣推开了窗户,让来自密歇根湖上的风送进来,远处的湖面一片明媚,挂着白帆的小艇缓缓驶过。 “老板就在楼上等你了,你有什么感想吗?”酒德麻衣站在窗前,看着西子月在窗户上的倒影。 “你是还有什么话想和我交代吗?”西子月听出来了对方的意思。 “是啊,总有点想和你交代的,可是我不知道交代什么好,所以你提问吧,我试着回答你。”酒德麻衣心神不太宁的样子。 西子月想了想:“你......是怎么和你这个老板认识的?” 酒德麻衣一愣。 “一上来就是这么刁钻隐私的问题吗?”她无奈苦笑。 “你知道我是个忍者吧?” “知道,现代还真有这个职业?”西子月疑惑。 她更想哔叨一句您老这颜值和身材去当忍者,保不准是奔着为本子库做贡献去的...... “当然没有,不过我的确是个忍者,这点我不想多解释......作为忍者,我与恐惧为伴,我害怕自己的记忆出偏差,害怕自己生活在骗局中,所以一直用录音笔写日记,要是哪天我疯了或死了,就只有它们能证明我的存在了。”酒德麻衣说。 西子月心中微动,总觉得对方在说一个很孤独的故事。 “可是有一天我碰到了老板,我确信就算其它东西是假的,也只有他是真的。”酒德麻衣说。 “所以,其实你并不打算和我透露你和老板相遇的事吗?”西子月问。 “是的,并不打算,我、薯片妞,还有三无妞,每人都与老板签订了一份契约,其中我的那份最特殊,薯片妞的那份最普通,你可以撬开她的嘴巴试试。”酒德麻衣说。 “原来你们都交零三无妞......” 西子月担心,自己会被分到什么奇怪的外号。 酒德麻衣哼地一笑“说起来你也是三无,不过这事好解决,零是女王型三无,你是闷骚型三无,我们可以拿这个做文章?” “不,这个还是算了吧,要是有好外号的话,我会通知你们的.....我吃完了。” “那就走吧。” 电梯上升,果然来到了最高一层,一扇木色浓郁的门扉立在走廊的尽头,散发出沉重的气息。 到这里,酒德麻衣就不再陪同了,只有西子月才有资格推开那扇门。 “再见。”酒德麻衣道别后,随着电梯下去。 做足心理准备后,西子月将手搭在了那扇门上。 侧写,已经早早地张开了。 一个发力,她将门推开了,走入了这间宽敞的屋子,它的三面都环绕着窗子,窗外是蓝天白云,整个房间像是悬浮在空中。 对世界的疏离感笼罩了西子月,她不确定眼前这个空间是否真实存在。 她在哪里体验过这种感觉...... 比如,路鸣泽的幻境...... 有那么一个瞬间,西子月以为小魔鬼又要出现了,可当她将头扭向疏离感的来源处,一张位于书架下方的沙发时......对方不是路鸣泽。 “初次见面,西子月,我就是那个传说中的老板,一只藏在幕后深处的手,请多指教。” 年轻男人爽朗地自我介绍,彬彬有礼,还带着法式风度......就搞花样这点,他和路鸣泽的确一脉相传。 西子月久久地定在了原地,望着男人的面孔发愣、发呆......惊悚。 那是一张被光晕笼罩,模糊不定的脸。 西子月只在路明非身上见到过同样的情况。 她.....顿时凌乱了。 第五十一章 · 天使与魔鬼 阳光在这个屋子里都变慵懒了,仿佛涂上了一层厚厚的滤镜,窗外的天空一片模糊。 黑白色的地面犹如琴键,房间的角落里也的确摆着一架艺术品般的钢琴,由黄金与白银相嵌打造,一只老旧的唱片机在琴架上悠悠旋转,古朴沉重的音符回荡。 酒店的最高层是这么一间顶级的收藏室,工业革命时期的名画,古早的钢琴、唱片机、哈哈镜、书籍,还有芝加哥名媛曾穿过礼裙、高跟鞋,鎏金闪烁的珠宝首饰,放眼望去尽是浮华之色。 老板就躺靠在房间中央的沙发上,穿着一身old money式的旧式风衣,介乎于本地的老贵族和远洋而来的少年。 直觉告诉西子月这不是老板的日常行头,他只是在配合当前氛围穿上了这么一身复古的。 “很高兴你能来见我一面,西子月,准备好加入我们的团队了吗?”微笑地看着西子月。 虽然西子月看不清他的脸,但她觉得那肯定是是一张微笑脸。 震愕。 难以理解。 细思极恐。 迄今为止,一直有一股力量笼罩着路明非,将他与这个世界的联系隔断,无论多少次侧写,西子月都没能见到对方的面容,他永远戴着光晕的假面。 而此刻,那张假面居然也出现在了眼前这个老板的脸上。 仿佛是在暗示,路明非,与这个老板是同一人。 西子月的心跳不禁加速,呼吸沉重。 世界的真相,也许就在眼前。 “如何,看到我的脸,被吓到了?”老板一笑。 “你知道自己现在的面容吗?”西子月一愣。 “当然知道,我又不是不会照镜子,真是白可惜了我那么一张帅气的脸。”老板啧啧摇头,非常郁闷。 “她们几个看你也是这样的吗?”西子月问。 “没错,不知从什么时候起,我就忽然变成这样了,连她们几个对我记忆都变了,记不清我的模样......也许是路明非吧,伴随他消失的一刻,我也就变成了一个无脸人状态。”老板思绪万千,像是在回忆。 西子月依旧站在门口,远远地与这位老板对峙,本能地不想与这么一位怪人对峙。 她习惯性张望四周,确认进攻路线和撤退路线,这是身为卡塞尔高材生的好习惯。 这是一个过于奢华的房间,到处都流动着金子的光辉,好像四面八方的贵重金属和宝石都能倒映出她的影子。 越来越觉得熟悉了,这种路鸣泽幻境的感觉。 “序列号104,梦境花园,我现在正通过这个言灵与你见面,身为洛朗校董头号闺蜜的你应该对这个言灵不陌生。”老板忽然说。 西子月恍然大悟,弄清了这种熟悉感的来源。 从原理上来说,伊丽莎白的能力不也是这么一个制造精神空间的能力吗? 想通之后,西子月更加警惕了。 无论是路鸣泽还是眼前的老板,他们对于梦境花园这个言灵的驾驭都远强于伊丽莎白,即便在西子月清醒的情况下,也能将其带入早就布置好的精神世界里。 他的实力,深不可测。 这个老板在外貌上与路明非同出一辙,可在能力上又与路鸣泽对等。 这...... 这三人之间彼此都有千丝万缕的联系,每俩人之间都能交叉一下,可偏偏没有一条直线能将他们完美串联。 “你用这个言灵来见我,是在现实中没有本体吗?” 西子月试着问,她一直处于谨慎状态,手不离刀枪,老板则不以为然。 “好像有,又好像没有,后来我不禁在想,我的本体......有没有可能就是路明非呢?”老板说,“当他消失的一刻,我除了失去记忆,也失去了扎根于现实的基础。” 他抬起头来,直视西子月的眼睛:“而且我听零说,你在侧写中见到的路明非,也是这么一张面容不清的状态?” 西子月点点头:“很有可能你与他长得一样,当他被抹削的一刻,你也受到了影响。” 说完,西子月的身子轻轻一抖,细思极恐。 不是两人长得一样,而是两人本就共用同一个身体。 当那具身体消失后,老板的意识也就成了无根的幽魂,只能用这个梦境一样的手段到处游荡,通过下属干预外界。 如此想来,路鸣泽那边也很玄乎,他一天到晚动不动就被皇帝的钟声叫走,有没有可能实际上被皇帝镇住的不是路鸣泽,而是身为本体的路明非? 这...... 这人拿自己的身体开出租屋呢!好歹踢几个住户走啊! 西子月试着用吐槽缓解当下压力。 事件进展依旧扑朔迷离。 路鸣泽、路明非、老板这三人之间的关系像是一道复杂的数学公式,遍布未知的X和Y,以及各类看不懂的运算符号。 如果路鸣泽是魔鬼,老板是能够制裁魔鬼的神,那路明非究竟是什么? 到底是什么业内强者,能让魔鬼和天使放下彼此的成见,携手共同寻找他? 【你可以把那个老板当成另一个我,与他共享路明非的情报,但千万不要把他当成我,更不要向他透露我的存在】 西子月的心中回想起了路鸣泽说过的这番话。 他在说这番话时带着恐惧。 西子月忽然意识到了一个长期以来被自己忽略的问题。 这俩人急着找路明非,究竟是为了什么? 路鸣泽忙着收那最后的1/4,他要找路明非的目的大概类似于催命鬼。 那这个老板呢? 他要找路明非干什么? 既然已经无法从理性推断问题,那么就只有从感性出发。 一人是魔鬼,另一人是神,它们寻找同一个人的目的搞不好截然相反。 其中一人是为了拯救路明非,而另一人......只能是杀了他吧? 这个结论在心中油然而生的一刻,她陡然觉得温度降低,每个毛细孔都在往外冒寒气。 对于她而言,路明非的生死倒是次要,并不是那种非救不可的铁关系。 只是......既然老板与路鸣泽之间存在截然相反,不可调和的矛盾,那么她似乎也面临着选边站的困境。 魔鬼。 Or天使? 虽然路鸣泽天天自称臭不要脸的魔鬼推销员,但西子月真地没有把他当非得下地狱的东西来看,退一万步讲,他在缝纫机底下待一星期后还能被重新放回来。 【在《圣经》最原始的旧约中,耶和华毁灭过的生命可远比魔鬼要多,他的另一个名号是.....万军之王】 “谈谈我们之间的合作吧,你为什么要寻找路明非?”西子月直球式开口,打算先试探。 “理由多种多样,比如我这张脸,为了我帅气的脸能重见天日,掘地三尺我也要把这小子逮出来!”老板陡然转变风格。 西子月的额头上冒出一个青筋跳动的愤怒符号。 好家伙,这还真是另一个路鸣泽啊!犯贱一点都不带掩饰的! “好歹换一个有说服力点的,不然我马上掀桌。” “讲道理,这个已经够实诚了......或者我应该从大义出发的角度,说这小子是救世主,只有把他挖出来,世界才能被拯救?” 这个老板开始了软磨硬泡,一脸苦兮兮的,还用加薪升职,牛郎店终身会员卡这种不着调的东西来诱惑。 西子月的眉头越来越皱。 这货色真的能称之为神? 这根本就是一块粘在脚底甩不下来的口香糖吧! “我求求你了,西子月小姐,我真地很需要你参与我们伟大的事业,我不仅给你涨工资,发牛郎店终身,我还......我还让你当牛郎店老板娘怎样?保证是最好的牛郎店,整个东京市最好的场子,名字叫高天原,保证比国内的白马会所好一千倍!”老板发出了致命的咆哮。 “再不行的话,我也只能以身相许了......”他像是感到了沮丧,将身子转了过去,背影布满沉重的线条。 西子月倒吸一口凉气。 这家伙比路鸣泽更没下限,简直和芬格尔一个档次! “好吧,既然我用肉体都无法打动你,那么我只好把零、酒德麻衣、苏恩曦她们三个也一起打包过来了,她们三人的肉体......也归你了!”老板的声音里满是严肃,字句铿锵有力。 西子月在心中吐血三升。 “快点做决定吧,西子月,我们的时间不多了,很多危机都在逼近。”老板望着窗外沉吟,喜剧演员式的表演戛然而止,重新走上舞台的是一名庄重的诗人,眼中盘踞着积雨云。 窗外卷起了卷风,呼啸着拍在窗户上,发出可怕的嘶吼声,也在西子月的心中刮出了不安的声音。 这么长的时间以来,也的确一直有个声音在她心里说......得快点找到路明非......快点才行...... 她无法解释这种危机感的来源,像是早就预见了不好的未来。 “同意合作。”西子月放弃与对方胡搅蛮缠,也松开了一直握紧的刀枪。 “什么?你同意了?那我以身相许?再打个电话叫她们三个上来?”老板惊喜。 “这个不必,连同你的牛郎店和升职加薪一起滚走。”西子月甩动手指,像是在打发叫花子。 “我很想知道你到底是什么东西,但也知道你肯定不会说,我只希望我和你的合作仅限于寻找路明非,不要把其他人或事扯进来。”她目光笔直如锋。 “没问题,保证这是我们仅有的合作项目......那关于屠龙呢?”老板敏锐发问。 西子月想了想:“屠龙也算......不过我依旧不确定,你到底是不是一条龙。” “就算我是龙,起码在现阶段,我是一条与人类并肩作战的好龙,就像与贵公子面对伪装成美少女的怪物,都会虚与委蛇地将舞跳完,直到怪物撕开美少女皮囊的那一刻才拔刀,也就是说直到我露出獠牙前,你们人类都应该把我当美少女对待。” “收起你的虚与委蛇,告诉我,我接下来该做什么......” “保持现有合作节奏就很不错,你告诉我路明非的有关情报,我再试着从这些情报里回忆出点什么,最后反馈给你。”老板说。 “如果你不太想见我的话,让零转交情报也行,她可是个好孩子,保证能将你的意思完美转达给我。”他补充。 “那就这么办。”西子月坦然。 “那你呢?有什么薪资待遇的要求吗?我这里能接受的上限可是很高的。”老板将手拱在茶几上。 “有关青铜与火之王击杀详细情报,还有......能让我见一见诺顿的龙骨十字吗?”西子月谨慎开口。 “前面那个当然没问题,至于后面那一个......”老板的声音玩味了起来,像是斟酌风险,也像是趣味盎然。 这个念头是西子月早就想好的。 康斯坦丁的龙骨十字已经向她证明,他的侧写的确能从龙王的骨骸上得到什么。 从康斯坦丁那里得到了三次火元素撤销权。 那么从诺顿这里,又能得到什么呢? “当然没问题,我会安排你与龙骨见面的,不过需要花时间,还有什么需求吗?够档次的炼金武器?身经百战的雇佣兵?贤者之石也可以,千万不要小看我们的势力。” “等我想好了会告诉你的。”西子月说。 她很快就把天聊死了,老板无奈摊手。 “那就这样,没事我先走了?”西子月就要转身。 “难得打扮的那么漂亮,不再多聊几句吗?怪浪费的。”老板轻笑。 “如果只是闲聊的话就算了,我有很多事得回去研究。”西子月说。 她向前迈出了步伐,平底鞋在黑白地砖上摩擦出清脆的声音,每个音节都像是放慢了一样,轻轻升起,又轻轻落地。 这段距离格外漫长。 因为西子月是背对着老板的。 她并非那种安全感非常充沛的人,尤其是当自己的背后站着一个敌友界限不清晰的神棍。 老板的眼瞳里,她的背影逐渐缩小。 她的手伸向了门扉,五指握住了黄铜色的把手,正要发力—— “对了,还有最后一个问题。”老板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 她的心脏陡然一缩,神色依旧平静。 “什么问题?”西子月驻足,用背影发问。 “你在侧写的过程中,有没有见过一个......穿着黑色西装的小男孩?”老板问。 第五十二章 · 正确之门&amp;amp;amp;amp;amp;错误之门 仿佛齿轮的运转出现了一丝故障,西子月静默在了原地,门迟迟推不开。 她的眼瞳战栗地扩张,心脏仿佛被一只冰冷的爪子握住。 果然老板也是知道路鸣泽存在的。 在这个顶级梦境花园的能力下,西子月无法用侧写感知老板这句话的情感,但大概能猜出......他可能不太喜欢路鸣泽。 “没,我没见过什么穿着黑色西装的小男孩。”她的气息迅速调整了回来,稳妥回答。 “这样啊,真可惜。”老板叹气。 “问这个干嘛?”西子月露出疑惑的目光。 “一个与路明非有关的重要情报而已,没见到他就算了,见到他记得和我说一声。”老板说。 “还是不太清楚你的意思。”西子月依旧大胆试探。 “字面意思,一旦发现他,请务必通知我一声,就这样。”老板用生硬的语气中断对话。 “好吧,虽然不明白你的具体意思,我若是真地遇到了小男孩,会立刻明白你的意思吧?” “聪明。”老板赞叹。 “那我现在可以走了?” “只管走出去,这次我保证不会突然从后面叫住你。”老板诚恳。 西子月发力推开了这扇门,步入了房间外的走廊,那种疏离世界的陌生感瞬间消失,仿佛回到人间。 像是猎奇心发作一样,她朝房间里回望了一眼—— 那间房居然空无一人,也空无一物。 金碧辉煌的吊灯、艺术品般的钢琴、老旧的唱片机、名画、礼裙、首饰......所有鎏金动人的收藏品都消失了,仿佛瞬间蒸发。 雍容华贵的波斯地毯也消失了,露出了黑白两色的地砖方格,朴素得过分。 那张老板坐过的沙发也没了,整个房间呈现出原生态的质感,一眼望到窗外的蓝天。 这才是梦境花园浮华外表下的真实,她刚才实际上就在这么一个空空如也的屋子里和老板对话。 西子月不免有些毛骨悚然,像是刚从一个聊斋志异式的光怪陆离故事里出来。 序列号104,梦境花园,西子月问过伊丽莎白有关这个言灵的内幕。 虽然这个言灵乍看上去是白王一系的精神系言灵,但实际上这是白王携手海洋与水之王共同打造的。 有教授说这个言灵是构筑尼伯龙根的关键,若将这个言灵推演到极致,便能够凭空制造出一片临时的小尼伯龙根。 不过教授还说了,这样极致的推演只存在于想象之中,恐怕只有创造出这个言灵的两位龙王亲自施法,才有可能达到这个效果。 西子月摇摇头,不想就这些细思极恐的东西继续深挖下去了,这个世界就像一个巨型的洋葱,永远也剥不完。 她乘着电梯下楼,很快就抵达了最后一层,也懒得换衣服,提着这身开胸的大尺度礼裙就往酒店外走。 说来也很搞人,为了准备见这老板,她前前后后被一大群人伺候了快一个小时,结果见面就是几句话快刀斩乱麻的事。 “这么快把事办完了?”苏恩曦刚好在旁边,“走这么急,莫不是老板对你性骚扰,你反手一巴掌,掉头就走吧?” “不,他性骚扰的对象其实是你们,说要把你们三个助理打包送给我,他如果真地对我性骚扰,我会用枪打爆他的狗头。”西子月说。 “什么!他居然想把我们姐仨打包送出去?我知道老板无耻,但没想到无耻得这么没下限!”苏恩曦惊呼,浑身炸毛。 她瞬间安份了下来:“不开玩笑了,是谈得不愉快吗?” “还好,该交代的都交代完了,合作达成,我们现在算是一伙的了。”西子月说。 “合作愉快。”苏恩曦无奈,“怎么样,老板果然是个神经病吧?” “多少有一点,但我觉得......算了,感觉很复杂,不好描述。”西子月摇头。 “不好描述就对了,直到现在我都对他没有太明确的定义,这个人究竟是神,还是恶魔。”苏恩曦笑了笑。 “麻衣说你们三个之中,你与老板的那份契约最普通,是这样的吗?”西子月问。 苏恩曦露出意外之色。 “还真是这样没错,她们俩人随时都做好了为老板挡子弹舍生取义的觉悟,我的话则准备随时跑路。” “能讲讲你与那位老板是怎么认识的吗?”西子月问。 “这......这要讲也不是不可以,但会涉及很多麻烦事,比如我那农村的七大姑八大姨,还有澳门赌场那变态炼铜的老总,还有改革开放的前沿大背景......” “等等!这要素也太多,而且也太接地气了吧!” “大概1994年左右,老板当时正处于事业起步阶段,需要一位掌握‘言灵·天演’的会计当钱袋子,而当时正处于幼女年纪的我正在澳门一家赌场,给一个变态老总打黑工,老板就在那时候出现,用一顿嘴炮给我开空头支票,又把我从那间赌场里捞了出来......然后我就跟着他了,一直干到现在。”苏恩曦说。 言灵·天演,序列号为76,效果是强化计算,能在脑海中构建巨大的模型,把成百上千个数字填进去计算,无论是用来赌博算牌,还是金融炒股,都非常好用,很符合这个女人华尔街式的行头。 不得不说,这个故事确实有够普通,这剧本送到广电,没准都能过审公映。 1994年......西子月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个关键的时间截点。 与1991年黑天鹅港这个年份格外接近,不知道有没有关联。 “你记不清老板的样貌,对吗?”西子月问。 “没错,不知什么时候起,他在我的记忆中就变成了一张无脸人的状态,感觉倒也不错,毕竟这样就看不到他那张欠揍的脸了。” “他的脸很欠揍?”西子月疑惑。 “我猜的。” 西子月无言以对,只能点头以对。 “就是这样,虽然我与老板的关系也没有到固若金汤的地步,但是......我还是很愿意追随他的,想看看那家伙许诺的新时代是否真地能实现。”苏恩曦别有感怀,眼睛泛着回忆的光。 “他许诺过怎样的新时代?” “不知道,但我想的话,不论是怎样的新时代,旧时代总归是要打破的,能办到这点我已经很感兴趣了。” “原来你也是个唯恐天下不乱的份子......” “文职人员嘛,反正坐在家里看戏,实在不行就倾家荡产买买入军工股,没准到时候我才是最后赢家。”苏恩曦挠挠头。 “他啊,虽然是个耍宝耍贱,不二兮兮的家伙,但心里却顽固到极点,没有任何人能影响他的剧本。”她忽然飘了这么一句,不带任何表情。 也许是她说这么一长串,其实都是为这最后一句铺垫,像是有些电影花两个小时只为一个镜头。 安静片刻后,俩人都找不出继续聊下去的台词。 “再见,我走了。”西子月果断开溜。 ...... ...... 酒德麻衣接到了老板的电话。 “您就这么放她走了?您和她应该什么都没聊到吧?”酒德麻衣说。 “我也没辙啊,你们不是说她跟个松鼠一样平易近人吗?我怎么觉得她像个刺猬一样,到处扎手?”老板声音犯苦。 “果然还是让皇女陛下和她接触吧,看来她与您并不是很合得来。” “哦,这可让我伤心,果然这场女孩子之间的游戏,我注定被排除在外。” “经您面试,她会是龙王吗?”酒德麻衣低声问。 老板沉默了一会。 “不知道,根据你们的报告,她同时掌握多种言灵,圣裁、断水、天狼,还有不可思议的言灵·审判,但根据我的观察,她只掌握审判,还是不完整的审判,只能当做切割工具使用。” 酒德麻衣一愣。 老板很少使用“不知道”这样模糊的字样,就算真遇上不确定的事,他也会有一个大概答案,最后事实证明果然如他所想。 这世上很少有能让老板不确定的事,即便有,那也是路明非这个级别的存在。 “麻衣,我们的诺顿龙骨十字现在方便见人么?”老板问。 “可以,它现在正位于北美的某个实验基地里......您想让西子月参观它么?” “没错,她特意向我提了这一个要求,我很好奇她的真实意图。” “真实意图?”酒德麻衣不解。 西子月对龙骨十字感兴趣很正常,不过更多可能只是出于猎奇心理,没有哪个混血种不对他们伟大而凶戾的祖先好奇,甚至顶礼膜拜。 “你之前向我报告,西子月很有可能用了某种方法,撤销了那条龙王的黑日,对吗?”老板说。 “没错,当时我听见西子月很小声地说撤销。”酒德麻衣说。 “撤销言灵,这可不是闹着玩的,这是最顶级的权能之一,起码得有四大君主的位格,才有这个能力。” 酒德麻衣若有所思:“黑日的创造者是青铜与火之王,以及天空与风之王,现在诺顿和康斯坦丁已经确认阵亡......莫非她的真实身份是天空与风之王?” “不排除这个可能性,但同时也有另一种可能性......比如冰窖里,就摆着康斯坦丁的骨骸不是吗?” “龙王的力量都封印在龙骨里,或许她曾潜入过冰窖,用某种方法从它的龙骨里提取出了这项权能......比如侧写。” “侧写能办到这种事?”酒德麻衣惊愕。 “我相信能,她连路明非的痕迹都能捕捉到,与康斯坦丁对话又有什么难的?好比你已经通关了hell模式,再通关hard模式岂不轻而易举?”手机里传来老板魔性的笑声。 “她用侧写从康斯坦丁那里得到了撤销火元素的能力,那么在诺顿那里,又会得到什么呢?” 酒德麻衣一时难以回答。 她隐约明白了,西子月那些五花八门的言灵搞不好也都是这么来的,这点老板肯定也猜到了。 “君焰......甚至烛龙?”她小心又大胆地猜测。 “炼金术更有可能,毕竟这对双子之中,诺顿才是炼金术的终极代表。” 酒德麻衣闭眼轻叹:“您没必要和我解释这么多的,我是您手中的剑,我只需忠诚执行您的命令。” “不好意思,一不小心就灵感迸发了......再见,我的好姑娘。” ...... ...... 卡塞尔学院,安珀馆,学生会主席的房间。 零正在书桌前翻书时,接到了老板的电话。 “喂,我们的皇女陛下,最近还好吗?”老板说。 “找我是为了西子月的事吗?”零相当直接。 “没错,我刚与她见完面,建立了不错的双边关系。” “找我有什么事?你肯定不止是来和我通报好消息的,更何况这也不一定算好消息。”零说。 “西子月有和你透露过,她曾在侧写中见过一个穿西装的小男孩吗?或者说魔鬼?” 零稍作回忆,随即摇头:“没有。” “很好,这说明她是个值得信赖的伙伴” 老板沉沉呼吸,像是调整脸色:“如果发现她有这方面的迹象,与某个你们看不见的魔鬼对话,请务必寻找机会,杀死西子月,好吗?” 零翻书的手停在了空中,久久才放下。 “理由呢?”零罕见地问。 “正如她的言灵·钥匙那样,她自己本身也是一把钥匙,虽然她未必能找到那扇正确的门,但也绝不能让她打开错误的门,一旦她出现打开错误大门的迹象,那我也只好忍痛将这把漂亮的小钥匙折断了。” 零合上了书本,将其推到一旁,双手在脸上捂动,连带额发一起搓捋,每一个动作都很滞重。 这是她有史以来,罕见地第一次没有果断接受老板的任务。 “麻衣呢,麻衣也接受了同样的任务吗?” “没错,她的狙击枪里时刻为西子月准备着一发贤者之石的子弹。” “你,越来越混蛋了。”她轻声说。 “抱歉。” “没什么抱不抱歉的,大家都是混蛋。”零的气息在胸口起伏。 “所以,你的意向是?” “答应,这是我们的契约内容,不过我有一点要求......在确认她与什么魔鬼有交集之前,务必保证她的安全。” “没问题。” 第五十三章 · 言灵·先知 7月中下旬,卡塞尔学院,依旧是是暑假时段。 阳光透入食堂大厅,光可鉴人的大理石地面折出一片金辉。 沉寂数十天的食堂大厅又变得热闹起来了,身穿夏季校服的学生们进进出出,人人携带武器,仿佛中世纪门庭若市的骑士大厅。 当下情况特殊,早在几天前,校务处便向全世界的卡塞尔在校生发出通知,要求AB级学生结束假期,提前返校。 若在普通高校,学生受到校方提前返校的通知,多半会勃然大怒,当场掀桌。 但卡塞尔是座准军事院校,每当战争逼近,所有的高评级学生都应该提前返回岗位,准备战斗。 现在是午餐时段,那张位置最好的桌子已经被零和西子月早早霸占了,当下卡塞尔阴盛阳衰,想必在这样的环境下,就算孙哥打不过女人,也肯定不丢人。 从与老板那里回来之后,她和零一直处于待命状态,随时准备接受来自俩位上级的命令...... 说起来西子月越来越觉得政治自己成分复杂了,和多个势力都能掺和点关系,这要放在政党选举的环境下,保证是块好料。 学生会的专用车急刹在了餐厅门口,学生会二把手,伊莎贝尔赶紧从车上下来,一个箭步冲到了零旁边。 “主席!您没事吧!”她见到见到零的手腕打上了石膏,连忙嘘寒问暖,像是见到自己辛辛苦苦养大的幼苗遭到挫折。 “我没事,几天前参与了一次秘密行动而已。”零平静地扒动饭勺子,任凭伊莎贝尔在她身旁转来转去。 “哦,天哪,您真是太英勇了,居然如此身先士卒,以身作则。”伊莎贝尔感动了,连带着后面一大票学生会小弟一起痛哭流涕,场面尤为感人。 这食堂,越来越热闹了。 这是一间足以容纳1000人的巴洛克风格式食堂,说是骑士大厅也不为过。 通常情况下学生会和狮心会都有各自的驻地,双方很少到敌对势力的地盘上活动......除了食堂,这是个永恒的中立区域,有道是没人能在农业上犯错,因为犯错人就没了。 也就是说这里忽然就被默认成了当前局势下的休息区域,梵格尔夫教学楼就在对面,随时接收来自上面的指令。 当前,整个卡塞尔的在校精英都荟萃一堂,相互交流信息。 “AB级学生在暑假里被召集起来,这还是头一回吧?”有学生会干部发问。 “据说是黑蔷薇教团的事,这段时间,执行部接连突破他们的阵地,很多个底蕴深厚的大家族都遭到了突袭,可谓连根拔起。”有人回答。 “多个底蕴深厚的大家族?执行部真得敢动手吗?不怕事后报复?” “卡塞尔的背后可是有八大校董支持,那才是真正的实权派,更别提那些藏在幕后的元老会,他们得知这些家族偷偷给黑蔷薇教团输送资金后,想必鼻子都气歪了。” “难怪有那么几个同学,最近忽然就联系不上他们了......” “放心,所谓的把家族连根拔起,又不是满门抄斩,只是把主犯揪出来打一顿,给予应有警告而已,这点政治手段上面还是拎得清的。” 骑士大厅般的食堂里,很多人都在窃窃私语,紧张刺激的氛围如瘟疫般传开,还有莫名的兴奋感。 就像一战时期前的欧洲各国青年,都嗅到了让人兴奋雀跃的战争气息......可等到战争真开了,他们就雀跃不起来了。 西子月和零对视一眼,双方都对真实情况了然。 比起犯罪混血种组织,显然暴怒的事更为要紧,这才是他们汇聚于此的主要原因。 “卡塞尔在读的AB级学生,就只有这么些吗?”西子月环顾四周,总觉得人数比想象中。 “一般而言,学校平均每年都会有360位新生入校,A级人数在3~11人之间,但最近几年里,学校的招生人数确实变少了些。”零说。 “夏绿蒂没来吗?”西子月张望四周,并没有发现那抹熟悉而耀眼的金发。 “她是校董,不能算是一般学生......你是在担心她的家族也上了歼灭名单吗?” “这个不太可能吧?作为校董居然资敌,应该不会这么离谱吧?”西子月疑惑。 “根据墨菲定律,当你觉得这件事不可能这么离谱时,它往往就会朝这个离谱的方向发展。” 零这么说,有种谜一样的不吉利,这要是夏绿蒂在场的话,俩人难免又要腥风血雨一轮。 “格蕾尔也没来。”西子月又轻声说道。 食堂里同样也找不到格蕾尔的身影,她作为B级生应该也得回校才对。 “你,偶尔多关心一下你自己。”零忽然叹气。 被这么一提,西子月也意识到自己最近可能过于敏感了。 话说当年一战前夕的巴尔干半岛也是这样的吧?到处都弥漫着火药气息,随便一点火星就能引爆整个世界大战。 “还有一张熟面孔没来。”零环视四周,似乎是发现了什么。 “谁啊?” “奇兰。” “那谁?” “一个印度人,血统非常优秀,言灵是先知,职位是新生联谊会主席,和我一个专业的,今年大五。” “等等!都大五了,还能新生联谊会主席?” “理论而言,这个职位确实人人都能当,不过都大五了,还赖在这个位置上不走,的确有些少见。”零若有所思,“这个人很爱抛头露面,出席各种社交活动,积极吸纳新人。” “也许是想通过这个位置发展自己的小团体。”一旁的伊莎贝尔插话。 “也对,学校本来就是个适合发展势力的地方,很多人毕业之后,也仍然喜欢以学校里的职位被上司或同僚称呼。”零点头。 西子月听着很有熟悉感。 好比昂热虽然是校长,但同样也是屠龙军队的元帅,而委员长同样也喜欢自居校长..... 西子月赶紧将这个邪门的联想踢出大脑,全身冷战。 “你怎么了?”零见西子月浑身发抖。 “没什么,思乡之情而已......嗯,想起老家的梗,也算是思乡情怀的一种。” 西子月没来由地回望远处窗外的天空,总觉得当她们闲到发慌时,这世界上的其它角落正上演着一些大事。 ...... ...... 于此同时,远在地球的另一端,印度。 夜幕笼罩了新德里,现代化的高楼,彩色斑斓的宗教建筑,畸形扭曲的贫民窟,全都融汇在了今晚的夜色之中,妖魔在月光下横行。 阴暗的小道里,急促的脚步声响起。 一个穿着黑色西装,棕色肌肤的印度男人正在仓惶逃蹿。 他的右臂带着枪伤,汩汩的血液从洞口里挤出,常人带着这么重的伤很快就会倒下,但他是混血种,而且血统不低,只是行动速度稍有延缓。 卡塞尔学院09届生,A级血统,奇兰。 这只是过去式的身份,他现在的身份是黑蔷薇教团的红衣主教才对,仅次于那位神秘的教皇。 他现在正在被追杀,因为这个身份暴露了。 近几个月的时间里,黑蔷薇教团迎来了接二连三的灾难,说是末日也不为过。 执行部派出的卧底悄悄潜入了支持他们活动的资金来源地,收集罪证,摸清他们的组织结构、成员数量。 紧随其后的便是利刃出鞘,雷霆行动,执行部的精锐们如黑枭般趁夜而来,精准捣毁了他们一个又一个据点。 据说某个位于中东的据点里,一名书卷气息浓郁的文官专员曾开出六万美元的高价,向某个军阀买他们的情报。 军阀显然没搞清面前这个文官背后有多大的能量,开口便将价格提到了三十万美元,听到这个数字后,文官笑笑,表示答应,钱马上就到......随即一架F-2战斗机从空中掠过,投下了导弹,命中了军阀建在山上的豪华别墅。 军阀吓破胆,最后以300美元的价格出售了黑蔷薇教团的信息。 有的组织成员打算以公开龙族秘密的方式威胁秘党,但殊不知他们的通讯设备早就已经被诺玛控制住,变成了一台沉重的铁壳子。 这还只能算是文斗方面,武斗方面就更加凶悍了,执行部这个机构的暴力属性展现得淋漓尽致,如一副烧红的铁棘烙焊在了每个黑蔷薇教团组织成员眼前。 在校长的铁拳下,这个暗中发展了数年的组织在全世界范围内土崩瓦解。 “到此了为止了哦,奇兰学长。” 女孩俏皮的声音从前方的转角处传来,还伴随着一枚子弹破风的声音。 又一汩血色涌出,子弹击穿了他的另一条手臂,他不禁痛叫。 女孩飞身而来,一脚将其踹翻摁倒,大口径的手枪抵在他的脑门上。 “好了,奇兰学长,你已经被捕了,罪名五花八门,乖乖束手就擒吧。”女孩舔动着嘴唇,以豪放的姿态骑着对方身上,一副明晃晃的手铐在靓丽的指尖飞转。 “格蕾尔!为什么会是你!”奇兰怒喊,那张英俊的面容被狠狠碾在泥土里。 月光悠悠地晕开,落在了格蕾尔刚化过妆的面容上,唇光动人,眼睫毛上抹着粉晶。 “很遗憾,色字头上一把刀,你被我约了出来,然后还没来得及碰到我的嘴唇,更别提把我扔到床上扒干净,就被我放倒了......仅此而已。”格蕾尔微笑,冰冷又妖魅。 就在暑假开始之前,格蕾尔就出于某种原因盯上了奇兰,开始约这位自命不凡的婆罗门公子出来过暑假......大家都是成年大学生了,都懂这是什么意思。 虽然格蕾尔的血统只有B,但她顶着洛朗的高贵姓氏,这是奇兰所不能拒绝的。 越是内心自卑的人,恰恰越需要这么一张闪亮的名片来光耀门楣,好比总有人喜欢带着漂亮的女孩出入公共场所,以此来显示自己有多成功。 这次假期的进展的确和预期中的一样,购物、舞会、晚餐、兜风、沿着海岸线散步,双方的关系越来越近......但很快,剧本陡然变天。 卡塞尔的执行官冲入了他的家中,他借着下人的掩护,拼死逃脱,但在进入这条小巷时,这个女人从天而降,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和力量干掉了所有他的下属,还重创了他本人。 “你的血统明明只有B级,为什么你这么强悍?”奇兰无能狂怒,“你的言灵到底是什么!” “行乐行乐,别一天到晚揪着血统不放,你不就是个本地婆罗门贵族吗?老娘可是高贵的大不列颠臣民,你高贵的英式白女爷爷,婆罗门算球!”格蕾尔怒喷。 奇兰被这么一套本地歧视链逻辑怼傻了。 “奇兰,黑蔷薇教团成员,依靠着优秀的血统成为了红衣主教,你依靠家族的力量长期为黑蔷薇教团输送人才和军火,我这几天已经把你的罪证收集差不多了,就算放普通法庭,也够你把牢底坐穿了。” 她当然不是因为看上了这学长才在网上发出度假申请,主动倒贴,而是从一开始就带着目的而来。 新闻部传统,每任部长都是校长忠诚可靠的白手套,长期从事深入敌后的卧底工作。 “你是怎么盯上我的?”奇兰依旧不愿意接受现实。 “老实说,你的行动很谨慎,隐藏得很好,如果不是因为一次意外,你很可能就躲过了这次风暴。” “意外?”奇兰不解。 “一个多月前的晚上,我校S级学生西子月潜入冰窖,遭遇了谜一样的视线侵袭,并且被引诱进安置不朽者的第五层中,差点折在了里面......你应该知道点什么吧?” 奇兰的眼瞳陡然惊恐睁大。 “不,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他大喊,举止相当过激。 “你的确有可能不知道冰下怪物的事,但那谜一样的视线,很有可能是你弄出来的。”格蕾尔将身子向下压低,像是吹口气就能飘进对方的耳朵里。 “你的言灵,序列号81的先知,与其说你是藏在某个角落,暗中窥视西子月,不如说......你是通过预言的方式,看到了她的背影,对吧?”格蕾尔说。 第五十四章 · 林凤隆 “为什么你连这件事都知道?”奇兰剧烈抖动,但依旧被死死摁住。 先知是直系于黑王的特殊言灵,奏效时不会引发任何元素效果,理论上来说不可能被监测到,除非当时他使用这个言灵的时候,格蕾尔就在旁边窥视他......这当然不可能,先知的施法需要特殊的炼金设备布置,需要及时的休眠恢复,他当时就缩在自己楼下的地下室里使用这个言灵,怎么着也不可能暴露。 “莫非你的言灵也是先知?你预言了我预言?”奇兰惊呼。 “滚!搁这套娃呢?”格蕾尔反驳,“你之所以暴露,是因为师妹当时她感受到了来自背后的视线,换句话说,你透过水晶球看到她的背影时,她也能注意到你。” “这怎么可能!”奇兰更加吃惊。 所谓的预言,是指那种站高处,拨开云层窥探凡界的神技,从根本上就不存在被察觉的可能性。 “我也觉得不可能,但排除掉一切可能选项后,我只能接受这个最离谱的可能......她用侧写发现了你的存在。”格蕾尔微笑,“很不巧,你,碰上怪物了。” 一个多月前,格蕾尔接到了来自上级的任务,要求她调查清楚西子月所遭遇的视线之谜。 发布任务的不是伊丽莎白,也不是昂热,而是新闻部初代目,芬格尔。 当时汉高家族的七宗罪刚刚遭到失窃,昂热又忙着在全世界范围内对黑蔷薇教团重拳出击,执行部忙成一锅粥,他没空处理这件小事,索性扔给了亲爱的学妹,还给予了部分权限。 “就算是龙王级别的家伙,也很难在戒律的压制以及诺玛的监控下跟踪一个掌握侧写能力的S级,只能推测对方用了某种特殊的言灵。” “最开始以为是‘真空之蛇’,后来甚至觉得是‘时间零’,我对着整张言灵表琢磨了很久,才灵机一动将目光瞟到‘先知’上来,算是我运气爆棚吧。” “直觉告诉我,这是卡塞尔学生的内部作案,作为A级血统,又资历最老的你,自然就成为了我的目标。”格蕾尔解释。 “也就是说,你只是顺便发现我与黑蔷薇教团有关?”奇兰瞠目。 “对,我只是调查你背景的时候,不小心发现了相关证据,吓得我赶紧就汇报了上级。”格蕾尔的笑意里带着嘲讽。 这个困惑西子月多日的谜团终于解开了,还捎带干掉了一个敌方势力的卧底。 奇兰的血压微微上涌,像是感到了百密一疏的莫大悔恨,狠狠地用头砸向地面.....好在只是泥沙,不用担心他自杀灭口。 “好了,该你交代作案动机了......快说,为什么要偷窥我可爱的师妹,你是不是连老娘也顺带视奸了!”格蕾尔抡起拳头,猛锤对方。 虽然她操着一口小恶魔式的萌系调子,但下手同样也是恶魔级别,丝毫不带含糊。 “教皇......教皇让我这么做的。”奇兰的齿缝里溢着血。 “教皇?还真有这么一个人存在?”格蕾尔诧异。 根据对黑蔷薇教团成员的审讯结果,教皇的存在就像一个谜,有人说这是个多人机构,有人说干脆就没有教皇,或者教皇已经死了。 “教皇让我用先知预言西子月接下来的动向,于是我恰好预言到了她潜入冰窖的事,还和夏绿蒂校董一起。” “然后呢?” “然后我就预测不到更多了,先知这个言灵的使用冷却期很长,而且有时经常预言失败。” “我问你的是计划上的然后!然后你是用什么方法引诱她们进入了冰窖第五层,还唤醒了不朽者?” “我不知道你说的冰窖第五层和不朽层,我只负责告诉教皇西子月下一步的动向!”奇兰使劲摇头。 格蕾尔思索着这起事件的前因后果。 神秘混血种犯罪组织,黑蔷薇教团的首领,教皇,出于某种不可告人的目的,盯上了自家师妹。 他之所以关注师妹的动向,没准是想要她的命,得知她会在6月16的晚上潜入冰窖后,他提前设下了埋伏,引诱她们进入第五层的大冰坑,并用某种手段唤醒了不朽者。 可问题在于,教皇怎么有权控制冰窖里的东西呢? 莫非是内部人员作案? “教皇是谁?”格蕾尔问。 “不知道,很少有人知道他的真实身份,你们审问了那么多高层干部都没能问出结果,难道问我就能有不同的答案?”奇兰愤然摇头。 “你和其余的高层干部不一样,你的言灵·先知,天生就适合做领袖,教皇必定会经常接触你......换句话说,你极有可能是组织的二号人物,将来要被培养成老大的太子,你不可能真对教皇一无所知。”格蕾尔的目光沉重地落在奇兰身上,让他压力倍增。 “快点,执行部的正式人员很快就会过来,到时候被关进小黑屋里,没准《飞鸟集》都是你写的!”格蕾尔加重语气,枪管狠狠一戳。 “等等,这关《飞鸟集》什么事?那不是泰戈尔的作品吗?”虽然当下不是吐槽的场合,但这个说法实在太怪了,怪到让人大脑短路。 “听过执行部笑话吗?文学教授抱怨现在学生素质不行,问他们谁写的《飞鸟集》,居然都不知道,执行部宣布介入此事,很快有了结果:杰克那小子招了,就是他写的!” 奇兰一愣,得到回答后,大脑短路不仅没缓解,反而还加剧了,路更短了。 “不仅是文学教授求助于执行部,考古教授也求助于执行部!多亏了他们,教授才能将一具木乃伊的年龄精准定为3552岁!” “这也太扯了吧!这考古关他们毛事啊!” “很简单,木乃伊招了。” “这......”奇兰彻底无语。 这还真就是执行部笑话啊!谁都知道这就是套的克格勃模板! “不开玩笑了,告诉我,那个教皇是谁,反正你在执行部的拷问下也守不住秘密,不妨提前透露出来,免得遭受毒打。”格蕾尔轻松一笑,侧脸倒映在远方的霓虹下,竟有些直戳人心美。 奇兰看得有些心动,想到这几天,他们俩人一直保持着准情侣的关系吃饭逛街......就更心动了。 那锋利又迷人的危险,天使与恶魔的双重面孔。 他,缓缓开口:“林凤隆......那个人的名字叫林凤隆,或者说弗里德里希·冯隆,狮心会初代成员之一......昂热校长已经找了他好多年。” “弗里德......里希·冯隆。”格蕾尔哑然了。 这是一个让人震惊的名字。 她沉默了许久,隐隐感觉大事将要发生。 ...... ....... 更遥远的地方,天色缓缓转暗,星垂大海,惊骇的海浪拍打在悬崖上,发出震耳欲聋的水花声。 一艘极小型的袖珍潜艇浮如海豚般浮出水面,停靠在了海岸线的洞窟旁边。 潜艇打开,一只暗红色的利爪扶住了舱门边缘,堪堪将身子拖出。 “暴怒殿下,看样子这次你的行动并不成功。”一个人类模样的身影从洞窟的深处走出,显然已经等候多日了。 这是个头发灰白的欧洲老人,有一对铁灰色的眼睛,虽然他已经很老了,但穿着笔挺白色猎衣的样子仍像是年轻气盛的小伙。 暴怒从潜水艇里走出,躺靠在了一旁的岩壁上,眼里的黄金色像是随时会熄灭一样。 他那满是鳞片的身上布满了未愈合的创伤,直到现在都有血丝溢出,可想而知他最初伤得有多严重。 那些伤口都是搭配审判切出的伤口,每一道伤口里都带着恶寒的诅咒,让这条裂缝永远无法愈合。 更为骇人的是,在他的胸口居然还嵌着一枚贤者之石的子弹,它来自陈家某位神枪手的致命一击。 这枚子弹离心脏太近,不能乱拔,最好的方法就是让它的力量慢慢消散殆尽。 经过长达一个月的漫长航行,他从那座海滨的小城市出发,途径马六海峡和印度洋,穿过红海和苏伊士运河进入地中海,最终才抵达了现在的目的地。 黑海,克里米亚半岛。 前苏联和沙俄都将这座半岛视作最重要的出海口,现在大毛和二毛正为这地斗得不可开交。 “林凤隆,你的情报有误,陈家的防卫远比预期森严,还居然有人拥有言灵·审判。”暴怒说,对待人类的态度意外平淡。 “言灵·审判?陈家有这种怪物?”林凤隆皱眉。 “她好像是卡塞尔新招的那个S级,她用审判轻而易举摧毁了我的炼金傀儡,那个言灵刚好是这项炼金术的克星,否则我根本不会失败。”暴怒说。 “西子月?”林凤隆语气加重。 “好像是叫这个名字。” “那可就真是不凑巧了,她也恰恰是我必须盯紧的人物。”林凤隆显露出遗憾的语气。 “你想杀了她?” “确实挺想的,上次差点就成功了,可因为不明人士的干扰,没能成功。”林凤隆摇摇头。 “那你为什么想要杀她呢?”暴怒语气平静,眼里的金色依旧黯淡。 “因为她非死不可......好吧,不玩虚的,是我的幕后主人要求她必须死。”他耸肩,“想知道我幕后的主人是谁吗?” 暴怒缓缓摇头:“看样子,这场游戏的幕后玩家还有很多,但我并不感兴趣,你想说出来就说出来。” 林凤隆笑着摇头,表示不想透露这个名字,也许是不敢。 “我要找的地方,有着落了吗?”暴怒问。 “基本已经确定了,就在这个地方。”林凤隆递出了一份地图,交到了暴怒手上。 这是一份随处可见的世界地图,上面有一个地方标注了红色的印记。 那个坐标,几乎在北极圈的旁边。 冰岛,埃尔德菲尔火山。 “那里,就是曾经诞生过您的地方。”林凤隆说。 暴怒无言地看着那个坐标,伸出利爪般的手指,轻轻抚摸那块地方,像是抚摸着故乡的土地。 “确认是那里吗?”暴怒问。 “确认是那里,我们根据你记忆中的临摹,对比世界上所有火山的图册,最终将目标埃尔德菲尔火山确定为您的故乡,那是世界上最著名的活火山之一,它曾在1973爆发过一次,那堪称人类历史上最壮观的一幕,但我想,在漫长的历史岁月中,一定有比它更壮观的情形,比如青铜与火之王的诞生......当然,还有您的诞生。”林凤隆敬意十足。 暴怒像是陷入了沉思与缅怀,久久不言。 他能够感言到其它几把七宗罪的位置,但偏偏无法感知他的故乡所在地,所以他与眼前这个人达成了合作。 作为龙族,与人类达成合作是一项耻辱,但他并没有这层感受。 在漫长的淬炼与煎熬中,他已经忘却了所谓的龙王之心,只记得自己是一把武器,无论被谁握着都不要紧,只要对方握得住。 但这并不代表他会接受人类,人与龙的界限始终泾渭分明,那是天生烙印在骨子里的势不两立,不需要后天教育。 “只有回到那个地方,那属于你们的摇篮,也是属于你们的王座,您才能新屹立在世界之巅,替代您的君主,竖起新的战旗。”林凤隆毕恭毕敬。 “少说恭维话了,我这里的进度并不理想,夺取贪婪失败,目前在我手中只有怠惰这一把武器......” “进度还差多少?”林凤隆问。 “傲慢或嫉妒,任意一把就行。” “都是排在七宗罪前三的大杀器啊,听上去可真不好办。”林凤隆说。 “我能感应到,现在剩下的五把七宗罪,都已经集中在了卡塞尔学院下方的冰窖里,我已经无能为力了。”暴怒说。 林凤隆若有所思:“留给我们的时间并不多了,我的势力正在被昂热一一粉碎,再过不久,也许末日就会轮到我们头上。” “有什么好对策吗?”暴怒看着远方的海潮,心思似乎并不在这个问题上。 “不算好对策,只能说是下策,我还有最后一次从冰窖深处把东西偷出来的能力,这次过后,他们应该就会发现问题所在。”林凤隆说。 第五十五章 · 这孩子果然是穿小熊款的 “你能从冰窖里窃取东西?”暴怒的眼睛微微眯起。 “当然能,必要时我甚至能炸毁诺玛......不过这并不是一个好主意,这样会刺激到她的EVA人格,到时候迎接我们的没准是核弹。”林凤隆微笑。 “你藏在卡塞尔里的棋子那么深吗?”暴怒问。 林凤隆神秘地微笑:“严格而言,那并非一枚棋子,而是一个他们所熟悉,但又无法更改的东西......总之,到时候一定会令他们大吃一惊。” 暴怒摇摇头,表示对林凤隆的计划并不感兴趣。 “我至少需要三天的恢复时间,接下来随你。”暴怒说。 “没问题,三天过后,当您睁开眼的第一刻,傲慢、或者嫉妒,就已经呈现在眼前了。”林凤隆点头。 暴怒没有回话,只是这样静静地看着海面,对他而言这样似乎已经算是休息了。 “说起来,还有个问题没有明白。”暴怒忽然说。 “您只管问。”林凤隆说。 “你为什么要与我合作?这也是你背后那个主人的意思?”暴怒发问。 “没错,我的主人告诉我,必须要将您扶上王座,这是计划成功的关键一环。” “那个主人向你许诺了什么东西?让你如此疯狂着迷。”暴怒问,“承诺让你进化为纯血龙族?” 林凤隆一愣,随即耸肩笑笑。 “他并没向我许诺过什么明确的东西,有时候你想要让一个人追随你,不一定要利益,用恐惧也可以......那种超越一切的恐惧。”他扭过头来,挤出一个可怕又惊悚的微笑。 “我不是没想过杀死他,但是办不到,人类这种东西就是这样的,遇到强大的生物,我们会先试着杀死他,如果做不到,就匍匐下来。” “没错,他是个究极的大恶魔,如果将世界比作一条食物链,那他无疑位于食物链的顶端,所有人都是他的食物,甚至是龙,那条食物链从下至上,从穷人到富人,再到他的餐桌上,我只是个站在餐桌旁的侍从,只能看着他在帘幕后进食的身影,等到他进食结束,我才有资格撩开帘幕,窥探那张如鲜血祭坛般的餐桌。” 暴怒淡漠地摇头,不太理解,但有那么一丁点兴趣。 “很抱歉,我不能继续说下去了,否则你很快就能猜到他的身份。”林凤隆微笑婉拒。 暴怒闭上了眼睛,躺靠在了岩壁上,倾听不绝的涛声,像是睡着了。 ...... ...... 8月初始,暑意依旧盛烈。 卡塞尔学院,安珀馆,这里是学生会的大本营。 中央大厅传来阵阵嘈杂声—— 嘈杂的搓麻将声。 一张古朴光滑的方桌上,四个女孩相对而坐,麻将搓得热火朝天。 西子月左右环顾,不禁感叹又是熟悉的魔幻场景,一群白女在麻将桌上较劲。 从七月中下旬召集学生返校以来,紧张的空气就一直持续不断,所有人都在期待出征号角。 但过去了一个多星期,大部分人并没等来出击的指令,士气渐渐低落了下去。 不少消息灵通的学生都提前获知了正面战场上的情报,执行部势如破竹,战无不胜,甚至守夜人论坛上都出现了师兄们凯旋而归的照片。 于是渐渐的,大家都不在食堂里待命了,而是回到各自的领地,按照在校的方式正常活动。 虽然西子月并没正式加入社团,但并不妨碍她在哪个社团都能吃得开。 当下的麻将战局异常紧迫。 西子月的左手边坐着零,右手边坐着伊莎贝尔,正对面坐着不知道从哪里揪过来的路人学妹,四人拼成一张高质量麻将桌。 西子月和零、伊莎贝尔左右对视一眼,疯狂用眼神打信号,对面那个路人女孩被排除在外。 虽然麻将强调零和博弈,但这游戏愣是被玩成了三对一。 还是那句话,想来在座的诸位中,只有自己顶着一张纯血亚裔的脸,在麻将这个项目上吊打其白妞应该不成问题。 但很快她就发现自己错了,这地方叫卡塞尔,处处藏龙卧虎。 麻将桌从中午摆到现在,已经历经了数个小时,她们三人也坐了这么几小时的牢。 “你们从哪里找来的这人啊!这牌技也太厉害了吧!”西子月用眼神呼叫。 伊莎贝尔也用眼神回应:“我也不知道啊!我看她长着一张不太起眼的路人脸就把她拉了过来凑数,鬼才知道这人家里是开赌场的,麻将对于她来说是必修科目啊!” 零:“西子月,该你了,快点。” 在零的催促下,西子月硬着头皮打出了一张在手里捏了半天的三万。 “碰!” 零一记飞碰甩出,眼眸闪动着锐利。 虽然只有一只手能活动,但她愣是碰出了行云流水的气势。 “五万。”零重重地拍牌。 “胡了。”对面那个女生轻轻将牌堆推倒,犹如被上天眷顾。 零的脸色铁青,小情绪值疯狂+1+1+1+1...... “对不起,零主席,要不......”对面那个女孩像是做错事一样,急忙摆手。 “不,不用......今天到此为止吧,我累了。”零捂住了额头。 牌局戛然而止,西子月和零走到了室外透气,不知不觉间,天色阴沉了下来,似乎是有大雨将至。 “雨快下起来了,按照这个剧本发展下去,应该是事件开始的前兆吧。”西子月忽然问道。 “哪方面进展?”零问。 “我也说不清,总之我觉得该有进展了,随便哪方面都可以。” 随着各方线索的进展,她贴在上铺床底下的小纸条已经贴不下了,密密麻麻的全是脑阔痛的字。 “老板那边,还是什么都没有说吗?”西子月问。 “没有,他那边正在调动龙骨,预计就是这几天的事了......你对上战场这件事,就这么焦急吗?”零说。 西子月摇摇头,她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想要表达什么意思。 手机的短信声让她神经一惊,她立刻掏出查看。 “诺玛的短信吗?” “嗯,校长叫我去他办公室一趟......想来应该不是喝茶。”西子月说。 穿过小道与花园,来到校长那座两层楼高的办公楼,推门而入:“校长,找我有什么事吗?” 她愣住了,因为夏绿蒂也在。 阔别多日的老友见面,她俩第一反应不是打招呼或者贴贴乐,而是......见了她娘的鬼! 她们两个人,其中任何一方单独被昂热召见都不是大事,偏偏二人是被一起召见的,这就很有问题了。 比如......她们二人曾经携手与共,同闯冰窖的事暴露了。 夏绿蒂一个愣住,倒茶的杯子不小心打翻了,茶水糊了一满裙子。 “喝茶时,记得手不要抖哦,夏绿蒂。”昂热笑意里透着沉重......甚至还有那么些不怀好意。 “西子月也坐过来吧,别站那么远。”他说。 西子月战兢地和夏绿蒂坐在了同一张沙发上,两人都很局促,像是第一天被传唤的新生。 “你最近还好吗?”最终还是西子月先开口。 “嗯,没事,我很好。”夏绿蒂挤出了名媛般从容镇定的表情,俩人心照不宣。 看样子,她应该是真的没事。 亏西子月不久前还担心,这孩子会不会在最近的反黑风暴中把人玩没了。 “那我直接说了,你们两个在6月16号偷偷潜入冰窖的事我已经知道了。”昂热淡定泯茶,发出吱吱的声音。 夏绿蒂刚刚畜满的茶又翻了,这回翻在了胸前,一片亮晶晶得通透......果然,这孩子还真就是穿小熊款的。 “纸巾!纸巾!”夏绿蒂拎着湿漉漉的胸前喊道。 “给你,手帕。”昂热将一叠手帕递给了夏绿蒂。 “嗯,谢谢......等等!这不是上次新生典礼时,你从我口袋里顺走的手帕吗?昂热,你这个小偷!”夏绿蒂看着这手帕上的小熊图案,忽然好眼熟。 “我亲爱的夏绿蒂校董,非要说偷窃行径的话,我觉得您前一个月的所作所为更符合“小偷”这个词的定义。”昂热翘起了腿。 夏绿蒂老实闭嘴。 “校长,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西子月很淡定,想来校长当下的态度应该不是要把她们两个逐出师门。 “你是想问,你们是怎么暴露的吧?”昂热笑笑,立刻明悉西子月的意思。 “差不多。”她点头。 按照当下的情况看,唯一有可能把她们两个供出去的人只有芬格尔。 但她并不觉得对方会突然背信弃义,就算真这么干了,想必也是有理由的。 “就在今天早上,几则视频发到了我的邮箱里,发送人不明,但内容都是你们当天下潜冰窖的经过,你们要看看吗?” 夏绿蒂和西子月对视一眼。 “看一看吧。” 投影设备打开,画面播放,开场就是植物园的见面交锋,点到即止,然后一路走进冰窖深处。 这些画面无一例外都是摄像头视角,由诺玛把控,按理来说在黑卡的权限下,它们应该统统删干净了才对。 “好了,这不是责备,相反还得夸你们两个一句潜入技术不错,尤其是你,夏绿蒂,没想到你能破解我专用电梯的活灵锁,就冲这点,我愿意以给你一个期末高学分。”昂热风趣而道。 “所以我们两个被放过了?”夏绿蒂小心试探。 “如果只有我一个人收到了这则视频,当然会考虑假装这事没发生过,一如既往邀请你们来愉快地喝茶。” “还有谁也收到了这些视频吗?”西子月这么问。 “其余的所有校董。” 昂热的回答让俩人心头一寒。 “这......会有什么后果吗?”夏绿蒂其实心中已经隐约有答案。 “理论上来说,校董有权巡览冰窖里的一切贵重物品,但这仅仅是从理论而言,如果大家都能这么干的话,那就给了太多心怀不轨者可乘之机,实际操作是除了我,没人有资格深入那里。”他说。 “如果要是被其他校董知道,你们两个公然破坏潜规则,他们大概会很生气吧?” “讲道理,我们两个下去了之后,可什么也没干,就是瞅一眼!” “真的什么也没干?”昂热微微侧身,眼神里充满了看穿一切的睿智。 “真的......”夏绿蒂的态度忽然低软。 还真是干了点什么。 她再度起势:“再说了,你那冰窖不是啥也没有了吗?就剩个龙骨十字了,有啥好看的啊!” “还有核弹头,机密文件,生物标本,哪一个都丢不起......还有冰下的怪物,据我所知,你们似乎在那里大打出手过一次。” “这......我们造成的损失很严重吗?” “还好,不朽者的自愈能力远超你们想象,就算你把他们的头盖骨打碎,没准也能重新接回来。” 昂热想到什么似的,又说:“看,你们不仅潜入了冰窖,还在里面大打出手了,这显然又是一个不小的罪名。” 罪名像标注着10t的小铁镦一样,一个接一个砸到夏绿蒂头上。 沉默甚久后,西子月问道:“是谁将这些视频发给您的?” “问得好,我也想知道,这个人究竟是谁?”昂热往沙发上一躺,目光来回扫过二人的脸庞。 西子月和夏绿蒂继续交换眼神,琢磨着要不要把当晚那个套头的变态大汉供出来。 “不管是谁,但起码有一点,他肯定不是我方的人。”昂热说。 “现在当下我们所面临的局面很复杂,任何在这种时候冲进来,加剧局面复杂化的人,都是敌对势力。” “而且现在更要命的是,其余校董知道了这事后,大为恼火,如何应付他们也是个大问题。” “校长,您说这话时能不能别玩折刀。” “抱歉,一不小心就露出了真实想法。”昂热恭敬地将折刀收回了袖子里。 校长办公桌上的几台电话接连作响,看样子首轮远程轰炸已经开始了。 “你都说了,眼下局面复杂,任何进来搅局的人都是敌对势力,他们难道就没有一点舍小取大的大局观精神吗?” 夏绿蒂皱眉捂住了耳朵,将吵闹的电话声隔开,颇有点掩耳盗铃的意思。 “很抱歉,这就是政治,虽然大家也都是成熟的政治家,但想要协调好所有人的利益,让他们暂时不追究你,也是需要花一点功夫的。”昂热悠悠点燃一根雪茄,依旧没有接电话的意思。 沉思后,西子月问:“那对方究竟是出于什么目的,才将这些视频公开?就是想让我们自乱阵脚吗?” “不清楚,但我想对方的真正目的大概没这么幼稚。”昂热望向窗外。 雨刚好下了起来。 第五十六章 · 卡塞尔逐渐晋西北化 遥远的北方,挪威,弗洛敦群岛。 虽然现在正值夏季,但海风依旧冰冷,海崖的山势如刀锋般险峻,遍布令人窒息的美感。 一座玻璃板的帐篷立在海崖的顶端,看上去是充满童话风的景区装饰,实际上这是执行部的临时据点之一。 楚子航站在帐篷外,眺望着暗蓝色的冰海,寒风掠动他的风衣,像个孤独的守望者。 身为驻北欧的执行部专员,这里可以说是他的辖区。 最近学院在全球范围内开展对黑蔷薇教团的雷霆打击,他当然也没少参与行动,亲手捣毁过一整船不法分子。 但比起这群人,暴怒的行踪才更让上面头疼。 根据《冰海残卷》记载,青铜与火之王诺顿曾在北欧的冰雪上建造一座堪称奇迹般的宫殿,以神明的姿态统治这片疆域,暴怒很有可能也诞生于此。 数千年的时间过去了,秘党依旧无法准确定位这座宫殿的坐标,只有偶尔发掘出的青铜碎片才能证明这座神迹般的建筑真的存在过。 最近一段时间,许多执行部的精锐都已经驻扎在了挪威、瑞典、芬兰北欧三国等一代区域,眺望陆地与海洋,不论那条龙是不是暴怒,他对这座消失在历史长河中的遗迹一定很感兴趣。 最近一段时间,楚子航总会这么眺望着远方的冰海,像是在神游什么......又像是在回忆什么。 芬格尔的声音从他后方传来:“这破地方还是一如既往地冷啊,而且一到夏天,白天就烂长烂长的。” “芬格尔师兄你以前来过这里吗?”楚子航问。 “来过好几次,还都是带着可爱的师妹们一起来的,在我曾经的毕业志向表上,挪威才是我的第一选点,我一直觉得这冰蓝色的海水和绿色的极光才配得上我深沉忧郁的格调......也挺配会长你的格调,这点我不得不承认。” 虽然楚子航早就狮心会长这个位置上毕业了,但还是那句话,学生时代的头衔总会一直跟到职场。 “那你为什么后来又非要去古巴呢?”楚子航问。 “因为后来北极圈一代经常出事,北欧这一代的难度突然变高了许多......说白了,就是只有厉害的人才能来北欧,那群老东西,只看见了我F级的外表,却看不见我如S级般强大的内心,真是的。”芬格尔毫不惭愧。 楚子航想说没记错的话师兄您后来跌到了G级来着...... 按理来说,像芬格尔这种驻扎在古巴的闲差专员应该不会被分配到前往北欧的重大任务,但上面偏偏就是这么干了,一点也没拿他当废柴,以至于他时不时唠叨,我这是天生的主角命啊,一天到晚顶着最弱的头衔,干着最难的活。 “这样真的能找到那座失落依旧的诺顿宫殿吗?”芬格尔忽然唠叨了这么一句。 在他们前方不远处的这片海域里,正有数艘潜艇在匍匐前进,潜水员们像鱼一样游蹿在岩壁的夹缝里,寻找着可疑的痕迹。 不过这样的搜索多少有些无用功的嫌疑,近十年以来,秘党从未停止过这片区域的探索,还建造了好几个海上钻油平台来辅助搜查,但依旧一无所获。 北冰洋这片区域就是这样,不像南极大陆那样有坚实的陆地支撑,这里只有冰冷的海水,它的深处埋藏着数不清的秘密,以及数不清的友情、亲情.....爱情。 “我有预感,那座宫殿最后不会是被我们挖掘出来的,而是主动现身......比如一场小规模的海底地震,三峡水库下的那座青铜城就是这么显露出来的。”楚子航的语气里带点坚定。 “喂,你这么说总给我一种你已经看过剧本的感觉了,这种神棍台词不是应该出自校长之口吗?怎么你也玩起这套了?”芬格尔一咋。 太阳升起的时间远多于夜晚来临,每当天边落至晚霞时,晨曦又会从海平面的另一端上升起 “只是有这种感觉而已......你上次参加校友会,有见过西子月吗?”楚子航说。 “等等!你这是什么转折,我怎么一点都感受不到前后衔接的存在?” “在马耳他见过她一面,对她有点好奇,尤其是她的侧写能力。”楚子航看着远方说,眉毛无意识地皱起。 本来芬格尔想说师弟莫非你也走上了与我同流合污的道路,但一看这眉毛紧皱,仿佛下一刻就要拍把枪到桌子上的眼神......鬼知道这人究竟想干嘛。 “怎么说才好呢,见过也算没见过.....她打麻将技术挺一般的,但牌瘾特别大,被我连锤好几把,硬是要锤回来,怎么了?”芬格尔说。 “那她还有什么特殊的地方吗?”楚子航又问。 芬格尔挠了挠头,十分为难。 特殊? 那岂止是特殊啊!跟她一比,世界上大部分神棍都能叫正常人了好吗! 他依旧清晰记得,自己明明只是握了握酒瓶,除此之外什么也没干,但依旧被她准确地抓住了尾巴,更别提事后被瞬间认出。 “特殊之处在于,相较于她的侧写能力,陈墨瞳的侧写只能算是常规表现。”芬格尔下意识摸了根雪茄在嘴里,眉目焦灼。 “用一个词,或一句话形容?”楚子航正色。 “这是什么修辞学题目?师弟你最近终于幡然醒悟,弃理从文了么?”芬格尔一愣。 “用一个词形容的话,那就是神棍,用一句话形容......就像是时间倒流。”他说。 “时间倒流?”楚子航不解。 “我听格蕾尔师妹说的,西子月进行侧写工作时,意识像是穿越回了过去,时间对她而言是倒流的,非常邪门。” 楚子航若有所思地点头,眼睛里翻动着远方的海浪,谁也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芬格尔的手机忽然响了,他接起手机:“喂,哪位?” “哦,校长啊?好久不见,是什么事让您这么急着找我?” “什么?冰窖那边......又要我出马摆平?”芬格尔的表情严肃。 听到冰窖这个词,楚子航的表情也跟着一起严肃。 芬格尔朝他摇头:“不,冰窖没出事,出的是另一件事......总之是件很要命、很扯淡,但却又无关紧要的事!” ..... ..... 同一时间,卡塞尔学院。 果然和昂热说的一样,这里很快就热闹了起来。 不久之前,好几架直升机从天而降,机舱的门打开后,走下成群西装革履的专业团队,有的是校董带队,有的是足以代表校董本人的团队。 “昂热!出来解释一下,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头发铅灰,神色怒震的中年人从直升机上跳下,径直走向校长的办公楼,满房的松鼠被吓得到处乱窜。 “如您所见,我们可爱的夏绿蒂校董刚一成年,还没来得及过成人礼,就迫不及待地行使她作为校董的应有权力......人之常情,这就好比你成功把庞贝架空后做的第一件事,不就是立刻从他手中接过秘密仓库的钥匙,去翻看那些见得不光的东西吗?” 昂热坐在办公桌后,细心地用布绢擦拭茶杯。 在他的面前有好几个杯子,看样子是打算在这里迎战其余所有有意见的校董,一挑不知道多少。 “那七宗罪的事,你又该如何解释呢?你居然把怠惰交给汉高家族保管,这和冷战时期美国领导人请苏联帮助保管核按钮有什么区别?” “汉高他们是群没志气的商人,资本家,给他们武器也不会用,从冷战格局来分析,他们顶多算沙特才对,就只剩家里有矿了。”昂热对答如流,丝毫不乱。 “再说了,贪婪可是在陈家保管的,他们可是你们加图索的亲家,这难道不能体现我的诚意吗?弗罗斯特先生?” “那西子月呢?她又是凭什么能进入冰窖?” 伊丽莎白提着裙子从楼梯上走来:“没错,黑卡是我给她的,让得力助手替代我去巡察公有财产,这事你们加图索不是也干过?” “现在是特殊时期,暴怒失窃后那里就成为了真正意义上的禁止区域,再说了,我们加图索派出去的是有明确血缘关系的家族成员,你就找个不相干的人往里面塞?”弗罗斯特矛头直指伊丽莎白。 “不好意思,虽然西子月与洛朗并没有血缘关系,但别忘了,她的父亲是陈国勋,即将成为第九校董的那位,你知道恺撒怎么称呼我们西子月的吗?人家喊小姨子!你瞧瞧这关系有多亲!”伊丽莎白掷地有声。 “小姨子?”弗罗斯特一惊,以他的中文水平,对这个词的理解只能用毛骨悚然来形容。 越来越多的校董高层来到了这间校长办公室......一进来就发现情况和他们想的一样,加图索代表与洛朗家代表在桌前唇枪舌剑,唾沫横飞。 昂热则坐在桌子的中间,慢条斯理地沏茶,时不时在充满睿智的台词里嵌入几个脏字,悄悄损弗罗斯特一下,等弗罗斯特反应过来自己被损了,昂热已经望向了窗外,装作什么也没发生过。 窗外不远处的松林里,西子月和夏绿蒂正坐在一刻松鼠上,用望远镜窥探这座房间里的情形。 “跟斗地主似的......”西子月小声嘀咕。 “可惜我不在,不然的话就是打麻将。”夏绿蒂也举着望远镜。 听她的语气,似乎是很希望切入战场。 西子月也听说过校董会的格局,加图索凭借着雄厚的资金和多方支持位居第一,洛朗紧随其后,并与校长结盟,动不动就能把校董会开成斗地主。 虽然夏绿蒂所代表的卡塞尔家族对学院贡献值排倒数第一,但她凭着祖上的光荣,以及武力+炼金术的技术入股,也能在桌上吼几嗓子,成功把这盘斗地主变成了麻将。 整个校长办公室吵得不可开交,逐渐晋西北化,加图索家那个叫帕西的秘书似乎意识到外面有人在窥探,直接将窗帘拉上,隔绝俩人的视线。 夏绿蒂叹着气将望远镜放了下来:“那现在该怎么办呢?我和你之间的共犯关系似乎还在进行。” “你好像还挺放松的......”西子月小声。 “接下来的事无非就是搞个类似于审判的仪式,决定对我们的处分......放心,不会是重罚,上面可是还指着我们在战场上绽放美丽的花朵呢。” 她忽然豁达了起来,翠绿色的眼睛里倒映这蓝天,也就这种时候才能感受到她成熟的一面。 “你最近遇上了很多烦心事吧?”夏绿蒂问。 “你连这都知道?”西子月不太习惯内心被看穿,以往都是她看穿别人......听上去有双标的嫌疑。 “你的表情,都写在脸上,有空照照镜子。” “具体是怎样的表情呢?”西子月问。 “害怕。” “害怕?”西子月一愣。 “没错,你在害怕一些很抽象,但又的确会到来的东西,比如未来,比如命运......比如自己。”夏绿蒂神色平静。 西子月心里一动,像是很深的地方被触到了。 “你这么说,是你自己以前也经历过吗?” “没错,人最害怕的就是那些抽象,但又一定会到来的东西,比如......你有想过你老来,该怎么办吗?” 西子月一愣,对老来这件事毫无概念,这对17岁的她来说是一件完全不需要考虑的事。 “虽然这件事离我们很遥远,但它的确客观存在,对于我们而言,担心的是能不能活那么久,但对于普通人,则主要是养老问题......你觉得,一个普通人,如果辛辛苦苦工作一生,只为了养老的那么几年,这样的一生值得吗?” “显然不太值得。”西子月下意识回答。 “但也没有更好的对策,对吧?” “确实没有,好像也只能辛苦一生,攒够钱养老。”西子月低着头说。 “我看过一个冷知识,说世界上绝大部分人,他们的财产的2/3,都会用在60岁之后的治病上......真是个让人不甘心的数字呀。”夏绿蒂的声音生涩地飘出,像是风吹过树叶时的沙沙作响。 “这就是未来,这就是命运,这就是抽象,但注定会到来的东西,我们每个人的一生都是在与它做斗争。”夏绿蒂说。 “那你是怎么克服它的呢?” 夏绿蒂愣住了,摇摇头:“不,我至今还没克服。” 问完这个问题,西子月忽然觉得这有点废话。 没人能躲过命中注定到来的宿命,好比无人不死。 “又或者说,只有死亡才能克服死亡,与其被动等死,不如主动冲上去。”夏绿蒂说。似乎包含决意。 发了会呆后,她接着说:“对了,刚才昂热都对你提及了弗里德里希·冯·隆,这个人的名字,不如我就顺着这个名字讲下去吧......关于初代狮心会覆灭的故事。” 第五十七章 · 莱茵 虽然故事的名字叫夏之哀悼,但它实际上是在一个深秋的雨夜里展开。 “1900年的某个雨夜,玛丽皇后号游轮驶入汉堡港,将代货物准时运到,那是一口中式棺材,里面装着一具人形的龙族样本,起初狮心会以为这是这是四代种或三代种,后来才发现这居然是初代种。” “由于不规范操作,初代种古龙苏醒,梅涅克护送秘党长老逃脱,但在半道上遇到死侍和纯血龙类的伏击,这显然是个早就设好的埋伏。” “将最后一名长老马耶克勋爵成功送出后,梅涅克便返回了卡塞尔庄园,与那条龙类展开最后的决战,他爆发了足以匹敌龙王的力量,双方同归于尽。” “大概就是这样。” 夏绿蒂花了十几分钟,便将这个百年前的故事讲完了,故事不算太长,但细节异常清晰,让人身临其境。 这是西子月近期听过的最真实,却又最荒诞的故事。 一次波诡云谲的跨国交易,有人将一尊高贵的古龙尸体送到了秘党的大本营里,令其大开杀戒。 这次事件不仅改变了混血种的历史进程,更改变了世界历史的进程。 一代精英全军覆没,掌控德意志近半财富的幕后老人悉数阵亡,可想而知一战德国的战败说不定也与此事有关联。 如果这件事背后真的有黑手,那么他到底站得有多高? “弗里德里希.冯.隆,她此前几年的表现一直都很异常,也是他主动要求前往中国,与那个神秘的买家做交易,最后一去不复返。”夏绿蒂说。 “那艘运载古龙种的玛丽皇后也在返程的路上遭遇暴风雨而消失得无影无踪,我们甚至都不能确定,那个中国卖家是不是真的存在,亦或从头到尾,都是弗里德里希.冯.隆的自导自演。” 讲到这里,夏绿蒂轻轻叹了声气:“所以说,你大概明白了,为什么念及这个人的名字时,昂热那么紧张了吗?” “大概明白,那是校长的死敌,要花一生去干掉的人。”西子月点头。 “明白就好......其实比起弗里德里希.冯.隆,梅涅克的故事才是我真正想讲给你听的。”夏绿蒂说。 “梅涅克的故事?” “后来人们才知道,号称秘党百年第一精英的梅涅克,他那从未向外人透露的言灵究竟是什么了......序列号112,莱茵。”夏绿蒂说。 “112......”西子月微怔。 这是一个高到让人大脑当机的数字,居然比审判还高一位,真正意义上的灭世级言灵。 在卡塞尔的教科书上,人类历史上最神秘的三次大爆炸之一,通古斯大爆炸,其真实面目就是言灵·莱茵,有人猜测释放这个言灵的人是为了杀死某位龙王。 可早在通古斯大爆炸的8年之前,1900年位于德国汉堡郊外的某个庄园,这个言灵同样也问世过一次,由梅涅克·卡塞尔释放。 “当夏之哀悼唯一的幸存者,昂热从地窖里爬出来后,看到的是末日般焦土景象,唯一站立着的是梅涅克的尸体,他已经在高温之下,碳化成了结晶,唯一留下的东西是那把亚坎特长刀的碎片,龙王也变成了一具死去的标本。” “这便是言灵·莱茵释放的代价,爆炸只持续0.003秒,但威力却堪比核爆,连释放者也会被卷入进去,他就是用这个言灵,与那条叫李雾月的龙王同归于尽。” “他......很了不起。”西子月下意识说。 “如何,故事听完了,不仅弗里德里希.冯.隆了解了,烦心事是不是也少了些?”夏绿蒂嘴角扬起自信的弧度。 “这和我的烦心事有什么关系?”西子月一愣。 “语文老师没告诉过你吗?当遇到困惑的烦心事,害怕那些抽象,但注定会实现的未来时,不妨读一读名人们的故事,看看别人是怎么解答的。” 忽然,她的语气刚轻松没多久,便又低沉了起来,还带点迷茫: “其实我很久以前,一直都不太明白,为什么梅涅克要返回卡塞尔庄园,去找那条龙算总账。” “是为了死去的同伴们复仇吗?是帮助同伴去完成他们想做的事吗?当然都对,但除此之外,我想还有一个原因......那就是,他打算自己决定自己的落幕方式。” 她望着天空说,眼里倒映着铅灰色的云,随时要下雨的样子。 “不太明白后面那句话的意思。”西子月摇头。 “举个例子,假如有一天,某个新入校的学生被评为S级,那他肯定很开心,但经检测,发现言灵是莱茵,你觉得他还开心的起来吗?” “这.....大概会内心五味杂陈吧?” 这仿佛是只有混血种才能理解的黑色幽默,说是地狱笑话也不为过。 前脚S级你笑哈哈,后脚莱茵同学们笑哈哈。 “当你拥有莱茵,其实你的命运就已经注定了,你注定要与一条龙王同归于尽,你注定光荣,你也注定哀荣。” 夏绿蒂继续说:“后来我研究他的毕业论文,还有读书笔记,发现他也不是没惧怕过死亡,别看他贪玩得像个花花公子,但实际上一直在与思想上与死亡、与命运做斗争,所以他选读哲学专业。” “和许多当时赫赫有名的哲学大师交谈过,他忽然明白了一个道理.....有些事正是因为害怕才有意义。” 西子月似懂非懂地点头,心中有了一个模糊的答案。 “正是因为害怕,勇气才有弥足珍贵,也就能明白自己当下的举动多有意义,所以他选择从容回到卡塞尔庄园,唱响了莱茵的圣歌。” “这么说,你明白了点吗?”夏绿蒂扭头看向西子月。 哗啦一声,大雨倾盆而下。 俩人还没来得及将谈心进行到灵魂的最深处,就被雨水赶得乱跑,狼狈地挤躲到了一处屋檐下。 “这雨怎么说来就来啊!”夏绿蒂奋力甩干头发,动作和金毛犬同出一辙。 “也许是提醒我们,比起做思想工作,更重要的是眼下的事该怎么处理吧。”西子月说。 “也对......可恶!说到底,我们是怎么暴露的啊!莫非是那套头的变态大汉出卖我们?”夏绿蒂反思。 这时,不远处的教堂钟楼上,副校长正朝她们俩人招手,仿佛是在说俩位小妹妹,不嫌弃的话进来避避雨撒。 有一说一,还真是有那么点嫌弃。 忽然间,副校长的身后又多出了两条人影,一起朝这边挥手,三人的姿势意外同步,俨然师出同门,学的是同一套教材。 副校长,芬格尔,还有多日不见的格蕾尔,都出现在了那里。 看样子,那边就是临时阵地了。 ...... ...... 几分钟后,教堂,副校长的钟楼里,群英汇聚一堂。 隔着一张小桌子,格蕾尔和芬格尔坐在沙发上,西子月则和夏绿蒂坐在对面的椅子上,副校长坐在最中间的位置上。 眼下气氛尤为焦灼。 前线是校董之间的大混战,后方则是事件当事人以及专业新闻媒体人员,这种规模的阵仗可谓卡塞尔有史以来第一次。 “情况我大概了解了。” 芬格尔一边倾听,一边记着笔记,还不知从哪摸了副眼镜戴上,可谓人模狗样,衣冠禽兽,里里外外写满了专业二字。 “这算个毛的专业洗煤球啊!你们两个已经是人赃并获了好吗,我唯一所能承接的业务是尽量帮二位减轻刑罚!”他将眼镜一甩,立刻露出本性。 “不,我并不是来让你洗煤球的,我是来让你......怎么说呢,很复杂。”副校长摸了摸脑袋。 “你们先交换下情报吧,我去厨房煎几个鸡蛋。”副校长嘿咻一声起身,挺着走形的身材下楼。 不得不说,这是一个相当乱七八糟的房间,床底下堆满了奇奇怪怪的《花花公子》一类的书籍,墙上贴满了上世纪七、八十年代的艳星海报,总体而言相当可怕。 “来,师妹,我这里有重要情报透露给你。”格蕾尔将西子月叫到了阳台上,窃窃私语。 “当时我感受到的视线是言灵·先知?”西子月惊诧。 “对,弗里德里希.冯.隆似乎想要你的命,他现在的名字叫林凤隆,不仅名字中式化,一口河南音也说得很溜。” 一番交谈下来,西子月大致了解情况了,顿觉谜团一下子少了好多。 “被人盯上性命这件事,不妨试着学会习惯,这说明你足够闪烁,等你再亮一点时,就能反过来吞噬他们了。”格蕾尔以勉励的口吻拍拍西子月的肩膀。 “知道了,谢谢师姐。”西子月轻声说。 她心里暂时没有感想,也许过几天想法就会有了。 “芬格尔师兄,能来一下吗,这回轮到我和你说了。”西子月说。 芬格尔一愣,大概也意识到了什么,走向了阳台。 ...... ...... “原来我真被你认出来了。”芬格尔靠在了阳台的墙上,皱眉抓头,愣住抓出了几分艺术家的颓废气息。 “不好意思,这次能先帮一下吗,以后你有事的话,我也会去帮你的。” “这......难得师妹你这么有江湖侠气,但我实在想不出,我会有什么事,需要你帮忙。”芬格尔有些无语。 “比如你的某个重要朋友消失了,所有人都失去了关于他的记忆,但唯独你记得,这时你不妨来找我,我帮你找,我非常擅长干这个。”西子月面色淡定。 “这详细得过分了吧!这是从哪本漫画上抄下来的东西吗!” 几番抓耳挠腮之后,芬格尔沉着了下来,露出认真思索的表情。 “这次帮你一把,毕竟这事远远不止你和夏绿蒂被抓现行那么简单。”他说。 “你已经有计划了吗?” “那当然,别看我刚才好像是在推脱,实际上是我打算背地里悄悄摆平这一切,这才符合我深沉忧郁的人设不是吗?”芬格尔眉飞色舞,“男人,都有一个詹姆斯邦德那样的特工梦,干最机密重大的任务,睡最火辣漂亮的——” “停,那你的计划是什么呢?” 西子月一个交警手势将其拦停,免得这人对自己有非分之想。 “首先,简化局面,很多时候,局面之所以复杂,并不是它真的很复杂,而是讲故事的人用特殊的技巧把它说复杂了,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用最简单的叙事将这个故事再复述一遍,然后就能发现问题所在。” 芬格尔侃侃而谈,神色相当自信。 “既然黑蔷薇教团是我们当下的最大敌人,头目又是秘党头号通缉犯弗里德里希.冯.隆,那把所有锅都甩给他就行了,暴怒是他偷的,康斯坦丁脊背上的龙骨也是他偷的,尼伯龙根计划文件也是他拿的,不朽者也是他唤醒的,你们潜入冰窖的事也是他曝光的,这不就成了!” 西子月被这一通噼里啪啦的听愣了。 她隐约看到了一万口锅乌压压地扛在这人头上。 “他有这么厉害?”这是西子月最关心的问题。 “这就是当下最简单的叙事,也最能让其他校董们警觉,从而撤销对你们的处罚,唯有塑造强大的外部压力,我们内部才好抱团。” “然后,我们声称他和暴怒结盟,实现了世界历史上第一次人龙合作!只不过这次合作,对人类并非好消息。” “不是说,龙类不屑与人类合作吗?”西子月不禁扶颚,总觉得这人是在以构思小说的逻辑来解决问题......仔细一想,这人还真就一枚作家!太监了的那种! “你不是都在报告中说了吗,暴怒他挺有人类特征,并不吝啬于使用小计俩?” 这...... 确实如此,就西子月和他唯一的那次交手记录来看,与其说对方是条刚烈枭狂、天生就桀骜不驯的龙类,倒不如说是个掌握强大力量的中二少年,孤单、还带点伤感。 暴怒这个名字,似乎与他格格不入。 “总之,我们当前的目的是要让校董和元老们冷静下来,对方既然想让我们自乱阵脚,那我们就一定不能乱。”芬格尔说。 静了几秒后,芬格尔再次皱眉:“可我还是不懂,对方到底是怎么从我们系统内部获取信息的,莫非有校董级卧底?” 第五十八章 · 汤姆舔母猫也没这么舔的吧! 时间来到下午,大雨停歇。 结束了与校董们的会议后,昂热便乘上了前往冰窖的专用电梯,副校长也和他一起。 “看你的表情,谈得一如既往不太理想?”副校长问。 “确实很不理想,每个校董都有各自的诉求,弗罗斯特最恼火的不是怠惰失窃,而是我居然把它交给汉高保管。”昂热说。 副校长略略点头:“这么一说还挺有画面的......什么?我们加图索明明才是校方最大资助人,你居然宁肯把它交给外人,都不交给我们,真是呜呜呜......这种?” 昂热不理睬副校长的惟妙惟肖,顶了顶眼镜,继续说:“圣西门家族也是对我颇有微词的人,他们认为应该对我的失职做出应有处罚。” “这个我觉得合情合理,还有呢?” “丽莎则认为,考虑到我劳苦功高,不妨将处罚定为限制高消费,以及禁止接受290美元以上的礼品馈赠。”昂热深思。 “这也能算是处罚?”副校长一愣“这真的不是从什么英式政治喜剧上抄来的梗吗?” “这个扯淡的提议当然没有被通过,总之现在他们正忙着审问夏绿蒂和西子月......尤其是夏绿蒂,现在最有可能的情况是她有内鬼嫌疑。” “不至于吧?你们这群大人有必要和一个小女孩这么较真么?连内鬼的头衔都安了上去。”副校长嘟哝道。 “再说了,哪有内鬼一路攀升,做到校董这个位置的?真以为人人都是地图头,能从内部搞垮一个超级大国?” “总之这件事有很多我们搞不懂的地方,唯一能确定的是敌方确实有近乎手眼通天的本事,能从我们的系统中翻出录像资料,真要算权限,校董们确实有嫌疑。”昂热说。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还是老规矩,停止执行部在全球范围内的工作,先掐校董会?”副校长问。 “当然不可能,这是我们的内政问题,不能让它影响到对外打击的事,中央控制室依然全力运转,施耐德部长携手他的班底正奋战在第一线,我们不能打扰他。” “有道理,攘外安内嘛,历史上每个知名校长,都会面临这方面的抉择。”副校长神情严肃地点头。 “嗯?”昂热嗅到了梗的气息。 “当然了,我这可不是在挪谕你常年给龙族运输各式各样的武器装备......毕竟你要这样想,暴怒说不定是自己长脚跑的,你充其量只丢了一把怠惰。” “听上去,似乎我真地再多丢把七宗罪,就能坐实运输大队长的头衔了。”昂热笑笑。 电梯到达最底层,门打开的一刻,青灰色的雾涌了进来,在炼金矩阵的作用下,这里的温度直逼冰点。 “我这次和你来,是来最后确认一眼这里的安全状况,清点目前的储藏情况。”昂热说。 “啥意思?最后确认一眼?你是打算把这里彻底封死一段时间吗?”副校长问。 “没错,显然暴怒依旧盯着他们,再和这次敌人扰乱我们阵脚联系在一起,或许真像芬格尔说的那样,他们背地里结盟了。”昂热说。 “考虑到上次暴怒就是在冰窖里这么不明不白消失的,那么这次我们干脆全封死好了,等这档子事结束了之后再打开,如何?” “感觉也不失为一种手段......可以这么做。”副校长点头。 校长掏出黑卡,划过一旁的卡槽,召唤出诺玛。 “诺玛,先将冰窖,连同植物园,包括诗寇蒂区完全封锁一个星期试试,除了我,没有任何人能开放它们。” “也许装备部会有怨言。”诺玛善意提醒。 “就当是给他们放个假。”昂热一笑。 俩人从冰窖退出来之后,封锁程序就在启动,大门紧紧合拢,锁舌交错,机关启动,炼金矩阵所散发出的灰雾流淌在黑暗里,龙骨十字静静沉睡。 与此同时的外界。 英灵殿内。 审判会一样的仪式正在举行。 校董以及各方代表围坐在西子月和夏绿蒂周边,压力如山般大。 每个校董在闻及这件事后,都做出了一定反应,有的亲自前来,有的则派出了代表前来,英灵殿内少地有这么热闹。 弗罗斯特看完了俩人提交的报告,表情发愣:“也就是说,你们两个人之所以选择深入冰窖,是为了调查此前的暴怒失踪事件?” 伊丽莎白点头:“没错,我正是这么指示西子月。” 夏绿蒂也赶紧点头:“她把这件事告诉了我,我义不容辞,立刻同意。” 西子月也默默点头,顺手咪一咪放在她手边的热水,发出吱吱的声音,眼睛左右乱逛。 这并非是正式的审判会,只能算是大家聚在一起尝试解决问题,简称议会。 至于处罚......那得等秋后。 在芬格尔的辅导下,她们提交了一份堪称伟光正的报告书,说是西子月受伊丽莎白的委托,利用侧写能力实际调查现场,夏绿蒂则是她的助手,福尔摩斯的好华生。 “可你们为什么要兵分两路潜入呢?”弗罗斯特敏锐地察觉到了问题。 “西子月顺着酒窖里潜入还算合情合理,但夏绿蒂校董,你怎么会想着摸进昂热的办公室,乘他的电梯下去......或者说,你哪来的胆子干这事?” “这......”夏绿蒂哑然。 说起来,她胆敢干这事才是最离谱的,这要被校长发现了,屁股开花那是最乐观的情况,最悲观的情况是被裸吊在英灵殿门口。 她一拍桌子:“当时我喝了点酒壮胆!” “喝酒壮胆?”弗罗斯特一愣。 “没错,当天晚上我成人礼,喝点酒不是合情合理吗?” 西子月也举手回答:“之所以兵分两路,是为了确保不被一锅端,但后来发现,是我们多虑了。” “冰下的怪物也是我们偶尔才发现的......你们这帮人,居然干这么有违人伦的实验,还干了一千多年!”夏绿蒂直接反攻倒算,指峰遥遥向前。 弗罗斯特又被迫坐了回去,脑阔疼痛地翻动这份报告。 相比她们俩人关于冰窖行动的报告外,另一份报告才更为致命。 弗里德里希.冯.隆的出现,还是以黑蔷薇教团首领的身份。 考虑到这个组织曾在马耳他与猛鬼众交易进化药剂,基本已经可以断定他们正处于联手状态。 与这两个狡猾阴险的人类组织相比,暴怒居然都显得不那么致命了。 或者说,仅凭弗里德里希.冯.隆一个人的名字,就足以让他们摒弃一切成见,紧紧抱在一起。 一直默不作声的圣西门家主合上了所有材料,发出一声长叹。 这是名三、四十岁左右的中年法国人,发束工整向后,灰绿色的眼睛里充满盛气。 “在座的诸位,我想的话,敌人很可能就存在我们的内部之中。” 他以沉厚的嗓音开口,听得出他业余时,可能专精于研究男高音,没准还上过舞台。 所有人都不自觉放下了材料,不约而同感受到了这份铁铅般的沉重。 确实,敌人一直就在这座学校,在他们身边。 按照芬格尔简化思维的逻辑,暴怒之所以消失,有可能并不是主动长脚跑了,而是被某人偷盗了出来,而那个人基本与校董同权,或者说他就是校董。 能把她们两个下潜监控曝出来的人,也无疑是校董,这才是最简化的思路。 现在之所以大家没有相互指控,是因为大家都明白,现在不能自乱阵脚,产生内部分裂,否则就正中敌方下怀。 “夏绿蒂校董,我觉得你是当下最可疑的人选,你觉得呢?”圣西门家主眯起了眼睛,打量夏绿蒂。 她微微一怔,眼睛燃起了反抗之意。 “你的卡塞尔家族,我承认这个姓氏很了不起,但委实说,您现在的家族和这个姓氏已经没什么关系了,他们只是一群知晓龙族秘密的普通混血种,也恰好很有钱。” “您以前参加校董会议,想法都是您背后那个老人,阿尔弗雷德给的。” “这关于这个老人,他的来历本身也值得商榷,不是吗?他是卡塞尔最早的毕业生之一,年轻时追随梅涅克,可在夏之哀悼事件后,他消失了一段时间,至今我们也不知道那段时间他在做什么。” “而且他的个人档案上,居然明确标注为没有言灵,而不是‘言灵不明’,可他又有着A级的血统,这不是很矛盾吗?” 空气里燃起了些火药味。 在圣西门家主这番平静的追问下,在座的各位都很不安,仿佛下一刻这俩人就要打起来。 不得不承认,这家伙说得挺有道理。 相较其他校董会成员,卡塞尔家族的政治成分一直很成问题,让人怀疑这群人还能不能担当起屠龙大任,甚至立场是不是人类这一边。 再加上夏绿蒂本身站在“被告席”的一方,在这种天然劣势下,确实很难有反驳的台词。 她轻轻开口:“你是不是还要再加上一句......其实我的来历都有问题?嗯?” 圣西门家主的脊背微微挺直,面部耸了耸。 他看到的是一副非常可怕的表情,像是愤怒的幼狮,那是随时要扑上来的神情。 伊丽莎白在一旁轻笑:“好了,圣西门家主,秘密嘛,每个家族都会有一些,更别提女孩子了,她们心中的小秘密真要多起来,可真数也数不完。” 弗罗斯特甚至也朝圣西门家主打起了眼神信号,让他所有收敛。 在座的各位,没有人能承受起夏绿蒂愤怒的后果。 “开什么玩笑!夏绿蒂会长,绝不可能是什么人类叛徒!” 这个声音来自学生席上炸开,简直是正道的光普照在大地上。 可夏绿蒂扭头过去,发现喊出这句宣言的并非效忠于她的狮心会......而是装备部。 一群穿着生化防护服的人从席位齐刷刷起立,如此统一,却又与周围格格不入的着装,硬是让整座英灵殿的画风断了一截。 装备部,这个学院里最惹不起的部门,如果哪天卡塞尔举行阅兵仪式,按照破坏力从低到高依次登场,执行部顶多倒数第二个出场,最后出现的方阵必然是装备部。 科学才是第一生产力,即便放在混血种与龙族的世界里,这也依然是真理。 由于昂热封锁了诗寇蒂区以下的区域,这群常年专精科学与炼金术的黑侏儒们相当于被迫放了一次假,纷纷摸到地面上来,恰好看到这里人蛮多的,情不自禁就走了进来,旁听这次议会,谁也没想到他们会在这个时间截点上发难。 装备部的一号人物,阿卡杜拉所长站出来:“你听好了!夏绿蒂会长是神赐给这世间的希望,光明破开黑暗的利剑!没有她,我们的科学就没有未来!” 紧接着二号人物,卡尔副所长也站了出来:“我们不能没有夏绿蒂,就像亚当不能失去夏娃!欧洲不能失去耶路撒冷!” 专精于水下爆破的马突尔研究员也愤然而道:“没错!要是有一天世界末日真的来临,除了我们这群脑中存有人类火种的科学家有资格进入地下避难之外,夏绿蒂会长也能!” 卡尔副所长小声提醒:“夏绿蒂会长的家人或朋友也行。” “对!夏绿蒂会长的家人和朋友也行,但仅限女性!”马突尔改口。 圣西门家主哑声了,呆呆地看着学生席最上方的这群科学家群星闪烁着。 西子月也半天没表情,眼神里写满幻灭。 她扭头看向夏绿蒂,发现夏绿蒂已经蹲到了桌子底下,像是太过尴尬,情不自禁想要找个地缝钻进去。 “你......和装备部关系很好?”西子月呆呆地问。 “一、一般!谈不上特别好那种!”夏绿蒂咳咳不止。 这无疑是奇观的一幕,向来对凡尘俗务不感兴趣的装备部,居然会突然集体倒向夏绿蒂这边,丝毫不吝赞美之词。 汤姆舔母猫也没这么舔的吧! 但西子月很快就想明白了这是怎么一回事。 夏绿蒂的炼金术是一大专长,想来这点就足以让她过关装备部的技术门槛。 如果她在英勇一点,能接受这个纯男部门剽悍生猛的作风,外加一副人见人爱的童颜可爱模样...... 这么一想,这帮人说的没错啊!夏绿蒂的确是这部门的夏娃和耶路撒冷,无可替代的天使与光,是得按汤姆舔母猫的规格来对待她啊! “我懂了,那么下一个议题......”圣西门家主汗颜翻篇,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看样子这件事是无法再追究下去了。 ...... ...... 夜深了。 卡塞尔的地下,芬格尔行走在蛛网般复杂的区域里,脚步声在走廊的四壁间回荡,走廊顶端偶尔滴下水珠。 他推开了中央主机控制室的大门,莹莹的光在精密的设备间闪动。 “EVA,出来吧,有事找你。”他一屁股坐上了屏幕前的电脑椅,感觉像是回到了家。 第五十九章 · 暗夜前奏 “先生,你的啤酒。”那个叫adams的小机器人又嘻嘻哈哈地过来了。 “好的,小费给你,自己找个角落玩去吧。”芬格尔摸出一枚硬币,放到它的盘子里,拿起了啤酒。 依旧是万年不变的德式黑啤酒,虽然已经喝厌了,但也只有喝到它,才能将到家的感觉酝酿至完美。 “前不久才对你说,尽量少回来,结果你又这么快回来了?”一缕光在芬格尔的背后落了下来,荧蓝色的少女以居高临下的姿势望着他。 “这次我可是公派任务,不算偷偷摸摸溜回来找你倒苦水。”芬格尔谈吐间带着自信,“我甚至不是来请求你帮着做坏事,而是做好事。” “是为了调查露西子月和夏绿蒂潜入监控泄露的事吗?” “没错,整个卡塞尔上至校董,下至新生,连装备部都关心起这事了,盛况可谓空前。”芬格尔说。 “如何,能从你这里查到什么吗?” EVA摇头:“查不到,我这里找不到任何监控被调出的记录,只有校董们的白卡才有这样的效果。” “果然绕来绕去,又绕到了校董身上啊。”芬格尔叹气。 “那就不归我们管了,和校董斗智斗勇是校长的事,学生那边由格蕾尔负责排查,我们还是来未雨绸缪,研究一下弗里德里希.冯.隆吧,这个人现在叫林凤隆来着。”芬格尔说。 “好的,没问题。”EVA微笑。 看不见的虚拟世界里,海量的信息触手抓向了数据的最底层,将一切有关林凤隆的信息都抓了出来,投影在了芬格尔面前。 “林凤隆,和我一样,是德国老乡呀,没准见面之后,我们可以聊上那么两句。”芬格尔对着资料端详。 “还可以一起揍揍法国人不是吗?你们的名字里都带‘冯’字。”EVA说。 以芬格尔的汉学造诣,瞬间就get到了这个中文互联网的梗,耸肩一笑:“有道理,不愧是我的妹子。” 这时,芬格尔的目光落到了林凤隆的言灵那一栏上。 序列号85,言灵·真空。 这是一个非常特别的言灵,能在领域范围内制造太空般的失重效果,让所有抓不住地面的东西都浮起来,无论是人还是物。 直到目前为止,世界上也只有少数几个实验室能制造出这样的太空真空环境,但这个言灵却能轻易办到。 虽然看上去这是个没有丝毫攻击性的言灵,但它之所以能排这么高的阶位,是因为它具有某种特殊的惰化效果,能削弱领域内的其它言灵。 装备部做过研究,但凡在真空的领域下,其它言灵的元素活性普遍下降40%-60%,至今无人能解答其中缘由。 “这个言灵,应该不是那种适合用来潜入盗窃的能力吧?”芬格尔抚摸着下颚。 “但用来搅乱战局还是很不错的,如果对方经过事先演练,一开始就适应失重作战,也许能起到不错的小队突击效果。” “听你的意思,是在暗示对方这次是来明抢的,不是来盗窃的?”芬格尔警觉。 “这个应该不太可能,现在留在卡塞尔里的都是AB级的学生,校董带来的随从也是精锐,不太可能被硬碰硬击溃......更何况还有副校长的戒律,以及我。” 芬格尔微微点头。 正如EVA所说,她和副校长才是这所学校的最强防线。 略过言灵这个话题,芬格尔继续翻阅这则资料。 “他在猎人网站上的ID是phoenix,是第起七个在该网站上注册的用户......听上去像是元老功勋一类的。”芬格尔枕在双臂上,嘴角一皱一皱。 猎人网站,又是个麻烦玩意。 大概早在互联网的雏形诞生之初,这个网站就已经形成了,算得上是最古早的互联网网站之一,来这里接任务的人都是牛鬼蛇神,三教九流,任务内容一直在龙族文明的边缘徘徊。 这个网站除了服务器全世界流动之外,它似乎还有种特殊的魔力,给每个猎人下达心理暗示,禁止他们将任务的内容透露给外界。 网站的创建者和卡塞尔一样,同样不希望龙族文明的秘密外泄。 “最扯淡的地方,应该还是这个网站唯一的管理员吧,叫nido,只要不瞎,就能看出它倒过来是odin,北欧神话中那位主神,奥丁。” “关于奥丁的事,你从楚子航那里听说了吗?”EVA问。 “是的,看在多年老战友的份上,他把这秘密简单地向我提了提,我大受震撼。” “可是这也不能说明,这个猎人网站的创造者就是奥丁,对吧?” 芬格尔点头:“确实,仅凭一串四个字母的英文ID,就想锁定一个幕后黑手的身份也太草率了......既然林凤隆是第七个注册网站ID的,那前六个都是谁?” “不清楚,前六个ID从未露过头,ID名称也不详。” “是吗?听上去感觉我们正在和不得了的黑暗势力交手啊。”芬格尔感叹。 感叹完后,他继续回归正题:“那话说回来,监控这事究竟是谁曝光的呢?” EVA说:“你不觉得这挺像个套路颇深的推理故事吗?有可能凶手既不需要进攻,也不需要撤退,而是一直住在这冰窖的某个地方,暗中观察一切。” 芬格尔并没被这个令人毛骨悚然的小故事吓到,反而还露出了放荡的轻笑:“这么基础的推理小故事,动画片里一大堆,英明神武的我岂会漏算这点?” “我已经找过了卡塞尔诗寇蒂区以下的每个角落,连植物园里的那片湖都没放过,愣是没到蛛丝马迹。” EVA闭目摊手:“既然如此,我们只能又把句话搬出来用了......排除种种不可能之后,剩下的那个再离谱,也只能是真的了。” “你是说......某种未知的言灵?比如空间跳跃?像虫洞那样?”芬格尔警觉。 “似乎也只有这种可能,才能解释暴怒的消失之谜,之所以对方没有把整个冰窖搬空,是因为空间跳跃的可携带重量有限,冷却时间漫长。” 芬格尔静默,这似乎的确是眼下唯一的答案,把一切原因归咎于未知言灵,好比黑暗时代的人们遇到奇异天象,都说这是神干的。 “可这还是无法解释,对方为什么能从你的系统里提取录像......这是为什么呢?”芬格尔陷入沉思。 ...... ...... 卡塞尔校园内,大部分人正在安睡。 经过一整天的激烈讨论后,诸位校董决定保留对内清算的权力,但依旧彼此心存戒心,明天再做进一步打算。 他们目前正住在梵格尔夫的教学楼里,今晚就在学校里过,并配备十足的警卫力量。 西子月躺在房间里的小床上,看着上铺的床底,那里贴满了线索字条,最关键的几条线索还用红色的丝线串联,像是鲜活的脉搏。 她没有开灯,但借助着黄金瞳的夜视能力,她看得还挺清楚。 严格而言,她最近的烦心事都源于这张由她亲手编织出的线索网,红色的轨迹仿佛命运的丝线。 虽然它是烦心事的罪魁祸首,但似乎也只有这样盯着它,思考它,那些烦心事才会暂时滚远一点。 在她手里一直还捏着一张没有贴上去的便条,上面只写着一个线索......她自己。 每当她想要把自己这个元素也纳入线索的考虑范围中时,就会有一股莫大恐惧把她推出来。 那种感觉就好比在恐怖电影里,孤零零的女主角在昏暗的光影中走向走廊尽头的一扇从未被开启过的红色门扉,伸出手战战兢兢地想要推开它......可是它越接近那扇门,沉重可怕的背景音乐就越来越重,像是阴森的风越来越强烈。 最后当恐怖的阈值达到最顶端时,女主突然想通了,自己没必要作死非开这扇门不可,于是坦然收手,观众也松了一口气。 果然,她还是无法将自己代入进这片混乱复杂的棋局中。 敲门声忽然在门外响起,吓了西子月一挑。 “西子月,在吗?”零在门外小声说。 西子月的肩膀一松。 现在格蕾尔正忙着受芬格尔的委托,去偷偷调查学生档案,会用这种小心翼翼敲门方式的,的确也就只有零一个。 西子月将门打开,零并没有进来的意思,走廊上也十分昏暗,跟做贼似的。 “干嘛?”西子月情不自禁低声问。 “诺顿的龙骨十字已经准备好了,要看一眼的话,最好就是现在。”零说。 “现在?老板那边很急吗?”西子月问。 “把龙骨十字调出来是件很麻烦的事,最好不要让它在外面待太久,会很不完全。”零说。 “现在真地能出去吗?”西子月更担心这个问题。 “能够,校董会已经承诺了不追究你和夏绿蒂,她刚才就是从校外回来的,据说是因为心情不好,跑到芝加哥的高级餐馆大吃大喝了一顿。” 这......意外符合这孩子作风。 做决定之前,西子月回望了一眼宿舍,看了一眼贴满线索的书桌和床座,怎么看都像是个干练刑警的卧室。 出门之前回望一眼,很多人都有这种习惯,像是确认有没有东西忘了拿。 这也是一种安全感,确认没有异样。 “好的,走吧。”西子月跟上了零的步伐。 ...... ...... 夜更深了。 山涧的浓雾在校园里升起,路灯的光像缩在一个罩子里,变得淡淡的。 一个穿着执行部冷冽风衣的人潜行在校园的阴影里,像是一只与夜色融为一体的黑枭。 他的名字不重要,只是一个普通的B级专员,跟随某位校董一起进入了卡塞尔学院,现在正好是他的巡逻时间。 他选择走入了女生宿舍。 虽然这里并非他的巡逻区域,但他还是进来了。 按理来说此刻诺玛应该会呼叫他,让他对自己的行为作出解释,不过这件事并没发生,他的通讯器里并没有传来任何声音。 诺玛看不到他,也听不到他,更不会对他的行为做记录。 在诺玛眼中,乃至在EVA眼中,他和个隐形人没什么两样。 他走着无声无息的步伐穿梭在女生宿舍的走廊里,呼吸也压倒了最低。 终于,他来到了西子月的房门前。 屏足呼吸后,他将耳朵贴在了门上。 没有听到呼吸声,或者心跳声,也就是说这间屋子是空的。 他说不上是失落还是庆幸,失落是因为无法杀了对方,庆幸是因为起码不会被对方反杀。 总之他缓了口气。 他推开门,走进了这间漂亮的闺房。 地面是粉软的毛毯,床被分别是hellokitty套和木褐色,角落里摆着瑜伽垫和小哑铃。 数套风格飘逸的衣裙挂在不远处的衣架上,显然是衣柜的空间不够用,阳台上则飞舞着内衣套装,缤纷的色彩和款式让人驻足,看样子屋子的两位女主人都有一颗热爱生活的心。 他的目光丝毫没留恋那些内衣,而是落到了西子月的书桌上,那里贴着数不清的纸条。 他端详着这一整桌线索,不自觉地笑了。 双人床上铺的底座,也记载满了同样的东西,还有照片等等,红色的丝线串联其中,最终指向了命运最中心的路明非。 “原来如此,看样子,你必须得死。”他不禁一笑。 离开这间屋子后,他又马不停蹄来到了下一个目标处。 酒窖。 西子月曾经潜入至冰窖的入口。 虽然校董会已经在报告中得知这地方被西子月入侵过,但目前尚未引起重视,毕竟最后一个环节,西子月是用钥匙能力过关的。 而且,昂热已经封锁了诗寇蒂区以下的所有入口,即使是他亲自出面刷卡,也未必能将这条命令撤销。 他还是走进了这间酒窖,来到了最后一层,西子月曾通过的那扇朽门。 他拿出一张非校董式的黑卡,在读卡机上轻轻滑过......门,真就开了,门后的机关全部关闭。 得意的微笑在他嘴角露出。 还是和上次一样轻松简单,看样子卡塞尔这帮人根本没意识到问题出在哪里。 他走入了这条闪烁着安全绿灯的甬道,一路畅行无阻。 ...... ...... 芬格尔一个激灵醒来了。 思考着思考着,他不知怎么就睡着了,也许是喝啤酒的酒精作用。 “我是睡了多久?”芬格尔打着哈欠说。 “三个小时而已,睡得蛮久,我不太忍心吵醒你,但又怕你着凉,于是把空调的温度调高了些。”EVA依旧在他身边。 “继续想问题,继续想问题......我们之前思考到哪了?”芬格尔打着哈哈说。 “思考到有没有可能对方一直住在卡塞尔的地下深处,伺机而动。” “没错,继续顺着这方面想......” 抓耳挠腮半天,芬格尔并没有灵光乍现的瞬间。 “见鬼啊!该不会真地只能定论为对方有空间传送一类的言灵吧,那我们还打毛啊!对方趁我们睡觉时,传到我们身边,把我们一个接一个干掉算了。”他抓乱了头发。 正准备拿起黑啤酒,继续畅饮一口时......他愣住了。 看着这瓶黑啤酒,他忽然有了点灵感。 一个常住于卡塞尔地下,却又不被人注意到......或者说是习以为常的东西。 那个叫做adams的小机器人,一天到晚给他送啤酒,嚷嚷着要小费的那位! “EVA,你那个叫adams的小机器人呢?”芬格尔忽然觉得这酒有问题,赶紧推到一旁。 老规矩,战略性一波 , 第六十章 · 炎之龙斩者 一场夜雨降临在了芝加哥的上空,城市的霓虹闪烁不安。 黑色的宾利由远及近,停在了那栋不久前西子月来过的复古酒店前方。 她跨出车门,拾阶而上,正准备推开酒店的大门时,手腕如触电般停顿。 她又感受到了那股似曾相识的感觉,威严神圣的死亡气息,仿佛整座酒店都变成了一只巨大的管风琴,铺天盖地演奏着君王逝世的曲子。 青铜与火之王,诺顿的龙骨,就在这扇门后方的不远处。 零的手从她后方伸来,帮她推开了这扇精致华丽的门扉。 “别紧张,就是一具龙骨而已,你在冰窖深处也见过类似的东西。”零很自然地说。 这......讲道理,她这应该不算是紧张...... 只是被某种悲壮震住了,像是路过泫然泣下的大师级作品前方,任何人都会下意识驻足观望。 只是在那震撼的悲壮之中,掺杂着一丝奇怪的杂音......某种直指人心的恐惧。 酒店的大厅一眼望不到人,但每一盏灯都是亮着的,昏黄静谧的光如粉尘般洒下,洒在空无一人的沙发和柜台上,仿佛所有人都在不久前蒸发消失。 毫无疑问,整座酒店都被清空了,这栋高至近一百米的大楼只剩下她们俩人......还有那尊让肃然起敬的雕像。 威严的君主端坐在光尘的中央,苍红色的骨骸犹如被烈火反复锤炼的赤铜。 它和康斯坦丁一样呈现十字架的形状,充满殉道者的圣意。 分明它已经死了,可西子月总觉得它下一刻能活过来,再次拔剑,征战世界。 “这就是诺顿的龙骨了,你有十分钟的时间参观它。”零说。 “老板不在吗?” “他说他这次不来,可谁也不知道他是不是真地没来。”零抬头望向大厅的穹顶,像是在暗示这人就在高处。 出于回避一下的心理,零退出了酒店的大厅,还顺手将门关上了。 偌大安静的空间里,只剩下西子月与诺顿的骨骸。 她走向了诺顿,不由自主地心跳加速,像是面不断奏响的鼓。 她来到了诺顿面前,抬头仰望这尊顶天立地的魁梧身影,想象他生前是何等君临天下。 “告诉我,你的过去吧。”西子月说。 她踮起脚,张开了五指,盖在了龙骨的头顶。 侧写,开始—— ...... ...... 卡塞尔地下的主机控制室内。 恶寒的电流窜上了芬格尔的后背,他像猎人一样环顾四周。 昏暗的主机控制室里只有指示灯明暗交织,那个总是嘻嘻哈哈,由废弃金属零件拼接而成的小机器人却不见踪影。 “EVA,你那个叫adams的小机器人呢?”芬格尔问。 “叫adams的小机器人?”EVA居然露出了疑惑的表情。 “你不记得它了?”芬格尔的每一块肌肉都收紧。 EVA迟疑了片刻,海量的数据在她的脑中流过,短短片刻之间,她已经翻遍了adams的一切有关信息。 她摇头了,否认了它的存在。 “原来如此,是这样啊。”她忽然开口,像是明白了什么。 “虽然在你看来,它的的确确存在,但从我的角度出发,我找不到任何有关它的信息,也就是说它一开始就不存在。”EVA说。 “那不是你自己造出来,用来排解无聊的小玩意嘛?”芬格尔吃惊。 “没错,我收集了一些废弃零件,用磁力和电流组装它” EVA继续说:“可事实就是我完全不记得它......或者说,关于它的数据,全都被删除了。” 芬格尔微愣,但立刻明白过来这是怎么一回事了。 虽然EVA现在正在以拟人的具象化形态与他对话,但实际上她真正的眼睛还是摄像头,储存记忆的地方不是大脑,而是数据库。 如果有关那个小机器人的数据全都被清除了,那么对EVA来说,这世上就再没有一个叫adams,在她寂寞无聊时陪她一起玩的小东西了。 “病毒。”EVA说。 “病毒?”芬格尔一愣。 他顿时豁然开朗,仿佛大彻大悟。 确实,比起什么鬼故事一般的有人在冰窖里潜伏多年,或者超级言灵,电子病毒这事明显靠谱多了! 这么一来,很多事都能解释得通了,比如从数据库里调录像,伪造能进入冰窖的高级权限等等。 “可是......你居然还能中毒?”芬格尔还是大为不解。 EVA的防火墙可能是这世界上最强大的网络防护,足以比肩五角大楼。 可它居然会中毒。 这就好比走进一家肯德基,惊讶地发现这家店炸鸡薯条居然罄售了,这本该是肯德基供应量最充足,最不可能卖完的东西,除非是遭到了黑叔叔们的零元购。 “别小看对手,猎人网站几乎是和互联网同步诞生的,他们可以说是网络技术的先驱之一,不比我落后多少......更何况,中毒的不是我,而是我做出来的东西。”EVA说。 虽然adams由她亲手创造,但这个小机器人本身的系统并不受EVA防火墙的保护,可它偏偏又与EVA子母相连,天生就是一个漏洞。 芬格尔无奈笑笑:“别太灰心,虽然坏消息是你做出来的玩具给了敌人可乘之机,但好消息是......你其实还蛮有人性的,毕竟一般人工智能可不会感到无聊寂寞,想要做个什么东西陪陪自己,或许我日后可以期待一下,你忽然流下几滴温情的眼泪?” EVA耸肩:“好了,玩笑到此结束,现在最关键的是找到adams,将其破坏......” 忽然,这间主机控制室内的绿灯统统变成红色,EVA像是感应到了危机似的,表情立刻沉下。 “有人正在从外面入侵进来,朝冰窖深处前进。”她忽然说。 “校长不是已经把门全都焊死了吗?” “不知道,但那个人的确正在畅行无阻,所有的门正一一为他开启,我甚至无法捕捉他的监控录像......这说明我的底层逻辑被修改了。” 底层逻辑被修改,这可是件要命事。 这就好比病毒直接进攻神经中枢,最坏的情况对方可以直接启动EVA的自爆程序,连带冰窖里的核弹一起点燃,直接团灭整个卡塞尔。 不过这只是最坏情况,在最坏的情况之前,EVA到底有怎样的反击手段还不得而知,但想来应该也很暴力。 “快,去最底层的主机室,我没猜错的话,adams就在那里,随时准备进一步修改我的数据。”EVA下令。 “好嘞!” 芬格尔拽起风衣,带着一身劲风冲出了这间控制室,在走廊上狂奔了起来。 校园的警铃敲响了,像是一声声乌鸦的嘶鸣划破夜空。 学生宿舍区,训练有素的学生们在第一时间苏醒穿衣,拔出武器,警戒四方,然后才小心翼翼地确认一眼最新信息。 【紧急通知!学院遭到不明力量入侵,请强战力人员首先赶往冰窖!】 ...... ...... 警报声不仅响彻在校园地面,更响彻在校园地下,到处都是闪红的指示灯,给人一种末日来临的感觉。 入侵者面前的门,它的打开速度忽然变慢了,像是有一股无形的力量在竭尽所能将门合上。 显然EVA已经意识到了入侵者的存在,她虽然看不到入侵者的具置,但能够感应到有哪些门正在被打开,从而施加一定压力,阻止开门。 这是一场位于虚拟世界中的较劲,EVA和那个病毒。 入侵者不禁苦笑自嘲:“看样子,还是小看卡塞尔了呀,没想到这么快就被发现了。” “是时候见上一面了吧,昂热。” “起码,不是直接见面。” 入侵者的眼睛里,黄金瞳开始点燃,开始动用言灵。 在戒律的重压下,很少有混血种能动用言灵,即便成功启用,效果也会大打折扣。 所以,为了突破戒律的限制,他必须提高自身的血统,获得更强大的力量。 狮心会血统精炼秘技,爆血! 心跳声在他的体内陡然变大,深青色的鳞片从他的眼角附近浮出,龙化的力量让他的血液迎来了一次又一次爆发般的加速。 犹如玻璃被打碎,压制着他的戒律效果瞬间被他甩在身后。 一个神奇的领域以他为中心开始扩张,范围巨大,几乎包住了小半座校园,每个闻讯赶往卡塞尔地下的人都不由得脚下一轻,漂在了半空。 简直是个大型魔法表演。 校长的卧室里,昂热今晚并未入眠,而是一直靠在窗边,独饮着一杯清淡的红酒,像是早有预感今晚或许会发生点什么。 看样子,这个预感正确了。 他摆在书桌上的钢笔毫无征兆地抖动,像是蠢蠢欲动地想要脱离地心引力,但奈何校长办公室只处在这个言灵领域的边缘,受到的影响相对较小。 昂热的手机传来声响,他接起电话,副校长慌张的声音传来:“昂、昂热!大事不妙!” “我知道,我能看到不远处的英灵殿门口,我可爱的学生们都飘在了半空中,好些女孩都是穿裙子的。”昂热嚅动嘴唇,吹出了一声悠长的流氓哨,“青春真好。” “你这老不死的,怎么到了紧要关头,比我更淫贼?你他妈倒是快动起来啊!别光顾着感叹青春了,你的老朋友,弗里德里希.冯.隆已经杀到了我们学校来了!见鬼,他不是幕后boss么?怎么还亲自出动了!” 他当然知道眼下的效果是言灵·失重,也知道这正是林凤隆的言灵,作为和昂热同样出自初代狮心会的混血种活化石,他无疑也掌握爆血这门技术。 虽然不确定他的初始血统有多强,但能在初代狮心会混的,肯定不会弱,再加上爆血技术,再加上这一百多年来他肯定也干了些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他能在戒律的高压下将失重推演到这个强度,也就合情合理了。 “别慌,我当然知道,我只是知道他现身的一刻,情不自禁回忆我的剑桥岁月,春风牵起女孩们的淑女裙,露出白色蕾丝边的短袜......棒极了真是。”昂热笑道。 “嘿?搁着用上倒装句了还,你就真一点都不急呗!” “急,当然急,但不急这一时半会,既然他来了,想必一定做足了万全准备,我们得小心应对。”昂热一口喝完了杯中的红酒。 只可惜这不是一杯高烈度的马天尼,不然会更有味道。 喝完这杯酒就是昂热所谓的“小心应对”,他很快从桌前起身、出门,临行前确认了一眼袖子中的折刀。 折刀的弧光在月光下呈现妖魅的质感,如同迫不及待饱饮鲜血的妖刀。 在时间零的领域中,他快速穿过校园,来到了校长办公室,乘进了他专用的电梯里, 缓缓下沉。 芬格尔也在某个隐蔽的电梯里缓缓下沉,目的地是这个学院的最深处。 卡塞尔的地下到底有多深,一直是本校的校园传说。 有人说它的终点是冰窖的康斯坦丁龙骨,有人说是一座用于避难的核反应堆,实际上它的最深处叫“集线器”,是个如蜘蛛巢般杂乱无章的地方。 那里是EVA最中枢的处理器,最底层的命令库就存放在这个地方,很多元老都不知道卡塞尔有这么一个地方存在,都以为图书馆下方的中央控制室就是EVA的全部主机。 忽然,电梯卡住了,灯光也熄灭了。 整座校园像是迎来了一场突如其来的断电,光源俱灭,许多扇大门都在自行关闭,变成一块不受卡槽控制的顽铁。 见鬼!那个病毒已经不打算遵守游戏规则,在疯狂修改底层命令库!打算彻底获得这座学校的控制权! 芬格尔烦躁地摸出手机,拨通了副校长的电话:“喂,副校长,把戒律关掉,十万火急!” “关戒律?这玩意是你说能关就能关的了?要是真出了个什么三长两短,莫非你来负责?” “有个病毒机器人正在‘集线器’那一层修改EVA的底层命令库,我离那里很近,我可以干掉它!但前提是我得打穿好几层墙壁。” “那你用‘青铜御座’不就好了?即便在戒律的压制下,以你的血统,其实也能够使用言灵吧?” “不够,青铜御座还不够,我得需要进化一下才行......炎之龙斩者!唯有炎之龙斩者的形态,我才能赢下这局游戏,杀死这场比赛!”芬格尔悍然厉声,还顺带理了理胸前并不存在的领带。 “炎之......你这臭小子,我真是......”副校长无语哽咽。 只有昂热才有关戒律的权限,这是铁则般的校规,秘党的党规。 不过听芬格尔又急切,又中二的表述,副校长大致也能明白当下的严重性。 总之EVA的最中枢部分遭到了威胁,最糟糕的情况下,EVA甚至可能变成对方的武器。 一想到这个结果,副校长就寒战不已,甚至抽不出时间,去打电话问昂热一声。 教堂上的钟楼里,副校长立刻来到了桌前,那里亮着一盏油灯。 上一次它熄灭,还是几年前的康斯坦丁复苏之夜,也就是说它已经燃烧了快4年。 而上上次熄灭......他记不清,也许是十年,也许是十五年,也许是二十年。 他在冰窖的深处里铺设了巨大的炼金矩阵,来强化扩大戒律的范围,但是这个炼金矩阵的开关,其实就是面前的一盏油灯。 他吹了口气,油灯轻轻熄灭了。 校园内,所有学生和执行部专员被压抑已久的血脉都活了过来,睁开了数不清的黄金瞳。 芬格尔仰面深深呼吸,有种健身出汗之后,沐浴在热水中的快感。 其实戒律,还有一个鲜为人知的效果,就是对于压制某些言灵而言,它会使其呈现出降级的作用。 比如71的吸血镰,在戒律的压制下就会变成59的镰鼬。 而反过来说,当戒律撤销后,原本低等级的言灵,就会变成更高阶的言灵。 一个缓缓的闭眼,继而睁开,灿烂的金色在芬格尔的眼睛里涌出,这条号称卡塞尔第一的废柴,居然在此刻凭空有了不可一世的气魄。 “言灵......” 在戒律的压制下,他的言灵是87的青铜御座,而当戒律消失后...... 序列号99,言灵·铁浮屠! 第六十一章 · 老朋友 古奥森严的音节回荡在了这部狭小的电梯里,仿佛有人在黑暗深处敲响了一座巨钟。 序列号99,言灵·铁浮屠。 在新娘岛上,息戒曾使用过这个言灵化为钢铁魔神,如今类似的效果也出现在了芬格尔身上,唯一的区别只在没有鳞片。 钢铁般的威严笼罩了他,他手臂上的肌肤变成了生冷坚硬的黑铁色,视觉和爆血很像,但内在原理却完全不同。 他解开了一直背在身后的布袋,从里面取出了一把造型古雅的短刀,这是曾经流行于北欧地区的武器,维京人曾用它开疆扩土,征战大海。 这是一把炼金刀具,从挪威海域的深水中打捞出来的武器,那里曾被诺顿统治,广袤的冰海下藏着数不清的秘宝。 这把刀并非是多么了不起的珍宝,只是一把不错的好刀,也不是他自己捡的,而是上面发的。 当芬格尔触及这把短刀的一刻,铁浮屠的强化效果顺着他的五指流注向了它,灰暗斑驳的古刀突然变成了黑色,造型开始诡异,刀刃也充满了扭曲的弧度。 再下一刻,刀身上腾起了黑色的火焰,照亮了这部狭小的电梯。 “暝杀炎魔刀......完成!” 芬格尔的嘴角拉出自信的弧度,掷地有声地报上了炎之龙斩者的必杀技,仿佛黑崎一护高喊月牙天冲。 铁浮屠这个言灵的效果远不止强化自身和武器,它甚至还能激活炼金武器的某些属性,刀上的黑色火焰也正是因此出现,为其赋予了高温的特性。 说起来,比起楚子航,他芬格尔才是更应该上校园审判庭的人,某种意义而言,铁浮屠比君焰更加危险,更容易失控,更容易造成不可挽回的后果。 好在他一直都掩饰得很好,除了那么少数几个人之外,没有人知道他的兜里揣着一张这么厉害的牌。 所谓王牌,只在关键时刻祭出,要么摧枯拉朽一击平推,要么力挽狂澜绝地翻盘! 他深吸一口气,向后挪出一步,整个身子如弓弦般张开。 一鼓作气!他朝前方挥刀了!一道赤黑色的光! 卡塞尔的地下深处抖动了一下又一下,仿佛巨人仿佛敲击铁砧,每一击都带着破天碎地的伟力。 再挥了不知道多少刀后,芬格尔终于破开了这部坚固的电梯,打通了前进的路,森然的裂口犹如被龙爪撕裂。 他灵巧地翻进了电梯井里,顺着钢索一路向下,矫健的身姿犹如猿猴。 如果将他现在的举动拍下来挂到守夜人论坛上,那绝对足以让卡塞尔轰动长达一年,标题大概是《战神归来》一类的爽文选题。 从没有人想过这个在卡塞尔里混了长达九年,第十年才毕业实习的废柴居然有如此生猛威武的一面,这种反差感足以让所有人疯狂上头。 说起来,他其实一直都挺厉害的,只是当初知道他很厉害的人已经早早毕业了,剩下来的都是毫不知情的学弟学妹。 于是历史变成传说,传说变成遥远的神话,大多数人只记得那个被迫在校园食堂里啃了九年猪肘子的废柴,却忘了他曾经也辉煌过。 他加紧了脚力,一个虎跳扑出,大开大合地挥刀斩向最后一扇门! 裹在黑色火炎中的刀刃发出了咆哮! 铁铸的大门轰然崩塌,仿佛全副武装的巨兽撞碎山峦! 成功了。 在铁浮屠的力量支撑下,他在极短时间内便畅通无阻来到了学院的最深处,但代价是可能接下来的几天里都得以木乃伊的姿态躺在床上。 这是铁浮屠的副作用,对使用者骨骸造成极大的压迫力,和它一比,青铜御座的副作用可以说是微乎其微。 芬格尔走进了这个充满前卫科幻质感的空间......EVA最初的诞生地。 这里果然如他所说,是个如蜘蛛巢般巨大杂乱的地方,仿佛集线器的内部。 巨大的空间里,各种颜色、数以百万级的电线相互缠绕着去往不同的方向,四壁全都是体积巨大的老式计算机,堪称古老的晶体管在黑暗中闪着微光,磁带式的存储器转动着,发出咔哒咔哒的微声。 最早的通用计算机是1946年在宾夕法尼亚大学建成的,叫做ENIAC,当时秘党就意识到那是个能改变世界的好东西,于是他们在这里原样复制了ENIAC,改名为EVA,换句话说它1946年就诞生了。 随着计算机技术的发展,互联网的诞生,之后几十年的时间里,EVA也一直在不断被强化,最终变成了今天的网络之神。 咔嚓的打字声从空间的深处传来,瞬间点燃了芬格尔的警惕。 他冲向了那里,绕过一台巨大的机柜后,昏暗的屏幕亮光照在了他身上,那是80年代特有的单色屏幕所透出来的色质感。 一台老旧的控制台前,一个嘻嘻哈哈的朋克小机器人正在用它那笨拙的手指敲击按键,还好EVA造他的时候,只给他配了一个简陋的金属义肢,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芬格尔一脚踢开了它,再补上一刀,免得它在磁力的拼接下复活。 在炎刃的高温下,它发出了齿轮崩坏般的声音,咯吱咯吱地去世了。 这个堪称罪魁祸首的家伙,就这么阵亡了。 芬格尔立刻坐上了控制台前,审视了一眼屏幕,发现情况的确很严峻,要是晚来一步,可能都会造成严重后果。 芬格尔敲击起了键盘,开始将那台小机器人所修改的东西一一还原,这是个工程量浩大的任务,也许得花很长一段时间。 “你似乎成功及时赶到了目的地?”EVA的声音从他的手机里冒出来。 “没错,千钧一发之际,好比篮球片里,在最后的倒数三秒之内投进3分球。” 芬格尔的视线牢牢盯在屏幕上,绿色的代码飞一般地在他眼前流过,还都是用拉丁文写成的。 “谢谢你。”EVA似乎带着笑意。 “害,我和你都谁跟谁呢,谢什么谢。” “你给副校长打电话,请求他解除戒律,是个很冒险的举动,没准你会受到天大处罚。”EVA说。 芬格尔微笑:“没事,我和副校长关系够铁,更何况......我曾经因为犹豫,而失去过某些重要东西,根据人不会两次踏入同一条河流的哲学定律,我这次肯定毫不犹豫,哪怕代价巨大。” 芬格尔忽然皱眉,因为他看到了一条让人倒吸凉气的指令。 不朽者激活指令。 更糟糕的是这个指令早在一个多小时前就发出去了,按照这个进度来看,想必冰窖第五层的怪物们已经集体复苏了,正顺着嗜血的本能朝有活人的方向前进。 这么看来,西子月和夏绿蒂曾经在那里遭到围攻一事是早有预谋。 芬格尔选择优先处理这条指令。 按理来说,不朽者一旦苏醒就很难停下来,除非周围的生者全部阵亡殆尽,他们才会自动停下,开始休眠,这时就是回收他们的最好时机。 但好在最近的几年里,卡塞尔的技术迭代实现了突破,在不朽者的心脏中植入了小型的冷却装置,以便在关键时刻给它们降温。 芬格尔手指如飞地将这个冷却装置激活,一个字节一个字节地镶嵌进去,他的神情高傲,动作潇洒,有如一位皇帝在宣战的诏书上签字。 “搞定!不过等这个装置正式奏效,起码还得花个十分钟......希望这段时间内,上面的兄弟们扛住好吧。” ...... ...... 昂热拔出折刀,撬开了停运的电梯大门,将身子探向外界,俯瞰电梯井。 作为校长专用的电梯,它当然能抵达冰窖最深的地方,夏绿蒂之所以只能用它抵达植物园,是因为她没找到正确密码。 昂热轻轻出脚,踩向了电梯井的空中。 他并没掉下去,而是在真空的领域里飘了起来,像是遨游太空的宇航员。 “还是一如既往的有意思。”昂热的嘴角一动,老家伙像是找到了童年。 曾经梅涅克曾开玩笑,说要是有一天狮心会遭到团灭,那么请务必保证昂热能活下来,毕竟他很会把妹泡妞,对异性吸引力极大,他应该承担起种马的责任,多多留下后代,延续狮心会的火种。 听这个笑话时,昂热是冷笑的,心说隆的把妹技巧无疑更棒,毕竟他的言灵·失重,简直就是为浪漫而生的,试想一下,还有什么能比小情侣一起脱离地心引力,在空中飘来飘去更有趣呢? 一道黑色的影子正以极速逼近昂热的后背! 昂热轻轻侧身,看也不看一眼,反手就是一刀插在了对方的脑门上,用力转动抽出,再一脚将其踢开。 那是一具不朽者,身材魁梧,龙化现象可怕,刚才他正举着一把阔刃从昂热的头顶接近,但可惜偷袭对于一位熟练掌握时间零的混血种而言毫无用处。 昂热并不吃惊,已经猜到了对方可能会将这些怪物唤醒。 越来越多的金光在电梯井的深处亮起,像是群魔从地狱深处涌出,可怕的嘶叫声在电梯井里回荡。 昂热不慌不忙地将脚立在了电梯的下方,仿佛倒悬的蝙蝠,也只有在失重的效果下,这个神奇的效果才能达成。 一个寸劲发力,他的身影骤然消失在了所有不朽者的视野中! 在时间零的视角下,他们全都变慢了,像是在水族馆里慢悠悠前进的海龟,锋利的爪牙与刀剑都变成了钝重的壳。 一条迅猛的剑鱼逆流而来!穿透了海龟们组成的防线! 即便拥有了几乎逼近纯血龙类的力量,不朽者们也依旧看不清昂热的动作,这个老人实在是太快了,快得像是另一个维度,每一步都踏在时间的缝隙里。 昂热猛然探刀,一击毙命了挡在他最前方的那个不朽者,踩在它的肩膀上完成了第二段助力,直奔向了电梯井的最深处! 他从一开始就没打算和这些生命力顽强的怪物为敌,对于掌握时间与速度的刺客来说,他的利刃当然不是用来切开护甲,而是用来取下敌方大将的首级。 昂热落在了一处阀门的前方,用校长的黑卡轻轻一划卡槽,它立刻激活了。 看样子,芬格尔那边处理得不错,EVA的权限正在一点点慢慢夺回来。 他走进了闸门后方的甬道,还顺手把闸门也重新关上了,免得这群不朽者追来。 昂热抬头看了一眼路标,这里已经是诗寇蒂区了,再往下面一层就是植物园。 马上,就能见到那位老朋友了。 ...... ...... 冰窖深处,林凤隆打开了最后一扇阻挡着自己的大门。 虽然副校长已经关闭了戒律,但他脚下那堪称人类技艺巅峰的炼金矩阵依然让他望而生畏。 当然,更令他望而生畏的是端坐在矩阵中央的康斯坦丁龙骨。 据悉,这条龙骨已经被开发了将近30%,有许多骨头已经消耗掉了,但它依旧持有君王般的威仪。 林凤隆当然很想触碰一下这位君王的骨骸,看看能不能把它一起带走,但可惜自从上次冰窖失事后,它又被加了许多道防护,还被装进了水银的溶液里,就这么冒然强夺它,他会先遭到水银剧毒的侵蚀。 他的目标,是傲慢或者嫉妒。 七宗罪就安置在不远处的剑匣中,目前只剩下五把。 剑匣是七宗罪的一道锁,也是它们的力量来源之一。 它们只有先插入剑匣,然后再依靠血统的力量将其拔出,才能激活其应有的威力。 但这只是一般情况,不排除有些怪胎可以跳过这个流程,直接将刀剑的力量激活至巅峰。 林凤隆一边向七宗罪走去,一边以崇敬的口吻说:“伟大的傲慢,以及嫉妒呀,你们的哥哥,暴怒已经等你们很久了,等待你们重新踏上征途与王座。” 他来到了剑匣前方,先是比出一个双手合十的鞠躬,像是在祈祷,又像是在示以尊敬。 接着他便悍然抓住了傲慢和嫉妒的刀柄,榨出全身的力量将其抽出。 一声低喝从他的肺腔里传来,眼眉旁的青筋里灌注着力量。 他成功了。 两柄剑出鞘的声音犹如琴弦长鸣,他满手的鲜血也洒向了空中。 “到此为止了,我的老朋友,时隔一百多年,我们终于见面了。” 昂热的声音从他的背后幽幽传来,像是大地深处的煤炭静静燃烧。 第六十二章 · 深水之下 昂热的身影出现在了冰窖的入口,煞白的灯光将他的影子长长地投向地面,仿佛古堡的大门被推开了。 “你来的比我想象中的要快,昂热。”林凤隆轻声说。 “你选择盗取七宗罪,而是不龙骨,也就是说你已经与暴怒达成合作了吧?” 昂热缓缓地接近,目光牢牢地锁在不远处那个穿着执行部黑色封印的背影上。 “没错,与龙合作是件很麻烦的事,你得把它当做主子一样伺候。”林凤隆也用背影回答。 “还记得过去吗?你说你最讨厌的就是主子这种东西,你很不喜欢有个老板一样的人骑在你头上,向所有人发号施令,所以你加入了我们,在我们这里只有领袖,没有老板。”昂热说。 “没错,那时我的确是这么说的,我至今也这么认为......可惜,可惜我们都回不去了,挡在我们二人之间的是一道名为‘叹息’的墙壁,在希腊神话中,它用来隔开极乐净土和冥界,连神在它的面前也只能叹息。” 林凤隆仰望着冰窖的穹顶,那里同样也雕刻满了青铜色的纹路,像是繁茂的苍树,也像是晦涩难懂的神学画。 “可即便如此,我们还是有不少好消息,对吗?” “那当然,比如......一百年过去了,你我都还活着,真好。” 下个瞬间,昂热的身影抽帧般消失。 铛! 林凤隆以最快的速度转身挥刀,用嫉妒格挡向身后,刚好撞弹在了昂热封喉的一刃上,转瞬即逝的火花如同烟火。 在失重的环境下,俩人都被反射力推向了后方,像轻盈的纸片那样在空中飞动,各自抓靠在了冰窖的各个位置上,远远地对峙。 两个一百多年没见过面的老人重逢,无论现在立场是敌是友,本该多说几句话再动手,给一切画上一个完美的句号才行。 可昂热刚才的那一刀,的确是奔着直取林凤隆首级去的,刀势注满了彻骨的杀意。 林凤隆的反应也堪称神速,这说明他也料到了昂热绝对不打算与他闲扯,提前出刀。 双方都对眼下的状况知根知底,他们俩人之间绝对不存在情谊可言,就算昂热真地向问对方一些问题,他唯一的提问方式也只能是把对方的尸体拖回去做研究。 “这么长时间不见了,你的失重又变强了,害我的时间零效力下降了整整一半。”昂热摸出一条手帕擦拭起了折刀,让它重新变得光亮油滑了起来。 “你变强得比我更多,曾经你的时间零只能延迟三到四秒,现在的话,起码有十几秒了吧?”林凤隆抹去了脸颊上的血痕,那是刚才被昂热的那一刀刮出来的。 他终究还是没能完全挡下这个传奇屠龙者的一击。 “你变强得可不止是失重,你连血统也变强了。”昂热的声音穿过青灰色的雾,直抵对方耳边。 “你连这也发现了?”林凤隆神秘微笑。 “即便动用爆血,能在副校长的戒律下将失重推演到这种地步,也依旧是一件极其困难的事,唯一的可能性是你成功提升了本来的血统......说吧,你背后的人是谁?” “你就这么确定,我的背后一定有他人存在?”林凤隆说。 “亲自下场入侵冰窖这种事,当然得由下属来干,毕竟......我们这又不是最后一集,幕后的黑手怎么会这么轻易现身呢?”昂热的脸上挂着微妙的笑意。 沉默了很久后:林凤隆耸肩一笑:“好吧,实不相瞒,其实我也不是没想过杀了它,可是我办不到。” “它?” “还记得夏洛克子爵,马耶克勋爵对我们的教导吗,他说人类在遇到比自己强太多的生物时,第一反应会尝试去杀死它,如果办不到,就匍匐下来,亲吻对方的鞋面......很不幸,我沦为了后者。”他的嘴角微微抽动,面部线条扭曲得有些诡异,像是在笑。 “听上去,你似乎遇到了神一类的东西?”昂热冷漠地问。 “不是神,那是恶魔,一个能满足你任何愿望的恶魔,但前提是你出卖灵魂。” “所以你向它出卖了我们所有人,对吗?”昂热问。 “没错,我出卖了你们......同样也是我们的所有人,因为我们是狮心会,秘党中最强的那一批人,甚至还从古老的密卷里复苏了爆血这门技术,如果我们不覆灭,那位恶魔的工作将很难开展。” “那......你从他那里得到了什么呢?”昂热的眼睛紧紧一眯。 “这世界上最昂贵的东西?”昂热笑着摇头,“世上最昂贵的东西有很多,如果你不说,我就默认答案是石油,它昂贵到让美国人为其打一场败家战争。” “时间,我从它那里得到了时间。”林凤隆结束了玩笑。 “时间?”昂热不解。 “看看我的脸,你就知道了。” 林凤隆轻轻挥刀,荡开了萦绕在他身边的青雾,也让昂热看清了他的脸。 昂热稍稍动摇了一下。 出现在他视野中的是一张过分年轻的脸庞,剑眉如飞,英姿挺拔,浑然没有半点老人的慵浊。 虽然昂热也自认为精神抖擞,目光充满了年轻人特有的锐气,但这并不能改变他脸上依旧皱纹密布的事实。 林凤隆,他变年轻了。 又或者说他的年龄从未变过,始终定格定格在了那个在慕尼黑大学门口合影的年纪。 难怪他刚才能凭着匪夷所思的反应与初始速度接下昂热那一刀,因为他又回到了年轻时最巅峰的状态,这在一定程度上弥补了他与时间零的差距。 昂热屏住了玩味的笑意,将神经的每一寸都绷紧。 “有人说,当你控制了能源,那你就控制了世界上所有国家,当你控制了粮食,你就控制了所有人,可你该如何控制你自己呢?林凤隆自问自答。 “答案是时间,当你控制了时间......你才算是真正控制了自己。” “你的意思是,我们都没真正地控制过自己,对吗?”昂热冷冷问。 “大多数人的一生,其实都不是自己的一生,因为人总会死,死亡的那一刻你生前所留下的一切,财富、地位、荣耀、爱人......统统都将消失。” “生命与其说是我们唯一拥有的东西,不如说是我们一借来的东西,可借来的东西,总归是需要还回去的......以死亡的方式还回去。”他的声音里忽然含上了一丝愤恨与不甘,上下磨合的牙齿仿佛想要咬碎点什么。 “你就这么害怕死亡吗?”昂热轻叹。 “没错,死亡,是我最讨厌的东西之一,我不想将我所拥有的一切连本带利还出去,我要死死得咬住它,任何人都不能剥夺我这项权力。” 林凤隆将双臂大大撑开,抑扬顿挫的声音回荡在青铜的穹顶之下。 “所以,你慷慨大方地给予了我们所有人死亡,就为了让你避开你最讨厌的死亡?”昂热的声音持续变冷,音节犹如冰锥坠地。 他已经摆好了再度出刀的姿势,手背上的每一寸神经都如愤怒的小蛇般跳动。 林凤隆愣了片刻,那张过于年轻的表情忽然蓦然住了,像是一张被抹干净的棋盘。 “不,不是我给予你们的死亡,是那个恶魔给予你们的。”他神色空洞地说。 昂热再度消失。 他如剑鱼般畅游在失重中,目标并没指向林凤隆,而是......七宗罪的剑匣! 他从里面抓出了贪婪!那柄西子月用来重创暴怒的小太刀! “隆!”昂热大喊。 “昂热!”林凤隆也回以同样的声势。 乌金色的光芒在高处绽开,每一次刀刃交锋都金光四射,像是两道金色流星来回相撞,他们从地面、墙壁、乃至穹顶发起攻势,嘶吼里灌注着长达百年的恩怨。 ...... ...... 芝加哥,靠近密歇根湖的复古酒店外,零正等候在门外的台阶上,绵绵的雨飘在外面,这个夏天罕见得很冷。 “学院出事了。”零看着手机上传来的讯息说。 “卡塞尔又被入侵了?”酒德麻衣靠在一旁的亭柱上,惊讶而道。 “嗯,EVA被病毒入侵,林凤隆亲自潜入了冰窖,目的不明。”零说。 苏恩曦在一旁捂住了面容:“哦!我的天啊,这破学院啥安保设施,这都已经是第三次被入侵了吧!” “不,加上西子月和夏绿蒂那次潜入,总共有四次才对。”酒德麻衣提醒。 “这可真是,蛇岐八家被反派做到了最高领导人,卡塞尔天天被入侵,这该说是混血种大区之间优秀的匹配机制吗?卧龙凤雏吧这是!” “那你要怎么办,赶回去支援吗?”酒德麻衣问。 “等西子月那边结束。”零说。 “话说回来,她对龙骨十字展开侧写,真的有效果吗?”苏恩曦不禁好奇,“我们要不要悄悄开扇小窗户,往里面瞅一瞅?” “最好不要,在侧写状态下,她对目光的感觉应该很敏锐,我们最好不要打断她,免得她大发雷霆。”酒德麻衣说,“虽然我也很好奇,她能用侧写在龙骨十字上获得什么就是了。” 苏恩曦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对了,非要说诺顿的人头是谁拿的,那应该算是长腿你拿的吧?” “勉强可以这么算,当时诺顿被风暴鱼雷击沉到水底,过了很久才以死血姿态上浮,我当时的工作只能算是补刀......这次击杀的谜团也恰恰就在这里。” “诺顿沉入水底的这十分钟不到的时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对吗?”苏恩曦说。 根据学院的任务卷宗报告,当诺顿遭到风暴鱼雷重创,沉入水底后,江面的水温一度提升了十度以上。 在长江三峡这样巨大的水体中,升温十度需要令人恐怖的热量,这热量足以改变区域性的气候。 当时学院也曾猜测诺顿未死,作为青铜与火之王,高热是诺顿的特征之一,但后来升温停止,也没有任何意外发生,学院这才放心。 这十分钟的空白期,是整次行动中最大的谜团,像是飞机失事时的黑匣子,如果找不到它,谁也不能判断究竟发生了什么。 “虽然没有任何依据,但我觉得,也许只有那个神棍的路明非,才能办到这事了吧?”苏恩曦说。 “同感。”酒德麻衣说。 三人就这么静静地候在酒店外,像门神一样守着屋内。 ...... ...... 烧灼的气息笼罩了西子月。 她感觉自己正在一片焦红色的天穹里下坠,穿过了硝烟与尘埃,坠向一个深不见的底的洞中。 扑通一声,她坠入了水中。 这居然是热水,说不定是温泉一类的地方。 她睁开了眼睛。 这里并非温泉,而是......百米多深的江水之中。 三峡的青铜行动现场。 在她的不远处,一只潜水钟从上方垂了下来,两个在水中潜游的狼狈身影正逃向那只潜水钟。 路明非,陈墨瞳,又是他们两个。 果然,路明非也在这次行动中。 不过令西子月感到诡异的是,为什么陈墨瞳现在是比基尼状态...... 她很快就反应过来这是怎么一回事了,也许是因为行动中出了意外,导致潜水衣只剩一件了。 当他们两个朝潜水钟接近时,巨龙的影子也在背后悄悄尾随,不泛起一丝波动。 潜水钟的大门打开,陈墨瞳却忽然一把推在了路明非的身后,把他塞了进去。 路明非不解地望着潜水钟上的小窗户,看见的是一张逐渐失去血色的脸庞......还有呼涌而出的血雾。 一根黑色的尾刺洞穿了陈墨瞳的胸口,那条潜伏甚久的巨龙终于动手了。 西子月一愣。 根据她所看到的报告书,陈墨瞳是和她的好闺蜜苏茜一起执行这次水下任务的,期间并没有遇到任何危险,顺利地冲B点下包、撤退,受都不用守一下,一条龙一气呵成。 原来在真正的故事中,她死了吗? 西子月忽然觉得心中一阵悲凉,莫名的无力。 【不要......不要......不要死......】 西子月忽然听到了这个由路明非说出的声音。 【不要死】他用尽全力大喊。 第六十三章 : 诸恶云集 “不要死......”西子月也下意识呢喃这句台词。 真孤独。 八十多米深的江水隔绝了他与外界的一切联系,像是被遗弃在了冰天雪地之中。 沙漏般的悲伤与愤怒像种子一样在那个男孩的心中发芽,可他却又那么的无助,什么也办不到,只能眼睁睁看着那个女孩的血弥散开来,像是某个可怕的献祭仪式。 可下一个瞬间,奇迹般的一幕出现了...... 一个看不见的领域悄然扩张,弥散在水中血液全都被虹吸回了陈墨瞳的伤口里,她以神迹般的速度愈合了。 仿佛时空倒转。 没人能解释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仿佛他在对死神下令,缴去了它手中的镰刀。 路明非伸出手,折断了插在陈墨瞳胸口的那只尾刺,反手将对方推入了潜水钟,自己则站在了龙王面前。 人与龙的战斗,不死不休。 ...... ...... 冰窖深处,两道铁青色的影子来回相撞,刀刃在穹顶留下遒劲的轨迹,坚硬的保险柜被切成碎片,血液溅洒出的一刻就迅速在高温下汽化,怪物与怪物之间的战斗,唯有一方彻底倒下才能终止。 这是一场罕见的巅峰混血种决战,双方都爆发出了常人难以想象的力量和速度,更何况还有七宗罪的助阵。 在他们的血统共鸣下,这些武器都发生了一定程度的进化,刀锋上长出了龙牙般锯齿,流云、火焰、松针如脉搏般跳动,血红色的光流动着闪烁,每一刀都带着震策天地的威力。 昂热凌空掷出了折刀,它以死亡旋风的姿态呼啸而出! 林凤隆下意识挥刀格挡,可折刀被弹开的一刻,昂热的身影也如鹰击般扑下。 他重新握住了把被弹飞的折刀,全身化为一道暴起的闪电! 鳞片被切开的暴响声在林凤隆的腰间炸开,一瓢黑色的浓血溅洒在青铜质感的穹顶上,强烈的腐蚀性在金属上发出了淬火的嘶声,可想而知那究竟是怎样危险的血液。 双方再次拉开了距离,在失重的环境下,每一击的反射性都过于强烈,很难一口气打上许多个回合。 昂热缓缓从地面上站起来,露出被铁青色鳞片覆盖的狰狞面容,伴随着他的呼吸,鳞片也在一一张合,鳞片下涌出白色的蒸汽。 爆血·二度。 面对老朋友,昂热毫不吝惜地祭出了这个状态。 林凤隆也是一样的状态,双方都没有一口气将它提升至三度,那样的话,胜负只能在十几秒之类结束,他们都没这个把握瞬间结束战斗。 “你可真是个怪物啊,昂热。”林凤隆用浑浊嘶哑的声音说。 他不得不承认,即便他现在手持两把七宗罪,还是无法与昂热为敌。 时间零,那是言灵周期表上天然就稀缺的能力,一百多年前,梅涅克发现昂热身上有这个能力后,惊呼这是上天赐给人类的利刃。 “任何人,一旦掌握爆血这种技术,他的寿命都将以年为单位计算,而你却活了这么久。”林凤隆又说。 “你也是一样的,想来你也能够将爆血推到三度,可你不也还是活了这么久?”昂热风轻云淡地说,“这也是你那个幕后恶魔给你得恩惠吗?” “是啊,我从他那里得到了太多馈赠,不仅有时间,还有血统,甚至还有未来。” “未来?原来你是会相信未来的那种人?”昂热甩动折刀,将血迹振干,另一只手则将贪婪扛在肩上。 “很多人都相信未来,反倒是你这种狂徒不信,因为在你看来,只要复仇成功,亲眼目睹黑王陨落,你就无所牵挂了对吧?” 昂热并不否认。 “可我不一样,在我看来,我是要长期分享这个世界权力的人,我眼中的未来,可是相当光明璀璨的。”林凤隆说。 “世界的权力?你背后的那个恶魔那么好心,会与你分享这么贵重的东西?” “不知道,也许最后我也会成为他的食粮,可是我已经不在乎了......把灵魂出卖给恶魔的人,从不在乎这些小事,对吗?” 昂热想了想,随即点头:“有道理,难得有那么一件事,能让现在的我和你达成共识......说吧,你的最终目的,是不是想成为新的龙族?甚至是龙王?” “新的龙族?不不不,没人能成为那种东西,除了个别那么些疯子科学怪人之外......对了,有个问题想问问你。” “问吧。”昂热说。 “关于路明非,你知道多少?” 林凤隆的提问让昂热一愣。 “略知一二,也许你比我知道的更多。”昂热说。 “不,我对他一无所知,但那个恶魔非要他死不可......连带着西子月一起。” “你已经知道西子月在寻找路明非了?”昂热皱眉。 “没错,她看上去已经小有成果了,要是真这么放任她找下去,路明非很快就会出现......到时候,我们没有人能活下来,他会毁灭世界的。” “是吗?可我这边所了解的情报是他能拯救世界。”昂热面无表情。 “那就让我们比赛吧,你的目的是找到他,而我的目的是绝对不能让他被找到......比赛开始!” 短暂的喘息后,林凤隆狂奔了起来! 爆血,推进至三度! 龙化现象在他身上进一步加剧,几乎已经与不朽者无异,他以节肢动物般的爆发力陡然推进,一跃来到了龙骨十字面前,举刀挥向它! 这个举动出乎了昂热意料! 虽然他们二人的战斗给冰窖造成了巨大破坏,但谁也没有去动中央龙骨十字的装置瓶,因为里面封存着大量水银溶液,谁先将其打破,谁就将遭受第一波剧毒! 昂热也毫不犹豫将爆血推到了三度,时间零的领域全开! 世界的一丝一毫都在他眼前张开了,他全速穿行在这时间的缝隙里,顺流而行,贪婪也在爆血的加持下觉醒为了五尺长的大太刀! 极烈的圆弧顺着他的刀尖划出!仿佛燃烧的圆规狠狠旋转! 贪婪毫不留情从林凤隆的手腕处落下,黑色的血泉吸榨而出,他还没来得及痛叫,他的左臂就已经从他的身体里分离了出去,傲慢在失去持剑者后,瞬间变成了普通的原始形态。 可他依旧没有停下来!忍着剧痛将嫉妒斩向了水银瓶! 昂热心中闪过一阵不妙! 傲慢轻而易举地切开了装满了水银的装置瓶,在究极的炼金刀具下,这些本来能够抗住狙击枪子弹的玻璃如薄冰般碎裂,成百上千道碎裂声密集地响彻在同一秒内。 紧随其后的是巨量水银喷涌而出,仿佛水坝被敲碎,数百亿立方米的水滔天而下,它与脚下这个炼金矩阵接触的一刻,紫色的电弧大面积跳起,在一瞬间蒸腾成了有毒的浓雾,浓雾里传来林凤隆狂笑的声音! 昂热冷静后跳,降落在了这一层的入口处,只要他守住这里,一切都不会出事。 虽然林凤隆像个孤胆英雄一样,单枪匹马冲进了学院深处,但他并非是来送死的,肯定留有撤退路线。 而冰窖第四层的入口,就只有这一个。 学院上方的反攻号角也已经吹响了,不朽者很快就会在冷却装置下停止行动,就算昂热不主动出击,等到上方的援军赶到,胜利依旧在他这边。 虽然林凤隆刀劈龙骨,看上去很有视觉冲击力,但龙骨并非能轻易利用的东西,就算是最简单粗暴、用来当做一次性武器的“焚烧之血”,也需要经过复杂加工才能制造出,不是随手从龙骨上拔下几块骨头就能用的。 昂热屏息,耐心等待毒雾被鼓风机抽散,遥遥地与雾中那个看不见的敌人对峙。 终于,毒雾散尽了......昂热也愣住了。 林凤隆,已经消失了。 失重的效果也停止了,漫天的金属碎屑雨水般坠落,拍击在青铜色的地面上,密集地噼啪声犹如电流。 昂热呆住了,缓缓地向冰窖中心走去,环顾四周。 他,真的不见了,连他身上的杀气也一并消失了,整个冰窖都安静,乃至安全了下来。 像是一场惊人的魔术秀,活人凭空消失在了舞台上。 他唯一留下的东西......是他身上的衣服,那件执行部款式的黑色风衣,还有配套的军靴,皮革等等。 以及他之前被砍下来的那条手臂,它依旧紧紧地握着傲慢。 林凤隆......像是融化了一样,融化在了刚才的那水银毒雾中,唯一带走的东西是七宗罪·嫉妒。 昂热身上的爆血效果缓缓关闭,面容上的铁鳞一一缩回了他的皮肤下,露出了他震愕难解的面容。 他顿时明白了林凤隆背后的那个恶魔究竟是谁。 ...... ...... 三峡的水下,另一场与七宗罪有关的死斗也在同步进行。 路明非打出了一个响指,七宗罪的剑匣里飞出了三道金光,环绕在了他身边。 傲慢,汉八方古剑。 饕餮,亚特坎长刀。 ,肋差。 (采用修订版剧情,路明非连拔傲慢、饕餮、,才砍死诺顿) 这三把刀环绕在了他身边,他握起前两把,与诺顿在江水的最深处展开了厮杀。 西子月有点看呆住了,从没想过路明非这人能这么猛,用最纯粹的刀剑力战体积数倍于自己的巨龙,还是在水下这种不利的战场。 可是......他的这份力量,显然不是属于自己的,而是与路鸣泽换来的。 用1/4的生命换来的...... 这场战斗终于来到了最后一幕,路明非闭上了眼睛,等待对手的进攻。 犹如心灵的火花在黑暗深处擦亮,他也厉然睁开了眼睛,成功用双刀锁定了对方,命中了最关键的要害。 诺顿的要害......是他头上的那只角,或者说那才是他的本体,罗纳德·唐,他下方的巨龙,只不过是他用来融合的参孙。 路明非迟疑了,但还是将最后那把刺了出去,洞穿了诺顿的心脏。 诺顿缓缓沉入了水中,金色在他眼中一点点变暗,他就这么望着上方,也许是在期盼天空的出现,也许是在回忆过去。 这下谜团终于解开了,诺顿就是路明非杀死的,从这个意义上来说,他可以算是拯救了所有人。 不过自觉告诉西子月,他肯定不会把这件事透露出去,不然的话他很可能会暴露自己与魔鬼做交易的事。 人,最害怕的往往不是怪物,而是被当成怪物。 侧写结束,周围的线条开始消退,江水冲洗过西子月的身体,意外的让她惬意万分。 可紧随惬意而来的......是恐惧、害怕、不安。 刹那间,铺天盖地的负面情绪席卷了她,江水变得冰冷无比,浮力也从她的脚下抽了出去。 她的眼睛惊悚睁大了。 她在下坠,坠向一个深不见底的地方,无数只黑暗的手臂从她的后方涌出,捂住了她的嘴巴、眼睛、耳朵,拽住了她的脖子、胸口、手腕、腰肢、还有腿脚......她一动不能动。 西子月瞬间惊醒了! 咚! 她一个垂死病中惊坐起,额头撞上了什么东西。 “好痛!”酒徳麻衣喊。 “我也好痛。”西子月捂着额头,她环视一圈,发现老板三人组都围在自己身边,像是探望病人一样看着她。 “发生什么了?” “你的参观时间到了,但你还没出来,我们推门而入时,发现你正倒在地上,身体还在抽搐......像是在做噩梦。”酒徳麻衣说,“正准备给你做做心肺复苏来着,结果你和我撞上了。” “这样啊......”西子月轻声道。 冷汗浸透了她的衣襟,仿佛她刚才真地坠入到了一片冰冷的江水中。 她刚才到底看到了什么? 看到了路明非手持七宗罪,剑斩诺顿......然后呢? 然后她什么也没看到,只感受到了极深的恐惧,成千上万个声音在她耳边轻声呢喃......不......不能交易出去......一定不能交易出去...... 她的心脏猛地一颤,像是被一只冰冷的黑手钳握住了。 脑海深处,她得到了新的言灵,不过并不是龙文的形式,而是人类的语言。 【something for nothing】 她......得到了这个言灵。 第六十四章 · 校长,您这运输大队长的雅号...... 漫长的黑夜过去,第二天的太阳照常升起。 经历了昨晚的一夜骚乱后,今日的卡塞尔正处于瘫痪状态。 虽然表面看上去,这座古堡般的学校依旧光鲜亮丽,食堂等关键设施仍旧在良好运营,且能提供和往日一样的菜单,但建在地下的内部却损坏严重。 昨晚接到警铃通知后,所有的学生和执行部成员都动了起来。 最先被保护起来的是校董,他们集体来到了副校长的钟楼,由各家的保镖护送。 学生军和执行部的正规军则纷纷在失重的环境下冲入校园内部,迎面就遭遇了不朽者的进攻。 所有人二话没说,立刻换上了重武器,虽然不朽者的筋骨坚硬已经超出了常理认知,但在加特林机关枪,大口径狙击步枪,甚至是火箭筒面前,它们也并非无坚不摧。 虽然很快它们内置的冷却装置就启动了,但这十分钟的时间里依旧给校园造成了不小破坏。 卡塞尔的校史上,又多了一笔被入侵的履历。 夏绿蒂匆匆推开了校长办公室的大门:“昂热,我听说校园又被入侵了?” 屋内几双眼睛齐刷刷指向她。 除了昂热,还有零和西子月,三人都用异样的眼光盯着她。 “你......才知道?”西子月一愣,心说昨晚这么大阵仗,你都干啥去了? “这......”夏绿蒂一时间难以回答,立刻尬住了。 实在不好意思承认,她昨晚一整夜都睡得特香。 她昨日白天里刚刚接受完同僚们的集体审判,和一大群位高权重的人在谈判桌上唇枪舌剑,据理力争,偶尔还要撂几句狠话,拍拍桌子,搞得她既心情不爽,又心力憔悴。 审判结束后,她立刻跨上一辆校园内部的出行用车,一脚油门直奔芝加哥,在一家高档的餐厅里狂吃海喝了一顿才回来,倒头就是呼呼大睡。 由于狮心会的驻地位置很特殊,在妖精之湖旁边,算是学校的边缘地带,完美地与警铃错过。 今天早上醒来的时候,她惊悚地发现手机里居然有99+的未接来电,全都是来自狮心会战友的电话。 不过好消息是见到她不接电话,下属们纷纷以为会长已经身先士卒战死沙场,不禁悲从中过来,纷纷爆发出了前所未有的力量,一举将从图书馆下方入侵而来的不朽者击退,表现尤为英勇。 “放心,昨晚我们并未出现死亡,而受伤最重的人,就在你们面前。” 夏绿蒂一愣,随即看了一眼昂热现在的样子。 他的气色差了许多,身上许多地方都做了包扎处理,眼睛里有着明显的血丝,俨然是一夜未眠。 “你......”夏绿蒂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虽然她在校董会的谈判桌上喜欢盯着昂热输出开骂,但实际上对方在她心里是个教父那样值得尊敬的人,强大得无坚不摧。 这么一个人,怎么说颓就颓了呢?是谁能把他伤得这么重? 昂热一眼看穿了夏绿蒂的担忧,努嘴笑笑:“林凤隆给我造成的伤害远不如爆血所带来的副作用,虽然我是个老怪物,能在爆血的侵蚀下活一百年不死,可并不代表我这么一大把年纪了,还能轻而易举地使用它,对不对?” 夏绿蒂刚露出微笑,又立刻警觉:“什么?林凤隆?昨晚入侵的是他?” 西子月和零用残念的眼神望着后知后觉的她。 “好吧,我先翻一眼资料,看看昨晚都发生了些啥。”夏绿蒂识趣地闭嘴,拿起手机开始翻阅守夜人论坛。 这么一翻论坛,昨夜所发生的事还真是数不胜数。 首先是不朽者这种大规模杀伤性武器终于还是暴露了,虽然它名义上是我方的秘密武器,但这次它却站在了我方的对立面,以至于学生在论坛上狂喷到底是哪个混蛋把这玩意存放在学校里的。 其次是一个大规模的言灵·失重释放,所有人都感受到了太空漫游的乐趣,据说在这样的情况下,女同学居然比男同学玩得更嗨,果然是女人色起来,就没男人啥事了。 翻着翻着......夏绿蒂居然翻到了自己的追悼贴,她的灰白色头像挂在最上方,旁边还摆着两支电子蜡烛,跟帖哭成一片,还纷纷扬言要为夏会长报仇雪恨,将龙族一个不留的驱逐出这个世界。 夏绿蒂脑阔疼痛地将手机收了起来,不断做着眼保健操,总觉得继续向下翻会看到更扯淡的东西。 西子月在一旁默不作声。 实不相瞒,她昨晚在芝加哥,也啥都没干,等她俩开着红色法拉利王者归来时,骚乱已经平复了。 不过也正如昂热之前所说,她们参不参战都一样,这场战斗注定属于他和林凤隆,其余的人都没能力插手这场战斗。 西子月看了一眼自己的指尖,回忆着昨天所看到的东西。 诺顿的龙骨十字。 青铜行动的最后一块拼图。 陈墨瞳的伤口愈合。 路明非的交易。 以及......something for nothing的正式言灵获得。 之前路鸣泽说仅仅知道这串言灵是不够的,还得通过寻找某些“关键物品”来正式得到它的使用权。 起初西子月以为这所谓的“关键物品”是刀剑一类的东西,没想到居然是龙骨。 这个言灵以最纯粹普通的英文字体留刻在了西子月的脑海中,但机会只有一次。 这个世界上最可怕,也是最美好的言灵......终于被她找到了,可她却一点也开心不起来。 “昨晚发生了许多事,首先我得向大家道个歉......嫉妒最终还是失守了,这是出乎我预期的事。”昂热缓缓开口。 “又丢了一把嫉妒?咋丢的?”夏绿蒂问。 “以一种很邪门诡异的方式丢掉的,我没想到林凤隆居然有那种能力,否则即便他将龙骨装置瓶砍碎了,我也会与他死斗到底,他当时只剩下一只手,我用最快速度将他杀死后,说不定还有余力撤出来。”昂热悠然开口,手指间夹着一支没点燃的雪茄。 三人都听明白了些什么。 昂热的自我责备中不经意透露了他成功砍掉了对方一只手的事实,颇有那么点这事对我来说是小意思的感觉。 不愧是校长!能装得这么成熟老练! 可话又说回来,继怠惰之后,嫉妒也没了,还是当着他的面没的,这不禁让人悲叹,校长,您这运输大队长的雅号...... “您的意思是,林凤隆昨晚用了某种诡异的手段,在您面前将嫉妒带走了?”零问道。 “没错,他砍碎了封存康斯坦丁骨骸的装置瓶,水银泄出接触地面的炼金矩阵后,变成有毒的浓雾,等雾散尽后,他像是融化一样消失了,只留下了他本来穿过的衣服......有画面了吗?” 西子月点点头,她靠着极其丰富的想象力,还真就把这个画面脑补了出来。 这就像是南美丛林里的某些有关食人植物的传说,原始部落的村民将犯罪者绑在食人植物上,以此当做刑罚,等到一天一夜过去之后,再去视察那个罪犯,他已经连人带骨头消失不见了,只剩衣服散落在外面。 “在秘党的历史上,也的确发生过一件这样的事,但那得追溯到很久以前的中世纪,那件事记载得很模糊,但的确提到了这种“人溶解于水银之雾中”的诡异现象。”昂热的眼神定定地望着高处的书架,也许目光是落在了某份记载此事的文件上。 “有关魔女。”昂热说。 “魔女?”西子月疑惑,回过头望向高处的书架,看看能不能发现一本与魔女有关的古书 “总之这件事得等我和诸位元老、校董们开会之后才能做出更进一步的决定。”昂热摇头。 “那关于夏绿蒂和西子月当晚潜入冰窖的事呢?”零问道。 “已经有结果了,病毒袭击。” “病毒?”夏绿蒂依旧后知后觉,短短几分钟之内,她眼中的大清反复灭亡。 “一个叫adams的小机器人,EVA亲手编写的程序,说实在的,我都不知道原来我们学校的战争小姐居然做了这么一件有趣的东西......人工智能,可真是个神奇的玩意。” Adams,那个小机器人西子月记得,还塞过它小费。 它就这么被当做病毒干掉了,西子月心里怪难过的。 “林凤隆之所以将你们潜入冰窖的视频曝光出来,主要原因并非是给我们找麻烦,而是想通过校董的队伍混进来。” “他在校董身边安插了眼线?”夏绿蒂问。 昂热摇头:“只是易容而已,他用这种稍显俗套的技术成功伪装成校董身边的某个部下,借着这次内部混乱顺理成章地进入了学院......我后来查了查这位被易容的执行部成员,他在去年玛雅末日时期也作为安保人员进入了学院,暴怒的失窃,尼伯龙根计划的丢失,龙王骸骨的缺少,大概也是他干的......怎么样,是不是听上去,一切都很简单?” 这还真就是个非常简单的故事,没有惊为天人的盗窃方案,只是用了那么几个常见的小手段,林凤隆就将卡塞尔的冰窖当做后院一样进进出出。 整个盗窃过程,最难的一点在于这个病毒,鬼才能想到那个小机器人居然成为了最终的伏笔,当这点揭晓的时候,恐怕卡塞尔的教授们纷纷下巴都惊脱臼了。 但这也似乎从侧面说明......对方也十分了解EVA,甚至比卡塞尔更了解。 至今为止,西子月依旧不清楚EVA到底是什么东西,只知道她肯定不是普通的人工智能。 “虽然当下坏消息一个接一个,但好消息也有,起码我们之间的确没有校董级内鬼,对不对?”昂热又露出了诙谐的笑容,又恢复成了往日的德鲁伊模样。 “感觉这是强行好消息。西子月嘟哝。 夏绿蒂也有同感,与眼下接踵而来的坏消息相比,这个好消息可以说是微乎其微。 “显而易见,这次的敌人非常强大,并非四大君主那种力量上的强大,而是更偏向未知那一面的强大,老实说这才是真正可怕的敌人。”昂热以做总结的口吻说,“但千万也不要小看我们的强大,尤其是当我们这些人一致对外,紧紧团结在一起的时候。” “那我们接下来该做什么?”夏绿蒂问道。 “等待。” “又是待命?” “虽然林凤隆这次走棋成功,但他本人也遭受重创,更何况他明面上能打的牌已经不多,接下来他只能出底牌......暴怒,它是时候该动起来了。” ...... ...... 同一时间,北欧,冰岛,某个黑暗的地下室里。 林凤隆睁开了眼睛。 他犹如从噩梦中惊醒一般,猛然起身,流水顺着他的肌肉间隙簌簌而下,他猛烈地咳嗽。 “好久不见,朋友,你还记得我是谁吗?”一个和蔼可亲的声音从他耳边传来。 这世界上能称他为朋友的人已经没有了,基本只有昂热一人。 当然眼前的这位老人并非昂热那种“老朋友”,而是他最近新交的朋友。 他穿着得体的白色西服,明明已经非常苍老,但却有着不同寻常的年轻锐气,像是翻新过的油画,眼瞳里清澈地倒映着林凤隆的身影。 林凤隆现在没有穿衣服,像是刚经受了一场洗礼,手中握着一天前取走的嫉妒。 虽然明面时间只过了一天,但在世界的阴面......已经过去了48天。 这48天的经历对于林凤隆而言像是一场漫长的太空旅行,只能蜷缩在狭小的飞船舱里慢慢熬过孤独的时间。 经历这样压抑的旅途后,一个人很容易会疯掉,神智失常,所以眼前这个老人才问“朋友,你记得我吗?” 他问这个问题时,左手边端着鲜艳如血的红酒,里面浮动着冰块,而右手......则握着一把大口径手枪,里面毫无疑问装着特制的水银汞弹。 他的脸上,则挂着动人真情的微笑,如果林凤隆醒来后是敌人,那他就微笑开枪,独自饮酒,如果是朋友,那他就再掏出另一只酒杯。 但无论如何,他的微笑都是不会变的,仿佛苍白阴森的公卿面具。 “我当然记得你,我的朋友,赫尔佐格博士。”林凤隆缓缓咧嘴。 战略性晚点更 说起来,接下来西子月有一个变御姐的机会,变了之后,要不要变回来呢? 第六十五章 · 恶人群星闪耀之时 “回答正确!”赫尔佐格露出久别重逢的笑意,又摸了个酒杯出来,为林凤隆也倒上了一杯。 两人碰杯,美妙清脆的声音作出,酒红色的冰块宛若宝石。 “朋友,你的这次出击看上去并不顺利,你虽然成功带回来了嫉妒,但也付出了一条手臂作为代价。”赫尔佐格博士的目光落在了林凤隆的左膀上。 他的整个小臂向下的部分已经消失了,除非林凤隆的血统直逼纯血龙类,否则他很难将这条手臂重新长出。 放下酒杯,林凤隆心有余悸地抚摸着残缺的左腕,依稀还能记起昂热那圆弧极烈的一刀,真叫人畏惧。 老朋友,一百年过去了,你变得无比强大,战无不胜。 可纵然你是天命所归的屠龙者,你也有杀不死的东西。 宿命的的丝线像茧一样缠绕着最中心的风暴,英雄们注定有去无回。 诸神的黄昏后,新的生命终将诞生。 “能透露一下,你是如何办到这件事的吗?”赫尔佐格问,“在我看来,你就像是以死亡为代价,换取一次空间传送的机会。” “我死了,但并没有真正地死亡,具体手法我得保密,这涉及非常高的禁忌,知晓这个禁忌,意味着你的一只脚已经跨过了神国的大门。”林凤隆说。 “能否透露一二?”赫尔佐格洋溢着虚心热情的微笑。 “道青藏地区有那么一些神秘传说,高僧们相信人在死亡后会有49天的时间游荡在一个神秘的领域,这时人的灵魂被称作‘中阴’,按照发音翻译是‘Antrabhara’,而这49天也恰好是我沉睡的时间,尽管外界只过去了1天,不知这是不是巧合。” “很有趣的理论,似乎是在暗示转世,或者苏醒一类的神迹,对于龙王而言,则是结茧重生。”赫尔佐格微微点头。 “不愧是博士,这么快就知道它的原理,果然您才是这个世界上最了解龙类的科学家。” “我说对了?” “很抱歉,我只能透露到这里了,老实说以‘中阴’的状态飘荡49天可不是什么好受的体验,而且我有迷路的风险。” “迷路?”赫尔佐格疑惑。 “形容词而已,总之这是项很危险的禁忌之术,使用的越多越有风险,包括这次在内,我只使用了它两次,我希望不要有第三次,第三次很可能就是我真正的死期。” “但最严重的问题不是这个,而是当我在昂热面前展示这项神迹时,他大概也能猜到我背后那位恶魔是谁了,提前暴露身份对我们并非好结果。”林凤隆说。 “说起来,我一直想问,猎人网站究竟是什么东西?在你之前的那六个ID到底都是什么?”赫尔佐格问。 “猎人网站的秘密无可奉告,你只需要知道它与诺玛的技术很像就行,至于我之前的六个ID......其实只是测试用ID而已。”林凤隆低头一笑。 “也就是说,您才是这个网站资历最深的人,对吗?” “没错,我才是这个网站的NO.1,不过我很少发表帖子,一直都在幕后工作......昂热说得没错,我算是个幕后黑手,幕后黑手亲自下场,要么意味着剧目已经快要走到终点,要么意味着他背后还有更大的黑手。” “那么眼下的局面,到底是更符合前者,还是后者呢?”赫尔佐格问。 “都符合,剧目快要完结,和更大的幕后黑手浮出水面并不矛盾......说起来,路明非也快要从水下浮出来了。” “路明非?”赫尔佐格的神色骤变。 “我偶然得知的信息,卡塞尔S级新生西子月,她正在寻找路明非,而且进度挺快的,也许她从一开始就记得这人。” 赫尔佐格沉默了足足十几秒:“路明非,绝对不能被找到。” “博士,您也知道路明非?”林凤隆诧异,“或者说您记得他?” “记得!当然记得!我对他记得可清楚了,如果有一天你被人用灼热的矛贯穿了地狱的最深处,你又怎么会不记得那个人呢?” 赫尔佐格的冷笑中带着幽幽的愤恨......以及莫大的恐惧,仿佛随时都会有霜寒的气息从眼睛里流出来。 “听上去你和他有仇?也许你也挺希望他能被找到,这样你就能亲手将他杀死来复仇?” “不!那个怪物......绝对不可能被杀死!绝对不可能!”赫尔佐格爆出极度惶恐的声音,像是回忆起了地狱深处的记忆,“他不能被找到,一定不能被找到!” 看着对方如此过激的反应,林凤隆愣了愣。 这是他与对方相处这么长时间以来,头一次在这个喜怒不形于色的科学家身上察觉到如此清晰的恐惧。 “好吧,在路明非绝不能被找到这事上,我们有着共同目标,照这么看来,西子月非死不可了?” “对,她必须得死,如果她记得路明非,并有寻找他的能力,那么只要把她杀死,就等同于怪物重归世间的门被永远封死了,那样......我才能够安心。” “没问题,这事先提上日程表......该开始半正事了,咱们那难伺候的暴怒殿下马上就要醒来了,如果他醒来的第一眼看不到想要的东西,没准会到处喷火吧?” 调试恢复完毕后,林凤隆从水池里提着嫉妒起身,抓起旁边的一件浴袍盖在了身上。 “压上我们全部的筹码吧,我幕后的恶魔已经迫不及待想要看血流成河了。” “全部筹码?你是说我们手底下的所有人?”赫尔佐格一愣。 “没错,接下来暴怒会弄出很大的动静,秘党会从全球各个区域调集人手,集中一切力量阻挠它,为此我们需要将所有筹码都推向赌桌才行,只留下科技相关人员。”林凤隆说。 “这可真是疯狂的举动,我越来越对你口中的那位幕后恶魔感兴趣了。” “博士,在我看来,您也很疯狂,古往今来做梦都想成为纯血龙族的混血种很多,但你居然是想成为龙王,并且坚信这个计划可行。” 赫尔佐格静默了片刻。 “我记得,我没有对任何人谈起过我这个计划。” “别担心,我没有与你争这个位置的打算,相反我还挺乐意见到博士您能翻开人类进化的新篇章......到时候请记得留我一命,我会做您忠诚的副手。”林凤隆快步穿行在走廊上,回头朝对方打趣。 “我想,这次我又选择对了合作伙伴。”赫尔佐格说,残留在嘴角的酒液变成了血腥的笑脸。 ...... ...... 挪威,弗洛敦群岛,临近傍晚。 夜幕降临前,红霞追逐着黑云,北方冰海的天空变成绚丽如流的云涛,冰冷的空气不断从海面上切来。 楚子航已经在这里驻守了快一个星期,每天所面对的就是这么一副世界尽头般的风景。 这大概就是所谓的守望者吧,一边远离凡间尘世,一边思考着人类宿命的究极宏大命题。 “喂,芬格尔吗?我听说学院出事了,你那边怎么样了?”楚子航少见地主动打电话,关心前辈师兄。 “害,别提了,原来到头来我们都被一个小机器人骗了,简直是被玩弄于鼓掌之中啊!”芬格尔捶足顿胸,“不过好在紧要关头,师兄我大发神威,力挽狂澜,扶大厦之将倾”,这才没有让损失进一步扩大......不过校长这运输大队长的雅号怕是要坐实了......” 谷</span>  芬格尔正躺在校园的医务室里,浑身上下处于木乃伊状态,只剩一只勉强能动的手打电话,还能玩玩手机。 这便是铁浮屠给他带来的副作用,全身性骨折。 “学校里的其他人还好吗?” “基本都好,校长与林凤隆展开了恩怨对决,成功砍废对方一条手臂,但还是被对方用邪门技术逃掉了......最扯淡的地方在于本校昨晚的三女帝居然统统没到场!就这居然还打赢了!” “对了,你之前问我西子月的侧写有没有特别之处,我后来才发现,那何止是特别啊!师兄我简直怀疑我的内裤颜色是不是都被她扒得一清二楚!” “她还和我说了一个很奇怪的问题,假如我有某个重要朋友消失,所有人都失去了关于他的记忆,到时候可以找她来帮忙......哦我的天,这是什么鬼假如……”芬格尔喋喋不休。 楚子航愣住了。 假如某个重要朋友消失.....所有人都失去了关于他的记忆...... “谢谢你,芬格尔师兄。”楚子航说完就把手机挂了。 “喂!转折呢?你在谢我之前,不得告诉一下你感谢的原因,以及为什么挂电话吗?”芬格尔原地一懵。 电话挂断,楚子航还没计划好接下来要做什么,地面忽然震动了。 童话般瑰丽的玻璃帐篷发出吱呀声,门口悬挂着的小铃也晃动不断,叮咚不断,书架上的书本也在微微抖动,像是被酥麻的电流经过。 地震。 一场大规模地震在不远处的某个位置开始了。 固定通讯台立刻传来警报声! “这里是挪威,弗洛敦群岛,区域C,执行官村雨。”楚子航不假思索戴上耳机。 “紧急情况,半分钟前,冰岛东北方向发生了一场小规模海底地震,大片深海岩石剥落,发现疑似青铜之宫的遗迹!”接线员在频道里喊。 楚子航的眼瞳微震。 真被他预感中了,果然到最后不是他们主动找到了那座宫殿,而是它通过一场海底地震主动现身。 “不仅如此,艾雅法拉火山也喷发了!史无前例的超大规模喷发!” ...... ...... 卡塞尔,校长办公室里,办公桌上的电脑,屏幕跳出来了紧急事态的警告。 读完了信息邮件后,昂热无奈长叹了一声。 “看吧,我都说了,暴怒要动起来了吧?只是没想到动得这么快。”他说。 一段影像出现在了办公室的投影大屏幕上,时间是十几分钟前。 背后长着苍红色翼膜的人影从天空掠过,俯冲直坠向了一座雪白山峰的最高处,仿佛从天而落的流星。 很快,剧烈的地震就开始了,整个镜头都在晃动,而后是一缕红光蹿出山峰的顶端,岩浆的大规模喷发如期而至,蓝紫色的闪电反复穿插闪烁在山峰的顶端,那是火山喷发时特有的闪电现象。 “地点在冰岛,一个位于北极圈内的国家,同样也是我们的重点关注地区,刚才的这段视频出自我们的摄像头......暴怒,他带着怠惰与嫉妒,飞向了那座山峰,艾雅法火山,一座最近几年特别活跃的火山,那里不出意外就是他诞生地,也是故乡。”昂热说。 西子月的注意力一动不动地聚焦在了屏幕中那座喷吐着红色熔岩的山峰,忽然觉得似曾相识。 侧写康斯坦丁龙骨十字时所见到的那座金字塔般的金属火山。 那里不仅是青铜与火之王的诞生地,同样也是暴怒的诞生地! “好了,卡塞尔的女武神们,接下来该做什么,已经明了。”昂热环视众人。 西子月、零和夏绿蒂纷纷对视一眼,随即点头。 “校董们一致通过后可以发布SS级紧急任务,而我可以发布S及任务,不如就把这次任务标注为SSS级任务好了......第二次青铜行动,开始!”昂热低沉地说,犹如将军发出号令。 三人立刻动了起来,在这座学院混了这么久,西子月也习惯了这种超高的执行力,一旦突发事件来临,不管上一刻是在狂饮,还是酣睡,下一刻都必须将神经绷紧。 又要奔赴那个地方了......战场。 西子月的心情忽然低落。 真奇怪,明明前几次动刀砍人,都那么顺畅,怎么这次她就这么害怕呢? 她看着自己的指尖,感受着something for nothing的那份力量,不禁打了个寒战。 “夏绿蒂校董,请留步。”昂热叫住了夏绿蒂急匆匆离开的背影,她一个没稳住,平地摔在了地毯上,姿势形同狗啃泥。 “干嘛呀!”她愤愤喊道。 “接住。”昂热朝她抛了某个东西。 夏绿蒂下意识将手一伸,稳稳将那件东西接住。 她一愣。 折刀。 “你不是一天到晚盯着这东西么?说是要取回你太爷爷的遗物。”昂热气色不佳的面容上泛起一丝爷爷般的笑意。 “暂时归你,到时候记得还我。”他说。 夏绿蒂盯着这把折刀,再看了看躺卧在沙发上的昂热,总觉得心里犯酸。 人,什么时候会意识到自己长大了? 有人说是工作的那一刻。 有人说是结婚生子的那一刻。 有人说是......长辈病倒的那一刻。 接过这把折刀的一刻,她也忽然意识到自己长大了,接下来聚光灯不会打在她的面容,而是会落到她的背影上。 “再见......校长。”夏绿蒂说。 呃啊,惨遭龙族三修订版制裁 这龙三修订版看得我一度对自己写这部小说的动机产生了怀疑。 大家直接杨志微博开喷吧,不用买书走流程了。 啥也别说了,这个月最后一张请假卷,搓了! 第六十六章 · 末日的齿轮,开始转动了。 “再见,我等你们的好消息。”昂热胡须一翘,这是他头一次听到夏绿蒂称他为校长,以往这孩子都是直接全名招呼。 夏绿蒂将折刀收入怀中,快步飞奔出了校长办公室,执行力尤为盛烈,零也紧随其后,不声不响。 眼下这个女武神团队,零一如既往的冷峻深沉,别说是艾雅法拉火山爆发,就算是黄石公园的那座超级火山爆发,她也一准是说上就上。 夏绿蒂就更不必说了,当她握住这把折刀的一刻,自然更加无所畏惧,如果看见零冲在前面,她没准会悄悄打个黑枪把对方撂倒,自己走第一个。 唯独西子月有些迟疑,眼睛深处闪烁着不安。 “校长,告辞。”西子月轻声说。 “西子月。” “是。”她下意识回头。 “还记得你入校那天我和你说的吗,每个人来到卡塞尔都有目的,现在该轮到你交卷了。”昂热说,“斩断迷茫,直面自我。” 西子月怔了怔:“我会努力这么做的......再见。” 合上办公室的门后,西子月也飞奔了起来,将杂念暂时屏蔽。 ...... ...... 冰岛,艾雅法拉火山,末日的齿轮开始转动。 它爆发的那一刻,整个岛屿都在颤抖。 数十道流火在空中滑翔了数千米才坠地,犹如烟花在世界顶端席卷成红莲,轰隆的巨响震策至英国的最北端。 沸腾的热气从山体里的裂缝涌泄而出,山峰上的冰盖瞬间融化成了白雾,而后瞬间被黑烟吞没。 被火山惊醒的不止周边的城市,还有整个国家,以及欧洲......乃至全世界。 铅灰色的天幕下,数万人都在紧急撤离,只有少量媒体冲在最前线,在绝对安全的高处向全世界播放这场突如其来的浩劫。 冰岛南方近海的钻井平台上,楚子航正眺望着远方的火山,炽烈的风从海面上吹切而来,像是炎魔在远方挥舞巨刃。 “艾雅法拉火山,高度很不吉利,1666米,后面那三个数字刚好对应撒旦的象征,它曾在2010年爆发过一次,整个欧洲的航空为此断飞两个星期,数亿人都受到它的影响。”有人在楚子航身后说,还飘来了雪茄的燃烧味。 楚子航回头,恺撒就在他身后,叼着雪茄眯眼端详远方正在燃烧的巨人,像是猎人端详他的猎物。 “真是可怕的伟力啊,果然人类的科技在自然面前还是太渺小了些。”恺撒忽然说,少有地露出了悲观,通常他都是无限乐观。 “在那样的力量面前,其实龙类也很弱小吧。”楚子航说。 “不,我的意思是正是因为人类的科技不太够,所以征服它才挺有趣的。”恺撒摇摇头,转而露出兴致勃勃的表情。 楚子航愣了愣,这种时候也许只能小声扔一句疯子,但考虑到最近这次词使用频率过高,而且越来越偏褒义,所以还是算了。 也就仅仅只时隔几个月而已,他又和这家伙组队了,仿佛孽缘。 “你怎么来了?这里不是你的驻地。”楚子航问。 “学院正从全世界范围内向这里抽调精锐,除了有特殊任务在身的,其余人都得来这里报道,不过即便如此,还是有很多人来不了。”恺撒说。 “为什么?” “林凤隆用病毒植入过我们的系统,知悉我们各个据点的位置,虽然它已经被拔除了,但我们也来不及变更部署,其他执行部的成员还没来得及坐上飞机,机场的跑道就被炸掉了......黑蔷薇教团和猛鬼众正在集结一切力量反扑,对我们定点打击。”恺撒说。 “”我们这次很危险,极有可能回不去。 “你做好了回不去的准备吗?”楚子航淡淡发问。 “当然做好了,这可是火山爆发,不是闹着玩的,换句话说我们在与这个星球为敌。”恺撒又会心一笑,“还挺浪漫的,我们也许能有一个相当悲壮的结局。” “与星球为敌?”楚子航不懂这个修辞。 “我读过一本科幻小说,上面说火山是星球生命力的象征,好比人的脉搏,整个太阳系的其它几大行星只有死火山,而地球却有大量活火山,它每一次爆发都会给星球带来勃勃生机。”恺撒微笑炫耀着自身的知识储备,也暗示自己最近挺有闲暇时间阅读。 “总之,眼下我们正在与足以改变星球地貌的力量作对,可不得潇洒一些吗?你不也做好了有去无回的准备吗?”恺撒缓缓吐出一口雪茄,用实际行动诠释潇洒。 楚子航点头:“是的,火山爆发是世界末日级的灾难,它除了带来生机,也会带来毁灭,每个与它为敌的人都得做好有去无回的准备。” 两人沉默地望着远方海天交接的视野尽头,血红色的光芒如彼岸花般盛开,蓝紫色的电弧反复击穿空气,隐隐让人觉得那里是地狱的入口。 这时,一架重型直升机穿过黑云,从远方海面上低空飞来,盘旋而降,缓缓停靠向了这座海上钻井平台。 在火山爆发的情况下开着直升机往里冲是很不要命的事,因为飘散在空中的火山灰对发动机的伤害是致命的,由此可见这架直升机的任务之紧迫。 舱门洞开,军靴依次踏出,来自学院本部的主要精锐力量全部抵达就绪。 西子月走下直升机的一刻,迎面就遭遇了强风,刺鼻难闻的二氧化硫气息让每个走出机舱的人都眉毛一蹙。 这里的味道像是硫磺地狱。 “我的天啊,那是什么东西?”夏绿蒂望着视野的尽头,不禁花容失色。 西子月也不禁胸蓄一口凉气,缓缓吐出。 从海上钻井平台向岛屿眺望而去,烟幕仿佛撑开双翼的巨大恶魔,人类的城市和自然山川都被它踩在了脚下。 一条赤金色的熔岩向大地的南方延绵,而来仿佛缓缓游动的火焰巨蛇,最终涌入大海,高温接触海水瞬间汽化,升起磅礴巍峨的白雾,仿佛大海的灵魂不断从那个伤口里消失。 火山灰遮天蔽日的弥漫苍穹,偶尔下落变成一场黑色的铅雨,整个区域的温度都下降了,一夜入冬。 在冷战时期,人们对核冬天的设想就是这样的,核战争全面爆发后,大量的粉尘注入12公里高的平流层,大量吸收来自太阳的温度,地面则犹如寒冬,而火山喷发也能达到同样的效果。 西子月滞愣地看着远方,头一次觉得世界原来这么可怕。 “很震撼吧,姑娘们,这就是大自然的力量,也是龙王的力量。”恺撒走上来,亲切地打招呼。 “好久不见,恺撒。”夏绿蒂点头。 “好久不见,夏绿蒂校董,零,还有小姨子。”恺撒挥手。 这人咋还记得小姨子这个设定! “A级执行官,代号村雨,楚子航,之前见过的。”楚子航也走了上来。 “前辈好。”西子月也点头。 谷</span>  世界除了可怕,还很小。 一个楚子航,再一个恺撒,但凡面对龙王级别的敌人,这俩人从不缺席,永远都有聚光灯照在他们身上。 西子月和楚子航相互无声对视了一下,然后迅速撤开视线。 这人身上有奥丁的秘密......还有路明非...... “这一届的女孩们,你们吼呀,很高兴与你们并肩作战。”亲切和蔼的女性声音从西子月旁边传来。 她穿着执行部的制服,长长的风衣如燕尾般齐及腰后,发型倒是清爽的长直。 这是一个让人过目不忘的欧洲女孩,还带点还带点东方式的风情,有着一双宝石般蓝色的卡姿兰大眼睛,古灵精怪的跟猫一样。 “A级执行官,代号为红月,真名为朱诺,早你们头几年毕业,驻地为格陵兰,有空记得找我玩。”女性微笑着自我介绍,浑然感受不到她身上的紧张。 “一边报上代号,一边报上真名,这样真的好吗?”零问。 “就当是坦诚相见,请多指教,学生会会长。”名为朱诺的女人咧动嘴唇,目光弯成了一道月牙。 “A级执行官,阿巴斯,很可惜没有代号,现居卡塔尔,很高兴认识各位。”又是一个低沉浑厚的声音响起。 这次出现的是一个狮虎般雄壮的男人,以中东人的审美来看,他或许很英俊,但以非中东人的角度看来,他要么从背后掏出RPG,要么掏出沾满石油味的美钞。 “阿巴斯,原来你也在啊?”恺撒说。 “我很早就抵达了这里,一直在最顶层打坐冥想,越是这种时候,越不能焦急,焦急是败虎,而真正的虎在扑击之前都是平静的。”阿巴斯的氂须一翘,颇有古代君王的神秘气息。 阿杜卡拉·阿巴斯,和楚子航一样是09级的毕业生,还曾竞争过狮心会会长的位置,不过失败了,但这并不影响他的风度。 楚子航的目光在这个男人身上紧盯了片刻,随即松开。 越来越多的高级执行官从钻井平台的各个位置走了出来,有人做自我介绍,有人只是简单的用眼神回应一下,表明自己的存在。 这座海上钻井平台本来是挪威公司Frigstad旗下的设备,但如今它用作卡塞尔执行部的临时据点,数十名A级英坐镇于此,随时发起进攻。 “很高兴还有这么多人能到场,我是本次行动的总负责人,执行部部长,施耐德,希望各位能配合我。”施耐德从钻井平台里走出,在刺激性气体的刺激下,他咳嗽阵阵。 “这次您亲自奔赴第一前线么?”楚子航问。 “如果不是校长昨晚发力过猛,现在站在这里的人就是他了。”施耐德说。 “诚如各位所见,我们现在的情况很严峻,暴怒直接突入了艾雅法拉火山,激活了这座前几年才刚刚爆发过一次的火山,而在暗处,还有林凤隆和赫尔佐格,谁也不知道他们会什么时候发难。” “姑且先问一下,施耐德部长,最坏的情况是什么?”那名叫做朱诺的A级女执行官问。 “最坏的情况是冰岛沉没,火山灰像雨一样盖住整个欧洲,连远在东南亚的岛国都会迎来多日降雨。” “冰岛沉没?”她一震。 “诺玛的分析结果已经出来了,预计接下来的火山爆发等级将达到7级,相当于一场9.8级地震,这样的灾难足以摧毁一个小国了。” 9.8级地震,这个数字让在座所有的人都保持了缄默。 人类历史上所观测到最大地震莫过于1960年的智利大地震,它的等级为9.5,整个国家濒临毁灭。 但智利毕竟是个陆地国家,再加上狭长的国土形状,有效分散了地震的灾害,即使遭受9.5级的地震,它也依然能回血再生。 可冰岛不一样,它是个面积极小的岛国,只相当于1.7个通辽,9.8级的地震的威力足以将它从地图上抹去。 说起来,冰岛其实是个很危险的国家,在它那狭小的国土面积上居然存在有30个活火山系统,和130座活火山,是名副其实的冰与火之岛,冰海与岩浆两种截然不同的力量在此处形成均势,筑起了这座岛的地基。 相比起艾雅法拉火山,在它8英里之外的卡特拉火山才是重头戏,这座火山是这一片区域的火山之王,如果它苏醒,率领整座冰岛上的火山一起爆发,那将是字面意义上的世界末日,人类的文明随时都能画上休止符号。 西子月心中一涩,发现文明其实是很脆弱的东西。 这么说起来,其实龙族文明也很脆弱吧,不然的话也不会不明不白地陨落。 “所以,我们这次的任务是抢救火山?像抢救核电站那样?”夏绿蒂问。 “这世界上不存在抢救火山的办法,人类至今为止还没强到能和大自然作对,不过我们可以灭掉灾难的源头,龙王。”施耐德压低了声音。 部下从他的背后走出,将一提剑匣放置而下,乌金色的光芒闪烁,所有人都知道它是什么。 “凡王之血,必以剑终,也许对于七宗罪而言,只有它自己才能杀死自己。”施耐德环视众人的眼睛。 “现在还剩下四把刀具,我们需要甄派四个最优秀的人拔出它。” 楚子航不假思索,走上前去,五指发力,以抱元守一的动作将傲慢从中抽取而出,它出鞘的一刻,清脆的音阶震烁。 傲慢是仅次于暴怒的强杀伤力刀具,楚子航拔出它,势必已经准备好承担主力输出的位置了。 “既然如此,那我也就恭敬不如从命了。”那个名叫阿巴斯的阿拉伯人面露慷慨之意,拔出了贪婪,显然他的血统也不低。 夏绿蒂拔出了饕餮,她惯用的亚特坎长刀型号。 “身为加图索继承人的你,没有与我争一争的想法吗?”夏绿蒂望着恺撒。 “狄克推多已经够好用了,我不认为我的爱刀比七宗罪差。”恺撒笑笑。 最后只剩下色欲了。 零和朱诺都没有要上去拿的意思,其他的执行部成员也没有。 他们并非不拿,而是等着西子月做决定,她用这把小刀重创暴怒的事已经在内部传开了,默认她一定会选择用它。 “西子月,你可以不用拿它,你的武器马上就到了。”施耐德说。 轰隆烈响的声音在头顶扬起了火山灰的粉尘,又是一架不要命的重型直升机出现在了上空。 一条绳索向上垂下,某个身穿白大褂的研究人员正背着铁盒攀爬而下。 那居然是卡尔副所长,没想到装备部的研究人员居然亲自上前线。 他落地之后,将铁盒重重地插立在地上,它开启的前一刻,西子月就已经猜到里面是什么了......仿佛故人冲锋。 “人类炼金术的巅峰刀具,莲与葵,已经为你准备就绪了。”卡尔副所长罕见地对除了校长和夏绿蒂以外的人使用了敬语。 “好久......不见。”西子月对着它轻喃。 六十七章 · 双重小队 银灰色的光从箱子里乍泄而出,倒映在了西子月如黑色薄冰般的眼睛里。 那对熟悉的武器正静静封存在石英玻璃中,像是一对彼此依靠着睡着的姐妹。 左边那把武器是佩戴在手腕上的腕剑,笔直三角形的剑身短而端庄,剑格处如葵叶般散开,也许还有防御作用。 葵。 右边那把则是背部布满锯齿的短刀,锋利得像是仅凭视觉效果就能把人割伤,刀身上有莲花盛开,充斥着汹涌的进攻之意。 莲。 西子月隐约能听到她们沉睡的呼吸声,思绪又飘回了新娘岛的夜晚。 王牌机师,又要驾驶她的座驾奔向浩瀚的星空了。 “这就是传说中伊笛可用来斩杀耶梦加得的武器呀,造型真奇怪。”朱诺好奇地弯下腰,打量它。 不得不承认,这的确是一对造型怪异的武器,处处充满了反力学的设计,不像是战场上用来斩杀敌人的利器,倒像是后现代艺术家的作品。 “它和七宗罪比,哪个更厉害?”恺撒饶有兴致地问。 “不清楚,也许等这次任务结束后,我们就知道哪个更强了。”卡尔副所长顶了顶眼睛,嘴带笑意。 施耐德看着西子月:“拿起它吧,西子月,它只认可你。” 西子月深深呼吸,伸出十指,握住了它们的刀柄,一拔而出,,久违之意在指尖打转,像是握住了曾经的力量与权柄。 言灵·审判,补完,狰狞的黄金之意在她眼中稍纵即逝。 许多专员都下意识后退远离了西子月一步,仿佛被她身上扑出来的肃杀之意吓阻到了。 这就是序列号高至111的神话级言灵,光是持有它,都是强大的威慑力,更别提使用它了。 “没错,就得有这种气势,棒极了,日本人有的东西,我们也得有。”恺撒敲出一个响指。 “你是说,上杉绘梨衣?”楚子航问。 “没错,这下我们和源君对等了,到时候打起来了,我继续和你二加一包他,然后让她们俩人找个空旷点的地方互怼审判。”恺撒对剧本了然于心。 楚子航叹了口气。 “西子月小姐,你曾在报告中提到,这对武器上面有一个‘审判’的言灵矩阵,但只有你能激活,对吧?”卡尔盯着西子月的眼睛。 “没错,确实有这么一回事,握住它,我就能使用言灵·审判。”西子月坦然承认。 这是她在伊丽莎白指导下所写的报告,事实也差不多就是如此,为的就是能将自己的名字烙刻在这柄武器上......公车私用了属于是。 “很可惜,这对武器就像是一所大学,值得深挖,我们目前尚未发现这个效果,很期待这次任务结束后,您能配合装备部的研究,作为回报,等到世界末日那天来临时,除了夏绿蒂小姐,您也有资格和朋友一起前往我们建造的地下深处避难!”卡尔慷慨激昂,“当然仅限女性朋友!” “这......”西子月无语。 “喂!”夏绿蒂喊道。 卡尔毕恭毕敬地退后,深藏功与名,他的任务就是亲手把这件武器交到西子月手上,顺便再发出装备部的邀请。 天才的科学家们,从不拒绝第二个夏娃! “既然如此,色欲就由我携带吧。”朱诺将它抽出,在手中把玩来把玩去。 本来施耐德响斥责她这种危险行径,但一想到接下来更加危险的任务,忽然也就觉得没什么了,只要她不发神经装狠在上面舔一口......这刀子上面带毒。 “那我们接下来怎么做?从火山口空降下去,找到暴怒直接将它干掉?”朱诺问。 “火山口的温度最高能达到近3000度,相当于高阶君焰,那个入口是给青铜与火一系的龙王准备的,人类只能老老实实走青铜之宫,以及其它小道。” “其它小道?”她开口。 “就在不久前,海底地震除了让青铜之宫暴露出来,还在不远处的峡谷里形成了一道裂缝,里面有青铜齿轮的痕迹,那也是我们的入口之一。” “也就是说我们得派遣两只队伍下去?”恺撒说。 “没错,其实我们也没有把握敢肯定暴怒一定在青铜之宫里,没有证据能证明那座火山与青铜之宫相连,我们这次进入青铜之宫很有可能会扑空。” “不,那座火山就是与青铜之宫相连的。”西子月忽然开口。 所有人一愣,她坚定地态度仿佛握有确切证据。 她摇摇头,表示自己其实也没证据。 她的证据在康斯坦丁龙骨的侧写之中,她记得很清楚,那座巍峨的火山圣殿下其实就是一座繁华的城市,它如巨大的烟囱那般屹立在城市的中央。 “我有个疑问,暴怒说到底也就是次代种龙王,远不及四大君主,可我们这次出动的阵仗像是去杀黑王一样。”阿巴斯说。 施耐德摇摇头:“没有任何证据能表明它是次代种,搞不好......那是初代种。” “初代种?初代种不是只有四大君主吗?”阿巴斯惊讶。 “后来经过教授们一致研究讨论,发现暴怒越来越不像所谓的次代种龙王,它似乎并没有龙王的权能,比如召唤族裔,使用祭坛封锁等等,甚至还放下身段与人类结盟,这越来越让人怀疑它到底是什么。”施耐德说。 “之所以确定它为初代种,是通过它抢走其余几位兄弟推测出来的,它或许也有和四大君主一样吞噬兄弟的能力,需要其它的几把七宗罪来补完它的力量。” “听上去很糟糕,这次的敌人或将不亚于四大君主。”恺撒皱眉。 虽然秘党近年来在屠龙的战场上屡建奇功,彻底杀死过龙王,当不得不承认的是,秘党从来没杀死过完整的龙王。 康斯坦丁是在初生状态下被击杀的,没有任何言灵与力量,甚至身上都没有一块鳞片。 诺顿在失去理智的情况下,强行与三代种的龙躯融合,如果他能冷静下来,找一个不为人知的角落安心孵化龙躯,也许今天的历史就改写了。 耶梦加得就不谈了,谈起来都是泪。 至于芬里厄...... 恺撒的记忆卡壳了一下,略过了这个问题。 谷</span>  “总之,这次的情况比我们想象得严峻多了,整个冰岛的火山系统随时都会喷发,敌人实力未知,比起暴怒和青铜城的威胁,更大的不确定性来自黑蔷薇教团和猛鬼众......虽然我们把守着青铜之宫的正门,还发现了一条小道,但不确定其它后门是否存在,有可能他们已经提前就位了,在里面埋伏我们。” “那就太好了,我从来不畏惧埋伏。”恺撒自信一笑。 朱诺扶了扶额头:“部长呀,前一刻我还觉得我们是饱和火力覆盖,现在我只担忧靠战术穿插也干不掉它。” “等你见过言灵·审判的威力后,你就懂什么是火力了,更何况我们还有夏绿蒂。”施耐德说。 西子月一愣,不解地望了夏绿蒂一眼。 她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在侧写之下,西子月只能从她身上读到大海般的平静。 阿巴斯再举手:“如果暴怒真是初代种的话,那它又为什么会被做成刀呢?它有是如何从刀变为人形的?” “已经没有时间给我们去讨论这些了,我们只需争分夺秒.....还有10分钟准备时间,务必抓紧。”施耐德做总结。 每个人都行动了起来。 整座海上钻井平台上都回响着铁铸般的军靴声,数艘船只在围绕着它游动,在水下的深处还有潜水艇游弋。 以及枪支、炼金子弹,还有硫磺炸弹,数不尽的资源物质都集中向了这里,时间效率以秒为单位。 “苍蓝Ⅲ作战制服,已经全体武装就绪!” “‘海兽’报告,海域正常!没有任何异状,随时可以下潜!” “精炼硫磺炸药,已经调试完成!” 远处的艾雅法拉火山又开始了新一轮爆发,又是数道流火升空,以流星坠地的姿态飞入周边的树林或城镇,整个世界都弥漫着地狱般的硫磺气息。 七级火山爆发将至的消息已经通过卡塞尔旗下资助的科研机构告知了冰岛政府,紧接着其它欧洲国家都知道了,整个世界都在惶恐。 好比核电站有8个事故等级,火山同样也有8级。 1815年,位于印度尼西亚的坦博拉火山就7级爆发过一次。 是迄今为止距离人类最接近,记载最详细,同样也是规模最大的一次火山爆发,山体的高度从4100米下降到了2850米,700亿吨山体消失,92000人死亡,火山灰顺着平流层远飘至欧洲,瑞士甚至在不是雨季的时期下起了漫长的阴雨。 至于8级火山爆发,它只存在于历史之中,比如黄石公园的那座超级火山,它一旦爆发,这世上唯一的好消息就只有美利坚合众国正式覆灭,除此之外的都是坏消息。 有关冰岛火山喷发的消息迅速登顶各国热搜,同样也在守夜人论坛上也登顶,前任新闻部部长芬格尔身残志坚,仅靠一只手就在键盘上敲击如飞,实时更新前线传过来的动态,虽然他人不在现场,但精神永远都在。 “这个穿上。”更衣间里,零扔了一套衣服过来。 这是一套苍蓝色的作战服,充满了冰凉质感,不用说,单看颜色就知道这肯定是用来抵御高温用的。 “我和你被编入了B组,另外的成员是楚子航,还有那个朱诺......这是个好机会。”零压低声音。 “还盯着楚子航不放?”西子月一愣。 “大局为重,但你也不妨抽空调查他一下。”零说。 “嗨!你们在说什么调查楚子航呀,让姐姐我也参与一下呗?” 朱诺忽然出现,一屁股撞在了西子月身后......鬼知道这是什么非人类的打招呼方式。 零警觉地看着她。 “好了,你们只是说要调查他,又没说是为什么要调查他对不对?”朱诺神经大条地说,“调查同事嘛,这事很常见的,只要不让楚子航知道就行了。” 零没有接她的话,依旧对她警惕。 “好了,不开玩笑了,我先出去了,等你们。”朱诺将领口的拉链一系而上,全身的线条如水流般波动,她顺势掏出一根红色的束带将发丝挽起,露出高傲白皙的颈脖。 不愧是有代号的A级执行官,区区御姐气场,驾驭得轻车熟路。 确认她走远后,零立刻凑向了西子月:“感觉怎么样?” “很危险。”西子月小声说,目光收得很紧。 早在与朱诺接触的第一刻,她就张开了侧写,零也默契地深知这点。 “怎样的危险?”零问。 “不清楚,非要形容的话......就是夏绿蒂管家的那种危险,甚至比他还要强。” 虽然只有当时在校友会上远远的一面之缘,当西子月对这种感觉记得非常清楚。 而朱诺身上所散发出的危险气息,比那个管家更甚。 “知道这种危险感的由来吗?” “不知道,也许是执行部专员天然就有的杀伐感吧。”西子月猜测,当时格蕾尔也是这么推测的。 据说那位管家老爷子是参与过两次世界大战的,想来应该亲手干掉过不少人,至于这位年轻的A级执行官小姐是如何也有同样的气息......就不得而知了。 “没时间调查她了,只能暂时把她当做同伴......换完衣服后,就出来吧。”零说。 10分钟的准备时间很快结束,每个要出击的专员都已经就位,8条英姿矫健的蓝色身影屹立在了大海边缘,背景是铅色的天幕,仿佛随时都有陨石坠下来。 “A组,恺撒,帕西,夏绿蒂,阿巴斯,B组,楚子航,朱诺,西子月,零。”施耐德面向众人。 西子月这才注意到,那个叫帕西的加图索秘书也来了,他仿佛是恺撒的影子,走哪跟哪,不发一点声。 “A组的路径是从我们之前发现的齿轮小道,B组的路径是大门,由西子月的钥匙打开,除了炼金武器之外,你们还配热兵器,炼金子弹,其中包括每组三枚贤者之石子弹。” “最好的情况是我们兵不血刃,长驱直入,刀也不用拔,直接用‘红水银’炸药干掉暴怒,全员安全撤退。” “最坏的情况......哼,祝各位好运。”说到最后,施耐德笑了笑。 “第二次青铜行动,开始!” 第六十八章 · 青铜之城 两支队伍朝着各自的目的出发,整个部门都以他们为核心转动。 中央控制室里,数块大屏幕时刻跟进两支队伍的进度,校长办公室里,昂热和副校长也在屏息观看,还准备了酒和红茶。 卡塞尔的深处,校董和元老们也组成了议会一样的格局,巨大的屏幕上播放着现场的画面。 之所以分成两个小组下潜,是因为不确定哪条道路能更快抵达最终目的地。 之所以不派更多人下去,是因为担心遭到精神领域攻击,根据以往的作战记录来看,人手并非越多越好,而是越精越好。 眼下派出去的这八人,就是卡塞尔血统最强的精锐。 最先抵达目的地的是B组,两百多米深的水下,数艘潜水艇的探照强光刺破了黑暗,将那个藏在岩层中的庞然大物照了出来。 它,犹如神祇。 西子月至下而上抬头审视,仿佛古老的画卷在眼前铺开,震撼无比。 那是一扇镶嵌在海底岩壁中的青铜巨门,近五十米的高度,仿佛只有昂首阔步的巨龙才有资格从这扇门中通过。 青铜色的门扉上遍布古奥的花纹与火焰的龙蛇,数以千万计的先民膜拜太阳初升,太阳中孕育着金乌与巨龙,玄奥的画面宛若贯通古今,直抵另一个世界的真理。 “诺玛第一时间就比对了它与三峡下方那座青铜宫殿的纹路吻合,结果是基本一致,唯一的不同之处在于三峡下方的那座青铜之宫只是袖珍缩小版,北欧冰岛下方的这座才是原版,两者在体积上就天差地别。”施耐德的声音在频道里响起。 “它看起来保存很完好,根本不像是被毁掉一样。”朱诺回答。 “我们从未说诺顿毁掉了北欧的宫殿,用的词从来都是严谨的‘自沉’,也就是说他有可能只是暂时封存这座宫殿,有朝一日还要将它打捞起来。” 顿了顿,他继续说:“不过现在看来,即便是‘自沉’,方式也和我们想象中的有所不同,诺顿自沉宫殿的方式不是将宫殿扔进水里,而是让它连同整个山体一起沉下去,以此来保证宫殿的完整性。” “西子月,动手吧。”楚子航的声音在频道里响起,他是这个小组的组长。 深海之中,西子月在全套下潜装备的笼罩下来到了大门的面前,一根绳索紧紧捆住她的腰肢,防止万一。 她深深从水肺里汲取氧气,朝前方伸出食指。 “我命令你,开门。” 旨意奏效,沉重的青铜巨门在她面前缓缓洞开,一道深渊般的巨口出现了,数以千万吨的海水都被虹吸了进去,西子月身后的锁链猎猎作响。 对于没见过钥匙能力的人来说,这一幕简直像是神迹,它发动时没有一丝一毫的力量波动,仿佛仅凭心愿就让这个巨人匍匐在了脚下。 “不行,缝隙太小了,等里面畜满水要很久,我们没那么多时间!”楚子航说。 他松开了固定在身上的绳索,顺着水流游向了那条裂缝,零也紧随其后。 “走咯!”朱诺的声音在频道里WH而过,欢快得跟猴子一样。 不愧是卡塞尔的A级精英队伍,关键时刻往往一个赛一个英雄,有什么事都是抢着往前冲。 西子月也松开了绳索,顺水而行。 在逼仄的门缝里,水流的力量全都被压缩在了一起,最终变成了一道爆破的激流,西子月如同坐上了香槟的瓶塞,飞冲出了门的另一边......类似的镜头,猫和老鼠应该有不少。 “没事吧?”零已经提前上岸,将西子月从水里捞出。 四个人都摘下了氧气面罩,仰望着这个不可思议的空间。 最先映入眼帘的是倒地的巨大蛇形石像,它的半截身子摔断在了地砖上,犹如被拦腰截断的山脊,只剩一只阴冷的眼睛盯着世间。 视线越过它,则能看到近万米的空间在四面八方展开,几根通天彻底的立柱撑起了恢宏的穹顶,穹顶上生长着繁茂的青铜枝芽,每根枝芽又不断延伸展开,变成一张没有尽头的大网。 而网的下方,则是壮丽的城市遗迹,尖碑般的建筑坠倒在街面,水池干涸,地面沦陷,更远的地方则是大片大片的废墟。 以最中央的铜柱为中心,宽阔的皇道直通四方,逆流而行的岩浆顺着那根铜柱不断往上输送,仿佛一条不断从大地深处中抽取力量的经脉。 整座城市都被那条顶天立地的岩浆塔照亮了,熔岩顺着它的纹路一层一层向上攀爬,直抵最顶层的某个区域,也许那里就是暴怒所在的位置。 “错不了,这是龙族的城市,一座建造在火山下的龙族城市,只有龙族才会热衷于在城市广场的中央竖立通天彻地的高塔,用来记录历史,和处刑罪人。”楚子航指了指远处的那座高耸的塔柱。 见到这座城市的风貌,整个卡塞尔地下的元老院都震撼得出不了声,有关龙族古城的影像资料每一秒都价值连城,有些太过激动的元老已经带着一脸鼻血被扛了出去。 上次见到这样雄起壮丽的景象还是在日本海沟深处的那座高天原,光是远望它就如此让人心生敬意,可想而知它在陆地上的时候是何其辉煌。 但可惜那座城市已经消失在了海底岩浆的裂缝里,永绝于世。 更可惜的是,这座青铜之城没准也快了,高傲又狡猾的龙王们随时都准备了自毁程序,不让人类获得它们。 “不要留恋,历史分析交由我们来处理就行,你们的任务是找到暴怒,并将其击杀!”施耐德喊道。 地面忽然震动了。 穹顶正在一块一块碎裂开来,灰尘泥土簌簌而下,隐藏在岩壁墙体里的导管一一破裂,白色的烟雾从山壁般的岩体里喷出,而后泄出一轮血红色的岩浆。 青铜城外也不断有海水流泻进来,狂暴的冲锋在了城市的街道上,岩浆与它接触瞬间汽化,冷却且闪烁的声音令人着迷。 看来,这座城市的寿命的确也不会很长,每座与龙族文明有关的古城似乎注定都会被岩浆吞没。 “楚队长,我们接下来去哪?”朱诺问。 “去中央铜柱旁边的那根柱子,我看到了,那里有通往上层的阶梯。”楚子航放下望远镜。 正说间,一块滚烫的巨石从天而降,砸向了众人前一刻停留的地面,而后它又被海水吞没,水与火同时侵蚀着这座城市。 海底地震持续不断,在外界,艾雅法拉火山也迎来了一阵又一阵喷发,流火遍天,整座火山都在至上而下不断解体,像是蜡烛一节节融化,即使是最资深的执行部专员也出现了片刻动摇。 西子月下意识抬头仰望正在剥落的穹顶,忽然觉得自己正在古老的星空下奔跑,它是那样美丽,却又那么神秘难解,诸神用将这世界上最复杂的语言写成了最美丽的诗句。 她的表情有些出神。 或者说,她正在与刻在苍穹上的那些龙文产生共鸣。 一个又一个不属于她记忆的画面穿进了脑海里,连接成一幅浩然长卷。 在那古老传说的时代,大地蛮荒的尽头,冰海的边缘,在这里,依旧能看到地球诞生之初的风貌。 黑色巨龙的身影划过天际,君临在了这座火山上,它仰天吐息,下令让世界所有的火元素都汇聚在这里。 火山迎来了终日不眠的喷发,如管道般的裂缝深入进了大地的万米之下,从最灼热的岩浆河流里提取能量,汇进了火山最中心的熔炉。 黑王,尼德霍格,正在创造它的直系后代。 它继续动用无上伟力,用金属与石料在火山下方铸造了整个城市,以此作为诺顿与康斯坦丁的诞生礼物,此后的数万年里,这座城市就是青铜与火之王的象征、王座,与摇篮。 “原来,这座城市是黑王创造的.....”西子月在心里小声说,仿佛发现一个天大的秘密。 而后是暴怒的诞生,但铸造者变成了诺顿。 诺顿根据康斯坦丁的模样,按照黑王创造自己的方法,用自己诞生过的地方,创造了自己的又一个兄弟,暴怒。 他成功了,也失败了。 成功之处在于暴怒的确被创造了出来,拥有与自己旗鼓相当的强大力量,但失败之处在于他强过头了,仿佛黑王所创造的白王。 白王能叛乱黑王,暴怒也能叛乱青铜与火之王。 一场青铜与火一系的内战开始了。 那是一场惊天动地的大战,烈火蒸干了海水,青铜被熔铸成了灰烬,最终的结果是诺顿战胜暴怒,捍卫了火焰王座的名义。 作为失败者的惩罚,诺顿炼制了最残酷的刑具,将暴怒钉在了处刑柱的顶端,长达一个多世纪,将城市从睡梦中唤醒的不是钟声,而是龙嚎。 但诺顿依旧没有杀死他,而是将他炼制成了活灵,封存进了武器里。 足足七把武器,七宗罪。 很多卡塞尔的教授们都猜到了七宗罪是由纯血龙族炼制而成的,但没想到这七把武器最终指向的都是同一条龙。 青铜与火之王一系,初代种,暴怒。 虽然它不由黑王创造,但它依旧是初代种,因为它同样诞生至青铜与火的王座。 它之所以要夺取其它的兄弟们,的确是为了吞噬它们,取回原本的力量,但它取回力量的结果却超出所有人预期。 成为新的青铜与火之王! 这个惊世骇俗的想法如闪电般贯穿她的意识。 看着那些刻在穹顶上的龙文,与其产生共鸣,她忽然间知晓了很多秘密。 说起来,诺顿为什么要将这座尼德霍格送给它的宫殿沉入水中,不远万里横跨亚欧大陆来到中国呢? 他之所以让它完好无损的沉下去,是为了有朝一日重返故乡吗? 可他为什么又要离开故乡呢? 西子月隐隐觉得有某种命运丝线般的东西缠绕了上来。 另一边,A组也成功抵达了坐标,朝青铜城的内部前进。 这个坐标位于一口冰岛景区的火山湖里,地震之后,一道裂缝在湖底拉开了,整湖的水都顺着这个缺口涌了进去,顺着它往里面望去,能看到大型的齿轮与轴承,仿佛巨人的钟表内部。 A组就穿行在这么一片钢铁丛林里,锋利的金属片随时能转动起来,把人切开。 “地震了,外面的景色应该很刺激吧?”恺撒伸出手去接掉落的灰尘。 “各位,你们有感到精神不适吗?”阿巴斯问。 “还好,唯一的不适是这硫磺味熏得人头晕。”恺撒用手甩了甩鼻前。 “说起来,这里的技术真是让人震惊,我没看错的话,这座城市正在利用火山的力量维持运转,对人类而言,这应该算是只存在于科幻小说中的构思吧?”阿巴斯说。 “说出来你可能不信,在秘党对未来的政治蓝图中,其中就有一项是利用龙族的技术,改造火山,将它变成电站一类的东西。”恺撒不介意和对方多说几句。 “原来我们是这么有建设性想法的进步组织吗?”阿巴斯的氂须抽动,颇为风趣。 “每个统治者都希望治下的国度强盛,但你要说不让他们统治,他们分分秒秒把一切全毁了,龙类怎么干,他们就怎么干,不信你试试?”恺撒的目光闪过狡黠之意。 “少爷,元老们都听着。”帕西小声提醒。 “不好意思,失礼了。”恺撒象征性整理胸口不存的蝴蝶结。 恺撒当然知道外面有一万双耳朵听着这里的对话,但眼下环境很压抑,得说一些膈应人的骚话来缓解下气氛才行。 高温与硫磺气息,齿轮时不时传来震动,在镰鼬的加持下,恺撒甚至能听见山体里熔岩翻滚的声音,如同蛮荒大地上奏响的战鼓,他们说是被危机团团包围也不为过。 忽然,他捕捉到了新的心跳声! “躲起来!”恺撒喊道。 整支队伍立刻反应过来,立刻寻找掩体,下一刻,火龙便从齿轮丛林的深处咆哮而来! “是君焰!B组遭遇袭击了!” 那个心跳声开始变得奇怪起来了。 或者说,那不是单纯的心跳,而是爬行类生物心跳与钢铁机械的结合体。 炼金傀儡! “A组这边也出现了问题,他们遇上了尸守和死侍!” 第六十九章 · 我记得路明非 青铜城市的街道突然下陷崩塌,浇铸着铁鳞的手臂从地面下成片探出,冲在最前方的楚子航陡然刹住脚步,拔出傲慢,将最先扑过来的那只尸守拦腰斩断。 七宗罪,本来是为了屠戮龙王而炼制的武器,切砍尸守的身体就像重锤砸开脆瓷,每一刀挥下去都伴随着铁鳞粉碎的声音。 “小心!城市开始复苏了,尸守会成群结队地涌过来!”楚子航喊道。 整座青铜城市都在天崩地裂中颤抖,青铜色的尖碑逐一垮塌,不断有暗红色的利爪从地下探出,爬出来身体残缺的龙形残骸,黑窟窿的眼洞仿佛烧干的蜡烛。 虽然没有学过尸守有关的内容,但西子月本能地感觉到,它们与不朽者是相似的东西,同样有过灿烂的生前,以及嗜血凶恶的死后。 “果然,这座城市的下方也存在大量尸守,就像那座高天原一样!”施耐德说。 楚子航也遥想到了那座位于深海中的神代古城,被封印在深海8600以下的恶鬼感知到末日降临,不顾一切地冲破封印,逃亡人间。 但这座城市的尸守并没有逃亡,而是选择集体苏醒,捕杀这些外来的入侵者,因为城市的主人之一已经回来了,他正释放着信息素一类的东西,命令这些死去的战士为他效力。 西子月转动了右手的莲。 她借助着身旁的青铜铁壁升跃向了半空,在最高点俯瞰迎面而来的尸守群。 审判的威力如死亡的暴风雪般坠下,一瞬之间,被她锁定在领域中的尸守都遭到了蛮横强烈的斩击,每只尸守身上的鳞片都如灰尘般被拂去,她落地后,暗金色的骨骸围绕着她崩碎,仿佛一场金色的尘雨。 虽然它们已经死了,但不代表不能再杀一次。 “呼~,这就是火力覆盖啊,好像还真是那么一回事。”朱诺吹出了一声流氓哨。 一窜火星在远处的高塔上擦亮!她反射性举起了葵,审判的力量以花瓣般散开,仿佛机体张开了六边形的能量盾牌。 下个瞬间,炼金子弹的狂风暴雨倾泻在了她的盾牌上!每枚子弹的弹头都被漆刻成了艳丽的死亡红花,它们爆开后,变成灼热的焰浪,一阵阵拍打西子月的肌肤上。 零反手架起狙击枪,朝火力倾泻的目标射击,敌方应声倒地。 青铜城内当然不可能会有会使用机关枪的尸守,敌人只能是人类! “黑蔷薇教团和猛鬼众,他们也潜入了进来!”楚子航翻身藏在了一堵墙后方。 不远处的屋顶,同样身穿作战服的小队正在匍匐而动,每个人的黄金瞳中都带有猩红色,那赫然是死侍化的前兆。 “他们都注射了进化药剂,提升了血统,所以才能在青铜城的幻觉中行动,否则以他们的血统根本进不来。”楚子航说。 果然和事先预期的一样,除了青铜之宫的正门和齿轮小道外,还有其它进入这里的途径,他们提前来到这座城市占据关键要道。 数道流火由远及近地倾泻而下,那并非是君焰一类的杀伤性言灵,而是单纯的火箭筒飞弹。 它们落地后,燃爆起了一片火海,青铜色的碎屑纷飞,水雾混杂着硫磺气息灌进城市的街巷。 楚子航也反手释放了君焰,空出来的一只手持着乌兹冲锋枪射击,上千度的高温横扫宽阔的街道,把尸守群化为熔岩色的骷髅,青铜变成融水,子弹畅行无阻地扫向远方的楼顶。 这不仅是人与龙的战斗,同样也是人与人的战斗! “朱诺,零!你们想办法解决掉他们,我和西子月对付尸守!”楚子航喊道。 卡塞尔中央控制室的屏幕上,两边的战况都称之为惨烈,每个操作人员都脸色沉重。 A组那边遭遇了成群的炼金傀儡,显然是暴怒正在一边吞噬兄弟,一边操纵这些能够代替他释放言灵的士兵,整座城市都处于他的掌控下! 恺撒和帕西和对一眼,同时跃出屏障,朝对方横冲而去! 象征凯撒大帝的狄克推多! 象征屋大维的奥古斯都! 两双生的炼金武器彼此交错重合,拉出紫电般的蛛网,交叉向了道路尽头的那具炼金傀儡! 炼金领域触发!穿过电网的一刻,原理复杂的电流击穿了炼金傀儡的神经中枢,它痉挛着倒地,爆出一簇火光。 在不远处的战场,新的电光激涌而出,电流甚至令整个齿轮丛林再次旋转了起来。 阿巴斯的言灵,序列号88,因陀罗! 炽白色的电光飞舞在他身边,犹如一把辉世旋转着的利剑,黄金色的眼睛顿时变得电眼逼人起来。 他振出贪婪,电流都缠绕在了这把太刀上面,灿烂的月牙矫矢而出,击穿了数具炼金傀儡的心脏。 这是个威力不亚于君焰的言灵,唯一的副作用是使用后情绪会极大波动......老实说,恺撒有点羡慕这个言灵,不是因为强,而是因为太特么帅了! 释放这个言灵的人都像是化身为了雷帝,视觉效果尤为逼人。 至于为什么不羡慕君焰......因为这是他宿敌的言灵,他怎么能和自己的宿敌拥有同样的言灵呢?对吧? 言灵关掉的一刻,他像是被抽榨走了全身力气那样,立刻用刀撑住地面,眉头拧成一道裂痕,汗珠洒下。 “头一次见你使用这个言灵这么辛苦,是因为贪婪吗?”恺撒问。 阿巴斯低头看了一眼手中的太刀,微微苦笑:“看样子,并不是只要把七宗罪拔出来,就能得到它们的认可,还得经历更多的考验才行。” 齿轮松动的声音接二连三传来,地面陡然松动,所有人都意识到一个可怕的事实......这里有可能要塌了。 一块巨大的齿轮忽然坠地,以它为开端,所有的齿轮都开始逐一脱落,也许是因为刚才的战斗导致,也有可能只是单纯暴怒的吞噬快要成功了,灾难即将迎来顶点。 “躲开!”恺撒最先反应过来,在他们的头顶,数以吨计的岩浆混合着金属块一起砸坠而下! 所有人都以最快速度散开,回过神来时,前路已经被截断了。 隔着难以逾越的距离,他们三个和对岸的夏绿蒂遥望,下方是沸腾的岩浆。 夏绿蒂朝他们伸出了手。 “接下来的任务,由我试着完成吧。”她透过对讲器说。 她说这番话是,翡翠般的绿瞳仿佛静湖,耀眼的金发映衬着火光,她仿佛披上了金红色的风衣。 谷</span>  恺撒心中一动。 在她的印象中这个校董几年前还只是一个在校董会议上手足无措的小女孩,但经历过卡塞尔本部的历练后,她似乎真的像个狮心会会长了,关键时刻的魄力丝毫不亚于前任。 恺撒将背在身后的武器依次扔了过去,装有三枚贤者之石的炼金左轮,还有装备部的炸药杰作。 阿巴斯则将贪婪扔了过去,显然夏绿蒂接下来要去的地方更需要这把武器。 “再见。”夏绿蒂装备上所有武器,转身道别。 “报告施耐德部长,A组遇到突发情况,接下来的任务将交到夏绿蒂校董身上。”恺撒说。 “明白,批准。”施耐德沉默了很久才说。 忽然,来自B组的信号断掉了。 不是因为那边出了意外,而是因为元素乱流过于强烈。 水流不仅从大门处涌来,更从破损的岩壁四方涌来,城市如同正在沉没的游轮那样摇摇欲坠。 西子月踢开一具尸守的残骸,站上了青铜至高点,短暂地喘了口气。 她回望眼下,觉得自己正在站在珠穆朗玛峰的最顶端,看着全世界的城市在海啸与火雨中覆灭,人类的文明如同风雨飘摇的烛火。 她的脑海里又闪回了一下,真地看到了这么一副景象,海啸从南方的海域里侵袭上大陆,家乡的那座海滨城市被洪水冲得七零八落,丽晶酒店和时钟大厦的屋顶变成了孤岛,仕兰中学的招牌随着波浪飘荡。 见鬼,这又是什么画面?莫非这也是穹顶龙文中的共鸣? 她再度抬头,发现整个穹顶基本已经完全解体殆尽,藏在岩体中的是如蛛网般错综复杂的金属管道,管道上铭刻着发光的纹路和图案,每根管道都烧得通红,不断有岩浆和沸水从管道的裂缝里飞泻而下,坠落在这上万米不止的广阔天地里。 这才是这座火山的本来面目,由无数根金属导管拼接起来的巨型要塞,壮观得像是蒸汽朋克风的城堡,正是这些骨架支撑起了这座恢宏的火山,从地脉深处不断抽取能量。 不过现在最好不要破坏它,不然的话,数以万吨的熔岩倾泻而下,谁也挡不住。 楚子航也站上了这座建筑,海水已经将这座城市吞没了一半,必须站在陆地才好发力。 大量的气泡浮出了水面,那是尸守进攻的前兆,楚子航和西子月同时朝着对方的身后扑出,数条蛇形尸守从水面从跃出,从各个方向封锁了屋顶! 君焰! 审判! 先是烈火炙烤,再是死亡洗礼,尸守们前一刻还是硬如高阶金属,下一刻便如脆软的陶瓷那样坠入水中,翻起白色的浪花。 “西子月,你现在体力还富余吗?”楚子航稍稍喘气,他的脸角盖着鳞片,那是二度爆血的症状。 “还好。”西子月正说间,又是将一名尸守手起刀落,火力全开的审判比七宗罪更加锋锐。 “那就好,接下来的路,可能需要你一个人走。”楚子航说。 “要由我来杀死暴怒?”西子月问。 “你所拥有的言灵审判,才是我们最强大的武器,也只有你握住七宗罪,才最有可能杀死它。”楚子航说,“我之所以第一个抢下傲慢,其实是为你准备的。” 西子月一愣,不明白对方要用“抢”这个字眼。 他在害怕被谁抢先? “我已经知道了,你之前和零偷偷调查过我,还去了我家里,和我妈妈问过话。”楚子航声色平淡。 其实还翻了内衣箱...... “你们在寻找路明非吧?”楚子航说。 西子月的心里一动,不知该不该把话接下去。 “我记得路明非,记得很多。”楚子航轻声说。 西子月犹如被电流触过,头皮一麻,大脑空白片刻。 “别愣住!”低吼从楚子航的喉哝里爆出。 又是一轮尸守的攻势,它们集体发力推倒了他们身下的建筑,滔天的大水迎面扑向了脚底不稳的西子月。 莲与葵并拢,她以仅有的支点为圆心转动,审判的力量霎时封冻住了方圆数数十米的水面,战场瞬间来到冰面上,她在冰上起舞飞斩。 “继续说!”西子月与楚子航背靠着背,两人同时发力,一轮又一轮地斩开汹涌而来的尸潮,这个场面让人联想到丧尸片里手持加特林的双人组。 “我基本都记得,他在仕兰中学里就读,社团是文学社,暗恋的女生是陈雯雯,后来在一次校园聚餐上他被集体整了,诺诺把他救了出来,他又喜欢上了诺诺。”楚子航语速飞快,刀速更快,腥浓的黑色血液瀑溅在傲慢的刀身上,而后被刀中的活灵舔舐干净。 这...... 大哥,你记得的东西有点奇怪啊!合着你就专盯着人家的情史扒啊!街道办事处的大妈都被你这么八婆的好吗! 吐完超后,西子月惊讶地发现,这些基本与她所掌握的信息相吻合,除了文学社和聚餐被整。 “我也大致知道,诺顿与芬里厄也是他杀死的,还有白王化的赫尔佐格。” “白王化的赫尔佐格?”西子月惊诧。 “对,他成功化身为过白王,但还是被路明非杀了,没人知道他是怎么办到的。” 楚子航所透露的秘密越来越令人震惊,甚至令人恐惧,笼罩着路明非的风暴谜团正在以惊人的速度散开。 “听好了,接下来我告诉你的都是有关这个世界终极秘密的内容......”楚子航幽幽地说。 (上一章多焊了1400字,补充了些关键信息呃) 第七十章 · 世界之轮 他顺势挥刀,一轮金色的焰雨斩开了他面前的死侍,他那魔神般的利眼倒映在剑身上。 “这一切要从2012年年初的冬天开始,我在北冰洋的某个角落里,发现了一座英灵殿般的尼伯龙根,那是个环形斗兽场般的岛屿,里面藏着无数口君王的棺材,它的主人极有可能就是奥丁。”楚子航的声音穿插着挥刀的间隙传进西子月的耳朵。 在元素乱流的影响下,这里的通讯受到了极大干扰,无论他们说了什么,都不会有其他人知道。 “英灵殿般的尼伯龙根?”西子月难以理解。 “我也很难说清那是什么,你只需要知道在北冰洋的某个角落的确有这么一个尼伯龙根存在,它只在圣诞节的那一天开启,那时会有身披白袍,被裹尸布包围的死神划着船,将一口新的棺材运往岛上的码头。” 死神,这个字眼让西子月浑身打了个冷激灵。 她曽在侧写世界中见到的那位海洋与水之王,不也是这么一副被裹尸布包围的景象吗? “它的具体位置在哪里?”西子月大声问。 “我不记得,有某种命运一样的能力修改了世界万物的因果线,我虽然记得路明非,但并不能完全幸免。”楚子航一边说,一边挥动傲慢与长刀。 “那这个地方与路明非有什么关系?” “没有直接联系,但这里的确是关乎全世界命运的地方,因为我也是在到过这个地方后,才从世界线上消失了,和路明非同样的症状。” “你也消失过?”西子月惊愕。 就这么一愣的间隙,巨大的尸守黑影从天而降,震踩在了她背后的冰面上,整个冰层都碎裂而开。 “没错,我曾经也消失过一段时间,就在与那个死神交手后!” 楚子航踩在了那个尸守的膝盖上,一跃来到它的头顶,双手发力,将汲满了高温的剑刃直插进了它的头颅里,黑血还没来得及溅出就被汽化蒸发,西子月再立刻挥刀,划出新的冰层。 如果尸守有意识,一定会被这俩人气到,他们像是根本就没有把这群生前辉煌尊贵的半人半龙放在眼里。 西子月记起来了,路明非曾摸到新娘岛上有求于陈墨瞳,据推测也是想用她的侧写能力找一个消失的人。 如此想来,那个消失的人就是楚子航。 她的头皮微微一麻,有种一切谜团都被串联成功,电流般的快感! “我的记忆就到此为止了,接下来的都是零散画面,比如我被戴上了奥丁的面具,成为新的奥丁......前往日本避难,寻找有关北极的线索......在俄罗斯境内,乘坐火车前往西伯利亚深处......与永生有关的拍卖会......以及旅途的终点......随即我就苏醒了。” 楚子航的刀势顺势缓顿了下来,即便是回忆,他的眼神里依旧写满了难以相信之色。 他再度有完整清晰的意识时,时间线已经来到了2012年,12月22号,玛雅末日预言的后一天,他从自己位于挪威的房间里醒来,望见了熟悉的天花板。 他醒来后,并未觉得有什么不对劲,按照正常的生活节奏行事,直到许多个夜晚,他都做着过去记忆的梦,他才惊觉世界线似乎出了问题,不仅路明非消失了,许多历史线也突然被修改了,死去的人一一复活......或者说在“这个世界”,他们根本就没牺牲过。 那段时间对楚子航来说相当不好过,每天都在研究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甚至一度怀疑出问题的是自己。 “其实我也有想过,一切可能都已经结束了,也许那个家伙用某种极端的方式牺牲了自己,换回了所有人......不过我后打消了这个想法,原来一切都没有结束。”楚子航的脸色忽然变得铁青,握剑的手愈发用力。 说完,他又冲锋了起来,西子月也紧随其后,俩人跃入了尸守群中大开杀戒。 “首先,赫尔佐格的死而复苏,这件事就很奇怪,他是路明非最不希望活过来的人,他的再生说明这根本不是一场让所有人活过来的仪式,更像是一次洗牌,游戏重开。” “然后,有关陈墨瞳,她现在的情况很糟,处于无意识的昏迷状态。”楚子航继续说。 “无意识的昏迷状态?”西子月又听到了劲爆的猛料。 “也不能说是昏迷,总之那是相当奇怪的状态,像是做了奇怪的脑手术一样,精神一直都很恍惚,心理年龄变得的十分幼小,有时候能在沙发上一坐一整天,什么也不干,但检查的结果是没有任何问题。” 听到这番描述,西子月的血都冻僵了一些。 这不就是老母的症状吗? 像个好看的大布娃娃那样,在家里的沙发上一坐一整天,看着毫无笑点的综艺节目都能发出咯咯的笑声。 “陈墨瞳,是什么时候开始这样的?”西子月用颤抖的声音问,但楚子航并没听出这份颤抖下的恐惧。 “说不清楚,大概是她从被送往新娘岛学习开始起就逐步这样了,具体细节得问恺撒,但他不愿意多透露这方面的事。” “第三点,依旧与陈家有关,他们的钥匙死了,某天早上,负责照顾他生活的人打开育婴箱,发现他的生命体征已经归零。” 西子月还没从刚才的恐惧与错愕中反应过来,新的错愕就袭向了她。 “在此之前,那个钥匙的身体一直不行,但无论怎么算,他都起码还能活个几年,可他就这么忽然死亡了,也许是有人杀死了他,不想让他去打开某扇特殊的门。” “照这么一说,我也......”西子月小声哔哔。 楚子航也愣了愣,凶猛的刀势在空中滞留片刻。 “是啊,你其实也挺危险的,不过你显然没那么好杀。”楚子航露出肯定坚毅的目光。 这......这算是在夸老娘? “也正是这些危险的迹象,我愈发觉得这一切肯定远远没有结束,最终的末日危机没有过去,路明非也肯定没有死,既然如此,我就有义务找到他,毕竟他当时也找过我。” 说这番话时,西子月从对方身上感受到了坚定与友情的花语,仿佛盛开成海洋的蓝色矢车菊。 他又拔出了一直背在身后的长刀,刀剑之光卷成了愤怒的狂涛!尸守群的尸体被海水一阵阵冲击带走,坠入城市的水底。 不知不觉间,当下的环境已经十分恶劣了,蒸腾的白雾遮住了四面八方的视野,硫磺刺鼻阵阵,如果不是他们血统过人,普通人早就中毒倒地了。 “这就是秘密的全部内容吗?”西子月在刀光剑影中发问。 “基本就是全部了,藏于北冰洋深处的尼伯龙根,西伯利亚的逃亡之旅,还有日本......对!日本,你一定要去一次日本,路明非在那里有过一段美丽但悲剧的感情,去那里说不定会发现很多意想不到的线索。” 这...... 都这时候了!你咋还惦记着人家的感情不放啊! 西子月望向对方那包裹在火焰与剑光中的神魔背影,忽然觉得心里感慨万分。 长久以来,楚子航都是驻扎被北欧一代的专员,这除了上面看好他之外,也许更多是他本人的意愿。 他就这么在挪威的海角边缘眺望北冰洋,回忆那里所曾发生的事,就像他的父亲一样,孤独地守望着那座海滨城市,思考着人类的命运。 说起来,也只有这种帅气冷峻到爆表,随时随地杀伐果断的家伙才有资格思考人类的命运,把拯救世界的重担放在肩上吧?像自己这种小丫头片子思考这些,仿佛只能叫矫情。 这么想着时,她的眼里闪过一丝迷茫,好在这丝迷茫没有传递到刀尖,她那完美传承至伊笛可的古老战斗技巧依旧凌厉致命。 “除了日本东京这些,有空的话,BJ也去一次吧。”楚子航的声音突然轻了下来,像是记忆深处的蒲公英被吹了起来。 他摸出了一串钥匙,丢向了西子月。 这是一串陈旧的现代化钥匙,也许是用来开某个老小区的房间,上面沾着时光的气息。 “这是......耶梦加得的房间钥匙?”西子月心中一动,忽然记起来眼前这人和龙王有奸情一类的东西,BJ就是耶梦加得的葬身之地。 “或许,叫她夏弥更合适吧。”不经意的笑意在楚子航的嘴角一逝。 西子月听出了淡淡的忧伤,像是《1943》中歌词的最后一句......装满了明信片的铁盒里藏着一片玫瑰花瓣。 “当得知耶梦加得已经苏醒后,我还特意回去看了一眼,结果那间屋子依旧是那间屋子,没有人来过......有点庆幸,又有点可惜。”楚子航说。 庆幸是因为没有遇上对方,不然的话,人龙之间又要上演一场惊天动地的大战,而这次对方肯定不会拥抱他。 可惜的是......同样也是没有遇上对方。 “地址我在行动之前开始之前已经发到你在守夜人论坛上的邮箱里了,还有BJ地铁里那个尼伯龙根,你有钥匙能力,这世界上任何一个尼伯龙根都会为你开启,当然也包括北冰洋深处的那座......试着去找找她吧。” “明白了。”西子月握紧了钥匙,将它装入口袋。 老实说,就算她真找到了耶梦加得,到时候也肯定还是一场人龙大战,所谓的阵营划分就是这么无情。 不过......西子月始终记得那句话......龙和人,最初都只是降生在世界上的孩子......这话还是由耶梦加得亲口说的。 “试试看吧,暴怒都能与人类结盟,没准人与龙之间其实能坐下来谈一谈。”西子月以勉励的口吻叹气。 又是一阵地震波袭来了,青铜建筑迎来了一轮大规模倒塌,无数的尸守都磐压在了那下面,整座城市已经面目全非,唯独中央那根炎柱屹立不倒。 楚子航将傲慢递向了西子月:“那么按照原计划,你去击杀暴怒,我们帮你断后,现在尸守已经被消灭了很多,我不用靠七宗罪也能应付。” 西子月接过傲慢,突然记起来了什么:“对了,你之前说害怕暴怒被其他人抢走,指的是谁?” “阿巴斯,我不记得那个中东人争夺过狮心会会长的位置,他的出现很可疑。” “但他还是拿走了贪婪。”西子月说。 “根据刚才施耐德部长的消息,刚才B组出了些情况,所有的武器都交到了夏绿蒂手上,让她去杀死暴怒,你也得跟上才行。” “夏绿蒂已经独自一人去了?”西子月意外。 “虽然她明面上是A级,但其实也是S级......你也是S级,注定有一些事只有你们能干成......去吧!” 西子月将傲慢负身于后,转身奔向了通往第二层的螺旋阶梯,她与那里已经只有一百多米的距离了。 跑起来的一刻,她忽然觉得整个世界都明亮了许多,许多谜团豁然而解,虽然也有更多的谜团接踵而至。 她确信,自己正走在正确的道路上,虽然这条路可能会远比她想得要艰辛,但一想到会有许多人陪着自己,就觉得其实也没什么。 也许这就是旅途与人生吧,仿佛一场漫长的公路的电影,从道路的尽头回望过去,满是自己成长过的足迹,无数个自己都在与自己陪跑。 她的心里像是有种子要发芽一样,一点点地茁壮起来。 迎面而来新的尸守群,二话不说,切碎! 岩浆从侧翼翻滚而来,想也不想,用葵挡住! 她的身姿如同矫健的跨栏运动员,一道又一道屏障被她甩在身后,离目的越来越近。 “西子月,接着!”朱诺的声音远远喊道。 西子月下意识伸手,抓住了对方扔掷而来的色欲。 这是个相当危险的举动,她要是一个没接稳被色欲擦到,那就是终极惨案了,好比二战时期意大利空军一炮干沉己方元帅的飞机。 “加油,冲!”朱诺高高挥手,在作战服的包裹下,全身都靓丽成一道风景线。 这把色欲她其实并没怎么用,毕竟这把小刀看上去的确不好用来斩杀大型尸守,不过砍砍黑蔷薇教团和猛鬼众的堕落混血种还是蛮趁手的。 全身上下一共四把武器,她成功登上了通往第二层的台阶。 第七十一章 · 下次踢人记得穿裙子 冰岛,火山持续喷发,地震不断,血红色的岩浆切割黑色的大地,翻腾着冲入大海,蒸腾起滔天的白雾。 方圆近百里的城市都被清空了,有关部门已经在严肃考虑要不要准备船只,将全体国民撤离出去,反正整个国家人也不多,就三十多万。 人类目前为止,还没有与大型天灾正面对抗的力量,只能不断强化预警技术,和救援技术来减少损失。 除了前线奋战之外,卡塞尔的大后方也在全速运转,通过数据对比,和模型分析,查阅古籍来绘制出这座青铜城市的地图,为专员们标出逃脱和进攻的路线。 “按照这个速度下去,大概还有30分钟,暴怒就会吞噬完毕,整座岛屿都将遭受灭顶之灾。”有研究人员汇报说。 “报告,我们通过模型搭建,成功推出了一条逃生的小路,它位于恺撒小组的不远处,等一下没准能用上。” “很好,将数据发给他们!让B组也朝那个方向前进!” 海量的数据从卡塞尔本部出发,跨越半个大西洋的距离传输至冰岛,前线的专员们在那里设置了临时基站,用于强化通信,否则数百米的海水加上元素乱流将阻断他们的一切信息来源。 卡塞尔的地下,整个高层都相当焦虑不安,只有昂热和副校长也保持着平常的轻松,甚至有空喝茶闲谈。 大屏幕上已经有好几个镜头变成了雪花,还都是最为关键的镜头,他们只能看到两支小组鏖战炼金傀儡和尸守群的画面,根本看不到夏绿蒂和西子月。 “我们的八人小队,已经有六人掉队了,这样下去,真地能杀死暴怒吗?”弗罗斯特忽然开口。 “屠龙这事,本来就不是人越多越好,将最强的武器交付于最强的那几人,让他们直面古龙,其余人负责扫清障碍,标准的本格派屠龙,虽然古典,但实用。”昂热淡淡地说,“顺带一提,现代派屠龙是热兵器直接远程轰炸,但目前条件不太允许的样子。” 副校长也开口:“你要这样想,这个团队构成中,楚子航无疑是主要战力,可他的言灵是君焰,君焰对青铜与火一系的龙王有什么用?你说是不是?” 弗罗斯特哑口无言,单从言灵而言,这个团队构成的确不是太理想的屠龙阵容,他们之所以冲在最前线,是因为他们的血统强大到足以抵御青铜城的龙文。 “好了,老弗,你应该高兴才对,你们的宝贝继承人恺撒不用承担任务里最危险的那一部分。”副校长凑过去大力拍打对方的后背,还哈哈大笑。 感受着后背传来的阵阵冲击,弗罗斯特脸一黑,有种奇怪的被套近乎感。 “也就是说,我们现在一切成败全都看西子月的表现,对吧?”佛罗斯特问。 “还有我们可爱的夏绿蒂校董不是吗?”昂热笑。 弗罗斯特像是记起来了什么:“我一直就想问了,夏绿蒂为什么能代表卡塞尔家族成为校董会的一员?” “您是想现在搞政治斗争?”昂热眉毛挑来挑去。 佛罗斯特以冷笑回应,继续按照自己的节奏提问:“卡塞尔家族的产业是民用类的,而且它本身的经济实力就无法与其它的几个家族相比,你总不可能只是因为她姓卡塞尔,就批准她成为校董吧?” 副校长说:“喂喂,可别瞎说呀,人家夏绿蒂可是左手跟我学炼金,右手跟昂热学战技,这叫技术入股。” “昂热,差不多该告诉我们,夏绿蒂的言灵究竟是什么了吧?”弗罗斯特看着坐在最前排的昂热。 老家伙久久不言,目光盯着屏幕上某块呈现雪花状的镜头,那里本来是夏绿蒂的视角。 “是啊,夏绿蒂的言灵,究竟是什么呢?”他有所怅然地说。 ...... ...... 震动从大地的深处阵阵袭来,它每次震动起来,密集的金属阵都像是要崩塌一样抖动不断,彼此摩擦出恢弘的交响。 夏绿蒂正顺着绳索爬向高处,她看到了高处有一扇小门,也许那里就是出口。 这里像是精密机械的内部,相互拼接而成的金属给人一种扭曲的美感,俨然是金属与机械的殿堂,但此刻这座殿堂正摇摇欲坠,不断有滚烫的碎屑从高处坠下,被她用刀具弹开。 她重重地呼吸,从这个空气混浊的地方汲取仅有的氧气,身上的鳞片随着她的呼吸张开合拢。 爆血·一度。 她达成了这个状态,那张婴儿肥的脸颊上多出了一份森严的美感。 让她一个人背着所有武器挑战最终敌人或许是个正确的选择,当下的环境非常恶劣,只有在爆血的支撑下才能前行。 “夏绿蒂,能听到我说话吗?”恺撒的声音从对讲机里传来,看样子通讯功能还可以用。 “能够。”夏绿蒂的声音多出了一份不属于她的森严,这同样也是爆血带来的效果。 恺撒愣了愣,他听出了对方的声音变化,也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 “一切还顺利吗?”他不动声色地问。 “比预期中顺利,一路上没遇到任何危险。” 正说间,夏绿蒂已经登上了最高处,用数刀斩碎了那扇门,难能可贵地从门后闻到了清新的空气。 呈现在她眼前的,是一座真正意义上的宫殿,成排的立柱延伸向了长廊的尽头,器宇轩昂的雕像铠甲林立,守卫这座宫殿长达数千年。 长廊的墙壁上并未雕刻花纹,而是嵌满了巨大的管风琴,可想而知它同时奏响时,将会是何等壮丽不已的场面。 这座宫殿同样也在陨落,裂纹不断从角落里滋长出,发出令人牙酸的声音,雕像一一摔碎。 可怕的压迫力从走廊的尽头呼啸而来,仿佛火龙用巨大的身躯冲撞岩体,誓要将捆缚在它身上的铁链挣断。 “我已经快到目的了,暴怒大概就在不远处。”夏绿蒂伸手遮住面额,挡住迎面而来的劲风。 “祝你好运,我们会尽可能为你和西子月扫清退路的障碍,保证归路畅通。”恺撒说。 “西子月?” “B组那边也决定让她提着所有的武器前进,和我们这边的情况一样,有这么一个可靠的伙伴与你并肩作战,想必你也不会太寂寞吧?”恺撒的声音里满是爽朗与乐观。 “恺撒·加图索,谢谢你。”夏绿蒂忽然说。 “谢我什么?”他一愣。 谷</span>  “还记得我最初和你在校董会上见面的时候吗?那时我问你为什么要放着贵族的生活不过,而选择更艰难的卡塞尔,你说是因为它更有挑战性。”夏绿蒂说。 “没错,我是这么说的,你被我当时的英姿激励到了?”恺撒笑笑。 “多少有一点吧,或者说是从你身上找到了相似之处,让我庆幸,做出了同样决定的不止我一个。” “这么说起来,我们还挺有共同语言的?” 顿了顿,恺撒说:“缓和气氛的话到此结束,总之我们会等你和西子月平安回来的,over。” 挂断通讯后,夏绿蒂做足心理准备似的,一脚迈进了这座正在崩溃的宫殿,贪婪和饕餮已经处于就绪状态。 它们像是感应到了不远处兄弟们的存在,发出阵阵颤抖,也许是嗜血如麻的兴奋,也许是......畏惧。 “凡人,你不该来这里。” 狂风里夹杂着这样的嘶吼声,夏绿蒂的视野顿时被一只神明般威仪的巨大黄金瞳填满,仿佛与浩荡的明月对视。 只有初代种才拥有的龙威,或者说是王域! 结果水落石出,暴怒是初代种,关于初代种等同于四大君主的结论被正式推翻! 黑暗之中,无数的金色火光亮了起来,紧随而来的是地面有规律地颤动。 要么是一整支钢铁军队以齐整的步伐行军,要么是一头真正的巨龙。 夏绿蒂刹住脚步,侧身而望.....答案是后者。 巨龙。 她的呼吸瞬间结冰,战栗的眼中倒映着那个庞然巨物。 龙形·炼金傀儡! ...... ...... 西子月一脚踩在了面前的尸守肩膀上,极力向前方跃出,十几米的距离在她脚下一迈而开,两条发束像是变成了漆黑的羽翼。 她落在一处空旷的地带,随即头也不回地继续赶路,身后是成群追逐着她的尸守海潮。 第二层依旧是一座青铜城市,不过这里显然是上城区,建筑之间的距离大大拉开,分割成无数庄园,每个庄园的中央上都竖立着十字架,上面布满灰红色的痕迹,分不清是干涸的鲜血,还是铜锈。 鲜血的可能性明显高一些,因为那些十字架的最顶端都有一道可怕的钩状尖锐物,明显是用来处刑罪人用的装置。 想来也只有上城区的龙族贵族们才有这样的处刑权,考虑到这是青铜与火一系的龙族,说是正红旗应该不为过。 可以想象得到,在那个青铜与火之王势力鼎盛的年代,这里悬挂满了痛苦呻吟的罪人,龙族们就用这种方式来强化歌颂自身的残暴与威严。 即便隔了数千数万年,那浓郁的死亡气息也依旧没有散尽,西子月能时不时听到哀伤的叹息声,像是吟游诗人的风笛,可转过身去什么也没有。 第二层的穹顶依旧恢弘,不过不再是复杂晦涩的龙文,而是如宇宙般波澜壮阔的绘图,让人联想到米开朗琪罗绘制在西斯廷大教堂穹顶的天顶壁画《创世纪》,只不过前者的面积大概是后者的千倍不止。 这几乎是在以整个天空为背景在作画。 画面所描绘的内容也是是盛世,也许是乱世,成千上万的巨龙跨越山川与河流,向异域的敌人发起进攻,古老威严的黑王端坐在王座上,旁边是辅佐他的白王,二者在世界的最高处俯瞰战争。 有关白王反叛黑王的那场战争也被刻在了这片苍穹上,它们的战斗背景居然是太空,这实在太令人震撼了,在卡塞尔的学者们看来,太空是龙类的禁区,因为那里没有元素,它们无法在那里施展任何力量。 可天顶壁画的结果却结结实实地证实了它们确实涉足过天外的领域,起码黑王和白王去过。 这场战斗最终以黑王的胜利告终,战斗最高潮的末尾,十三把辉世旋转着的黑色利刃从世界的最高处坠下,将白王钉入了世界极渊深处的烈火中,终结了这场叛乱。 西子月像是看完了一段震撼的史诗那样,心跳久久降不下来,肾上腺素始终处于高位。 说起来,龙族的历史究竟是何时中断的? 为什么黑王死去后,龙族文明很快就衰落了? 即使黑王和白王不在,四大王座上还有足足八位龙王,它们都是可以毁灭军团甚至国家的超级存在。 以及......最后的龙类去了哪里? 西子月一边仰望着星穹般的壁画,一边思考着这些问题,再顺便将这些与刚才从楚子航那里得到的消息结合......思绪的火种在她心中翻涌、燃烧。 一座龙族的英灵殿,它们的统帅可能是奥丁。 可这座英灵殿究竟是为了对付谁才建立的呢? 答案也许正如神话中所说,是为了对付尼德霍格而建立的。 对龙王来说,真正的敌人也许根本不是人类或混血种,而是黑王......那是一切恐惧的终极,它曾被残酷地杀死却又誓言归来。 “也许它已经归来了也说不定哦。” 犯贱的声音在耳边响起的第一刻,西子月习惯性一记高挥腿踹出,熟练得行云流水。 “我躲——”路鸣泽一个太空步般的扭腰,巧妙闪过了这次踢击,显然也是早有预料。 “姐姐啊,提个小要求,下次踢人时,记得穿膝盖十公分以上的裙子,以及高跟鞋,虽然你现在穿蓝色紧身服的样子已经够性感了,但总觉得不太适合踹人。”路鸣泽轻轻摇头。 “说吧,这次你又怎么冒出来的,快点,我在赶时间。”西子月留意了一眼周围,路鸣泽这次并未带着时间零一起出来,她依旧处于奔跑状态。 “傲慢,以及色欲,路明非曾用它们在水下与诺顿打得轰轰烈烈,你忘了?”路鸣泽说。 第七十二章 · 【不要死】 西子月记起来了这件事。 在诺顿的龙骨十字中,她以身临其境的方式见证了三峡水库下的那场惊天动地的屠龙,傲慢与色欲就是当时路明非所使用的武器,还有贪婪,手持这三样武器的路明非似乎比巨龙更加可怕。 “眼下局势紧急,长话短说,首先按照惯例夸一句姐姐干得不错,又在短时间内取得了重大突破,不仅找到了世界究极的言灵,还和那个老板见了一面......而且你还从楚子航那里获知了意想不到的秘密,没想到他居然还记得那根废柴,果然关键时刻还是师兄够顶。”路鸣泽说。 “为什么楚子航能记得路明非?”西子月问。 “这或许与他被耶梦加得施加过烙印有关。” “耶梦加得的烙印?” “具体操作就是用血在他的额头上划个十字架或咒文啥的,这是龙王的特权,相当于是在自己的所有物上写名字,就像息戒曾经对温妮丝做过的那个仪式。” “听上去这个烙印不是什么好东西。”西子月实话实说。 “有坏的一面,也有好的一面,坏的一面代表龙王可以随时找到你,甚至控制你,但好的一面是你能从龙王那里获得力量,楚子航早在20岁左右就开始走上了爆血之路,还经常飚到三度爆血过过瘾,但四年过去了,他依旧精神正常,没有任何死侍化的趋势,这无疑是耶梦加得烙印的力量在起作用。” “是吗,那恭喜他。”西子月淡然挥刀,将迎面而来的一具尸守切碎,灼热的血液飚溅在她脸上,仿佛妖艳的刺青。 每一刀都让她更加成熟,也更加性感。 “漂亮!这一刀砍得棒!继续按照这个势头砍下去,来一个砍一个!”路鸣泽像是拳击擂台赛的观众那样,忍不住挥动拳头叫好。 “说正题!要是再搁这歪硌,你就是下一个被砍的!”西子月忍不住爆出了东北音。 路鸣泽言归正传:“正如楚子航说的那样,这个世界就像是一场重新洗牌,无论敌我,统统复活,这样一来,也就能够解释为什么耶梦加得能迅速重生,而诺顿与康斯坦丁却依然是龙骨状态了。” “为什么?”西子月一愣。 她有些不理解这个逻辑,既然是洗牌的话,不应该是连青铜与火之王也一并复活吗? “因为青铜与火已经彻底死了,死成了龙骨,除非是黑王归来,否则没有任何力量能让四大君主重生......这没准也是个好消息,证明了路明非不是黑王。” “你刚刚所黑王可能已经归来了......”西子月小声地说,她也习惯了在提及这个名讳时给予应有敬畏。 “是你先这么想的,我只是顺着往下说而已。”路鸣泽露出一肚子坏水似的笑容。 西子月再次抬腿。 “好吧,根据也是有的,重启世界线这种事可不是开玩笑的,涉及精神、生死、时间、乃至命运,每一场游戏想要重开,除了你自己希望,还得让你的对手同意,对不对?”路鸣泽以循循善诱的语气说 “你是说,他与黑王达成了某种协议?”西子月仿佛听到了惊世骇俗的内幕。 “这是很有可能的,你要这样想,世界线为什么要重启?肯定是因为世界毁灭了,对不对?黑王不希望自己所接手的是个已经毁灭的世界,路明非也不希望,经过双方同意,准许游戏重开。”路鸣泽不知道从哪里摸出了一堆纸牌,将其一挥而散。 那些纸牌在空中重组穿插,最后组成了一副新的牌,完整落到了路鸣泽手中。 一次神奇的洗牌就这么完成,他把玩着两张最大的鬼牌。 “但重开的条件是双方都得支付一定代价,于是路明非变成了这种神隐状态,至于黑王......也许他也像最初苏醒的四大君主那样,以人类姿态活在社会中的某个角落,在夜晚里回忆曾经的自己。” 忽然,他的神色里忽然带上了一丝悲哀,像是看着一株玫瑰花慢慢凋谢:“姐姐啊,你快死了,你知道吗?” “你已经知道我接下来将要面对怎样的敌人了吗?”西子月平静发问,黄金瞳非但不暴戾,反而有股别样的温柔。 “当然知道,伟大的暴怒,青铜与火一系的初代种,在龙族的世界观中,王座并非永恒,旧的王随时都将被新的王砍下脑袋,血统的阶级虽然无法跨越,但王座却是可以更替的,也就是说暴怒能够成为新生的青铜与火之王,只要他找对方法。” “他现在已经找对方法了,对吗?”西子月问。 “没错,前往王座的诞生地,准备充足的能源,以及前任君主的部分骨骸,将自己再锻造熔铸一遍,就能够成为新的青铜与火。”路鸣泽说。 “能源的话不是问题,冰岛下方就是数不清的熔岩,暴怒重启了这座城市,利用现成的龙族技术从地脉深处抽取热量,骨骸的话也有了,林凤隆早早地就从康斯坦丁的脊背上取下过三块骨骸,这就是他登上王座的台阶......姐姐,你真的快要死了。” “我死了,你挺可惜的,对吗?”西子月的嘴角露出了一丝少有的笑意。 “没错,毕竟你承担寻找路明非的主力输出,你死了就没人能找路明非了,我总不能指望陈墨瞳那妞接过你的大旗吧?她现在整个人都处于阿巴阿巴状态,虽然挺可爱的,但委实已经提不动刀了。”路鸣泽在空中转了转圈,一副悠然的表情。 “路鸣泽,我其实并不讨厌你。”西子月忽然开口,透着前所未有的郑重。 路鸣泽立刻收起了所有的玩笑态度,认真倾听她接下来的发言。 “虽然你是个诱人做交易的魔鬼,但我其实并不怎么能感受到你的恶意,相反还觉得你没准是个好人。” “这算是好人卡?”路鸣泽不禁提起嘴角。 “算是遗言,如果我接下来真的死了,那么就麻烦你去寻找下一位搭档,如果我还活着,那么一切就照常。”西子月的目光紧紧盯着前方的道路,周围是移动的风景。 “姐姐啊,你要做一个非常勇敢的决定,对吧?”路鸣泽从对方的语气里感受到了莫大的坚决,犹如温暖的光。 “是的,我最近一直在思考各种各样的问题,路明非是什么,黑王是什么,世界到底是怎样的,每个问题都思考过,可我得不出答案,因为我一直在回避一个问题......我究竟是什么?” “是呀,姐姐你究竟是什么。” “我不想思考这个问题,因为害怕得出我是怪物的结论,那样的话,就等于是我过去的人生被否定了,我的母亲,我的父亲,以及我的朋友们,我该如何去爱他们?” 路鸣泽接话:“比起怪物,人们更大的恐惧往往是害怕被当成怪物。” “之所以产生这个念头,是在老家被陈国勋问要不要做她女儿时,那是其实我是很迷茫的,并不是迷茫该不该接受这个问题,而是我被一种叫做血统论的东西束缚住了,我也许从一开始就是个怪物,到最后也会是一个怪物。” 路鸣泽说:“血统论与宿命论注定绑在一起,尤是在龙族和混血种的世界里,你的结局早在开始时便已注定。” “所以,我想试着打碎它,用我的使命,斩断我的宿命。”西子月说。 “用使命斩断宿命?” “就像夏绿蒂给我讲的那个有关梅涅克的故事,与其说是梅涅克被逼使用了莱茵,不如说是他主动使用了莱茵,如果我的宿命是毁灭在这场人与龙的战争中,那么我的使命就是彻底终结这场战争,我不想被动毁灭在逃亡的路上,我要倒在冲锋的道路上。”西子月的语气愈发加重,眼瞳里仿佛有重锤砸下。 两轮银灰色的光从她的刀身上升起,卷漫向了上空,尸守的粉尘如雨沫般落在她的脊背上,她身上每一条线都勾勒得如同刀锋。 “怪物也是一样的,如果我真是怪物的话,那么我就要用最大的声音向全世界宣布这件事.....然后用怪物的利齿咬断命运的锁链。”她喘息道,双刀缓缓垂下。 路鸣泽久久不言,掌声再次响起:“真棒,我要是个女的,肯定就喊你姐姐大人,请务必给人家一个姬会了。” “不好意思,麻烦你就以那副欠扁的正太脸先过着,这样我对你动起手来也没有心理压力。” “好的,该问的差不多也问完了,我的放风时间马上就要结束了,临走前再给你留下一些小礼物吧。” “又有礼包?” 路鸣泽伸出手指,在空中写字。 【不要死】 西子月有些傻眼。 这居然是个言灵? 中文版的? 在诺顿龙骨的侧写中,她见识过这个言灵的效果,让陈墨瞳瞬间起死回生。 “效果你大概已经见过了,不过它只对活人有效,而且有效的方式非常简单粗暴,通过让器官飞速运作,来完成肌体重组,对目标用太多了,可是会早衰哦。”路鸣泽说。 “第二个礼物是提示,关于something for nothing,简单来说,它的效果是融合。” “融合?” “路明非的融合对象是我,你就不知道了,但对象必须很特殊才行......再见,祝你好运。” 留下神秘的微笑后,路鸣泽消失了。 虽然他最后依旧选择用神秘遮掩,但西子月隐约明白了那个对象是什么。 ..... ..... 青铜宫殿中,夏绿蒂将贪婪和饕餮同时举架而起,一口深气呼入,本就隆起的胸口更加起伏。 二天一流,昂热亲传。 黑暗中的那个庞然巨物已经走到了熔岩的光照下,双瞳中的金色比熔岩更甚。 那是一头高至数十米的巨龙,次代种大小,它缓缓逼近的姿态犹如城堡前进,每一块鳞片下都泄出白烟。 传说中的究极炼金工艺,龙形·炼金傀儡。 它的全身都由精美的金属鳞片打磨而成,形成与真龙迥然不同的质感。 发光的藤蔓与花蕊游走在它宽大的翼膜上,像是一道道捆缚在它身上的锁链。 支撑它内部行走的也并非血液与心脏,而是某种神秘的炼金机油,以及特制工艺的熔炉,如果是装备部的死宅们见到这一幕,无疑会人人兴奋到鼻血飚出,惊呼高达降临! 事实上,它也的确相当于一台高达了,只不过驾驶者不在它的体内,而在体外,暴怒正用精神远程驾驶着这台机器,并且掌握强大的言灵。 这就是守在最后一关前的敌人,击倒它,就能推开最后一扇大门! 烧灼的宫殿,赤红色的地砖,如君王般高傲的巨龙与渺小的人类少女,藏在墙壁里的管风琴开始奏出恢弘交响的开场,一声裹着火焰的怒吼后,一个狂暴的加速度在它身后爆开,它带着浑身的音锥扑击而来! 夏绿蒂同样也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反向冲了出去,两道乌金色的光裹着她飞起,自下而上的轮斩命中巨龙的钢翼! 一声沉重的金属咬合从她的刀刃上传递而来,她感受到了几乎要把自己手腕拧断的力量! 爆血·三度! 她毫无保留地将爆血推到了这个层级上。 很少有人能像她这么快,接触爆血没多久,就能将它推演至三度,但借助着太爷爷的论文和笔记,她很轻易就达到了这个状态。 也许,还有血统的功劳。 她撑住了这轮交锋的攻势! 错身过后,她被轻盈地弹开了.....但她很快便在空中稳住了身形,继而坠下! 贪婪的利刃如山崩般坠下,在夏绿蒂的手中,它已经化成了数尺长的戒刀形态,刀身上蔓延着樱红色的纹路。 另一把刀,饕餮也进行了一定程度的进化,这把亚特坎长刀进化后,刀刃上居然出现了利齿,仿佛真的像饕餮这个巨兽名字一样。 不可思议的战斗席卷在了这个地下空间里,虽然双方的体积天差地别,犹如巨鲸追击鲶鱼,但并不影响他们势均力敌,殊死搏斗! 第七十三章 · 斩龙 形同山岳之势的斩击从夏绿蒂的两把刀刃上挥出,日出般的刀光不断乍现,熔岩的颜色被一遍遍刺破! 贪婪与饕餮,两把刀刃相接,形成了独特的领域,在这个领域里,夏绿蒂拥有了足以正面匹敌巨龙的力量。 她大吼着向前,每一刀都绞碎在对方迎击的金属双翼上,转眼之间,那对壮美的金属巨翼就已经锈迹斑驳,红色的燃料顺着导管流出,仿佛血腥的经脉。 这样巨大的体型差距放在历史上任何一场战争里都是匪夷所思的,让人联想到某些些企图以一己之力挑战整个帝国的壮举。 但在历史记录之外的神话史诗中,这样的战斗却是可行的,远古时期的混血种在面对这样的古龙时,从来不因体型差距而畏缩,他们依靠手中的刀剑与心中的勇气一轮又一轮冲锋而上。 作为卡塞尔的当家,昂热手把手教出来的学生,她有幸接触这些描述人类与巨龙作战的典籍,并能用特殊的方法想象代入进那个古老洪荒的世界。 一个劲风在她脚下飘出,她的腰肢如花朵般开始旋转,金发如同绽放。 叮叮叮的响声在贪婪与饕餮的刀身上响起,仿佛精巧的舞者在刀身上跳舞......实际上它是在挡住那些迎面而下的细针。 序列号82,言灵·剑御,龙形傀儡正在启用这个言灵。 当下的环境对它而言可谓是主场优势,不单有数量充足的金属,更有足够的温度,它的每一口吐息都堪比君焰爆发。 夏绿蒂贴地疾行了起来,贪婪以居合的刀势在平地上掠出! 龙形傀儡振翅起飞了,气流一阵阵压向夏绿蒂,让她忍不住眯眼。 她索性闭上眼睛,摒弃一切杂念,心中只剩下一个冲锋的号令响起。 接近对方。 摆出架势。 挥出刀! 一整套动作在她心中背完,而落实到现实里,时间才仅过了半秒! 她悍然睁开眼睛,于此同时,她的刀势也成功走入了巨龙的腹部! 毕竟七宗罪是击杀龙王作为最高宗旨的武器,切尸守时它轻而易举,切开龙形炼金傀儡也并没表现得多困难,它身上的鳞片虽然足够坚硬,但缺乏真正纯血龙族那样强大的精神领域支撑。 夏绿蒂奋力叫喊了起来,刀势在声势下层层推高,一道二十厘米长的口子很快变成了数米的巨大裂口。 她终于看到了龙形炼金傀儡的内部。 在那里面,介乎于肉质和机械质的东西在跳动,处处闪灭着金黄色的电流,血液是红黑色的,那更像是某种燃料。 或许,它的制作方法和龙形尸守差不多,都是需要有一个活龙作为祭品。 错身而过,来开距离,稳住身形,夏绿蒂重新举刀,一个轻轻的闭眼,一个轻轻的呼吸,状态全都调试了回来,刀身上倒映着她威严的黄金瞳,一头灿烂的金发在背后散开,色泽比眼瞳更耀眼。 在三度爆血的作用下,她不但没有变得狰狞丑陋,反而变得妖娆动人了起来,细软又碎的鳞片盖在了她的脸庞边缘,像是一圈华美的刺青,别具异国风情。 她的身高也上涨了不少,还都是加在了腿上,变成十分理想的御姐身高,之所以会产生这样的变化是因为她的骨头变了,变得更具有速度爆发力。 这是爆血在雌性身上的特有效果,沸腾的龙血冲洗在她们的体内,除了武装她们的力量,更加武装她们的美丽,只是很少有女性混血种会在爆血这条路上深造,夏绿蒂或许是第一个达到三度爆血的女性混血种。 如果能一直保持这个状态,那就太好了,她有信心将称霸“卡塞尔小姐”的所有冠军。 但可惜的是,这个状态能维持的时间极其短暂,经过刚才的那几轮交锋,她也许占据了上风,利用七宗罪的力量反复斩碎对方的双翼,但她自己的身上也也伤痕累累,好几处位置都被锐利的东西割伤过,现在伤口已经结痂。 她此刻的强盛状态就像是建立在流沙上的堡垒,深处有峡谷一样的断层在不断扩大。 她现在像是个被重病缠身的君王,虽然权倾天下,但也随时会倒下。 必须速战速决才行! 她全速飞奔了起来,无视引力踩向了身旁青铜柱,顺着柱子的花纹一路向上,来到了制高点。 从这个位置看下去,整座宫殿都呈现出了毁灭般的颓废美,大片大片的地面垮塌而下,形成了悬崖峭壁,只不过下方拍打的不是海浪,而是岩浆。 龙形傀儡就静候在她的不远处,收拢全身每一块能活动起来的关节,做出扑击的前兆。 这一刻的时间在她的眼中仿佛变慢了,脑海里不断闪现着昂热教给她的日式刀术。 虽然老家伙一天到晚穿着西装,怎么看都是一位注重仪表的英国老绅士,但实际上人家内心可狂野了,身上有着大面积的文身,深得二天一流刀术的真传。 二天一流的二天,其实是指阴与阳,阴与阳合二为一就是混沌,那是纯粹的力量,前面是铁也斩破,前面是山也斩破,前面是龙也斩破。 她探出刀尖,缓缓游走,将其双双架在右肩后方,膝盖轻轻折叠而下,可以预见她接下来要畜尽全身力的力量跳出。 老实说,她学了这么久的刀术,其实没学会什么特别的精髓,只记得一招,叫居合, 所谓的居合就是在拔刀的瞬间释放一切速度力量,将自己的灵魂化为月牙形的刀光斩出。 居合并非一定要有刀鞘,只要将刀比在腰间,平推就能挥出。 可它又必须要有刀鞘,否则就只是一招蓄力斩。 既然如此,那么就想象出一把刀鞘吧。 或者说,将自己想象成这把刀鞘。 冥想过后,夏绿蒂睁开了眼睛,腿部的每一块关节都将力量压到了最深处,从青铜柱的制高点弹射而出时,青铜柱猛然一颤。 从天而降的刀光席掠向了龙形傀儡的头顶,隐隐的有龙吟震动,那是贪婪与饕餮两把刀同时达成了完美状态,分别变成了长牙舞爪的模样,如果再加上夏绿蒂那就是足足三条龙。 某种意义而言,她现在的样子的确已经与龙无异。 令人不敢相信的一幕发生了,龙形傀儡居然在这一击的推力下向后仰倒了,一道深刻入骨的裂痕顺着它的胸前一直没入到了最里侧,里面有金色的东西在跳动,那无疑是它的动力炉,或者说是心脏。 言灵·君焰! 高亢的音节从巨龙的颈喉里爆出,青铜与火一系有关的高危言灵骇然凝聚力量。 之前暴怒曾操控人形傀儡频繁使用君焰,但在人形的束缚下,君焰的力量被限制住了,但此刻驾驭这个言灵的是龙形,它身上的每一块鳞片都在震动,爆发出龙文的魁岸力量! 在这个已经摇摇欲坠的宫殿中,新的火炎之力升起,但在温度彻底凝聚而成的一刻,夏绿蒂拔枪了。 炼金左轮,贤者之石子弹! 这次是美式居合! 她终于等到了这个对方释放言灵的机会。 即便对于初代种级的龙王来说,由第五元素构成的贤者之石子弹依旧致命,它能穿透一切领域,直抵领域的另一侧。 而且无论是对于混血种还是纯血龙族来说,释放完言灵的那一刻往往是他们最疲惫的时刻,不同之处在于人类会一直疲惫下去,而龙类只会疲惫数秒。 这数秒,恰恰是夏绿蒂现在要争取的。 她扣下扳机,这台款式古老的左轮手枪发出震策之音,红色的光束如流星般穿过君焰,在磅礴的流火中开辟出了一条直通终点的路径。 夏绿蒂趁势出刀,穿过君焰的走廊,一道十字形的斩击交叉向了金属巨龙的眼瞳中,脆裂的响声后,它其中一只眼睛已经粉碎了,金色的灯光熄灭,犹如明月被斩灭。 龙形傀儡再次仰天咆哮,声音里刻满了愤怒的毒怨,也许是暴怒本体的神经也连接在这台机器上,眼睛碎掉的疼痛感完整返还到了他身上。 他将挂满锋利金属的嶙峋双翼如铁扇般合拢,沛然的伟力将青铜柱节节推倒,热气如高压锅般从地表的间隙里溢出,变成一道道切割的泉涌。 夏绿蒂从容而迅捷地穿梭在泉涌中,眼下的局面俨然已经进入了她的反击节奏。 致命的刀光一闪而过,所有的泉涌都被齐整分断,她再次把握住这稍纵即逝的机会,迅捷撤出,同时按时下了口袋里的某个按钮。 剧烈的火光在龙形傀儡的膝盖上爆出,那是夏绿蒂之前趁机贴插在那里鳞片缝隙的精炼硫磺炸药,装备部的爆炸杰作之一,它的原理不是通过爆炸造成物理伤害,而是让炸药中的特殊粉尘物质渗进龙类的鳞片下,造成神经衰弱一类的效果。 事实证明,这群疯子们搞出来的东西的确挺有效果,龙形傀儡的身体陡然向下一沉,像是单膝跪倒在地上。 它露出了错愕的表情,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只感觉身体的一部分已经脱离了掌控,仿佛遭到麻醉。 “还没完呢!”她已经决心要一口气击败对方。 一道暗红色的闪光猛然扑进了她的视线中,拦截在她面前! 那是龙形傀儡横扫而来的尾刺,它出击的一刻犹如劲弩,层层音爆直抵夏绿蒂的双刀面前,将她远远撞开。 但她在被撞飞的前一刻,双刀轮转,砍下了那只尾刺,落地之后继续前进。 她终于踏上了这只金属巨龙的脊背上了,这是舞台的最后一级台阶。 她舍弃饕餮,将那柄长及数尺的贪婪一插而下,瞄准它后腰下的脊椎处,一脚轰击在刀柄,让它洞向最深处! “最后!再狠狠拔出来!”夏绿蒂的脸上带着羁狂的笑意,她说拔就拔! 这一刻,贪婪的“吸血”效果开到最大!沸腾的机油井喷而出!它正无限从这具傀儡的四肢百骸里榨取力量,即便它被拔出,也依旧贪婪不舍地想要将它们暴吸出来。 龙形傀儡发出了凄厉可怕的叫声,像是地狱之鬼被钉穿在十字架上,也许暴怒本体也的确感受到了这样的疼痛。 这个位置是龙类身上非常重要的神经关节,堪称它的第二个脑袋,如同潜伏在脊椎下方的巨大蜘蛛,粗大的神经纤维去向四面八方,指挥着龙躯的下半截。 卡塞尔的学生们很少有人知道龙的这个位置是弱点,因为95%的人肯定遇不上已经孕育出龙躯的巨龙,而剩下的5%中,也有4/5的人即便遇上了,也肯定是选择用现代化屠龙方式,直接将其火力覆盖,根本不需要知道这个弱点。 但夏绿蒂必须知道,她生来就注定要在正面战场上手持炼金冷兵器与龙王相遇。 唯一的问题在于,不知道这里是不是也是机械龙的弱点,但如果暴怒想要远程控制它,想必它的内部也应该和真龙类似,不然这台高达操作起来会很别扭,好比←键位是A,但→键位却飘到了G上面。 拔出贪婪后,她又迅速将饕餮捅入那个伤口,狮心会特有的杀胚风格在她身上体现得淋漓尽致,该残酷时绝不手软。 更杀胚的是,她在饕餮的最前端一口气绑上了所有的精炼硫磺炸弹。 不好意思,真正的古典屠龙派其实也从不拒绝现代化屠龙方式。 她迅速从巨龙身上跳下来,没拉开多少距离,爆炸的闷响声就传来了,地面刹然抖动。 夏绿蒂回头望去,烟雾正从龙形傀儡全身的每个孔中涌出,仿佛灵魂正在从这具身体里解脱出来。 在体内引爆精炼硫磺炸弹,这的确是魔鬼般的战术,但也只有这样的战术才有可能将它彻底杀死。 夏绿蒂缓缓后退几步,靠在了一旁的柱子上,爆血的现象在她身上慢慢退去,露出了她本来的面目,依旧是那个有些婴儿肥的少女。 终于,龙形傀儡眼睛里的光熄灭了,像是一盏烧尽的蜡烛。 可下个瞬间,它又重新点亮了,让夏绿蒂浑一紧。 “干得不错,可是我想说,已经到此为止了。”暴怒说。 第七十四章 · 无暇赴死 他的威严隔空投射到这具战死的残骸上,龙威再次笼罩了夏绿蒂。 “我听西子月说过,比起暴怒,你更像是傲慢,这么看起来她说得挺有道理。”她的嘴角扬着轻轻的疲惫,用轻松的目光打量这尊余威不减的残骸。 她确信这条龙不会再动起来了。 “傲慢?当你拥有强大的力量,无限的寿命,你也会对比你弱小太多的生命展示傲慢。” “物种进化是这样的,越弱的反而活得越久,那句话怎么说来着?被淹死的都是会游泳的?” 夏绿蒂依旧阵阵轻笑,像是银色的铃铛晃动。 “不要试图用普通生物的进化进程来理解龙族,这同样也是你们的傲慢。”暴怒说,对于夏绿蒂的嘲讽,它竟然格外平静。 “所以你和我说这些,是来拖延时间的?” “只是出于对强者的尊重,不介意与你聊上几句.....人类的女孩啊,你马上就要死了,你知道吗?” “嗯,没错,我快死了。”夏绿蒂轻轻点头,脸上挂着恬静的笑意。 她这么说的时候,血丝正从嘴角溢出,那根针刺一样的龙尾依旧插在她的胸口,开出红莲般的颜色。 这是刚才那条龙形傀儡的最后一击,如暗器般的尾刺,它的上面带有剧毒。 虽然夏绿蒂把它及时斩断了,但它的毒液还是随着伤口渗入了她的体内,随着血液流向四肢百骸。 她能感受到,这根针刺有着贪婪那样的吸血效果,拔出来的一刻,她会因血液暴吸而亡,所以只能让它停留在体内。 她的生命已经开始了倒计时,死神的镰刀正在缓缓向她逼近。 虽然这里是个如地狱般酷热的地方,但她还是感到了寒冷,全身的温度从某个看不见的空洞里溜走。 夏绿蒂·卡塞尔,在她的16岁,即将走到生命终结。 她低下了头,笑着的眼睛里掉出了眼泪,带着阵阵抽泣,但并不嚎啕。 “悔恨吗?人类,这就是你妄图挑战宿命的代价。”暴怒冷冷地说,火焰仿佛都被冻结。 “不,并不悔恨,只是很可惜,还有很多事都没能来得及做......可我离真正的死亡还有很长一段距离对不对?用这点时间杀你,足够了,我从一开始就是奔着这个目的来的。” 她抹干了眼泪,用刀撑起了身体,蹒跚地走向了宫殿的尽头,那里是最后一扇大门,轰隆隆的声音正从里面传出,仿佛成千上万的龙在里面齐身吼叫。 “我这里还有两枚贤者之石子弹,还有一块红水银炸弹,杀你够用了。”她咬着牙说,重新将斗志点燃。 “已经晚了,结茧仪式已经进行到了最末尾,我的防护已经无坚不摧,就算你有贤者之石的子弹也没用,它只能洞穿领域,无法洞穿我的装甲,至于红水银炸弹.....名字听着就很可笑。” “是吗,我倒觉得这个名字挺好听的,有文科生的浪漫,也有理科生的严谨。”夏绿蒂的泪意渐渐平息,嘴角再次忍俊不禁。 眼泪给予不了她力量,笑容才可以。 “即便是审判也没用,在初代种的血统面前,审判不过是锋利的刀子而已。”暴怒咬字有力,犹如宣告死刑,“我终将坐上青铜与火之王的宝座,这个结局,无人可以更改!” 他的吼声回荡在这座燃烧的大殿中,所有火焰都随风而动,环绕着夏绿蒂跳舞,盛宴已然来至最高潮的尽头。 “审判确实可能无法杀死你,但我们这边可不仅仅只有审判!”夏绿蒂的眼里闪动着坚毅,心中的战鼓轰然奏响,“你难道没注意到,我从头到尾就没有使用言灵吗?” 夏绿蒂的话让暴怒沉思,甚至忌惮。 对于混血种而言,言灵才是他们最大的王牌,而从她进入青铜城以来,就丝毫没有使用言灵的意思。 通过林凤隆的情报网,暴怒已经摸清了卡塞尔主要战力人员的言灵,除了几位身份特别神秘的S级执行官外。 夏绿蒂这位校董的言灵它同样不知道。 她虽然是校董,但全身上下都写满了神秘,她几乎是以空降的形式直达卡塞尔学院的权力底层,还得到了这个世界上最优质的屠龙教育,没人解释其中原因,总不能真的仅凭卡塞尔这个光荣的姓氏,她就能得到整个世界的宠爱吧? 暴怒似乎意识到了什么,他的忌惮逐渐放大,最终变为惊恐,龙形傀儡的眼瞳不断战栗颤抖。 他似乎猜到了那个答案。 夏绿蒂从口袋里摸出了通讯仪,轻轻几番调试后,它居然又能使用了,她将讯号调成公屏,郑重开口:“这里是夏绿蒂,任务即将完成,请各位不要等我了,抓紧时间迅速撤离。” 几番杂音后,恺撒的声音从对讲器里传了出来:“等等?我听你的语气,你似乎是打算和暴怒同归于尽?到底发生了什么?” “我的言灵,是序列号112,莱茵,和梅涅克一样。”夏绿蒂大声地说道。 她畅快地笑了起来,像是将一个深埋在心里的秘密向全世界揭晓。 当这个秘密在公共频道里揭晓时,核爆般的震撼直击了每个人的内心,整个卡塞尔本部哑口无言,只有昂热默然叹息,眼镜上折出一片反光。 “序列号112,言灵·莱茵?”弗罗斯特震惊了,虽然他早就猜到了这个答案,但等到夏绿蒂亲口承认这个秘密时,他依旧感到震撼不已。 “昂热!你这个神经病!你居然让一个掌握莱茵的人和我们一起开会!还每年都开一次!”弗罗斯特惊恐到画风变形。 不仅如此,让她进入卡塞尔就读也是一件非常危险的事,有莱茵这样的言灵就说明她的血统肯定为S级,副校长的戒律根本镇不住,她只要哪天一个心情不爽,就能让这座学校暴毙。 昂热掏了掏耳朵,有点不耐烦地说:“就是猜到你肯定要大发雷霆,所以才不打算告诉你这个秘密。” 这也是梅涅克至始至终都将这个秘密藏在心中的原因,一是怕引起恐慌,二是怕引起敌人的仇恨。 任何龙王,一旦知道这世界上有掌握莱茵的混血种存在,都会倾尽一切力量,将其作为最优先的击杀目标,它的序列号高达112,比审判还要高一个层级,是比“极危”更危险的“灭世”! 在梅涅克之前,人们简直不敢相信混血种能掌握如此强大的言灵,还拥有如此清晰的神智,血统丝毫不危险。 然而仅仅时隔一百年,又有一位掌握莱茵的混血种居然又出现了,居然同样也是卡塞尔家族的人,祖传言灵吧这是! 恺撒花了足足数秒才反应过来:“非得这么做不可吗?没有其它办法了吗?” 他不确定这是不是唯一的解决途径,但他下意识不放弃每一个队友。 “是的,因为龙的剧毒,我快死了,但我并不想平静地躺进坟墓,我只能咆哮着死去,这是昂热的原话,也是我的态度。”夏绿蒂说,“当我得知我拥有莱茵的那一天起,我就知道,我注定要与一条巨龙同归于尽。” “别那么轻易认命,如果你真的相信这是你的宿命,那你应该做的事是咬断它的脖子,而不是顺从它。”恺撒下意识展示演讲者的口才。 他总觉得一定有别的办法,比如尝试撤出来,用生命的奇迹挺到医疗队到来,至于将要复苏的暴怒,说不定能用几颗导弹把它打下来,虽然这事成功率很低,但未尝不行。 很多次灾难来临,他都位于风暴的最中心,已经习惯了顶着不足1%的生存率绝地翻盘,并且认为这事理所应当。 所谓的英雄,不就应该把极低的成功率当成成功的背景板吗?好比命运这东西,生来就注定被反抗的。 “不,这不是我的宿命,而是我的使命!”夏绿蒂铿锵而道,眼神坚毅如铁,“恺撒·加图索,和我我有着不相上下骄傲的你,应该明白我的意思。” 恺撒一怔,从夏绿蒂的话中感受到了恢弘的决意,隐约能看到对方如骑士般无坚不摧的背影。 他忽然意识到自己犯了一个错误,总觉得手握莱茵的人应该都会想着安稳过完这一生,祈祷这个言灵永远不要释放。 而实际情况和他想得完全不同,每个拥有莱茵的人都因这个言灵而天生获得巨大荣耀,仿佛生来就有皇冠加冕。 怀揣着这样的荣耀,就绝不会思考着如何让这个言灵永远也放不出,而是该如何将它放出,只有亡国之君才会想着苟且偷生,真正的君主从来都是战死在燃烧的王座上。 她已经宣布了她有莱茵这件事,等于是在众人面前戴上了王冠,将那些本该属于她的荣耀取回,她也许一生都在等这一刻。 是皇帝,总有御驾亲征的时刻。 这是她的职责,也是她的使命。 作为拥有同样荣耀的恺撒立刻就明白了对方的骄傲。 “再见,很高兴认识你,夏绿蒂校董。”恺撒以尊敬的口吻说,随即挂断电话。 在卡塞尔的本部里,昂热起立,将手按在心前,静默不语。 所有的教授和校董们也都做出了同样的姿势,对这位如皇帝般骄傲的女孩献上了最高敬意。 就这样,青铜城市的深处,通往最终圣殿的朝圣之路上,夏绿蒂开始高歌了。 序列号112,言灵·莱茵,开始释放。 冷却下没多久的龙血重新在她体内沸腾!如太阳般耀眼的颜色在她的眼瞳里升起,仿佛神明借助她的眼睛俯瞰世界。 一个广袤无边的领域以她为中心释放了,仿佛阳光透穿云海,灼烧向大地,整座青铜城都在它的覆盖范围下! 一个名为究极死亡的领域。 在卡塞尔所绘制的言灵卡片上,莱茵这个言灵的创造者只有一位......黑王,尼德霍格。 释放者经过长时间的冥想和吟唱,活化领域内所有的元素,让它们全部狂暴起来,相互压迫撞击,当这种压迫强到接近恒星表面压力的时候,元素间的“闪熔”就开始了。 闪熔是炼金术中最究极的链式反应之一,一旦开始就是没有回头的路,只有当该区域内的所有元素耗尽才会终止。 至今为止,人类对于这个言灵的观察记录只有一次,那就是1908年的那场通古斯大爆炸,超过2150平方公里的八千万棵树木焚毁,爆炸产生的冲击波将附近650公里内的窗户震碎,人类历史上第一朵超级蘑菇云出现,相当于2200万吨TNT的爆炸量。 这就是灭世级言灵的威力,虽然它排在序列号112,乍看上去是灭世级言灵中最弱的那一个,但别忘了,序列号这种东西是人类根据自己的理解添加上去的,根本无法决定它们的具体强弱。 莱茵这个言灵,唯一的缺点在于它需要过长的咏唱时间,可能需要好几天,也可能需要好几个月。 通古斯的那场超级大爆炸据推测就是一场咏唱持续了好几个月的莱茵,而在一般的战斗中,莱茵的咏唱往往只能持续五分钟左右,比如夏之哀悼的那次。 五分钟已经够了,足以杀死一位初代种的君王。 圣洁恢弘的歌声回荡在卡塞尔的中央控制室里,仿佛天大门洞开,漫天的天使们飞出,将神圣的光普照向世界。 这就是莱茵的咏唱!居然是圣歌! 这超乎了所有人的想象,莱茵这种象征究极死亡的言灵,它的咏唱方式居然是空灵的圣咏,仿佛孩童们的歌声回响在战场的天空上,战争是那样残酷,孩子们的歌声却又那么美好,荒原上飘着孤零零的小白花,天使带着叹息摇头。 许多教授都联想到了“湿婆业舞”这个言灵,它发动起来并不咏唱,而是用肢体语言代替了声音,释放者跳着灭世的优美舞蹈,身姿介乎于魔鬼和宗教之间。 “原来如此,夏绿蒂之所以圣歌唱得那么好,就是因为这个言灵啊。”副校长也震惊了,这也是他头一次知道莱茵会以圣歌的形式出现。 很快,歌声就断掉了,因为那边的元素乱流已经凶猛到了极致,再强的通讯手段也无法穿透。 那里,已经成为了她的孤岛。 第七十五章 · 看好了,融合是这么使用的 青铜城内,元素风暴遍布每个角落,金属迅速氧化生锈,苍紫色的电弧反复击穿空气!放眼望去每一座尖碑般的建筑都笼罩在雷雾中。 莱茵的咏唱之中,受到第一波冲击的是炼金傀儡,它们的金属零件迅速失去原本的炼金力量,整个身子都痛苦扭曲了起来,如经脉般的链条崩断,关节粉碎,发出哀嚎般的声音。 除了炼金傀儡外,这样的酷刑还制裁向了每一具拥有自我意识的活灵,许多扇隐藏的炼金大门都崩溃显形了。 成千上万的尸守群也迎来了集体大逃亡,它们舍弃了眼前的活人目标,争先恐后地出逃,宁愿跳进岩浆里被吞噬,也不愿意被接下来那个更大的死亡风暴吞没。 楚子航横出刀,也不挥动,很快就有一具骨瘦嶙峋的尸守在他的刀锋上被撞碎。 在海潮的淹没下,第一层的陆地城市只剩下了一块最后的“岛屿”,这是这座城市最高的建筑,一座钟楼,在元素风暴的作用下,它不停地摇摆晃动,像是整座城市的丧钟。 这是人类第一次以如此清晰的方式近距离观察莱茵这个可怕的言灵。 不仅是青铜城,整座岛屿都飘动着死亡的气息,群鸟逃离,生活在地下的蛇虫鼠蚁拼命跃入大海,方圆数公里的鱼群都消失了,只留下空寂冰冷的海水,仿佛生命诞生之初的地球。 楚子航不禁再次回忆起高天原,成千上万的尸守赶在城市毁灭的前一刻出逃,壮丽而血腥,像是一场末日的盛宴。 如今同样的灾难也降临到了这座失落了数千年的龙族古城,曾经它在地面上的时候是那样辉煌,但也依旧有灭亡的那一天。 “走吧,灭世级言灵都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一旦启用,就无法停止。”楚子航轻轻叹息,带着哀悼与敬意。 “可是西子月还没有回来。”零似乎要坚决地登她。 “在元素风暴的作用下,这里的许多暗门都打开了,她很轻易就能脱身。”朱诺说。 “我的意思是她也许会冲到最前线。”零有些担忧。 “喂!对人家的智商有点信心好不好,人家好歹也是个S级,脑子不秀逗的!”朱诺喊道。 “我觉得朱诺说得没错,我们得对西子月有信心......”楚子航说。 “看吧!我们的卡塞尔男神都这么说了!” “不,我指的信心,是相信她能够平安归来,无论是她选择撤退,还是迎难而上。”楚子航说,收刀入鞘,带头跃入水中,去寻找出口。 零迟疑片刻,也跟了上去,几秒过后,大片的岩浆倾泻在了那座塔尖上,它如遭遇巨浪的小船那样被吞没。 朝圣之路的尽头,夏绿蒂推开了那扇通往火焰圣殿的门扉,在她身后是接连倒塌的巨龙雕像,一路铺成鲜血盛开的台阶。 强烈的元素风暴逆流灌入圣殿,将高温全都挤到了空间的最角落,久违的清凉感包围了夏绿蒂。 她的金发在空中飞扬,每一根发丝都犹如金色的琴弦,奏出圣洁的音符,眼睛里倒映无与伦比的坚毅。 在她的正前方,一条宽阔的栈桥直通岩浆之海的中心,那里悬浮又旋转着巨大的燃烧之茧,暴怒正蜷缩在茧的中央,透过赤红色的世界与这个女孩对视。 以茧为中心,无数的铁链铁链般粗壮的丝线伸入了岩浆和四壁,从大自然里榨取养分和能量,抬头望去,天井般的金属甬道向上一路延伸近千米,仿佛拔地而起的巨塔,塔的内壁刻满了通天的经文。 这里就是熔炉的最中心了,青铜与火之王曾在这里诞生,从结构上来说,这里是火山的岩浆房,最上方直通火山口,滚滚的浓烟向外冒出,遮蔽了星月。 她终于抵达了火焰王座的尽头,以死神,也以天使的姿态俯瞰王座之上的新王。 即将登基的新王惊恐地看着这个唱着死亡圣歌的女孩,他的威严终于出现了一丝裂缝。 他试图驱使一切能驱使的东西去撞击这个女孩,但在莱茵的死亡领域下,整座青铜城的意志都在解体,仿佛一块被切断了所有电力线路的主机,他唯一能操控的东西只有微不足道的流火。 可区区流火根本没用,莱茵启动的一刻,她的体表也结满了牢不可破的领域,除非是君焰配合高阶炼金武器,否则没有什么东西能杀死她,释放者的死亡是唯一能叫停莱茵的方法。 时间已经所剩无几了,他的茧化即将成功,他不可能停止这段伟大的进程去击杀她,否则将前功尽弃。 可她的咏唱也快结束了,元素的压迫已经达到了临界点,人类看不见的畸形颜色如同污染般扭曲在空间的每个角落,形成一道道瑰丽的彩虹。 可即便如此,那圣歌的声音依旧如此美好,即使武装在死神般的威慑力中,也依然改变不了她音色偏幼的事实,仿佛孩童们的歌声回响在战场的天空上,战争是那样残酷,孩子们的歌声却又那么美好,荒原上飘着孤零零的小白花,天使带着叹息摇头。 一切都来不及了,太阳般闪耀的人类女孩越来越接近龙王君主,带着她那高洁傲岸的死亡,犹如圣女走向封神的天梯。 “真好啊,这里能望见星空。”夏绿蒂抬头望了一样这天井般的穹顶,知道如果没有火山喷发的话,这里能一览无遗地看到璀璨的星空。 某段记忆画面像走马灯一样在她眼前浮现。 曾经有那么一段时间,她只能通过一扇小小的窗口观察外界,日夜交替的时候,她都会按时趴在窗边,等待太阳升起,大地被镀照成金色的一刻,她的眼睛也同样被染成美丽的颜色,心中感动不已。 每个在黑夜里长大的灵魂,都是那么的孤独,渴望心中的太阳永不熄灭。 “再见了,其实我真地想过要活下去的。”她不知向谁在告别,在这最后一刻,她的眼泪终于夺眶而出,变成了一道道灿烂的流星,仿佛那天在校园后山山顶上所看到的流星雨。 圣歌的最后一个音节拖着余韵落地,世界寂然无声。 四种被挤压在一起的元素彼此扩张到了极限,从暴怒的视角看来,世界已经变成了深渊般的污染图谱。 接下来的0.003秒内,所有的元素力量都将释放殆尽,而这也是爆炸所持续的时间,最中心的温度将接近恒星内核。 闪熔,开始,世界最后的画面定格在夏绿蒂道别般的笑容。 “撤销。” 某个温柔的女孩声音从夏绿蒂身后传来,她对着全世界下令。 Slience。 犹如积木的底层被抽走,整个闪熔的链式反应立刻坍塌,变成了一道无法成立的公式。 奇迹出现了。 所有的火元素在这一刻全部消失了,仿佛有人用右键点击了它们,选择删除。 火元素是莱茵最重要的点火装置消失,它消失的一刻,其余三种即将膨胀而出的元素立刻迎来了轻松,自动填充了火元素消失的空间,元素恢复平衡。 莱茵,就此终止。 谷</span>  剧烈的暴风成为了它唯一产生的效果。 飓风从内往外冲出火山口,看上去像是又迎来了一轮喷发。 西子月将夏绿蒂紧紧护拥在了怀抱里,免得她就这么被飓风吹走,两人的发丝在风中扬起,西子月的发束也被吹落了,两条马尾变成一道秀丽的泼墨。 “你终于来了,西子月,你是我少有记住名字的人类。”暴怒沉吟,仿佛等候多时。 西子月点头:“没错,我来了,我才是那个有资格赌上性命杀你的人。” 夏绿蒂精神恍惚地看着西子月的脸,脑子里响起一片嗡嗡嗡的声音。 莱茵被强制终止的一刻,她的精神忽然遭受了巨大压力,仿佛被一闷棍砸中了脑袋,整个人都处于半昏迷的状态,预计这个状态会持续很长时间。 “西子月,是你吗?”夏绿蒂像是失明了一样,虹膜上泛着一层迷雾。 “是我。” “我做到了吗?” “你做到了,你成功用莱茵杀死了那只龙,而且你居然奇迹般的没死......我会写报告解释这件事的......你可以睡下来了。”西子月轻声说,像是母亲哼唱摇篮曲。 “谢谢你。”这句话是西子月说的。 “谢谢我什么?”夏绿蒂迷茫地问,卸去了死神般的威息加成后,她的稚气音色暴露无遗,仿佛拆开高达的机体后,发现坐在驾驶座上的居然是个萝莉。 “谢谢你,你给了我勇气,其最初在冰窖那次,我就猜想你的言灵可能是莱茵,后来你和我讲梅涅克的故事,我更加确信了这一点......你和我一样,被血统论与宿命论缠绕着。”西子月轻轻哈了口气,想要把某种抽泣的东西咽回去。 “你也......被血统与宿命缠绕着吗?” “很深的血统,很深的宿命,像是祭坛上的十字架,诱惑着,审判着我,是你告诉我,只有使命才能斩断它的锁链,将自己从某个注定悲剧的故事里解救出来。”西子月说。 “你的......修辞越来越好了。”夏绿蒂的苍白的嘴角钻出一抹彩色的笑意。 “是越来越好了,这说明我越来越融入卡塞尔大家庭了。”西子月也微笑。 “可是我已经快死了,不能和你当家人了。”夏绿蒂的体温越来越低,眼睛越来越乏力。 “不,你不会死的,没听到我刚才说的吗?发生了某种奇迹,连莱茵都杀不死你,龙毒又怎么可能会伤到你呢?” 西子月轻轻握住了夏绿蒂胸口的那根龙刺,缓缓用力。 “不要死。”她在夏绿蒂的耳边低语,仿佛在告诉她这世界上最大的秘密。 又一个奇迹发生了。 如果说撤销莱茵是无色的奇迹,那么这个奇迹则是金色,象征太阳永远不落。 神谕般的力量笼罩了夏绿蒂的身体,温暖正向她的四肢蔓延,毒素被挤出,伤口在愈合,一切都是那么不可思议。 这种感觉像是即将沉入海底时,海神以无上伟力将她捧出了海面,浩瀚皎洁的明月向她张开温暖的光环。 夏绿蒂从未见过西子月这样的黄金瞳,它分明燃烧得那么灿烂,可却一点也不暴戾狰狞,威严得那么温柔。 刚才西子月将那根龙刺拔出的一刻,它与贪婪类似的暴吸属性果然显现了,鲜红的血液泉涌而出,可下一个瞬间,更强大的力量站在了死神的对立面,将所有流逝的血液全都虹吸而回。 她想起了神话中的那些母神,她们要求世间万物起誓,不得伤害她们的孩子,世间万物果就如此起誓。 “西子月,你到底是......”她呆呆地看着西子月,声音越来越低微。 她终于昏睡了过去。 灼烈的风暴重新铺卷而下!西子月立刻撑起了葵的领域,挡下了这片火雨。 “很感人的对话,但可惜,当莱茵撤销的一刻,你们已经失去了杀死我的最后机会!”暴怒吼叫道,直到这一刻,他才终于有些对得起他这个名字了。 他的茧化已经只剩下最后十秒左右,整个冰岛下方的火山系统都在蠢蠢欲动,仿佛是准备为新王的诞生献上礼炮! 大地剧烈颤抖了起来,可想而知外界正在经历一场怎样的浩劫。 “区区结茧而已,说得好像谁不行一样。” 西子月凛然向前一步,将傲慢与贪婪双双插入地面,色欲则被她握在手中,剑尖指向远处那即将破茧而出的君王。 这三把刀剑一字摆开,金光闪闪,无坚不摧,彼此之间映照出对方的光芒,也映照出她美而无暇的侧脸。 七宗罪对七宗罪,王与王之间注定迎来厮杀。 这就是路鸣泽所暗示的融合对象,这是眼下唯一特殊的东西。 也挺好的,对方三把七宗罪,己方也有三把,刚好凑一个雅典娜之惊叹VS雅典娜之惊叹,复刻圣斗士的名场面。 在三峡水库的下方,是路明非曾用这三把绝世宝刀杀死了诺顿,也就是说它们曾经饱饮过青铜与火之王的鲜血。 这三把刀剑天生就带有“弑君”的使命,重新对上青铜与火之王只会令它们更加强大! “Something..... for nothing......” 西子月闭上了眼睛,念出了这个沉重的咒语。 她亲吻着色欲的刀身,仿佛某个古老神圣的祝福仪式。 犹如回应她的旨意一般,三把刀剑的心脏同时振动,共鸣声犹如恢弘的交响。 世界再次为她修改规则。 踩波油门,拱拱高潮 省流量小助手:各位先睡吧 感谢放肆噗噗噗的1500打赏。 感谢热淼的500打赏。 安歇书友20210401024559335的100打赏,感谢这三位爸爸的打赏,比心比心! 第七十六章 · 女王降临 消失片刻的火元素又重新汇聚了起来! 火焰王座的正前方,三把刀剑浮空旋转,辉世的光一遍又一遍洗礼在西子月身上,丝带般流火飞舞在她身边,犹如精灵追逐着女王的裙摆。 她静静站在火焰的中心,仰望着恢弘的穹顶,发丝如瀑布般生长,视野渐渐被自己乌黑的发色遮住。 那些火焰的丝带一层又一层地蔓延在她的肌肤上,连接向她身体的每一个末端,从脸颊两侧到下颚,从锁骨到胸口,从腰际到膝盖,以及每个指尖。 温暖的洋流顺着火焰的丝带进入了西子月的体内,那不仅是七宗罪的力量,更是周围火元素的力量,同样也是世界的力量。 和暴怒的燃烧之茧一样,她这边同样也涌伸出了无数条丝线,伸进岩浆的河流里,汲取着数不清的营养和能量。 她的每次呼吸都犹如凤凰撑开双翼,卷起灼烈的劲风,每次心跳都仿佛浴火重生,在她的心中,一朵凋零的小花正迅速开成辽阔的海洋,在春风里晃动。 Something for nothing,融合进度:43%—— 磅礴的心跳声忽然冲进了暴怒的精神意识中,犹如千军万马在他面前结阵! 他难以置信地感受着眼前正在发生的一切。 那是......那是结茧的领域! 一个和他一样,尊贵如龙王的生命正在飞速诞生! Something for nothing!融合进度73%! 那个心跳声更进一步完整了! 如果说刚才她只是堪堪学会走路,那么短短数秒过后,她已经进入了青春的发育期,身体和神智都在快速步入成熟期,甚至学会了如何使用武器。 对于龙王而言,要完成这样的成长需要相当漫长的时间,长到数以年计,但她只用了短短数秒! 暴怒也加快了茧化进度,他必须抢先对方完成茧化,只要能快一秒,他就能以龙王的终极力量瞬间摧毁对方! 被打断了数秒的毁灭进程重新启动了,末日火山的最中心,两股灼热的风暴相互碰撞,争先恐后地想要破茧而出。 在卡塞尔的中心控制室里,不可思议的情形在大屏幕上接二连三发生,先是莱茵所引发的元素风暴突然停止,再是局部温度成倍升高,从卫星的图谱看上去,那里出现了类似于耀斑的东西。 如果仅有这两个信息的话,他们会得出夏绿蒂自爆失败,暴怒茧化成功,用高温血洗了那片区域。 可偏偏第三个信息出现了......火山的能量正在急剧下降! 它并未如预计的那样,在暴怒复苏的一刻全面爆发,将整座冰岛毁灭,而是正在急速降温冷却,仿佛力量被某个不明的黑洞吸走了一样。 “那里......那里到底发生了什么?”副校长大脑一片空白。 新生的火焰王座中,西子月正跋涉在看不见尽头的黑暗荒原上,朝着不知道哪个方向前进。 原来这就是结茧,难怪连永生的龙王也这么讨厌它,待在茧中的感觉是那么寒冷孤独,希望有个人能陪陪自己。 黑暗与孤独的尽头,西子月似乎又来到了那片阳光明媚的海边了,她穿着白裙,光着脚行走在湿漉的沙滩上,海鸥在远方飞过,掠下一片剪影。 上次看到这样的画面还是新娘岛的地下圣堂,她不顾一切地使用言灵审判,龙化的现象在她身上越来越明显。 可当时她丝毫感受不到杀戮意志,仿佛眼前的这片大海将她所有的杂念都吸了进去。 在她的记忆之中并不曾出现过这么一个美丽的地方,可每当她感受到精神上的虚弱时,它会将自己带往天堂般的境地。 她弯下腰来,亲吻海面,将一束白色的花放入了海水中,再次将礼物寄给大海。 Something for nothing,融合进度:99%—— 苍红色的利爪至内向外撕开了火焰王座! 暴怒......或者说新的青铜与火之王苏醒了! 他已经彻底化身为了半龙半人的姿态,苍红色的翼膜在身后撑开,犹如从地狱深处被放出来的魔鬼之王——撒旦! 在某些神话的记载中,撒旦就是这么一条苍红色的巨龙,它是上帝的死敌,罪恶的源头,被关押了上千年的魔王,而这个恶魔在七宗罪里所对应的就是暴怒! 现在他终于恢复了原本的姿态,这本该是具有历史纪念意义的一幕,需要上百座火山为它他鸣炮,震动的大地为他鸣鼓,翻腾的海啸为他洗礼......但这些都没有。 因为另一尊同样代表青铜与火王座的也出现,它仅仅花了数秒钟就将灾难所产生的能量全都吸收殆尽,甚至还从暴怒这边反向抽走了养分! 他振开了双翼,全速飞驰向那尊同样被火焰包围的王座!君焰在他的利爪上凝聚成了形态固定炎刃! “滚出我的领域。”一个霜寒如结冰的声音从火焰的另一侧透出,直慑了暴怒的心弦。 Something for nothing!百分之百融合,十二倍增益! 她睁开了眼睛,以女王的姿态。 银灰色的斩击从她的茧中一掠而出,那是来自葵的防御型审判领域,它坚不可摧的城墙般挡向了君王的怒吼! 黑红色的火焰利刃在这堵审判领域上撞得飞灰湮灭,流火激射向了四周,铜柱被炙烤成融化的残烛,栈桥几乎被高温一刀两段。 暴怒撑开了背后的巨翼,后撤悬浮在了岩浆之上的高空,一道霜降般的切口就留在了他的肩头,珠状的龙血溢出。 这样的伤口对于初代种君主们而言本该瞬间愈合,可它却持续流着血,审判的诅咒似乎永远留在了上面。 他此前之所以宣称审判对他无用,是因为确信对方只是个人类,而当对方也是龙王的情况下,这条定律就自然无效。 这场战争已经不是一时半会能终结的了。 龙王与龙王之间的战争! 谷</span>  黑色的烟雾散尽后,一条包覆着黑色薄软鳞片的长腿从残破的茧里迈出,优雅得像是从宫殿前的台阶上迈下。 西子月睁开眼睛,像是一次睡足后的清醒,也像是破蛹后的成蝶,世界在她眼中从未如此清晰。 龙血在她体内安静地流淌、沸腾,好像她生来就是一条龙。 她缓缓地从茧里挪出身体,直立着站起,与暴怒遥遥对视,双方的领域彼此挤压。 在熔岩的光照下,她有着无与伦比的惊艳身姿......她美极了,美到让君王都心动,也让她自己心动。 融合化茧后,她忽然拥有了一双维密天使级的浑圆长腿,腰肢变得盈盈一握,透明质感的黑色鳞片贴在她的大腿和胸前,像是一件波光粼粼的晚礼服,皮肤显得愈发白皙了。 如妖姬般华美的银丝在她背后水泄而下,映衬着她姣好的面容,银色的刘海下是望而生畏的黄金瞳,瑰丽的火焰图案在眼瞳最深处缓缓旋转。 在她露出的肌肤上则遍布神秘的异色花纹,从小腹到胸口,从肩膀到侧脸,而她裸露出来的后背则被一整副蛇与花的图案占据,充满了魔鬼般的诱惑。 唯独不变的是她的眼神,依旧和往常一样结着难以察觉的霜寒,只不过此刻它更加寒冷了一些,带着战争女王的威仪。 “真美,这下我们对等了。”暴怒漠然评价。 如果说夏绿蒂在三度爆血之后是名模御姐,那么西子月在与色欲融合之后,就是当之无愧的女皇了,既妖娆动人,又庄严肃穆,注定要倾绝天下。 没错,这个还真就是与色欲融合后的结果,这柄武器和它的名字一样,带有某种“魅惑”的属性,和它融合之后,这种属性也被放至了最大,虽然西子月没有低头,但她隐约能感知到自己的胸型尺寸已经被放大了许多,搞不好已经是航空母舰了。 “你到底是谁?”暴怒的声音回响在这个空旷的空间里,碎石微微震动。 “西子月......我真的是个人类,没有龙族名字。”西子月以不属于她自己的成熟声音开口,莲与葵在她的手中缓缓拉开琴弦般的电丝,动听的音符奏出。 “不可能,除非你是尚未苏醒的龙王,还记不清你本来的名字。” 她轻轻说:“我建议你最好不要再问了,因为你要问的问题太多了不是吗?” 暴怒微微一愣,随即点头:“没错,我要问的问题太多了,与其如此,还不如不问。” 有关西子月的一切,都远远超出了暴怒的理解,无论是撤销言灵,还是刚才对夏绿蒂起死回生的治疗,她既然办到了前两件这么不可思议的事,那她再有着吞噬七宗罪瞬间茧化的能力反倒不足为奇了。 “我这里倒是有几个问题想问你,首先......你到底是怎么从刀具变成人形的?”西子月问。 “因为时间到了。”暴怒说。 西子月摇摇头,不太理解。 “你们人类对炼金术的理解还是浅薄了,你们难道天真地以为这世界上所有的炼金物都是死的吗?”暴怒的声音里含着嘲讽,“真正伟大的灵魂是永垂不朽的,只要时间一到,它就能冲破封印,无论它是被困在极深的海底还是炼金的容器里。” “时间,过了多久?”西子月压低声音的一刻,强烈的气流压向了地面,她的银发随之一动。 “不知道,但无疑有数千年,我本该在黑王复苏后都无法醒来,但结果是当我复苏时,世界依旧被人类主宰......你们可真讨厌。” “你的意思是时间线被调快了?” 这个猜想也许真的成立,有可能今年的年份不是2013年,而是2113,甚至是3113都有可能。 或许在人类进程的某一天,上百年甚至上千年的时间都凭空消失了,仿佛被不明不白地偷走了,人类感受不到这个异状,但龙族却能感受到。 如此想来,耶梦加得复活就有根据了,因为时间过了上千年,她的确茧化重生了。 “愚蠢而悲哀的人类啊,你们对我们的复苏如此提心吊胆,却不知道更大的危机已经要降临了!它才是最大的敌人!”暴怒加重了音量,飓风盘旋在他四周。 “是黑王吗?”西子月想印证之前心中那个关于黑王归来的猜想。 “问题太多了,女人,建议你最好不要再多问了。”暴怒冷冷斩断话题,“不过尼德霍格陛下确实保持沉睡才好,这点我同意。” “那好,我们无话可说了,王与王的战争,唯有死亡可以终止。” 西子月轻轻闭眼,继而睁眼,一个发力的动作完成,双翼在她背后一展而开!她的身姿更加舒展。 那是一双不对称的翼膜,左边是赤色的铁翼,上面挂满了沉重的铁棘,而右边则是樱红色的骨翼,骨刺上流动着妖异的虹光。 傲慢与贪婪,分别化为了这左右双翼,仿佛两只大手从身后捧住了她的身体,形成扭曲而诡异的美感,西子月此刻的姿态更加介乎于神圣和死亡之间。 她转过身,咬破自己的手指,用血在夏绿蒂的额头上画起了图案,当她与七宗罪融合完成的一刻,她也有了施加烙印的能力。 接下来的战斗想必会很轰轰烈烈,委实抽不出空来照顾她,这个烙印相当于她的护身符。 顺带一提,也许是因为色欲的效果,她的血液居然带点粉红,看得她有种说不出的肉麻感。 烙印的最后一笔画完,西子月明显能感受到自己与她产生了某种连接......想来这玩意应该不是命运的橘线。 仿佛默契一闪,双方同时加速升空!来到了更为开阔的地带。 黑日! 审判! 两个极危的言灵同时爆发! 在完成了青铜与火王座仪式的暴怒已经能够肆无忌惮宣泄除了烛龙之外的火系言灵了。 黑色的日耀不带丝毫温度升起,正当它即将旋转升华的一刻,审判的锐矛毫不犹豫将它刺破!死亡的命令下达给所有火元素,它们立刻魂飞魄散! 火元素死亡的一刻犹如萤火虫集体飞散,变成了肉眼都能目击到的金色光华,数以万计的金光飞散,人与龙之间的战争依旧没有温度可言。 第七十七章 · 莱茵之歌 两道苍红色的流火咆哮着冲出了火山口,直升向了云层,又在最高点直坠而下,浓烟被反复切开,露出浩瀚的星空,水银般的月色迅速填满这个空洞。 双方都来到了上万米的高空,背靠着皎洁的明月相互撕咬,裹着审判的利刃切开流火,双翼如猛兽般扑击! 言灵·炽! 言灵·君焰! 言灵·天狼! 言灵·黑日! 暴怒无休止地倾泻高危火系言灵,其中还有些人类尚未观测到的未知言灵,颜色各异的火流窜动,将方圆数百里都拖入了元素乱流之中。 在火山灰与元素乱流的影响下,不论是世界各国还是卡塞尔,都失去了对这个区域的监控,他们只能远远地望见乌云之中有阵阵雷霆翻动,猜测那也许是正常的火山闪电现象。 西子月在火舞中旋风而起,及腰的银丝犹如数万根琴弦演奏。 接天的刀光将火元素一一斩碎,完美的水元素,黑色的结晶体再次出现,它们在下坠过程中迅速退化成了普通的水分,一场奇迹般的雨夹雪在火山口上降临。 在同样获得了青铜与火之王的权能后,她对温度的抗击能力强了许多,即便是上千度的高温也伤不到她分毫,但她依旧忌惮那些火系言灵,因为它除了烧灼,还有着作为元素的纯粹威力。 王与王之间的战斗,最终只能靠刀刀见血。 在人类的历史上,几乎从未有过这样灿烂的决战,新生为青铜与火之王的初代种君主,以及怪物少女,双方都是完美的生物。 他们的动作迅捷至将声音远远甩在身后,每次都是当利爪与刀剑分开后,音爆才扩散向四方,万里无云。 莲! 西子月再次挥刀手中的莲刃,它挥出了比月光更灿烂的银色! 不愧是人类最顶级的炼金工艺刀具,当现在这个状态的西子月握住它,成功激活了它的进阶形态,刀身更加修长,刀镡彻底绽放为莲花,附着其上的审判变成了锯齿状,以电锯的高转速火力全开。 黑红色的流火从上至下,截击向了这莲花怒放的一击! 黑日形态·七宗罪·暴怒! 一柄由流火铸成的放大版宋代斩马刀出现在了暴怒手中,那赫然是他原本的刀剑形态,只不过材质不是金属,而是黑日这个言灵。 这就是新生的火焰至尊对火系言灵的掌控力,任何火元素到了他手中都是能够随意捏制的仆从。 这柄武器有效遏制住了审判,每当莲砍在上面时,都有一种在厚蜡中发力的触感,起码需要数秒才能将其斩断,而这段时间暴怒就会抽回刀,修补它的缺口。 拉开距离,他撑开如十字架般的铁翼,全身上下的鳞片陡然迸射出璀璨的烈光! 序列号28,言灵·炽日! 他居然使用了一个极为低阶的言灵! 相较于大规模杀伤力的高阶言灵来说,这个火系言灵并没有杀伤力,只是纯粹制造出强光,以此起到闪光弹的作用。 但所谓的言灵就是这样的,序列号只是人类后天加上去的东西,并不代表其真正强弱。 瞬息强盛的光芒以暴怒为中心一闪而过!如果不是漫天的浓烟遮挡住了地面,它的光芒将惊醒整个北欧! 普通混血种使用这个言灵的确是闪光弹,但对龙王而言,则是核爆,即便没有威力,仅凭光芒就能烧穿人眼。 西子月闭上了眼睛。 下个瞬间,暴怒在她面前举起了数丈高的炎刃,一挥而下! 黑红色的炎龙咆哮着将她推向了地面,重新灌入艾雅法拉火山口,从远方人类的视角看过去,只能看到陨石一样的轨迹在天空滑翔了近万米才坠地。 西子月轻轻皱动银色的眉毛,意识像是被击散了一样,一度处于空白状态。 刚才的那一击,她还是及时展开了防御,葵在进阶状态后,这面盾牌变得更加坚固,所能覆盖的领域也更大,除此之外她还有傲慢的钢铁翼膜。 傲慢在七宗罪中对应的属性是防御,刚好与崇尚极致攻击的暴怒相反,它与葵相互结成了君士但丁堡般的双层城墙......但对手的攻势就像乌尔班大炮一样,双层城墙并非牢不可破。 正当她准备从废墟里起身之际,一只苍红色的巨爪从天而降,钉穿了她的肩膀!在她还没来得及痛叫之前,第二把黑日形态的斩马刀已经悬挂在了她的上空,正以极速下坠! “下地狱吧。”暴怒说。 来不及防御,甚至来不及反击,她眼下唯一能活动的部位只有颈部往上,可惜这一击是瞄准她胸口的。 她微微挤弄起了妖娆的眼眉,瞬间变得楚楚可怜了起来,银色的睫毛像轻羽一样,簇拥着她那魅惑的金色眼睛,两种截然相反的颜色居然显得如此唯美。 噗嗤——她飘了一个飞吻过去,带着粉红色的诱人气息。 暴怒的心弦陡然一颤,表情皱痛了起来。 炎刃下坠的势头出现了一裂缝般的停滞! 前一刻的搔首弄姿表情瞬间消失,西子月再次拧眉拔刀,莲状的长刃近距离洞穿了暴怒的胸口,她清晰地听见了鳞片崩碎,骨头断裂的声音! 紧接着代表贪婪的右侧骨翼也刺入他的体内,樱红色的凶光暴作,那是它正在畅快饮血的证明! 暴怒终于恢复了神智,炎刃再次下坠! 黑日的威力瞬间坍塌,天地一片暗红,海水急剧蒸发,变成滔天的白雾挤涌向数百米宽的上方。 西子月在白雾中轻轻落地,踩在一尊尚完好的铜柱上,振开双翼,将白雾一扫而空,居高临下地看着不远处的暴怒。 在刚才炎刃落地的前一刻,她就挣脱了对方的利爪,但她依旧没有完全躲过刚才的这一击,身体的大部分都被烧灼痛了,数千根银丝带着燃烧的火星飘入水中。 战场又回到了青铜城内,短短数分钟内,两人完成了上万米的转移。 这里是青铜城第二层,上城区的位置,海水在这个区域肆虐,血腥斑驳的十字架在水中矗立,像是大海的公墓。 末日感越来越浓厚了,她仿佛能听到整座城市成千上万个灵魂的哭声,像是被世界抛弃的鲸群。 这座摇摇欲坠的城市,很快就会消失在时间的岁月中。 经过刚才的交手,双方都已经伤痕累累了,苍红色的血与微带粉红色的血流出各自的伤口,落在水中,发出岩浆般的声音。 暴怒似乎想说点什么,但胸腔缓缓聚力后又平息了......也许是一度想要骂人。 “真是不入流的招数啊。”几番措词后,他还是骂了。 “被我勾引到了?”西子月的眼睛里是冰冷的放荡,黑色的成熟一览无遗。 色欲为她带来的加成当然不止有外观上的华丽,也有实打实的魅惑技能,专门对雄性使用,这要搁海贼王里,准是一个甜甜果实。 贪婪的效果依旧是吸血,刚才那一击中,它成功吸到了暴怒的血液,转化成养分流入西子月的体内,修复她的伤口,甚至她被烧断的发丝也在复原,重新变成了海飞丝广告版的光滑亮丽感。 转眼间她已经又能战斗了。 暴怒也在用呼吸恢复伤口,他没有任何能用来恢复的能力,但他的回血速度竟然与西子月相当,如果不是审判的锁血效果太过bug,也许她现在已经被耗得奄奄一息了。 果然,龙王还是一如既往地难杀,就像当时的息戒那样,无论用审判重创他多少下,他都始终保持着魔神般的威仪,而这还仅仅只是次代种。 到了初代种这个层级,也许真的就是不死之身吧。 “真是可惜,在七宗罪中,前三把才是大杀器,而除了傲慢之外,你只拥有最末尾的几把,否则的话,我应该在最初的交手中就被你杀了吧?暴怒低头看着自己的利爪,开合试探其中力量,从容得像是占据拉上风。 “谢谢夸奖。”西子月冷漠地说。 “我也依旧不算完整,我离真正的完整还需要一点时间适应,你没注意到吗?在战斗的过程中,我越来越强了,而你却从一开始就是实力定值,也就是说,我杀死你只是时间问题。”暴怒说。 西子月依旧露出并不否认的表情。 虽然现在名义上双方都坐上了青铜与火之王的王座,但登上王座的途径本身是有不同的,暴怒的方法是唯一的正确途径,而西子月则采取了作弊手段。 而作弊自然是有代价的,正如它的字面意思,用某种珍贵的东西换回了空白,说不定最后的结果依旧是一切归零。 暴怒越来越有信心杀死这个如皇后般美丽的女孩了,她虽然强大得莫名其妙,甚至有些诡异,但不至于真是超越四大君主级的存在。 如是想来,她之所以这么快完成结茧的原因也许依旧与贪婪有关,它的吸食能力被放到了最大,不仅从岩浆里汲取物质,甚至从他这里反向抽取营养......虽然这个解释太超常理,但暴怒也只能如此接受。 现在唯一的疑点是她那撤销火元素的能力。 就刚才的战斗看来,她并没使用这种至高无上的究极权能,每当暴怒使用言灵,她要么选择闪避,要么选择用审判的锋芒切开,即便是刚才那样千钧一发的时刻,她也没用启动这项权力。 是因为他现在已经成功登上了王座,那样的能力不起作用了吗? 暴怒不太清楚原因,但结果似乎的确是她无法再启用这项权能了。 他已经胜券在握。 第二轮交锋开始了,双方再次舒展开双翼,在这个广袤无垠的炼金空间里飞驰、撞击、挥斩,像是两道永恒的流星绞杀在一起,死亡与烈焰相互穿透,青铜色的建筑群如砂砾般震碎,覆灭在海水里,整个地面都在下陷。 暴怒祭出第二把武器!黑日·七宗罪·嫉妒! 果不其然,随着时间的推移,他的力量也在逐渐上升,越来越向真正的青铜与火之王靠拢。 嫉妒的外观是七宗罪里最为怪异的那一把,非要形容的话像是一把枝形的武器,遍布嶙峋的利刃,充满了扭曲的锋利感。 他忽然加速,如一道阴影压在了西子月上方,双刀交叉而下,地面顺势倾斜崩塌,海水像破堤般涌进了那个洞口,西子月也被这股这股风暴吸了下去。 战场再度转移,抵达了第三层,也就是她刚刚进入青铜城的地方,这里已经完全被海水淹没,穹顶掉落殆尽,完整地露出了金属构建的内部,仿佛战死巨人的骸骨。 这个空间中,龙王级的黑日双重爆发,海水迅速蒸涌殆尽,凭空让这座城市的水线向下降低了数十米。 西子月用审判在脚下划出冰底,降落在了上面,再次喘息。 “事实果然如我所料,胜利的天平会越来越向我倾斜,你已经干得很不错了,就像你之前救下的那个人类女孩。” 暴怒在半空悬浮,像是被风托在了空中。 西子月撑着长腿的膝盖站了起来,抬起头时,脸上居然带着笑意:“如果我死了,她也会死对吗?” “那当然,这是你们妄图挑战王座的代价。”暴怒冷冷说。 “还有所有人,所有人都会死,对吗?”西子月说。 “没错,这就是血统与宿命,尤其是你们那座卡塞尔学院!”暴怒的声音让海水卷起了惊涛骇浪,“它是人类妄图挑战神明的通天塔,理当被火雨毁灭!” “那好,我就让你看到卡塞尔的力量。”西子月从胸中挤出雌意十足的低吼声,迎着熊熊燃烧的烈火冲向暴怒! 对西子月来说这是迅捷到极致的一击,但在暴怒眼中,她并没那么快,可以从容应对。 他掷出了火焰的利刃,黑日犹如破茧而出的龙一样翱翔向了西子月。 砰! 枪声响起。 按理来说枪在这种准神级的战斗中应该顶不了任何用处,但它还是出现了。 贤者之石的子弹! 这是她之前从夏绿蒂身上搜出来的东西,子弹就装在炼金左轮里,西子月将它顺手牵来了,一直被她藏在头发里,伺机而动。 在色欲的加持下,发丝也成了她能够活动的肢体一部分,扣下扳机的也正是她的发丝。 子弹如红隼般贯穿了那道火龙,它如被撕碎的鲜花那样四散而飞。 即便那是龙王的言灵,它也依旧由元素构成,只要是元素,在贤者之石面前就是通杀。 西子月的身影从烈焰中穿过! 暴怒伸出利爪,接下了这仿佛亡命的一击。 虽然双方都是半人半龙的形态,但暴怒的体型超出西子月许多,她直扑向对方的姿态仿佛骏马冲向犀牛,不会有人将它们当做同一个吨位的捕食者。 莲与葵之间的炼金领域再次激活!死亡的旨意如同黑色的锋利箭头封锁了暴怒的每个角落! 一层逆向的火焰燃了起来,所有箭头都被牢牢挡在这层火焰领域的外界,双方开始了角力,但明显能看到黑色的外层正在出现裂缝,炎魔的伟力随时都要冲破这层牢笼。 枪声再次响起!最后一枚子弹射出,在它的这层领域外壳上制造了一个小缺口,一道黑色的丽影刺入那个缺口! 那道丽影并非审判与莲葵的共同领域,而是西子月的尾。 龙族的尾巴在战斗中往往有着出其不意的致胜效果,因为它总是藏在身后,尖锐的尾刺往往比牙齿锋利,还带毒,仿佛刺客藏在袖中的暗器,即使你明知它存在,也很难防备。 而此刻,西子月并没有用自己尾巴上的刺进行攻击,而是绑在尾巴上的某件东西。 昂热交给夏绿蒂的折刀,它也被西子月顺手牵了过来。 这把武器.....是用梅涅克佩刀的断片打造的! 言灵·莱茵!重启! 这次轮到西子月高歌。 第七十八章 · 女武神 她张开嘴唇的一刻,灿烂的歌声升起,仿佛有光在她身上降临,整个世界都在为她歌唱。 言灵.莱茵,以侧写为枢纽,这个曾在百年前释放过的言灵穿越时空,交到了西子月的手上。 她的思绪也在侧写中不断倒流,回到了1899年那个深秋的雨夜,看到了那场几乎改写整个世界进程的决战。 三度暴血后的梅涅克居然也有了半人半龙的双翼,他在雨夜中与那条叫做李雾月的初代种厮杀,用生命将它封印回地狱。 这场决战的最后,他也咆哮着冲锋,以数枚贤者之石为掩护,成功将刀钉在了李雾月的胸口,唱响莱茵的圣歌。 或许这就是英雄吧,在前方就是逃生之路的情况下毅然转身,奔赴决战,力挽狂澜,既不负人类大义,又报了同伴们的私仇,公私合赢了属于是。 在人类与龙族长达数千年的战争中,人类就是靠着这样的勇气与决心走到了今天。 梅涅克死后,昂热用他亚特坎长刀上的碎片打造了那把折刀,后来它交到夏绿蒂手上,再是西子月。 它像是一件传承人类精神的信物,世代传递。 这不仅是梅涅克的力量,同样也是卡塞尔的力量,更是人类的力量! 极烈般真意聚集在了西子月的胸中,而后让莱茵的歌声响彻天际! 一个巨大的领域以西子月为中心瞬间扩张,倾轧向了整座城市,塔尖与十字架在水中风化,如繁茂盛开的枝芽那样生长而开。 暴怒再次错愕! 这个女孩果然是个无底洞,她永远都藏着底牌,反复突破你的认知。 已经有太多不可思议的事发生在她身上了,除了审判之外,没想到她居然还有更强的莱茵,暴怒已经来不及思考这一切的原因。 他只知道,当她以半人半龙的姿态释放出这个言灵时,她的一切敌人都会归于虚无! 她带着她的荣光与骄傲,发起了逆命的一击! “你!到底是什么怪物!”暴怒大吼,全身的火焰都愤怒地跳动。 青铜城的最底层,水面中央,寒冰与烈火交融,半人半龙的二者死死相杀,利爪与刀剑撕咬,双翼绞杀,即便只剩眼神也要死死相对,将可怕的精神领域烙印在对方的意识中。 数千度的高温围绕着二人溅射向四方,水流不知疲倦地蔓向他们又迅速蒸发,怪物们地身影在水中若隐若现。 卡塞尔的中央屏幕上,元素乱流的指数再次上升!瞬间刮成灭世的风暴! “怎么回事?莱茵刚才不是中断了吗?那这次的元素风暴又是怎么回事?”弗罗斯特惊问。 “不清楚,但根据前线传回来的情报,应该还是莱茵,因为听到了歌声。”昂热说。 “前线?都这种时候了,我们还有前线?” “不用深入到太前线就能听到歌声,因为唱歌的不是人,而是整座城市。” 来自前线的声音同声传到了卡塞尔的控制中心,每个人都听到了那歌声......的确是整座城市都在唱歌,仿佛浩瀚的鲸群翱翔在天空中,高唱着回归故乡的鲸歌。 在元素风暴的作用下,隐藏在青铜城各个角落中的乐器都开始共鸣了,从管风琴到铜号,从战鼓到竖琴,到每一块金属鳞片,再到每一块转动着的齿轮,都组成了这支庞大乐曲的一部分。 西子月站在这首曲子的指挥位上,数以千万计的音符拱卫在她身边,追随着她冲锋向龙王! 如果说夏绿蒂的圣歌是孩童与战场,让人哀婉落泪,那西子月的圣歌就是恒星的燃烧与熄灭,前所未有的死亡与新生在她的歌喉中舒展,整座火山,乃至整座冰岛都回荡她的歌声里。 到了这图穷匕见的一刻,她终于露出了真容,不再是冰冷的女王,也不是魅惑的妖姬,而是刺客!骑士!以及......女武神!她注定要穿破黑暗,成为照亮世界的黎明! 她的美再次让暴怒心动,如果说这世界上真有末日这种东西,不论是龙,还是人,不都需要这么一个光明四射的女武神带冲在最前方吗?你只需看着她的背影,跟在她的裙后就能获得力量。 他分不清这到底是对方的魅惑能力在起作用,还是他真的心动了。 审判与莲葵的领域陡然收束!数千万道锐利的死亡箭头将暴怒的空间进一步压缩! 这场死亡的风暴自始至终都没间断过,无论是莲葵、莱茵,还是审判,暴怒也在激发所有一切所有能动用的力量突破这层封锁。 动弹不得! 每当审判的死亡领域出现裂缝,烈火即将破笼而出时,都会有一种不明的力量将它压回去。 这太超乎常理了,按理来说他现在的力量应该已经恢复至强于对方了才对,在如此漫长的拉锯战下,她不应该坚持这么久才对! “还没注意到吗?我为何只选择融合了这三把刀具,而没融合饕餮。”西子月忽然说,她的表情已经很疲惫,但依旧带着动人的笑意。 暴怒摇摇头。 “因为一个叫路明非的男人,他曾用这三把刀剑杀死过诺顿,当你晋升为青铜与火之王后,你也会天然对它产生畏惧之意......我猜的。” 暴怒的眼瞳猛然收束,幡然顿悟。 那不断将他推回来的力量并非来自对方,而是来自他自己心中的恐惧! 这可真是天方夜谭,身为龙王,居然会产生恐惧这种情感。 那是对终极死亡的恐惧!不是茧化,不是长久的沉睡,而是真正意义上的死亡,一切归零,从此再无轮回! 意识到这点后,暴怒愈发愤怒了,他鼓动着全身每一块可以活动的肌肉,释放一切能够释放的元素,丝丝流火不断从审判的裂缝中汲出,拍打在了西子月身上。 暴怒也动用了身后的那根尾刺!一声清脆的响声后,它顺利洞穿了西子月的胸口!从她的背后伸出! 红莲般的鲜血在她的背后与胸前盛开,血液飞溅在空中像是燃烧的蝴蝶,唯美得竟有些诡异。 那是一根苍红色的燃烧尾刺,上面永远燃烧着黑红色的烈焰,它的锋利程度远远超过西子月的尾刺。 这场人与龙之间的搏杀终于来到了最高潮,双方用上了一切可以动用的手段,再继续往下走,就是牙齿了。 “不要死!”她透过镜面般的刀身向自己下令。 谷</span>  之前治愈过夏绿蒂的那种奇迹同样也降临到了她身上。 那些被蒸干的血液同样也回流进了她的体内,那根尾刺被她死死得卡在胸间,仿佛被巨人的力量握住。 西子月再次露出疲惫的微笑,那才是真正的胜券在握,也是拼尽一切全力,就算失败了,也能无憾投子认负的表情。 困住魔鬼的牢笼已经结成,只等封印的最后一道锁系上。 “如果使用莱茵的话,你或许能够以牺牲龙躯的方法保证存活,当你的那个女孩可是一定会死的!”暴怒的声音依旧充满不可违抗的威严,作为龙族的君主,他当然不乞求苟活,他只是单纯地好奇对方该如何解决这个问题。 “夏绿蒂是不会死的,因为昂热也没有死。”西子月说,依旧是暴怒不懂的梗。 虽然夏之哀悼的故事荡气回肠,当始终存在一个漏洞,那就是为什么昂热能活下来。 当莱茵释放之后,爆炸的威力会吞没周围的一切,除非卡塞尔庄园的地窖是防核设施,否则昂热也会跟着化为粉靥。 答案也很简单,因为昂热在梅涅克的背后。 虽然莱茵的爆炸时长只持续0.003秒,但并不代表他对这个言灵就完全无法控制,如果使用者使用得当,是可以在爆炸的区域里制造出一小片安全区域,但前提不能是自己。 1899年的那个深秋雨夜,三度爆血的梅涅克感官达到了前所未有的清晰,他感知到了昂热的心跳声在地下室响起,于是他特意调整了冲上去的角度,将对方置于身后,这才使得昂热第二天早上能够苏醒。 而对西子月而言,则是通过烙印感知。 路鸣泽说的没错,龙王们的烙印,有时候更像一种守护。 “已经没有什么好怕的了!”西子月呼喊,“我说了,只有我才有资格赌上性命,那么其他人就注定相安无事!” 青铜城的第三层也迎来破裂!在莱茵的重压下,整座城市数千里的地基都开始分崩离析,西子月用尽全身的力量带着暴怒坠向了第四层! 水流与岩浆照亮了这个漆黑的巨大空洞,像是一串火苗照亮了无边的深井。 这里是青铜城的地基,当也是这座城市的墓地,根据龙族的习惯,它们会把死去的战士制成尸守埋入地面,令它们用肩膀永远扛起这座城市。 现在这里的尸守已经全都消失了,只剩下巨大的空洞,数万年来第一次有火焰照亮这里,也第一次有歌声回荡。 圣洁的歌声之中,数以千万计的亡魂们都在超度,形成了看不见的通天光束,如救赎的灯塔屹立在冰岛的大地上。 暴怒捕捉到了胜机! 也许是外界环境的高压给予了他更快的力量恢复,烛龙这项权能已经向他开放了! 他毫不犹豫开始咏唱,雄伟庄严的词句回荡而出,他全身上下的每块鳞片都在拍打着同样的节奏。 在言灵序列表上,烛龙比莱茵的位置还要高两位,高至114,两者的威力或许相当,但在原理上截然不同。 首先烛龙的咏唱时间远短于莱茵,其次是它才是真正的火系之王,一但它爆发,哪怕是莱茵这样的灭世级言灵,也会被抽走火元素而无法发动。 唯一的隐患在于这个言灵是给完整的龙躯使用的,以这样半人半龙的姿态释放,到底会有什么后果他也不知道,新生的他并没来得及留下重生之茧。 但这已经无关紧要了,他是新生的青铜与火之王!即便是同归于尽,也得是他主动选择进攻,而不是被迫防守! “撤销!”西子月的声音扑面而来,带着不可侵犯的魄力。 她的脑海中,最后一条火蛇消失了。 真正的火焰之王,康斯坦丁所给予的三次撤销权全部用完。 世界的暗红色瞬间熄灭了,它持续的时间不超过0.1秒,从视觉效果上来看,仿佛时间的某帧染红的错误画面被删除掉了。 这才是真正的无上伟力,它们发动起来全然没有动静,只有无声的力量,左右世界最底层的概念,神说要有光,光就自然有了。 火焰的领域瞬间崩溃!因为它的主人,暴怒在烛龙被强行撤销的一刻,遭到了精神湮灭般的摧残! 审判! 莲与葵! 两个领域相继叠加起来,从各个方位刺穿了暴怒的四肢百骸,滔天的龙血泼洒而下,破碎的鳞片如同被狂风卷走的残樱! 蔓涌在西子月身上的龙血全都燃烧了起来! 这不是普通的燃烧,而是类似于焚烧之血那样的燃烧,以最寂静的方式释放这世界最强的燃烧指令。 在濒临死亡的一刻,暴怒还是及时清醒了过来,将血液全都点燃,这是它身为青铜与火之王最后的骄傲,即便只剩鲜血也要杀死对手! 烧灼感蔓涌了西子月的全身,也将暴怒包裹了进去,双方都在无尽的炼狱里煎熬。 当然这些都已经毫无意义了,因为莱茵的咏唱已经走到了终点,极度的元素污染图谱呈现在了双方的视网膜上,闪熔已经处于正在开始的状态了。 暴怒最后看了一眼面前这个浑身都在燃烧的女孩,那种心动的感觉更加真切了,像是临别前,想要从这世界上带走某些值得留念记忆的美好瞬间。 她那绝美的容颜倒映在火光中,便如倾世的剑在熔炉中锻造打磨,她要用她那举世无双的凌厉之美斩开她所有的敌人。 这里与其说是青铜与火之王的熔炉,不如说是她的熔炉。 “你......真像个女武神啊。”暴怒嘶声,伸出烂朽的利爪,似乎是想抚摸她的脸。 然后他的爪子就被莲剁了,连根头发丝都没能触碰到。 显然,他这抬手在西子月看来只会是最后一搏,绝不可能往什么美好的方向联想,就算真联想上了......那更该剁了,老娘的油可没那么容易揩到。 暴怒愣了愣,随即露出苦笑。 闪熔,正式开始,0.003秒的恒星级闪光将这个和康斯坦丁一眼,有着秀气男孩面容的龙王吞没。 第七十九章 · 大雪,弥漫了下来 第一个0.001秒,元素挤压到极点后,迎来了爆炸式的破灭,这个过程好比物质的原子核裂变,无穷无尽的光与热填满了这个巨大的地下空洞,世界纤毫毕现。 强盛的光芒向上穿透海水,从金属与碎石的间隙中继续外溢,直抵第三层,再达到第二层,最后从艾雅法拉的火山口中向上喷发,形成一道通天彻地的光柱。 在经历了数个小时的喷发后,1666米的火山只剩下了1000米不到,数百亿吨岩体消失,原本狭窄的火山口也形成了壮阔的炎泽,这道光柱也以壮阔的气魄插入黑色的浓烟之中。 第二个0.001秒,莱茵所释放出的元素能量已经席卷了领域的每一个角落,其实它的真正核心威力区域并不大,但并不妨碍它让领域内的一切生命烟消云散,这就好比太阳内核的温度为1500万℃,如果将一根针加热到这个温度,它就能杀死方圆1000里内所有的生命。 青铜色的金属瞬间被消灭成了尘埃,海水更是消失得无影无踪,万物的演化都被加速了数千万倍。 暴怒也在莱茵的最核心区域中逐层解体,早已伤痕累累的鳞片魔法般挥发殆尽,以及鳞片下的皮肤,内部的肌肉组织,血液等等。 所谓热量,只是莱茵能力的表现形式之一,在科技无法捕捉到的世界中,它更多的是“威力”这个概念,纯粹的杀死,纯粹的毁灭,纯粹的消亡,只有通过龙族的黄金瞳才能理解那烟花般消散一幕的美感,美得令人寂诧。 他最后的表情竟然是回光返照,那个初登王座的暴戾君王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孩子干净的灵魂,可惜西子月没能来得及好好观察他,那张脸就淹没在了光中。 第三个0.001秒,暴怒的最后一根骨头,最后一块脏器,也已经消失了,甚至连最后一个细胞都归于虚无。 西子月的龙区也在瓦解,那些曾经缠绕着她,给予她力量的东西正在一层又一层地被剥开,她终于能卸下铠甲,变成人类最初降生在这个大地上的姿态,赤裸着拥抱世界。 夏绿蒂额头上的血痕烙印开始奏效,一个无形的薄膜将她罩住了,挡开了爆炸掠起的风暴,在西子月的旨意下,所有的光和热都绕开了她,她成为了领域范围内,除西子月之外唯一活着的生命。 0.003秒,莱茵释放完毕,万物湮灭,圣歌落幕。 新生的青铜与火之王,暴怒,确认陨落。 地面再次剧震!这次不再是地震般的持续撕裂大地,更像是一枚质量不低的核弹在地下深处引爆,爆炸只持续瞬息,但这瞬息以摧枯拉朽的姿态撼动大地! 卡塞尔的临时据点,近海处的海上钻井平台在这一波冲击下支撑不住,海底的岩层松动,带着整个钻井平台向海水里垮塌而去,海水冲水玻璃窗户,灌涌向每一个房间。 “发生了什么事!”从水里爬出来后,有人狼狈大喊。 “看样子莱茵引爆成功了,至于它为什么是分两段式咏唱的,我们就不得而知了。”恺撒迅速上岸,将队友一一打捞起来。 火山灰的浓烟遮蔽了一整片区域的视野,再加上元素干扰,即使从卫星视角看,方圆数千里都是黑的,他当然不知道两个准神级的怪物从火山里钻出来,在云端打了一架又飞了回去。 至于中途莱茵的咏唱突然消失,只能解释为这个言灵就是两段式的,第二次明显才是高潮,整座青铜城都在与之共鸣,恺撒他还挺有兴趣地拿手机录了一段。 地震并没停止,滚滚而来的余震愈演愈烈,仿佛神明般巨大的沙虫在地下深处横行霸道。 “天呐!那里是什么!”望着艾雅法拉火山,恺撒震撼不已。 莱茵的爆炸后,飓风呼啸着冲出了火山口,将最后的一波火山灰挤射向了天空,但由于它的势头过于强劲,不但没让火山灰变浓,反倒将那一片区域的所有烟尘都冲荡开了,形成了一个直径约数千米的圆口,澄澈的月光从那个洞口倾泻而下,如神启般照亮了堪堪熄灭的火山,竟有种月光下战场般的美感。 但恺撒并不是惊讶这个,而是惊讶.....火山在下陷。 延绵数千米的龟裂围绕着那座火山纵横,大片大片的地层塌陷,震感传到不远处的城镇,整城的建筑都在倾倒,好在那里已经被清空了。 “我懂了!莱茵把下面炸成了一个直径数公里的真空地带,上面的东西全扛不住了!”恺撒惊呼。 “见鬼!我们这是来拯救世界的,还是来毁灭世界的啊!” “当然是拯救世界,我虽然不知道暴怒吞噬成功后会变成什么怪物,但仅仅是支付一场无人员伤亡的地震为代价就将其解决,我觉得联合国欠我们人手一枚勋章。” 远方的高处,赫尔佐格与林凤隆一同眺望着艾雅法拉火山的崩溃,分别啐饮着一杯鲜烈的美酒。 “和我说的一样,这是绝佳的观景地点吧?”林凤隆说。 “真是感激不尽,所谓的世界末日,形容的就是这么一副盛世的毁灭场景吧,看着山川崩塌,大海翻腾,只有我们这些站在又高又安全的地方才能将其当成一种享受。”赫尔佐格晃动酒杯。 “你错了,真正的世界末日来临时,没有任何地方是安全的,但也正因为不够安全,所以它才更加美丽。”林凤隆笑了笑。 “我们伟大的暴怒殿下看上去已经确认死亡了,这在你的计划之内吗?” “老实说,不太在,我们的原本计划中,暴怒登基加冕后,会赐予我们一些独特的炼金技术,再带领我们干一些大事,然后我再找个合适的时机将其杀死,不过就现在看来,我的计划似乎只有最后一项实现了......他的死。”林凤隆放下酒杯,无奈抚摸后颈......他现在依然是独臂状态。 “要是随着时间推移,他真的获取了完整的青铜与火之王实力,那时也依旧是你想杀就杀吗?”赫尔佐格疑惑。 林凤隆神秘一笑:“反正他已经死了,不妨告诉你好了,我在他用来锻造自身的两把七宗罪和康斯坦丁骨骸上都做了手脚,植入了‘烙印’一类的东西,换句话说,哪怕他掌握完整的青铜与火之王实力,他的命也依旧被我捏着。” “真叫人不寒而栗,你居然像摆弄玩偶一样,掌握着一条龙王的性命,你才是比龙王更可怕的存在。”赫尔佐格笑着回应。 “能在一个初代种的眼皮子底下动手脚,还不被发现,想必你的那位幕后恶魔,只能也是一条四大君主级的龙王吧?”他接着说。 林凤隆坦然:“没错,在她的计划中,七宗罪一家必须得死完,不死她就不现身,因为那是唯一能杀死她的武器,凡王之血,必以剑终,剑已经没了,王血自然也就无所畏惧。” “她?那居然是位女性?”赫尔佐格听到了she的发音。 “没错,就是位女性,由于暴怒在计划之外的阵亡,她不得不提前现身......你看,她已经在降临了。”林凤隆忽抬头,望向了天空。 赫尔佐格也跟着抬头。 天空开始下雪了。 除了火山的灰烬之外,天空里的确下着真正的雪花,它们穿透黑色的浓烟降临大地,居然显得一尘不染。 这是很反常的现象,现在其实也就是八月初旬,依旧处于炎炎夏日,即便是冰岛这样的高纬度地区也并不在雪季。 可雪不仅下了,还下得很大,放眼望去,漫天的白雪混合着火山灰一起落下,天地一片萧瑟寒彻。 紧接着,赫尔佐格真地感受到了寒冷,寒风让他阵阵发抖。 谷</span>  忽然之间,气温明显降低了好几度。 在他所看不到的区域,远在数千里之外的北冰洋正迎来一场大范围结冰,仿佛寒冰之神在深海中睁开了双眼,开始呼吸。 “来吧,让我们来迎接吧,比暴怒更加伟大的海洋与水之王,夜之魔女,莉莉丝,欢迎您重返人间!” 林凤隆站了起来,撑开双臂,拥抱整个天空的大雪,他的脸上是赫尔佐格前所未见的癫狂与痴迷。 卡塞尔的中央控制室,受于火山灰与元素乱流的影响,信号依旧很弱,只有少数几个摄像头是亮着的。 所有人都沉默地看着那座正在沉没的火山,像是看着一头身负无数根箭的巨兽流着鲜血,缓缓倒下。 秘党再一次战胜了龙王,但同时也失去了一位重要的校董,每个人既沉浸在胜利中,也缅怀她的离世。 而且西子月一直处于失联状态,没准她在撤出青铜城的路上出了意外,也有可能她与夏绿蒂同生共死,总之凶多吉少。 “嘿!别缅怀了,弟兄们!看那!她们居然还活着!”副校长大手一甩,指向了某块屏幕的角落。 现在的天色已经完全黑了,在火山灰的覆盖下,更是黑得严严实实,月光都透不进来。 可就在那片黑暗的海面上,某个乌金色的东西在一闪一闪,像是在发出求救信号。 那是......七宗罪的光芒! 所有的海上射灯都照向了那个地方,发现西子月居然背着昏迷的夏绿蒂浮出了水面,她正挥动着七宗罪唯一的独苗,饕餮,姿态俨然是王者归来,指环王3了属于是。 不仅是前线,整个卡塞尔大后方也都在欢庆,装备部的同志们集体相拥大哭,他们的天使又重新回来了,两个都回来了! 没人关心为什么莱茵释放了,夏绿蒂还保持了生还,只能理解为奇迹出现,恰好卡塞尔的诸位都挺愿意相信奇迹。 “快!救援!救下她们!刚刚有很多尸守跑了出来,现在没准还有没清理干净的蛰伏在海下!”昂热大声下令,不愧是一校之长,秘党领袖,当所有人都沉浸王者归来的好莱坞式喜庆时,唯独他冷静了下来,做出最正确的判断。 副校长知道,昂热才是所有人中最激动不已的那个,他只是在用表面冷静的判断,掩饰内心深处的凯歌狂奏。 这个老家伙的眼睛里,罕见地滋出了点泪花。 一条快捷的冲锋艇打着探照灯开了过去,零在船头,将手伸向了西子月。 “欢迎回来,你......你染发了?”零正要露出难以察觉的喜悦时,她却忽然发现了奇怪的东西。 西子月的头发上,有部分发丝被染成了银白色,格外闪耀,看得零忍不住伸手去揩波油。 “这个说来话长。”西子月心说接下来还有更难以解释的。 比如......她的身体迎来了第二次发育之类的。 莱茵的释放以献祭自身的龙躯为代价,她很确信傲慢和贪婪的力量都消失了,唯独色欲还坚挺的保留了部分下来。 虽然她现在的身材不至于像超级名模那样劲爆,但好歹腿长也增加了数厘米,罩杯也从A一跃至C,怎么看都像是脱胎换骨,人设重铸。 她越来越担心和格蕾尔在一起的室友生活了,鬼知道这个女流氓会不会趁着夜黑风高的时机,偷偷钻进她的被子里。 西子月将武器一一都抛回了船上,莲与葵都保持完好,那把唯一没有使用的七宗罪·饕餮也安然无恙,这把武器一直都放在夏绿蒂的身边,起到一定保护作用。 不过神奇的是,昂热的那把折刀居然也没事......当然,刀柄没了,只剩刀片。 饕餮和莲与葵都铺上了一层厚厚的焦黑色,可唯独这个刀片却依旧亮如白雪,西子月清楚地记得没有为它施加领域保护,可它依旧坚挺地抗住了莱茵爆破......很让人好奇,这到底是个什么玩意。 “你......还在水里泡着干嘛?”零疑惑。 “找两件衣服过来。”西子月低着头说。 零这时才反应过来,这俩人都处于一丝不挂的状态,水下的身子白白嫩嫩。 她愣了很久,实在无法想象,这么一段时间里,青铜城内到底发生了什么,才让两个正值花季的妙龄美少女不着寸缕。 “你们......这是被暴怒强暴了?”零的眼角有些抽搐,严肃的态度让人分不清这是烂槽,还是真的有感而发。 “是啊,我们为了伟大的屠龙事业,献出了宝贵的纯洁,这才把那个家伙干掉。”西子月的嘴角露出微涩的笑意,重见天日的感觉让她十分想说点什么,烂话也行。 “这样啊,那看上去你的身体素质比夏绿蒂好太多了,她都晕得不省人事了,你还有余力背着她游出来。”零面无表情地点头,将救生衣递给西子月。 “这话你还真往下接啊!” 零忽然笑了起来,像是忍俊不禁,冰蓝色的眼睛里有种徐徐化开的感觉。 这是西子月有史以来第一次看到这个家伙露出这样的表情......原来她笑起来,也这么好看。 穿好救生衣后,西子月缓缓地坐靠在了救生艇边上,身体逐渐放松,表情也逐渐疲惫。 确认安全后,她最后一根绷紧的弦也随之松了下来。 扑通一声,她倒在小艇上睡着了。 零轻叹一声,也坐躺了下来,片片冰凉的雪花落在了这艘小艇里,在她们的鼻尖上融化。 第二次青铜行动,正式结束。 第八十章 · 今年的冬天会格外寒冷 接下几天的太阳照常升起。 依旧是八月初旬,阳光依旧明媚,唯一的不同之处在于相较前几日,温度降低了一些,仿佛一夜入秋。 之所以出现这样的温度降低,据说是因为艾雅法拉火山爆发的缘故,大量的火山灰进入了平流层,吸收了来自太阳的辐射,整个夏天都将不复存在。 点开国际主要的新闻频道,讨论的都是这件事,上一次地球出现这样的无夏之年,还得追溯到1815年的坦博拉火山爆发,上亿吨的火山灰乘着风,在12000米以上的平流层徘徊了长达一年,流浪在全世界的上空。 有人讨论它给人类社会带来的灾害,也有人讨论接下来的全球应对,也有人热衷于用华丽的文字,描述那末日级的伟力,天崩地裂如何在一瞬之间完成。 但这些都已经与西子月无关了,她只听得到掠过耳旁的风声,像是一首乡间的田园哨子,又像是一首斩不断的诗。 宛若许多电影的最后一幕,时间静悄悄地变慢了,像是一串金黄色的慢镜头,温熙的阳光在镜头前慢慢发酵。 CC1000次列车驶过妖精之湖,粼粼的波光在水面起伏,像是铺上了一层金子,远在山腰上的校园散发着精灵王国般的古老圣意。 今天的CC1000次列车尤为缓慢,像是老式的火车,发出框框的声音。 这倒不是列车出了问题,而是经过车组人员一致要求,故意把车速调慢,以此来达到一种别致的旅行感。 “这就是回访母校的感觉吗?很好,我的人生阅历又多了宝贵的一笔。”恺撒望着远方的校园,面露微笑。 “以前乘这辆列车时,我都会找本书翻一翻,但这次我不知为什么,想仔细看看校园,也许是因为车速变慢了吧。”楚子航坐在恺撒的对面,同样也望着窗外。 作为任务的第一线亲历者,他们有义务返校述职。 “人是这样的,只有两种情况,才会想着好好看一眼学校,第一种情况是刚入学,怀着满心蓬勃的朝气,第二种情况才是毕业许久之后回访。”恺撒说。 “我大概听明白原因了,也就是说人只会在不用遭受学校折磨的情况下,才会觉得学校是个好东西。”楚子航面无表情地点头。 “不错,你的幽默值相较以往有了很大进步,正如你所说,刚入学的你还没来得及遭受折磨,自然心存向往,毕业后的你已经被折磨完了,可以回去看师弟师妹们遭受折磨了。”恺撒微笑解释,露出孺子可教的表情。 师兄们在车厢的这头文艺又飘逸地聊天,车厢的另一头,则是哗啦啦的搓麻将声。 西子月、零、夏绿蒂,还有朱诺,四个女人在麻将桌前热火朝天,血脉喷张。 没人知道,为什么这节车厢上会有一套完整的麻将设备,但鉴于这玩意搓起来实在太有感觉,于是没人思考这个问题。 现在的牌局依旧吃紧,夏绿蒂很快便被逼到角落了,其余三家都是虎视眈眈的豺狼,她觉得自己的每张牌都不安全。 犹豫再三,她心中凛然,一张三万大大方方拍了出去。 “胡了。”其余三方都将牌一推,动作默契得格外一致。 夏绿蒂的画风一度灰白,她左右扫视过这三人的牌堆,发现还真没诈胡,凑顺子的,凑对子的,各有各的胡法。 “扯淡呢这是!你们在桌子底下偷偷换过牌吧!刚好就尼玛全等着我这张三万?”夏绿蒂急地掀桌,既然不能给对方扣上诈胡的帽子,就扣作弊的帽子。 “愿赌服输啊,夏绿蒂校董,这麻将最初可是你发现,并表示想玩的。”朱诺笑脸盈盈。 “夏绿蒂,你输太多了,如果这是按卡塞尔的常规赌值来计算,你现在已经得考虑脱裙子了。”零说。 “呵呵,少骗我,卡塞尔赌多大我还不知道?我现在顶多就脱个单边袜子!”夏绿蒂急眼了。 这边同样也是打成一片,核气融融,整节车厢上都有着各自的景色。 西子月坐在靠窗的地方上,注意力偶尔在旁边的争吵,偶尔在窗外的景色,每分每秒都有种不真切的感觉。 这会是梦吗? 还是一不小心跳到了番外篇? 上次闭上眼睛后,再醒来已经是两天之后的清晨,她在奥斯陆驻地的医疗营地里醒来,醒来就遭到了各种问题的狂轰滥炸。 首当其冲的问题当然是当时的青铜城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为什么莱茵过后,两人都平安归来了。 相较这个问题,她的身体变化都不叫问题。 如果是以往,她面对这样的问题她也许会局促,甚至会一不小心说漏嘴,但在见识过伊丽莎白高超的做报告能力后,她游刃有余地编出了一个假报告。 她说她在夏绿蒂莱茵爆发的最后一刻赶到了现场,拼死用莲葵配合审判挡在了夏绿蒂面前,引发了生命的奇迹。 在张开护盾的同时,她在审判推动下,被动抵达了类似于三度爆血的效果,身体产生了奇怪的变化,这也是白毛,A→C,腿长+数厘米的由来。 同时她还举例昂热也在梅涅克的莱茵下不死来论证莱茵这个言灵并非能真正做到杀死领域内的一切生物。 她说服了所有人,隔着整个大西洋,卡塞尔装备部再次激动地拥抱流泪。 “我就知道!我们的天使注定能引发奇迹!”他们如是评价。 苏醒不久后,她就坐上了这节返程的列车,穿越枫红色的树海,抵达妖精之湖的对岸。 与暴怒的战斗何止像是发生在昨天,简直像是发生在上车前,她看着窗户玻璃上自己的倒影,总觉得自己依旧是那个与色欲完美融合,倾绝天下的女皇。 CC1000列车很快到站,大批人员迈着器宇轩昂的步伐走下车次,已经做好了接受夹道欢呼的准备。 西子月、零、夏绿蒂,恺撒,楚子航......卡塞尔历史上少有如此强盛的回归阵容,超过以往任意一届校友会。 西子月也跟着下车,一踏脚,刚好踩断了一根树枝,美妙的声音从脚下发出,像是这首背片尾曲最后的一小节也迎来了落幕。 “好久不见,各位同学,明明你们已经离开了超过一年,但我却觉得你们时刻都在。”昂热身穿黑色的燕尾西装礼服,在月台最显眼的地方鼓掌,还有红酒随身。 谷</span>  “校长?我们这次的欢迎规格这么高,值得您亲自出马?”恺撒吃惊。 “没办法呀,我也想在小楼里摆好茶席,优雅地等着你们回来,可现在依旧是暑假时段,没有多少学生能去迎接你们。”昂热笑笑,“总不能让我优秀的学生就这么清冷地回到校园吧?所以我只好亲自跑一趟了。” “也对,现在是暑假,太久不当学生,都忘记了这种美好特权的存在。”恺撒潇洒接过昂热递出的酒杯。 现在回想起来,这场第二次青铜行动,其实也就持续了数个小时而已,它如一场突如其来的雷阵雨,来得快,去得更快,雷电过后,万物依旧盛开。 “西子月,零,还有夏绿蒂,虽然就几天没见到你们,但总有一种时隔多年的感觉,对吧?”昂热用长者的目光打量她们。 夏绿蒂走过去,将那柄只剩刀片的折刀递了出去:“说好了,这个会还给你。” 昂热接过刀片,用手指摩挲上面的纹路,透出深邃的怀念。 他已经听说了莱茵的正确使用方法,知道那个深秋的雨夜里,自己是如何在爆炸中活下来的了。 “虽然我很想就此把它占为己有,但想了想,还是你更有这个资格握着它......梅涅克的遗志。”夏绿蒂说。 “夏绿蒂,你长大了,看样子我事先把它让你保管是对的。”说完,昂热的目光又落到了西子月身上。 “西子月,你也一样,一转眼你似乎成了个大姑娘,前几天你还是普通的少女,现在你就是少女以上,御姐未满了。”他风趣地笑着,“丽莎见到你这样,一定会开心坏了吧?” “就长高了3厘米而已,如果您是说胸围的话......我可以呼叫风纪委员吗?”西子月抚摸着皱痛的眉毛,她已经猜到有关她的体型变化将成为校园热门话题。 “玩笑而已,我是想说,你的眼神变得更棒了,哪怕你本来就很棒。”昂热说。 “也许是的吧,我想通了些什么。”西子月点头。 秋意渐浓的风从她背后刮过,牵起了她的裙摆和发丝,露出她雾一般但明亮的眼睛,金黄色的叶子被吹落,变成一场透着暖意的大雪。 也许自己是真的想清楚了些什么吧。 某个关于宿命,关于使命的抉择。 她依旧不知道自己究竟是什么东西,但已经做好了是任何东西的准备。 在那场something for nothing的交换中,也许她正是交换到了灵魂这种东西,它仿佛是空白,但也可以很贵重。 当前生命值剩余:3/4。 冥冥之中,有什么锁链一样的东西松动了,黑暗深处睁开了金黄色的眼睛,威严而温柔。 “走吧,带你们这些毕业生逛逛校园,有很多有趣的设备更新了,女孩们可以先到办公室等我了,我准备了奶茶。”昂热说。 卡塞尔在山脚下的大门开启,凯旋归来的勇士们依次步入。 校园中,某个位于高处的医务室里,芬格尔远望着老友和新友们群英荟萃,风光招展,这么一对比,自己的身影显得落寞无比。 “可恶!我也是重大功臣啊!如果不是我,那病毒小崽子至今还在机房里卡着呢,怎么其他人都在接受英雄般的礼遇,就我在这里打绷带呢?”他愤愤不平。 几天过去了,他因使用铁浮屠而造成的副作用也好得差不多了,但偏偏最关键的腿还吊着,只能用手机刷刷守夜人论坛,以此来彰显存在。 “师兄啊,讲道理,你的治疗待遇也是英雄级的,如果你是不小心摔成这样的,上面指不定把你的治疗外包给哪家黑心的私立机构了。”格蕾尔端着水果盘子进来了。 “真的吗?那太好了,起码人家私立机构会有漂漂亮亮的小护士飘来飘去,不像我们这里,只有一群男大夫。”芬格尔麻利地薅来几个橘子,娴熟开拨。 “对了,说起来你和西子月同居这么久,你有从她身上发现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吗?”他忽然鸡贼地问。 “哦?师兄你终于打算将自己的毫无底线更进一步了?” 芬格尔这次倒挺严肃:“不知是不是我错觉,我身边对她感兴趣的人越来越多了,换句话说,她站在风暴的中心......或许她自己本身就是风暴,提前了解一下不失为上策。” 格蕾尔思索片刻:“当然有秘密,一大堆秘密,比师兄你的秘密更多。” “那她究竟是个怎样的人?” “一个......很普通,却又很可靠的人吧,好比你和她行走在黑暗的森林里,她会将你的手握得很紧,她并非无所畏惧,但她愿意和你一样害怕。”格蕾尔意味深长地笑着。 晚上,远在芝加哥,那座复古酒店的屋顶,老板依旧摆弄着他那台天文望远镜,随心所欲地浏览世界。 夜间的冷风吹了起来,天空里居然飘起了雪花。 “有位漂亮的姑娘从冰棺里醒来了,可惜我们不能去参加她的庆生仪式,也来不及参加她的婚礼。”透过望远镜,老板的眼睛里倒映着幽蓝的北冰洋,“不过葬礼我们可以考虑一下,到时候记得穿漂亮点,我们来个丧事喜办。” “继次代种龙王,和新生的青铜与火之王后是真正的海洋与水之王吗?敌人的强度可真是有条不紊地往上攀升。”酒德麻衣在老板身边说。 “别慌,我们的西子月已经找到了致胜的财富密码,就算没有路明非,我们也照样能拯救世界。”老板说。 看着西子月那副外表,他就知道青铜城内究竟发生什么事,其他人或许会信西子月那一套类似于“基因变异”的鬼话,但老板是不可能相信的。 something for nothing,毫无疑问,西子月用这个言灵融合了七宗罪,干掉了暴怒。 “对了,麻衣,你上个冬天有去滑雪吗?”老板忽然问。 “没有,上个冬天忙着应付所谓的世界末日,没空娱乐。”酒德麻衣说。 “那好,今年这个冬天,我们一起去吧......这也许是人类最后一个冬天了,我们可得珍惜点过才行。”老板回过头来,露出清秀少年般的爽朗笑容。 怨念深重的完卷感言 这卷写完了,你们不妨从上架那一章起重看一遍,我来回修改了许多。 快,多拉点人进来,免得我真的字面意义上饿死,或者点个举报啥的,让本书提前阵亡,我好开下一本。 理想一点的话,接下来60万字能锤完,不理想的话,它会像越战和阿富汗战争一样把我耗到解体。 啥也别说了,下本正儿八经写万订文买房文,写尼玛臭嗨的神作文。 接下来缓个两天,研究战术大纲,等12.31号再开更。 第一章 · 今天的卡塞尔依旧核平 晚上,月色正浓,卡塞尔学院,图书馆。 夏绿蒂正伏在一张空白的案板前,认真地研究接下来几天在全校广大师生面前的演讲稿。 “亲爱的校长、老师,以及同学们......” 她刚写下这么一段文字,就皱眉了。 虽然这样开场也没什么不好,但就是有一种不想这么平庸俗套的强迫症冲动。 将整行字杠掉,再重启一段。 “我们是优秀的战士,过去是,今天是,未来也将是。” 她想了想,依旧不太满意,如果说上一段开场白显得太古板,那么这一套未免又显得太直白,不太符合卡塞尔式修辞学的文艺准则。 得来点比喻,来点修饰,来点大气磅礴与个人情绪相结合的东西。 “那黑暗的时代过去了,新的时代已如火雨般降临,秘党的铁拳会粉碎这世界上的一切牛鬼蛇神!” 端详甚久,这个更扯淡了! 且不谈那中学二年级式的自我膨胀与超脱现实,光说这牛鬼蛇神......秘党不就是个牛鬼蛇神组织吗?合着我粉碎我自己? 第四段再启...... 紧接着是第五段...... 她的笔尖在纸上来来回回地沙沙,废稿越来越多,她的耐心也越来越逼近极限。 “这破玩意怎么那么难写!”她愤愤然摔笔。 她的钢笔摔在桌上的一刻,整个图书馆都传来了巨大的震动。 这当然不是她一笔砸下去达到了地动山摇的效果,震动来自卡塞尔的深处,瓦特阿尔海姆。 一道十几米高的血焰从英灵殿门口的奠基之井里喷发而出,周围的建筑全被照红了,刺鼻的硫磺气息从窗外扑入,呛了夏绿蒂一满嘴。 她狼狈地关上了窗户,对着窗外露出龇牙不爽的表情。 校工部闻及火情,迅速携带消防装备赶往,几道白色的波浪交叉射击,每道白浪的后方都坐守着一位肌肉大汉,他们还戴着早就准备好的防毒面具,显然是经验丰富。 今天卡塞尔依旧一如既往的核平,装备部的爆炸实验成为了短暂的校园热门话题,各个建筑的窗户自动封闭,藏在道路两旁的净化装置开始启动,学生们则该干嘛干嘛,充其量头上多个防毒面具。 爆炸这事,但凡读到大二都对其见怪不怪,只有新生还在好奇张望,摄影留念。 守夜人论坛上,老东西们齐齐露头。 “混账!不是说我们的设备更新换代了了,就算装备部那帮家伙搞出大动静,也不至于波及地表,可刚才那道烈焰是怎么回事?我批的设备经费被贪污了?”守夜人论坛ID,剑桥折刀上来就是狂喷不止。 昂热正在这个ID背后抓狂地敲击键盘。 “有没有一种可能性,是我们的技术又取得了巨大突破呢?这就好比诺贝尔的那个著名小故事,说有次他实验被炸得满身是血,但他依旧笑得很开心,因为他知道离成功不远了。”副校长的守夜人ID也跟着露头。 “不好意思,我可不想满身是血还乐呵呵地发笑,再说了,根据我对各个研究项目的了解来看,他们最近正在专攻毒性方面的研究,被毒性炸弹炸到满身是血,代表着毒液已经进入了你的体内循环,可以抓紧时间交代遗嘱了。” “毒性炸弹?救命!我直到现在窗户还都开着呢!” “那你倒是去关窗啊!有精力多水几个字,就是不肯把窗户关一下?” “我现在正蹲在厕所里,哪还有手去关窗......糟了!我的卫生纸用完了!快派人来给我送纸,不然的话真会出人命的!” 紧接着,一个被标红的帖子顶到了守夜人论坛的首页,标题叫做《送卷卫生纸到教堂钟楼的厕所里》,发帖人:守夜人,副校长以版主的身份开始自救。 奖励:男学生将获得更多的炼金化学课绩点奖励,女学生将获得下届“卡塞尔小姐”选美大赛的保送前八名额。 Ps:记得再多带一个防毒面具。 “嘿!你个老不死的,公然发帖求助就算了,还居然直接开了标红悬赏,你作为副校长,就是这么滥用公共资源的吗?” “少废话!劳资都快死到临头了,还管你什么公共资源不公共资源的,校董们为了屁大点事都能发布SS级任务,我发个标红悬赏怎么了?而且我这可是字面意义上的屁大点事!” 夏绿蒂捂住了疼痛不已的眉头,关掉了桌上笔记本电脑的网站页面,终结了这段不堪入目,营养值为负的聊天。 她忽然觉得,被废弃的的第三段可能是对的,己方阵营这种牛鬼蛇神还是自我粉碎好了,也不劳烦他人动手,就安安静静地找个地方自我降解,没准它这一亡,比它一生的贡献都大。 夏绿蒂重新缩回了椅子上,像只懒散的小猫一样趴在桌上,还打着困意十足的哈欠。 她顺便看了一眼电脑右下角的日期显示,10月17号。 离第二次青铜行动,已经过去了两个多月,这两个月期间,她的生活一直处于正轨,没有突发事件,甚至连考试也没有。 最大的变化是气温,整个地球的气温都下降了许多,某些低纬度地区甚至提前下起了大雪,成为当地的一道奇观。 各国的主流舆论是小冰河期的来临与艾雅法拉火山爆发两者相叠加,才造成了这种异常的降温现象,但在卡塞尔看来,这只是原因之一。 真正的原因,恐怕还是海洋与水之王已经苏醒。 作为校董,夏绿蒂从昂热口中确认了这个情报。 根据诺玛的观测,大概也就是在八月初旬,北冰洋再次迎来了一次大规模降温,海水大面积结冰,某片区域的鱼群活动全无,和2012年年末的情况类似。 但今年掌握了更多的情报,所以能断定海洋与水之王已经复活。 昂热的透露就到此为止了,表示更多的情报得与元老们开会后才能向各位校董公布。 预计过几天,元老们就能从世界各地一一抵达卡塞尔,也顺便把夏绿蒂的奖章颁了。 第二次青铜行动的荣誉勋章,还是荣誉规格最高的黄金圣徽,历史上能活着拿到这个勋章的人寥寥无几,大都都是被追授的。 要拿到这个勋章,要么是明确击杀过龙王,要么是冒着极大的生命危险舍身取义,很多情况下,这两个条件其实是同一种条件......反正都是不可能活着回来。 可她不知为何,偏偏活了下来,谁也不知道到底有什么奇迹降临在了她身上。 在这次行动中,她被评选为了头号功臣,无论是她最后的告别,还是她唱响莱茵之歌的身姿都过于闪耀,连元老会中某些已经老得跟石头一样的老家伙都被感动了,干涸的眼睛里露出了数十年都没流出过的泪水,果断推举她获得黄金圣徽。 过几天,她将站在英灵殿的讲台上,向全校同学发表光荣演讲,正面是欣欣向荣的学弟学妹,后面是用欣慰目光注视自己背影的老人,可谓全身上下都站在荣光中。 如果是以往,她得到如此殊荣,肯定是要手持键盘,登上守夜人论坛,来一场网络上的武装游行,朝那些对自己阴阳怪气过的人脸上狠狠来那么一下。 但现在,她居然没有多少兴奋,反倒是在这里冷静地研究起了演讲稿。 在她心里,有一个很深的疑惑,像是一个巨大的疑惑,把她捆得死死的,在这个疑惑解开前,她很难有什么太大的心花怒放。 这几天,她一直重复地做着释放莱茵的梦,梦中的她依旧是那个唱着圣歌,奔赴死亡的少女。 现在感受来,这更像是个噩梦,因为走向死亡的滋味真地很不好受,像是在一片漆黑的海洋中慢慢下沉,光在头顶一圈圈消失,最终变得孤独又寒冷。 可每当她即将沉入极渊出不来的时候,都会有一双温暖有力的手从后方拥抱住她,将她一口气从海水中拖拽出来,重新见到浩瀚的星空。 这个梦周而复始,她不断地坠入黑暗,那股力量又将她不断地拉出黑暗,推向光明的一侧。 最初几次做这个梦的时候,她总会担心,那股力量再也不会出现了,这次她就真的要沉下去了,可每次它都按时出现,绝不缺席。 久而久之,就像是心理创伤被治疗好一样,她不再做这个有关莱茵与死亡的梦境,但那股力量偶尔还是会一闪而过,像一阵突如其来的暖流。 有关她自己到底是如何在使用莱茵的情况下还保持生还的,她自己也说不清,甚至不确定莱茵究竟有没有被放出来,只能赞同西子月所提交的任务报告,强行往奇迹上面靠拢。 况且她也记得,记忆画面的最后,西子月好像的确出现过......没错,她记忆中的最后一个画面确实是西子月的脸庞,以及她的黄金瞳。 当时夏绿蒂已经将自己马上要使用莱茵的事公布了出去,在那样的情况下,还敢接近最终战场本身也是一种巨大的勇气。 可夏绿蒂记得很清楚,当时她从西子月的眼中看到的并非是什么同年同月同日生死的烈火姬情,而是......纯粹的温柔,以及注定将要收下这场胜利的自然眼神。 “不要死......”夏绿蒂看着窗户中自己的眼睛,下意识说出了这个词。 她的目光忽然波动了起来,像是有什么温暖又感动的东西要破壳而出。 这个词是她最后所听到的声音,出自西子月的口中。 与其说这是恳求,倒不如说这是下令,千万束暖流顺着这个声音流进了她的体内,修复着她的伤口,这是比莱茵更伟大的奇迹。 其实在夏绿蒂提交给卡塞尔的报告中,她有一点没有讲,那就是她在昏迷后,还隐约听到了激烈战斗的声音。 对于血统极其优异的混血种来说,在昏迷后也能听到声音这事不奇怪,夏之哀悼时期的昂热就是这么干的,但听到声音后并不会做出反应,而是在事后的一个星期,甚至一个月之内回想起听到的内容。 在青铜城之内,她其实就处于这么一种昏迷状态,只不过她比当时的昂热更虚弱,听到的东西微乎其微,但依稀能辨认出那是打斗的声音,仿佛两头钢铁猛兽在相互撕咬,世界在它们的吼声中摇摇欲坠。 以及更为宏伟的圣歌声,整座城市的歌声都如潮水般涌来。 事后夏绿蒂也问过西子月当时的情况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可西子月对此的答复却和任务报告完全一致。 夏绿蒂没有侧写,看不出西子月有没有在扯狡猾,只能选择相信。 也许,只是自己在昏迷的过程中,做了一个梦吧,在梦中有一个强大而正义的怪物代替自己击杀了暴怒,甚至连莱茵也帮着释放了。 这么一想,心情倒也畅通了许多,甩开种种杂念后,夏绿蒂捡起钢笔,继续研究演讲稿。 “这次的任务,我认为西子月比我更有资格获得这枚黄金圣辉,是她保护着我释放莱茵,用温柔的声音支撑我的灵魂。” 这么一写,感觉对多了,上来先大方地表示将功劳让给对手,这格局不就一下子起来了吗? 顺着这个思路,夏绿蒂继续往下写,声情并茂地讲述那个危机又热血的时刻,反正这些是糊弄学生的,装作自己全程保持清醒就对了。 可写着写着,笔又停了下来,她不自觉地又将目光转向了窗外,看着窗外那道还没被浇灭的血焰,思绪又跑回了那个火焰遍天的城市。 就好比西子月用奇迹来解释这一切,在夏绿蒂看来,用怪物来解释这一切也应该没多大问题,既然你都相信奇迹了,那再相信怪物应该也没什么大不了吧? 可即便怪物猜想是正确的,她却不知道怪物是谁,名字叫什么,那似乎也挺叫人失落的,好比在你生命中有个人曾拯救过你,你总会想知道那个人的名字,哪怕事后你做不出任何报答。 只是单纯地想知道,不为任何原因。 “西子月......你会是那个强大而正义的怪物吗?” 她望着窗外轻声呢喃道,像是梦中的呓语。 在她的灵魂深处,烙印一样的东西在滚滚发烫。 第二章 · 问题来了,镜子中这个美丽的少女是谁呢? 同一时间,远在大西洋的另一侧,英国。 纽卡斯尔的郊外,能看到古罗马帝国疆域边界遗址的地方。 西子月跟随着伊丽莎白,穿梭在壮观蔚然的古堡中,放眼望去都是沉厚的历史气息。 “看到湖泊上那条白色的小帆船了吗?很有精灵的感觉吧,那是我五岁时,爷爷送给我的生日礼物,据说是件老古董,从一个拍卖会上得到的东西,据说很久以前,某个航海家曾用它环绕地中海,还挖到过海盗们的宝藏。” 站在城堡高高的围墙上,伊丽莎白遥遥地指向了远方的湖泊,如果不出意外,那片湖泊可能也是她名下的领地。 “看到那边的山头上有一处行宫般的废墟了吗?那是第二次世界大战时,德国人的飞机从它的上空掠过,误以为那栋建筑是军事设施,直接投弹把它给爆破了。” “还有那个露天剧院,二十年代时,莫斯科马戏团曾在这里贡献过一场举世瞩目的演出,可惜那次之后,这个剧院一直都没怎么用上了。” “这座花园在18世纪时建成,它或许不是当时世界上最美丽的花园,但绝对是当时设计理念最先进的,Capability Brown亲手设计了它的每一寸结构。” 伊丽莎白以风轻云淡的自豪口吻介绍着这里的一切,还带着些淡淡的回忆情怀。 西子月一边听着,一边默默点头。 总觉得这是什么女皇带领公主游览大好河山的戏码,女皇握着公主的手说,女儿你看呐,这都是我们祖上打下来的江山,马上就要交到你手上了,可得省着点败啊。 从城堡上的围墙下来,步入室内,呈现在她面前的依旧是美轮美奂的场景,光可鉴人的大理石地砖,摆放在拱券与廊柱间的圣母像,穹顶的宗教画,以及随处可见无处不在的雕花与装饰,这里的每一处光景都散发着贵族感。 “接下来,我要带你参观我的收藏室,你可得瞧好了,这里面的东西绝对会让你大开眼界。”伊丽莎白神秘地微笑。 “我猜肯定有那件大名鼎鼎的天堂之星......算了,这梗玩烂了,已经不想再玩了。”西子月扶了扶发痛的脑阔。 “在我的藏品中,天堂之星仅仅只是其中之一而已,除了它,我还有‘红色甜心’,‘华丽性感’,‘千年幻想’等等,保证能让你胸前两位骄傲的小公主一天到晚都有住不完的豪华宫殿。” 伊丽莎白自豪地报出了一长串标榜维密史册的传奇内衣,这些 Fantasy Bra的价格堆叠起来,足够在某些非洲奇葩小国里发动好几十次政变。 “所以,你除了内衣还有别的东西吗?” 西子月的脑阔更加痛,情不自禁地做起了眼保健操。 或许天堂之星的梗已经玩烂了,但伊丽莎白的维密梗将永垂不朽下去。 “内裤也除外。”西子月机敏地补充。 最近一段时间,她在学校经常收到来自伊丽莎白的神秘礼物盒,打开来看还真就是这些花枝招展的东西,拿在手上有种头皮发麻的诡异感觉。 果然和她想的一样,当自己的人设外貌产生了微妙变化时,伊丽莎白表现得非常开心,送礼狂魔与内衣狂魔的双重属性爆发,送出来的礼物都是走性感路线的。 “除了内衣,当然还有外衣咯,女孩子的收藏室不就只能有这些人畜无害又喜闻乐见的东西吗?莫非你期待我像个看欧洲杯的老男人那样,拿出一堆上好的百年老酒来招待你?”伊丽莎白理所当然地回应。 “我还以为是什么更见得不光的收藏......”西子月小声嘀咕,心说还以为是名贵的炼金刀具、古生物标本、乃至古尸啥的。 在卡塞尔混了这么久,她对“收藏”的第一反应全都下意识往神秘主义上靠。 “哦?原来你对见不得光的收藏更感兴趣?那个我也有,不过不在这间古堡里,需要我明天带你去开开眼界吗?” “不,衣柜就很好,我可喜欢换衣服了。”西子月立刻打住。 “这才对嘛,难得有假期,就不要一天到晚想着工作的事了,弗罗斯特校董说过,贵族的早餐桌上只有奶酪,就算天要塌下来也得等到早餐结束再塌,我很赞同这句话,在女孩们试穿完最后一件新衣之前,死神也得老实等候在换衣间门口。” 伊丽莎白哼着小调,继续带着西子月在这座壮观的古堡中前行。 她很早就想邀请西子月来参观她的收藏室了,这个想法直到最近几天才落实。 因为西子月最近一个星期才终于申请到了额外假期,以此作为整个暑假都在为任务忙碌的弥补。 非要说的话,这次假期是昂热硬塞给她的,他老人家的原话是“天凉了,该回去看看家人”。 老家伙一如既往地睿智又优雅,不喜欢把事情原委讲清楚,西子月总觉得他话里有话,但一时半会摸不透。 于是她开心地接受了假期,你话里有没有话,都与老娘无关。 她假期的第一站是回家探亲,第二站去了一趟BJ,目的是旅游,第三站才到伊丽莎白这。 接下来一站是假期结束,返回学校,整个假期也就十来天左右。 恍然间,她似乎也成了一位重要人物,时间不再仅仅只属于自己,也属于所有人,世界时刻等着她去拯救,仿佛头牌牛郎要学会牺牲小爱,将大爱拿出来与世人分享。 “见到家人了,感觉还好吗?”伊丽莎白忽然问。 “感觉还好,老爹对我的变化很吃惊,我只好说我接受了价格昂贵的私人定制护理,以此达到......” “以此达到第二次发育的效果。”伊丽莎白很快接话。 “以此达到了一点小变化。”西子月正经发言。 她回忆着前几天所发生的事。 按照以往的年份,那座海滨城市这个时节还是夏季,街上地人们都穿着短袖,蝉鸣遍布大街小巷。 但今年气候尤为特殊,也不知道是从哪一天开始,秋季突然降临,狂风扫落叶般地将所有知了扫落在街上,人们麻利地换上长袖,抵御寒风。 她在一个阴雨天里抵达了这座城市,穿着紧贴身形的灰褐色风衣,拖着行李箱,穿过熙攘街道,走入一条小巷的深处,用很长时间都没用过的钥匙打开一扇灰扑扑的防盗门。 屋内的景象一点都没变,空气中似乎永远弥漫着那股陈旧的气息,阳光从窗外乍入,落在沙发上那个如繁樱般美好的女人身上。 西子月也没说什么,因为女人睡着了,她安静地坐了过去,从茶几上拿起一把梳子在女人头上轻轻梳动了起来,海浪般一起一伏,就这么持续了很久。 这次回家没有发生任何事,像是一首用口琴吹出的平缓小调,时间仿佛都融化了。 她也没有想着去挑战那座神秘的10号高架桥,陈家肯定还在那里守着,她不想与对方起冲突,而且她对那个尼伯龙根里究竟有什么也没把握。 接下来去BJ,是为了寻找有关耶梦加得的线索。 她根据楚子航提供的地址找到了那间老旧的小屋子,楚子航并没把这个地方的存在上报给学院,而是将其当成一个秘密藏在了心中,屋内的景象原封不动在几年前,它的主人最后一次离开这里的样子。 难以想象高贵的龙王居然会居住在这么一个简陋的地方,这里好像什么都没有,到了晚上没准还黑的吓人,那个叫夏弥的女孩曾在这里度过了漫长的数年,模仿着人类的一切。 一整个下午,西子月就坐在那间屋子的茶几前,望着窗外落下的夕阳,冥想着什么,直到天黑才离开。 她并没对这个地方使用侧写,对龙王级的存在使用侧写后果不可预料,除非是诺顿和康斯坦丁那种死到只剩下龙骨十字的龙王。 离开这间屋子后,她将钥匙收好,再度登上飞机,最近很长的一段时间,她都在天空度过。 “好了,这就是我的收藏室了,我将为你展示这世界上最豪华的衣柜收藏室之一。”伊丽莎白来到了地下室的一扇精致的雕花木门前,用一把黄铜钥匙打开了它,闪亮亮的光辉从门内的房间里照出。 水晶般的吊灯在天花板上依次悬挂,照亮了这个如博物馆般大小的广阔空间。 这里还真就是个豪华的衣柜收藏室,精致的人体模型林立四方,每具人体模型上都穿着一件奢华艳丽的礼裙,礼裙的裙摆上点缀着玫瑰花,玫瑰花里含着珍珠。 从金雀花王朝时期的宫廷长裙到法兰西路易十四时代的洛可可,从传统的英伦服饰到沙俄时期的贵族衣物,还有波斯与阿拉伯风格的艳丽裙装。 在首饰方面,则有翡翠和红钻串成的项链,瑰丽的粉色钻戒,还有被天鹅绒簇拥着的折扇,隐约可以想到有女人穿戴上它们,骄傲行走在舞会上的画面。 除了这些古董级的服饰收藏外,还有出自现代设计师之手的时尚服装,居然连制服都有。 成排的衣架与人体模型一眼望不到头,像是一支等待检阅的闪耀军队,西子月一时间分不清自己到底是在参观衣物收藏室,还是在参观西安兵马俑。 “这......你刚才说这只是世界最豪华的衣柜之一,还有和这个收藏旗鼓相当的,甚至是超越的?”西子月看着周围有点发呆。 在如今这个时代,有没有能与之相比的衣柜收藏室她不知道,但在历史上,也许只有茜茜公主,或者卡捷琳娜二世女王的衣柜才有这种规格。 “当然有,比如伊梅尔达,菲律宾最腐败的那位总统,费迪南德·马科斯的夫人,总统垮台后,愤怒的人民冲进了前第一夫人的地下收藏室,被里面的奢华惊呆了,里面有上衣2500件,下装3500件,内衣都有500件,3000多双鞋子,而这只是她跑路太匆忙,没能来得及带走的最次级收藏......顺带一提,她跑到美国时,被海关扣下的行李箱多达300箱,你猜猜这300箱行李中,有多少东西流到了我这里?”伊丽莎白眉飞色舞。 这......西子月隐约嗅到了黑吃黑的气息。 两人有说有笑地漫步在这座博物馆般豪华巨大的藏衣室内,偶伸出手,抚摸礼裙上名贵光滑的面料和宝石,一整个下午的时间都这样缓缓渡过。 “来,换上这个试试看。”伊丽莎白从衣架上取下了一套黑哥特风格式的礼裙,比对在了西子月的身上。 “能换套简单点的吗?”西子月看着这套礼裙上过于繁复艳丽的花纹,不禁蹙眉。 老实说,她分不清这玩意到底是正儿八经的德国货,还是来自日本......没准后者的可能性更高。 “不,就是这套,我挑衣服的眼光是最好的,这点你可不能怀疑。”伊丽莎白脸上写满了冷峻的自信,如果拒绝,她很有可能会拍把枪到桌子上。 西子月叹气:“好吧,看样子是无法拒绝了......你应该不会在换衣间里安装了摄像头吧?” “这怎么可能呢?我如果真想得到你更换衣物时的珍贵影像,肯定不需要使用这种下三滥的招数,直接安排格蕾尔上就行。” “喂!” “好了,快去换衣服吧,不会有人偷拍你的。” 毫无办法,西子月灰头灰脸地钻进了换衣间,开始摆弄这件复杂难穿的大码童装。 当她将自己身上的衣服脱得只剩内衣时,她愣住了。 因为她注意到了试衣间角落里的等身镜。 其实,她最近一直有一个疑问。 镜子中这个美丽的少女究竟是谁呢?那晶莹剔透的肌肤,乌黑靓丽的马尾,A飒十足的面容,为什么她能这么美? 为什么自己每次照镜子时,她都会出现? 为什么每次与她出现时?房间里的光总会黯淡下来? 莫非是少女身上的光辉令电灯甚至是阳光都黯然失色、自惭形秽? 既然如此,那个答案呼之欲出了。 没错!那个少女正是在下! 这串心理活动在她心中一气呵成后,巨大的空虚感,很快笼罩了她。 感到空虚倒不是因为她已经美到了独孤求败,只能自己和自己争奇斗艳到生命尽头的境界,而是......这串心理活动真空虚,真无聊,甚至让她有种莫名的羞耻,仿佛人到中年时,回看年少时期记录在QQ空间中的豪情壮志和非主流签名,不禁有种想要抽自己两耳光的冲动。 但同样,这份美丽也标志着一个事实——色欲的某些力量永久留在了她的体内。 也标志,她现在只剩下3/4的生命了。 第三章 · 暗夜会谈 晚上,漆黑的夜幕降临。 一整个下午,西子月都被伊丽莎白摁在换衣间里,尝试了从黑暗哥特到重金属朋克等各种各样的风格,直到晚餐才被放过。 她的房间被安排在了最顶层的主卧,落地窗直通宽阔的阳台花园,数十种芬芳艳丽的颜色在黑夜里安静盛开。 深夜,她推开落地窗,走到了阳台上,一屁股坐靠在了摇椅里,吹着惬意的冷风。 自从与七宗罪融合之后,她越来越不怕冷了,再冰凉的风吹到她身上,都只是一阵春姑娘的揩油。 好比她现在,虽然最近的夜间温度低至5℃左右,但这并不妨碍她只穿着单薄的睡裙到室外当野猫。 “路鸣泽,出来,说点话。”她啐饮加冰的红酒,口吻像是法师召唤宠物。 “嗻,小的在。”路鸣泽的身影从阴影里恭敬走出,胸前还插着一朵红色的玫瑰。 他一出场,背景音乐似乎都变了,从惬意悠闲的晚风曲变成了幽幽的空噪,仿佛阴冷的风从一个黑暗的洞穴里刮出。 “你果然在这里。”西子月直视对方。 “是啊,自从姐姐你成功与那几把七宗罪融合了之后,我再想找你就方便多了,不过这也挺可惜的,你触发遇见我的场景可是本节目的高人气节目,这节目就这么没了,我怪心痛的。” 小魔鬼依旧挂着乐天的微笑,俏皮地坐在了西子月对面,也摸出一个酒杯开始倒酒,一点也不把自己当外人。 “所以我现在的生命只剩下3/4了?”西子月低头盯着酒杯,仿佛那是她剩余的生命值。 “没错,这世界上的一切礼物与馈赠都是有代价的,你还能引发三次奇迹,我看好你哦。” “可是我完全没有生命流逝的感觉。”西子月活动着手掌,反复开合,“意思是我本来能活100岁,现在只能活75岁了?” “生命可不是用寿命来衡量的东西,再说了,你人生中最末尾、最衰老的25年怎么能与前75年比呢?”路鸣泽小嘴抹油似地发笑,“我们魔鬼在收账这方面可贼精了,不会吃亏的。” “那它到底是什么?”西子月认真地发问,目光逼得很紧。 “姐姐啊,你这么问就很没意思了,我们干谜语人这行的,向来忌惮将秘密用大白话说出来,这样我们会扣业绩的。” “你不是魔鬼吗?怎么又跳槽到谜语人那一块了?” “魔鬼是种族,谜语人是职业,就好比你虽然是个美丽高贵的精灵族,但并不妨碍你成为兽人上司手下的程序员。” 伴随着西子月手中高高举起、随时都要砸下来的酒杯,场面一度陷入僵局。 犹如多年的谜语人症被治好了一样,路鸣泽露出汉弗莱式的坦然微笑:“我承认,我也不清楚后果,毕竟我不知道路明非的那最后一个1/4有没有交出来......我只知道,当你的4次许愿全部兑现后,会有很不好的事情发生。” “那我现在的1/4是在你手上吗?”西子月问。 问到这个问题时,路鸣泽的神情凝固了数秒。 “不在。”这次他用极简方式回应。 “为什么停顿这么久才回答?” “因为不理解,姐姐,你究竟是什么怪物,才能使用路明非的各种权限,甚至包括something for nothing?”路鸣泽长叹低吟。 他的声音盘旋在凄冷的黑夜里,风似乎都加剧了些,冷空气从北极的尽头涌来,夜空里到处都是它的嘶吼声。 “是啊,我到底是什么怪物呢?”西子月轻轻点头。 如果说寻找路明非是明面上的主线任务,那么搞清楚自己到底是什么,就是暗藏在深处的伏线,相较之下,屠龙都只能算是支线。 在通往青铜城最终的战场上,她决心要直面这个问题,所以才有勇气使用这个究极言灵。 现在是时候兑现当初的承诺了,正式将自己究竟是什么纳入进主线。 “现在最有可能知道你是什么的,首先是你的家人,包括你的母亲,也包括陈国勋。”路鸣泽说。 “听上去都不太靠谱,下一个。”西子月说。 “那就只有海洋与水之王了,如果说你的故事有个起点的话,那无疑它才是开端。”路鸣泽说。 “据说它已经正式苏醒了?”西子月的声音有些虚寒。 也许是那次在新娘岛对它使用侧写时,给她留下了过于巨大的心理阴影,导致她在提及这位至尊的名字总会下意识哆嗦两下。 不过这个解释也未必能说通,她已经是见过大风大浪,连新生的青铜与火之王都砍过一次的女人了,应该不惧海洋与水之王的阴影才对。 但这股阴影始终都在,她也说不上为什么。 “海洋与水之王,夜之魔女,莉莉丝,有关这位龙王只能用邪性来形容,她也是所有龙王中,最有能力毁掉世界的那位。” “她是四大君主中最强的?” “四大君主的实力不分先后,因为反正到了战场上都是用刀来拼的,但对于人类而言,它可以说是最终极的噩梦,比如......病毒,就是她的一大能力,她的另一个称号是瘟疫与死之王。”路鸣泽压低声线,咬下最后一个词。 “病毒?” “海洋与水之王上一次复苏是在公元1347年,它的复苏为世界带来了黑死病,又称鼠疫,浩浩荡荡的病菌从意大利的墨西拿港口登陆,顺着地中海的航线席卷了整个欧洲,杀死了超过2500万人,直到1353年,秘党才终于费劲千辛万苦,才把它重新送回地狱,这场瘟疫也在那一年戛然而止......你不用这么急着知道,接下来昂热会向你公布这些情报的。” “黑死病......”西子月低声重复,寒意愈发加深。 相较于末日火山喷发、地震或海啸这种毁天灭地级的灾难相比,病毒的视觉力量基本等同于零,但毫无疑问,在杀人效率上,病毒强出前几者太多了。 也许有疯子般的艺术家会为世界末日的壮美痴醉沉迷,但肯定没人敢在瘟疫般的死神屠刀面前前载歌载舞。 “人类终归是脆弱的生物,只是在科学的精致外衣下,使他们看上去有了一战之力而已,变成了精致而脆弱的生物。”路鸣泽说,“在六十年代时,美国曾做过这么一个民间调查,问你认为人类会先战胜癌症,还是登上月球?” “果不其然,几乎所有人都认为人类会最先战胜癌症,毕竟月球那可是在宇宙欸,对于刚刚进入太空领域的人类来说,这三十八万多公里的真空距离,可是比从人间到天堂更遥远,相反癌症就在我们的体内,任谁选都会选和自己更亲密接触的癌症。”他摇晃着酒杯,杯中倒映着血色的月亮。 “可结果正如我们所见到的那样,短短不到今年,阿姆斯特朗就在月球上留下了脚印,人类在星辰大海的征途上越走越远,而对于近在咫尺的癌症,人类依旧没有太好办法。” “这就是人类的脆弱,生物意义上就注定弱小,而龙族就从来不用担心这些问题,他们是完美的生物,这也是历史上为什么如此多的屠龙勇士最终都会堕落为恶龙的原因......谁都想远离生老病死,也不论他们处于多么繁荣的科技文明之中。” “比如猛鬼众,还有黑蔷薇教团?”西子月下意识问。 路鸣泽晃动着手指:“当然不只有他们,相反他们在各种想坐上龙族宝座的势力中只能算是弱势群体。” 西子月大致听明白了路鸣泽在暗示什么。 “我曾与优秀的剧作家交流过,什么才是优秀的剧本,对方不经意间透露了这么一句话......你得在最强大的那个势力团体中,安插一些不稳定因素,无数帝国的崩溃都是起源于内部。”路鸣泽缓缓地说。 “秘党号称要终结龙族的使命,虽然他们事实上也的确这么在做,但你不可否认,其中有些人也一直在追求那个最终极的目标,攫取这个世界。” “成为真正的龙族吗?” 路鸣泽微笑:“应该说是成为新的龙族才对,毕竟谁也不想被龙血侵蚀,变成凶狠好斗的怪物,最好能以仅属于自己的冷静头脑,亲自驾驭这不朽的肉体,并掌握世界的王座长达数千年乃至数万年,连宇宙都得跪伏在他们的脚下。” “听上去他们还挺有志气的,知道把目标定制在星辰大海中。”西子月说。 “其实龙族也有一个与星空有关的梦,只不过除了少数那么几条龙之外,无人有资格涉足那里。”路鸣泽低下了声音,轻柔地触摸在了花朵上,“忘了吗,人类和龙最初都是降生在世界上的孩子,有哪个孩子,没仰望过星星呢?” 西子月一愣。 她又想到了在青铜城中所看到的那副天穹画,铭刻于星空下的战争。 “好了,我的时间不早了,以后有机会慢慢聊,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吗?无论是寻找路明非,还是屠龙,亦或是有关你自己。”路鸣泽起身。 钟声已经在远处敲响了,夜风更加寒彻。 “我得去找一找陈墨瞳,我得确认一下她的症状究竟是怎样。”西子月说。 “好主意,没准你可以对她使用侧写,充当一下妇科圣手,尽管隐患很大。” “但在这之前我得征求恺撒的同意,这点楚子航会帮我事先沟通,在他有消息之前,我最好不要行动。”西子月说。 加图索少爷好不容易娶来的娇妻突然变成了阿巴阿巴状态,想来这也算是家门不幸,最好不要主动登门拜访,免得被打。 “有关下一个something for nothing呢?想好该怎么办吗?” 西子月摇头。 在诺顿龙骨上侧写到的言灵是个一次性言灵,如果想继续使用,只有去寻找下一件“任务相关”的特殊道具。 “这个我也无能为力,但我觉得你会在关键时刻遇上它,唯一的隐患是你有没有勇气第二次使用......根据上一任的客户反馈来看,你越是使用它,抗拒惧可是会越大哦。”路鸣泽说。 西子月不可置否。 她第一次在那台破旧的笔记本电脑上发现这个言灵时,就感知到了它递增放大的抗拒感,亦或是恐惧感。 交易的尽头,是个铁铸成山,后悔永生的结局。 “那你呢?你这次出现,有给我带礼包吗?”西子月直截了当。 “很可惜,礼包已经发完了,不要死就是我所能给予你最后的礼物,你今后也能使用它,但得看你的状态,而且也不要过多使用,这件礼物多少是有毒的。” 这点西子月也早有心理预期。 当时夏绿蒂正处于三度爆血后的虚弱状态,再加上龙毒,以及莱茵阻断,在如此恶劣的条件下将她从死神的怀中抢过,势必也是要付出不小代价。 这份代价,要么是她付,要么是夏绿蒂付,总之再多来几次,应该很难吃得消。 “虽然我的礼物已经发空了,但这次我有情报呀。”路鸣泽骄傲务必,“现在都演到剧情中半段了,情报的用处可远比实际的礼物要强多了。” “什么情报?”西子月问。 “情报就在你手中,那把楚子航转交给你的钥匙,它本身就是情报。”路鸣泽说。 “这把钥匙是耶梦加得亲手交到楚子航手上的,算是信物一样意义非凡的东西,对它使用侧写,也许就能直接见到她了吧?就像你最初见到海洋与水之王那次。” 西子月沉思。 确实如路鸣泽所说,比起夏弥的住处,这把钥匙本身更有意义,它直接连通耶梦加得本尊。 “我就这么冒然去找她,应该不是去送人头吧?”西子月说。 “我也不知道,女孩子的心思谁说得准呢?”路鸣泽坦然,“不过假如你真的陷入僵局,急需打开局面时,不妨找她试试,没准你能用美色诱惑住她呢?无论是阿提拉,还是夏弥,她每次都是这么死的,不是沉溺女色和沉溺男色。” “好的,没你事了,快滚。”西子月总觉得再说下去,脑阔又要痛了。 “遵命,再见。” 路鸣泽就这么消失了。 但他的杯子却留在了现实,还剩小半杯没喝完。 于是西子月把这小半杯用来浇花了。 第四章 · 元老会议 卡塞尔,英灵殿深处的会议室,墙壁上挂满历代秘党领袖的画像。 又是一片黑压压的人群汇聚一堂,个个老得都像是从坟堆里刨出来的。 昂热坐在橡木长桌的尽头,环视四周,放眼望去都是苍老的面孔。 “乔治先生,图灵博士,范德比尔特先生,还有科罗廖夫博士,很高兴还能再见到活着的你们,而不是尸体。”昂热以半严肃的态度说,另一半是尊敬。 如果是在普通的聚会上,有人这么开口,多半是来砸场的,但对于眼下这批老人来说,这其实算是相当讨人喜的问候。 卡塞尔,元老会,上一次这群人齐聚一堂还是第二次世界大战。 相比校董会,元老会这个机构隐蔽得多,甚至可以说他们并非机构,只是碰巧大家都曾在秘党立过功,又恰好资历都挺老,于是得到了元老这个尊称。 其中有些元老已经看淡了生死,对屠龙和世界末日毫不关心,有些则依旧一腔热血,但因思维观念跟不上时代进步,而被迫隐退。 这群人或多或少都影响过历史进程,比如参与过曼哈顿计划,比如推动苏联解体,当然也不乏暴力型的屠龙者,直接用刀剑将苏醒的古龙埋葬。 他们朝昂热微微点头,示以敬意。 今天是2013年,10月17号,本该是个平平无奇的日子,外面的学生们依旧上着日常课,但因为危机迫在眉睫,卡塞尔的元老们不得不齐聚一堂,共同商讨对策。 “到底是发生了什么大事,才要将我们全部召集起来?”有人问道,开口者是名垂垂老人,眼睛几乎只剩下眼白,拐杖厚重。 他的名字是埃德克·乔治,他的家族曾公元五、六世纪时屠杀过一条坐拥大量财宝的三代种,辉煌一时,但如今已经没落到只剩他和他的身为普通人的玄孙。 “鉴于还有些元老不了解情况,那我就再简单说一下,林凤隆回来了,他的幕后黑手基本能确定是海洋与水之王,夜之魔女,莉莉丝。”昂热说。 海洋与水之王,这个名字被念出的一刻,整间会议室的温度似乎都降低了。 没有元老不对这个名字感到畏惧,在秘党的历史记载中,她是那场恐怖瘟疫的元凶,曾用死神般的长镰收割走近2500万的生命,与这个恐怖的数字相比,她那对海啸的掌控能力竟显得不足为奇。 “莉莉丝,已经确认苏醒了?有充足证据吗?”乔治又问。 “第一个证据是温度变化,她每一次降临在世上,都会给世界带来一段极寒时期,黑死病肆虐欧洲的那次,就是在小冰河期的背景下进行。” 乔治微微点头,他对这段背景基本有着深刻了解。 并非每段小冰河期都是海洋与水之王的降生引发的,但她的降生一定会引发这种奇特的自然现象。 在小冰河期的寒冷天气下,高纬度地区的草木枯萎,啮齿动物们不得不向更温暖、也就是人更多的地方聚集,大量的老鼠涌入城市内,这也成了黑死病的有效传播途径之一。 “最近全球也在经历一场不自然的大规模降温,在八月份的夏季时,整个北冰洋就出现了大面积结冰现象,再加上艾雅法拉火山的爆发,温度就更低了,现在冰盖已经蔓延到了白令海峡,如果等到年末温度更低的时候,我们不确定整个海洋会不会全部冻结。” “整个海洋全部冻结?”又有不少元老惊讶万分,本来浑浊发白眼睛都被惊清晰了。 “希望这只是个修饰句,而不是陈述句。”昂热幽默笑笑,即便在如此古板严肃的会议上,他也依旧闪动魅力。 昂热的话让所有人都明白了事态的严重性。 如果说四大君主中有那位龙王最有能力毁灭世界,那无疑是海洋与水。 这个世界说到底是一个蓝色的世界,海洋占据了它71%的面积,即便人类能远行至太空,但依旧拿脚下的海洋没有太好办法。 “第二个证据,是我们发现了利维坦,那条我们找了数千年的鲸,它居然真的存在。”昂热说。 “利维坦?” 利维坦,这同样是一个具有吸引力的名字。 它出自《圣经》中的神话故事,被描述成一头驰骋于大海之上的铁甲怪物,是海洋的无上霸主。 “在那天,两个兽将要被分开,母的兽叫利维坦,她住在海的深处,水的里面;公的名叫贝希摩斯,他住在伊甸园东面的一个旷野里,旷野的名字叫登达烟,是人不能看见的。”乔治下意识念出了这段《以诺书》的原句。 这是一本伪经。 虽然它也用用希伯来文写成,文风句法也和《圣经》几乎一致,但它并没得到教会的承认。 因为它所描述的内容实在太过野性奔放,甚至会讲类似天使背叛了神,和人类媾和,生下恐怖怪物的故事。 但秘党最喜欢研究这类神神怪怪的文档,因为他们认为神话是扭曲的历史,而这些神话中的历史都指向龙族。 秘党第一次发现这个家伙,是在遥远的数千年前,当时曾有一支异常笃信冷门宗教传说的混血种队伍向北方前行,坚信北方的尽头存在一个温暖的世外桃源,他们要去那个生活。 那究竟是什么时代已经不可考据了,只知道他们的确凭着惊人的毅力成功抵达了北方的冰川之地,目睹了庞然巨物撞破冰层矫矢出的一幕,此后秘党就一直在关注这个生物,猜测它就是利维坦。 “最近一次,利维坦在哪里被发现的?”乔治忙问。 “就在北极,依旧是那片事故最多发的地带,也许当年那支宗教狂热队伍的确见到过它。”昂热说。 “去年12月份,临近玛雅末日预言时,那里就出现过问题,活动在那一带的鲸鱼群全部消失,据推测可能是龙王级生物出现了那片冰海中,在龙威的吓阻下,没有鲸群敢在那片区域活动。” “我们当时立刻派出了调查队,但没得到任何结果,这次我们再去居然有了收获。” 大屏幕在昂热背后亮起,所展示的画面是冰川,科考队一样的人群在架设工作设备,这应该是他们日常工作的一环。 忽然,冰天雪地的画面中,雪尘似乎被什么东西搅动了,脚下的冰面微微震动,俨然是巨兽即将破冰而出的前兆,科考队员们慌张后撤。 浩荡的雪尘由远及近,冰面震动也越来越距离,会议厅内的每个元老都屏息睁眼,不放过任何一个细节。 “鲸歌?”虽然已经很老了,但在优异血统的加持下,有人听出了这人类本不该听到的低频率声音。 鲸鱼的歌声越来越清晰,它最清晰的一刻,也就是发声者离镜头最近的时刻,冰面的震动在这一刻到达了峰值,而后开始渐趋微弱。 也正是这一刻,所有的科考队员都定格在了原地,仿佛时间被冻住了。 其实是他们的身体被冻住。 细微的白毛从他们的肌肤表面长出,那是凝结的冰晶,也代表他们已经化成了冰雕,摔在地上,就立刻粉碎。 雪尘的搅动停止,冰面安分,鲸歌也消失,远方的太阳温吐吐地高挂,光线因寒气而时不时波动。 在座不寒而栗。 没人能说清,刚才那么短短的几十秒内,究竟发生了什么,好像有个看不见的死神经过,空气中却还残留着他缥缈的歌声。 “这段视频是在一个月前捕捉到的,很显然,那条唱着鲸歌的鲸鱼在冰层下方游过,院系教授们推测那歌声很可能是一种言灵咏唱,释放一个大范围的超低温领域。” “鲸歌......竟是言灵?” “这没什么好奇怪的,夏绿蒂已经用莱茵证实了,有些言灵的咏唱的确就是歌声,唱到深情的高潮,甚至能引发炼金器具共鸣。”昂热沉稳回答。 “那......这条鲸鱼就是莉莉丝?利维坦只是我们对其一厢情愿的称呼?还是说二者是王座上的双生子?” “大概率不是,这点我之后会说明,唯一能肯定的是这条大家伙和莉莉丝有关联,黑死病那次,人们也疑似目击过它的身影。” “黑死病那次,它也出现了?” 这下越来越玄乎了,黑死病说到底只是一场横扫地中海范围的灾难,而利维坦的活动区域似乎是在寒冷地带,莫非它曾南下过? 昂热没有回答这个问题,稍作停顿后,他继续开口:“第三个证据,也是最为至关重要的证据,我曾在冰窖深处与林凤隆交手,他通过接触大量水银剧毒,达到了类似于空间移动的效果,秘党历史上遇见过类似的情况,恰好就是黑死病时期,面对海洋与水之王那次。” 那次事件在座的许多位都只有所耳闻,但都不知道具体情况,历任秘党领袖都对这个秘密遮遮掩掩,只表示会在关键时刻向诸位元老公布。 越来越让人好奇,这个秘密到底是什么了。 “昂热,是时候告诉向我们公布一些机密文件了吧,有关海洋与水之王的秘密。”一个披着黑袍的人影站起,声音犹如铁轮间咬出来的。 那是个叫人望而生畏的身影,灰袍下隆起的肩背宛若山岳,手背上居然还生着反光的鳞片,可见他的血统有多危险。 “我正打算这么做,贝奥武夫老爷子。”昂热低头欠身,很少有人能让他以如此高的礼节对待。 秘党首席元老,贝奥武夫。 这个名字来自斯堪的纳维亚半岛的长诗《贝奥武夫》,在诗篇中,名叫贝奥武夫的勇士屡屡斩杀恶龙,留下了数不尽的传说。 但实际上“贝奥武夫”是个家族姓氏,每一代族人都是坚定不移的屠龙者,到了秘党时代,他们也是最中坚、甚至最残酷的力量,对党内方针有着举足轻重的影响力。 如果哪天昂热真的倒下了,那么接替秘党领袖位置的人不会是副校长,而是这位年过150岁,比昂热更老的贝奥武夫,虽然他没有能力治理学院,但有能力带领秘党砥砺前行。 昂热将一个铁锈斑驳的匣子从橡木桌底下搬到了桌面上,它的出现将在座诸位的平均年龄又往上拉了不少。 这是一个产自中世纪的保险柜,外表雕刻满了天使与盾牌,希望以此来保护里面的东西不受邪魔侵犯。 不过就当下情况来看,它更像是镇压匣子内的东西,不希望它跑出来,上面斑驳的锈铁也许是魔鬼冲破封印的痕迹。 “不要太紧张,里面只装着一些纸质文件而已,它们不能留下复印件,只能由各位依次浏览。” 昂热拿出了早就准备的黄铜钥匙,将其比对在了锁眼。 咔嚓一声,沉重的锁舌分离,里面果然只装着一叠泛黄的旧纸,薄薄的一份,像是商业合同。 昂热一声不出地将它交给手边最近的人,范德比尔特先生。 他稍微浏览了几眼,神色便骤变,没看完就把它转交给了下一位,下一位差不多也是同样表情变化,以此往复。 贝奥武夫耐心地等待它传到了手上,定睛观览。 “秘党曾有一任领袖遭到了诡异的刺杀?”他惊讶不已。 “继续往下翻,你会发现死得不仅仅只是一位领袖,而是一整个领导层,用学生们流行的台词叫做团灭。”昂热轻幽幽地说。 “1349年到1351年这两年间,以当时的秘党首领贝希伦为核心,整个领导层的十一人全部相继覆灭,而且死法十分诡异,再往下看您会明白的。” 贝奥武夫用颤抖的手指翻阅这份薄薄的旧文件。 除了文字叙述外,还有画像配图,在当时那个只能用手绘图的年代,画师想要生动描绘出这么一些图片也是相当需要勇气和魄力的。 数不清的诡异符号,大量的六芒星,还有倒五角星,似乎世界上所有神秘主义宗教的阴暗面都汇聚在这几张纸之中。 它们揭示着一个毛骨悚然的事实。 “没错,曾经秘党的屠龙英雄们,死于一场又一场可怕的献祭仪式。”昂热说。 第五章 · 秘党往事 英灵殿深处的会议室内,单调的翻页声持续不断,整整两个小时,这薄薄的几页纸才传阅完毕。 每个元老都深锁眉头,更加苍老,阴霾笼罩在这间屋子的上空,每个人仿佛都能听到魔女在耳边细声细语。 “1347年的年末,黑死病在欧洲爆发,次年3月份,当时秘党的大本营弗洛伦萨就沦陷了,面对这种死法过于骇人的病状,我们第一时间也害怕了,开始向更安全的地方转移阵地。”昂热以作总结的口吻说。 “然而就在1349的时候,厄运降临在了秘党领导层的头上......某天夜里,巡夜者发现好几位长老的房间全都是空着的,立刻意识到事情不对的他拉响了警报,发动所有人去寻找这些长老。” “这场搜寻持续了数天都没有结果,直到一个多星期后,秘党才在数十公里的一座被黑死病屠戮殆尽的小城里发现了这几位长老的尸体。” “他们的尸体被挂在城市中央的青铜柱上,这无疑是龙族的习惯,而且这根青铜柱都是龙族立的,那种小城市根本无力承担它的造价。” “他们的尸体身上都被刻满了诡异的宗教符号,可偏偏表情居然是幸福的,对他们进行解剖尸检后,发现那些符号一直深入进了他们的体内与骨髓,身体里的每一滴血液都不见了。” “几位长老的死震惊了整个秘党,当时得出的结论是有龙族夜袭驻地,劫走了他们,于是我们加强了夜间防备,将长老秘密分散到不同的地方。” “就事后看来,这步棋很糟糕,那些分散出去的长老逐一失踪,每次找到他们时都会在距离很远的城市,无一例外都是尸体,他们每个人都像是经受了一场献祭仪式,身体被奇怪的符号填满。” “恐慌情绪蔓延得越来越强烈,最后剩下的几位长老再次集中了起来,躲进了由无数炼金器具守护的堡垒里,再安排大量专人二十四小时持续监视,就算真出事,起码也能看清具体过程。” “可即便这样,也没能避免灾厄发生,当天夜里,灰青色的浓雾从房间的黑暗里涌了出来,提前设置的水银矩阵也一一破裂,等到浓雾消散,人们冲进去后,发现最后的几位长老们也都已经消失了,几天后他们的尸体再次出现在了某座空城的顶端,那一代的秘党顶层正式覆灭。” 虽然已经看了相关资料,但由昂热再复述一遍,依旧不寒而栗。 在六百年前的遥远时代,无形的死神收割在城市的上空,而每到夜里,夜之魔女便会降临,用鲜血浸染当晚的月亮,钟声一遍遍敲响,阴影里传来魔鬼的窃笑声。 有时,历史比人们想象得更沉重黑暗。 而很快,这样的历史恐将再次上演。 “既然如此,我们岂不是全都有危险了?”有元老惊觉意识到了这点。 按理来说,他们已经很老了,又经历了无数生死,早就看淡了一切,不应该在死亡面前恐惧。 可这样的死法太过离奇,甚至是猎奇。 为何这些血统优异的混血种没有任何还手之力? 为什么他们的尸体会出现在数公里之外的城镇? 那些符号又有什么含义? 恐惧伴随着未知涌出,犹如一柄铁锤不断敲击他们的灵魂,令他们不得不重新审视仅有生命的美好。 “有关那些符号的解读至今都没有答案,不过我们大概弄清了莉莉丝到底是如何杀死他们的......尼伯龙根。”昂热说。 “尼伯龙根?”贝奥武夫霎时明白了些什么。 这么一想确实有道理,海洋与水之王是尼伯龙根的究极建造者,而让一个人从空间里凭空消失的手段,当然是将他拖入另一个空间。 至于死者为什么会有幸福的表情,也许是在那个尼伯龙根中,有他们所熟知的美好梦境,他们一边沉浸在幻想里,一边被莉莉丝烙上那些可怕的咒文,在快乐中消亡着形体。 “可是......能随意将指定的对象拖入尼伯龙根,这份力量未免过于恐怖了点吧?”范德比尔特打了个哆嗦。 这已经与定点杀人没有区别了。 “击杀都是在晚上进行的,莫非她能通过梦境办到这点?”他又问。 “莉莉丝只是海洋与水之王,并非白王,应该无法做到仅凭精神或梦境入侵就能将一个人拖入地狱,她必然需要借助某种媒介才行。”昂热以坚定的语气说。 “什么样的媒介?” “水,当然是水,根据现在的研究结果显示,水是构造和连通尼伯龙根最好的物质, 我建议各位元老接下来的日子里,尽量远离太过纯净的水,真要渴了,不妨试试红茶,饮料也不错。” 虽然当前气氛偏向严肃,甚至是紧张,但昂热依旧保持着往日的风度,如果给老家伙一块黑板和戒尺,没准他能把这地方当成讲台,元老们当成学生。 范德比尔特的脊背下意识挺直了些,对昂热多出了一份敬意。 如果这世上还有谁能将海洋与水之王再次送回地狱,那么这个人只能是昂热,他天生就是一把屠龙的利刃,就算莉莉丝真地在元老会上大开杀戒也没用,只要昂热不倒,她就无法获胜。 “之所以不公布这件事,是因为它给人的心灵冲击太过震撼,屠龙英雄们的生命竟然被这样轻易地夺走,没有一丝反击余地。”昂热顶了顶眼镜框。 “如果不是知道后来我们还是成功杀死了海洋与水之王,想必很多人看到这份文件都会产生投降的念头。”他说。 “那后来呢?在失去领导层的情况下,我们究竟是如何战胜对手的?”范德比尔特问。 在这样的情况下还能取胜,简直不可思议。 不仅是领导层的覆灭,再考虑到当时黑死病盛行、人心惶惶的大背景,击败对手的难度就更大了。 “有的时候,领导下台是件好事,这样就意味着优秀的年轻人有了上台机会。”昂热说,有点暗讽在座的嫌疑。 “虽然领导层覆灭了,但秘党的核心战力并不受影响,新的领袖很快被确立起来,开始了一系列雷霆反击。” “首先是确认敌人身份,新一任的领袖言灵是梦境花园,这个言灵的神棍程度想必各位有所了解,也只有这样的神棍言灵,才能对付神棍敌人。” “某天夜里,龙王如约来找他,浓雾散去后,他并没消失,只是浑身浴血,他大喊道‘敌人是海洋与水之王,夜之魔女,莉莉丝!她能够将自己溶解在水银中!’” 范德比尔特依旧不解:“他是怎么知道这么多的?他在梦境花园里和对方交谈过?” “不清楚,这些资料本身也有残缺和模糊,总之当确定对方身份后,莉莉丝就停止了这种远程击杀手段,具体原因同样不明。” “与此同时,海啸开始频繁袭击地中海沿岸的各个城市,大量的龙侍和尸守顺着海啸登上了陆地。” “故事到了这里,就是我们最擅长干的屠龙环节了,在暗杀速胜失败后,莉莉丝开始像个高傲的龙王那样,选择正面进攻,我们也给予正面回击,由于黑死病让几乎所有港口城市都沦陷了,这场发生在1351年到1353年的屠龙战争才没有被注意到。” 昂热顿了顿:“就在这时,怪事又发生了,1353年,战事进入到反攻阶段,我们开始向几个疑似为莉莉丝巢穴的地方派出了屠龙远征小队,本来这只是第一波反击,预计接下来还会有更多的战役,可莉莉丝忽然就在这第一波反击中直接陨落了。” “她死了?”贝奥武夫一愣。 昂热点头:“只能是死了,黑死病在那一年戛然而止,温度也有所回升,击杀她的是我们派往死海地区的队伍,可惜那支队伍最后只回来了两人,也正是通过这两人的讲述,我们才知道海洋与水之王的死讯.....仅仅只是死讯,这俩人是偏后勤的部门,连莉莉丝到底是什么样子都没见过。” “也就是说,其实从整体而言,我们秘党虽然杀死了海洋与水之王,也被她杀了许多人,但实际上整个过程中,我们并没直接对峙?”贝奥武夫惊讶。 昂热耸肩叹气:“可以这么理解,我们不明不白杀死了四大君主中的其中一位。” 众人的心情都很复杂。 站在今天的角度回顾那段历史,感觉那不像是一段真实发生过的事,而是某个充满神秘主义的宗教传说,处处透着不可知论。 数千万人丧生,前所未有的死亡恐惧笼罩在欧洲大地上,己方的首领又接二连三遭到神秘暗杀,最后是龙王陨落......这一切来得太突然了,仿佛某个极为关键的段落被抽走了,而那个段落里恰恰包含所有人想知道的一切。 莉莉丝到底是如何完成这一次又一次咒术般的击杀? 为什么仅凭梦境花园这个言灵,新上任的领袖就能明白对手身份? 仅仅靠一支屠龙小队,真地就足以埋葬一位龙王吗? “那利维坦呢?它在这次事件中扮演了怎样的角色?”贝奥武夫问。 “有关它的情报在黑海,某天夜里,驻守在君士坦丁堡海崖上的士兵突然听到黑海里传来鲸鱼的歌声,当晚忽然下起了雪,整个冰面都开始结冰,种种线索都指向利维坦。” “这段日期同样不可考证,但基本能确认这是黑死病期间的事,当晚的黑海结冰也仅持续了一夜,第二天天量时它就消失了,因此并未记入正史。” “有没有可能,莉莉丝与利维坦真是一对双生子?”范德比尔特问道。 “我说过,这件事的几率很小,在历史上,四大君主也不总是同时出现,比如阿提拉那次就没有芬里厄......况且我总觉得利维坦可能并非龙类,而是别的什么东西。”昂热拧了拧眉,扶颚深思。 “昂热,那我们接下来要该怎么做?”贝奥武夫郑重问道,“就我看来,眼下情况很糟,海洋、病毒、远程咒杀,每一个都不好应付,而我们却在上一次行动里失去了七宗罪这件宝物,只剩一把勉强够用的饕餮,没有强大的炼金武器,可是无法杀死龙王的。” 昂热的表情非常轻松:“新的屠龙武器已经在开发了,一项由加图索家与俄罗斯航天局共同研发的天基础武器,示意图我虽然看不懂,但装备部对此赞不绝口。” “加图索家?”听到这个名字,贝奥武夫深深不悦。 在历史悠久的混血种家族之中,加图索这个名字只能算是新贵,老牌贵族自然看不上这种突然就与自己平起平坐的暴发户。 “虽然我也不太喜欢他们,但在制造武器这件事上,我对他们还是信赖有加的。”昂热说。 “至于病毒,我们有圣西门家族,他们掌握着领先世界的医药公司,再加上我们装备部的生物治药部门也会全力运转,这是科学与炼金术在医学上的首次合作。” “至于海洋.....很抱歉,这个只能节哀了。”昂热一乐。 气氛压抑甚久后,元老们终于听见了好消息。 是啊,时代已经变了,在科学旗帜的引领下,人类已经拥有了远超过去的能力,如果海洋与水之王再想以病毒的力量横扫世界,那么她大概打错算盘了,世界已经不是她想象中的那个世界了。 “对了,我们还有西子月。”昂热补充道。 “西子月?就是你最近发掘出的新S级?”贝奥武夫问。 “严格而言,是洛朗校董发掘出她的,我只在关键时刻帮她指点迷津。” “我也对她略有耳闻,能驾驭莲与葵,激活其中的言灵·审判,确实了不起,但对海洋与水之王而言,审判的效果会很成问题吧?” 昂热微笑摇头:“你只需微笑看着她就好了。” 贝奥武夫摇摇头,不想在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上花精力揣摩昂热的意思。 “散会。”昂热做最后总结。 第六章 · 姑娘们,你们这身衣服是? 月亮出来了。 “姑娘们,能向我解释一下你们穿的这身衣服吗?”昂热摘下眼镜,揉搓额眉,不忍直视。 依旧是校长那间办公小楼,昂热对面坐着校园三巨头,唯一的问题在于这仨的画风和这间屋子的睿智优雅过于撕裂。 穿在夏绿蒂身上的是一件洁白、甚至带点透明的连衣裙,让人联想到夕阳下行走在海边的少女,裙摆的下端盛开着白色的蔷薇。 一双水晶般的小罗马鞋托着她的脚底,她的发丝也编织成了贵族式的鱼骨辫,头顶戴着橄榄叶编程的花环,俨然是位加冕希腊王冠的日耳曼公主。 她的两颊带着红晕,不知是妆容问题,还是真的有那么一丢丢不好意思。 零则选择了纯现代化的画风,主打时尚与靓丽,上装是露出优美马甲的紧身白夹克,拉链一直降到胸前,里面穿着黑色抹胸。 她的下身穿着低腰开叉的牛仔裙,数条裙链翻飞如弦,一条鱼鳞般的皮带将她的细腰勾勒而出。 西子月相较而言就简单粗暴了许多,上身是紧贴身形的西装式OL超短裙,下身则是黑色的吊带丝袜,以及10厘米以上的同色系高跟鞋。 其实本来还有一副充满知性的眼镜框,但进来这里的时候,西子月把它摘了。 “最近‘卡塞尔小姐大会’开始了,我们被拉去参赛,听说校长您要召见我们,就立刻赶来了。”零面无表情地解释。 “也就是说,你们三个穿成这样,走入了我这间办公楼?”昂热更加扶额。 三人对视一眼,回忆当时的情况。 “没错。”她们齐齐点头。 昂热眼前一黑。 卡塞尔小姐大会,也就是校园选美,也是卡塞尔一年一度的固定项目,雷打不动,堪比自由一日,尤其是进入女帝时代后,学生们对选美大会的期待明显高于打来打去的项目。 整场选美将分多个阶段进行,目前才刚进行到第一阶段,在这个阶段,参赛者将身着盛装巡游校园,向“选民”们发表楚楚动人的演讲,希望得到宝贵的一票,只有拿到一定票数的参赛者才能进入下一轮比拼。 和普通的政治选举一样,每个参赛者都有一个强大的团队在后面出谋划策,帮她准备服装和演讲稿,甚至安排事件。 站在零身后的团队自然就是学生会,他们花重金请来了专业的时尚设计师,帮零打造一套用于应付本次选举......呸,选美的行头。 这还不算完,他们还联系了音乐工作室,为零写了一首单曲,准备在第二阶段的才艺表演将其唱出,之所以不选择舞蹈作为才艺项目,是因为她年年都表演这个,是时候推陈出新了。 狮心会当然也毫无保留地支持夏绿蒂,但奈何他们并拿不出太好的方案,也缺少财力支撑,索性选择了最直男审美式的白色连衣裙,在御姐遍地走的卡塞尔,突然来这么一套返璞归真的萝莉款,这谁顶得住? 按照以往的年份,这注定又是一场学生会与狮心会之间的相爱相杀,好比每隔四年,民主党和共和党之间肯定要掐一次,但今年不同,西子月的势力忽然崛起,成功在卡塞尔形成了三足鼎立的势力。 三人整装待发,正打算巡游校园,开启竞选之旅时,昂热突然发来消息,要求她们三个来一趟校长办公室,旁听一场秘密会议。 一整个下午,昂热和元老们在秘密会议室里开会,她们三个就在这里吃点心喝茶,跟着里面的人一起不安。 昂热一遍又一遍地搓揉着额头:“好吧,是我不对,忙着去开会忘了看日历,没注意到今天居然是我们卡塞尔重要的选美日子,不然的话,我肯定会提前一点让你们在这里待命。” 他刚才悄悄瞄了一眼守夜人论坛,发现三人花枝招展走进校长办公楼的照片已经遍地开花了,标题是《昂热校长紧急召见三女皇,首先排除图谋不轨的可能性》。 格蕾尔亲自编撰的标题,不出意外得挺有个人风格。 “真是谢谢格蕾尔同学,选择首先相信我的为人,如果是副校长,应该就是‘一定’了吧?”昂热捂着脸,唏嘘不已。 “话说最近年轻人对女孩的审美是这样吗?都这么简单粗暴?” 他用长者的目光打量这仨尤物,不禁唉声叹气......也许是在感叹我们的校风出现了问题。 西子月小脸一黑,总觉得这叹气在暗示自己。 就在昨天,她的假期终于结束,今天一大早就乘坐飞机抵达芝加哥,再登上回校的列车。 刚一下车走上月台,格蕾尔就带着大部队出现,将她立刻拽走。 “战斗已经开始了!”她铿锵有力地大喊,仿佛下一刻就要带队冲锋。 新闻部成了西子月的幕后团队。 这是有史以来,这个部门第一次正面登上校园竞争的大舞台,之前它都是在暗处活动。 相比学生会的精致,狮心会的闷骚,新闻部的做派才是真正的简单粗暴,贯彻了上一届传下来的舍弃下限方针。 “黑丝吊带高跟短裙,相信我,没有男人不吃这套,如果是师妹你的话,女人照吃不误!” 格蕾尔部长大手一挥,几条人影从她背后歘歘地蹿了出来,将西子月抬进了换衣间,人设当场定型。 虽然从青铜城回来后,她的身高只增加了几厘米,但这厘米都是加在了最为关键的腿上,再加上格部长的英明领导,新闻部对这次选美势在必得! 西子月望着镜子中的自己,有些麻木。 这些天她已经在伊丽莎白的地下室内尝试了各种各样的风格,相较那些奇珍异宝般的大码童装或者死亡重金属,这身骚气满满的OL服竟显得像个正常人。 昂热重新戴上了眼镜,开始进入谈正事的状态:“很高兴各位姑娘在如此不乐观的情况下还能有一颗热爱生活的心,要是这次危机过去,我们下次可以考虑取消自由一日,转而将‘卡塞尔小姐’定为我们最大的节日。” 零摇摇头:“最好别取消自由一日,根据学生们的反馈,大家最希望自由一日与选美大赛相结合,让女生们穿着短裙拿枪......再不济也得穿紧身作战衣。” “停!我不想再讨论这个话题了,有关校园活动的计划,请各位私下研究!”昂热有些崩溃,手掌一张,强行进入下一个议题。 有没有一种可能......是话题太过刺激,对老人家的心血管不太友好呢? “刚才的会议,各位都听到了,有什么想说的?”昂热问,语调立刻变硬。 谷</span>  三人沉默。 海洋与水之王归来、病毒危机、利维坦、水银咒杀......刚才听到的东西太多,又太毛骨悚然,只能用离奇来形容。 这么说起来,面对这么危险的龙王,她们还能在这里开开心心地进行选美大赛,有种给敌人送后宫的嫌疑。 “还有什么没公布出来的情报吗?”零冷静地问。 “这已经是全部情报了,莉莉丝的阵亡一直是秘党悬案,百年难解。”昂热说。 “那归墟呢?她有释放言灵·归墟吗?” 言灵·归墟,是海洋与水一系的究极灭世言灵,序列号高达115,比烛龙还要高一个级别。 四大君主在历史上都动用过灭世级言灵,海洋与水之王应该也不例外。 “释放过,根据那两个成功生还的后勤队员所带回来的情报,莉莉丝的确动用过这个言灵,当时他们正远离战场数十公里之外,刚好位于这个言灵的观测临界点......”昂热仰望天窗,看着今晚的月亮。 当时也是一个晴朗的夜晚,能看到灿烂的星月,后勤组的人正在营地里处理文件工作。 忽然间,温度开始降低,墨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结冰,所有人都意识到事情不妙,立刻撤出了营地。 就在走出帐篷的一刻,他们见到了不可思议的一幕......月亮正在被一点点染黑,仿佛朦胧的黑纱将它一层层包裹,空气里弥漫着死亡的气息。 “如今想来,那像是一场审判,罪人的名字被刻在天穹上,一报......还以十报。”昂热轻轻念,身临其境地复述当时归来者的原话。 一场与死亡的赛跑开始了,空气中似乎存在一个看不见的死神,收割着领域内的一切生命,连动物昆虫、乃至树木花草都不放过,所有人都在拼命逃离,每个被它追上的人都会当场溅血而亡。 只有两个运气比较不错的家伙逃过了这场灾难,他们来到安全的高处回望时,发现世界已经支离破碎了,山川与河流全部解体,黑色的月光散落得到处都是。 “显而易见,归墟这个言灵发动了,月亮之所以被染成黑色,是因为空气中的水元素暴动到了极致,开始往黑色的结晶体转化,至于世界支离破碎,这同样也只是光线效果的扭曲,冥照也能达到同样的效果。” 但显然,冥照扭曲光线效果的原理和归墟绝对不一样,前者好比用镜子调整光的角度,而后者则类似于恒星级的质量爆发,从根本意义上扭曲了光线。 事后秘党也调查了死海那片区域,但一无所获,连屠龙小队的尸体都没发现,也许是被归墟的力量抹除了。 战争后的死海依旧风平浪静,有关这片海域的诸多神话传说如风笛般弥漫在天空下,阴森阵阵。 对于这样的结果,唯一的猜测是莉莉丝在没有孕育出龙躯的情况下被迫释放了这个言灵,导致她也被卷了进去,静待下一次苏醒。 “莉莉丝,她会是死神模样吗?”西子月突然问,声音里带着一丝不安。 黑色的月亮与冰海,死神般的海洋与水之王......以及缠满裹尸布的手臂,老实说,很难将这幅模样与少女联系在一起。 无人回答她这个有些奇怪的问题,都以为只是她的自言自语。 这还真就是她的自言自语。 她此刻十分心不在焉,想着一些细思极恐的事。 如果......第一次在侧写中见到海洋与水之王,路鸣泽在关键的时刻背刺她,没有将她捞出那片黑色的冰海中,结局会是怎样的呢? 她会像那些被远程咒杀的长老一样,被诡异的宗教符号覆盖,第二天悬挂在某根青铜柱上吗? 侧写......尼伯龙根......咒杀......它们之间,好像有某种奇怪的联系。 西子月低了低头,目光落在自己蠢蠢欲动的手心上。 其实,她现在就可以使用侧写,尝试与海洋与水之王建立远程联系,不过这种行为基本等同于在宜家找成龙单挑,属实作死。 在侧写的世界中,她的实力也就把路鸣泽当崽打,其余的情况下似乎并不具有战斗力。 现在的问题不在于主动出击,而在于对方会不会主动找上她。 也许她现在的处境十分危险。 “不如今天到此为止吧。”昂热忽然说,语调变得轻快起来。 “这样就可以了吗?不用商量出点对策再走?”夏绿蒂仿佛有些留恋。 “真要商量对策,我会找施耐德、副校长还有校董会,找你们来,只是想让你们了解一下情况。”昂热说,“更何况,我们已经在实施具体对策了。” “对策就是你刚才说的造武器,还有启动医药部门?”夏绿蒂说。 “当然也包括物理意义上的行动,我们向北极地区派遣了数支队伍,如果不出意外,利维坦还在那片区域游弋。” “利维坦究竟是什么?龙族亚种,还是某条次代种或三代种?”夏绿蒂依旧不解。 龙族的骨骼具有高度可塑性,从理论而言,它们非要变成鲸鱼形状也不是不可以,可是真有高贵的龙族往这蠢萌玩意上变吗? “不清楚,但我总有预感,它的真实身份会令我们大吃一惊。”昂热的眼睛沉思成了一条锐利的锋线,看着茶水中所倒映的自己。 这种预感来源毫无根据,只能归结于屠龙者敏锐的嗅觉。 西子月也有同感,从接触卡塞尔的第一天起,超出她预期的事就一件接一件,就好比谁能想到那个叫adams的小家伙才是一系列阴谋的罪魁祸首? “比起海洋与水之王和利维坦,最令我不安的其实是林凤隆......还有赫尔佐格。”昂热说完,将杯中的茶会一饮而尽,并且没有再续杯的意思。 “同样也是预感,他们两个人的危险程度加起来,将不亚于龙王。” 第七章:北冰洋 晚上八点之后。 “我回来了。”西子月推开了宿舍的大门。 “欢迎欢迎......所以校长有对你们图谋不轨吗?”格蕾尔从电脑椅上转过身来,好奇又鸡贼地问。 “没有,恕我直言,我觉得校长未必有能力对我们三个图谋不轨。” 西子月扯下下胸前的领带,扔在一旁,两只10厘米的高跟鞋也被轻巧蹬掉,直接用被黑色丝袜包覆住的脚尖接触地面。 “师妹,你最近的这些小动作越来越迷人了。”格蕾尔露出一副赏心悦目的表情。 “是吗?”西子月不太在意。 她打开冰箱柜子,从里面取出一瓶不知名的冷门汽水,揭开盖子就是一口下灌。 爽。 “没错,就是这幅被爽到了表情,以偷拍视角将这个图截下来,保证你的选票会哗啦哗啦地暴涨!”格蕾尔大力鼓掌。 西子月无语。 和她之前预期的一样,当自己从第二次青铜行动中凯旋而归后,整座学校看她的眼神都变了。 自从与色欲融合之后,除了她的外貌有所微调,她的一举一动仿佛也变得风情万种了起来,经常会当众做出一些撩拨发丝、整理鞋袜、用微笑朝同学打招呼的举动,她以前可没这些习惯。 除了守夜人论坛上有关她的讨论一直汹涌不断之外,最直接的后果就是旁边这家伙越来越危险了!一天到晚用奇怪的视线黏她的大腿。 你才是那个图谋不轨的好吧! “说吧,这次被叫去开了什么会,是不是又有哪条龙王复活了?”格蕾尔竟然露出了谈正事的表情。 “海洋与水,这次的主战场也许是北冰洋。”西子月说。 “听上去很糟,似乎我们的选美大赛要泡汤了。”格蕾尔严肃。 “泡汤倒还好,最糟糕的情况是我们正在为对方提前建立后宫.....都龙王复苏了,你还关心这选美?”西子月直到最后才一愣。 “越是战争来临,越要注重精神建设,选美更是重中之重,无论是歌姬在大后方加buff,还是化身为骑士的公主带头冲锋,都非常关键。”格蕾尔居然还有理有据。 “好了,快让我揩揩油,你这小蹄子难得穿黑丝,这机会不能就这么轻易放过。”格蕾尔说着,就往西子月的床上爬。 西子月一脚掌贴在了对方的脸上,把她挡回到了座椅上。 “坐好。”西子月淡淡下令。 “是。”格蕾尔乖巧跪坐在电脑椅上,两只无形的小犬耳在脑袋上晃动。 不知是不是错觉,她最近好像的确有这种气场,一个眼神就能让人乖乖就范。 将格蕾尔整安分后,西子月继续躺倒,开始闭目养神,像是在思考宏大的命题。 “师妹呀,别这么无聊嘛,虽然你的颜值和身段都提升了许多,可你的情趣值根本就毫无长进。”格蕾尔又凑了过来,小嘴嘟嘟。 “我已经很有情趣了,没看见我已经把整面墙都清空了吗?”西子月说。 前不久,她的床铺周围还贴满了密密麻麻的小纸条,名义上是推线索破案,但实际视觉效果更像是古怪的宗教仪式。 但从青铜城回来不久后,她就把这些全清空了。 她已经记住了这张命运编织成的大网,每一条线索都如琴键般清晰。 与海洋与水之王密不可分的利维坦,藏在北冰洋中的英灵殿,路明非的西伯利亚之旅。 甚至包括她自己,无论是最初接受伊丽莎白的3E考试,还是对海洋与水之王的侧写,冰海这个要素始终存在。 命运的丝线,全都缠绕向了北冰洋,那里仿佛是世界的尽头。 ...... ...... 同一时间,北冰洋,格陵兰海域, 漆黑的夜幕下,赤红色的破冰船如一把硕大的钝刀,缓缓切开结冰的海面,二十多米长的水道在它身后开辟。 这里已经是北极圈内了,虽然时值秋季,但温度却堪比寒冬,海水大片大片的结冰,极夜正在降临。 有资格在这样的恶劣环境下行驶的船只不多,指挥官夏古号就是其中之一。 这是一艘由老牌极地运营商庞洛打造的商业游轮,专门用于服务既想深入极地冒险,又不想放弃奢华旅行的客户。 虽然只是商业游轮,但它依然有着极为强劲的破冰能力,足以抵达极地的冰层中心,在世界尽头欣赏神赐的风景。 楚子航坐在落地窗前的沙发里,捧着一杯热可可,看着风雪在外界呼吼。 很多人都以为极地的景色是纯白或纯黑,实际上它是介乎于二者之间的幽蓝色,也许是冰川的光泽被无限放大了。 这样的航行已经持续了数天,无论船走到哪里,看到的景象似乎永远都是这么一片幽蓝色,唯一的新鲜是有时会看到冰山在不远处浮动,上面还停留着白色的水鸟,也是极地特有的生物。 他的背后传来了同伴们玩纸牌的声音,筹码叮咣砸落,也许是有人输惨了。 “你一直在挪威驻守,北冰洋早就看腻了吧?不如来几把?”恺撒的声音传来,他在轻点这一轮的得失,筹码在他面前堆成了一座小山丘。 相反,芬格尔那里只剩几个可怜的子,还是那句话,这如果是按脱衣算的,他现在已经下海一万遍。 “你们这群人简直欺人太甚!”芬格尔做出了要掀桌子的动作,但也就只敢做做动作。 “阿巴斯!你说你第一次玩德州扑克,鬼才信呢!还有你,朱诺!还笑!敢不敢把场子搬到麻将桌上,我让你们一根皮带加两条袜子!”他继续四处开火。 “芬格尔学长,这真的是我第一次玩德州扑克,你知道的,作为一个虔诚的教徒,我连纸牌和骰子都很少碰,更别提筹码了。”阿巴斯以和善的笑容看着气急败坏的芬格尔。 “学长,我知道你在船上闷了这么久,日趋饥渴,可船上只有我一个女性,真要来点脱衣什么的,我建议玩徒手格斗,我和你一对一。”朱诺丝毫不惧芬格尔的下限,甚至表现得更下限。 “真的吗?还有这种好事?”芬格尔面露惊喜,没想到还有这么一位活菩萨在身边。 “但前提是,你得过了其他人那几关,最后一个挑战我,换句话说在你把所有人的衣服扒干净之前,你一点边角料也别想碰到我。”朱诺果然暗藏阴谋。 被这么一阴,芬格尔果然犯难了。 犯难倒不是因为惧怕其他人的徒手格斗能力,而是鬼才对男人的身体感兴趣! 更何况其中有两位的身体他已经见过了,再见一遍着实没有新意。 新一轮德州扑克很快开始,作为对芬格尔的照顾,他们决定这轮过后就把麻将桌搬出来,给他一个证明自己的机会。 楚子航面对这幅乱哄哄的景象默默无闻,依旧盯着窗外的极地景色,偶尔喝两口热可可。 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他们这帮人又组在了一起。 单是看船内其乐融融的气氛,实在无法想象这艘船是破冰船,正行驶在行驶在北极圈内,方圆数千里都是冰封的海域,暴风雪如刀子般割在船舷上。 虽然大家都已经毕业成人,远赴工作岗位,但一旦聚在一起,表现得并不比学弟学妹们成熟多少。 为了寻找利维坦,卡塞尔一共派出了四艘夏古号这样PC1级别的破冰船,每艘船上都满载执行部的精英,它们沿着四条不同的航线探索北极,冰下还有数量未知的潜水艇。 在这四艘破冰船中,夏古号未必破冰能力最强、火力最充足,但无疑最豪华,因为它本来就是一条商业游轮,船上不仅有酒吧与图书馆,甚至还有一个小赌场,扑克牌与麻将就在那里找到。 猜也不用猜,恺撒点名要求坐这艘船,正是看中了它这方面的美色,在享受方面,他从不凑活......有没有可能,这与贵公子的做派并没有关系,而是种族天赋?意大利人出征,必须要备足红酒和意大利面? 楚子航心中胡思乱想。 “你在这里看了这么久,有什么发现吗?”恺撒忽然坐在了他身边,两人之间保持一段距离。 “没有太特别的发现,你呢?”楚子航说。 “我也没有发现,按理来说,以我的听力应该能轻易听到利维坦的歌声,但是自从进入北极圈以来,海面就一直风平浪静,海底的生物都减少了许多,也许是被什么东西吃干净了吧。”恺撒说。 “唯一的异常,是我最近会做一些噩梦,梦见我在冰原上被一大群北极熊追赶,毫无还手之力......见鬼,我怎么会做这么古怪的梦?”恺撒捂了捂脸。 北极熊是世界上最大的陆地食肉动物,比狮子老虎还要强出一个等级,但对于素质优异的A级混血种来说,哪怕手无寸铁,被它们追着赶也总觉得怪怪的...... “听过极地恶灵的故事吗?”恺撒望着窗外,脸庞绷得像是大理石。 “富兰克林远征队?”楚子航问。 “有关北极的传说,最著名的莫过于这场发生在19世纪中旬的国家级灵异事件,那个时代大国之间对南北极的竞赛探索好比美苏太空争霸,作为极盛时期大英帝国打造的梦幻船队,就这么不明不白地全部消失在了北冰洋,想想都让人害怕。”恺撒的目光紧盯着窗外,仿佛那里藏着死敌。 看着恺撒这样的表情,楚子航心中一动,猜想他是不是也记得些什么。 “嘿!你们在聊什么北极灵异传说呢,带我一个!”朱诺也搬了个小板凳过来,插入了二人之间。 严肃的气息,顿时烟消云散。 恺撒也转而露出四十度灿烂的笑容:“我讲这个故事,并不是描述不好的预感,而是只有将敌人塑造的足够强大,我们的征服才有意义,这是我一贯的对白风格,希望你能习惯,朱诺小姐。” “谈起北极,我最先想到的是《弗兰肯斯坦》中的那个被错误制造出来的怪物。” 阿巴斯也缓缓地走了过来,透过落地窗,几个人一起遥望着这个世界上最孤独的风景。 为了合乎当下意境氛围,芬格尔也只好靠过来,露出一副哲人般深思的表情。 “你第一感想到这个,这可比我想到的东西要黑暗多了。”恺撒笑着说。 某种意义上,《弗兰肯斯坦》的确是一个比富兰克林远征队更黑暗的故事。 那个被错误制造出的怪物在失去了所有对爱追求的权力后开始放纵心中的怒火与咆哮,将那个制造出它的科学家逼成了同样凄惨的生物。 可最后,怪物竟然会因为那个科学家的死而嚎啕大哭,伤心难过,也许是他忽然意识到了对方虽然费尽心思想杀死自己,却又是这世界上唯一能与他正常对话的人类。 这个故事的结尾,是怪物消失在茫茫冰海之上,就是眼前这片北极之地。 好在这只是个虚构出来的故事,他们一行人不可能遇上这个怪物,相反遇上富兰克林的幽灵舰队更有可能。 阿巴斯伸出手,抚摸着冰冷的玻璃:“其实后来我突然意识到,我们每个人和那个怪物都挺像,比如我们来到这个世界上时,都没经过我们的同意,对吧?” 恺撒一愣,好像还真是这么一回事。 当然,他似乎不太有资格讨论这个问题,想来这世界上大部分人都不会拒绝作为加图索家的继承人降生。 “听上去,你似乎有个不幸的过去。”恺撒说。 “算是不幸,但我那不幸的过去中,有比我更不幸的人,这么一想,我似乎也不太好拒绝来到这个世界。”阿巴斯摸着后脑勺发笑。 “该说这就是极地的魔力吗?能让平常不怎么热衷于文艺讨论的你变得这么敏感?”恺撒说。 “也许吧,我平常被人称作猛虎,可猛虎也是需要休息的,休息下来的猛虎,有时比猫更安静。”阿巴斯有自嘲的嫌疑。 “你也是一样的吧,楚子航,你一直被人称作孤狼,应该也有那么一两个瞬间,想要找个地方静静躺下来,放空大脑,变成毫无防备的状态。”他转头看向一旁的楚子航。 楚子航依旧对这人保持警惕。 在“记忆”之中,他与这个男人是同级,甚至还一起争过狮心会会长这个位置,可在另一个层面,他根本就不记得有这么一个人存在。 他像是一个凭空多出来的人。 楚子航偷偷查阅过阿巴斯的资料,遗憾的是这人的过去经历很空白,可偏偏血统有很优异,以至于有人怀疑他是龙王。 可阿巴斯用自己冷静优秀的表现一一粉碎了这些怀疑,他很能控制情绪,性格也非常温和,一点也不配他那中东式的外表,最关键的是很多小动物都亲近他,这点着实加分不少。 大部分人都已经不怀疑他了,也许只有楚子航还在偷偷提防对方。 “咦?学校那边有情况?”恺撒看着手机屏幕,神色一变。 “什么情况?”楚子航神经一紧,第一反应是这破学校又被入侵了。 “当前置顶在守夜人论坛首页的信息,《校长紧急召见三女皇,首先排除图谋不轨的可能性》。”恺撒点开帖子,看着里面的图片啧啧而道。 “校长玩得越来越花了,还有一种可能性是副校长假传圣旨。”恺撒认真分析。 楚子航正打算仔细看一眼手机,但想了想,肯定是些全无营养的东西,索性还是放下了。 “校园选美,真让人怀念,按我的战术,就应该穿上婚纱,跨上一辆白色的马车平推上去,相信我,穿上婚纱的女孩都是无敌的,没有什么能挡住她们的光环。”恺撒回味地说。 “诺诺有这么做过吗?” “没有,所以在我任期的几年内,我们学生会少有夺得这个头衔,反倒是一些无势力归属的女孩更容易获得它......也许是平民特有的魅力吧。” 话题忽然引到诺诺身上,楚子航开始研究如何将西子月的请求讲出,措词并非他的强项,尤其是在涉及敏感话题时,得以政府公文级的谨慎行事。 “或许,应该让西子月和诺诺见上一面,两个侧写者在一起,没准能碰撞出精彩的火花。”恺撒感叹了这么一句。 “没准诺诺的精神状态也会有转机?”楚子航顺势接话。 “没错,就是这样!我早就有这个想法了,有空的话,麻烦你去转告一下,作为一个非单身的男人,我并太好邀请未成年少女来我家做客。”恺撒说。 楚子航内心深处有些感动,难得恺撒这么上道。 “按你的说法,她应该是小姨子,不是未成年少女。”楚子航说,潜台词是同意转达。 “正因为她既是小姨子,又是未成年少女,所以才更危险,我需要对我的名誉负责。” “各位,很抱歉在你们讨论女孩的时候打断你们,但我想说的是......冰风暴一类的东西来了,我们需要做点什么吗?”芬格尔将脸贴在玻璃上,看着远方,神色严肃。 没想到当众人都在休闲开小差的时候,居然是这个家伙在一直警戒周围。 船外视野的尽头,冰海和天空交接的模糊地带出现了一道银亮色的线,那就是冰风暴的前锋,它虽然隔着几十公里,但再过几分钟,那条银线就会变成一场铺天盖地的冰晶暴雨。 “看样子,炉边谈话环节得结束了。”恺撒率先走出这个房间,回到工作岗位。 楚子航是倒数第二个离开这间屋子的人,他看向屋内,发现阿巴斯依旧念念不舍地望着远处的某个方向。 楚子航观察着着对方的表情。 那是在回忆某些事物的表情。 第八章· 这要搁《白雪公主》里,两个镜头就演完了 北美,伊利诺亚洲,卡塞尔学院。 时间是傍晚,凛冽的寒风穿梭在奥丁广场的地砖上,残叶沙沙地挤贴在一起。 虽然当前温度很低,但对于卡塞尔的混血种来说,这并非大碍,更浇不灭他们此时心中的热情。 持续了数天的选美大会终于落下了帷幕,很快就能见证今年卡塞尔小姐冠军花落谁家。 “灯光!三号区域的打光出现了问题,赶快多拉几台灯过去!” “化妆师!三号选手的妆出了问题,需要立刻补上!” “报告!有院系教授的主任说要来现场见证冠军诞生,我们是不是得多准备点什么?” “见鬼!他们一大把年纪了,还对能当他们玄孙的姑娘感兴趣?” “无数事实证明,男人永远都喜欢年轻漂亮的,不论他们是不是已经快躺进棺材板了。” “尽量把他们劝走,实在不行的话,就多准备几个医疗班,免得他们到时候血溅当场,直接人没了。” “这......” 现场气氛一片闹哄哄,工作人员和志愿者跑前跑后,甚至连许多早已毕业的师兄师姐们远程关注着学校的情况,盛况可谓空前。 校园的操场上,宽阔的舞台架设而起,彩色的镭射灯在夜空转动,整座学院都有种载歌载舞的感觉。 以往的卡塞尔小姐都是走复古风,在安珀馆或诺顿馆这样的名流场所举办,但最近几年,女王们纷纷登基,玩的路子也越来越野,不再满足于复古式的审美,而追求现代化的风格,于是舞台搬到了室外,从中世纪的艺术沙龙变成了偶像选举。 这次校园活动难能可贵地得到了校园各方的支持,首先是曼施坦因,作为卡塞尔钱袋子的管理者,他对自由一日这种每年都要额外花费数十万美元维修费的活动很头疼,相较之下,校园选美简直人畜无害。 不过他也很纠结,毕竟他也是风纪委员会,监督完这次校园选美的全部流程后,他总觉得卡塞尔的校风正在摇摇欲坠......女孩们越来越能玩了,要是这样放任下去,等到明年,她们没准能玩出内衣走秀的花样,明明年会玩什么,简直想都不敢想。 除了曼施坦因的支持,更令人惊诧的是装备部居然也支持,在大多数人看来,想让这群黑侏儒们对选美感兴趣,除非参赛者是群母高达。 他们选择支持这次活动的原因也很明确,因为有夏绿蒂和西子月,两人都是装备部的天使、乃至夏娃,没有理由不支持。 他们除了用选票表明立场,还利用职务之便,在发给执行部专员的武器中塞入私货,许多专员执行任务,持着对讲器行走在幽深的墓穴中时,会突然听到对讲器里传出一声早就录制好的“请务必在本次卡塞尔小姐选举中支持夏绿蒂或西子月”。 专员当场傻眼。 学院高层方面,副校长自不必说,历年以来的卡塞尔小姐冠军奖杯都由他亲自授予,这次也不例外。 昂热也表示了极大支持,同时他也说:“好好珍惜这个冬天所发生的一切吧,也许很多年之后,你们仍能记得那次选美大会上,心仪女孩们靓丽的身影,那也许将成为照亮你人生的一道光。” 如果是其它时候,校长这么念叨一句,大家只会觉得这是卡塞尔特有的修辞句,还带点昂热特有的文艺,没准还有些自恋。 但熟悉校长,以及了解当下情况的人知道,他说这句话时,目光一定是紧咬前方,如临大敌,有些悲观,但更多的是现实。 总之整个卡塞尔细数下来,只有执行部碍于暴力机构的面子,不太好下场打成一片,但据可靠消息透露,已经有超过60%的专员偷偷投了票,基本等同于整个部门沦陷。 休息室里,西子月坐在梳妆台的镜子前,一边小口端着茶,一边被化妆师在脸上捣鼓来捣鼓去,无数人在她身边鞍前马后。 其实......要说她们是群母高达也未尝不可。 这样的情形不就是高达出击之前的场景吗?一群工程师围着一台大萝卜调整来调整去,保证它能以最完美的状态出击。 果然,美丽才是女性最锋利的武器,指挥得动千军万马。 “玩的开心吗?”零的声音在她旁边传来,她闭着眼睛,同样也接受着化妆师的服饰,软软的笔刷在她的睫毛轻轻扫过,留下晶莹动人的粉尘。 “还好,怪累的。”西子月说。 这的确是实话,由于第一天被昂热召见,导致她们三个的竞选进度从一开始就落后其她人,以至于接下来几天只能狂赶。 好几次,天还没亮的时候,她就被格蕾尔从被窝里抓了出来,开始一天的竞选之旅。 夏绿蒂那边似乎更惨一些,有几次西子月在路上撞见她,她正叼着面包、系着发带、被一群得力干将架着在路上飞奔,每一秒的时间都被排成了十二秒的效率。 倒是零这边,依旧优雅端庄,按时起床睡觉,准点出现在早餐桌前,完全不受计划被打乱的干扰......也许是团队实力太过强大,把一切都安排得井井有条。 “别把自己弄得太累,根据可靠消息,他们几个已经深入北极了。”零说。 “哪几个?”西子月一愣,对方话题转变太快,一时间没明白零在说什么。 “恺撒,还有楚子航他们。”零说。 “听上去他们这对CP好像已经锁死了。”西子月并不介意零不带任何铺垫直接切入主题,她已经习惯了。 一旁的化妆师有所迟疑:“你们好像在讨论很机密的事,我有必要回避吗?” “没必要,我们只是在很普通地讨论工作上的内容。” “呃......好吧。”化妆师无语。 “特地和我说这件事,有什么原因吗?”西子月问。 “朱诺和阿巴斯也在他们两个人的小组中......还有芬格尔。”零最后才想起来这个名字。 这......她这最后用一串省略号隔开芬格尔的名字,是不是有些不太好?搞得好像他算不上一号人物? 阿巴斯......朱诺......这确实是两个值得警惕的名字。 作为与老板信息共享的一环,有关楚子航隐约记得过去发生的事也透露给了他,其中也自然包括阿巴斯的嫌疑。 至于朱诺,则是因为西子月与她那短暂的一面,所侧写到的气息......几乎是纯黑色的危险气息。 直到目前为止,西子月还不明白这种危险感从何而来,指代什么,为何卡塞尔家那个管家也有同样的气息,但多加小心,准是没错的。 非要说的话,芬格尔成分也挺有问题。 想到这里,西子月因为太过庞大的信息量皱了皱眉,这些太烧脑容量的东西显然不适合在这种情形下思考。 永远位于舞台聚光灯下的二人转,以及不存在之人,危险份子,还有伪装成废柴的潜伏者,关键演员似乎已经就位了,只等一个火花将剧本轰轰烈烈地点燃。 还没等西子月想太多,烟火声就在校园上空响彻了,那是选美最终阶段开始的信号,镭射灯的光辉犹如喷泉在狂欢。 “有事之后再说,接下来先让我们当几分钟的对手吧。”零忽然流露出了敌意。 这......她看上去怪入戏的? 这也合情合理,她是上一届校园选美大赛的冠军,自然有冠军的骄傲。 别看零好像一天到晚都摆着一副看透世间、顶多只有晦涩哲学和宇宙科学能打动她的表情,实际上这人可争强好胜了,比如白天麻将被锤后,一整个晚上都在认真研究牌技......见鬼!怎么绕着绕着,又绕到麻将上面来了!这破玩意有毒! 离开休息室后,西子月就在竞选团队的陪伴下,来到了舞台的幕后,所有的参赛选手都汇聚于此,但谁都知道真正有资格角逐冠军宝座的只有三巨头。 到了这最后的冠军揭晓阶段,已经没必要在服装上整花样了,今晚的主角们都换上了古典式的白色罗马裙,踩着藤蔓编织成的高跟鞋,人人都是侍奉圣域的使者,这场选美大赛到了最后,画风终于正常了。 夏绿蒂是最后一个匆匆赶到后台的,她迟到的原因不明,但对她而言,任何理由都不足为奇。 她与西子月遥遥对视,虽然没有事先交流,但大致也认定了接下来几分钟,她们将从同盟修改为敌对关系。 说起来,本次选美,西子月与她的敌对关系的确很重,双方都需要争取装备部的支持,但最终还是西子月技高一筹。 原因很复杂,具体来说就是装备部通过对那仅有的半具炼金傀儡进行解析,终于花了一个多月的时间制造了一个小成品,一台近未来风的摩托车。 这台摩托车的内核采用炼金傀儡那种特殊的熔炉核心,外表也雕饰满了流线型的花纹,宗教与科学在这台机械上结合得恰到好处,堪称大师级的艺术品,装备部希望有一位瓦尔基里般的模特为它代言,这个竞标自然落在了西子月和夏绿蒂之间。 可问题在于夏绿蒂骑上这架摩托时,尴尬的事发生了......她的腿长意外有所欠缺,而西子月则凭着新增加的几厘米完美驾驭了这部艺术品。 当她驾驶着这辆摩托完成一系列高难度闯关后,整个装备部都哭得稀里哗啦,看样子选票是稳了。 忽然间,凛冽的寒风中,大雨般的月桂花飘了下来,那是直升机在空中抛洒花瓣,营造出雨雪纷飞的效果。 乐队的演奏也开始了,在台下师生们的注视中,今晚的主角们携手迈出了幕后,流云般飘向了台前,雷鸣般的掌声阵阵传来。 掌声过后,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等待着最终结果的宣布。 “我宣布,2013届卡塞尔小姐选美大会,最终结果.......冠军是西子月!将你们最诚挚热烈的掌声献给她!”副校长庄重地读出了结果,大屏幕上,她的选票数以1%的优势微弱领先第二名的零,铁一般的1%! 看着身旁的两人,西子月也跟着面无表情的鼓掌,等待橄榄叶编成的王冠戴在她的头上。 ...... ...... 深夜,校园大型活动后的余韵消散殆尽,寒雾笼罩着昏黄的路灯,灯罩上仿佛铺了一层霜。 梦境花园的纯白色空间内,西子月与伊丽莎白相对而坐,茶匙搅拌茶杯,发出叮咚的瓷器声。 “恭喜,你的人生阅历又多了一笔,在百花齐放的卡塞尔里杀出一条血路可不容易。”伊丽莎白相当满意的样子,“这说明如果你去《白雪公主》里演后妈,两个镜头就能将这部戏拍完。” “不好意思,没get到这个梗。”西子月淡淡定定,仿佛一点也不骄傲......好吧,其实还是有那么一点骄傲的。 “第一个镜头:魔镜魔镜,告诉我,谁是这世上最美丽的女人?” “第二个镜头:当然是您了,皇后陛下。” “你看,两个镜头拍完了。”伊丽莎白双手一翻。 有道理,《白雪公主》这片之所以能拍成,很大程度是因为皇后颜值不行,而一旦皇后美貌天下无敌了,白雪公主那破命至于那么歇斯底里地惦记着吗? “行吧,梗不错,我先收藏了。”西子月不动声色,用手帕抹了抹嘴唇,每一个动作细节都合乎标准礼仪,足以见其心中淡泊,不为所动—— 忽然就被戴了顶世界最美丽女人的高帽子,暗爽得有点合不拢腿嗷。 “既然你都拿到选美冠军了,有兴趣再请个假,出来一趟吗?”伊丽莎白说。 “选美冠军能奖假期?” “当然不能,但你可以携冠军余威找亲切的昂热爷爷撒撒娇,搞不好他真吃这一套。” “那我应该最好拉上夏绿蒂一起,她才是正牌孙女。”西子月说。 “不开玩笑了,来日本一趟,就当是保护我。”伊丽莎白突然转变语调。 “什么情况?”西子月一愣。 日本与学院本部还是处于敌对状态,冒然登岛等于送死。 可伊丽莎白的用词却是“保护我”。 这就更耐人寻味,莫非那群日本佬不当人了,转手把她直接进行一个票的绑? “这事说来话也不算长,几个小时之前.......”伊丽莎白说。 第九章 · 混血种大区优秀的谈判机制 几个小时前,日本。 汹涌的浪潮拍打着海堤,夜幕下的海水仿佛融化的生铁,冰冷而坚硬。 这里并非东京,而是北海道的札幌,虽然还没到雪季,但温度已经突破零下了,随便哈出一口气都会变成白雾。 不远处的海岸线上,蛇岐八家正以空前豪华的团队严阵以待,几大家主全部到齐。 今天是蛇岐八家与秘党的第十一轮谈判,也是最为至关重要的那场谈判,关乎能不能重新缔结盟约。 之所以将谈判地点选在这里,是因为札幌相较于东京,并没那么偏向蛇岐八家的核心势力范围,如果在这里动起手来,秘党未必会忌惮对方,换句话说这里是双方都能接受的地点。 远方的夜空里传来了引擎咆哮的声音,一架空客A380正由远及近。 这里并非登陆日本的海关关口,自然也不会有跑道,唯一能够用来降落的地方是一条窄短的盐碱滩,普通飞行员看见这样的降落地点肯定会吓得手抖不已。 只有王牌飞行员才能在这样的跑道上降落。 蛇岐八家预先在这条跑道上设置了探照灯,标出了这条跑道的长宽,那架飞机果然如预期的那样,以最精准的角度斜插而下,速度徐徐减缓,停刹在了跑道的尽头。 没什么值得鼓掌的,有资格护送卡塞尔校董的飞行员当然是王牌机师。 飞机的舱门打开,黑裙女人迈着优雅的步伐走出,她的微笑在寒风中也叫人暖心不已。 “晚上好,蛇岐八家的各位,源稚生大家长,风魔家主,龙马家主,宫本家主,犬山家主,还有樱井家主。”她亲切地向每一个人打招呼,“上杉家主不在吗?” “她在不在都无所谓,再说了,要是她在场的话,你们会害怕吧?”源稚生说。 虽然整个海岸线都被蛇岐八家的干部们层层封锁,但并没携带枪支一类的武器,全部空手而来,在场唯一佩戴武器的人是源稚生,他之所以佩戴武器不是为了防身,而是树立大家长的威信。 而如果上杉家主真的在场,那等于是扛着大规模杀伤性武器在进行谈判,这样的谈判能谈出什么效果,着实堪忧。 “那可就真是可惜了,难得我准备了这么多礼物,居然其中有一份礼物不能亲手转交。”伊丽莎白牙痛似地扶了扶侧脸。 源稚生心中微沉。 和传闻中的一样,洛朗校董是个不亚于恺撒,甚至比恺撒更甚的送礼狂魔,而当送礼对象为女性时,她更是会多出内衣狂魔的属性。 “晚上好,洛朗校董,您就是今晚代表秘党与蛇岐八家进行谈判的使者吗?”源稚生微微点头,双方隔着上十米的距离。 “来的可不止我一位,大家都来了。”伊丽莎白说。 “都来了?”源稚生一愣。 “他们马上就到......你听,已经有动静了。”伊丽莎白比出一个倾听的动作。 震动声从不远处的海面里传来,那是庞然大物浮出水面所引发的动静。 黑色的巨影如鲸鱼般浮出水面,数米高的浪花拍溅而起......那是一艘潜水艇! 由于夜晚光线过暗,源稚生无法看清这艘潜艇的外貌,但联想到前几个月与恺撒的对话,有关核潜艇的梗......想想就让人害怕。 潜艇上方的舱门打开,这次出现的是代表加图索家的弗罗斯特,他的身边还跟随着大量扈从。 “和传闻中的一样,的确是个信奉暴力与强权的家族。”源稚生的身后,风魔小太郎说,声音里透着讥讽,也透着棘手。 用如此高调的出场方式更像是在炫耀武力,哪怕这是在对手的势力范围里。 随着时间的推移,卡塞尔的校董们接二连三到场,有人是乘坐豪华汽车正常出现,有人是搭乘直升机而来。 之所以不集体到场,是为了安全保险,这就好比有些国家明确规定,高层出行不能坐同一架飞机,防止被一锅端。 虽然秘党的成员并没那么多,但它在暗中所能给世界施加的影响力堪比某些大国,校董会的安全保障理应有如此高的标准。 “秘党方,谈判人员到齐。”伊丽莎白说。 卡塞尔的全体校董,就是本次的谈判人员,对标蛇岐八家的全体家主。 在经过坚持不懈的努力后,秘党果然派出了足够诚意的代表团,唯一的问题在于这个代表团诚意过重了,更像是来御驾亲征的。 “加图索,洛朗,圣西门,卡塞尔,布雷夫,亚历山大,以及最新加入的陈家,这就是秘党这次派来的谈判阵容。”风魔小太郎用敬畏的语气,念出了这些混血种世界里赫赫有名的豪门姓氏。 在蛇岐八家的鼎盛年代,他们一度强大到令这些传统混血种豪门畏惧,但也仅仅只是畏惧而已,并不足以正面挑战他们。 假如把蛇岐八家比作盘踞日本的地头蛇,那么这些足以代表秘党的姓氏才是真正意义上的强龙。 源稚生的目光一一扫过这些掌权者。 圣西门家主是个体格矫健的中年人,家族的主要业务聚焦于生物医学等一系列尖端科技。 布雷夫家族的主人已经很老了,年龄起码在一百岁以上,亚历山大家家主则明显年轻一些,他的手上始终挂着一串佛珠,一个长着东欧脸的老人玩着这么一个小玩意,有些格外不协调。 最令源稚生在意的是陈家家主,陈国勋,他也赫然在列。 还是那句话,随着终点的接近,那些藏于水下的东西,终于要浮出水面了。 每个校董都亲自到场了,除了卡塞尔家族以外,代表卡塞尔出席本次谈判的依旧是那个来路不明的管家,他戴着眼镜,穿着一身西装站在寒风里,模样有单薄,与周围人的气场格格不入。 “我听说还有一位校董?”源稚生说。 “那个校董身份不明,据说他从未出席过任何一次校董会议,搞不好连昂热都不知道这个人的真实身份。” “真是个神棍,每年花费那么多钱来保证校董会的席位,但却一次也不享受身为卡塞尔校董的权力么?”源稚生说。“看样子,这场游戏的幕后玩家还有很多......但我们已经不打算过多掺和了。” “是的,我们现在对角逐世界最顶层的权力没有任何兴趣,只想确保最基本的家族以及旗下企业运转。”风魔小太郎说,话里透着一股沧桑。 “我明白。”源稚生能明白这份沧桑从何而来。 委实说,蛇岐八家现在的经营状况已经相当堪忧了,甚至出现了拖欠工资的情况,不得不靠倒卖军火来维持部分生计。 谷</span>  家族里也弥漫着悲观情绪,有关蛇岐八家的政治笑话层出不穷,俨然就是苏联解体前的征兆。 也正如苏联笑话虽然是由苏联人所做,却由CIA编撰汇总再发扬光大一样,有关蛇岐八家的笑话虽然也是日本混血种在创作,但它的编缀汇总者却是卡塞尔新闻部,在守夜人论坛的文学创作区,蛇岐八家笑话一直都是最热门的tag,堪称混血种精神文明的瑰宝。 比如—— 【蛇岐八家某执行局成员抓到了一个危险混血种,交给上级,请求奖赏。 上级:“干得不错,可是我们最近资金周转不灵,发不出奖金。” 执行局成员:“也不是不能理解,那快点找个地方把他关起来吧。” “我们的监狱缺少资金维护,关进去他很快又会跑出来的。” “那我们把他干掉?” “最近子弹费用很贵,但省着点用。” “那我用刀!” “刀也没有,宝刀已经卖掉了,好用的刀都放进了博物馆里,假装宝刀还在,只有一些切不开骨头的钝刀可用。” 无奈之下,执行局成员只好把这个危险混血种放了。 被放走后,危险混血种朝着源氏重工的位置敬礼:“源稚生大家长万岁!”】 “很高兴诸位前来造访,再续我们的盟约。”源稚生向前一步,端起一杯清酒遥敬诸位家主。 “收起你的虚伪,日本人,我知道你心里肯定在咒骂我们这群殖民者混蛋。”弗罗斯特冷冷地说。 源稚生一愣,看样子这次谈判未必会和平,起码口头上不会和平。 “我们这次的确是带着善意与和平来与你们重新缔结盟约的,不过这并非是因为你们的实力强大到令我们战栗,而是当下形式所迫。” “愿闻其详,虽然我们曾为你们提供过马耳他的信息,但对于世界的局势到底发展成什么样了,并不太了解。”源稚生不卑不吭,平视着弗罗斯特。 “首先说一说你们最关心的赫尔佐格,据可靠情报,他已经与夏之哀悼的另一位幸存者,弗里德里希·冯隆结成同盟,并在欧洲流传起了那批危险的进化药剂,最近几个月内,我们处理死侍的次数比以往翻了好几倍,这无疑是那位科学怪人的杰作。” 这的确是个源稚生十分关心的问题,听到赫尔佐格这个名字的一刻,他的眼眉下意识拧起,校董们的手下纷纷绷紧肌肉,以为这个相貌阴柔的日本人要发动进攻了。 “所以他是换了根据地,打算在欧洲东山再起?”源稚生问。 “显然不会这么简单,根据我们的情报,他正在和弗里德里希·冯隆联手唤醒海洋与水之王,并效忠于它。” “这个目标,他们很可能已经初步达成了,海洋与水之王确认复活,最近全球降温就是它的复苏所带来的灾难。”弗罗斯特说。 “也就是说这次我们的敌人不仅是龙王,还有人类?” “也许人类更加麻烦,而且别忘了,赫尔佐格掌握不少有关白王的秘密,你们虽然号称在红井里杀死了白王,但谁也没发现它的尸体对么?” 源稚生一时语塞。 非要说的话,赫尔佐格忽然从日本消失的原因也是个谜。 而且他总有种感觉,对方会回来的,回到日本,去完成某件他当初未能完成的事。 “我懂了,眼下的情况的确很糟,就算我不是秘党成员,但身为蛇岐八家大家长,我们也有义务阻止龙王复活。”源稚生说。 “是吗?可我听说你的目标好像是到某个法国海滩上卖防晒霜,你根本不喜欢大家长这个位置。”弗罗斯特始终保持着姿态上的高压。 源稚生一愣。 责任这东西,有时就是这么诡异,你明明想远离它,可真到了关键时刻,你却又不由自主地去承担它。 可还没等到他措好词,理清自己的思路时,弗罗斯特忽然加快音量和语速:“老实说,我并不想与你们结盟,别忘了你们当初被背叛过我们,将加图索家重要的继承人丢在海沟深处,虽然它没有酿成血仇,但你们的虚伪却始终被铭记。” 局面有些失控,话题突然就从秘党与蛇岐八家的合作转向了加图索家与其的恩怨,显然弗罗斯特在讲这番话之前并没与其他校董通气,那位年迈的布雷夫家主已经在劝阻他了,其余几位校董也面露难色。 蛇岐八家这边也有些被挑起了情绪,许多部下的青筋都在跳动,这不是个好兆头。 源稚生有些诧异,虽然弗罗斯特不讨人喜欢,但他说到底也是个懂谋略识大体的政治家,真的会在这么重要的场合公报私仇吗? “但是!即便如此,我们也依旧与蛇岐八家合作,无论是作为加图索,还是作为秘党。”弗罗斯特娴熟地将语风一转,前一刻的咄咄逼人仿佛是某种铺垫。 “我提议,为了表明结盟诚意,我们应该互换人质!”他终于将真实意图揭晓了。 “互换人质?”源稚生惊讶。 对于熟悉日本历史的他,这个套路并不陌生,战国时期,大名之间结盟当然不能只靠一张随时可能被撕毁的纸条,而得靠双方领主的至亲骨肉,将女儿或儿子押在对方手中,这样才能保证盟友关系有那么一丁点可靠。 没想到,这都3102年了,居然还有人打算这么玩。 “我们派出一位校董,换你们两位家主,不要觉得这不公平,从实力对比上来说,我们的一位校董抵得上你们三位家主才对。”弗罗斯特俨然掌握了话语主动权,每分每秒都在乘胜追击。 校董们的脸色集体犯难。 虽然这个提议很不错,但弗罗斯特并未提前和他们商量,一时半会派不出人选。 而且这份差事很危险,如果到时候真的联盟破裂,出去当人质的校董很有可能面临撕票风选,对于安全至上的校董来说,没人想当这个人质。 “我知道这是个不讨喜的工作,但总要有人牺牲,我们加图索家愿意揽下这份工作!”弗罗斯特继续铿锵有力,仿佛已经准备好了要自我献身,伟岸得让源稚生怀疑,他是不是拿错剧本了,他正在读的是昂热的台词。 弗罗斯特打了个响指,又有新的属下从潜水艇里钻出,他们共同扛着一个五花大绑的汉子。 那汉子正极不情愿地扭动身体,像是被绑上烤架的猪拼了命也要从架子上跳下来。 “我的哥哥,庞贝·加图索!愿意成为这名人质!”弗罗斯特大喊。 第十章 · 快进到东京 众目睽睽之下,汉子被扛上了岸,他依然奋力甩动四肢,活像誓死不肯就范的贞洁烈妇。 “兄长大人。”弗罗斯特向对方低头请安。 “兄长你妈!你还知道我是兄长呢!快放我下来!” “那可不行,我们之前不是说好了吗?您决定主动献身,以人质的身份前往蛇岐八家,您甚至还引用了文成公主入藏,下嫁松赞干布,传播文明与文化的唐朝历史典故来说服我们,纵然我们极力反对,也拜倒在了您的雄辩之下。”弗罗斯特表情格外真挚,全身上下的演技都在迸发。 “文成你奶奶!劳资本来和巴西名模开开心心地玩滑雪,结果不知从哪里天降了几个大汉,硬把我绑这来了,你们没发现我滑雪装都没换吗!”过于英俊的金发男人狂骂不止,他的确穿着滑雪套装,矫健得像是运动员。 “再说了!青藏那地方,就算我真的要下嫁,我也肯定是奔着双修与欢喜去的,传播文化与文明,有传播爱与子孙后代重要吗?” 如果只看前面那番话,也许会觉得他的不满与愤怒合情合理,加上后面那句话后......只能说活该吧,旷世淫贼的最终宿命。 源稚生的表情和其他人一样,不忍直视。 庞贝·加图索,果然和传闻一样,是个超级活宝,虽然他是名义上的正牌家主,但加图索一直极力避免让他出席公共场合,因为这人实在抬不正经了,难免有污染环境的嫌疑.......比如此时此刻。 如果这样的人生在蛇岐八家里,无论他是不是家族的继承人,统统都滚蛋,也不知道为什么加图索能忍他到现在。 转念一想也不对,某种意义而言恺撒更过分,有时会拿改姓威胁家里的老人,但不依旧被那群老人当个宝一样在手里捧着?相较之下,庞贝只能算是不正经、不务正业,说是明君典范也不为过。 源稚生扭头,和蛇岐八家的诸位家主对视一眼,征求他们的意见。 每个人都面面相觑,不知道现在该怎么办,这场面真没见过。 交换人质的确是个不错的做法,能确保双方有最基本的信任。 可问题在于......这货,真的能算人质吗? 虽然他名义上是加图索的家主,但他的权力已经被架空了,弗罗斯特才是真正的掌权者,负责运营加图索的方方面面,庞贝的任务是繁衍后代,简称种马。 可作为加图索家的第一种马,人家已经留下了恺撒这个好种,也就是说庞贝的使命已经完成了,就算他不小心暴毙,恐怕也对加图索没有任何影响......搞不好他们还会开香槟庆祝一下,丧事喜办。 源稚生委婉叹气:“恕我直言,庞贝家主并没有充当人质的资格,我们是在与秘党谈条件,不是与加图索谈条件。” “喂!你啥意思啊?合着有我没我,秘党完全不受影响是吧?”庞贝头一扭,斗志昂扬,“告诉你,我和昂热关系可铁了,要是我不在了,他肯定要找你们兴师问罪!” “这......” 说不上原因,源稚生就是有点血压上涌,拳头硬了。 “嘿!丽莎,好久不见,你变得比以前更有女人味了,是交到男朋友了吗?”庞贝再次变脸,爽朗地望着伊丽莎白,海蓝色的眼睛炯炯有神。 “这倒没有,毕竟我没什么机会遇到遇到像庞贝先生您这样魅力十足的男人。”伊丽莎白和蔼而答,尽显名媛风范。 “哟,陈亲家,你也来了,最近过得还好吗?”庞贝又将目光转向了陈国勋,朝他挥手,虽然依旧处于被摁倒的状态,但愣是挥出了在敞篷车上打招呼的风度。 “承蒙贵家照顾,一切都很好。”陈国勋轻轻低头。 “别那么见外啊,都是一家人,我跟你说啊,我最近又发现了一条很不错的旅行路线,乘坐老式火车横穿非洲大陆,当地的军阀会保护你,你甚至可以参观他们的军火库。”庞贝眉飞色舞了起来,仿佛没有意识到当前气氛紧张,上百号虎背熊腰的男人都围聚在周围。 所有人都在看他表演,一言不发。 虽然不合时宜,但不得不承认,这家伙的口才的确蛮棒,把这场非洲之旅描述得绘声绘色,引人入胜,仿佛身穿少量草裙的巧克力美人正坐在你身边,为你端呈上刚摘的水果。 也许刚才的想法是对的,如果这人真死了,只适合丧事喜办,找几个黑人帮他抬棺材的那种。 正在思考人生的源稚生忽然意识到了某个奇怪问题的答案......为什么学院本部看起来那么神经病?尤其以恺撒为首。 原来是遗传啊! 庞贝滔滔不绝之际,扛住他的几名黑衣人动了起来,把他扛向了蛇岐八家那边。 身为一家人的弗罗斯特当然很清楚,不能让他继续这么说下去,否则他能一直整到天亮。 “弗罗斯特,你这狗娘养的!我要是能活着回来,一定叫你好看!”庞贝勃然大怒。 “我和你是同一个娘胎出来的,你这么说我,就不觉得有点不对劲吗?”弗罗斯特风轻云淡。 “弟弟!我亲爱的好弟弟!求求不要扔下你可怜的哥哥一人,我们可是从一个娘胎里出来的,血浓于水的亲兄弟啊!” 就这么吵嚷嚷着,庞贝被绑到了蛇岐八家那边,用皮革固定在了一张椅子上,还将嘴巴也封了起来。 弗罗斯特用最强硬的方式,直接把这货塞了过来,行事风格依旧很加图索。 源稚生打量了一眼这个呜呜叫不出声的可怜家伙,又看了看秘党那边,最后再看看自己身边的几位家主,集体干瞪眼。 他感觉脑阔剧痛无比,即便是他们这边资历最老的风魔小太郎也露出了束手无策的表情。 显然庞贝被强行塞过来不可能是弗罗斯特一个人的意思,背后肯定是整个加图索高层的一致肯定......没准这也是秘党的阴谋。 要这么说的话,眼前的这出闹剧干脆就是演出来的,庞贝的这一串活宝行为都是在表演。 说到底,这是一场顶级混血种组织的谈判,任何一个举动的背后都藏有深意,不能简单理解为喜剧行为。 双方沉默很久后,伊丽莎白轻笑一声:“我决定了,我也来当当人质好了,我们二换二。” 说完,她提起复古的黑裙,从容地走向了对方的阵营中,校董们纷纷交换着惊疑不定的眼神。 “洛朗校董,你确认要这么做?”源稚生惊讶地看着已经走到面前的对方。 “破冰之旅,总得有人率先站出来表示诚意,庞贝家主做了第一个,我不妨做第二个好了。”伊丽莎白理所应当地表示,“我有当人质的资格吗?” 谷</span>  源稚生沉默良久,才庄重点头:“感谢洛朗家主你的魄力与理解。” 和庞贝这种被架空吉祥物家主不同,伊丽莎白是真正的实权派家主,而洛朗在校董会中的地位仅次于加图索,换句话说,这次算是对方的二号人物以自身为担保。 转折来得太快,源稚生已经懒得思考这到底是秘党方提前排练过的节目,还真就是校董们之间临场发挥,总之这对蛇岐八家来说是个不容错过的机会,必须争取。 伊丽莎白以微笑回望校董们:“如何,弗罗斯特校董,我们与蛇岐八家之间二换二,这样更能体现诚意吧?” 弗罗斯特的脸色铁青许久,才面无表情地微微点头,同意这次交易。 ...... ...... 梦境花园内。 “在和你聊天的同时,我正躺在蛇岐八家为我准备的露天温泉里......不得不承认,日本人在享受这方面,的确有一手。”伊丽莎白惬意地舒展身体,脸色上带着阵阵红润,真就是泡温泉的状态。 “所以你是准备到日本当大少奶奶,才主动献身?”西子月看着伊丽莎白爽到的表情,不禁狐疑。 “我的目的是盯紧庞贝。”伊丽莎白说,眉目正经。 “他有问题?”西子月诧异。 “不是庞贝有问题,而是加图索有问题。”伊丽莎白看着西子月的眼睛,像是在吐露一个不为人知的秘密。 西子月立刻绷紧了神经。 “根据校长的情报,黑蔷薇教团的众多资金来源中,其中就有一些是加图索的旗下企业,这下你明白事态的严重性了吧?” 西子月心中一颤。 “严重到让人说不出话来。”她只好点头。 “仅凭这个情报还说明不了什么,作为一个如帝国般庞大的家族,未必能精确控制每一分钱的流向,很难就此断言加图索与林凤隆之间有不可告人的关系。” “但已经值得令人警惕了。”西子月说。 “没错,校长让我盯紧他们一些,没有什么比与他们的家主在一起更好的盯人方法。”伊丽莎白说。 西子月低着头,思索着这起人质交换的明线与暗线。 虽然她没具体与加图索这个家族打交道,但大概知道这是一个脾气不太好的家族,即便是已经光荣完成使命,随时可以入土为安的家主,他们也不会轻易将其当做人质交出去。 而这次,他们却一反常态地主动提出交换人质,甚至提前将庞贝绑好,难免让人怀疑里面有阴谋。 “庞贝的言灵是什么?”西子月冷不一丁地问。 “不知道,即便在校董会内部,校董的言灵也是机密,已经暴露的除外......比如夏绿蒂。” “蛇岐八家应该不知道你的言灵吧?”西子月问。 “当然不会知道,我们这边的保密工作没那么差,相反他们那边则被我们渗透得跟筛子一样,昂热校长永远能比源稚生早一整天知晓蛇岐八家的具体财务状况。” 这......这是什么英式政治笑话的梗吧!这真能照进现实啊! 回到这次人质交换,最有可能的情况是庞贝被当做一枚棋子,孤军深入到了蛇岐八家的大后方,为了某个秘密的目的。 这个推测可能性极大,好比谁能想到,霸占卡塞尔第一败狗宝座的芬格尔背地里有着那么拉风的一面呢?有没有可能,庞贝的花花公子也是伪装出来的,他实际上同样是个超强的特工? “总而言之,我需要你的帮助,速来日本一趟。”伊丽莎白说。 “你特意强调来保护你,是有什么潜在风险吗?”西子月小心。 “我也说不上会有什么风险,但日本这地方就是这样的,哪怕你做好万全准备,到最后你也会惊讶地发现已经是第四阶段了。” “这......第四阶段,指的是‘也许当初能做点什么,但现在已经太迟了’?”西子月逐渐理解了对方的思路。 “没错,就是这个第四阶段。”伊丽莎白打了个闪亮亮的响指。 这英式政治笑话梗玩的也太出神入化了吧! “没问题,我不久后就出发去日本找你。”西子月淡定地说。 “这么快就做出决定了?我还以为你肯定又要纠结矫情一番。”伊丽莎白说。 “现在没有时间给我纠结矫情了,不是吗?”西子月开口间带着别致的成熟感,眼神也变得深邃起来。 伊丽莎白微微一愣,忽然意识到对方已经不是当初那个从新娘岛里被她捞出来的小姑娘了,而是卡塞尔的新科选美冠军,踩上锋利高跟鞋就能暴踹恶龙的超级御姐。 其实西子月也确实挺想矫情一下,有时矫情和发呆一样,都是人的自我保护机制,不然的话,世界也未免过于残忍了,只准人一直保持理性。 海洋与水之王的危机迫在眉睫,恺撒楚子航小队成分复杂,现在又多出了加图索与庞贝的阴谋,这张棋盘变得越来越混乱不堪,从本来只有双方对弈的象棋升级为了多方大混战的飞行棋。 局势越乱,意味着离终点越近,藏水下的势力纷纷露头,野心家们掀开底牌,亡命之徒则将最后的筹码推向赌桌的最中心。 也许最近的这次选美大赛,将是她最后一丝值得纪念的日常光景了,值得用金色的相框装订。 “日本......说起来,我的确要去那里一趟。”西子月扶着下颚自言自语,回想起楚子航的嘱托。 第十一章 · 屠龙?麻将不有意思多了吗? 几天之后。 日本,东京,源氏重工。 灰蒙蒙的天光透进道场,两个身穿剑道服的人影正在道场中央缓缓挪步,竹剑相互指向对方。 双方的体型明显不对等,其中一方成年男性,另一方则是身材稍高的少女。 男方很显然是在照顾女方,只用单手持剑,而且竹剑还比对方短了一截,女方则双手紧紧握住竹剑的尾部,像只蠢蠢欲动的小猫,寻找出击机会。 终于,她自认为找到了,仿佛心里有个声音大喊就趁现在! 她踩出进攻的步伐,惊人的剑势掠出!战斗正式敲响。 两把竹剑来回交错,竹节击打的柔韧声回响在道场里,他们不断交换进攻与防守的走位,铮亮的地板上倒映着剑影。 即使让了一只手,这依旧不是势均力敌的较量,更像是一场大师对学徒的指导,他有条不絮地挥刀,轻轻拨开对方的剑,以最少的力气最大程度上化解每一次进攻。 “到此为止。”源稚生提前发出了胜利宣言。 他轻轻折下膝盖,闪电般刺出一步,竹剑从最高处一跃而下,直击对方的脑门,发出嘭的一声。 如果这是在真正的古战场上,对方已经长眠不起了。 这样的动作定格了好久,女孩才闷闷不乐地将剑垂了下去,然后一屁股坐在了地上,继续生着闷气。 上杉家主,上杉绘梨衣,面对死板又不近人情的兄长,再次迎来了一轮对打上的溃败。 她将面罩摘了下来,一头暗红色的发丝瀑散而下,汗水在她的额头上打转,长长的睫毛下是一双琉璃般通透的眼睛,里面倒映着窗外明亮的城市。 “不错,比以前有进步很多,也许不久之后,我就会成为绘梨衣的手下败将吧?”源稚生也坐在了她身边,摸摸她的头顶。 绘梨衣的表情依旧没什么变化,闷闷不乐并没缓解。 “哥哥在骗人。”绘梨衣在小本子上写。 源稚生苦笑,显然他这句鼓励的话太假了,一眼就被看穿,如果哪天绘梨衣真的在剑术上击败了源稚生,那大概率不是她天生就是当剑豪的料,而是源稚生放水放出海了。 “好吧,我承认后半句可能存疑,但前半句没真没毛病,你的确进步很大,干掉我或许不现实,但干掉乌鸦或夜叉他们还算指日可待。”源稚生这次没有说违心话。 “真的?”绘梨衣的眼睛一动。 “当然是真的。”源稚生点头,“中场休息,玩玩游戏吧。” 激战过后,两人开始休息,绘梨衣从裙兜里摸出一台psp,源稚生也拿出同样的掌机,《街头霸王》的背景音乐开始跳动。 最近很长一段时间,两人都像今天这样,早上晨起练剑,中午打一会游戏,接下来整个下午时间都是绘梨衣的,源稚生不再干扰。 是源稚生最先提出教她剑术的,毕竟......毕竟他其实也没啥事可干,作为黑道至尊,他只需要在那么一两件大事上拍板就行,其余的大多数时间应该都用来研究帝王术一类的玄学玩意。 可惜,他并不觉得自己能在这个位置上干很久,不用学这些神神叨叨的东西,所以他一天下来大部分时间都是空闲的。 按照这个思路,绘梨衣也没必要学剑道才对,她大概率遇不上需要舞刀弄枪才能干掉的敌人。 但源稚生又总觉得她必须得学会拿起武器才行,也许将来有一天他不在了,需要她自己来保护自己。 学会拿起武器,未必是真的需要用这把武器,而是仅仅只需看着手中的武器,就会产生一种自己已经长大的感觉,既然长大了,那就担起一些责任吧。 源稚生不知道这样做对不对,某种意义而言,让绘梨衣接触武器有一定风险,谁也不知道她身为危险混血种那进攻性的一面会不会因此觉醒,但现在局势特殊,人人都得战斗,她也不例外。 最开始绘梨衣当然是极不情愿时间被占用的,但是试着对打了几次后,她也逐渐来了兴趣。 毕竟剑道是门讲究输赢的竞技,很容易就能勾起一个人的好胜心来,也许在她的心里,悄悄地种下了一个“一定要击败哥哥”的愿望。 “最近很忙吗?”绘梨衣抽空写字。 “挺忙的,我们和学院本部的人终于重新达成盟约了,这几天都在商讨具体事项,接下来家族的经营状况会好过许多,我也能带你去外面的餐馆吃饭了。” “期待。” 虽然只有短短一个词,但源稚生能从其中感受到兴高采烈,他顺便多说几句:“对我而言,更好的消息是他们的新闻部终于能停止抹黑我了,不会再发布诋毁我的视频。” “是这个视频吗?” 绘梨衣将手机递了出去,里面赫然是几个月前格蕾尔雇佣一大批黑叔叔狂吻源稚生照片的视频。 “为什么你也收到了这玩意!”源稚生傻眼,胸口一痛。 看样子他还是低估了卡塞尔对蛇岐八家的渗透程度,没想到他们居然连绘梨衣的手机都能定位到! 搞不好,昂热真地能提前一天比他这个大家长知晓蛇岐八家的内部动向,这没准不是段子。! “很有趣。”绘梨衣对视频内容作出好评。 “不,一点也不有趣,快删掉快删掉,看多了会做噩梦的。”源稚生扶着疼痛万分的脑阔。 “不。” 绘梨衣一个麻利,将手机猫回了口袋里,坚决不让它被抢走。 源稚生有些崩溃,既然连绘梨衣都不肯就范,可想而知蛇岐八家上下,究竟有多少人将这则视频一直保存在手机深处,有事没事拿出来乐呵两下。 接受现实后,源稚生平复了下来,继续聊天:“对了,说起来,今天下午会有一个和你差不多大的女孩从学院本部过来,也许你们能成为好朋友。” “她打游戏厉害吗?” “这个不清楚,但据说她挺喜欢打麻将......我也不太明白,最近学院风气就是这样,怪怪的。”源稚生摸了摸后脑勺。 “麻将?《天才麻将少女》那种?” “差不多,但她到底打什么规则我不太了解,也许和日本规则不一样。” 源稚生心说你还真就说对了,卡塞尔那几个叱咤校园的女帝,人均热衷于锤麻将,而且个个人菜瘾大,虽然凑不成天才麻将少女,但凑个麻将少女还是绰绰有余的。 原本在绘梨衣的教育环节中,并没有学院本部,秘党这些势力划分的词,但是......至从橘政宗这个人消失后,源稚生不禁怀疑之前的教育路线是错误的,开始试着告诉她一些虽然无聊但现实的东西。 “好了,今天就到此结束。”最后一局游戏结束后,源稚生收起了游戏机,从窗前起身。 绘梨衣朝他挥挥手,表示告别。 “下次可以试试麻将。” 源稚生一愣,不禁苦笑:“这么急着想交朋友吗?女孩子之间,因为打麻将才交上朋友,这不太好吧?” 因打麻将才交上朋友的女孩往往不叫女孩,叫退休了没事干的大妈,而交的朋友往往也不叫朋友,叫牌友。 但......没准也不是不行,两个因麻将而产生友谊的女孩,听上去怪好玩的。 “麻将,不是女高中生之间流行的游戏吗?”绘梨衣根据自身的动画储备知识来理解世界。 “这.......”源稚生一时难以回答。 “好吧,我会陪你尝试麻将的。”源稚生干脆答应,反正......反正这玩意他也挺爱的。 忽然,源稚生像记起来了什么事一样,自言自语:“等等,我好像忘了告诉樱,S级......是个女性。” ...... ...... 羽田机场。 白色的铁鸟从天空里划过,留下游轮般的轨迹。 西子月拖着行李箱走出机场,迎面遇上了蛇岐八家的欢迎大队。 看着这支规模豪华的队伍,西子月愣住了。 来这里之前,她向诸位师兄师姐们请教过,蛇岐八家究竟是一个怎样的组织,与他们打交道有什么注意事项。 最后得出的结论是……甭管他们是什么纪律严明、奉行极道文化的黑道组织都不用在意,统统无视就好。 现在时代变了,秘党与蛇岐八家重新达成盟约,在这个盟约中,秘党无疑是占据主动的一方,我方独一无二的S级学员兼任新科选美冠军前往日本,蛇岐八家肯定只会放下一切架子,派出最豪华的代表团来迎接。 唯一需要注意的事项,是他们也许会采取色诱战术,直接弄一群花枝招展的牛郎过来搔首弄姿,到时候她可得把持住点。 可此刻出现在西子月面前的非但不是牛郎团,而是完全相反的东西——一支美少女天团! 一大群穿着黑色西装短裙,风格各异的美少女正对她保持着夹道欢迎的态势,从大和抚子式的温润美人到深色肌肤的辣妹一应俱全,对某些人而言简直就是后宫天堂。 西子月凌乱了。 在她的认知中,蛇岐八家正从一群赤膊纹身的壮汉蜕变为一个闪亮亮的亚洲女子天团,家族成员超过95%以上都是人类高质量女性。 莫非这是蛇岐八家的阴谋? 故意搞一群美少女上来向她示威,比一比谁更美? 如果是后面那个答案就太好了,她最近刚获得卡塞尔的选美冠军,拖再多的偶像级美少女来也只能是炮灰,想要与她正面交锋,起码也得是公主级。 “请问......您是西子月?”一名梳着剑道马尾的高挑女性走到她面前来,在场只有她穿着西装裤,俨然是这群女孩的领队。 她胸口的名片上写着矢吹樱。 “是我,洛朗校董让我过来的,还得到了昂热校长的假期许可。”西子月说,依旧用好奇的目光打量周围,“这个是你们的日常欢迎方式?” “这......是日常,也不是日常。”矢吹樱难以回答这个问题。 卡塞尔的S级学生于今日拜访蛇岐八家这事,她几个小时前才知道,而且只被简单告知了对方的姓名,所乘坐的班次,以及行李箱上会有半朽世界树的标志。 她没想太多,下意识觉得S级肯定是男性,索性从犬山家旗下的部门拉了一大群美少女过来,以此展示与秘党结盟的诚意,顺便也当做是拉拢S级。 可现在看来,她得从杰尼斯事务所或者高天原牛郎店拉人才行。 西子月从矢吹樱的这番难以错词中读懂了什么。 这简直就是用心良苦啊……呸,用心险恶啊! “各位请回到各自的工作岗位吧,向导一个人就够了。”西子月看着周围,目光平静如湖。 “谢谢理解。” 遣散她们后,西子月坐上了一辆雷克萨斯轿车,顺着高架桥驶向城市的中心,繁华的楼宇与街景在眼前展开,阳光并不明媚,昏昏暗暗,仿佛随时都会有一场雨落下来。 最近全世界的天气好像都是这样的,冷冷地闷着,到处都蒙上了一层灰色的滤镜。 “是第一次到日本吗?”驾驶座上,樱似乎想聊点什么。 “是第一次,感觉这里和想象的有些不一样。” “比如人们的颜色一点也不花哨绚丽,街道上也没有粉色头发或蓝色头发的行人?”樱说。 “不,这倒不至于……”西子月嘟哝。 “抱歉,我们头一次招待本部派来的女性专员,还不太习惯。”樱微笑着。 “学院本部以前只派男性来吗?”西子月听出了不好体验。 “毕竟要是来的是女孩子,对我们这边恐怕会很不习惯吧……害怕被我们裸吊在东京铁塔上之类的。” “等等,意思是男性就不怕这个了?”西子月觉得这槽难以下嘴。 “不,只是玩笑而已,目前我们还未将这个想法付诸实践。” “这……你刚才是不是亲口承认,你们的确打算这么干过。”西子月小声哔哔。 通往源氏重工的路上,两人有说有笑……疑似。 透过后视镜,矢吹樱好奇地打量着这个神奇的卡塞尔S级,总觉得她与想象中大相庭径。 在她的认知中,能够担当S级称号的混血种,应该是一个年轻版的昂热,有着深不可测的眼神,谈吐间充满了睿智,无论做什么事,都有一种一切尽在他掌握的从容。 但这个女孩显然没有这样的气势,她的目光始终游离在窗外的街景,那不是警戒周围的眼神,而是单纯对异国他乡的好奇。 矢吹樱心中微笑,潜意识觉得把对方当成妹妹就行。 当然她并不知道,西子月之所以关注车窗外的街景,不是因为初到异国的新奇感,而是......她在寻找路明非曾在这里活动过的痕迹。 第十二章 · 父-承-子业 夜幕降临在了东京,路灯依次点亮,整座城市在寒夜中散发着橘黄色的温暖气息。 雷克萨斯轿车停在了黑色的摩天大楼前,西子月从车里钻出来,仰望着它,有种喘不过气的压迫感。 在淡雅色的灰色楼群中,突然出现这么一座黑铁般的大楼,显得格外突兀,像是某种不合群的生物。 “这就是我们的总部了,源氏重工,也是日本分部的大本营。”樱说。 “我还以为你们是住在深宅大院里。”西子月说,这是她对日式黑道的刻板印象,如果是西式黑帮,则会住城堡。 “家族本来的大本营确实是这么一个地方,那是一座深山里的神社,如果有兴趣的话,可以带您去参观那里。” “山里的神社?会有巫女吗?”西子月下意识问。 “当然有,不过更多的是神官,许多从一线退下来的前辈都会选择放下武器,以一个神官的身份渡过余生,以此洗清自身的罪孽。” “听上去是个很可怕的地方。” “那当然,神社说到底,也是宗教祭祀的地方,很多与鬼神有关的故事都以这里为舞台发生......跨过鸟居,所抵达的就是神界,好比日本海沟里的那座高天原,它严格意义上的入口就是一座鸟居,或者说是门。” “门?”西子月隐约嗅到了猎物。 “总之我也不太清楚,只能提醒你,如果在以后的任务中遇到了鸟居一类的东西,请务必小心,没人知道从那下方穿过之后,你是否还在现实世界。” 西子月点头,明明只是好奇问一问神社有关的事,这人却硬生生给你扯到了工作问题上......也许这是本地特色,社畜。 顺着大厦前方的台阶拾级而上,自动玻璃门左右滑开,宽阔的大厅映入眼帘,醒神的香水味四处弥漫。 这里和普通商务中心几乎没有区别,随处可见抱着文件跑来跑去的职员,还有穿着条纹西装、明显带着杀气的男人,他们有时会向西子月递来一个充满敌意的眼神,但在西子月扭头的一刻,他们又会迅速把目光移开。 出乎意料的是,这里的女性也挺多,她们穿着蓝色格子的马甲裙,有礼貌地向每个擦面而过的人打招呼,随便一个微笑都能在背后开出温润尔雅的水仙花。 如果不考虑他们那过于劲爆谈话内容,西子月简直都要以为自己正在游览某世界五百强总部。 谈话A—— “课长!大事不妙!有一群女人正在上野公园里进行反黑游行,也许是抗议我们最近干涉娱乐行业过多。” “游就游呗,一群有闲暇游行的女人能掀起什么风浪?” “可问题她们其中有激进分子是裸着的......” “还有这种好事?快调一个摄影组去,长得漂亮就保存录像,长得不好看就攻击她们败坏风俗。” “可问题在于那个裸着的女人是部长的女儿......” “快!拦住她们!不要让部长知道这件事,不然我们往后三年的年终奖金都要打水漂!” 谈话B—— “高桥可真是个傻逼。” “喂!你这混账,竟然辱骂高桥组长,是活腻了吗?” “那么多叫高桥的,你怎么就知道我是在骂他啊!” “废话,我在他手下干了这么多年,他是不是傻逼,我还能不知道吗?” 谈话C—— “可恶啊!由于与秘党重新结盟,我重仓的股票又打水漂了!” “你买的啥股票啊?我最近没看到相关股票下跌的新闻,反倒是我们家族的股市行情一片大好。” “做空我们家族的股票。” “你他妈......” 唔......该怎么说才好呢? 大家都挺有干劲的样子?这就是新一代的黑道组织么? 西子月觉得自己的人生阅历值正在不断+1+1+1+1...... 在侧写的网罗下,来自四面八方的气息都被她捕捉到了,像是感受到了从丝弦上传来的震动。 有人在烦恼,有人在抱怨,有人在恐惧..... 很少有正面情绪传来,大家都不怎么开心,一道道嘈杂的音符,共同营造出了这个黑道总部的氛围,一个潜藏在阴影里的社会。 “大家都好像很焦虑。”西子月看着周围说,眼神是侧写式的黯淡状态。 “不好意思,由于最近家族经营出了点状况,又忙着与秘党重新签订盟约,以至于大家精神都很疲惫。”樱的笑里含着苦意,也许她过得也不怎么样。 “我听说两年前,恺撒小队来日本,也是你接待的吧?”西子月忽然问。 “是的,我为他们两人介绍源氏重工里楼层与部门的运营情况,一直将他们送到醒神寺前。” “这样啊。”西子月注意到了,对方用的称谓是“两个人”,显然只指楚子航与恺撒,而没有路明非。 她之前有个猜想,也许白王血裔一系的混血种能凭着精神力的属性或多或少记得点什么,但现在看来这个猜想是错误的。 也许,只有少数那么几个血统极其强大的家伙才有记得他的可能性。 在樱的向导下,电梯逐层上升,大门在西子月面前依次推开,她在这个庞然大物的内部畅行无阻。 “这里是第三十层,是我们的战略部,只有相当有地位的老人才能进入这里,洛朗校董现在就在这里,与老人们聊天。”樱推开了这一层的大门,宽敞的和风间呈现在西子月面前。 宴会般的欢笑声从房间内传出,其中就有伊丽莎白的声音。 “洛朗校董好雅兴,没想到您年少时居然有这么风流潇洒的经历,实乃一代女中豪杰,这杯老夫敬您!”一名身穿墨绿色和服的老人向伊丽莎白端起小酒杯,挽着袖子将其一饮而尽,周围的人都在鼓掌。 又有一个老人兴冲冲追问:“然后呢?您既然选择参加那位贵公子的舞会,想必一定做好万全准备吧?” 伊丽莎白用一把小团扇遮在面前,笑不露齿:“我的准备很简单,我那天选择了最豪华长款的礼裙,当我拖着那身裙子走入舞池中时,所有人都被惊呆了,万全没想到我的妹妹正藏在我的裙子里,随时准备冲出来保护我。” “用裙子藏人?哈哈,不愧是洛朗校董,香艳又智慧,妙计,妙计!” “那最后呢?” “最后和各位想得一样,当那位公子打算对我图谋不轨时,我掀起了裙子,不过他并没看到想看到的景色,反倒是被我和妹妹一人一脚,踹进了香槟的泳池里,我们两个掉头就撞出窗户,跨上一辆哈雷式摩托车,迎着月光逃亡而去。” 宴会的气氛已然来到最高潮,在众位老人的鼓掌起哄下,伊丽莎白也娴熟优雅地挽袖一饮,再将喝完的酒杯示意众人,表明自己这一口气将这杯酒干完了,老人们无不鼓掌。 西子月的画风有些灰白。 显然伊丽莎白已经陪这群战略部的老人喝了很久,榻榻米上摆着好几个空酒瓶,吃剩的空盘散落一地。 也许是为了入乡随俗,她也换上了一身粉白色的和服,淡金色的长发高高挽起,玉色的发钗穿插其中,妆容也向日式靠拢,粉扑扑的。 她的腰后还绑着蝴蝶结的缎带,俨然是妙龄少女的做派,几杯酒下肚后,她的面颊也泛起了吹弹可破的红润,眼睛里多出了几分明媚,风情迷人。 “能先退出去一下再进来吗?我觉得打开方式有点不对。”西子月眼角抽搐,扶颚摇头,有种说不上来的猎奇感。 虽然伊丽莎白年龄成谜,但当这些人的孙女应该不成问题,然而就是这么隔着无数条代沟的年纪,她依旧能与对方打成一片,到底是她厉害呢,还是对面菜呢? “无论您重新进来几次,都只会看到这幅画面,不用怀疑自己的眼睛。”樱说。 “她这是在效仿福利院敬老活动?”西子月逐渐抚平眼角的抽搐。 “普通的聊天而已,如您所见,洛朗校董很受战略部老人们的欢迎,仅仅依靠口才和美貌,就把他们弄得神魂颠倒。” “这......用神魂颠倒这种词,真的大丈夫?”西子月一耸。 “也对,总之洛朗校董是个挺有魅力的人,以前都是由樱井七海家主来陪战略部的老人们聊天解闷,没想到洛朗校董这么快就上手了这份工作。” “接下来让我和她单独谈谈吧。”西子月叹气。 她走向了那个闹哄哄的聚会中心,她凑近的一刻,老人们似乎都认出了她卡塞尔S级专员的身份,纷纷起立,向她鞠躬,然后离开这间屋子。 前一刻还欢声笑语的养老院氛围,立刻变得安静下来。 “初到日本,有去秋叶原朝朝圣吗?我知道你们年轻人最喜欢那里。”省去打招呼的环节,伊丽莎白直接搭话。 “当然没有,也不准备去,就算我真要朝圣,我也肯定去池袋朝圣。”西子月说。 “池袋吗?不太明白那里有什么。”伊丽莎白的脸色依旧很红,她找了一个没用过的杯子,为西子月斟了一杯。 “你不会真喝醉了吧?”西子月有些担忧,不禁想起了上次暑假时,她和伊丽莎白狂灌针对混血种特制的冰酒,结果双双不省人事。 那好歹是在自己的地盘上醉倒,这要是醉倒在别人的地盘上,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当然不会,普通的小酒而已,以我们的血统强度,酒精很快就会被过滤掉,再醉成上次那副失态模样,大概不可能。”伊丽莎白的眼神和往常没什么区别,只是脸颊上带着酒红。 “所以这几天你在日本当人质,当得这么开心?”西子月小口咪着酒,嘀咕道,“我还以为这是份苦差活。” “的确是份苦差活,虽然有一堆人跑前跑后伺候你,但你其实并没有多少私人空间,只有等到晚上,大家都睡着了的时候,我才能借用言灵和朋友们聊聊天,顺便安排工作。” 这么说起来,梦境花园的确是个方便的言灵,如果是其他家主被当人质送过来,难免会造成家族事务运转不灵,或者权力被架空,但对伊丽莎白来说则不存在这些问题,这人质由她来当再适合不过了。 “听上去更美满了,白天有仆人伺候,晚上还有自由活动时间。”西子月随手将一块小寿司放进嘴里,嚼了嚼,“而且东西也挺好吃的。” “是啊,日本人用来搞享受的花招真多,我简直都不想回去了,有时候我简直都怀疑这是不是他们准备的糖衣炮弹......你也被这么炮弹了一下吗?”伊丽莎白问。 “差不多,他们不知道我是女性,组了一个排的美少女去迎接我,如果知道的话......也许我现在正坐在高天原的第二层里,被一大群牛郎伺候着。” “哦?那听上去可真棒,顺带一提,庞贝现在就在高天原里。” “什么?”西子月一惊,寿司吓得掉地上了。 她犹如被霹雳住了,思维持续性短路。 高天原是东京,乃至全世界最顶级的牛郎店,之所以这地方频频出现在卡塞尔学生们的口中,是因为师兄们曾在这里为了十几万日元的酒水提成出卖色相,努力奋斗。 高天原,已经是卡塞尔名梗了。 总而言之,这是个消费男色的地方,又称女性减压会所,如果伊丽莎白出现在这里,西子月丝毫不会觉得奇怪,可庞贝出现在那里是闹哪样?他不是应该一个劲地往玉藻前里钻吗? 西子月越想越觉得诡异。 “用他的话来说,这叫加图索家族的血脉,漂亮的女孩子哪里都有,但顶级的牛郎未必多见,加图索的男人从来只追求最顶级的,不论究竟是女色还是男色。”伊丽莎白似乎很了解对方。 “好吧,祝他在那里玩的开心,早日找到心仪的蓝颜知己。”西子月干脆看开一些,拉开一灌啤酒,豪爽下灌。 “不,他去那里是为了当牛郎。” “咳!”西子月一口啤酒呛飞了。 原来如此!这是父承子业啊!一切都串联上了! 神经吧这是! .. 第十三章 · 这里的许多人,都死过一次 “所以说,庞贝现在的情况是父承子业?还是说这也是加图索家的传统?”西子月用纸巾擦脸。 “无论是哪个,都不影响他本来的目的......约会小母马。”伊丽莎白语重心长,“你要这样想,他去玉藻前是约会女人,去高天原当牛郎同样也是为了约会女人,既然如此,干嘛不选择能一边挣钱,一边躺在女人胸口前撒娇的活呢?” “可是玉藻前的姑娘都是美少女,来牛郎店的姑娘......我觉得更多的是肥婆或大妈。” 之所以产生这样想法,除了固有印象外,卡塞尔巨著《东瀛斩龙传》同样也起到了推波助澜的效果。 根据那本小说的描述,师兄们曾遭遇过肥婆与她闺蜜团的刁难,以及关西麻将协会副理事长的制裁......见鬼!怎么又绕到麻将上去了! 伊丽莎白甩甩手指,舌头一啧一啧,露出“你还太年轻”的表情。 “作为世界顶级的牛郎店,它的客户也自然是顶级的女性,比如公司高管,比如当红乐队主唱,地位越高的女性往往更看重保养与气质......而且对于身居足够高位置的男性来说,对女人的要求也不仅局限于脸蛋和身材,更注重女方的身份,好比颜值相当的丫鬟与女王,当然是征服女王更有成就感.......尤其是以下犯上......” “停,有关这个话题的讨论到此为止,再这么说下去你马上就要变成和庞贝一样的大叔。”西子月冷冷切断话题。 说是这么说的,但实际上伊丽莎白在她心中一直有大叔的一面,可奈何这人的皮囊太过好看,即使大叔的那一面流露出来,也会被误认为是母性光环在闪烁。 “这里有安装摄像头或窃听器吗?”西子月压低声线,特工的一面开始体现出来。 “没有,而且他们多半也不敢这么做。”伊丽莎白说。 “现在是什么情况,需要我做什么?”西子月的目光拘谨扫过四周,确认这间房除了她,就只有眼前这漂亮的和服大阿姨。 “虽然我和庞贝是同时来到蛇岐八家,但我们没有任何交集,我在北海道泡温泉的时候,他正在东京猎艳,我回到东京后,他已经搬入了高天原,从今往后到住那里。” “听上去他好像已经把那里当成第二个家了。”西子月嘀咕,越来越觉得这货是个奇葩。 “有兴趣的话,你可以去指名他,试一试他的年上魅力对你管不管用。”伊丽莎白朝她露出狡黠的微笑,也许她是认真的。 “也就是说他为了避开你,将高天原选做了临时据点?”无视伊丽莎白的玩笑,西子月敏锐发问。 “真棒,你越来越像福尔摩斯了,一下子就发现了华点。” “他果然是在躲你吗?”西子月依旧低声。 “虽然没有证据,但我感觉就是这样的,他知道我是来监视他的,所以一直与我保持距离......这不就更能说明,他来日本确实另有目的了吗?”伊丽莎白挑动眉毛。 “那他的目标究竟是什么呢?”西子月不由自主地低头思索。 “委实说,蛇岐八家对我们而言,已经没有多少有价值的机密了,不论是辉夜姬的设计图,还是他们家族博物馆的壁画,我们都知道的一清二楚......还有他们樱井家主与风魔家族,以及龙马家主之间的风流往事......你不吐槽一下最后这句话么?”伊丽莎白好奇地看着西子月。 西子月淡淡定定:“我早就知道了,《东瀛斩龙传》里写的清清楚楚,换句话说卡塞尔全体师生都对此事了然于胸。” “这样啊,那还真是小看了你们呢。”伊丽莎白有些赞叹。 唔......非要说的话,她们这两人的对话态度才最值得吐槽,毫无波澜地研究起了别人家的八卦黑料。 西子月抬起头,将目光望向窗外,看着这座灯火朦胧的城市。 纵然这座城市如宝石般瑰丽,但在它精致的外表下,又有数不清的秘密。 2011年的春天,这座城市位于一场风暴的中心,在数千万市民毫无察觉的情况下,东京与毁灭擦肩而过。 来这里之前,她成功借阅到了2011年日本事件的任务卷宗,大致了解了任务的全过程......《东瀛斩龙传》果然是本垃圾小说,太监得大快人心。 任务的起因是学院在日本海沟深处捕捉到了一个神秘的心跳声,初步鉴定为即将孕育而出的龙类胚胎,昂热派出恺撒与楚子航的王牌组合赴日,下潜深海将这个胚胎摧毁。 紧接着是海底火山爆发,日本分部叛变,恺撒小组生死不明,第七舰队阻击尸守群登陆,自卡塞尔成立起,从未遇见如此错综复杂的局面。 关键时刻,昂热御驾亲征,王牌二人组奇迹般存活,还一路辗转到了一家位于新宿区的牛郎店,时刻准备反攻源氏重工。 于此同时,蛇岐八家也正忙着打黑道内战,战火从东向西,也从南向北席卷了日本境内,猛鬼众的心脏地带,极乐馆被付之一炬。 黑道战争进行的同时,卡塞尔小组也潜入进了源氏重工,虽然本意是炸掉辉夜姬,但却莫名其妙和敌方老大发在烈火中建立了深厚友谊...... 芬格尔是在这次战役的后期才入伙的,亏他还能把自己当成全程参与的第一主角来写...... 故事的最高潮在东京铁塔之上揭开帷幕,各方势力入场,力求击杀王将,但最终结果却失败了,王将再次复苏,恺撒小组被迫转向与蛇岐八家合作。 合作的谈判地点选在了高天原,谈判的双方代表为源稚生,以及他的弟弟,猛鬼众的二号人物源稚女。 可在兄弟双方即将见面时,一场突如其来的海啸却席卷而来,大半个东京都被淹没,猛鬼众的成员发动了蓄谋已久的反攻。 正当一切都矛盾都将被推向顶点时,猛鬼众却忽然停止了进攻,转而紧急撤退,故事的高潮断崖式归零。 在那之后,是一段不可思议的风平浪静,猛鬼众好像忽然从世界上消失掉了,需要处理的死侍事件也急剧减少,仿佛有一股力量将猛鬼众与进化药剂从世界上抹除掉了......直到两年后,风魔家才接到猛鬼众要登陆马耳他岛的消息。 这次事件的句号画下得太过诡异,存在太多不明因素,以至于让人觉得它并没结束,或者它正以另一种方式发生着。 但这只是世界线修改后的剧本,真实的剧本并有这样美好的结局。 西子月问过楚子航所谓的“真实世界线”,虽然他的记忆也很模糊,但大致能从这些碎片化的记忆中拼凑出一个堪称惨烈的结局。 从见到矢吹樱的一刻起,她就对所谓的惨烈结局有了初步认知......这个女人,和酒德亚纪还有叶胜他们一样,都“死过”一次。 在某个下着小雨的夜里,她在东京铁塔的顶端一跃而下,无数道扭曲的黑影追逐着她跃然于空中的身姿......那些黑影的侧写效果很不清晰,但大致能推测出那是死侍。 进入源氏重工后,这种死亡气息加深......这栋楼的绝大部分人,都死过一次。 受于这些浓厚的死亡气息干扰,她并没能捕捉到路明非的身影。 “嘿一嘿,别走神了,我们正在谈论正事呢。”伊丽莎白拍了拍手,像是幼儿园老师想方设法将孩子们的注意力拉回来。 “刚才说到哪了?”西子月很快回过神。 “说到了庞贝的目的......虽然现在蛇岐八的重要机密已经被我们扒光了,但他们手中的确还捏着一张很重磅的牌,也是他们的王牌。”伊丽莎白竖起了一根手指。 “赫尔佐格的资料库。”她说。 “赫尔佐格的资料库?”西子月一愣。 “日本那次事件过后,蛇岐八家清点财产受损情况,无意间发现了赫尔佐格的资料库,据说里面装满了他对龙族的研究,蛇岐八家的高层在见到这些资料后都轰动了......并非里面所记载的东西太过惊世骇俗,而是它们已故的大家长,橘政宗和王将是同一人,他以老师的身份掌控了双方的领袖,利用猛鬼众和蛇岐八家的斗争矛盾获取利益。” “可以想象他们的轰动,多年以来的精神导师居然是幕后黑手,但也能理解他们的愤怒。”西子月说。 没有什么比背叛更伤人的事,尤其是被你最信任喜欢的人背叛,蛇岐八家无疑会追杀赫尔佐格到天涯海角,这也是他们与秘党再次合作的重要条件。 “我们不知道那间资料库的位置,也不知道里面到底装有什么东西,但加图索家对它肯定感兴趣,甚至不惜派出家主前来刺探。” “可是根据合作盟约,他们不是迟早要向我们开放这批资料吗?” “也许他们等不及了吧。”伊丽莎白低低地说。 西子月从这番话里听出了弦外之音。 加图索家族也许事先就知道,这批资料里面的东西对他们很重要,重要到必须立刻获得。 “那我该怎么做?提前打弄清这个资料库的下落,将它守好?” “既然你都找到了它,提前翻阅浏览不是更好吗?”伊丽莎白眉目传神。 西子月一愣:“有道理。” 虽然不知道里面具体记载着些什么,但出于强烈的好奇心,以及作死的猎奇心,她的确很有兴趣窥探一下这位龙族伟大科学家留下的珍贵记录。 “那对于庞贝,我们到底该怎么办?”西子月问。 “老实说,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虽然加图索很可疑,昂热校长又拜托我盯紧他,可他毕竟也是校董会的一员,还是决定权最大的那个,如果没有决定性的证据,很难判断他立场有没有问题。” “而且,即便庞贝在潜入赫尔佐格的资料库时被我们抓到现行,也很难说明什么,没准人家只是单纯为家族谋点小私利。” 西子月点点头,明白了这层矛盾。 在当下这张复杂的棋盘上,庞贝这枚棋所代表的是一个未知数,他也许立场存疑,但并非敌人,伊丽莎白这次自告奋勇,并非是为了挫败他的阴谋,而是纯粹的盯梢。 “非要说的话,未知数还有一个......白王。”伊丽莎白的眼神忽然敏锐,说出了这个让混血种胆寒的名讳。 在2011那场针对神的战役中,蛇岐八家挖穿了一条直通赤鬼川的隧道,将整个以神为中心的龙族亚种生态群灌进红井,再用五千吨水银混合铝剂燃烧弹投进井中,将里面的龙族亚种连同神一起烧死。 那场燃烧在面积达一平方公里的深井中持续了足足一整天,它所引起的动静连气象局都惊动了,光与热仿佛冲天的彼岸花,没有任何生物能从这样的酷刑下逃生。 燃烧过后,蛇岐八家从冷却的井水中捞出了数量惊人的龙族亚种残骸,但并没发现神一类的东西,每一具残骸都有正式的龙族生物学名称。 它似乎也消失了,和赫尔佐格一起。 有人觉得赫尔佐格当时之所以撤退,就是因为已经得到了它,有人则觉得它依旧存在于日本的某个角落。 前者基本可以否定了,如果他真得到了神,今日的世界绝不会如此和平,他也绝不会与他人合作,如此一来只能是后者。 当然也有第三种可能,蛇岐八家的确靠水银兑铝剂燃烧弹的方式将神杀死了,杀到尸骨无存......他们自己也不太相信这个结果。 种种不确定因素叠加在一起,为日本这片土地笼上了一层寂静岭般的迷雾,天上无时不刻飘落着火山的灰烬。 “好吧,我危言耸听了,也许这次日本之行没那么危险。”伊丽莎白舒心一笑,将阴霾都拨到了脑后,“你接下来准备做什么?有考虑去找上杉家主聊聊天吗?比如言灵·审判用户交流体验?” “听上去像是某种我和她用审判对轰的格斗游戏。” “哦,抱歉,总之我要表达的意思你明白的,大致指可爱女孩之间的午夜茶会。” “我会去找她的,但在此之前,我想先见一见源稚生,我有些问题要请教他。”西子月从榻榻米上起身。 忽然发现自己还有一张请假条…… 又站在了剧本的十字路口前,需要冷静地研究一下左拐、右拐还是直走。 说起来,我最近的收藏和订阅都有上涨的趋势,莫非我这本书还有救? 老规矩,战略性明天再更! 第十四章 · 听说新闻部部长和你关系不错? 几个小时过去,夜晚更深了。 城市的灯火逐一熄灭,街上的车流大幅度减少,一场夜雨淅淅沥沥地降了下来,空气变得湿润清新。 醒神寺内,源稚生已经等候多时。 这座藏于大厦内部的寺庙是蛇岐八家规格最高的会议室,前不久这里坐满了本家与秘党的高层,商讨结盟的具体事项,以及人质交换。 具体的结盟契约还需要一段时间才能拟订出来,而人质交换的事项已经敲定,蛇岐八家派出去的两位家主分别是樱井家主与犬山家主。 相较其他家主,这两人并无要职在身,龙马家主的另一层身份是自卫队军官,他要是突然消失不见,整个首相内阁都会惊动。 宫本家主也不能交出去,他是岩流研究所的首席,是蛇岐八家最重要的科学家,他也不能不在。 风魔小太郎倒是自告奋勇,不过还是被犬山家主劝了下来。 “让老夫去吧,我比您更擅长与昂热打交道。”犬山家主,犬山贺如是说道。 根据人质交换协议,他们两人将前往卡塞尔学院本部,一边当人质,一边充当临时教授,给学生们上上课,讲讲日本风情,促进东西文化交流……这是蛇岐八家有史以来第一次向卡塞尔输送师资力量,而不是留学生。 这次合作,也许是个不错的开端。 说起来,犬山君这次之所以主动前往卡塞尔,也许对付昂只是个借口,真正的理由应该是追逐昂热的步伐才对,很期待这对年龄加起来超过200岁的师徒在卡塞尔里相遇会发生什么,会当众大打出手吗? 源稚生有些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心态。 电梯传来叮的一声,源稚生立刻坐直,展露黑道大家长的气势。 接下来要见的人是卡塞尔S级,虽然不知道她的来意,但将气势撑足一点准没错,这是他在这个位置上干了这么久的心得。 而且他也不太想在一个小姑娘面前示以散漫,免得被看扁。 电梯的大门开启,木屐的声音踏出,清脆得像是竹筒添水。 源稚生愣住了,不是被对方的美貌震慑,而是……这又是个神经病!女神经病! 一袭樱白相间的和服窜入了他的眼帘,,还撑着一把杏粉色的油纸伞,朱雀与龙的图案跃然在她的衣袖上,如此不凡的气魄,丝毫不亚于她那师兄们的“天下一番”与“富士喷发”,甚至变本加厉。 这算什么?“龙飞凤舞”?还是“女帝”? 源稚生心力交瘁地捂住了脸,大家长的气势刚撑起没几秒就耷拉了下去。 还是原来的味道,卡塞尔派出的专员永远都是这么一副不着调的模样,不论男女。 “大家长,您好,我是卡塞尔13级学生,西子月。”西子月坐在他对面,花哨的粉伞收拢。 这样的彬彬有礼让源稚生心中相当感动,要知道,和她的师兄们第一次见面时,他可是直接被当成司机忽略了...... “很抱歉这么晚才有空接见你一下,最近事务很繁忙,请见谅。” 源稚生的眼神依旧很不自在,因为他从西子月身上的服饰上发现了许多奇怪的蕾丝与蝴蝶结......这跟不是什么正儿八经的和服,更像是某种哥特裙与本地礼服的杂交物。 “话题开始前,能先告诉我一下,你这身行头是......”源稚生再次扶额,眉头皱痛。 “这是伊丽莎白给我选的,她说日本人做事讲究细节与体面,我和他们的老大见面,必须要穿着正式。”西子月低头看了一眼腕袖,确认自己是否穿着正式。 “不,这个叫漫展式正式......”源稚生在心里小声哔哔吐槽。 “那你打伞来,是为了?”他继续抛出困惑。 “我听说这里是露天的,但现在看来情报有误。”西子月一五一十地回答。 她听醒神寺是间露天神社,第一反应是屋顶,但实际上它是建在大厦中间,露天的一面斜对着天空,雨水顺着屋檐落入景观湖中,屋内的人只需闲适赏雨,不用撑伞。 难得有一个靠谱回答,可问题在于这伞根本就是一把景观伞,虽然外形是油纸伞,但却棉质的,上面同样垂着蕾丝链条,用这种伞遮雨,本质和指望军情六处反苏联间谍渗透是同一种行为。 果然,卡塞尔从上至下,从校董至新生,人均脑回路存疑。 源稚生深深呼吸,摒清杂念,郑重自我介绍:“你好,我是蛇岐八家的大家长,源稚生,很高兴认识你。” 对付卡塞尔的人就得这样,不能被对方牵着思路走,得时刻把对话的主动权抢过来。 “你好。”西子月握住对方伸出来的手。 她皱眉了。 果然,这个男人身上也有那种的死过一次的感觉。 阴森可怖的地下室里,扭曲的鲜血从水泥里渗透出来,像雨一样掉落,如傀儡、也如女鬼的姑娘环绕着他,将刀锋一遍又一遍推入他的身体,血流成河。 男孩的笑声从黑暗深处传来,时而如凄厉,时而悲哀,仿佛有两张截然不同的面具在舞台上表演。 可最后那个男孩又变成了孤独柔弱的模样,不顾一切地在地狱般的回廊里狂奔,每间房背后都是他最害怕的景象。 这是她迄今为止所侧写到最可怕的死亡回放......就从这个叫源稚生的男人身上。 “是从我这里察觉到了什么吗?”源稚生观察到了西子月一闪而过的异样表情。 “你知道我的能力?”西子月问。 “陈家的女孩,言灵是钥匙,能力是侧写。”源稚生将手缓缓收了回来,坐姿端正,“别小看我们,虽然我们被秘党渗透得厉害,但并不代表我们失去了收集情报的能力。” “根据我们的情报显示,你的侧写在与一个人握手时,效果会被提升到最强,想必你应该是从我这里感知到了什么,才会露出不适的表情。”源稚生说。 西子月也点头:“应该是那次校友会吧,这个情报走漏了。” 六月份的校友会上,她在大庭广众之下对亚纪与叶胜这么做,想必当时应该有一双眼睛在不远处看着这一切,并听到了她与这俩人的对话,而那个人就是蛇岐八家安插在卡塞尔的特工。 “没错,你是卡塞尔的S级,我们当然会关注你,好比美军的十一艘航母无时不刻被其它国家关注,要是其中有一艘忽然消失不见,全世界都会紧张不安,猜测它去执行机密任务了。”源稚生说。 一番交谈下来,双方都对彼此的深浅有了一番认知。 显然这个看上去也挺神经的女孩并不废柴,能第一时间意识到秘密是何时何地走漏的。 源稚生就更不用说了,这个看上去荷尔蒙分泌不足,一脸疲惫的男人是货真价实的黑道至尊,除了拥有顶级的个人战力,还有庞大的阵营势力供他差遣。 “这么晚还要急着见我,应该是有许多机密情报想向我打探吧?”源稚生干脆开门见山,没有追问刚才侧写的问题。 “你可以打探,但不要对结果抱有过多期待,有些过于重要的秘密我是不会告诉你的。”他说。 “这里应该不处于监控范围下吧?”西子月看了看四周。 “保证没有。”源稚生稍微肃然,大致明白对方接下来的问题可能很机密。 “第一个问题,根据恺撒透露,在你们的壁画厅那一层中,有一张被不明人士窃取的壁画,那张画上的内容是什么?”西子月凑近问。 和源稚生想的一样,果然是些很敏感的问题。 “那个夜晚......发生的事可真多。”源稚生的思绪飘回过去。 那个夜晚,来自卡塞尔的两只老鼠在革命乐观主义精神指导下入侵了源氏重工。 而蛇岐八家则刚刚结束了与猛鬼众的黑道战争,遭到国会老爷的突击检查,急需转移资料,这才给了那两只老鼠可乘之机。 那个夜晚,当他赶到壁画厅的一刻,已经血流成河了,许多执行局的干部都躺在血泊里,那天晚上也是卡塞尔悍匪组合第一次以丝袜套头的姿态亮相。 根据尸检结果,所有的执行局干部都是被一把带锯齿的巨型武器一击秒杀,而且杀手速度很快,快到让这些精英们连武器都来不及拔出。 如果只是单纯的速度快,刹那这个言灵就够用了,但考虑到那个杀手除了要大开杀戒,还得以精细的手法剥下壁画,那就只能是时间零了,同为神速系言灵,但后者的精度比前者强太多。 当时蛇岐八家正处于重重危机之中,根本没有空处理这件事,危机解除后再去调查发现已经无从查起,只能让它成为一桩悬案。 “你是想用你的侧写能力调查这张壁画的下落。”源稚生问。 “说不定可以。”西子月说。 源稚生斟酌良久,摇摇头:“不记得,我已经不记得那副壁画的内容了。” “不记得?这么重要的事会忘记?” “那些壁画,本质上是炼金造物,它们所使用的材料特殊,当画师用这些材料创作的时候,会由衷地创作出最真实的东西,以此证明这些画作记载着最真实的历史。” “但它们还有另一层特性,那就是一旦被摧毁,所有人关于它的记忆都会遗忘。” “遗忘?”西子月心中一动。 这个词很容易让她就联想到了路明非,他也同样被遗忘。 “显而易见,盗取它的人在参悟了画中的秘密后,就将它摧毁了,从此世界上只有他一人知道。”源稚生说。 “可将它摧毁的话,参悟它秘密的人,也应该会立刻失忆吧?” “这我就不知道了,也许他预先留下了拓印本。”源稚生说,“很遗憾,我无法就这个问题帮助你。” 醒神寺内一下子安静了下来,雨声沙沙不绝,源稚生点燃了一根七星牌香烟仰面抽了起来,西子月则低头思考着些什么。 “第二个问题,有关过去,依然与记忆有关。”西子月很快调整回来。 源稚生等着对方发问,身体微微前倾。 “2011年,恺撒小队来到日本,执行龙渊计划,任务成员是只有恺撒和楚子航吗?” “没错,芬格尔是后来才加入进来的,亏他能在小说里把自己写成第一主角。”源稚生不屑。 忽然,他像意识到了什么似的:“等等,我没记错的话,你的室友是格蕾尔?新闻部部长?” “嗯。” 刚一嗯完,西子月顿觉事态不对。 仔细理一理,首先,格蕾尔是卡塞尔头号源黑,时不时给蛇岐八家发送点整活的内容。 然后自己是她的室友...... 等等!这波是自投罗网!放我回去! “继续问。”源稚生面无表情......或者说面色铁青。 “第二个问题,你对路明非这个名字有印象吗?”西子月的心跳开始期待加速。 “你是说被猎人网站上一直置顶到现在的悬赏贴?”源稚生理所当然地回答。 “换个提问方式,最初抵达日本的恺撒小组,你有没有觉得,其实存在第三个人?”西子月的目光更紧了。 “第三个人?”源稚生的眼睛里似乎闪过了些什么。 第三个人......第三个人......第三个人......他的心里始终回响着这个疑问。 好像的确有,但又好像没有。 “不,我想不起来。”源稚生皱眉摇头。 西子月知道自己的提问奏效了,正常情况下面对这种蠢问题肯定是“我上哪找第三个人”这种斩钉截铁的回答,而不是“我想不起来”这种犹犹豫豫。 “你的意思是,那个叫路明非的家伙,其实是和恺撒楚子航他们一起来日本的?” “没错。”西子月心中即将升起一股激动,觉得这家伙开窍了! 源稚生轻轻一笑:“你应该知道,我是白王血裔中的皇,想要修改我的精神记忆,可没那么容易。” 这......激动迅速回落,这人也从开窍重新被打回原形。 “我不记得那副壁画,是因为我对它不感兴趣,也不喜欢它,在我的记忆比重里,它所占据的部分微乎其微,而假如真像你说的那样,曾有一个人和恺撒楚子航他们一起,我应该对他印象很深刻才对,不可能忘记。” “只要是不想忘记的东西,都忘不掉吗?”西子月不知怎地,忽然就冒了这么一句。 “那当然,只要那个人对你足够重要。”源稚生的目光飘忽了起来,像是望到了很远的地方。 西子月心中一动,知道他在说他那个弟弟,源稚女。 高天原的兄弟谈判被海啸打断后,源稚女就处于下落不明状态,谁也不知道他现在在哪,也许是依旧被王将控制着,也许是自由了,去了某个陌生的城市生活。 “而且总能有一天再遇到对方。”西子月接话,笔直地看着他的眼睛。 “没错,总有一天......” 话说一半,源稚生回过神来,不禁一笑。 “这就是侧写?传说中读懂人心的技巧?”他微笑。 “就算不用侧写,也大致能明白你在说什么,只要事先了解情报。”西子月说。 “还有第三个问题吗?”源稚生问。 “能让我和上杉绘梨衣见一见吗?我也有同样的问题想咨询她......有关路明非。” 第十五章 · 你,stay nigh 电梯缓缓下降,门打开后,一条科幻风格的金属走道出现在了面前,消毒水的刺激味钻入鼻腔。 走廊长的一眼望不到头,排风扇的声音呜呜地运转,让人联想到荒废已久的工厂。 “很惊讶吧,没想到她就住在这种地方。”源稚生边走边说,面无表情,“这里不像一个青春女孩的住处,更像一座监狱。” 西子月对此不作评论。 根据楚子航的描述,因为血统过于危险,那个叫绘梨衣的女孩只能住在这间大厦的内部,二十四小时被医疗团队看护,相当于是被圈养。 眼前的这些金属板当然不是用来保护她的,更多的是防止她暴走失控,作为一个拥有高强度言灵·审判的混血种,只要她震怒,二十四小时拆掉这座城市绰绰有余。 这么一想,她还算幸运,只有接触莲与葵才能激活审判的最大威力,好比只有进入机体,机师才能化身为战争之神,走出机体后,她依旧是普通人,无论是上面的领导,还是下面的平民都将她当做英雄。 可一旦当这种力量完全与自己绑定在一起后,反而没那么美好,大家除了尊敬你之外,或许还会害怕你,到最后你可能就变成了鬼神一样令人敬而远之的东西。 “其实你和她挺像的。”源稚生看了一样西子月。 “你是说,同样拥有言灵·审判?”西子月问。 “不是这个,只是单纯的你和她在感觉上有点相似。”源稚生很难形容这种感觉,“比如你和她都很敏感,善于捕捉人心,每次我不专心地与她玩格斗游戏时,都被她看出来了。” 顿了顿,源稚生又说:“总之,虽然我同意你与她见面,但要是她对你不太感冒的话,那就算了吧。” “知道。” 两人很快走到了长廊的尽头,打开最后一扇金库风格的大门后,木制的长廊出现在脚下,场景突然从近未来转变为山中的古老庙宇。 来到一扇和式的木门前,源稚生敲了敲门:“绘梨衣,有睡着吗?” 门的另一边也传来了轻微震动,大意是没睡。 “我之前和你说的那个来自学院本部的同龄女生已经到了,有兴趣见见她吗?”源稚生说。 门外那边的震动声大了点,大意是......一个劲地点头说好? 还没等源稚生有所回应,门就被另一边迫不及待地拉开,白檀木的香味扑面而来,像是软软的羽毛在鼻间上划过。 出现在西子月面前的是一个有着暗红色长发的女孩,女孩一边擦着湿漉漉的头发,一边刷牙,满嘴都是牙膏沫,看样子是刚洗完澡准备睡觉。 她打量西子月的眼神里充满了好奇,还稍稍凑近,用鼻子嗅一嗅,显然她对西子月的第一印象不错,何止是没有敌意,简直善意十足。 这也很好理解,在上杉家主的这二十年人生光阴中,还真是......还真是没咋见过女人,尤其是同龄女孩。 自打她有记忆以来,就生活在蛇岐八家位于深山老林里的神社,抚养她长大的是一批男神官,少有巫女,照料她的医疗团队里也没几个护士,还都或多或少有些怕她。 樱井七海倒是一直在以阿姨的身份接近她,与她搭话聊天,但年龄代沟过大,共同语言为零,矢吹樱倒是与她见过几次面,但依旧不是个能合得来的人。 这么细数下来,西子月还真是这姑娘有史以来遇到的第一位同龄女孩。 “绘梨衣,能把衣服穿好吗?”源稚生有点血压上涌,脑阔发痛。 站在他们两人面前的绘梨衣,并没穿衣服,唯一的布料是搭在肩膀上的毛巾。 “她是女孩子。”绘梨衣用空气写字。 “不不不,这个与性别没关系......总之求求你去穿件衣服好不好?今晚我准许你晚点睡。”源稚生心力更加憔悴。 绘梨衣不情不愿地钻回卧室,拉开一扇壁橱的门,里面挂着清一色的巫女服,款式完全相同......银桑的衣柜,好像也是这么一个路数。 “可以了,她一点也不怕,你甚至还有些喜欢你。”源稚生说。 “感觉这东西,很奇妙,有些人你望见他的第一眼就充满了信任,有些人则就是不来电,就好比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她就是很信任我。”他继续感慨。 西子月的目光一直注视着在屋内换衣服的绘梨衣,和她想的有点不一样,看上去这么土的一妞,里面居然是穿黑色蕾丝款的......不仅如此,她的身高居然也挺高,比现在的西子月还要高半个脑袋,感情是个御姐。 “陈墨瞳......”西子月用极低的声音自言自语,心弦拉得紧紧的。 和楚子航说的一样,她的外形和陈墨瞳的确很像,同样罕见的暗红色发系,似乎身材也相同......简直就是一个模子里里刻出来的。 用楚子航的话来说,叫区分这两人不是看外貌,而是看气质,只有相当熟悉其中一方的人,才能立刻辨别出她们的差别。 这会是个巧合吗?真的只是单纯两人容貌相似吗? 其中有什么联系吗? “对了,你刚才说要问绘梨衣路明非什么的......随便提一提就行,不要把氛围弄太奇怪了。”源稚生提醒。 西子月点头。 还在醒神寺的时候,她和源稚生聊过这个问题。 根据西子月的描述,源稚生大概知道曾有一个叫路明非的家伙来过日本,还和恺撒小组一起,但因为不明原因他从所有人的记忆中消失了。 源稚生并不怎么相信这件离谱的事,但不介意相信,只要西子月没有图谋不轨的目的就行。 老实说,他还是挺希望绘梨衣能多一个同龄朋友,想来想去,来自卡塞尔的S级女武神再适合不过,实力强大的姑娘们总能找到些共同语言。 很快,换好一身巫女服的绘梨衣以女主人的姿态坐在了小茶几前,朝西子月点了点头,又用只有源稚生能理解的目光停留在他身上好久。 那眼神的意思大概是......哥哥,你不走吗? 源稚生的血压持续上涌。 “坐下吧,先自我介绍下吧。”源稚生带头坐在了茶几旁边。 他能理解绘梨衣初次见到同龄女孩的好奇与兴奋,但不会答应这么任性的要求。 虽然蛇岐八家与秘党达成了战略合作,但西子月也只是个外人,不能让她就这么与绘梨衣闭门聊天。 “上杉家主,你好,我叫西子月,今年17岁。” 西子月刚坐下来,小本本就递到了她面前,还有笔。 “把名字写下来吧。”源稚生说。 西子月照做,三个汉字出现在本子上,绘梨衣接过后,对着它们仔细打量,也许是想记住这仨字咋写。 作为回应,她也写下自己的名字,没想到她的汉字还写得挺好看。 “能和我做朋友吗?”绘梨衣问。 “没问题。” “能添加我的line好友吗?” “没问题。”西子月很好奇,你还有这玩意? 在她看来,这种常年处于圈养状态的女孩,对外通讯基本职能靠信鸽或漂流瓶。 “你的衣服很漂亮。” “你的巫女服也很好看。” “今晚能留下来过夜吗?” “没......” 正准备不假思索答应之际,西子月忽然意识到什么不对,下意识观察了一眼源稚生的脸色......依旧是铁青的苦瓜脸,短短几分钟之内,他身为兄长的威严竟接连遭到重创,绘梨衣提出这么隆重的请求,压根没理这么一个大活人在旁边。 和源稚生想的一样,如果他刚刚顺从绘梨衣的意思离开这里,这俩小姑娘保不齐今晚能干点惊天动地的事出来,轻则游戏通宵,重则趁夜一路向外狂奔。 其实仔细一想......也不是不可以,当然后者不行。 “你不是有问题想问绘梨衣吗?西子月。”源稚生说。 “绘梨衣,你......对路明非这个名字有印象吗?”西子月问这个问题时,身姿稍稍前倾。 她认真地注视着绘梨衣的眼睛,她对绘梨衣的期待值远远高于路明非。 楚子航说路明非在日本曾有过一段悲伤的感情,虽然他没明指对方是谁,但西子月大致能猜到那是绘梨衣。 从走入这间屋子起,她就能感受到某种悲伤的情绪在轻轻弥漫,像是氤氲的雨丝,淅淅沥沥地下着,一朵又一朵白色的泡沫在木质地板上开出。 让人想哭。 绘梨衣露出了思索的表情,指尖点在下颚前,似乎是在记忆库里翻来翻去,想要翻出“路明非”这三个字出来。 她摇摇头,写下“没有”。 源稚生松了口气,庆幸她没有与奇怪的东西扯上关系。 西子月的失望有些藏不住。 在侧写的感知下,她知道对方没有说谎,更何况这妞看上去也不像会说谎的样子。 源稚生好歹还有那么一丢丢的反应,但到了绘梨衣这里就真的是水花都没溅起来一个,仿佛她从没见过路明非这么一号人物。 怎么会这样? 说好的只要那个人只要对你足够重要,就肯定忘不掉呢? 白王血裔的精神系加成呢? 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就结果看来,她碰壁了。 “我说错了什么吗?”绘梨衣将本子递了过来,看着西子月。 “不,没有,你的回答很好,我其实就是希望你回答不知道。”西子月诚恳地说。 “可是你,好像不太高兴。” 西子月一愣,忽然意识到对方也是一个挺敏感的人,你要是露出了失望与不高兴,她立刻能察觉到。 她有些理解源稚生所说的“你们俩人”很像了。 也许这就是她被绘梨衣亲近的原因吧,人总是喜欢和同类在一起,比如怪物与怪物,如是想来路明非也是个怪物,他真与绘梨衣有过一腿也就不足为奇了。 “我承认,我有些不高兴,但那是我自己的问题,与绘梨衣没有关系。”不经意的笑意在西子月嘴边浮现。 她伸出手,试着去摸摸对方的头......还真摸到了,刚洗完未干的头发如绸缎般松软。 “好了,我现在高兴了。”西子月说。 绘梨衣点点头。 虽然才见面不到几分钟,对话也只有寥寥数句,但双方的好感值都不错。 绘梨衣突然不知道从哪里摸了个手柄出来,往西子月手中一塞。 “这啥?”西子月一愣,纳闷为啥这么一个古意盎然的地方会有手柄? “看那里。”源稚生往一旁指了指。 西子月看到了一台连接着游戏机的巨大液晶电视机。 她恍然大悟。 亏她还真以为绘梨衣这么久以来一直过着尼姑般清心寡欲的生活,搞了半天原来是死宅朴实无华的生活啊!这么一来,她瞬间就能理解为什么这妞连手机都有了。 “时间不早了,马上就11点,趁睡觉之前再打两把应该不成问题。”源稚生说,并没有上前加入游戏的意思。 一听到“打两把”这个虚数词,绘梨衣灵机一动,果断将《街霸》切出,转而改成《生化危机》。 “我说的两把,指的是《街霸》的两把!你忽然切出《生化危机》是想闹哪样!这玩意打两把,是想过圣诞节吗?”源稚生的槽力爆表,吐完槽后,心力更更加憔悴。 “切。”绘梨衣手速如飞,用手柄打字。 “拟声词就不用特地写出来了。”源稚生的额头上出现好几个井字。 没过多久,源稚生如同看开了一样,从榻榻米上起身,往门外走。 西子月正要跟上去时,却被制止了:“你就不用跟过来了,绘梨衣不是说了吗,希望你今晚留下来过夜。” “真的?”西子月问。 “是真的,我已经确认你没有敌意了,你不会伤害绘梨衣,既然如此......又有什么不能让你们在一起玩玩呢?”源稚生叹着沉重的气,像是在反思。 他没走出几步后,又停了下来,以背影的姿态开口:“也许过去我们做错了,错得离谱,她就得跟个普通女孩一样,交朋友,逛街......以及去旅行。” 很快,他的脚步声就消失在了走廊上,看样子是真走远了。 没多少人懂他的这番自言自语,也许是自责。 “谢谢你,哥哥。”绘梨衣在手机上打字,点击发送。 第十六章 · 本子上写满千奇百怪的回答 时针转过十二点,夜深人静。 东京已经睡着了,万家灯火俱灭,每扇窗户都是黑乎乎,窗帘也紧紧关拢。 源氏重工的深处,屏幕的微光让整个房间意境十足,再加上带感的电子乐以及打击音效,很难不让人代入进去。 日本的黑道公主,正与卡塞尔的女帝在游戏中进行物理意义上的密切交流。 源稚生离开后,绘梨衣还是把游戏切回了自己最擅长的格斗项目,斗志昂扬地看着西子月。 西子月当然也欣然接受挑衅,学院本部的女孩从不拒绝任何决斗,甭管是打麻将还是打游戏。 于是一轮又一轮的互殴开始了,用人上人的话来说,叫战斗场面异常火爆,说是姬情四射都不为过。 一局结束了…… 两局结束了…… 第三局…… 很快来到了第十七局—— 绘梨衣的眼角忽然收束,就趁现在! 身穿红色三角裤的俄罗斯壮汉桑吉尔夫愤然发出怒吼,使用出了他的绝技——螺旋打桩机! 他准确无误地抓住了体积远小于自己的春丽,将她倒擒在了空中,数圈旋转后,足足121KG的体重从天而降,将她砸向了地面,看上去明明还很多的血条突然断崖式下滑。 “K——O!” 闪烁的画面中,西子月的春丽再次宣告阵亡,倒在了屏幕的下方。 她面无表情,或者说眼神残念。 如果没看错的话,这个结果叫17比0? 这什么情况? 为什么这妞的游戏技术这么高超? 你这么厉害,你在这当毛家里蹲,去打职业扬名立万啊!下一个梅原大吾就是妳! “我又赢了。”绘梨衣似乎有些得意。 “嗯,你又赢了。”西子月木木点头。 可惜她不会抽烟,如果会的话,肯定要用颤抖的手点一根烟含在嘴里,顺便思考人生。 “你不会玩格斗游戏吗?”绘梨衣的表情充满疑惑,在她的认知中,全天下的女孩子都是格斗游戏高手。 “我不太玩要用手柄操控的游戏。”西子月委婉而道。 “不需要用手柄玩的游戏?” “键盘。” 西子月露出了“我是高贵的主机玩家”的表情。 绘梨衣不明觉厉。 讲道理,这话也不能是假话,虽然迄今为止,她的游戏履历上只有一些经典的国产武侠游戏,还都是盗版,以及各种快dead的RTS游戏,但讲道理......这总归是主机游戏吧?自称一句高贵的PC玩家应该不过分吧? 一句话,给我把手柄换成键盘,老娘让你明白什么叫残忍! 已经没机会给西子月展示残忍了,绘梨衣按下了关机键,屏幕变成了退出状态。 “今天就玩到这里吗?”西子月意外,她做好了今晚陪绘梨衣通宵的准备。 “现在已经很晚了,再玩下去的话,哥哥会不高兴的。” 西子月有些意外,原来她还知道这世上有一种东西,叫兄长的威严。 但转念一想,她这么做并非是忌惮源稚生那透明般的威严,而是出于对他的理解与尊重。 源稚生尊重了她,允许她将新交的朋友留下来过夜,那么她也尊重源稚生,不会玩到太晚。 原来,这妞一点都不傻,也一点都不任性。 “一起睡觉吧。”绘梨衣写字。 她钻进壁橱,从里面拖出了一床被褥出来……没错,真的只有一床。 如此看来,她也是个相当直爽的人,说一起睡就绝不分开睡,连被子都挤同一床。 不仅如此,她还留了一盏亮着的小灯,以及笔和纸,双目炯炯有神,俨然是一副彻夜长谈的架势。 显然这个才是正片,之前的游戏环节只能称为余兴节目。 西子月只好照做,钻进被子里,笔直躺好。 这种旁边有个人躺在你旁边感觉很奇妙,像是走进酒吧坐上柜台,下意识希望有个人能向你搭话,如果灯再一关上,那几乎能无话不谈,无论是不堪回首的过去,还是对未来不切实际的畅想,都能侃侃而谈。 “学院本部,是什么?”绘梨衣开始发起话题。 “一个势力阵营。”这个问题太抽象,西子月也只好回答抽象。 “就像布里塔尼亚王国那样?” 西子月一愣,差点没反应过来这是什么。 “差不多,就目前来看,学院本部的确是布里塔尼亚王国,是明面势力上的扛把子,蛇岐八家相较而言,只能算是小弟。” “你在学院本部里有朋友吗?” “有,当然有,有喜欢养熊和种菜的沙俄皇女,也有傲娇的德意志公主,还有......还有很多很多。”西子月看着天花板,一一给她的朋友们贴上标签。 “听说你们都喜欢打麻将?” “没错,都还挺喜——你听谁说的?”西子月一惊。 “哥哥告诉我的,说最近学院本部里流行打麻将。” 想了想,她又补上一句:“而且个个人菜瘾大。” “你哥哥知道的太多了。”西子月小脸一黑,仿佛下一刻就要将源稚生灭口。 “学院本部,是个怎样的地方?”绘梨衣又问。 西子月心说谢谢你啊,还好没顺着她们一群人打麻将明明菜得不行,但就是喜欢打这事问下去,不然只会越问越伤感情。 谷</span>  “学院本部是一个奇葩扎堆的地方。” “奇葩是什么?” “这......”西子月被难倒了。 睡前的悄悄话开始了,绘梨衣趴在榻榻米上,笔速如飞,问题一个接一个,西子月则保持着平躺,绞尽脑汁将这些问题用大白话讲明白......像是在打乒乓球,绘梨衣的每次发球角度都堪称刁钻,西子月则用尽全力将这些问题一一拍回去。 小灯撑起的光像是一顶小帐篷,帐篷外是黑魆魆的森林,帐篷内则是两个女孩的彻夜长谈,本子上写满了千奇百怪的问题。 她问的问题大多都是以学院本部为中心开展的,她是最近才从源稚生口中频繁听到这个词,自我感觉像是发现了新大陆,原来海的那一边还有一片新天地。 “学院本部,是个美丽的地方。”绘梨衣最后做出评价。 “美丽吗......”西子月有些意外。 她并没美化学院本部,绘梨衣问执行部是什么,她就老老实实回答那是暴力部门,旗下一大堆黑衣人,和你们家有的一拼。 绘梨衣问你们平时上课都学些什么,她也就老实回答学习历史阴谋论,绘制精密机械图,以及古代生物等等......反正都是毕业出来,找不到工作的扑街专业。 可即便如此,它还是收到了“美丽”这个奇怪的评价,像是大怪物收到了小女孩踮脚递出的花朵。 “西子月你在回答这些问题时,都很认真,你应该很喜欢那里吧?” 西子月恍然,也许对方在倾听这些问题时,一直都注视着她的眼睛,比起她回答了什么,她的感情变化更重要。 如是想来,卡塞尔也不失为一个美丽的地方,只要你的脑回路与它保持一致。 “你平常和朋友们在一起,都会做什么?” “会一起做饭。”西子月说。 “做出来的东西好吃吗?” “很好吃,我们有一个传统,社团首必需亲手为新加入的成员做一顿饭,那代表接纳你融入了这个集体。” “那除了做饭呢?” “我们还会一起讨论化妆、八卦、逛街,以及假期要去哪里玩。”西子月看着对方认真的表情,竭力不被看穿在胡扯。 卡塞尔的女孩们聚在一起,当然不会讨论这些普通的话题,而是历史、政治、神秘学,唯一与八卦沾边的东西也不是明星八卦,而是看上了哪家的小子,决定什么时候把他掳过来。 虽然这是在胡扯,但西子月总觉得这些胡扯是真的,也许在某个没有龙族,没有神秘学的世界线里,她们几个的确正在干这些事。 台灯下的聊天持续进行着,绘梨衣也换了一些新的话题,比如你高中时期有没有加入轻音部?第二次冲击爆发时,你是如何躲过灾难......等等令人画风一掉的问题。 虽然源稚生最近试着告诉她一些有关真实世界的事,但在此之前由动漫与游戏缝合出来的世界观已经根基稳固,一时半会难以磨灭。 她似乎有着问不完的问题,谁也不知道她将这些问题攒了多久,一张纸写满后就撕下来,重开新的一张,没过多久,整张榻榻米到处都是她琐碎的疑问。 外界的雨停了,月亮悄悄从云层中探头,温柔地抚摸这座熟睡的城市。 一个宁静安详的夜晚。 西子月稍稍扭头,发现绘梨衣已经趴在榻榻米上睡着了,笔依旧杵在她的手指间,字迹也变得昏昏欲睡,歪歪扭扭。 她又变回了安静的模样,长长的睫毛垂了下去,软软的暗红发丝簇拥在她的脸颊边,像是枫叶环绕着珍宝。 忽然,液晶显示屏重新点亮了,还有游戏机启动的声音。 一个正坐在游戏机前按手柄的人影被投到榻榻米上,他还大声吆喝着“豪油根”。 西子月已经习惯了他以各种方式出现......只要不突然从被子里出现就行,那样的话西子月很难鉴定他到底是来劫色,还是在模仿俊雄。 “抱歉,打扰了姐姐你和上杉家主之间的贴贴乐,不过考虑到你们两人的聊天很健全,也没穿性感的睡衣,我觉得我这次冒头算不上不解风情。” 路鸣泽依旧专心于眼前的游戏,同样的街霸,同样的春丽,但他就是能把桑吉尔夫吊着打。 话说你玩个春丽,你豪油根个毛呢!那是隆的技能! “如何?和上杉家主聊了这么久,有什么感想吗?” “都是些小问题而已,并没爆出太大的猛料。”西子月说。 “慢慢来嘛,这才第一天,能和你说这么多小秘密,已经是姐姐大人您魅力十足了。”路鸣泽恭维又谄媚。 “绘梨衣,她似乎很想出去。”西子月扭头看了一眼身旁熟睡的绘梨衣,心里一直有话想说。 “正常,就好比源稚生也有个法国梦,可直到阵亡,他也没能离开日本,他被永久钉死在了这里。”路鸣泽头也不扭一下,“姐姐,你是咬碎命运的专业户,这条锁链承包给你了咯。” 安静片刻后,西子月开口:“调查并不顺利。” “我知道,不然的话我也不会出现。”路鸣泽说。 “绘梨衣她对路明非一无所知,我对她用侧写,也没侧写出结果。”西子月说。 之前打游戏的时候,西子月找了个机会,握住了绘梨衣的手。 顺着侧写的轨迹,悲伤的雨水涌进了她的世界,孤独又寒冷,但她并没有看到任何画面,仿佛有股力量阻断了她的侧写,构筑不起任何线条。 这在她的侧写史上同样也是头一回,以往出现这种情况都是有龙王干扰,唯独这次却天然侧写不到画面,原因成谜。 “根据楚子航的描述,绘梨衣的死与白王圣骸有关,也许是白王的力量阻断了你的侧写?”路鸣泽说。 “可这还是无法解释为什么她对路明非没有印象。”西子月摇头。 毫无疑问,路明非的确来过这里,甚至连这间屋子都来过,西子月能感知到他的气息。 也许正是在那个卡塞尔小组潜入源氏重工的夜晚,他跟着混了进来,两位师兄在壁画厅恶战死侍群时,他则误打误撞摸到了这个地方,成功见到了绘梨衣......见到她了,然后呢?被她拽着打游戏?还是说他也被留下来过了一夜? 亦或者是对她而言,路明非压根没多重要? 真相是楚子航在谎报军情? “姐姐,你似乎陷入了一个思维误区。”路鸣泽语重心长,“你下意识觉得既然路明非对上杉家主很重要,那她就一定对路明非记忆深刻,有没有一种可能,上杉家主,并不知道路明非是‘路明非’呢?” “太绕了。”西子月冷冷地说,她现在也很困,懒得浪费脑容量。 “用大白话说就是......她并不知道路明非的真名。”路鸣泽说。 “你是说,他一直在用假名与绘梨衣相处?”西子月有种被一语点醒的感觉。 “准确来说,是花名。” “花名?” 第十七章:花名 西子月恍然大悟。 绘梨衣只是对路明非这个名字没反应,不代表她没见过这人。 根据资料显示,恺撒小组在日本遭到过通缉,出于谨慎考虑,确实需要用假名做掩护。 顺带一提,他们被通缉的罪名是走私核燃料,恐怖袭击,以及强暴幼女......虽然知道这些罪名肯定是随便扣上去的帽子,但西子月总有些小怀疑,这仨人分别对应其中一条罪名,用格蕾尔的话来说就是......《首先排除路明非干了最后那一项罪名的可能性》 “可为什么是花名,不是假名?”西子月觉得路鸣泽的说法很奇怪。 “你忘了?既然两位师兄都在牛郎店混过,那路明非又怎么不会是高天原里的一号人物呢?”路鸣泽说。 西子月何止恍然大悟,简直茅塞顿开。 在牛郎界混,当然要有一个响亮亮的花名,无论是恺撒的basaraking,还是楚子航右京橘,在学院里都是名梗,好多学员的守夜人论坛ID都以这两个为原型,美名其曰是致敬,实际上是玩梗。 “路明非一直在用当牛郎的花名与绘梨衣相处?”西子月忽然意识到这是一件很诡异的事。 牛郎的名字一旦花起来,那可就真是花花绿绿到没边,大庭广众之下无论如何都叫不出口的那种,到底是怎样的傻白甜姑娘才能和这么一个骚包男人勾搭上? “路明非也长得很帅?”西子月只好如是猜测。 好家伙!真就卡塞尔牛郎团呗!人均美少年! “那倒不至于,但当个服务生绰绰有余,马戏团里除了有狮子老虎等明星演员之外,可不得再来点小猴子一类的实用舞伴。” “你忽然知道这么多,是又记起来了什么?”西子月猜测。 “没错,在这间屋子里待了这么久,我有关他的记忆稍微恢复了一些。”路鸣泽抬头,仰望着这间屋子的天花板。 小魔鬼少有地露出了伤感,像是站在了一场漫无边际的大雨中,但没人为他撑伞。 每次看到他这幅模样,西子月总怪心酸的,谁也不知道他究竟看到了什么,心里闪回着怎样的画面。 虽然没有确切证据,但西子月总觉得他作为路明非的背后灵,两人的共情值应该挺高,如果路明非淋雨,那他就只好也不打伞。 “既然如此,我问问楚子航吧。”西子月拿起手机,开始发送信息。 楚子航向她交待的背景资料中并不包括路明非花名这么一项,也许在他看来,这事有够蠢......没错,实际上也的确挺蠢。 可现在来看,这个看似很蠢信息至关重要,关乎绘梨衣到底能不能记起些什么。 消息编辑完毕,点击发送—— 发送失败。 对方不在服务区之内。 也对,楚师兄现在位于北极圈内执行任务,想要与他取得联系,需要更强力的通讯装置。 “姐姐,你是不是对眼下情况过于乐观了?”路鸣泽叹气。 “我又怎么了?”听着这一叹,西子月莫名忧心。 “虽然你现在小确幸日子过得美滋滋,但不要忘了,当前的大环境可是海洋与水之王复苏,全世界都面临它的威胁,许多人都猜测,这可能是人类最后一个冬天。”路鸣泽说,“你现在打开电视机,说不定能看到一大堆深夜档灵异节目在讨论这件事。” “灵异节目应该没这么关心人类未来,他们更关心鬼屋之内的。”西子月说。 “全球性灵异事件也叫灵异,如果你把地球看成一个大屋子,北极圈看成正在结冰的屋顶,人类看成屋子的住户,龙王复苏比作厉鬼封印解开,一切不就成了?”路鸣泽眼神微妙。 西子月没有回应,用眼神示意对方讲正事。 “姐姐,相信我,现在局面没那么乐观,唯一的解法是紧紧抓住绘梨衣这条线索,她很有可能是本次事件最关键的钥匙。”路鸣泽的表情归零,声音微沉。 西子月的目光依旧落在绘梨衣身上,神色复杂。 老实说,她并不喜欢将人比作钥匙,因为钥匙有面临落在别人手中的风险,而为了避免这样的事发生,它很有可能会被提前折断,到时候谁也无法打开那块最关键的锁,推开最终的大门。 “也许我接下来该去一趟高天原?去寻找路明非那个花名的线索?”西子月的神情也很微妙。 “好主意,最后再带上上杉家主一起,你们就是今晚最靓的富婆。”路鸣泽敲了个响指。 “这......那里对她来说,会不会太刺激了?”西子月看了一样旁边睡得跟小猪一样憨扑憨扑的绘梨衣。 “说得好像那里对姐姐你就不刺激一样,别忘了,你还没成年。” 西子月小脸一黑。 “总之,上杉家主有什么需求尽可能满足她,她会向你透露更多小秘密的。” “她还有更多小秘密?”西子月继续好奇地观察她,这怎么也不像是一个能藏住秘密的姑娘。 “即便是博学多才的我,也很难描述这种感觉,也许真的就像源稚生说的那样,总有那么一两个人是你忘不掉的,如果有一天你发现那人从你的记忆你消失了,你会想办法去寻找他的。”路鸣泽毫不自谦。 “你是说绘梨衣其实也一直在找路明非?”西子月的眼睛睁大。 “起码一直在试着回忆吧。”他说。 “有许多印象一样的线索留在了她的心中,她一直很想求证这些印象是否真实,如果只有她一个人的话,可能很难办到,但现在你来了,她没准会大着胆子干一些以前不敢干的事。” “比如?” “比如翘家旅行,她上次这么干是想看看外面的世界,再这么干的话,也许是为了寻找与路明非有关的记忆。” “我如果协助她这么干了,会被源稚生干掉吧?”西子月担忧。 “这就看你的水平了,顺带一提,一边躲着家里人一边落跑更有紧张刺激的氛围,有利于促进大脑皮层活跃,记忆更加清晰。”路鸣泽露出唯恐天下不乱的笑意。 “对了,我还有个问题。”西子月说。 “你问。” “这俩人到底是怎么有上一腿的?”西子月诧异。 一边是对两性认知毫无概念的宅女,另一边是衰仔怂货,这两人的相处模式应该比熊猫好不了太多,唯一的交集多半是为了竹子大打出掌。 “怪物之间的同病相怜......姐姐你也一样,你也是个怪物。”路鸣泽微笑地看着西子月。 “我知道。”西子月的心坎一动。 “还记得伊笛可吗,言灵觉醒的那天,她坐在尸海之上,没有人敢接近她,大家只想着要不要将她一箭毙命,只有阿基坦敢冒着风险拥抱她。” 谷</span>  “当然了,姐姐你的怪物和他们有所不同,你是已经被治愈了的怪物,相较他们没那么缺爱,毕竟令尊令堂还健在不是吗?”这家伙又嬉皮笑脸。 西子月拿不屑的眼神盯他。 “时间已到,今日份的排忧解难环节结束......虽然日本现在风平浪静,但不代表没有危险,伟大的革命导师说过,敌人是不会打瞌睡的。” “这又是什么苏联笑话吗?”西子月眼角抽搐。 “小心就对了,比起庞贝,神,海洋与水,你还得小心林凤隆和赫尔佐格......无数经典案例告诉我们,无论对手是多么可怕的怪物,最终的boss都是人类。” “林凤隆和赫尔佐格......他们会来到日本?”西子月的肩膀一耸。 “很有可能不是吗?这里是赫尔佐格的主场,显然他当时是匆忙撤退的,有许多东西都没来得及销毁,现在他成功找到了阵营势力,站稳了脚跟,当然得想着卷土重来。” 钟声再次响起,催促着路鸣泽消失。 “切,时间又到了。” 说完,他就跟阴风一样消失了。 屏幕依旧是黑色的,手柄也没有人碰过,绘梨衣依旧安然沉睡,浑然没注意到刚才有一个欠扁的正太嗷嗷地乱叫豪油根。 每次和路鸣泽对完话,都有一种他好像什么都没说,但就是受益匪浅的感觉。 明线上,与龙王有关的利维坦在北冰洋现身,全世界所有混血种的注意力都在它身上,但与此同时,日本的暗线也在有条不絮地推进。 庞贝的目的,赫尔佐格的研究库,神秘失窃的壁画,以及神的具体下落,每个看上去都挺难办。 而眼下唯一可靠的盟友,似乎只有伊丽莎白这个比自己更乐观的大阿姨,绘梨衣勉强算半个。 “出去......寻找......旅行......” 梦中的呓语从绘梨衣的嘴里飘出,西子月一愣。 绘梨衣并不是不能说话,而是血统过于危险,以至于她所念出的每一个音节都将推动审判发动。 可她依旧能说梦话,说完后什么事也没发生,一切和平如初......也许是她的部分大脑机能正处于封闭状态,言灵无法奏效。 西子月会心一笑,伸出手在她头顶的发丝顺了顺,像是母猫帮小猫舔毛。 “好的好的,我会研究带你出去,去找那神棍的。”西子月以自言自语的声音说。 她将灯按熄,继续躺好。 她没多想,闭上眼睛开始入眠,很快,两个节奏有致的呼吸声在黑暗里一起一伏。 ...... ...... 夜晚平安地渡过,第二天的太阳升起,东京很快就笼罩在了灰蒙蒙的阳光下。 源氏重工,和式食堂,许习惯了晨起的老年人们都安静地坐在这里,一边慢吞吞地喝味增汤,一边看晨间新闻,纳豆的酸味到处都是。 靠窗的角落,西子月与伊丽莎白相对而坐,穿着依旧融入本地,食物也是正统的日式料理。 “看上去你昨晚与上杉家主玩得挺开心?”早餐的饭桌上,伊丽莎白一边装模作样地看着报纸一边发问。 “这是怎么看出来的?”西子月诧异。 “你的精神看起来不太好,想必一定是玩到了很晚。”伊丽莎白说。 西子月扭头看了一眼镜子,发现自己其实与平常并没什么两样,没有眼睛浮肿一类的痕迹。 “好吧,骗你的,我也看不出来,你昨晚到底玩的开不开心,可是你特地照了一眼镜子,这说明你很心虚,被我说中了。”伊丽莎白耸耸肩。 “这......好吧,被你说中了,昨天陪她玩游戏机,一不小心就玩到了很晚。”西子月无奈承认。 “仅此而已?”伊丽莎白一副微妙的“我不信”,还顺便将脑袋凑近了一些,笑容满面。 “两个正值花季的大好少女难道就没有一点睡前悄悄话环节?” “你怎么什么都知道?” “这不是常识吗?女孩子的宿舍可奇妙了,四个人的寝室,能建五个群组,在这样的环境下,又怎么可能没有悄悄话环节呢?”她一副我是过来人的表情。 老实说,西子月并不懂这个逻辑。 “的确说了很多......”西子月回忆着昨晚。 昨晚是她在日本待的第一夜,虽然她已经去过很多地方旅行,但每当新到第一个地方,住的第一个夜晚,心里总会有点起伏......也许这就是旅行的魅力。 今天早上醒来的时候,绘梨衣也已经醒了,还没等西子月说一句早上好,“要不要一起洗澡”的本子就递到了她面前......西子月点头了。 “你这么兴致勃勃地问我关于绘梨衣的问题,不会是想着也邀请她来你家做客吧?”西子月残念地看着对方。 “这不是挺好吗?卡塞尔的女帝势力再次壮大一份。” “她也不算卡塞尔的成员。” “差不多,蛇岐八家的就是学院的,学院的还是学院的。” 西子月扶额:“听上去,比起布里塔尼亚王国,学院更适合胖虎这个称谓,对吧?” “那是啥?” “年轻人的梗,不懂算了。” 早餐的时光缓缓推进,悠扬的背景音乐从广播里冒出来,让人不自觉地就放松下来。 最近的假期一段接一段来,让她有些没来由的神经懈怠,也许路鸣泽说的对,她最近的确有些乐观了。 “对了,我有个计划,你要不要听一下。”西子月忽然开口。 “什么计划?”伊丽莎白凑近。 “带绘梨衣出去逛一逛的计划。” 第十八章 · 猛犸公墓 同一时间,北极圈内,极夜与极寒降临了这里。 沃尔库塔,曾经这里是苏联著名监狱古拉格的重镇,盛产煤矿,但如今这里已经凋零,大片大片的房屋荒废成鬼城。 林凤隆与赫尔佐格并肩行走在这片皑皑鬼城的广场上,周围是来回走动的黑衣雇佣兵,还有研究人员,好几架直升机停歇在空地上,数不清的货物运向卡车,有理由相信这些货物都是军火。 “真令人吃惊,在主力核心被摧毁后,您居然还保存了这么多实力。”赫尔佐格对着周围的情形赞叹。 在外人看来,沃尔库塔是一座生命不断流逝的荒废鬼城,但显然林凤隆已经经营这里多年,不仅拥有庞大的地下研究设施,还拥有不可小觑的武装力量。 “多亏了我们的另一位合作伙伴,他的财力雄厚到惊人,一直在偷偷赞助这座城市的运行,我只算是这里的管理者。”林凤隆说。 “我们还有一位合作伙伴?”赫尔佐格疑惑,“合作伙伴太多,到最后可免不了为争夺最后的财宝自相残杀。” “放心,最后的财宝足以满足我们所有人的要求......比起这个,我们该开战了,向世界。”林凤隆面露阴沉。 “这么快就要开始战争了?我们的海洋与水之王有彻底苏醒吗?”赫尔佐格问。 “还没有,她现在正处于恢复记忆的阶段,这是她最脆弱的时候,秘党的人正在北极围追堵截她,我们得赶过去支援。” “你是说利维坦?那头鲸鱼真的就是海洋与水之王?”赫尔佐格更加疑惑。 “应该不是,但它无疑与莉莉丝有极大关联,历史上每次海洋与水之王现身,这头鲸鱼永远都在附近。” “连你也不知道真相?” “到时候我们会知道的,而且真相绝对令人大吃一惊。”林凤隆微笑。 “这可就真是奇怪了,一位尚未完全觉醒的龙王,一头永远追随在她左右的鲸鱼,以及一群想杀死鲸鱼的人类,以及我们这群想保护鲸鱼的人,好像全世界都在围着那头鲸鱼转,可都说不上它究竟是什么。”赫尔佐格笑着摇头。 “虽然不知道,但并不代表也猜不到,要我说,那头鲸鱼是莉莉丝的交通工具。”林凤隆沉思。 “交通工具?”赫尔佐格恍然大悟。 这么一说倒也很贴切,既然它永远跟着海洋与水之王,与其说这头鲸鱼是后者忠诚的护卫,倒不如说是一只宠物,想来以龙王的伟力,应该沦落不到需要鲸鱼的随王伴驾。 可纵然如此,还是有些解释不通,身为海洋的掌控者,莉莉丝真的需要特意搭乘一只鲸鱼在水中畅游吗? 赫尔佐格没有追究这个疑点,龙王的很多习性就像神话,没有人会追究神话的合理性。 “说起来,莉莉丝的另一半,又是什么呢?”赫尔佐格驻足,望着幽蓝色的极夜天空深思。 四大君主王座上的龙王都是双生子,这点已经被证实了,莉莉丝应该也不例外,她也有另一位兄弟或姐妹才对。 “利维坦会带我们找到另一位龙王的,这是它生来的使命。”林凤隆说,“不仅是北冰洋,整个世界的海洋都是它的后花园。” “听上去可真叫人期待。” 正说间,远方出现了事故。 一辆吊车正在运送重要货物之际,由于操作失误,货物箱撞击在了铁架网上,整箱标注着“高危”的货物坠向地面。 警报声响彻了整个基地,所有人都知道那里面装着的东西有多危险,它坠地的一刻,甚至没有人想上去抢救,都在往反方向逃窜。 “该死。”林凤隆皱眉咋舌。 “让我来处理吧,在这里没有人比我更懂与龙族有关的违禁打交道了。”赫尔佐格微笑着走了上去,笑容犹如一幅色彩斑驳的壁画。 他没有穿戴任何防护装具,只携带了一个简易的手提箱,里面灌满了液态氨,能够瞬间制造出零下几十度的低温。 他以一个步履蹒跚的老人姿态走向了所有人都唯恐避之不及的禁区,背影与其说是英勇,不如说是恐怖。 有人看到了,他那白大褂的脊背下游动着蛇一样的东西,想来那是他的身体畸变到了一定地步。 这......根本就是一个怪物。 赫尔佐格来到了事故发生的地点,电梯般大小的集装箱已经嵌入了雪地里,一道裂缝开在了箱子上面,腐蚀难闻的风从里面灌涌而出,像是某种咒毒的东西在嘶吼。 “真是凶啊,都死去了这么多年,还这么戾气十足吗?”赫尔佐格竟露出了如醉如痴的表情,像是在打量一件绝美的艺术品。 他将集装箱打开,寒气散涌而出,一层厚厚的白霜结在了他的睫毛与嘴唇上,他的笑容多出了一份渗人的惨白。 集装箱里面的是一块巨冰,冰中封冻着一具古怪的动物残骸,它以蜷缩的方式缩成一团,背后的翼膜保存格外完好,同时它的面部也有着巨大的牙齿,但格外丑陋。 在正常的生物学史上并没有这种生物的分类,显然这是某具龙族亚种的残骸。 据说,这是一具猛犸象的尸体,它在数万年前接触了古龙的基因,从而进化出了这幅奇特的外貌。 在西伯利亚广袤的冰原下,的确埋藏着许多早已灭绝的古代原始生物残骸,俄罗斯的考古团队曾经就发现过一只极其完好的猛犸象残骸,还有剑齿虎的遗体......至于发掘出龙族亚种残骸,这也许是头一回。 赫尔佐格此刻所感受到的怨毒气息并非由这具外形骇人的远古尸体上发出,而是来自于这具尸体上的某种东西......病毒。 这些病毒像是拥有自我意识一样,正源源不断地向外释放怨毒的气息......一个领域正以这些病毒为中心释放,但凡血统不足人被它影响到,都会心甘情愿成为它的宿主,将它从万年的冰封里解放出来。 “情况怎么样?”林凤隆遥遥喊道。 “没什么大碍,冰层稍微裂开了一些,很快就能修补好。”赫尔佐格说,接着他便操纵手中的手提箱上的喷气装置,将那道裂缝填满。 林凤隆安心了,如果要是现在就让这些病毒完全释放出来,会有天大的麻烦。 他花了数个月的时间,才发掘到了这具尸体......从一个猛犸象公墓之中。 在非洲一直有这么一个传说,说是每个大象族群都会有一个隐蔽的墓地,每当族群成员预感寿命即将终结时,就会跋涉很久到达那个公墓,趴在那里静静等待死亡降临......虽然这是个谣言,但的确充满了引人入胜的神秘感,暴雪就根据过这个谣言,在《魔兽世界》里加入了科多公墓的设定。 但在西伯利亚的深处,他亲眼看到了这么一片由猛犸象尸体组成的公墓。 巨大的冰原深坑中,皑皑的巨兽骨架相互支撑着对方,仿佛流尽了鲜血的祭坛,龙族亚种猛犸的残骸就躺在公墓的最深处,连同寄生在它身上的病毒一起。 世界就是这么奇妙,每窥探到一个秘密,林凤隆总有种见识到究极真理的兴奋。 “要是让里面的东西解放出来,龙族的秘密肯定守不住吧?”赫尔佐格又回到了他身边。 “都什么时候了,还想着保守龙族秘密?”林凤隆耸肩,“所谓的保守秘密,不是让这个秘密永无现世之日,而是在恰当时机将其公布,以此达到效果最优化。” “我明白了,接下来是一场闪电战,在世界还没了解什么是龙族之前,就将世界打垮,等到他们反应过来时,他们已经失去了抵抗能力。” “没错,就是这个道理。” “感谢有你的协助,林凤隆先生,根据我们之间的协议,现在该开始第二阶段了......我得回去一趟,回日本。”赫尔佐格说。 “回日本?你对那里还有眷恋?”林凤隆好奇。 “我在那里失去过很多东西,现在我得将它们尽可能从敌人手里将它抢回来一些。”赫尔佐格的牙齿缓缓咬合,竟有种钢铁般的力量感。 或许他依旧还是一个学识渊博的科学家,但在此基础上,他毫无疑问又多出了怪物这一力量强大的属性。 “祝您好运,博士......根据我的情报,西子月也在日本。”林凤隆比了一个举杯的动作。 “什么?她也在?”赫尔佐格警觉。 “毫无疑问,她在那里多半是为了寻找路明非,如果博士你能顺手把她做掉,这对你我都有好处。” “除了她,就没有其它不速之客在日本吗?”赫尔佐格很谨慎。 “洛朗校董也在,作为人质被换到了日本......还有庞贝。”念到最后一个名字,林凤隆疑惑了下。 “庞贝?他来日本干什么?”赫尔佐格也很疑惑。 “不清楚,据说他现在正在高天原过得很潇洒,打破了他儿子所创下的诸多记录......总不会是真的来体验生活吧?”林凤隆笑笑,偶尔幽默。 “我会多加注意他的。” ...... ...... 卡塞尔学院,寒风吹落了树叶,原本绿葱葱的树林变得光秃秃的,喷泉也结了一层薄冰。 后山山顶,花房。 在温室的保护下,屋内的鲜花依旧开得茂盛,为了避寒,养鸡场里的小鸡也都赶进了屋内,熊也被准许住进来。 “西子月!出来挨打!”夏绿蒂扛着麻将一脚踏进了花房,气势何其汹汹。 虽然山顶的花房是学生会的势力范围,但一回生二回熟,她也开始肆无忌惮地踏入这里起来了,主要是来玩,偶尔来蹭吃蹭喝。 “咦?西子月人呢?”夏绿蒂环视一圈,并没发现对方。 今日的花房格外冷清,只有零坐在餐桌旁看书,还有伊莎贝尔在厨台后研究蛋糕......格蕾尔居然也在,她正忙着和熊玩。 “西子月,她现在在日本。”零回答。 “她跑那危险地方干嘛?送人头?” 格蕾尔一拍大腿:“这个剧本不错!身穿搜查官制服的师妹孤身一人潜入日本总部,结果不幸被擒住!” “去!”夏绿蒂一个龇牙,让格蕾尔圆润地滚开。 “卡塞尔和蛇岐八家重新结盟了,校长给她派了去日本的任务,具体内容保密。”零简洁地描述。 “什么?我们居然又和那群日本人好上了?岂有此理!这么重要的事,我身为校董怎么都不知道?”夏绿蒂后知后觉。 格蕾尔也附和:“就是就是,我们新闻部都被下了通告,禁止抹黑源大家长,白白浪费了我D盘的那么多存货。” “不让你去参加结盟仪式,是因为你的言灵已经公开了,和你在一起开会难免承担巨大风险。”零说。 “切,好无聊。”夏绿蒂泄气地趴在了餐桌上,腮帮子一鼓一鼓。 没了西子月的卡塞尔就是这么枯燥得朴实无华,连个能称得上是麻将对手的人都没,寂寞得狮心会会长只能照镜子,看自己龇牙。 “那个......各位,现在局势这么紧张,我们这么放松真的好吗?”一旁的伊莎贝尔小心举手。 世界的异变有目共睹,整个混血种圈都沸沸扬扬,守夜人论坛的键政区每天都充斥着大量阴谋论,删也删不过来。 学院也处于冰火两重天之中,有人瑟瑟发抖,有人则兴奋不已,认为自己大显身手的机会到了。 在这样的氛围下,这两位身为校园的老牌列强,应该站出来,共同表示点什么才对。 “不放松我们干嘛呢?总不能当场倾家荡产重仓军工股、石油和黄金吧?”格蕾尔打着哈欠说。 “喂!这是投机倒把行为吧!” “人嘛,总要有点理想和追求,北欧神话里都写了,诸神黄昏后,还有漏网之鱼活了下来。” “总不能连股市都活下来吧!”伊莎贝尔持续咆哮。 “西子月来消息了。”零看着手机,忽然冒了这么一句。 “啥信息?”其余几人都把脑袋凑了过去。 “她问我有没有高天原的股权。” “嗯?” 第十九章 · 欢迎姑奶奶们集体光临高天原! 东京的夜晚又降临了,繁华的彩光一点一滴从街道上溢出来,一场突如其来的小雨让它们看上去格外朦胧。 远离源氏重工的一条小巷里,一个井盖被缓缓揭开了。 西子月像越共一样,小心翼翼探头,井盖在她头上堪比斗笠。 “确认安全,冲!”西子月下令。 两人手脚麻利地钻出下水道,泥鳅般滑向了一处屋檐下,呼吸着久违的新鲜空气。 “我们成功了。”绘梨衣举本。 “我们.......成功了。”西子月点头。 计划成功,说拐出来就拐出来,丝毫不带含糊的。 作为言灵为钥匙的开锁小能手,即便不借助源氏重工内部的通行磁卡,也能畅通无阻地开启每一扇门,唯一的问题在于怎么躲过摄像头的监控。 这同样不难,上次潜入冰窖时,她从伊丽莎白那里拿到了一个载有言灵·冥照的侧写物,只要再搞一个这样的侧写物来就行,这并非多么罕见的言灵。 当西子月向伊丽莎白表达了自己的拐带计划后,伊丽莎白很爽快地就同意了这个既异想天开,又风险十足的提案,立刻一个电话call到老家本部,让他们快递几份东西过来。 真正的难点是源稚生那关,他有夜间巡视的习惯,他偶尔工作到很晚,会抽空去瞄一眼绘梨衣是否有在好好睡觉......她有几次半夜摸起来玩游戏机,结果惨遭抓包。 这点伊丽莎白同样也包办了,根据他的习惯,只要他当晚喝了不少酒,他就会早早入睡,最近这几天伊丽莎白都会敲开他办公室的大门,以畅聊世界局势、人生理想的话题偷偷灌他几杯酒,就这样一切障碍都被扫平了。 最后就是确定出逃和撤退路线。 虽然名义称呼上是拐出来,结结实实当一回叛逆少女,将翘家的油门踩到底,但实际上......也就是趁着夜晚摸出来,嗨一波后还要溜回床上睡觉,装作昨晚自己是个乖宝宝。 西子月花了两个晚上才摸清这座大厦的结构,以及下水道的地形,终于找到了一条相对好走又干净的路线。 说来真是接地气,她们两个美少女的出逃路线竟是走下水道,这和催眠一群女学生让她们去挖煤有什么区别?简直暴殄天物! “我们能在外面待多久?”绘梨衣问。 “现在是十一点半,你的晨间检查是在早上八点半,出于保险起见,我们六点半就要开始返程。”西子月说,“去不了太远的地方,只能在东京的范围内活动。” “已经很棒了。”绘梨衣用认真的眼神在西子月面前晃着这几个字。 “的确很棒,我以前只有两三个小时的夜晚自由活动时间。”西子月说。 “你以前也不准许被出门吗?” “偷偷玩电脑的时间......总会有那么几次父母晚归,我一个人在家的时候。”西子月说,“就跟你偷偷爬起来玩游戏机一样。” 绘梨衣点点头,大意明白了这是一件刺激又惊险的事。 即便是她,也知道有些事得背着德干才更有感觉,好比偷偷玩游戏机,在假期时间玩,那是你应得,怎么玩都缺点味道,唯独在不被允许玩的时段偷着玩,那才叫够意思! 同理还有“饭总是别人碗里的香一些”。 西子月走到自动贩卖机前,将几个硬币塞了进去,两罐热腾腾的橘子味汽水落了出来,其中一罐给了绘梨衣。 在这个寒冷的雨夜中,有这么一罐热乎乎的东西比什么都强,绘梨衣接过它后,忍不住用脸颊去贴它,一口又一口的小白气哈出,琉璃般的瞳膜上倒映着这条街道。 这只是一条随处可见的普通街道,电线杆在空中织成了大网,路灯将雨丝映照得纤毫毕现,一家便利店座落在街道对面,由内而外透出的光又亮又暖,偶有行人出入,发出动听的开门提示声。 但偏偏就是这么普通的景色,在她的眼中似乎有另一番色彩。 这就是外面的世界,她终于来到了这里,见到了便利店招牌的灯光,嗅到了清冷又湿寒的气息,感受到了暖气以外的温度。 这里没有想象中绚丽多彩,但也没有想象中可怕,这就是.....一个普通而又真实的世界。 还有些熟悉,熟悉得像是来过一样。 她伸出手,朝着从天而降的雨丝伸手,似乎是想触及到很高的地方。 “这就是外面的世界,比你想象中的普通许多吧?”西子月拉开汽水的拉环,小口啐饮了起来。 “它很好。”绘梨衣简短地回答,随即也小口啐饮了起来,两人就这么蹲在小路边咪着饮料,像是在同一颗蘑菇下偶遇的松鼠。 也许是用手写表达意思的缘故,她的话一直不多,一点也不像卡塞尔学员那样能说会道,还时不时整点修辞。 可有时越是这种简单的字句,越能感受到其中的分量,她说很好,那就说明真的很好,她写下这串词的时候正望着夜空,虽然今天下着雨,但她总觉得能看到灿烂的星星。 问这句话时,西子月一直在观察对方的眼睛,想从里面看到一些有关回忆的波澜.....稍微看到了一些,也许是曾经与外界有关的记忆在她心中动了动。 路鸣泽说的没错,她的确还记得些什么,以碎片化的印象,根据触景生情的定律,只要带她回顾一些以前走过的地方,就能回忆起路明非那神棍的记忆。 至于营造出紧张刺激的翘家氛围......讲道理,趁夜出逃这个未必没有翘家过瘾,前者是一段漫长的心灵旅途,后者则是与时间赛跑,灰姑娘如何在魔法消失之前搞定掉王子。 “难得出来一趟,有什么想去的地方吗?”西子月问。 绘梨衣思考良久才落笔:“热闹的地方。” “热闹的地方呀......”西子月有些犯难。 现在已经很晚了,普通的热闹地方已经关门大吉了,而此刻正热闹的地方那可真是有够热闹,没准还很下限。 而那个热闹又下限的地方,她也确实有去的打算。 还提前打通了关系。 “那好吧,我们接下来就去热闹的地方,我这就叫人来接我们。”西子月按下手机,发送了某条短信。 很快,一辆黑色的奔驰从街道的尽头驶来,缓速停在了两人面前,一名身材魁梧的壮汉从驾驶座上下车,一个毕恭毕敬的礼节单膝跪在了西子月面前。 “欢迎回到宫殿,二位女王,天国的大门随时为您保持畅通!”男人以抑扬顿挫的声音开口,犹如引吭高歌。 绘梨衣被这人的外貌吓了一跳,西子月也有些眼眉抽搐。 这人......长得可真是个极品。 壮汉身穿海蓝色的条纹西装,修整后的胡须散发着别样的成年男士魅力,一副纯黑色的墨镜架在了他的眼前,活活给他衬托出了几分黑道大哥的气魄.....可一看他的发型,黑道大哥的气魄瞬间坍塌,只剩下日式中二病。 他的发型是光头,上面纹着一条蓝色的抹香鲸......这男人究竟有多爱显摆他是条鲸啊! 高天原的老板,座头鲸。 第二十章 · 西子月去牛郎店?首先排除有特殊目的的可能性 “你就是高天原的老板,座头鲸?”西子月持续眼角抽搐。 他的脸上立刻泛起不胜感激的红光,点头哈腰:“很高兴与您见面,西子月小姐,那这位是......” “上杉绘梨衣,蛇岐八家的家主之一,黑道公主。”西子月说。 “你好。”绘梨衣认真用笔打招呼。 她的注意力始终落在这人头顶的鲸鱼上......这玩意太魔性了! “小的明了,既然黑道公主光顾本店,那么本店今晚的主题就是黑道风云,每一位来宾都是潜行于暗夜中的赏金猎人,每一位店员都是榜上有名的偷心贼。”座头鲸深情动人,相当入戏。 “她真的是黑道公主……”西子月无语。 “哈哈,开个玩笑而已,可话又说回来,苏女王和酒徳女王推荐来的贵客,又有哪位不是公主呢?”座头鲸摸着光秃秃的后脑勺开怀大笑。 西子月无语地看着这个爽朗又潇洒的中年壮汉,总觉得他也许不太靠谱。 这个男人就是西子月提前打通的关系,高天原的老板,牛郎界的导师,照亮basara king和橘右京职业生涯的一束光……总之他头上顶着许多光环,但每个光环都不着调。 当恺撒小队从日本海沟深处劫后余生后,正是这位人生导师为他们提供了庇护,还教会了他们男人的花道。 不过他当时出手接济卡塞尔的诸位,并非是出于侠义精神,而是他幕后的两位顶头上司指示他这么做。 酒德麻衣,苏恩曦,在这牛郎家店经济最困难的时候突然现身,豪掷千金将其买下,在她们二人的遥控下,才有了卡塞尔牛郎的传说。 日本的事件结束后,她们两个人也悄无声息地消失了,高天原的大权再次归座头鲸所有。 原本他以为与牛鬼蛇神为伍的日子已经过去了,接下来他可以像一个正常人那样安度余生时,两位女王的短信再次驾临,告诉他接下来有一位贵客要光临高天原,务必以最真诚的规格对待她。 座头鲸里心里咯噔一声,知道风起云涌的生活又要回来了。 纵然苏恩曦与酒德麻衣已经退出了江湖,但她们的话在高天原依旧如圣旨般有效,座头鲸不敢怠慢,立刻亲自驱车前来。 不过老实说,看到来者是两位年纪轻轻女孩时,他心里还是蛮高兴的,觉得这只是前任老板娘推荐给高天原的VIP客户,没什么别的目的,起码不是要他再费劲老命庇护被黑道追杀的不明人士。 废话,推荐女性来牛郎店,还能有什么别的理由?不就是看中了这里的男色吗? “容我再次自我介绍一下,我是高天原的老板,座头鲸,很抱歉我已不再年轻,不能再亲自侍奉二位,不过请放心,本店旗下有海量艺人,保证能满足二位挑剔的需求!说吧,两位心仪什么样的对象?”座头鲸得意地开口。 “不,我们不是来......玩的。”想了想,西子月一时半会竟然不知道该用什么词好。 两个正值青春花季的良家少女于深夜借助特权拜访牛郎店,好像只有来玩一种可能性吧? 总不能说自己是以领导的身份来视察工作情况吧? 说起来她这种深夜摸到牛郎店的行为如果被格蕾尔知道,那就是《本校女王西子月深夜拜访高天原?首先排除有特殊目的的可能性》 “心仪的对象?”绘梨衣诧异,举起小本子。 “就是能让你怦然的对象,每个女孩心中都会有那么一个英勇的骑士,在每个夜晚走进你的梦里。”座头鲸将手贴在自己的胸口,声情并茂。 他也看出来了这小姑娘可能心理年龄远比她的外貌幼小,还不能说话......管它呢,能与前任老板娘们搭上关系的肯定不是一般人,老老实实当狗腿就完事了。 一句话!面前这两位分别是三女王与四女王,说白了都是姑奶奶们! “心仪的对象,一定得是男孩子吗?”绘梨衣又问。 “那当然,仅限男性,虽然骑士也可以是女孩子,但王子只有男孩能胜任......顺带一提,父亲和哥哥一类的亲人,可不能当心仪的对象哦。” 绘梨衣凑向了西子月:“你有心仪的对象吗?” 西子月第一时间本想结束这个愚蠢的话题,但看了一样绘梨衣的眼神后,她又有些改主意了。 绘梨衣问这个问题时,表情格外认真,小脸一紧一紧的。 也许她是真的挺喜欢那个神棍吧。 当那个神棍消失的一刻,她除了被带走一份记忆外,还消失了一部分情感,某些正在发芽成长的东西突然就没了,只有一撮根埋在土壤里,那是她与那个男人唯一的联系。 “我......暂时没有心仪的对象。”西子月寻思良久,才诚恳回答。 她并不想用随口扯出来的假答案骗对方,那样也许会让对方很失落......绘梨衣对情绪的感受一向很敏锐,知道对方有没有在骗她。 说来惭愧,她也不知道有心仪的对象是什么感受,只能从身边寻找已有案例......好吧,她身边也没啥案例,夏绿蒂和零当然不用说,一个也许是性冷淡,另一个......也许性趣都点在了麻将和吃上面。 按理说伊丽莎白身为实权派,应该很热衷于养男人,可纵然西子月与她关系这么铁,也没被带去爽一把,那多半是没有。 格蕾尔倒是是否单身在这方面保持着十足神秘,不过至今也没有证据。 至于苏恩曦......算了吧。 酒德麻衣倒是实锤阅男无数,但也很难说清她有没有真的喜欢上某个人。 总之,这种没有经历过的东西,她很难去与对方共情,习惯去小心对待。 “我也暂时没有。”绘梨衣举本。 座头鲸开口:“没有心仪的对象也不要紧,慢慢等待就行,总有一天那个人会出现在你眼等待已久的地方,到时候你就去找他吧。” 按照店长的文化水准,当然能用各式各样的修辞将这番少女的心思与情绪描述得更精彩,但考虑到对方实际年龄也许很小,店长索性讲明白了一点。 大白话的效果的确不错,绘梨衣的眼睛里的确有什么东西动了动,像是某个已经僵硬了很久的东西重新焕发了升级。 她好像的确要在某个地方等一个重要的人.......那里会是哪里呢? 好像是海棠花的树下...... 可海棠花又是什么?她是从哪里听到这种植物的? 谷</span>  虽然她不知道这些问题的答案,但光是这些问题产生,就没来由地让人心情好。 “谢谢你,你的鲸鱼很漂亮。”她认真答谢。 座头鲸继续摸摸后脑勺,得意洋洋:“这是我第一次收到这个漂亮这个夸赞,其余的女孩子们都说我这样有神秘气质,很像黑道的大哥。” “不,一点都不像。” “哈哈,差点忘了,今夜的上杉小姐是黑道公主,作为下人的我今夜也必须得当一当黑道大哥。” “都说了,她家里真的是黑道......”西子月的声音越来越弱。 “请问现在可以启程了吗?今夜店里有很棒的活动,现在动身的话,我们能刚好在高潮的那一刻抵达。”座头鲸说。 “关掉一切摄像头,我们的这次出行必须保密,尤其是上杉小姐。”西子月嘱咐。 “放心,这点我会注意的,保护客人的隐私,是本店义不容辞的使命。”座头鲸撑起一把大黑伞,罩在了绘梨衣的头上,把她护送进奔驰的后座。 西子月本想坐进前座,但感受着后排传来的“你不和我坐一起吗?”的视线,她也坐在了后面。 “那么出发吧,今夜我们的终点是超越终点。”座头鲸斗志昂扬。 奔驰缓缓启动,驶出这条小巷,进入更宽阔的街道,两侧的路灯如火炬般高高举起,雨丝犹如橘红色的冰丝,灯火璀璨的东京市如一下子就靓丽了起来,朝每个驶向闹市中心的人敞开了怀抱。 绘梨衣从上车的一刻起,就一直趴在车窗上,路灯一盏接一盏在她的眼瞳里晃过,巨大的霓虹招牌在远方点亮。 西子月坐在她的旁边,一直关注着她的心情变化。 人生第一次仰望璀璨的星星,应该就是这种感觉吧?就像她当初来到马耳他的新娘岛上,看了一整夜的浩瀚星穹,突然觉得世界好大。 “东京,很美。”她在车窗上写字,字迹像是一只鱼在水里游动。 西子月点点头,这种时候除了很美,的确也没别的可以形容。 “我们接下来是要去一个人很多的地方吗?”她有些期待。 “的确很多,到时候你可得紧紧跟在我后面,不要走散了。”西子月说。 “好的。” 随着目的地接近,周围的车流也密集了起来,透过车窗,每一辆车中都坐着英俊多金的车主,以及副驾驶座上多姿艳丽的女人,显然大家都是奔着夜场去的。 每经过一个红绿灯,街景的光辉就敞亮一分,广告牌越来越密集,上面跳动着俊男靓女的组合团队,J-POP的音乐来回流淌,共同组成这座不夜城的一部分。 新宿区,歌舞伎町,高天原。 “看到那里了吗,那里就是传说中的牛郎店,高天原,在日本神话中,那里是诸神云集的地方。” 座头鲸指向窗外,一动四层楼高的法式建筑被大理石台阶层层托起,辉煌得像是悬挂在了空中。 如云的豪车停在台阶门口,现在似乎是夜店的高峰期,许多客人都在出入这里,驾驶座的门推开后,里面踏出的不是男士皮鞋,而是一双又一双的水晶高跟鞋,锋利得别有美感。 高跟鞋的主人也大多对得起她们那一身昂贵的行头,无不面容精致,目光凛冽,透出职场女强人的气质。 伊丽莎白说对了,随着地位的上升,女性的保养也会跟着上升......当然也有许多暴发户模样的闺蜜团三五成群地从车里钻出,搞不好其中的某一个肥婆就曾给师兄们造成了不小压力。 “这里看起来怎样?”西子月问绘梨衣。 “很棒。”她的手指小幅度地敲击在窗户上,整个人何止是跃跃欲试,简直是蠢蠢欲动。 果然,这种深居闺中的大小姐,都有一颗向往都市花花绿绿生活的心,甭管是东方的巫女还是西方的修女,统统世俗化! 忽然,绘梨衣的目光愣住了。 她呆呆地望着雨水中高天原的招牌,意外生出了一种久违的感觉。 是什么时候......来过这里...... 同样是在某个雨夜......或者说那段时间一直在下雨。 那是一个......繁樱盛开的季节。 “我们要走正门吗?”西子月警戒四周,没有注意到绘梨衣此刻的表情。 “当然不用,二位是贵宾,当然得走贵宾通道,直达顶层。”座头鲸驱车拐入一个地下停车场,停入了最深处的一个车库里,整个车库的底座像电梯一样缓缓上升。 电梯带着这部车一起停在了第四楼,电梯的门打开后,露出了海蓝色的走廊......不对,这是个大鱼缸,水族馆一样的大鱼缸,背景里还有海龟慢慢游过。 “欢迎来到我的办公室,这里是高天原的第四层,这里被店员们戏称为大海,只有鲸鱼才能居住这里,它才是大海中的王者。”座头鲸迈下座驾,慷慨地向她们展示这间房的布局。 椭圆形的办公大厅中,巨大的办公桌与沙发保持着一定距离,面积一半的墙壁都用水族馆的玻璃箱打造,里面畅游着海洋生物。 不愧是牛郎界中的神话,不仅能将车库与办公室,还能在楼层里植入一个海洋馆,放眼望去都是蔚蓝的颜色,让人置身于海洋。 还是那句话,这家伙有多爱显摆自己是头鲸鱼啊! “很厉害。” “谢谢上杉家主夸奖.....换衣室在这边,今夜这么隆重的场合,如果不能盛装出席,想必对各位也是个遗憾。”座头鲸弯腰,将路引向了一扇隐蔽的小门。 “接下来有什么活动吗?”西子月问。 她这次前来的目的是寻找路明非的痕迹,但具体是通过游玩的方式,还是通过领导视察的方式就很难说了,最终还是得看座头鲸这个导游怎么安排。 “接下来的活动有很多,但在此之前我为两位准备了不错开胃节目,能让两位更好地理解何谓牛郎之道!” 第二十一章 · 无悔之爱 海蓝色的办公大厅内,座头鲸坐在灯光中央,头顶的鲸鱼如同活过来了一样,随时都要拍打着尾鳍矫矢而出。 他现在已经进入了全副武装的工作状态,无名指上戴着海蓝色的宝石,胸前别着红珊瑚的胸针,再加上一副墨镜,整个人非常有黑道至尊的气概。 过了许久,大厅的门被推开了,三名年轻人战战兢兢地走了进来。 他们进入这间大厅的一刻,也被店长霸气的外形震慑住了,在鞠下一躬后立刻打直身体,大气也不敢出一口。 “店长你好,我是一辉,久仰您的名望,一直期盼与您共事。”为首的一名金发帅哥露出微笑,阳光又爽朗,甚至还有那么点潇洒多金的风度。 “Nine。”第二人简单地报上艺名,他的风格与前者迥然,走的是冰山冷酷路线,表情淡漠,还戴着一副拒人于千里外的黑框眼镜。 “怜,我叫怜!请多指教!”第三人一个劲地点头,势头明显比其余二位弱了不少,满脸写着受字。 “坐下吧,三位,谁也不知道面试的结果,但起码此时此刻,我与你们同在。”座头鲸声音温柔。 “是!店长!”三人异口同声,各有各的音色与气质。 这是一场对高天原新人的面试会,也是座头鲸为西子月与绘梨衣准备的余兴节目。 连通办公大厅的密室,荧蓝色的水体后方,绘梨衣目不转睛地盯着这场面试会,有种前所未有的新奇感,与期待感。 西子月则深深捂住了脸,不忍直视。 这尼玛是哪里找来的三个新人牛郎啊!太有既视感了吧! 难道这种贵公子+冷面杀胚+弱气废柴的组合已经流行到烂大街了么? 还有!你们这三人组,相比之前的三人组也差太远了吧!简直是乡村版的卡塞尔牛郎团啊! “一辉,我问你,何谓牛郎之道?”店长混雄有力地开口,执起毛笔,在面前的白纸上写下一个苍劲有力的“道”,赫然是专家级的功力。 “牛郎之道?”一辉难以理解,稍稍动摇。 “用你的语言,形容女人为何物?越简短越好。”店长依旧保持着神秘与高压。 一辉显然被问住了,表情一度犯难,但酝酿甚久后,他露出了胜券在握的笑意:“女人,都是猎物。” “猎物?一辉,我相信你是个好猎手,能让许多女人拜倒在你的魅力下,但如果只是单纯的猎手与猎物的关系,可是很难让我满意你的回答哦。” “不,我虽然把呼女人看作猎物,但我并没自称猎手。”一辉的笑容桀骜不驯。 “哦?在你看来,你其实和她们一样,都是奔跑在这片草原上的野兽,而非持枪的猎人?” “没错,我享受着狩猎她们,但同时也欢迎任何人来狩猎我,这能让我与她们感同身受,也是我与女人之间的共鸣。”一辉说。 “可这样你就要想好了,你作为猎物,有一天也会被她人捕获到,要是那一天来了,你该怎么做呢?”座头鲸凝视着一辉的眼睛,两个男人的灵魂在高强度交流。 “那......就是我的死期,也宣告我的牛郎生涯结束了,到时候我会离开的。”一辉抬头,目光里闪动着真诚,似乎看到了自己乘帆远行的样子。 “真好,你退下吧,一辉,下一位!”座头鲸被他的真诚感动了,转过身去摘下墨镜,抹抹眼泪。 看到座头鲸如此动容的表情,一辉也难掩激动,连连点头致谢。 就这样,这乡村版恺撒退了下去,换乡村楚子航上。 西子月更加捂脸,脑阔痛深入骨髓。 “你觉得他能通过吗?”绘梨衣忽然问。 西子月一时语塞,扭头看了绘梨衣一眼,从她眼中看到了万分的紧张,显然是为这位叫做一辉的选手捏了一把冷汗。 虽然这所谓的牛郎面试在西子月看来像是一场大型中二病表演,但在绘梨衣的眼中,这像是一场真人选秀,每个学员都要通过店长的考验,才能晋级下一轮比赛。 “应该......还行吧,没准能过。”西子月心中百感交集。 “嗯。”绘梨衣也点点头,继续期待Nine的表现。 “Nine,我这次问你的问题是术。”座头鲸继续提笔,“牛郎之术”几字跃然纸上。 “说简单点,就是如何让女人死心塌地为你掏钱买单。”座头鲸以最直接的方式提问。 “很简单,这点我打算通过制造反感差来攻克。”Nine对答如流,冷峻的脸上竟呈现出嘲讽般的笑意。 “反差感?”座头鲸困惑。 “根据作家们的经验,矛盾才是构成一个角色人物立体感的最优解,平时冷漠的人在流露温情最动人,平时高高在上的人突然被踩在脚下才最有杀伤力。” “我好像有些明白你说的意思,但还请你继续说下去。”座头鲸依旧表示出浓厚的兴趣。 “换句话说,就是我要扮演一个被攻略的对象,起初我会给她们留下高不可攀的印象,但随着时间的推移,我会逐渐展示出我隐藏的另一面,比如寂寞,比如孤独。” 座头鲸点头赞赏:“有道理,灵魂与灵魂的交流总是从一道裂缝开始的,神秘与孤独,永远是最吸引人,也最让人共鸣的东西。” “此外,我还准备了许多用于充实我这个人设的故事,比如我曾经的失恋,我曾经所遭受的校园暴力,我的家庭悲剧,这些都将成为我冰冷外表下的反差......迄今为止,我已经靠着这一套公式完成了不少营业额。”Nine相当自信。 “很好,下一个,怜君,该你了。” 乡村楚子航退场后,最后终于轮到乡村路明非......也不一定,没准路明非才是真正的乡村版,人家怜君是正经地道的城市版。 “怜君,有喜欢的女孩子吗?”座头鲸过了好久才问,以唠家常的口吻。 “有!当然有!”他慌张回答。 “是个怎样的人呢?我猜应该是萝莉吧,而且至今没有表白。”座头鲸笑着把玩手边的毛笔,显得格外亲昵。 “这......这您都知道?” “一眼,就能看穿。”座头鲸竖起一根手指头,顶在鼻前。 谷</span>  名为怜的弱气少年一颤,有些不敢直视店长的眼睛,不敢向喜欢的女孩告白,作为牛郎而言,基本已经可以宣告职业生涯结束。 “怜,何谓无悔之爱,你只有一次回答的机会。”座头鲸的语速依旧很慢,但格外沉重,也许这位牛郎导师对眼前的新人很不满意。 “无悔之爱......”怜君双手握紧,齿间飘出颤抖的音节。 整个办公厅的气氛都变重,连西子月都产生了一些古怪的代入感,忍不住想要在心中帮他回答这个问题。 无悔之爱......究竟什么是无悔之爱呢? 既然都强调是无悔了,那也就明示这段爱情将以悲剧收尾......即便是悲剧,也毫不后悔吗? 西子月想不出这个问题的答案,别说是悲剧收尾的爱情了,她的人生好像迄今为止也没啥悲剧,既然没有悲剧,也就犯不着反思后悔点下最初那个开始键。 她下意识关注绘梨衣的表情,发现对方正落寞地凝望着水中的倒影,荧蓝色的光在她的睫毛上洒下了悲伤又感动的掠影。 只是爱,不后悔。 “所谓的无悔之爱就是......就是那种能让你刻骨铭心,但你并不想忘记,还能时常想起的......”怜君像是用尽全身力气在说,汗水从他的脑门簌簌掉下,但依旧憋不出太好的修辞。 座头鲸长叹一声,摇摇头。 “店长!我留下来做服务生可以吗!”怜君终于坚持不住了。 座头鲸依旧摇头,面带难以捉摸的微笑:“先请回吧,三位,等待后续的消息,Nine君别太得意,怜君也别太沮丧,在最后的底牌揭晓前,谁也不知道结果。” 在高深莫测的打发下,三人怀着各自心情的离开。 ...... ...... 密室办公厅中,座头鲸的胳膊上挂着象征侍者身份的白餐布,西子月和绘梨衣坐在一张小桌前,吃着热乎乎的蛋糕,还有红酒点缀餐桌。 “两位对今晚的面试还满意么?”座头鲸开口。 “这就是你所说的牛郎之道?”西子月搓动着额发,有种难以自拔的魔性感。 “没错,各行各业都有道,忍道、花道、剑道、茶道,还有我们的牛郎之道,这是日本独有的文化。”座头鲸为西子月缓缓倒酒,“日本是个很小的地方,在古时,灾难来临,人们无处可去,只有通过心中的修行来开辟一条前进的道路,这也就诞生了各行各业的道。” “属实大开眼界......”西子月揉了揉天应穴。 虽然她已经在《东瀛斩龙传》里大致了解了所谓的高天原牛郎面试是怎么一回事,但实际见到,内心依旧大受震撼。 奇怪的人生经验增加了! “他们三个,最后谁能通过呢?”绘梨衣举本。 “显然,一辉和Nine都是极好的苗子,至于怜君,就......”座头鲸面露难色,有些话说难听了不太好。 “他会留下来当服务员。”西子月淡淡开口,以老板娘的口吻。 座头鲸立刻醒悟,赶快接话:“会!当然会留下来,他会留在高天原,修行自身的花道,等待下一次面试。” 绘梨衣点点头,显然这个答案让她满意,大家都能有一个好结局。 “那些问题的答案是什么呢?”她又问。 作为全程代入进去的观众,每道题她都认真思索过了,不论是如何形容女人,还是如何从女人身上压榨更多价值......当然,她的思维出发点和牛郎的花道无关,前者的答案是朋友,后者的答案是和她们好好交流。 “哈哈,前面两个问题对上杉小姐来说还太早了,不如就单独提一提最后那个问题吧,何谓无悔之爱。”座头鲸说,“上杉小姐,如果是你,你会如何回答这个问题呢?” 绘梨衣翻出了早就写好的答案:“很温暖的东西。” “很有上杉小姐风格的回答啊,但我想说,这道题并没有标准答案,有的只有每个人内心所投射出来灵魂,从您的回答中,我看到了一个高贵又纯洁的天使。” “你的回答呢?”绘梨衣竟然学会了反问。 “在我看来,所谓无悔之爱,应该是很伟大的东西,像光一样,能照亮恋情中的双方,爱情不是百分之百的甜蜜,而是喜怒哀乐与酸甜苦辣,可正因为它不完美,它那完美的一面才能被衬托出来。”座头鲸娓娓而道,“也许很多年之后,你仍会想起那个人,到那时,时间已经宽容了你所有的情绪,只剩下当初最真挚的感动,这就是无悔之爱。” 这未必是他最真诚的肺腑之言,但他的目的并不是要交出完美答卷,而是让绘梨衣满意。 她似懂非懂地点头,眼前这个秃顶纹鲸鱼的壮汉有成为她人生导师的趋势,好几次都让她露出了这种不明觉厉的表情。 “西子月,你呢?”绘梨衣又摇了摇西子月的马尾......她似乎发现这玩意挺好玩的,一找到机会就揩上去。 和西子月预期的一样,她果然也被绘梨衣拉着回答这些蠢蠢的问题。 “我觉得重点不在爱上,而在无悔上......只要无悔,其实都算爱。”西子月试着回答。 虽然问题很蠢,但她也的确认真思考过。 她没有恋爱经验,只能从无悔这个词上着手。 所谓无悔,就是纵然悲剧发生,你也不会埋怨最初那个美丽的开始,不会去删除有关它的一切记忆。 不论那是一段与某个人的爱情,还是一次在世界中的旅行与冒险。 “好!不愧是西子月小姐,竟有如此高见!我在牛郎上的修行之路又走得更远了!”座头鲸鼓掌喝彩。 西子月脸一黑,分明她还有一些台词没有酝酿准备好,结果就被这头蠢鲸鱼一个叫好给冲掉了。 也许,她天生就不是当文青少女的料。 “时候不早了,想必何谓牛郎、又何谓花道,两位已经有所了解,接下来就让我们推开天堂狂欢的大门吧!” 第二十二章 · 花票 电梯降至最后一层,大门洞开,远远就能听到让人抖腿耸肩的电音。 沸腾的音乐回荡在舞池内,数不清的男女在舞池中摇晃,地面有节奏的震动,每个电音的敲击都让人神经一酥。 “五号桌!再加三瓶冬佩利!” “七号桌的客人吐倒了,服务生快过来清理一下!” “诸位稍安勿躁,流川君他很快就会过来,他现在正忙着换衣更装!” “包下三楼的场子,我们要最豪华的房间!今天我们这有人过生日,把你们最红的头牌给我叫来!” 潮水般的狂欢声从四面八方涌来,香槟的酒精味弥漫四方,空气中活跃着不安分的因子,让人迫不及待想要加入他们。 随着音乐的节奏,舞池中的镭射灯依旧晃动摇曳,酒色肉香的气息汇涌向了屋顶,形成看不见的金色积雨云,欲望的雨滴坠打在男男女女的身上,开出了金色的水花。 舞台之上,高天原传统名剧《鱼生武士道》同样也在上演,但这回登上舞台的并不是单人solo,而是足足七人规模的男团! 选用男团上阵是高天原与时俱进的决策,贴合当下的偶像团体热潮,单人固然有单人的优势,可谁又能抵抗人海战术的魅力呢? 曾经某位精通大师级刀术的冷面杀胚牛郎将《鱼生武士道》这个冷门剧目发扬光大,如今他已经退隐江湖,但他的精神却传承了下来,供无数牛郎界的后辈们瞻仰。 七位美少年在台上一字长蛇阵摆开,个个不肢节有力,胸肌平缓,眉目忧伤,尽显东方少年武士的孤寂美感。 他们每个人都手持长刀,身披浅葱色的羽织......如果没看错的话,这阵容叫新选组.......七个新选组美少年在台上切鱼片,引得台下观众阵阵叫好,当场竞拍,最贵的那份鱼肉拍了高达七十万日元的高价。 虽然这些金枪鱼肉品相极佳,但挂在普通的市场上售卖,一条也就顶多十万日元的售价,但在赤膊**美少年们的精湛刀工下,这些原本普通的鱼肉产品立刻升华为了艺术作品,既然都打上了艺术的标签,那又岂是一般人能理解的?当然要标上高价! 第二层的暗厅里,西子月坐姿局促,小口咪酒,头一次觉得自己这么淑女。 这里果然是个极其劲爆的地方,不说是高贵古典吧,至少也是群魔乱舞,在这地方每多待一刻钟,自己的人生阅历值就上涨一大截。 “来吧,尝尝由我们的宝藏男团,蔷薇七人众亲手调配的料理,这些都是艺术品!”略过拍卖环节,座头鲸直接以老板的身份要了一份最精华的鱼肉部分。 “好吃。”绘梨衣点头肯定。 “想不到上杉小姐也如此懂艺术啊。” 这......她大概是真的觉得这鱼片好吃,跟艺术没有半毛钱关系。 西子月也试着吃了一口,确实有股鲜美在口中活了过来。 可一想到这些肉片经过美少年汗水与肌肉的艺术升华,她又总觉得舌尖有点发麻,浑身都要抖掉一身鸡皮疙瘩。。 这就是座头鲸口中的天国,某种意义而言的确没说错。 这里的俊男密集度堪比乐事薯片中的空气,而且类型齐全,要么阴柔邪魅,要么阳光粗犷,而且多半都是明星级美男,仿佛是把整个杰尼斯事务所都搬来了。 她不太确定,如果今晚自己真的一个不小心在这失了身,出了本子,这个本子到底是该投到男性向区,还是投到女性向区? “对这里还算满意吗?上杉小姐?西子月小姐?”座头鲸优雅地晃动着红酒杯,冰块如琴弦相撞。 “还是好厉害。”绘梨衣望着周围,眼睛里带着星星,表情就说明了一切。 “看样子即便是上杉小姐,也不能做到对男性完全免疫呢。”座头鲸自信一笑。 这......报告店长,她说好厉害不是指她也想要如狼似虎一把,而是单纯迫不及待地想要跳进舞池里疯玩,你把她带去游乐园,她也会对过山车露出同样的表情。 “我也想当牛郎。”绘梨衣兴致勃勃,在她看来,也许这是一个陪大家一起玩的职业。 “哈哈,这个不行哦,只有男孩子才能当牛郎。” “那我当牛娘。” “不不不,这不是把郎换成娘就能解决的,再说了,牛娘这怎么听都像是另一种截然不同的职业!太危险了吧!”座头鲸差点从沙发上摔了下去。 重新支棱起,他又以诱惑的语气问向西子月:“那西子月小姐,你呢?这里这么多漂亮、闪亮又魅力十足的男孩子,总有一类合乎您的心意吧?” “在找,在找。”西子月眼睛不安分地四处乱逛,小口咪酒。 “找吧,尽情寻找,我很期待究竟是怎样倾绝天下的男子才能入得了您的法眼。”他豪爽举杯,“今夜我们不醉不归!” “不醉不归。”绘梨衣也跟着举杯,兴致盎然。 这里是一间小暗房,专供不愿透露身份的贵宾享受。 透过单面镜,西子月凝视着中央的舞池,试图搜寻路明非的痕迹。 虽然这里是个嘈杂又喧嚣,但依稀还是能看到路明非的影子,他那模糊的轮廓穿梭在人群之中,忙碌又黯淡,没准是真混成了个服务生。 西子月又观察了一眼绘梨衣,几杯冬佩利下肚后,她不但没发醉,反而还更安静了,也许是初入夜场的兴奋有所冷却。 她就这么安静地望着窗外的纵情声色,在酒精的作用下,她的肌肤上浮出了一层微红,像是晚霞的颜色。 她应该是那种类型吧......看着人多有光的地方,自己也会跟着暖洋洋的。 “对不起,好不容易带你出来一趟,但依旧只能看着。”西子月诚恳地对她说,“下次出来,我会带你去个可以好好玩的地方。” “没关系。”绘梨衣摇摇头,大大的眼睛里也写着诚恳。 西子月微笑。 说是带她去个可以好好玩的地方,但西子月也不知道该去哪里,她们只是半夜潜伏,又不是真的翘家,每段旅途都只有那么几个小时的时间,还只能是半夜。 排除掉灯火酒绿的夜场后,剩下唯一可去的地方......莫非是宵夜摊? 可恶!好不容易两个美少女趁夜出逃,结果只能去宵夜摊这种接地气的地方吗! 这和走下水道有什么区别! “接下来的剧目是《埃及艳后》,主演者是......庞贝!将你们的欢呼与尖叫献给他!”主持人在舞台上高呼。 座头鲸一拍大腿:“要来了!今晚压轴登场的主角!庞贝!” “他......很出名吗?”西子月装着不认识这人。 由于担心庞贝提前与座头鲸通气,西子月从头到尾都没有提及庞贝这个名字,只是一在强调她和绘梨衣的行踪不能暴露给任何人,即便是内部员工。 “他是本店近期发掘到的旷世奇才!简直不敢相信这世界上还有这么极品的男人,假以时日,他定将成为牛郎榜的NO.1,超越传说中的风间琉璃大师!”座头鲸慷慨激昂。 “嗯......继续说。”西子月控制住了挑眉的想法。 “他只用短短不到两天的速度就凑齐了九百多张花票,打破了曾经由传奇牛郎Basara king创下的记录!” 嗯嗯,那个Basara king是他儿子。 “他的面试也是有史以来最出色的,我简直觉得那不像是我在面试他,而是他在面试我,无论是牛郎之道,还是牛郎之术,他都在我之上!”座头鲸有种难以置信的感觉。 正常,人家才是真正的女人收割机,在混血种中都是排的进史上前三的硬核狠人,迟早要加入通辽宇宙的那种。 “他究竟见识过多少不同的女人,才能将她们的心思描述得如此细腻准确?不论是刚刚大学毕业的学生,还是学识渊博的教授,不论是顶级名模还是商业女强人,甚至政界议员都在他的狩猎范围中!” 据说还有英国皇家海军女上校,指挥潜水艇的那种,什么商业女强人,什么政界议员,在这姐们面前都是渣渣。 “他来当牛郎的目的绝不是为了钱财,他的真实身份一定是个富家少爷,否则绝不可能有那么丰富的阅历!” 没准是富家老爷呢。 “他的年龄也绝对是谎报,我不相信一个24岁的人有那么丰富的阅历量,他的真实年龄区间肯定在36—40岁之间!” 再大胆点,五十岁以上。 “下面就让我们来一睹他的风采!”座头鲸将手臂比向了前方的舞台。 恢弘的交响声潮中,舞台两侧的红幔缓缓拉开,雄姿英发的男人在仪仗的拱卫下走出幕后,鹰旗浩荡,长袍如风,庞贝以超绝于然的罗马皇帝姿态登场。 不得不承认,这的确是个很有魅力的男人,金色的长发,海蓝色的双眼,高挺的鼻梁和男人气的微须,英俊得过分......虽然也二逼得过分。 他微笑着,朝远方打招呼,台下所有客人都以为那是给自己的微笑,争相恐后地回礼飞吻,足以见其人气恐怖。 西子月神经微动,总觉得那是庞贝在朝这间暗室打招呼。 根据伊丽莎白的描述,庞贝在这里的工作态度可谓兢兢业业,说是模范员工也不为过。 他甚至直接用真名当艺名,也不介意自己的照片被拿出去刊登广告,丝毫没有要隐瞒行踪的意思。 他有没有其它目的不清楚,但起码能看得出……他干这份工作很开心…… 虽然有关他的事项并不在自己的主线或支线中,但他的确是个不安定的因素,让各方势力都感到不安。 “你不坐下来吗?”绘梨衣问。 西子月这才发现自己下意识站了起来,表情严肃,仿佛如临大敌,座头鲸在一旁瑟瑟发抖,担心这妞下一刻从裙子掏把狙击枪出来,对准某个暗杀目标。 考虑到她是由苏女王和酒德女王推荐来的贵宾,发生这事一点也不奇怪。 西子月松开神经,坐了下来,顺手在绘梨衣头上摸了摸,大意是我没事,座头鲸也终于松口气。 舞台之上的剧目缓缓推进,在音乐、灯光效果以及演员精湛的演技下,观众们纷纷沉醉其中,不仅欣赏演员的肌肉形体,也欣赏他们的爱恨情仇,甚至是服化道。 虽然只是牛郎店的历史剧,但它的舞台效果竟相当硬核,不亚于正规剧院,许多设施都是按照一流标准购置,演员也经过正规训练。 长达半个小时的演绎,这出戏终于迎来了落幕,在交响乐的烘托下,气氛被一步步推高,观众们的情绪也达到了顶点,关键时刻,座头鲸拍案而起:“该我出场了!” 舞池中的灯忽然熄灭,一座高台缓缓降落,座头鲸在从天而降的光束中降落,手握麦克风的姿势让人联想到吕布手持方天画戟,从虎牢关上一跃而下,大破十八路诸侯.......行吧,西子月已经习惯了这家店的氛围。 “天使们!你们今夜快乐吗?”那家伙以摇滚巨星般的pose嘶吼。 “我们的花道,让你们感受到了伊甸园般的温暖了么?” “今夜,我们的花道中又增添了数枝艳花,你们愿意留下他们么?就在今夜,用你们的爱与温存!留下他!” 绘梨衣举本:“他们在做什么?” “买花票,一张票一千日元,只有得到足够多的花票,那个牛郎才能留下来,留在店里继续工作。”西子月简洁明了地回答,这些坑钱小机制她提前预习过......在《东瀛斩龙传》里。 花票...... 留下来...... 在西子月没有注意到的身后,绘梨衣缓缓退了几步,低头思考回忆着什么,眼睛里像是有个旋涡在转动,每转一圈,她就穿梭一次时间,穿回到很久以前的过去。 她轻轻推开暗室的门,走了出去,欢呼的浪潮从舞池中央一阵阵刮出,酒水的气息也扑腾在她脸上,簇拥在中央的人群没有注意舞台相反的方向开了一扇暗门,里面走出了一个暗红色长发的女孩。 这场花票购买活动也在这一刻达到高潮,樱红色的鞭炮炸开,浓郁的花香溢散而出,仿佛整座高天原都迎来了春天。 春风之中,数以千百计花票随着鼓风机的人造风飞舞,散落在舞池的各个角落,模糊了所有人的视线。 让花票飘飞舞起来,是高天原不久前才实行的制度,这样更有气氛一些,为此还特意改进了花票的材质和颜色,让它们轻得能够随风而起,犹如繁樱盛开,勾起每个客人心中某段发生在春日里的恋情。 是啊,那些飘散在空中的花票,就像樱花的花瓣不是吗? “Sa......Saku......”她抬头仰望着,某个遗忘已久的单词似乎快要记起。 第二十三章 · 去远方 狂欢的夜晚持续了很久,直到凌晨五点半左右才陆续散场,舞池逐渐冷清,服务员从幕后走出,打扫狼藉般的酒场。 该回家了。 西子月和绘梨衣从高天原的后门走出去,刚好片片雪花落在她们两人的鼻尖上,融化成冰凉凉的湿漉感。 “下雪了?”绘梨衣将本子就给西子月看,眼里透着兴奋。 东京是个不怎么下雪的城市,就算有雪,也会等到十二月份,冬天最寒冷的时候才会象征性下上那么一场雪,但并不会堆积起来,很快就会融化。 但现在仅仅才十月末期,就开始下大雪了,而且似乎还下了好一会,路面上铺着一层薄薄的霜,仿佛白色的天鹅绒,汽车在上面拉出醒目的车痕。 “也许下次出来,可以打雪仗。”西子月伸手去触摸雪花。 “我知道下次出来,该去哪里了。”绘梨衣点点头,目光坚定。 “去哪?” “一个叫梅津寺町的地方。”绘梨衣写。 “那是哪里?”西子月诧异。 “在四国,一个能看到海的地方。”绘梨衣认真地盯着西子月的眼睛。 想要看海的话,东京湾都够了,为什么非要去这个地方看海……也许是路明非曾带她去过吧。 果然,她想起来了些什么,在刚才那场花票的大雨中。 无论是蛇岐八家的黑道千金,还是卡塞尔的新科选美冠军,委实都不是能在夜场公开露头的身份,绘梨衣推开包间大门的第一时间,西子月就应该把她拽回来。 但人总会有那么一两个情绪翻涌的瞬间,在你保持理性之前,它们就已经先动了起来,就像路明非心声中说的,眼泪流下的速度快到来不及悔恨或悲伤。 总之,西子月没有将绘梨衣拽回来,而是就这么看着她的背影走向舞池中央,朝着那些花瓣伸手,像是头一次见到大海的孩子,忍不住去抚摸海浪。 “我会想办法带你去的,但得抓紧时间,那里很远。”西子月说。 “知道。” 今夜的行程就这么结束了,座头鲸开车将她们重新送回那条小巷,她们再找机会重新钻进下水道,原路返回源氏重工,回到绘梨衣的卧室。 返程的路甚至比出逃时更刺激,虽然才早上六点,但这群黑道社畜们已经提前上班了,好几次她们俩人都在走廊上与别人擦肩而过,甚至同乘电梯。 在冥照的领域下,两人前胸贴后背拱回了卧室,整个人一下子放松了下来。 “安全上垒。”绘梨衣表示。 “暂时再见,到时候联系。”西子月挥手道别。 她在源氏重工里被安排了别的房间,不能每晚都住绘梨衣那里,毕竟她的言灵是钥匙这事源稚生也明了,如果真让她俩待出感情,双雌夜奔是迟早的事。 可他没想到,能早到这个地步。 绘梨衣也挥手,看着门缝咿呀咿呀地合上。 今晚所发生的一切对于她而言就像一场仙德瑞拉的梦,她得回味很久才能回到现实。 半夜出逃……牛郎店……好朋友……以及某个人…… 每一份回忆都像珍贵的宝藏,值得永远留在心中。 就这么想了很久,她又从榻榻米上爬了起来,将自己的玩具箱从壁橱下方拖出,将它们一一翻到了出来。 这是一箱很普通的玩具,从小黄鸭到芭比娃娃再到奥特曼都有,相当大杂烩,打包在一起未必能卖到3万日元,但她就是视为珍宝。 不久前恺撒拜访蛇岐八家时,也给她捎了一份迪士尼全套,够把这箱玩具买上好几十遍,不过绘梨衣对它的兴趣并没持续多久,就放在角落里吃灰了。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唯独这箱玩具那么重要,每次她睡觉前都要确认一眼这些玩具是否还在,像是生怕一个夜晚过后,它们就都消失了。 已经有个曾经留在上面的重要名字消失了,如果它们再跟着一起消失,那么那个人就永远找不到了。 “Sakura,我会找到你的。”她十分小声地说,像是说给小黄鸭听。 …… …… 中午,天空下着雨夹雪,寒彻的风拍打在大厦的玻璃窗上。 醒神寺内,源稚生正对着一份刚提交上来的文件犯难。 这是一份由学院本部提出的出征北极圈人选方案,其中也包括了数位蛇岐八家的人员。 在他们的计划中,这些人将会是第二波被投放至北极的力量,加大对利维坦的围追堵截力度。 令源稚生感到难以抉择的是绘梨衣的名字也赫然在列,她也被选入了北极远征军之中。 “如何?这份方案很有趣吧?”伊丽莎白坐在源稚生面前,扑腾着小扇子,笑不露齿。 “有趣归有趣,但也很难让人同意。”源稚生说,“确实根据血统强度来看,绘梨衣才是我们这里的最佳人选,她比我更强,但北极对她来说,似乎太远了些。” “其实也并不远,就算坐船也就是一个星期的事,医疗方面也不用担心,你们可以派一个医疗队伍随行,更何况她与西子月关系还挺不错的,到了那里她还能结识更多的玩伴......果然还是放不下心,让上杉家主去那么危险的地方吗?”伊丽莎白说。 源稚生不可置否地点头:“没错,虽然我觉得以前对她的教育方法是错的,但我也依然想不出更好的方......毕竟我是她的哥哥,总得对她的安全负责。” “能够理解,谁都不希望亲人上战场,更何况是珍贵的妹妹。”伊丽莎白说,笑容动人,“如果是个混小子,那就不一定了。” “洛朗家主,你怎么看这件事呢?”源稚生的目光落在这份文件上,百感交集,“假如被选中上战场的是你最亲近的人?” “我不知道,但我会尽量做出最勇敢的决定。” “勇敢么?”源稚生无意识重复着。 “勇敢,才是一个女孩子最强,也是最高贵的美丽,我建议你不妨试着相信一下她,她没准会为你带来奇迹。”伊丽莎白郑重道。 奇迹,又是一个让源稚生动容的词,虽然不知道是怎样的奇迹,但他的确渴望奇迹很久了,如果它能降临在绘梨衣身上就再好不过。 但想了想,他冷静地摇头:“别说傻话了,我现在已经过了热血沸腾的年纪,绘梨衣是怎样的女孩,我当然清楚,她......胆子挺小的,不太适合去那么危险的地方。” 虽然他一度想点头同意,但关键时刻各种奇怪的脑补画面出现在了他面前,比如绘梨衣到了北极之后,冷得不行,哇得一声哭了出来。 谷</span>  再或者一个不小心,掉进了冰海里...... 甚至被北极熊追杀...... 虽然知道其中一些场景根本不可能发生,但他就是心里乱糟糟地脑补,八婆得让他想一巴掌拍在自己脑门上。 所谓妹行千里兄担忧说的就是这种吧? “不好意思,昨晚上杉家主可是去了比北极危险一万倍的地方.....”伊丽莎白转过头去,蚊子声般取笑。 “您刚才说什么?”源稚生没听清楚。 “我说没准上杉家主没准压根不怕这些危险。”伊丽莎白瞬间恢复正经,换脸速度堪比翻书。 今早西子月回房睡觉之前,和伊丽莎白简单汇报了一下昨夜的成果,讲了讲牛郎店的事.......听得伊丽莎白可开心了。 在西子月的讲述中,这地方是绘梨衣硬拽着她去的,拦也拦不住,绝对不是她自己有为本子库素材做贡献的想法。 她还表示,预计近期还要再潜伏外出一次,关乎能不能彻底把上杉家主发展成卡塞尔的线下,希望伊丽莎白你也做好拖住源稚生的工作。 伊丽莎白十分期待,她们两人第一晚外出就敢跑到牛郎店,第二晚究竟会升级成什么样。 换个角度想,去一夜牛郎店出来还能保全贞操,去一趟北极保住命应该不成问题吧? “容我考虑一下吧,我也得征求她的意见。”源稚生说,“我会如实向她转达北极的危险,以及我们所要面对的敌人是谁。” “期待她能做出怎样的答复。”伊丽莎白恭敬点头。 ...... ...... 日本,大阪。 蛇岐八家关西支部,办公大楼中,许多年轻干部都被秘密集中在了一间会议厅里,目瞪口呆地看着会议桌尽头的那个老人。 “怎么了?诸君?不认识我了?”老人和往常一样,慈眉善目地笑着。 橘政宗,本该死去的蛇岐八家的前任大家长竟以活生生的姿态站在了他们面前。 他依旧穿着往昔的那身墨绿色的和服,和两年前别无二致,仿佛曾经的一切都没有发生。 年轻干部们面面相觑,整个会议厅鸦雀无声。 和赫尔佐格想的一样,蛇岐八家果然没有对内部公布他的身份。 这么做也很合情合理,如果前任大家长被曝出来和敌方首领是同一人,这么多年来蛇岐八家与猛鬼众的恩怨都是被这个人操控的话,蛇岐八家的内部根基会摇摇欲坠,源稚生的大家长合法性也将遭到质疑。 至今为止,家族内的大部分人都以为橘政宗光荣地战死在了东京铁塔的下方,葬在了家族陵园中,只有几位家主才知道真相。 “大家......政宗先生,原来您没死?”某个干部徐徐起身,差点又将对方叫成了大家长。 “没错,我不仅没死,还被小人篡夺了位置!”赫尔佐格的眉目微微拧起,眼睛里透出怒气。 众人心头一震。 毫无疑问,眼前这个老人正是曾经那位黑道至尊,平时和眉善目,对谁都礼让三分,可真遇上大事时,他会立刻露出黑道至尊的凶相,震慑所有人。 “原来传闻是真的吗?有人说您的死有蹊跷,因为下葬当日,并没有见到您的尸骨,虽然理由是您葬身在了火场之中,但依旧有人不相信。”又有人举手。 这是一则流传在蛇岐八家内部的传言,虽然流传度不广,但它的的确确存在。 “没错,我当初的‘死’,与我那位尊师重道的好徒弟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赫尔佐格的每个音节都带着幽怨,表演天赋在他身上体现得淋漓尽致。 “当初我们好不容易才为家族争得了独立与自由,不惜撕毁与秘党的协议,发动了洗清猛鬼众的战争,虽然源稚生是明面上的统帅,但谁都知道他只是在按照我的计划行事。”赫尔佐格扫视众人。 “可现在的情况正如各位所见,我们好不容易争取来的独立与自由正在破灭,秘党虽然承诺我们不会被当做危险血统份子对待,可谁又能说得准呢?” “在将我们的秘密与技术,乃至基因全部分享殆尽后,我们的下场毫无疑问会很难看,而这......就是现任大家长源稚生正在做的事!” “原来现任的大家长......才是幕后黑手?”有人的世界观已经在动摇了。 “政宗先生,请告诉我们,当时究竟发生了什么!” 整个会议室的情绪都有些高涨,赫尔佐格满意地笑着。 在座的每个干部都是年轻人,他们富有才华,也富有锐气,非常容易被煽动,日本人尤其如此,许多下克上的兵变都是这么发生的,坚信高层已经无可救药,只有自己和身边志同道合的伙伴们是清醒的,他们必须要站出来力挽狂澜。 赫尔佐格正是看中了这点,才邀请他们来参加这场会议。 “我会将秘密一点点告知诸位,不过现在还不是时机,我们眼下还有更重要的事不是吗?”赫尔佐格挥挥手,让诸君安份。 “我们......接下来该做什么?”有人蠢蠢欲动,迫不及待想要干一番拯救家族于水火之中的大事。 “绘梨衣,当然是绘梨衣小姐,她是我们必须要争取的武器。”赫尔佐格直视着这个年轻人的眼睛,已经处于热血上头状态的众人丝毫没有注意到这个老人眼里闪过的恶毒。 众人被一语点醒。 虽然绘梨衣小姐与源稚生情同兄妹,她的一票永远属于兄长,但在他们看来这只是少女年幼无知,就算上面有天大的恶,也轮不到她头上。 在蛇岐八家的心目中,绘梨衣与其说是公主,不如说是圣女,有一定特殊精神象征意义,天然不容玷污。 “行动吧,诸君,蛇岐八家美好的明天由你们创造。”赫尔佐格点亮了黄金瞳,他的声势更进一步。 所有人都被他的黄金瞳感召了,纷纷点燃自己的眼睛。 没有人知道,这个老人点燃黄金瞳时,不仅是用来壮大声势,同样也悄悄释放了一个言灵。 序列号14,言灵·催眠。 这是一个十分低阶的言灵,低到让人不敢相信这是堂堂蛇岐八家前任大家长的言灵,这说明他的血统很一般,如果不配合辅助药物一起使用,很难让一个高阶血统的混血种受到影响。 可此刻,它不仅起作用了,还对所有人同时起作用,虽然不至于达到言听计从的效果,但的确是一道足够强劲的心理暗示指令。 这只能说明,出于不知名的原因,他现在的血统强大得可怕。 第二十四章 · 少女终末旅行 漆黑的夜空里,片片雪花降临大地,融化在城市的灯光中,世界寂静。 还是原来的位置,井盖被挪开,西子月和绘梨衣两人越共探头,轻车熟路钻出,避开摄像头一路潜行,一台火红又帅气的川崎忍者摩托正停在路边,出奇得亮眼。 “今天我们要用这个吗?”绘梨衣好奇打量这台酷炫又拉风的交通工具。 “我不会开车,只好用这个。”西子月说,将挂在摩托车上的一个安全帽递给绘梨衣。 “像假面骑士。”绘梨衣眼里突然放光。 这台摩托车是西子月今天下午放在这里的,用于今晚的远行,远至数百公里的一个小镇。 想要在一个夜晚往返这么远的两地,除了要出门够早,回去的时间够极限外,还得有一辆足够快的交通工具,比如赛车专用的摩托。 虽然卡塞尔学院开设了驾车必修课,但只面向二年级,好在她有一手独门的驾驶摩托车技能,曾在校园选美会驾驶着装备部开发的摩托一顿乱秀,足以证明其天赋惊人。 根据气象省的天气预报,近期寒潮大规模南下,席卷整个日本,许多不会下雪都会下雪,而原本会下雪的地方更是下大雪。 出行之前她查过天气预报,预计今晚会有一场大雪降临东京,四国地区也会小受波及,至于道路会不会结冰,路面会不会打滑,就只有看她的车技造化......退一步讲,只要不是迎面撞上火车,两个高血统的混血种应该不会死于车祸。 为了今夜的出行,她们两人在出发前还特意换上了新衣服,厚厚又色彩鲜艳的羽绒服,以及帽子和手套,虽然穿在身上给人一种憨笨憨笨的感觉,但御寒不成问题。 不仅如此,绘梨衣还将自己的整个玩具箱都拖来了,相当有旅行的仪式感。 没错,这就是一场旅行,远远地离开家,去一个很远的地方,在雪夜里。 但我的家人们,也请你们不要太担心,因为天亮时我就会返回,到时候我依然躺在卧室的小床上,只是会起得很晚,因为昨晚有个好梦。 “那我们就出发了,目标,梅津寺町。”西子月跨上驾驶座,扭动把手的触感仿佛手握缰绳,这台机器逐渐从冷却中预热苏醒。 “冲!”绘梨衣手动补上了一个大大的感叹号。 油门踩下,一个悍然的加速度在摩托车后方喷出,寂静的小巷里冲出了一匹浑身赤红的铁甲骏马,一骑绝尘驶向远方,身后掠起白扑扑的雪尘。 这是绘梨衣头一次乘坐摩托车这种野性又自由的交通工具,以往她就算出行,也是坐在层层拱卫的车队中央,车窗都用厚厚的黑帘遮起来,像是蜗牛拖着它的大壳举家迁徙。 但在摩托车上,一切都变了。 这里不仅没有暖气,而且还有寒韧的冷风扑面而来,所有的安全都失去保障,她与世界的距离只剩下一层薄薄的头盔,雪尘在盔镜上刮出水晶般的丝,自己的呼吸在盔内留下白色的雾痕。 可她却一点也不讨厌这种恶劣的条件,前所未有的感受到了世界与自由,风从未如此强劲,寒冷也从未如此透彻,她心里有种说不出的喜悦,想要在一个空旷无人的地方大声喊出来。 这才是活着,活在这个世界上的证明。 “冷吗?绘梨衣?”西子月的声音从前排传来,她透过后视镜问。 绘梨衣摇摇头,又拍了拍西子月的肩膀,像是在问“你呢?” “我也一点都不冷。”西子月说。 在融合七宗罪后,她就一直有股奇妙的抗寒力在体内,丝毫不惧严寒,寒吹在她身上,都变成春意盎然的暖风。 “我们预计要四个小时才能到你所说的梅津寺町,能就这么保持四小时吗?”西子月说。 “有吃的吗?”绘梨衣一点也不客气地问。 “有道理,如果我看到路边摊,会停下来的。”西子月点头。 “嗯。” “看,这边能看到你家,不回头看看吗?”西子月提醒。 绘梨衣扭过头去,不知不觉她们已经驶出了东京,一回头就能看到繁华的城市,从这个角度刚好能够望到源氏重工的一点影子,前提是视力够好......这对顶级混血种来说不是问题。 从这个距离回看家里,那个地方已经变成了一个零星亮着灯光的小柱子,丝毫看不出它黑道本家的气魄,长长的列车从它的下方的轨道穿过,是谁坐在那班列车上呢?又要去到什么地方呢? 在她还没来得及在心中问更多问题,雪花就弥漫了她的视线,视野再度恢复清晰时,摩托车已经转了一个弯,穿梭而来的树林遮住了东京。 驶入到东京外的郊区中,世界更加安静了,雪花在过往的路灯下飞过,映照出橘红色的模样,犹如漫天精灵飞舞。 叶子和树枝上也都堆满了沉甸甸的积雪,大片大片的雪白在远方缓缓落下,山脚下的村镇在雪幕下安然沉睡,天地间回荡着通灵剔透的童话感。 不仅是绘梨衣,西子月也看得入神,路灯顺着盘山公路蜿蜒而去,如珍珠般串联,一眼望不到头。 雪夜、公路、旅行、摩托、少女,许多日式奇幻的元素在她的眼前交叠,仿佛穿过下一个隧道口,《千与千寻》那样的异界就会出现。 “看到了,你要的路边摊。”西子月说,她已经看到了远方便利店招牌的灯光,它和加油站开在一起,看上去是个简易的小服务区。 将车停好,走进店里,温暖的气息包围了她俩,关东煮的白雾热腾腾地往外冒,泡泡浮起又破掉的声音格外动听。 这些就是路边摊了,也是她们两人今晚的宵夜。 两人选购好食物后,省去经典的我开动环节,直接抡动筷子开吃,吸吮汤汁的声音咕咕作响,早已冻结的四肢百骸迎来如春般的解冻。 一口咬下一大块烤鱼糕后,绘梨衣被心满意足地烫到了,咸咸的味道在舌尖散开,一麻一麻,她整个人像是喝醉了一样,眼睛迷离迷离的,脸颊两侧也染上了一层熏红。 西子月的情况也类似,一口热汤下肚,两人发出了同款的满足声音,连动作都格外同步。 两人相视一笑,有种说不出的默契。 不畏严寒只是个形容词,而真实情况则是当你在雪夜里骑行甚久,看到一家温暖的便利店开在旁边,你顿时腿都软了,赖在店里果断选择走不动路,瞬间沦陷。 “再买点保暖贴吧,这个东西非常好用,可以贴在脚背上。”西子月发现了这些堪称学生党福音的好东西,忍不住去买。 “还有肚子。”绘梨衣很认真地看着西子月,将这行字出示给对方。 “对,还有肚子。”西子月无奈抚摸后脑勺。 别看这妞好像土土的啥也不懂,但有关女性健康防寒方面的保护意识倒是挺强,这也许与她有个八婆程度不亚于楚子航的哥哥有关。 谷</span>  可就是这么一个认认真真记住哥哥每一条教诲的女孩,却大胆做出了趁着夜晚去旅行的决定,既乖巧又叛逆,跟个猫似的。 “能再给我买个护目镜吗?”绘梨衣问。 “你要护目镜干什么?” “那样更帅。” 西子月挠头叹气:“你刚刚才说要注意保暖……” 绘梨衣一窘,意识到自己有前后矛盾的嫌疑,又称打脸。 但凡将任何一位卡塞尔高材生拉来,都能将这个小窘境顺滑圆过去,但在绘梨衣这里就束手无策。 “好吧,我也觉得确实是护目镜更帅一点......”西子月微笑,没有为难对方。 她索性买了两幅。 短暂的休息结束,旅行的航程再起,两人都从头盔切换到了护目镜模式,摩托车开动的一刻,她们的发丝都翻飞了空中,和雪花缠绕在一起。 “芜湖。”西子月试着模拟了下这种感觉的声音,仿佛整个人都飞起来了。 将安全盔换成挡风镜后,风的触感更清晰了,冰丝在脸颊上朵朵融化,世界从未这样寒冷,也从未这样美丽。 这正是绘梨衣想追求的效果,严寒的雪天非但没让她知难而退,反而还让她更加奔放,相较她此刻拥抱世界的豪迈,前几夜的牛郎店放纵只能算是小格局。 “想听歌吗?”西子月趁着兴致说。 “想。” 西子月从怀里将手机摸出来,将歌单切出,再递了一个一个耳机出去,两人听着同一份歌单。 “中文歌?”绘梨衣听出来了。 “飞儿乐队的歌。”西子月说,那一页的歌单里都是这个乐队的歌,承载着她小学初中时的记忆。 “不知道。”绘梨衣如实摇头。 “不知道才正常,听就对了,很适合我们现在的旅行。”西子月说。 绘梨衣没有多问,闭上眼睛开始倾听,充满东方异域风情的前奏回荡在她的耳畔 “敦煌天空的沙粒,带着我们的记忆。” “我从半路看回去,这秦关漫漫好蜿踞。” “梦想穿过了西域,包含了多少的禅意。” “爱情像一本游记,我会找寻它的密语.......” 西子月合着空灵的旋律,轻声唱着《月牙湾》的开头。 为什么会突然想起这首歌,她也说不清,也许同样与旅行、异域有关。 如今的她已经去过好地方,看过数不胜数的景色,乃至神迹,但仍旧对异国他乡的旅行充满了兴奋,期待路的尽头会有什么在等她。 “世界,对我而言,也很大啊......”她微笑着说,风声与歌声将这句话吹散了。 雪夜之中,火红的摩托车穿行在结冰的路面上,留下疾驰的轨迹,途经爱知县,穿过名古屋,再向着奈良前进,东京已经被她们远远地甩在了身后,一路上只有雪花尾随,几乎没有车辆与她们同行,今晚仿佛只属于她们两人。 深夜三点半,这次旅途终于来到了目的地,四国西南端的小镇,梅津寺町。 摩托车熄火的一刻,西子月就听到了海潮声,它从山的另一侧传来,如歌般回荡在天地。 绘梨衣从车上下来后,从车的后座箱里将玩具都取了出来,用眼神示意西子月跟着她走。 她原本的玩具箱很大,区区摩托车的容量无法全部收容,有资格被带来的都经过精挑细选,是最有特殊意义的玩具。 雪在这个靠近大海的地方小了许多,但依旧有冰凉如丝的东西往下掉落,草地上挂着霜。 走到这里,就变成绘梨衣一个人在前面引路,西子月无声地跟随在对方后面,什么话也不问,两人依旧十分默契。 这里是个十分老旧的镇子,时间仿佛冻结了超过五十年,木质的和式屋前挂着蓝色的幌子,每家店铺都传承着一门古老的手工艺。 虽然现在时值深更半夜,店门家家紧闭,但绘梨衣就是紧紧又仔细地望着每一家店门,回忆过去的事。 穿过镇子,她们开始沿着铁轨行走,在这个寒冷的季节,原本铺在铁轨上的红叶或黄叶都消失不见了,只剩下密密麻麻的枯木环绕着铁道,像是一件后现代艺术品。 海潮声越来越清晰了,远远的就能闻到海风咸咸的气息。 铁轨的尽头,两人“下车”了,绘梨衣带着西子月来到一尊小地藏前,将她之前从便利店买来的一盒小橘子放在它面前,还双手合十。 原来她早就知道这里有尊地藏,橘子是特意买给它的。 她已经知道了终点有什么,所以执意要来。 沿着铁轨来到山崖边,西子月将绘梨衣拉上了一块凸出的石头上,视野顿时开阔起来。 这里就是终点,一个能看到海的地方。 月光在远方的海面上舒展,数千万吨海水都在荡漾,像是风笛从远方传来。 黑夜中的树林与城镇仿佛也成了大海的一部分,在海声中安然入眠,绘梨衣远远眺望着这一切,过去的某些记忆正在脑海深处发芽。 “好久不见,我又回来了。”绘梨衣轻声说,整个世界都听到了她的心声。 等个初四 过年事真多,总有人用ktv,打麻将,看电影的借口占用我时间,……唉……真是……唉…… 说起来,大老远隔壁的《全民魔女》完结了,它的首订好像也只200,莫非这又是我的精神楷模之一? 初四,开始恢复更新! 第二十五章 · 旅行的终点 雪依然下着,但势头已经小了许多,零零星星的落在地上,偶尔钻入衣领,草地上挂满寒霜,圆月下的大海心旷神怡。 两双腿从悬崖的上方垂了下来,随着海风的拍子一起荡漾摇摆。 “这个地方很漂亮吧。”绘梨衣有些得意的样子。 “很漂亮。”西子月点头,试探性发问,“是有人带你来过吗?” “来过,我很久以前来过这里,是Sakura带我来的,他说这里是《东京爱情故事》的拍摄取景地,是他心目中最美的地方。”绘梨衣在本子上写到, “Sakura?”西子月听得一耸。 虽然眼下不是吐槽的气氛,但她还是想怒喷一句,这到底谁起的破花名!这根本不是牛郎,而是牛娘吧!合着这职业真存在啊! “他一定是很你重要的人吧?”西子月试着问。 绘梨衣点点头,继续写:“他带我出来玩过很多地方,还说自己是个路过的牛郎,我还去过那家高天原找他,可惜没找到。” 她继续在本子上写:“他就是你当天问我的路明非吧?” “没错,你知道他的真名吗?”西子月有些意外。 “隐约记得,当时和他的家里人一起吃饭,他的家里人好像是这么叫他。”绘梨衣写。 “家里人?那对叔叔和婶婶?”西子月持续惊愣,实在想不到究竟是怎样的剧情转折,才会让家里人加入进这段危险的剧情中。 “好像是的,可惜好像那个婶婶不太喜欢我。”绘梨衣的眼眉稍稍低垂。 “只是婶婶而已,又不是人家的妈,不喜欢就不喜欢呗。”西子月十分轻松的样子。 这么一点拨,绘梨衣竟有些醍醐灌顶,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 她笑了笑,海风拨动她的发梢,檀木的香味散了出来,像是被吹起的蒲公英。 她就这么靠着纸和笔讲起了曾经发生过的故事,西子月在一旁认真倾听,海水在她们数十米的下方回荡,波涛声像是初夏或盛春。 在她的讲述下,再结合西子月现有的情报,曾经发生过的真实故事线逐渐清晰了起来,有关宏大的世界观与命运,有关阴谋与神,也有关少年与少女。 故事发生在一个雨水不断的春天,她和那根废柴在水下进行了第一次见面,如果不考虑当时水位过深,旁边又围绕着成百上千的人鱼死侍,这样的见面倒也算是传统意义上的boy meets girl,还带点日式奇幻浪漫元素。 再次见面时,居然是在她自己家里,源氏重工的深处,和西子月想的一样,那晚卡塞尔老鼠队实际上有三人,当两位师兄在壁画厅浴血奋战时,路明非则鸡贼地干起了文弱书生的活。 “接下来是旅行......我们去了东京的好多地方.......天空树......明治神宫......迪士尼......” “我们还去了惠比寿花园吃饭,被一大群奇怪的人追杀。” “最后我们就到这里,我本来想邀请他和我一起回去,但是他说家里的人不会喜欢他,所以就让我一个人坐电车回去了。” 绘梨衣指了指山脚下那条来时的铁轨,虽然这个地方地处偏僻,但这条铁轨的确是能用的,傍晚时会有一辆慢悠悠的电车穿过树海抵达这个美丽的小镇,像是龙猫的专列从森林深处出现。 春天时的景色和现在完全不一样,那时的铁轨像是半透明的翡翠,青草从土地里带着露水钻出,野花开满路边,即便是在傍晚乘车而归,也能看到窗外的树景在晚霞的微风中轻舞。 “然后我就再也没见到他了,后来只用Line简单聊过几次。” “他好像说过会在韩国首尔等我,我们在一棵海棠树下见面,他还让我给他带冰淇淋。” “后来的事我又不记得了。”绘梨衣将笔尖抵在下颚前,认真地回忆思索。 “记不起来也没关系,反正有眼下这些已经记起来的不就已经很好了吗?再回忆的话,也许会回忆到不好的东西。”西子月说,打断对方的回忆。 这段回忆再往下走,可能不太美满,想来回忆死亡的感觉应该并不好受。 绘梨衣愣了愣,像是感受到寒冷一样,也点点头:“你说的对,再回忆下去,可能就要记起些不好的事了。” 西子月心中一动,原来她对曾经的死亡多少还是有一些感觉。 心旷神怡的大海前,海崖上两人的交流依然在进行,话题也变得千奇百怪了起来,说不清两人到底是在大海前探讨人生,还是猫在被窝里讨论八卦。 她这次除了问学院本部里的女孩会做什么,也会问本部里的男孩们是怎样的,有时也会问一些很有营养的问题,比如龙族是什么,为什么我们要和它们打来打去。 但也有一些问题让西子月想从海崖上跳下去,比如人到底是怎样生下来的,为什么夫妻都是一男一女,而不能是两个女孩子,如果两个女孩子在一起,会发生什么? 西子月也会给她讲一些有关屠龙的热血沸腾故事,从青铜与火到大地与山,再到最近的暴怒陨落,海洋与水之王苏醒,绘梨衣听得格外入神,除了感叹好厉害之外,也会感叹世界这部番像是进入了最后一季,马上就要迎来大决战。 深夜的海崖之上,不断有纸折的飞机从上方飞下去,盘旋在镀满银辉的海面上,绘梨衣每写完一张纸,都会将它们撕下来,每架纸飞机都像是寄给大海的礼物,里面依旧装着千奇百怪的回答。 她还拿起西子月的手机,在音乐软件上点出了一首小田正和的《爱情故事忽然发生》,这是《东京爱情故事》的主题曲,一首九十年代的老歌,充满年代感的旋律从耳机里飘出,仿佛她们又回到了繁华的东京中,四面八方的灯光交叠成彩色的泡泡。 【不知该从何说起】 【时间在无声无息地流逝】 【那些话涌上心头却又消失的无影无踪】 【雨快止了在这个只属于我俩的黄昏】 【在那天,在那时,在那地方】 【如果不曾与你邂逅,我们将永远是陌生人】 【我用尽一切穿越时空的阻隔来到你身边】 【在那天,在那时,在那地方】 【如果不曾邂逅,我们将永远都是陌生人】 随着节奏和鼓点,绘梨衣也在小声合唱,这种微弱的声音不会引言灵振动,她在日复一日的练习中掌握到了这种发声技巧,专门用来在夜深人静的时候,缩在被子里小声唱着自己喜欢的歌,这是她头一次在户外唱歌,虽然声音依旧很小,但整个世界都是她的听众。 如果她能正常开口的话,也许能当个歌手吧......再不济,也是动画声优。 在悠长的尾音中,曲声落地,西子月也小声鼓掌,海风抚摸在绘梨衣的头发上,浪花在她的脚下朵朵绽开。 “唱得很好。”西子月说。 “谢谢。”绘梨衣致谢。 今夜可真是个奇妙的夜晚。 两个女孩驾驭一辆摩托顶着风雪,从东京远赴四国,结果只是为了讲讲故事、唱唱歌吗? 感觉竟意外不坏,也许是因为它够美吧,难忘的旅行都这样,最美的景色往往被安排在最后一天,美到只要来过这里就会心满意足,哪怕离别也会不自觉地回首。 “那么,Sakura到底去哪里了呢?”绘梨衣情绪低落地写下了这个问题,眼眉往下耷拉了一下。 她之所以执意要来这里,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总觉得那个男人就在这里等她,但现在看来希望似乎是落空了,这里虽然依旧和当初一样,但他似乎不在这里。 “不知道呀,但认真仔细去找的话,应该可以找到吧。”西子月的目光落在远方,看着那些纸飞机在空中旋转。 她严谨补充了一句:“我想他起码应该不在什么韩国首尔的海棠树下。” 她当然不会认真地告诉绘梨衣有关时间线变动,人们记忆修改之类的玄学问题,只要告诉她这个人的确还存在就够了。 “那他应该会在哪里?”绘梨衣紧追不舍。 “他在......总之他在这个世界上的某个角落。”西子月选择了最笼统最不会出错的回答。 听到世界这个词,绘梨衣似乎又想起了些什么,抬头望了一眼大海,也许是在眺望大海另一侧的遥远国度。 “西子月,你觉得世界应该是怎样的?”绘梨衣思路一跳,问起了别的问题。 “世界?”西子月看着对方认真的眼神,知道绘梨衣想要得到一个正经回答。 “那你觉得呢?”西子月问。 绘梨衣琢磨了两下才提笔:“以前我觉得世界蛇群守护的宝石,漂亮又危险,但后来觉得它很温柔。” 西子月想了想,也跟着点头:“是啊,世界很温柔,它对很多人都很好。” “可是我后来又发现,它比我想象中的要大很多,也复杂很多,这世上有许多危险的地方,甚至是危险的人,我根本一点也不了解它。”绘梨衣的本子已经快写完了,每一笔都挤得很紧。 “Sakura告诉我,这个世界有多大,取决于你认识多少人,你每认识一个人,世界对你来说就会变大一些......世界喜不喜欢你,只取决于你的朋友喜不喜欢你,如果他们喜欢你,世界就是喜欢你。” 绘梨衣一口气写下了很多字,把它们推到了西子月面前。 这些话虽然只是原封照搬路明非的二手观点,但从绘梨衣的笔下写出,西子月却莫名触动。 或许这才是旅行最真正的意义吧,就像剧作家的小说,多年以后人们回忆起这个故事,只会回忆起这个故事中的角色,而不是事件或景色,世界也是一样的。 也许很久之后,她再度回忆起日本,不会怎么记得某天吃到的寿司,泡过的温泉,而是回忆与某个要好的朋友一起骑着摩托在雪路上狂奔,靠着这辆摩托,她们仿佛能去世界上任何一个角落。 “能带我去看看这个世界吗?我想找到他。” 当绘梨衣写下这段话后,整个小本子正式告罄,再也没有多的空间容纳,再要交流,基本只能靠眼神与手势。 她说这么多话,也许只是为了这个请求做铺垫。 所谓的满世界去寻找一个人,指的就是这种感觉吧,你翻遍他每一个存在过的角落,回忆与他在一起的画面,只要你忘不掉那个人,再加上足够的时间,总能把那人从某个角落里捞出来。 “没问题,只要你家里人同意,我会带你出来玩的,还介绍朋友给你认识。”西子月仰望着夜空说。 没有本子,绘梨衣只能用点头来回应,望着海面的眼睛里波动着欣喜。 “可是世界,偶尔也会很可怕呀。”西子月轻轻叹,小声说了这么一句。 委实说,她也不太清楚世界是怎么一回事,不知道它到底是温柔还是可怕,到底得拥有多少朋友,才算在这个世界上有立足之地。 唯一能确定的是,她已经决定要站在世界的前面,一边守护它,一边要探寻它的秘密了。 起码,世界应该很美吧?如果它不美的话,又怎么会让人想要去守护它呢? 西子月眺望着大海,乌云正在快速遮蔽月光,海面上的银辉越来越小,最终变成海天一色的漆黑。 原本已经趋近结束的雪势忽然大了一些,也许是在催促今夜的旅行该结束了。 寒风一吹,绘梨衣也抖了个冷机灵,两人双双站起来,默契地明白要走了。 “走吧,该回家了,现在已经超出了预计时间很多,可能会被你哥抓到现行......到时候我们就说,是早起看日出。” 两人顺着来时的铁轨下山,找到那辆川崎摩托,绘梨衣将玩具们再次放入其中。 它们的身上,and Sakura的字样再次出现了,都是坐在海崖上时,绘梨衣一笔接一笔添加上去的。 “出发,回家。”西子月再次踩下油门,再次出发,轰鸣的引擎声扫开了飞雪,远处的海潮声也被吞没。 而不远处,停车场的摄像头,悄然抬头,盯着她们一骑绝尘的背影。 第二十六章 · 暗夜侵袭 早上六点半,天空雾蒙蒙亮起。 日本,东京,源氏重工。 电梯快速上升,到达指定楼层后,源稚生一个箭步从电梯里踏出,身后的扈从紧紧跟随。 来到醒神寺,诸位家主以及高层干部全都汇聚在了这里,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如临大敌。 源稚生坐在长桌的尽头,冷冷发问:“消息来源可靠吗?橘政宗......赫尔佐格他又回来了?” “确认可靠,录像已经调出来了。”风魔小太郎说。 大屏幕开始运转,上面出现的情形赫然就是当天在大阪关西分部,赫尔佐格召集一批年轻干部所开的那场会议。 这并非摄像头视角,而是偷拍视角,显然在座的某位干部不太守规矩,不仅携带电子设备进场,还将这段视频悄悄录了下来。 看见赫尔佐格那张熟悉面容的一刻,源稚生的青筋挑了挑,怒气压下。 画面中的他像古罗马时期的雄辩家那样,慷慨激昂,只不过他所说内容过于让人恼火,过于扭曲现实,以至于他那精彩的演讲每一个音节都犹如毒蛇,如果他敢亲自出现在在座的诸位面前,那么迎接他的将是枪林弹雨。 “我们担心的事情果然发生了,赫尔佐格不仅回来了,还又拾起了橘政宗的身份,这是我们的软肋。”风魔小太郎面色阴沉。 “这段视频的出处可靠吗?”源稚生又问。 “这段视频是不久前某位关西支部的干部发给我们的,他第一时间也打算相信赫尔佐格,但是冷静下来后他觉得有问题,索性弃暗投明,将这段视频发给了我们。”风魔说。 “他就靠着这么一段演讲,就让所有人都相信了?”源稚生难以理解。 “显然不仅只靠口才和橘政宗的身份,还靠言灵和药物,他在召开这场会议时,应该在通风管道口里加入了某些致幻药物,以他的科学技术,想要调配这些药物并不难,而且他自身的言灵就是催眠。”风魔小太郎说。 “序列号14,言灵·催眠,这个言灵很弱才对,应该达不到这种群体精神暗示效果才对。”源稚生说。 “这或许与他现在的血统强度有关......诸位看他的肩膀,那里是不是感觉有什么东西在跳动?”风魔说。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向画面中的赫尔佐格,他那穿着墨绿色和服的肩膀上,的确有某些东西在动,如果不仔细看,还会以为那只是他正常肢体语言所引起的褶皱。 “像是......有一条蛇在他的皮肤下活动?”源稚生想到了这个可怕的比喻。 “类似的症状,我们也在某些血统极其强大的死侍身上见到过,显然他也对自己使用了某种进化药物,提升了血统,才将催眠这个言灵推演到了极强的效果。”风魔说。 “真是个.......怪物!”源稚生说。 视频中的画面继续推进,当赫尔佐格说出绘梨衣这个名字时,源稚生的神经线立刻绷紧,指节发出轻微爆响。 “大家长,我有个提议,也许你不会太喜欢。”风魔谨慎开口。 “我大概能猜到,是让我把绘梨衣送到学院本部吧,那里更加安全。”源稚生说。 “正是如此,您意下如何?” “这都是后话,就在刚才我来醒神寺之前,我特意去了一趟绘梨衣的卧室......她不见了。”源稚生耸肩苦笑。 “上杉家主不见了?赫尔佐格已经得手了?” “她在桌上留了纸条,告诉我今晚她要出去,一起不见的还有西子月,应该就是卡塞尔的S级把她带出去了,用她的言灵,钥匙。” “这是怎么一回事?那个S级有问题?”越来越多的人都在追问。 源稚生的笑意更苦:“应该不是,更有可能是她们两人的好感度已经高到足以趁夜外出。” 他很难向在座的诸位解释这件事,这不是什么阴谋轨迹,而是单纯两个小丫头片子趁着月黑风高出去爽一把,下雪更嗨。 刚才他赶到绘梨衣卧室的时候,只见桌上留着一张小纸条,上面的内容是:“当哥哥你发现这张纸条时,说明我今晚的夜出计划已经败露,不过不用担心,我很快就会回来,最多九点钟。” 这也算是她心思缜密的一种体现吧,知道用这种方式向家人报平安,还怪诚实,甚至还有点“只要没被发现就不算犯罪”的小狡猾。 源稚生心里百感交集。 这不仅说明绘梨衣结交到了十分要好的朋友,还说明她也许真的胆子挺大,敢背着他偷偷出去,没准北极她也真能去掺一脚。 可这也说明她已经长大了,自己该放手了。 “能联系上西子月吗?”源稚生问。 “联系不上,她的手机号码似乎被屏蔽了,怎么打都打不通。”下属汇报。 “辉夜姬都无法联系上她?”源稚生皱眉。 “是的,无论我们如何呼叫这个号码,显示的都是空号,只能通过定位得知她现在正在穿过四国与本岛间的跨海大桥。” “她去到那么远的地方?她们一晚上能跑那么远?”源稚生被吓到画风变形,烟差点烫在手指上。 他原本以为这两人的活动范围顶多就局限于东京周边这一小块地方,充其量去富士山看个日出。 可这突然冒出四国与跨海大桥是想闹哪样! 一晚上跑这么远,这已经算是私奔了吧! 到底是谁提议跑这么远的?应该不是卡塞尔的S级吧,毕竟她看上去应该是个正常人,脑子应该够用。 那就只能是绘梨衣主动要求来这里的了。 可她为什么要来这里呢?难道是动画圣地巡礼吗?总不能是在社交软件上认识了什么野男人吧! 源稚生心里越想越乱糟糟。 “连接四国与本岛的跨海大桥?那里离大阪很近,而且势必经过!”风魔最先意识到这一点。 “赶快通知关西支部,告诉他们那个橘政宗是假的,是赫尔佐格,是我们的敌人!现在已经不是关心家族信誉问题的时候了......再通知秘党那边,向他们请求援助,赫尔佐格竟然敢返回日本,说明他做好了完全准备,他手中所掌握的力量绝对不仅仅只有那么几个本家干部!”源稚生沉吟。 “报告!最新动向,关西支部那边突然和我们切断了联络,并且有人员大规模出动的迹象!”又有人汇报。 源稚生立刻提起手边的刀,风衣一掠而起,率先行动起来,等众人反应过来时,他的背影已经出现在了正门口,俨然是御驾亲征的气魄。 “调集所有人,阻击那个恶魔。”他冷冷地说。 ..... ..... 谷</span>  火红色的川崎忍者摩托车依旧不知疲倦地狂奔,如利箭般穿梭在白雪皑皑的街道上。 这场雪果然持续了一整夜,返程的路上,道路两侧的树木挂满冰渣,远方的麦田银装素裹,摩托车轮胎从结冰的路上划过时,仔细听能听到冰渣碾碎的声音。 经过一夜冰雪的洗礼后,整个世界都变成了空灵通透的蓝白色,城镇苏醒,道路上行驶的车辆也逐渐变多,安静又喧嚣。 和来时的豪迈不同,返程的路上,两人重新把安全帽戴了起来,一夜未眠的倦意也慢慢涌了上来,两人一路上没有丝毫交流,埋头赶路。 “肚子饿了吗?”西子月回头问。 绘梨衣摇摇头,反应十分微弱,一个劲的把头往西子月背上埋,大意是就算饿也不想多浪费时间在吃上面。 西子月也很无奈,也想接原地找家旅馆钻进去,被子一钻,倒头就睡。 趁着夜晚一路向外狂奔数千里虽然潇洒奔放,但代价是返程的路上会显得十分狼狈,还得时刻提心吊胆会不会败露,败露之后又该扯什么理由。 警车的蓝红灯闪烁在马路的尽头,西子月下意识刹住摩托。 “你好,小姐,你似乎超速了,可以出示一下你的证件吗?”警官走到了她面前。 西子月犯难。 她对自己正在超速这事挺有自知之明,而且全程超速,至于证件,她当然不可能有日本的驾驶证件。 现在还有一个选择,就是不管三七二十一,踩下油门直接一路狂飙,无视警告,据说在蛇岐八家,超过一半的人都遭到过通缉,自己闯个交警而已,相较于恐怖袭击、走私核燃料,强暴幼女等等简直排不上号。 “没有证件是吗?麻烦请和我走一趟吧,很快就好,办理完手续就出来。”警官又说,上前一步。 “绘梨衣,接下来我要开始加速了。”西子月低声朝后排说。 “我们下车吧,回头让哥哥救我们。”绘梨衣贴在西子月耳朵上说,只有以这种音量,她才不会引起言灵振动。 西子月与绘梨衣对视一一眼,确认了她紧张又认真的表情......还有些害怕,甚至是犯怂。 显然就算是她,大概也知道警察代表神圣正义的一方,和他们作对大概很难有好下场,再一想想自己家里的主要行业......简直是克星!专业反向对口! 西子月扶额,心里绞痛。 这算哪门子黑道公主啊!根本和仓鼠是同一个物种! 如此说来,她有段时间被同学称作松鼠,与仓鼠一比,她简直可以算是《松鼠大作战》里的主角之一,扛得动砖块与苹果,干掉一个又一个关底BOSS,横竖称得上智勇双全。 “那这样,我们夜出的事就暴露了。”西子月还想稍微抵抗一下。 “我给哥哥留过纸条,他会理解我们的。”绘梨衣继续小声又认真。 既然绘梨衣都这么说了,西子月也只好勉为其难地点头同意。 黑道公主因为飙车超速,惨遭交警逮捕,要是让源稚生知道这事,大概会哭笑不得吧,没准他哭笑过了,就真原谅了她俩的夜奔举动。 正准备将摩托车熄火,老老实实束手就擒时......西子月犹豫了。 不安。 抵触。 甚至是恶寒。 许多负面情绪都在这一刻涌了上来,化作火焰的种子扎在了她心中。 出于不好的预感,侧写被动开启,世界的细节在她眼前纤毫毕现。 她抬起头,打量一眼眼前的警官,再悄悄扫动目光,观察周围。 夜间的寒雾弥漫了四面八方,视野在几米之外就开始模糊,空中盘旋的雪花仿佛《寂静岭》中的灰烬。 这条道路上执勤的警车有很多,仔细一望,发现不远处的路边停着好几辆警车,每辆警车里都有几双阴冷的目光盯着这里。 “我们不会为难你,只要您稍微配合一下,我们很快就会让你离开。”面前的警官又说。 浓雾似乎又加剧了一些,逼人的寒气从四面八方涌来。 西子月深深呼吸。 她重新拧起把手,甩动摩托车的上半截,一个掉头,箭矢般弹射而出! 枪声在后面响起!雪尘都被扰动了,平静的早晨霎时被打破! “停止射击!那样会伤到绘梨衣小姐!”身穿黑色风衣的队长从警车里跳出,拦下要开枪射击的众人。 警车依次启动,发出引擎轰鸣的咆哮声,如群驹苏醒般冲锋,紧紧咬向了那辆摩托车的尾灯。 “报告!这里是B2区,目标发现了我们的身份,正在朝C3区逃逸!” “这里是C3区,赤坂小队正在行动,随时听候差遣。” “小心,敌人是卡塞尔的S级,言灵是钥匙,虽然这个言灵没有战斗力,但她的高血统不容小觑。” “注意不要伤及绘梨衣小姐!” 某个频道里,许多人的声音响起,相互间织成了一张网,整个关西地区的黑道帮派都在行动。 绘梨衣花了很久才反应过来刚才这是怎么一回事。 她们正在被追杀。 “手机不能用了。”西子月将反复呼叫的手机重新放了回去。 发现异常的第一刻,她就在想办法呼叫友军,但手机显示的却是被停机,她与友军彻底失去了联系。 “不要担心,我们会杀出去的。”西子月冷静地说。 绘梨衣一如既往地点点头,与其说西子月这是在和她做约定,不如是在陈述事实,眼下的难度还没有高到需要做约定的程度。 摩托车依旧一骑绝尘,车灯拉出的光束弯向白雪的转角。 第二十七章 · 突围 川崎忍者飞驰在结冰的路面上,密集的车灯紧咬在她的尾后,车灯一遍遍切开雪幕,留下尖锐的呼啸声。 不断有子弹的火花从后方传来,点射在摩托车的轮胎旁边,开出朵朵白花。 显然,他们的目标是活口。 西子月抽出了座位前下方的伯莱塔,视线扫过后视镜,确认所有尾随车辆的位置,反手甩向后方,连续开火! 每枚子弹上都裹挟着审判的威力,七声枪响,七道死亡的轨迹横扫而出,封锁了追击车队的势头,这些防弹性能不错的警车犹如遭受迫击炮,翻仰打旋,几乎炸毁在原地。 西子月隐约听到风雪中有人在怒骂该死。 她没有理睬,踩下油门,加速狂奔,车身继续化成一道残影。 “赤坂组全灭!目标可能持有重火力武器!” “C区的封锁线正在构筑!” “鸟组正在追击!” 鸟组的追击成员同样也由摩托骑手组成,他们驾驶着大排量的暴力摩托,挥舞着长刀,从山坡上一跃而下,扑向那匹红色的铁驹! 西子月轻轻屏息,在侧写的视角下,每个人的下落轨迹都如虚线般标注在空中,缓慢得像是雪花。 她松开了握住摩托的双手,闪电般抓出腰际两侧的刀鞘,借由摩托车的最大马力横冲向鸟组的杀阵! 摩托骑士们的短兵相接只在一瞬之间,清冽的寒光从雪幕中擦出,鸟组的长刀被齐整切开,还有数根手指,刀片,寒光,鲜血,一起旋向空中。 赤金色在西子月的眼睛中点亮,龙血在她的体内沸腾! 她再度按下油门,胯下这台铁驹立刻咆哮起来,引擎轰鸣,它身为赛车专用摩托的性能再次迎来一轮爆发! 红色的铁驹裹着刀光撕开了这道看似铁壁的杀阵,前轮撞开最后一个挡在前面的大汉,绝尘而去。 “鸟组封锁失败......目标正在快速向D区逃离......”鸟组队长艰难地从马路中央爬起来,握着对讲机汇报。 “不愧是卡塞尔的S级学员,真是厉害,如此轻易就突破了你们的封锁,所谓的战场之花,就是用来形容她的吧?”赫尔佐格的声音悠悠传来,背景里还播放着天鹅湖的古典曲。 “非常抱歉。”队长鞠躬。 他们这支队伍无一不是用刀与驾车的好手,当他们摆出伏击冲锋的架势后,除非对手是神速系言灵的持有者,否则很难躲过他们的攻势。 而那个女孩,仿佛只用一瞬间就洞悉到这层铁壁上的裂缝,顺着裂缝将它撕开,这究竟是何等可怕的战斗力? “不要灰心,你们的任务只是把她们一步步诱导进最后的终点,我会在那里等着她们。”赫尔佐格说。 “是!一切就交给您了!”队长鞠躬点头。 电话挂断,变成丝丝杂音。 宁静的夜晚过后,杀机突然降临在第二天的早晨,方圆数十公里的区域内,数以百计的黑道份子都在调动,有人封锁路口,有人组成追击小队。 “虎组!损伤过半,失去追击能力!” “她们突破了D区的守备......见鬼!她们根本就没有重武器,就只有一把手枪和两把刀,可那些武器的威力又是怎么回事?” “怪、怪物!” 作战总部的雷达地图上,那个目标正畅通无阻地穿越层层障碍,仿佛她驾驶的不是一辆赛车摩托,而是一台豹式坦克。 西子月冷静地开枪、挥刀、控制油门与方向,在她的操纵下,这台摩托车如细软的刀锋那样顺着关卡的薄弱处一穿而过,车后留下焚毁的跑车与鲜血淋漓的伤者。 直到目前为止,还没有死者诞生,这得益于审判的不完整性,只具有切割效力,死亡性的一面尚未体现。 虽然一夜未眠,但强大的血统依旧让西子月状态良好,五感所能捕捉到的范围在雪雾中不断延伸,能看到很远的景象,听到很远的声音。 她们现在正反向奔行在前往四国的公路上,分明不久前这条公路还安安静静,但此刻它却像是活过来了一样,藏在道路两侧的伏兵纷纷出击,布置路障和地刺。 毫无疑问,这是一场早有预谋的围捕,围捕者布下了天罗地网,每一条看似正确的道路实际都通往一个错误出口。 也许她们前往梅津寺町的一路上一直有一双阴冷的眼睛在高空俯视,暗中策划这场围剿。 西子月不太关心谁是幕后主谋,想来她在反派阵营的击杀名单上应该名列前茅,谁来杀她都不奇怪,更何况后面还坐着蛇岐八家重要的千金,她们两个人头加起来,抵得上三座后宫费用。 “他来了。”绘梨衣忽然在西子月耳边说,声音微微颤抖。 西子月诧异地扭头,正对上了绘梨衣防风盔后那双惶惶不安的眼神,像是蜷缩在角落里的幼兽。 他来了......他是谁? 西子月第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赫尔佐格......她第二时间才想到这个名字,阴风一样的寒冷窜上脊背。 虽然素未蒙面,但有关这个邪恶科学家的种种事迹,西子月却一直都有所耳闻,不论是从秘密档案中,还是从楚子航的讲述中,他的阴影始终存在。 “他来找我了。”绘梨衣的声音更加低落,仿佛有魔鬼在她耳边低语。 西子月忽然明白了什么。 对方一直没有朝她们两人开枪,仅仅只是因为绘梨衣在,如果只有她自己一人的话,他们大概就火力全开。 这么说起来,比起下落不明的白王,坐标成谜的研究室,绘梨衣同样也是她的目标。 根据楚子航的描述,绘梨衣是赫尔佐格晋升为白王的重要途径,他用了长达数十年的时间栽培她,就是为了她成熟结果的那一刻。 他曾在日本仓惶撤退,但在站稳脚跟后,立刻就选择卷土重来,取回曾经没来得及带走的东西。 而绘梨衣,就是他最想取走的东西! 西子月正要开口说些什么,一枚狙击枪的弹头从她的安全盔上擦过! 粉碎的爆响声中,她的安全盔解体殆尽,如绸缎般的发丝飞入寒风中,她的整个视野顿时开阔。 前方道路的尽头,数双黄金瞳张开,森冷凶戾的气息在风雪中暴涨! 来自关东支部的精英组长们已经等候多时! “bingo!一枪就让我们的小美人卸下她的假面!我们何不让她卸下更多呢?”明智阿须矢忍不住为这一枪的精准喝彩叫好。 长船从容吹散狙击枪口上的白烟,从容。 他是蛇岐八家的王牌狙击手,他刚才的那一枪并非瞄准西子月的额头,而是刻意描边,让子弹擦过安全盔,将其破坏。 放眼望去,这道关卡没有设置任何路障和地刺,唯一的重武器是长船手中的狙击枪,其余的武器都是冷兵器,只有精英混血种才敢以这种肉搏姿态拦截一位横冲直撞的本部S级。 虽然他们身处关东支部,但并不代表他不能支援关西的同事。 他们没有受到赫尔佐格的言灵影响,但比起效忠源稚生,他们更有兴趣加入橘政宗,对于天才来说,天下大乱的舞台往往比天下太平美妙。 虽然事先他们已经看过西子月的照片,但谁又不想在正面战场上一睹人家的真容? 谷</span>  果然真人往往要比证件照上美出三倍,前提是你的颜值为正。 “那么,根据之前打赌的约定,她是我的猎物了。” 明智阿须矢上前一步,拔出家传的宝刀,隔着上百米挡在铁驹的正前方,车灯逐渐照亮雪尘,美妙的引擎声越来越近。 没有人打算帮他一把,纷纷识趣闪开,以见证骑士对决的心态旁观。 这也是组长们之间的传统,当一个人锁定一方为猎物后,其余人都不准出手,除非那个人提出低声下气的求救,这时其余人才会哈哈大笑的上去帮忙。 显然这么狼狈的事不会发生在此时此刻,即使被狙击枪的子弹擦到头盔,那台摩托车也丝毫没有减速的意思,接下来的决斗只在电光火石之间发生并落幕,不会有任何求救机会给双方。 很好,这正是他所要追求的效果,双方都将生死压在这一念之间,只比哪边出刀更快,与其说这是骑士的对决,不如说是西部牛仔的对决,同样充满豪侠之意! “在这一刀之前,我有个问题想问你......”他从容发问,潇洒又自信,他确信这个距离,对方能听清他的话。 “你的近战能力在学院本部排.......”阿须史话音未落。 “你谁啊!” 西子月一个油门加速,一记泥头车创在了这人身上,车轮顺着他的脸滚过,再一个弹跳,跃至他的爱车——一辆红色的阿尔法·罗密欧上,一路顺滑碾过,在众目睽睽之下,扬长而去。 她临行前还一枪点在了长船的狙击枪上,让这柄唯一有可能远距离对她们造成伤害的武器变成废铁。 世界似乎都安静了,只有渐行渐远的引擎声轰鸣。 阿须史呆呆地躺在地上,看着慢悠悠坠下的雪花,摩托车的轮胎印在他脸上很清晰,仿佛被牛犁过。 旁边插着他的断刀碎片,还有自己被碾断的门牙。 他不敢相信自己的失败。 更诡异的是他总觉得类似的一幕曾发生过,但就是有些想不起来...... 只有极少数人看清了刚才发生的事,阿须史并非毫无抵抗就倒下,在那短兵相接的一刻,他的确把刀拔了出来,刀锋直指女孩的眉心。 可问题在于,女孩也拔刀了,他家传的古刀如古玩般粉碎,于是这摩托车就跟泥头车一样创了上来,场面惨不忍睹。 比起爱车惨遭碾压,令他更想哭的是爱刀惨遭毒手,那可是祖传的宝刀啊!祖传的!怎么说断就断? 组长们没空关注阿须史的伤势,更没空关心他的精神崩溃,纷纷跨上座驾,去追赶那道飞驰的车影,暗蓝色的保时捷,日产的GTR,花枝招展的跑车倾巢而出,各式各样的引擎声让阿须史逐渐恢复神智。 “报告......政宗先生,我们失败了......”他呆呆地报告对讲机。 “失败是正常的,你们当然拦不住那个美丽的女孩,接下来交给我好了,多亏你‘故意’放她们过关,她们才能朝指定的坐标前进。” “明白。”阿须史心中一寒,赶紧点头,知道这是政宗先生原谅了他的错误。 忽然间,电话的另一头传出了扭曲的肌肉蠕动声,还有骨头错位的声音。 听着这些可怕的声音,阿须史不寒而栗。 ...... ...... 盘山公路上,西子月回望了一眼身后,已经很久没追兵了。 组长们的追击也被她甩在了身后,她朝每辆车上点一枪,那些价值不菲的豪华跑车当场起火,爆炸在原地,堵住了整条路。 这波人大概就是最后一道关卡,敌方已经没有能力再追击。 “合作愉快。”西子月与绘梨衣击了个小掌。 刚才一车创掉阿须史,有很大一部分是绘梨衣的功劳。 斩断他祖传宝刀的言灵,其实是绘梨衣的审判。 那是一把工艺不菲的炼金宝刀,唯有靠最纯粹的审判,才能将其一刀斩断。 发起冲锋时,两人其实一直在交流战术,当西子月挥刀的一刻,绘梨衣也念出了言灵,两道死亡的飓风相互叠加才达成这样干净利落的效果。 西子月当初说的并非“我带你杀出去”,而是“我们一起杀出去”。 “现在怎么样?感觉好些了吗?”西子月回头问。 绘梨衣思索很久,摇摇头,小声开口:“他在不远处。” 西子月微微战栗。 这是个不好信号,她固然感受不到赫尔佐格的存在,但对绘梨衣来说就不一定,这就好比动物会在地震前夕举族迁徙,而人却无动于衷。 她对赫尔佐格天然有着强烈的敏感。 “穿过那个隧道口,马上就是城市,我们很快就能联系到家里。”西子月看着一旁的路牌说,根据它的显示,穿过隧道,再往前走两公里就是一座小镇。 刚说完,西子月就迟疑了。 隧道,感觉不太妙,尤其是在这种逃亡的路上,冒然进隧道和恐怖片里非要搭电梯也许是一个性质。 虽然不太想走这条隧道,但眼下已经没有时间供她寻找其它道路,经过刚才追击战的极限加速,这辆摩托的油量已经岌岌可危,必须要找地方歇脚。 她轻轻屏息,驱车拐入那条隧道。 进入隧道的一刻,雪景也随之中断,温度稍微暖和一些,轰隆隆的风声在二人身边流过,指示灯的亮光蜿蜒向隧道的尽头。 这是一条极为漫长的隧道,它的每一截似乎都是弯曲的,前进的视野永远在拐角点。 西子月的侧写也再次张开了,线条与尘埃颗粒在她眼前抽象开来,试图还原过去这里曾发生的事。 她皱眉了。 还原不到,一点生气也没有。 就算这条隧道被敌人封锁了,也起码会有敌人活动的迹象,但西子月并没捕捉到任何有关“生”的气息。 换句话说,这条隧道是死的。 在卡塞尔混了这么久,她大概也知道什叫死物了。 比如尼伯龙根。 如此想来......隧道的入口,某种意义上也算是一种“门”吧? 西子月悍然刹车、调头,朝着反方向前行! “精彩,流有陈家血脉的女孩果然敏锐,这么快就发现这条隧道有问题,但已经到此为止了!”苍老的声音从隧道的拐角转出,他的身影如恶魔般在墙壁上拉长。 第二十八章 · 这都多少年了,还是那句去你妈… 杀机瞬间涌满这条隧道的各个角落! 西子月紧急刹停!摩托车如陀螺般在路面上打转,留下数道螺旋印记横停在隧道中央。 伴随着那道恶魔般逼近的人影,整条隧道的天花板都在滴水,不断有腐蚀的液体从墙体里的缝隙溢出,仿佛整条隧道都建在一场酸雨中。 在侧写的捕捉下,前所未有的死亡气息呼啸而来!犹如地狱之门洞开,里面刮出灼热的寒风。 虽然对方的身影尚未出现,但西子月已经远远得感受到了这些,过去的画面在眼前穿梭闪回。 撑开白色双翼,仰天咆哮的龙王。 介乎于神圣和死亡之间的威严。 无与伦比的力量! 以及……从天而降的审判之矛!天谴! 【所有逆命者,都将被灼热的矛,贯穿在地狱的最深处!】 赫尔佐格! 那个从地狱归来的恶魔,就在不远处! “快逃!”绘梨衣小声又急切。 她的情绪更加颤抖了。 西子月也有些动摇。 在侧写的状态下,她的思绪被拉得很长,有足够的时间去思考当前的状况。 尼伯龙根般的隧道,忽然现身的恶魔,这一切像是早就计划好一样。 也许从一开始赫尔佐格的目的就是要将她们两个引入这条隧道,只有在这条单行通道上,他的捕获计划才能实施。 可这条尼伯龙根隧道到底是怎么形成的呢?那可是龙王的权能! 西子月记起来了,既然林凤隆的幕后是海洋与水之王,那么作为与他结盟的赫尔佐格,应该也能从他这里获得部分尼伯龙根的构造方法。 眼前这条隧道,很有可能是个无限循环的死亡隧道,无论她向前还是向后,最终都会遇到赫尔佐格,出逃的唯一办法,就是从他的身上碾过去! “抱紧我!不要松手!”西子月磨锐了修长的眼角,力量如流水般注入她的指尖,两把短刃呈十字形交出。 全速冲刺!两道圆月直指那个身影的首级! 拐过转角的临界点,西子月终于看清了对方。 那是一张戴着公卿面具的惨白笑脸,冰冷的金色燃烧在他的双眼中,像是某种阴冷的嘲讽。 西子月皱眉。 假的。 影武者,西子月听说过这种技术。 通过基因技术与催眠,来炮制一个能替代自身的死侍,让它戴上假面,替代自己出席重要场所,无论影武者死多少次,总有新的影武者出现,看上去就像是自己拥有不死之身一样。 这种技术至今依旧成谜,只有赫尔佐格这种天才科学家才能将其完美呈现。 西子月如约出刀,并没因为它是赝品而留手。 审判的死亡风暴骤然掠起,刀锋顺着一条笔直的细线切向它的手臂和胸口,暗金色的骨骼节节裂响,沸腾的鲜血瀑洒而出! 影武者的喉哝里爆出怒吼! 受创之际,它挥动钢铁般的臂膀,重击在摩托车上,西子月扛着绘梨衣跃起,落地,摩托车的惯性将影武者撞在隧道壁上,炸成一片橘红色的火海。 “这就是卡塞尔S级的性格吗?很好,你比你的前任要强多了!凌厉、锋芒、甚至还美丽!” 隧道另一个尽头,赫尔佐格的声音再次传来,灼烧的寒风拍打在西子月背上,她提刀缓缓转身,眼中的赤金色徐徐升温。 浑身毫发无损的赫尔佐格正伫立在隧道的拐点,身穿胸前插花的西装,面带公卿式的面具,他的手里还握着一杯加冰的烈酒,轻轻啐饮,俨然是主人招待客人的做派。 如果不是摩托车所引爆的火焰还在燃烧,影武者的尸体在火中滋滋作响,西子月几乎都要以为时间被倒带过,刚才驱车扑击的一幕根本没发生。 赫尔佐格,他“复活”了。 “我的前任?”西子月疑惑,第一反应是传说中那位吞枪自尽的前辈。 “你的前任?当然指上一个卡塞尔S级,路明非啊!你不是一直在寻找他么?”赫尔佐格发出轻微的笑声。 “你也记得他?”西子月的眼睛睁大。 “当然记得,西子月侦探小姐。我也许比你记得的更多。”赫尔佐格直视着西子月的眼睛,他眼中的黄金如蛇般跳动。 “你一定很好奇吧,为什么那么多人都忘了他,唯独我还记得,还记得那么清楚?”他迈开步子,缓缓向前,寒风贴着他的身形流过,他的影子在墙壁上张牙舞爪。 “很抱歉,答案你无法知道,你是世上唯一有能力寻找他的人,只要你从世界上消失,他就永远无法现身!” 西子月也下意识后退,她能感受到身后绘梨衣的心跳声越来越急促。 截止目前为止,只有绘梨衣与楚子航对路明有着明确的记忆,但他们都情况特殊,甚至与路明非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羁绊。 作为曾化身过白王赫尔佐格,他的情况当然也很特殊,至于他与路明非之间的关系......某种意义上,也许不亚于友情甚至爱情。 “因为你曾死在他手上,死得很惨。”西子月在嘴边拉出一丝俏丽的弧度,眼睛里跳动着明媚,“比起憎恨他,你更恐惧他,害怕他再次出现。” 这句话如针般刺入赫尔佐格的神经,他的表情立刻扭曲,手中的冰酒摔碎在地。 “闭嘴!那个男人已经消失了,永远不可能再出现!我根本不用惧怕任何人!”他大声吼叫,隧道四面八方都是他的回声,愤怒又压抑。 西子月清晰感受到了他灵魂的恐惧与卑微,路明非这三个字如永恒的烙印刻在了他心中,轻轻一碰,他便会暴跳如雷。 她说这番话并非是挑衅对方,而是试探出对方的真假与否。 虽然这是他第一次与这个恶魔见面,但隐约能推测出他是那种不到最后一刻绝不会显露真身的阴谋家,在此之前,代替他流血的都是替身。 可眼前这个赫尔佐格内心的颤抖与恐惧是那么清晰,那么发自内心,这绝非被催眠的替身能办到的。 他就是真身!只要击杀他,一切就能结束! 可是—— 真的杀得掉他吗? 像他这种把自身性命看得比什么都重的人,真的会如此轻易现身吗?还是说他已经胜券在握? 忽然间,隧道内的广播打开,刺耳的杂音过后,某个鼓点一样的声音响起,整条隧道都在回响这段诡异的音频。 梆子声! 在楚子航的描述中,提到过这种神秘的魔音,它分明只由一对简陋的空心木梆子相互撞击完成,像是某种南美原始地区的巫毒音乐,但就是有着不可思议的魔力,能令某些强大的混血种屈服于它......其中就包括绘梨衣。 她呆呆地站在来自四面八方的梆子声中,幽深的恐惧从她心里爬出,某段早已忘却的记忆又重新被记起来......有关死亡与黑暗。 在她的感知中,梆子每一下撞击犹如古钟轰鸣,火焰燃烧的声音像是数千道电流串动,西子月的呼喊都被那些声音隔绝在外。 视野越来越黑暗,冰冷的白色丝线顺着她裸露的脊背向四肢百骸延伸,每一道丝线都在从她的体内汲取鲜血......她像一株飞速枯萎的花那样,缓缓凋零......折断...... 西子月一把拽过她的手,捂着她的耳朵反向飞奔起来。 “尽情逃吧!我的乖孩子们,无论你们逃到哪里,你们最终都会回家!”恶魔的声音在隧道里回响传递,无时不刻贴在耳边低语。 西子月带着绘梨衣逃亡在这条长不见底的环形隧道上,四面八方都是那段诡异的梆子声,仿佛她们一不小心穿越到了紫苑镇,只有走出这张地图,这段载入游戏史册的邪典背景音乐才会消失。 梆子声......梆子声......梆子声......该死!她曾在某些地方听过这段频率与节奏! 序列号1,言灵·皇帝!西子月回忆起来了! 无论是催促路鸣泽离去的钟声,还是在学院冰窖短暂听到的八音盒声音,都是这么一段频率与节奏! 不仅如此,这段梆子声竟更加真实清晰,它何止是不诡异与单调,甚至还恢弘、神圣,犹如神国的钟声敲响,全世界都匍匐在它脚下! 谷</span>  “路鸣泽!”西子月大喊,某些惊人的线索串上了,她必须要把这个家伙逮出来问话! 这厮没有回应,他并非随叫随叫到。 “到此为止,姑娘们,你们果然又回家了。” 西子月愕然止步,赫尔佐格再次出现在隧道的拐点,摩托车所燃起的火焰依然还在,丝毫未灭。 果然和她想的一样,这条隧道在尼伯龙根的特殊规则修改下,已经变成环形,无论她向前还是向后,赫尔佐格始终都会如铁壁般现身。 天花板上的排气管层层坠落,瓢泼的酸腐液体落下,婴儿的哭声夹在了梆子声里,此起彼伏得像是海潮。 死侍群,出现了。 它们从一开始就埋伏在这条隧道里,那些不断从缝隙里溢出的酸腐液体就是死侍身上溢出的。 身形介乎于龙蛇之间的死侍们匍匐在赫尔佐格的身后,齐整的姿态犹如忍者拱卫在君主左右。 果然,他已经做好必胜准备,当她们走入这条隧道的一刻,就如驯鹿走进了豺狼的巢穴,注定九死一生,西子月不清楚眼前死侍的数量,但想来应该和这条隧道一样,一眼望不到头。 “你的言灵是钥匙,一个毫无攻击性的言灵,而唯一能带你脱困的绘梨衣,也因梆声无法行动。”赫尔佐格发出胜利的宣言,“你的美丽与传说,注定要陨落在这里。” 话音刚落,寒彻的刀光闪烁般掠进他的视线里! 西子月还是选择动刀,趁死侍的阵型结成之前,直取他的首级,这是眼下唯一可行的办法,只能寄希望于他阵亡后,死侍群会自动停止行动,乃至尼伯龙根都崩塌。 既然已经确认他就是本尊,那势必得赌上一切去击杀! “你!”赫尔佐格的眼球几乎眦裂开。 他显然没料到这一击来得如此凶猛,数名早先一步扑击掩护他的死侍居然全被一刀切断,骨肉横飞,在他还未反应过来之前,两柄短虎式炼金短刃便洞穿了他的胸口。 “你也有审判!”他不敢相信地吼叫,鲜血从他的嘴里喷溢。 “你答对了。”西子月冷冷地说,从他的胸口里旋转着拔刀,从眼神到每一个动作,都填满暴力美学的腥丽。 说起来,这是她第一次动手砍人......这没准是个好兆头,第一次就砍这种恶人,也许事后自己能舒坦到甚至不用做心理辅导,而是直接开香槟放鞭炮庆祝。 可是......真的就这么简单?这个恶魔就这么死了? 这个疑问刚从心头掠过的一刻—— “你比我想象中的更棒,西子月,我简直都不忍心杀你了!”他用血腥的表情开口,正要徐徐倒下的身姿忽然立稳。 西子月的思绪停顿,下意识举架起防御的姿势。 刚好守住他怪力般的一击重拳! 钢铁飞撞的轰鸣声在短虎上荡开,西子月如羽毛般被抛起,堪堪退到绘梨衣身边。 她难以置信地看着赫尔佐格......那根本就是个怪物。 他的身体不断颤抖,介乎于肉质和骨头间的触手从他的身体里翻滚而出,被切开的伤口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快速修复,白色的鳞片从他的体表里不断向外溢出,透出一道道血刺。 与其说他是在恢复伤口,不如说他是在遭受酷刑,从一个人变成一个活生生的怪物。 “如果是以前的我,遭受这样的重创,应该会当场死亡吧,可惜.....现在的我从地狱归来,还带回来了不可思议的力量!”赫尔佐格高呼,“言灵·八岐!这种只存在于神话中的言灵,居然真的存在!” 言灵·八岐并不存在于卡塞尔的言灵表上,历史上从未有人观测到它,只有蛇岐八家代代相传的神官史书中才模糊提到过这种神迹。 这个言灵能强行提升释放者的血统,获得八岐大蛇般完美的身躯,以及永不枯竭的再生能力! 在古往今来所有混血种的认知中,除了爆血之外,并不存在强行提升血统的手段,可八岐它却办到了,因为它超出了混血种的认知的极限,几乎抵达神的境界。 “这是......白王的专属言灵!” 纵然他曾经陨落在天谴之剑下,但那毕竟是以白王的姿态,如此伟大的生命无论轮回多少次,都不会忘记曾经的记忆,也不会彻底失去原本的力量。 从那场地狱的噩梦中醒来后,赫尔佐格发现自己拥有了这个言灵,这也是他从那场长达数十年的阴谋中唯一得到的东西。 这无疑是一份馈赠,有了它就意味着漫长的寿命,强大的体魄,再加上他的才智,对科学的了解,他同样能角逐世界的王座。 可它不仅是馈赠,同样也是一份恶毒的诅咒! 八岐虽然为他摆脱了衰老的肉体,但也让他备受煎熬,不仅是蛇虫啃噬身体的疼痛,还有精神上的折磨。 他无时不刻都在恐惧那个男人,害怕从天而降的利刃,害怕从世界宝座的最高处跌落,更害怕他自己!他居然如此恐惧这件事本身! 所以他一定不能让那个男人回来! 同样,他也要补完自己,再次重返世界的王座,为此绘梨衣必不可或缺! 他要再次成为白王!唯独这样,他才能战胜灵魂深处那烙印般的恐惧! “还记得我这张脸吗?绘梨衣?我可是你敬爱的父亲啊,我的乖孩子。”赫尔佐格幽幽地说。 八岐化之后,他的身体正不断地朝着八岐大蛇的模样进化,扭曲畸形的利爪与翼膜显现,整个人几乎是以蠕动的方式前进,唯独那张脸还保持着人的姿态。 绘梨衣摇摇头,痛苦的褶皱里挤着汗珠,赤金色眼睛里透着恐惧与空洞。 梆子的敲击声,死侍潮水般的婴儿哭声,赫尔佐格魔鬼般轻声细语的诱惑声,还有西子月一遍遍呼喊她名字的声音......许多声音交叠在一起,像是一面被打碎的镜子,每块碎屑上都是过往的记忆。 某个午后,她与哥哥对打游戏机,她输得很惨,气鼓鼓地敲着手柄。 那天雨很大,她趴在小窗口上眺望东京,光影层层交叠在一起,变成蒸汽式的泡泡。 今天凌晨,西子月带着她飞驰在前往梅津寺町的路上,雪很大,她觉得世界从未如此美好。 还有过去那段旅行.....情人宾馆.....天空树......明治神宫......迪士尼鬼屋......那个声音轻轻说如果世界不喜欢你,那它就是我的敌人了...... 最后,是那段关于死亡的记忆,没有一点温度和色彩。 嘈杂的声音中,所有碎片都如雪片般盘旋。 一个新的声音出现了。 一道清凉锐利的电话铃声,它刺破了沉闷诡异的梆子声,落入绘梨衣的耳中,让她的意识恢复了一丝清明。 那是她自己的手机铃声。 她的心头颤了颤,竟然生出一股勇气,逆着梆子声的压迫,狠狠按下接听键,开启扩音模式,将其对向徐徐接近的赫尔佐格。 “去你妈了个逼的!谁是你的乖孩子?”对方含着笑意,舌吐灿莲,素质惊人。 西子月愣住了,还是那句话,虽然现在不是吐槽时刻,但她总觉得画风有点不对劲...... 那是一个贱兮兮的声音,贱到让她想往这人脸上留几个鞋印,还是高跟鞋的那种。 在她的认知中,似乎只有路鸣泽才有这种欠扁的程度,眼下情形,似乎也只有他有能力往这个地方call电话。 可是......刚才那个声音不是他的,而是另外一个年轻男人。 “路明非......”西子月的眼睛不由自主睁大,只能想到这个答案。 赫尔佐格的反应佐证了这一点,当这句粗俗又犯贱的痛骂刺入他耳中的一刻,他的整个身子都如被钉死的蛇那样扭曲起来,连连后退,巨大的身躯压垮了匍匐在他身旁的死侍。 “不!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他用崩溃的声音嚎啕大喊。 多少年过去了,他又听到了那个声音。 而且台词都一模一样! “Saku......路明......非......”暖流从绘梨衣的眼睛里流过,洗去了恐惧与空洞,她好像再也不怕那莫名其妙的梆子声了。 她的鼻尖酸了酸,快速伸手擦掉了眼角的一滴泪水。 下个瞬间,她的眼神骤然凝结而起,赤金色的眼眸点燃!死亡的风暴吹起了她暗红色的长发,裙裾锋利飞舞。 言灵·审判! 第二十九章 · 长夜的终结 死亡的飓风降临! 整条隧道都回荡着可怕的风声,空气被切成碎片,仿佛锯轮飞转。 隧道尽头,绘梨衣正以没有温度的赤金色眼睛看着眼前的一切,死侍群无不惊恐后退。 死侍不是尸守,他们能感受到对死亡的恐惧,审判领域张开的一刻,它们都意识到这个前一刻还在瑟瑟颤抖的女孩变了,变成执掌生杀大权的女皇! “滚开!”她轻轻说,遥遥挥动手臂,五指在空中留下平行的弧线。 无形的利刃顺着她挥出的弧线透出,横扫向死侍群!整条隧道顿时迎来一场血腥的屠戮,腐朽滚烫的鲜血墨泼般涌出,八岐化的赫尔佐格身上也裂出密集的伤口。 “为什么!你还能使用言灵!”赫尔佐格不解大吼。 言灵的奏效与混血种大脑中的某个机能有关,当梆子声奏响时,那个机能也就关闭了,等同于封印言灵。 现在梆子声依旧敲响着,但绘梨衣却仿佛不再受此影响。 该死!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到底是什么,让这个本该对她言听计从的女孩如此叛逆? 是路明非!都是他的责任!如果不是那个男人,一切根本不会发生! 不知何时起,绘梨衣走到了西子月面前,只留下一个坚强又可靠的背影,暗红色的发丝犹如红莲盛开。 她回过头来,那张精致又冰冷的容颜忽然一化,笑意露了出来:“谢谢你,西子月。” 西子月一恍。 纵然这个女孩已经化身为巨龙,但似乎依然有着猫性的一面。 这几天与绘梨衣相处,让西子月产生了自己是姐姐的错觉,可直到对方挺身而出,走在走在她前面时,她才忽然记起真按年龄来算,这妞好像是个姐姐,说是御姐也不为过。 所以刚才那通电话是怎么回事?是路明非在暗中相助,还说这又是路鸣泽搞的鬼? 不清楚,唯一确定的是,赫尔佐格因这句突然炸出的嬉笑怒骂而陷入精神失常状态,那巨大又畸形的身体止不住扭曲,用腐烂的声音咒骂那个男人。 以及,绘梨衣也因此从梆子声的束缚中解脱出来,心中的恐惧被一扫而空! “绘梨衣!”西子月喊道,抽出伯莱塔,朝着远处的怪物开火。 虽然西子月没有说要干什么,但绘梨衣很默契地明白接下来的战术。 西子月一口气打空整个弹夹,流火道道吐出,每发子弹脱膛而出的一刻,都带上了审判的死亡旨意。 绘梨衣的审判,附着在这些子弹上面! 黑红色的光束闪烁,死亡的尖啸如期而至!每发子弹都精准无误击中了赫尔佐格身上的要害处,头两发子弹夺取视力,接下来几发子弹爆入头顶,最后几发试图进攻它的心脏。 西子月每扣动一次扳机,那个怪物就颤抖扭曲一分,像是一个不断被放刺破的气球,它拖着血流不止的躯体一步步后退,仓惶得犹如丧家之犬。 西子月继续扣动扳机,里面传来空空如也的声音。 这是最后一板弹夹。 按下伯莱塔上的某个隐藏键位,西子月将它当做砖头砸出,反身一扑摁倒绘梨衣。 几秒过后,剧烈的爆炸从隧道的另一边传来,劲风与热浪碾过二人的上方,死侍那婴儿哭声的如魔咒般挤满隧道,到处都是燃烧的滋滋声,那是死侍被灼烧冒油的声音。 作为装备部出品的手枪,当然得有爆炸功能才行,得知此枪的申请者是西子月,他们特意加大了爆炸威力,命名为“女神特供版”。 “成功了?”绘梨衣下意识发问。 “不至于,应该还早。”西子月转过身去,静静看着隧道另一侧的火焰。 虽然不知道女神特供版到底是个啥玩意,但目测这个威力,应该抵得上足够分量的TNT炸药,它的火焰风暴混合着审判的威力,彻底将那一整片区域变成地狱。 忽然,一双惨白的巨爪破开炽烈的火幕!庞然巨物从火焰的另一侧踏出,眼中的赤金烧成熔岩。 那已经是次代种级别的黄金瞳了,暴戾中带着森严的尊贵,之前开在它身上的那些伤口虽然依旧在流血,但即将恢复完毕,旧痂脱落,新生的肌肉与鳞片依旧强韧。 这就是言灵·八岐,同样也是神话级的言灵,它所赋予的那无穷无尽的生命力竟能够抵消审判的锁血与杀伤。 “你们......必须死在这里......现在......”浑浊不清的声音从赫尔佐格的胸腔里挤出,他步履蹒跚地向前走来,很难说那到底是在直立行走,还是在爬行。 西子月心中胆寒......不是害怕对方,而是被这幅猎奇的景象渗住了,San值悄悄掉落。 迄今为止,她所遇到的每一个敌人都是身姿高亢华丽,兼具优美与高贵的真正龙族,还从没遇到过这种让人头皮发麻的东西。 她再次举架起双刀,隔空比对着他身上的线条,研究到底该从哪个位置下刀。 比着比着,她忽然发现自己的刀少了一把——出现在绘梨衣手上。 她面无表情地握住刀柄,横掷而出,超音速轰炸机低空飞行的破音声响彻整条隧道,指示灯逐一粉碎,墙砖如见光的古墓般剥落,天花板上的通风管道、钢筋水泥、铁网也在这声轰鸣中坠毁殆尽。 赫尔佐格的眼瞳陡然眦大,黄金瞳上瞬间布满血痕! 那柄刀承载着审判与怒火的利刃,成功洞穿它胸口的鳞片与骨架,沐浴着鲜血从它的背后飞出,正在生成的大半翼膜都被它一击削去。 在审判的持续切割下,他的每一条神经切口都变成了霜寒灼烧的烈焰,细胞不断生成,但又不断死亡,虽然八岐的恢复效力强过审判的伤害,但疼痛却无法避免。 巨兽般的哀嚎声中,它好不容易直挺起来的身体再次垮塌下去,整条隧道都在颤抖,也许是已经濒临崩塌。 “那个。”绘梨衣指了指西子月手中的另一把刀。 这......西子月犹豫住了。 虽然绘梨衣扔刀的姿势很帅很飒,但这已经是她身上的最后一把武器,这把要是再给扔出去爽一发,却没能干掉对方,那接下来她们就等同于是裸奔状态,只能靠纯手打。 不对......还有一把武器。 打开夏弥小屋的钥匙!西子月差点忘记自己身上还有这么一件充满未知的神装。 根据路鸣泽的提示,如果遇到僵局或死局,就对这把钥匙使用侧写,没准会有奇效。 可仅限定于僵局或死局,因为它的效果未知,可能会召唤天使,也可能会召唤恶魔,如果不是只剩这最后一种手段,千万不要将其祭出。 西子月与绘梨衣对视一眼,彼此确认双方的意思。 她从对方的眼神里感受到了莫大的勇气,以及......生气。 那通突如其来的电话给了她空前巨大的勇气,让她能够直面心中最幽深的黑暗,跨越那些有关死亡的可怕记忆。 至于生气......也很好理解,所谓的一命还一命,指的就是这个意思吧?不是什么有人为自己复仇,而是自己跳起来就是一刀扎爆对方的脑袋。 说到底,人家再怎么性格温顺,内心善良,也还是有脾气的。 在卡塞尔巨著《东瀛斩龙传》中,她的称号是.....审判女王! 没有想太久,西子月将最后的那把刀也递了出去。 她被对方的决意打动了,觉得这一击无论如何都要由她来完成,不论最后成功与否。 她握紧了口袋里的钥匙,决定如果这一击过后,对方依旧生活活虎,那她就立刻对这把钥匙使用侧写,召唤天使或者魔鬼。 电火花蹿动在天花板上,火流舔舐着垂落下的电线,放眼望去整条隧道都在燃烧,摇摇欲坠。 在审判领域的挤压下,这条尼伯龙根的隧道正在复原,弯曲的拐点逐渐修复成一条直线,冷空气也吹了进来,片片雪花从破损的天花板里乍入,照亮了她坚毅澄澈的眼睛。 绘梨衣握住了短虎的刀柄,闭眼,呼吸,睁眼,掷出。 音爆声再次响起,笔直的隧道中央,一道荧蓝色的细线如流星般旋转划来,燃烧的火束都缠绕向它的尾翼,如同群鸟追逐凤凰,那道流星的声势越来越壮阔,如星空般展开在赫尔佐格面前。 它伸手,握住了这一击! 审判与八岐的领域正式相撞!死亡与重生,两种截然相反的属性交锋,是纯粹的力量与力量碰撞! 短虎式的刀刃在领域的挤压中,徐徐风化解体,赫尔佐格的右臂也在瓦解剥落,数以千亿计的细胞哀嚎。 它被冲撞出了隧道的另一侧,巨大畸形的身躯在公路上不断翻滚,血液融开雪层,渗入大地,方圆数里都能听到它的嚎叫。 密集的机枪子弹从天空笼罩了它! “怪物!那是什么怪物!”直升机上的机枪手大喊,驾驶员的第一反应是赶紧拉开距离。 “呼叫支援!呼叫支援!大家长所乘坐的直升机遭遇不明怪物!” 源稚生从窗户探头,望着在那个在公路上不断疼痛打滚的怪物,不禁倒吸凉气。 那是一个身高近8米的白色怪物,身体灵活得像是蛇,下盘是龙爪与人角,身后还有长长的尾翼。 “八岐大蛇!它还没发育完全。”源稚生看了很久,才发现。 它的脊背上有七个正在发育生成的触手物,但细看的话会发现那是龙的颈勃,只有八岐大蛇才能形容这种生物。 看清怪物脸的一刻,源稚生的心跳猛颤,愤怒的青筋几乎破额而出。 橘政宗,赫尔佐格......他果然已经变成了不折不扣的怪物! 他抄起一旁的狙击枪,重重扣下扳机! 赫尔佐格的神智逐渐恢复了。 他之所以如此狼狈,主要原因是时隔多年以后,再次响起的路明非声音,听到那通电话的一刻,他几乎失去了思考能力,变成一个只会靠蛮力与本能的庞然大物。 审判的威力固然强大,但也挺多只是棘手,算不上致命。 现在他的神智已经基本恢复,八岐依旧在源源不断为他提供恢复与生命,他有足够的时间研究接下来的对策。 捕捉绘梨衣的计划已经破产,他现在又被蛇岐八家的主力部队围剿,大势已去,只能先行告退,等待下次机会。 直觉告诉他,这个机会已经不远了。 “我这边失败了,该看你那边了吧?”赫尔佐格暗暗微笑,对他那个远在世界另一边的朋友林凤隆说。 一枚榴弹炸在了他的身躯上,燥烈的疼痛让他悍然抬头,想要记住是哪个混蛋干的。 他正对上了源稚生的目光,他的黑衣在雪空中猎猎作响,身旁的榴弹枪上飘着黑烟。 他嫌狙击枪不够劲,索性换了门大口径的玩意。 “好久不见,老师?”源稚生比着口型,眼神和刚才的绘梨衣一样,没有丝毫温度。 裂谷般的笑容在赫尔佐格的嘴角拉开:“好久不见,我亲爱的学生啊”。 虽然他现在已经伤痕累累,没有心情露出任何表情,但看到源稚生那张脸的一刻,他心中还是跑出了些暴虐的东西。 它那可怕的表情让在座的许多蛇岐八家成员都不寒而栗。 谁都能看出它的伤势重得不可思议,可却又丝毫不怀疑他离死还有一段相当漫长的距离,他要是真发力起跳,能跳多高?能一下干掉一辆直升机吗?能拉着他们所有人同归于尽吗? 赫尔佐格转身,跃入雪线皑皑的深山中,它理智地选择了逃跑。 “追上去!不要放过那个混蛋!” 数架直升机盘旋着俯冲而去,路面机动部队也驾驶着越野车赶来,肆无忌惮地朝赫尔佐格倾泻火力。 现在已经不是担心惊动外界的时候了,当务之急是恩怨了断! 隧道中,西子月和绘梨衣相处搀扶着走了出去。 这个夜晚实在太漫长了,让人精疲力尽。 走出隧道,纯白色的雪景再度映入眼帘,雪花美好得让人忍不住躺在上面......西子月说躺就躺,绘梨衣也跟着躺在了上面,两人一起看着雪花落进眼睛里。 这个夜晚,终于结束了。 第三十章 · 你带她去了牛郎店? 东京,源氏重工。 金属风格的房间内,精密的仪器嗡嗡运作,身穿白衣的医护人员调试设备,透明色的液体在导管中流动。 “心跳、体温、血压各项数据都很正常,上杉家主的身体状态很良好。”医疗组的队长向源稚生汇报。 “也就是说她只是累坏了而已吗?”源稚生过目着这份报告。 “差不多,根据我们的检查,虽然她高强度使用了言灵,但她体内的龙血成分并没向以往那样提升太多,数值相当安全。” 过滤机中,血清与黑红色的血液充分反应,发生无声无息的炼金反应,血液流出过滤机时,已经变成鲜艳的红色,成分不明的蓝色残余物黏在滤网上,仿佛女巫的秘药。 审判这个言灵启动时,释放者的血统会飞速上升,产生一定程度的龙化现象,每次绘梨衣使用它过后,过滤出的这些物质多到触目惊心,但今天的量却相当稀薄,谁也不知道为什么。 “奇迹......”源稚生自言自语呢喃,重复伊丽莎白曾对他说过的话。 医疗队长显然没明白这是大家长的自我感叹,也点头:“没错,的确像个奇迹,最近一段时间以来,上杉家主的身体状况一直都很好,如果按这个状况下去,她也许会成为一个正常女孩吧?” 说完这句话没多久,医疗队长意识到自己可能说了些不该说的,鞠躬致歉:“抱歉,属下多嘴了。” 源稚生摇摇头:“没什么,你先下去吧,我要和绘梨衣单独聊聊。” 医疗组退出这间病房,源稚生走向躺在病床上的绘梨衣......她正在吧唧吧唧地吃着薯片,看着最新的番剧,目不转睛,聚精会神。 看她的样子其实也能明白,她现在状况很好,堪称生龙活虎。 今天早上,蛇岐八家在隧道出口处的雪地上发现了她和西子月,源稚生赶到时,两人都还清醒着,绘梨衣用唇语朝他微笑:“哥哥,早上好,我好像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她带着一夜未眠的疲惫,也带着清明亮丽的美好,雪花像教堂的光落在她身上。 想必昨晚她一定过得很开心吧? 开心到即使遭遇了可怕的事,也能露出笑颜,仿佛刚才经历的只是一场鬼屋冒险,从鬼屋走出的一刻,那些惊心动魄的细节都将成为值得回味的记忆,而不是害怕担忧。 源稚生本来有多话想抱怨,但沉默许久后,他也如往常那样说早上好,既然梦醒了,就赶紧回家吃早饭吧。 “西子月呢?”绘梨衣注意到源稚生来到她身边,扭头举本。 “比起关注朋友,你难道不更该先关心一下自己的身体状况吗?”源稚生笑意苦涩,“看样子你交到了很好的朋友。” “我完全没问题。”绘梨衣态度十分认真,对自己的状态十分有自知之明。 “她的状态可比你好多了,等你晚上最后的检查做完,你又可以和她玩了。” “那就好。” “在问你昨晚出去到底干了什么之前,不如问问你这次出去的感想吧?”源稚生一笑,露出好奇的表情。 “世界,很大。”绘梨衣认真写。 “世界很大呀......你还记得你上一次出逃的感想吗,你说世界很可怕,结果这次就变成很大了吗?还有呢?” “世界,很大很大。”为了表明自身的感触,她又补了一个很大上去。 源稚生哭笑不得:“是吗,那看样子它应该是真的很大吧.......你害怕它吗?” 绘梨衣不假思索写下一个“不怕”,但她忽然像是意识到什么一样,将这个不怕擦掉了。 “害怕,但我还是想再出去,去更远的地方。”绘梨衣看着源稚生的眼睛,目光澄澈又诚恳。 源稚生沉默,心中有种奇怪的被打动。 说不害怕,当然是不经大脑思考的勇气宣言,如果绘梨衣真这么表述,源稚生只会置之一笑,夸一句绘梨衣很勇敢。 可她在意识到它的确很可怕后,依旧这么选择......也许这才是真正的勇敢吧,当你认清它不好的一面时,依然不改变最初的决定。 “是吗,看样子昨晚的外出,教会了你很多东西。”源稚生欣慰又复杂,“讲讲吧,你昨晚去那了哪里,又为什么要去那里。” “我昨晚......去寻找了一个梦。”绘梨衣沉思良久。 “梦?” “一个被我遗忘很久的梦,但又十分宝贵的梦.......” ...... ...... 源氏重工的高处,西子月坐在露天中庭的秋千上,慢悠悠饮着一瓶刚从自动贩卖机里摸出的热橙汁。 现在的时间是晚上,东京又恢复了夜间的五光十色,霓虹璀璨,雪也已经停歇,也许是在暗示今晚是个平安夜。 “你从回来后,就一直坐在这里,是有什么心事吗?”伊丽莎白的声音从西子月身后传来。 她扫开西子月座位旁边的积雪,一屁股坐了上去......浑身抖了个冷机灵。 “真冷呀......快让哀家抱抱,暖和暖和。”伊丽莎白直接往西子月身上开蹭,令她不由得大腿一紧。 “喂,你真打算坐实老佛爷的外号呀,直接就哀家上了?”西子月也没有抗拒,感受着充满母性光辉的胸怀在自己侧脸上挤来挤去。 报告裁判!她用维密级的身材带球撞人! “这不是太久没和你沟通感情了嘛,毕竟这几天你的注意力都在上杉家主身上。”伊丽莎白在西子月耳边说。 嗯? 怎么忽然嗅到了修罗场的气息? “现在是什么情况?”西子月从对方的怀抱中泥鳅般滑开,露出认真的表情。 “情况很复杂,首先如你所见,赫尔佐格回来了,蛊惑了许多关西分部的年轻干部,基本等同于叛乱......好消息是叛乱已经镇压了下去,干部们接受了治疗,基本从赫尔佐格的精神暗示中解脱,但依旧有些人相信他才是正义的一方。” “情况这么严重?”西子月疑惑。 “他原本的言灵是催眠,一个普通的精神系小言灵,但正如你和上杉家主的报告,他掌握了八岐,只存在于神话中的传说言灵,白王的专属言灵,也许正是因为这个原因,才让他本来的言灵也得到十足提升。” “也就是说现在他有两个言灵?” “基本可以这么理解......果然,随着最终灾难的逼近,越来越多的牛鬼蛇神都会出现。”伊丽莎白望着夜空,城市的灯火被压在她的视野下方。 今天对于整个蛇岐八家来说,同样也是极为漫长的一天,赫尔佐格现身,绘梨衣消失,整个执行局的干部倾巢出动,浩大的声势不亚于一场战争。 在关西地区的郊外,蛇岐八家对八岐化的赫尔佐格展开了凶猛的追击,在现代化重武器的倾泻下,这头大怪物没有丝毫反抗余地。 可八岐终究是梦幻般的言灵,他依靠顽强的生命力,扛下数轮子弹与火箭炮齐射,来到了山林的深处,破开结冰的湖面,遁入水中。 事后蛇岐八家搜寻那片湖泊,并没有找到赫尔佐格,据推测他应该是顺着连接湖泊的地下河里逃走了,八岐为他提供的不止强大的肉体与生命力,甚至还有水下活动能力。 毫无疑问,他还潜伏在日本的某个角落,伺机而动发起进攻。 “绘梨衣在这里,好像不太安全。”西子月担忧地说。 “没错,源稚生也是这么想的,他打算让绘梨衣换一个地方待。”伊丽莎白说。 “他打算让她前往卡塞尔?”西子月一愣,心说他难道不知道我们那破地的防守同样形同虚设吗? 不对,话也不能这么说,就算卡塞尔的守备再费拉不堪,那也只是对龙王而言,林凤隆那只是个特殊意外。 现在学院的系统已经升级,林凤隆再也无法通过病毒入侵,也就是说它又回到了龙王菜市场状态.....虽然名字不好听,但总归是远强于蛇岐八家。 “不是送到学院,而是让她跟着你去北极,你和上杉家主都被选定为下一轮派往北极的远征军。”伊丽莎白说。 “她?去北极?”西子月吃惊,“你们让一个才刚出过半天远门的女孩去北极那么危险的地方执行屠龙任务?” 这和派零作为女主角去拍摄海南椰汁牌的广告有什么区别?是想扮演“我从小喝到大”的那个小吗? “已经和源稚生说好了,他并没提出反对,如果上杉家主点头,他多半也会同意。”伊丽莎白说,“我们在北极的海域里发现了疑似古龙胚胎的心跳声,这也是源稚生不反对的原因。” “古龙胚胎?”西子月的眼睛睁大。 “那是能引发奇迹的东西,龙血通常含有剧毒,而胎血则是毒性最小,营养激素却最丰富的那一种,斯堪的纳维亚半岛的神话中,有人沐浴龙血获得肉体进化,人们推测他杀死的并非活龙,而是一个龙类胚胎。”伊丽莎白说。 “他想让绘梨衣也效仿这个做法,沐浴一枚胚胎的血?”西子月问。 “这是唯一能拯救上杉家主的方法,她需要按时注射死侍血清续命,即便如此,她也活不太长......所以她需要一次奇迹。” 西子月沉默低下了头。 想起昨晚那场雪中的飞驰,她摘下头盔拥抱世界,西子月几乎都要忘记这是一个身体不太好的女孩了,天然带着灿烂凋零的属性。 就在昨夜,她找回了失去的记忆,有了新的人生目标与愿望,一切都朝着好的方向发展时,早已注定的宿命还是缠绕了上来吗? “西子月,假如是夏绿蒂面临这么一个困境,需要一次奇迹的引发才能得救,你会怎么办?”伊丽莎白忽然问。 “我会......”西子月一时不太明白为什么要举夏绿蒂的例子。 思考片刻后,她有所恍然。 “重点不是我会怎么做,而是她会怎么做,如果是夏绿蒂的话,她应该会提着刀嗷嗷冲上去吧。”西子月会心微笑。 说起来夏绿蒂和绘梨衣有十足的相似之处,一边是蛇岐八家的大规模杀伤性武器,另一边是卡塞尔的人形究极核弹,而且双方看上去命都不太长。 可就是这么相似的两人,西子月对她们的感觉却很不一样,夏绿蒂是她的战友,注定出生入死,可绘梨衣更偏向妹妹甚至女儿,得好好保护起来。 现在想来,也许这种感觉是错的,两人都是她的战友和姐妹,没有谁是需要被特别关照的,如果她们其中任何一人决定要挑战奇迹,追寻自身的幸福,那西子月也只好跟着上,不问理由,只因为是朋友。 “没错,夏绿蒂会提着刀冲上去,你肯定也会跟上她的步伐,同样无论绘梨衣做出怎样的决定,你也最好支持她。”伊丽莎白说。 “我同意,我会把她平安带回来的。”西子月耸耸肩。 “你这么说,是确定她会选择去吗?” 西子月点点头,笃定地浅笑。 如果这世上有人生走势这种东西,那想来绘梨衣此刻的人生肯定是呈现火箭上升势头,好比刚刚订下婚约的男人总是深信自己包裹在粉红色的光环下,战无不胜。 既然如此,无论是怎样汹涌的危机,都值得去试一试,她自己想必也很渴望这个一个机会吧?用自己的手握住刀剑,斩断命运的枷锁,从那个可怕的十字架上解脱出来。 “她......是个很坚强的人。”西子月轻声说。 她的手机响起短信提示的声音。 “源稚生找我。”西子月收起手机。 “祝你好运,记得别把我协助你们偷偷潜逃的事供出去。”伊丽莎白挥挥手。 乘坐电梯来到醒神寺,源稚生的身影出现在长桌后方,背景是繁华的东京,他扶着额头,背影显得很沉重。 “绘梨衣已经对我说了,有关路明非的事。”源稚生许久才说,声音愁眉苦脸。 “你都知道了?”西子月早有心理准备。 今天早上,躺在雪地上时,她和绘梨衣交谈过这件事。 “我想把这件事告诉哥哥。”绘梨衣当时这么说。 西子月没有反对,毕竟她也是个愿意相信奇迹的人,也许同样的事,由绘梨衣讲出来会好一些。 “过于令人震惊,有关死亡与再生,还有世界线什么的......我一时半会很难相信你们,有关这件事,我得考虑很久才能给出明确答复。”源稚生依旧撑着额头。 “不着急。”西子月坐了下来。 “现在我更关心另一个问题。”源稚生的声音颤抖。 “什么问题?” “你带她去了高天原牛郎店?”他抬起头来,露出一只幽怨万分的眼睛。 这...... 第三十一章 · 恶魔小屋 西子月如坐针毡,如临大敌。 显然她头天晚上带绘梨衣夜奔牛郎店这事已经彻底败露了,而且连高天原这个坐标都泄漏了出去。 怎么办?要不要试图狡辩一下? 还是一五一十全招,就说我们只是在店长的亲切招待下,在一个小包间里远远感受气氛,并没有正儿八经点几个牛郎爽爽? 听上去似乎没什么说服力,怎么可能会有正直青春花季的大好少女趁夜摸进牛郎店,却能忍住血气方刚又小鹿乱撞的冲动,而不去爽一把呢?除非性取向有问题。 西子月绞尽脑汁思考对策。 源稚生久久一声长叹:“行了,我都听绘梨衣说了,你是为了带她去寻找路明非的踪迹,才去那里,而且当晚什么事都没发生......应该是什么事都没发生吧?吧?吧?” 说到最后,源稚生以满腹狐疑的表情怪盯着西子月。 西子月连忙摇头,神色正经:“没有,绝对没有......如果有必要,我可以以贞操起誓。” “不,没必要严重到那种程度.......”源稚生摁了摁眼眉,少有的如此心力憔悴。 这个话题无疾而终,两人之间沉默许久,谁也不知道接下来的对话该如何展开。 “讲讲吧,有关路明非的故事,以及你为什么要寻找他。”源稚生点燃一根香烟,火星照亮他阴柔又坚毅的侧脸。 “绘梨衣已经和我讲了这个男人的故事,我还想听你再讲一遍......不要担心,这里没有监听设备,一切信息只会记录在我的脑子里。”他指了指太阳穴。 西子月注视着对方的眼睛,确认他此刻的想法。 他是认真的。 无论西子月说多久,他都打算将这个故事听完。 想想也对,得知自己的妹妹不远万里夜奔数百里,只为一个神秘男子时,作为兄长的他精神一定很崩溃。 更崩溃的是绘梨衣接下来的那个故事,那个本该发生在2011年春天的故事,每个细节都是那么真实,每份感情都是那么真挚,如果不是亲身经历,根本无法将它描述得这么动人,更何况描述者是个家里蹲少女。 如果是一般人听到这样的故事,多半会以为妹妹精神出了问题,得赶紧联系心理医生。 源稚生当然不会这么想,无论是他,还是绘梨衣,都是混血种中的顶尖者,有神秘主义的事件发生,第一时间肯定会往龙族方面联想。 有某个极其罕见、强大,超出人类认知外的言灵释放了,修改了所有人的记忆,甚至是时间线。 “这个故事得从2009年开始讲起,路明非收到了卡塞尔的录取通知书.......”明白对方的认真态度后,西子月也开始讲述起有关这个条神棍的故事。 时钟一分一秒流逝,竹筒添水的声音嘀嗒作响,充满幽静与禅意。 东京的夜色逐渐浓厚,窗外的繁华都市也不断变化着婀娜身姿,源稚生认真听故事的脸颊上也时刻交替着光影,还偶尔会打断提问。 如果说绘梨衣讲述的是一个童话故事,那么西子月则在讲述一段交织着阴谋与宿命的史诗,从青铜与火之王,再到大地与山之王,无一不陨落在这个男人手中。 更惊人的是在西子月的讲述中,他自己居然曾阵亡过一次,包括绘梨衣,最终还是靠那个男人力挽狂澜,拯救世界。 “然后就是现在,所有人都忘记了他的事,仿佛世界线被修改过。”西子月做总结。 她尽可能还原真实故事,但省略了路鸣泽的存在 源稚生久久不言,直到香烟抽尽,烫到他的手指才有反应。 “死亡啊......我似乎真地经历过这么一件事。”源稚生缓缓起身,来到窗边俯瞰街道,玻璃上倒映着他迷茫又现实的眼神。 他的手捂在胸口上,至今他都总是能感受到那里传来的痛感。 在他记忆的深处,总能梦到某个昏暗的地下室里,他被一柄长刃洞穿胸膛,而握住刀柄的人是他的弟弟。 这是一次过于清晰真实的噩梦,真实到仿佛真发生过一次。 “原来真发生过吗......”源稚生喃喃自语。 “相信我的故事吗?”西子月问向他的背影。 “当然不相信......可是除了相信,好像也没有其它选择。”源稚生说。 最终还是有关死亡与噩梦的记忆说服了他。 人的大脑往往有自我保护功能,会过滤掉不愿记起的回忆,对于白王血裔的皇来说更是如此,他要是不愿意记起一件事,那件事就自然消失得无影无踪。 可那个噩梦却始终困扰着他,似乎真的只能说明它曾经真的发生过,就好比绘梨衣能如此准确描述有关路明非的事。 不过即便承认西子月所讲的故事是真的,也同样让人细思极恐,压力倍增。 复苏的龙王们纷纷陨落在一个神秘男人的手中,而这个男人似乎也与当前的时间线修改,许多人死而复苏也有很大关联,这都是他做的吗? 如果这个世界还有其它幕后黑手,那么它又是怎样强大的存在呢? 从赫尔佐格开始起,源稚生一直有这么一个感觉,这个世界像是个巨大的洋葱,无论剥多少层,都不会剥完,幕后黑手高高在上地俯瞰一切,等待万民的鲜血铺成通往王座的台阶,那时他们才会集体现身,展开最终的厮杀。 “所以你是为了拯救世界,才这么执着于寻找路明非?” 西子月犹豫片刻,还是点头:“差不多,就我所知,他还存在于世界上的某个角落......至于他能不能拯救世界,我持保留意见。” 老实说她也不太确定这人到底有没有这个能力,只是无论是老板,还有路鸣泽,以及那些仅仅只是因为知道她有能力寻找路明非,就迫切想要击杀她的人......层层佐证下,他起码对世界至关重要。 以及something for nothing,那个终极权限的作弊码。 “你一直在用侧写能力寻找他?”源稚生又问。 “没错,虽然这么说可能显得我很自大,但我有可能是这世上唯一有能力找到他的人。”西子月说。 “这样啊......随我来一趟吧。”源稚生叹气。 “去哪里?”西子月问。 “赫尔佐格留下的研究库,你应该对那里很感兴趣吧?”源稚生说。 ...... 谷</span>  ...... 源氏重工的某个角落,封闭的金属大门打开,一道光透了进来。 这是一间庞大的收藏室,左右两侧的铁架高至屋顶,上面陈列着琳琅满目的藏品。 “这里就是赫尔佐格的收藏库了,他的资料也全都收集在里面。”源稚生走在前面,按开室内的灯光,“他的收藏库本来建在东京市内某个不起眼的工厂里,我们找到了那间工厂,将他的收藏品和资料都整理了出来,封存在这里,只有包括我在内的少数几人,有资格进出这里。” 西子月张望四周,侧写也网罗向四面八方,探寻其中的气息。 “贪婪。”西子月低声说。 西方神话里说龙是热衷于收藏珍宝的生物,它的巢穴就应该是眼前这样。 显然赫尔佐格是个优秀的收藏家,光是西子月一眼能望见的就有奈良时期的佛像,古典主义的春宫图,数以百计的古董机械手表,以及上千的绝版黑胶唱片。 “还有更刺激的,看到那个箱子了吗?”源稚生指向架子上的某个位置,“里面装满了女人的头发,当做完事后的信物,有时他为了灭口会将对方干掉。” 西子月点点头,微微不寒而栗。 源稚生说这些时,脸上没有一点表情,坚硬如铁。 这条走廊走到尽头,源稚生揭开巨大书架上的白布,满满一柜子卷宗,上面蒙着灰尘。 “这些就是核心资料,虽然他是个贪婪又卑鄙的恶魔,但也不得不承认,他也是个相当严谨的研究者,凡是必做笔记,他甚至很少用电子档案,喜欢手写。” 源稚生随手抽出一卷文件,将其打开,通篇都是晦涩难懂的速写符号,只有少部分有文字叙述。 “以我们蛇岐八家的力量,要解读起这些文件还很吃力,可能学院本部的专家解读起来会快很多,根据协议,我们在满足一定程度自身需求后,便会将它移交给你们。”源稚生说。 “让我接触这么重要的东西,真的好吗?”西子月试探着问。 “确实不太好,但你也说了,你有侧写,是这世上唯一能找到路明非的人,有什么情报还是尽可能让你多多接触比较好。” 顿了顿,源稚生忽然说起另外一件事:“对了,你从你那两位前辈那里听说过,我一直想去法国沙滩上卖防晒霜吗?” “他们确实这么说过,还给你偷偷起了个象龟的外号。”西子月下意识回答。 “象龟?”源稚生一愣,表情一跌,“他们私底下都这么叫我?” 呀,一不小心说漏嘴,难免有些出卖师兄的嫌疑。 “算了,怪有他们风格。”源稚生坦然一笑,虽然这群人不在,但似乎时刻能感受到他们沙雕的气息。 “我本打算一切都结束后,就实施这个计划,可惜它至今都没有要结束的迹象,我反而在这座城市越陷越深了。”源稚生的口吻里带着自嘲。 “有的时候我很讨厌这个世界,因为它的暗处有太多阴谋和野心,但偏偏有的时候,我又想去看看它,像绘梨衣那样.......” “你也想守护世界?”西子月似乎听明白了什么。 源稚生微微脸黑,日常怨念深重地看着西子月。 这......西子月意识到自己这样过于直白可能不太好,打断了别人拐弯抹角的文艺独白,难免有拆台的嫌疑。 “好吧,就是守护世界,这也是我愿意破例帮你的原因,就算哪天我真想去法国某个海滩上卖防晒霜,也起码得要海滩存在吧。”源稚生在墙上靠了靠,望着上面的小天窗。 他像是在眺望星空,又像是在眺望过去的自己,那个心里还有正义与热血的自己。 今天和绘梨衣与西子月聊了这么多,他内心感触很多,似乎看到了结束一切的希望,而不是单纯的这次事件过后。 “我可以阅读这些资料多久?”西子月问。 “想读多久就读多久,只要不拍照外泄。”源稚生说,“今晚你再去绘梨衣房间里睡吧,她刚做完今晚最后的检查,很想找你玩。” ...... ...... 时间转过十二点,东京的灯火开始变暗,积雪安安静静地卧在屋顶,化雪的嘀嗒声仿佛能持续一整晚。 “我来了。”西子月拉开和式的门扉,轻手轻脚踏入屋子。 “欢迎。”绘梨衣目光炯炯地举本,茶几上摆满零食和茶点,游戏机也已经进入待命状态,看样子她已经保持这个兴奋状态很久了。 “哥哥说今天可以玩到很晚,原因是我立功了。”绘梨衣表示。 源稚生所说立功,指的应该是她和西子月联手重创赫尔佐格一事,那的确是大功一件,可惜蛇岐八家的大部分人都不在现场,不能目击审判拳拳到肉的快感。 “不好意思,今天能早点睡吗,我好像有些累了。”西子月揉了揉眼睛。 绘梨衣观察了一眼西子月的状态,发现她现在的气色的确很疲惫,并没说假话。 两人昨晚都一夜未眠,今天又都没怎么好好睡过,好像确实不该玩到太晚。 没过多久,电视机的光就熄灭了,两人躺进床铺里,互道一声晚安后,就双双闭上了眼睛,均匀的呼吸声此起披伏。 绘梨衣睡着了。 西子月还没有睡着,两只眼睛咪睁着,看着天花板。 她现在的确很困,但就是睡不着。 “路鸣泽,出来,聊天,老娘睡不着。”西子月以召唤宠物的语气小声说。 “嗻,皇后娘娘。”黑暗中,一只靓丽的小皮鞋迈出,对世界的生疏感笼罩了西子月。 “晚上好,姐姐,你又叫我了。”路鸣泽将胸口的玫瑰抽出,插在一旁的小空瓶里,好像很有寓意的样子。 “第一个问题,隧道中的那通电话,是你打的?”西子月跳过流程,直接发问。 路鸣泽对这个问题早已预料,微笑着说:“不是。” 第三十二章 · 姐姐,恭喜你当妹妹了! “不是?”西子月的眼睛睁大,内心动摇。 西子月看来,只有魔鬼才能在当时那样险象环生的情况下,将救命的电话打进来,她也习惯路鸣泽总会在危机关头施以援手。 既然他否认,那么答案似乎只能是......路明非本人。 西子月以征求意见式的眼神看着对方。 路鸣泽摇摇头:“不否认这种可能性,但我觉得另一种可能性更大。” 另一种可能性? 思考片刻后,西子月心中闪过这个答案:“老板的电话?” “回答正确。”路鸣泽敲出一个响指。 是啊,她怎么会忘记老板这个选项?要论神棍能力,他没准才是这路家三兄弟中最深不可测的那一个。 现在回忆起来,那通电话的声音的确和老板很像,清秀中带着一丝贱意,与其说是老板提前录好路明非的声音再放出来,不如是他亲自下场,拨通绘梨衣的号码,对赫尔佐格发出致命的贱骂。 也就是说他的声音也和路明非一模一样。 西子月摁了摁眉毛,总觉得大脑深处有道缝隙在发痛,令人脊背发凉的惊疑从那条缝里溢出。 已知老板的脸上挂着与路明非同款的模糊光晕,现在连声音都一样。 这...... 她越来越觉得,这个人就是路明非本尊。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但建议不要多想,反正也不会想出什么结果。”路鸣泽轻松又玩味地说。 “你不这样觉得吗?”西子月不安地看着对方。 “我的确严肃怀疑过他可能就是路明非,曾经拯救过世界的英雄在关键时刻,启动宿命的轮回,游戏重开,但代价是忘记自己,他要寻找的那个人其实一直就是自己,这剧情多棒?你说是不是?”路鸣泽挑挑眉毛。 西子月的确也是这么想的。 如果路明非真的只是存在于世界上个阴暗的角落里等着被发掘,未免过于普通。 最有可能的情况是他从一开始就存在。 “可问题在于,我并不觉得他是路明非。”路鸣泽平静地说。 “仅仅只凭感觉?”西子月问。 “这不正是姐姐你最擅长的事吗?仅仅只凭感觉,就能察觉一个人的危险或好坏。”路鸣泽说,“正如你对自己的感觉很自信,我对我的感觉也同样自信。” 西子月一时半会没有太好的反对台词,只能感叹魔鬼居然也有感觉这种技能。 “也就是说,这次日本之行,并没有实际寻找到与路明非有关的线索。”西子月叹了口气。 她其实之前还一直有点小期待,觉得绘梨衣开窍后,能立即与这人形成心电感应,噗呲一下就把对方从某个阴暗的角落里拔出来。 虽然与绘梨衣的旅行很棒,但这个小期待没达成,总归是有点失落。 “虽然那通电话只是虚假的惊喜,但你无疑正在接近最终的答案......最直观的收获是上杉家主,你成功帮助她恢复了记忆,她将成为你的得力同伴,也许有一天伊丽莎白会撤销对你的援助,夏绿蒂会怀疑你到底是不是同伴,零会偷偷背后给你一刀,但上杉家主绝对与你站在同一条战线,不离不弃。”路鸣泽说。 “能举点阳间例子吗?忽然我就众叛亲离了?”西子月扶额。 “既然举例,例子当然要够极端,够血淋淋才行,不然怎么能体现你与上杉家主之间牢不可破的联盟呢?” “听上去像是在暗示我们之间的友谊撑不过今年圣诞节......”西子月无语,“算了,不玩梗,你继续说。” “源稚生也一样,他为你展示机密的赫尔佐格资料库,代表他对你的信任,将来遇到什么困难,你同样也能找他,这么一算,日本简直就是你坚强的后盾呐,将来要是发生什么事要跑路,记得第一站就往这里钻。” 顿了顿,路鸣泽继续说:“赫尔佐格的资料库,非要说的话,这个才是你这次日本之行最大的收获吧?” 西子月无可置否。 睡觉之前,她一直就待在那间资料库里研究那批晦涩难懂的文件与笔记,在源稚生的讲述下,她多少看懂了一些。 “第三帝国......前苏联......西伯利亚......黑天鹅港......龙族基因实验......”西子月看着天花板,回忆着那些关键词。 黑天鹅港,与零的情报撞上了。 西子月至今都记得当时回老家与陈国勋的那番对话。 黑天鹅港,罗曼诺夫王朝,以及......你到底活了多少岁? “任何领域的研究者,都是在前人的成果上实现突破,但赫尔佐格却很奇怪,他似乎不用借助任何前人的帮助,依靠自己的力量就挖出了龙族的许多秘密,对龙族的理解比秘党更深,对白王的了解也比日本本土的白王血裔更深,最后还变成了白王,你不觉得里面有问题吗?”路鸣泽循循善诱。 “简直不是科学家,而是个先知。”西子月评价。 “最大的可能是,赫尔佐格并非独立完成这些研究,而是继承了某个组织的资料库。” 西子月也是这么想的。 可除了秘党,这世上真的还有其它组织也一直在暗中关注龙族,数百年都没被发现吗? “还记得邦达列夫这个人吗?”路鸣泽问。 西子月点点头,表情沉重。 她当然知道这个名字,无论是在楚子航的讲述中,还是刚才看到的资料库中,这个名字都频繁出现,扮演一个至关重要的角色。 苏联解体前夕,这个自称罗曼诺夫皇孙的克格勃少校拜访了黑天鹅港,在那里遇见赫尔佐格博士。 根据赫尔佐格的笔记,他对混血种的认知其实一直很粗浅,直到他意外发掘西伯利亚冰原下的那条龙骨之后,技术才有了飞跃性提升。 直到此刻,他的野心还只停留在利用龙族血统制造超级士兵,用超级士兵征服世界这个阶段,这种狂人在历史上并不罕见。 但遇到邦达列夫后,他宛若推开了新世界的大门,野心立刻升级,居然妄想直接化身为真正的龙族,还是白王,最后还真让他差点成功了。 这一切的成功,都离不开邦达列夫的影子。 根据赫尔佐格的记载,他用冲锋枪偷袭的方式杀死了对方,夺取了对方的研究笔记和实验室。 那是一本相当详细的笔记,几乎能称作是如何进化为白王的教科书手册,他的实验室也相当完备,进化药剂的初型也已经就绪,万事俱备,只等一双沾满鲜血的手推开罪恶的大门。 现在想来,这一切仿佛都是邦达列夫的设计,用假死的方式引导赫尔佐格一步步变成白王。 赫尔佐格自己也在日记中明确提过,不确定自己杀死的人是否真的是邦达列夫,只是通过死者的体型,以及身上所携带的笔记确认他的身份。 线索在这里又打上了死结,黑天鹅港,邦达列夫少校,以及邦达列夫背后的势力都没了下文,世界扑朔迷离。 如果这些事是单列出来的,想要将它们调查清楚应该不算难,但偏偏它们只是这个世界的一小块,在这一小块背后,不知道还有多少玩家与幕后黑手。 “这就是我在日本寻找路明非的收获吗?喜提阴谋论+1?”西子月有些疲惫,双腕枕在后脑勺上。 “虽然你在日本收获了一大堆阴谋论,但同样你也收获了亲情呀!恭喜姐姐,你当妹妹了。”路鸣泽双手拱拳,标准的恭喜发财手势。 “我当谁的妹妹?”西子月纳闷。 “忘了吗,二战时期,蛇岐八家曾将皇的基因送往德国做基因研究,而赫尔佐格博士正是当时那个项目最年轻的首席研究者,后来他被抓苏联继续做研究,那批基因库也跟着带了过来,所以才有现任的皇,上杉家主也是通过这批基因实验诞生的。” 路鸣泽继续说:“当时的皇叫做上杉越,他母亲的名字叫陈·夏洛特......你有想到什么吗?” “陈?” 西子月刹那间想到陈墨瞳,她与绘梨衣那惊人相似的外表,仿佛同一个模子刻出来的......现在看来,应该是同一个基因才对。 “没错,只能是这个答案了,否则有些巧合根本无法解释。”路鸣泽笑着说。 更像是用一个巧合来解释另一个巧合。 西子月缓缓沉进被窝里,一言不发。 阴谋论又加深了,这次还扯到她自己。 这张网也铺得越来越大,时间线越来越长,所涉及的势力也越来越多。 在那遥远的一百多年前,狮心会的覆灭,两场世界大战,这些左右历史进程的事件中,似乎存在着什么看不见的东西,无时不刻影响这个世界。 “所以,我真能与绘梨衣攀上点亲戚关系?”抛开宏观叙事的阴谋论,西子月总觉得怪怪的,忍不住多瞅这妞两眼。 “没错,根据年龄来看,你还是妹妹......恭喜恭喜,喜当妹。”路鸣泽持续拱手,愈发招财猫化。 思考着这层复杂的亲人关系,西子月忽然明白了些什么。 难怪绘梨衣从一开始就对她这么亲近,这恐怕不仅因为她是罕见的同龄女生,也因为有这层奇妙的血缘关系存在。 她之所以生性敏感,可能与陈家的基因有关,侧写能力中洞察心灵的部分效果她同样具备。 拥有这样的能力,她从见到西子月的第一眼起,就从她身上嗅到了亲情一类的气息,直接认定这是个好女孩。 “原来是这样......” 西子月若有所思地点头,像是发现了一个彩蛋般的秘密......就是那种对剧情推动毫无帮助,但怪有趣的秘密。 “对了,关键的道具物已经出现,姐姐你不去验验货吗?” 路鸣泽用眼神示意向这间屋子的浴室。 西子月心中稍稍触动,知道那大概是一件怎样的关键道具物。 她轻手轻脚,在不吵醒绘梨衣的情况下从被窝里起身,来到浴室。 与和式的房间不同,这间浴室贴满了精致的瓷砖,一座皇帝行宫般的青铜浴缸摆在中央,豪华得让人愿意在里面泡上好几个小时。 与豪华浴缸形成鲜明反差的是一只摆在扶手旁的橡皮小黄鸭,标准的儿童洗澡玩具,简陋又廉价,西子月小时候也拥有过一只。 昨晚连夜出逃时,绘梨衣也将它连同一大票玩具带上了,好在绘梨衣并没有把它装进摩托车的储备箱里,而是塞进口袋,否则它将和摩托车一起葬身在火海里。 上面写着“绘梨衣and Sakuraのduck”,相当令人迷惑的语种混搭句式。 它就是那个关键道具。 西子月深深吸气,做足心理准备后,上去握住小黄鸭,侧写开启。 燃烧着的黑色怒火翻涌向了她。 【交易达成,下一个1/4你拿去】 【是要交换这个女孩的复活么?已经说了这件事我做不到啦,我只能改变未来,过去的事我无能为力】 【那就改变未来,去帮我把赫尔佐格杀了】 【真棒!这才是我的哥哥啊!赫尔佐格算什么?你才是有资格咆哮世间的怪物!当你怒吼时,诸王只有跪拜!】 【带上你的千军万马!虽然最终不免孤军奋战!】 侧写结束。 第二个something for nothing获得,西子月意识中,忽然燃烧起了这么一团黑色的烈焰。 “好了,这样一来,你在日本的所有成就已经达成,可以放心点开下一张地图啦。”路鸣泽说。 西子月没什么表情,说不出是找到宝物般的兴奋,还是不安。 她离天堂或是地狱,又近了一步。 “再见,姐姐,祝你今晚有个好梦。” 路鸣泽消失后,对世界的生疏感也跟着一起消失了。 她依旧躺在被窝里,定定望着天花板,旁边是睡得正沉的绘梨衣。 这趟日本之行,就真的这么结束了么? 不太清楚,虽然结果看上去不错,但总觉得不像是个ture end,还有很多伏线和谜团都没能得到解决,如果这真是一个游戏,通常代表还有第二周目。 西子月没空去在意这些了,只想好好睡一觉,今晚注定是个平安夜,风雪中盘旋着惬意又舒缓的音符。 但没过多久,这串音符陡然坠落,变成诡异的平静。 雪花,又飘落了下来。 第三十三章 · 换地图! 冰冷的雨雪又降临在东京上空,寒风横扫向街巷的角落。 远在郊外,一只沾满泥污的手伸出河面,抓向一旁的泥土,将整个身躯都攀上岸。 他终于重新见到外界,漆黑的夜空中,冰冷的雨丝不断落入他眼中,每一口呼吸都为肺注满清新的空气。 在八岐的作用下,他的生命力不亚于一条真正的纯血古龙,能在不见天日的地下蛰伏很久。 虽然他的肉体能扛这么久,但他的精神已经濒临崩溃,他是个很贪图享受的家伙,喜欢喝名贵的红酒,喜欢抽雪茄,但在地下河流里,他唯一能汲取到的液体是混合着泥土的生水,在这种地方,每秒都度日如年。 虽然他的精神虽然快要崩溃,但始终都保持着警惕的神智,知道蛇岐八家正顺着地下河流不断搜寻他的踪迹,他得突出重围才行。 在强大的血统强化下,他的感知能力也得到大幅度提升,能远远感知到周围生命体征的活动。 依靠这个能力,他在昏暗无边的地下河里匍匐前进,一步步避开蛇岐八家设下的包围网,逐渐向目的地前行。 东京,他又回到了这座城市。 不远处就是林立在黑夜中的高楼大厦,仿佛黑暗的塔林,它依旧那么美好,犹如藏在黑夜中的宝石,十足诱人,又忍不住将其打碎。 他稍作休息后,起身继续前行,穿过郊区的树林与河流,来到了一座荒废已久的工厂,那里就是他的目的地,好比安全港。 他还是橘政宗和王将的时候,就在东京设置过许多这样的据点,里面装满食品、药剂、甚至武器,以备将来的不时之需。 他没想到,它们居然会以这样的形式派上用场。 走进工厂,打开某个不起眼的机关,果然一条秘密通道出现了。 他拖着伤痕累累的身体继续前进,穿过密道,来到一个亮着莹莹灯光的小房间,这里摆满他所需要的一切。 他一一检查这些物资,一直紧绷的心弦终于松了下来,笑意露出。 得救了。 即使拥有八岐的恢复能力,审判的伤口依旧让他疼痛难忍,至今都在撕裂他的肉体,时不时渗出点血,他必须要借助外部医疗手段,才能保证自己恢复到完美状态。 这场游戏,他还没输。 依靠这个据点,他随时可以反攻,这里就是东京,虽然是敌方的势力范围,但也是他最熟悉的地方,每一个秘密据点,每一条密道,这里同样是他的主场。 这座城市,远比外人想得更深。 在谋划这一切之前,他得向友军汇报一下当前情况。 简单的疗养后,他开始调试起角落里的一台通讯设备,滴滴的运作声从里面传出。 “呼叫林凤隆,这里是赫尔佐格,我这里遇到了些挫折,你那边情况怎么样?”他试着朝通讯器里呼叫。 杂音过后,另一侧传来回答声:“原来您这样心思缜密的人也会失败啊,是遇到什么意料之外的情况吗?” 赫尔佐格心中闪过那个意料之外的声音,不安哆嗦了下。 林凤隆很快明白,对方不愿意过多谈论这个意料之外的情况。 “你这次通讯来的很是时候,再过几分钟,我就要进入元素乱流区域,到那时候,我们可就联系不上了。” “听上去,你那边的计划正在有条不絮的进行?” “别这么说,我这边的任务可不轻松,不过如果真要得手,也就是一会的事,也许你再过几个小时就能得知我的好消息也说不定。”林凤隆的声音里透着笑意。 “你都说这是最后一次通讯了,那我接下来该怎么从你那里获得消息?” “蛇岐八家会做出剧烈反应,你如果能监视到他们的动向,你就会知道我有没有得手。” “明白了,看样子会是很大的动静。”赫尔佐格竟有些期待。 “没错,我这次任务很艰巨,所以不妨请告诉我最后一个你所知晓的秘密吧。” “什么秘密?”赫尔佐格问。 “夜之食原。”林凤隆说。 赫尔佐格半天没出声。 “我说我对那里一无所知,你应该不相信吧?”赫尔佐格幽幽说。 “当然不信,不过我所掌握的情报也很少,只知道那里是一个巨型尼伯龙根,几乎囊括整个东京市,白王血裔最鼎盛的时期就用那个尼伯龙根来关押危险混血种,不过随着时间的推移,灾难的发生,白王血裔衰弱,打开这个尼伯龙根的方法也失传了,关于它是否真的存在也是一个谜......但我想,它应该真的存在,里面搞不好埋着宝藏。” “尼伯龙根里当然埋着宝藏,或者说它本身就是宝藏,所以你是对里面的宝藏感兴趣了?”赫尔佐格声无起伏地说。 “那倒不至于,我只是觉得这可能是我与你最后一次对话了,有些问题最好问完才行,免得到时候留下遗憾。” “那可真是太可惜了......这样吧,我们做个承诺,如果你能主动来日本一趟,我就把这个秘密告诉你,怎样?”赫尔佐格抽动着嘴角。 “这是在鼓励我成功生还?没问题,赫尔佐格博士,很高兴能交到你这么棒的朋友!” “我也一样,林凤隆先生。” “再见,马上就要进入元素乱流区域了。” 那边挂断了。 赫尔佐格一拳重重砸在通讯器上。 “没想到你也知道夜之食原的秘密......林凤隆......你也是个可恶的家伙.......”他的嘴里念念有词,面部肌肤下跳动着青筋。 直到最后一刻,这个阴险的男人才显露出自己知道夜之食原的事,这更像是个挑衅。 夜之食原的确存在,赫尔佐格曾经偶然开启过它一次,但之后再也没成功过。 后来等到他明白这个尼伯龙根该如何开启时,已经是2011年的春天了,卡塞尔小组即将拜访蛇岐八家,没空让他去测试这座尼伯龙根到底能不能开启。 至于这座尼伯龙根的宝藏......他坚信,真正的八岐大蛇,或者说是神,就藏在里面。 正如他自己在时间线重启后依旧保留记忆,那么他坚信,那个藏有白王之骸的真正八岐大蛇也没有死,仍然活动在日本的某个角落。 显然它不可能在现实世界中活动,否则按照这个时间点,它应该已经发育完毕,肆无忌惮地向世界宣泄破坏力起来,那么夜之食原就成了它最好的去处。 赫尔佐格当然不允许林凤隆指染它,在他心里的最深处,白王的宝座根本就属于他。 谷</span>  可如果林凤隆真的成功生还而归,那必然意味着海洋与水之王的彻底苏醒,她是尼伯龙根的主宰,好比诺顿对炼金术的掌控,到那时候夜之食原的大门将对他彻底敞开。 一定不能让林凤隆得逞,他必须要抢先进入那里! 可进入那里很困难,还需要时机正确,失败的风险也很大,仅凭现在的他几乎不可能办到。 他没有着急,而是安份坐了下来,认真思考对策,多年以来的野心家身份让他能够在关键时刻保持足够的冷静。 他决定先静观其变,等待林凤隆所说的几个小时之后将要发生什么。 ...... ...... 源氏重工的顶层,源稚生眺望着夜空中盘旋着的雪花,心里总有些不安。 最近一段时间,他也已经习惯了这种不规律的恶劣天气,但看着今夜飘落的雪花,他心中更多的不是宁静,而是不安,也不知道为什么。 “追捕赫尔佐格的工作进行得怎么样了?”源稚生问向风魔小太郎。 “不理想,进度很有限,只能从地下水文中的鲜血成分判断,他的逃跑路线是一路向东,现在他很有可能正在东京周围一带活动。”风魔摇摇头。 “与其说是逃跑路线,不如说是进攻路线吧,他无时不刻都想着反攻。”源稚生说。 “确实,即便他已经身受重伤,也没有部下相助,他依旧是个非常危险的男人,我们会加大力度展开对东京一代的搜寻。”风魔点头。 “对了,庞贝那边怎样了?” “很神奇,一直没有动静,仿佛他就真的只是被加图索家送来当人质。”风魔摇摇头。 “说是享受生活,应该更贴切吧。”源稚生疲惫一笑。 正如伊丽莎白想要盯紧庞贝,源稚生也对这个奇葩持有极强戒心,一直在暗中监视他,但并没发现任何异常。 “所谓的僵局,形容的就是眼下这种局面吧?在这个局部,双方已经难以行棋,只能在棋盘上的其它位置打开局面。”源稚生说。 “没错,接下来的战场应该也要随之转换了。”风魔说。 ...... ...... 高天原里,依旧灯红酒绿,声色纵情。 休息区里,庞贝躺卧在松软的沙发上,抽动着一根雪茄,烟雾弥漫向他的头顶,一派悠闲。 “庞贝老弟,今天的工作就这么轻松吗?”座头鲸来到他的身后,拍动他的后背。 “老板啊,说起来,最近总有一位广夏小姐点我,是不是?”庞贝认真思索。 “没错,据说她的父亲是位地产商,资产惊人,也许这世上只有庞贝老弟你这样极品的男子,才能将这么一位大小姐迷得死去活来吧?”座头鲸哈哈大笑。 “这位小姐,以前应该一次都没来过吧?”庞贝又问。 “好像是的,是个生面孔,显然是你的魅力为她推开了牛郎这扇大门。”座头鲸侃侃而谈。 “好,锁定了,她就是蛇岐八家派来监视我的人。”庞贝犹如想开了一样,拍着大腿站起来。 “等等?庞贝老弟,你刚刚说什么几家?我是不是听到了很危险的名词?”座头鲸吓得一缩,心说该不会这人尼玛也是个特工。 “不不不,我什么都没说......好了,我要开始工作了,有位老朋友登门拜访我,还特意点了三楼最贵的VIP包厢来支持我的业绩。”庞贝来到镜子前,开始整理发型。 “朋友?” “算是朋友吧......一位三十多年前的故人。”庞贝说完,推门而去。 ...... ....... 世界的尽头,黑暗的星空下,极光燃烧在天边,如诸神的裙带般摆动。 冰面上,破冰船如红色的巨斧那样切开冰封的航道,风雪不断拍打在船舷和甲板上,发出噼啪的声响。 “它就在旁边,那头鲸鱼,我能听到它的歌声。”恺撒仔细聆听着耳机中传来的声音,即使不借助镰鼬,他的听力本来也就强于常人。 “航行这么久后,它终于现身了吗?”阿巴斯在他身边问。 “不清楚,有可能是陷阱......我是说我们已经踩中陷阱了,它是来捕食我们的。”恺撒露出棘手般的笑容。 阿巴斯也是同样的表情。 现在的局面很难称得上乐观。 不知什么时候起,元素乱流就忽然弥漫在了这一片区域,导致他们与外界的通信手段全都失联。 更异常的是这里到处都弥漫着白色的雾,像是绵密的蒸汽,显然这也不会是什么自然现象,而是元素碰撞下的特殊产物。 “我们的武器还够用吗?”恺撒问。 “保证充足,从进来这鬼地方之后,我们根本没开过一枪一炮,再不用都生锈了。”芬格尔有些摩拳擦掌,迫不及待,“对了,我们还有三枚你最爱的风暴鱼雷!” “说得好,但委实说,我对这玩意真没啥特殊眷恋。”恺撒有点脸黑,总觉得自己要多出一些奇怪的梗来。 在过去几天的航行中,他们偶尔也能捕捉到有关利维坦的踪迹,但持续时间只有那么短暂的一下,它的歌声最多只在频道里停留几秒钟就消失。 他们这组人无疑是首批派出去的四只队伍中进度最快的一组,利维坦的歌声头一次这么持久,说明它持续游弋在不远处。 唯一的问题在于究竟是他们是狩猎者,还是猎物。 楚子航在窗边站了好久,沉默注视着窗外的风雪,眼睛里似乎随时都要跳出孤狼。 忽然,他的眼角抽动,反复确认自己有没有看错。 “全体注意,有一艘很奇怪的船正在撞向我们!准备好迎接冲击!”他向频道里喊。 第三十四章 · 恺撒小组又双叒叕出事了? “船?”恺撒疑惑,一时没反应过来。 这里是辽阔冰封的北冰洋,彻底的生命禁区,到底发生了什么,才会出现一艘船与另一艘船相撞的情况? 他立刻调出船的外部监控,只发现四面八方都是暴风雪般的白雾,视野在仅仅几米之外就开始骤降,一时间无法发现楚子航口中所说的船。 刺啦—— 在镰鼬的领域下,他很远就听到了冰面裂开的声音,由远及近......不是己方破冰船前行的声音,而是另一艘破冰船! 那艘船正朝着他们的船发起撞击! “两点钟方向,右满舵前进!”恺撒下令,这个距离已经无从避让,只有迎面装上去,用破冰船最坚韧的头部去抵消的撞击。 冰面破碎的声音越来越清晰响彻,每一道缝隙都在恺撒的耳朵里放大成玻璃被揉碎的噪音,整条船的人都做好了迎接冲击的准备,顺便一睹这艘船的真容。 船头的房间里,楚子航拔出长刀,再用纱布一圈一圈将自己的手腕与刀柄缠绕在一起,看着雪雾中的那个轮廓逐步逼近。 面对这么一个迎面撞上的大家伙,一般人的反应肯定是选择撤退,就算要用武器也是抄火箭筒或机关枪,只有最顶级的亡命之徒才会选择提着刀站在离它最近的地方。 关键时刻,总要有人站出来冲在第一排,显然这里他最适合干这事,不是因为能力最强,而是因为决心最强。 他见过许多匪夷所思、又异想天开的东西,无论接下来面对怎样的敌人,他都有信心丝毫不动摇——他还是动摇了,仔细看清那艘船的一刻。 拉近至一定距离后,整条船的人终于看清了雪雾中那个巨大黑色轮廓,心跳陡然一震。 “那是一艘......幽灵船!” ...... ...... 警报声在回响。 尖锐的蜂鸣在耳朵里打转。 摇摇欲坠的感知中,一首悠长的鲸歌在婉转盘旋。 西子月微微睁开眼睛,看见昏暗的天花板,吊灯保持着静谧的熄灭状态,耳边传来绘梨衣轻乎乎的呼吸声......她睡得似乎很香。 一切相安无事。 正打算闭上眼继续睡觉,西子月的眉心不适抽动一下。 随着意识的逐渐清醒,莫名的不安在她心中放大,仿佛背景音乐从平静舒适转向逐渐崩塌的序曲,裂缝在平静的冰面上不断延伸,整个世界摇摇欲坠。 她能感受到,有什么大事正在远方发生。 说来也真见鬼,她好像总能感受到这种远在天际另一边的危险,不论是启程前往马耳他,还是即将与暴怒对峙,她总能提前与对方对视上。 她捂着面容沉思,急促的铃声忽然从她的手机里钻出,刺破宁静的早晨,绘梨衣也慢慢抬头,稍微被吵醒。 “发生什么事了?”西子月立刻接通手机。 “立刻来醒神寺,有紧急情况,关于北极......把绘梨衣也一起带过来。”源稚生简短解释。 西子月微微一耸。 太快了,快到让人猝不及防。 她们前一天才刚从赫尔佐格的魔爪中逃脱出来,今天就又有新的灾难发生。 像是有一只手推倒了毁灭世界的多米诺骨牌,每一次倒下都能推倒1.5倍体积的牌堆。 “要起床了?”绘梨衣困困地写字。 “很重要的事,也许我们马上又要出一趟远门。”西子月说。 绘梨衣看着西子月的眼神,她似乎也懂了什么,睡意很快扫光,露出一副办正事的表情。 简单洗漱,披上外出的行头,两人就推门而出,穿过长廊,登上电梯,抵达醒神寺,源稚生已经在长桌尽头就坐,身旁坐着伊丽莎白。 显然是学院那边的紧急事故,不然的话这两人可不会同框。 “早上好,两位,很抱歉昨天发生了那么多事,今天一大早又要把你们从被窝里揪出来。”伊丽莎白招招手。 “发生什么了?”西子月问。 “先看看窗外吧,那里更直观一些。”源稚生挪动位置,让西子月看清窗外的景象。 透过醒神寺的窗口,浩荡的白雾在窗外起伏,城市的天际线在浓雾中若隐若现,仿佛这座源氏重工建造在深山之中,放眼四下都是云海。 现在的时间是清晨,有雾并不奇怪,但今日的晨雾与其说是浓密,不如说是妖异,这绝不是自然现象。 “怎么会这样?”西子月问。 “就在几个小时前,还不是这样的。”源稚生看着窗外说,脸上带着一夜未眠的倦意。 “几个小时前,北极地区出现爆发巨量成因不明的白雾,规模大到足以被卫星大范围检测到,接着就是一夜北风呼啸,白雾跨过西伯利亚大平原和日本海,直抵东京,大概今天全世界的新闻头条都在播报这则奇异的气象。”源稚生说。 “而同样就在几分钟之前,学院本部也传来指令,要求所有第二波远征军即刻出发前往北极。”伊丽莎白说。 “那里发生了什么吗?”西子月问。 “不清楚,但事态应该很紧急,具体情况你们会在直升机上知晓......做好出发的准备了吗?你们两个。”源稚生扫视二人的面孔,目光透出盎然的战意。 “这么快,就要出去了吗?”绘梨衣低着头写字。 “我也觉得很快,快到没有时间好好教你点什么。”源稚生的目光越过长桌,与她对视。 “要去么?你现在还能说不。”源稚生轻声说。 沉默半晌,绘梨衣还是点头,源稚生从未在对方眼里见过这种坚决,她那双本来如琉璃般的眼睛此时正如玉石般闪亮,里面透着的何止是生气。 谷</span>  源稚生正想说些什么,但还是摇摇头,谁也不知道他刚才经历了怎样一番心理活动。 “楼顶的直升机已经为你们准备好了,记得按时注射血清......此外还为你准备了一把刀,希望这几天的晨练没有白费......再见,祝你们两个平安归来......就这样。” 西子月一愣,从这句“就这样”听出了这个男人的正义与笨拙,也许他之前已经在心中编织了许多豪情壮志的送别词句,但递到嘴边就成了干巴巴的“就这样”,原本的“武运昌隆”变成“平安归来”。 绘梨衣还没从不知所措中反应过来时,西子月就握住她的手腕,带着她向门外跑,出于职业素养,她习惯行动干净利落。 可西子月没拉动她,绘梨衣就这么矗立在原地,依旧用不舍的眼神望着兄长。 “绘梨衣......”源稚生轻轻开口,隔着长桌相望。 她弯腰鞠躬......她头一次向对方鞠躬,前所未有的庄重。 她用唇语轻轻说“再见”。 二人的身影随即消失在门口,走廊上奔跑的脚步声渐行渐远。 源稚生如释重负地叹气,表情百感交集,有欣慰,也有难过。 “就这么同意她走了,不觉得很可惜吗?如果多挽留几句,她没准就会留下来。”伊丽莎白笑着观察源稚生的表情。 “如果我真这么做了,到时候洛朗家主您肯定也会对我‘为什要挽留’这种话吧?”源稚生自认为看穿了这个女人的性格,唯恐天下不乱,看谁陷入迷惘都喜欢上去说教一番。 “没准真是这样。”伊丽莎白认真思考后,觉得自己的确会这么干。 “其实大家长您也很想亲自去北极吧。”伊丽莎白说,“我能看到你的眼睛里有火在燃烧。” “您说的对,对于任何有力量的人来说,那里才是最理想的地方,能改变命运的战场。”源稚生提刀起身,环视白雾中的东京,眼角拉出锋利的弧度“可我不能离开这里,我还有事没办完。” “因为赫尔佐格?” 源稚生点头:“没错,绘梨衣已经走了,我也解除了后顾之忧......赫尔佐格还在东京,他伤得很重,不可能那么快离开。” “东京,这座城市,注定要成为我和他了断恩怨的地方。”他的眼神犹如向整座城市宣战。 ...... ...... 一个小时后,铁鸟升向云端,轰鸣的引擎在空中留下醒目的流火。 “好久不见,西子月同学,还有初次见面的上杉家主,绘梨衣小姐。”视频中的老人一如既往优雅,从他脸上浑然看不出半分现在局面吃紧的慌张。 “你好,昂热校长。”绘梨衣将本子凑到镜头前。 “真高兴你认识我,据说这段时间你和我校的西子月成了很要好的朋友,是这样的吗?”昂热问。 绘梨衣点点头,眼前这个老人满脸都写着足以迷倒萝莉的年长者魅力。 “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西子月凑了上去。 “恺撒小队出事了。”昂热立刻严肃。 “又是恺撒小队?”西子月不经意间用了又这个字眼。 “没错,又是他们出事了。”昂热也深有同感,深表无奈。 显然绘梨衣被排除在这场默契的无奈之外,有些东西只有卡塞尔校友才能深有体会。 如果只是恺撒小队出事倒也还好,反正他们经常出事,早就学会如何化险为夷,或者说身为学院的王牌小组,一天到晚就得和各种出事打交道。 而这次出事,更像是他们位于风暴的中心,甚至有理由相信这场风暴就是他们不小心误触了什么机关才引起的。 “早在近半个月之前,这场巡弋北极,捕捉利维坦的任务就开始了,我们向北冰洋派出了四条军用级破冰船,沿着四条不同的航道前行,通过歌声、洋流、温度与生物活动状况追踪利维坦。” “其中进度最快的是恺撒小组,它们总能捕捉到利维坦的歌声片段,根据这些歌声出没的范围,他们不断缩小巡弋范围,最终他们的信号在北冰洋上的某个坐标消失了。” “听上去像利维坦不断引诱它们进入某个陷阱。”西子月说。 “我们也的确这么怀疑,大后方给出的建议是暂停探索,等待支援,但前线的他们觉得机会难得,就算是陷阱也得试一试.......听上去也蛮有他们的风格,对吗?”昂热淡定地泯了杯茶,这个动作让西子月倍感安心,关键时刻有个靠得住的领袖表现从容不迫,确实挺提振士气。 西子月能够想象到那副画面,恺撒先是发表一番自信的壮志豪言,从乐观主义出发探讨问题,下面的人纷纷倍受鼓舞,表示愿意追随在加图索少爷身后。 至于楚子航,虽然他走的是悲观主义路线,但他悲观的一面从来都是正因为敌人很强,所以我们要更加不惧地冲上去,而不是撤退。 可能整条船的人,唯一投反对票的只有芬格尔。 “他们是在今天早晨时失去信号的,他们失去信号之前,整个北极地区就突然卷起了白雾,在这种高纬度地区,起雾基本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我们对此的判断是尼伯龙根出现了。” “尼伯龙根?”北冰洋中的尼伯龙根,这个要素让她心头一震,立刻想到楚子航口中的那座只在圣诞节打开的英灵殿。 “如果不是尼伯龙根,很难解释他们的信号消失的原因,更何况对手是海洋与水之王,朝这个方向思考肯定不会有错......利维坦将他们引诱到一座北冰洋的尼伯龙根之中,那个尼伯龙根开启的一刻,巨量的白雾喷涌而出,规模大到堪比火山爆发,卫星都能大规模监测到。” 西子月在心中丈量了一下这个所谓的“巨量”......从北极飘到东京,依然云遮雾涌,几乎相当是把一整座山脉挥发殆尽,让其散落至空气中。 “可为什么是恺撒小组呢?”西子月疑惑。 虽然将其形容为天命之人们的天命所归也未尝不可,但这样未免太简单粗暴。 利维坦特意引诱他们进入一个陷阱,是恰好挑中这支队伍,还是别有目的? “恺撒小组最后传回来的片段是一则堪称诡异的撞船事故。”昂热说。 “撞船?” “撞上他们的是一艘不存在于这个时代的船只.......幽冥号,一艘在1845年消失于北极的探险船,隶属于英国皇家海军,由当时的英国探险家约翰·富兰克林率领,按照预定计划,这次伟大的航行本该载入史册,但因为谜一样的原因,整支队伍都消失的无影无踪,包括船只。” 昂热深吸一口气:“也就是说,撞上恺撒小组的,是一艘幽灵船。” 第三十五章 · 你们这群混蛋!有麻将打,居然不叫我! “幽灵船?”听着这个称谓,西子月竟感到一丝悚然。 屏幕上的昂热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段缓缓播放的视频。 朦胧的风雪中,一个黑影的轮廓越来越清晰,能明显看出它桅杆与帆布的轮廓,让人联想到中世纪的海盗船。 最后一层雪雾被它撞破,它彻底闯进摄像头的监控范围之中,整个屏幕都被它那巨大的黑影填满。 那艘船的确只有用幽灵这个词来形容,帆布腐烂破败,船身上布满斑驳的铁锈,仿佛干涸的血迹。 诡异、阴森、不洁、死亡,尽管隔着一层屏幕,西子月依然从这艘船上感受到了不详的气息。 “虽然只有短暂的一瞬,但EVA还是通过资料数据库分析出了这艘船的真身,就是170多年前那艘挑战北冰洋的探险船,幽冥号。”昂热说,“这段视频是夏古号失联前最后传递回来的视频,也就是说遭到这艘幽灵船的撞击后,恺撒小组的信号就消失了。” “一艘幽灵船,就解决掉了他们?”西子月问。 “应该不至于,尽管幽冥号是那个时代的科学结晶,但说到底也只是一艘1845年的老式船只,需要靠桅杆与帆布借助风力,排水量也只有300多吨,撞上夏古号那样级别的破冰船,它应该会粉身碎骨才对。” 顿了顿,昂热继续说:“但它是个不好的信号,提醒我们生与死的界限在这一刻模糊起来,再往前走的每一步,都将危机重重。”昂热似乎是在暗示尼伯龙根大门的洞开。 诚然一艘幽灵船算不上什么,就算那艘船上真的满载幽灵甚至死侍,大概率也不是卡塞尔英雄好汉们的对手。 可问题在于既然一艘幽灵船都出现了,那接下来会出现什么? 将时间倒退回十九世纪中旬,第一次工业革命刚刚结束的年代,正值国力巅峰的英国向北冰洋派遣出两艘全副武装的探险舰,“恐惧号”与“幽冥号”,其意义不亚于美苏向太空发射最新的卫星。 可就是这么一次准备充足的远征却遭遇了谜一样的灾难,整个探险队连人带船统统消失,后续派出的救援队也基本全军覆没。 显然龙族的阴影才是造成这一切的元凶,那支远征队想必一定误入了某个凶险的尼伯龙根,如今恺撒小组也遇上了同样的灾难,与一艘在冰海上孤零零飘荡了上百年的老船相撞。 可在广袤的北冰洋上,到底还有多少类似的船难事故?从古至今,无数人都对这片寒冷的海域充满征服之心,前仆后继踏足于此,其中当然不乏大量混血种,甚至是纯种龙类,它们才是最危险的东西。 “利维坦,它就在那片尼伯龙根里面吗?”西子月小声询问。 “基本可以这么断定,也许它就是从那个尼伯龙根里出来的,只不过我们逼得太紧,把它赶了回去。”昂热晃动杯中的红茶。 “所以现在迫切需要我的钥匙,来开门吗?” “当然需要你的钥匙,不过不一定是用来打开那个尼伯龙根......它现在的状态很奇怪,一直保持着开启状态。”昂热说。 “不太明白。” “根据我们仅有的经验,大概能判断尼伯龙根的构成原理十分复杂,有着严格的出入口和苛刻规则,如果不得到龙王本尊的邀请,普通人很难进去......但眼下我们所面临的尼伯龙根并没有单一出口,而是一整片大区域,具体分界线也很模糊,只能通过雾的浓密程度来判断是否进入了它。” 昂热露出深思的眼神:“显然,这个尼伯龙根无法关闭,否则以利维坦早就会切断恺撒小组的退路,顺便阻碍我们的救援。” “所以我们现在该怎么做?”西子月问。 “接替恺撒小组的任务,击杀利维坦,既然尼伯龙根已经显现出来,它就势必藏在里面。”昂热目光平静,“不要过于担心恺撒小组,他们身经百战,有能力应付一切情况,只要不是太扯淡的状况,他们多半死不掉。” 这......西子月从校长的话里感受到了老混蛋的气息,当然委婉点,也可以说是将军对士兵的信任。 “还有什么问题吗?”昂热问。 “我听说,北冰洋的深处,有古龙胚胎的心跳声,是这么一回事吗?”西子月确认道,顺便瞟绘梨衣一眼,毕竟这事对她来说很重要。 “没错,大概从四天前起,我们就忽然在深水区域里捕捉到了好几个这样的心跳声。”昂热说。 “好几个?”西子月意外。 日本事件的开端就是从一个日本海沟深处的心跳声开始,光是那样一个心跳声就把所有人折腾得够呛,要是它以多个复数形式出现,岂不是世界末日直接到来? “确实有好几个类似的心跳声,波段频率都不一样,但无一例外都是古龙胚胎的心跳声,而且是在不同的地方发现,证明它们不是同一枚胚胎的声音。” “具体坐标呢?” “很遗憾,没有具体坐标,因为它们的出现带有随机性......就像是有东西带着那些胚胎在深海里行动。”昂热压低声音。 “听上去也像是个陷阱。”西子月点头。 “的确像个陷阱,不过有证据表明这些胚胎真的存在,我们在深度超过2000米以上的区域找到了大大小小的龙族亚种生态圈,许多本该灭绝的史前生物以及叫不出名字的海洋生物都生活在北冰洋的深处,生机盎然得像是赤道水域,显然有某个东西在为它们提供营养......龙类的胚胎,这无疑是最可能的答案。”昂热说。 又是一段视频画面播放,苍蓝色的深海中,景色堪称瑰丽,晶莹的珊瑚和水草在海床上浮动,波光粼粼的小鱼穿游其中,更远的地方浮动着庞然大物的身影,共同构筑起一个水下生态圈。 光是看到这幅生机勃勃的景象,无人会将它与寒冷的北冰洋联系起来,只会想到赤道地区的潜水区,只有充分的阳光与营养才能支撑起这么一片生机。 忽然,一双金黄色的巨大眼瞳在远处的黑暗中浮现,一口锋利的牙齿撕咬向一旁栖息沉睡的海兽,深水被搅动,猩红的血色遮住摄像头,画面在此中断。 “绘梨衣小姐,你怎么看?”昂热忽然一笑,居然问向绘梨衣。 “很有意思。”绘梨衣认真思考后作答。 这样不着调的回答显然在昂热预料之中,他的笑意淡淡,并不急于评价什么。 “那你呢,西子月?”昂热与西子月对视。 “您这么问,不会是在暗示我有说no的机会吧?”西子月叹气。 “开个玩笑而已,毕竟你才刚刚结束在日本的假期,突然又要给你分配这么危险的任务,其实我心里很过意不去。”昂热娓娓而道。 “听上去似乎我才是《东瀛斩龙传》中的炎之龙斩者......”西子月捂脸,回想起此书中开篇的那段“昂热谦卑地请求芬格尔提前结束假期”。 “已经见过赫尔佐格了?”昂热又问。 “见过了,是个很可怕的家伙。”西子月说。 不仅是言灵·八岐,更是因为他那份血腥的研究资料库,以及那背后巨大的阴谋网。 “我也觉得他很可怕,不过比起他,我更害怕林凤隆。”每当提起这个名字,昂热都会很严肃,“我们至今仍不知道他与和赫尔佐格的合作内容是什么,但大致能猜出他才是这组合作的主导者,此刻海洋与水之王苏醒在即,他作为臣子,理应前来护驾,但直到现在,我们都看不见他的踪影。” “他一定会现身,只是我们不知道他会在什么时机,以何种方式现身。”西子月大致明白昂热接下来要说什么。 谷斶</span>  沉默两秒后,昂热恢复轻松:“聪明,好姑娘,保持这份警惕,它会在关键时刻起作用......预计你们还有两个小时到达目的地,你的朋友都在等你,还有你的搭档,更详细的资料就存放在你们面前的电脑里,请仔细浏览......再会。” ...... ...... 飞机在跑道上降落,迎接她们的是零下十度以上的低温,放眼望去都是白色的坚冰与荒地。 这里是阿拉斯加的最北端,一个叫做巴罗的城镇,地处北极圈内,早在几个月前,利维坦现身的一刻,寒冰由南至北蔓延而来,海域大片大片封冻,彻底堵死了本地人的生活渠道,市民们暂时离开这里,前往南边或美国本土避寒,卡塞尔也就顺势将这座城市纳入管辖范围中,修建起了紧急的战争工程。 走下飞机,荒凉的景色映入西子月的视野中,白雾、冰雪、寒冷,整条飞机跑道看上去空荡荡的,荒芜得像是毁灭了数十年的世界,单薄的人影在跑道两边挥舞手臂,指挥飞机起落。 “这里就是北极呀。”绘梨衣拉拉西子月的马尾,用眼神说话。 “我第一次出远门也这样,很快就会习惯的。”西子月摸摸对方的头。 也不知道为啥,她还真就能读懂对方的眼神。 前几个小时,她们还躺在源氏重工温暖的被窝里,然而转眼间她们就乘上了一辆前往北极圈的飞机,连行李都来不及收拾,越是这种仓促的出行,越给人梦幻不真切的感觉,仿佛随时都要醒来。 西子月觉得如此,绘梨衣就更觉得这样了,与这里的寒冰一比,日本的雪是那样温柔。 二人唯一带下飞机的东西,是源稚生事先留给绘梨衣的血清和刀。 血清箱里装满了足足十二支血清,能保证绘梨衣起码一个月不出问题。 在他原本的计划中,就算绘梨衣真的要前往北极,也起码得派一个医疗团队跟着,但绘梨衣最近以来良好稳定的身体状况让他改变了主意。 刀则是从家族博物馆里取出来的古物,一柄叫做童子切安纲的宝刀,源稚生曾用这柄刀与两位卡塞尔前辈并肩作战,堪称他的第二臂膀。 如今这柄刀交付给绘梨衣,也算是一种传承与祝福。 “这里漂亮吗?”西子月望着遥远的海岸线,一望无际的平地上,白色的坚冰如镜子般映射着太阳的淡光。 绘梨衣点点头,望着远方的眼神稍微变了变,褪去一份畏惧,取而代之的是欣喜。 “你在鼓励我吗?”她很快就反应过来,认真写字。 西子月满意微笑,甚至有种小小计划通的得意感。 这种时候,取决于世界是险恶还是美好,只在人的一念之间,如果西子月问害怕吗,估计对方也会点头,可一旦问漂亮吗,气氛就截然不同。 绘梨衣紧紧跟在西子月的身后,行走在机场附近的临时营地里,这里到处持枪站岗的武装人员,指示牌横来竖去,像个大迷宫。 虽然只是临时营地,但并不是用帐篷支起来的,而是用集装箱式房屋并列而成,其中有些房屋甚至还有华丽的装修,应该是某些精英成员提出来的奢侈要求。 整个环北极圈内,卡塞尔修建了七座以上这样的营地,每个营地的建成都耗资巨大,这些都是战争经费,在军费支出这方面,无论是卡塞尔的明面账目还是背后的校董会都毫不手软。 “前面,就是我们要去的地方了。”西子月指向前面那座大厅般的建筑,显然它才是整片营地的中心枢纽,通体散发着严肃的气息。 没人为她指路,但想来里面坐着级别足够高的人,也许还正在举行紧急会议。 如果情况不那么紧,西子月还有心思带绘梨衣到处逛逛,混个脸熟,但现在情况很吃紧,她不打算走流程。 步入大厅般的建筑,推开走廊尽头那间明显是会议室的门扉——她并没听到严肃的讨论声,而是哗啦啦的搓麻将声。 “九万。” “碰,三万。” “杠!” 骰子的声音在麻将机里飞速旋转,停稳后,立刻有人手速麻利地从牌堆末尾一捞,将那张牌仰天一举! 她动动小手指,摸摸牌的正面,立刻就摸清了这是张什么牌! “八筒!自摸!看到什么叫杠上开花了吗?这就叫杠上开花!”夏绿蒂一张牌敲在桌面上,气势不凡,胸脯挺直。 正当她闭眼得意时,忽然发现有什么不对,周围怎么没反应? 于是她睁开了眼睛。 一张六筒。 “可恶!怎么是张六筒啊!我明明摸的是八筒啊!该不会是你们中间有哪个混蛋悄悄把我牌换了吧!”夏绿蒂立刻炸毛。 “不,就是六筒。”零说,“你摸错了。” “让我翻一翻规则书,看看在卡塞尔打麻将,如果诈胡会有什么惩罚,该输多少钱,或者脱几件衣服。”格蕾尔立刻打开手机,翻动守夜人论坛。 “混蛋!刚才那波不算,重来!”夏绿蒂伸手就要抢手机。 一整桌人都在闹哄哄,喧嚣声外面的人也能听见。 西子月默默地重新关上门,把喧嚣都关了进去,走廊立刻安静。 她总觉得自己的打开方式是不是出错了。 “刚才那个,是麻将吧?”绘梨衣兴致勃勃,她不仅看见了传说中的麻将,还看见了一大票同龄女孩,果然搓麻将就是本部年轻女孩的活动吧? “对,那个的确是麻将,但......”西子月愣愣点头。 但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 如果没记错的话,现在的局面好像万分吃紧,争分夺秒......结果你们这群人就热火朝天地在这里搓上了麻将? 而且居然还不叫我!岂有此理! 第三十六章 · 哥哥经常朝你的照片上扔飞刀 一只被被黑色长袜包裹的腿高高抬起,一脚跺在麻将桌上,高挑的鞋跟精准洞穿桌面,电火花噗嗤跳在西子月的鞋面上,整个人威风凛凛。 “啊啊啊!你干什么啊!这局我起的牌那么好!”夏绿蒂惊叫。 “嗨!师妹,好久不见,你的大腿还是那么迷人。”格蕾尔挥挥手。 西子月皱眉扶额:“所以现在大敌当前,你们有心思在这里搓麻将咯?” 正气凛然后,她在心中悄悄扭过头,小声哔哔一句,居然还不叫我一个...... 快说!这段时间,你们背着老娘偷偷搓了多少顿麻将! “没办法嘛,进攻计划都已经拟定好了,装备也已经就绪,就差你来,总不能让我们干等着吧?”格蕾尔拍拍麻将桌,“本来计划是打打牌,结果发现这地方恰好摆着一套完整的麻将设备,于是就情不自禁了!” “连你也被召唤来了吗?”西子月看着格蕾尔,想到她的评级只有B,有些疑惑。 “这可是战争啊,师妹,难道你以为这只是一场普通的紧急狩猎吗?”格蕾尔叹气,“你难道察觉不到,世界已经在摇摇欲坠了吗?” 格蕾尔露出少有意味深长的凝视,西子月一愣。 零不声不响地将桌子上的几台电脑转过来,正对着西子月,里面是几个国际主流媒体的晨间新闻,全世界都在议论这场来自世界的白雾。 “北极那样的高纬度地区根本不可能形成浓雾,更别说一夜之间刮得全世界到处都是,这肯定是什么超出人类认知的超自然现象!” “尚不明确这些白雾的成分,调查仍在继续,请市民减少出行。” “由加拿大和芬兰组成的调查团队正在筹划组建。” “这恐怕是世界末日的开端,尤其将它与当前异常的气候,封冻的北极圈联系在一起。” “......” 每个节目的配图都是一张被浓雾笼罩的城市中心,或者车流密集的高架桥,世界只剩黑白两色,十字路口的红绿灯呈现出诡谲末日的气息。 再轻松的新闻媒体面对这样的全球性异状都不由得严肃沉重起来。 看着这些窗口挤满笔记本电脑的屏幕,西子月恍然间明白了什么。 战争已经开始了。 一场属于全世界的战争。 从她走入这座森严的营地那一刻起就该意识到这件事。 “龙族文明的泄露已经危在旦夕,无论是元老会还是其他混血种家族都对此焦头烂额,显然对手已经做好了掀桌子的准备,丝毫没有隐藏龙族秘密的想法。”格蕾尔说,“这就是宣战,为此学院当然倾巢出动,只要你在卡塞尔受过一年以上的训练,都要做好出动的准备。” “世界,已经回不去了么?”西子月低着头,不知怎么来了这么一句。 “就算真回去了,恐怕也不是我们所熟悉的世界。”零忽然说道。 西子月内心触动。 “话说......门口那个,是你朋友吗?”夏绿蒂伏身在麻将桌上,好奇地与门口那个女孩对视。 西子月扭头,发现绘梨衣依然在门口没有进来,她跟特务似的趴在门扉后面,好奇又怕生地打量屋内,一撮呆毛在头顶转来转去。 西子月招招手:“进来吧,大家都是朋友。” 绘梨衣犹豫很久,才走进这间会议厅,双手紧捧自己的行李,像是刚转来的新生站在讲台上,接受同学们的目光洗礼。 “大家好,我的名字叫上杉绘梨衣。”她举起了早就准备好的字样。 场面多少有些古怪,一边是研究世界格局大事的卡塞尔女王们,另一边则是日式的新生自我介绍会,世界观泾渭分明,鸦雀无声。 “等等?上杉绘梨衣?”夏绿蒂最先反应过来,眼睛睁大。 “喂!你这段时间到底在蛇岐八家干了些什么?怎么把这人也拐带出来了?”夏绿蒂有些惊恐,目光在西子月和绘梨衣之间扫来扫去。 “上面的战术安排,她将代表蛇岐八家和我们并肩作战。”西子月说。 “请多多指教。”绘梨衣又掏出第二张纸条,这都是她早就准备好的台词本。 夏绿蒂一愣。 这和传闻中说的不一样! 她对绘梨衣的了解主要来源于那本《东瀛斩龙传》,在这本小说中,上杉绘梨衣被描述成一个神秘的女王角色,日常着装是暴露的巫女服,常年蒙着面纱,有着心情不好,就动手砍人的习惯。 结果真实情况是这么人畜无害的一妞吗! 格蕾尔以高龄学姐的亲切态势握住绘梨衣无处安放的小手:“哟!这不是上杉家主吗?久仰久仰,幸会幸会!我一直是您的仰慕者,非常期待能与您见面。” 谷雒</span>  西子月在一旁看得格外无语。 虽然格蕾尔一脸阳光明媚,魅力四射,但西子月知道,在这人的D盘中,一直有一个叫做“针对上杉家主作战计划”的文件夹,具体方案为入侵进摆在她卧室客厅的游戏机中,在她正要击败boss时,强行给她断电关机,不过因为技术原因,一直没有落实。 “你是格蕾尔?”绘梨衣居然认识这人。 “哦?原来你也认识我吗?”格蕾尔有种小小的荣幸。 “哥哥经常朝你的照片上扔飞刀。”绘梨衣表示。 “这......正常,坐办公室的都喜欢扔点什么,好比昂热校长因为教育部不给颁发教育执照,也在墙上挂了副美国地图,有事没事就往华盛顿那地扔几枚飞镖。”格蕾尔立刻稳住心态。 “咳咳!”夏绿蒂忽然咳嗽两声,摆出严肃的姿态,引起众人注意。 “情况我已经大致了解,很高兴上杉家主你的加入,我代表卡塞尔学院向你表示感谢。”她向绘梨衣伸手,夏校董难得如此正经“我的名字是夏绿蒂·卡塞尔。” “夏绿蒂你好。”绘梨衣满意地握手。 “不不不,我们之间得换个称呼才行。”夏绿蒂摇摇头,稚气的面容写满高冷与义正言辞。 “换个称呼?”绘梨衣一愣,“是绰号吗?” “虽然你和我们现在处于同一战线,但说到底,我们之间也分属不同阵营,有些事不宜太过亲昵......卡塞尔家主,这是对我的最好尊称,同样我也会称你为上杉家主。”夏绿蒂还是很矜持,胸脯一挺一挺。 “没问题,卡塞尔家主。”绘梨衣很快接受了这个设定。 被这么一称呼,夏绿蒂心中微微一动,骄傲的红光蔓延在脸颊两侧,甚至有点小心花怒放......她心弦的每一记拨动,西子月都听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想来夏绿蒂小姐也是个虚荣心十足的人,其实她在学院一直都要求其他学生称呼她为卡塞尔家主,只不过奈何她的校宠标签过于醒目,每个被她这么要求的人,都试图伸手在她脑袋上摸一把,当是安抚小动物。 现在好不容易有人肯这么叫她了,而且同样是个有身份有地位,甚至有实力的人,可不得有种依靠自身人格魅力征服对方的快感? “可......可以,这样一来,我们就算是朋友了,上杉家主。”夏绿蒂依旧用手拱着嘴,掩饰脸颊两侧的傲娇酡红。 西子月持续无语。 别看这两人一口一个卡塞尔家主、上杉家主叫得亲热极了,仿佛国家级领导人的会面,得讲究体面与内涵......谁不知道你们两个人都是光杆司令啊!除了你们本人之外,家中再也凑不出第二个有生战斗力吧! 激烈的内心吐槽后,西子月有些恍惚,分不清自己到底是在战争的门前,还是在某个课后的社团。 “西子月,准备好了么?”零的声音忽然响起,像是冰锥落地。 她一直都这么直接又极简,更何况现在也不是一个能愉快交流的时候。 “准备好了,随时都可以出发。”西子月说,正打算立刻动起来时,她忽然止住了,下意识多与零对视一眼。 她又想起了那些在赫尔佐格资料库中看到的那些关键信息。 她很想问一问对方什么是黑天鹅港,什么又是罗曼诺夫家族,但她总觉得这些话一旦问出口,就会失去什么......比如友情。 “有什么问题吗?”零目不转睛。 “一时半会想不起来,应该算是没问题。”西子月摇摇头,心中总有些东西在起伏。 “调整好状态,你的心情至关重要。”零自然关心道。 “了解。” “那就出发吧,现在。”零说,冷漠的声音里透着某种斩钉截铁。 其余几人也立刻收起社团交流的态度,默不作声地收拾东西,走出会议厅,房间里回响着鞋跟敲打地面的声音。 前一刻这里还是夕阳色的课后社团,这一刻就变成寒冷的铁灰色,呼吸立刻变成一缕白雾,金属小声摩擦碰撞。 从会议厅走出后,绘梨衣似乎有恋恋不舍,总是走几步就回一回头,也不知道在看些什么。 这么一想,西子月忽然觉得还是有些残忍,虽然这个女孩手握审判大杀器,但本质上也只是个向往普通生活的女孩。 果然,就这么把她带到北极,有些不太好吧? 西子月心里杂七杂八地想着这些事。 “麻将......”绘梨衣有些委屈地朝西子月递纸条。 这玩意她还一下没碰呢,怎么说走就走? 西子月心脏抽搐了下,立刻收起小家碧玉的伤感情怀,尝试和其余几位好姐们露出一样杀气腾腾,如临大敌的眼神。 可走着走着,她也下意识回头看了一眼,总觉得另一个自己还趴在那间屋子的窗台前,呆呆地眺望窗外的风景。 第三十七章 · 爱芙尔公主号 港口,寒风从海天交接的地方袭来,刀子似的切在人的肌肤上。 军车停稳,几双包裹在雪白长筒靴中的腿依次迈出,一个上下车的功夫,她们几人的着装就变成样式统一的极地作战衣,人人看上去都像是来自莫斯科的苏联女军官,兼具杀伐与艳丽。 “那就是我们接下来要乘坐的交通工具。”零指向停靠结冰港口的船只,数十名工人正对着它做最后的装卸与调整。 暗蓝色的天空下,长达一百二十米的白金色巨兽正对着天空发出长嘶,随时处于启程的预热状态,在它的吼声下,冰面发出微微震动,望而生畏的压迫辐射向四面八方。 这无疑是一艘近乎艺术品般精美的破冰船,光可鉴人的船身犹如宝石打磨而成,白金色的船舷上流动着线条般的花纹,每条花纹上都闪灭着转瞬即逝的微光,仿佛一条一条灌注满能源的经脉,那居然是炼金术的力量。 通常情况下,破冰船都是深红色,因为红色显眼,方便方便检修破损位置,而这艘破冰船却是流光溢彩的白金色,像是在用外观宣告永不沉没。 “好久不见,各位女武神,这次还多了一位上杉小姐,幸会幸会。”副校长从船舱的阶梯走下来,手里难得没有握酒瓶。 “副校长?这次的领队是您?”夏绿蒂皱眉,有种不靠谱的感觉。 “怎么?不是你亲爱的昂热爷爷你很不开心?”副校长耸肩,“昂热那家伙又不知道死哪里去了,说是行程保密,这才不得不把我推上前线。” “您好像是非战斗人员。”夏绿蒂嘀咕道。 “喂喂,别小看戒律好吗?人家的序列号可排106呢,遇上次代种级别的古龙都能比划两下子,前提是你们帮我当好前排,把伤害都吃了。”副校长摸出一根香烟,往嘴里一叼,轻松的神色稍微收起。 “主要原因是我不来的话,那群家伙没一个愿意来的。”副校长无奈挠挠头,用大拇指挑向身后的船只,远远能看到一群人设邋遢的家伙在甲板上跑来跑去,兴奋又神经,活像小学生出游。 卡塞尔装备部。 在紧要关头,这支卡塞尔真正意义上的王牌部队终于被投放到了战场。 虽然装备部的开头是卡塞尔,但并不代表昂热能随意差遣他们,每次昂热与他们开会,他们都会穿上清一色的全封闭防化服,理由是昂热身上的气味过重......可谓被人厌狗嫌到家了。 与昂热相比,反倒是副校长能凭借着炼金术的权威地位与这群怪胎打上不错的交道,号召力十足,如果想要差遣装备部上前线,那副校长必须也得身先士卒。 “没办法,没有装备部的协助,我们玩不转这艘船,爱芙尔公主号。”副校长跺跺脚,像是在暗示脚下这头白金色的怪物。 “爱芙尔......公主号?”夏绿蒂眉头再次一皱,总觉得画风怪出戏。 “装备部那群神经病起的名字,鬼知道他们最近是不是又集体迷上了什么科幻作品的女主角......别听名字叫公主号,事实上这可是艘皇帝,破冰船中的王者,炼金与科技的结晶,卡塞尔的最新杰作。”副校长显露出得意与自信,连续使用定义词。 “我没记错的话,学院的科技树中好像没有造船这一项。”西子月的目光从船头扫至船尾。 “但我们可以买现成的,再加以改装。”副校长说,“苏联解体时,很多军火贩子都去抄底武器,卡塞尔当然也不会放过这么好的机会,我们早就锁定了拍品——一头不能公开身份的军用怪物,它原本的任务是撞碎冰川,帮助苏联制霸北极,但现在它有更重大的使命.....屠龙。” 说到最后,他望向破冰船的目光锐利了一下,难得露出身为屠龙者的气魄。 “该有的屠龙武器已经全都安装完毕,包括炼金飞弹,以及从康斯坦丁龙骨中提取出来的新型焚烧之血......这可真是个好时代,只要远远地按下武器按钮,龙王就会应声倒地。”副校长感慨,眼睛里流露出时光的气息。 “靠一艘核动力破冰船,真的能与龙王正面交锋吗?”夏绿蒂说。 “说了,这可不是普通的破冰船,而是炼金术与科技的产物......几个月前的暴怒事件,我们很幸运地获得了一具完好的炼金傀儡,通过解析它最关键的核心部位,我们攻克了至关重要的技术,成功造出了人类史上第一颗炼金熔炉。”副校长说,“为了让这颗心脏顺利工作,我特意设计了与之配套的导管与纹路,让它们能像血管一样深入船体的内部,你们现在所看到的船体表面这些花纹,都是那些导管在运作。” “那种技术已经能够运用了吗?”西子月又想到了与炼金傀儡交锋的感觉,虽然在审判的威力下,它们脆弱不堪,但它们的堪称精妙绝伦,是从死物中制造活物,从黑暗里提取光明的技术。 “如果材料够的话,当然能广泛运用,不过很可惜,目前能造的东西不多,只能用于改造旧有武器,比如这艘破冰船,比如你之前给装备部当车模驾驶的那辆摩托车,还有接下来已经提上日程表的白天鹅,造不出传说中的高达。” “我们也没指望那玩意真能造出来......”西子月无语。 “可即便如此,我也很难断定,仅靠这条船和上面搭载的武器能不能顺利干掉龙王。”副校长语风一转,别有深意地抬头凝望。 “利维坦很难对付吗?”夏绿蒂说。 副校长摇摇头:“不不知道,我也不仅指利维坦,是指更广泛意义上的龙王......像是一个充满未知的符号,迄今为止,海洋与水之王的复苏十分古怪,你们有察觉到吗?” 零点头承认,作为经历过以往屠龙战役的人,她的确有一种这次复苏难以描述的不协调感。 “不论是青铜与火,还是大地与山,他们在彻底苏醒之前,都有过很长一段时间的人类形态,然后才是天崩地裂的灾难,可这次我们只看见了一条似乎毫无战斗力的鲸鱼在北冰洋逛来逛去,它到底在做什么?” “未知,是唯一的恐惧。”零忽然插话,她的目光从眼前的破冰船移向更加辽阔浩瀚的北冰洋。 “没错,某种意义而言,未知才是龙王真正的武器,尤其是在北冰洋的海域上,谜团多到数不胜数,利维坦相较之下倒没那么可怕。”副校长耸着肩笑笑。 头顶突然传来装备部兄弟的喊声:“报告副校长!准备工作已经全部完成,就等女武神登舰了!” “很好!我们的女武神已经就位,保证她们马上就漂漂亮亮地登舰!” “是!”装备部的兄弟回以一个敬礼。 “就是这样,吓人的阴谋论就不多说了,想必你们也听厌了,出航之前,不妨先与船合个影,这是水手传统。” 说完,副校长的身影就消失在了船舱入口,阵阵寒风回旋在台阶上,发出猎猎响声。 “所以,我们真的要合影吗?气氛不太合适吧?”夏绿蒂搐着眉毛问了一句。 谷麬</span>  绘梨衣立刻兴致勃勃地摸出手机,身体力行。 显然她并没有从刚才副校长的训话中感受到严肃,全程开小差。 “我也觉得,最好拍张纪念照,毕竟没人知道这会不会是我们最后一次聚在一起。”零忽然开口,转头确认伙伴们的意见。 “喂!你平时都这么讲话吗?这已经不是吉不吉利了,而是的诅咒吧!”夏绿蒂大声喊道。 “下次我改。”零面无表情地点头,“你呢,西子月,要来拍一张吗?” “可以。”西子月回答。 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最近一段时间,这姑娘的人妻属性又上涨了些,总是时刻关心她,当晚她去完高天原后,零还很贴心地发消息,关心她的贞操状况。 虽然很奇怪就是了。 “既然全票通过,那就来照一张吧,茄——子!”格蕾尔将所有的肩膀一勾,挤向镜头的中间,咔嚓一声,一张全家福般的大合照出现。 照片发送给每个人,零则将它发送给了另外的人......老板。 “果然,又是他的要求吗?”西子月有些头痛地扶额,在有外人在场的情况下,她对老板的称呼就是他。 “没错,他很关心你的近况,希望你、夏绿蒂,还有上杉绘梨衣三人能同框......格蕾尔无所谓。”零小声说,免得被新闻部部长察觉到这份八卦。 “他越来越危险了......”西子月愈发头痛。 被人求照片,某种意义上是一件很开心的事,证明自己美丽得到认可,可面对这种过于狂热,还时不时要闺蜜团照的粉丝,只能用害怕形容。 老板...... 在那个尼伯龙根隧道里,就是这个远在天边的男人用路明非的声音,重创了赫尔佐格的心理防线。 想到这里,西子月更加不安了。 虽然已经过去了好几天,但她依旧无比在意他与路明非外表与声音一模一样的事实。 虽然他迄今为止都站在她这一边,但西子月天然依旧对他没什么安全感。 不过说起来,能让她有安全感的人,至今都没有太多。 没过多久,登上船舱,爱芙尔公主号的炼金核心立刻开始运作起来,源源不断的力量顺着材质特殊的导管从炼金熔炉里流向船身的各个角落,无形中居然形成了领域一类的东西。 在船上的人能明显感受到这层领域的存在,像是一层薄薄的静电网粘在皮肤上,气压也微微变动。 炼金熔炉运转的同时,两台重水式核反应堆同样也没有闲着,巨大的力量推着它前进,浮冰如泡沫板在它的面前粉碎,留驻在港口的人员向它离去的背影行礼致敬。 从船舱来到船头,就这么一会的功夫,它就开出了很远,港口笼罩在朦胧的白雾里,岸上的建筑越来越模糊。 不远处的雪地里,一只望远镜始终盯着西子月,直到她彻底消失在视野里。 “报告老板,她们已经出发了,航速很快,难以想象它居然是在冰面上前行。”酒德麻衣用侧脸与肩膀夹着手机。 “辛苦了,麻衣,我又弄到了不错的战利品......你瞧瞧我们的好姑娘们,她们多么美丽又英勇是不是?”老板那清秀的声音传出,带着些沉迷其中的陶醉感。 酒德麻衣没有回应。 “哦,不要误会,麻衣,当时你、西子月和零的合影同样很棒,丝毫不落卡塞尔家主与上杉家主的下风......你一个顶俩!” “我还犯不着和小姑娘们比魅力。”酒德麻衣叹气。 “抱歉,差点忘了,这世上有能力和麻衣你比魅力的女性不多,不过我还是很期待西子月能将自己的美打磨得更通透,到那时恐怕连你也会逊色于她吧?” “在她学会欣赏男人之前,她只能凑合着当我的妹妹。”酒德麻衣声无起伏地陈述事实。 “爱情固然是女孩美丽的重要元素,但并非唯一,有的女孩美丽起来,可以不依靠任何男人的肩膀与怀抱,只需一道炽烈的执念,一个勇敢且无私的决定,西子月就是那样的女孩......可惜,她接下来的美我们恐怕欣赏不到了,或许应该让零悄悄录下来?”老板有开始自言自语的嫌疑。 “她们接下来到底会面对什么敌人?是利维坦?还是龙王本身?” “不如说整片北冰洋都是她们的敌人吧,圣经神话中说利维坦是海洋的至高主宰,当她们进入海洋的一刻,就势必得做好客场作战的准备。” “那果真利维坦就是龙王咯?海洋与水之王的双生子之一,莉莉丝的另一半?”酒德麻衣问。 “不,利维坦并非海洋与水之王的任何一位,与其说她是莉莉丝的双生子,不如说它是母亲。” “母亲?一条鲸鱼是一位龙王的母亲?”酒德麻衣感到疑惑。 “莉莉丝,就在利维坦的肚子里。”老板说。 第三十八章 · 死亡岛 风雪不知什么时候停歇了。 夏古号内,幽长的走廊上灯光忽闪忽灭,墙壁上布满刀痕、弹孔,以及血迹,地板上散落着沙尘般的颗粒,每一条地板缝隙都被这些缝隙填满。 恺撒压低身子,穿过灯光的走廊,推开通往甲板的大门,难能可贵的清新空气流了进来,这才让他有战斗结束的轻松感。 他来到船头的边缘,看着这个灰雾蒙蒙的世界,徐徐抽动凉气。 “我没猜错的话,眼下这个情况,应该是我们到了某个尼伯龙根中吧?”恺撒伸出手,试着去接触飘浮在空气中的尘埃。 他没去这种传说中的圣地,但想来应该只有尼伯龙根才能解释他们眼下的局面。 前不久他们还处在冰风暴的中心,但此刻风雪消失得无影无踪,只有一些温润的小雪花在飘落,温度都上升了不少,仿佛一瞬入春。 极夜现象也消失了,温吞吞的日晕在天空里若隐若现,四面八方的浓雾都被照亮了许多,变成濛濛的光,居然还有些舒适的感觉。 围绕着夏古号的也不再是厚实辽阔的冰海,而是小块浮冰,像是初夏解冻时的北极航道。 恺撒舒展开听觉,释放镰鼬,居然听不到一点声音,这片海域安静得犹如死寂。 只有尼伯龙根才拥有这样的死寂。 “我们与外界失联了。”阿巴斯从船舱走出,走到恺撒的身后。 “大致能猜到。”恺撒相当淡定,“所谓的海上奇遇指的就是这么一回事吧,穿过一片风暴后,抵达的却是另一个世界......我方伤亡状况如何?” “受伤了十一人,其中三人伤得很严重,不过船上的大部分设备都完好无损,只有船舷稍微受到了些损坏,在医疗资源充足的情况下,不至于出人命。”阿巴斯说。 “眼下供给也不成问题,无论是食物还是燃油都足够我们再撑一段时间,如果这段时间不发生意外,足够撑到本部对我们展开救援,我们的S级小姐有钥匙,区区尼伯龙根难不倒她。” “不发生意外的话,确实是这样。”恺撒耸肩一笑,阿巴斯也是同样的表情,棘手又乐观。 “我们现在的情况就是最大的意外,尤其是眼前这东西,它到底是从哪里冒出来的?”恺撒说。 他将目光转向身旁,一个巨大的黑影停插在夏古号的甲板上,像是一条剑鱼匍匐在虎鲸的脊背上,尤其是它那长长船头前杆,像极了剑鱼的吻部。 这是一艘年代过于久远的船只,充满了维多利亚时代的既视感,对于爱好水上的运动的富豪们,这无疑是瑰宝级的收藏品,只是出场的方式和时机都不太适宜。 恺撒回想着着数小时前惊心动魄的一幕。 猛烈的暴风雪中,利维坦的歌声回响在四面八方,一艘幽灵般的船只在冰面上高速行驶,冲碎层层白雾,迎面撞击在夏古号上,整船玻璃都被震碎。 那艘幽灵船上居然真的满载手持武器的凶恶幽灵。 两船相撞后,数不清的暗灰色色光芒从两船相接的位置涌向夏古号,定睛看的话,会发现那些暗灰色光芒是人形的海潮,每个人形的面容都形同枯骨,憎恶又阴寒,只有用幽灵大军来形容。 他们身着统一的英格兰极地军服,手持老式的火枪或长刀,在桅杆的上方还有船长模样的军官在指挥它们发起这场如中世纪海盗般的进攻。 好在整艘夏古号的船员,从水手到厨师都是执行部的精锐,他们在第一波冲击之后丝毫没有慌乱,见到这批幽灵军队后也没有太大动摇,持起近战或远战武器在船舱内展开近身战。 这群幽灵们的战斗力虽然远高于正常士兵,但依旧不如普通死侍,唯一的麻烦之处在于普通子弹对它们不起作用,得用炼金制品才能将其斩碎。 它们阵亡后,全身都会风化,变成散落一地的细沙颗粒,一个小时的交战后,整艘夏古号的内部都被这样的细沙铺满,仿佛他们遭遇的不是幽灵军队,而是一场冰海上的沙尘暴。 “所以我们刚刚到底经历了什么?被利维坦引诱进一个尼伯龙根,结果里面等待我们的不是毁天灭地的陷阱,而是一群弱不禁风的幽灵?”恺撒弯下腰,抓起一捧砂砾再说手中搓揉,触感意外清凉,像是水珠。 就这么搓揉两下子,这些砂砾都挥发在了空中,被不知何处而来的微风吹散在空气中。 “根据我丰富的知识储备,这玩意叫死沙。”芬格尔的声音从一旁传来。 恺撒循声望去,难得见到这家伙露出学者般深思熟虑的表情。 “死沙?干什么用的?”恺撒问。 “一种炼金物质,在显微镜下和普通的水分一样,只是裹着沙子一样的透明颗粒,它甚至可以饮用,但与真正水的不同之处在于,这些水是炼金意义上的死水,收集在一起不具备任何浮力,它能饮用,但不能提供任何营养。”芬格尔居然给出格外具有学术性的答案。 “听上去实际用途很小,可以说是微乎其微。”恺撒说。 “装备部那群搞炼金的也不知道这玩意是干嘛用的,一直把它当做惰性剂,用于终止具有危险性的实验......如果这玩意量够足,没准能当烟雾弹来用,跟日本忍者的雾遁一样。”芬格尔抬头,用眼神示意眼前这片过于浓密的雾。 这个示意让恺撒的表情不那么轻松,这像是在说我们已经被敌方团团包围住了。 “也就是说这些看上去像砂砾的东西,其实是水珠?”恺撒立刻反应过来。 “似乎是在暗示我们的确与海洋与水之王越来越近。”阿巴斯说。 这个推测合情合理,如果说眼下这片茂密的浓雾都是由死沙这种水属性的物质构成,那么无疑只有龙王才赋予它们生命,另其成为幽灵的权能。 “等等!你们两个一脸默契十足的笑容是怎么回事?是觉得即将通关,宝藏就在眼前吗!”芬格尔露出不好的表情,“你们在凝视boss的时候,boss也在凝视你们啊!各位,我建议我们此刻应该采取保守的态势,老老实实等待救援,千万不要英雄乐观主义癌症发作!” “我也没说不等待救援呀,怎么你反倒先急了呢?”恺撒摊摊手,随即拍拍芬格尔的肩膀,“就算我真要下令进攻,也起码得弄清这到底是个怎样的尼伯龙根,对不对?” 安抚完跟大号仓鼠一样受惊的芬格尔后,恺撒一脚跳上这艘船的前杆。 “先来看看这艘船吧,探险游戏都这样,总得有个谜团重重的头绪点打开局面。”恺撒顺着前杆走向这艘船,其余两人也跟了上来。 谷硃</span>  跳上这艘船的一刻,难免让人产生时光倒流的错觉,陈旧的气息扑入鼻腔,还有发霉的酸腐味。 这果然是一艘至内而外都堪称古董的船只,无论是装饰还是材质,都与恺撒印象中那个曾经称霸世界的日不落帝国同出一辙,皇家海军的标志随处可见。 走在狭窄的走廊里,地板时不时发出不堪重负的声音,每走过一扇房门,恺撒都会小心地透过窗户观察房内景象,防止有埋伏在其中的幽灵。 推开船长室的大门,一个身背长刀的人影正站在桌前,低头阅读着什么。 “你都搜寻过一遍了?”恺撒问。 “嗯,基本确认这里安全,这里有很多值得探索的地方。”楚子航点头,将一本讲自然科普类的书籍放回桌上,它原本就放在那里。 就算不依靠镰鼬的雷达,恺撒也能猜到楚子航大概在这里,幽灵船撞击上这里的时候,他注意到对方就在船头的房间里,正面迎接第一波冲击。 接下来的剧情就顺理成章了,他本着擒贼先擒王的原则杀入了这条船,宰掉了船长,顺便做起探索工作。 “这条船,是幽冥号,之前我们提到过它,还记得吗?”楚子航说。 “富兰克林远征军?”恺撒惊疑。 “是的,我在船上的一些房间发现了幽冥号的标志,这条船上的装饰也基本符合当时那个年代。” “一条......在冰海上漂浮了一百多年的船?”恺撒意识到这个让人不寒而栗的事实。 “以及那些幽灵,他们也跟着一起游荡了这么久。”楚子航说。 “这么说起来,我们算是做了件好事,把他们统统超度了。”恺撒很快恢复镇定,“还是物理超度那种。” “再仔细搜寻一番,我们没准能破解当年的富兰克林远征遇险之谜,将这群冒险家的故事真相告诉更多人。”阿巴斯带着敬意说。 这可真是意料之外的收获,他们本来是追寻龙王的足迹而来,但却遇见了一条十九世纪中期的探险船,看上去当年这支探险队也遇上了和他们这帮人一样的遭遇,不小心误入这片尼伯龙根。 纵然它是当时世界上最先进的探险舰,有着强大的蒸汽引擎,前后钢制甲板,甚至是世界上第一艘能供应热水的船,但在龙王的领域内,依旧没有还手之力。 “我很高兴各位在追杀龙王之余,还有一颗尊敬历史的心,可是我想要是我们不赶快拿出解决方案,我们恐怕也要步前辈们的后尘。”芬格尔说。 恺撒知道芬格尔的意思,如果在这里待太久的话,搞不好他们也会变成幽灵一样的东西......也许对于混血种来说,变成死侍更有可能? “芬格尔学长说的没错,在尼伯龙根待久了,人体很有可能发生变化,我们没空关注历史真相。”阿巴斯说。 “即便如此,我们也得搞清楚当时这艘船上究竟发生了什么,这很有可能是我们找到利维坦的线索......船长日记在哪里?”恺撒敏锐地提问。 就算加图索公子没有玩解谜游戏,满地图收集日记碎片的经验,大概也知道日记本这东西往往是贯穿整个谜团的线索,尤其是十九世纪中期的英国,船长们都有写航海日志的传统。 “找过了,不存在。”楚子航说。 “不存在?”恺撒皱眉,嗅到一丝诡异。 “也许是有人把它拿走了。”楚子航说,直视着恺撒的眼睛。 “那可真严重。”恺撒沉思。 他不认为这艘船的船长没有写航海日志,这支远征队当时的任务是补完世界地图上最后一块拼图,在如此巨大的荣耀光环下,身为探险队领袖,应该很难按捺住写点什么的心。 唯一的可能性,是有人把它取走了。 “开始探索工作吧,就算没有船长的航海日志,也总会有一般船员的日记,当时的船员这么多,总能找到几个手痒的家伙。”恺撒说。 夏古号上伤员安置完毕后,越来越的专员进入了幽冥号,加入搜索工作。 谁也不知道尼伯龙根里有没有时间流逝这个概念,但天色的确有变暗的迹象,数挺探照灯架在夏古号船头,将这艘腐朽的帆船照得雪亮,搜寻工作预计会持续一整夜。 楚子航又回到了夏古号的船头,眺望夜色下的冰海。 不可思议,入夜之后,浓雾反倒消散了些,浮冰璀璨,像是散落在大海中的贝壳,亮晶晶的。 一轮皎洁又诡异的弯月悬挂半空,散发着妖异的光芒,无法判断那究竟是真正的月亮,还只是一块背景板,像是《楚门的世界》那样。 他端起一杯低烈度的鸡尾酒,轻轻啐饮,酒水中倒映着他沉思的模样。 其实,那本船长日志就在他的上衣口袋里,如果恺撒能细想的话,就会发现最先冲入这艘船的楚子航才是首要嫌疑人。 他之所以没有立刻将这本日记交出来,是因为随手翻动它的时候,发现了一些令他毛骨悚然的内容。 “我简直不敢相信那座岛的存在,那里温暖如春,隔绝一切寒冷,连天空都澄澈清亮,我敢打赌,如果这世界有一个叫尽头的地方,一定指的就是那座岛。” 刚目击到这句话,他就听到了恺撒在走廊上的脚步声,几番犹豫后,他本能般将日记装入上衣口袋,转而拿起一本科普书装模作样。 他并没决定好要将这本日记藏起来,当时的反应纯属本能......也许是本能告诉他,先不要让其他人知道这本日记的存在。 他再次回忆这段话的描述,心中有某个地方一动,呼吸变重。 这个描述,和他记忆中那座死亡岛一模一样。 第三十九章 · 白色海滩 北冰洋,极夜笼罩在这片海域上空。 爱芙尔公主号快刀般切开冰封的海面,拉出畅行无阻的水道。 和装备部描述的一样,这果真是一艘堪称科技结晶的作品,它如皇帝般驰骋在冰海上,万里冰封在它的铁蹄下瑟瑟发抖。 在炼金熔炉的工作下,蕴藏在导管中的火元素都顺着特制金属导管涌向船头,形成高温的尖矛,在它面前,坚冰如奶酪般被撞融,蒸出濛濛的水雾,犹如蒸汽火车驶过旷野。 如果是在普通的冬季,封冻的北冰洋上突然冒出这么一头浑身遍布蒸汽的白金色怪物,那无疑会被卫星捕捉到,引起各国高层恐慌,但此刻的灾雾掩盖了一切。 无人知晓今夜北极正在发生的事,也不会知晓接下来将发生的事。 “我们现在到哪里了?”中央控制室的船长位置上,副校长问。 “已经相当接近目的地了,就是恺撒小组最后传回来的坐标点位。” “不愧是爱芙尔公主号,这么快就跑完了其它破冰船好几天才能跑完的距离。”副校长说,“元素乱流密集度怎样?” “始终保持高位,和本部的信号联系非常微弱。” “那可真是糟糕,也就是说我们要录个遗书,也传不回去吧?”副校长挠头。 “副校长!玩笑慎开啊,这么快就考虑到遗嘱的事,真的好吗?”装备部的兄弟大惊失色。 “算了,就算传不回遗嘱,也可以现场立一个嘛,到时候别人打捞到这艘沉船,也是一样的。”副校长豁然开朗。 “开什么玩笑!爱芙尔公主号怎么可能会沉没?这可是我们引以为傲的杰作,屠龙的神器,要是对它持有怀疑,我们怎么可能跟着副校长您冲锋呢?这可是赌命的活!”装备部的兄弟立刻激动,之前的胆怯无影无踪。 副校长依旧不太耐烦地挠头,跟看神经病一样瞅了这兄弟一眼……严格而言,这还真就是一窝神经病。 你用死亡威吓这群人,他们立刻怂,但你用他们作品的陨落距离,他们就立刻来劲,人人都是保卫女儿的父爱战神。 副校长望着天花板叹了口气,有些心神不宁地扶了扶眉毛。 从出航到现在的这十小时内太过安全,甚至可以说风平浪静,唯一的插曲是己方被一艘来自美国的极地巡洋舰搭话盘问,但匆匆应付后,他们也没多深究就离开了。 太过顺利,这本该是件好事,但对于这艘注定要干大事的战舰来说却没那么好,这意味着他们要么无功而返,要么被一波流推平。 暴风雨前,往往都这么宁静。 “对了,副校长,说起来,你是为什么同意肯亲自出马呀。”装备部的兄弟好奇发问。 “因为我不出动,你们这群家伙肯定不会动起来的,对吗?”副校长说,“可这艘人类史上首次搭在炼金系统的船,只有你们这帮混球能驾驭。” “哈哈,被副校长你这么夸一下,正让人挺开心,是根据科学家的直觉,我总觉得您还有其它目的……莫非是校长那混蛋,拿枪指着您的头,强迫您这么干的吧?” 副校长依旧深思皱眉,思考自己那所谓的其它目的。 “众所周知,您其实是个混蛋,不太关心人类与世界的生死,可为了这次拯救世界的行动,您居然同意亲自前来,这简直光辉得不像您呐!” “因为,我想来看看世界的尽头。”副校长低声说,沧桑又明亮的目光望着正前方的海域。 装备部兄弟一愣,一脸不大相信副校长您这么文青。 “这是真心话,我老了,也快死了,一直想去看一看世界的尽头,你知道我曾用长达半生的时间来追寻尼伯龙根吧。”副校长拎起脚边的龙舌兰,深灌一口。 “当然知道,据说您的足迹最远曾经抵至南极!这可是写进您人物传记的一次伟业啊!”装备部兄弟再次激动。 “可是我统统一无所获,我从墓穴里挖出过无数有关尼伯龙根的资料,但一次也没有进入过真正的尼伯龙根……我本以为我的一生可能就这么碌碌无为算了,直到这次命运将机会推到我面前。”副校长说。 “您想与这个愿望做个了断?” “算是吧,北冰洋的尼伯龙根是这世界上最大的秘密,这里曾建起过恢宏的文明,发生过古老又残酷的战争,没有炼金术士对这里不感兴趣......我觉得我时间不多了。” 整个中央控制室都因这flag般的台词而感到害怕。 “再怎么说,我也是一百多岁的老人了,突然翘个辫子很正常好吧……还是把镜头交给我们的年轻小姐姐吧……降低航速,保持警戒。” 在副校长的指令下,爱芙尔公主号的航速立刻减缓下来,炼金熔炉的多个导管口关闭,发出巨人喘息般的震耳声。 所有的探照灯光芒都打向了甲板的船头,西子月站在那里,背影上镀照着雪白。 “可以开始了,S级小姐。”副校长通过话筒说。 “没问题。”西子月调整耳机。 她将头顶的帽子摘下来,两条乌黑的马尾在风雪中格外醒目,整个大脑皮层充分接触冷空气,每一条神经都在温差的刺激下发酵。 在极寒的外界摘帽子并非明智之举,但奈何她最近就是抗寒指点满。 如果有一台摄像机正对着她的脸,会发现她的瞳光迅速黯淡下来,像是一面没有生气的镜子。 侧写张开,世界的线条开始解构。 在龙血活跃下,她的感官在寒冷的浓雾里舒展延伸而开,如触手般伸向四面八方。 “二号女神这是要做什么?”装备部的兄弟文。 “这里已经是恺撒小组出事的海域附近了,在这里用用侧写,没准能找到他们的痕迹。”副校长说。 “侧写还有这种功效?那玩意不是只能破破案用吗?”装备部的兄弟大惊,听到侧写,他自然下意识与陈墨瞳对比。 “你是没见过她的神棍,她仅仅只靠手握莲与葵,就能看到伊笛可的一生,再握住昂热那把折刀,就能看到当时夏之哀悼昂热昏迷后的情况......简直像是时空倒流,她通过神的视角,看完全程。” “时空倒流?” “没得意思,只是感慨一下……毕竟,改变过去发生的这种事,只有黑王才做得到。”副校长幽幽说。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西子月的侧写也越来越深。 四周依旧弥漫着诡异的浓雾,但她的侧写并不受此影响,反而还能以这些雾为依托,越走越远。 她能听到海水深处传来的声音。 这里并非尼伯龙根,冰层下的海水当然勃勃生机万物竞发,她能感受到许多生命都在游动……原本伴随利维坦过境,北冰洋的海水深处应该一片死寂,可在古龙胚胎的养分供给下,这片冰海远比想象中的更有生命力。 可再往下走,海水陡然结冰,寒冷与死亡同时降临在她身后。 谷狗</span>  海洋与水之王的气息...... 在这片海域上,它才是最究极的主宰,无论在哪个位置发动侧写,最终都会通往它的王座面前。 西子月......你......又回来了...... 她隐约听见耳边有人在低声说,没有音色与音量,只有声音,仿佛威严的字句写在眼前。 她害怕了,恐慌地想要逃走,但发现无论朝哪个方向都是黑暗,她在冰冷的沼泽中前行,黑色的水即将吞没她的头顶。 忽然,一丝微光在黑暗里闪烁,还伴随着温暖的洋流。 这种熟悉的感觉让她心头一动,再度睁开眼睛时,她又来到了那个阳光明媚的沙滩,身穿一件素白透明的连衣裙,碧蓝的海水在波动,像是一首摇篮曲。 她听到了海的另一边传来的舒缓歌声,海浪轻轻打湿她的脚踝,退潮时在沙滩上留下浅吻般的痕迹。 又来了。 在她的记忆中,根本就不存在这么一片温暖舒心的海域,可她每次遇到危险却又总能见到它,不论是新娘岛的地下圣堂,还是青铜城的结茧,仿佛这个地方是位于自己潜意识里最深的秘密。 是谁的歌声,顺着海风传来呢? 西子月忍不住想要走过去。 可在她刚刚伸出脚,探入海水的一刻,世界忽然风化,线条消失,色彩抽离。 侧写毫无征兆地解除了。 破冰船的甲板上前方,西子月望着前方白茫茫的冰海,孤独的情绪没来由地在脑子里发酵,仿佛自己错过了什么很重要的东西。 “侧写成功了吗?”副校长的声音在耳机里响起。 “不算成功,没能察觉到恺撒小组的身影......但这里的确存在海洋与水之王的气息。”西子月回答。 “好极了,能捕捉到她的痕迹,说明我们在大方向上并没有问题。”副校长挺满意的样子。 更多的人是惊叹,就连在场的一些久经沙场的执行部老专员也露出了难以理解的眼神。 “连龙王的气息都能捕捉到吗?” “这已经不是侧写,而是某种言灵般的能力了吧。” “你们听说过吗,相传最后一个声称进入过尼伯龙根的人,是个中世纪的巫女,而她在刚才侧写的时候,不也挺像个巫女吗?” “说起来,陈墨瞳当时的外号也是红发巫女。” “巫女,钥匙,尼伯龙根......” 轻微的议论声在破冰船的暗处此起彼伏,西子月远远地就能感受到那些人的视线。 尊敬、警惕.....还带着一丝畏惧。 “第二轮侧写,能开始吗?”副校长问。 “可以。”西子月点头,。 ...... ...... 晚上十一点半,一场强烈的冰雹袭来,搜查工作被迫终止,全体船员返回船舱。 虽然寒风吹不进来,但光是听着冰雹坠机在甲板和船舷上的声音都让人觉得寒冷。 西子月打了个喷嚏,浑身一抖。 在外面待了这么久,再怎么抗寒值点满,也都觉得冷了。 零和绘梨衣一人分别将一杯热咖啡和一杯热可可杵到她面前。 “我先来的。”绘梨衣用眼神暗示,眉毛上带着黑气。 西子月没办法,只好选择她的热可可,暂且将零的热咖啡搁置一边。 虽然仅仅才与这个团队相处十多个小时,绘梨衣似乎就已经确认了这几个同龄女孩的成分。 夏绿蒂是可以团结的伙伴,格蕾尔是值得拉拢的中立学姐,唯独零不太能合得来......西子月觉得这个判断相当正确,毕竟仔细一算,这人是你的情敌啊! 登上船之后,绘梨衣并未如西子月预期的那样过度兴奋或过度恐慌,好几次西子月关注她,发现她都在默默擦拭那把兄长传承给她的宝刀,刀身上倒映着她安静的眼神。 极地的确是个有魔力的地方,让人变得沉默又成熟。 “还是没有利维坦的消息吗?”西子月问。 零摇摇头:“已经有超过十个小时没有它的情报了,它一定还在那片尼伯龙根之中,我们需要花点时间才能寻找到它的入口。” “有可能它已经从我们的包围圈里逃走了。”西子月嘀咕。 “这个应该不会,这一整块区域都被学院的势力封锁了,包围网从海面延伸至海下,我们这艘船是唯一有能力仔细搜查包围网中心的队伍,找到它只是时间问题。”零说。 “那其它方面呢,比如海底深处古龙胚胎?” “这个也很奇怪,自从我们进入这片海域以来,所有胚胎的心跳声都失去了踪迹,我们没时间潜入到那么深的位置去打捞确认。”零说。 就如同眼前的这片迷雾一样,一切都不太顺利。 “快休息吧,你现在很累。”零推开门,并没正面回答这个问题。 冰海之上,爱芙尔公主号的航行速度再次放缓,房间的灯光一盏盏熄灭,极地的风在怒号,浓雾弥漫,绿色的极光幽幽回荡在天际。 爱芙尔公主号如一叶小舟那样,孤独地盘旋在冰海上。 冰封的海面下,一艘漆黑潜艇正尾随在它身后,从极深处俯瞰这座漂浮在半空的堡垒。 第四十章 · 通往世界尽头的航路 (上一章有所微调,觉得这章有些内容似曾相识的可以回看上章了) 这个声音没有音色与音量,只有威严的字句在她耳边徘徊。 侧写的世界中,海水陡然结冰,寒冷与死亡如一缕缕黑色的发丝那样从西子月的身后缠绕而来。 这是.....海洋与水之王的气息!这位至尊很快就要降临在她的侧写世界之中! 无法退出侧写,窒息感死死锁住她的喉哝,无论朝哪个方向都是泥泞的黑暗,她在冰冷的沼泽中前行,黑色的冰冷即将吞没她的头顶。 一丝微光在黑暗里闪烁,还伴随着温暖的洋流。 这种似曾相识的感觉让她心头一动,恐惧如潮水般消失。 再度睁开眼时,她又来到了那个阳光明媚的沙滩,身穿一件素白透明的连衣裙,碧蓝的海水在波动,像是一首摇篮曲。 海的另一边传来舒缓的歌声,海浪轻轻打湿她的脚踝,退潮时在沙滩上留下浅吻般的痕迹。 又来了。 在她的记忆中,并不存在这么一片温暖的海域,可每次遇到危险时又总能见到它,不论是新娘岛的地下圣堂,还是在青铜城时的结茧,仿佛这个地方是位于自己灵魂最深处的秘密。 是谁的歌声,顺着海风传来呢? 西子月忍不住想要走过去。 她伸出脚,探入海水的一刻,眼前的一切忽然风化,光线变得虚无缥缈,线条消失,色彩抽分离。 同样也是出于不知名的原因,侧写被动解除了。 宽阔的甲板上,西子月呆呆望着前方白茫茫的冰海,孤独的情绪没来由地在脑子里发酵,仿佛错过了很重要的东西。 “如何,有发现恺撒小组的踪迹吗?”副校长见她似乎停了下来。 “没有......不过这里的确很异常,我能感受到附近有些不太协调的区域。”西子月说。 “不太协调的区域?能仔细说明下吗?”副校长好奇。 “不太好描述,非要说的话,就像是本不该存在的东西却存在,本该有东西的地方却空无一物......也许那些就是尼伯龙根的入口?“西子月说。 副校长扶着下颚,若有所思:“原来如此,确实是相当符合尼伯龙根的描述......所谓尼伯龙归根结底,并非凭空制造出来的空间,而是需要借助现实世界中的某些运行法则为依托,你之所以感受到那些地方不协调,是因为它原本的运行规则被修改了......你能确认那些不协调地方的具体位置吗?” 西子月摇摇头:“确认不了,它们好像到处都是。” “喂,你这姑娘说法有点吓人啊,搞得我们好像正被尼伯龙根包围了一样。”副校长淡定点燃一根雪茄,摸进嘴中,“好了,大致情况我都了解了,还有什么别的发现吗?” 西子月犹豫再三,还是开口:“我刚才还捕捉到了海洋与水之王的痕迹。” “海洋与水之王?”副校长精神一震,整个人往屏幕上一凑,“你连龙王的痕迹都能侧写到?这我以前可没听你说过啊?” “这也许与北冰洋这一整片海域有关,这里是海洋与水之王的领地,它的痕迹遍海水的每一个角落,无论我在哪个位置,朝哪个方向开启侧写,最终都会捕捉到它的痕迹。”西子月淡定回答。 “那结果呢?你侧写到它的痕迹了,它,能洞察它的具体方位吗?或者它的外观也行?”副校长有种说不出的激动。 “很遗憾,我对它依旧一无所知。”西子月说。 “那你是怎么确认你捕捉到了它的痕迹?”副校长问。 “因为恐惧。” “恐惧?”副校长一愣,“比如四大君主级的龙威?” “可以这么理解,总之有那么一个瞬间我突然觉得很恐惧,有什么可怕的东西在背后接近......于是我强行中断了侧写。”西子月想了想又补充一句,“如果继续侧写下去,后果无法想象。” “也就是说,在这片海域上,侧写得谨慎使用,对吧?”副校长听明白了什么。 “也许是的吧。”西子月点头。 “大致了解,今天的搜查先到这里吧,辛苦了。”副校长说。 探照灯逐一关闭,甲板再度陷入黑暗,一场格外凶猛的冰雹不期而至,数以千计地拍打在船舷上,发出空寂又沉闷的声响。 ..... ..... “阿嚏!”西子月重重地打了个冷哆嗦。 虽然她最近抗寒值点满,但在北极深处的室外待那么久,依旧有些吃不消。 就这么一个喷嚏的功夫,绘梨衣和零双双眼眉一闪,一杯热牛奶和一杯热咖啡就递到了她的脸上。 左边是绘梨衣的牛奶,右边是零的热咖啡,这......西子月感受到了一丝左右为难。 咋看上去这好像是同伴们的关心,应该照单全收,但她总觉得这是个选择题,讲究先后顺序的那种...... 夏绿蒂也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左右顾盼两下,并找不到一杯热乎乎的东西,索性就近抓起一袋薯片贴到西子月脸上,一脸“我也很贴心”的自豪。 你自豪个什么劲呢!你着凉以后,都是吃薯片暖身子的吗! “我先来的。”绘梨衣用眼神暗示,眉毛上带着黑气。 这......一不小心陷入到了奇怪的修罗场! 西子月没办法,只好选择她的热牛奶,暂且将零的热咖啡和夏绿蒂的薯片搁置一边。 “侧写结果不太顺利么?”零问。 “没错,这片海域对我而言不太友好。”西子月侧望落地窗外的风雪,虽然它吹不进来,但光是听寒风碾在窗户上的声音都觉得冻彻心扉。 零没有多问,大致了解那是怎么一回事......西子月和她提过有关海洋与水之王的事,在这片海域上,它才是究极的主宰,它的痕迹也自然无处不在。 “搜寻古龙胚胎的工作进行得怎样了?”这回轮到西子月发问。 “很奇怪,自从我们进入这片海域以来,胚胎的心跳声又消失了,我们没时间派出深潜队去打捞,只能在岸上监测。”零说。 “同样不是好消息呢。”西子月低声一叹。 谷唸</span>  “应该快了,笼罩在北冰洋上的浓雾始终没有消散,这意味这个尼伯龙根也始终没有关闭,我们既然确认了入口的大概位置,找到它只是时间问题......今夜我值班,你先好好休息吧。” ...... ...... 尼伯龙根中的冰海中,同样也是夜深人静。 这里的温度并没随着入夜降低,依旧处于普通寒冷状态,海面上波动着细碎的浮冰,诡异的弯月高高悬挂。 夏古号上,一半的区域都亮着灯光,持狙击枪的精英在高处巡逻,守望这片死寂的海洋。 船员对幽冥号的搜索仍在进行。 船舱内的作战指挥室内,恺撒过目着呈现在眼前的资料,眉头紧锁,一旁的芬格尔也在装模作样认真浏览文件,紧啃大拇指。 “这都什么破发现?在船长室内发现了一个秘密的隐藏马桶?”芬格尔愣住,“这说明富兰克林船长对马桶有独特的嗜好?这也好意思写进调查报告中?” “在那个年代,马桶可是个稀罕东西,尤其是船上的马桶。”恺撒不动声色,认真浏览资料,“船上的空间有限,很多情况下,都得在甲板上面朝大海解决问题,但作为一辆极地探险船,外面的温度低至零下三十度多,船长如果不偷偷给自己的房间都造个马桶,就得和普通士兵一起挤公用厕所......换我肯定不干。” “好吧,长见识了,难得这么重口的事你也能说得这么正经。”芬格尔露出投降的表情。 “如果不是眼下局面过于疑点重重,我也想稍微表示一点生理不适,来缓和气氛。”恺撒将文件甩在桌面上,翘着腿沉思,“根据调查,这艘船上的确发生过在普通人看来堪称匪夷所思的超自然事件,但对我们来讲,就好理解多了。” 他将几个旧扑扑的记事本从抽屉里拿出来,拍在桌面上,朝芬格尔一推。 “和我想的一样,喜欢写日记的不止船长一人,许多船员都喜欢记录大海上的所见所闻。”恺撒说。 芬格尔正想翻开其中一本,亲自看看第一手资料时,他想了想,将笔记本放下:“算了,我也不装事必躬亲了,有什么猛料直接透露吧。” “在历史上,这支远征队最后一次传来消息是在1845年7月,但根据我们所收集到的资料,他们真正出事是在第二年六月份,那是个十分寒冷的夏天,北冰洋并未解冻,这两条船被冻结在了海面上,眼睁睁看着补给一天天减少,直到有一天,方圆数理的冰面都开始碎裂,所有船员都听到了鲸鱼的歌声。” “利维坦?它那么早就开始活动了?还顺手救了一群人类?”芬格尔意外。 “应该只是无意之举,假如你是一条拥有无上伟力的巨鲸,你从冰海下游过,撞碎坚冰时,会特别留意冰面上有没有冻住人类的船只吗?”恺撒理所当然地说,“脱离险境后,这支远征队就进入了这个尼伯龙根,根据船员日记的描述,这里是个神迹之地,再严重的伤口都会自动愈合,甚至能不吃不喝。” “虽然一切向好,但听上去他们离死已经不远了。”芬格尔说。 “没错,凡人接触到神迹之地后,后果往往是毁灭,没过多久,船员开始接二连三出现幻觉,自相残杀,船员死后,人们也能目击到他的幽灵出现......仿佛在这里,并不会出现真正意义上的死亡。” “都这种要命的时候了,这帮人还有闲心写日记?” “确实没多少人写,就算写出来也神神叨叨的,不过我们还是依稀能从这些神神叨叨的日记内容中推测出这之后发生了什么事。”恺撒深深抽动一口凉气,“他们遇到了死神。” “死神?”芬格尔一愣。 “许多船员的日记里都提到了死神这个词,说它来收取生命,甚至有人把他的外貌也画了下来。”恺撒抽出一本日记,翻开其中某一页。 这一页上绘制着一个身披黑色长袍的身影,如果这个模样描绘的不是死神,那么就只能是指环王中的戒灵。 端详着这团诡异的黑影,芬格尔莫名战栗了下,心中升起不好的预感。 ..... ..... 昏暗的台灯书桌前,楚子航翻阅着这本刚得到的船长航海日记,泛黄的纸页在灯光下透出羊皮卷般的神秘。 除了船长的航海日志之外,他也有一份恺撒递交过来的资料,两相对照,他能获得更充分的信息。 和他预感的一样,船长的日记远比船员要详细......如果没判断错的话,富兰克林船长也许是个有一定血统的混血种,当其他船员纷纷忍受不了幻境的折磨而精神崩溃时,他还勉强保持着完好的神智,将眼前所见记录到最后一刻。 一条直通死亡岛的航道。 “顺着最温暖的那条洋流前进,会有一条逆戟鲸带你穿过冰川的迷宫,直抵那座神圣的岛屿,但前提是你得有一盏死神手中的灯。”楚子航轻声复读这句日记本上的内容。 他回忆着残留在脑海中的记忆,隐约记起来那是件怎样的道具。 死神乘坐的小船......船上有一口棺材......船首悬挂着灯...... 楚子航反复浏览日记,确认其中并没有关于如何获取灯的内容,无从得知富兰克林船长究竟是怎样获得那盏灯。 他将日记本合上,撑着额头沉思。 时间过去很久,他再一次得到了踏足那座岛屿的机会,不需要等待特定的时机,也不需要执行复杂的规则,只需按照既定的航线行驶,就重返它。 这座冰海上的尼伯龙根,与那座死亡岛的尼伯龙根是想通的,或者说死亡岛就座落在这片冰海的某处。 火一样的情绪在他心里翻涌,无论是本能还是理智都要求他迫切做出决定。 真的要重返它吗?会再遇上那个强大的死神吗? 有关当时的记忆停留在他拔出双刀,纵深越向那个死神的一刻,结果想来是自己失败了,而且大概率是惨败,那个死神的力量不亚于龙王。 他很庆幸没有立刻将这本航海日志交给恺撒,如果他得知有这么一座神迹之岛的存在,无疑会对那里表现出浓厚兴趣,全船人也不会反对他。 而现在选择权落在了他手上,他清楚知道那座岛上存在怎样强大的敌人,又有怎样惊人的秘密。 正思忖间,夏古号上的警报声忽然响起,所有的指示灯都切换为深红色。 楚子航立刻绷紧神经,轻轻一个响指,用微弱又精准的君焰将日记本焚烧殆尽,另一只手则抄向长刀。 他已经基本记住了这本日记上的内容,包括那条航线......通往世界尽头的航路。 推开房门来到走廊,迎面就撞见跑过的芬格尔,楚子航跟上他问:“发生了什么?” “我们出二五仔了!”芬格尔怒吼。 “二五仔?”楚子航反应了好一会,才记起这个词指代叛徒......这德国佬的中文功底一如既往剽悍。 “谁叛变了?”楚子航问。 “那个女人!朱诺!”芬格尔咬牙切齿道,“她人不见了!还顺手拆了我们这船上的一些零件!我们现在岌岌可危!” 第四十一章 · 叛者 夏古号,屡屡黑烟从船舱底部升起,冰海之上危机四伏。 “发生什么事了?”楚子航赶到现场,问向一脸严肃的恺撒。 “如你所见,我们的控制室被炸了,动力装置遭到破坏,我们这艘船现在等同于跛脚。”恺撒望着控制室里抢修的人员,他们纷纷对当前状况表示摇头。 “确认是朱诺干的吗?她人呢?”楚子航问。 “逃走了,有人目击到她跳入海水中,不知道朝哪个方向游走。”恺撒说。 楚子航有些吃惊。 这可不是现实世界的公海之上,炸完游轮后还能潇洒跳海撤退,这是尼伯龙根的冰海,她能从这里逃到哪去? 楚子航心中大有不好的预感。 “那她之前在做什么?” “她在幽冥号上搜查线索......副船长那间房......”恺撒用眼神暗示什么。 楚子航恍然大悟! 并非只有船长一人坚持到了这趟旅途的最后,除了他之外,副船长也坚挺,与船长一起见证了死亡岛的神迹,他同样也在自己的日记本上标注出了那条航道。 此刻,那个叫朱诺的女人就畅游在通往死亡岛的航道上!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她应该是在副船长的房间里找到了海域图一类的东西,她在那上面找到了某个迫切想去的地方。”恺撒说,嗅觉相当敏锐.....他也是个优秀的航海家,了解大海上最有价值的东西是什么。 “喂!那个朱诺,你们有谁了解她的底细?”芬格尔环视众人,这里围满了执行部的精英。 他们相互对视一眼,得出结论:“朱诺,卡塞尔A级执行官,今年25岁,代号是红月,因为她的武器是一把泛着血红色光芒的镰刀,言灵是序列号78的不朽,效果是强化肉体。” “还有呢?比如她在学校的表现情况,以及她在工作中的表现情况?”芬格尔继续问。 所有人都不出声,默默地看着芬格尔。 “好吧,仔细一想,我作为27岁的前辈好像还真和她同过级,但没啥印象。”芬格尔摊手。 “很不巧,我们对她的印象也不深,唯一的交集是这段时间在夏古号上打扑克。”恺撒也摇头,脸色凝重。 众人也接二连三摇头,在他们的记忆中,只记得这是个工作优秀,性格开朗,长相格外优异的女同事......这样的人在执行部太多了,或者说身为精英,以上三项但凡缺少一项都不大够格。 “等于说,我们当中并没有人对这个女同事或女同事留下深刻印象咯?”恺撒回头,与众人的目光一一交汇。 “既然如此,答案显而易见了,她是一条龙。”楚子航压低声音说,众人对这个答案也有心理预期。 事到如今,也只有这个答案才能解释了,虽然现在海面没有结冰,但依然保持着极低的温度,就算是血统较强的混血种也不敢说跳就跳,唯有纯血龙类才敢以肉身之躯挑战这片冰海。 “一条龙从一开始就混入了我们的队伍,目标就是潜入这个尼伯龙根,在这个尼伯龙根里找到什么东西,她在副船长的房间里找到了一份航海地图,上面标注着她想去的地方,为了避免遭到我们的追击,她在跑路前特意破坏掉我们的动力装置......大概就是这么一个剧情吧?”恺撒复盘道。 “合情合理。”楚子航点头。 他又想到了新娘岛事件中,那条叫乌诺维奇的纯血龙类,他同样也蛰伏在卡塞尔执行部中工作,平时扮演一个默默无闻的地方长官,但到了关键时刻,他则毫不犹豫撕下纯良的伪装,骄傲地为主人献上生命。 朱诺似乎也是一样的,她往常的平易近人都是为了这一刻的凶相毕露做铺垫.....这让楚子航有些回忆起那个叫夏弥的女孩,在故事走到尽头之前,无从得知天使的外表下,会不会装着魔头。 “见鬼!我们这里又出卧底了!”芬格尔抱头惊恐,一想到前段时间和这位袅袅婷婷的御姐师妹谈笑风声,还喝过她泡的咖啡,不禁后怕万分。 “我们学院的政审机制是不是有问题?这和冷战时期,军情六处遭克格勃的渗透是一个级别的吧!”他再次吐槽。 “也不能说是又,到目前为止,学院的政审机制还保持着较高的筛选率,许多被校方鉴定为有问题的学生,最终证实他们真的是龙类。”恺撒说。 “那个朱诺又怎么说?我看你们一个个对她底细都不太清楚,这种问题我们都看得出来,校方却看不出来?” 谷橅</span>  “有可能,她是龙王。”楚子航面色平静地说。 这句话寒风般掠进众人的心中,连恺撒都下意识手抖,雪茄的烟灰猝然坠落。 “龙王普遍拥有修改认知的能力,能用心理暗示左右一个人的记忆与印象,她如果平常保持低调,不与他人有过多来往,别人很那发现她的破绽......你们现在再回忆她,还记得清她具体的外貌吗?”楚子航再次一语点醒所有人。 恺撒试图回忆对方的容貌,但无论怎么回忆,都总感觉有一层薄雾笼罩在她的面容上,只记得对方一些标签式的特征......带着东方韵味的北欧面孔,很漂亮,性格很棒。 有什么东西阻断了他的回忆。 “龙王,除了骄傲之外,同样也是狡猾的生物。”楚子航说。 “等等!那既然她是龙王的话,根据眼下的情况来看,那她最有可能的就是海洋与水之王?”芬格尔最先反应过来。 出乎意料的进展出现了! 这同样是合情合理的推测,如此一来就能解释,为什么他们这支队伍的进展如此迅速,总能搜寻到利维坦的痕迹,甚至还最先进入尼伯龙根。 一直以来,无论是恺撒还是楚子航,甚至是芬格尔都习惯了这种命运的牵引,但真的仔细回想,这一切的背后都有具体原因。 “那朱诺就是传说中的莉莉丝吗?”有执行部专员发问。 “不,她是......莉莉丝的另一半!王座上的另一位双生子!”恺撒的大脑飞速运转,“你们不觉得利维坦迄今的行为都像是在逃命吗?” “逃命?”楚子航一愣,没太往这方面去思考。 在大多数人看来,利维坦只是在北冰洋上毫无目的的游弋,卡塞尔的介入或许使它的行为发生了些改变,但也只是普通的捉迷藏程度,与逃命这种太具感情色彩的行为沾不上。 “这一路上,朱诺经常在引导夏古号的前进方向,每次都是在她引导完方向不久后,我们就捕捉到了利维坦的痕迹。” 楚子航立刻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了。 身为王座上的双生子之一,她天生就能感应到另一半的存在,同样也只有她才会对另一半的性命感兴趣,迫不及待想获取对方的龙骨十字,完成自身的补完。 她之所以选择登上夏古号,多半是因为看重这艘船上有两位屠龙勇士,希望借助他们的力量完成对利维坦的击杀......好比在首都地铁中的那个尼伯龙根,夏弥就曾与楚子航合力重创过嵌在墙中的芬里厄,那也是楚子航第一次感受到君焰与风王之瞳同步爆发问威力。 真相的发现本该让全船的人都振奋,但此刻更多的是心情沉重,因为眼下他们束手无策。 根据检查情况,整条船的动力推进装置都遭到了破坏,虽然不至于沉没,但也注定他们无法移动,只能老老实实等待救援。 看完幽冥号上船员们的航海日志后,恺撒对救援能否成功持有一定怀疑。 这里是个遍布异常与诡异的地方,曾有一队船员在这里纷纷不堪忍受精神上的折磨,变成死沙制成的幽灵,那么他们这群混血种能坚持多久? 也没有证据能表明这个尼伯龙根的时间流速与外界相当,如果快于外界还好说,可如果慢于外界呢? 最关键的是那个死神......恺撒很难说清那是什么,无论从人类的角度,还是从混血种的角度,它始终都是个阴影。 “该做出决定了吧,恺撒。”楚子航说。 “你有什么好的建议吗?”恺撒从对方的语气中听出了某种心意已决。 “显然,我们在这里干等的话,未免太被动,也不符合我们两人的风格。”楚子航说。 “所以你想主动出击?派遣一支小分队探索这片海域?”恺撒顿时明白对方的意图。 “是的,仓库里应该还有一些冲锋艇能用。”楚子航说。 “你需要多少人手。” “就我一人。” 第四十二章 · 要睡觉了,讲点悄悄话吧 深夜十二点半,北冰洋,冰面持续发出震动。 船舱内,灯光熄灭,大半船员都在沉睡,爱芙尔公主号维持着自我运行的低速状态,依旧漫游在这片冰海上。 虽然是低速航行,但它仅有的动力依旧能破开脚边的坚冰,倾听窗外冰块碎裂的丝丝声音,西子月竟有些说不出的着迷。 不太能睡着。 “你还没睡吗?”手机上忽然传来绘梨衣的短信。 虽然在元素乱流的作用下,它们的信号无法传递到外界,但在爱芙尔公主号的内部,依旧可以用手机互相传递信息。 此刻,绘梨衣就在西子月的上铺,两人隔着一张床板相互交流信息。 如果不是床铺空间太小,容不下第二个人,绘梨衣一准就摸下来了。 “还没有,你也没睡吗?”西子月爬起来,摆弄起手机。 上铺传来窸窣的按手机声音:“睡不着。” “不习惯这里吗?” “有一点。”绘梨衣老实回答,她适应环境的能力出奇差,不然的话也不会一直住在标准的老旧和室间里。 西子月想了想,打字道:“那害怕吗?” “不怕,因为大家都在。”绘梨衣也想了一会。 这间房除了她们两个,隔壁的上下铺上分别睡着格蕾尔和夏绿蒂,这两人睡熟时的鼾声飞来飞去,偶尔还飘几句语焉不详的梦话,听得让人十分郁闷,跟克苏鲁那不可名状的呼唤一样。 虽然氛围很沙雕,但有这些家伙在身边,就是有一种什么都不怕的感觉。 “和大家都混熟了吗?”西子月问。 “混熟了,格蕾尔学姐虽然有些坏心眼,但是个好人。” 这......这还真是一针见血啊! 西子月越来越肯定,绘梨衣肯定也继承了侧写中洞察人心的能力。 “那夏绿蒂呢?”西子月好奇。 “是很要好的朋友。” “这样啊,那很好。”西子月有些欣慰。 “地位仅次于你。”绘梨衣突然补充一句。 嗯? 西子月心中一怪,不知道该不该为自己在绘梨衣心中的高地位而开心。 “那零呢?”西子月稍稍被勾起好奇。 这种隔着一层床板用手机聊天的感觉怪有意思,像是课堂上偷偷摸摸传递小纸条,双方的情绪都隐藏在文字中,不禁好奇对方写下这段话的表情。 “我和她,不是很合得来,我也不知道为什么。” 总不会是因为刚才修罗场的事吧...... 某种意义上,西子月觉得绘梨衣这个判断挺正确,毕竟仔细一算,这人是你情敌啊! “那你害怕她吗?”西子月试探性问,心想应该不会是零一天到晚冰着张小脸,把人家孩子给吓到了。 “也不怕。” “不害怕就好,以后关系会好起来的。”西子月轻轻打字。 “那你呢?你为什么到现在也没睡?”绘梨衣又绕回到这个最初的话题。 谷駑</span>  西子月很难回答这个问题。 她之所以睡不着,主要还是因为有心事,在不久前侧写中所见到的东西......即将出现的海洋与水之王,以及那温柔的白色沙滩。 它们到底意味着什么呢?是在暗示某个美好的东西吗? 不知道,越接近北冰洋的中心,出现的怪事越多。 “如果有一天,你面临极大的危险,你觉得会有谁来救你?”西子月想了想,又补充一句,“路明非除外?” “哥哥。”绘梨衣理所当然地回答。 西子月忽然意识到自己问了一句废话。 “你,还有大家也会。” 这话看得西子月心中一暖,虽然它的假设是绘梨衣遭遇危险,其他人是营救方,但它所透露出的含义是即便立场对调,也同样成立。 如果你遇到危险,我们也会以同样的阵容去营救你。 夜晚,往往具有神奇的魔力,能让一个人变得成熟又敏感,更何况是极地的夜晚,还多了一份脆弱的孤独,不自觉让人想吐露心声,寻找伙伴。 “睡吧,晚安。”西子月手指轻快地在手机上打字,至始至终都没透露过是什么困扰着他。 绘梨衣也放下手机,开始认真睡觉。 ...... ...... 深夜两点,中央控制室,副校长在座位上撑着脑袋打盹,偶尔咪两口酒,眼睛半睁不睁。 “还是没有异常状况吗?无论是利维坦,还是古龙胚胎?”副校长忽然说。 “妈呀!原来副校长您没睡啊,您这一开口可吓着我了!”装备部的兄弟说。 “我也想睡一睡,可现在一点进展都没,我要是就这么睡了,保不准昂热那混球的导弹十秒后就从天而降。”副校长又开了一罐啤酒。 “很可惜,还真是都没啥进展......” 副校长扶着下颚沉吟:“有一点很奇怪。” “哪点?” “有关北冰洋深处的龙族亚种生态圈,就算有古龙的胚胎提供营养,要形成那样规模的生态圈,也需要十到十五年的时间,难道这段时间,它们就一直没被发现?”副校长百思不得。 高天原的那个龙族亚种生态圈之所以没被发现,是因为它位于日本海沟深处,而北极圈的龙族生态亚种并没那么深,想发现它应该不太难才对。 “排除掉种种不可能,也许最终结果可能真的和西子月说的一样。”说到这里,副校长的嘴边抽出一口凉气,“也许我们真的被尼伯龙根包围了。” “等等!副校长您的意思是这些龙族亚种生态圈本来是在建立在尼伯龙根之中,而这些尼伯龙根却又密集地分部在北冰洋之中?”装备部的兄弟思维反应很快,立刻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 “差不多,这片北冰洋深处存在许多个尼伯龙根,这些尼伯龙根里面并没有了不起的宝藏或秘密,只有一个单独成立的龙族亚种生态圈,每个圈子里存放着一枚古龙胚胎。”副校长语气平静地讲述他的推理,“海洋与水之王是这些普通尼伯龙根的创造者,想来这些尼伯龙根的质量不高,构造难度很低,因此可以批量生产,它复苏之际,这些尼伯龙根全都开启,也就是说这些龙族亚种生态圈仅仅才出现几个月不到,的确有可能避开各国海洋机构的监测。” “那构筑这些尼伯龙根的目的是制造古龙大军?时机一到,倾巢出动?” 副校长摇摇头:“不,现在看起来,更像是海洋与水之王以这些生态圈为食物......通过利维坦的吞食。” “食物?”装备部的兄弟因这个过于惊世骇俗的想法愣住足足数秒。 “根据我们的观察,利维坦从八月份起,就在北冰洋露头,仿佛是漫无目的地游荡,现在看来,它很可能就是在寻找这些龙族亚种生态圈,将它们一一吞食......这些龙族亚种尼伯龙根,包括那些古龙胚胎,根本就是它早就贮存好的粮食库。” “那果然利维坦就是海洋与水之王吧?它通过吞噬这些绝佳营养,来加速自身苏醒!” 副校长还是摇头:“事情没这么简单,真正的海洋与水之王不是利维坦,而是......利维坦肚子中的东西!” 第四十三章 · 魔女! “利维坦肚子里的东西?”装备部的兄弟再次被震住。 “就像怀孕的母亲那样,除了一部分营养供给给自己,还有一部分营养要供给孩子,利维坦之所以满北冰洋到处吞噬养分,并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腹中的某个东西,那就只能是海洋与水之王了。”副校长不紧不慢地解释。 装备部的兄弟半天说不出话,总觉得怪怪的。 “我也觉得这个推论很离谱,但我也实在不愿意相信尊贵龙王的真身居然真是一头鲸鱼,所以只好推测龙王在鲸鱼的肚子里。”副校长缓缓晃动酒瓶,神色紧凑。 “而且你想,在众多海洋生物中,鲸鱼其实并不算鱼,而是哺乳类动物,其它鱼类都是卵生,唯独鲸鱼是胎生,这不更加证明它腹部中有孩子吗?”副校长循循善诱。 “也还是好离谱啊!鲸鱼生下来的孩子,怎么想也只是条鲸鱼吧!”装备部的兄弟槽力全开。 吐完槽后,他居然越想越觉得这个理论站得住脚,堪称逻辑闭环。 显然将利维坦与海洋与水之王有密不可分的联系,但谁也不相信,这么一条被赶得乱跑的大鲸鱼真的就是龙王本尊,如此一来,再考虑到它到处汲取营养的举动,似乎真能断定海洋与水之王在它腹中。 “这尼玛是历史上第一个胎生类龙王啊!难道龙王这东西,不都是结茧而生的么?简称蛋生!”装备部的兄弟惊觉这个历史大发现。 “倒也不能这么说,事实上也没人知道四大君主究竟是怎么诞生的,只知道它们的创造者是尼德霍格。”副校长挠挠头。 “再说了,已经证实青铜与火是通过火山熔炉铸造出来的,那么其余几位君主的诞生方式应该也千奇百怪,海洋与水通过胎生倒也不足为奇了。” “那......大地与山是石头缝里蹦出来的,天空与风是大风刮来的?” “可以展望一下。”副校长给予肯定的目光。 这无疑是惊世骇俗的发现,这方面的论文要是发表出去,足以震撼混血种已经形成的世界观。 只可惜现在他们一行人正位于元素乱流的中心,信息传不出去,无法分享这一混血种诺贝尔级的大发现。 “随着利维坦遁入尼伯龙根,那些安置在海底的古龙胚胎也跟着藏进了不同的尼伯龙根,这也是我们自打进入这片海域起,就没能接收到心跳声的原因,至于那些龙族亚种生态圈,可能是时间过于仓促,而没能来得及带进去的.....看,逻辑又闭环了。”副校长双手一摊。 “所以,这些惊世骇俗的发现,对我们眼下的搜寻工作有帮助吗?” “多少有一些吧,起码知道海洋与水之王现在并未彻底复苏,能安心许多。”副校长将雪茄的烟灰抖入缸中。 “而且这条信息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起作用了呢?好比有些好莱坞电影,会将足以绝境翻盘的不起眼信息隐藏在开头,指不定我们就靠这一条信息干掉了海洋与水之王。” “现在要将这条信息告知全船吗?包括正在熟睡的瓦尔基里小队?” “既然都已经睡着了,就暂时先别去打扰她们,暂且只告知还醒着的兄弟们......话说她们已经被命名为瓦尔基里小队了吗?”副校长一愣。 “备用称号还有夏娃小队,副校长您是觉得这个更好吗?”装备部的兄弟严肃提问。 “不不不,就瓦尔基里挺好的,我可不想看到你们这群家伙哪天把装备部的名称改为亚当部,目标是与夏娃们共同创造末日后的新人类。”副校长揉皱眉宇,连连摇头。 “副校长!”此人突然加大音量。 “又怎么了?一惊一乍的?难不成还有第二个备选称呼?”副校长反喷。 “信号点!恺撒小组的信号点,我们捕捉到了!” ...... ...... 西子月终于快要睡着了。 虽然之前向绘梨衣道过晚安,但放下手机后,她并没安份闭眼,而是望着雾蒙蒙的窗外,依然心事十足的样子。 绘梨衣也没有老实入睡,而是继续用手机发讯息,连发好几条,确认床铺下没有动静后才真正安然入睡。 她像是被隔壁床铺上那两位传染了一样,也开始呼噜声扑扑......也行吧,神经病传染了也好,反例就是源稚生,一直苦于自己不是神经病而感到和卡塞尔格格不入。 现在,西子月也终于快睡着了,眼睛一困一张,意识逐渐模糊。 她依旧在思考海洋与水之王的事。 夜之魔女,莉莉丝......说起来,她为什么被称作魔女? 她能理解身为龙王,除了本来的王座称呼,还需要另一个够档次的称号来增加时髦值,可为什么是魔女? 关于这点,她问过昂热,也翻过机密卷宗,但都没能得到答案,人们只知道她是魔女,却不知道魔女是什么。 是中世纪的魔女审判? 还是更古早的原始宗教仪式? 亦或是某种独特的龙族文化? 谷剧</span>  魔女......究竟...... 是..... 什么.....呢..... 思考着思考着,西子月的意识逐渐放空,眼睛也缓缓合拢。 她睡着了,意识在名为睡眠的海洋中下坠。 ..... ..... 雷电划过窗外!窗舷震动,倒影惨白! 西子月瞬间被惊醒!陡然睁开眼睛! 发冷的汗水不知何时攀满了她的后背,没来由的压迫与窒息笼罩了她。 当她看清眼前景象的一刻,她惊呆了。 明明睡着前,她还在爱芙尔公主号的小船舱里,上下左右躺满她的朋友,可再度睁开眼时,景象全变了。 一场豪华的西式古典舞会。 放眼所见,到处都是奢华的礼裙,琳琅满目的珠宝,花团锦簇的地毯与吊灯,男性则衣冠楚楚,金色的流苏在胸前翻飞,领口塞着白色的蕾丝巾。 所有人都在面色惊恐地逃亡,鲜红的酒水被打翻在地毯上,女士的高跟鞋也狼狈地散落一地,空气中弥漫着末日逃亡的气息。 西子月呆呆坐在舞池中央,不知所措地看着这群人在自己身边蹿过。 这里是哪? 会是做梦吗? 自己有必要跟着这群人一起逃亡吗? 她试图先站起来,但一个踉跄,居然干脆没站稳。 地板在颤动......准确来说是甲板。 这是一艘游轮上的舞会。 她此刻的着装也切换成了这周围相同的画风,蛋糕般层层托起的淡黄色礼裙,上面缀满珍珠与水钻,蕾丝刺绣从她的指尖一直蔓延至胳膊,一双坡度夸张的高跟鞋托着她的脚底,就是这双鞋让她跌坐在了地上。 大脑空转之际,她听见了周围人群的哭嚎声。 “魔女来了!” “魔女的诅咒应验了!传说是真的!” “是海盗!海盗也在进攻我们!” “神啊!救救你那可怜的羔羊吧!” 西子月逐渐听清了周围的哭喊声。 魔女。 寒风从西子月的背后拥来,她下意识回头转身,仿佛被一支冰冷的利爪抵住脊背。 她看见了对方,所有人都对门口那个漆黑的身影战栗不已,纷纷退避。 西子月又想起了在新娘岛时,所见到的那个宛若死神般的身影。 现在看来,更适合称为夜妖,《圣经》中就是这么称呼她的。 海洋与水之王,夜之魔女,莉莉丝。 西子月立刻明白了当下的处境。 她被拖入了对方的梦境尼伯龙根之中! 这是一场来自梦境中的刺杀! 第四十四章 · 暴风雨 舞池的入口,那个身影正在缓缓逼近,烛光在她身后一一熄灭,但凡她走过的地方都陷入漆黑的永夜。 那是一个介乎于神圣与死亡之间的身影,暴露的纱裙上点缀着黄金与宝石,极尽奢华与艳丽,可她裸露在外的肌肤又处处缠满森然可怖的绷带,形同君王的裹尸布。 一件宽大的黑色披肩盖在她的身上,又使她有种黑夜死神的错觉。 熔岩般的赤金色从她面容上的绷带缝隙里透出,那是她凶戾又冰冷的目光。 错不了,这个气息是海洋与水之王! 正如昂热在元老会议上讲的那段历史,曾经的秘党领袖曾接二连三在夜晚被海洋与水之王拖入尼伯龙根的梦境中,如今西子月也正在遭遇同样的事! 西子月意识到自己犯了个错误。 她不该在几个小时前进行那场冰海上的侧写,这个举动刺激了海洋与水之王,让她轻易被锁定了具体位置。 正如她之前所说,这片冰海之上,海洋与水是绝对的主宰,无论从哪个方向发起侧写,最终都会抵达寒冰王座面前。 可她没想到,这王座居然还带自己动的,主动杀上门来! “魔女!是魔女!魔女来了!”不远处乘客指着她,惶恐大喊。 下一刻,他倒在了血泊中,干净利落的刀痕从他脖子上抹开,人群的尖叫声传遍整条船。 一把黑曜石般铮亮的匕首从魔女的袖袍下伸出,振血般甩动,血珠呈线状溅在地毯上。 望着这具刚倒下的尸体,看着他的血渗入地毯,西子月有种说不出的头痛感。 太真实了。 这真的只是梦境吗? 不止如此,人群恐慌的表情同样让她觉得真实无比,他们有人为了能挤开一条生路,直接用酒瓶敲在其他人的脑袋上,也有人用身体挡住危险,让女儿与妻子先走,还有的人看淡了生死,他大概是一个乐手,索性捡起一把小提琴,站在早已空无一人的舞台上忘我演奏......还有大海无时不刻的颠簸感,船舱外警卫与海盗搏斗的声音,海水特有的咸味......这根本就是个真实存在的世界! 如果她在这里被杀死,意味着她在现实中再也睁不开眼睛。 这个想法刚落地,魔女的匕首就已经来她面前了,带着酷烈的寒意。 “死......”一个没有温度的音节从魔女的嘴里吐出。 这回西子月终于听清了,那的确是个女性的声音,不过也仅此而已。 她反手扼住支撑那把刀锋推进的手腕,眼里燃起冷静的反击欲望。 魔女的眼神明显动摇了,大概是没料到这个看似柔弱的女孩居然会爆发这么强劲的求生意志。 西子月顺着刀的惯性后仰,两条包裹白袜中的细腿蛇一样缠上魔女的手腕,试图彻底扼住进攻势头。 她正在使用学院基础格课程中的巴西柔术,虽然不知道这些伎俩对龙王起不起作用,但眼下局面紧迫,就算被五花大绑起来,她也得尝试抛两个媚眼,看看对方吃不吃这套。 出乎意料的事发生了,魔女的攻击的确受阻,刀锋只是堪堪从西子月的肩头划过,带出一串不深不浅的血珠。 烧灼的疼痛瞬间席卷西子月的神经! 显然那不是普通的匕首,上面居然带着灼痛一类的属性......审判!她再熟悉不过的能力! 吸气,吐出!西子月轻折膝盖,一脚重击对方的胸口,顺势借力滑出。 拉开距离后,她立刻弯下腰肢,手法利落地扯开鞋带,让自己的脚从这双折磨人的高跟鞋解放出来。 一个蓄力回旋,她拖着蛋糕般的礼裙翻身踢开一扇窗户,在走廊上畅行无阻狂奔起来。 情况相当严峻。 她的审判无法动用。 谷悛</span>  甚至连黄金瞳都无法点燃,血统优势无法发挥任何作用。 在这个尼伯龙根梦境中,她只是一个普通的17岁女孩,如果不是有着丰富的实战经验和强大的心理素质,她早在刚才就死在魔女的匕首下了。 好消息是魔女似乎也不具备太强战斗力,不然的话,一个普通17岁仅凭格斗技巧就挡下龙王的一击实在太离谱,堪比北极熊单防A级混血种精英。 在这个世界交战,她并非毫无胜算。 毕竟昂热也说了,旧一代秘党领导层团灭后,新上任的首领靠着梦境花园扛住了莉莉丝的一轮梦中刺杀,这意味着这个梦境游戏并非无解。 为什么需要梦境花园的借力,西子月已经来不及思考了,想来她的侧写多比梦境花园更神棍,说不定更好用。 肩头的疼痛进一步加剧,让她轻声呜咽,泪花也无意识挤了两滴出来。 在失去血统优势后,她对疼痛的忍耐似乎也成了一个干净的17岁少女。 她扯开肩膀的衣带,发现伤口处的周围多出了一圈诡异的花纹,像是刺青一样留在了她的肌肤上,疼痛感就源于这些刺青。 原来这就是曾经秘党长老们的尸体被发现时,身体布满诡异图案的原因,他们都在梦境中与莉莉丝经历了肉搏战,被她不断用匕首重创身体,每一道伤口都会在身体上留下这样的印记,最终呈现出狂热宗教的死状。 可这样还是不能解释,为什么他们每个人最终的死亡表情都是那样幸福,他们在这一刀又一刀的痛苦中找到了极乐吗? 西子月越想越觉得可怕,很害怕自己也会和他们一样。 那绝对不是什么极乐,而是极痛。 穿过最后一条走廊,打开最后一扇门,西子月终于来到了外界的甲板上。 外面正下着暴风雨。 暴风雨下的大海起伏不断,犹如不断被折叠。 冰冷的雨水拍打在她的面容上,大雨随着风暴一阵接一阵瓢泼在甲板上,整个世界都被嘈杂的雨声淹没。 乌云中时不时有电蛇穿过,而后是闷雷滚滚,整片大海都风雨交加,雷鸣电闪。 西子月再次愣住。 这个世界的真实程度再次超出她的预料。 眼前这场大雨,她无法从其中分辨出一丝虚伪,它们落在嘴里甚至还会有发涩的咸味。 地上的尸体也在向她诉说这里的真实,警卫、乘客,还有海盗们的尸体相互堆叠,雨水都洗不净他们的血迹。 他们每个人的脸上都定格在生前的最后一刻,或是惊恐,或是求饶,或是勇敢,或是贪婪。 还有更令她吃惊的景象。 暴风雨的尽头,晕着濛濛的光,陆地,岸上,灯塔,港口......城市! 她看到了一座靠海的中世纪港口城市!文明的灯火竟在不远处招手! 可以抵达那边吗? 那里是尼伯龙根的出口吗? 那座城市是真实存在的吗? 里面生活着市民吗? “这个尼伯龙根.....到底有多大?”在暴雨的冲洗下,西子月的眼睛有种不真切的迷离感。 “很大,大到你无法想象。”冰冷又窒息的声音从西子月身后传来。 第四十五章 · 血与厮杀 西子月缓缓转身。 数米远的雨幕外,魔女雕像般矗立在雨水另一侧,她像是没有经过移动,早就在那里等好了一样。 她依旧提着那只黑曜石般的匕首,上面的血腥味又变重了,雨水都洗不干净,想来她过来的路上应该没少杀人。 白色的绷带下,赤金色的眼睛依旧在燃烧,透出君王般的威严,雨水让她看上去肃穆了许多,也孤独了许多,像是停歇在腐朽王座上的乌鸦。 “这里,究竟是哪里?”西子月的声音中带着嘶哑,肩上的疼痛时刻让她感受到冰冷与窒息,仿佛自己的生命正顺着那道裂缝溜走。 “你本不该醒来。”魔女又开口,对西子月刚才的问题熟视无睹。 “醒来?” “你本该好好扮演你现在的角色,像个乖巧又可怜的洋娃娃那样乖乖沉睡,那样的死亡一点也不痛苦,相反还很快乐,可既然你选择醒来,那就势必要迎来痛苦的结局。”暴雨中,她的声音带着十足的圣性。 “现在的角色?那又是什么?”西子月完全不懂对方在说什么。 魔女没有回答她,像是一座沉睡数百年的无名墓碑。 大量的信息在西子月脑中绞成一团乱麻。 近乎完美逼真的尼伯龙根世界,辽阔的大海与繁华的港口城市,遭遇船难的游轮,突然现身的魔女......以及本该扮演的角色。 西子月隐约能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但需要一点时间来梳理。 现在的当务之急是干掉眼前这个魔女,踩着她的尸体走出这个尼伯龙根。 一道闪电落下!魔女也随之而动,斗篷如黑夜般披在她身后。 她像是在低空滑行一样,没有任何奔跑的动作,似乎是在借助风力......不!她在借助流水前进! 整片雨幕都紧随在她身后,犹如跟随旗帜冲锋的骑兵,果然她即便在这个梦境中,也依旧享有龙王的特权! 西子月从甲板上捡起两把警卫短刀,格挡在前,下个瞬间,金属暴作的声音就在刀刃上切响!水珠飞溅! 双方的视线穿过紧紧撕咬在一起的武器交汇,彼此都能感受到对方眼中的凶意。 穿越过无数的生死后,她终于能适应四大君主级的龙威了,即使在如此近距离的情况下,她也能直视对方。 魔女骤然发力,那柄匕首上顿时又多出千钧力道,鲨鱼扑击般咬碎西子月的守备!两把折断的刀刃飞向雨水狂流的天空。 看样子,魔女在这个空间里并非战力全无,虽然相较龙王而言基本等于没有,但相较于普通人,依然是混血种级的存在。 抓住这个空档,西子月折下膝盖,贴着甲板滑行,穿向魔女的身后,再度从横尸遍野的船员堆里抓出新的两把对刀,斩出闪灭的银弧。 刀刃再次错开,她在木桶上起跳,伴随着雷电与海浪,一袭淡黄色的礼裙从天而降向魔女,裙上的宝石经过雨水的冲洗后,有种格外的晶莹感。 魔女下意识挥刀,宽大的礼裙立刻在空中解体,变成一场淡黄色的花雨。 礼裙是空的。 礼裙被彻底撕碎后,西子月的刀锋在更上方的坠下! 魔女轻盈扭动腰肢,蝴蝶般从这一刀的势头下挪开,刀锋穿过甲板,溅起大片水花,美妙得犹如白莲盛开,西子月在莲花中心起身,后跳,再度拉开距离。 谷薽</span>  双方再次回到隔着雨幕对峙的姿态,背景是不断翻腾的大海,海水中漂浮着空无一人的救生船。 西子月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现在的身段......挺棒的......只剩内衣和丝袜......怪色怪色的......跟从窑子窟跑出来的一样...... 刚才那一击,她提前撕开自己的礼裙,既脱掉折磨人的高跟鞋之后,她又脱掉了折磨人的礼裙,露出只穿着雪白连体内衣的姣好身躯......她这么做,当然不是为了践行路鸣泽提出的色诱战术,而是将这件过于臃肿的礼裙当做幕布扔向对方,以此起到遮蔽视线的效果,而她蓄谋已久的一击则紧跟在这块幕布后面。 魔女并未完全躲开这一击。 一道不短的口子留在了她披肩的肩头上,汩汩的血迹从里面渗出,和雨水融为一体,这就是西子月刚才一击的成果。 在这个空间中,龙王也会如凡人那样受伤流血,击杀她这件事似乎真的能办到。 第二道闪电刺划下!短暂的中场休息时间结束,乘着船只晃动的一刻,西子月也随风而动,踢踩在一旁的木杆上助力前跃,像是白色的精灵穿梭在丛林间。 暴风雨笼罩的甲板上,金属撕咬的声音不断,成千上万的水珠在刀身上起舞,折射出双方的身姿,仿佛她们正在同时进行数以千计次的交锋。 虽然她现在没有血统优势与审判加成,但万幸的是侧写还在,她依旧能锁定对方的进攻轨迹,从而做出有力反击。 暴风雨的天空中,闪电接二连三落下,坠落在远方的海平面上。 游轮在波涛中颠簸倾斜,时不时会有海浪拍打在倾斜的甲板上,它每拍打一次,就会有一批船员的尸体被海浪卷走,看上去就像是海妖贪婪地将生命拖入海底。 相较以往与龙王的战斗,这次的战斗烈度可以说是微乎其微,最大的破坏仅限于斩断安装在墙壁上的铜管,用铜管中喷泄出的蒸汽攻击对方,可越是这种贴近现实的厮杀,越有惊魂一刻的生死感。 西子月的意识渐渐变轻。 她的伤口正在逐渐增多,每道伤口外都簇拥着一枚妖艳的刺青,美丽又诡异,她大概能猜到自己正在变得越来越漂亮,越来越魅惑,越来越性感,可同样也越来越虚弱.....她快要死了。 双方的血都流了很多,但不同之处在于西子月会将这些伤口带回现实中,最终永远闭上眼睛。 这一次,没有记忆中不存在的白色沙滩帮她净化思绪与恐惧,她的面前只有一片永夜般的漆黑,还有冰冷的雨水。 她一点也没有要绝境爆发的迹象。 这个梦境尼伯龙根隔绝了她与外界的一切,像是慢慢沉入海底,看着头顶的光束一圈圈变小,最终消失殆尽。 这种感觉,真叫人绝望......讨厌...... 一声清脆的金属碰撞,西子月最后的两把刀刃被弹开,在空中旋转数圈落地,刚好插在她的脸颊旁边,刀身上映照出她疲惫又虚弱的神情。 她躺在甲板上,雨水在她的胸口汇流成十字形的小溪,魔女缓缓逼近,似乎确认那里就是落刀的位置,将匕首比对在那个位置上方,滚烫的血珠都落在西子月的胸前。 仅有的意识支撑着西子月最后的思考。 所有的大门似乎都已经对她关上了,连那个神棍到极点的something for nothing都处于沉默封闭状态。 想来路鸣泽倡导的色诱战术应该是破产了,不然的话,以她当前的色气状态,对方要是还不上钩,那就真的是无论如何都不会上钩。 现在她似乎只能考虑找这个战术倡导人的麻烦了。 “路鸣泽!出来!”西子月尝试呼救。 第四十六章 · 失血 呼救脱口而出的一刻,西子月突然听到了魔鬼的嬉笑声,像是阴凉的风从缝隙里灌入,让人脊背一寒。 真的奏效,在这个梦境尼伯龙根中,真的可以向他呼救! 犹如顺从她的召唤,一把闪闪发亮的武器忽然从甲板的远处滑来,像是有人将它当做保龄球扔过来。 西子月下意识振奋,断然伸手,一把将它握住! 那居然是一只银色的火铳,繁复的雕花流动在火铳的两侧,深红色的宝石犹如这支武器的怒瞳。 这支枪到底是从哪里摸出来的,西子月已经没有时间管这个问题了。 魔女匕首落下的前一刻,西子月开枪了。 扳机扣动,红莲般的子弹从枪管中吐出,橘黄色的火光擦亮黑夜和雨幕。 第一枪,正中魔女的胸口,她的整个身子都因这一枪的威力而后仰,白色的绷带断裂,猩红蔓延。 西子月立刻从对方身下抽开,双手紧紧握住这支火铳,用侧写锁定魔女的移动轨迹。 第二枪,西子月再次精准命中对方,子弹嵌入魔女的肩胛,这次还多出了骨骼碎裂的声音。 紧接着是第三枪第四枪,西子月放空大脑,持续射击,这种感觉像是又回到了第一次进入卡塞尔学院,用PPK暴打路鸣泽的狗头。 果然,在双方体能都大打折扣的情况下,就应该用热兵器解决问题。 枪声一遍遍振开雷声,弹道穿透雨幕,笼罩在死神般披肩下的魔女不断扭曲身形,像是巨蟒被一枚又一枚的铁锥钉死在十字架上。 整发弹夹打空,扳机发出空空的运转声,想来这把火铳应该不是装备部出品,所以西子月也就不将其当做手雷扔过去。 最后一声枪响过后,大海似乎迎来了宁静,暴雨变成蒙蒙细雨,海浪也不再翻滚,无言的寂静降临在二人间,谁也不敢轻举妄动。 双方都已经奄奄一息了。 西子月数不清自己身上到底有多少伤口,她的每一次开枪,强大的后坐力几乎都让她快晕厥过去,好在对手的情况更糟。 漫长的沉默后,魔女松开对峙的姿势,拖着触目惊心的血痕缓缓退向甲板边缘,像是临死前的君王选择坐回王座,体面死去。 虽然她看上去是那么虚弱,但依旧维持着龙王的尊严,让人不敢上前给她最后一击。 在侧写的加持下,西子月弹无虚发,每发弹道都准确无误地打在了对方的肢体要害上,甚至还有两发子弹击中头部,但即便如此,魔女依旧没阵亡。 在子弹的破击下,她的绷带也掉落许多,露出她颇具异域风情的棕褐色肌肤,上面同样刺有神秘诡异的宗教符号,像是异教徒祭品。 她的发丝也从兜帽下泄了出来,是黑色......不是东方式的乌发,而是拉丁人种的黑色,想来她的人类形态的容貌应该也很艳丽,对得起魔女这个祸国殃民的名号。 真像个普通人类。 “莉莉丝,告诉我,你的真身到底在哪里。”西子月尝试呼唤对方的名字。 她扔掉那支单手短管火铳,转而取下墙上挂着的一把长管枪,端着它,缓缓逼近奄奄一息的龙王。 她之所以提这个问题,是确认即便她在这里将对方干掉,大概率也不会影响真实存在着的她。 “我们也许很快就会再见。”魔女用浑浊沙哑的声音说。 “那好,再见。”西子月毫无讨论余地地上膛,再度扣下扳机。 爆裂的火花一闪而过,远超短管火铳的威力爆发,装满火药的散弹覆盖向垂死的魔女,审判的重锤迎来最终一击! 谷扵</span>  她从甲板的边缘坠落而下,像一尊跌落深渊的十字架,落入海水中发出扑通一声。 西子月也在这一枪的后坐力下,纸片般倒地,脸色越来越苍白,体温越来越低。 如果是在普通情况下,有这么一个垂死的龙王在面前,她当然很乐意与对方好好聊聊,但现在她也快死了,如果就这么聊下去,她很可能没力气扣下最后的扳机。 眼前的光景开始模糊,暴风雨,大海,游轮,城市,色彩纷纷抽离剥落,来自现实世界的声音逐渐传进她耳朵里。 “喂!西子月,你在哪里?”夏绿蒂喊道。 “我在......”西子月睁开虚弱的眼睛,想要朝声音传来的地方伸手。 伸手不见五指。 她能感知到自己依旧躺在船舱下铺的床上,但伸手不见五指,四处都是乳白色的雾,像是流动的水银......没错,这还真就是水银的毒雾。 和昂热所讲述的历史一样,莉莉丝的梦境刺杀还伴随大量水银毒雾爆发,传说正在一步步变成现实。 头戴防毒面具的夏绿蒂冲进来,一把将她扛起,随即往门外狂冲,来到走廊上,又有人将一个防毒面具套到她头上,一群人往安全地方靠。 “等等!师妹!你怎么浑身都是血啊!”格蕾尔也在人群之列,发现西子月浑身都是血迹后不免大惊,“你来大姨妈了?” “停!现在不是说烂话的时候!”夏绿蒂立刻喊咔。 回到现实后,强大的血统优势开始发挥作用,西子月的神经逐渐清晰过来,看清了眼下的状况。 她现在的确浑身留着血,到处都是伤口,每道伤口周围都留有妖异的符号,形同梦魇中的诅咒。 和西子月想的一样,但凡被那把匕首留下的伤口,最终都会通过这些炼金术一样的烙印传递到现实中,毕竟梦境才真也只是梦境,必须要有媒介连接才行。 “喝下这个。”将西子月送抵医务室后,绘梨衣不知从哪里摸了杯热腾腾的东西出来给她。 “这个是?”夏绿蒂露出警惕的表情,心想这玩意怎么看都像是无关乎治疗的饮料。 “红糖水。”绘梨衣表示,“每次来完那个,我都会喝它。” 她显然是信了格蕾尔刚才的烂话,立刻翻摸自己的小背包,看看有没有红糖水一类的东西......结果还真有,想来是兄长思绪缜密,运筹帷幄,担心她在这一片苦寒之地受内冻,所以提前把红糖水塞她包里,以备不时之需。 “等等!等等!虽然这玩意的确有补血的作用,但可不是用来这么补的!”夏绿蒂大受震撼,画风变形,吐槽无力,“再说了,这是要喝多少袋红糖水,才能把缺的这么多血补回来呀!这也太丧心病狂了吧!” “那我再加多一点......”绘梨衣只听到了后半句。 “不不不,这个不是剂量的问题!它加更多,只会越喝越腻味!” “说起来,我还真没喝过红糖水,我来大姨妈的时候,通常都是用冰可乐或冰淇淋转移注意力。”格蕾尔严肃地说。 西子月躺在急救床上,皱眉听着这群家伙不适时宜,甚至不堪入耳的对话。 她总觉得以这群人的不靠谱程度,要是哪天自己不小心失足受骗,惨失初夜,这群人的第一反应绝对不是来安慰她,而是认真咨询她来一炮的感觉爽不爽。 广播里传来副校长急切的声音:“西子月!你们那边出什么事了?” “说来话长,不过现在已经安全了。”西子月说。 “那就好......全体注意,我们正在进入尼伯龙根,所有人员,做好迎战准备!”副校长说。 第四十七章 · 来自地狱的游轮 尼伯龙根内的海域内,时值深夜,月牙泛成妖异的颜色。 宁静的海域上,水面微微震动,若有若无的波纹从远方扩散而来。 “刚才,水面是不是震了一下?”楚子航凝视着远方的海平面。 “有吗?我怎么看不出来?”芬格尔一边做着记录图谱,一边回头发问。 “看当然看不出来,但是可以感受出来,只要你把手伸入水中,将感官提升到最大就行。”楚子航说,他从刚才起,手掌就一直抚摸在水面上。 这个尼伯龙根中没有一丝风流动,也没有生物活动的迹象,作为血统较强的混血种,只要集中注意力,感知到细微的环境变化也不是不可能。 “但现在震动已经结束了,它大概只持续了一秒钟不到。”楚子航说。 “这有什么说法吗?”芬格尔放下手中的活,跟特务一样趴在楚子航旁边,小声又谨慎地发问。 “不清楚,也许是某个大东西浮出了水面,还有可能......是又有新的船只被拖入了这个尼伯龙根。”楚子航说,如果后面那个猜想成立,这无疑是一个振奋人心的消息,意味援军很有可能已经进来了。 “但也不排除第一个的可能性吧?比如利维坦那家伙重新钻出了水面。”芬格尔面目严肃。 “没错,我们无法判断眼下的情况, 所以继续按照计划行事。”楚子航说。 “喂!我的意思是既然情况有变,我们不如原路返回, 和大部队商议后再做决定啊!”芬格尔喊道。 “已经太晚了, 我们出来了已经三天, 现在回去又得花三天,不如直接朝着终点前进。”楚子航摇摇头。 “麻的, 怎么终点这词从你嘴里说出来,居然有种生命终结的不详征兆......” 这回楚子航改点头:“那里的确是个生命终点的地方,不过终点的尽头很可能不是死亡, 而是永生。” “嘿!我随口吐个槽而已,怎么还真就被你圆回来了!” 两人的对话成了这片海域上少有的生气。 三天前从夏古号出发时,楚子航原本打算一个人独行, 但在恺撒的劝说下,还是决定要一个值得信赖的帮手,在恺撒不太好动身的情况下, 芬格尔自然成为不二选择, 虽然他本人极度不情愿。 出发没多久后, 楚子航就将航海日记本的事告诉了芬格尔......此人当场哭喊着要返程。 他真以为楚子航只是要当个先锋去探探路,摸清周围的海域状况, 可没想到这人的目的居然是独走,要干票个人英雄主义的大事业。 可惜楚子航告诉他的时候, 二人的冲锋艇已经开出去了很远, 他只能跟着楚子航这条贼船一路走到黑。 “趴下, 有一艘船要来了。”楚子航低声说,两人一起在冲锋艇上卧倒。 不远处的海面上,一个黑影的轮廓逐渐清晰, 那同样也是一艘幽灵般腐朽破败的船只, 它从冲锋小艇的边缘缓缓划过,诡异又静谧。 谷憫</span>  走出一定的视野距离后, 它迅速消失在了雾中, 像是RTS中的单位走入黑色的战争迷雾。 确认这艘船走远后, 两人才从冲锋艇内露头。 这已经是两人在这片海域上所遭遇的不知道第多少艘幽灵船了。 这些船只上也同样都满载幽灵士兵,一开始两人还挺有兴致捣毁几艘, 稍微进行下寻宝工作, 但都一无所获,后来俩人干脆装鸵鸟, 能躲就躲。 这些船只出现时, 总会带起持续性震动,和刚才那不寻常的, 只持***钟的震动完全不一样。 “真是不正常啊。”芬格尔扶着下颚思索。 “越来越多本不该出现在北冰洋的船只都出现了。”楚子航也有同感。 最开始遇到的幽冥号好歹是在极地遇难的船只,出现在这片北冰洋的尼伯龙根之中合情合理,但随着前行,许多在地中海,甚至是热带风格的船只都出现了,年代也相差很远。 不论是公元前的希腊战船,还是大航海时代的西班牙探险船,甚至二十世纪早期的跨洋游轮也出现在了这片海域上,如幽灵般孤零零地游荡,这些船只也无一例外满载幽灵,有些船是幽灵士兵,还有些船的幽灵在日夜起舞,这也许是它们生前的动作。 最离奇的是还有小型竹筏飘过,竹筏上盘坐着冥想的老者,那同样是个幽灵,不过看起来没有任何进攻性。 这里简直是个大型墓地,所有在海上遇难的灵魂都会被囚禁于此,待在这里的每分每秒都让他们两人的世界观刷新。 “幽灵船倒是见了不少,可说好的逆戟鲸呢?别说鲸鱼了,我们连普通的小鱼都没看到一条。”芬格尔说。 楚子航一直在按照那本日记上的提示前进,首先是寻找一条最温暖的洋流......这点不算太难,依靠混血种强大的感知能力,再加上数次潜水,他还真就幸运地锁定了那条洋流。 在这片冰冷的海域中,的确存在这么一条温暖的洋流,将所有热量源源不断输送向某个指定的地点,想必那里就是死亡岛。 可在这之前, 还需要找到一条愿意为他们引路的逆戟鲸, 以及死神的灯,两个条件都堪称天方夜谭。 “有可能日记的意思是,找到死神的灯后, 逆戟鲸就会出现。”楚子航说。 “那我们也得先找到一个死神吧, 我们两人看上去也不太像会死的样子,勾不起死神的兴趣。”芬格尔说,“就算找到他了,也肯定不会是嘿!兄弟你的灯真好看,借我用一下吧,而是强抢......可问题是人家都叫死神了,怎么看都不是能轻易抢动的类型吧?” “小心,又有新的船来了。”楚子航低下声来,两人再次趴伏。 新的船只无声驶来,这次的船只体型巨大了许多,应该是一艘十分现代化的大型游轮,但它的外形却远比老式船只更加狰狞破败,仿佛从地狱中驶出。 看清那艘船的第一眼,楚子航心中暴寒,仿佛一柄来自过去的重锤敲曾经的记忆。 那艘船的名字,叫Yawal号。 第四十八章 · 灯 “上去看看。”楚子航忽然就要起身。 “喂!”芬格尔来不及劝,楚子航就已经动身,行动力格外爆表。 没过多久,两人划着冲锋艇停靠向了那艘阴森破败的游轮边缘,顺着绳索登上这艘船的甲板上。 这艘船的荒凉景象比其它幽灵船更甚,甲板上遍布数米宽的拖拽痕迹,像是曾有巨蟒光顾这里。 弹孔痕迹也到处都是,无一例外都是现代化子弹的弹孔,显然这里曾发生过一场血腥的恶战,没准交战的双方中,其中一方并非人类。 楚子航提着刀,谨慎前行,芬格尔也紧随其后。 “突然要上来,是有什么发现吗?”芬格尔如是猜测。 “我曾经上过这条船。”楚子航说。 “什什、什么?”芬格尔大惊,“师弟,别突然蹦个鬼故事出来啊。” “这艘船叫yamal号,一艘游荡在北冰洋的商业破冰船,老板是个阿根廷人......我去年坐过这条船,在这上面过的圣诞节。”楚子航的目光扫荡在船内的大厅里,这里曾经是用来开赌场的地方,但如今赌桌都消失了,只留下空寂冰冷的地板,吊灯孤零零地躺卧在地板上。 “也就是说,这艘船是最近一段时间才误入这个尼伯龙根?”芬格尔顺着对方的意思猜测。 “可以这么理解。” 真实情况当然不是这样。 楚子航他去年的确在这艘船上过了圣诞节,只不过是上一条时间线的去年。 就是这艘名为名为yamal号的核动力破冰船, 载着他通往世界尽头的航道,并在那里偶然发现死亡岛。 恢复记忆后, 楚子航第一时间就拜访了这艘船, 发现它依旧存在, 还以陌生人的身份和那个叫雷巴尔科的船长喝了杯酒,说一些对方听不懂的叙旧。 至于原本那个叫文森特的真正船长, 号称第三帝国继承人的家伙,则在前一段时间因中风而去世,他的许多收藏品也被船员私下拍卖一空, 其中就包括那副名叫《死亡岛》的画作。 原本以为这条线索就这么断了,没想到它以这种神奇的方式续接上了。 那么问题来了,已知现实中的yamal号依旧完好无损, 眼前的这条残败不堪的yamal号又是从哪来的呢? 答案细思极恐。 这是另一条时间线上的yamal号,而在那条时间线的最后,它迎来了毁灭结局。 楚子航隐约觉得眼下的发现, 不亚于那座英灵殿般的死亡岛。 “老规矩, 找找船长室吧, 我没记错的话,这条船的船长是个神神叨叨的老疯子, 可惜上次没和他聊太多。”楚子航说。 他打着手电筒走在走廊前方,光束在混浊的黑暗中开辟出一条新路。 登上电梯, 操作指定的机关, 两人畅通无阻地来到了这艘游轮的最顶层, 这里并不存在于电梯的键位上。 这里的一切依旧和记忆中的一样,豪华的走廊两侧挂满大师的真迹,瓷砖中镶嵌着玛瑙和红宝石, 无一不暗示有资格坐在走廊尽头那间房的人是何等尊贵。 但这次推开门后, 里面没有坐任何人,只有一张冰冷了许久的赌桌, 也没有身穿火辣暴露圣诞服的白俄罗斯女孩拿枪指他。 谷衕</span>  楚子航看着满目疮痍, 如同遭到过洗劫一样的房间, 没来由地惆怅叹气。 谈不上些失去了什么,只觉得有些事真的已经无回到过去 “这老船长的收藏可真是够劲爆的, 看我发现了什么。”芬格尔踏着满地碎屑走向深处, 从一块碎石下扯出一面红色面料的旗子。 “还真就是面*字旗,看样子师弟你口的这位和你有过交集的船长是个第三帝国的忠实拥泵啊。”芬格尔啧啧而道, “师弟。你交友不慎呐。” 楚子航愣了愣:“忘了告诉你, 老船长是个**余孽,收藏过许多第三帝国时期的文物, 其中最扯淡的一件是希特勒的头骨。” “什么,居然是真正的**?”芬格尔哑然,“怪不得是个阿根廷人,据说第三帝国覆灭时,一大堆德国鬼子都run了过去,至今都没抓完。” 显然芬格尔并没对所谓的希特勒头盖骨产生兴趣……这也正常,毕竟当时楚子航看到身穿德三军服的老船长从秘密的匣子取出一个头盖骨,并号称这是元首的遗体时,他的整个人也是懵的,不敢相信这是真货。 没记错的话,后来那个头盖骨的命运是在死亡岛上,被某位前阿尔法小队成员不小心一脚踩碎了,第三帝国的复兴大梦就此粉碎……虽然这事挺黑色幽默,但考虑到那座岛屿的神秘特性,搞不好小胡子真的已经揭棺而起了。 忽然,楚子航正要迈出去的脚步停在半空。 他察觉某个惊人的疑点。 第三帝国知道的东西是不是有点太多了? 楚子航清楚地记得,老船长提到过那座死亡岛,还将其命名为阿瓦隆,甚至精准说出只有在圣诞节时才能进入,实事证明这些都对。 而这些情报,据说都是元首亲口告诉文森特的。 再考虑到赫尔佐格也是出自第三帝国,这一切就更让人觉得可疑了。 虽然仅靠这些,还不至于让楚子航断定希特勒是个混血种甚至是龙王,但无疑能肯定,这位德意志第三帝国元首的背后,的确有某个影子存在。 “喂,我这里似乎有惊人发现。”芬格尔的声音从船长的卧室里传来。 船长的卧室同样豪华,猩红的天鹅绒大床旁簇拥着各个时代和风格的古董家具,外界的破坏并未蔓延至这间房,屋内陈设相对完好。 而此刻芬格尔正躺在那张天鹅绒床上, 用手电筒在床头的花纹上翻开倒去,想来是发现了机关。 “做过亏心事的人往往很没安全感, 而睡眠会将这种不安放大,如果睡前不能看一眼自己最重要的财产,他们很可能整晚都睡不着。”芬格尔说。 很快,他找到了机关,轻轻扭动后,墙壁上的某个暗门打开了,露出内置的暗龛。 里面摆放着一盏花纹繁复的白色吊灯,让人联想到精灵的装饰。 两人都愣住了。 “根据师兄我多年行走江湖的经验,这玩意大概率就是……” “不会错的,就是它……死神的灯。”楚子航的语气透出某种坚定,仿佛似曾相识。 第四十九章 · 神魔之血 眼下的发展远远超出两人的预期,原本以为死神的灯,当然得从死神身上爆出来,却没想到它居然像是特殊道具一样,藏在某个密码宝箱里。 “按照第三帝国推论的说法,那么这盏灯,也是元首的收藏品之一?”芬格尔将灯从墙龛中取出来,细细端详。 “应该是的。”楚子航点头。 如果说在见到这盏灯之前,有关第三帝国与龙族文明的推断可能有偶然成分,那么在这之后,这两者的联系无疑密不可分。 既然老船长将这盏灯藏在如此隐蔽的位置,想来其地位不亚于那副死亡岛油画,以及元首的头骨,也就是说,老船长很可能早就知道这盏灯的用法,知道它是通往阿瓦隆的必要通行证。 这么一想可真是太离奇了,来自维也纳的落榜艺术生,顺应世界时代的格局登上德意志第三帝国的元首宝座,一边在欧洲大陆上开疆拓土,又一边涉足龙族文明有关的禁忌学。 显而易见,元首在龙族文明方面所取得的进展,丝毫不亚于他在战争中所取得的进展,秘党暗中探索了数千年,都对死亡岛的事一无所知,而他却连死神的灯都得到了, 到底是什么东西在帮他? 如果最终的结果是第三帝国取胜,他会在钢铁舰队的拱卫下来到北冰洋, 亲手推开那扇藏着世界秘密的大门吗? 楚子航摇摇头, 现在没时间让他在在脑内展开阴谋论风暴, 当务之急是解决这盏灯的问题。 “材质很特殊,起码不是普通的木制材料或玻璃, 很可能是某种炼金造物。”芬格尔跟挑西瓜一样,在上面又敲又听,还拿出很专业的鉴物镜在上面观察。 芬格尔在研究灯的时候, 楚子航也在警戒四周,毕竟宝箱在某种程度上也等同于陷阱,取出宝物的一刻, 守护宝藏的怪物也会随之出现。 “好了,很幸运,在没有遭遇死神的情况下, 我们成功得到了它的灯, 那逆戟鲸该上哪去找?”一番研究之后, 芬格尔选择放弃研究,反正以他浅薄的学识也研究不出来。 “我猜这条船的厨房里肯定没有。”他有嘴欠的嫌疑。 “点燃它试试?”楚子航理所应当道。 既然钥匙是一盏灯, 那么启用它的方式第一感当然不是找个孔把它塞进去,而是往里面加撮火苗。 “可问题在于怎么点。”芬格尔端详着灯内, 里面并没有绳头一类可供点燃。 考虑到这盏灯的特殊性, 想来也不是简单往里面塞跟蜡烛, 再用打火机一点就能奏效的。 “找找线索吧,看看船长有没有收藏点燃灯具的东西。”芬格尔说,“解谜游戏嘛, 钥匙总会在锁旁边, 不会放太远。” “君焰或许可以奏效?”楚子航的思路直接一个快进。 “别,千万别用这种暴力狂的思路解决炼金装置一类的问题。”芬格尔连忙叫停, “别看这盏灯可能是炼金器具, 但它并没那么结实, 随便在上面敲两下,声音都挺清脆, 要是一个用力过猛, 或者它本身就对言灵反应过敏,那它可说没就没。” 芬格尔说的有道理, 在这种情况下, 不应该冒然动用强力手段,同理他们身上所携带的焚烧之血子弹也不行, 这个要是处理不好,他们自己也许都会被卷进去。 “见鬼!那是什么!”芬格尔的目光望向房间门口,发现几条鬼鬼祟祟的身影。 芬格尔急忙护住灯,楚子航则反手拔出微型冲锋枪,指向门口。 谷鏲</span>  问题不大,只是幽灵而已,他们身上的船员服装说明了他们的身份,不是让人时刻警惕的死神。 说来也奇怪,他们登上这条船之后,一直都很安静,以为这是艘干净的船,没想到这条船上的幽灵比较鸡贼,知道躲在一旁悄悄视奸,没有与这群混血种精英正面交锋。 正打算开枪物理超度他们时,楚子航犹豫了。 他认出了为首的那个幽灵是谁......那个名叫雷巴尔科的副船长,那个曾经被楚子航以为是人生中最后一个所认识的朋友。 既然他以这幅形态出现在这里,也就是说明在过去的那条时间线上,他和他的整个团队,与这条yamal号一起遭遇了不测。 虽然只有一面之缘,但楚子航与他多少有些友谊,不禁有些叹气。 “师弟,这种时候别心慈手软啊,虽然我也猜到这几哥们可能是你去年过圣诞节时的熟人,但他们已经变成幽灵了呀,有道是人鬼不两立,更何况这群哥们手中还拿着AK......真是见鬼了!现在连鬼都讲究一个时代变了么?怎么还用上热兵器了!”芬格尔结结实实躲在柜子后面, 紧护煤油灯的姿势像是小熊维尼抱着蜂蜜罐。 “有点奇怪,他们好像在害怕什么。”楚子航神色拧紧。 他当然没有打算慈悲, 或者说送他们超度也是最大的慈悲,但他的确很好奇, 为什么这群幽灵没有立刻发动进攻。 “因为这盏灯把他们吓到了?”芬格尔说。 “不, 他们在......害怕我。”楚子航低声说。 由于这些幽灵并不强,他一路碾压过来并没费多少力气,他没兴趣,也没空去研究这些幽灵到底有没有感情,会不会害怕什么东西。 但因为刚才的片刻犹豫,对友谊的缅怀,这反而给了他观察幽灵的机会。 这些幽灵的确在害怕他,而不是芬格尔或者那盏灯。 沉思许久后,他忽然意识到了什么,转身走向芬格尔,接过他手中的灯,仿佛丝毫不在意门口那群手持AK47的幽灵船员们。 “说不定点燃这盏灯的方法其实很简单,也很万金油......用血就行。”楚子航用战术小刀轻轻割开大拇指,将一滴鲜血挤向煤油灯中。 炽烈的光从那滴血中放射出来,整个煤油灯立刻变成一个清晰的光源,照亮这间黑暗的屋子。 成功了。 和楚子航想的一样,他的鲜血的确奏效。 或者说......死神的鲜血在奏效。 奥丁,果然与那个死神是划等号的。 第五十章 · 逆戟鲸 奥丁究竟能不能与那个死亡岛上的那个死神划等号,在楚子航心中一直存疑,毕竟他没有与那个死神正面交手的记忆。 看见这群幽灵无时不刻都在恐惧自己,楚子航立刻就明白了什么,它们与其说是在害怕这个A级混血种,不如说是害怕他鲜血里的东西。 要么是耶梦加得的烙印,要么是奥丁的烙印,总得对一个。 显然后者的假设才成立,死神显然在这片尼伯龙根海域上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收割生者的生命,也令死者害怕它,换句话说,楚子航自己就是那个死神,说不定他打个响指,还能命令这些幽灵们干点事。 既然以上都成立,那么推测出自己的鲜血能点燃这盏灯就顺理成章了。 高架桥上的奥丁,北冰洋尽头的死神,死亡岛上的英灵,海洋与水之王莉莉丝......越来越接近最终答案的真相在楚子航的意识中形成。 不,还差许多要素才能拼凑出最终的答案,在这些要素集齐之前,光靠头脑风暴与瞎猜可以脑补一万条答案。 所以他必须要活着回去,活着走出这个尼伯龙根,将这些发现告知他所信任的人,否则这个谜团就会和上次他来到死亡岛一样, 永远被掩埋在冰海的深处。 “等等,我好像听到什么声音了?”芬格尔突然将手比在耳朵旁边。 楚子航也听到了, 自从灯点燃之后, 一直有个声音从船舱外的甲板上传来......不, 那声音来自大海! 那是鲸鱼的歌声! “我去!还真有鲸鱼!”芬格尔惊呼。 来到船头的甲板上,浩瀚的海面上, 银色的波涛正在翻动,前不久还如死寂般的海水此刻突然生机勃**来。 一条体型巨大的逆戟鲸从水中跃出,继而坠落, 整个海面都因它而波动,仿佛海洋的使者在指挥这场大海的沸腾。 透过望远镜,楚子航更加看清了这条逆戟鲸的全貌。 它的体型比一般的逆戟鲸要大出许多, 身体上布满普通鲸鱼并不具备的鳞片,毫无疑问这是一条龙族亚种的逆戟鲸。 令楚子航吃惊的是,它作为龙族亚种的生物, 进化发育未免过于完善, 他见过许多龙族亚种, 基本都是在胚胎分泌物的给养下部分发育出了龙族特征,比如奇形怪状的爪牙, 或者如肿瘤般分部混乱的鳞片,总之非常怪异难看, 这是它们进化不充分的证明。 但这条逆戟鲸完全不存在这样的问题, 整齐优美的鳞片如一件晶莹剔透的外衣那样包裹着它, 它每一次扭动身躯,鳞片上的光都如海浪般波动。 “它在这里活了很久,否则不可能进化得这么完整。”楚子航说, “与龙族的分泌物磨合完善是一个相当长期的过程, 需要上百年乃至上千年的时间进行。” “要是抓一条这样的鲸鱼回去,学院里的那帮老教授会欣喜若狂吧?”芬格尔说, “他们一直致力于培育完整的龙族亚种, 但可惜成品一个比一个奇形怪状。” “有机会可以试试, 我有预感,这样的逆戟鲸在这片海域中数量肯定不少, 只不过它们平时都在沉睡, 只有点燃灯才能唤醒它们。”楚子航说。 “这......我开个玩笑而已,没真地说要捞一条走。”芬格尔挠头。 谷俑</span>  正说间, 这条破败不堪的破冰船开始在移动了起来, 仿佛有只巨手推着它在海面上前行。 是水流,无形的水流在拖拽Yamal号, 在这种情况下,也只有大海的伟力,才能拖动这艘上万吨的巨轮。 而那条逆戟鲸也果然充当起了领航员的角色,畅游在游轮的前方,时而跃出海面,时而潜入水底,像是海豚这种友善的生物......说起来,逆戟鲸还真就是海豚科动物。 传说海豚是种有灵性的生物,会帮助在大海上迷失方向的船只,带领他们走出遍布暗礁的迷宫甚至是暴风雨,如果一艘船在出航前,有海豚围绕着船体转圈,意味这艘船必将满载而归。 世界有时就是这么奇妙,某种意义而言,他们两个现在也正在接受海豚的帮助。 根据日记的描述,在抵达死亡岛之前,他们还得穿越一片“冰川迷宫”,虽然不知道它具体是什么,但想来如果没有逆戟鲸的领航,他们肯定无法穿越过去。 “楚......先生......”一个阴森断续的声音在楚子航身后响起,他连忙持刀回头。 居然是科尔巴沙副船长的幽灵,他带着其他幽灵一起从船长室悄悄跟了过来,始终都与楚子航保持着距离。 听见被呼唤名字,楚子航一愣,对方似乎还残留有意识,甚至是记忆。 也对, 就一路走来,所有的幽灵或多或少都保留着些生前习惯,那么有些模糊的记忆也就并不奇怪。 想来是在死亡岛上,那个姓楚的年轻中国人给给科尔巴沙副船长留下了极为深刻的印象,他不仅知识渊博, 处事冷静,还为了拖延时间而主动留下来,露出凶戾的黄金瞳,独自面对那个乘舟而来的死神,这样的人......或者说是朋友,当然值得记一辈子。 哗啦啦数声,所有幽灵都松开了手中的AK47,这个举动连芬格尔也看懵了,没看错的话......这叫放下武器,选择投降。 “用......火......”科尔巴沙船长的幽灵用含糊不清的声音说,伸出僵硬的大拇指,戳戳自己的胸口。 楚子航沉默半晌。 “好的,您稍等。” 他将五指撑向前方,君焰如教堂的圣光那样,笼罩了所有幽灵,它们作为幽灵的痛苦犹如得到净化,最后留在世界上的表情居然是回光返照的微笑。 君焰过后,所有幽灵灰飞烟灭,连构筑它们的死沙也丝毫不剩。 也许这才是真正的超度吧,楚子航有些后悔没有对自己之前遇到的幽灵人手来一发君焰。 芬格尔走向沉默在原地的楚子航,伸出大手在他肩膀上拍拍,尽显师兄风范:“人生教育的话我就不说了,只提一句师弟你干得很对很正确,所以接下来面对未来吧......未来有些不太好看。” 楚子航昂首张望过去,发现暴风雨般的乌云已经笼罩在了视野的尽头,那里也许就是冰川迷宫。 第五十一章 · 其实我们都揩过了 不知睡了多久,西子月终于醒来了。 醒来第一眼看到的是白色金属风格的天花板,仪器运作的滴滴声在耳边回响,应该是医务室一类的地方。 “醒来了?”零的声音从旁边传来,她正坐在西子月的床边,看上去是一直在照顾病人。 “我睡了多久?”西子月揉着眼睛起身,身上的痛感基本已经消失殆尽。 “五个小时左右......你伤得很严重,不仅失血过多, 而且还被水银的毒素所感染,更糟糕的是,你的那些伤口上都带着审判的效果,好在你自身也有审判,能够起到中和效果,否则你很可能会抢救无效。”零说。 西子月低头看着自己的手腕和腹部, 没记错的话, 那里是她的伤口密集带, 布满咒文般的图案和回路,但此刻它们已经很淡了,预计再过几个小时,它们将彻底消失。 “放心,为了照顾你的隐私,那些图案的拍照和绘图速写都是由我和格蕾尔她们来做的,还有几个女护士。”零以安慰的语气说。 “嗯?”西子月脑瓜子一嗡。 也是,留在她身体上的那些图案都是珍贵的资料,必须得记录下来,只是听零这安慰的人语气,总给她一种自己已经遭遇不测,丧失清白的失足感。 西子月和零对视一眼,对方居然无意识错开了目光, 冰雪般的脸颊边缘似乎还有着若隐若现的酡红。 像是在说......嗯,你的身材涩极了,我真没动邪念往上面揩两下。 西子月心中喷出一口老血。 再考虑到格蕾尔也参与了进来, 那就还有第二口老血。 既然她们两个都上了, 想必夏绿蒂也绘梨衣也肯定不会放过这近距离帮助治疗的机会,这...... 西子月捂了捂脸,不忍细想。 “既然醒了,就把那个喝了吧。”零指了指床头柜上的一个小杯子,里面正冒着热腾腾的白气。 西子月没有想太多,以为是用于康复治疗的东西,端起来就是一口。 “这是什么?”西子月脸一黑。 “红糖水,你喝不出来吗?” “为什么要给我喝这个?”西子月心中有些惊悚,也许她这昏迷的五小时内,所发生的事远不止那么简单? “放心,你没来大姨妈,是绘梨衣不久前泡给你的......她好像非常坚定地认为,失血过多,就得喝这个。” 这么一说,西子月忽然记起来,自己昏睡前,她们几个人的确围在她床边上演了一出红糖水的梗。 除了红糖水之外,床头柜的桌子上还摆着几袋小薯片,这应该就是夏绿蒂的善意了......虽然这些东西出现在伤者的床边显得十分奇怪,但也的确让人感到心暖......算了,还是好奇怪。 “我们现在是什么情况?”西子月端着红糖水小口咪饮,腥甜带涩的感觉在舌尖发酵。 “看看你就知道了。”零走到墙边,将窗帘一撩而开。 谷蕉</span>  看到外界的景象,西子月微微怔住。 不久前她们还行驶在一望无际的广阔冰原上,此刻外界却变成了冰川的森林,四面八方都是银白色的悬崖峭壁,铮亮得几乎能倒映出爱芙尔公主号的全貌。 天空也不再是极夜,而是浓密的乌云,无时不刻落下飞雪,整个世界都笼罩这么一场寂静无声的大雪中,仿佛火山喷发过后,漫天灰烬落在早已湮灭的城市中。 “我们已经进入了尼伯龙根?”西子月问。 零点头:“一个多小时前,我们忽然捕捉到了恺撒小组的信号,顺着那个信号前进,我们抵达了这个地方。” 尼伯龙根并非完全封死的领域,在靠近边缘的地带,信号甚至可以相互传递,这也是爱芙尔公主号持续游荡这片区域的原因之一。 当那个信号点在屏幕上出现的时候,副校长当机立断,开启自动航行模式,根据过往经验,在进入尼伯龙根的过程中,肉眼可能会受到欺骗,但机器不会, 顺着信号的指引,爱芙尔公主号果然找到了尼伯龙根的入口,强行穿越位面时,双方的领域解除,竟产生了陨石摩擦大气层般的效果,元素乱流的指数陡然升高,苍紫色的电弧反复击穿空气,整条船像是在一片雷鸣电闪的乌云之中前进,足以证明这条航路的凶险。 这片尼伯龙根以这样粗暴的方式,迎接这群不速之客的到来。 进入这个尼伯龙根时,外界的冰海同样在发生巨变。 极夜的天空下,上万倾冰面都在破碎,分裂出枝叶般繁茂的巨大裂缝,银白色的激流相继从裂缝之间缓缓升起,遍天都是霜寒与白雾。 浮冰也在剧烈的震动中起浮上升,数十米的冰丈拔地而起,高度甚至足以遮蔽远处的天空,爱芙尔公主号在这些冰川脚下只能仰望。 透过屏幕或窗户,整船的人都屏息望着这神迹般的变化,只剩一些科学怪人在高呼我们成功进入了传说中的尼伯龙根,创造了人类历史。 巨变结束后,回过神来,爱芙尔公主号已经行驶在这么一片巨大的冰川之中了,像是轮船在峡谷的缝隙间前进。 “那现在能联络到恺撒小组吗?”西子月问。 “还是不能,他们的信号断断续续,刚才进入尼伯龙根的过程中,信号一度消失,现在也没有恢复。”零说,接下来话题一转,“你昨晚已经遭遇海洋与水之王了?” 西子月没想太多,点头:“是的,梦境刺杀,在校长的历史档案解密中,曾记载过这种诡异的杀人手法,当时你也在场。” “具体是什么情况?”零稍稍前倾,认真凝视西子月的眼睛。 正打算详细回答时,一阵细微的疼痛钻入了西子月的眉心里。 回忆不太清。 仿佛真的只是个梦,梦醒之后,有关梦的内容会在短短几分钟之内遗忘干净,尤其是噩梦,这也是大脑的自我保护机制之一。 老实说,如果不是自己正躺在病床上接受治疗,她也几乎以为刚才所发生的一切真的只是梦境,梦境之中,她遇到了名为魔女的生物。 “魔女,海上,游轮......”西子月试着回忆,一一拼接要素,“我被她拖入了一个几乎完全真实的尼伯龙根。” 第五十二章 · 水银 暴风雨,游轮,舞会,船难,海盗,魔女,搏杀。 港口,城市, 灯塔......以及海洋与水之王莉莉丝本身,她那鬼魅的身姿,无名的黑曜石匕首。 在大脑对梦境的忘却效应下,除了印象极为深刻的要素,西子月基本不记得细节, 否则她能根据服装样式和室内装修, 精准锁定梦境中的年代。 “一座真正存在的港口城市?”零追问。 “在我看来, 这就是最恰当的描述, 一时半会想不到更好的措词。”西子月如实回答。 在与魔女对峙时,她一度产生跃入海水中,游向那座港口的想法,毕竟那个地方看上去太过神秘诱人,就算再没有好奇心的人,也多少有一探究竟的想法,想看看那座城市里是否真的生活着市民。 退一步讲,在当时的西子月看来,那座城市极有可能是这个梦境的出口,只要一登上陆地,她就会自动回到现实。 但这个想法也就仅仅只是想法,她当时离那座城市还有很远一段海上距离,在海水中与海洋与水之王打追逐战,应该等同于自杀。 “你最后是怎样击败她的?”零诧异。 根据西子月的描述,她在梦境之中没有任何血统优势, 虽然龙王也遭到严重削弱,但依旧有超凡的肉体与力量,如此一来西子月能击败对方多少有些不可思议。 “我找到了一把猎枪,成功爆在她的脑袋上面。”西子月冷静地说。 “就这么简单?”零有些意外。 “就这么简单。” 思考片刻后,零接受了这个说法:“我会向副校长转达的,你注意休息......有什么想吃的吗?船上有厨房。” “吃的?”西子月再次愣住,心说这转折何止是生硬,简直是生猛。 “现在已经早上九点了,你没吃早饭,不饿吗?”零用理所应当的口吻说。 西子月一时竟无法反驳,数小时的治疗后,她的确有些饿了。 “你亲自下厨?”她想了想,还是随便捡个槽点。 零耸肩叹气:“我不喜欢船上的早餐供应,也不喜欢吃罐头,倒是船上有一些不错的食材,我可以做些好吃的。” “那......帮我做点。”西子月只好答应。 “好的。”零从医务室离开,房间一度只剩下滴滴滴的仪器声。 没过多久,路鸣泽的声音从阴暗的缝隙里钻出:“姐姐,可别觉得是自己人格魅力爆表,才让冷傲的小女王对你这么友善。” “那你觉得该是怎样。”西子月依旧小口啐饮红糖水,对路鸣泽的出现毫不奇怪。 “比如,她对你怀有歉意。” 西子月捧杯的动作霎然停下。 “可别对我说姐姐你没看出这点哦。” “多少察觉到了一些吧。”西子月稍显低落,茶水冒出的热气润湿着她下垂的睫毛。 谷頤</span>  作为侧写的拥有着,西子月当然能察觉到最近一段时间以来,零那微妙的感情变化,具体时间截点在她当时和老板见过面之后。 “如果发现西子月能用侧写与某个看不见的小男孩对话,那就杀了她......老板当初应该是这么对她下令的吧?”路鸣泽说。 西子月点点头。 她的确也是这么猜测的,老板也许对零说了些什么不好的东西。 “还记得我之前举例你惨遭众叛亲离,唯独上杉家主对你不离不弃吗?我形容零的时候,明确用了她也许会朝你背后捅刀子这个说法,这可不是空穴来风,是认真研究后得出的结果。” 路鸣泽坐上西子月的病床旁边,拿起床头柜上的橘子开剥......相较红糖水和薯片,这橘子的画风明显正常许多,这才是该出现在病人床前的东西。 “不过现阶段你也别担心,你和她的确是好朋友,不然的话,人家也不会对你抱有歉意而表现这么温柔......更何况你看这橘子,这可是人家零带来的,这种待遇,可比麻衣和恩曦她们高一个等级。”路鸣泽剥开一个橘子,炫耀似地晃动橘瓣。 西子月一个劈手,把路鸣泽刚剥好的橘子抓过来,面无表情地往嘴里送,一言不发,对此他只能表示无奈。 “之前在尼伯龙根,你是怎么帮到我的?”西子月直接开口,在省略转折上,她并不亚于零。 “虽然那是一片尼伯龙根,但说到底只是梦境,刚好与我专业对口.....还记得昂热的历史解密吗?上一代秘党领导层团灭后,新上任的首领依靠‘梦境花园’这个言灵成功战胜魔女,逃出梦境刺杀。” “提醒一句,你击败魔女的手法和那个首领如出一辙。”路鸣泽追加提醒。 “他也用这个言灵进行了场外求救?”西子月立刻明白。 “正解。”路鸣泽打了个响指,“海洋与水之王的梦境刺杀,本质上就是梦境花园的究极形态,或者说这才是这个言灵的真正用途,这么强大能力落到人类手中,结果也就只能用来开开会,属实暴殄天物。”路鸣泽有暗示伊丽莎白不彳亍的嫌疑。 “在海洋与水的梦境花园中,人类几乎不可能以个人的力量对抗魔女,但如果是两个人呢?”路鸣泽说,“就像我和你这样,关键时刻突然扔把枪给你,冷不一丁给她一下就好办了,好比马克沁机枪的发明除了让蒙古人变成能歌善舞的民族,也给了普通人干掉强大混血种的机会。” “成功击退莉莉丝后,秘党首领浴血苏醒,大喊敌人是魔女......对他而言,同样也记不清梦境的具体内容,所以当时留下的资料十分模糊,唯一明确的记载是魔女这个词......这就是姐姐你厉害的地方了,不仅同样成功生还,而爆出了暴风雨、船难、港口与城市的猛料。” 在路鸣泽的讲述下,谜团的浓雾陡然清晰,甚至可以说是闭环。 在过去的历史中,当时新上任的秘党首领在遭遇梦境刺杀后,使用梦境花园呼叫了场外援助,这才成功击退莉莉丝,虽然西子月并没这个言灵,但她身边跟着路鸣泽这条神棍,居然也能起到同样的效果。 “那水银这点该怎么解释?”西子月说。 “这点大概也和昂热说的一样,即便是海洋与水之王,也不能无视元素法则,仅依靠精神凭空杀人,因此需要物质媒介,水银就是最理想的东西。” “但前提是要有人提前放置水银。”西子月敏锐察觉。 这么一想不免觉得有些要命,在过去的历史中,很可能是秘党内的龙族卧底在长老们的房间里放置水银,但现在这种情况下,有谁能办到这点?总不能是睡同一个船舱里的三位好姐妹吧? “也不一定需要提前放置水银,如果现场有现成的,以莉莉丝的能力应该可以办到,尤其是你之前在甲板使用过侧写,被她早早锁定了坐标。” “最近一段时间,学院对水银的使用管控很严格,副校长也承诺,这条船的一切炼金系统都没用到水银。”西子月说。 “可如果是后来带上船的呢?尤其是你们几个人的行李。”路鸣泽似乎是在暗示什么。 “我们有带过这种东西?”西子月困惑。 “上杉家主带上来的血清箱,虽然药剂本身不含水银,但为了维持药剂的活性,装药剂的箱子里得灌不少水银。”路鸣泽提示。 第五十三章 馈赠 绘梨衣呆呆地站在房间门口,朝房间内张望,背影有些落寞。 这里是昨晚的案发现场,一整个早晨,这里都盘踞着大量水银毒雾,直到中午才清理干净,在此期间,其他人不得接近这片区域。 她心里怪不是滋味。 昨晚睡觉的地方, 此刻已经面目全非,到处都是水银侵蚀的痕迹,气味腥烈,身穿防化服的船员正在满地狼藉中搜寻线索与痕迹。 “上杉家主,很抱歉,我们尽力了。”某装备部成员将一只腐蚀不堪的银色箱子交到她手上。 这种台词,往往出现在手术室门口,医生们集体将手叠在身前,向患者的家属鞠躬,表示节哀顺变。 面对装备部的歉意,绘梨衣半天没反应过来,原地伫立许久才尝试将这个小银箱打开。 原本需要输入密码才能打开的箱子,此时轻轻一碰,自动就开了,说明密码锁早已腐坏。 箱子里面本来装满足够支撑她在外活动一个月的血清试剂,但此刻它们无一幸存,圆柱状的玻璃瓶都碎成了细渣,里面的液体干涸在箱子内部,形成可怕的印记。 根据调查结果, 这个箱子有很大嫌疑是元凶,装备部在它里面发现了水银沸腾爆发的反应痕迹。 它爆发的一刻, 连带着里面的血清试剂一起产生了炼金反应, 两者开始接触,最终变成一个小炸弹。 好在箱子本身够结实,扛住了炸弹的爆炸伤害,但里面的水银毒雾还是涌了出来,瞬间吞没掉整个房间,变成现在这副惨重。 接触血清试剂后,水银剧毒的效果居然也获得了显著提升,昨晚如果不是几个女孩run得够快,今天医务室里得躺倒一大片。 绘梨衣站了很久,始终没太大反应,只是就这么干望着毁灭殆尽的箱子……看得出患者家属心情十分沉重。 “原来这就是战争呀。”她用只有自己才能听见的声音说。 这的确不是旅行,而是一场货真价实的战争,她的贵重物品随时都有可能遭到破坏,哪怕是关乎她生命的东西。 装备部成员有些不太好意思地挠挠脸颊:“虽然这么说,好像显得这世界上还有什么我们办不到的事一样,但我们还是不得不承认,这次事故, 我们也得承担一部分责任,没有事先检查你们的行李, 不然我们会提前将其妥善保管。” 绘梨衣还是没有反应。 另一个装备部成员突然跳出来找补:“我们绝对没有借机偷窥诸位女神私人物品的想法,真的只是出于安全考量才这么做!” “没错,我们绝对不是对内置衣物产生了兴趣!顶多也就对高跟鞋......” 副校长出现在这两人身后,一人后脑勺上甩一巴掌:“好了,给小姑娘一点冷静时间,别用你们那奇怪的兴趣来营造喜剧氛围,忙你們的去!” 赶跑这俩不着调的兄弟后,副校长来到绘梨衣面前,也是一副惆怅又勉励的表情。 “我有做错什么吗?”她想了很久,才写下这段迷茫的话。 “那倒不至于,意外嘛,总会发生,习惯就好,屠龙这事可没那么一帆风顺。” “这种事经常发生吗?” “的确经常发生,但这就是现实,总得面对。”副校长十分耐心,也只有这种时候,别人才会记起这人多少顶着教育家的头衔。 “接下来,我会被关起来吗?”绘梨衣的脸上始终挂着阴霾,她知道如果不定期注射血清,自己会变得很可怕,关起来没准是最好的选择。 “那怎么会,我们可是正规教育机构啊,又不是什么暴力份子大本营……虽然狗日的教育厅始终不给我们发执照。”副校长又想起这茬,忍不住扭过头小声哔哔。 “再说了,就目前局势来看,进程比预期中快许多,进展顺利的话两天之内,我们就能回家。”副校长露出自信的笑意。 “谢谢。”绘梨衣依旧有些心不在焉,下垂的睫毛稍显黯淡。 谷鳃</span>  “虽然你带来的血清全军覆没了,但你的刀还完好无损不是么?锵锵锵!”副校长变魔术一样,从身后将刀摸了出来。 经过半夜的水银洗礼,炼金宝刀依旧崭新盎然,刀锋璀璨,看见它完好无损,绘梨衣的心情稍稍转晴,眼前一亮。 “童子切安纲,我看过了,很棒的杰作,不亚于大家长手中的那把蜘蛛切,他对你很信任。”副校长说。 绘梨衣接过童子切,静静凝视这把兄长传承给她的宝刀,还试探性将其抽出,继而收紧,以此往复,像是在感受与武器的共鸣。 “如果觉得很生气,那就对了,因为你很重要的东西被破坏了,试着用这把刀狠狠爆砍对方吧,那样会舒服许多……这边调查还在继续,请回避一下。”副校长以混蛋的态度劝诫。 绘梨衣似懂非懂地点头。 显然她还无法理解副校长的报仇雪恨思路。 她只是将刀抱在怀里,抱得很紧,总觉得里面正涌出着力量。 不仅是痛打对方一顿这个念头在给予她力量,同样也有一些温暖的东西在支持她。 …… …… 医务室内,西子月有些担心。 绘梨衣上一次注射血清是两天前,而血清的注射周期为4到7天,也就是说最糟糕的情况,两天后她就会出问题。 西子月望了一眼窗外的茫茫冰川,对这次行动什么时候能结束感到没底。 “别太担忧上杉家主,人家的内心可比你坚强多了。”路鸣泽说,“她的最高纪录是将近十天没注射血清,在身体早已超负荷的情况下,愣是靠强大的信念走完最后一段旅途。” “与当时的条件一比,利维坦算个屁啦!保准接下来三天之内出成果,要么它死,要么你们死,无论最终结果如何,上杉家主都不需要用到那批血清。”路鸣泽格外坦然。 “你就不觉得你的发言很魔鬼吗?”西子月捂住微痛的脑阔,眉毛一抽一抽,槽点无从下嘴。 “比起上杉家主强大的内心,你也应该相信她强大的血统……既然赫尔佐格都能从白王那里得到八岐,她作为白王最初接触的人,又怎么不会获得一些馈赠?”路鸣泽再次提示。 西子月微怔,随即了然。 根据楚子航透露的情报,白王的降生是以绘梨衣为第一道媒介进行的,虽然是用作寄生,但白王的鲜血的确流经过她的体内,即使世界线遭到篡改,白王的痕迹依旧没那么容易抹除。 仔细回想,源稚生的确说过,不知从什么时候起,绘梨衣的状态似乎变得相当稳定,即使高强度使用言灵,也没多少副作用,也许这就是她从白王那里继承来的馈赠。 这可真是意料之外的惊喜。 “事实上姐姐你的整个女武神团队各个都不是省油的灯,上杉家主和零不必多说,前者是和你一样的人形小母龙,后者则背靠老板,掌握一大堆左右世界的秘密……夏绿蒂的本事你也已经见过了,更何况她身上还有你施加的烙印,这个在关键时刻没准会有奇效。” “甚至就连格蕾尔也很有深度,迄今为止,你还不知道她的言灵,对吗?” 这点还真是,西子月曾好奇心发作,偷偷用S级的权限调查过对方,结果发现格蕾尔的言灵被加过密。 再说了,西子月也不相信副校长会真的让一个血统只有B的高年级学姐上这么危险的船。 除了副校长、装备部和她们这个小分队在,还有不少来自执行部的精锐也在船上,血统打底A级起步,言灵序列号普遍不低,这愈发说明能混进来的格蕾尔有问题。 “比起关心强大队友的身心健康,姐姐你更应该操心自己一点才对。”路鸣泽摇头叹息,“从进入这个尼伯龙根开始,你随时都有可能与莉莉丝的本体接触……仔细感受一下,有没有发现对方的气息浓郁到令人毛骨悚然?” 第五十四章 · 教堂 凝视着路鸣泽幽潭般的眼睛,西子月抖了个寒战......抖得她赶紧喝两口红糖水暖暖身子。 不知何时起,世界对她多出了一份微妙的生疏感,光影不协调,仪器嘀嗒的声音过于清晰,连时间的仿佛都变慢了。 这些都是她已经身处尼伯龙根的证明,一切的规则都经过修改与调整, 只要细心感受,就会意识到它与现实世界的差别。 而此刻,海洋与水之王的气息几乎弥漫在尼伯龙根中的每个角落,从窗外的冰川一直蔓延进这间医务室,甚至填满地砖上的每一道缝隙。 冰冷。 窒息。 孤独。 和她不久前在北冰洋上感受到的一样......不,比北冰洋上的感受更加浓烈, 像是矗立在死海盐滩上的巨大十字架,眺望着, 诅咒着什么。 说起来,莉莉丝与她之前接触到的两位龙王截然不同,不论是至尊般的威压,还是威慑力,都凌驾于息戒和暴怒之上。 除此之外,她身上似乎还有种别样的感情色彩,孤独又仇恨,仿佛坚冰凝结成的黑色怒火。 据说高阶纯血龙族多少都沾点这样的深沉......说是中二也不为过,但在莉莉丝身上则似乎表现得更为强烈,这有什么特殊原因吗? “如果说北冰洋还只是莉莉丝的庭院,那么自打进入这座尼伯龙根,就相当于跨入玄关的大门,正式进入这间魔女之家,她的气息浓郁程度也自然呈指数级上升。”路鸣泽说。 “也就是说我接下来,最好不要使用侧写。”西子月说。 “聪明,只要你稍稍进入状态,她大概率就能再次把你拖入尼伯龙根,到时候我可不一定能再把你捞回来。”路鸣泽赏识微笑。 “可她不是已经被我重创过一次了吗?她应该无法再将我拖入她的梦境领域。” 根据历史记录, 莉莉丝的梦境刺杀只要失败一次, 她就会终止这方面的行动,转而进入现实作战。 这很好理解,梦境刺杀对她同样有巨大风险,如果她在梦境中受到致死伤害,意味着她无法发动第二次同样的袭击。 这么看起来,仿佛龙王顶多只能算两条命,不必普通人强多少。 “你的侧写与她的梦境刺杀虽然有相似之处,但本质上是完全不同的东西,她在梦境领域遭到致死伤害,不代表她在侧写领域中就拿你毫无办法。” 说到这里,路鸣泽深沉地停顿:“别忘记,海洋与水之王与你那特殊的关系。” 被提及这茬,西子月心中一动。 “好比宿敌。”她说。 “没错,她是你宿命中注定的对手,你的一切因她而起,最后也大概率要在她手中落下帷幕,虽然寻找路明非的主线任务还有一段距离,但这次北冰洋的旅行对你而言,很大程度上等于是终点......有感觉了吗?一步步接近终点的那种感觉。”他直直地盯着西子月,像是一条幽深的小道引导她走向里处。 西子月不否认有这种感觉。 自从踏上这片冰冷的海域以来,她越来越有被宿命召唤的感觉,仿佛航道的尽头有一个终极秘密在等着她。 一个关于她究竟是谁的答案。 “老板曾这么形容路明非,说他总有一天要踏着诸王的墓碑眺望浩瀚的北冰洋,腐朽的殿堂里矗立着属于他一人的王座......虽然这有可能只是老板的中二与二逼,但某种程度上也表明,北冰洋也许就是他的终点,或者说北冰洋是太多人的灵魂归宿。”路鸣泽望着窗外悠长开口,白色的雪幕正在天空中缓缓下坠,孤寂又寒冷。 西子月总觉得对方其实也是在暗示自己,他的表情说明了一切,原本魔鬼很善于粉饰自己的表情,可每当谈及路明非时,他无一例外都掩饰不住。 既然他俩是形影不离的兄弟,那北冰洋应该也是他的终点吧。 “还有什么秘密赶快都透露出来吧,无论是关于海洋与水之王,还是有关这片尼伯龙根。”西子月说,露出想要快点结束对话的意思。 “很可惜,有关莉莉丝我知道的也不多,至于你在梦境中听到她那些神神叨叨的话,我就更不知道了。” 这么一说西子月也记起来了,莉莉丝在梦境中的确说过一些她听不懂的东西,但在忘却效应下,一时半会也记不起来是什么。 “至于这片尼伯龙根......它很有可能不是莉莉丝建造的......它甚至不是黑王建造的......甚至比整个龙族文明更早......不,它是龙族文明的起点才对......就算不是起点,也是极为重要的阶段性成果.......”路鸣泽每停顿一下,表情就严肃一分,说出的话也就更沉重一分。 西子月明白了,这片尼伯龙根的气息也在刺激着他,令他不断回忆起过往的记忆。 谷亚</span>  忽然,剧烈的震动传来,整条船都如遭重创,吊瓶被打翻在地,玻璃破碎的声音尤为刺耳清晰,一下子将西子月从路鸣泽营造出的紧张气氛中拽出。 “什么情况?”西子月立刻下床,警戒四周。 广播里传来电流杂音,某装备部成员的呼喊声随即而至:“注意!瓦尔基里小队,赶快来中央控制室集合!有大事发生!” 西子月听得一震。 虽然这是她头一次听到这支小队的名号,但大概能猜出自己的名字也挂在队伍下面。 “记起来什么快说,别拖!”西子月向路鸣泽递出锐利的眼角。 她的心脏持续加速,总觉得天大的谜团即将揭晓。 剧烈的摇晃依旧在持续,仿佛又回到了梦境中那条暴风雨中的游轮,路鸣泽不急不缓地走向窗边,眺望外界,玻璃上倒映着他微微惊愕的表情。 “我记起来了,这里有座教堂。”他睁大着眼睛,仿佛能望到冰川的尽头。 “教堂?”西子月疑惑。 “一座宏大又空洞的教堂,但现在应该只剩下断壁残垣......教堂中央有尊高高的十字架,上面曾经绑着一个人......”路鸣泽将脸颊贴在玻璃上,这样他能更清楚地看到外界。 “那座名为阿瓦隆的死亡岛也在这片尼伯龙根里,与那座教堂隔着大片冰川相望。” “阿瓦隆也在这片尼伯龙根中?”西子月的意料被远远超出。 路鸣泽没有回答,全神贯注地用手指在玻璃上画着些什么......地图!他在画出这一整片海域的地图! 西子月没有打断他,她知道现在路鸣泽的状态好比深度侧写,基本没有自我意识,只能向外界给出支离破碎的信息。 海量的记忆复苏,几乎吞没了他的人格。 忽然,路鸣泽落笔的手势停顿下来,脸色也变得微微嫌恶。 “我闻到了熟悉又令人讨厌的气息。”他缓缓收紧拳头,“又有不速之客拜访了这座尼伯龙根。” “谁?”西子月见他似乎清醒了些。 “奥丁,也有可能是类似于奥丁的东西......不是楚子航,而是其他人,那个人在进入到这片尼伯龙根之后,和我一样,也在恢复相关记忆,他身上的奥丁气息越来越强烈。”路鸣泽皱眉。 “他现在在哪?”西子月问。 “坐标不明,距离也不明,可能很近,也可能很远。”路鸣泽摇头。 “我现在该怎么做?”西子月直截了当。 “好好活着就行。” “撤退?”西子月说。 “撤退也行,地图我已经画出来了,没什么指定逃生通道,远离中心就行,这个尼伯龙根刚建立的时候,龙族文明还没那么完善,它所使用的技术并不纯熟,想走还是很好走的。”路鸣泽恢复往常的微笑,笑中含欠扁,“干掉敌人同样也能活下来,不觉得这个选项更诱人吗?” “同时对付莉莉丝与奥丁?” “不清楚,但我觉得这两位不一定是盟友,此外我也没说是奥丁本尊,更有可能只是奥丁的类似物,奥丁使者一类的存在。”路鸣泽说。 “了解了,还有什么要嘱咐的吗?”西子月冷静回答。 “如果有机会见到那座教堂,不妨拜访一下吧。”路鸣泽说,“那里埋葬着我的过去。” “你的过去?”这回轮到西子月睁大眼睛。 “再见,祝你好运,姐姐。” 说完,他一溜烟般的消失了,只留下窗户上的地图。 第五十五章 · 十字架 西子月已经习惯了这人的闪人节奏。 有时他闪得过于果断,总让人觉得他是不是故意有什么藏着掖着没说,嗯当谜语人。 不过仔细一想,他目前为止好像并没有干这种缺德事,好几个“不知道”“不清楚”的回答都挺坦诚,跟个乖宝宝似的。 西子月抓紧时间浏览地图。 这是一副绘制在湿润玻璃上的极简地图,并没标注具体的进攻或撤退路线, 只有大致区域轮廓。 最外侧是被标注为安全的幽灵海域,再往里走叫做冰川迷宫,也是爱芙尔公主号当前所处的位置。 路鸣泽还顺手在迷宫深处画了一条喷水的大鲸鱼,像是在暗示利维坦就在这里。 而更深的地方,或者说是最中心的地方,叫做阿瓦隆......楚子航曾提及的那座英灵殿,整片海域仿佛都环绕着它而建立。 龙族文明的起点...... 迷宫中的教堂...... 突然出现的奥丁气息...... 西子月没太多时间瞎猜这些要素之间的联系,只能先将它们一一记下。 的确越来越近了, 那个有可能是终点的答案, 近到她只想尽全力冲刺,不再去想多余的事。 记完地图后,西子月迅速行动了起来,一把推开医务室的大门,轻盈奔跑在了走廊上,推开中央控制室的大门。 “发生什么了?”西子月走上前问。 无人回应,所谓的瓦尔基里女武神团队人均一脸茫然地看着大屏幕,连绘梨衣似乎也深陷其中......大概率是装的,毕竟大家都一脸惊愕,她为了合群,也得露出同样的表情。 为了探索周围环境,装备部向外界派出了数架无人机,以多个高空视角俯瞰这片广袤而错综复杂的冰川。 众人面前,在数块屏幕的拼接下,船外的景象如瞭望台般呈现在众人眼前。 前不久的风平浪静此刻荡然无存,数千万吨的海水在爱芙尔公主号下翻滚,幽蓝色不断蔓延上窗舷, 而后退潮, 留下满窗水帘,整条船都在摇晃。 冰川也剧烈活动了起来,发出不安的震动声,大片大片的龟裂从冰川上方延伸开来,大块的冰锥随之坠落,在冰海上开出力量惊人的水花。 放眼望去,整片冰川都在崩溃,像是某种毁灭的前兆......亦或是究极生命苏醒的前兆。 顺着众人的视线望去,看到某块屏幕上的景象时,西子月也惊呆了。 屏幕的中央,视野的尽头,存在一座视觉效果异常的巨大冰川,冰川里面似乎有东西。 将画面放大到极限,才看清冰川里面的东西......一条巨龙的残骸。 谷悞</span>  古老的寒冰内部,封冻着高耸的黑铁十字架上,十字架上悬挂着苍青色的骨骸,即使用尽词汇也难以描述它的雄伟,庄严与古奥,除了那个字——龙! 那无疑是一条尊贵的巨龙,近六十米高的巨大身躯,双翼张开的宽度将近四十米,可它早已死去,只剩下枯骨,仿佛战死的魔神在处刑架上被风干了数千年。 这是一条死去的巨龙,但依旧在他们这群人类面前保持着皇帝般的威严。 即使隔着数千米的距离,它的威慑压得整个中央控制室都说不出话,只有在座一些执行部精锐还能勉强保持冷静。 “妈妈咪呀!这是什么,不是说好只需要找到大鲸鱼,然后瞄准它摁下导弹发射键位就行吗?这玩意又是什么呀!”有装备部的兄弟立刻抱头大喊,“狗日的校长!居然骗我们来这么危险的地方!” “好耶!是挂掉的巨龙,赶快把船开过去,再把冰块炸碎,看看能不能扒到一些好用的身体组织。”也有装备部成员持相反看法,相当兴奋。 “不,不必了,我没看错的话,这里类似的东西好像有不少,你们看那边,冰层里又有东西。”有人将一个新出现的镜头放大。 无人机又捕捉到了新的画面,同样也是远方的巨大冰川中,封冻着十字架,十字架上钉死着巨龙,这条巨龙比刚才那位惨得多,它的双翼被削掉了,只剩下光秃秃的龙躯与下肢,像是一条扭曲而嶙峋的蛇。 想来它生前应该是遭到了酷刑。 这样的景色越来越多,放眼望去,整片冰川海域像是一座宏伟的巨龙墓地,立着数不清的十字架,每尊十字架上都长眠着一位介乎于天使和魔鬼之间的殉道者。 装备部之前的情绪也从两极分化逐渐转向为同一级——宗教般的震撼。 迄今为止,卡塞尔在屠龙的战场上屡建奇功,见证过无数文明奇迹的时刻,但此刻的景色依旧远远超出所有人的心理预期,仿佛第一次登上月球的人类,无不被它壮丽的荒凉震撼。 西子月思维空白很久,才逐渐反应过来。 既然十字架已经出现了,那么教堂似乎也不远了。 只是从这十字架的体积来判断,这座教堂的规模应该远超想象。 “嚯,这可真是不得了啊,要是昂热在场的话,看到这么一副景象,说不定会狂喜不已吧。”副校长懒散的声音从大门处传来,他之前一直忙昨夜梦境刺杀的现场调查。 “副校长!你这个混蛋!居然骗我们来这么危险的地方!”一大票装备部成员向他发难,“不知道我们是人类文明的火种吗?不知道我们还肩负着末日之后繁衍后代,重建文明的工作吗!” “急什么,我们船上到处都是夏娃,随时都能繁衍后代,就看人家愿不愿意。”副校长不慌不忙坐上舰长的位置,摸出雪茄与酒,说话风格依旧混蛋又暴力。 “再说了,这些龙都死得透透了不是吗?把它们脑补成背景板就行,我们的敌人依然只有大鲸鱼。” “您是早就知道什么吗?”西子月见他这么淡定,不禁如是觉得。 “稍微知道一点,不然的话,我也不会承担这次行动领导者的责任。”副校长望着外界的目光透着沧桑与平淡......他当然也震撼,但他已经活了很久,看得淡生死。 “和隐秘版《冰海残卷》描述的一样,数万年前,这座冰川埋葬过一位至尊。”副校长说。 第五十六章 · 至尊 “隐秘版冰海残卷?”西子月疑惑。 “数万年前的至尊......是指白王吗?”也有人问。 “不,比那个更久远,甚至比黑王的年代更久远......也许数万年前显得短了些,那就数十万年前吧。”副校长轻描淡写道。 “比黑王更久远?”所有人都被闪电般的效果线击中。 副校长这番话对在座诸位的龙族文明世界观都造成了不小的冲击。 无论是在卡塞尔的官方教科书,还是只有少数人所知道的隐秘历史中,黑王都是历史与文明的起点,至于黑王之前到底有没有历史......应该是有的, 不过那大概不是龙族历史,而是地球的自然史。 但听副校长的口气,在黑王之前不仅有历史,甚至还有文明,而且是相当辉煌的文明。 “十几年前,我们在格陵兰地区陆续出土龙族文明有关的青铜碎片,也就是我们所熟知的《冰海残卷》, 这次出土工程相当浩大, 持续的时间格外长, 发生了许多耐人寻味的怪事。”副校长以回忆的口吻说。 “其中最邪门的是一口铁棺,里面装着的不是尸体,而是一些看上去和其它冰海残卷没什么两样的青铜碎片。” “可就是这口棺材中的青铜碎片却给我们造成了很大的麻烦,所有在一线接触过它们的研究人员都出现了严重精神失常症状,这愈发加剧了我们对这些碎片的好奇。” “作为血统最优秀的研究者,我自然义不容辞上了......很不幸,我也未能完全幸免,昏迷了长达一个月。”副校长说。 “但您并非一无所获,对吗?”零问道。 副校长点点头:“这些碎片的内容非常荒诞,它说在一个无比古老的年代,有一位至尊遭到背叛......那是一场惨烈到无法用语言形容的战争,叛军的尸体被悬挂在黑铁浇铸的十字架上受刑,死亡过程长达漫长的数天,以此威慑叛者......但最终那位至尊还是失败了,被葬在那片冰川中,并在此长眠沉睡。” “果然......是个相当荒诞的故事。”西子月轻轻点头。 但看看屏幕中外界的情形, 顿时又觉得这个故事挺写实......如真实历史般写实。 “这些碎片上的文字是我们迄今为止所发掘出的最古老的龙文,比四大君主的历史更久......甚至比白王叛乱更久......那么问题来了,白王之前只有黑王,总不至于那位至尊指代的就是黑王尼德霍格吧?” 副校长叹息摇头:“如果这些碎片所记载是真实历史,那么答案只有一个.......在黑王之前,这个世界同样存在着一位伟大的至尊,在那个时代,它才是世界的主宰。” “但也有可能这是段假历史。”零说。 “不仅是元老会,包括昂热和我,都不太相信这段历史。”副校长诚恳道,“因为上面的内容太过荒诞,它至始至终都没提那位至尊的名字,对于叛军是什么也没有描述,究竟是龙?还是人?亦或天使与魔鬼?诸于以上种种不确定性,我们暂时封存这批碎片,将其称为隐秘版,说白了就是不受信任的伪经。” “但此时眼前所见,让我不得不重新考虑它的真实性。”副校长抽动凉气,目光在那些冰川中的巨龙残骸上扫过。 船体依旧在惊涛骇浪中摇晃不定,整个中央控制室一度静音,只剩下沉重的呼吸与心跳声。 沉默的人群中,西子月下意识回头,想看看路鸣泽还在不在。 他是否站在面朝冰川的窗前,深沉地望着冰川某个角落,那里既是他的故乡......又是他的灵魂归宿? “那我们这下更没胜算了呀!”终于有装备部成员打破寂静,痛哭而道。 “除了海洋与水之王外,又多出一个不知哪冒出来的至尊,比黑王还厉害的那种!我们拿头打!” 副校长依旧淡定:“我只说人家的年代比黑王更久远,没说它比黑王更强,再说了,人家早在数万年前就死了,我们现在去,没准连尸体都找不到。” “就算它不一定强于黑王,至少也是龙王级的生物,死亡对它而言只是封印,既然是封印,就意味着它依旧有可能重生。”零提出了不同的看法。 听零的话,西子月突然想起来了她早期的一句话......世界上有一种生命,它的每一次死亡,都是为了更好的归来。 谷韯</span>  “无法否认这个可能性,在这种情况下还要执行击杀利维坦的任务过于困难,我们应该认真考虑一下寻找撤退路线的事。”夏绿蒂也这么说,学生会主席与狮心会会长难得在跑路这件事上达成一致。 “不,它的确已经死了,永远也无法复活。”西子月忽然说,所有人都望着她。 “我能侧写到它的气息,他死得很透彻。”西子月继续说,目光正对着所有人。 在座的诸位纷纷交换眼神。 在前几个小时的北冰洋上,他们已经见识过了侧写的神奇,现在既然连西子月都这么说,似乎证明那位至尊真的已经永眠在黑暗之中了,永远也无法重返世界。 “既然连女武神小姐都这么说了,想必大家应该没有反对意见吧?”副校长微笑。 “副校长,你这么想要探索这片冰川,是因为里面有某件宝物吗?”某装备部成员以阴谋论的思维推断。 到目前为止,面对这样的神迹,副校长表现得过于淡定,又显然在引导众人向冰川深处前进,难免让人产生疑虑。 副校长沉思许久:“不,我不知道这片冰川里除了那位至尊还有什么,但我觉得没有任何一位炼金术士能在如此宏伟的知识殿堂面前驻足。” 许多人一愣。 难怪每个人都在他眼中见到了看淡生死的轻松感......这并不是因为他活得够久,能够从容面对危机,而是这个地方棒极了,就算死在这里也没什么好遗憾的。 同理可以类比昂热,要是有一天他背着一大捆核弹踏上屠龙的最终战场,想必也是同样的表情。 不是不惧死亡,而是死而无憾。 西子月忽然明白这俩人为什么如此不搭,却又如此协调,能在正副校长这个位置上搭档这么久,因为归根结蒂,他们是同一种人,或者说是同类。 既然都是同类了,那就无关乎文科与理科,绅士与流氓,复仇猛男与邋遢大叔。 “我同意继续前进的提议,既然没有额外风险,那么我们就应该继续执行任务。”某位资深执行部专员带头举手。 “为、为了伟大的科学事业!我们也愿意往前迈、迈上那么一小步!”这回轮到装备部点头。 “很好,现在这条船上只有两种人,一种是愿意为科学事业献祭自身的伟大科学家,还有一种是将人类命运勇敢扛在肩上的战士,共同目的都是这条冰川航道的深处,应该没人对这个共识有意见吧?”副校长扭过头,对着女武神们一笑,“零?夏绿蒂?还有撤退的想法吗?” 零摇摇头。 “既然西子月都说了,那位至尊已经确认死亡,敌人只有海洋与水之王一个,那么原定击杀计划不变。”夏绿蒂说。 她和零一样,取消撤退共识的原因仅仅只是西子月亲口给那位至尊打上了彻底死亡的标签。 其实西子月并没捕捉到有关那位至尊的任何死亡气息,实际上她连侧写都不太方便使用。 只是她实在想不出,如果那位至尊不是路鸣泽,那又还能是谁? 是路明非?也没区别,反正这兄弟俩是捆绑在一起的,就当至尊这个位置和四大君主一样,同样坐着一对双生子。 这样来推断的话,那么这位至尊并不是尚未复活或无法复活,而是早就复活,早在了前往人间的康庄大道上。 不经意间,她忽然解开了一个堪称终极的谜团——这两兄弟究竟是什么。 “报告副校长!我们与恺撒小组之间的信号传递恢复了,随时可以联络!” 第五十七章 · 迷途者 夏古号,时值夜晚。 图书馆内,阿巴斯盘在面朝落地窗的空桌上打坐,窗外的海面浮动着波光粼粼的碎冰,仿佛大海的珍珠与贝壳。 图书馆的门被慢悠悠推开,走进来的人是恺撒。 “虽然你本来话就不多,但从进入这个尼伯龙根以来,&bsp&bsp你似乎变得更加沉默寡言了,跟现在的你一比,楚子航都算是阳光开朗的。”恺撒提着一瓶威士忌,还有两个杯子,看上去是打算找对方好好聊聊。 “我其实并不太爱喝酒。”阿巴斯笑了笑。 “没关系,反正这里在尼伯龙根,偷偷喝两口,&bsp&bsp不会被真主或上帝发现。”恺撒将酒杯放在二人面前,自己也跟着坐了下来,&bsp&bsp海蓝色的眼睛刚好衬窗外的夜色与浮冰。 “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面对恺撒的执著,阿巴斯只得笑。 酒杯相撞,冰块浮动,一口豪饮后,双方都没有太大动静,仿佛沉默。 “有楚子航他们的消息吗?”阿巴斯问。 “暂时没有,不过我对他们两个还挺放心的。”恺撒说。 “以你的骄傲,没有和他们一起走,应该很不愉快吧?”也许是酒劲来了,阿巴斯稍微露出挑衅的意味,“有种被同伴们丢下的挫败感?” “如果是以前的话,我也许会随便找个过得去的副手,把组长的职责交给他托管,然后我就可以踏上征服大海的旅途,但现在我明白了什么叫各司其职。”恺撒正面回应着对方的挑衅,毫不动摇。 “夏古号这边的事同样关键,&bsp&bsp这是我们重要的据点,&bsp&bsp上面放满了武器,&bsp&bsp还有许多伤者要照料,他们的情况不怎么理想,伤口出现了前所未见的异化感染,这种时候需要有稳定军心的人在场。”他继续说。 “以及包括盯住我?”阿巴斯眉毛一挑,带点开怀大笑的意味。 恺撒一愣“没错,也包括盯住你。” 两人之间并未因这番对话生出火药味,恺撒保持着稳重,阿巴斯则始终带着充满自知之明的坦然,显得有些疲惫。 “从踏上北极以来,你一直都在眺北冰洋以来,而且你不是漫无目的地眺望,你的眺望方向一直都是同一个。”恺撒的话直击阿巴斯的心间,他举杯的手微微一动,连带里面的冰块一起碰撞。 “不论我们的航行方向如何改变,可你眺望的方向始终都是同一个,这十分不可思议,人类没有动物那么敏锐的感知能力,无法在不借助定位工具的情况下永远锁定同一个方向,除非你的大脑里自带指南针。”恺撒也在轻轻晃动酒杯,双方都没显露出敌意。 “原来你一直这么关注我,我还以为我不太引人注目呢。”阿巴斯说。 “我确实对你不太关注,可楚子航一直对你抱有敌意,虽然他没明说,但我能看出他对你的态度,这不禁让我感到好奇,他为什么要如此针对你,所以只好加大对你的关注力度。”恺撒说。 阿巴斯沉默许久,依旧耸肩苦笑,仿佛想不出比苦笑更好的表情。 “不打算反驳一下吗?这算是默认自己有问题了?”恺撒问。 “很高兴你专门过来一趟,和我讨论这件事,而不是不由分说将我撂倒后关起来。”阿巴斯有些欣慰,“有你这样的朋友,真好。” “这就算是朋友了?当你朋友的门槛也太低了吧。”恺撒波澜不惊。 “是啊,我的确没什么朋友,从小到大一直都是如此,直到进入卡塞尔之后,我的交际圈才稍微活络起来,但依旧很冷清。” “讲一讲吧,你的过去,许多人都很想知道。”恺撒为对方和自己继续倒酒,这场看起是来图穷匕见的谈话一直没什么火花。 “在你看来,我是一个怎样的人?”阿巴斯反问。 恺撒思考两秒后才回答“一个完美的人以及朋友。” “能说具体些吗?” “勇敢、坚定、自律,仿佛中世纪骑士小说的主角,甚至对漂亮姑娘都没有过兴趣。”恺撒说。 “最后那一个能算是优点吗?”阿巴斯哭笑不得。 “很少有能过美人关的英雄,甚至有些人之所以励志成为英雄,就是为了能有美人诱惑他。”恺撒颇有感慨,“这么说起来,又不得不提一下楚子航了,在抵御女色诱惑这方面,你可能比他更过分。” “那朋友这方面呢?”阿巴斯继续饮酒。 “既然都这么评价你了,那肯定就是朋友了。”恺撒说,“上次在冰岛的青铜城内,我和你曾并肩作战过。” “也就是说你其实有多少与我共事的印象吧?” 恺撒停顿两秒“很遗憾,似乎的确是这样。” 阿巴斯当然明白这停顿两秒的含义。 朱诺的事已经说明了记忆不可靠,尤其是模糊的印象。 恺撒也不得不承认,自从意识到阿巴斯可能有问题之后,他对这个人的印象也越来越模糊,他越是回忆,越觉得这个人好像从一开始就不存在。 不过有一点恺撒没认为错,他与对方似乎真的存在一点友谊,也不知道为什么,哪怕那只是个虚假的幻影。 沉默很久,阿巴斯才开口“故事的开头很俗套,从我在孤儿院说起很多故事都适合这个开口,我也不例外。” 谷饪<spa>  夜幕下的冰海,缓缓漂浮的破冰船,一盏昏黄的小灯如火堆那样静谧,守望着阿巴斯的故事。 “我出生在中东地区的某个偏远小镇,很不幸,它夹在政府军和反对派之间,镇子上经常有子弹与军车呼啸的声音,也有许多我这样的流浪孤儿。” 恺撒对这个不太幸福的故事开头早有心理准备,世界往往就是这样矛盾,越是混乱不堪的地方往往越能走出帝王般高尚的强者,中东那血腥又光辉的历史足以说明一切。 “我们这群流浪儿们组成了一个可以说是无恶不作的团体,抢过老女人的食物,也砸过镇长家的窗户,因为他说要找雇佣军把镇上的垃圾清扫干净,想也不用想,那些垃圾正是我们。”阿巴斯说。 “虽然我不在第一现场,但我觉得相比政府军或反对派,你们的罪行大概能称得上是慈善机构。”恺撒露出听故事的表情。 “提心吊胆中,我们并未等来雇佣兵的制裁,而是一则广告,说无家可归的孩子可以镇外某个有暖炉和床铺的温暖地方落脚鬼才信,好比女巫用糖果骗孩子去她家作客,可是冬天快来了,食物越来越少,我总得想办法过冬,于是到了广告上说的那个地方。” “我去的那天刚好下着雪,城外的橡树林都银装素裹,可在我看来,它并不美,反而会要我的命,我随时都会被冻死但最终我还是抵达了那座孤儿院,一座私人小别墅,院长是个秃顶的老头子。” “接下来的故事换算到好莱坞电影中,大概是分钟左右的部分,适合用明快的背景音乐来推进一个又一个阳光的镜头,院长家里果然有床铺和暖炉,甚至还有牛肉我们每个孩子都得到了圣诞礼物,我的礼物是一双厚羊毛袜。”说到这里,他眼里有种藏不住的怀念与感动。 恺撒脑补了一副那样的画面,圣诞礼物通常都是装在袜子里,而从袜子里再取出一双袜子,这多少有些古怪 “老家伙对我许诺,要资助我上学,因为我是这群兄弟们中最聪明的,也正是因为这份厚爱,让他做出了后悔一生的事。”阿巴斯的感动刹住了,迅速变为冰冷的平静,像是梦醒后的迷茫。 恺撒做好了倾听接下来故事的心理准备。 “某天夜里,他喝醉了,将我带到他的房间里,向我展示了他保险柜里的金条,那是我第一次见到这么巨额的财富,整个人都开心坏了我一不小心没忍住,把这个消息和兄弟们说了这本该是只能我一个人知道的秘密。” “之后的某个晚上,我看到了噩梦般的景色——那些兄弟们用开心又血腥的表情对我说,表示今晚就离开这里,一起到外面过逍遥自在的生活我懵了,也害怕了,害怕院长的哀嚎,也害怕兄弟们的暴力,跑出去很远,脑子里全是院长的面容,终于跑到山脚下时,我忍不住往回看,发现别墅已经被熊熊大火吞没” “还好,起码不是你忍不住邪念,亲自下的手,那才是最糟糕的结局。” 恺撒心中远没有表情看上去那么冷静,他想到男孩们可能会打金条的主意,但没想到最后居然演变为鲜血与火焰。 “我觉得这就是最糟糕的结局,我因为怯懦,而不敢与兄弟们搏命,相反,假如真的是我忍不住邪念才下杀手,那事后我只会悔恨魔鬼般的冲动比起悔恨冲动,悔恨怯懦才更痛苦。” 阿巴斯的语气依旧舒缓,甚至称得上温柔,但恺撒却觉得那张平静的面容藏着弱小的悲伤。 “我后来又发疯似地跑回了别墅,可燃烧的大火中,我什么也找不到,院长的尸体被大火吞没,兄弟们也消失得无影无踪,当然也包括那些金条,所有的一切都不见了,只有我还在那里至今也在。” “后来你有找到那些兄弟吗?”恺撒问。 “找不到,即使借助学院的力量也找不到,仿佛做完那些事后,他们就全都凭空蒸发。”阿巴斯摇头。 “如果找到他们,你会怎样做?”恺撒试探性发问。 “烧死,他们应当被烧死。”阿巴斯以相当快的速度作答,显然这些残酷的结论在他心中早有定论。 恺撒思考良久“还好,这么看起来,你还比较像个正常人,不至于相信神真的会惩罚罪人你真正讨厌的是从那间别墅逃走的自己吧?” 阿巴斯坦然承认“我痛恨那个软弱的阿巴斯,如果有机会,我会希望他死。” “果然,你的确楚子航很像”恺撒端详道。 在镰鼬的张开下,恺撒发现这句话出口时,阿巴斯的心脏猛跳了下,然后才徐徐平缓。 “是啊,果然我与他很像啊。”他无奈微笑,如帝王般的绿瞳带着疲惫与虚弱。 恺撒不明白对方这句话的意思,也许是不止一人觉得他与楚子航很像? “也就是说,其实没有人能证明你的过去真实可靠。”恺撒又回到了现实主题。 “是啊,我的过去全靠我个人的讲述,这对强调背景政审的卡塞尔来说,可并不招人喜欢,一个不小心,就会让疑似龙王的目标混进来尽管就算认真审查,它好像还是会混进来。” “可是现在危机还没过去,我们依旧得互相信任。”恺撒说,将最后一点威士忌一饮而尽。 “就这么轻易地决定相信我吗?即使我身上谜团重重?”阿巴斯问。 “不管怎么说,起码你的血统稳定有目共睹,就算你曾经怯懦,起码你现在正直勇敢,精神也格外稳定。”恺撒说,“就算你真的是假的,但这个故事总该是真的吧?” “谢谢你,恺撒·加图索。”阿巴斯郑重道谢,首次称呼对方用全名。 老实说,恺撒也对阿巴斯没太大把握,内部隐患这种事可不是开玩笑的,必须慎重对待。 真正说服他暂时接受对方的还是阿巴斯本人那真挚的情感,以及正直的眼神。 他没有侧写那种魔鬼般洞察人心的技巧,但他有镰鼬,可以监听对方的心跳声,也有自己一直以来的经验,从一个人眼睛里读取灵魂的技巧。 而且,阿巴斯的这个故事总让恺撒莫名地觉得熟悉不是类比他人故事的那种熟悉,而是他之前似乎听过这个故事一遍,仿佛同样也是在一个静谧宁静的夜晚,气氛宛若吟游诗人的篝火,时空如魔法般倒转,让人身临其境。 恺撒的耳机里忽然传来值班人员的声音“报告!信号恢复畅通,学院本部正在向我们寻求联络!” 。 第五十八章 · 阿瓦隆 恺撒精神为之一振。 在这片神秘莫测的海域上苦等几天后,终于等来了学院本部的救援,这意味着己方终于可以不用孤军奋战! “好消息来了,跟我去听一下吧。”恺撒说,阿巴斯紧跟在他身后,两人一起来到控制室。 “你们这群混球!到底都死哪里去了?找你们一整天了都!” 接通呼叫后,一上来就是副校长暴力又混蛋的声音,&bsp&bsp让恺撒既欣喜又意外,甚至还有些找到组织般的亲切。 “副校长,怎么是你?现在是什么情况?”恺撒问,副校长作为非战人员,应该在大后方才对,这个时候会与他联络的难道不该是校长或施耐德部长? “元素乱流过强,&bsp&bsp信号不稳,长话短说,我们现在也到了这片尼伯龙根的海域,可是你们人呢?找半天都没找到!” “这片海域比想象中的要广袤许多,我派楚子航出去探路,至今杳无音信。”恺撒说,“我这边是一片白茫茫的碎冰海,气温大概在零下五度左右,现在能看到月亮,你们那边呢?” “我们这边的情形可刺激了,无法用语言形容,可惜信号很弱,不能把影像同步给你们,这对你们来说可是重大的人生经验损失。” “很好,听得出你们在开一场很盛大的派对,让人迫不及待想要参加。”恺撒沉吟,露出战意盎然的微笑。 很快,这摇摇欲坠的信号就消失了,看样子那边的情形的确很严峻,&bsp&bsp即使是最基本的通话也难以保持。 “坐标有接收到吗?”恺撒问向一旁的工作人员。 双方当然不是用这宝贵的时间来扯淡,而是在发送坐标,扯淡只是附带的。 “接收到了,以夏古号的速度,大概一天不到就能抵达。”操作人员回答。 “夏古号现在修复得怎样?” “经过这几天的抢修,勉强能动,但无法坚持太久。”工作人员回答。 “也就是说,这次航行,很有可能是单程票。”阿巴斯望着恺撒,确认他的眼神。 “问题不大,我们可以坐他们的船返回,前提是我们平安生还。”恺撒说。 “那楚子航他们怎么办?我们就这么从原点离开,到时候他们回来了,会找不到我们。” 在这片遍布元素乱流的区域,一切通讯手段都会失灵,他们无法将这个信息传递给楚子航,至于副校长是如何联系上这里的,就不得而知了。 面对这个问题,恺撒没过多思考“这就得看他自己想办法了这算是对他的信任。” “听上去简直像是校长会说的话。”阿巴斯忍俊不禁。 恺撒没接这茬,开始向全体队伍下达出击指令。 没过多久,停浮数日的夏古号再次启动,在幽蓝色的浮冰间开辟出一条通向战场的航道。 阿巴斯再次回到了静谧无人的图书馆,朝着远方冥想打坐,妖异的月光将他的影子长长地投射在地板上,像是孤独的石碑,指向遥远的彼端。 另一片海域,风平浪静。 死亡岛,或者说阿瓦隆。 残败不堪的大船穿过浓雾,一头扎进这个与世隔绝的地方,青色琉璃般的海水都被搅动了,光波随着海浪一起翻滚。 “居然真的有座岛”yaal号的船头上,芬格尔用望远镜眺望着石岛的方向,不禁哑然失声。 青灰色的大海,青灰色的天空,天空中流动着奇异的云彩,神秘的光从天而降,照亮了海中那座孤零零的石岛。 和楚子航描述的一样,那是一座让人联想到罗马斗兽场的环形石岛,三面环山,青幽的参天巨树环绕着从岛的最中心生出,定海神针般座落在海天之间。 这实在太不可思议了,穿越冰冷的海潮与冰川,所抵达的尽头竟然是个温暖的神赐之地! 望着两三公里开外的那座岛屿,楚子航一直紧绷的心弦也陡然抽动。 时隔多年,他又回到了这里。 这里的感觉一点也没变,依旧温暖、寂静,却又孤独,这座名为死亡的岛屿,却无处不在透着摇篮般的安全感,两种截然不同的感觉在这里达成完美的协调。 楚子航站在船头向后回望,发现来时的路已经没入了青灰色的浓雾中,看不到一点海天交接的边界,仿佛他们已经在人间神隐,再往前的每一步,都是在神的国度中漫游。 不是修辞意义上的神国,而是最现实意义的神之境地。 几个小时前,他们成功启动了死神的灯,召唤逆戟鲸为他们领航。 在水流的推动下,这条残败不堪的核动力破冰船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在海上航行,朝着冰川迷宫的方向前进。 但进入迷宫没多久后,逆戟鲸很快就带着他们钻进了一大片青灰色的浓雾中,在伸手不见五指的浓雾中继续航行。 仿佛是跨越某个临界点后,温度迅速回升,从零下数十度的寒彻变为春意盎然的温暖,从那一刻开始,楚子航就知道他们已经穿过迷宫,成功抵达了阿瓦隆附近的海域。 穿过青灰色浓雾的一刻,那条逆戟鲸也随之消失,海水的推进力像被抽走一样,断崖式跌为零,yaal纯靠海浪的惯性在水面上飘荡,缓缓接近阿瓦隆。 那盏所谓死神的灯,也仿佛完成了使命,光与热消失,又变成一件死气沉沉的艺术品,至于它还能不能再度点燃就不知道了。 过程比想象中顺利,没遇上任何危险。 船舶以鲸鱼搁浅的姿态,在沙滩上靠岸,时隔近一个月,二人再次感受到了陆地的触感。 “这里就是朱诺的登陆地点吗?”芬格尔将手枪紧紧靠在肩边,目光警觉地在不远处的密林中搜寻。 上岸之前,两人已经将所有的焚烧之血与贤者之石都塞入了弹匣里,就算对手真是位龙王,想必也得忌惮三分。 “不清楚,没有看到任何脚印一类的东西。”楚子航说,“最糟糕的情况,也许她已经得手了虽然不知道她究竟想要什么。” 两人一路上并没有放松对朱诺的警惕,将她的危险程度与死神并列。 但现在看起来,不仅死神没有要出现的迹象,这位被他们认定为是纯血龙类的神秘女人也没有出现,岛上依旧风平浪静,仿佛一张永恒的油画。 “走深点看看吧,说不定会有新的线索。”楚子航走在前面,手里紧提着刀。 登陆这座岛屿的一刻,巨大的宁静包围了他们,这种感觉像是走在山间的千年古寺中,佛塔耸立,绝对的安静中传来无名的念经声,不知是风在吹动,还是亡魂在低吟。 无论多少次来这里,这座岛屿的一切始终让人惊叹不已。 天空中的青云有着海水般的纹路,云层的间隙慢慢变化形状,恰如无风状态下的海面,奇异的天光就从哪些间隙里穿透下来,将树影投在两人身上。 路过一盏石灯笼前,芬格尔伸手在上面抹了一把,并没摸到灰尘,像是每天都有人来打扫,可看看四周茂盛的青草,这里怎么都不像是有人的样子也许是一条龙也说不定。 越往前走,看到的景象越令芬格尔吃惊,参天巨树在道路的两侧拔地而起,树荫仿佛阴绿色的云,这些树从类型上来看应该是龙柏,但高度却超过百米,谁也不知它们在这里生长了多久。 再往前走,石雕开始出现了,有长着羽翼的狮子,有身穿卫兵服装的蛇人,也有不知名的怪物,它们古老而寂寞,精美得足以躺进博物馆,成为一件举世夺目的艺术品。 再往前走,是祭坛般的巨石阵,上面挂满巨蟒数十米长的蜕皮,犹如巨人用来遮住容颜的纱幔这同样不科学,在人类的认知中,即便是泰坦巨蟒,也只有二十多米长,而这蜕皮的长度就远高于二十米,可想而知蜕下这层皮的巨蟒会有多巨大。 理论而言,蛇这种生物的确可以无限长大,但前提是寿命也跟着一起无限。 站在高处向回望,还能发现沙滩边缘居然有一座白色的小码头,它用简陋的石块堆砌而成,所能收容的船也仅只有一艘,想来那就是为死神准备的落脚点。 芬格尔逐渐收起了惊叹的表情,默默走在楚子航身后,四下感受着这座仿佛封印在时光中,不死也不灭的岛屿。 “那就是棺材了。”楚子航忽然驻足,指向前方。 半山腰的某个洞穴中,一口黄金浇筑的棺材静静躺卧其中,它通体雕刻着藤蔓与花纹,像是被一株黄金的古树包裹。 烂泥如芬格尔在见到这口棺材的第一刻,也被它的庄严与古朴震住了,毫不怀疑里面躺着一位君王的遗骨,以及他的陪葬品。 楚子航与芬格尔对视一样,双双警戒。 芬格尔之所以警戒,是因为这口棺椁的异常,虽然它价值连城,工艺精美,但却被两道手臂粗的铁链封锁,仿佛对恶鬼的封印。 楚子航的警戒更多来自于记忆。 他曾无数次思考着这座岛的谜团,为什么它建在北冰洋的深处,上面那些棺材里面装的又是什么,它与奥丁有什么联系当然,楚子航也思考过,如果有机会重返,他将怎么做? 但这一刻来得太快,他来不及思考答案,只能见机行事。 “打开看一看?”芬格尔提议,虽然知道这样很作死,但还是管不住猎奇心。 “让我来开吧,师兄你负责远程支援就行。”楚子航没有反对。 现在看上去也的确只有打开这一个选项,否则没有其它任何调查手段。 如果这座尼伯龙根真与推测一样,是一座沉睡的英灵殿,那么每口棺材里面应该都躺着一位沉睡的英灵。 冒犯英灵们的休眠会是什么代价? 英灵又是什么? 高阶混血种?还是别的东西? 都不清楚,他只知道必须要一探究竟,上次他来到这里,出于谨慎没有将其开启,但这次无论如何,他都不想空手而返。 确认一切准备就绪后,他动手了。 黄金浇筑的铁链被装备部出品的合金刀切断,再将刀探入棺材板的夹缝之中,徐徐发力。 令人牙酸的重物摩擦后,缠绕满黄金的棺材板被推开了,露出一条阴暗的缝隙,腐朽的气息从那条缝隙里涌出,两人的神经也紧张到极点。 空的。 棺材里面空空如也。 两人都愣住了,这个结果完全出乎意料。 “那边还有几口棺材,再去打开它们试试。”楚子航保持镇定。 两人开始像传统的盗墓贼一样,顺着这座斗兽场般的岛屿,将洞穴中的棺材一一开启,可每次开棺,无论是花岗岩的石棺,还是黑铁棺,里面都是空的。 很快,两人就停止了这种盗墓贼的行动,因为他们忽然意识到,再继续开下去,结果应该一样。 这座名为死亡的岛屿,所有棺材都是空的,里面或许安置过国王的遗体和财宝,但如今它们全都消失了。 “比起盗墓贼光顾过这里,我更相信,是在某个特定日子,它们全都诈尸复活了。”芬格尔满面严肃,逐渐有种不祥的预感。 楚子航也是这么想的。 虽然这个想法很恐怖,但他不得不承认,这是眼下最有可能的答案在某个特定的时期,里面的东西全都复活了。 北欧神话中说,英灵们会在奥丁的率领下,奔赴最终的末日战场再联想到时间线可能被修改过一次,或许那场所谓的末日已经发生过了,在所有人都忘记的那段时间里,英灵们曾与巨龙在世人面前搏斗,用战火焚毁一座座人类的文明城市。 楚子航越想脑袋越痛,本以为抵达这里后,一切谜团都能迎刃而解,但命运仿佛和他开了个巨大的玩笑,将一切又都藏了起来。 “透露个不好的消息,我发现了一个鬼故事般的信息,你有兴趣听一下吗?”芬格尔正在研究一具阿拉伯风格的棺材,虽然那也是口空棺,但他似乎从那具棺材旁边的铭文上看出来了些端倪。 “你能看懂那些字?”楚子航意外不已。 他只知道那些铭文上记录了棺材主人的姓名、地位,与出生死亡日期,像是墓碑上的内容,但并不知道这些内容的具体信息。 “在副校长手下当了那么久的心腹,多少能看懂一些。”芬格尔的表情果然像是在看鬼故事,惊喜又恐惧,额头还在棘手冒汗,很难想他到底在这口棺材上看到了什么信息。 “说白了,就是龙文,龙族的文字和古埃及的文字很像,分为世俗版与僧侣版,世俗版给平民使用,僧侣版则给神棍们辩经,后者远比前者复杂深奥,我们所使用的言灵,本质上就是这种僧侣版。” “这些棺材旁的文字,就是最简易的龙文版本,简易到只剩下拼音,好比教授们根据《冰海残卷》上的内容推出了‘诺顿’与‘康斯坦丁’这个叫法,实际上这只是拼音叫法,真正的龙文书写下来是相当长的一串扭曲字体。” “我虽然不懂这上面的文字含义,但我大概能念出他们的音节阿卜杜拉·阿巴斯”念完这串音节,芬格尔刻意停顿一下,以一种确认表情式的眼神望着楚子航。 果然,楚子航如他所预料的那样,露出惊愕不已的表情。 “你确认是叫这个名字?”楚子航觉得寒冷正顺着脊椎冲进他的大脑。 “没错,就是这个叫法,音节相当贴合。”芬格尔又读了一遍,额头冷汗直冒,“不过说真的,这个名字在中东还挺常见的,应该只是巧合吧?” “不!不是巧合,就是阿卜杜拉·阿巴斯,那个和我们同行的男人!”楚子航难以克制地喊道,斩钉截铁,“他是个本不该存在于世界上的英灵!因为奥丁的计划,才得以在人间苏醒!” 那些不协调的线索终于串联上了,楚子航隐约明白了这是怎么一回事。 曾经的时间线上,奥丁将他的痕迹从世界上抹去,转而又启用了正在沉睡的某位英灵来填补他的缺位,于是就有了狮心会会长,阿卜杜拉·阿巴斯这个角色。 奥丁,死亡岛,英灵,阿卜杜拉·阿巴斯的棺材,这一切让楚子航恍然大悟,电光火石般串联起一切信息。 “奥丁英灵那是什么?”让芬格尔愣住了。 “不太好解释,总之那个叫阿巴斯的男人非常危险,我们必须通知恺撒!”楚子航起身就要离开,态势十分紧急。 该怎么返程尚且不得而知,但肯定有方法,实在不行,可以继续捣鼓那盏灯试试他某种程度上相当于半个死神,或者说是奥丁,没准有些意想不到的特权。 刚冲到沙滩上准备登船时,两人再次愣住。 原本平静如湖,只有微风荡漾的海面突然沸腾起来了,变成惊涛骇浪,海量的气泡上浮,yaal号在狂浪中起伏不定。 狂风也从大海的另一侧横扫而来,青灰色的浓雾被搅乱切碎,天光动摇,原本潜伏在岛上的蛇群也在不安逃蹿这一幕让楚子航回忆起了奥丁乘船而来的场面! 他望向海面,并没看到光墙般的海潮,也没看到如木乃伊般立于舟上的死神,也就是说眼下的异变有其它原因。 “喂,那边是不是塌了?”芬格尔用虚寒的声音问。 他指向的地方并不是海面或山顶,而是天空。 青灰色的天空,突然塌缺了一块字面意义上的塌缺,块状的云团下落,壮丽的天色如同融化的冰那样下滑、分裂。 一道水柱顺着那个巨大的缺口落下,像是接天的瀑布。 这样的缺口越来越多,青灰色的天空逐渐崩塌,越来越多的水柱落下,这一幕像是又回到了数个月前的冰岛青铜城,那座城市在海水深处崩塌时,也像现在这样,成百上千吨的水流从壁顶坠落,还夹杂着滚滚岩浆。 “这座尼伯龙根要塌了?”楚子航惊讶。 。 第五十九章 · 死神之船 这座尼伯龙根的确正在崩溃,不仅是天空塌陷,海水翻涌,就连构筑尼伯龙根的一些基本特征也在消失越来越清晰真实的潮声,越来越真实的光,温度在急剧下降,连时间的流速都在变快,&bsp&bsp一切都在向正常的世界轨道靠拢。 果然和楚子航初次进入这里的猜测一样,天空的云层并非真正的云,而是海水换句话说,这座岛屿建在北冰洋深处,天上地下全都是冰冷的海水,唯独这个地方四季如春。 按照这个推断,这一整片海域都应该都包含在北冰洋的深处,其广袤程度足以在地球上标出一大片。 可它为什么会突然崩溃?因为他们两人撬的棺材太多,惹怒了主人?还是因为知晓了一位英灵的姓名,&bsp&bsp违反了某条规则? 不清楚,但楚子航隐约觉得问题并没出在己方这俩盗墓贼身上。 “快离开这里!这里马上就要塌了!” 两人没时间考虑这个问题,两人立刻下山,顶着海潮冲回了yaal号上,捣鼓起逃亡的方法。 “不行,这盏灯点不燃。”楚子航试着继续往煤油灯里挤血,但没有任何作用,仿佛这是个一次性玩意。 这下可就难办了,脚下的这艘破冰船虽然有过辉煌的历史,但它现在等同于幽灵船,没有任何开动的能力,更何况它还搁浅在了沙滩上。 现在唯一能用的载具是从夏古号上开出来的橡皮冲锋艇,用这玩意冲出去,难度不亚于开一艘博物馆的老帆船完成全球航行。 还没等研究出具体对策,整艘巨轮轰然下陷,仿佛被沼泽地狠狠吸了进去,水流从各个方向漫入游轮内部,&bsp&bsp走廊和房间逐一沉入水下。 “水的浮力在消失!”芬格尔立刻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 超出二人的想象,&bsp&bsp这座岛屿的崩溃,不仅是视觉效果上的天崩地裂,还包括某些物质特性也在消失,比如水的浮力。 不仅是yaal号,整座岛屿都在摇摇欲坠中下沉,从天而降的洪流坠向岛屿中心,海洋以无比雄奇壮丽的力量横扫岛上的一切。 无论是奇异的石雕,还是高至百米的柏树,就连尊贵威严的棺木也在海水的冲击下不断沉浮、飘荡,仿佛一座被撕碎的文明古城。 “已经没有退路了。”yaal号的甲板上,楚子航眺望着远方。 远处的海面上,接二连三泛起了旋涡,仿佛有个看不见的黑洞在海水深处虹吸一切,脚下这艘破冰船也即将完全沉入海平面以下,不断有冰冷的海水翻滚进甲板,拍打在二人脚边。 “没准我们可以坐那个试试?”芬格尔眼睛一尖,指向沙滩上的码头。 楚子航一愣,有种意料之外,情理之中的感觉。 那座简陋的码头本该是他们登上这座岛之后的首要调查目标,但因为不顺上山的路,所以并未近距离查看。 此刻那座由石块堆砌而成的码头正座落在滔天巨浪之中,竟意外地有种宁静感,光是望着它,仿佛连潮声和危险都远去了。 不过这种感觉并未持续多久,海水骤然发难,一个凶猛的浪头拍在上面,将它拖入黑暗的深处。 可下个瞬间,一条精灵般的白色小船以海豚跃出水面的姿态浮了上来,奇迹生还! 那是死神乘坐的船! 它一直就停在那座码头里,只不过二人没来得及检查,没想到现在它居然以这样戏剧性的方式出现。 真的能乘坐吗?死神的船? 答案当然是能,他已经成功使用了死神的灯,那么死神的船当然也能使用。 “就坐那条船,它看上去像是特意被推到我们面前的正确答案。”楚子航说。 眼下那也是唯一可行的出逃方式,整片海域的浮力都在失效,唯独它傲然挺立在海面上。 现在唯一的问题是该如何坐上去,那条船离他们两人还有相当长的海上距离,在海水浮力消失的情况下,这段距离随时能要人命。 “跳过去!趁着浮力还没完全消失!”楚子航以搏命的口吻说。 两人卸下一切额外重量,以奋不顾身的姿态扑向那条漂浮在海面上的小船。 落入海水中,冰冷的触感包围了楚子航,在三度爆血的作用下,他的力量空前提升,奋力与海水搏斗。 差一点 就差最后一点 他越来越游不动了,海水越来越重,浮力几乎完全消失,没有任何借力的支点,像是在一片虚无中缓缓下坠。 楚子航眼睁睁看着那条船离自己越来越远,头顶的光圈也开始缩小,这意味着他离海平面越来越远,在海水中越陷越深。 这就是他的结局么?不是死在与龙王的正面对抗上,而是淹死在海水中,以这种方式迎来结局,他居然觉得怪搞笑的。 唯一的好消息是有芬格尔陪着他一起搞笑,两人一起在水中越陷越深,拼命往上游的姿势像是鸭子试图扑腾翅膀飞起来。 说起来,他本该在上条时间线的年初冬就永远离开世界,只是因为一个又一个巧合的机缘才得以战斗到现在。 这样的结局,也许并不坏。 “别轻易与死亡和解,继续战斗下去!” 某个洪亮的声音在他的灵魂深处涌出,仿佛君主在他背后的台阶上下旨似曾相识、刻骨铭心,又叫人感动落泪,楚子航下意识回头,却并没有见到那个曾经守望在他背后,目光古灵精怪的女孩。 在楚子航还没反过来之际,他脸上那准备与死亡和解的微笑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狰狞与森严,黄金瞳史无前例地狂暴。 他也不知是从哪里爆发出了更多的力量,厉然抓向柔若无物的海水,以它为支点奋力向上。 他成功跃出了海面,一把攀上死神的白船,再往水下伸出携带在身上的绳索。 “接着!” 一个发力,他将芬格尔也拽出水面,两人狼狈上船。 尼伯龙根的崩溃依旧在进行,渐行渐远的白船上,两人默默望着这场盛大的毁灭。 “不知是不是错觉,每座与龙族文明有关的古遗迹重见天日后,都会在三小时之内因各种各样的原因毁灭殆尽这简直都要成梗了好吧。”芬格尔没有多少力气吐槽。 “龙族就是这么一种生物,在历史上,人们其实有很多次机会捕捉到一头完整的古龙,但它们都会在彻底失去反抗能力之前自我毁灭,不留下任何一枚鳞片,哪怕一个细胞,龙族的遗迹似乎也继承了龙类的这种特性。”楚子航的目光同样落在远处的阿瓦隆上,目送这座满载龙族文明谜团的岛屿在漫天洪流中逐渐沉入海底。 两人表现都很淡定,虽然眼下并没有安全,但他们也无能为力,这条船上并没配船桨,他们身上的装备也清空了,前进全靠海浪推进。 事实证明这条船果然是逃出这里的正解,无论多少米高的巨浪打来,靠近船一定距离后势头就会减弱,变成微弱的海浪。 船也像是有自我意识一样,会主动避开旋涡区和从天而降的水流,每一段航程都精准踩在安全区上。 没有花太久时间,两人就已经重新进入了青灰色的浓雾区,嘈杂的毁灭声都被隔绝在雾的另一侧,只有水面在轻轻震动。 确认暂时安全后,芬格尔松气似地躺了下来。 先是窥探到直指世界中心的秘密,再见证了壮丽的毁灭,一轮接一轮的惊愕彻底榨干了他的语言表达,他现在只想冷却片刻。 “师弟啊,该谈一谈你了吧。”他用看穿一切的眼神打量楚子航,“虽然你说是从船长笔记上才了解到这个地方的,但你的表现也未免太过镇定了吧?” 楚子航一愣,由于从登上岛开始就一直在思考问题,他委实没空装作惊愕,假装是第一次登岛。 “还有奥丁呀,英灵呀什么的,总得给个说法吧?”芬格尔盘膝坐下,露出要听故事的表情。 楚子航缓缓靠在了船尾,表情迅速疲惫下去“抱歉,先让我休息一吧。” 如果只是三度爆血,不至于消耗他这么多体力,主要还是那个在他灵魂深处响起的声音,它如一道不可违逆的圣旨,让楚子航爆发出了超出他上限的力量。 毫无疑问,那是耶梦加得留在他身上的烙印在运作。 漫长的数年后,楚子航终于再次感受到了对方的存在。 “耶梦加得她也在这座尼伯龙根里。”他像是感应到了什么似的抬起头,望着浓雾的另一端。 。 第六十章 · 冰海航道 冰川迷宫的深处,爱芙尔公主号正撞碎一层又一层浮冰,在这片狭窄的海域上乘风破浪。 “喂!你们这群混球,这样硬撞浮冰,真的不怕整条船突然暴毙解体?”副校长在指挥位上开喷。 “没关系没关系,这是我们的杰作,撞这些碎冰跟撞豆腐一样咦?右舷处好像有点破损?”操作人员对着屏幕上的破损区域挠挠头,&bsp&bsp“算了,没关系,小事而已,这点程度的损伤,爱芙尔公主号自己就能修复。” “呵呵,要是真出了问题,&bsp&bsp就把你扛去修补缺口,明白了吗?” “没问题没问题兄弟们,看到前面那块浮冰了没有?刚才的操作我们再来一次。” 听着这群人的对话,整个中央控制室的正常人都坐立难安,冷汗直冒。 做出继续前进的决定后,整艘船都处于冰火两重天的状态,要么过度亢奋,要么过度冷静。 装备部无一例外选择用亢奋来解决问题,他们将船的动力功率开到最大,在狭窄的水道中前进,撞碎一切挡在面前的小型浮冰。 承担战斗责任的人员则安份了下来,坚守在各自的岗位上,警惕冰川和海水里有可能会冒出来的东西。 在全速前进下,这艘船显然已经进入到了比较深的区域。 冰封中的铁十字越来越多,形状也越来越畸形怪异,有些铁十字上不止悬挂着一条巨龙,&bsp&bsp而是两具龙骨首尾相连,交错成扭曲又疯狂的形状,&bsp&bsp紫红色的冰棘如藤蔓般将她们牢牢钉死在十字架上,仿佛以死亡为主题的圣教画。 “那块冰里面,&bsp&bsp封着的东西是闪电吗?”西子月用望远镜眺望外界,&bsp&bsp发现一座冰川的中央里闪着刺眼的光,仔细看的话,会发现那是一道定格的闪电。 简直让人不敢相信,闪电居然以永恒的实体形态封冻在一块坚冰中,仿佛唯物主义的铁拳擒获住了唯心主义的神明。 “应该是言灵,只有由元素构成的言灵,才可能以这种固定的形式被捕捉到。”副校长说,“包括哪些紫红色的冰棘应该也是,都是目前人类未知的言灵。” “还有多少言灵是人类未知的?”西子月下意识问。 “不清楚,但想来应该有很多,人类的历史是从黑王陨落之后才开始的,黑王之前的历史都是未知数,更别提那位可能比黑王更久远的至尊时代。”副校长说着,摸了一支铅笔出来,开始在白纸上作画。 虽然摄像头已经将视野中的一切都记录了下来,但身为炼金术师,他依旧习惯用笔速写他最辉煌的那个年代,照相机还没普及呢。 想来也只有在这种状态下,他的心情才会平静。 西子月环视一眼周围,虽然每个人看上去都专注于手头的工作,但空气中始终都弥漫着高压与紧张。 虽然这段时间没有发生任何意料之外的危险,但潜在威胁始终不断,外界始终交加着冰雪与雷电,冰川的崩溃也依旧没有间断,在无人机的拍摄下,能够清楚看到远处的冰丈成排垮塌,光是传导在水中的震动,就让全船动摇。 毁灭的征兆无时不在。 在这种情况下,没人能保持绝对的淡定,哪怕是冷静到能与外面那些冰川当亲戚的零也表现得有些焦虑,西子月注意到她有些平常没有的小动作,步子也踱得比以往多许多怪可爱的。 反倒是绘梨衣安静了下来,一直低着头,抱着膝盖蹲坐在没多少人的角落里,那把她唯一剩下的刀也一直紧靠她怀中,不离不弃。 老实说,西子月看着她这幅没人陪她玩的样子挺自责的,总觉得是不是自己冷落了对方。 正这么想时,绘梨衣犹如呼噜泡被刺破一样,一个惊乍太多,赶紧左看看右看看,确认没事后,继续将头埋下去好吧,西子月承认自己多虑了,这孩子只是单纯犯困在打瞌睡。 “对了,西子月,跟你说个事吧。”副校长风轻云淡地开口,像是午饭后忍不住找人唠叨点什么来消食。 “什么事?” “我们很有可能一开始就中了某个圈套。”副校长专心作画,语气平缓。 “什么圈套?”西子月意外。 “根据我之前在昨晚案发现场的调查,我发现了一条醒目的水银痕迹从窗外蔓延进来,很有可能这才是你在梦境中遭遇莉莉丝的元凶。”副校长说。 “从船外蔓延进来?”西子月一时间没太明白。 “那我再说一个爱芙尔公主号本来是跟着恺撒小组的信号进入到尼伯龙根,但我们抵达这里后,并没第一时间见到他们,相反他们还离我们很远这不合理,即使隔着尼伯龙根,只要信号存在,跟着它通常情况下能遇到信号的输出方。” “有人伪造信号?”西子月下意识问。 “可以这么理解,再结合你房间的水银痕迹,大致可以推测昨天晚上时,林凤隆的潜水艇就一直潜伏在我们的船下,制造假信号诱导我们进入这片危险区域,还试图用水银刺杀你。” 西子月的肩膀微微耸动,反应并不大。 事情已经过去了,她又不是昂热,林凤隆这个名字不至于挑动她的神经。 “没别的意思,只是想告诉你,不确定的因素已经少了一个,接下来我们可以专心应付莉莉丝。”副校长说。 “了解。”西子月说。 大概是对方看出了她有些心不在焉,所以说一些能激励士气的话。 不过很不巧,让她心不在焉的因素并不包含林凤隆,而是路鸣泽口中的教堂与奥丁。 非要说的话,教堂甚至排在首位。 遭遇背叛的至尊埋葬着过去记忆的教堂一切的起点,一切的终点腐朽的殿堂里矗立着他一人的王座 许多声音都在西子月的脑子里打转,所有的解谜钥匙都指向那座神秘的教堂。 “有、有新发现!”某装备部成员盯着屏幕喊道,打断了西子月的思绪。 所有人都顺着他重点标注的窗口望去,这回看到的不是冰川,而是一座盐碱般的黑色岛屿,它被寒冰般的山谷环绕,上面散布着废墟般的建筑群,依稀可见其中巴洛克风格式的断柱。 终于出现了十字架与龙骨以外的东西!直指文明的景象! “那是一座城市的碎片?”副校长惊讶。 。 第六十一章 · 废墟 所有人都屏着呼吸,在这个地方,每一秒的见闻都超乎想象。 那无疑是让人内心震撼的景象,峡谷般的冰川叠嶂中,簇拥着一座仿佛从大陆上撕碎下来的岛屿,上面遍布断裂的亭柱,摧毁到只剩下半座圆形穹顶的殿堂,&bsp&bsp用巨石铺成的宽阔道路,以及残缺的巨大雕像那赫然是片文明的废墟。 岛屿上甚至还有植物,虽然它们已经枯萎烧焦到面目全非,但依稀能辨认出植物的特征不是生长在寒带地区的苔藓或针叶树,而是葱郁的参天古木! “果然,这个地方也曾有过灿烂的文明……在那位自尊的统治下。”副校长用见证神迹的战栗口吻说。 受于元素乱流的影响,传回来的画面分辨率很模糊,&bsp&bsp但这并不影响在座的各位通过仅有的痕迹想象那些废墟生前是何等恢宏,文明曾达到过怎样的巅峰。 对于在座身经百战的卡塞尔精英来说,龙族文明的古城已经见怪不怪,甚至可以说是烂大街,从视觉效果来说,它们远不如这些被钉在十字架上、被封冻在寒冰的巨龙尸骸来得有震撼力。 但既然城市出现了,就代表他们离数万年前那场战争的中心越来越近那位至尊长眠的角落,世界的尽头! “这边也发现了类似的城市遗迹!”操作人员继续喊道。 随着数架无人机越过高耸的冰丈,最大限度拉高视角,越来越多这样的景观出现了屏幕上。 广袤无垠的冰海上遍布焦黑色的盐碱之地,冰川将它们层层分隔,仿佛一座又一座被单独囚禁的孤岛。 “城市的碎片”,的确是个相当贴切的形容词,甚至可以说是文明的碎片。 “天啊,这里曾经到底经历过怎样惨烈的战争?”有人面色苍白。 这些被分隔开的废墟无疑都是从同一块土地上剥落下来的,那场战争摧毁得何止是一座城市,&bsp&bsp简直是一个国度!在远古龙族的残暴历史面前,人类迄今为止任何一场战争,哪怕是动用了核武器的第二次世界都如儿戏般轻松。 对于鼎盛时期的龙族来说,通过高烈度战争将陆地撕碎成岛屿也许不算太难,可它们该如何将这些岛屿分散冰川的各个角落呢? 莫非有大力神一类的狠角色,将这些岛屿徒手举起来,随意丢弃? 空投岛屿,即使将龙族文明的力量充分考虑进去也不免觉得天方夜谭,但在这个矗立着无数巨龙十字的处刑地,一切神迹都是有可能的。 “这座城市,原本建立在天空。”西子月似乎想到了什么,望着被乌云覆盖的天空,缓缓开口。 “天空?”夏绿蒂疑惑地望着她。 “它本来建造在空中,后来在坠毁时,版块才分散出去的。”西子月说。 夏绿蒂点点头。 这无疑是更有说服力的观点,比起用蛮力将陆地撕碎,再扔出去,城市在空中轰然解体,破碎的版图如流星般分散坠地似乎更贴近真实,也更符合“文明陨落”的意象。 “建在天空的城市这真的科学吗?我记得很早以前,有关天空之城的猜想不是已经被证伪了吗?”某装备部成员挠挠头。 天空之城的猜想一直以来都被混血种们津津乐道,许多卡塞尔教授们都试图证明天空与风之王的宫殿就建在云端,毕竟它是风元素的主宰,能指挥飓风拖起战舰级的重量,只要有云层那种级别的物质作为地基,风王就能在上面盖起摩天大楼。 但这个猜测遭到了持相反观点教授的否定,随着炼金术与科技的进步,卡塞尔对四大元素的认知越来越深刻,清楚知道每一种元素所能达到的效果极限。 就算龙王的力量再强,它也终归只是一种生物,受制于物理法则,它也许能让宫殿短暂升空,但无法做到让它长时间保持悬浮状态,更别提在上面筑起繁华的城市。 “可如果城市的建造者不是什么超级生物,而是一位神呢?”副校长说。 他这么一说,让所有人都感受到了压力,不禁纷纷抬头,想象所有的城市碎片拼接起来,以神明般的姿态主宰大地,那将是何等的神圣威仪。 可它终究还是毁灭了,以四分五裂的状态坠向大地。 “报告!发现利维坦的踪迹!”情况接二连三,又有人汇报! 这条消息让每个人精神一震。 进入这片冰川以来,过于震撼三观的景象让所有人一度忘记此行的目,差点以为自己只是来瞻仰神迹的探险客。 “利维坦的踪迹在哪里?”副校长凑向那位操作人员的屏幕前。 “在这个方向上,水元素含量突然暴涨了许多,而且通过声呐检测,也是同样的位置上传来了巨大动静,能同时满足两者的只有利维坦!” 副校长确认一眼这个方向“看上去,我们只要继续按照应有的路径前进,就能遇见它了吧?” “没错,这说明我们这几小时没走错路,它就藏在冰川的最深处!” 老实说,没人知道这片迷宫的具体地图,当然也无从判断当前位置深浅。 可看着船外逐渐离谱的景象,不难想象他们正朝着终点一类的位置前进。 “好了,兄弟们,收起见证神迹的激动,我们这就去做掉利维坦。”副校长露出摩拳擦掌的表情,“研究工作也可以等回到学院再进行,反正我们收集到了足够多的资料,就冲这次伟大的发现,昂热绝对愿意为你们这群功臣批一大笔经费,修上足足四条夏娃通道!” 这原来夏娃已经成了基本经费单位吗? 西子月忽然有点小好奇,四条夏娃中,一条通向自己的寝室,一条通夏绿蒂,一条通零,还有一条通哪? “说错了,是三条夏娃,一条亚当。”副校长忽然改口。 西子月懂了,还有一条直通副校长自己的小钟楼,方便末日来临时,他老人家好直接ru伊甸园。 “又、又有新发现!” “都说了,现在的当务之急是干掉利维坦,有什么新发现之后再说,将画面记录下来就行。” 被这么一训话,那个操作人员立刻没声了,埋头操作无人机,尽可能接近那个新发现,拍下更详细的画面。 西子月定定地望着那个画面,瞳孔颤抖。 视野极远的地方矗立着数座不同寻常的巍峨雪山,高度远超周边也不难怪操作人员称其为新发现,在冰川中前行这么久,头一次见到山脉这种地形。 在那座最高耸的山峰上,座落着稀疏的建筑群,虽然看得不清楚,但大概能判断它们的保存相对完好,不至于只剩下残垣断壁。 最中央的那座建筑最为醒目,它仿佛全由金子打造,远远地就闪烁着十字形的亮光,如启明星般刺眼。 在西子月的认知中,只有一个词能形容那座建筑的外观——教堂。 。 第六十二章 · 瓦尔基里小队 那的确是一座教堂,如骑士枪般直插云端的塔尖,以及大片的彩色玻璃窗,这些都是教堂的特征。 它座落在山峰的顶端,如同王冠,也如同王座,其地位也自然不言而喻,&bsp&bsp虽然副校长口头说暂时放下那里,但目光一直忍不住好奇,久久停留在那里。 路鸣泽的指引正在一步步变成现实,他说这里有教堂,那就是真的有。 “我建议可以调查一下那座教堂。”漫长的思考后,西子月忽然开口。 “调查那里?”副校长一震,“你确定你要这么做?虽然那里看上去确实挺有调查价值。” 没犹豫太久,西子月依旧点头“没人知道我们这次离开后,下次再进入这里是什么时候也许它永远也无法再次进入,因为它现在正在毁灭。” 西子月的话让副校长微微动心。 显而易见,这片冰川正在缓缓崩溃,虽然它目前的崩溃速度很慢,但无法保证它不会突然迎来加速暴毙,这种剧情在过去几次行动中屡见不鲜。 必须得在赶在它彻底毁灭之前,多了解它的信息才行。 “我愿意陪西子月一起去探索那间教堂。”零忽然在一旁举手,冷不一丁地申请入队。 夏绿蒂也从屏幕前回过神来“还有我,我也觉得这是一次很好了解龙族秘密的机会,那座教堂值得一探究竟。” 绘梨衣也不声不响摸到了西子月身边,一边揉着没睡醒的眼睛,一边将手搭在西子月的肩膀上,也是申请入队的表现。 直到前一刻她都还蹲在角落里打瞌睡,但昏昏沉沉之中,有关西子月的天线动了动,她立刻就醒了,嘴角的哈喇子都没来得及擦干净就蹭了过来。 “上杉家主,&bsp&bsp她们这群疯妞可不是去玩的,&bsp&bsp你确认要陪她们一起去以身犯险吗?”副校长无奈扶额。 “你之前对我说过,让我用这把刀狠狠砍爆对方。”随着意识的清醒,绘梨衣的眼神也逐渐清明澄澈起来。 她的目光扫过景象可怕的外界,短暂的动摇后,她依旧稳定了下来,这代表她清楚地知道外界有多凶险,但依旧坚持这个决定。 “你们可真是天造地设的一群家伙啊。”副校长简直不知道说什么了。 “你们确认也要跟着去吗?”西子月也回过头,确认这群人的意思。 “什么叫跟着去,是我自己主动提出要去的。”夏绿蒂理直气壮。 绘梨衣没有说明具体原因,只是轻轻点头,她会参加这次北极之旅主要还是因为西子月,西子月说要探索外界,她就自然身体力行地支持。 “我总觉得那里有什么。”零望着屏幕上的那座教堂,冰蓝色的眼睛深处微微波动。 夏绿蒂和绘梨衣的逻辑很好理解,唯独零的理由让西子月不太清楚。 从进入这片冰川以来,她的情绪一直都很微妙,这点西子月也感受到了。 “我也赞成诸位女神调查那座教堂!” “开好你的船,人家女武神小队做决定,&bsp&bsp你跟着瞎凑合什么呢?”副校长一把将这人摁了下去。 “实不相瞒,&bsp&bsp根据我们的坐标定位,利维坦大致就出现在那一片区域,&bsp&bsp几乎与那座教堂的位置吻合。”操作人员说,“那座教堂下方的水域,很有可能就是我们与利维坦决战的地点。” 这条信息让副校长不得不重视起来。 利维坦究竟会以何种方式出现,他心中并没有底,但隐约觉得它会出现在这片冰川的“尽头”。 难道那座教堂就是尽头? 穿过教堂脚下的山脉,就没路了? 不清楚,但这的确说明那座教堂的地位非同寻常,搞不好里面就供奉着那位至尊的雕像。 “你们几个,打算怎么探索?”副校长问向西子月。 “用绳索,我们可以跨越冰川的上方,走直线距离,前往那里。”西子月说。 在无人机的视角下,能明显看到冰川间的距离不算太远,找准距离最窄的连接点,能够很快画出一条直通终点的线。 “好主意,如果这能行得通,预计你们将比大部队提前许多抵达最终战场周边,在局面扑朔迷离的情况下,派你们探探路也是极好的。”副校长似乎很中意这个计划,“那就准备起来,马上开始行动!” 没过多久,在层层武装下,女武神小队已经做好了出击准备,全船的作战人员都在目送她们出征。 出口处的闸门徐徐开启,拉出一条细微的缝隙,寒冰的气息从那条缝隙里呼入,靠近出口的金属物件上迅速接结了一层白霜。 外面的温度为零下五十八度,是彻彻底底的生命禁区,即使作为血统极其优异的混血种,在这样的环境下活动太久也是致命的。 “你们的活动时间是十小时,这段期间内,装备部出品的极地作战服会一直保持运作,一旦超过这个时间上限,它们就会失效,希望这十个小时足以让我们决出胜负。”副校长说。 所谓的极地作战服是装备部最新出品的杰作,当它被激活后,内在的火元素都会充盈起来,形成不断向外释放高温的因子,但对内依旧可以保持常温。 “师姐,你不去吗?”虽然知道这话说出来有点显晚,但西子月还是想问问格蕾尔,就当是随便聊点什么。 “我可不是怪物,哪能奔赴那么危险的地方?”格蕾尔在一旁无奈摊手,满脸嫌麻烦,“再说了,如果你们全折在那里,我们女神武神小队总得有个人负责传宗接代,延续香火吧?” “师姐,严格而言,你可没被收编进这支队伍。”西子月委婉表达,“女神或者武神,你肯定有项指标没达到,也有可能两项都没。” “去!你什么时候翅膀都硬到能和我顶嘴了?”格蕾尔狠狠在西子月屁股上拍了一把。 这时,她走上前,和即将出动的诸位女武神一一拥抱、道别。 “幸运的拥抱,祝你们好运,师姐我别的不行,唯独在运气这方面,一直都好到爆棚。”格蕾尔在西子月的耳边咧嘴一笑。 “那这份好运,我就收下了。”西子月回以拥抱。 舱门彻底打开,暴风雪呼啸进来的一刻,格蕾尔顺势退后,西子月朝身后比出一个v的手势。 紧接着整支队伍的身影都消失在了舱门口。 。 第六十三章 · 朝圣之旅 顺着飞射而出的钩索,几条窈窕的倩影在索道上快速攀援,逐渐攀上某座冰川的顶端。 透过无人机的视角,她已经清楚了解外界环境有多恶劣,但亲身接触下来,其恶劣程度多少有些挑战她的心理下限。 不仅是铺天盖地的寒潮,更严峻的挑战来自周围环境的压力——乌云在数千米的高空涌动,&bsp&bsp如刀锋般凛冽的雪花随风而下,两侧高耸的冰川以巨人的姿态俯瞰她们,向她们投来寒彻入骨的视线,仿佛只靠视觉效果,就能把人冻伤。 这样的环境对于人类来说已经是另一个星球了,生命在此完全绝迹,任何妄图挑战它的勇士都会被它无上的伟力压垮。 “各位,还好吗?如果觉得太冷,&bsp&bsp现在也不是不能返回。”西子月试着劝退队友,虽然率队出征很有气势,但这段路还是太危险了。 她心里多少有些觉得,这是属于她一个人的挑战,无论是出于清晰的动机,还是说不清道不明的宿命。 “说得好,但是说太晚了,船已经开走了。”夏绿蒂的声音从耳机里传来。 西子月下意识低头回望,发现爱芙尔公主号已经消失在了冰川的拐角,只留下一条深蓝色的水道。 “比起这个,我们还是讨论一下战术吧该死,这什么破作战服呀,弄得我内衣里全是汗。”夏绿蒂嘟嘴抱怨道。 “你还穿了内衣?”西子月一愣。 “废话,难不成你现在是真空?” 西子月想了很久才答“这件作战制服的说明书上明确写了请不要穿内置衣物,否则触感会很不舒服。” 她变相承认了自己目前的真空状态。 “什么?还有这种丧心病狂的要求?这到底是哪个混蛋的发明!”夏绿蒂持续抱怨。 “西子月,夏绿蒂,最好别再继续讨论这个话题了,&bsp&bsp绘梨衣在听。”零说。 西子月一愣,悄悄回头打量了一眼跟在自己身后的绘梨衣。 透过防风的面罩,隐约能看到她的表情有些微红与局促,显然是这个过于暴力话题令她幼小的心灵大受震撼。 “你们为什么一定要跟过来?”西子月说,心里果然还是放不下这个问题。 “因为你非要来。”夏绿蒂说。 “什么意思?”西子月疑惑。 “看你当时的眼神就明白了,就算我们都反对,你也肯定要单独外出探索,既然劝不住你,那也就只好跟着来。”夏绿蒂嘿嘿地说,自信又从容,“没想到吧,你一下子就被我看得透透的。” 西子月一愣,并不知道自己当时的眼神是怎样的,只知道路鸣泽的指引在心中燃烧,似乎的确如夏绿蒂所说,就算遭到天大的发对,她也要前往那座教堂。 “就因为我要去,所以你也要跟着去?”西子月更加诧异,这种回答像是出自绘梨衣之口。 夏绿蒂有些犯难,&bsp&bsp破罐破摔般开口“好吧,&bsp&bsp就当是这个理由吧,&bsp&bsp你既然对那座教堂那么在意,&bsp&bsp说明它肯定有价值!” “我有这么可靠吗?”西子月露出意味复杂的微笑,“我自己也不确定我现在是不是心血来潮,有可能我根本没做好心理准备。” 夏绿蒂攀索的动作停顿了两秒,忽然以迷茫的语气开口“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对你这么信任,也许是在青铜城里出生入死过一次吧” 说到这里,她的语气忽然低了下来,带着涩涩的迷茫“虽然我一点也记不清当时发生了什么。” 迟疑过后,西子月也明白了什么。 也许是她曾经施加在夏绿蒂身上的烙印在发挥作用,她的情绪多少也通过烙印影响到了对方。 “喂,西子月,你到底是谁啊?”夏绿蒂的声音又低沉一下,像是从深夜中某个角落发出的叹息。 西子月心间一动,难以回答这个问题。 “我之前有段时间一直在做噩梦,无数次梦见那座燃烧的青铜城当时那个奇迹真的发生了吗?我真的释放了莱茵,但却全身而退了吗?”夏绿蒂的语气像是在自问自答,整个频道都是她在神神叨叨。 “我就是我,不会是别人。”西子月说,虽然台词很漂亮,但说出来时却带着踌躇。 “我当然知道你是你,我又没认知障碍!”夏绿蒂不满意地喊,“可我想知道的不是这个答案,是那个更加真实的你!” 话音未落,冰川又开始震动了,数不清的冰屑往下坠落,众人顿时闭嘴,紧绷神经。 “等这次行动结束,我会告诉你的。”西子月沉默很久才说,她也不知道这到底是自己内心的想法,还是缓兵之计。 攀登至钩索的尽头,西子月翻身登上冰川顶端,再转身将几人也一起拉上来。 “感觉还好吗?”西子月望着绘梨衣。 她用明亮的眼神回应“没问题。” 不愧是迄今为止血统纯度最危险的混血种,如果单论体能的话,她很可能才是这支队伍最强的,对得起路鸣泽口中的人形母龙称号。 “这里很壮观。”绘梨衣回望着冰川顶端的风景,表情一眼就能读懂。 方圆数百里的世界都在下雪,成百上千的水道在冰川的最底层纵横交错,随着地势的起伏,冰川如同高低错落的海啸,永远定格在时光的某一刻。 如果不介意它太过危险的话,觉得壮观也未尝不可。 收回钩索枪,零扛着它向峡谷另一侧的冰川打出了弹道,一条临时搭建起的空中索道就这么成型。 爱芙尔公主号内,透过无人机的视角,女神们顺着绳索滑翔向对岸的身姿跃然于屏幕上,每成功渡过去一人,都引得众人连连叫好。 “看样子我们的女武神团队比想象中要厉害,你没能参与进去,应该觉得挺可惜吧?”副校长对格蕾尔说。 “都说了,我可不是怪物,哪能和她们那样一起闹着玩呀?”格蕾尔耸耸肩。 “但你还是以某种方式和她们在一起并肩作战了不是吗?”副校长挑挑眉,“你刚才和她们一一拥抱时,其实用了言灵吧。” “呀,这都被副校长您发现了。”格蕾尔腻人一笑,“没办法,作为女武神团队的边缘人物,我可不就只能起到传宗接代延续香火,以及给她们施加祝福光环的作用了?” 正说间,一直监控前方区域的雷达传出密集的警报声。 “是心跳!大量心跳声,前方的海域里突然出现大量心跳活动的声音!” 水下的摄像头开启,幽深的冰海中,密集的黄金瞳正在接近那些是清一色的水生龙族亚种,每种生物都具备龙族的鳞片与利爪,它们成群结队出现在水下,事先没有任何预警,简直像是一个埋伏。 副校长掐灭了手中的香烟“看样子这也是接近终点的征兆,利维坦并不希望我们接近它。” 冰川的毁灭一刻也没有间断,雪崩,雷电无时不刻都在发生,从最高空的视野俯瞰下去,整个世界都在摇摇欲坠,呈现出毁灭般的壮丽。 但从另一个视角观察这座尼伯龙根,会觉得它是一张复杂的棋盘,楚子航与芬格尔,恺撒与阿巴斯,副校长所率领的船队,向终点前进的瓦尔基里小队,四条箭头分别以不同的路径从棋盘的一端出发,但最终似乎都不约而同指向终点与尽头。 仿佛一场盛大的朝圣仪式,命运的丝线指引着每个人向前。 “机会难得,不如调查一下那个吧?”西子月停了下来,指向矗立在悬崖尽头的那尊庞然巨物——巨龙十字。 。 第六十四章 · 毁灭前奏 冰川悬崖的尽头,巨龙十字以绝对的庄严肃穆眺望着大地,也眺望着她们这群不速之客。 这样的场景要是出现在其它作品中,准是地宫深处的最终boss基地,但在这个凌驾于人类想象力之上的尼伯龙根中,这样的巨龙十字遍地都是,仿佛是无限复制粘贴出的廉价素材。 “我不反对。”零也表现出对那具巨龙尸骸的兴趣。 “这很有可能会是人类最后一次仰望巨龙的墓园,&bsp&bsp当然得留下值得纪念的回忆才行。”夏绿蒂说。 达成共识后,队伍开始朝那尊十字架前进,它并没像其它巨龙十字那样被冻结在寒冰中,而是通体裸露在凛冽的风雪中,一把断裂的长矛将它牢牢钉死在十字架上。 虽然它已经死了,但它残留在这世上的威严依旧压得人喘不过气。 “好的,&bsp&bsp来和它合个影吧,我的人生经历又多了一笔。”夏绿蒂站在巨龙十字前方,&bsp&bsp再将摄像头对准自己,&bsp&bsp完美同框。 “奇怪,不像是普通的古龙。”零似乎发现了什么。 “为什么这么觉得?” “根据目前为止学院的研究来看,龙即使是化成骸骨,它的骨头上也会布满荆棘与小刺,但这具龙骨却没有。”在镜瞳的观察下,龙骸的每个细节都在她眼睛里放大。 “它还没进化完全。” “这算是考古结论?”夏绿蒂问,“话说,龙也会随着时间的推移而进化吗?” “应该会,且不谈那位至尊,单就眼前的这句龙骸来看,的确可以作证这个结果的确可能和副校长说的一样,这里的历史比我们想象得更加古老。” 进化对于任何一个物种来说都是极为漫长的,龙也不例外。 龙族究竟是如何出现在这世上的至今无人知晓,虽然它处处都表现出十足的生物特性,&bsp&bsp但实在无人愿意相信这玩意是靠正常生物进化成为世界霸主。 但眼下的推断如果是真的,&bsp&bsp那么说明龙族的历史绝对没简单到一句“龙皇尼德霍格创造了龙族”就能阐释,在这之前,它必然还有一段漫长的生物进化史。 零和夏绿蒂在研讨学术问题时,西子月也仰望着这尊巍峨的巨龙十字,她的瞳孔微妙收缩,表情也一点点消失。 在侧写的加持下,她隐约能感知到过去。 那是距今不知道多少万年前的事。 赤红色的天空下,一场血雨降落在大地上,汇成深红色的河流与岩浆,冰雪融化成大海,海面翻动着沸腾的波涛。 巨大的战矛如流星般从天而降,将这条龙牢牢钉死在黑铁的十字架上,它身上的每一个器官,每一块鳞片都因这地狱般的灼痛而哀嚎。 某个怪物正握着矛的另一端,手掌轻轻发力、旋转,愤怒的金瞳犹如日耀。 画面在此中断—— 西子月按住抽痛的神经,缓缓睁开眼睛。 她始终记得路鸣泽的忠告,不要在此随意使用侧写。 一道龟裂忽然在脚下的冰川延绵! 至内而外的碎裂声从寒冰深处发出,西子月还没完全从侧写中回过神来时,支点就在她脚下支离破碎,&bsp&bsp那尊十字架也摇摇欲坠起来,向后仰倒。 “接着!”零掷出了绳索,&bsp&bsp西子月下意识将其拽住。 数以千百吨计的冰块水泄下坠,&bsp&bsp仿佛一场瀑布般的雪崩。 西子月紧握绳索,顶住持续冲刷在头顶的压力,自我感觉像是塞进了洗衣机里,头被硌得一愣一愣。 她向下望去,看着那尊十字架砸碎在地势较低的冰块上,最后慢慢沉入冰海。 那条巨龙的尸骸也在那一砸中粉身碎骨,无论它生前多么辉煌,死后以多威严的姿态矗立上千年,最终也逃不过尘归尘,土归土的命运。 “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看上去这片冰川的毁灭进程正在加速。”被拽上来后,西子月眺望着远处。 整片冰川像是迎来了末日,冰川从最高处解体,在最低处沉入海水之下,巨龙十字逐一倒塌,随着地势翻滚,巨龙的尸骸也在一阵又一阵颠簸之中从铁链的束缚中解脱了出来,看上去竟像是在生命最后一刻重获自由,奋不顾身跃入大海。 “话说,这片冰川为什么突然开始了毁灭?”西子月忽然意识到这个问题。 爱芙尔公主号。 数架加特林机枪在船头架起,朝着前方的水域倾泻火力。 执行部的精锐们也毫不客气动用了火箭筒,向海水中的龙族亚种生物开火。 水面的震动接二连三传来,每一次震动后,就会有龙族亚种的尸体浮上水面,一路而来的鲜血染红了整条航道,字面意义上做到了杀出一条血路。 中央控制室,装备部的神经病们并未如预期那样拍手叫好,而是集体处于一种无声的敬畏状态对副校长的敬畏。 他的黄金瞳正处于全盛的点亮状态,这意味着戒律正在全功率开启。 爱芙尔公主号不愧是人类炼金术的结晶,以船舱最深处的炼金熔炉为核心,戒律这个言灵的范围和持久力也增幅了许多,在它的镇压下,每个接近爱芙尔公主号的龙族亚种都会遭到严重削弱。 看着那些汹涌而来,却又如同撞在铁壁上的龙族亚种集群,装备部的兄弟们这才意识到这个百岁老人的可怕之处,他才是这艘船最大的战力保障。 “她们几个已经出去多久了?”副校长用低沉的声音问。 “三个小时,已经脱离了无人机的视野范围,她们的速度比预计中快许多,十个小时的活动时间绝对够她们用。” “很好,足够她们把那间教堂里拍个底朝天了,搞不好我们到那里的时候,利维坦都已经被她们干掉了。”副校长绷紧许久的面容上终于出现一丝乐观的笑容。 “其实关于利维坦的情况,一直有点异常。”操作人员用不确定又害怕的语气说。 “什么异常?” “我们是根据声呐与水元素密集度来定位它的,但水元素这块越来越超标,而且还超的很离谱声呐这块,我们最初捕捉到的是它的心跳声,但现在靠近这么多后,我们发现它可能在唱鲸歌所以我有个大胆的推测,它其实一直在酝酿言灵。” 听到这里,副校长脸色大变“它在释放归墟?” biu biu。biu 第六十五章 · 八足神驹 这个惊悚的想法震惊了整个中央控制室。 副校长立刻将雷达的图像投至大屏幕,谨慎浏览后,他的表情冻住了。 在前方最尽头的区域,水元素的密集度已经到达了一个难以想象的密集度,呈现出轻度污染状态。 如果是一条活着的龙看见这样的情形,多半会吓到两翼发软,这意味着龙王正在挥动言灵权柄,&bsp&bsp任何胆敢接近它的人,都等同于是迎头撞上死神的镰刀。 序列号,言灵·归墟,属于海洋与水之王的灭世级言灵。 “情况怎么样,真的很糟糕吗?”见副校长的脸色铁青甚久,有人忍不住问话。 “确实很糟,但不清楚到底有多糟。”副校长滞重摇头,&bsp&bsp“单从元素污染图谱来看,&bsp&bsp毫无疑问那是一个大型言灵的释放前兆,在海洋与水一系的言灵列表上,好像也只有归墟才值得这么大动干戈。” 副校长又抬头望向屏幕中逐渐崩溃的冰川“周围环境也能佐证这一点,灭世级言灵的释放,导致整座尼伯龙根的元素也在絮乱好比当时芬里厄释放湿婆业舞。” “等会!这座冰川大概是从好几小时之前开始才开始出现这种征兆的,也就是说这个言灵已经蓄势待发了很久?”装备部人员吓得魂飞魄散,“那得是个多大的波啊!” 所谓灭世级言灵,某种程度上的确等同于蓄波,准备的时间越长,波的威力越巨大。 曾经引发通古斯大爆炸的那场莱茵,人们推测它的咏唱时间高达数天,但考虑到利维坦的龙王身份,它这几小时的言灵咏唱已经数以倍计超出了混血种数天的蓄势能量。 搞不好真的和事先预期一样,这是人类最后一次仰望古老的神迹,之所以这是最后一次,不是因为大门在此后会永远封闭,而是这片神迹将从物理意义上消失。 “这不科学!为什么一头鲸鱼能够释放灭世级言灵?”有人惊觉这个无比违和的问题。 就算对于龙王而言,&bsp&bsp灭世级言灵释放的前提依然是要拥有龙躯,&bsp&bsp就算龙王正在利维坦的体内,&bsp&bsp但利维坦也不至于就是龙躯吧?它凭什么能释放灭世级言灵? 在座的研究人员何止是世界观遭到动摇。 “比起它为什么能释放灭世级言灵,同样令人诧异的是它为什么决定释放。”副校长指出第二个疑点。 “释放灭世级言灵无疑会给龙王造成巨大伤害,更何况它现在并未完全苏醒,到底是怎样的理由才能让它原意赌上这一世的性命去释放它?” “那现在我们该怎么办?它的超级大波已经搓了这么久,我们现在只能跑路吧!”装备部成员个个吓地抱在一起,集体瑟瑟发抖。 副校长遗憾摇头“跑不掉,就当前情况来看,利维坦的归墟一旦爆发,我不确定这个尼伯龙根是否能保留下一块好皮,除非爱芙尔公主号现在变成一架超音速轰炸机,否则应该没有手段能帮我们逃出生天。” “那现在该怎么办?听副校长你的口气,好像我们已经是期货死人了!” “阻止灭世级言灵爆发的手段只有一种杀掉释放者,拧熄它的火苗!”副校长在眼角拉出锋利的弧度,这一刻他仿佛又回到了年轻时代,混蛋又搏命。 水流的速度突然加快了数倍。 仿佛有个巨大的旋涡藏在远处的海水中,将整片大海都拖拽进极渊的中心,夏古号与其说是顺水而行,倒不如说是骑在巨鲨的背上,&bsp&bsp速度快到前所未有。 “前方是一片冰川地带,副校长给的坐标就在里面,我们要接着前进吗?”驾驶员小心询问。 “继续保持前进。”恺撒下了一定狠心才做出这个决定。 前面那地方怎么看都不像是人类能涉足的。 高耸的冰川连绵起伏,大片的冰风暴与黑云磐压在那片区域的上空,苍紫色的电弧高频率在其中蹿动,让人觉得那片冰川正在遭受神赐的极刑。 “这就是副校长说的刺激么?不得不承认,比想象中更刺激。”恺撒不知是感叹还是有感而发。 “恺撒。” 阿巴斯的声音突然在他身后响起不是他平常和蔼又沉雄的音质,像是一位即将出征的君王,带着诀别与庄严。 恺撒诧然回头,看着对方站在甲板的另一头,狂风扬起他黑色的风衣,他的身姿在风中巍然不动。 他的黄金瞳正全盛点亮,嘴角带着淡淡的笑意,那同样是再见的意思。 “你”恺撒愕然。 所有人都察觉到了他身上的不对劲,纷纷持出武器对准他,恺撒也不例外,沙漠之鹰里塞着一颗焚烧之血。 “你最终还是凶相毕露了这个表情是准备告别,还是永别呢?”恺撒紧紧盯着对方。 虽然几个小时前,他与对方达成了一定共识,但并没放松对阿巴斯的警惕。 只是没想到这段共识仅仅只能持续几小时。 “抱歉,我也想等这次事件告一段落后再行动,那样的话我会选择一个无人知晓的夜晚安静离开,只留下一封信件告别,可惜我无法做出自己的选择,只能以这种方式说再见。”阿巴斯直视着恺撒的目光。 这句话等同于宣战通牒,藏在暗处的狙击手已经开枪了,大口径的炼金子弹从各个方向射出,封锁阿巴斯的各个方向。 恺撒还是没有动用焚烧之血的底气,担心将整艘船陪葬。 密集的枪响后,爆裂的炼金物质在船头上炸开,风暴与火光一同涌出,阿巴斯始终都没有闪躲的意思,任凭那些光与热吞没它。 元素乱流飞舞起来了。 不是炼金子弹或言灵造成的元素乱流,而是龙王苏醒前兆般的元素乱流! 在船头向上望去,低空中的云层正呈旋涡状,向着海面下卷,仿佛恶魔的犄角从云端探下,电光与雷声一起奏响。 没人看能清阿巴斯的身影,因为他正站在元素乱流的中央,瀑布般的雨水从天而降,环绕在他身边,暴风的威压令每个人都难以上前。 恺撒当机立断,拍下手枪的弹夹,朝阿巴斯开枪,焚烧之血化成一道火龙吐出。 已经没空让他考虑这么做是否划算,他的直觉告诉他,接下来从那水幕中走出的何止是一位王者,简直是一位神明。 对付神明,当然得倾尽火力,如果恺撒手中有核弹,他没准也会在第一时间引爆,不管结局是不是同归于尽。 海天间忽然回响起马蹄声! 焚烧之血触及元素乱流中心的一刻,风暴再次扩散,上千吨海水碎裂成上亿道雨丝,飞散在天地之间,人们眼前的视野如同被洗过那样澄澈,映照出彩虹、冰晶以及神明! 甲板上的阿巴斯消失不见了,取而代之的一位佩戴面具的骑士,他坐骑居然是匹八条腿的马。 “奥丁!”恺撒睁大眼睛,轻声又沉重。 谁都能认出那是奥丁,北欧神话中的众神之主,深蓝色的大氅,肩上的乌鸦印记,八足神驹斯莱普尼斯。 它看上去并不像位战士,却更像位死神,通体散发着浓烈的衰朽气息,从铠甲下散落出的绷带形同破碎的裹尸布让人联想到出没在这片海域上的神秘死神。 画面定格在骑士伸出长矛笔直刺向前方的一幕,那枚从龙王康斯坦丁身上提取出的火元素结晶如同被钉住七寸的蛇那样,在长矛的前方止步不前,形成角力之势。 骑士转动手腕,长矛竟以旋转的势头彻底洞穿焚烧之血!四散分离的火元素几乎染红方圆数理的海域,有那么一个瞬间,每个人的视网膜上都被末日般的暗红色填满。 夏古号上,鸦雀无声,只剩下海水翻涌撞击的声音以及马蹄声,沉重、缓慢,每一步都在震动天空和海洋,世界都在战栗。 漫长的安静中,骑乘着八足神驹的骑士来到了恺撒面前,他背后燃烧着金色的火焰,分不清那是战旗,还是追随在他身后的灵魂,那柄长枪那委实算不上一把合格的骑士枪,更像是一根扭曲的树枝,上面裹挟着死亡的圣意。 良久后,骑士摘下了面具依旧是阿巴斯的脸,和往日的他并没有太大区别,甚至还虚弱谦卑许多。 恺撒深沉抽动凉气,心脏一度冰冷,但还是迅速镇定了下来。 “这就是你的真面目吗?”恺撒苦笑,“难怪楚子航那么提防你,原来是和你有仇。” “奥丁的确与楚子航有一笔说不清的仇恨,但那个奥丁并不是我我只是它的代行者。”阿巴斯居然也在苦笑,“还记得我对你讲的故事吗,那个有关我过去的故事。” “几个小时前听到的,当然记得,有什么补充说明吗?”恺撒面色坦然。 “它的确是真的,不过不是发生在这条世界线上。”阿巴斯说。 “世界线?” “世界线有很多,远远超出你想象的多,像是一棵参天古木上的树枝与枝芽那样繁多,但任何树都会有一条主干,它的高度决定枝芽能长多长,枝叶有多茂盛,换句话说树干才是那棵树的本体,也是唯一真实,不可替代的东西。”阿巴斯凝视着恺撒的眼睛。 “北欧神话中的那座英灵殿,就是树木主干上的重要部分,它将营养供给给树枝,又从树枝那里获取它想要的东西比如英灵。”阿巴斯眺望向远处。 “在冰川那一边,有座神奇的小岛,那里就是英灵殿,上面沉睡满了英灵的棺椁,但棺椁里躺着的并非英灵的躯体,而是胚胎,那里正是我沉睡的地方。” 恺撒的神经一动。 “那里就是你一直在眺望的地方吧?”恺撒说。 “还记得我在上船之初和你、楚子航还有芬格尔讲的一件小事吗?我说看着北冰洋,我想到了《弗兰肯斯坦》里那个被错误制造出来的怪物。”阿巴斯的声音竟有些深情,像是他最后的人性在流淌。 “我没骗你们,我是真想到了那个故事,因为我觉得我也是个被错误制造出的怪物,我空有对过去的记忆,却无人能证明我的记忆,而且北冰洋始终对我有种神秘的诱惑力,在我的潜意识中,我总觉得自己一直躺在北冰洋的某个角落,搞不好的我的结局也会在北冰洋落幕就像《弗兰肯斯坦》的那个怪物一样,消失在冰川的某个尽头。” “后来证明我的猜想是对的,我的确是个《弗兰肯斯坦》般的怪物,其实在进入尼伯龙根之前,我对过去的记忆其实并不正确,终于在进入尼伯龙根之后,我的记忆才开始逐渐复苏原来我真的是个怪物,一个本该早早死去,却又因为贪恋世界,而得到了第二次生命的怪物。” “贪恋世界?”恺撒从对方的声音中听出了悲哀。 “那是英灵们与奥丁的交易,它给我们第二次生命的机会,但代价是成为它的使者,去打一场几乎不可能胜利的战争诸神之黄昏。”阿巴斯仰头,看着沸腾的天空。 “我的时间到了,该上路了。”他长叹,“很高兴这次生命能结识你们这群好友,作为馈赠,就让我为你揭晓过去的秘密吧有关那个男人的事。” 还没等恺撒做出反应,阿巴斯突然摘下手套,解开手臂上缠绕的绷带,伸出被咒文刻满的可怕手掌,一把抓住恺撒的头顶。 宛若尘封已久的闸门被打开,记忆的洪流冲刷在恺撒的脑海中。 年自由一日,某个衰到家的中国男人一枪放倒楚子航,再一枪放倒它,夺得自由一日的桂冠。 年,日本之行,来自卡塞尔的三位王牌组合。 年,遭遇失窃的龙骨,遇刺的校长,消失的楚子航,也是在这一年的六月份,阿巴斯第一次出现在了他的记忆之中。 一瞬之间,他全部回忆起来了,那条被尘封的时间线! “永别了,恺撒·加图索,希望我们不会有下次见面!”阿巴斯重新戴上面具,每个音节都极尽庄严。 从这一刻起,他将真正成为奥丁。 暴风从甲板上卷了起来,众人抬头望去,只看见八足神驹如一道流星般划过天空,奥丁以神明的姿态在乌云中驰骋。 它所前往的地点是冰川迷宫的最深处。 biu biu。biu 第六十六章 · 月亮,已经被染成黑色了 漆黑的夜空中,寒风发出呼吼,可怕的声音回响在冰川的残骸上。 世界尽头。 冰封的悬崖峭壁上,西子月最后一次将冰镐砸入冰块,用尽力气翻身而上。 “终于到了,终点。”西子月望着目的地,第一眼就被它的宏大震住了。 不远处的雪坡上, 教堂以无比神圣的姿态笼罩在濛濛雪尘中,高高的塔尖一望无际,像是伸入天际的神启。 她们终于到了那座神秘的教堂。 “从出发到现在,只过去了叁个小时,速度比预期快许多。”零掐了一眼表。 “副校长他们联系不上吗?”西子月问。 “元素乱流很严重,他们离得又太远, 等他们再接近一点后,应该会好很多。”零试着调试通讯仪,调试无果后,“我们到太早了。” 现在的局面很糟糕,从不知什么时候开始起,元素乱流的等级再次向上攀升一个层级,云层被压得极低,尼伯龙根中仅有的天光也在变暗,彷佛极夜降临。 站在山峰上回望大地,发现来时的路已经完全被乌云遮蔽,下方传来隐隐的雷鸣,说明冰川的毁灭依旧在进行。 她们刚刚就是用冰镐在这么一片雷电翻涌的乌云中攀爬前进,她们运气很不错,没有被雷电击中,成功登顶山峰。 “你们看那里!”夏绿蒂似乎发现了什么, 指向天空。 天空的景象让每个人都愣住。 对于尼伯龙根来说,现在的时间同样也是傍晚, 妖异的圆月高悬。 但此刻圆月的周边正在被黑色的雾气一点点侵蚀,像是小时候大人们口中常说的天狗食月, 让众生都感到不详, 以及不安。 “有什么东西......在释放灭世级言灵......” 西子月只能想到这个答桉。 元素乱流暴涨通常是龙王复苏的前兆, 也有可能是强大的言灵释放,但在月亮都被染黑的情况下,显然是后者更有可能。 序列号115,言灵·归墟。 根据昂热的历史解密,上一次海洋与水之王释放归墟时,月亮就出现过被染黑的情况,这是因为水元素被炼化到极致后,大量的黑色结晶体会升入高空,形成笼罩在区域上空的薄膜,看上去和月食几乎没什么两样。 这么想来,古人对月食如此畏惧是有原因的,因为有时月食意味着空前规模的言灵灾难。 她最初用侧写远程接触对方时,所在的那片冰海海域也的确悬挂着黑色的月亮。 “我们时间不多了。”西子月抽动凉气。 见到月亮被染黑的一刻,几个人都明白了什么,之前众人以为最糟糕的情况是龙王彻底苏醒,现在看来还有更糟糕的情况,龙王不仅苏醒了,而且正在释放灭世言灵。 按理来说, 龙王在释放灭世言灵时都很小心翼翼,像莉莉丝这样, 一苏醒就直接开大的......只能归结于起床气过重。 不对,莉莉丝还没有完全苏醒......西子月似乎感受到了什么。 如果它彻底苏醒的话,她无疑会感受到空前的畏惧,但目前还没这种征兆......想了想,西子月暂时放下了对这方面的追究,眼下有更重要的事要去做。 “这里真的是山顶吗?一点也不冷。”夏绿蒂伸手抚摸地上的积雪,发现雪竟意外柔软,轻轻一搓就化开了,丝毫没有凝固的迹象。 西子月大着胆子,冒着被冻伤的风险揭开面罩,仔细感受温度。 这里的确暖和了许多。 不仅是温度没有随着海拔升高而变低,连空气中的含氧量似乎都提升了。 如果说冰川的最深处是酷烈的极地寒冬,那么竖向跨越千米抵达山顶后,却是一片早春般的神赐之地,连冰雪都温润尔雅,让人联想到不久前在日本高速公路上狂飙的那场大雪。 “这里很安静。”绘梨衣也察觉到了什么,在雪地上写字。 是啊,的确很安静,用卡塞尔老梗来说叫很大只。 虽然冰川的毁灭依旧在轰轰烈烈的进行,乌云底下雷声翻滚,冰川崩塌不断,但这些声音丝毫没有大范围蔓延至这座山顶,教堂彷佛矗立在永恒的油画中。 这里就是藏着终极秘密的世界尽头吗? 西子月总觉得这里和想象中有些不太一样,但具体不一样在哪里,她也答不上来。 “来吧,我们没多少时间,别光愣着看风景了,里面的景色应该更棒。”夏绿蒂以组长的口吻说,带队走向那座教堂。 那是一座黄金般的教堂,庄严又宏大,每一块贴砖都折射着微弱的金光,玫瑰玻璃窗犹如一道彩虹色的瀑布,从上沐浴至下,诉说着千万年前天使、神明、巨龙的故事。 可它又的确很旧了,积雪几乎将它淹没,外壁上也锈迹斑斑,像是烧毁的痕迹,又像是魔鬼的泪痕。 教堂的规模也无疑空前巨大,不亚于任何一座属于人类文明的教堂,只是它的下半截基本都淹没在积雪中,使得它看起来袖珍许多。 绝对的安静中,正在前行的几人都下意识压低声音,偶有微风吹过,卷起沙沙的雪尘,雪粒在空气中摩擦的声音有种莫名的动听。 彷佛有个无形的魂魄在清扫教堂附近。 “说起来,在龙族的语境中,有教堂这个词吗?”夏绿蒂突然冒了一个很学术的问题。 在龙族的字典里,不存在宗教这个概念,只有朴素的祭祀与占卜,所以也就更不存在教堂这种东西。 有教堂,意味着有神明。 “还有一点很奇怪,有关十字架。”零也补充道,“在以往的考古中,研究人员发现的唯一与十字架相近的东西基本只有青铜柱,而在这片冰川,所有将龙钉死的处刑台,都是十字架。” “听上去像是现代龙族贴近古罗马,古龙族更贴近基督教。”夏绿蒂微微一笑,“这就是所谓的开历史的倒车吧?” 在这一路上的闲扯中,至尊时代的龙族被称为古龙族,而黑王时代则被现代龙族。 西子月的注意力浑然不在这两人的讨论上,反倒是有些神游。 她一直在用微弱的侧写观察周围,试图寻发现过去这里曾发生的事.......有关那位至尊......有关路鸣泽,也有关路明非...... 空气中的确飘荡着一丝熟悉的气息,它在这里徘徊了数千乃至数万年,久久都没有散去。 孤独,冰冷......以及想要向世界复仇的心。 啪的一下,绘梨衣抓住了西子月的手臂。 “你很紧张。”绘梨衣认真盯着西子月的眼睛。 西子月一愣。 不知是不是奇妙的血缘因素作怪,绘梨衣似乎的确很容易看穿她的心思。 一路上,西子月都对她照顾有加,开口就是怕不怕,紧不紧张......也许弄得她很烦吧,时刻找机会反攻回去。 西子月深深呼吸,放缓心跳,轻松开口:“好了,现在我不紧张了。” 绘梨衣点点头,有些反击成功的小骄傲。 西子月一直紧绷的心情也稍稍放松。 “从这里进去吧。”她指向一扇被砸烂的玫瑰窗。 由于教堂大半都淹没在雪地里,无法走正门,只能随便找扇窗户翻进去。 虽然这扇窗户就正对着她们几个,看起来地势很低,但想来这应该是教堂的高层。 西子月将手电筒的光正对着黑魆魆的玻璃窗户洞口,开辟出一条光带,细小的颗粒物在空气中悬浮,破败的走廊上满是被烧毁的焦痕,看得出这里也曾遭到过破坏。 “准备好了吗,窥探世界的秘密?”西子月试问。 “都这种时候了,要是我说不想,你信吗?”夏绿蒂说。 “好吧,问这个问题只是为了营造仪式感。”西子月叹息。 鼓起勇气后,她第一个钻进玻璃窗的洞口,来到教堂内部。 第六十七章 · 神影 西子月在一片黑暗中落地,站稳后第一件事是扫动手电筒,确认安全状况。 这是一条格外破败的走廊,远没有它的外表看上去那样富丽堂皇,石砖铺成的地板上满是触目惊心的焦痕,墙壁上也呈现出荒废的迹象,仿佛遭到洗劫。 但即便空无一物,&bsp&bsp西子月也依旧能感受到某种东西存在沉重而悠久的时光,恢弘而凝重的圣意。 西子月试着将手电筒指向走廊尽头,却发现根本探不到底,仿佛有个黑洞将一切光源都舔舐掉了。 忽然,似乎有个黑色的人影在走廊的尽头一晃而过,看得西子月一耸。 不是肉眼见到的黑色人影,而是侧写视角下的东西。 从进入这座教堂的一刻起,&bsp&bsp侧写又被动张开了,墙壁和地砖上的焦痕仿佛都活了过来,抽象出一个又一个虚幻的影子人的影子雕像的影子火焰的影子 那些身披黑色长袍的人影在西子月周围飘过,像是一块块移动的墓碑,而撞上西子月的影子则会瞬间化为尘埃。 隐隐有钟声从教堂的深处传来,也许是弥撒开始了。 “安全吗?”夏绿蒂的声音从上方传来,打断了西子月的联想。 “或许有点问题,但起码很安全。”西子月回答。 “你这个说法也太可疑了吧!到底是什么问题呀!”夏绿蒂忍不住开喷。 喷归喷,但这几人也并没多少心理负担就下来了,这座教堂有问题才是正常的,如果丝毫没问题的话,只能证明它没有调查价值。 黑暗冰冷的教堂里,借着手电筒的光芒,众人谨慎前行,登山时绑在一起的绳索依旧系在她们腰间,防止有人走着走着就走不见了的意外发生活像幼儿小朋友开火车。 忽然,零背在身后的通讯仪器传来反应“呼叫女武神小队,你们那边情况怎样了?” 是副校长的声音,&bsp&bsp能与他取得联系,说明他也已经快到终点了。 “已经抵达教堂内部,正准备开始探索不过这里看上去没什么值得搜索的,被烧得很干净,主殿或顶楼也许会有发现。”西子月说。 “总是请务必速战速决,现在情况很严峻,没推测错的话,利维坦正在释放归墟,而且马上波就要搓好了!” “利维坦?一头鲸鱼也能释放归墟?”西子月惊讶。 “嘿!这种细枝末节的槽点你们就不要每个人都提一遍水字数好不好,我们很赶时间的!”副校长狂喷,“大概还有分钟,分钟之后,我们就能抵达那座教堂的正下方,你们调查完后,准备撤出来!” 说着说着,副校长的信号就又熄火了。 而且没听错的话,副校长那边的背景声好像炮火连天,显然是与什么东西杠上了。 “既然时间紧迫,我们不如分头行动吧?”零提议,&bsp&bsp“我们现在大概正在教堂的中层,需要有一组探索上面,另一组探索下半部分。” 西子月稍稍思索。 在这种鬼屋探险的情况下,&bsp&bsp分头行动往往是作死的开始,尤其是眼下这座教堂,可能是世界上最邪门的鬼屋。 忽然,西子月又看到了走廊尽头的有人影闪动。 路鸣泽西子月似乎看到了对方。 并不是那个总是穿着黑色贴身小西装的欠扁小正太,而是穿着素白色法袍的圣者,他从走廊尽头的转角消失,只留下随风而动的衣襟,虽然没看清他的脸,但西子月基本能确认是他。 西子月心中一动,这次路鸣泽出现,并不是因为他的外出放风时间到了,而是这里是他生活过的地方,当然留有他的痕迹。 “那就这样,你和夏绿蒂一组,我和绘梨衣一组。”西子月没有犹豫太久,还是做出这个决定。 她隐约觉得,接下来所见到的东西很机密,除了她之外,最好不要被其她人见到。 至于绘梨衣,以她的人畜无害程度,应该不用太担心。 行至一处螺旋阶梯,西子月和绘梨衣向下探索,零则和夏绿蒂往上,两道光束上下分开。 越往下走,越能感受到从教堂深处传来的寒意,还有轻微的震动,这说明外界的崩溃已经波及到了这里。 在侧写的视角下,西子月正跟着那些黑影般鬼魅的东西前进。 它们仿佛正在交谈,相互之间窃窃私语,用古怪而玄奥的语言说着些什么,那些声音在西子月的耳中越来越密集,越来越洪亮也越来越让人头痛。 一时间,似乎很有很多画面在西子月的眼前重叠,有眼前这片黑暗寒冷的废墟,也有数万年前它鼎盛时期的样子——身穿黑色长袍的僧侣们行走在朝圣的道路上,流织着金色藤蔓与花纹的长幡随风招展,异色的花瓣飘扬而下这一切都是为了恭候那位至尊。 她偶尔也能看到路鸣泽的身影,他依旧穿着那身象征权威的白色法袍,自由出入这座教堂,有时是花园,有时是水池,有时是在宏伟的主殿,以君王、以教皇、也以神明的姿态接受众生朝拜! 教徒们的呼声形成此起彼伏的海洋,路鸣泽圣堂的顶端伸出笼罩在袖袍中的五指,指挥这场盛大的仪式。 这就是他本来的面目吗?不是什么一天到晚顶着一张欠扁脸的正太,而是一个曾经辉煌过的至尊。 可是她,依旧没有见到路明非。 西子月原本以为,至尊的宝座上坐着一对双生子,可至始至终都是路鸣泽一个人的独角戏。 不协调的音符在西子月心中渐渐扩大,令她更加头痛。 “你还好吗?”绘梨衣拉了拉西子月的胳膊。 “嗯?”西子月回过神来,发现自己正满头大汗,气息起伏不定。 “你有看到什么我看不到的东西吗?”绘梨衣看上去很担心的样子。 西子月愣了愣,虽然有时候零也会人妻症发作,让她冷不一丁感受一波温暖,但相较之下,绘梨衣的这种关心却显得无微不至,全程在线,甭管是在砍人,还是在秘密潜伏,她好像始终都把注意力集中在你身上。 像是母亲,再不济也是个姐姐仔细一想,这人还真就是个姐姐,带血亲关系的那种。 西子月不知怎么该怎么回答,索性露出宽慰的笑容。 绘梨衣似懂非懂地点头,继续跟在西子月身后。 穿过走廊与螺旋阶梯,途径的每一个房间都是空荡焦黑的,只有少部分神秘的花纹和图章轻微保留了下来,西子月来不及做研究,只能匆匆拍照截图,赶往更深处的地方。 正准备下到更深处的楼层时,她听到了焚烧世界的声音。 。 第六十八章 · 神祇 宏伟的殿堂里,燃烧着熊熊大火。 赤红色的火焰顺着石柱席卷上拱券,穹顶上的壁画融化凋零,地面上晃动着扭曲的人影,它们相互交叠重合在一起,嘶鸣、诉说,仿佛一曲圣洁而血腥的悲歌。 它们在逃跑、在哭嚎,&bsp&bsp也有人在怒吼,在反抗,高呼“圣哉”,窗外的夕阳比火焰更加盛烈,如鲜血般浇灌在远处的大海上,每一缕海水都泛着灾难的景色,末日的钟声在狂响! 西子月呆呆地站在这片焚烧的地狱中,&bsp&bsp看着黑影从自己身边惶恐而过,又或是撞在她身上,&bsp&bsp风化成尘埃。 她能看到的东西越来越多,不仅局限于这座教堂内,她甚至能看到很远的地方那座漂浮在天空的城市。 用尽人类所能掌握的一切词汇,也难以形容那座城市的伟大,可某一天,白色的狂潮从天地的另一端铺天盖地卷来不,那不是白色的,那是世界最深处的黑色,它们遮蔽了天空,用铁链拖拽着城市下坠! 龙群!那是龙群组成的军队,清一色的黑色龙群,它们如焚烧世界的黑色火焰,所到之处,天地间再无一丝光。 接下来的画面是墙壁般的黑影围绕着她的视野转动,虽然它们的动作像是在手术台上打量试验品,&bsp&bsp可目光却带着敬畏。 西子月越来越觉头痛了,像是被一柄大斧劈开大脑,&bsp&bsp强行塞进另一个人的记忆不,不止是一个人,而是一群人,乃至一整个世界的记忆! 画面越来越凌乱,也越来越破碎,声音宛若古钟轰鸣,连成一片咒语的海洋。 有远方的宁静小岛上,生命从某条缝隙里钻出,第一次用眼睛眺望世界。 也有手持火炬的神子带领族群穿过漆黑的隧道,抵达光明的另一侧。 还有蛮荒的大地渐渐被染上绿色,变成草地、森林以及河流 恍然间,她来到了黄金的十字架前。 殿堂最深处的尽头,无论是现实视角,还是侧写视角,都矗立着这么一尊十字架,在现实世界中它锈迹斑斑,但在侧写视角中,它则被烈焰环绕。 路鸣泽,&bsp&bsp他被一柄金黄色的长矛钉在那尊十字架上,&bsp&bsp形同殉难的耶稣。 他依旧穿着那身象征至高无上地位的白色法袍,只是那上面早已被他的鲜血浸染透彻,变成魔鬼般可怖的图腾。 他在十字架上低垂着头,看不清他的表情,火光在他身上投下明暗交错的人影。 这一幕仿佛定格了数千数万载,火光逐渐熄灭,天空也逐渐变暗,风雪不知何时涌了进来,他的体表开始结冰,仿佛是被遗弃在了时间的角落。 可是某一天,尘封已久的大门忽然被推开了,发出沉重的吱呀声。 沉睡了不知道多久的路鸣泽忽然抬头,露出微笑“哥哥,你来看我了。” 侧写画面在此中断。 西子月一个冷机灵,陡然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绘梨衣焦急的面孔。 “我没事。”西子月用虚浮的笑容回应,想来应该是她刚才侧写着魔的样子太可怕了。 眼见西子月醒来,绘梨衣一愣。 她有些局促地摸本子写字“对不起,我手下重了。” 这回轮到西子月不解,但很快,她的脸颊就感受到了一阵火辣辣的疼痛麻蛋!之前刚夸完这妞的人母属性爆棚,结果她就立刻真·打脸给你看啊! 想也不用多想,看到西子月侧写深入后的模样过于魔怔,这妞上前叫住无果,索性改用抽打耳光的方式让西子月清醒。 那么说来,这次侧写真是刻骨铭心,连续几个大耳光都没能让她醒过来 结果这次,她的侧写依旧中断在路明非出现的一刻。 西子月平复气息后,从绘梨衣的怀中起身,再次张望这座殿堂。 之前侧写的景象消失得荡然无存,只剩下废墟般的断壁残柱,手电筒光柱扫过的每一寸空间都浮动着大片冰冷的尘埃。 西子月最后将注意力落回眼前这尊锈迹斑驳的十字架,如今上方空无一物,也空无一人,只有介乎于铁锈与鲜血间的污痕。 她将手贴在十字架的金属表面上,观察着、感受着什么。 愤怒、憎恨、孤独如寒冰,也如烈火,即使曾经被钉在上面的人消失了,它所留下的痕迹也依旧强烈无比。 要点燃世界的黑色怒火! 犹如被刺痛一样,西子月赶紧将手抽了回来。 她居然真地被灼痛了,手指上出现了轻微的烧伤痕迹。 头一次遇到这种情况,仅靠情绪就能对她造成物理上的伤害。 “怎么了?”绘梨衣见西子月凝望着十字架久久不动,好奇地将脑袋凑过来。 “让我静一静马上就能想明白”西子月面色凝重地摇头,心里像是有许多个旋涡在打转。 龙族的历史、路鸣泽的过去,至尊以及世界终极秘密在刚才一幕又一幕的画面冲击中,每条线索都隐隐有了答案。 龙族最早的龙族,不是诞生在世界上,而是在这片尼伯龙根之中。 准确来说,是那座岛屿名为阿瓦隆的死亡岛,楚子航曾经到过的地方。 在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岁月变迁中,因为某个小概率的偶然时间,那里诞生了第一个细胞,第一个生命,以那个生命为开端,整个族群开始繁衍,在尼伯龙根的特殊环境下,它们并未走上和普通地球生物一样的进化路线,而是逐渐成为更加梦幻强大的生物——龙。 这个尼伯龙根对龙族而言,是摇篮,是起源地,是故乡,同时也是母星般的存在,它们在这片尼伯龙根里发明了言灵与炼金术,建造城邦与国度,开创出前所未有的异界文明。 有一天,圣者、至尊降临了。 他是这个族群前所未有的强者,如皇帝,也如神明,它带领整个族群走出了这片尼伯龙根,降临在了数万年乃至数十万年前的世界,对于人类而言,这就是龙族最初的起源很多学者都在头疼龙族到底是由什么生物进化来的,这根本是一个伪命题,它们根本就不是依靠正常进化途径登顶世界之巅,而是它们从降临之日起,就无与伦比! 可某一天,族群的灾难也悄然降临,那是一场蓄谋已久的背叛,龙群向那位至尊发动了叛乱,那场大战毁灭了整座悬浮于空中的首都,也几乎毁灭了整个尼伯龙根,寒冬永恒地降临在废墟上,从此再也见不到一丝阳光与温暖,至尊时代由此终结,黑王时代揭开序幕。 理清这些后,西子月轻舒一口气,顿觉世界豁然开朗后,又觉得世界依旧谜团重重,起码黑王依旧神龙见首不见尾,有关路明非的事也很模糊。 最后路鸣泽那句“哥哥,你来看我了。”是在暗示最后路明非来救他了吗? 这些依旧蒙着迷雾。 提及路鸣泽,西子月忽然打了一个冷战。 她一直忽略了一个重要问题。 那就是路鸣泽他到底想要做什么? 长久以来,西子月都没怎么思考这个问题,好像真地把他当成一个有共同目标的魔法宠物。 说起来,他找到路明非之后,到底想要干什么?收回那最后的生命,补完自己的力量?那在这之后呢? 眼前至尊十字架上的痕迹,已经说明了他的答案复仇。 不论那是对某个人,或者对某个特定组织的复仇,最终他的怒火都将吞没整个世界。 西子月有种谜一样的预感,总觉得这场寻找路明非的旅途到最后,是他成为最终的敌人。 “走吧,绘梨衣,这里已经没什么可看的了。”西子月放下这份没来由的担心,打算离开这里。 正当她挪出一步时,强烈的威压从她身后的黑暗中呼啸而来,地面都在震动。 “西子月,你不能走,根据神的旨意,这座圣堂是你最终的归宿。” 黑暗中的人,以神祇的姿态开口。 随着沉缓的马蹄声,它徐徐靠近。 。 第六十九章 · 沸腾之海 爱芙尔公主号。 无人机的视角下,整个中央控制室都俯瞰着沸腾的海面。 和之前猜测的一样,那座教堂所在的山峰的确是冰川终点,但冰川的终点并不代表这座尼伯龙根的终点。 山峰的背后,居然是宽阔的海洋。 黑夜笼罩着冰海尽头,雷电远远坠落在海平面上,一遍遍切开沸腾的大海, 上百道激流从水下涌出,彷佛庞大的鲸群在深海下方呼啸而过。 依旧是震撼人心的壮丽景观,但一路见证神迹,厮杀至此的队员们,已经见怪不怪了。 “应该就是这里了,利维坦就潜藏在这一带的海水下方。”操作人员说。 控制面板上,水元素的密集度在这一片区域汇聚到了极点, 彷佛一个随时都要爆裂开的大气球。 鲸鱼的歌声也升华到了极盛点, 就算不借助特殊能力或设备,也能听得很清楚,那回荡在大海之上,孤单又空寂的歌声,它的歌声正指挥着这场毁灭逐步推向高潮。 “看,那边有关。”有人指向天空的尽头。 海天交接的地方,缕缕异色的光彩在妖娆浮动,说不清那是海市蜃楼还是神启,总之是非常惹人遐想的景色。 “是极光......那里就是出口,外面就是北冰洋。”副校长睁大眼睛,似乎明白了什么。 那些隐隐约约的微光,无疑是极光的景象,考虑到外界刚好就是极夜下的北冰洋,只能得出那里就是出口这个结论。 它们终于见到了这个尼伯龙根的尽头。 “好耶!出口就在大鲸鱼后面, 刚好干掉它之后就能通关!”装备部相互击掌。 所有人都有种完成伟大壮举的自豪感,好比月球上的第一个脚印,想来他们也是第一支走完这场神迹之旅的人类队伍。 “武器准备好了吗?”副校长目光一利。 “当然准备好了!海神·波塞冬,这孩子已经迫不及待想发射了!”操作人员抚摸着面前的控制台, 对它冠以这孩子的爱称。 海神·波塞冬,典故取至于希腊神话中的海洋之主......说通俗一点,就是炼金飞弹,专门用于在水下发射,和鱼雷是同一个道理。 自从三峡行动,恺撒用一发风暴鱼雷成功干掉诺顿之后,秘党高层就一直很重视这种现代派屠龙手段,在这方面投入了大量科研经费,波塞冬就是其中的杰作。 当它在水下发射后,会利用风元素的扩张力在水下形成一大片真空地带,接着再以焚烧之血混合微型核弹的威力重创龙王,并且还能保持爆炸范围只在一片固定区域中进行,不会波及到己方。 焚烧之血,与核弹,兼具龙族技术巅峰与人类技术巅峰的集合体,这也是卡塞尔有胆量只以一艘小破冰船就敢在龙王巢穴中挑战龙王的底气。 “不过坏消息是波塞冬只有两发,而且其中一发还是超袖珍版的,威力会小很多......这个袖珍版导弹是用来补刀残血龙王的。”操作人员有些局促地挠头。 还是那句话,对于炼金术的制品而言,真正的难以攻克的地方不是技术,而是材料, 以当前卡塞尔的家底来看,捣鼓出这么一大一小两枚导弹已经是极限。 “已经够了,过往的屠龙经验告诉我们,击杀龙王是种天命,很多时候,你带100枚导弹和1枚导弹效果是一样的......因为你那100枚导弹中的前99发,大概率全部miss。”副校长露出豪迈而自信的笑容。 但没笑多久,副校长就又露出严肃表情:“那么现在的问题,就只剩下女武神小队她们了吧?能联系上她们吗?” “这个有些难,自从几分钟前我们短暂通了一次话后,她们的信号就一直处于极度不稳定状态。” 副校长担忧地看了一眼无人机的视角。 有一架无人机一直将视野锁定在那座建有教堂的山峰上,但由于大片乌云笼罩,那座山峰上的东西什么也看不见。 yqxsw.org “其实这不就是一个发射导弹的事吗?感觉我们自己上也行,不一定要借助女武神小队的古典屠龙模式。”操作人员表示。 “也不能这么说,所谓女神,最大的用处还是用来施加幸运光环,要是她们不在的话,仅靠我们很有可能打出miss。”令一个操作人员突然插话。 “好了,别搞封建迷信了,时间快不够了,我们得快点做出决断了。”副校长看着雷达上面已经濒临破碎边缘的元素图,心中焦急不已。 “将航速开到最大,全力冲过去,对着利维坦开一炮,就这么简单。”他做出最后的指令。 “遵命!” 炼金熔炉的运作功率再一步提升,白金色的破冰船冲出冰川间的水道,正式驶向激流遍天的大海,隐隐能看到有一道银白色的水柱矗立在遥远的彼端,那也许就是利维坦呼吸时喷出的水柱。 “报!恺撒小组这边忽然有信号了!”操作人员再次汇报。 “接通!” 短暂的电流杂音后,恺撒的声音出现在另一侧:“情况如何?” “即将发起最后冲击,很有可能等不到你们来,你那边呢?”副校长尽量字句简短,珍惜这难得通话时间。 “多亏你们在前面开路,以至于我们这边畅行无阻。”恺撒看了一眼窗外的情形。 经过爱芙尔公主号的开路,这一代的海域都被龙族亚种尸体的鲜血染红了,也正是多亏了这些“路标”,恺撒才不至于在这片错综复杂的冰川迷宫中迷路。 “如何,钉在十字架上的巨龙,古城文明的遗迹,景象是不是很刺激?”副校长忍不住得意坏笑。 恺撒苦笑,不可置否。 “对了,根据学院最初制定的计划,是要用波塞冬干掉利维坦吧?” “没错,有什么问题吗?” 恺撒深深呼吸:“恕我直言,仅凭导弹就想干掉龙王,这件事有些过于不切实际。” “说得好像你没有用风暴鱼雷干掉过诺顿一样。”副校长哼地一笑,以为对方是在开玩笑。 恺撒用严肃的声音回答:“我那次确实用风暴击中了龙王诺顿,但它并没有因此阵亡,相反还在水下活动了很长一段时间。” 副校长一愣:“等等?你什么意思?你......你说这个干嘛?” “不小心知道的秘密而已,有空回头再说。”恺撒咧咧嘴,笑意带着些苦涩。 这是一位名叫阿巴斯的友人给予他最后的赠礼,有关过去记忆的解锁。 “总之,我不看好用炼金导弹杀死龙王,真正能杀死那些东西的......只有刀刀见血的冷兵器。”恺撒说。 第七十章 · 奥丁 ,龙族:寻找路明非 副校长听愣了,半天没发声。 在他看来,从刚才起恺撒就处于语无伦次的神神叨叨状态。 恺撒也挺犯难,虽然他刚才这番话说起来很帅气,但其实他并没有支撑他这个说法的完整逻辑——龙王只能被冷兵器杀死。 副校长深深呼吸,最终忍不住以吐槽的口吻大声咆哮:“冷兵器?都这时候了,我上哪给弄冷兵器啊!” “不是有莲与葵吗?而且七宗罪还剩一把饕餮,像冰岛青铜城那次,让西子月和夏绿蒂再次双双出击不就行了?”恺撒很认真地说,“波塞冬只是用来重创龙王的先锋军,真正取走龙王性命的还是得靠人力。” “说得好,但是她们为了探索某个教堂,已经提前出击了,至今未归!”副校长总觉得槽点太多,多得他血压疯狂上涌。 自从上次青铜城行动,七宗罪一家几乎集体暴毙后,卡塞尔的冷兵器库存一直处于紧张状态。 莲与葵是雷打不动的只能由西子月使用,七宗罪唯一活下来的饕餮,因为其亚特坎长刀的造型,也成了夏绿蒂的专属武装。 卡塞尔的炼金武装当然不止这些,船上每个执行部专员也基本都配备一把绝世利刃,但以这些武器的规格,显然还不如现代科学结晶武器来得给劲。 “教堂?”恺撒疑惑。 “这个扯远了,总之我们现在手头的最强武器就是波塞冬,以及其它一大堆各类型号的炼金飞弹。”副校长严厉地说,“如果不用现代武器的话,我们总得想点手段吧?总不能就这么坐以待毙吧?” 恺撒陷入了沉思,他没想到最有能力使用冷兵器一决胜负的最佳人选居然不在船上。 “那我建议波塞冬的发射键位,要由副校长您来亲自按下。”恺撒挠挠头后,声色回归平稳。 “由我亲自按下发射键位?这是什么把我打造成超级战神的个人英雄主义戏码吗?”副校长一愣,心说你这小子毕业后,中二病不但没得到缓解,反而愈演愈烈了还! “当你手握致命武器对准龙王时,无论你们间的距离有多遥远,但在命运的层面上,这份距离都会归零,变为近在迟尺的针锋相对。”恺撒说,“换句话说,只有顶住它的龙威,才有可能击杀它,而在那艘船上,副校长你的血统是最高的,只有您才能胜任这个任务。” 这个猜想多少有些宿命论的意味,但也并非空穴来风。 阿巴斯除了为他解锁过去的记忆,还给他塞了几句私货般的叮嘱。 “对付龙王,只能刀刀见血!” “不要以为龙王是一种超级生物,它们是神!” “能杀死龙王的,从来都只有另一位王!” 虽然这些话多少有些龙族世界观特有的宿命论意味,但也与恺撒潜意识的想法不谋而合。 这世上,只有少数人有资格杀死龙王。 比如路明非。 副校长认真思索恺撒的这番话。 “抛开你突然发作的中二病不谈,你在尼伯龙根的这段时间,应该发现了不少秘密吧?”副校长如是猜测。 “没错,就是这样,等这次行动结束后,我写出一份您满意的报告。”恺撒很庆幸副校长这么通情达理。 副校长扭头问向一旁的操作人员:“我和恺撒的对话你也听见了,你怎么看这个方案的可行性?” 操作人员回答:“也不是不行,我们的操作系统能够自动锁定瞄准,就算是傻瓜,也能用波塞冬命中利维坦!” 副校长血压持续上涌,但想了想,时间紧迫,没空纠正这操作人员的损人式描述。 “明白了,还有什么重要情报吗?”副校长问。 “还有就是......你们有没有观测到,有一位骑着八足骏马,在天空中飞行的骑士?”恺撒的声音忽然谨慎。 “八足骏马?那不是奥丁的坐骑,斯莱普尼尔吗?”副校长诧异。 “没错,我说的就是奥丁。”恺撒压低声音,“奥丁大概率往你那去了。” “嗯?” ...... 谷兒 ...... 宏伟的殿堂内,光明如潮水般从深处涌出,金色的光芒犹如日出。 身骑八足神驹的蓝氅骑士缓缓从教堂的另一端走出,面具的眼孔嘴孔喷薄着熔岩色的光芒。 望着对方宛若神祇的身形,西子月的眼瞳震耸不已。 奥丁! 路鸣泽的确提过,奥丁的使者出现在了这座尼伯龙根,只是没想到会以这样的方式见面。 上一次看到这样的景象还是与陈国勋的饭局,西子月在路鸣泽的幻象里看到那么这么一尊奥丁标本,它骑着八足神驹,立于时钟大厦的顶端,仿佛那里是它的御座。 而此刻,活过来的奥丁就在她眼前,威严恐怖的气息弥漫在教堂的各个角落,压得她和绘梨衣几乎喘不过气。 它的威慑力不亚于任何一位龙王......不,甚至比龙王更强盛! “西子月,好久不见。”奥丁的面具下流出庄严又和蔼的声音,竟让西子月感觉到一丝熟悉。 “阿巴斯?”西子月感受到了这个人的气息。 “很高兴你还记得我,明明我和之间并不熟。”奥丁微笑,但声音依旧毫无起伏。 西子月利用短暂的时间整理已知情报,低低开口:“原来你就是奥丁的使者,难怪楚子航那么提防你。” “看样子,你已经什么都知道了,那我也就不必多说了。”奥丁有些释怀,“我是来杀你的,连同你身旁的绘梨衣小姐。” 被点到名字,绘梨衣的肩膀抖了抖,但下一刻她便收紧了眼神,修长白皙的五指伸向童子切的柄部,刀锋悄无声息滑开一寸。 “取我的性命能理解,但和绘梨衣有什么关系?”西子月也将莲与葵从两侧腰间拔出。 “因为你们都是钥匙。” “钥匙?”西子月第一反应当然是她的言灵。 奥丁抬头,仰望壁画模糊的穹顶:“英灵们的降生只为一个目的,尼德霍格,杀死它是我们最大的使命,但除此之外,我们还有另一个使命......打断它的降生之路。” 西子月心中震动,心中大概已经猜到了对方接下来会说什么了。 “当钥匙折断后,末日的大门就会永远关闭,再也无人能将它开启,我们的使命也将迎来终结。”奥丁轻轻说。 西子月的世界安静了片刻。 她缓缓扭头望着绘梨衣......路鸣泽在描述她的时候也用过钥匙这个词,说她是打开白王宝藏的重要钥匙,如果当时他狠点心,提前把她折断,也许就不会有事后那么多幺蛾子。 而如今这个词也同样用在了她自己身上。 一阵短暂而轻微的疼痛翻进西子月的脑中,她回忆起了一些一晃而过的线索。 依旧是那次与陈国勋的饭局,零说......为什么陈墨瞳会被起这个名字? 墨,上下拆开,是黑土,约等于黑王。 瞳,北欧神话中,奥丁曾以一只眼睛为代价向智慧之泉换取力量。 这个问题出口后,陈国勋犹如被触碰到软肋一样,勃然大怒。 自己,陈墨瞳,绘梨衣,陈家的血脉,开启白王宝藏的钥匙,黑王之眼......以及末日大门的钥匙。 将所有线索拼接起来后,巨大的恐惧在西子月的心中炸开,她隐约觉得自己的血液都被冻僵了。 正如白王曾用绘梨衣为容器而降生,她自己也可能会成为黑王的媒介。 奥丁出手了。 他朝前方掷出了手中那形同枯枝般的长枪。 第七十一章 · 命运之枪 。 第七十二章 · 老娘又变身了! 。 第七十三章 · 没时间解释了,快上马! 殿堂内,骑士们遥遥对立。 瓦尔基里,或者布伦希尔德,只有这样的神级称谓才能描述她现在的姿态。 北欧神话中的描述正在一步步成为现实,既然奥丁确认存在,那么瓦尔基里这样的女武神很可能也真实存在。 只不过现在看来,她们并非如神话中所说的那样, 从一开始就环绕在奥丁身边,以奥丁侍女的身份出现,负责收集英灵,亦或在关键时刻化作天鹅飞向战场。 真实情况是她们很可能也是英灵的一环,和男性英灵一样,同样被称作奥丁使者, 仅仅只是男性英灵与女性英灵的区别。 而如今,这份英灵的力量就如双翼般加持在西子月的背后,护佑她战无不胜。 “你是......西子月吗?”绘梨衣呆呆凑了过来, 眨巴着眼睛仰视马背上的女骑士。 “是我。”西子月淡淡地说,目光平静如湖。 “你......好美。” 唰的一下子,绘梨衣脸红了。 看见对方脸上的红晕,西子月也一愣,心中也跟着小脸一红。 虽然现在不是吐槽的时候,但她不得不承认现在的情况的确槽点满满。 和七宗罪那次一样,融合之后的她再度化身为超级御姐,惹人垂涎的长腿跃然如风,裹着白色的靴甲直踩马镫,威风凛凛,单从这双腿的含金量,她有信心把酒德麻衣当妹妹来疼,更别提矮上一截的绘梨衣了。 当然,最扯淡的变化依旧胸部,西子月低头看了一眼......果然,已经是航空母舰级了,白色的盔甲如同包不住火的纸, 荡漾着难以言说的欲求不满, 更让她有种想要遮掩身体的羞耻感。 话说,这套过于暴露的盔甲,真有防御效果吗?还是说,真就是“女性的盔甲,用料越少,防御越高”? 除了外表,她的心性也发生了微妙的变化,除了一如既往爱吐槽。 如果说与色欲融合的她是骨子里透着媚意、甚至还带一丝淫荡的妖姬,那么与昆古尼尔融合后,她就是端庄威严的骑士姬,容不得一丝对神圣的亵渎! 有一说一,女骑士比妖姬更有本子味。 “上来。”西子月不动声色,单看气势,绝对无人能看出她此刻心中槽意万千。 绘梨衣立刻照做,翻身上马,坐在西子月的后背,赶紧找位置抓稳。 “绘梨衣?”西子月轻声说,额头上的青筋微微跳动。 绘梨衣一震,老老实实、又依依不舍地把手从西子月的胸部上挪开,转而抱住腰肢......也凑合吧。 安静片刻后, 西子月舒张鼻翼,轻轻呼吸,有种畅游在真空中的清晰感。 能看到空气中那些沉浮着的细小颗粒,也能听到外界那越来越盛大的毁灭,世界对她敞开怀抱,纤毫毕现。 这就是融合后的力量,犹如一次穿越黑暗后的浴火而生。 昆古尼尔究竟是什么东西,她依然不太明白,只知道它的确是一件活着的东西,可以选做融合目标,这也是当前唯一能斩断命运丝线的方法。 从实际感受上来看,与昆古尼尔相融合所的力量并没七宗罪那样强大,但相较之下,它有种更为奇妙的感觉......闭上眼睛倾听,能听到一个不属于自己的脉搏在体内跳动,仿佛树木的枝芽在呼吸。 看来昆古尼尔果真如神话中描述的那样,是世界树的一部分,与它融合的一刻,她自己在某种程度上也与这种植物有了共性。 孕育生命的喜悦......呸呸呸! 这个想法产生没多久,西子月就惊恐地将它排掉,这个想法太过刺激,搞得好像自己失足了一样。 沉重的钢铁声从教堂的另一端传来,西子月的心思也立刻抽回。 奥丁拔出了腰际悬挂的利剑,想来这就是它除昆古尼尔的第二把武器。 大战一触即发。 “把头抬起来,最好再把眼睛闭上,这样更有仪式感。”西子月对绘梨衣说。 绘梨衣没问理由,立刻照做。 西子月带着鲜血的手指就在她的额头上留下了一个图案,和夏绿蒂那次一样,开打前,她得为友军施加烙印守护。 图案绘制完毕,西子月也轻轻低下头,在那个烙印的位置上留下浅浅的一吻。 烙印开始生效。 这是瓦尔基里独特的施加烙印方式,除了需要鲜血的洗礼,还需要女武神的吻,为洗礼施加最后的神圣。 传说瓦尔基里在收集英灵时,就会用一个吻,作为英灵们成功进入英灵殿的信物,看来这个传说并不是空穴来风,而是瓦尔基里的技能面板中的确有亲吻这么一项。 “接下来抱紧我,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要松开。”西子月嘱咐。 在英灵的感知下,她发现当前情况已经糟糕透顶了。 浩荡的鲸歌在教堂外的冰海上起伏,在它的歌声下,这座倚靠大海的山峰也摇摇欲坠,呈现不断崩溃下沉趋势。 这一切都是归墟即将完成的预兆。 在这样的情况下,绘梨衣必须紧抱着她才有可能生还。 现在更令西子月担心的是探索顶层的那两姐们,与副校长约定的15分钟其实早就过了,可这两人依旧没有回音,也没有下来找她们汇合,莫非这两人也遇上不测了? 现在没空管她们。 奥丁已经动了。 它策马前行,速度并不快,甚至称得上是从容,仿佛古代的君主在后花园散步。 就算它没有昆古尼尔这件神器,西子月也依旧不敢低估对方。 因为它依旧是奥丁,北欧神话中的众神之主,黑龙尼德霍格的死敌。 哪怕只是使者,它的力量也毫无疑问源自奥丁本尊,西子月现在与其说是在与英灵阿巴斯对战,不如说是在与它背后的正主隔空较量。 轻轻几次呼吸后,西子月也迎着对方的剑刃向前,八足神驹在她的身下发出雷霆般的呼吸声,那是兽血沸腾的表现。 上百米的距离,双方在一条直线上缓缓拉近。 终于,拉近至极近距离后,双方的马蹄都狠狠踩下,以摧枯拉朽撕裂地板的力道向前迸射。 冥冥之中,西子月又听见了锁链松开的声音,黑暗深处的金黄色眼睛,依旧那样威严,同样也那样温柔。 当前剩余生命:1/2。 第七十四章 · 归墟 金色的雷电从云端落下,直击眺望冰海的教堂! 巨人般宏伟的殿堂内,双方的战马如闪电般穿梭在废墟与断柱间,每一次交锋都伴随着雷鸣电闪,音锥轰鸣,空气中残留着数不尽的虚影,仿佛同时有数十组骑士在厮杀。 突刺! 西子月攒动腰力, 旋刺出昆古尼尔!双方的武器如野兽般撕咬在一起! 握住昆古尼尔的一刻,无名的枪术在她灵魂中成型,每一次挥舞它,都令她有种全身都在接受洗礼的神圣感。 奥丁挥剑而上,斯莱普尼尔踩踏出战争般的气魄! 它的每一次挥剑都是雷霆万钧,空旷的殿堂内,数不清的电流在咆哮、震策, 残留在墙壁和穹顶的历史痕迹一经电流接触便迅速氧化, 变成随风而逝的尘埃。 言灵·审判! 言灵·因陀罗! 寒冰与雷电相互穿透!两匹神驹相互撞击, 用利齿撕扯对方的皮肤! 言灵·因陀罗,虽然在序列表上,它只有88,但在奥丁的力量支撑下,这个言灵的释放的一刻,犹如雷神附体,每一击都带着摧枯拉朽的伟力! 不得不承认,这的确是个非常帅的言灵,金黄色的雷电如凤凰的尾羽,无时不刻追随在奥丁的身后,以至于他的每一击都带着炫酷十足的特效,相较之下,西子月的审判像是无色无味的白板套装。 她轻轻呼吸,眼瞳悄然颤抖。 犹如寸劲迸发,昆古尼尔的长枪再次刺出时突然迎来第二次加速,音锥的爆发顺着气流挤入奥丁的面具中,它眼孔中的熔岩之光如吹灭般晃动。 审判的威力全面爆发, 黑色的结晶生成, 枪头在它的重剑上走出龙蛇般的火花! “哼!”西子月的喉哝挤出声嘶力竭的怒斥。 遒劲的力量在她姣好迷人的腰肢出迸发出来,枪头画出极烈的圆弧,一道修长的月牙如海啸般暴涨而起,汹涌的枪光一轮又一轮冲击在奥丁的剑刃上,将它连同它坐下的神驹截截逼退。 数枚铮亮的甲胄碎片顺着枪头的攻势飞向天空,每枚碎片上都倒映着女孩艳丽又英武的容颜,让人联想到破开夜幕,降临冰海的极光。 传说中,极光就是女武神骑着骏马,驰骋天际时留下的弧光。 猝不及防!奥丁伸手抓住没入体内的枪头,另一只手早已高举雷电轰鸣的重剑,西子月反应过来时,那道电流已经在九天之上落下! 雷击接触到地面,化成纯粹的威力,整座教堂都在下沉,成吨的落石下坠,墙壁崩塌, 飓风从坍塌的洞口涌入,扬起极冰风暴般的积雪。 黑色的月光也照了进来, 落在西子月的身上,她那白金色的长发在光中起落......还有从额头上渗进发丝中的鲜血。 双方再次回到相隔数十米的状态,调试恢复,巨大的呼吸声回盖过劲风,仿佛在草原上相遇的两只伤痕累累的怒狼,两匹神驹早已声嘶力竭。 在奥丁胸口的甲胄处,多出了一道被暴力破开的痕迹,止不住的鲜血从那个地方涌出,逐渐染红它的胸口,在审判的持续烧伤下,再强的血统也无法让它痊愈。 虽然它获得了奥丁的力量,但肉体依旧是凡人。 西子月这边同样也伤口密集,果然这套暴露的盔甲并没为她带来太多防御能力,仿佛真就是本子店买来的情趣用品。 也许瓦尔基里真的跟神话描述的一样,肩负用肉体取悦英灵的职责。 这居然是势均力敌的较量,双方谁都无法快速取得胜利。 “西子月!”绘梨衣急切又小声,似乎是想提醒什么。 “我知道,现在时间已经不够了,得准备好迎接最糟糕的情况。”西子月的嘴边出现一丝苦涩。 在她的理想蓝图中,她能先快速解决奥丁,然后再调转马头,击杀利维坦,终结一切危机。 但现在看来,这个速攻计划破产了,连绘梨衣都察觉到大事不妙。 归墟,已经开始了。 许多人都听到了来自大海深处的毁灭序曲。 ...... ...... 副校长重重锤在控制面板上!满手血沫飞溅! 他做到了。 他成功将波塞冬的发射按钮锤了下去,系统发出激活成功的声音。 直径五百三十三毫米,长度接近六米的圆头导弹从破冰船内部吐出,以超乎想象的速度在深海中推进,每个目睹它的人都有种目送火箭升空的波澜壮阔感。 副校长做到了,他......成功赢下了这场与龙王在命运层面的对峙! “去他奶奶的命运,这玩意不就是用来被人踩在脚下的吗?”副校长露出胜利后的狂笑,齿间溢满红色的血丝,笑容格外血腥,偏偏这样他还笑得很开心。 他已经精疲力尽,随时都会倒下。 “副校长!”全船人爆发出喜极而泣的声音,顿时觉得这个老家伙的身影是如此高大。 “别高兴太早了,离胜利还早得很!”副校长赶紧打断这群神经病的庆祝,“归墟.......已经开始了。” 元素雷达屏幕上,已经看不见任何东西了......它自动关闭了,理由是负载过重。 ....... ....... 高耸的山峰犹如被拦腰截断一样,带着数十万吨的重量坠向沸腾的冰海,黑色的月亮在云端俯瞰这场壮丽的毁灭! 所有连接天地的水柱都迅速下落,变成深不见底的旋涡.......万事万物都在下沉,仿佛有只深渊巨口在大海的最深处吞噬一切! 殿堂内,西子月几乎是以倒悬半空的姿态向奥丁交战。 山峰倒向海面的一刻,整座教堂也呈垂直的态势倾斜,地面变为墙壁,墙壁变成地面,积雪犹如泄洪般从坚固的石柱旁涌出,撞在两位骑士的领域之间迅速变成漫天白雾。 果然,局面已经无可挽回,归墟已经开始,宛若地狱之门洞开,死神大军手持长镰横扫人间。 奥丁缓缓凝聚起力量,将雷霆凝聚成的长枪握捏在手中,摆出投掷的姿势,目标已经锁定他面前不远处的西子月。 它依旧忠实履行着自身的使命。 西子月也没有怨言,比出同样的掷矛姿势,金色的发丝如烈火般卷裹着下坠的她。 第七十五章 · 逆命者之矛! , 第七十六章 · 毁灭的终曲 疾驰的水流中,西子月扭头看了一眼周围,发现水中有一层淡淡的薄膜笼罩着她们,像是某种领域。 言灵·金刚界,所有言灵中最强悍的物理性防御能力,由大地与山之王本尊所使用,更是无坚不摧,&bsp;&bsp;甚至能在归墟的深海中快速移动。 也正是在层领域,西子月才能够说话、呼吸。 可当目光转向身后时,她傻眼了。 一条锁链捆绑在耶梦加得的脚上,锁链的另一端居然捆绑着昏迷的夏绿蒂和零,这两人还手拉着手,一副死死不分开的样子 “现在是什么情况?”西子月一愣,&bsp;&bsp;有种画风过于跑偏的感觉。 眼下槽点过于密集,&bsp;&bsp;一时之间竟然不知从何下嘴。 “刚才在教堂顶层时,我突然被这两姑娘袭击了,&bsp;&bsp;本想把她们快点解决,然后撤退,但没想到她们那么能打,一时半会居然干不掉。”耶梦加得自然开口,一点也不和西子月讲人龙之间的阵营生疏。 西子月恍然大悟,怪不得这两人探索顶层一去不复返,原来是遇上遭遇战了,对手同样也是龙王级的强者。 不愧是世界的尽头,各方势力都绞杀在这座舞台上,各个都是怪物级的强者。 “好不容易把她们解决,正准备落跑时,她们不知从哪里摸了根铁链出来,硬是拴在了老娘腿上,扯都扯不掉,&bsp;&bsp;然后你的求救信号就来了。”耶梦加得挑眉,&bsp;&bsp;望向拴在脚踝上的这根铁链。 这是一根古金色的铁链,&bsp;&bsp;上面铭刻着龙蛇与雄狮的纹路,奢华又古老,&bsp;&bsp;应该是这俩人调查教堂的某个房间时,从里面顺手牵出来的战利品,类似的炼金制品,学院也有不少,都是从古墓里出土,用于镇压强大混血种的古代法器。 “那她们这两人手拉手的姿势是?”西子月望着这一幕,何止是觉得古怪,简直是头皮发麻。心惊肉跳。 堂堂狮心会会长与堂堂学生会主席,本该成为宿敌的她们,居然以如此亲密无间,甚至是暧昧的姿势手拉手,这要是拍下来挂在守夜人论坛的首页,小半个混血种社会的p党都会狂喜不已。 “这个啊,好像当时情况紧急,零即将要被归墟的巨浪卷走时,夏绿蒂死命抓住了她,不让她被海水冲走卧槽!这两人p感居然这么足?”耶梦加得扭头看了一眼这两人的状态,立刻被这百合花盛开的一幕直击心脏。 “等等!你现在又是什么情况?”耶梦加得的目光挪到西子月身上,再次震惊,“你说你头发变色,&bsp;&bsp;我还能当是你这段时间心情不好换个造型,可是你胸前的那玩意是什么?最近新隆的?” 耶梦加得对于人类的科技理解正在遭受无比严峻的挑战。 按理来说,如果是人造的话,那多少会有些不协调、不自然,尤其是在如此强烈的水压冲击下。 可此刻出现在耶梦加得眼前的景象,简直是浑然天成的水精灵,如风月、如春秋、如诗歌,如母神赐予世界的珍宝,无须触摸亲手验货,只需一眼便知那份纯粹的天然、柔软与美好。 “这个说来话长” 没工夫和她扯淡,西子月认真发问“为什愿意救我?” “废话,你以为你是谁啊?”耶梦加得露出悍然的笑容,金色的蛇瞳玩味收缩,“我可是老早就盯上了你,要是就这么放你死了,那我之前对你的投资岂不是都打水漂了吗?” “投资?”西子月一耸,心说难不成你一直在暗中视奸我?视奸好几年那种? “咋了?难道精神上的投资就不叫投资吗?意思是非得暗中保护你,呵护你,把你当幼苗一样精心培养才算投资?”耶梦加得理直气壮地辩驳。 西子月一时竟无法反驳。 这人呸,这龙简直是个雄辩家呀! “你现算是哪边阵营?”西子月知道现在情况紧急,很多东西说不清,只能问些最要紧的问题。 “当然哪边阵营都不算!我永远站在自己这边!”她厉声而道,疯狂的美感始终不减,“但为了达成目标,我愿意与你们这群可爱美丽的人类少女达成合作!” “杀了莉莉丝!我获得她的龙骨,你们获得活下去的可能!”这一刻,耶梦加得终于露出凶相,汹涌的赤金色从她的眼睛里飘出,拉成锋利的流苏。 “杀了莉莉丝?现在这种情况下,依旧能办到?”西子月惊讶,在她看来,当归墟释放后,就算是龙王也得先撤退,但看耶梦加得的意思,不仅是要击杀它,更是要现在击杀它。 “现在正是击杀它的最好时机,因为它的嘴已经张开了。”耶梦加得说。 “嘴?”西子月不理解。 “只有通过它的嘴,才能进入到它的肚子里啊!莉莉丝就在那里!” 没等西子月进一步,耶梦加得狂暴加速。 借着对力的绝对掌控以及言灵·金刚界,她带队层层穿破教堂的墙壁,像是犀牛冲锋在瓷器店的走道上。 顷刻间,她便穿出了这座倒立着,在海洋中不断下沉的教堂,向着更深的大海深处进发。 西子月看到了。 海下数千米的深处,如皇帝般的巨鲸正沉浮在那里,金色的眼瞳如巨烛般燃烧。 它那如城门般的巨嘴也一直处于张开状态,虹吸着大海的一切,形成通天彻地的旋涡。 耶梦加得正顺着那个旋涡前进,越来越接近利维坦的口腔。 西子月终于明白这女人要干什么了。 她们即将进入利维坦的肚子里! 海面似乎只能用支离破碎来形容。 景物逐一扭曲,以违背物理几何的方式,分割成数块细小的碎片,每块碎片里是天崩地裂的场景。 之所以出现这种视觉效果并不是因为这个言灵已经强到了从几何意义撕碎空间的效果,而是光线被极强的能量扭曲了,变成挑战人类想象力极限的画面。 爱芙尔公主号正在通往出口的路上马不停蹄狂奔,一路逃亡。 很遗憾,波塞冬的发射还是晚了一步,但好消息是它与归墟的领域接触后迅速爆炸,形成一股能与之抗衡的风暴,并长时间支撑。 “快!快!加速!击杀失败就失败,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副校长站在操作台上大喊。 “这样丢下女武神们真的好吗?我们不会上不了天堂吧?”有操作人员扭头望向窗外的风暴。 在元素风暴的作用下,所有电子信号都失效了,整条船几乎停电,想要观察外界情况,只能望窗户。 “这种时候只有相信她们啦。”格蕾尔在这样严峻的情况下,还有闲暇微笑。 “对了,说起来,你的言灵是什么呀?”操作人员疑惑发问。 其余几个女武神出击前都得到了格蕾尔的拥抱,看上去只是普通的道别小仪式,但听她和副校长的对话,她好像动用了言灵。 究竟是什么言灵,能用这种方式给她们几个施加效果? “我都说了,既然我是幸运女神,那我的言灵,当然也就只有是幸运了!”格蕾尔笑着说。 “幸幸幸、幸运?序列号98的那个幸运?”操作人员大惊,没想到格蕾尔能力居然是这个神棍言灵。 “嘻!”格蕾尔敲了敲脑袋,微微吐舌,成为当前情形下一道难得的艳丽阳光。 夏古号上,所有成员都在撤离。 撤离到楚子航的那条死神小船上。 一条小船当然容纳不下一艘破冰船的人,但船员们可以围聚在小船旁边,用撑住船的边缘,其余的船员再扶住这批人的身后,形成一圈又一圈的阵势。 “可以了吗?船长,我们已经就位了。”恺撒也扶住船边,满脸都是难熬的黑线,“这地方看上去马上就要崩溃殆尽了,该撤退了。” 有资格站在船上的只有楚子航一人,以及一些伤员,连一直陪同楚子航这么久的芬格尔都被赶进了水中,成为扶船大队的一员。 “可以,接下来请各位一定要抓稳,船会慢慢沉进海水中,具体会沉多深不清楚,总之它一定会带我们找到出口。”楚子航再三叮嘱,俨然是船长的姿态。 几分钟前,驾驶着死神小船的楚子航偶然遇上了夏古号,成功会师。 眼下的情形显然已经无法再赶战场,他们要做的是赶紧逃离战场,以免不明不白牺牲,在这点上,楚子航与恺撒迅速达成共识。 当恺撒对逃跑路线一筹莫展时,楚子航指了指死神小船,说不妨用它。 没有过多时间追问情况,所有人只能无条件相信楚子航。 然后就成了这幅诡异的景象,五十多号人紧扒在一条充满艺术韵味的小船上,单看这阵势,活像某种奇葩的水上宗教活动,或者是印度火车。 “下沉。”楚子航在心中默默开口。 奥丁的烙印开始发烫。 这艘小船成了他忠实的仆从。 扑通一声,小船犹如失去了一切浮力,连同着五十多号人一起沉入水中,数不清的泡泡上浮,每个人都是辛苦的憋气脸。 归墟的效果已经影响到这附近了,水压变强数倍。 但很快,楚子航看到了微光在水下的深处乍现。 那是极光? 外面就是北冰洋! 又是扑通一声,浮力突然倒悬,恢复成正常状态,小船带着所有人冲出结冰的海面,久违的寒风从天而降! “我们出来了!”恺撒看着头顶如诸神裙摆般摆动的极光,以及浩瀚的星空,发出由衷感叹。 就在他们成功撤退的数秒后,还停留在尼伯龙根内的夏古号被左右两侧垮塌而下的冰川淹没,变成触目惊心的碎片。 归墟,释放完毕。 这座可能是世界上最古老的尼伯龙根,正式宣告毁灭殆尽。 【《龙族6寻找路明非》】 【第三卷冰海朝圣,完】 。 依旧是怨念极深的完卷感言 终于把这卷推完了,真难呀。 虽然这卷推完了,但是它依旧处于一个随时会断气拔管的状态,各位且看切珍惜。 虽然这卷写的过程很曲折,但写完后仔细一看,发现完成度居然还可以,基本满足我需要的大部分镜头和场景。 至于各种简陋问题,对此我只想说……简陋就简陋吧,省得费心费力去优化打磨,这样用20多万字讲述其他作者要40万字才能写完的一卷,这个文字效率我还挺满意的,每次写完2000字的章节,我都有一种写完4000字的自豪感。 不过说是这么说的,但下一卷我还是想认真点,毕竟到了下一卷,我基本就能够完全摆脱原著的框架,开启疯狂的原创之路了。 下一卷的主要场景发生在鲸鱼的肚子里,是一座完全架空的陌生城市,故事流程大概就和龙三流落东京是一个模板,具体细节待定。 总之,写到这个份上,我也不想管原著的硬设定和硬伏笔了,能软着来就软着来,不能软着来的,就直接跳过。 我自己挖的一些坑我也懒得填了,有些坑甚至已经错过了填的时机,比如卡塞尔家族。 包括有些角色,要是写着写着他们突然消失了,各位也不要觉得奇怪,一切都是为了简化流程的必要手段。 下下卷才有可能是终章,考虑到龙族同人的完美结局太多了,而我又没什么人看,所以我打算走个true end,挑战一下神作的名号。 新书已经捣鼓了一部分,感觉不错,这次总该让我上精品了⑧? 。 第一章 · 上杉神父 2013年,11月13号。 法国,巴黎。 寒风横扫在老城区的街巷里,乳白色的雪尘从宽阔的路口涌向街的另一头,枯朽的树枝在濛濛雪雾中抖去最后一片残叶。 穿过河上的石桥,绕过一条又一条曲曲折折的巷子,能看到一座散发着陈旧气息的小教堂,&bsp;&bsp;教堂院子中央是干涸的水池,以及枯垂的老树。 显然这是座没什么人流量的教堂,平常只有一些周围的老太太与老爷爷造访,偶尔也会有小孩子兴致勃勃来到这里,目的大多是为了冒险或捉迷藏。 这里的确是个玩耍的好地方,因为教堂主人不会像某些凶恶的老神父那样赶人,而是会拿出糖果与零食来招待这些顽皮的小家伙。 此时的教堂内,&bsp;&bsp;身穿神父服装的白发老人躺坐在座位最前排,神游般望着玛利亚的雕像,&bsp;&bsp;像是在冥想,又像是在回忆。 一张经典的黑胶唱片在留声机中缓缓旋转,转出一首悠悠扬的古典乐,晨光在音乐中沾上几分圣意。 教堂没有其他人,只有老神父一人在享受这份惬意的清晨。 突如其来的敲门声从教堂的正门处传来“请问上杉牧师在吗?” 神父一惊,连忙从打盹醒来,回望过去。 身穿黑色西服的白发老人正站在教堂的门口,刚好挡住照射进来的阳光,他的影子在地上被拉得长长的。 比起一副亚洲人面孔的老神父,这位穿着西装的老人更像是这座教堂的主人,起码人家长着一张透露着法式风情的面容,光靠风度和眼神就足以让世界上绝大多数少妇发自真心忏悔祷告。 希尔伯特·让·昂热,神父为数不多的老朋友。 上杉神父先是惊讶,然后露出跟看见瘟神一样的表情,&bsp;&bsp;忍不住皱眉挠头。 “不好意思,&bsp;&bsp;本教堂今天不不营业!阿门!”他义正言辞地下达逐客令。 “那正好,&bsp;&bsp;你的教堂本来就是非盈利性机构,&bsp;&bsp;不算营业。”昂热大摇大摆走进来,&bsp;&bsp;一屁股坐在上杉神父的旁边,两人中间隔着走道。 眼见这人丝毫没有打算离开的打算,上杉越的表情更难受了。 “好久不见?”昂热转过头来,象征性打招呼。 “好久个屁!两年前我们就见过一次,还见了好长一段时间!”上杉越暴跳如雷。 “哦?你这么一说我想起来了,上上次我和你见面时隔六十年,而离上次见面只有两年,这么一算后者还真就是个小数字。”昂热依旧气定神闲,不急不缓。 安静没多少秒,昂热再次开口“你真来了呀,巴黎。” 上杉越愣了愣,之前本来很咆哮的心情没来由低落了下去,他的手也在下方摆弄着一块小十字架,上面满是他摩挲的痕迹。 “人嘛,总得做出行动尤其是我现在时间不多了,要是再不行动起来,我怕以后真没机会了。”他低声说,目光落在手中的十字架上,&bsp;&bsp;像是在害怕什么。 昂热叹了口气,&bsp;&bsp;目光游走在这座简陋但历史悠久的教堂中。 自从日本事件结束后,&bsp;&bsp;他就没有再与上杉越联系过,再说对于两个世界截然不同的老不死来说也没什么好联系的。 但不联系并不代表昂热不关注上杉越,作为这世界上硕果仅存的皇,他当然不能脱离视野范围,上杉越对自己的行踪被昂热了若指掌也没有特殊怨言,反正他也不在乎这些个人。 对于一个即将要躺入坟墓的人来说,值得挂念的东西少得可怜。 日本那次事件没多久后,他就终于下定了要来法国的决心,说起来他骨子里就应该是个法国人,他在这里出生,也在这里长大成人,上着正经的教会学校,听老嬷嬷讲睡前圣经故事,至于日后被蛇岐八家接回去当皇帝,与其说是命运的玩笑,倒不如说是黑色幽默。 “这座教堂,是你母亲曾待过的地方吗?”昂热似乎看出了些什么。 “没错,我当时就是在这个教堂长大,我母亲成为修女后也在这座教堂工作,我的童年都寄存在这里,当时这里可热闹了。”上杉越说,“但两次世界大战后,这座教堂就渐渐没什么人来了,后来由于实在经营不下去,就被政府挂牌出售了。” “然后你就成为了这里的主人?”昂热问。 “还挺便宜的,我把过去攒下的积蓄和拉面摊卖掉了,再低价贱卖些从家族博物馆里顺出来的古董,钱就凑够了。”上杉越说,“这么算起来,其实这个神父我也没干多久,信徒也没发展几个。” “就这么阔别自己生活了那么多年的日本,来到这么一个陌生的国度,感觉怎么样?”昂热问。 这话听得上杉越多少有些不服气,都说了这是寄托我童年回忆的地方,怎么能算是陌生的国度呢? 当组织语言半天,他也没组织出什么有力的辩驳台词。 这里的确有够陌生,陌生到他认不出这里的一草一木。 一百年的时光足以改变太多东西,虽然巴黎在战后一直就没怎么翻新,老城区依旧保持着原滋原味的风貌,但他已经怎么也无法将现实中的场景与记忆对上号了。 无论是母亲,还是他记忆中那个金色的童年,都已经永远也回不去了。 “也没什么不好的,无论是日本还是法国,对我来说差不多都一个鸟样,无非就是在日本卖拉面,在法国当神父,说穿了都是工作。”上杉越摸摸后脑勺,尽可能显得分清云淡。 “等会?我怎么就真的你唠叨起家长里短来了?我的职业生涯关你屁事啊!”上杉越忽然意识到什么,“说吧,你不远千里来找我到底是想做什么?不会又是白王那档子事吧?” “这个放心,白王那里暂时没事,只是我恰好路过巴黎,又突然想起你也在这附近,而刚好你也许还有点作用,所以就来找你了。” “敢问一下,我有什么作用?”上杉越抽搐脸颊,小声询问。 “身为有史以来最强的混血种之一,有些事你必须得知道。”昂热昂热盯着上杉越的眼睛,出奇郑重。 “诸神的黄昏,或许已经开始了。” 。 第二章 · 浩劫的降临 诸神之黄昏,对于混血种来说,这个词天然带着沉重的意味,尤其是从昂热口中说出来。 上杉越恍然片刻,踌躇着开口“世界末日,其实我也感受到了,确切来说,&bsp;&bsp;应该是大部分人都感受到了。” 他摸出遥控器,打开桌子上的一台小电视,现在刚好是晨间新闻时段。 最近一段时间,不仅是法国,整个欧洲,整个世界的注意力都聚焦在世界的最北端,北极圈,&bsp;&bsp;北冰洋。 从八月份的冰岛艾雅法拉火山喷发以来,&bsp;&bsp;北极圈就一直牢牢抓着全世界的目光不放。 至那之后,整个北极圈都处于异常状态,先是北冰洋在夏季封冻结冰,全球气温都在下跌,许多不是雪季的城市都迎来了鹅毛大雪,就算将火山喷发吸收阳光辐射的因素考虑进去,这这种气候在普通人看来也未免太过匪夷所思了。 终于,在一个多星期前,这种异常达到了顶峰。 巨量白雾在北冰洋上空爆发,横扫小半个北半球,还没等世界各国派出调查团队,第二天中午,那里居然爆发了一场史无前例的超大规模海啸,整个北冰洋沿岸,超过两万千米的海岸线均遭到不同程度的冲击,各国的北极科考站在滔天巨浪中鲜有幸存。 现在电视上的新闻频道正在播报这起灾难,&bsp;&bsp;从白天到晚上,它占据了整个法国大多数人的时间,想必全世界也都是如此。 “这个,应该就是龙王复苏的证据吧?”上杉越看着电视上播报的新闻说。 “差不多,不过不是复苏,而是灭世级言灵,归墟。” “归墟?”上杉越惊愕。 “暂时放心,虽然龙王释放了灭世级言灵,但它本身并没有完全复苏。”昂热看上去并不着急。 “海洋与水之王,莉莉丝,她的复苏标志着诸神黄昏的开始反正我是这么推测的。” 上杉越不可置否,如果将诸神之黄昏等同于末日的话,那么当下世界正在发生的这些事无疑正是末日的开端。 灾难这种东西,有时候并不像许多人以为的那样,在一瞬之间天崩地裂,而是先有许多不协调的异样征兆,一点一滴积累起来,最后变成一场空前的浩劫。 “仔细想来,末日的车轮应该很早就转动起来了吧,比如日本那次,&bsp;&bsp;整个东京的气候都很异常。”上杉越担忧地说。 “也许更早吧,从诺顿开始起,&bsp;&bsp;末日就已经在来临的路上了,&bsp;&bsp;只是那时我们还能处理,到了现在,它已经大大超出了秘党、卡塞尔,乃至整个混血种所能掌控的范围了。”昂热说。 “你的意思龙族文明的秘密泄露了?”上杉越睁大眼睛。 昂热正面直视对方的眼睛,点点头。 “泄露了,但只泄露一点点。”昂热说。 “他妈到底怎样才算是泄露一点点啊!你是在玩什么我知道的梗吗?”上杉越忍不住掀桌。 “根据我们的调查结果,北冰洋的深处存在许多个简易尼伯龙根,每个简易尼伯龙根里面都生存着一个颇具规模的龙族亚种生态圈,它们原本是用作海洋与水之王复苏时的养分,但迫于我们的阻击,它没空吞噬这些食物,随着海啸爆发,许多龙族亚种都被冲上了岸,被正是这些东西泄漏了混血种守护上千年的秘密。” “好消息是,由于它们天生就残缺,在失去原有的古龙胚胎供给后进一步虚弱,归墟爆发的一刻,强烈的水元素扩散,很轻易就杀死了这些生命位格极低的生物,被北冰洋沿岸国家捕捉到的龙族亚种都是一具畸形的死物,人们看不到它点燃黄金瞳的可怖模样。” “我至今都没看到相关报道,是你们把信息压下去了吗?”上杉越谨慎发问。 “虽然我们也在尽力压,但事情闹到这么大,已经远远超出了我们的控制范围,你之所以看不到消息,是因为国家相关的高层也在焦头烂额,不知道这玩意究竟是什么,担心将其公布会引起恐慌,尤其是当前世界情况很严峻。” “其实按我说,龙族文明这破秘密公开了也好,省得你们费尽心力捣鼓这武器,捣鼓那武器去屠龙,直接核弹一拧就行了。”上杉越耸耸肩,放平心态,显得很乐观。 “上杉神父,请问你作为一个神职人员,动不动就将核这么暴力的字眼挂在嘴边,真的大丈夫吗?” “不好意思,神可比核弹暴力多了,人家耶和华在《圣经》里砍的人可比魔鬼多多了,阿门!” “总之公开龙族秘密这事远比你想的要复杂,世界也没简单到你告诉白宫某某地区有龙王,总统先生立刻当机立断,英明神武按下核按钮的地步。”昂热抬起头,望着玫瑰窗下的玛利亚雕像,呼出一口幽幽的白雾。 “在强大的龙面前,混血种都未必能结成无坚不摧的联盟,更别提将整个人类都拉进来了,谁也不知道到时候,核弹的按钮将由哪边摁下,又将落到谁头上。” 听着昂热如此暴力的台词,上杉越一时分不清这人是悲观主义还是魔幻主义,亦或是现实主义。 他只知道,世界的确将迎来剧变,不仅是他自己回不到过去,每个人都将在巨大的十字路口前做出命运的抉择。 昂热从上衣内侧里摸出一个文件袋,隔着走道抛给上杉越。 “机密文件,有关我们这次在北冰洋的所见所闻,内容非常震撼,你看看开头几张照片就知道了。”昂热说。 上杉越将信将疑将文件袋拆开,虽然他贵为现世仅存的超级混血种之一,但毕竟也不是秘党阵营的人,昂热怎么会急切地想要将这些机密向他公布? 不知道,但出于正常人该有的好奇心,他的确挺想知道这帮人又干了怎么一票大的。 果然,看到第一张照片他就被震撼得脸色苍白了。 冰封,十字架,巨龙残骸,每个要素都好说,但拼在一起,给他造成的震撼堪称史诗级。 。 第三章 · 父亲 上杉越翻动这份文件的每一秒都在手抖,神色介乎于苍白和震惊间。 比黑王历史更久远的至尊,巨龙十字,文明遗迹,死亡岛,教堂,每张照片都配有极为详细的文字说明,&bsp;&bsp;让人有种身临其境的真实感。 这是一份足以震碎混血种世界观的文件。 “这就是我们在世界尽头找到的东西,说是世界真相也不为过。”昂热徐徐开口,望着教堂已经褪色的穹顶。 “世界尽头”上杉越无意识重复着这个颇具分量的词,“那个尼伯龙根,现在还能进入吗?” 昂热摇头“不知道,但想来应该是毁灭了,&bsp;&bsp;不过利维坦并没有葬身在其中,&bsp;&bsp;而是同样逃了出来,它逃出来的一刻,&bsp;&bsp;也将里面的归墟力量释放了出来,所以才有一星期前的北冰洋大海啸,而利维坦大概率则借助着这场海啸的威力彻底冲出了我们在北极圈内设置的包围网,也许它此刻正畅游在太平洋或大西洋的某个区域吧。” “这份文件,消息来源准确吗?”上杉越的额头上冒着冷汗。 “绝对准确,它来自于我们派出去的屠龙小队全体成员,一支是由恺撒、楚子航等若干级精英组成的先锋队,另一只则是副校长带领女武神和装备部主力,视角非常全面,使得这次任务成果超乎预期丰硕某种意义而言,这些信息的获取,远比干掉海洋与水之王来的有价值。”昂热在一旁开口。 “女武神小队?”这名字听得上杉越分外出戏,心说你个糟老头子特么一把年纪了,还玩这么花的? “我校正规编制部队,&bsp;&bsp;其中有个s级的女生。”昂热脸一黑。 “呃好吧。”意识到自己嘴抽的上杉越立刻闭嘴,现在这么严肃的时刻委实不太好说这个。 两人之间没来由地安静了下来,&bsp;&bsp;悠扬的古典音乐沙沙播放,无形之中,仿佛有支乐队站在幕后的深处演奏。 “但这也仅仅只是震撼人心的历史真相吧?反正那位至尊已经死了,也不用担心它复活什么的。” 上杉越缓缓放下文件,揉了揉发痛的眉心。 想明白这一切后,他发现这并非不能接受,历史的真相固然令人震撼,但似乎并影响不到现实。 就算能影响现实,关系也与他没多大。 昂热静默了两秒“没错,至尊已经死了即便他活着,他也已经不在这个世上了起码不在当前这个世界。” 上杉越一愣,总觉得昂热这个说法很奇怪,仿佛是知道些什么不得了的秘密。 “为什么让我知道这些?”上杉越忍不住好奇问,这本该是他最开始就问的问题。 昂热沉思良久“我思考很久才决定把这些情报向你公布,因为你再怎么说,也是当前世界上最有战斗力的混血种之一。” “你的意思是要请我出山?”上杉越脸上带着悲哀的哭笑不得,“你要请一个年过百岁,六十多年没挥动过武器,只想着在巴黎渡过余生的老家伙出山拯救世界?” “差不多,&bsp;&bsp;这也是我来找你的主要目的之一。”昂热说。 “可是我快死了呀。”这一刻,&bsp;&bsp;上杉越的眼里写满虚弱与迷茫,&bsp;&bsp;手中的十字架险些坠在地上。 “是啊,&bsp;&bsp;我知道,你快死了。”昂热静静地看着对方。 由于一直在关注上杉越,昂热当然也对他的体检报告一清二楚,全身器官衰竭,如果不是皇血支撑,这个老人恐怕早二十年前就去世了。 “昂热,我的老朋友,我的人生也许是个错误,但起码在这最后的一段时间里,我想拥抱幸福,可以吗?以主的名义。”上杉越真挚地望着昂热。 “我现在只想在这个地方在这个我曾经生活过的教堂里死去,举行葬礼,躺在棺材里听别人给我唱弥撒,可如果死在战场上的话,我昂热,抱歉,我的老朋友,我真的不想死在战场上,真的不想”上杉越苦涩地说,苦涩到昂热一言不发。 几番欲言又止后,昂热顶了顶眼镜,上面折出一片白色的反光。 “你,讨厌命运吗?” 上杉越摇摇头,听不懂昂热这句话的意思。 “其实我这次来,倒不是真的想把你抬出山,只是觉得你有权做出选择而已。”昂热心平气和。 “什么选择?” “挑战命运的选择,传说诸神之黄昏是每个人都逃不过的宿命,每个人都要接受它的审判。”昂热说,“我知道你憎恨自己的血统,好比憎恨自己的命运,所以你才会焚烧蛇岐八家的神社,希望那场火焰吞没一切,但现在命运再次找上门,你难道不想咬断它的喉哝吗?” 上杉越的心头抽动,某个僵硬了许久的地方一跳。 “就是这样,话我说完了,我接下来还有的忙。”昂热说罢就起身,留下上杉越一人坐在位置上发呆,十字架在他手中像是某种彷徨的符号。 “对了,再透露你个事,你很可能有两个儿子和一个女儿。”昂热站在门口回望。 “儿子?女儿?”上杉越好久才反应过来。 “根据卡塞尔和蛇岐八家再次结盟协议,他们得向我们逐步开放赫尔佐格的机密文件库,其中有一份文件列举了有关你的内容。”昂热说。 “二战时期,蛇岐八家将你基因送去德国研究,希望用试管婴儿技术造出新的皇你认可这算是与你有血缘关系的儿女吗?”昂热询问。 “那个技术成功了?说下去!他们分别是谁!”上杉越极力追问。 “现任蛇岐八家大家长,源稚生,以及前猛鬼众领导人之一,源稚女,还有蛇岐八家的秘密兵器,上杉绘梨衣。” “全全都是这么厉害的人物?”上杉越哑然。 “废话,他们和你一样,体内同样流着皇血,想要不过波澜壮阔的人生属实有难度。” “那那他们还好吗?这一个蛇岐八家大家长,一个猛鬼众领导,这他们不会打的头破血流吧?” “源稚生现在依旧稳坐大家长的位置,源稚女至东京事件后一直处于下落不明状态,但应该是和赫尔佐格分道扬镳了,至于上杉绘梨衣她当前的情况难以描述,不过她跟着我们卡塞尔的三位女帝,应该没大碍。”说到最后一句,昂热有些心虚。 “这样啊。”突如其来的激动冷却下来后,上杉越又靠回了椅子上,神情谜一样呆滞。 他不懂自己怎么就激动了起来,但起码知道自己为什么而冷却,甚至心灰意冷。 就算承认这仨是与他有着血缘关系的子女,能令他感受到从未有过的亲情与欣喜,可得知他们依旧处于时代的旋涡中,与龙王,也与自身的血统为敌,上杉越就怎么也高兴不起来。 顺着他那被诅咒的血脉,命运依旧牢牢捆绑着每个人。 “还有什么想问的吗?”昂热说。 “暂时没有,你先回吧。”上杉越的声音有些空洞。 昂热叹气“想通了记得联系我,我会想办法帮你上战场。” 没过多久,昂热走出这座散发着时光气息的小教堂,步入皑皑雪地中,他撑开一柄黑伞,遮住濛濛的小雪,背影逐渐消失在荒芜又灰白的尽头。 。 第四章 · 是哪个混蛋提议让绘梨衣去北极? 日本,东京。 源氏重工,顶层的最高会议室。 全体家主都噤若寒蝉地望着大屏幕上的每一帧画面。 归墟释放的全过程。 漆黑的月光下,大海沸腾,凹凸不平的折痕在海平面上接二连三出现,仿佛一副被泼水的油画,画上的颜色和线条变得扭曲不清。 当扭曲到一定程度后,&bsp;&bsp;景物之间开始分离,甚至是撕裂,变成数千块洒落在漆黑中的镜面碎片,仿佛透过万花筒观察海洋末日。 镜头中唯一安全的区域是波塞冬导弹撑起来的爆炸屏障后方,这是一条宽度约为五千米的水道,爱芙尔公主号在这条水道上越行越远。 这种感觉像是在多啦梦的时空隧道中航行,笔直的通道外都是高度污染的错乱空间,给人一种不小心踩上去就会当场暴毙的担忧。 随着归墟持续释放,那些散落在黑暗背景中的镜面碎片也在逐一分崩离析,&bsp;&bsp;变成虚无,黑暗的裂痕越来越大,看上去就像是一张黑色的深渊巨口在吞噬万物。 在归墟领域的压迫下,那条用于逃生的水道也越来越窄,终于在爱芙尔公主号逃离出去的最后一刻彻底覆灭。 最后一个镜头是黑暗中只剩零星的世界碎片,预计它们马上也会消失。 视频结束,全场半天没喘出一口气。 “这就是灭世级言灵的力量吗?那种景象究竟是怎么办到的?”源稚生的神色有些动摇。 这是人类有史以来第一次观测到完整的灭世级言灵释放全过程,以往对它的了解仅限于文献记载和地貌勘探。 烛龙的场面很容易想象,无非是从地壳深处提取出岩浆,将指定的区域内变成高温地狱,至于归墟的话,如果不是海啸狂涌,那就是冰天雪地,反正与水有关联准没错。 可现实情况却远超想象,归墟的释放与其说是一场玄幻灾难,更像是一种高维度文明的科幻打击,&bsp;&bsp;将常规几何概念碾压得无影无踪。 “水元素被炼化到极限后会呈现出黑色的结冰效果,&bsp;&bsp;你看到的那些像是空间裂痕般的黑色背景其实只是空气被水元素填满了而已,&bsp;&bsp;至于景物破碎的镜面效果,则是冰块天生自带的反射原理。”宫本家主用极为简单的原理解释。 “在加上归墟作为言灵的力量,本身就能对光学产生一定扭曲作用,多种因素叠加起来,就形成了这样一幅近乎科幻作品中,上位文明对下位文明打击的画面。” “也就是说,归墟的释放并不是真的将世界撕碎了,那只是海市蜃楼般的视觉效果?”源稚生问。 “正是如此。” “那归墟究竟是怎样破坏冰川的?是类似于大规模审判的效果吗?” “同为海洋与水一系的言灵,归墟当然也具备审判的纯碎死亡效果,但在此基础上,它还具备一个更进阶的效果,深渊。” “深渊?” “刚被研究出来的新名词,专门用于解释归墟。”宫本志雄挪动笔记本电脑,投影屏幕。 这次的画面来到水下,旁边还配有横截面一样的分析图。 “通过监测手段,能够发现海水深处有一道长一千米,但宽度仅有3厘米不到的非常规水元素聚集地,非常像海沟,不过海沟好歹有上十乃至上百米的宽度,而这道归墟海沟仅有几厘米,&bsp;&bsp;这非常不正常。” “它把所有东西都吸进去碾碎?”源稚生似乎明白了什么。 “差不多正是如此,和莱茵这种大规模爆炸不同,归墟的最核心领域就是这1千米长度3厘米的30平方米面积,而就是这么点面积大小,居然要吞下数十万平方公里的冰川,可想而知那究竟是何等恐怖的力量。”宫本家主顶了顶眼镜。 “简直是个黑洞。”源稚生如是评价。 “相当贴切的比喻,连光都逃不出那里。”宫本家主点头。 会议短暂休场,所有人都如释重负地从座位起身,开始各自的活动。 源稚生也起身,来到连通会议室的阳台上,点燃香烟,吹着清晨的冷风,让大脑从紧绷状态中解放出来。 早晨这场会议只是个不痛不痒的开始,真正的重头戏还在后面,有关接下来该如何应对一系列即将到来的灾难。 今天是11月13号,距离北冰洋的海啸已经过去了一个星期,直到昨天晚上学院本部才终于将这次行动的情报整理完善,发送给日本的盟友。 “真是疯狂的世界啊。”樱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也说出了他心中想感慨的话。 “是啊,直到十天前,我还想着如何通过与学院合作,渡过家族的经济困境这种小事,但十天后的现在,我发现钱根本不是问题。”源稚生深深吸下一口烟,将烟蒂摁熄在樱递出的烟灰缸里。 即便不用看新闻,眼前的景色也说明了一切。 东京正遭遇着前所未有的雪灾,车辆限行,人烟稀少,远处的霓虹广告牌统统笼罩在濛濛雪雾中,散发着浓烈的末日朋克既视感。 如果看新闻,那就更糟了,除了对于灾难的报道,各种充满末日宗教色彩的言论也甚嚣尘上,恐慌的情绪在东京的阴暗面悄悄蔓延,像是一张逐渐扩张的蛛网。 那些藏在阴暗面中的妖魔鬼怪也该行动起来了吧。 “还是没有赫尔佐格的消息吗?”源稚生问向樱。 “果然,您还是最担心这件事吗?” “是啊,如果不是他的话,我很可能就也前往北冰洋了。”源稚生的目光扫过街道与十字路口。 “应该快了,搜查圈正在逐步缩小,预计几天之内就能出结果。” “那就好,虽然他现在孤立无援,但我们始终不能掉以轻心。”源稚生的心弦稍微松开一些。 “我有个问题不明白,原本我以为绘梨衣小姐走后,您能毫无后顾之忧地放手一搏,但总感觉您反而更谨慎了。”樱很敏锐地察觉。 源稚生一愣。 “因为一个故事”他正打算说些什么,但想想还是摇头,“算了,无关紧要的事,总之谨慎准没错。” 他本想告诉樱关于西子月和绘梨衣共同承认的那个故事有关路明非与世界线的故事,但想想还是算了,虽然这件事闷在心里多少有些舒服,但讲出去也没好处。 对于一个差点就成功窃取世界权柄的阴谋家无论再怎么小心都不为过。 “可话又说回来,现在我最担心的是另一个问题。”源稚生用力抽出一口白雾,手背上的经脉忽然绷紧那是他咆哮的前兆。 “绘梨衣绘梨衣绘梨衣”碎碎念无数声后,他终于暴怒,“究竟是哪个混蛋,提议让绘梨衣去北极!” 。 第五章 · 妮醒辣 西子月隐约觉得正有什么温柔的东西包裹着自己。 是阳光? 是暖流? 亦或是柔软的床铺? 不清楚,她现在的意识很轻,像是在做梦一样。 “西子月” 她听到有人在呼喊自己的名字,还挺耳熟。 似乎是伊丽莎白的声音。 她用仅有的意识朝声音那边望去。 还真就是伊丽莎白。 这个女人正躺卧在如梦幻般飘忽的紫色天鹅绒大床上,层层纱幔将她裹罩在其中,婀娜的身姿若隐若现。 咦? 这个打开方式是不是有什么不对? 西子月不太记得之前自己正在做什么,但肯定没在干这么同人本向的事。 “好了,&bsp;&bsp;别在那里傻站着了,快过来吧,这里好舒服哦。”伊丽莎白用极富磁性的声音说。 西子月浑身一抖,有种触电的发麻感。 她不受控制地走向那张散发着诱惑气息的大床,掀开纱幔钻了进去。 谜一样的粉色光芒洒在这个由纱幔与天鹅绒构筑起的小秘密基地中,让西子月联想到小时候路过小巷时,里面那些奇怪的店也散发着这样神秘的粉光。 “坐过来吧。”伊丽莎白躺卧在床头,微笑地看着西子月,仿佛大自然的母神慈祥注视误入森林深处的小鹿。 她并没穿以往那一身复古的维多利亚式黑礼裙,而是轻盈透光的睡裙。 睡裙里是黑色连裤袜。 那无疑是极为高档的材质,每一根丝线都犹如画师细心描绘的杰作。 虽然意识很微弱,但西子月还是清晰感受到了内心所遭受暴击。 所以说现在这是什么情况? 她不小心穿越到了同人本里?这个本子的画师显然不太计较事件发生的前因后果,直接快进到正戏? 唯一的解释这是梦。 没错,这就是在做梦!随着意识的逐渐清晰,西子月感知到了这件事。 “不来摸摸看吗?”伊丽莎白将腿探向西子月。 包裹在黑色丝线中的脚尖点在西子月跪坐在床边缘的膝盖上,令她有种电流从脑子里穿过的酥麻感。 她觉得自己的眼睛正在变成两个不断打转的旋涡,没准头顶还有蒸汽冒出。 算了!不管了!管它是不是梦,上了再说! 一句话,老娘不是同!老娘只是对穿连裤袜的漂亮大阿姨无法自拔而已! 扫清心理障碍后,西子月一个猛子扑向床上的尤物! “哟?妮醒辣?好极了,先喝点奶茶压压惊嘿!等等,你突然抱我大腿做什么?s树袋熊吗?抱抱就算了,你怎么还蹭起来了?”尤物顿时惊慌失措,&bsp;&bsp;一个抵抗,把西子月重新顶回了床上,再将一杯加冰的奶茶灌进她嘴里。 几个猛呛后,&bsp;&bsp;西子月立刻清醒,连滚带爬缩到床边。 这里根本不是什么有紫色天鹅绒大床的奢华寝宫,而是一间复古的西式风格房间,四壁都是木板,家具也是木制,壁炉里燃烧着腾腾火焰,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非常有时空错位的感觉。 至于尤物耶梦加得也的确算得上是尤物,从脚尖到大腿同样也被黑色的丝线包覆,视觉效果格外靓丽。 她正立在床边,保持着给西子月递茶杯的动作,眼睛里写满了审视猎物的玩味。 大地与山一系所独有的,如蛇般的竖瞳。 四目相对甚久,西子月还是接过了瓷杯装着的奶茶,轻轻泯下几口,剑拔弩张的紧张气氛陡然化解。 在侧写的感知下,她并未察觉到对方的敌意。 “这才对吗,寄人篱下就得有寄人篱下的觉悟,&bsp;&bsp;虽然你那样急不可耐扑上来的强势也不坏,但我果然还是喜欢乖巧些的。”耶梦加得满意地微笑。 西子月咳咳两声,&bsp;&bsp;赶紧忘掉刚才发生的一切,包括那个跟本子一样的梦。 “她们几个,都还好吗?”西子月问。 “早就醒了,我倒是好奇你为什么能睡这么久,明明按你的怪物程度而言,应该恢复得最快才对。”耶梦加得将腿翘在膝盖上,目光上下在西子月身上扫动。 西子月看了一眼自己现在的状态。 她现在与昆古尼尔的融合状态已经解除,瓦尔基里级的劲爆身材缩水成战前水平,绚烂的金白色发丝也褪回黑色,胸围也咦?胸围似乎又大了一点? “没错,恭喜你,又长大了。”耶梦加得竖起一根大拇指,脸色面无表情。 “不好意思,麻烦你用这幅一本正经表情说这番话的时候,能把鼻孔里的纸团拔了吗?”西子月同样面无表情。 耶梦加得淡定地将纸团拔掉,扔进垃圾桶里,面色依旧正经。 纸团上有明显的血痕。 不出意外应该是鼻血。 你正经个毛呢正经!你脸色再正经也掩盖不了你的犯罪事实! 很明显你这家伙趁老娘昏迷的时候,狠狠揩了一把对吧!果然七宗罪刀具里,就是用来审判你的克星吧! “我都忘了问,这里是哪里?”西子月终于意识到这个要命的问题,赶紧打断吐槽。 她的记忆停留在冰川深海之中的那一幕,耶梦加得拖着她们四个游向利维坦,目标是直取莉莉丝项上首级,气势何其豪迈,眼看就要将推向巅峰,燃穿天际。 可镜头一转,一切都安全了下来,仿佛大战之后在医院苏醒的桥段。 所以说,现在情况是击杀莉莉丝的任务已经完成,她们撤退到了一个小木屋,等待组织救援? “怎么说呢,这个问题,很复杂。”耶梦加得沉吟,还不知从哪里摸了一只烟斗出来,在嘴里捣鼓两下。 “你有抽烟的习惯吗?”西子月诧异。 “没有,不过当前情况特殊,我不得不抽这玩意说真的,味道还挺不错的。”耶梦加得说。 “不太明白。”西子月摇头。 “总之,这里的情况很复杂,你最好亲自感受一下,包括一些很毁你三观的事。”耶梦加得语重心长。 “毁三观?”西子月越来越难以理解,但与此同时,心中也越来越有不好的预感。 这时,夏绿蒂的声音忽然从门外传来“喂!耶梦主人!今天的午饭做好了?现在可以过来吃吗?” “主人?”西子月一震。 没过多久,门被推开,夏绿蒂推门而入。 咯噔一声,西子月的三观果然碎掉了。 夏绿蒂她身上穿着的,是一件标准的女仆长裙,端庄典雅的白色围裙上点缀着蕾丝滚边,一头灿烂的金发梳成整齐的鱼骨辫,收容在小巧的发箍里。 又是一轮四目对视,望着一脸生无可恋的西子月,夏绿蒂也跟着一起当机了。 “等等!听好,这个不是我的兴趣,而且这个也不是sply,是正规的古典女仆装,你没看到这裙子都长到我脚边了吗?”夏绿蒂连忙扯起裙摆,以此证明自身清白。 西子月重新躺了下去,将被子往上拉了拉,严严实盖住脖子以下的部位,一副晚安的样子。 “抱歉,打开方式出了些问题,让我再重新打开一遍。”西子月安详地闭上眼睛,开始重启主机。 。 第六章:什么?女仆变多了! 几分钟后。 重启完毕。 西子月战战兢兢苏醒,将眼睛咪成一道缝隙,谨慎观察四周,希望这次不会看到奇怪的东西。 “哟?重启完毕了?说说看,你这次有启动成功吗?”耶梦加得呵呵地说。 西子月睁开眼睛没多久后,再次果断闭上! “对不起!我走错片场了!”她大声道歉。 “别重启来重启去折腾主机了,无论你闭眼睁眼多少次,&bsp;&bsp;看到的都是一大票可爱的小女仆,还是说我也得穿上女仆装,让你更爽一些?”耶梦加得大力拍拍西子月的肩膀,一副共勉的样子。 西子月无奈接受现实。 她的床前,夏绿蒂、绘梨衣、零,都保持着相当一致的着装——女仆装。 夏绿蒂的女仆装是红色打底,荷叶裙摆,&bsp;&bsp;胸前还有同色系的蝴蝶结,&bsp;&bsp;零则是经典的黑白款,全身上下收拾得没有一丝多余修饰,她的裙子也拉高了一些,露出适合跳芭蕾舞的婷立小腿,一双亮晶晶的高跟鞋让她颇具气场,俨然是女仆长风范。 绘梨衣的女仆围裙被拉得出奇高,长长的百褶裙一直遮到她的小腿,袖子臂部分宽敞得像是和服,上面还刺绣着方格和条纹的图案,虽然是女仆装,但无不散发着大正时代的东洋风情。 “好看吗?”绘梨衣的睫毛微微下垂,显得有些羞涩。 “很好看”西子月心情复杂地评价。 如果不谈当下这个诡异的环境,突然蹦这么几个漂漂亮亮又别具风情的小女仆出来,确实令人开心不过有一说一,你们好看,&bsp;&bsp;又有什么用呢? 别忘了,&bsp;&bsp;谁才是卡塞尔的新科选美冠军! “等会?绘梨衣你能说话了?”西子月数不清这是自己第几次浑身一震。 “能。”绘梨衣点头,&bsp;&bsp;嘴唇明显嚅动。 虽然她的声音依旧很小,但已经能明显感知到她的音色。 出乎意料,那居然是偏御姐的音色,沙哑中带着轻柔,如果给她配个声优,那肯定非早见沙织莫属。 可恶!怎么回事?这种反差感怎么这么棒! “我一开始也被吓到了,我还以为这姑娘这么天然可爱,开口一定是软萌软萌的萝莉音呢,结果没想到居然这么成熟又知性十足!”耶梦加得将手搭在绘梨衣肩上,一副分外赏识的样子。 “解释一下,现在究竟是什么情况?”西子月再也吐槽无力,整个人的气势软在了床上。 “这里是利维坦的体内,我们来到这里已经第三天了。”最终还是由零解释。 “利维坦的体内?”西子月一愣,茫然环顾四周。 “它体内也是个尼伯龙根?”她只能想到这个结果。 “差不多,但有不同之处。”耶梦加得说,露出谈正事的表情。 “海洋与水之王,莉莉丝,她在在四大君主中是个怪胎,八位龙王,只有她是从娘胎里生出来的,其余都是靠结茧。” “这也是为什么人类历史上每次她复苏,&bsp;&bsp;都必定伴随着利维坦的踪影出没,因为某种意义上,它们本来就是一体的。” “普通龙王复活,得在人间游荡十几年才能记起自己是谁,在这之后又得花上很长一段时间孵化龙躯,但莉莉丝依靠这种母体输送营养的方式,她只需要短短数个月就能以龙躯的姿态完美觉醒。” “利维坦是母亲?”西子月心间悄然一动,下意识脱口而出这个过于温暖的词汇。 “说是工具更恰当。”耶梦加得冷笑,“利维坦拥有无比坚韧的鳞甲,还有极为强大的捕食能力,莉莉丝的龙化也必然要以它的生命为祭品。” “莉莉丝每次降临,利维坦都会死亡吗?”西子月问。 “当然,龙化完成后的莉莉丝会撕开利维坦的腹部,沐浴着它的鲜血出生,那时利维坦庞大的尸体会像岛屿一样悬浮在结冰的大海上,它那滚烫的血液会像岩浆那样融开冰面,渗进大海,它的鲸骨则会以王座的姿态矗立在大海上,王座上坐拥着痛苦又愤怒的君主。” “痛苦又愤怒?”西子月疑惑,“因为利维坦的死?” 耶梦加得本想说些什么,但想了想,决定一笑带过。 “这就是龙族的世界,无论你多舍不得对方,但为了力量与权柄,依旧能狠下心来将对方杀死,无论那是一件工具,亦或是一位兄弟。”耶梦加得低声说,带着磐石般的重量。 沉默片刻后,西子月开口“继续。” “总之基于种种已知信息,我理所应当地觉得莉莉丝的茧应该是个连接利维坦体内的大肉球,利维坦的嘴部进去,直捣内部的呼吸管和器官,就能将莉莉丝扼杀在肚子里然后就到了这里。” 耶梦加得起身,将窗户推开。 冰冷的风吹进屋内,壁炉中的火焰一阵晃动。 西子月裹着棉被来到窗边,愣住。 一座繁华的中世纪城市。 宽阔的街道上,身穿复古衣装的行人来来往往,豪华的马车如织如流,街边甚至还有摆摊的商人叫卖,用的语言居然还是英语不对,仔细一听,里面居然也夹杂着法语。 更远的地方能看到教堂高耸的塔尖,城市群连绵不绝。 “那个是工厂?”西子月隐约看见数道浓烈的黑烟飘在远方的天空里,将那一整块区域都映染得尤为凝重,仿佛工业革命时期的伦敦工业区。 “没错,主要以重工业为主,每天的出产量十分惊人。”耶梦加得又捣鼓起了小烟斗,噗嗤噗嗤一口又一口。 “不抬头看看吗,更惊为天人的东西还在上面。”耶梦加得朝天空昂昂下颚。 天空中居然漂浮着一架飞艇。 西子月轻轻抽动凉气。 的确是够惊为天人的东西,明明眼前的景色还停留在十七、十八世纪,但远处的工厂和空中的飞艇硬生生将这里的科技水平带向了一个奇怪的画风。 “别看这里,有文明,有科技,有市民,好像有一整个世界那么大,但其实这里小的很,面积基本仅有这一座城市。”耶梦加得说,“再往外走,就是皑皑白雪永远也走不到尽头的冰原。” “这里究竟是什么地方?真的是尼伯龙根吗?”西子月望着灰白色的天空。 真实。 过于真实。 丝毫没有其它尼伯龙根那种时间静止,与过度安静的腐朽感。 相反这里生气勃勃,每一阵吹在她身上的冷风都带着人间的烟火气息。 说她们几个集体穿越到了异世界,西子月都相信。 “这里是尼伯龙根,但和一般的尼伯龙根有着本质区别。”耶梦加得说,“确切说,这里是莉莉丝的茧内,一个由她的精神构筑起来的世界她的本体就生活在这座城市的某个角落。” 。 第七章 · 坏了,我也成女仆了! “龙王的茧内?”西子月丝毫没想到。 “我也很意外,莉莉丝的茧内居然是这样的,不知道这是她独有的情况,还是龙王们的共性。”耶梦加得说。 “说得好像你不是龙王一样”西子月无语。 “这可是娘胎里啊喂,我怎么可能记连娘胎里的记忆都有。”耶梦加得来到窗前,抬头望着灰白色的天空,眼睛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我只记得结茧的感觉不怎么好受,&bsp;&bsp;黑暗又冰凉,能给予你温度的东西少之又少。”她看着自己撑开的手掌,松开又握住,也许是在回忆黑暗中那个握住自己手的兄弟。 “就像死亡一样?”绘梨衣突然开口,似乎在这个问题上与耶梦加得找到了共同语言。 “没错,就是死亡,但我是龙王,所以我不会死,&bsp;&bsp;无论死多少次,我都会重生归来。”耶梦加得一扫刚才的沉重,露出帅气飒的笑容。 有人说龙王的结茧过程是一片虚无的黑暗,他得在黑暗中忍受上千年的孤寂时光才能获得新生。 也有人说是回忆,每个在茧中的龙王都在回顾从出生到现在的记忆。 但不论是哪个,想必那种感觉都不怎么好受,不然的话,也不会每位龙王谈到重生之旅都是一副苦大仇深的表情。 可光看窗外这座繁华又宁静的城市,怎么也不会将它与太黑暗的东西联系起来,甚至还有些童话。 没过多思考这个问题,西子月继续问“那你说这里是由莉莉丝的精神世界构成,也就是说眼前的这些景物,都是莉莉丝亲眼所见吗?” “不一定,也许有很大一部分都是她从故事书上了解到的,我可不记得人类历史上什么时候发明出了那么朋克的空艇。”耶梦加得的目光落向那艘在空中缓缓游弋的空艇。 与其说那是人类的科技产物,&bsp;&bsp;不如说那是一艘炼金飞艇,用风元素驱动,&bsp;&bsp;属于科技树点歪了的产物。 “那这里的市民呢?和他们搭话,&bsp;&bsp;会有反应呢?” “会,而且反应非常生动真实,但有些问题不能问,比如现在是几几年,这座城市该如何出去等等这一类涉及核心世界观的东西都不能问。” “如果问了会怎样?”西子月小心开口。 “问了的话,这个世界就会产生警觉,意识到‘外人’来了。”耶梦加得压低声音,眼神严肃。 “懂了,大概明白这里的规则了。”西子月点头。 非要说的话,这里好比一个实体全景游戏,每个p都是构筑这款游戏的分子,在通常情况下,他们的表现与真人无异,甚至还拥有感情与记忆,可一旦触及世界真实性这种核心问题,他们的思维回路便会卡壳,出现b,进而影响整款游戏的进程。 而游戏进程一旦遭到影响,&bsp;&bsp;藏在游戏幕后的管理员便会意识到,&bsp;&bsp;进而对b进行修正。 “不过就算不小心触及到b也没多大问题,&bsp;&bsp;赶紧在事情闹大前,&bsp;&bsp;将p击杀掉就行。”耶梦加得轻松耸肩。 “手段这么简单粗暴?”西子月一愣。 “当然没这么简单粗暴,我们得将对方带到小巷子里,或者地下仓库这种不被人目击到的地方才行。”耶梦加得认真纠正,“还有毁尸灭迹,最好的方法是将对方的尸体扔进焚化炉,或者沉进海底。” “不,我说的不是犯罪手法上的简单粗暴”西子月一时无语。 这人龙思维差异也太大了吧!动不动就将杀人灭口作为首选方案啊! 而且听她这口气,显然已经干过好几票了,讲起门道来简直得心应手。 “西子月,不要将这里的人当成活生生的生命。”零也忽然说,目光带着十足的叮嘱意味。 看着她这意味深长的眼神,总觉得耶梦加得干的那几票中也有她的份。 西子月深深呼吸,再度审视这个灰天下的世界,不知不觉间,天空下起了雪,街上的行人开始减少,冷风嗖嗖地刮在窗台上,发出猎猎声响。 这就是当下她们所遭遇的情况,利维坦的肚子里,海洋与水之王的茧内,在这里生活的每一个人都不是真实的人,而是一串虚拟的代码。 这里的景物也并非真实,而是源于一位龙王的精神与记忆,好比动画师的建模,就算出现穿模的b也丝毫不奇怪。 可正是这个东拼西凑起来的世界里,却居住着一位龙王,她就生活在这座城市的某个角落,以一个普通人也有可能是不太普通的身份生活着,等待记忆恢复,破茧而出的一刻。 如此一来,事情就简单多了,剧本将进入标准的卡塞尔屠龙模式——在某座城市找到尚未复苏的龙王,将其击杀。 “可你们还是没有解释,为什么你们人均女仆装呀!”西子月回过神来。 就是,比起当下这个诡异的画风,屠龙什么的算毛啦! “不,我可没穿女仆装,严格而言,我这身可是老板娘装。”耶梦加得抖了抖一身雍容华贵的礼裙,又不知从哪摸出一顶礼貌戴在头上。 “非要说的话,这是我们在这个世界的角色设定。”耶梦加得满脸严肃,一小口一小口嗦着烟斗。 “角色设定?”西子月一愣。 “我们三天前刚进入到这里,还啥也不懂,于是随便抓了个女路人问问,结果把她问出了异常症状,我见势不妙,赶紧把她做掉,为了让自己的着装风格贴近本地,我还特意扒光了她的衣服。”耶梦加得对自己的恐怖份子行径轻描淡写。 这果然,人龙思维差异好大! “然后神奇的事发生了,当我换上这个p的衣服后,她的街坊四邻都把我当成她了,包括她手底下的员工。”耶梦加得沉吟,“也就是说,我成功取代了她的身份,成为了新的女仆餐厅老板娘。” “女仆餐厅?”西子月的心灵再受打击,心说这尼玛不是日式文化吗?这也在海洋与水之王的记忆库中? “由于当时情况紧急,而你们几个又都昏迷着,我没空认真挑选角色身份,索性把店里工作的几个女仆也放倒几个,再把你们一一置换成她们的身份。” 这时,耶梦加得突然朝西子月露出胜利般的笑容“也就是说,你们几个全都是在我手下工作的女仆!我是你们的老板娘,也是你们的头号主人!” 西子月心中轰隆一声。 她心中某个很早之前的不详预感成真了。 果然!一个月前就不该办什么卡塞尔小姐选美大会,这下果然给敌人送后宫了! 而且这一送,居然连着冠亚季军统统送出去了!还附赠一个日本妞!人类届靖康了属于是! “也就是说,我也要穿那个?”西子月揉皱着疼痛的眼眉,指了指墙壁上悬挂着的一件黑白相间的女仆装,如果不出意外,那就是她接下来的工作制服。 还居然是短裙款式,下摆尽是蓬松的蕾丝滚边,看得人何止是少女心荡漾,简直是春心荡漾。 “咳咳,没办法嘛,我放倒那女仆的时候,鬼才想到她居然是本店的头牌,承担特殊服务事项,所以制服会稍微大胆一点。”耶梦加得挠挠后脑勺。 “等等?特殊服务?你确认这是正规店?”西子月赶紧将被子一提,紧捂担惊受怕的小心脏。 “只是才艺表演而已,主要负责在晚上的舞台上露头,唱唱歌跳跳舞之类的,绝对是全年龄向的健全!”耶梦加得朝西子月挑起自信的大拇指,“而且工资我也会付你三倍!” “谢谢老板娘厚爱”西子月彻底捂住脸,吐槽无力。 “别这么消沉啊,月儿,想想你那些曾经奋战在东京新宿区的师兄,他们为了最终的胜利果实,不惜以贞操为代价,在肥婆们的淫威下忍辱负重,你得以他们为精神楷模呀!我们卡塞尔的头号s级女武神,新科选美冠军!” “不好意思,我们的贞操可比那群毫无下限的师兄们贵重多了,以他们为精神楷模,只会在恶堕这条路上走得越来越远。”西子月义正言辞反抗。 一说起牛郎店,西子月又想起当天潜入高天原的种种,比如路明非登台表演时,仅穿着一件煽情撩人的纱衣就敢往台上走里面还穿着一条清晰可见的四角内裤,好怪哦,怪得忍不住让人多回忆一下。 等等?说起来她也是要登台表演的,莫非她也面临着只穿一件透明纱裙内搭维密式性感内衣就往得台上拱的局面? 这事耶梦加得肯定干得出来! 这种本子剧情,老娘绝对不干! 还有,什么叫“我们卡塞尔”?,你一条龙王为什么能这么理直气壮与屠龙者蹲在同一个战壕里称姐道妹!这简直和董卓申请加入十八路诸侯一样离谱! “你们呢,你们就这么轻易与这条龙达成合作了?”西子月最终还是想参考队友的意见。 “时局所迫,当下我们的目标是莉莉丝,屠龙者与龙王间的确存在合作基础。”零看着西子月的眼睛说。 “你呢,夏绿蒂,你也这么认为吗?”西子月望着夏绿蒂。 沉思许久,夏绿蒂才说“我当然不同意但是三天过去了,什么事也没发生,如果她真想要杀我们,她本可以有无数次机会。” “绘梨衣,你呢?” “她救了我们,而且她应该是个好人。”绘梨衣也思考了一会。 确实,她们几个能成功从归墟里生还,本身就是耶梦加得的功劳。 她那时也说了,需要借助她们几个强大混血种的力量,也就是说在莉莉丝死之前,她们之间的确存在合作的可能性。 “把手伸过来。”西子月盯着耶梦加得的眼睛。 她微笑,摘下黑色的蕾丝手套,朝西子月伸出皎洁如雪的五指。 握手,西子月闭上眼睛,静静感受。 “结果如何?侧写小姐,我的是否值得你相信?”她带着些许挑衅。 “勉强勉强值得相信。”西子月叹气。 “那恭喜我们之间,达成历史上人类与龙王间的第一次合作?” “也许算是吧。” 老实说,这次侧写并没从对方身上感受到太多诚意也许这与对方龙王的身份有关,迄今为止,这是西子月第一次与活生生的龙王正面沟通,对方的许多感情都被挡在了厚实的墙壁外。 只有一点能确定,那就是耶梦加得的确没有取她们几个性命的打算。 “警卫来了。”耶梦加得咋舌,目光斜向身后,仿佛感应到了什么。 “什么来了?”西子月眼见气氛紧张,做出要起身的姿势。 “你最好别动,老老实实在床上躺着,假装自己生病了。”耶梦加得调整帽檐的角度,夏绿蒂她们也在整理身上的褶皱部分,显然是有什么大人物光临本店。 “不过你可以趴在门缝上偷瞄,记得轻手轻脚。”出门前,耶梦加得最后提醒道。 西子月立刻照做,紧紧趴在门上的小窗口前,窥视外界。 这里的确是一间女仆餐厅,还颇具规模,身穿女仆着装的女孩们大多姿容姣好,气质端庄,和客人们间的互动也尺度得当,没有发生西子月预想中可能会出现的恶俗情况。 如果将擦边球店分级,那这里应该算是最轻微的那一级,适合老爹带着年满12岁的孩子来开开眼界,积累人生阅历当然,得瞒着老妈。 而餐厅的入口,正站着一群不速之客,他们东张西望,警戒四周,各个眼神锐利如鹰隼。 警卫。 这群人穿着统一的黑灰色制服,佩戴军帽,脚上穿着高筒军靴,整套着装让人联想到党卫军的制服,符合造型美学的同时,还带着钢铁般冰冷、残暴的气息。 比起警卫,秘密警察这个词更适合它们。 看清他们眼睛的一刻,西子月的呼吸立刻屏住。 和一般的p市民不同,警卫们的眼睛里都燃烧着金色的火焰。 这说明他们无一例外全是混血种,甚至是纯血龙类都有可能。 不出意外的话,警卫这个群体,就是这座城市,乃至这个世界的执法者。 他们负责清除让世界运转出现b的外来人员。 。 第八章 · 鲸中之城 这群黑枭般的军人出现后,餐厅内有说有笑的气氛立刻降至冰点,客人们纷纷闭嘴,女仆们也立刻低头,不敢与这群人对视。 这种感觉让西子月想到小时候看过的谍战剧,特务头子带队冲进革命者藏身的酒馆,也是这么一副阵仗, 气氛紧张到背景音乐都能变形。 西子月也将呼吸压得很低。 单从这群人的黄金瞳纯度来看,他们的血统不低,哪怕她不小心踢翻一把小椅子,也很容易引起这群豺狼虎豹的警觉。 来者不善。 “三天两头就往我店里头跑,这么妨碍人家做生意不太合适吧,马迪亚斯先生?” 耶梦加得提着翩然的礼裙从二楼悠然而下, 高跟鞋在大理石的台阶上敲出动听的声音,一双俏丽冷艳的眼睛居高临下。 不愧是头顶老板娘光环的女人, 她出场的气势居然震住了这群凶神恶煞的男人,所有客人都以尊敬的目光望着她。 “下午好,美丽的夏米尔夫人,最近过得还好吗?我上个月送给您的鲜花,它们有被好好呵护起来吗?”警卫们自动分开,队长模样的男人从中走出,极富磁性的声音从开口起就牢牢抓住旁人的注意力。 这是一个令人过目不忘的男人,外表冷峻,身材高挑,铅灰色的发丝整齐梳向脑后,露出睥睨高傲的利眼。 他的眼中,同样燃烧着望而生畏的黄金色,血统纯度明显比他身后的属下更高。 “夏米尔夫人?”西子月疑惑。 不太清楚在,应该是耶梦加得现在这个身份的名字。 “说吧,又是什么风把你吹来了, 没记错的话,我可是尊纪守法。按时交税的好公民,偶尔还发点膝枕打折卷,回馈社会。”耶梦加得一个转身,从容坐在一旁的沙发上,朝这位俊朗的队长吹出几口挑衅的烟圈。 喂!膝枕打折卷是什么鬼东西!这玩意真的是原本世界观固有,而不是你原创出来的设定吗! “抱歉在这个时候打扰您的正常营业,市长选举日将至,城市治安很成问题,尤其是几天前有人报案,目击到有不明人士在这附近一代活动。”马迪亚斯队长露出迷人又危险的笑意,“一想到您的店就开在这条街上,就更加坐立难安,每分每秒都想守护您......当然还有您手下那些如珍珠宝石般可爱的女孩们。” “谢谢您的好意,不过正如你所见,本店至今风平浪静,所以请回吧,这么频繁地来拜访一位老公刚去世不久的寡妇家里,怎么想都不太成体统吧?”耶梦加得叹气。 寡妇? 合着你的角色是未亡人啊!这世界观也太丰富了吧! “真是,看样子的确是我太操之过急了,在您彻底抚平对亡夫的伤痛之前,我只需扮演一个默默的撑伞人,在暗中守护您才对。”马迪亚斯自嘲一笑, 嘴角依旧带着十二分的自信弧度。 简单在店内巡视几圈后,他便重新将军帽戴上,转身走出店外,成群的军人都紧跟他的步伐。 西子月和耶梦加得双双松开一口气,看样子这段小插曲就到此为止了。 “对了,夏米尔夫人,最近你店里的头牌员工,萝丝小姐,好像一直没来工作吧?”正要迈出店门时,马迪亚斯突然开口,语调低冷几分。 西子月的神经重新绷紧。 她虽然不知道萝丝小姐是哪位,但起码知道头牌员工大概指的就是自己。 “几天前她发烧生病了,但最近有所好转,预计明晚就能重新回到工作岗位。”耶梦加得不动声色。 “几天前啊,不会刚好是目击到不明人士消息传出来那段时间吧?”马迪亚斯重新走入店中,露出侦探捕捉到蛛丝马迹的表情。 “巧合而已,现在她正在自己的房间睡觉,要去看看她吗?”耶梦加得说,“但只准在门外观望。” “没问题,女孩子的闺房不能随意进入,这是绅士应有的礼节。”马迪亚斯整理着领口,笑意充满侵略性,“为我带路吧。” 西子月立刻轻手轻脚回到床上,将被子盖好,装出一副病号的样子。 脚步声逐渐在走门口的走廊上逼近,耶梦加得的贵妇鞋,马迪亚斯的高筒军靴。 之前西子月趴过的门缝,它的另一侧,出现了一只流动着赤金色的眼睛,窥探着躺在床上的那个女孩。 压迫力。 西子月的肾上腺素正在急剧分泌,心跳加快,冷汗直冒。 门外的那个男人,正用审视猎物的恐怖目光注视着她。 走廊上,马迪亚斯的身后,夏绿蒂和零双双捏紧了手中的扫帚尾部,一旦有风吹草动,她们就立刻化身成战斗女仆。 “如何,我们萝丝小姐的睡容令你满意吗?”耶梦加得冷冷地说。 “不愧是萝丝小姐,即便睡着了,也依旧让人着迷,希望她能尽快好起来。”马迪亚斯从门缝前起身,将一只鲜嫩的玫瑰变魔术般从上衣口袋里取出。 “这是给您的礼物,夏米尔夫人。”他潇洒又自信的微笑,路过柜台时,他顺手将这支玫瑰插进桌面上的小水瓶中,当成一个临别时的小礼物。 这群人走后,整间餐厅的人都松了口气,舒缓的音乐重新流动起来,女仆们重新与顾客有说有笑,谁也不愿谈论这群警卫造访此处的事。 像是鲨鱼离开后,藏在珊瑚中的鱼群探出头来,海洋重新恢复勃勃生机。 耶梦加得一直靠在店门前,一边嗦着烟斗,一边目送这群黑压压的夜枭消失在大街的转角处。 确认他们走远后—— 哗啦啦的冲水声响起。 玫瑰就成功与下水道融为一体。 “好了,之前我们说到哪里了?”耶梦加得重新坐到西子月面前的小板凳上,拍拍双手的灰,一切轻轻松松。 “那个......就这么轻描淡写地把人家的礼物冲进马桶里真的好吗?”西子月用残念的表情望着对方。 “那种二逼货色也配向我礼物?真以为谁都有统战价值,值得我惠?”耶梦加得立刻挂上一副不屑的嘴脸,狠狠朝垃圾桶嘬一口,画风顿时从富家未亡人变成抱怨假期太短的女高中生。 “那个二逼男人,到底是什么人?”西子月心有余悸地抚摸胸口,回想被他注视的感受。 在侧写的能力下,她对目光向来敏感,二逼队长的目光虽然不至于让她恐惧,但至少压力十足,不亚于次代种级的龙威。 “如你所见,这群警卫是这个世界的秩序维护者,他们每个人的血统都相当高,不亚于执行部中的精锐,而他们那个队长,马迪亚斯,如果换算到现实世界,基本等同于一条次代种。”耶梦加得面色棘手。 “听上去不难对付。”西子月说。 耶梦加得咧嘴一笑:“知道你厉害,凭一己之力就能将息戒干掉,但现在的情况特殊,要是能动手,我早就动了,根本不用你出手。” “什么意思?”西子月疑惑。 “因为戒律。” “序列号106的言灵·戒律?” “就是那个,这个世界有着超乎常理的戒律效果,镇压着领域内的一切龙族血统。”耶梦加得试着活动手腕,像是在试探自身力量。 “和这里的戒律效果一比,卡塞尔冰窖最深处的整个增幅戒律的炼金矩阵只能算是儿童玩具,在这里连我都只能发挥极其有限的力量,搞不好也只是a级混血种的程度。”耶梦加得说。 “大概等于一恺吧。”思考片刻后,她补充道。 等等!一恺是什么东西!难道是把恺撒当成战力最基本单位吗?这你让人家情何以堪?那楚子航又该怎么计算? “你和莉莉丝同样都是四大君主,她的戒律对你有这么强的效果?”西子月好奇。 “在正常情况下当然不会有,但还是那句话,这里是莉莉丝的茧内,这里的每一寸都由她的精神构成,好比小说家在自己的故事中随意制定规则,理论而言,在这个世界,她能将所掌握的一切言灵推演到黑王级程度。” “黑王级......”西子月心中一颤。 她又想起在冰海教堂里那些还没来得及仔细思考的东西,尽管那些东西她也不愿意多想。 “戒律这个言灵对领域内的生物往往一视同仁,我们在遭受戒律,敌方也在遭受戒律,如果真动起手来,他们顶多只占人数优势而已。”耶梦加得强调。 “也就是说我们主要得依靠武器和地形作战。”西子月说。 “正是如此,还需要我们有不错的团队配合。”耶梦加得露出心照不宣的笑容。 在大规模超级戒律的压制下,连君主级龙王都被压制到只有a级混血种强度,那次代种级就更不用说了。 或许在正面单挑上,己方依旧占有绝对优势,但面对敌方源源不断的人数压制,这种优势很快就会被抹平。 好比被莉莉丝拖入梦境刺杀中的那一次,双方基本等同于麻瓜,最终还是有枪的一方获胜。 忽然,西子月想到了什么。 那个梦境......会不会就是当前这个世界? 她恍然扭头望向窗外,确认自己的猜想没出错。 同样的中世纪风格,同样的蒸汽设备,同样的......港口城市。 没错,这的确是个港口城市,虽然它时值冬季,还下着小雪,但西子月能够感受到它的海水气息,说明它是座临海城市。 这可真是意外发现。 她曾一度在这里濒临死亡,但没想到,过了短短几天不到,她又回到了这里,还带着团队一起。 魔女,她会再次出现吗? 只要在这个世界再击杀她一次,就能真正将她杀死吗? 眺望着远处的天空,西子月猜想不断。 “顺带一提,也正是因为戒律效果,那个小哑巴姑娘才能突然开口说话。”耶梦加得继续说,“原本以她那样危险的血统,随便发出一个音节都有可能演变成言灵灾难,但在这里,她不仅能随意开口说话,连唱歌都没问题。” 西子月愣了愣。 莫名的欣慰在她心中翻涌起,像是一阵突如其来的暖流。 “这样啊,那挺好的。”她不自觉微笑,眼睛里流过一泓清光。 之前绘梨衣被昆古尼尔锁定时,她一度产生后悔的想法,觉得当初就不应该把她带到这里来。 可现在看来,这地方并不算白来,这不仅是绘梨衣的收获,也让西子月觉得当初的选择并没错。 “好了,基本说明差不多到此为止,下午要开始工作了,晚上开作战回忆,现在给你点时间思考一下.....再顺便试一试工作制服,看看合不合身。”耶梦加得将墙上的女仆装摘下来,扔给西子月。 看着这件过分可爱的女仆装,西子月依旧头痛,怀疑自己是不是中了这条龙的奸计,目的是让她从高洁傲岸的人类之星堕落成龙王的玩物。 第九章 · 堕落的事,得大家一起干才有意义! 时间流逝,暗夜降临,雪夜中的城市逐渐安静下来,街上的灯火逐一熄灭,只剩温润的雪花在窗外飘荡。 最后一位醉醺醺的客人被扶上马车后,女仆餐厅也正式打烊。 更衣室里,西子月脱下朴素的睡裙,&nbp;&nbp;还有内衣与内裤,将它们整齐折叠好,放进换洗的衣篮里。 两条修长的发束一散而开,变成蔓至脊背的长发,这个发型没持续太久,就再度被高高挽起,扎成一个适合入浴的丸子发型。 齐活。 西子月推开浴室的大门,一脚踩进水池里,靠着池壁缓缓坐下,让锁骨以下的部分都沉入热水中。 “呼——” 谜一样的舒服从她嘴里飘出,还伴随着阵阵红晕浮上面颊。 她能感受到,自己身上每一个毛细孔传来的舒适,仿佛被一双温暖有力的大手反复揉搓身体的敏感部位。 谁也想不到,这间以打擦边球为主题的女仆店居然有这么一座豪华的浴室,四壁贴着昂贵的瓷砖,铜制的天使捧着潺潺流动的水瓶,堪比罗马时代的皇家浴场,就是面积小了点。 上次泡这么舒服的澡还得追溯到上次呸,还得追溯到在日本的时候,蛇岐八家为招待她,提供了顶级的入浴服务,当场把她舒服得合不拢腿。 时隔不知多久,她终于再次享受到了这种服务。 西子月索性闭上眼睛,&nbp;&nbp;让身子在水池里沉得更深一些,&nbp;&nbp;不断有气泡从她嘴边浮出,&nbp;&nbp;在她眼前破裂,咕咚咕咚的声音持续发出。 惬意的一分钟过去了。 异样的两分钟过去了。 到第三分钟,&nbp;&nbp;变成谜一样的尴尬。 西子月终于忍不住开口:“大家,都过得还好吗?” 她的身边,夏绿蒂,绘梨衣,零,都统一靠在水池壁上,一言不发,似乎是在享受辛苦工作一天后的短暂休憩,但在西子月看来,大家搞不好都是在羞于启齿,难以面对这过于忍辱负重的经历。 “喂!你那是什么破开场白!是觉得我们都已经被雷普过,现在正处于精神黑化状态吗?”夏绿蒂愤愤然抓起一根草莓味的冰棍往嘴里塞,神情尤为不屑。 西子月有些意外,这地方居然还有冰棍卖。 “只是在女仆餐厅工作而已,又不是真下海,稍微忍一忍也就过去了咯。”夏绿蒂耸耸肩。 “再说了,换个角度想,这种感觉也蛮不赖,&nbp;&nbp;白天我们是普普通通的打工女仆,&nbp;&nbp;但到了晚上,我们则会换上屠龙者的面孔这么一想,是不是就特有感觉?” 消沉之后,夏绿蒂面露得意,似乎是找到了人生前进的新方向。 西子月若有所思地点头。 这妮子,似乎挺乐在其中。 救命!她已经有队友提前堕落了! “西子月,你的思想太不检点了。”零合上不知从哪弄来的报纸,以惋惜的口吻说,像是长辈训话。 “啥?”西子月表情一抽。 “女仆,广泛流行于英国工业革命时期的维多利亚时代,它代表着不列颠强盛的国力,辉煌的文明,骄傲的生活方式,女仆除了是一种职业外,还象征着古典与高雅,忠诚与专业,等许多值得歌颂的品德。”零的眼睛里闪烁着认真的光芒,“这是一个很受人尊敬的职业。” 西子月的画风持续灰白。 哎妈呀!这人堕落都堕落出理论体系了!简直无懈可击! “西子月。”绘梨衣拍拍西子月的肩膀,似乎也想发表些观点。 “停,让我猜猜你的回答。”西子月闭眼沉思,“你是想说女仆装很可爱,对吗?” 过了半天,绘梨衣歪头疑惑:“难道不可爱吗?” “这的确蛮可爱的。”西子月差点哽住,半天想不出一句反驳台词。 总结:全员堕落结局,达成。 完蛋了这下真完蛋了清白与纯洁从此都将离她们这个团队远去,要是这事暴露出去,那她们在学院里好不容易树立起的女神人设就全崩了,简直比百万级微博网红被曝出有小蓝鸟账号更严重。 想来文学界或影视界也肯定不会有女仆齐心协力拯救世界的设定等等?这种设定好像在日式作品中挺普遍?虽然西子月一时半会叫不出名来,但它应该存在的吧?的吧?的吧?吧?吧?吧? “好了,别想太多,忘了前辈们的名言吗?堕落的事得大家一起干才有意义,你干了,我也干了,等于大家都没干!”夏绿蒂大力往西子月光洁如玉的脊背上拍拍,每一下都溅起珍珠般的水花。 “再说了,现场就我们几个,你,上杉家主,还有零,都是不会乱说的人,退一步讲,就算说出去也没关系,只要不让格蕾尔知道就行!” 西子月露出看傻子似的慈祥笑容望着夏绿蒂。 妮子呀,你这么乐观,显然是高估了耶梦加得的人品龙品,她要是开动宣传力度,这事吃枣传遍人龙两界。 “你在看报纸吗?”西子月望向零。 “嗯,上面有关于这座城市的最新消息,语言以英语和法语为主,偶尔掺杂俄语。”零将报纸举得高高的,免得它被水打湿。 “上面最热门的消息是市长选举,最新一任市场将在下个月由全民投票诞生,候选人有好几位,其中还有一些是女性,我猜莉莉丝的本尊可能就藏在这些人之中。” 西子月意外不已,没想到她一直在干正事。 “为什么觉得莉莉丝就藏在这些市长候选人之中?”西子月挪动位置,凑向零面前的报纸。 “首先,我们要搞清一件事,这里虽然很真实,但毕竟不是现实世界,它的背后必定有一套固有剧本在运行,而这个剧本的结局,无疑是莉莉丝苏醒,以巨龙的姿态茧化降临在现实世界。”零条理清晰地分析。 “虽然我们不知道利维坦的具体动态,但大概能猜到,她离真正的苏醒已经不远了,换句话说,这座城市这个世界,接下来必定将发生一件大事,以此作为她登上王座的最后一块基石。”零继续说。 “比如毁灭,整座城市、乃至整个世界的毁灭。” 第十章 · 摊牌了,这章发福利! 零的话让西子月陷入沉思。 正如她所说,这里并非真实物质世界,而是海洋与水之王的唯心世界,它必然有一个明确的起点,也有一个明确的终点。 起点好说,也许从莉莉丝从上一次死亡后开始,这个世界就已经构筑完毕,繁衍出文明与历史,这么一算,这座城市可能已经矗立了近千年。 终点虽然不能断言大概时间,但无疑已经很近了。 莉莉丝的复苏迫在眉睫,而它一旦正式复苏,那么眼下这个世界也当然不需要,毁灭无疑是龙王诞生的最佳礼炮。 “所以我们要加紧调查这个世界,虽然没有证据,但我有预感,莉莉丝在这个世界的本体应该很特殊。”零快速浏览报纸,冰蓝色的眼瞳里始终保持着理性思考。 “比如主角。”零补充。 “主角?” “正如我们所见,这座城市虽然生活丰富,但在世界观上却有明显的bug与空白,由于某种心理暗示的存在,所有市民都会回避这点,可我想,唯独有一个人不会受到这种影响,或者说受到的影响较小......莉莉丝本人。”零说。 “好比《楚门的世界》,除了主角楚门以外的所有城镇居民都是演员,包括他的妻子,演员们当然不会戳穿这个虚假的世界,但楚门不一样,他从一开始就被蒙在鼓里,以为这就是个真实世界,可他慢慢发现了不对劲,想要探索真相,整座城市都是它的敌人。” “而莉莉丝,很有可能就是这么一个类似于楚门的角色,就算她没有探索世界真相的欲望,那她也一定十分特殊,特殊到站在人群中一眼就能辨认出来,所以我才要翻报纸,上面很有可能就有她的踪影。” “你的意思是说,莉莉丝在这座城市里,其实并没有意识到自己造物主的身份?”西子月问。 “这点我和耶梦加得交流过,虽然在爱芙尔公主号上时,她曾对你进行过梦境刺杀,但并不代表在自己茧内,她依旧全知全能。” “你可以理解为有两个莉莉丝,其中一个莉莉丝代表外界,在外界中,她能操纵利维坦的航向,对目标发起进攻,甚至释放归墟,但对内,她顶多只能做到维护精神世界秩序,无法亲自下场作战。” “而另一个她,则是弱小版本的她,她以一个普通的市民生活在这座城市中,虽然她有着许多特殊性,但她并未意识到自己龙王的身份......你不觉得这样的描述,挺贴切‘主角’这个词吗?” 西子月点头,同意这个说法。 主角们当然不会意识到自己是主角,除非他能意识到自己正在被“创造”,在更高的维度里,有个名为作者的家伙正在设计他的一举一动。 但龙王不一样,某种意义而言,它们就是一种唯心的生物,能以作者的名义为自己设计剧本,最后再忘掉作者的身份,全身心投入到自己早就设定好的生活轨道中,无论是玄幻,还是科幻,甚至是疯狂OOXX都没问题,简直爽爆。 想到这里,西子月忽然抖了个冷战,被一段过去的回忆刺激住了。 在老家时,陈国勋也对她说过,接受尼伯龙根计划,她将获得一项究极的权能——创造世界。 甚至忘记创世者的身份,作为一个普通人,或者不那么普通的人,活在预先设定的剧本中,剧本结束后,她能继续以神的身份,创造新的剧本,以此内推。 这岂不像极了眼前的情况? 西子月有些头痛,仿佛脑子里有一条结冰的裂缝在不断扩大。 她原本以为这事已经过去了,没想到它如幽灵般追了上来。 “将自己的精神一分为二,这种事对海洋与水之王来说,真的能办到吗?或者说这么做,对她有什么好处吗?”西子月心不在焉地问,想得到一些能打消自己胡思乱想的答案。 “莉莉丝为什么这样做,尚且不得而知,也许是她这种特殊结茧方式的代价,至于这个做法的可行性......不清楚,如果是白王的话,也许能制造出更完美的世界,至于黑王和那位至尊应该就更不用说。” 问着问着又问回了黑王和路鸣泽身上,这两个要素像是无处不在的高墙,将她的各种疑问堵死。 如果是黑王的话......或不定能制造出真正意义上的完美世界吧?——她心里飘出这么一句幽幽的话。Μ.5八160.cǒm “总之,莉莉丝的结茧已经快完成了,这个世界的剧本应该马上也要迎来落幕,我们得抓紧时间才行。”零的注意力重新落回报纸上。 “不仅得想着如何做掉莉莉丝,还得想着过完河,如何拆掉耶梦加得的桥。”夏绿蒂将冰棍的最后一口咬掉,说话时带着冰块嚼碎的声音。 “没错,如何堤防耶梦加得同样重要。”零也点头。 狮心会会长与学生会主席再度达成十足默契,二人的杀气完美结合。 感受着她们冰冷又燃烧的决意,西子月忽然发现自己还是低估了这俩人的格局。 无论是当女仆,还是与龙王合作,对她们来说想必都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既然所付出的成本如此之高,那么回报也必须得相当可观才行。 击杀海洋与水之王是必须的,大地与山之王最好也能把龙头留下,从答应与耶梦加得合作的一刻开始,这两人就无时不刻想着过河拆桥。 不过—— 有些事也说不准,比如当女仆很令人羞耻这事。 搞不好真实情况是这两人纷纷乐在其中,甚至在夜深人静时,偷偷穿上女仆装,对着镜子搔首弄姿,赞叹自己的可爱。 根据西子月的经验,这事很有可能发生!在卖萌卖肉卖福利这方面,她坚信这群队友们很有一手! “你这么简单就把作战目标说出来了,不怕被耶梦加得知道吗?”西子月叹气。 “她当然早就知道,她肯定也想着时机恰当时与我们决裂的事,这点大家心照不宣,说不定她现在正悄悄监听呢。”夏绿蒂自信又坦然地坏笑。 到底是社团领袖,不至于在阵营利益问题上犯蠢,虽然她顶着一张12岁的脸,但在心智成熟方面不低于32岁。 西子月嘿咻一声,再次沉入浴池中,嘴里浮出泡泡,目光遥望着天窗外的圆月。 没别的,就想看看月亮,当是转场过渡。 ...... ...... 寂静的雪花降落在城市上空,仿佛童话的音符。 按理来说,下雪时本该看不见月亮,但这个世界嘛,谁管它呢。 浴室上方的屋顶,绵密的白色蒸汽涌出烟囱,升入高处时被冷风吹散,在夜空中变成浮岛的形状。 耶梦加得仰面躺在这一大片蒸汽下,惬意望月。 她也才刚刚出浴,身上的水都没擦干,几缕发丝贴在她的脸颊和额前,豆大的水珠顺着大腿一直滑落向曲线的深处。 她当然不冷,甚至还觉得挺凉快,一杯加冰的威士忌在她手中缓缓晃动,冰块碰撞的声音格外动听。 一把平平无奇的小钥匙被她从睡裙口袋里取出,举向高处,它在皎洁的月光下褶褶生辉。 在最危机的时刻,西子月就是通过这把钥匙向她呼救的。 那把用于打开夏弥小屋的钥匙。 也可以说是一把打开记忆盒子的钥匙。 好多年前,百京的地下深处,她笑着将这把钥匙交给杀死她的屠龙勇士,用嘲讽的语气说:“好像我吃了你的女孩似的,去那里找夏弥吧,我把她的一切都留在哪里了。” 回忆着回忆着,耶梦加得笑了出来,由噗嗤微笑逐渐转为癫狂的疯笑,紫色的驼绒睡裙下,两条让绝大多数男人都为之心动的如妖娆的蛇那般来回缠绕。 “你就这么想找到我啊,楚子航呀?” 妖异的月光下,她的嘴角勾勒出难以捉摸透的笑意,妖艳、性感,又神秘。 ...... ...... 浴池内,雾气越来越浓烈,泡澡的兴致也渐入佳境,大家的脸颊都染上了腮红,像是熟透又滴着水的苹果,让人忍不住咬上一口。 在水雾的渲染下,西子月再度肯定了己方团队的魅力值。 “咳咳,有个问题,我一直就想问了。”夏绿蒂意外正经,眼神不断朝西子月那边瞟去,眉角一抽一抽。 “什么问题?”西子月总觉得不是啥正经问题。 “那就是——”夏绿蒂蓄力呼吸,食指从天而落,直指西子月的胸口。 “你胸前那是什么玩意!它最开始有那么大吗!”夏绿蒂又羡慕又嫉妒又恨意十足地大喊。 西子月画风灰白了。 这问题居然能不正经到这个程度啊! “上次从青铜城回来我就纳闷了,说什么你在战斗中血统出现了一定程度变异,导致第二次发育,那次我勉强信了,那这次又是什么情况?”夏绿蒂疯狂输出,“变异就算了,还一直盯着胸部变异,莫非那里才是你的本体吗?好比有些人的本体是眼镜一样?” 这......后面那个眼镜梗真耳熟,想来应该不是某《jump》上的作品吧? “我......我也说不清楚!我也很困扰!”西子月双手赶紧护住胸口,贴着水池的墙壁疯狂后移。 嘛,其实一点也不困扰,反而还有些小爽,唯一困扰的是该如何向他人说明。 “还有绘梨衣说你在教堂和奥丁对战时,变成了什么金发长腿的漂亮大姐姐?还骑着马?”夏绿蒂步步逼近,一手叉腰,一手指人,格外神气,“说!这又是怎么一回事!” “那......那是她乱说的!” 长时间的泡澡后,西子月的脑子都是热熏熏的,一时间实在想不出什么好借口搪塞。 浴池角落,西子月扭头,委屈地看着零,眼睛里写着救我。 零挪开报纸,朝西子月露出带着黑气的可怕眼神,说是黑化也不为过。 “叛徒。”她用唇语轻声说。 西子月心中顿时吐血三升,心说你的老板团队中,不是有酒德麻衣这么一个超级名模身材吗?怎么没见你对她黑化! 零似乎看穿了西子月心中的吐槽,放下报纸,不紧不慢开口:“麻衣的话我没办法,毕竟我第一次见到她时,她就已经超前发育了,但你不同......你本该成为我的同类。” 西子月再次无语。 这......这就是那个吧?大家说好平胸一生一起走,谁先发育谁是狗,你居然先当了叛徒,就休怪吾等无情的意思吧? 不行,这说不清了,看样子泡昏头的不止她一个,这下只能开溜! 西子月正要起身逃脱时,绘梨衣突然从后方发动偷袭,将她牢牢锁住。 “喂!你也泡昏了呀!”西子月试图挣脱,但没想到这妞力量格外大,怎么挣都没用。 血统优势在奇怪的地方发挥作用了! “对不起,因为西子月你......太漂亮了,我也想......”绘梨衣娇羞地开口,迷离的眼神躲躲闪闪。 等等!有话好好说,别动不动省略号!妞你到底想要做啥!是也想变成姐姐我这么漂亮吗! “干得漂亮,绘梨衣!就这么牢牢抓住她,等我爽完后,接下来就轮到你!”夏绿蒂邪笑着靠近,爪子像仓鼠一样刨动.....显然那只爪子并不是用来刨土的,而是用来捏果冻,抓史莱姆,蹂躏水精灵一类的东西。 也有可能是用来搓螺旋丸。 “住、住手!”西子月的声音里带着娇羞的嗔颤,虽然知道这么做也许会更激起这群娘们的兽性,但......但她总不能什么也不做,真就老老实实放弃抵抗吧? “Stop!”西子月灵机一动,立刻切换成英语。 不是有这么一个说法吗?英语是刚性语言,同样都是住手的意思,你喊亚美爹只会适得其反,而stop却能瞬间爆发出强大威慑力,令对方迅速意识到自己的错误而收手。 “我才不管呢!难得在一起泡澡,我今天一定要试一试你的手感!”夏绿蒂管它是英语还是汉语,张着小虎牙,一个蛙跳扑向西子月。 浴室内,谜一样的喊声起伏荡漾,水波一遍遍推出浴池,蔓涌向地砖的缝隙,最终汇入通往室外的管道里。 手持水瓶的天使默默看着这群打闹嬉戏的女孩。 阅读最新章节请下载爱阅小说app。 为您提供大神娜尔爱多的龙族:寻找路明非最快更 第十章 · 摊牌了,这章发福利!爱阅app免费看最新内容。不过没有谁怀疑这种能力的由来,毕竟,孔雀妖族最擅长的天赋本来就是斗转星移。她这技巧和斗转星移有异曲同工之妙。 美公子这次化解曹彧玮的攻击之后却并没有急于攻击,只是站在原地不动。 曹彧玮眉头微蹙,这小姑娘的感知竟是如此敏锐吗?在他以火焰化铠之后,本身是有其他手段的,如果美公子跟上攻击,那么,他就有把握用这种手段来制住她。电脑版章节内容慢,请下载app爱阅小说最新内容免费阅读。但美公子没有上前,让它原本蓄势待发的能力不得不中断。 战刀再次斩出,强盛的刀意比先前还要更强几分,曹彧玮也是身随刀走,人刀合一,直奔美公子而去。 美公子手中天機翎再次天之玄圆,并且一个瞬间转移,就切换了自己的位置。化解对方攻击的同时,也化解了对方的锁定。而下一瞬,她就已经在另外一边。曹彧玮身上的金红色光芒一闪而逝,如果不是她闪避的快,无疑就会有另一种能力降临了。 拼消耗!她似乎是要和曹彧玮拼消耗了。 电脑版网即将关闭,免费看最新内容请下载爱阅app 不过没有谁怀疑这种能力的由来,毕竟,孔雀妖族最擅长的天赋本来就是斗转星移。她这技巧和斗转星移有异曲同工之妙。 美公子这次化解曹彧玮的攻击之后却并没有急于攻击,只是站在原地不动。 曹彧玮眉头微蹙,这小姑娘的感知竟是如此敏锐吗?在他以火焰化铠之后,本身是有其他手段的,如果美公子跟上攻击,那么,他就有把握用这种手段来制住她。但美公子没有上前,让它原本蓄势待发的能力不得不中断。 战刀再次斩出,强盛的刀意比先前还要更强几分,曹彧玮也是身随刀走,人刀合一,直奔美公子而去。 美公子手中天機翎再次天之玄圆,并且一个瞬间转移,就切换了自己的位置。化解对方攻击的同时,也化解了对方的锁定。而下一瞬,她就已经在另外一边。曹彧玮身上的金红色光芒一闪而逝,如果不是她闪避的快,无疑就会有另一种能力降临了。 拼消耗!她似乎是要和曹彧玮拼消耗了。 网站即将关闭,下载爱阅app免费看最新内容 第十章 · 摊牌了,这章发福利!免费阅读.下载爱阅app免费看最新内容为您提供大神娜尔爱多的龙族:寻找路明非最快更新 第十一章 · 这群娘们下手真狠呀! 夜更深了。 屋顶的人影消失,浴室也安安静静,偶有野猫跃上满是积雪的屋顶,对着月亮发出喵喵长嘶。 员工宿舍,四个人的床铺一字摆开。 西子月睡不着。 之所以睡不着,原因倒不是因为她的胡思乱想症又发作了,而是......这几个姑娘下手真尼玛重!尤其是零,鬼才能想到她居然是这群队友中最残暴的呀!她平日里到底积累了多大的怨气呀! 经过浴室的摧残后,她胸前多了六个红彤彤的掌印,直到现在还时不时给她带来电流般的余韵,动不动让她轻哼一声,搞得她心中春水荡漾,难以入眠。 说起来,自从她与融合后,除了行为举止上偶尔带点不经意的小女神外,似乎她的身体敏感度也直线上升......咳咳!咳咳!打住!这条故事线必须打住!否则整本书分分秒秒崩给你看! 一阵心里烂话狂飙后,她忽然冷却了下来,神情稍显低落。 正如融合后,她的身体发生了微妙的变化,与昆古尼尔融合,也同样有新的变化。藲夿尛裞網 类似于孕育生命的感觉。 好消息是这种生命感觉并不在腹部,而是在胸口。 确切来说,是当时昆古尼尔贯穿她胸口的位置。 一个动听又奇妙的韵律,随着她的心脏一起跳动,仿佛生命的脉搏。 西子月目前还没感受到这个韵律有什么特殊效果的,但它的确存在于自己的体内。 世界树的树枝,如今它与自己密不可分。 随着奥丁的现身,瓦尔基里的实锤,整个北欧神话的真实可信度也越来越高,既然如此,那想必世界树这种东西也真的存在。 可它究竟是一种怎样的存在形式呢? 总不能真是棵树吧?还是说它也指代一位尊贵的龙王? 可选答案太多了,尤其当至尊的存在被证实后,保不齐之后又出现什么新的世界观设定。 头脑风暴没多久,西子月便没了下文,又开始发呆,扭头望着睡在她左手边床上的绘梨衣,再看看右手边的夏绿蒂,零暂时看不到。 大概是泡澡真把头泡晕了,从浴室出来后,这几个女孩睡得一个比一个死,就差发出小猪般的鼾声。 睡着后,这群如狼似虎的妞也安份了下来,变成静谧的天使。 说起来,夏绿蒂和绘梨衣很像。 同样都是一家之主,又同样都是家中的光杆司令,除了自己,基本上再也调不动第二个有生战斗力。 此外,两人一边是蛇岐八家的人形高达,另一边是卡塞尔的人形核弹,在言灵序列号上,111的审判与112的莱茵可谓紧紧相连。 而且也都可能很短命。 路鸣泽说过,虽然绘梨衣也得到了白王的馈赠,但总体依旧处于血统不稳定的边缘,时刻可能暴走,夏绿蒂更不必说,指不定哪天心情不好就自爆了。 同样,她们也都是被西子月用1/4生命直接保护下来的人。 身体上还都留有西子月所施加过的烙印。 这两人的命运已经注定与她牢牢绑定。 望着绘梨衣睡着的脸,西子月又回想起了教堂中的那一幕......命运的长矛划过穹顶,锁定那个红发飞舞的女孩,在侧写视角下,西子月惊奇地看到了未来......一个悲剧的未来,铁铸成山,无可更改。 那个瞬间,莫大的悔意挤垮了西子月的心理防线,她第一次在战场上流下了眼泪,觉得当初就不该把绘梨衣带到这个危险的地方。 悔恨过后,随之而来的是愤怒,那种感受像是有一条狂怒又不甘的蛇在她脑海中咆哮……因为你,才会酿成这种悲剧,你必须改写它!哪怕拼上性命! 于是她毫不犹豫念出了咒语,在绘梨衣看来,当时西子月冲上来用身体挡住命运之枪的举动是那样伟大与温柔,实际上她当时的内心全被怒火占据,黄金瞳以前所未有的盛烈喷发。 当时奥丁的眼神动摇,与其说是被她的勇气惊讶,不如说看到了她愤怒的表情,像是一条随时会咬断命运脖子的恶龙。 不得不承认,愤怒有时的确是很好的催化剂,她心中迸发出的力量一下子压倒了对生命交易的恐惧,somethingfornothing再度生效,世界再次为她修改规则。 现在,她的生命只剩下1/2。 “虽然坏消息是姐姐你的生命只剩下1/2,但好消息是姐姐你还可以多收两个后宫耶!” 听到这欠扁的声音,以及欠扁的台词,西子月额间的青筋一挑,变成想打人的形状。 窗户不知被谁推开了,冰凉的风与浩瀚的月光一起泄入屋内,纱帘在风中起落不定。 路鸣泽,又很适时宜地出现了。 他坐靠在窗台边缘,一杯不知从哪弄来的红酒在指尖晃动,在出场逼格这方面,他从来不含糊。 最可恶的是他永远踩着点,瞄着能接你台词的时机现身,不得不让人怀疑,他其实一直都在,只是全程伺机待命。 比较令西子月意外的是这家伙今天的着装,路鸣泽并未穿以往那身黑色的小西装,而是一袭白色的法袍,镶金的边摆在风中大幅度舒展,如羽翼般遮住圆月。 和西子月在教堂中见到的画面一模一样,那位至尊。 “你才来呀。”西子月打着哈欠说,眼睛一咪一咪。 “能来就已经很不错了,你现在正在莉莉丝的茧中,刚好在我的业务区范围之外,我要是冒然闯进来,可是很有可能被本地保安撵出去。”路鸣泽说,“不过现在是深更半夜,保安再怎么敬业,也得打个小盹,所以我还是能趁机溜进来。” “你突然换上这身,是承认自己至尊的身份了吗?”西子月盯着对方的眼睛说。 “没错,多亏了你,我才拥有了完整的过去记忆。”路鸣泽点了点自己的太阳穴,“来外面说话吧,这里风景可棒了,我还准备了夜宵呢,就等着和姐姐大人你分享故事呢!” “分享故事?”西子月意外。 “虽然你在那间教堂里看到了相当震撼的过去,但总有些地方不清楚吧,我这些故事是来帮你补充空白的。” 西子月虽然很不情愿,但还是从温暖的小被窝里爬了出来,翻过窗户,跟着路鸣泽来到下着细雪的室外。 阅读最新章节请下载爱阅小说app。 为您提供大神娜尔爱多的龙族:寻找路明非最快更 第十一章 · 这群娘们下手真狠呀!爱阅app免费看最新内容。不过没有谁怀疑这种能力的由来,毕竟,孔雀妖族最擅长的天赋本来就是斗转星移。她这技巧和斗转星移有异曲同工之妙。 美公子这次化解曹彧玮的攻击之后却并没有急于攻击,只是站在原地不动。 曹彧玮眉头微蹙,这小姑娘的感知竟是如此敏锐吗?在他以火焰化铠之后,本身是有其他手段的,如果美公子跟上攻击,那么,他就有把握用这种手段来制住她。电脑版章节内容慢,请下载app爱阅小说最新内容免费阅读。但美公子没有上前,让它原本蓄势待发的能力不得不中断。 战刀再次斩出,强盛的刀意比先前还要更强几分,曹彧玮也是身随刀走,人刀合一,直奔美公子而去。 美公子手中天機翎再次天之玄圆,并且一个瞬间转移,就切换了自己的位置。化解对方攻击的同时,也化解了对方的锁定。而下一瞬,她就已经在另外一边。曹彧玮身上的金红色光芒一闪而逝,如果不是她闪避的快,无疑就会有另一种能力降临了。 拼消耗!她似乎是要和曹彧玮拼消耗了。 电脑版网即将关闭,免费看最新内容请下载爱阅app 不过没有谁怀疑这种能力的由来,毕竟,孔雀妖族最擅长的天赋本来就是斗转星移。她这技巧和斗转星移有异曲同工之妙。 美公子这次化解曹彧玮的攻击之后却并没有急于攻击,只是站在原地不动。 曹彧玮眉头微蹙,这小姑娘的感知竟是如此敏锐吗?在他以火焰化铠之后,本身是有其他手段的,如果美公子跟上攻击,那么,他就有把握用这种手段来制住她。但美公子没有上前,让它原本蓄势待发的能力不得不中断。 战刀再次斩出,强盛的刀意比先前还要更强几分,曹彧玮也是身随刀走,人刀合一,直奔美公子而去。 美公子手中天機翎再次天之玄圆,并且一个瞬间转移,就切换了自己的位置。化解对方攻击的同时,也化解了对方的锁定。而下一瞬,她就已经在另外一边。曹彧玮身上的金红色光芒一闪而逝,如果不是她闪避的快,无疑就会有另一种能力降临了。 拼消耗!她似乎是要和曹彧玮拼消耗了。 网站即将关闭,下载爱阅app免费看最新内容 第十一章 · 这群娘们下手真狠呀!免费阅读.下载爱阅app免费看最新内容为您提供大神娜尔爱多的龙族:寻找路明非最快更新 第十二章 · 龙族往事 室外,小雪在屋顶的露台上铺成一层细软的白霜。 西子月本以为这家伙会准备一张豪华的餐桌,上面摆满腾腾的法式大餐,结果出现在她面前的是一张席地而坐的简陋餐布,上面安置着街边摊气息特浓的打包盒,唯一称得上奢侈的是一瓶没有标签的红酒。 “这就是你说的宵夜?”西子月眼角抽搐,心中的预期有些奇怪地落空。 “好了, 能搞到这些已经很不容易了,这地方打烊早,好不容易才找到一家开着的宵夜店,快趁热吃吧,新鲜的烤鱿鱼串和龙虾,还有本地最地道的朗姆酒。”路鸣泽将酒瓶拧开, 一阵酒香飘出。 “这是你在这座城市买的?”西子月在小餐布上坐下, 旁边还搁着一台小暖炉, 这大概也是路鸣泽的手笔。 “那当然,这里是利维坦的体内,此刻这条大鲸鱼正畅游在大西洋的某个角落,我如果不在本地买宵夜,那我就只能就近抓几条深海鱼开胃......可是深海鱼嘛,你也知道,由于不用担心见光,所以外形往往长得很随便,看着就没胃口。” “大西洋?” “是啊,在归墟的力量下,它冲出了尼伯龙根,也冲出了秘党在北极圈设下的包围网,畅游在这颗蔚蓝的星球上,全世界的人都对此头痛不已。” “听上去外面情况很糟,龙族秘密已经暴露了?”西子月忧心忡忡,表情看上去很没胃口。 但身体已经诚实地屈服在烧烤的香味诱惑下,手握烤串狂啃不止。 “确实很糟糕, 不过现在你只需关心如何击杀莉莉丝,以及在关键时刻对耶梦加得发起正义的背刺就行了。”路鸣泽正气凛然。 “行了,开场闲聊到此结束,开始讲你准备好的故事吧。”西子月直截了当。 “故事的开端正如你在教堂中见到的画面,在那座名为阿瓦隆的岛屿上,诞生了名为龙族的生物,一度繁衍出灿烂的文明与国度,但很快它们就摸到了世界的边缘,再也无法扩张。”路鸣泽简略描述。 “于是它们就转向了内斗?”西子月猜测。 “没错,为了争夺有限的生存资源,龙族不得不开始轰轰烈烈的内战,这段血腥残酷的历史持续了上千年,为了结束这段历史,需要有一个天才站出来,带着族群走向光明。” “你?”西子月朝对方一瞟。 “哎呀,讨厌啦,姐姐,突然夸人家是天才,人家会害羞的啦!” 西子月默默举起酒瓶, 打断这人的卖萌。 “总之,我作为族群的领袖, 成功完成了这一壮举, 打通了尼伯龙根与现实世界通道,让龙族降临在了这颗星球上.......以神的姿态降临。”路鸣泽说到最后,轻轻咬字。 西子月不由自主挺起了脊背,显得敬意十足。 她忽然意识到,正在跟自己说话的并非一个死皮赖脸的死小孩,而是一位至尊。 如果说尼德霍格是世界上最古老的皇帝,那么路鸣泽......大概就是最古老的神明了。 “与龙族一起降临世界的,还有元素,海量的元素从尼伯龙根内向外转移,它们与现实世界产生了相当良性的接触,元素密度并未空间变大而稀薄,反而充盈了整个世界,这也是龙族主宰世界的最强有力武器。” “同样,尼伯龙根中的元素流入世界时,世界的阳光、空气、生气也在反向流入尼伯龙根,还有数不清的动植物。” 那一天对龙族来说值得永恒铭记,在灰蒙蒙,几乎永远看不见阳光的尼伯龙根中,它们第一次看到了出口有光明在闪烁,前所未有的新鲜空气,光与热都在从那个地方涌出。 在这个广袤无垠的世界中,龙族第一次被浩瀚的星空震撼,第一次感受阳光的沐浴,仿佛常年生活在地底的人,头一次来到地面,领悟人生的真理。 “不久后,他们就背叛了。” 路鸣泽的声音在这里陡然刹住,只留下一个没有温度的眼神,里面涌动着铅灰色的战云。 那场战争的宏伟不言而喻,敌人的军队从天地的尽头席卷而来,覆盖山川与海洋,摧枯拉朽拔起沿途的一切山脉与城池,直至神的御座前方。 那座浮在空中的圣城被群龙用铁链拖拽着坠向大地,延绵万里的森林与山川被焚毁成焦土,一切都结束后,寒冬降临在大地上,将一切文明的痕迹都冻结在永恒的冰川中。 那座城市本来四季如春。 “他们......为什么要背叛你?”西子月小心开口。 “原因很简单,因为我是个怪物。”路鸣泽意味深长地微笑。 “怪物?” “看过《弗兰肯斯坦》这本小说吗?”路鸣泽说。 “看过,科学怪人。” “在这本小说中,名为弗兰肯斯坦的疯子科学家通过拼凑坟墓里挖出来的尸体,制造出了一个力量巨大,智商惊人,但又格外扭曲,散发着腐朽与死亡气息的怪物......我也是被这么制造出来的......被长老会。” 压下心中的战栗不安,西子月继续问:“长老会又是什么?” “最古老的龙族领导机构,类似罗马的元老院,由古龙族中最有威望,战功最卓越的那一批老人领导,具体席位不固定,因为总有新王杀上来,又总有旧王被推翻,暴戾的鲜血从龙族诞生起就一直流淌在它们体内。” “那制造又是怎么一回事?” “在尼伯龙根世界内的血腥战争年代,长老们意识到必须要有一位领袖带领它们走出困境,于是它们启动了一项黑暗的计划,具体来说就是创造神明。” 西子月愕然,神明这种东西真的能被创造出来吗? 而即便真造出来了,那种东西真能称之为神吗? “那是一项很黑暗神秘的技术,具体操作说来倒也简单粗暴......拼凑尸体就行了,和弗兰肯斯坦一样。”路鸣泽依旧微笑.......西子月从里面看到了浅浅的悲伤与憎恨。 “还是那座阿瓦隆的小岛,那座岛上安葬着龙族中古往今来的所有英灵,有了这批绝佳的素材库存,再加上长老会的黑暗技术......我诞生了。” 路鸣泽嘿咻一声站起来,坐上露台的桅杆,眺望雪夜。 “姐姐,猜猜最初的我有多丑陋?”路鸣泽的笑意更加浓郁了,远远得让人嗅到鲜血气味。 这个问题让西子月心中颤了颤。 “《沙耶之歌》那种类型?”西子月试着说些轻松愉快的东西,让气氛缓和些......话说回来,《沙耶之歌》这玩意真的轻松吗? “真棒!姐姐你猜对了!”路鸣泽敲出一个响指。 “被制造出来的很长一段时间,我都保持着那个丑陋的形态,长老会也很头疼,猜测他们的技术是不是哪里出了问题,要不要把我清除掉。” “好消息是我在学习炼金术与言灵的过程中,我的外貌也在逐渐正常化,这才没有被干掉,并成功坐上了世界的王座。”路鸣泽说,“可这依旧改变不了我是个怪物的事实,哪怕我拥有一颗龙王的心。” “就因为你是怪物,所以长老会后来又想除掉你了?”西子月问。 “确切来说,是个不听话的怪物,这才是它们想杀了我的主要原因。” “和《弗兰肯斯坦》越来像了。”西子月轻声感叹,“都是创造者拼尽全力想杀掉他创作出的怪物。” “如何,知道我的真实身份后,有觉得我的逼格突然掉了许多吗?” 沉默许久,西子月才回答:“这倒没有,只觉得你忽然真实了许多。” 路鸣泽没有说话。 “这才符合我对你的印象,憎恨、孤独又悲伤,要是你忽然爆出你生来就是龙傲天,被万人敬仰,只是因为小人陷害才沦落于此,我只会觉得无语。”西子月表情平淡,眼睛里清澈得能映照出白雪。 “真棒,不愧是我的姐姐大人,还是那句话,如果我是女的,我早就爱上你了。”沉默后,路鸣泽轻声鼓掌。 “不好意思,麻烦你最好一直顶着那张臭脸,千万不要变性,免得我到时候不忍心下脚。”西子月淡淡地说。 稍作停顿后,她继续问:“然后呢?你的故事就这么点?” “然后就是龙族的新时代,黑王诞生,虽然没有明确证据,但我认为它和我一样,同样诞生至那长老会的黑暗技术,不然的话,无法解释它那无与伦比的力量究竟从何而来。” “黑王是你的技术升级版?”西子月问。 “那当然,如果技术不更新换代,长老会又怎么敢制造出第二个我这样的怪物呢?”路鸣泽摊手。 “也就是说黑王的力量强于你呢?” “这就在我的知识盲区之外了,或者说,黑王的力量会不会强于我,重点不取决于我或黑王。” “而取决于路明非?”西子月接话。 “姐姐你又答对了,只要我和哥哥合二为一,我坚信这世上没有什么能挡住我们。”路鸣泽笑笑。 “说起来,在教堂中,我并没看到路明非的片段。”西子月说。 “那就没办法了,既然连姐姐你都没看到,那我就更想不起来。” “真的?”西子月狐疑。 “当然是真的,自从被姐姐你猛烈调教后,我那晚期的谜语人症早就痊愈了,你看我现在,回答一般疑问句时多果断呀,基本只有yes或no两个选项,从不拐弯抹角。”路鸣泽嬉笑。 西子月与他认真对视,想从对方的表情中看出些端倪。 依旧看不出,在这个梦境状态下,她的侧写无法启用。 不协调。 说不出这种不协调感是什么时候产生的,但随着她越来越了解路鸣泽,这种不协调就越来越强烈,她也说不出缘由。 有关路明非的事,这家伙也许有所隐瞒。 “说回黑王,被制造出来了,然后呢?他会对长老会言听计从吗?”西子月问。 “这我就不知道了,只知道黑王的地位确立后,长老会这个组织也销声匿迹了......也许它们的技术反向成功了吧,新造出来的我,比我更强,也比我更不听话......当然还有一种可能。”路鸣泽竖起一根手指头,正要解释这种可能性。 “黑王,就是由长老会组成。”西子月再次接话。 “棒极了,我越来越爱你的冰雪聪明了,姐姐大人。”路鸣泽赞叹不已。 这个可能性不难猜到,如果一个角色突然消失,而另一个角色又马上出现,很容易想到这其实只是上一个角色的马甲。 黑王是什么,至今并没有明确定论,但根据西子月的经验,越是这种理所应当的地方,往往越藏着思维盲区——黑王,未必真的只是一条龙,而有可能是一台龙形超级高达,整个长老会都是它的机师。 可真的是如此吗? 西子月又回忆起了冰岛行动中,刻在青铜城第二层上的穹顶画,黑王在太空中与白王作战,降下愤怒的十三道巨剑。 尽管那只是一个肖像画,但西子月的确能感受到那条黑色巨龙上所散发出的气息、孤独、仇恨与黑暗,每一个都那么强烈。 黑王的力量有没有路鸣泽强,西子月不知道,但光是比拼负面情绪,这俩肯定称得上棋逢对手,卧龙凤雏。 拥有这样感情的生物,真的只是一具强大的空壳吗? 还是说,它一切的负面情绪都来自于被他人囚禁、支配与控制,因此才愤怒与不甘呢? “奥丁究竟是什么?”眼见路鸣泽的故事讲完,西子月开始提问。 “唔......这个嘛......”路鸣泽露出了为难的表情,似乎是在回忆。 “我记得很清楚,我原本对这人底细是一清二楚的,但不知出于什么原因,我将它遗忘得很彻底。”路鸣泽深思。 “你不是只遗失与路明非有关的记忆吗?” 在这个设定前提下,路鸣泽不记得冰海教堂中的往事也很正常,这反而还证明了那段时间他的确与路明非在一起,甚至可以说是形影不离,只是西子月没能发现这人的存在。 “既然如此,只能推测奥丁与路明非有关联了咯。”路鸣泽说。 第十三章 · 奥丁=路明非? “连奥丁都与路明非有关吗?”西子月对这个结论感到意外。 “很简单,详情参考楚子航,不久懂了吗?”路鸣泽说。 西子月的肩膀微微弹动,像是被某个细思极恐的想法击中神经。 楚子航之所以在上一条时间线中消失,是因为他被奥丁击败过。 在那之后,楚子航化身为了奥丁的使者。 那么路明非 “可能某天,会有新的奥丁来向你索命, 而它的面具下,就是你一直在寻找的那个男人。”路鸣泽的眼睛微妙收束。 “奥丁,控制了路明非?”西子月顿觉这是一条惊心动魄的线索,能够一步登天,直达正解。 “这个假设当然很有可能,可不是还有个更加耸人听闻,但更加接近正解的假设吗?”路鸣泽将双手拱在下颚,坐在栏杆上的角度有种居高临下的压迫感。 “奥丁本尊,就是路明非?”想到这个可能性的一刻,西子月噤若寒蝉。 如果说上一个假设仅仅只停留在惊为天人的程度,那么这个假设则足以把人的心脏吓停。 西子月有种感觉,从她接触龙族文明世界以来,所有的线索和谜团都在朝着最让人意想不到的方向前进,每条露在洞口的小尾巴都连通着一条泰坦巨蟒。 路明非在这些谜团中的地位不言而喻,这个谜团的揭晓方式也必然如核爆般惊天动地,奥丁本尊=路明非这个推论完全有可能成立。 “好了,打住打住,这种自己吓自己的想法,就劳烦姐姐你一个人慢慢脑补吧,可不要连累我这小身板的小心脏一起担惊受怕。”路鸣泽轻松地拍拍手,表示这个问题到此为止。 这是个无解的问题。 如果她认定故事的走向一定远远超出自己的预期,那么她做出再惊悚的推断也没用,因为真正的答案永远更意想不到。 “接下来两个问题世界树以及海洋与水之王的另一位双生子。”镇定下来后,西子月直球式开口。 她能察觉到,路鸣泽的露头时间已经不够了,必须得加快进度。 “世界树老实说, 我也不知道那具体是什么玩意。”路鸣泽摊摊手。 “可你不是被那柄枪钉死在十字架上过吗?”西子月回忆着教堂中的一幕。 与其说那把枪是昆古尼尔, 不如说是圣经中的朗基努斯圣枪,传说中用来钉死耶稣的武器。 “虽然它钉死过我,但我真不知道它的具体来历,只能感受到它有着究极锁定,与究极的死亡意志能力没准又是长老会研制出的什么秘密武器?” “听上去,像是圣裁与审判的合体版本?”西子月评价。 “显然有着天差地别,审判的死亡,是龙王的力量,而昆古尼尔的死亡锁定,只能用命运来解释从命运位格上,彻底抹除一个生命的存在,目标锁定也是一样,那可不是圣裁能达到的地步。”路鸣泽说。 “如果世界树真是长老会捣鼓出的东西,那尼德霍格为什么要咬断它?” 对于这个问题,路鸣泽依旧摊手,表示不知情。 “很遗憾,随着姐姐愈发接近终点, 我能提供的帮助也越来越少。”路鸣泽说。 “明白。”西子月叹气, “那海洋与水的另一半呢?” “这个就不用你担心了, 它现在等同于永久死亡。” “不太明白。”西子月摇头。 “它的茧在老板手上, 现在正存放在零下两百度的液氨中,除非特殊情况,否则它是不会醒来的。”路鸣泽说。 “老板?”西子月一惊,没想到这个神棍家伙在这种情况下也能被提及。 “他把龙王的卵,当宠物养?”西子月试探性发问。 “差不多,虽然他和这只宠物交情蛮深,但他若是决定这只宠物去死,那也是分分秒秒的事利维坦正在满世界寻找这只卵,老板对此心知肚明,也就是说他能决定利维坦的游动方向。” 看着路鸣泽一闪而过的坏笑,西子月大概明白他的意思了。 虽然世界局势动荡不已,但依旧处于老板的掌控下。 “还是那句话,外面的事就交给老板,还有昂热他们操心就行,对于你和你的女武神团队而言,当务之急依旧是干掉莉莉丝很可惜,这点我给不了你太多情报,毕竟我和这姑娘也不熟。” “等等,既然你说海洋与水之王的另一半在老板手上那作为和他一伙的零,应该也知道这件事吧?”西子月恍然意识到。 “没错,不妨找个机会问问她,反正你也有一大堆问题想咨询她不是吗?现在正是最佳时机。”路鸣泽打了个bg的响指。 “还有最后一个问题。”西子月轻轻低头,唯独这个问题很难开口。 “有关黑王和你,对吗?”路鸣泽说。 西子月点头。 “很遗憾。” “又是不知道吗?”西子月说。 “不能告诉你。”路鸣泽将食指比在嘴前。 西子月愣住。 “有些答案需要你自己去寻找,如果它不能被以正确的方式找到,而是靠别人一张嘴透露可是会发生悲剧的哦。” “所以说,你的谜语人症又犯了?”西子月的嘴角抽搐微笑,拳头微微变硬。 “嘛,这是人家最后一次谜语人,总有一天你会明白,我此时此刻的举动有多么正确时间不早了,提问环节到此结束,下次再见。” 说完,这厮一溜烟地消失了。 西子月回过神来,她依旧躺在自己的小床上,左右是睡得憨扑扑的夏绿蒂与绘梨衣。 路鸣泽虽然消失了,但这种梦境感并未完全消失。 另一种截然不同的梦境感 “西子月!” 朦胧的意识中,西子月因这声呼喊惊醒。 这是伊丽莎白的声音! 西子月恍然起身,张望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于此同时,远在大西洋的另一端,美国伊利诺亚州,深更半夜的卡塞尔学院依旧灯火通明,全员高强度加班。 “联络成功!时隔十多天,我们终于再次与女武神小队取得联络!”庆祝的声音在中央大厅里回荡。 第十四章 · 什么?你又变大了? 深更半夜,卡塞尔中央控制室依旧灯火通明,整个执行部都在高效运转。 现在离北冰洋事件升级以来,已经过去了一个星期,虽然知道女武神小队保持生还的机率微乎其微,但外界并未放弃搜寻与营救。 在先知、幸运、梦境花园等若干神棍言灵,以及大量贤者之石的助力下,&nbp;&nbp;卡塞尔终于奇迹般与这支队伍重新取得联络。 既然西子月确认生还,那么其余几人生还的概率一定也很高! “把影像投到大屏幕上!”中央控制室的指挥位上,施耐德下令。 大屏幕上,西子月的身影出现,虽然影像极其模糊,但那无疑是他们的级女武神,&nbp;&nbp;全体人员再次爆发出欢呼与掌声。 这无疑是一个天大的奇迹,&nbp;&nbp;在利维坦的归墟下,根本不可能有生命存活,&nbp;&nbp;可她不仅活了下来,还带着所有队友一起平安而归,这次奇迹甚至比上次她和夏绿蒂从莱茵的引爆中生还更了不起。 “西子月,能听到我说话吗?”伊丽莎白说。 “能。”西子月从床上起身,走向声音传来的位置。 “那能看到我吗?” “看得不是很清楚,但基本能认清轮廓。”西子月咪着眼睛。 在这间卧室,某个照不到光的角落,隐约浮动着一个虚幻的人影,那轮廓无疑是伊丽莎白。 顺带一提,这还真就是个人形轮廓没穿衣服的那种怪涩怪涩的像是某些奇怪的限制级科幻游戏。 按理来说,在贤者之石的加成下,她的梦境花园应该能投射出无比清晰的人影,但在利维坦体内超强的戒律下,&nbp;&nbp;她的投射也只能达到这种模糊不清的效果。 “时间紧迫,快汇报现在情况。”伊丽莎白急切地说。 “等等?你的胸是怎么回事,又变大了?升d了?”她忽然看清了西子月现在的状态,&nbp;&nbp;下意识惊叹。 虽然西子月现在正穿着松垮的睡裙,&nbp;&nbp;但依稀可见素白织布下那傲人的隆起,仿佛从海平面上徐徐升起的日耀,显然比伊丽莎白之前拽着她疯狂试衣服时更有料。 西子月的大脑当机了,画风逐渐裂开。 说好的时间紧迫呢?合着你就拿宝贵的时间水这个? 还有,你们这群混蛋,有必要人均抓着这事水一遍吗! 中央控制室内,伊丽莎白下意识的感叹,传进每个接听员的耳朵里。 “什么?级女神的胸围变成d了?”有来自装备部成员的感叹。 “洛朗家主!刚才那个问题能再问一遍吗?这个问题至关重要,关乎整个人类生死存亡!”装备部成员b也表示赞同。 “快!将这条消息挂到守夜人论坛上,置顶!《灾难过后!我校级女武神,西子月的胸围再次升级》!”这回轮到新闻部成员发话。 很快,这三人的频道被掐断了。 “我、夏绿蒂,零,绘梨衣全员生还。”西子月忽略小插曲,认真汇报。 这条消息传出的一刻,许多人都安心了。 昂热松开了一直紧绷的神色,露出疲惫又放心的神情。 源稚生腿软似地缓缓后退几步,躺靠在下属赶紧推过来的办公椅上,浑身上下如释重负。 “现在正在利维坦的体内,&nbp;&nbp;里面是一座城市。” 西子月拉开窗帘,&nbp;&nbp;推开窗户,让月光与飞雪下的中世纪城市暴露在伊丽莎白的视野中。 这个画面让刚才松懈下来的所有人再度振奋,无数人从座位上站起,将脸贴向屏幕,想要看清那座城市的样貌。 “这里是尼伯龙根?”伊丽莎白问。 “差不多。”西子月一时半会很难描述莉莉丝精神之茧的定义。 “还有消息吗?” 西子月犹豫了下,才开口“大地与山之王,耶梦加得,正与我们达成合作,一起携手击杀莉莉丝。” “耶梦加得?”劲爆的消息接二连三,伊丽莎白愣住的同时,中央控制室内更是惊疑声一片。 如果可以,他们希望能花上一整天,甚至一整个星期将她们最近段时间的传奇经历弄清楚,但现在梦境花园的传输信号极其不稳,随时都有可能中断,他们只能乖乖闭嘴,被动接收信息。 “她就是那个名为朱诺的a级执行官,一直潜伏在卡塞尔内,在危急时刻,是她救了我们。”西子月解释。 “原来是这样啊。”施耐德低声自言自语。 在冰岛行动时,他给每个出击的专员都装上了心跳监测器,防止他们受到青铜城内龙文的精神影响。 数据证明,包括西子月在内,所有人都在一定程度上受到了龙文影响,除了朱诺。 原来,她之所以能畅行无阻,不是因为血统优势异于常人,而是因为她的真实身份是货真价实的龙王,四大君主中的其中一位,再复杂晦涩的龙文对她来说是再熟悉不过的东西,因为那根本就是她的母语。 在汇报这条信息时,西子月一度犹豫,觉得她们和耶梦加得达成合作这事不一定要说出去,免得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可她忽然想到,也许楚子航很需要这条信息,所以就下意识全盘托出。 说到底,她能迅速与耶梦加得获取联系,还是靠他给的那把钥匙。 忽然,伊丽莎白仅有的轮廓抖动,像是信号不稳的预兆。 在利维坦体内强大的戒律效果下,梦境花园正在断开连接。 “接下来我们有可能还会联系”伊丽莎白的声音断断续续,趋近消失。 就这样,这场突如其来的联络戛然而止。 虽然持续时间很短,但光是向外界表明我方全员生还这点,就已经够有意义了。 即便外界的援军进不来,也不代表她们正在孤军奋战。 梦境的生疏感消失,夜晚依旧安静。 西子月正站在窗前,月光和小雪冰冷又温润地洒在她身上,有种说不出的安心感。 这种安心感像是流失在外好多天,终于找到了一部电话,能向家里人报个平安。 “你在干嘛呀?大晚上不睡觉的?”夏绿蒂骂骂咧咧从枕头上爬起来,朝西子月龇虎牙。 “好了,我这就好好来睡觉。” 西子月无奈,在她被路鸣泽与伊丽莎白接连拜访,经历心情上的大起大落时,这群姑娘却各个睡得跟小猪似的,美滋滋级了。 很快,西子月拉上窗帘,关好窗户,重新缩回被窝里,进入春意盎然的梦乡。 嗯没错胸前的六个红彤彤的掌印,依旧在刺激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