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1章:钓鱼执法了解一下 京城,怡红院。 前院热闹非凡,丝竹、歌舞不绝于耳,却半点没有传进后院的雅间。 雅间之内,一男一女面对而坐,一旁的香炉袅袅生烟。 男子衣着华贵墨发束冠,剑眉之下乃是一双细长的桃花眼,平日里有多温柔多情,此刻就有多冷漠冰凉。 他看着面前低头垂眸的女子,眸中的厌恶几乎溢了出来,他指了指桌上摊开的纸张冷声道:“迎夏姑娘,还有什么可说的?” 池奚宁没有应声,脑中却将时空管理局局长的祖宗十八代都问候了遍。 说好给她退休养老的世界,结果TM比她做过任务的,任何一个世界都要复杂。 养老你妹啊! 男子见她不答,顿时冷哼了一声:“你于萧某有救命之恩,萧某也曾说过,可以替你赎身给些傍身的钱银,让你无忧的过完下半辈子,可你却只让萧某时常来看你,为你造势免得旁人欺辱于你。” “萧某本以为,迎夏姑娘是出淤泥而不染,结果没想到,竟然是嫌弃萧某给的少了!” 男子语声中的厌恶与讥讽更甚:“你打着萧某红颜知己的旗号,收受朝廷众臣贿赂,数额高达三万余两白银,险些害的萧某锒铛入狱,念在你也曾救过萧某的份上,萧某给你两个选择。” 他从袖中取出一柄精致的匕首来,放在在了桌面上:“一,自我了断,二,在狱中了此残生。” 池奚宁看了看面前的匕首,和那几张写满罪证的纸,想到了原主的结局。 她贪生怕死选择了后者,结果入狱之后成了狱卒半公开的玩物,生生被折磨致死。 还不如现在直接抹了脖子来的痛快! 然而池奚宁不想死! 这是她养老的世界,死了就是真的嗝屁,什么都没了。 人证、物证具在,这是一盘死局! 池奚宁飞快的转动着大脑,企图寻找一线生机,绝地翻盘。 原主无知且贪财,机缘巧合之下救过青年丞相萧瑾川一命。 她本想着能够入萧瑾川的后院,可萧瑾川却只愿替她赎身给些钱银便无瓜葛,于是她恶从胆边生,干脆想着大捞一笔然后离开。 原主以萧瑾川枕边人的身份收受贿赂之后,还记了个账本,而那账本也最终成了呈堂罪证。 对了! 账本! 池奚宁猛然抬起头来,看向面前的萧瑾川道:“萧丞相可曾听说过钓鱼执法?” “钓鱼执法?”萧瑾川蹙了剑眉,看着对面女子眼眸中那与往日截然不同的神采,沉默了一会儿,才淡淡道:“愿闻其详。” 池奚宁急忙起身,依着记忆在里间软塌暗格处找到了锦盒,递到了萧瑾川的面前。 她看着他,发挥了自己身为优秀快穿任务者的终极演技,一脸诚恳道:“于丞相而言,这怡红院是个腌臜之地,可于许多人而言,这里是消息汇集之所。” “迎夏偶然得知,丞相奉陛下之命暗地寻找驻京官吏贪污的银两以充国库,迎夏虽是女子身份低贱,可也知晓此事的难办,十官九贪,若是真查下去必定会造成朝局动荡,这定然不会陛下的初衷。” “陛下要的只是充盈国库,故而迎夏便想着,干脆以丞相的名义收受贿赂,而且非巨款不收。如此一来,既可帮助丞相完成了差事,也不至于让丞相与百官为敌。” “事情败露之后,丞相大可将此事推到迎夏身上,丞相依旧还是那个高风亮节的丞相。这锦盒之中,是迎夏这些日子所收受的钱银,以及各官员行贿的详细账目,迎夏本想着迟些再交给丞相,却不想丞相先一步发觉了此事。” 说到此处,池奚宁忽然跪了下来。 她躬身叩首,匍匐在地,凄声道:“迎夏知晓与丞相乃是云泥之别,从不敢奢望其它,只是钦慕一场,愿以身化为丞相脚下青石,只愿丞相这一路走的平坦些。” 萧瑾川看着匍匐在脚下的女子,抿了唇没有说话。 他打开桌上锦盒,取出里间账本,翻开看了看。 果然,那账本之上详细记载了各个官员行贿的日子、时辰以及数额。 而锦盒之中还有厚厚一沓银票,他翻了翻,与他所知的分毫不差。 萧瑾川细长的桃花眼中闪过一抹暗光,他沉默了一会儿,才缓缓开口道:“这,便是你说的钓鱼执法?” “是。”池奚宁恭声道:“此乃设下圈套,愿者上钩之意。既是罪证,又并非罪证。” 萧瑾川闻言又沉默了,一双桃花眼静静的看着她,修长的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发出一阵阵哒哒的叩击声响。 每一下,都好似敲在了池奚宁的心上。 成败在此一举,她只能豁出去赌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叩击声忽然停了,萧瑾川的声音从上方传来:“你说你钦慕萧某?” 池奚宁眨了眨眼,低低道了一声:“是。” “呵!” 萧瑾川闻言发出了一声意味不明的轻笑。 他将账本重新放回锦盒之中,拿起锦盒站起身来,看着她道:“此处,往后我不会再来,桌上的这些,就给你做个念想吧。” 池奚宁低低应了一声,他没让起,她不敢抬头,直到脚步声渐行渐远,房门打开又合上的声音响起,她这才长长松了口气,缓缓站了起来。 她转眸看着桌上那精致的匕首,还有匕首下的那些原主的罪证,皱了皱。 他留下这些,是几个意思? 警告她,他若是愿意,随时可以取了她的小命? 不管怎么样,今天这出修罗场算是过去了,这个身份也可以彻底告一段落了。 趁着还未有人来,池奚宁收好匕首,将桌上的那些罪证在烛火上烧了个干净,而后来到里间,换上了一身黑衣劲装,拿起烛火点燃了床铺。 火势越烧越旺,没过多久,屋内就陷入了一片火海之中。 池奚宁毫不留恋的从窗户翻身而出,一个纵身消失在了茫茫夜色之中,赶往下一个修罗场。 没错,是下一个。 第002章:不要脸的精髓 这不是一个单纯的小世界,而是三本书融合之后,所形成的的世界。 作者是同一个人,因为偷懒,炮灰女配的名字都是用的同一个,然而因为一样的背景,过多重复的人物,三个世界融合了。 世界意志还非常人性化的补充了,某些不合理的部分。 于是倒霉催的炮灰女配,瞬间拥有了三个作死的身份和剧情,刚刚与丞相萧瑾川的那一幕,只是炮灰女配其中一个身份下线前的剧情而已。 炮灰女配因为承受不了这种类似人格分裂的情况,直接原地自闭,这个世界也被列为了问题世界,划为了时空管理局员工养老之地。 池奚宁完成了七七四十九个任务之后,终于可以选择一个较好的身份在小世界养老。 她随意选了一个,却没想到,竟然有这么大一个坑在等着她。 这哪里是养老,简直就是在挑战她的极限! 难怪她走的时候,那壕无人性的局长给了她一个自求多福的眼神,这就是让她自生自灭! 不过没事,她已经解决了一个花魁的身份,只要再解决另一个身份,就可以守着最后一个国公世子嫡女的身份,好好养老了! 这般想着,池奚宁足尖又是一点,一个纵身越过了一间屋顶。 萧瑾川从后门出了怡红院,上了马车走了没多久,外间忽然传来了贴身小厮莫衡的声音:“爷,怡红院后院失火了,看火光应该是迎春姑娘的屋子。” 萧瑾川闻言皱了眉,沉声吩咐道:“去看看。” 莫衡应了一声是,纵身离开了马车。 没过多久,他又回来了,低声禀告道:“爷,迎春姑娘并不在屋内,一应物品也没有带走。屋内的火是从床幔开始烧的,看样子应该是爷离开没多久就着了火。” 听得这话,萧瑾川皱了皱眉,沉声问道:“她的身份还没有查清么?” “没有。”莫衡略有些羞愧的低了头:“目前为止,我们唯一知道的是,迎春姑娘是自己投奔的怡红院,没多久就成了花魁,然后便救了爷。” 马车内又响起了手指轻叩几案的声响,那是萧瑾川思索时的习惯动作。 过了片刻,声响忽停,萧瑾川的声音在马车内淡淡响起:“不必查了,她如此处心积虑费尽心思,不可能当真毫无所求,等着便是。” 莫衡闻言,迟疑了一会儿道:“若是她,当真只是爱慕爷,并无其它所求呢?” “爱慕?” 萧瑾川闻言轻嗤了一声:“一个女子,查不出来历,自己卖身怡红院,还那么巧的救了我,她连陛下私下里交给我的差事都能得知,你觉得这是爱慕两个字可以解释的么?” 莫衡闻言顿时惭愧的低了头:“是属下多言了!” 萧瑾川闭了眼:“走吧,她总会再出现的。” 几盏茶的时间过后,池奚宁终于到达了第二个修罗场的地点,宁王府。 炮灰女配的第三个身份,是宁王齐皓的贴身暗卫,而且是他身边唯一的女暗卫。 在那本书里,她爱慕齐皓,因爱成痴、因痴成狂,齐皓每每有了议亲的对象,她便在暗中下手,那些女子不是失足就是惨遭陷害,清白性命不保。 齐皓屡劝无果,忍无可忍,一杯鸠酒断送了她的性命。 如今她来了,当然不会走这操蛋的剧情,然而如何让暗卫身份顺理成章的下线,却是一个问题。 等等! 池奚宁猛的停了脚步。 不对啊! 三世界融合了,这里已经变成了问题世界,划为管理局养老之地,就连时空管理局都放弃修复了,她还跑去走什么剧情?! 她穿过来的时候,是世界融合的节点,花魁与萧瑾川的剧情避无可避,可现在,她完全可以跑路呀! 池奚宁拍了脑门,她还真是做任务做傻了! 职业病也是病,得治! 看着近在咫尺的宁王府,池奚宁露齿一笑,挥了挥手道:“拜拜了您嘞!” 她要养老去了! “你在跟谁道别?” 身后忽然响起了一道冷声,池奚宁顿时身子一紧,僵硬的转头朝后看去。 不远处,月色下,齐皓身着白衣沐光而立,一双丹凤眼,带着比月色更凉的冷意静静的看着她。 他的身旁是暗卫统领席墨,平日里与她情同兄妹,此刻也正黑着脸看她。 池奚宁顿时头皮发麻,连忙抱拳行礼道:“主子。” “为何不答本王的话?”齐皓冷声道:“你到底在跟谁道别?” 暗卫叛逃,乃是死罪! 她想叛逃也就算了,还被身为主子的齐皓给抓了个现行! 这是何等倒霉!! 看着齐皓俊脸之上的冷色,池奚宁紧张的咽了咽口水。 苟住!别慌! 他压根就不知道什么叫拜拜,她可以糊弄过去的! 池奚宁眨了眨眼,硬着头皮道:“属下那不是道别,是……是招手,对,是招手!属下在试探王府的布防,看看若有刺客在此处活动,府内负责放哨暗卫能否察觉。” “呵!” 听得这话,齐皓冷笑了一声:“你对本王,可真是忠心耿耿。” 虽然知晓他这话是讥讽之意,但池奚宁还是立刻顺着竿就往上爬,连连点头,一脸认真:“主子说得对,属下对主子的忠心,日月可鉴!” 听得这话,齐皓漠然看了她半晌,好似不认识她一般。 池奚宁眨巴眨巴眼睛,应该没有问题吧? 齐皓觉得自己年纪大了,要找人成亲,原主却去迫害那些女子,还说是那些女子勾引了齐皓。 这样的性格人设,不是不要脸是啥? 她分明掌握了不要脸的精髓,将原主人设拿捏的死死的。 嗯,肯定没有问题。 有她也没办法! 三世界融合,三段跳跃的记忆,三个剧情,她没系统、没金手指,能够捋清楚谁是谁,能记得哪跟哪,就已经很了不起了! 至于其它的,只能根据她理解的来演了。 就在她想着,要不要更不要脸一些,拍拍马屁的时候,齐皓忽的冷冷看她一眼,而后收回目光冷声道:“回府!” 第003章:抱个大腿 池奚宁低着头,故意落后了两步,低声朝一旁席墨问道:“主子这是怎么了?大半夜的,你们去了何处?” 席墨转眸看她,神色很是复杂。 池奚宁忽然有了种不大好的预感,咽了咽口水低声道:“你……你们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跟着我的?” 席墨没有回答她的话,而是道了一声:“半个时辰之内,你起码要死两次。” 这话委实不大严谨,死一次就凉了,哪还有机会死第二次。 但是,席墨的意思池奚宁听懂了。 她有些头皮发麻的道:“主子……他今晚去……” 不等她说完,席墨便点了头:“还看了一场火。” 好嘛。 第一次当是发现她是花魁的时候,齐皓定然以为她已背主,另投萧瑾川,对她动了杀念。 第二次就是在刚才,她说拜拜转身离开的时候,若不是齐皓不明白拜拜的意思,此刻她怕也是凉了。 池奚宁咽了咽口水,低声道:“我若是现在抱着主子的大腿痛哭流涕,说我错了,只是一时贪玩,你说主子会不会原谅我?” 席墨一言难尽的看着她:“你可以试试。” 试试就试试。 齐皓冷着一张脸径直去了书房,池奚宁垂头丧气的跟着走了进去,顺手关上了门。 刚刚来到书桌旁的齐皓,看了眼被关上的门,皱了眉:“关门做什么?” 池奚宁眨了眨眼睛,略带着几分委屈的看了他一眼:“想给自己留点颜面。” 齐皓微微一愣,而后冷笑了一声:“现在倒是知道要颜面了,本王看你,压根就不知道,何为颜面二字!” 瞧着他的神色,池奚宁知道,他是当真动了怒。 原书里,原主那般不要脸,草菅人命惹了一堆麻烦,齐皓都是忍无可忍之后才赐死,由此可见,他对原主的容忍度很高。 原主是他在大雪天捡来的,武功是他教的,可谓是一手教养成人,其中情义非比寻常,这也是她胡扯之后,还能活下来的原因。 若是寻常暗卫,哪里会给什么机会,齐皓要的,不过是她的解释,给他找一个饶过她的理由罢了。 想明白了这一点,池奚宁毫不犹豫抬脚上前,在他皱眉冷目之下,噗通一声跪下,而后一把抱住了他的大腿,闭着眼嚎道:“属下错了!属下真的知道错了!” 齐皓完全没料到,她竟然会如此行事,一时不查,竟被她抱了个正着。 他的脸色此刻非常难看,冷声喝道:“松开!” “不松!”池奚宁非但没松,反而抱的更紧了些:“主子,属下真的知道错了!” 齐皓忍无可忍,一把拎着她的衣领,想要将她从身上扯开,然而扯了几次,压根就没有扯动。 他额头青筋跳动,冷眼看着她道:“起来!若是再不起来,本王现在就一掌毙了你!” 池奚宁闻言立刻松了手,可怜兮兮的抬头看他,一双大眼睛水汪汪的满是无辜:“主子,属下真的知道错了。” 看着她的模样,齐皓揉了揉眉间,很是头疼。 他现在终于知道,她为什么要关门了。 齐皓放下手,来到书桌后坐下,稍稍平复了下心情,这才看着她冷声道:“说吧,错在何处?!” 池奚宁低了头,将想好的说辞一股脑都道了出来:“属下有三错,一错是入青楼当花魁。不该心存侥幸觉得不会有人认识属下,便入了青楼,因为此事一旦被人知晓,属下的颜面事小,丢了主子的颜面是大。” 齐皓闻言冷哼了一声:“还有呢?” 池奚宁抬眸无辜的看了他一眼:“第二错,是错在不该与萧瑾川有所瓜葛,属下自八岁那年,被主子在大雪天捡回来后,便应当生是主子的人,死是主子的鬼,万不该与旁人再有不清不楚的牵扯。” 齐皓的脸色稍霁:“三错呢?” “三错,错在不该辜负主子爱护属下的心意。” 池奚宁低了头,语声之中满满皆是歉疚:“主子心疼属下,只让属下当后半夜的差,属下不该将主子的体恤当成肆意胡来的资本,更不该趁着休息的时候,私自出府入怡红院。可……” 池奚宁话锋一转,抬起头来,一脸诚恳的看着他道:“属下这么做,一切都是为了主子啊!” “呵!为了本王?” 齐皓简直被气笑了,双手环胸往椅子上一靠,冷笑着看着她道:“本王给你这个机会,好好说一说,是如何一切为了本王的!若是说的不好,三尺白绫,是本王给你最后的体面!” 池奚宁闻言顿时缩了缩脖子,开口道:“属下一直不曾忘记,若没有主子,属下已成一抔黄土,能有今日都是主子所赐。” 回答她的,只有齐皓的一声冷哼! 池奚宁定了定神,捋了捋思路接着道:“属下的一切都是主子给的,然而属下能力有限,文不及幕僚,武不及席墨,不能成为主子的左膀右臂。” “怡红院乃三教九流之所,入不得主子的法眼,可怡红院却是消息汇集之所,属下便想着,用空余的时间去怡红院探听一二。可怡红院人多眼杂,想要一直藏于暗处听得消息不易,属下思来想去,这才卖身去了怡红院当了花魁。” 听得这话,齐皓轻笑了一声:“是么?” 池奚宁不知道他信了没有,又信了多少,然而开弓没有回头箭,她也只能硬着头皮继续说下去。 “属下入了怡红院,机缘巧合之下救了萧丞相,原本他要替属下赎身以示感谢,可属下的身份哪里需要他赎身,只能对他说,施恩无需回报,若是他有空常来看看属下便是。” “属下本以为,他乃是丞相,又是名门之后,定不会出入烟花之地,可没想到……没想到,他当真来了。” 听得她的解释,齐皓的脸色非但没有变好,反而更加难看了。 池奚宁看了眼他的神色,默默的低了头。 当你拿不准上司意思的时候,最好的办法,就是闭嘴。 第004章:都是为了主子啊! 齐皓看着她的模样,冷笑了一声:“怎么不说了?” 池奚宁抬眸看他,给了他一个无辜的眼神。 她的眼睛本就亮而有神,如今这一个眼神瞧过来,竟是灵动的好似在说话一般。 齐皓微微一怔,下意识的竟避开了她的目光。 察觉到自己的动作,他又立刻转眸迎了上去,看着她冷声道:“继续!” 池奚宁闻言连忙应了一声,接着道:“后来,不知怎的名声就传了出去,误打误撞,属下就成了萧丞相的心仪之人,前些日子,萧丞相奉命彻查官员贪污一事,那些贪官误解了属下与萧丞相的关系,竟纷纷找上门来。” “他们不仅给属下送了许多钱银,让属下在萧丞相面前替他们美言,属下本想言明拒绝,可一想这也是证据便收了,还做了个账本让他们签字画押,今日萧丞相去见属下便是为了此事。” 说到此处,她目光灼灼的看着齐皓:“属下这般行事,一切都是为主子!” 齐皓闻言笑了:“你背着我行事,还是为了我?” 这家伙定然是气坏了,竟气的连自称本王都给忘了。 池奚宁缩了缩脖子,得亏她是被齐皓亲手捡回来,情义与旁人不同,否则就背主一个名头,她就得提前下线。 “属下句句属实。” 池奚宁硬着头皮道:“主子对萧丞相多有推崇,又有意拉拢于他,属下这才想着,借用花魁的身份助他一二,此事了结之后,属下已假死遁走,若是有朝一日他知晓了属下的身份,也会以为是主子在暗中助他。” 听得这话,齐皓看着她的神色有些莫名。 池奚宁低了头,等着他发话。 书房内,一时静默了下来,唯有计时的刻漏,发出滴答滴答的声响。 不知过了多久,齐皓的声音终于在书房内响起。 他看着池奚宁道:“席宁,本王不管你这话,有几分真又有几分假,但你要记得,暗卫背主就只有死路一条。不管你逃到天涯海角,哪怕是已经入土,本王掘地三尺也会将你给挖出来!” 听得这话,池奚宁身子顿时轻颤了下。 她想的太简单了,身为暗卫,知晓齐皓那么多辛密,他怎么可能就这么轻易的放她离开? 若是她当真悄悄走了,只怕不仅不肯能安然养老,还得四处躲避他的追杀。 这个暗卫身份,她还得继续扮演下去,一直到想出办法,安全下线才行! 池奚宁掩下思绪,朝天竖起三根手指:“属下对主子的忠心天地可鉴!” 听得这话,齐皓深深看她一眼,而后淡淡道:“下去吧!” 池奚宁应了一声是,退出了书房,刚刚来到外间,席墨便凑了过来,低声道:“你若是当真那么闲,不若将前半夜的值也给当了呗。” 池奚宁白了他一眼,没好气的道:“一边儿去,我烦着呢!” 席墨笑了笑,纵身走了。 世界意志能够自动补充,因为世界融合而造成不合理的部分。 比如原主虽然有三个身份,但这三个身份出现的时间却是不一样的。 国公府嫡女是白天出现,花魁是晚间到半夜,暗卫则是后半夜到凌晨,互相不耽误。 当然了,前提是没有任何意外发生。 池奚宁窝在树上,闷的不想说话。 卯时三刻,天渐浮白,轮值的人过来之后,池奚宁这才悄然回到了池国公府。 院子里粗使丫鬟已经开始起身,她悄悄回到屋中,褪去衣衫之时,看到了萧瑾川留下的那柄精致匕首。 拿走匕首的时候,她并没有多想,如今看着匕首却觉得有些烫手,思来想去,还是决定今晚去宁王府的路上,找个地方掩埋了才是。 藏好匕首和黑衣,池奚宁上了榻,钻进了被窝,沉沉睡去。 睡了约莫一个时辰,丫鬟便来叫起了。 看着她连连打哈欠的模样,春兰忍不住道:“小姐昨日歇下的挺早,怎的今日还这般困乏?” 池奚宁有苦说不出,只得打着哈欠道:“昨日睡到半夜忽然醒了,到了早间天蒙亮的时候,才又睡着。” 听得这话,夏竹有些心疼的替她揉了揉肩,叹了口气柔声道:“小姐刚入府没多少时日,许是还不大习惯,待到习惯就好了。” 池奚宁连忙点了点头。 等她把暗卫的身份下线之后,就好了! 原书中,炮灰女配并不是正儿八经意义上的嫡女,她的生母是青楼的清倌,池国公世子在出征前,被一帮好友忽悠着去了青楼,在那里他与清倌张氏有了露水情缘。 池世子临走之时给张氏留下信物,并与老鸨说好,待他出征归来为生母赎身纳入府中。 然而没过多久,他便战死沙场,老鸨自然不愿白养着张氏,恰好此时江南富商来到京城,对张氏一见倾心,张氏自知入国公府无望,便允了富商与他回了江南,成了他的妾室。 没过多久,张氏发现自己有了身孕,算算日子竟是池国公世子的孩子,她知道池国公府会认孩子却不会认她,加上江来甫待她很好,她也怕事情败露之后,两边都没了着落,故而隐瞒了下来。 直到去世之前才告知原主真相,让她带着信物认祖归宗。 世界融合之后,世界意志自动将这段剧情修复成了,张氏害怕事情败露,在原主八岁的时候,给了她信物告知真相之后,故意将她给弄丢了。 她险些死在了大雪天,被随着先皇下江南的齐皓所救,成了齐皓的暗卫。 不得不说,世界意志果然强大,如此修改之后,时间、身份、地点、人物都串成了一条线,毫无破绽。 只有同名同姓的炮灰女配融合成了一个人,直接自闭原地升天而已。 池奚宁生母虽是青楼女子,可她是池国公世子唯一的子嗣,故而入了国公府后,直接成了嫡女。 加上池国公夫妇,对长子一直念念不忘,所以他们在见到与长子有着三分相似的原主之后,恨不得将所有疼爱都弥补在原主身上。 无父无母,身份尊贵,池奚宁本以为这是个极好的养老身份,可穿过来之后才发现,竟然有那么多操蛋的事情。 第005章:大房的财物 想到这里,她又长长叹了口气。 听得她叹气,春兰、夏竹、秋菊、冬梅四个丫鬟也没敢再提过往,只默默伺候着她起身洗漱。 用完了饭,池奚宁打着哈欠,准备去睡个回笼觉,秋菊却连忙拦住了她:“小姐莫不是忘了,今日沐休,国公爷和老夫人,特意将二房和三房都唤来,要说给您大房产业的事儿。” 说到这个,池奚宁顿时就不困了。 池国公夫妇共育有三子,老夫人年纪渐长,前些年又生了病,身子大不如从前,便将中馈交给了二房殷氏。 与之一道交付的,还有原先长子的财产。 如今池奚宁回来了,大房不管怎么说,都算是有了人,也该将大房的财产交与她手。 池奚宁觉得,这很靠谱! 她来了精神,让秋菊她们为她上妆,而后换了件喜庆的桃红衣衫,婷婷袅袅朝老夫人的院子而去。 池奚宁到的时候,二房和三房的四位叔嫂都到了。 池国公和蒋老夫人面色都很严肃,在瞧见池奚宁的那一刹却立刻展了颜。 不等她行礼,蒋老夫人便朝她招手道:“宁儿,快到祖母身边来。” 在众人的目光下,池奚宁抬脚上前,朝着池国公和蒋老夫人行了一礼,甜甜的笑了笑:“祖父,祖母。” 池国公捋着胡子弯了弯眼,蒋老夫人直接牵了她的手,将她拉到身前,笑看着她道:“好孩子,昨儿个睡的还好么?” “有了祖母特意送的软枕,宁儿睡的很好。”池奚宁乖巧的笑着:“连梦都不曾做呢。” 听得这话,身后的春兰、夏竹,略略低了头。 “睡的好就好。”蒋老夫人一脸的欣慰,转头吩咐身旁的于嬷嬷:“给宁儿搬个椅子来。” 池国公和蒋老夫人坐在上座,底下两旁分别坐着二房和三房四位叔叔婶婶。 蒋老夫人命于嬷嬷搬凳子来,意思就很明确,要让池奚宁坐在她的身边。 池奚宁见状,连忙笑着道:“不必了祖母,三婶那不是有个空座么?我坐那就好。祖母若是要宁儿陪着说话,待会儿也是一样的。” 蒋老夫人闻言皱了皱眉,还要再说什么,一旁池国公道:“宁儿懂事,你就别让她为难了。” 自古长幼有序,池奚宁今日若是坐在了蒋老夫人身边,就是坐在了四位叔嫂的上首,他们即便现在不说,过后定要说她不愧是妓子之女,没有教养。 蒋老夫人自然也明白这点,颇有些感慨和欣慰的拍了拍手道:“宁儿真的是太过懂事了。” 池奚宁闻言撒娇道:“宁儿懂事些,旁人才会夸咱们池国公府的教养是刻在骨子里的。” 这话若是换了旁人来说,蒋老夫人听着是欣慰,可换成了池奚宁来说,蒋老夫人听着却是鼻子一酸:“好孩子,你受苦了。” 池国公闻言心也有些沉,低声道:“好了,落座吧,谈正事。” 池奚宁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坐下,一路走来挨个见礼,不卑不亢从容有礼,蒋老夫人和池国公瞧着,又是一阵欣慰。 三房马氏挑了挑眉,给了自家相公池容煦一个意味不明的笑容,池容煦瞪了她一眼,示意她安分些。 两人间的眉宇官司,没人理会,池国公直接进入了正题:“今儿个将你们都唤来,主要是为了将大房的财产归还给宁儿一事。之前大房没人,财物便一并归入中公,如今宁儿回来了,大房也算是后继有人,也自当将财物归还给她才是。” 听得这话,殷氏没有出声,只端起面前的茶盏抿了一口。 马氏看了殷氏一眼,笑着开口道:“父亲母亲,归还财物本是应当的,可宁儿她毕竟是个女孩子,迟早都是要嫁出去的,这些财物将来是要让她带给夫家么?” “当然了,这事儿跟我没多大关系,我只是好奇,问上一问。” 听得这话,池国公皱了皱眉,朝蒋老夫人看了一眼。 蒋老夫人看向马氏道:“带不带往夫家,那是宁儿自己的事情,大房的财物本就该给大房之人,怎么,你们还等着我与老爷死后,分家吞了这些财物不成?!” “母亲您消消气儿,弟妹她不是那个意思。” 殷氏放下茶盏,看向蒋老夫人笑着道:“弟妹她也是好意,她的意思是,大哥去世之前,官拜四品,加上朝廷赏赐和抚恤,是一笔不小的财产,若是悉数给了奚宁,最终还是便宜了外人。” “再者,奚宁如今年方十六,以往又不曾当过家,贸然给了这么多财物,怕她打理不好。还有这财物归还之后,奚宁的嫁妆要如何说?由她自儿个准备么?这事儿若是传了出去,岂不是让旁人笑话我们池国公府欺负孤女?” “可若是嫁妆再由中公出……那后面小辈的嫁妆,是不是皆有中公来出?归还财物是小,后面桩桩件件的牵扯才是真。” 池奚宁闻言看了殷氏一眼,不愧是掌管中馈的,这一番话有理有据,让人挑不出错处来。 屋内一时静默了下来,池国公和蒋老夫人的面色有些凝重。 在他们看来,钱财都是小事,他们不能让心爱的大儿子唯一的子嗣,还得不到他的财产。 他们亏欠大儿子太多,不能再亏欠他唯一的血脉。 蒋老夫人冷了脸:“奚宁的嫁妆,不用你们操心,有我来为她置办!你将大房的财物归还给她便是!” “由母亲来操持那是最好不过。” 殷氏笑着道:“只是文莲与雨音比奚宁就小上一两岁,奚宁成亲之后,她们也该成亲了,说句不好听的,如今世子之位,仍是记在大哥身上,他人虽没了,可俸禄却还是领着的,我们二房和三房加一块,还没有大房的财物多。” 这话的意思就很明显了。 将大房财物交出去没问题,蒋老夫人为池奚宁置办嫁妆也没问题,但你为池奚宁置办了嫁妆,是不是也得为其它孙女置办? 毕竟,池奚宁手中有大房的财物,而他们可比池奚宁穷多了! 而池奚宁总是要外嫁的,当真要将整个池国公府大半的家底都掏给池奚宁,再由她带给夫家,便宜了旁人? 这话一出,蒋老夫人也沉默了下来。 第006章:不外嫁只招婿 二儿子和三儿子不争气,到现在也只是闲职,正是因为他们比大儿子差得太多,在强烈的对比之下,即便大儿子没了,他们也觉得二儿子和三儿子都不堪担任世子之位,所以才一直不曾禀报朝廷,另立世子。 如今殷氏将这话头抛了出来,这是明晃晃的在跟她讨要世子之位了。 马氏听得这话,也不大乐意了:“是啊母亲,虽然我没有女儿,可我还有两个儿子,他们也要成家立业,您可不能太过厚此薄彼了。他们也都是您的孙儿呢!” 原本应该是理所应当的事情,如今却变成了这也不行,那也不行。 池国公有些恼怒的道:“那依着你们,该怎么办?!” 听得这话,殷氏笑了:“父亲说的哪的话,我不过是个代持中馈的,府中做主的还是您和母亲,我们不过是将问题提出来罢了,至于该怎么做,还是得您和母亲拿主意,您说怎么办,我们就怎么办。” 池奚宁听得这话,不由在心头冷笑了一声。 侵吞旁人用命换来的财物,还这般理直气壮,又将坏人让蒋老夫人来做,这殷氏还真是有点意思。 池国公和蒋老夫人互看了一眼,面上都有了几分为难。 蒋老夫人沉默了许久,带着歉意朝池奚宁来了过来。 池奚宁一瞧她的神色,顿时眉头一跳,不等她开口,便急急起身朝他们行了一礼:“祖父祖母,请容奚宁说上几句。” 蒋老夫人闻言连忙柔声道:“宁儿你说。” 池奚宁朝她笑了笑,柔柔的道:“奚宁流落在外了十多年,能够认祖归宗,又得祖父祖母,与几位叔父婶婶疼爱,是奚宁上辈子修来的福分。奚宁只想承欢膝下,弥补这十多年缺失的情义。” “二婶婶考虑的很有道理,父亲的财物,是父亲用性命换来的,总不能由奚宁带着便宜了外人。” 听得这话,殷氏眸中的得意一闪而过,马氏也露了笑容。 池奚宁将她们的神色收入眼中,笑了笑道:“所以奚宁决定了,不外嫁只招婿。” 招婿?! 这话一出,殷氏和马氏的脸色顿时就难看了起来。 而池国公和蒋老夫人却是一脸喜色,蒋老夫人看向池奚宁,一脸欣喜的问道:“宁儿,你是说真的?” “自然是真的。” 池奚宁点了点头,一脸认真的道:“父亲只剩下了我这么一个血脉,我总不能让他绝了后,再者,奚宁想一直同祖父祖母在一块儿,代父亲承欢膝下,招婿是奚宁深思熟虑过的,如此一来,大房也算是后继有人了。” 池国公闻言顿时大喜,当即拍案道:“好!太好了!“ 蒋老夫人闻言,也在一旁笑着连连点头:“太好了,如此一来,风儿的香火就不会断了!太好了!” 然而这消息对二房和三房来说,何止是不好,简直就是晴天霹雳! 国公府世子之位,落在一个死人头上太久,二房早就虎视眈眈,明示暗示过多次,每每提起,池国公和蒋老夫人都只有一句话:“你拿什么跟你大哥比?!” 老二池容琨虽然恼怒,但也没有办法,左右大哥已死,父亲年岁渐长,即便不愿意更改,等父亲死了,国公府还不是得由他继承? 然而池奚宁突然杀了出来,原本她是个女子倒也没什么,大哥的香火传到池奚宁这儿也算是断了,完全威胁不到他的位置。 可现在,池奚宁要招婿,延续大哥的香火,女子招婿便视同男子,若是生个男孩,那男孩又如同大哥一般优秀,难保父亲不会直接将世子之位给了那男孩儿! 想到这里,池容琨再也坐不住了,连忙出声道:“一府之中男丁灭绝,才有女子招婿延续香火之说,我和三弟皆在,她要留家招婿,岂不是在咒我和三弟早死?!” “二哥说的极是!” 池容煦狠狠瞪了池奚宁一眼:“小小年纪,心思这般歹毒!” 听得这话,池奚宁险些被他们俩给蠢笑了。 她急忙控制好情绪,抬眸看向池国公和蒋老夫人,一双水润的眸子,盛满了委屈和不解:“祖父、祖母,奚宁并没有那个意思,奚宁只想延续父亲的香火,与二叔和三叔并未任何关系。再者,他们的香火自有堂弟延续,同奚宁委实没有半点干系。” 池国公和蒋老夫人,本来听得池容琨和池容煦兄弟两的话还有一丝犹豫,如今池奚宁的话一出,老夫妻俩这才回过神来。 对啊! 宁儿她延续的是风儿的香火,跟这兄弟俩有什么关系?! 想起早死的长子,又看着这不成器的兄弟俩,池国公怒声道:“什么死不死的?!左右你俩嫡子庶子都有了,要死趁早点,别在这儿晦气!” 这话一出,池容琨和池容煦面上都是一阵青白。 当着小辈的面被这般喝骂,简直让他们颜面扫地。 池容琨瞪了殷氏一眼,都是这个蠢妇,扒着那么点财物不放,现在好了,不仅财物没了,就连世子之位都要不保! 池容煦也瞪了马氏一眼,你平日里不是挺能说的么?怎么现在不开腔了?! 马氏回了他一个白眼,挪了挪屁股,轻哼了一声侧过身去。 着急的该是二房,跟我们三房有什么关系? 以往殷氏掌家,她讨好着些也是没办法,原本她指望着,帮着殷氏贪墨下大房的那些财物,多少能够分点,可没想到,池奚宁这个小丫头片子,竟然这般厉害。 一句留家招婿,不仅绝了殷氏贪墨大房财物的可能,还直接釜底抽薪,连原本板上钉钉的世子之位,都给撬动了。 往后啊,这府里是个何等光景还尚未可知,她又何必上赶着去树敌。 她算是看出来了,这看似柔柔弱弱的池奚宁,手段厉害的紧,半点也不像是个孤女,难道血脉传承就这般厉害? 想到这里,马氏又瞪了池容煦一眼,都是一个爹娘生的,怎么跟大伯差那般多。 马氏不着急,可殷氏却急了,财物她可以不要,但世子之位却不能有任何闪失! 第007章:各取所需罢了 殷氏看向蒋老夫人和池国公道:“奚宁留家招婿,延续大房香火自然是好的,只是这世子之位还记在大哥头上,若有奚宁有了子嗣,世子之位又该如何说?” “奚宁虽是招婿,可总归是女子之身,难道当真要给外姓人的血脉不成?” 池奚宁恍若听不懂她在说什么一般,一脸不解的看着她:“可二婶你也是外姓人啊,堂弟们身上也留着你的血。” 殷氏听得这话一愣,当即反驳道:“我……” “够了!”池国公猛的拍了下桌子,怒声道:“世子之位、世子之位,一天到晚就惦记着世子之位!” 他指着池容琨和池容煦兄弟两人道:“你们俩就别指望了,烂泥扶不上墙!我今日就把话放在这儿,世子之位没有!这国公府会在我临死之前,传给后辈,你们的儿子、孙子也好,奚宁的子嗣也罢,有能者居之!” 在大汉的历史上,越过儿子,直接将爵位传位给孙子或者曾孙的例子不是没有。 爵位世袭是需要将爵的,到了池国公这代,已经是三等公,若是后代再无建树,就得降为侯。 本来老大池容风,风光霁月,年纪轻轻就战功赫赫,保住三等公的爵位不是问题,可后来池容风死了,老二池容琨和老三池容煦又都是纨绔之辈,别说是建树,不惹祸就已经是祖上烧高香! 池国公虽然平庸,但却不糊涂,他自己不行,总指望着后辈有人能如老大池容风一般,撑起门楣。 他会有这样的决定,池奚宁一点都不觉得意外。 当然,将国公府交给她的儿子,这话听听也就算了,池国公拿她刺激二房三房,她借着池国公夫妇拿回钱财,各取所需。 老三池容煦听得池国公的话,顿时眼睛一亮,当即便不再吱声。 唯有池容琨和殷氏,脸色难看至极。 池容琨还要再说什么,池国公却已经拍了板:“此事就这么定了!殷氏,这两天你就将大房的财物转交给奚宁,你若是当不好这个家,那就换老三媳妇儿来当!” 听得这话,马氏眸中闪过一丝光亮,但她却没有表现出半分,甚至还开口道:“父亲言重了,我管管自己院子还行,管整个国公府却是不成的。这等劳心劳力的活儿,还是二嫂来做稳当。” 池国公看了殷氏一眼,殷氏连忙起身行礼道:“媳妇儿定会好生办妥此事。” 她已经失去了大房的财产,就连原本板上钉钉的世子之位,如今也成了悬念,若是再失去掌家权,二房在这国公府当真就半点地位也没了。 见她应下,蒋老夫人摆了摆手道:“行了,这事儿就这么定了,难得沐休,你们回去好生歇着吧。” 此间事情一出,众人哪里还有心思歇着,当即各怀心思退了出去。 池奚宁留了下来,蒋老夫人招手唤她上前,欣慰的拍了拍的她的手道:“宁儿聪慧不输你父亲,你且放心,即便是招婿,祖父祖母也定会为你寻得个如意郎君。” 郎君不郎君的,对池奚宁来说,压根一点都不重要,眼下最重要的是将财产拿回来再说。 她乖巧的朝蒋老夫人和池国公笑了笑:“宁儿都听祖父祖母的。” “好孩子。”蒋老夫人在心头叹了口气,若是个男儿身该有多好。 池奚宁又陪着池国公和蒋老夫人说了些贴己的话,扮演着一个乖巧贴心的孙女角色,又过了一会儿,才起身离开。 一出院子,春兰便低声问道:“小姐怎的不同老夫人要个大房财物的单子?如此也不怕二夫人将您给蒙骗了去。” 听得这话,池奚宁笑了笑:“你觉得,这国公府中,谁最聪慧?” 春兰立刻道:“自然是小姐。小姐今日一席话,不仅让殷氏不得不交出大房财物,还将殷氏最在意的世子之位,给变成了悬念。” 池奚宁闻言轻笑了一声,摇了摇头道:“不,这国公府中,最聪慧的是祖母,最愚笨的,恰恰是看似聪慧的殷氏。” “如今国公府上下,虽已认了我是长房嫡女,可我生母毕竟是妓子出生,若是外嫁,你觉得能那些真正的世家,可会娶我?” 不等春兰回答,池奚宁便摇了摇头:“不会,那些世家绝不会娶一个妓子之女为嫡子正室。然而我毕竟又是国公府嫡女,若是太过低嫁必定会惹人耻笑,丢了国公府的脸。” “两权相较之下,唯有我留府招婿,方能保住国公府的颜面,今日即便我不提,最终祖母和祖父也会给我这个选择。至于大房财物,你以为祖母没有想到我没有单子,殷氏会昧下么?” “不,祖母她想到了,正是因为想到,所以才没有给我。毕竟我初初回府不过十多日,又是个女儿身,无论祖父祖母看在父亲的面上如何疼我,对他们而言,我终究还是半个外人。” “那么多的财物,怎敢悉数交与我手?若是我生了异心,亦或是翅膀硬了,出尔反尔执意要嫁人该如何是好?肉即便烂在锅里,那也总是在自家锅里,总比落在我这半个外人身上强。” 听得这话,春兰和秋菊都是一阵愣然。 秋菊有些不甘道:“小姐便这般认了?” “认肯定是不会认的。”池奚宁想了想道:“先看看她给多少吧。” 毕竟那是便宜老爹的遗产,按理来说,池国公和蒋老夫人也都该得一份。 当然,若是殷氏将她当傻子,那就不要怪她以德服人了。 池奚宁打了个哈欠,擦去流出来的眼泪道:“这事儿先不急,等我睡个回笼觉再说。” 春兰和秋菊闻言面面相觑,小姐这般时候还能睡的着。 池奚宁她是真睡的着,回屋之后,她便又躺下了,很快就进入了梦想。 春夏秋冬四人守在屋外,春兰低声道:“你们有没有觉得,小姐好似换了个人似的,一夜之间忽然就变了。” “我倒是觉得正常。” 冬梅开口道:“小姐回府不过十多日,刚刚回来定然不会太过流露真性情,今日牵扯到大房财物,她自然不能再藏拙下去。” 秋菊闻言也点了点头:“我觉得这般正好,咱们四个好不容易提成一等丫鬟,小姐又是要招婿的,若是愚笨了,咱们四个也无法在这儿府中立足。” 第008章:日子还长着呢! 就在池奚宁忙着补觉的时候,二房和三房却是热闹非常。 回到院子,池容琨一掌拂落桌上的茶具,怒视着殷氏道:“昨儿个你还信誓旦旦同我说,绝不会将大房的财物交出去,可现在呢?!不仅要交出大房的财物,就连世子之位也给丢了!” “你整日里一副能干的模样,却连一个妓子之女都搞不定!我看着家你也别当了,干脆一并交给那个小丫头片子算了!” 周遭的丫鬟们,早就吓的退了出去,殷氏看了眼地上的狼藉,也有些恼了:“你整日里就知道吃喝玩乐,仕途仕途没有长进,外面的债倒是年年渐长!我死捏着这掌家权和大房财物,还不是为了你!” “若不是看在你会继任国公世子之位,你觉得我堂堂一个礼部尚书的嫡女,会嫁给你这么个不学无术的六品主事?!” 听得这话,池容琨的脸色顿时更黑了,他冷笑一声道:“既然你这般瞧不起我,那我又何须在此,从今儿个起,你这屋子我便不来了!” 说着,他拂袖便要离开。 殷氏看着他冷笑着道:“好啊,你走啊,我倒要看看,你走了之后谁来给你填外面的那些窟窿!” 听得这话,池容琨顿时停了脚步,面上一阵青一阵白。 殷氏看着他的模样,终究没有闹的太僵,给他递了个台阶道:“事情还没有到你想的那般地步,池奚宁就算是大哥的种,可她毕竟是妓子之女,又是在外间长大的,论情分能大过在他们膝下长的莲儿和音儿去?” 池容琨闻言,面色顿时好看了些,转身看向她问道:“那父亲和母亲是何意?” “做给外人看的罢了。” 殷氏这会儿也反应过来了,低声道:“大哥乃是当今陛下的武艺的启蒙恩师,又是为国捐躯,如今唯一的血脉认祖归宗,他留下的那些财物,若是一直留在中馈,旁人会怎么看我们国公府,陛下又会怎么看?” 池容琨闻言心头一喜,连忙道:“你的意思是,父母和母亲,说要交还大哥财物给池奚宁,不过是做做样子,给陛下和外人看的?” “多半是如此。” 殷氏开口道:“母亲只是让交还大房财物,又不曾说交多少。” 池容琨闻言皱了皱眉:“万一,母亲将大房的财物单子,交给了池奚宁呢?” “不会。”殷氏对此胸有成竹:“大房财物是池国公府大半的家产,即便池奚宁招婿,她也永远是半个外人,这么多的财物交给她,池国公府上下岂不是都要仰她鼻息?” “你且放心,只要我一日掌着这中馈,池奚宁也好,三房也罢,就没人会大过你去,至于世子之位你也莫慌。” 殷氏眸中闪过一丝冷芒,轻哼了一声道:“日子还长着呢。” 二房这边是险些鸡飞狗跳,三房那边却是一派欢欣鼓舞。 池容煦翘着腿拿着茶盏,略有些得意的道:“我本以为,池奚宁会是个祸害,没想到她一来,就将二房的世子之位给搅和没了,好!真好!” 马氏白了他一眼:“得意个什么劲儿,父亲说的是,在后辈之中寻找继任者,可又没说,二房就被排除在外了。” 池容煦闻言轻哼了一声:“父亲传位,总不能传给庶子吧?二房堪堪不过一个嫡子,咱们可是有两个,论几率咱们可大多了!” 马氏闻言笑了笑,不置可否。 见她不搭茬,池容煦顿时不高兴了,只觉得自己一腔的热情都被泼了冷水,当即轻哼了一声道:“整日离就知道摆弄你的花!一天天的不干个正事!先前父亲说要将中馈交与你,你怎的不接?!” “你懂什么?!” 马氏手中不停,没好气的道:“你没看见父亲说的不过是气话?我若当时应了,才是麻烦!后宅的事情我心中有数,你少操心。没事斗你的蝈蝈去!” 池容煦见状,气呼呼的起了身走了。 马氏回头看了眼他的背影,轻哼了一声:“一个大老爷们,整日里不想着怎么挣功名利禄,却总想着怎么从自家府里捞出银子来,出息!” 池奚宁这一觉,直接就睡到了下午,这时候她才感觉活过来了。 难怪原主在世界融合之后,直接就崩溃了,若不是她心里素质够强,这么搞下去,她也得崩溃。 春夏秋冬一边伺候着她起身,一边禀道:“小姐睡着的时候,二夫人派了人来告知小姐,说大房的财物她已经在整理了,明日就派人将单子和财物一并送过来。” 池奚宁嗯了一声:“还有没有旁的事儿?” “还有一件事儿。” 夏竹禀道:“刚刚老夫人派了嬷嬷来,说是小姐如今回府也有些时日了,池国公打算办个宴席,算是庆贺寻回小姐,顺带也让小姐,熟悉下与国公府交好的人家。“ 池奚宁闻言顿时皱了眉,她有些担忧的问道:“国公府与宁王府和丞相府熟不熟?” “不算熟悉。”冬梅低声回答道:“小姐您可能不知道,如今咱们国公府其实已经有些没落了,宁王可是陛下的胞弟,而萧丞相则是陛下的左膀右臂,与咱们府上并没有什么往来。” 听得这话,池奚宁长长松了口气,不熟就好,不熟就好。 若是办个宴席,将齐皓给萧瑾川都给招来了,那她就不是社死,而是真的要死了。 她转眸对冬梅道:“你去给祖母回个话,就说我听她的安排。” 过了一会儿,冬梅过来回话,说宴席的日子就定在了五月二十一小满那日,也就是五日后,让池奚宁好生准备准备。 养老的第一个白天,就这么过去了,半夜的时候,池奚宁挣扎着从被窝里出来,换好夜行衣,揣着匕首,悄然出了门。 春风拂面,夜静无声。 池奚宁穿梭在屋顶之上,她没有直奔宁王府,而是在四处张望,打算寻个人迹罕至的地方,将萧瑾川的匕首给处理了。 当初带走匕首的时候,她没有多想,可如今却觉得是个烫手山芋。 第009章:挖个坑,填个坑 留在手里,怕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人发现了,随意丢弃,又怕被人顺藤摸瓜,思来想去还是找个无人的地方,埋了的好。 她四处转了转,发现了一处宅子,那宅子后院有一处荒芜之地,一瞧就是常年没人经过的。 池奚宁当即便决定,就将匕首埋在那院中。 她纵身跳进了宅子,四下看了看,确认无人之后这才挑了快地儿,开始动手。 刨刨刨、挖挖挖、我刨、我挖! “迎夏姑娘?!” 一道略带惊喜的声音传来,池奚宁顿时一惊,她寻声抬头望去,只见萧瑾川与他贴身护卫莫衡,正站在廊桥拐角处,看着她。 夜色正浓,他们二人皆是一身墨衣,若不是萧瑾川那张如同白玉一般无暇的脸,在月光下泛着光,她几乎都要以为,那里只是个阴暗处罢了。 池奚宁顿时僵住了,头皮一阵发麻。 完了!她好不容易才搞下线的花魁迎夏,居然只过了十二个时辰又上线了! 她没事埋什么匕首?直接找个湖丢了不好么?! 简直要被自己蠢哭了啊! 莫衡瞧见池奚宁倒是很高兴,他朝她笑了笑道:“迎夏姑娘怎的会在此处?是特意来见主子的么?” 呵!我没躲着他走就不错了,还特意来寻他? 池奚宁僵硬的扯了扯唇角:“是……是啊。” 这话一出,莫衡脸上的笑容顿时更大了,萧瑾川的面色却又暗了几分。 他朝她手中的匕首看了一眼,皱了皱眉:“你挖坑做什么?” 池奚宁看了看面前的坑,又看了看手里的匕首,额间青筋顿时一跳,她连忙站起身来,将匕首藏于身后,干笑了两声道:“那个……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算起来,我也有整整一日不曾见到你了。” “所……所以,我特意来看看你,至于这个……这个坑,是因为我等的太无聊,闲来无事,挖着玩的。” 听得这话,萧瑾川顿时冷笑了一声,看着她面上僵硬的笑容,淡淡道:“是么?” “是的是的是的!”池奚宁连连点头:“那个……我、我已经看过了,就、就不耽误你办正事儿了,告辞!” 说完这话,她不等萧瑾川开口,连忙纵身离去。 萧瑾川皱眉看着她的背影,冷声对一旁莫衡道:“跟上她,看看她背后之人到底是谁!” 莫衡闻言应了一声,当即便追了出去。 没过多久,他便又回来了,略带惭愧的道:“属下将人给跟丢了。” 对于这个结果,萧瑾川并没有感到意外,只是皱眉道:“轻功虽不是你擅长之处,但能胜过你的,也不多见。她小小年纪便有如此高的轻功,必然是有人培养自幼习武。” 莫衡闻言道:“爷的意思是,有人故意派了迎夏姑娘来接近爷?” 当真不是迎夏姑娘她爱慕爷,所以故意来帮爷的么? 萧瑾川没有回答,而是来到池奚宁之前所在的地方,看了看那被她挖的坑,皱眉不语。 过了一会儿,他忽然道:“速去将莫谓他们唤回来,所谓的前朝余孽集结,极有可能是个陷阱。” 听得这话,莫衡顿时心头一紧,立刻领命而去。 大半个时辰之后,莫衡回来了,与他一道回来的,还有几个黑衣人。 他们衣衫手持长剑,衣衫破损,身上还有着一股血腥之气。 莫衡一见到萧瑾川,当即便道:“爷果真料事如神,那里果然并非前朝余孽集结之地,而是一个陷阱,幸得爷让属下去的及时,这才没让那些贼人的奸计得逞!” 听得这话,萧瑾川面色顿时浮现了一抹复杂之色,他看了看脚下的坑,没有出声。 莫衡顺着他的目光看去,顿时恍然大悟:“属下知道了!迎夏姑娘,半夜三更特意来此挖个坑,是在提醒爷有陷阱,让爷小心!” 他一脸的感动,甚至还劝萧瑾川道:“爷往后见到迎夏姑娘,可不能再这般冷漠了,迎夏姑娘会伤心的。” 萧瑾川闻言俊脸略略黑了几分,莫衡却浑然不觉,仍在那兀自感动道:“她对爷,可真的是情深义重,付出不求回报!” 莫谓看了看萧瑾川的脸色,用胳膊拱了下莫衡,轻咳一声道:“此处乃是爷临时定下的议事之所,迎夏姑娘怎会知晓,还特意来提醒爷?再者,前朝余孽集结之事,爷也是不久前才知晓,她又怎的会知晓爷的部署。” 听得这话,莫衡顿时一愣。 是啊,无论是部署追杀前朝余孽,还是在此议事,都是极其私密之事,迎夏姑娘是如何得知的? 他皱了皱眉,迟疑着道:“莫不是,有泄密者?” 萧瑾川拧了眉,冷声吐出一个字来:“查!” 莫衡和莫谓闻言顿时抱拳领命:“是!” 萧瑾川抬脚往回走去,行至半路忽然停了脚步,淡淡开口道:“将那坑填了,莫要让人瞧出踪迹来。” 莫衡和莫谓应声领命,目送着他离开。 待到他的背影消失不见,莫衡这才叹了口气,失望道:“爷当真是个铁石心肠,迎夏姑娘那般为他,他也依旧不为所动。” 莫谓听得这话,笑了笑:“爷怎么没动?他不是让咱们将这坑填了么?” 莫衡白了他一眼:“我说的动是这个动么?!” 莫谓笑了笑,主子有没有动他不知道,但他知道,主子其实已经信了莫衡的话,相信迎夏姑娘来几番相助,是背主而为。 故而才会让他们填坑,还特意吩咐莫要让人瞧出踪迹,避免迎夏姑娘的举动,被她主子知晓,而遭受责罚。 他收回思绪看向莫衡道:“别想那么多,干活吧。” 池奚宁完全不知,在她走后竟然发生了那般多的事情。 她在离开之后,本想寻个湖将匕首给扔了,却发现有人在跟踪她。 好在她是暗卫,自幼学的就是隐藏踪迹的本事,可尽管如此,她也费了好大的劲,才将人给甩开。 一看时辰,又过了换职的时候,再也顾不得什么匕首,她连忙赶回了宁王府。 然而,一踏进府,她就知道不好了。 齐皓黑着一张脸站在府门内,冷冷的看着她:“舍得回来了?” 第010章:糟心的玩意儿 池奚宁顿时头皮就绷紧了。 这小世界的男主都有什么毛病?怎么一个个的,大半夜都不睡觉?! 没错,齐皓、萧瑾川,分别是两本书的男主,别问剧情,三本书,没有系统提醒,与她无关的剧情,池奚宁压根就记不住! 池奚宁耷拉了脑袋,低低唤了一声:“主子。” “呵!”齐皓冷笑一声:“你眼里可还有本王这个主子?!” “自然是有的!”池奚宁连忙道:“属下对主子之心,天地可鉴!” “好一个天地可鉴!”齐皓又是一声冷笑:“本王看你压根就忘了谁是你的主子!” 他显然已经动了怒,看着她冷声道:“你可知晓,本王在此等了多久?” 池奚宁没敢吭声,私自离府还让主子等,这犯了暗卫的大忌,再说什么都是错。 她扑通一声跪了下来,老老实实认错:“属下知罪。” 齐皓冷冷的看着她,只觉得心头火起:“席宁,看来是本王平日里待你太好了!来人,拖下去,重打二十大板!” 二十大板?! 池奚宁顿时急了,如果她带伤回去,该如何同池国公府众人解释?! 眼看着席墨就要上前,她连忙朝前扑了过去。 所谓一回生二回熟,抱齐皓大腿这事儿,池奚宁如今做起来已经极为熟练。 她飞扑上前,一把抱住了齐皓的大腿,泣声道:“主子,属下真的知道错了!属下对天发誓,以后绝不会再私自离府,求主子饶了属下这一次!” 齐皓额头青筋直跳,冷喝一声:“放开!” “不放!”池奚宁抱的更紧了,小脸紧紧的贴着他的大腿,生怕他一脚将她踹出去:“主子,属下真的知道错了,求主子再给属下最后一次机会!属下保证,这是最后一次了!” 齐皓的手握成了拳,昨日里她已经这般耍赖过一次,今日居然还想故技重施?! 这么多人看着,她当真就一点羞耻心都没有?! 若不是看在,她是他亲手捡回来,又是亲自教导的份上,他定然此刻就直接一脚踹过去,直接踹死算了,省的这般糟心! 齐皓垂了眼眸,却忽然看见她略略发白的双唇,还有紧闭的双眼,轻颤的长睫。 她被吓着了。 想来也是,终究是个女子,阖府上下又都是男子,被当众打上二十大板,必定皮开肉绽…… 齐皓皱了皱眉,语声终究不再那般冷冽:“松开!” 听出他语声的变化,池奚宁睁开眼抬眸迎上他的双眸,迟疑着道:“板子……” 齐皓闻言一阵头疼,下令要打板子的是他,这么多人看着,他若是出尔反尔,日后又如何御下? 再者,他今日在这里等了足足一个时辰她才回来,今日若是不罚,往后她岂不是要变本加厉?! 瞧着他的神色,池奚宁顿时反应过来他在纠结什么,连忙道:“属下自知犯了大错,不敢奢求主子原谅,只求主子能给属下一点体面,私下用刑。” 齐皓闻言,神色复杂的看着她,沉默良久最终还是随了她的愿,点头道:“允了。” 听得这话,池奚宁顿时一喜,允了她体面私下用刑,其实就已经是变相饶了她,毕竟打板子可是打屁股,她一个黄花大闺女,被打了屁股还有什么体面。 她连忙见好就收,松开了他的大腿。 只是松开之时,还有些不舍的看了一眼。 这大腿,还挺好抱的。 屡试不爽。 瞧见她那恋恋不舍的眼神,齐皓大腿上的肌肉,忍不住就是一抖,他冷了脸,一甩衣袖掉头就走:“随本王来!” 池奚宁闻言连忙起身,屁颠屁颠的跟了上去。 看着她离去的背影,席景看向席墨,犹豫着道:“这板子,是打还是不打?” 席墨看了他一眼:“主子说了要给她体面,有说什么时候行刑,亦或是怎么行刑么?” 席景顿时恍然大悟,他有些羡慕的看着池奚宁消失的背影低声道:“你说,若是咱们以后犯了错,学着席宁一般抱主子大腿可有用?” 席墨闻言,如同看傻子一般的看了他一眼,淡淡道:“乱葬岗的空位很多,你想去的话,我可以送你一程。” “不了不了!”席景连忙摆手:“我只是说说而已,说说而已。” 席墨看着他,低声道:“席宁是主子一手教导长大的,情义非比寻常,如今她又突然变了性子,主子虽然嘴上不说,但心头还是适用的,否则,今日也不会站在这儿等了一个时辰,你何曾见主子等过除了陛下之外的人?” 说完这话,席墨一个纵身消失了,图留一脸震惊的席景站在原地,回不过神来。 池奚宁跟着齐皓去了书房,一进屋她就顺手关上了门。 瞧见她的动作,齐皓额头青筋一跳,立刻来到书桌后坐下,这才看着她冷声道:“说吧,今晚又去哪了?!” 池奚宁瞧着他的身影,微微挑了挑眉,动作这么快,是怕她又去抱他的大腿吧? 其实何必呢? 钻桌子这种事儿,她也不是干不出来,跟小命比起来,脸面算的了什么。 想当初,为了完成任务,在系统的帮助下,坑蒙拐骗,她什么没脸没皮的事情没干过? 怪只怪,她不是高级员工,接不到什么重要任务,只能靠着坑蒙拐骗达成目的了。 至于今晚又去哪了,池奚宁委实想不出瞎话来,总不能说她大半夜私自出府,是为了看风景吧? 齐皓其实待她还是很不错的,容忍度极高,左右他已知道了她与萧瑾川之事,她便没有瞒他,老老实实从袖子里取出匕首来,看着他道:“属下昨夜假死遁走之时,一时不查将萧丞相给的匕首带了出来。” “属下思来想去,留着委实有些烫手,便想着寻个地方埋了,可没想到,属下坑都挖好了,却遇到了萧丞相。” 又是萧瑾川。 齐皓眯了眯眼,冷笑了一声:“你同他还真是有缘分,要不要本王做主,将你赐给他当个妾室?” 妾室? 池奚宁连忙摇头:“不用不用,属下生是主子的人,死是主子的鬼,生生世世都只属于主子!” “呵!”齐皓冷笑:“一世就够烦了,还生生世世!” 若是时光能够倒流,他说什么也不会捡这么个糟心的玩意儿回来! 第011章:滚!好嘞! 虽然这话说的很是嫌弃,但池奚宁明显感觉到,齐皓身上的怒气淡去了不少。 她灵机一动,抬脚上前,狗腿的匕首递了过去,讨好的朝他笑了笑:“要不,还是主子替属下将这匕首给处理了吧?” 如此一来,将来万一发生个什么事儿,或者萧瑾川知晓了她暗卫的身份,也怪不到她头上来。 她可真是个小机灵鬼! 看着池奚宁朝他而来,齐皓下意识的就绷紧了身子,直到她停下脚步,狗腿的将匕首递到他面前,让他代为处置,齐皓这才放松了下来。 他看了看面前的匕首,冷哼了一声:“你惹的祸,要本王来替你善后?!” 身为暗卫,不替主子分忧解难也就罢了,反过来还要主子替她收拾残局,天下岂有这般道理?! 池奚宁闻言眨巴眨巴眼睛,一脸无辜道:“可属下是主子的人,主子就是属下的天,是属下的全部,是属下的依靠,是属下……” “停!”齐皓揉了揉眉间,只觉一阵头疼:“放下,出去!” 听得这话,池奚宁顿时一喜,连忙放下匕首,道了一声:“多谢主子,属下告退。” 临走之时,忽然想起了什么,回头一脸认真的看着齐皓道:“主子,夜色已深,您还是早些休息的好,日日熬夜,会影响某些功能的。” 齐皓闻言愣了愣,等到反应过来,她说的某些功能是指什么,当即就黑了脸。 拿起桌上的匕首,就朝她仍了过去。 池奚宁见状,赶紧闪身出了屋,嘭的一声关上了房门。 只听得咚了一声,房门轻颤了几颤,她小心翼翼打开房门一看,只见那匕首已经没入门板三分之一,若是再用力些,这门板就要给刺穿了。 池奚宁转眸朝齐皓竖起了大拇指:“主子越来越神勇了,简直就是英明神武、高瞻远瞩、深谋远虑、足智多谋、天纵英才!” 齐皓额头青筋直跳,忍无可忍的怒喝一声:“滚!” “好嘞!” 池奚宁欢快的应了一声,屁颠屁颠的走了。 临走之时,还不忘关切叮嘱道:“主子早些歇息,切莫等到某些功能失去之后,才后悔莫及啊!” 齐皓的脸青黑一片,手都攥成了拳。 这糟心的玩意儿,出去一趟当了一段时日的花魁,不但越发没脸没皮,就连什么叫羞耻都给忘了! 还是打一顿吧,不打她,实在难消他心头之火。 池奚宁出了屋,来到暗卫藏身之处,凑到一脸震惊的席景身边,低声道:“主子是怎么发现我不在的?” 整个王府并非没有丫鬟,但齐皓只用暗卫和太监,故而她是他身边唯一的女子,介于此,她的住处是单独的小院子,平日里也没有人去。 就连齐皓本人,非当值一般也不会唤她。 可她今晚不过是晚回来了那么一点,齐皓却已经等了她一个时辰,可见他不但提前寻了她,还去她的住处找过了。 这是极其异常的举动,齐皓应当是不会对她起了疑心,否则她就不会这么容易过关。 那么问题来了,他提前找她,难道是发生了什么事情不成? 席景闻言面色复杂的看了她一眼,低声道:“主子本以为你经过昨晚应该会安分些,但你有前科,主子仍是有些不放心,故而今日就提前唤了你。我们都没想到,你胆子居然这么大,昨日才被捉个现行,今日就偷溜出去了。” 池奚宁闻言放了心,没发生什么事情就好。 她轻咳了一声,状似无意道:“说来我这些日子在外间,听到了不少稀奇事。你知道池国公府,那个早逝的世子么?” 席景与席墨不同,席墨性子沉稳,一肚子坏水,可席景就单纯些,也好套话。 “知道。” 席景有些惋惜的道:“池世子天纵英才,年纪轻轻就战功赫赫,还是陛下和主子的启蒙恩师,只可惜后来为了救驾,英年早逝了。” 听得这话,池奚宁顿时一惊:“他不是出征之后死的么?” “非也,咱们是自己人,我才告诉你” 席景凑了过来,压低声音道:“当年太皇太后把持朝政,先皇不过是个提线木偶,然而先皇胸有大志,一直在暗地谋划夺得政权,池世子就是先皇培养的心腹。后来,先皇服了绝子药之事被太皇太后得知……” “等等!”池奚宁打断了他,一脸震惊道:“先皇服了绝子药?!” “是啊。”席景看着她道:“这事儿大家都知道啊,不然你以为,为何先皇只有陛下和主子两个子嗣。” 这事儿,池奚宁还真不知道,三本书的剧情那么多,她能记得跟她相关的就不错了,哪里还会记得这些。 席景见她很感兴趣的模样,便低声将事情来龙去脉都告诉了她。 原来,当年先皇不甘被太皇太后所控,后宫之中,凡是与谢家有关的嫔妃都不宠幸,只单单挑了个采女独宠。 在采女有了身孕之后,更是严加保护。 那采女也是争气,几番被陷害,还是安然的产下了当今陛下齐澈,与宁王齐皓。 先皇在齐澈与齐皓出生之后,便直接服了绝子药,开始听从太皇太后的安排,宠幸谢家人。 然而谢家女却一直无所出,太皇太后起了疑心,一查才知晓,先皇竟然服了绝子药。 母子二人彻底撕破了脸。 先皇不会再有子嗣,已成事实,太皇太后无法,便赐死了采女,去母留子,将齐皓与齐澈抱到皇后,也就是如今的太后膝下抚养。 那时先皇羽翼未丰,只能忍耐了下来。 几年之后,先皇部署已经得当,与太皇太后也已势成水火,成了不死不休的局面。 太皇太后见先皇已脱离掌控,便下了狠心要刺死先皇,扶持年幼的齐澈登基继续做傀儡,为此她直接从太后那里,将齐皓与齐澈强行关在了慈宁宫。 先皇震怒,假借出征之名命池国公世子出征,实则安排了一场逼宫政变。 下面的剧情,席景不说,池奚宁也能猜个大概。 池国公世子假意出征,实则半路率军悄然回京,攻入皇宫救出了齐澈与齐皓,弄死了太皇太后。 而他自己,也死在了这场政变之中。 故而,才会有了,池国公世子出征没多久,就在半路死在了敌军的伏击刺杀之中的事情。 第012章:走上人生巅峰 她就说嘛,便宜老爹年纪轻轻就战功赫赫,怎么会那么容易就死了,还死的那般窝囊的样子。 一点都不符合,一个骁勇善战的战将人设。 然而,便宜老爹是怎么死的,并不是池奚宁今天抛出话头的目的。 她看向席景道:“池国公世子立下如此大功,在他死后,先皇一定给了不少赏赐吧?” “那是自然。” 席景一脸感叹的道:“有传言,当年池国公世子死了之后,先皇几乎掏空了自己的私库赏赐给了池家,零零种种加在一起,最少得有黄金万两!还不包括朝廷按例发放的抚恤。” 黄金万两! 那最少都是二十万两白银! 普通人家,一年的花销不过五十两,她身为齐皓的贴身暗卫,月例也不过才十两银子,这已经是高危行业月例的天花板了! 吸溜~~ 就算殷氏将朝廷发的抚恤贪墨,只给她一半先皇赏赐,那至少也有十万两银子。 她这是要一夜暴富,迎娶高富帅,走上人生巅峰了啊! 吸溜~~ 席景一脸莫名的看着她:“你……为什么在流口水?” “没什么。”池奚宁回了神,咽了咽口水道:“只是一时感慨,池国公世子那般神武的一个人,就这么英年早逝了。” 席景:…… 你感慨就感慨,吸溜口水算是怎么回事? 席景收回思绪,看着她道:“你先前要跟我说什么新奇事儿?怎么好端端的,提起池国公府世子来了?” “哦,是这样的。” 池奚宁故作神秘的道:“我在外间逛了几日,得到一个消息,说是那池国公世子并未绝后,有个流落在外的女儿,如今认祖归宗了。” “就这?”席景一脸的不屑:“在那女儿认祖归宗的当日,主子就知道了。” 池奚宁闻言心头一惊:“为何我不知晓?” “你是后半夜当值,平日里也不怎么与旁人走动,自然不知了。” 席景淡淡道:“不光是主子知道,就连陛下都知道,只不过当年之事乃是辛密,池国公府又未曾对外宣布,故而无人所有表示罢了,你看着吧,待到池国公府对外宣布之后,陛下肯定会以太后之名,将那女子招入宫中,见上一见的。” 听得这话,池奚宁心都紧了:“主子不会也要见吧?” “主子为何要见?” 席景一脸莫名的看着她:“那女子虽是池国公世子的血脉,可毕竟是妓子之女,陛下借着太后之名给些赏赐,便已算是全了过去的情义。” “池国公府上下,就没有一个中用的,陛下眼里容不得沙子,满朝上下从不留无用之人,能给池家那两个二世祖一些官职,已经算是恩典,主子与陛下乃是同胞,若是陛下见过,主子再见,岂不是给了朝臣错误的信号?” 池奚宁闻言顿时长长松了口气:“不见就好,不见就好。” 席景不明白,池奚宁为何会关心主子见与不见,正要发问,就见齐皓从书房内走了出来。 他当即止了话头,与池奚宁一道在暗处随着齐皓,回到了就寝的院子。 齐皓睡下之后,池奚宁打了个哈欠,裹了裹身上的衣衫,闭眼休息了。 明日还要跟池国公府那帮人斗智斗勇,她得养精蓄锐才行。 如今乃是五月中旬,夜里仍旧有些凉,池奚宁吸了吸鼻子,默默的想着,她得在冬日之前,想个办法将暗卫这个身份下线了才好。 她不能白日里当值,到了冬日,光是这寒风就能把她给吹的怀疑人生。 天渐蒙亮的时候,轮值的人来了。 池奚宁没有直接离开,而是回到在宁王府的住处,打扫了下屋子,好让这屋子看上去一直有人在住之后,才离开回到了池国公府,倒头呼呼大睡。 第二日,自然又是晚起。 面对春夏秋冬四人那疑惑的眼神,池奚宁没好意思继续说昨晚没睡着,只轻咳了一声道:“许是如今总算是有了家,心里踏实了,故而贪睡了些。” 言下之意,你们习惯了就好。 春夏秋冬四人,原先都是蒋老夫人房里的二等丫鬟,自然知晓本分,主子贪睡万没有她们来置啄的道理。 再者,如今她们四人荣辱都系在池奚宁身上,讨好她小心伺候还来不及,哪里又会因为晚起而多嘴。 秋菊一边替池奚宁挽发,一边笑着道:“无事的时候,主子想睡就多睡会儿,奴婢听闻,女子只有睡的好,这肌肤才好。” 对于这个,池奚宁倒是一点都不担心,当初她在小世界完成任务,有不少积分,退休的时候,都兑换了。 什么肤如凝脂雪肌无瑕,身段妖娆,什么手如柔荑、领如蝤蛴、齿如瓠犀、螓首蛾眉,她通通都有,还有最重要的一点,就是老的慢。 倒不是她臭美,对美貌太过在意,而是系统商城里能兑换的就只有这些。 浪费也是浪费,她干脆一股脑都给兑换了。 当然了,她刚刚来到小世界,不可能一下子都显现出来,得有个循序渐进的过程。 总而言之,在外貌上,池奚宁还真的一点都不担心。 秋菊说完,夏竹也跟着道:“等过了这几日,小姐您想睡多久就睡多久,除非小姐您叫起,否则奴婢们绝不打扰。” 春兰和冬梅跟着在一旁点头,池奚宁心里很是满意,然而面上却是一副苦恼的模样:“可我若是太过贪睡,这事儿传了出去……” “小姐放心,咱们汀兰院的事情,绝对传不到外间去。”春兰正色道:“若是咱们院里的什么事情,都能让外头知晓,那奴婢们也太不中用了些。” 听得这话,池奚宁总算是满意了,她笑了笑道:“如此就辛苦你们了。” 刚刚装扮好,还没来得及用饭,外间就传来了嘈杂的声音,有丫鬟匆匆进来禀报:“小姐,二夫人领着人,说是给您送东西来了。” 听得这话,池奚宁眼睛顿时一亮,按捺下立刻起身的冲动,皱了皱眉,一脸歉疚的道了一声:“是我失礼了,竟劳烦二婶亲自送来,咱们快去迎迎。” 说完这话,她才匆匆起身出门。 跟在她身后的春夏秋冬互看了一眼,神色皆有些复杂。 即便四下无人,小姐却依旧不漏半点话柄,这是还不信任她们呀。 第013章:你要威胁我? 池奚宁不信任春夏秋冬四人,并不是没有缘由的。 昨天仅仅一天,她就发现这个国公府里,男人们确实没什么出息,而且一代不如一代。 几个女人之中,除了看起来能干的殷氏之外,蒋老夫人和马氏都是扮猪吃老虎的角色,至于其余的堂弟堂妹,池奚宁印象里,原主也只见过一次,暂且不做评价。 春夏秋冬是从蒋老夫人院子里出来的,虽说如今卖身契都在她手上,可她们会不会身在曹营心在汉,还得观察一段时间再说。 池奚宁出了屋子,就见殷氏带着一帮人浩浩荡荡的进了院子。 她急忙迎了上去,微微屈膝朝殷氏行了一礼:“二婶,您怎么亲自来了?” 殷氏笑着道:“这么大个事儿,我得亲自来才放心。再者说了,咱俩当面交接好,如此才算有个首尾。” 她从袖中取出一个册子来,递给池奚宁道:“东西我都规整好入册了,你瞧瞧。” “二婶费心了。”池奚宁接过册子,粗略的翻看起来。 殷氏给了自己大丫鬟黄莺一个眼神,黄莺立刻招呼着婆子小厮,将东西都给抬到院子里来。 库房是昨儿个就整理好的,春兰和夏竹,给众人引路,指挥着他们放到库房里去。 院子里忙的热火朝天,池奚宁的脸色却越来越冷。 这册子看起来厚厚一沓,里面零零种种记载的东西也有恨多,可实际上,根本就没什么贵重的。 物件多是些当年池国公世子留下的使用之物,笔墨、砚台、长枪,就连簪子,玉冠、衣衫都算在了内。 这本是便宜老爹的遗物,也确实应该给她好生收着,可问题是,这些东西本身的价值并不高,古代又不似现代,还能搞个偶像遗物拍卖! 整本册子里,稍稍值钱些的,就是当年便宜老爹收藏的字画古玩,可这些东西,就算变卖了,最多也只值几千两银子。 册子里,现银倒是有,但也只是记载了朝廷发放的抚恤,拢共不过两千两,就这还仔细写了一大串用途花销,什么丧葬费宴请宾朋都扣掉了。 最离谱的是,居然连中馈用度都按例扣掉了一部分。 至于先皇给的万两黄金、身为世子发放的俸禄,还有本该大房得的产业,却只字未提。 这册子里所有东西加在一起,最多不过几千两,池奚宁心头冷笑,她还想着,只拿小半便好,可没想到,人家压根连小半都没打算给她,就只给了一个零头! 池奚宁啪的一下合上了册子,转眸对忙活的春兰和夏竹道:“先停着吧。” 春兰和夏竹对此早有预料,两人先前连门都只开了一半,听得池奚宁发话之后,当即就将库房的门给关上了。 殷氏见状顿时冷了脸:“你这是什么意思?” 池奚宁瞧着她的模样,似有些不解道:“二婶为何忽然动怒?侄女不过是刚刚想起,这册子上的东西,毕竟都是祖母让二婶交给我的,还是先给祖母过一遍的好。” 听得这话,殷氏轻笑了一声:“你只管收着便是,这册子一早我就送给母亲看过了。” 蒋老夫人已经看过了? 所以,几十万两的银子,却只给她几千两,还让盘算着让她顾全国公府的脸面,留府招婿? 几千两银子在寻常人家看来,已经是巨款,可对京城稍稍有些脸面的人家而言,别说是招婿了,就是嫁女儿陪嫁都不止这个数! 池奚宁的脸色冷了下来,沉默了一会儿,深深叹了口气,看向殷氏道:“你知道,为什么同样都是完成任务,我却永远评不到S么?” 殷氏闻言一头雾水,皱眉冷声道:“你在说什么?!” 池奚宁也没指望她能听懂,只兀自陷入回忆中,有些失落的道:“因为我总是玩不来角色扮演,也学不来那套虚与委蛇,分明那些弯弯绕绕我也会,可我总是没耐心装太久。” “他们总让我以德服人、以理服人,可我总是喜欢用威胁,能够简单解决的事情,为什么要搞的那么复杂,二婶你说对不对?” 殷氏压根没听懂她在说什么,但威胁两个字她听懂了。 她皱了皱眉,轻笑了一声,满脸皆是不屑:“你要威胁我?拿什么威胁?” 池奚宁跟着笑了笑,忽然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凑到她耳边低声道:“拿什么威胁你?能威胁你的东西可太多了。” 突如其来的靠近和动作,让殷氏本能的觉得不适,她扯了扯手腕,想要挣脱,却发现池奚宁的力气极大,她根本挣脱不了。 甚至,忽然之间,她连动都不能动上半分! 殷氏的心头顿时慌乱起来,惊疑不定的转眸看向池奚宁:“你……” “嘘……” 池奚宁凑近她,在她耳边气声道:“我要是二婶,就不会那么大声,毕竟我这人手下可没个轻重,万一受了惊吓,一不小心将二婶这手腕给彻底捏碎,即便神医在世都救不了了。” 随着她的话,手腕上的力道顿时又重了几分。 殷氏整个人动弹不得,听得这话,面上顿时显现了几分恐惧来。 “很好。” 池奚宁很满意她的表情,看了看惊疑不定朝这边看来的丫鬟仆人,朗声对春兰她们道:“打开库房,该干什么干什么。” 春兰等人应了一声是,殷氏的大丫鬟黄莺,看向殷氏疑惑的唤了一声:“夫人?” 殷氏手腕一痛,额头顿时就冒了冷汗,正要惊呼出声却发现自己根本发不出任何声音。 “二婶要跟我说些贴己话,你们自去忙你们的。”池奚宁看向殷氏笑了笑:“二婶你说是不是?” 殷氏这辈子,做姑娘时在后宅与姐妹们和父亲的妾室们斗,入了国公府只有个软绵绵不争抢的马氏,还有几个上不得台面的妾室,一辈子都困在后宅,哪里遇到过这种事? 当即吓的腿都软了,闻言连忙对着点了点头:“对!” 忽然又能出声了,可殷氏却已不敢造次。 她现在算是看明白了,如果池奚宁当真要毁了她,她根本逃脱不了! 黄莺见她面色不大好,正要询问,殷氏却瞪了眼,厉声道:“愣着干什么?!难道还要我来替你干活儿不成?!” “奴婢不敢。”黄莺得了呵斥,即便心有疑惑,也只能放下去干活了。 再无人敢朝这边看,殷氏颤抖着低声道:“你到底想跟我说什么?” 第014章:我是在威胁你 “二婶若是早些识时务,又何必受这些苦。” 池奚宁放开了殷氏的手腕,却没有为她解穴,只在她耳边低声道:“明人不说暗话,我知道我爹死后,先皇用私库补贴了池家万两黄金,加上我爹这些年的俸禄,和朝廷发放的抚恤,少说也有二十多万两。” 听得这话,殷氏当即心头一跳:“不……” “嘘……低调。” 池奚宁打断了她脱口而出的辩驳,嫌弃她炸炸呜呜不好声听话,直接又点了她的哑穴,然后才接着轻声道:“我既然这么说,自然代表我有证据,二婶刚刚说这册子已经给祖母看过了,我想,应该是未必吧?” 殷氏的神色动了动,想要张口说法,却发现又是无声。 “二婶别急,先听我说完,再说不迟。” 池奚宁看着她低声道:“祖母一直默许你留下一部分大房的钱银,却又觉得这般行事对父亲和我有愧,故而她必定不会看你这册子,想必今日在你送去册子的时候,祖母直接让人回了话,让你自己处理。” “正是因为如此,所以你胆子顿时就大了起来,甚至将原本打算给我另一笔银子,又给昧下了。” 殷氏闻言,神色动了动。 池奚宁说的没错,今日她送册子去的时候,老夫人确实连面都没见,只打发了于嬷嬷告诉她,让她看着办。 既然老夫人都不过问,那她又何必将那么银子都给一个外人? 殷氏越想越不甘心,干脆就原本要分给池奚宁的银子,又给昧下了。 她本觉得,昧下就昧下了,池奚宁压根不知道大房财物究竟有多少,即便她给少了,只要老夫人不为池奚宁做主,谁能耐她何? 可是她万万没想到,池奚宁不仅知晓大房财物的数目,还竟然这般可怕。 殷氏惊疑不定的看着池奚宁,这个突然冒出来的侄女,她到底是谁?! “二婶可真是糊涂。” 池奚宁对她面上惊疑神色视而不见,只淡淡道:“你只知道祖母不愿掺和,却忘了祖母之所以默许,你只给部分财物给我,乃是因为她觉得,即便这肉烂了,也是烂在锅里的。” “可若是她发现,这肉并没有烂在锅里呢?!” 这话一出,殷氏顿时瞪大了眼,她想说话,可是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我说了,二婶莫要着急,待我说完之后,自然有你说的时候。” 池奚宁看着她的模样,冷笑了一声接着道:“嫁给二叔这样的人,二婶肯定很难吧?府里小妾一堆,他却还整天花天酒地饮酒作乐,非但不往家中拿银子,还要你去贴补他。” “二婶你要强了一辈子,为了颜面也只能去贴补,然而二叔他那是个无底洞,你将嫁妆都贴补进了大半,却依旧丘壑难平。好在这时候,祖母生病了,中馈和大房的财物一并交到了你的手中。” “见了得了中馈,二叔越发不知收敛,你还惦记着世子之位,自然不敢声张,只能接着帮他填补,中馈祖母偶尔会过问,你不敢太过挪用,便将主意打到了大房财物上。” 池奚宁越说,殷氏的脸色就越沉。 一开始她还激动的想要辩驳,可到了最后,只剩下了惊惧。 托了三个身份融合的福,有着花魁记忆的池奚宁,自然知晓池容琨是青楼的常客,出手大方一掷千金。 好在世界意志会补充漏洞,不曾让二人见过面,否则还不知道是怎样社死的一个场景。 池容琨不过一个六品主事,月例才几十两,哪里够他这般挥霍? 用脚指头想也知道,定是殷氏填补了他的窟窿。 可殷氏主持中馈深得蒋老夫人满意,可见这中馈的银子她并没有敢太过挪用,剩下的唯一办法,不是她的嫁妆就是大房财物。 殷氏这般小气爱财,自然不会舍得动自己的嫁妆,前前后后串在一起,就能得出个清晰的过程和答案。 再者,池奚宁虽然不记得剧情,可这个身份为何会被下嫁出去的缘由,她确实知道的。 除了因为得罪了第三本书的男主,败坏了名声之外,更重要的是,池家爆了雷。 这个雷是什么她不记得,但她知道,因为这个雷,原本富庶的池国公府捉襟见肘,前来求娶的原主的人又给了一大笔的银子,池家人当即便将原主下嫁,一举两得。 如今想来,多半与池容琨有着莫大的关系。 池奚宁好整以暇的看着殷氏那慌乱惊惧的神色,淡淡笑了笑道:“二婶的那些事儿,我并不关心,我只关心我该得的那部分。我要不多,十万两足矣。” “此事若是二婶办好了,不但可以得到个善良容人又大度的名声,还可以让我当做什么都不知道。如若不然,二婶莫说是银子,就是这掌家权,还有这世子之位,都与二房无缘了。” “二婶即便不为自己着想,也该为堂弟的前途着想,二婶觉得侄女儿我说的可在理?” 殷氏咬了咬唇,没有答话。 “哦,差点忘了。”池奚宁给殷氏解开哑穴,而后笑了笑道:“现在二婶可以说了。” 殷氏目色沉沉的看着她,压低了声音道:“我怎么知道,给了银子之后,你会不会拿这个来恐吓我,无休止的朝我要银子?!” “呵!” 池奚宁顿时给气笑了,她冷笑了一声道:“我只是要拿回属于我的东西,而且是已经让了许多出来,若不是看在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份上,你觉得,我用的着同你商量?!” “你以为,你那些假话能够唬得住我?这个册子,我往祖母面前一送,你就要吃不了兜着走!过几日,便是祖父祖母为我认祖归宗办的宴席,若是我在宴席上一说,再将册子一放,你觉得又会如何?!” 池奚宁实在是厌烦殷氏这种,看上去很聪明,实际上眼界就井口那么大的蠢人,干脆将话说的更明白:“我若是贪得无厌,又岂会只同你要十万两?!” “我初初归府,还不愿意在这京城声名远播,你最好把握好这个机会,别到时候,赔上了一切不说,还连累自己儿子的前程。还有,你要搞清楚一点,我不是在同你商量……” 池奚宁目光陡然转冷,在殷氏耳边一字一句道:“我是在威胁你!” 第015章:是什么给了你错觉 听得这话,殷氏瞳孔顿时一缩。 她敢这般贪墨,唯一的依仗就是老夫人的信任,以及池奚宁的不敢言说。 可现在,她才发现,池奚宁根本就没有什么不敢的! 中馈并不好掌,为了取得老夫人的信任,为了顺利执掌中馈建立威信,初掌之时,她贴了不少嫁妆,这才一步步稳了下来。 十万两银子,确实让她肉痛! 可正如池奚宁所言,若是此事闹大了,毁的不仅是她的名声和脸面,还有国公府的。届时即便她再怎么不情愿,老夫人也会命她给交出来。 若是池奚宁再一闹,老夫人要查账,那对她而言,才是真正的万劫不复。 中馈她不能丢,世子之位更不能! 池容琨她压根就不指望,可池宏宇是她唯一的儿子,也是她全部的希望! 殷氏很快就有了选择,事实上她其实也没的选。 她转眸看向池奚宁,低声道:“好,我回去之后,立刻给你送过来,希望你能言而有信!” 池奚宁闻言看了她一眼,似笑非笑的道:“是什么给了二婶错觉,觉得你能跟我讨价还价?” 殷氏闻言顿时气结:“你!……” “二婶放心。”池奚宁伸手打了哈欠:“我这个人,一向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收了银子之后,你我自然井水不犯河水。” 说完,她伸手在殷氏身上轻轻一点,替她解了穴,而后淡淡道:“二婶你是明白人,别总做那些糊涂事儿。” 殷氏终于能动了,她惊疑不定的看着池奚宁,沉声道:“你到底是谁?!” “我还能是谁?”池奚宁莫名的看着她:“我自然是二婶你的侄女,池国公世子的遗孤。池国公府刚刚认回没多久大房嫡女。” 听得这话,殷氏就知晓自己问不出什么来了。 她转眸看向黄莺道:“暂且先放着,还有些东西没搬来,届时一起搬来了再整理。” 黄莺听得这话愣了愣,但她也没说什么,只招呼着仆人先归置东西,又唤了两个仆人,随着殷氏一道出了院子。 看着她们离开的背影,池奚宁满意的点了点头。 果然,她还是最擅长以理服人。 瞧,殷氏不就被她的一通道理给说服了么? 每回完成任务从小世界回到局里,局长总要跟她跳脚。 非要让她学学别的同事,要可盐可甜,多动动脑子用用计谋,别整天除了威胁就是恐吓,要么就是不要脸的死缠烂打、坑蒙拐骗,在小世界里除了到处结仇之外,啥都不会。 对此她嗤之以鼻,完成任务当然要选最有效最快速的办法,时间就是生命,谁有空跟他们玩那些弯弯绕绕,用爱感化。 没看见那些用爱感化任务对象的同事,都回不来了么?! 犹记得,局长听完她这句话后,顿时气的几天没理她。 想必,将她丢到这个混乱世界,肯定也是他故意报复她的。 池奚宁轻哼了一声,收回思绪,她摸了摸空空的肚子,朝忙活的夏竹和冬梅道:“备些吃的来吧,我饿了。” 春夏秋冬四人闻言,顿时一阵内疚,夏竹连忙道:“奴婢该死,竟让小姐饿着,小姐稍等片刻,奴婢去去就来。” 池奚宁嗯了一声,抬脚进了屋,坐等着开饭。 春兰端了水来给她净手,有些迟疑看了她一会儿,这才好似下定了什么决心一般,低声道:“小姐,其实您可以信任奴婢们的。” 听得这话,池奚宁擦手的动作微微一顿,转眸朝她笑了笑道:“信任这个东西,不是说给就能给的,路遥方能知马力,你觉得我说的对不对?” 春兰知道自己是太心急犯了蠢,连忙低头道:“小姐说的是,是奴婢太着急犯蠢了。” “倒也不是。” 池奚宁很能理解春夏秋冬的这种心态,换了老板,定然是想第一时间取得信任的。 再加上,她刚刚以理服殷氏,春夏秋冬等人定是觉得,她是一早就有了打算,却瞒着她们不泄露半分,她们四人做的都是些三等丫鬟就能做的事情,完全没被重用,所以暗暗有些着急了。 池奚宁想了想到:“说起信任,眼下我倒有两件事儿,要交给你们四人去做。” 春兰一听立刻抬了头:“小姐尽管吩咐。” 池奚宁朝她勾了勾手,在她耳边轻声道:“第一件事,你们想办法去查一查我二叔,平日里的花销,还有我二婶名下的产业,若是能够弄明白她那些产业的大概营收就更好。” “第二件事儿,你们最近留意下二房,看看有没有人在外面打探我的消息。” 今天她在殷氏面前露了一手,殷氏定然会对她的来历起疑。 她倒是不怕殷氏能够戳穿她暗卫的身份,毕竟若是连个殷氏都能查出齐皓贴身暗卫的身份,那齐皓也没必要当他的宁王了。 池奚宁只是觉得,若是殷氏当真还没被吓够,她不介意,在用殷氏送上来的把柄,好好的以理服人一次。 春兰没有问池奚宁,为何要让她们做这两件事。 在她看来,池奚宁愿意开始交给她们这些事情做,就证明她已经开始尝试信任她们重用她们了。 当即便欢喜的点头道:“小姐放心,奴婢们定会悄悄将事情办妥。” 悄悄两个字,让池奚宁很满意,她点了点头,吩咐春兰将她装着银子和银票的锦盒拿来,而后从里面取了张五十两的银票递给她道:“办事儿肯定是要花银子的,这些你先拿着,不够再跟我说。” 春兰闻言连忙推辞,池奚宁看着她笑了笑道:“又想马儿跑,又想马儿不吃草,天下哪里这等好事。再者,你们替我办事,各处打探消息,自然是要花银子疏通的,我总不能让你们出银子。” “收着吧,事情办好了,我另有赏。” 听得这话,春兰便没有再推辞,收了银票正色道:“小姐请放心,奴婢们定竭尽全力办好此事。” 池奚宁嗯了一声,春兰便端着盆退下了。 回到院中的时候,她特意叫上了冬梅、秋菊去了小厨房,寻了夏竹,将池奚宁交代的事情,以及给了她们五十两用来疏通人脉打点的事情给说了。 第016章:好好的一个宅子 说完之后,她看着夏竹、秋菊和冬梅,一脸严肃的道:“你看看哪个主子吩咐下人办事儿,不是办好了才有赏?主子们根本体会不到咱们下人办事的难处,唯有咱们小姐,她不仅能够体谅,还替我们都考虑到了。” “我今天把话放在这儿,小姐这个主子,我春兰这辈子认定了,你们之中若是有人怀着异心的,最好现在就给断了!自己分不清好赖,别害的小姐对我都失了信任,若真又那样的,休怪我翻脸不认人!” 春兰的说甚是严厉,夏竹闻言连忙道:“春兰姐姐说的哪里话?咱们做下人的,不就是盼着能遇着个好主子么?小姐这般体谅咱们下人,已是可与不求的好的主子,咱们还能生出什么异心来?” 听得这话,秋菊和冬梅互看了一眼。 秋菊也连忙表态道:“咱们的卖身契都在小姐身上,还能生出什么异心?” 冬梅也在一旁点头:“放心吧,好赖咱们还是分的清的,小姐还等着用饭呢,别耽搁了。” 四人当即又分散开来,各自忙碌去了。 且说黄莺随着殷氏离开了汀兰院,便忍不住低声问道:“夫人这是怎么了?东西不都是之前对过的么?大小姐她跟夫人说了什么?” 殷氏看了她一眼,皱眉道:“不该问的别问,你且记得,从今往后离这汀兰院的人远点,也尽量别与她们起了冲突。” 黄莺闻言顿时露了几分不解,但她还是点了点头道了一声:“请夫人放心,奴婢知道该怎么办了。” 黄莺虽是殷氏身边的大丫鬟,却并非殷氏最为信任之人。 殷氏最信任的,是她身边的瑛姑。 回到院子之后,她立刻就唤来瑛姑屏退了左右,将今日在汀兰院发生的一切,包括池奚宁那一番威胁的话,都同瑛姑说了。 说完之后,她有些气恼的道:“好好一个宅子,怎的突然就进了一个煞神!” 瑛姑闻言低声劝道:“不是奴婢多嘴,夫人您这事儿办的确实不大妥当,昨儿个的事情之后,您就应该知道,那池奚宁不是个省油的灯。那么一点东西,根本打发不了她。” 殷氏现在也有些后悔:“我当时不是想着,她初来乍到没有根基,什么都不知晓,即便觉得财物少了,也没脸面为了点财物闹起来。” “更何况,此事是老夫人默许的,就算闹到了起来,为了池国公府的颜面,老夫人也不会明着说是我做错了,只会呵斥她贪心。经过这事儿之后,她们祖孙二人,必然离心。可我没想到,池奚宁她竟然是这么个煞神!” 瑛姑闻言没有再跟话,而是问道:“夫人现在打算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 殷氏没好气道:“只能将银子给她,你不知道,她就在我身上轻轻一点,我整个人就动弹不得,她允许我说话,我才能出声,不允许我连话都说不了!那儿我手腕都快被她捏断了,可回头一看,却连一个印子都没有!” 让她即便想闹,也没个证据。 再者,她也是真怕了,除了怕被威胁的那些之外,她更怕将池奚宁给惹急了,来个鱼死网破、杀人灭口。 殷氏起身去了内屋,从暗格里拿出了一堆银票,又将库房的钥匙给了瑛姑道:“这里有五万两银票,你再安排几个人去库房抬五万两银子出来,亲自给她送过去,我是不想再跟那个煞神打交道了。” 瑛姑接了钥匙和银票,却没有直接离开,而是迟疑了一会儿问道:“夫人你看,要不要派人去探探她的底细?之前她说是被行脚商给养大的,可什么样的行脚商,能培养出练家子来?” 听得这话,殷氏眼睛顿时一亮,但很快又暗淡了下去,摆了摆手道:“她那样貌与大哥有五分相似,手持了大哥的贴身玉佩,而且老太爷又偷偷去走访求证过,她确实是池家的种没错。” “奴婢说的不是这个意思。” 瑛姑凑到殷氏耳边低声道:“即便她是池家的种,可她对池家也必定有所隐瞒,既然是隐瞒的,那就一定是不能让池家人知道的。她能用账目财物的事儿来威胁夫人,夫人为何不能用些把柄来威胁她?” “互相掣肘,总比当方面被威胁要好的多。” 听得这话,殷氏顿时就心动了,她想了想低声道:“这事儿一定要悄悄的办,万不能打草惊蛇,宁愿什么都查不到,也不能在没有掌握她的把柄之前,就惊动了她。” 瑛姑闻言低声道:“夫人放心,奴婢省得的。” 池奚宁这一顿饭,是连午饭也一道吃了的。 用完饭后,她在院子里散步消食,顺带等着殷氏送银子过来。 没过一会儿,送银子的人果然来了,只是来的不是殷氏,而是殷氏身边的瑛姑。 瑛姑此人,池奚宁并没有什么印象,只知道她是殷氏最信任的人,没有之一。 瑛姑带着人入了院子,恭恭敬敬的朝池奚宁行了一礼:“大小姐,奴婢奉二夫人之命,将大房剩下的才无转交,这里是五万两银票。” 说着,她将银票递给池奚宁,又示意几个仆人,将带来的箱子打开。 如今已是午时,正是阳光最好的时候,箱子一开,白花花的银子立刻泛起了光,闪晃了院中所有人的眼。 瑛姑看着池奚宁道:“这里是五万两现银,共计十万两银子,一并交给大小姐。” 俗话说的好,财不露白,看起来是光明正大堂堂正正的交接,可这么多银子,在太阳下直接晃了众人的眼,也会晃了众人的心。 这么多的现银摆在库房,这汀兰院又是刚刚才组好没多久,难保有心术不正铤而走险的。 就算下人们都安生,可消息一旦传了出去,难保不会有人眼红。 这瑛姑,是想给她添堵。 池奚宁眯了眯眼,看了看手里的一沓银票,又看了看院子里的几口箱子,朝瑛姑笑了笑道:“二婶有心了,劳烦回去之后,替我谢过二婶。” 说完,她招呼着春兰过来,将手里的银票递给她道:“将银子都安置到库房里清点下。” 第017章:你给我滚! 听得这话,瑛姑微微一愣,似没料到池奚宁竟然会这般直接。 池奚宁看着她讶异的神色,笑了笑道:“还请瑛姑见谅,毕竟十万两银子对二婶来说不算什么,可我却是从未见过这般多银子的,难免谨慎了些。” 瑛姑闻言连忙道:“这是应该的。” 说着,她便让仆人将箱子收好,跟着春兰一道去了库房清点。 夏竹朝库房的方向看了一眼,轻哼一声道:“财不露白的道理,瑛姑不可能不知,可她却在这么多人面前,堂而皇之的将箱子打开,好像生怕大家不知道似的!” 池奚宁不甚在意,只淡淡道:“也没什么,迟早众人都会知晓的。这瑛姑是什么来历,二婶竟然对她这般信任。” 夏竹低声回道:“瑛姑本名冯瑛,是二夫人的陪嫁丫鬟。与二夫人其它几个陪嫁丫鬟,爬了二爷的床不同,冯瑛入府的一天就直接梳了姑子的头,表明了自己态度。” 听得这话,池奚宁挑了挑眉,这瑛姑还挺有意思:“后来呢?” 夏竹见她感兴趣,立刻低声将瑛姑的事情简要的说了一遍。 瑛姑梳了姑子头之后,池容琨却没打消念头,好几次都想要了她,她都避开了,甚至有一晚还冲到了殷氏面前,求殷氏给了体面放了她。 殷氏不齿池容琨,直接改了冯瑛的贱籍,并对池容琨道:“冯瑛如今乃是良民,你若是再起了什么不该起的心思,她要去报官,我绝不拦着!” 冯瑛其实样貌身段都很寻常,池容琨之所以一直惦记着,不过是出于男人的劣根性,他见殷氏和冯瑛动了真格的,便彻底歇了心思。 冯瑛得了自由身,被殷氏做主许配给了个名下产业的大掌柜,过了几年生了个儿子,就比殷氏的儿子池宏宇大两岁,一直是池宏宇的伴读。 那大掌柜在孩子五岁那年死了,瑛姑便又回到了殷氏身边。 听完之后,池奚宁对瑛姑在殷氏心中的地位,有了全新的认识。 她转眸看向夏竹道:“我丑话说前头,若是你们中有成为将来姑爷妾室的念头,趁早给断了,我眼里容不得沙子,到时候我不仅会休夫,还会将爬床的一并打发了。” 听得这话,夏竹微微一愣,而后红了耳根道:“小姐怎的忽然说这个,旁人奴婢不知,但奴婢是打算效仿瑛姑的。” 池奚宁闻言没有再说什么,八字还没一撇的事情,她也只是先打个预防针而已。 若是她真的眼瞎,挑来挑去,找了个要纳妾的,她得自己先把自己恶心死。 正午到了,日头越发大了起来,池奚宁便回屋等着。 过了一会儿,春兰和瑛姑来禀,说是银子和册子上的东西都已经对过,眼下都在库房放好了。 池奚宁对瑛姑笑了笑,递上了一粒碎银道:“辛苦瑛姑了。” 瑛姑没有任何犹豫,伸手接了碎银:“这都是奴婢应该做的,若是大小姐没有旁的吩咐,奴婢便先回去复命。” 池奚宁点了点头,转眸对冬梅道:“送送瑛姑。” 冬梅送了瑛姑出门,春兰低声道:“小姐给她银子作甚?她不会惦记这小姐的好的。” “我不是要她惦记着我的好。”池奚宁解释道:“我只是想告诉她,我真的是个很好相处的人。” 毕竟是养老的世界,不能像以往在小世界似的,以理服人之后就什么都不管了。 瑛姑回去之后,就将那碎银递到了殷氏面前。 殷氏皱了皱眉:“她这是什么意思?想要收买你?” “应当不是。”瑛姑想了想道:“奴婢与夫人的情义,她必然是知道的,她之所以给奴婢这银子,定是为了告诉夫人,她无意与夫人结仇,只要不惹到她头上,该有的规矩和礼数她都是有的。” 殷氏听得这话,面上有了几分迟疑:“那……打听她的事儿……” “打听还是要打听的。”瑛姑低声道:“大小姐不是一般人,若是真能抓到什么把柄,让她为夫人所用,那夫人可就得了一大助力!” 殷氏想了想道:“就依你说的办吧。” “是。” 一下子失去了十多万两银子,殷氏肉痛不已,午间和晚间都呕的用不下饭,恰巧晚间池容琨又跟她要钱,直将殷氏气的破口大骂:“若不是为了宇儿,我早就将你那些破事给捅出去了!” “我今儿个刚被个煞神威胁着丢了十万两银子,你现在还有脸来跟我要银子!” 池容琨一听丢了十万两银子,当即也顾不得殷氏在骂他,立刻红了眼道:“十万两?谁这么大胆,居然抢了爷十万两?!” 殷氏闻言当即气的自翻白眼,若不是瑛姑在一旁劝着,她恨不得那个扫把将池容琨给打出去。 瑛姑安抚着殷氏坐在,一边替殷氏顺气,一边将今日发生的事情给说了。 池容琨听完之后,顿时眼睛也不红了,有些后怕的道:“给了她那么多银子,她不会再给我捅出去了吧?” 殷氏瞪了他一眼没有说话,瑛姑在一旁道:“应当是不会,毕竟她初初入府,若是事情真的闹出去,那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弄不好老夫人和老太爷还要对她不满。” 池容琨闻言当即长长松了口气,他犹豫了半响,看向殷氏道:“给了她十万两,你如今还剩多少银子?” 听得这话,殷氏差点没气的背过气去,拿起身旁的茶盏就朝池容琨仍了过去:“那是我的银子么?!万一哪天娘要清算,你让我怎么办?!我告诉你池容琨,从今儿个起,你别想让我再为你填一两银子的窟窿!” 池容琨立刻就不干了:“那怎么成?!所有人都知道我是池国公府的二爷,欠着银子我脸还要不要了?!再者说了,若是为了一点银子,那些人闹上门来,到时候丢的就不仅仅是我的脸面,还有咱们宇儿的!” “你还有脸提宇儿?!”殷氏气的手都抖了:“你……你给我滚!滚!” “滚就滚!”池容琨也怕当真将她气出个好歹来,一边往外走,一边道:“四百两银子,明儿个一早我来拿!” 说完,他就逃也似的走了。 殷氏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屋外,颓然的坐了下来,掩面而泣:“瑛姑,你说我怎么就这般命苦,嫁了这样一个人!” 第018章:你监视我? 瑛姑心头也有些沉,叹了口气低声道“夫人你得坚强着些,二小姐三小姐马上就要议亲的,大公子也要开始考童生,他们可都指望着夫人呢。” 听得这话,殷氏顿时就止了哭声,擦了擦眼泪道“对,我还有莲儿、音儿和宇儿,不管如何,我都不能倒了。” 殷氏那边是鸡飞狗跳,池奚宁心情却极好。 春夏秋冬四人,收拾了一下午的库房,将库房分门别类安置了好之后,池奚宁去瞧了瞧。 看着满满的库房,还有那几箱子银子,她满意的点了点头。 这就是她打下的江山啊! 为了避免再被齐皓发现,她不在宁王府,今天佯装歇下后没多久,池奚宁就悄悄起身换好行头,去了宁王府。 回到自己屋子,她和衣躺着休息,只等时辰一到就去轮值。 然而她躺下没多久,外间就响起了席景的声音“席宁!席宁!” 听得这声叫唤,池奚宁心头顿时一阵庆幸,好家伙,得亏她今天早来了,不然又得翻车! 她起身打开房门,佯装刚睡醒的样子,打了个哈欠皱眉道“还没到轮值的时候吧?你来找我作甚?” 席景朝她笑了笑“这可不是我来找你,是爷找你。爷说了,你如今心玩野了,又有前科。若是今天还不在,板子你就挨定了!” 池奚宁…… 看来,很长一段时间,她都得夹起尾巴,才能重新取得齐皓的信任了。 池奚宁随着席景往书房而去,路上席景有些好奇的问道“你一天天的不用饭么?下了职就在屋子里,也没见你出来用个饭什么的。” 听得这话,池奚宁顿时头皮一紧,皱眉朝他看去“你监视我?!” “没有没有。”席景连忙摆手“只是今儿个我用饭的时候,听席墨说,你连着两天没在府中用过饭,定是在外面好的吃惯了,看不上席药做的饭了。” 池奚宁闻言嘴角抽了抽,暗卫的饭有特别的供应,席药就是负责暗卫补给的那个。 做饭不好吃就算了,还不许旁人表现出来,若是有人稍稍皱了眉,他就立刻暴走,非逼着那人将饭用完还得夸一句好吃,不然就他就要跟人干一架。 说实话,池奚宁这两天还没彻底适应过来,好多细节都没注意到,若是真的遇到个有心的,她浑身上下到处都是破绽。 这用饭就是其中之一。 不过席墨倒是给她找了好借口,她当即低声道“席墨还真是一如既往的会拱火,但他说的没错,席药的饭真的有些一言难尽,我白天的时候,就去外面打了个牙祭。” 听得这话,席景默默给她竖了个大拇指“也只有你敢这么办了,但你得小心点,席药已经盯上你了。” 池奚宁点了点头“放心,以后我下值轮值的时候,都去吃。” 说完间已经到了书房外,席墨正在外间守着。 池奚宁当即就给了他一个白眼,然后便推门进了书房,顺手就关上了房门。 今日的齐皓与前两日有些不同,平日里喜爱穿白衣的他,今日穿了一身黑衣,袖口滚着金丝暗线,反倒将他衬的更加俊美。 不愧是男主之一,要身份有身份,要地位有地位,要钱有钱要颜有颜,如果不是小命被捏在他手里,池奚宁倒是有些手痒,想要撩上一撩。 毕竟看小哥哥面红耳赤,看男主炸毛,撩完就跑,一直是她的乐子来着。 可惜了啊,这里是她养老的世界,苟命要紧。 看着关上的房门,齐皓眉头顿时就是一跳,但他并没有表现出半分,只略略侧身,交叠了长腿讥声道“今儿个居然没出门?” 池奚宁…… 你说你一个大男主,没事阴阳怪气、冷嘲热讽一个女配做什么?! 她看了齐皓一眼,委屈的嘟了嘟嘴。 “呵!你居然还委屈上了!”齐皓简直有些气不动,冷哼了一声,站起身来朝外走去“跟上。” “是!” 池奚宁随着齐皓出了屋,就见以席墨为首的诸多暗卫,已经站在外间整装待发,瞧着这架势,就是要出任务。 她立刻取出面巾蒙上,与暗卫们站在了一处。 齐皓看着众人沉声道“前朝余孽又死灰复燃,竟然贼心不死的组建了个所谓的小朝廷,妄图复辟。昨夜他们故布疑阵,萧丞相折损了几人铩羽而归。” “今日,萧丞相得到确切的消息,前朝余孽要在东城外码头,迎接前朝皇室后裔入京,陛下特意命本王与萧丞相联手,务必要将前朝后裔捉拿归案。” 说到这里,他朝池奚宁看了过去,冷声道“此次前去,我们要配合萧丞相计划行事,切莫因为一些旁的原因耽搁了正事!” 池奚宁闻言撇了撇嘴,干脆报她身份证号得了呗。 哦对,古代没有身份证。 这么担心她坏事儿,又何必非要叫上她? 他不放心她,她还不想去呢! 她是来养老的,又不是来建功立业的。 池奚宁干脆举起了手。 齐皓皱眉看着她,冷声道“说!” 池奚宁轻咳了一声“主子,属下能不去么?打打杀杀怪危险的。” 听得这话,一众暗卫瞬间瞪大了眼,不可思议的看着她。 齐皓额头青筋直跳,有种重新回到八年前,将她按回雪地里的冲动,他忍无可忍的怒声道“席宁!你可还记得自己的身份是什么?!” “记得啊,属下是主子的暗卫。” 池奚宁一脸正色的道“可属下武功算不得顶尖,多属下一人不多,少属下一人也不少,再者,今日主子亲自出马,哪里还有属下发挥的余地?万一属下受伤了,治伤也挺麻烦的。” 自从知晓齐皓对她的容忍度极高,她在他那里,算得上是被偏爱的那个,池奚宁的胆子就有些肥了。 而且,她说的都是大实话,这满府都是男人,如果她伤在了什么自己够不着的地方,治伤就是一个大问题。 更别说,她压根就不能受伤! 齐皓为什么只让原主下半夜当值?最根本的原因,还是因为无论暗杀或是其它,绝大部分都只会发生在前半夜,因为这样,才会留有时间撤离善后。 。 第019章:考验的不是演技 古人起的极早,大朝的时候卯时就要起身上朝了,后半夜干坏事,是等着被人捉现行么? 最最重要的是,齐皓其实也不大愿意,她跟萧瑾川再有什么接触,她说这话,看上是有些大逆不道,可也顺了他的心意不是么? 讲真,池奚宁真的有些搞不懂,齐皓今日特意叫上她,是想做什么。 难道,是为了测试下,她见到萧瑾川后的反应? 池奚宁忽然就悟了! 多她一个不多,少她一个不少。 听得这话,齐皓险些被气的直接上手揍她! 亲手从雪地里挖出来的,又是他亲手教导的,好好的一个人,怎么突然就变成了这副德行?! 齐皓至今都有些想不通,到底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是他将人给养歪了,还是她长大了,出去了一趟见识过花花世界,本性暴露了? 但她说的受伤一事,确实是个问题,到底是个女子…… 不对! 齐皓顿时拧了眉,冷声道“受伤了又不是没有女医,身为暗卫,服从主子的命令乃是天职!到底你是主子还是我是主子?!” 哎呀呀,又被气得不轻,连本王的自称都给忘了。 池奚宁心头隐隐有了笑意,面上却是半点不显,只委委屈屈的道了一声“自然您是主子,属下不是想着,不管怎么说,属下都是主子的人,若是受伤了,最后心疼的还不是主子么?” 话音一落,顿时响起一片惊讶的抽气声。 好家伙! 主子的人,受伤了主子要心疼! 难怪主子对席宁那般特别,那般纵容,难怪啊,难怪! 齐皓本来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可当他看到暗卫们出奇一致的震惊神色,还有那忍不住响起的抽气声,忽然就回味过来。 他腾的一下黑了脸,看着一双水润眸子盛满了懵懂无辜的池奚宁,气的一阵头疼。 可偏偏,他还没办法因为她那句有歧义的话呵斥她,毕竟是自己一手教导大的,又是他的暗卫,是主子的人,这话本身没什么问题,再者,她平日里也没少说! 若是单独拎出来呵斥,反倒显得他多想了似的! “你闭嘴!”齐皓呵斥了一声,头疼的揉了揉眉间,这才放下手冷声道“出发!” 看着他有火发不出,怒气冲冲的背影,池奚宁眼里盛满了笑意。 还真是一只容易炸毛的大猫呢,逗着真好玩。 “爷也就在你面前有点好脾气,别逗太狠了,小心玩火。” 耳边传来席墨的声音,池奚宁转头,看向他轻哼了一声道“放心,我心里有数,你少到处告我的状就行!” 席墨闻言看看四周,挥手让旁人先走。 待到其他暗卫都走远了些,他才叹了口气低声道“我只是在提醒你,不在府中用饭,下了职就消失无踪,就连恭桶连着两天都没让人清理过,主子会原谅你一次、两次,但你觉得他还会原谅你多久?” 听得这话,池奚宁顿时沉默了下来。 席墨看着她压低了声音道“不要挑战主子的底线,后果不是你能承受的,你若当真有什么事儿,必须得在外头,那你也得做好样子,让人抓不住把柄才行。” 说完这话,他便抬脚离开了。 池奚宁皱了皱眉,抬脚跟了上去。 时不时冒个泡,倒也不是不可以,比如中午佯装午睡,然后来宁王府刷个脸。 可恭桶这事儿,又该如何解决? 她不在宁王府如厕,宁王府的人会起疑,可她若是在宁王府如厕,春夏秋冬她们肯定会以为她便秘,若是请了大夫来,发现她一切正常,那她们岂不是要把她当成只进不出的貔貅?! 好烦啊! 她一泡屎,还得分开拉不成?! 一人分饰两角,考验的不是她的演技,考验的是她拉屎的能力啊! 罢了罢了,为今之计只能佯装她轻微便秘,两天一次好了。 哦对,她还得用个小本本记好,免得时间一长拉错了地方,到时候不救她都补救不上。 毕竟屎粑粑这个东西,不是你想有就能有的。 池奚宁抬头45度角望天,她好难~~ 宁王府的后门,已经备好了马,众人翻身上马轻扯缰绳,安静的街道上立刻响起了阵阵马蹄声。 齐皓带着池奚宁等人直奔东城门,席墨出示令牌之后,守城门的将士,立刻打开了城门。 出城之后,一行人的速度顿时加快了许多,但他们没有直奔码头,而是往南而行。 约莫行了数里,这才调转方向,绕了个圈往码头而去。 在距离码头约莫还有两三里的一处小树林里,众人这才停了下来。 早已在此等候的萧瑾川,立刻带人迎了上来,朝齐皓行了一礼“王爷。” 齐皓朝他抱拳“丞相辛苦了。” “这乃是臣的本分。”萧瑾川说完便为他介绍起情况来“臣已派人潜伏在了码头附近,为免打草惊蛇,人数并不多,另外在河道沿途,也派了人潜伏打探,一瞧见船只便会立刻来报。” 齐皓点了点头,看了一眼,却没有看到池奚宁的身影,顿时就皱了眉。 见他皱眉,萧瑾川不由问道“可是臣部署不当?” “并无不妥。”齐皓收回目光,看向他道“丞相办事,陛下和本王一向都很放心。今日包括本王在内,皆听丞相差遣调度。” 萧瑾川闻言拱手“那臣就越矩了。” 池奚宁躲在最后,拉着席景挡在她的前面,看着前方那一幕相王和睦,不由撇了撇嘴。 说实话,能成为男主的,必定是优秀的。 奈何,两大优质古装美男就在她面前,她却无法调戏。 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莫过于,帅哥在那头,而你却只能躲在这头,藏着身形,连脑袋不敢露,愁…… 不得不说,萧瑾川的能力是有目共睹的,齐皓发话之后,他立刻摊开了堪舆图,分配任务。 一个接一个暗卫都被分配了,很快席景也被分配走,池奚宁只能硬着头皮站到了萧瑾川的面前。 萧瑾川抬头看了她一眼,指着堪舆图上的一处草丛道“你……” “她跟着本王。” 齐皓的声音淡淡响起,直接打断了萧瑾川的安排。 萧瑾川闻言讶异的抬了头,扫了池奚宁一眼便点头道“好,那就劳烦王爷和这位少侠,一道前往此处。听到哨令之后,务必第一时间杀出,截断贼人去路!” 这位少侠? 池奚宁陡然瞪大了眼。 他居然没看出来她是个女的?! 。 第020章:我有一个秘密 池奚宁很想朝他大吼一声,是什么遮住了你的眼?! 是黑夜么? 不! 是你的白内障! 好气啊! 是她的胸不够挺了,还是她的腰不够细了? 昨天夜里,黑灯瞎火她挖坑的时候,他就能认出她来!怎么?今儿个蒙了个脸,就不认识了?! 就算她换了衣服,可都是黑衣有什么不一样的? 他这不是眼瞎是什么?! 池奚宁挺了挺胸,轻咳了一声。 齐皓皱眉看了她一眼。 萧瑾川见她并未领命,不由皱了皱眉,垂着眼眸问道“这位少侠可有什么不明之处?” 池奚宁又挺了挺胸。 齐皓伸手拂了额,简直难以直视,他一点都不想承认,这玩意儿,是他从府里带出来的! 萧瑾川转眸朝齐皓看去,有些疑惑“莫不是这少侠口不能言?” 你才是哑巴!你全家都是哑巴! 池奚宁气炸了,正要说话,一旁齐皓却瞪了她一眼,点了点头道“让丞相见笑了。” 萧瑾川却很是理解的点了点头“有时候清静些也是甚好,那断后之事,就有劳王爷了。” 齐皓点了点头,皱眉看了池奚宁一眼“还不快走!” 池奚宁嘟了嘟嘴,委委屈屈的跟着他走了。 两人借着夜色的掩护,在各种阴影之下穿梭,不大一会儿便抵达了萧瑾川指定的地点。 他们来的较早,船只还没有到,为了不打草惊蛇,埋伏的地点距离码头也有些具体。 刚刚藏好身形,池奚宁就忍不住气呼呼的道“他是瞎子么?属下这么大个女子他看不见?!我……” 她比划了下自己的胸部,看着齐皓道“不明显么?” 齐皓的目光不由自主的顺着她的比划移动了下,待反应过来,她让自己看的是什么之后,腾的一下就红了耳根,他连忙转过头,咬牙道“你怎的这么不知羞?!” 比划下就不知羞了…… 池奚宁轻哼了一声“他就是瞎!” 夜间凉风吹过面颊,齐皓耳根热度这才退下,他看着前方码头低声道“怎么?你还指望着他认出你来不成?” “那倒不是。”池奚宁也将目光看向了码头“属下只是气他,连我是个女子都认不出来,早知如此,先前我就没必要做贼似的躲着了。” 齐皓偏头看了她一眼淡淡道“萧瑾川有过目不忘之能,所以如非必要,他一般不会轻易去认真看人或物。你是本王的暗卫,为了避免认出,他自然不会多瞧,也就不会发现异样。” 池奚宁撇了撇嘴,难怪他只是扫了她两眼。黑灯瞎火的,恐怕他就只能看出她是个人! 她轻哼了一声“说来说去,就是属下特征不够明显呗。” 齐皓懒得跟她争辩这些,没有再出声。 四周静默了下来,池奚宁看着安静的码头低声道“夜黑风高,主子何必亲自出来遭这份罪?” 齐皓闻言低声道“因为本王与他曾有过一面之缘。” 听得这话,池奚宁讶异的看向他“主子竟然见过那前朝皇子后裔?” “嗯。”齐皓微微颔首,转眸看向她一脸严肃道“此事只说与你知晓,万不可泄露半分,若让旁人知晓,本王定亲手取你性命!” “这么严重?”池奚宁一惊,然后连连摆手“那主子还是不要跟属下说了,属下怕死的。” 看着她忙不迭摇头摆手拒绝的模样,齐皓的脸都黑了。 寻常下属听得这话,不该是表忠心,然后发誓绝不会泄露半分么? 主子告知下属,唯有他才知晓的秘密,下属不该感激主子的信任么? 她怎么非但没有感激涕零,反倒一副避之不及的模样?! 齐皓黑了脸,冷声道“不行,今日你听也得听,不听也得听!” “不不不!” 池奚宁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整个人都写满了拒绝,眼看着齐皓又要开口,她干脆一下捂住了耳朵,鸵鸟似的低了头“我不听、我不听、我不听!秘密知晓的越多死的越快,属下还想多活几年!” 齐皓的脸彻底黑了,他直接伸手点了她的穴,生气的将她捂着耳朵的手拿下来。 看着她目瞪口呆的模样,磨着后槽牙冷声道“今日你听也得听!不听也得听!” 池奚宁简直要哭了,她张了张口想要说些什么,齐皓眼疾手快,直接将她的哑穴给点了。 池奚宁…… 白天她才这么对付殷氏,晚上她就被齐皓这么对付了。 这就是所谓的报应么? 池奚宁眼泪汪汪,委屈巴巴的看着他。 齐皓默了默,微微偏头避开了她的目光。 呵!这家伙还知道心虚! 齐皓轻咳了一声,看向前方低声道“有一件辛密你可能不知,太皇太后并非得了疾病身亡,而是被父皇一杯鸠酒赐死的,那年我与皇兄刚刚年满4岁,还是懵懂无知孩童。” “那时父皇与太皇太后已是图穷匕见,太皇太后先发制人,派人将我和皇兄掳到了慈宁宫。” 说到这里,齐皓顿了顿,目光陡然变冷,可见在慈宁宫的经历给他留下了不少难以忘却的阴影。 很不巧,池奚宁知道,其中最大的阴影是什么。 过了几息,齐皓平复了下心情才接着道“太皇太后以我们的性命和安危来逼父皇妥协,父皇秘密派了我们的启蒙恩师,池国公府世子池容风吃将军带兵发动宫变,救出了我和皇兄。” 池奚宁眨了眨眼,有些不知道他跟她说这些做什么,连席景都知道的秘密,算不上是什么秘密了吧? 再说,这跟前朝皇子后裔,又有什么关系。 仿佛知晓她在想什么似的,齐皓转眸看向她道“我与皇兄乃是双生子,年幼时样貌几乎不分,池将军攻入慈宁宫之前,已经控制了皇宫大半,太皇太后知晓大势已去,但她依旧妄图挣扎,询问我和皇兄,谁才是太子。” “皇兄毫不犹豫的站了出来,我沉默了许久,对皇兄道,多谢他顶替我,但身为齐国太子,我不能躲在弟弟身后。我与皇兄争论许久,太皇太后最终信了我是太子,命一太监从密道将我带走。” 。 第021章:下线的好机会 “恰巧这时,前朝太子后裔带着贴身侍卫,从密道而入,想趁着混乱有所作为,与我和那太监迎面相遇,在知晓前因后果之后,他轻笑了一声,力排众议放了我,让我原路返回,我这才得以获救。” 听完的齐皓与前朝皇室后裔的瓜葛,池奚宁心头有了一种不大好的预感。 果然,她紧接着就听到齐皓低低道“一命还一命。我答应他过此事不会告知旁人知晓,我必须得找一个最信得过之人,寻找机会救下他。” “今日,皇兄和萧瑾川对他势在必得,若他当真无法脱困,你就佯装不敌被他劫持,届时我会让众人放他离开。” 听得这话,池奚宁猛地瞪大了眼,不可思议的看着他。 齐皓瞧着她的模样,低叹了口气,解开她哑穴,低声道“有什么话就说吧。” 池奚宁忽然不知道说些什么了。 她以为,她在齐皓那里是特别的,是被偏爱的,他对她的信任和纵容是与众不同的,原来,搞了半天,是因为她有用。 因为在众人眼里,她就是他的软肋,若是她被劫持,他说不追不攻,对旁人来说,也不过是因为在乎,是因为投鼠忌器。 可是他们却不知道,她不过是他的一颗棋子。 原书中,原主肯定也发生过这些,可在原主看来,分享了齐皓最大的秘密,替他去做了这般辛密之事,他和她应该更亲近了。 那是他向她敞开心门的证据。 原书里,原主后来那么偏激,也是有缘由的吧,在她的世界里,他们已经是心意相通了,可最后却才发现,自己什么都不是。 池奚宁莫名觉得有些好笑,救命之恩加上秘密分享,原主爱上了齐皓,沉浸在自己编织的美好爱情里。 而她,却险些陷在了他所谓的偏爱和宠信里。 池奚宁忍不住就轻笑着摇了摇头,看着齐皓皱眉模样,收了笑开口问道“为什么主子不自己去被劫持?就因为属下的命轻贱些么?” 齐皓闻言顿时冷了双眸,低声厉喝道“你在胡说什么?!” 池奚宁笑了笑“主子与那前朝后裔有些渊源,而且身份贵重,他劫持主子,我们肯定投鼠忌器,待他安然离开,必然也会想明白缘由,届时放了主子不是难事。” “属下不过是个暗卫,即便主子看重,要求席墨等人不得上前,可萧丞相的人却未必会听主子的话。在他们看来,我不过是个暗卫罢了,在放走那前朝后裔与取我性命之间,根本无须选择。” 齐皓冷了双眸看她“在你眼里,本王就是这样的人?” 池奚宁没有回答,只是笑了笑道“主子放心,属下是主子的暗卫,主子有命属下定然会服从,实在无须劳烦主子同属下说那般多。” 说着,她用内力冲破穴道,兀自往外挪了半步蹲身藏好,不再看上他一眼。 先皇只有两个儿子,一个是第三本书的男主,当今陛下齐澈,一个就是齐皓。 兄弟两人是双胞胎,本就有着心灵感应,加上自幼相依为命,又共同经历过彼此最痛苦、最难堪的时刻,感情比寻常兄弟还要深厚的多。 她刚刚说让齐皓去当人质,不过说的是气话罢了,她心里比谁都清楚齐皓的重要性,若是这面具男子当真劫持了齐皓,别说是想要逃跑,就是想要半壁江山,齐澈未必不会给! 齐皓不能去,而他又想要偿还救命之命,最好的办法就是让她去。 因为她是他身边唯一的女子,是今日在场唯一的女人,仅是这份特别,就在昭示着她的特殊。 池奚宁不是个感情用事的人,说完那句话后,她就立刻平静下来,发现当人质这事儿,不仅对她无害,还对她有利。 她正好可以趁着这个机会,将暗卫的身份彻底下线! 池奚宁偏头看了齐皓一眼,朝他笑了笑。 虽然相处时日不多,但她能够体会的到,齐皓对她的纵容和信任,就是席墨、席景,待她也是极好的。 若是她没有池国公府嫡女的身份,只能做个暗卫,她倒也不介意一直这么做下去。 可惜啊,她只想左手拿银子,右手握票子,住个大宅子,掏心窝的下人有一大帮子! 再来几个小哥哥,就算不用,看着也赏心悦目。 她想要舒坦养老被人伺候,而不是伺候人! 池奚宁从齐皓面上收回目光,看着前面波光粼粼的运河,将暗卫身份下线计划一点一点的成型。 齐皓看着她的笑容,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有一种忽然看不透猜不到,还隐隐有种要失去什么的预感。 他皱眉沉默了片刻,在心头叹了口气,罢了罢了,还这个恩情有的机会,也未必要让她去冒险。 齐皓轻咳一声,开口道“罢了,你若不愿……” 就在这时,忽然、一阵鸟鸣声打断了他的话。 他连忙转眸看去,只见远远的湖面上飘过来一艘船。 齐皓立刻屏息凝神,回头看了一眼池奚宁,低声道“先前之言,你便当我没说,你若不愿……” “主子放心,属下是什么身份,还是记得的。” 听出他想要说什么,池奚宁连忙打断了他的话,故意气他低声道“实在无须主子刻意放下身段,在属下面前自称我字。” 一句话,将齐皓所有的安排和解释都堵在了口中。 齐皓深深吸了口气,气极反笑“好,那本王就等着你看表现!” 池奚宁没有吭声,只全神贯注的等着那船慢慢靠近。 于此同时,一阵马蹄声从远处传来,只见十几个黑衣蒙面人,骑马疾行而来。 不大一会儿,那十多人就来到码头,而这时,船也靠岸了。 只见船上先行下来了几个拿着火把的男子,而后回身与其他人一道弯腰躬身,从船上请出一个男子来。 一瞧那男子,池奚宁愣住了,因为那男子带着一副面具,此刻正在月光下折射出淡淡银光。 这时,齐皓低声道“这么多年,他倒是一点没变,还带着这银制的面具。” 说完这话,他好像忽然想起来,眼下池奚宁跟他的关系,不是能友好交谈的模样,于是他又抿了抿唇闭了嘴。 。 第022章:被劫持的价值 池奚宁偏头看了齐皓一眼,没有答话。 故意曲解他、气他,她心中多多少少有些内疚,然而同自由和养老的美好生活相比,这些内疚根本微不足道。 这时带着面具男子下了船,短暂的交流之后,众人便准备开始翻身上马往回走。 然而来时畅通无阻的路,却忽然多了几根隐秘的细线。 疾驰的骏马忽然被那些细线绊倒,狠狠的栽倒在地,痛苦的发出一声长嘶。 骑马的一行人立刻挺空而起,拔出腰间佩剑,翩然落地,大吼一声“不好!有埋伏!主子您先撤!” 就在这时,一枚信号弹升上了天空。 埋伏好的两方人马,瞬间杀了出来。 齐皓从袖中取出蒙面系好,道了一声“走!” 池奚宁跟着他纵身跳了下去,直接堵住了一行人的退路。 很快,前方的人与对方断后的交战在了一处,四个人护送着那戴着银色面具的男子,与齐皓和池奚宁面对面了。 当然,断后的不仅仅是齐皓和池奚宁,还有萧瑾川安排好的一些暗卫。 萧瑾川最前面冷静的看着自己的人与那些人厮杀,而后方,齐皓则带着池奚宁和另一部分人堵住了回码头的去路。 前后夹击,一侧是深不见底的运河,一侧是用来提防洪水的二道堤坝,怎么看,都是插翅难逃! 虽然是要扮演被劫持的角色,可池奚宁却没有冲在最前面。 不仅如此,她还在那面具男子一个手势,那些前朝余孽冲过来的时候,果断的躲到了齐皓身后,伸手把齐皓给往前推了推。 齐皓…… 正准备厮杀的两拨人马,身形顿时滞了滞,显然受到了不小的冲击。 毕竟,任谁都看得出来,这个被众多暗卫护在身后,又穿着与众不同的男子,乃是那些暗卫的主子。 而这个女暗卫,却在危险时候,躲到了主子后面,还将主子给推出来当了挡箭牌?! 身为暗卫和侍卫的三观,顿时碎了一地,掉在地上捡都捡不起来的那种。 但很快,两方人马都回了神,厮杀在了一处,刀剑碰撞声不绝于耳。 而挡箭牌齐皓,则是一脸不可置信回了头。 池奚宁瞧着他的模样,无辜的眨了眨水润的眸子,踮起脚尖凑上前去附耳道“主子要的是属下被劫持,而不是被捅个窟窿,或者被抹了脖子对吧?既然要被劫持,那肯定得先让他们知道,属下有被劫持的价值。” 虽然有面巾隔着,不至于气息都铺洒在耳边,但齐皓还是感觉有些不适,微微偏了头。 他淡淡嗯了一声,算是同意了池奚宁的说法和做法。 池奚宁见他理解,便心安理得的在他身后躲清闲了。 真刀真枪的厮杀,必然会有受伤,池奚宁穿梭小世界,莫说是这等场面,就是最残酷的古代战场,她也是亲身经历过的。 只是那会儿,死了有了系统带回空间回到现实世界,可现在,她若是死了就是真死了。 所以,她惜命的紧。 擒贼先擒王的道理,众人都懂,故而两方人马的目标极其一致,都是对方的主子。 故而,他们都未曾对方多做纠缠,直奔对方主子而去。 说来也奇怪,两方人马似乎都没怎么特意去护着自己的主子,池奚宁一看就知道,那是因为双方对自己主子的实力深为信服。 就拿她来说,她的本领都是齐皓教的,虽然席墨他们不是,可与他们交手最多的,不是什么敌人而是齐皓。 相信,对面亦是差不多的情景。 在两方人马都不曾刻意护着自家主子的情况下,很快就杀到了对方主子面前。 首先是席墨一马当先,一剑直朝那个面具男子刺了过去。 席墨乃是齐皓的暗卫统领,武功自是不必言说,他那一剑出势极快,又极其精妙猛烈,寻常人根本躲不开。 可那面具男子却不闪不避,只是抬起手,几根手指就捏住了席墨的剑。 池奚宁见状顿时眼睛一亮,这就是空手接白刃啊! 那边席墨与面具男子战在了一处,这边对方的人也杀到了。 来人一张国字脸,剑眉入鬓,周遭的侍卫皆以他为首,一看就知,是如同某个小世界名人张翼德那一挂的,不仅有着一膀子力气,而且是粗中有细。 与其他侍卫用剑不同,他的兵器一把连环刀,挥在空中虎虎生威,光是这气势,就能喝退不少敌人。 他一刀就朝齐皓砍了过来。 齐皓连眉头都不曾皱一下,直接侧身避开,在避开的同时,还不忘反手将池奚宁挡在了身后。 那人瞧见他的动作,不由朝他身后的池奚宁看了一眼,然后朝齐皓一刀砍了过去。 这次他出刀极快,一刀砍下另一刀便又随影而至。 齐皓依旧只是闪身,似乎并没有将对方这连连的攻势看在眼里,甚至似乎连对方让他亮出兵器的资格都不配。 他在闪身之时,依旧不忘将池奚宁护在身后。 原主是女子,齐皓教她的更多是灵敏的身法和出其不意的刺杀,故而池奚宁轻功很好,身法灵敏身姿灵活擅长躲避,他这般护着,其实压根没有必要。 但池奚宁还是非常配合的跟着他,向来人显示,她在齐皓的心中有多重要。 而且,她已经看出来了,那人后面的几招,压根就不是冲着齐皓,而是冲着她来的。 她都能看出来的事情,齐皓自然也看得出来。 于是他将池奚宁护的更加周全了。 前方,萧瑾川所带的人,已经将人给制服,堵在面具男子的后面。 原本对面具男子那边来说就不太友好的局面,如今直接成了敌众我寡,在劫难逃。 萧瑾川站在人群之后,看着那与席墨席景缠斗的面具男子,朗声道“我劝诸位还是放下兵器束手就擒,好歹能留一条命在!” 听得这话,那手持连环刀的男子,陡然面色变冷,他直接弃了齐皓,直奔池奚宁而去。 池奚宁看着那男子,知道她的戏份到了。 她佯装受到惊吓,没有跟上齐皓的身形,整个人暴露在了外面。 刹那间,那柄连环刀就架在了她的脖子上。 冰冷的刀刃贴着她的颈项,那人冷喝一声“都住手!否则我一刀宰了她!” 。 第023章:别再这样了 随着这声厉喝,场上所有人都朝这边看了过来。 萧瑾川那边的人,更是莫名其妙的看着那人,只觉得那人约莫是个傻子,居然劫持了一个暗卫,想要逃走。 怎么可能呢?! 暗卫说白了,其实就是另一种死士,你劫持一个死士来威胁主子,这不是脑袋被门缝夹了,又是什么? 然而,让他们讶异的是,宁王也好,自己的主子萧丞相也罢,居然都齐齐抬起了手。 萧瑾川的人莫名其妙的停了手看着,而宁王那边的暗卫却都目含担忧。 齐皓看了池奚宁,见她面色很是平静,不由就想起了之前她说她的命轻贱的话,一时心里不知道是什么滋味。 他收回思绪,从池奚宁身上移开目光,看向劫持她的那人道“放开她,想要什么你直说!” “哈哈哈。”那人听得这话,顿时朗声一笑“虽然不知道你是什么人,但看得出来你的地位不低,我们的要求很简单,放我们走,不然我不介意死之前拉一个垫背的!” 说完这话,刀刃又靠近了池奚宁几分,那刀也不知道是什么材质做的,居然锋利无比,直接就划破了她的皮肤,沁出了一丝血迹来。 察觉到自己受伤的那一刻,池奚宁脑袋顿时就是嗡的一声。 她颤颤巍巍的伸出手,在自己脖子抹了一把,果不其然看了血。 那人察觉她的动作,早已握紧了手中大刀。 他本以为,池奚宁是想要自刎,或者从她刀下逃走,却没想到,她只是抹了下脖子上的血。 池奚宁看着手上的血,简直欲哭无泪,她深深吸了口气,开口问道“你劫持就劫持,为什么要伤我?!” 为什么伤她? 现在她的小命都在自己手上,她是哪里来的勇气质问他?! 难怪只会躲在男人身后,原来竟然是个不谙世事的小姑娘。 那人看了齐皓一眼,闻言顿时皱了眉,这等生死关头,还将这种不谙世事的女人带在身边,即便身份再高、武功再强,也只是个色令智昏的蠢货! 想到此处,男人顿时冷哼了一声,正要说话,一旁戴着面具的男子开口道“属下鲁莽,还请姑娘见谅,只是事急从权,恐怕还要请姑娘再担待一二。” 池奚宁闻言朝那面具男子看去,他虽然面具覆面,半点也看不出神色,但语声清冽,再加上他说的话,瞧着脾气挺好的样子。 难怪会在,明知齐皓身份的情况下,还会放他走。 池奚宁看着他,认真的道“别再这样了。” 伤她就已经很过分了,还伤在脖子那样明显的地方,她都不知道明天该怎么跟春夏秋冬解释! 面具男子闻言,很是好脾气的点了点头“姑娘说的是,这是个意外,定不会有下次。” 说完这话,他看了看齐皓道“我们的要求很简单,前后两条路都可以走,若是走水路,下个码头我们就将这位姑娘放下,若是走旱路,出了此地十里之后,我们自然会将人放下。” “你们既然早有准备埋伏在此,定然是在我身边安插了眼线,那肯定也知道,我向来是个言而有信之人。” 听得这番话,齐皓顿时沉默了下来,面上一片犹豫之色。 事到如今,池奚宁反而担心他会不同意,正要开口,萧瑾川却忽然道“公子重诺,众人皆知。若非立场不同,萧某定要结交一番。水路不归萧某负责,但这旱路,随公子所愿。” 说完这话,他微微抬手,身后的蒙面侍卫,立刻就让开了路,站在了两旁。 劫持池奚宁的汉子,似乎没料到这般顺利,不由低低唤了一声“公子。” 面具男子看了眼池奚宁,转眸对萧瑾川道“既然如此,那……” “慢着!” 就在那面具男子要让他的人马撤离的时候,齐皓却忽然开了口,他看向那面具男子道“你走水路!从何处来,便回何处去。” 说着他挥了挥手,席墨席景等人立刻让出了去往码头。 面具男子看了齐皓,又回头看了看萧瑾川,最后将目光落回了池奚宁身上,他似乎笑了笑“姑娘觉得,我该走哪条路?” 池奚宁想都没想,径直回答道“自然走水路。” “哦?”那面具男子似乎来了兴致“为何?” 池奚宁看着他淡淡道“走旱路,你能逃到哪去?你在我们眼皮子底下逃了,京城必定戒备森严,不管你想做什么,定是不成的,非但不成,还要四处躲避追捕。” 萧瑾川何等老奸巨猾,他怎么可能就那么容易的放这些人离开? 他之所以抢在齐皓面前让了路,无非就是这般打算。 瓮中捉鳖,这瓮不过是从码头变成了京城而已。 池奚宁接着道“与其如此,倒不如走水路。这条运河直通江南,一路上码头无数,想要追捕你,难度太大。最重要的是,你可佯装离开,然后再择日悄悄回来。你也说了,你身边有眼线,眼线不除,你走哪都只会是一而再再而三的被瓮中捉鳖。” 最最重要的是,走旱路她要死遁,依着齐皓的性子,定是生要见人死要见尸,唯有走水路,她才能全身而退。 听得这话,所有人都愣了,劫持池奚宁的男人低头诧异的看了她一眼,若非知晓他从未见过她,他都要怀疑,她是他们这边的人。 萧瑾川闻言深深皱了眉,齐皓的脸色也不是好,唯有那面具男子,忽然低低笑了起来。 他的笑声很是温和,在这剑拔弩张的气氛中,显得是那么的突兀。 面具男子的胸腔微微震动,显然是发自真心的愉悦,笑了片刻,他看着池奚宁开口道“姑娘确实是个妙人,那就听姑娘所言,走水路。” 说完,他便在几个侍卫的谨慎的戒备之下,抬脚朝池奚宁这边走了过来。 面具男子所到之处,暗卫们纷纷一边戒备,而这面具男子却是浑然不觉,只径直来到池奚宁面前,声含笑意道“辛苦姑娘要陪我们一程了。” 池奚宁连忙道“不辛苦不辛苦。” 没有今天这一出,她还不知道怎么下线暗卫这个身份呢,她感激他还来不及,哪里来的什么辛苦。 。 第024章:被逼无奈的呀 许是因为她太过配合,待到面具男子来到身边之后,架在她脖子上的刀,居然远离了不少。 齐皓看着池奚宁被那些人劫持着往前走,不知怎的,忽然一颗心急剧跳动了起来,他看着一脸平静,甚至眼眸之中还隐隐有些兴奋的池奚宁,忽然冷声开口道“慢着!” 面具男子闻言停了脚步,看向齐皓,用眼神询问,他还有何贵干。 齐皓看了池奚宁一眼,这才对面具男子道“你劫持她,不若劫持我。放了他,我跟你走。” 听得这话,暗卫们顿时着急的低呼了一声“主子!” 就连萧瑾川都着急的朗声道了一句“不可!” 齐皓对这些制止他的声音充耳不闻,只看着那面具男子冷声道“放了她,我跟你走。” 听得这话,池奚宁心头很是复杂。 她一直知道,他对她是偏爱的、宠信的,有了原主的记忆,和大概的剧情,她已猜到,其实齐皓对原主是一种类似,亲兄长的感情。 因为,人是他亲手从雪地里挖出来,又是他亲自教导的,从那么小小一只到慢慢长大成人,虽然地位身份有别,但齐皓是真心将原主当成了妹妹来宠爱。 否则,在原书中,原主做了那么多残暴的事情,害了那么多权贵嫡女,齐皓不会一次一次原谅给予机会,不会忍无可忍失望透顶,才亲手刺死了她。 可是,池奚宁万万没想到,她在他心中,竟然已经重要到了,他愿意替她为质的地步。 感动么? 感动。 她是个人,不是铁石心肠,她的行事准则一向是,真心换真心。 但凡旁人捧着真心来待她,她就必定会将真心奉上。 这真心不是狭隘的情情爱爱,而是广义的上的以诚待人,以真心、真情相待。 正如先前所说,齐皓身份贵重,不管是出于哪个原因,她都不可能让他这么做! 再者说了,若是齐皓代替了她当人质,那她还怎么将暗卫的身份给下线?! 池奚宁当即就皱了眉,朝着齐皓干瞪眼! 这回她不是被感动的,而是被气的! 好好的,他瞎凑什么热闹?! 池奚宁气的不行,可偏偏齐皓却没有改主意的打算,依旧看着那面具男子。 面具男子打量着齐皓,似乎在评估着他的价值。 然而过了一会儿,男子却摇了摇头“不必了,这位公子虽然身份不低,但武艺高强,劫持了你,会给我们带来无尽的麻烦。” 听得这话,齐皓顿时皱了眉。 “这位公子不可以,那萧某是否能够有幸,当一当这被劫持的人质?” 萧瑾川缓缓走了过来,与齐皓并肩而立,朝那面具男子看了过去。 面具男子看了看齐皓,又看了看箫谨川,轻笑了一声道“有趣,真是有趣。” 池奚宁却一点都不觉得有趣,她只觉得头疼! 一个瞎折腾的齐皓也就算了,怎么萧瑾川也来凑热闹?! 当然,池奚宁不可能自作多情的认为,萧瑾川自愿献身当人质是为了她,不过是担心齐皓真的被捉去当人质罢了。 齐皓皱眉看了萧瑾川一眼,转眸对那面具男子道“劫持了我,你定不会后悔。” 池奚宁简直要被气疯了,她现在无比后悔,那会儿说什么,为什么齐皓不自己去当人质的话。 萧瑾川的身份,面具男子肯定是知道的,若是再纠结下去,猜出齐皓身份,也只是迟早之事! 毕竟整个大齐,胆敢这么光明正大养着暗卫的人,就没几个! 齐皓是真心待她,甚至不顾自己身份,愿意替他涉险,池奚宁还没有恩将仇报的打算! 再者说,今天不管是齐皓也好,萧瑾川也罢,她若是真的用这两人其中一个换了,她敢保证,她绝对活不到明天早上。 因为他们俩,一个是齐澈的肱骨大臣、心腹,一个是齐澈的双生亲弟,身为帝王的齐澈,根本就不可能留着她这样一个祸害! 为今之计,只有自救! 面具男子从齐皓和萧瑾川脸上收回目光,转眸看向池奚宁,语声含着笑意“他们二人都愿意代姑娘受过,我本人也不是个喜欢为难女子之人,不知姑娘觉得,我该用谁来代替你的好?” 他一边问着池奚宁,一边朝手下打手势,让他们先行将船只准备好。 池奚宁看了齐皓,又看了看萧瑾川,心头有了主意。 她转眸看向面具男子道“你还是带我走吧。” 面具男子闻言,饶有兴致的看着她“哦?他们都愿意代姑娘受过,姑娘何不择其一?” “不了。”池奚宁摇了摇头,露了几分凄凉之色“我真的不想在他们之中做任何选择,再逼我也是一样的。” 说完这话,她看向萧瑾川和齐皓,沉声道“我的心分成了两半,给你们的都是同样的爱,没有半分留给我自己。虽然我知道你们肯定会恨我、怨我,可我的心真的不受控制。” “我不是一个贪心的人,我只是想分别给你们一个家,让你们都幸福罢了,你们别再逼我做选择了,我……” “噗!” 劫持池奚宁的那个汉子,擦了擦喷出来的口水,抱歉道“对不住,对不住,这位姑娘你请继续。” “哦。”池奚宁回了眸,轻叹了口气“事到如今,我也只能说实话了。” 她看了看冷了双眸的萧瑾川,硬着头皮道“我是说过我爱你,可我没说过,我只爱你。” 说完,她又看向齐皓道“我心里有他,但不耽误我爱你,你能理解吧?” 齐皓理解不了。 他甚至都不明白,池奚宁在说什么。 不,他隐隐有些明白的,可是拒绝承认她竟然这么大胆,居然敢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这般践踏他和萧瑾川,身为男子的自尊,胡说八道罢了! 萧瑾川神色复杂的看着她,冷笑了一声道“萧某受教了。” 池奚宁看着他的眼神有些发怵,毕竟其他瞎话都是编的,但她却实实在在对萧瑾川说过我爱你,而且好像还不止说了一次。 可无论是之前说爱他,还是现在说各给齐皓和他一个家,她都是被逼无奈的啊! 。 第025章:她跳河了? 箫谨川和齐皓两人,在她深情演绎了一场渣女翻船之后,定然不会再说什么要顶替当她人质的话。 毕竟,若是他们说了,岂不是就坐实了,他们被渣却还心甘情愿为她赴汤蹈火? 他们俩那么骄傲的人,怎么可能在众目睽睽之下,自己将脸皮仍在脚底下,还用力的踩上一踩? 池奚宁被萧瑾川有些心虚的移开目光,转眸看向面具男子道“我们走吧。” 再不走,她感觉就走不掉了。 萧瑾川过目不忘,尤擅识人,他肯定已经认出她来了。 她的瞎话,他肯定也对号入座了。 面具男子看了看萧瑾川和齐皓,又看了看池奚宁,轻笑了一声道“好,姑娘是个妙人,想来一路应该会很有趣,姑娘请。” 船已经开了过来,劫持池奚宁的男子,此刻心头只剩下震惊,已经完全放松了警惕,架在她脖子上的刀也只是成了摆设而已。 池奚宁很是乖巧的跟着他上了船,面具男子和他的人很快也上来了,船缓缓向运河中央驶去。 众人站在甲板之上,那面具男子朝齐皓和萧瑾川抱了抱拳道“青山不改绿水长流,我们后会有期。” 萧瑾川和齐皓站在岸边,看着船渐行渐远,两人脸色都不大好,也不知是因为池奚宁先前那番话,还是因为池奚宁被劫持走了。 席墨和席景站在齐皓身后,虽然因为主子蒙面,看不见他的神色,但他身上的冷冽气息他们还是能够感受到的。 可池奚宁毕竟是他们几个看着长大的,虽然明知道可能会触怒齐皓,席墨还是低声道“主子,这……” 齐皓黑着脸,沉默了好一会儿才深深吸了口气,冷声道“还愣着做什么,快马下个码头,将这不省心的玩意儿给接回来!” 席墨席景闻言顿时松了口气,连忙齐齐应了一声“是!” 然后席景便亲自点了人,连忙寻马准备前往下个码头去了。 齐皓看着已经到了运河中央,开始往别处而行的船只,额头隐有青筋跳动。 他深深吸了口气,转眸看向萧瑾川低声道“她一向性子跳脱,说话也不大喜欢过脑子,先前不过是避免你我二人替她为质说的胡话罢了,虽然话语有些过分,但本意是好的,你切莫放在心上。” 萧瑾川闻言,收起了面上所有神色,依旧是温润如玉模样“王爷说笑了,臣自然不会在意。” 齐皓嗯了一声,却没从他面上收回目光,而是犹豫了一会儿,忽然低声开口道“她……对你说过心悦于你?” 说的何止是心悦。 箫谨川面上神色不动,只淡淡道“王爷也说了,她性子跳脱,爱说些胡话罢了。” 那便是说过了。 齐皓的脸色更黑了,他忽的收回目光,看向运河上的船只,咬牙道“果然是该挨板子了。” 箫谨川闻言看了齐皓一眼,就她那张嘴,也确实该挨。 扑通! 运河中央突然传来了重物落水声,萧瑾川连忙回头,只见原本站在甲板上的那些人中,忽然就少了那个娇俏的身影。 她跳河了?! 与萧瑾川不同,齐皓是亲眼看着池奚宁跳下去的! 他顿时明白了,先前心头那抹惶惶不安到底是因为什么“还愣着做什么?!救人!” 听得这话,暗卫们纷纷纵身往运河中央而去,而后一个猛子扎进了河水之中。 扑通!扑通! 水花接连炸起,原本平静的河面,忽然变成下饺子一般的场景。 齐皓焦急的看着河面,心头懊恼非常。 平日里贱兮兮,没骨头似的一个臭丫头,怎么忽然就烈性起来了? 早知道她性子这么烈,说什么他也不会让她去当什么人质。 至于救命恩情,什么时候还都可以,实在不行,他去劫狱劫囚都行,大不了被皇兄痛骂几声便是了,又不是没挨过皇兄的骂! 他越想越后悔,竟抬脚试了试水。 一旁席墨急忙拉住他“主子,不可!” 齐皓也知道他不可,因为他根本就不会水! 可让他就这么干看着,他实在是难受的紧! 一旁席墨低声劝道“爷无须担忧,因着您不会水,席宁她是特意练过的,水性比我们任何人都好,这运河虽然水深,但依着她的水性不会有任何问题。” 听得这话,齐皓微微一愣,先前太过着急,竟将这事儿给忘了。 他就说嘛,那玩意儿没脸没皮,什么话都敢说,连他的大腿也敢众目睽睽之下随便抱的,一个不乐意险些都敢指着他鼻子说教,烈性这两个字,怎么能跟她沾上边? 齐皓心头的焦躁终于淡去了些,转眸对席墨道“你也去!” 席墨闻言一愣,他是齐皓的贴身暗卫,而且眼下所有暗卫都下了运河寻人,若是他再去了,那就无人能守着主子了。 齐皓见他不动,顿时皱了眉,正要开口说话,一旁看着运河的萧瑾川忽然出声道“我去吧。” 说完这话,不等众人反应过来,就见他一个纵身来到运河之上,然后足下轻点,踏着河水直往下游而去。 已经往下游行了一段路的船只甲板上,面具男子和他的几个侍卫依旧站在,看着追上前来的萧瑾川,原先劫持池奚宁的那个侍卫顿时戒备起来。 就在他横起连环刀准备一搏的时候,却见萧瑾川看了他们一眼,而后一头扎进了水中。 横刀男子不由就愣了“这……” 面具男子负手而立,看着运河水中不断冒出来透气,又一头扎进去暗卫,轻笑了一声“京城可比以前有意思多了,确实值得一来。” 池奚宁现在很后悔!非常后悔! 她的计划本来很完美,之前她把齐皓气的够呛,后来又说了那么过分的话,齐皓就算念着旧情,顶多也是派一两个人下来看看罢了。 只要她扒着船底随船而下,那些人就算想找也找不到,待她气息耗了七七八八,她再悄悄潜到河边上岸。 可她没想到,齐皓就算被她气了个半死,真当她落水了,他竟然那么着急,将所有暗卫都派了下来,搞得这运河跟下饺子似的。 这也就算了,让她更加没想到的是,萧瑾川居然也下来了! 。 第026章:脑袋开过光 现在男人的自尊心,都只有那么点了么?他们的大男子主义,这时候倒是出来啊!! 萧瑾川下来不可怕,可怕的是这人脑子好像是通了雷达,竟然直接冲着船来,然后一头扎了下来。 再然后,她和他就四目相对了。 即便是在水里,她也能清晰的看到,他唇角的讥诮。 池奚宁尴尬的脚指头的蜷起来了。 她的一只手还扒着船底,饶是她脑子灵光,也不知道该如何解释现在的情景。 说她在开玩笑? 这么多人跳水找她,她还不露面,这开的是哪门子玩笑?! 好在此刻是在水底,一时半会儿用不着面对这个死亡问题。 她沉在水中,萧瑾川也沉在水中,就这么静静的看着她,仿佛是在对她说“来,请开始你的表演。” 普通人在水里,能憋气一分钟,而经过训练,又有一定天赋的人,可以在水里憋气十分钟甚至更多。 原主是经过训练的,而池奚宁本身也是经过训练的,这是她实施这个计划的底气。 然而距离她跳入河中最少已经过去了八分钟,她现在快到极限了。 可偏偏,眼前的萧瑾川,半点也没有来救她的意思,让她想装晕,借坡下驴都没办法。 这男主,简直不当人啊! 池奚宁憋的没法,默默在水里朝他伸出了大拇指,而后手腕一转,大拇指朝下,双腿用力往上一蹬,手臂张开一划,蹿出了水面,大口大口喘起气来。 蒙面落水之后就掉了,她一露面,席景就发现了她,大喊了一声“席宁!” 池奚宁连忙挥了挥手“我在这儿!” 席墨和席景立刻蹿出水面,足尖轻点朝她而去,那些寻找她的暗卫们也纷纷松了口气,蹿出水面纵身往外而去。 席景来到她身边,看着她的模样顿时就皱了眉“你怎么跑了这么远?让我们好找!你干嘛要跳河?不冷的么?你把主子都吓着了!你……” “好了,人找到就好。”席墨打断了席景的喋喋不休,看向池奚宁出声问道“可还有力气?用不用我背你回去?” 池奚宁看着他们二人关切的模样,转眸又看了眼岸上齐皓朝这边张望的身影,沉默了一会儿,点了点头“嗯,我累了。” 席墨闻言二话不说,来到他身边,背对着她“上来吧。” 池奚宁勾住他的脖子,席墨便背着她朝码头边游去。 此时萧瑾川也从水里上了来,席景连忙朝他抱拳行礼,恭声道“多谢相爷今日出手相救,席宁她以往有对不住的地方,还望您海涵。” 这是今天第二个为她向自己表示歉意的人,萧瑾川转眸朝池奚宁看去,缓缓道了一声“无妨。” 席墨背着池奚宁游了一段,距离码头不远时才背着她蹿出水面,纵身往码头而去。 池奚宁趴在他的背上,晚风吹过顿时冷的吸了下鼻子。 她转眸回头望去,只见萧瑾川正朝这边看来,两人四目相对。 席墨落了地,轻轻将她放下,池奚宁收回目光,抱紧了自己的胳膊,有些心虚的朝齐皓看了过去。 齐皓皱着眉,脸色绝对算不上好,看见她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你!……” 然而责备的话才说出了一个字,一瞧她那水漉漉的眸子,还有那委屈的模样,剩余的话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他只能自己气恼的叹了一声,伸手解下披风朝她丢了过去,没好气的道“冻死你算了!真是个不省心的玩意儿!” 披风覆在身上,顿时暖和了许多,池奚宁裹好披风,看着齐皓一副气的不想理她的模样,长睫轻颤了颤。 她好像…… 有些不大想将暗卫这个身份下线了。 此时,萧瑾川也纵身回到了码头上,一旁他的侍卫立刻为他披上了披风。 同样是落水,池奚宁是狼狈不堪,头发湿哒哒的顶在头上,一些碎发还耷拉在了脑门,身上的披风裹紧的像个粽子,而萧瑾川却是风度不减,依旧还是那副温润如玉的模样,就连披风也只是寻常披着。 不愧是男主之一,头可断血可流,形象不能丢。 齐皓气的不想跟池奚宁说话,转而对萧瑾川道“今日多谢你,这不省心的玩意,又给你添麻烦了。” “王爷客气,不过是举手之劳。” 萧瑾川转眸看向池奚宁,眸色让人有些不看不透,他伸出大拇指来,而后手腕反转朝下,轻启薄唇淡淡道“不知姑娘能否解释下,这为何意?” 池奚宁麻了。 她感觉脑子不够用,瞎话也不够用了! “这……大拇指朝上是夸萧丞相英明神武,朝下……朝下是……是说,您两倍的英明神武!” “是么?”萧瑾川淡淡一笑,似乎是信了的模样。 池奚宁刚刚松了口气,就见他忽的朝她伸出大拇指,而后翻转朝下,唇角微微扬起,语声似笑非笑“姑娘也是。” 生怕她看不清似的,他还又比了比。 这人脑子绝对是开过光的!绝对是! 这就是传说中的,我挖坑埋我自己。 池奚宁只能强颜欢笑“呵……呵,丞相谬赞。” 萧瑾川似笑非笑的看她一眼,收了手转眸对齐皓道“今日多谢王爷相助,捉了的那些前朝余孽,臣还需回去连夜审问,就先行一步。” “萧丞相辛苦。”齐皓朝他抱了抱拳“本王还有些家事需要处理,就不相送了。” 萧瑾川抱拳回礼“臣先行告辞。” 齐皓目送着萧瑾川一行人走远,这才回头看向池奚宁“你……” “啊欠!”池奚宁的一个喷嚏打断了他的话,她朝他扬起一个讨好的笑容,然后又嘟了嘟嘴,可怜兮兮的道“主子,属下有点冷。” “你……”齐皓简直拿她没办法,气的朝她瞪了一眼,而后看向席墨和席景道“回原先的树林生火,烤干了再回去!” 树林离这儿不远,一行人很快便到了,不大一会儿就升起了几处篝火。 池奚宁坐在篝火旁,身上裹着披风,不大一会儿就感觉到了暖意。 齐皓显然是被她气狠了,即便是坐在一旁也不同她说话。 。 第027章:半点都不心虚 池奚宁觑着他神色,小心翼翼的唤了一声“主子?” 齐皓闻言冷哼一声,直接侧过身去,背对着她。 池奚宁见状顿时就无语了,好歹是个男主呢,怎么这么幼稚呢? 齐皓猛的转过身来,朝她瞪眼“你在说谁幼稚?!” 不小心竟然说出了声,池奚宁连忙讪笑着道“属下是说自己幼稚,不仅幼稚同主子您置气、幼稚的跳河,还连累了那么多人来寻我。” 齐皓闻言面色稍霁,但一想到她的所作所为,和那倔强的性子,顿时又是气不打一处来。 他看着她冷声道“本王看你这些日子,不仅脾气和胆子渐长,就连行事也越发没有规矩,回去之后,重打二十大板!本王亲自行刑!” 听得这话,池奚宁顿时就懵了“二十大板?!” 齐皓冷哼一声“这二十大板,前两日就该罚!若是早些罚了,也不会有今日之事!” 见他真的是想打她,池奚宁顿时就故伎重施,一把朝他扑了过去。 然而齐皓已经有所预料,她刚刚一动,他便一个闪身离开了原地。 池奚宁扑了个空,嘟了嘴委屈巴巴的抬头看他。 齐皓撇开脸去,不去看她的面上神色,冷声道“本王平日里就是对你太多纵容,才有了今日之事,这二十大板你是挨定了!” 池奚宁知道,他是心意已决,再求也无用了。 早知道这样,她今天折腾个什么劲儿?! 悔不当初啊!悔不当初! 简直就是偷鸡不成蚀把米! 脖子上的伤,明日瞎说一番,或许还能解释,屁股的上的伤,她要怎么说?! 过了一会儿,身上的衣衫已经烤干了,一行人如来时一般骑马回城。 一路上,池奚宁都耷拉着脑袋,苦苦思索着,该如何逃脱二十大板的责罚。 要不直接自爆吧,今儿个不难看出,她在齐皓心里还是很重要的,就说她找到了亲生父母认祖归宗,身为她情感上的大哥,他多多少少也会为她高兴的吧? 更何况,她爹还有那么大一个功劳在,又是他的启蒙恩师,他就算觉得,这么重要的事情,她自作主张私下行事,有点不将他放在眼里,但最后也应该会原谅她,并且祝福她的吧? 退一万步来说,就算会生气,不会给予祝福,但看在往日情分,以及她死去老爹的面子上,板子总不会再打了吧? 池奚宁觉得,这个方案似乎有点可行。 嗯,就这么办。 一回到宁王府,齐皓便对暗卫们道“今儿个你们都辛苦了,席宁、席墨留下,其他人都回去歇着吧。” 暗卫们齐齐应了一声是,纵身消失在了暗处。 席景担忧的看了池奚宁一眼,也跟着退下了。 “将刑凳和板子送到书房。” 吩咐完席墨,齐皓又冷冷的看了池奚宁一眼“你跟本王来,本王亲自在书房行刑,莫说本王没给你留颜面。” 池奚宁用湿漉漉的眸子,委屈巴巴的看了他一眼,低低应了一声“哦。” 齐皓冷哼一声,转身朝书房走去。 入了书房,齐皓坐在书桌后,一拍桌子冷声道“跪下!” 池奚宁扑通一声跪了下来,看着他的冷脸,琢磨着该如何开口。 看着她顺从的模样,齐皓就气不打一处来,因为他知道,她的乖巧顺从,从来都只是表面功夫,转了身她还敢! 他深深吸了口气,冷声道“你不是说对萧瑾川无意么?为何会对他说心悦于他?你知不知道自己的身份?还知不知道自己是个女子?!” 有些事情,是打死也不能承认的。 之前他就说过,要将她许给萧瑾川当小妾,鬼知道承认了之后,他会怎么做。 即便她自爆池国公府嫡女的身份,就凭生母是个风尘女子,萧家也不肯让她成为正妻。 若她对萧瑾川当真有意倒也罢了,可她只想当富婆,再者,池国公府给她那些银子是有前提的,她敢外嫁,池国公府就敢将银子给收回去! 这是压根就不用选的事情。 池奚宁眨了眨眼,顿时一副怒气冲冲模样“主子从何处听得这些胡话?且不说属下是主子的人,就是属下的羞耻心,也决不允许属下说出这样的话来!” “呵!” 齐皓冷笑一声“就你还有羞耻心?!你有羞耻心,会当众说出什么,我……” 我爱你三个字,他说不出口。 齐皓只能将话给咽下,换了说词“你说是有羞耻心,在码头的时候,就不会说出那些胡话来!” 额…… 看破不说破嘛大哥,你这样会没朋友的! 池奚宁轻咳了一声“那不是事急从权嘛,主子和萧丞相都是身份贵重之人,属下当时只想着,万不能让主子和萧丞相为了属下涉险,这才一时着急口不择言。” “但属下敢对天发誓,绝对没有对萧丞相有半点非分之想,更没有说心悦二字!” 她说的是钦慕,是爱慕,是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是愿化青石助他路途平坦,可不是什么文绉绉的心悦。 嗯,这誓言发的半点都不心虚。 她一脸诚恳信誓旦旦,齐皓不由就信了几分“当真不曾说过?” “不曾!”池奚宁斩钉截铁,顺道还抬起了手“若是属下说过心悦萧丞相,愿遭五雷……” “行了行了。”齐皓打断了她的话,冷声道“暂且再信你一次,但若是本王发现,你有任何欺瞒本王之事,本王定会新账旧账一并罚算!” 欺瞒? 认祖归宗,成了池国公府嫡女这事儿算不算? 池奚宁小心翼翼的试探道“若是,属下从前无意间欺瞒的呢?比如,寻找亲生……” “席宁。” 齐皓忽然冷声打断了她的话,池奚宁顿时一凛“属下在。” 齐皓看着她“你可还记得,当初本王从雪地里将你挖出来之后,你对本王说过什么话?” 说过什么话? 池奚宁仔细搜索了下记忆,顿时整个人都僵住了。 她垂下眼眸,低声一字一句道“属下说,从今日起,属下的命便是主子的,若有一日,要离开主子身边,离去的也只会是尸身。” 。 第028章:我们来结拜吧 “记住你说的话。” 齐皓看着她道“你是被生母抛弃的,本王救出你之后,曾给过你机会离开,也允诺过你替你寻找生父,是你亲口对本王说,从雪地里出来之后便是新生,过去种种亦如过去死。” “也是你对本王发誓,无论生父是谁,与你都不会再有任何瓜葛,你若要从本王身边离开,离去的也只能是尸身。本王信了你,才有了今日的席宁。” “本王赐予席姓,你应该知道意味着什么。席墨也好席景也罢,皆是无父无母无亲族背景,足够干净不会有立场之别,不会有背叛本王之忧。你亦是如此,这是前提,也是本王的底线,你可明白?” 是了,男主就是男主,杀伐果断、腹黑、性情坚韧才是男主常备标签,哪里又会是什么真的幼稚、真的大度、真的无底线的纵容。 宠信她是真,偏爱她是真,甚至将她当妹妹可能也是真,但这都得有个前提。 她的干净、她的忠诚、她的绝不欺瞒、她的永不背叛。 是她天真,是她妄想,是她犯蠢了。 池奚宁低了头,一字一句沉声道“属下谨记。” 席景拿着刑凳跟板子,已经在门外站了许久,直到里间再没了动静,这才出声道“主子,板子取来了。” 齐皓看了看他手里的板子,又看了看地上跪着的池奚宁,犹豫了一会儿道“这顿板子先记着,不得再有下次,否则数罪并罚!” 池奚宁闻言长长松了口气,抬眸朝他扬起一个笑脸“主子放心,不会再有了。” 莫名的,齐皓觉得她此刻的笑容,与前几日皆有不同,他知道今日这话有些重了,也知道这话说出之后,会将她推远。 可即便他承认偏爱她,宠信她,但那也只是因为,她是他亲手捡来、亲手教导,亲眼看着长大的缘故。 他是主子,她是暗卫,身份终究有别。 如这几日那般的亲近之举,是逾矩的,是不应该的。 正常的主仆,应该奖惩有度、赏罚分明,应该保持着合适的距离,恩威并施。 而不是,她将他气的跳脚,却只因为她抱着他的大腿哀求,他就心软,明知她是阳奉阴违,还忍不住一而再再而三的原谅。 如今这般,才是回归正轨。 齐皓从池奚宁脸上收回目光,随意拿起桌上一本奏折摊开,淡淡道“行了,今晚你也累了,下去歇着吧。” “谢过主子。”池奚宁站起身来,转身朝外走去。 门外的席墨侧身让了路,静静的看着她。 池奚宁朝他笑了笑,表示自己无事,临出门时,忽然回过头来,果不其然瞧见了齐皓连忙避开的目光,还有他佯装忙碌的模样。 她几不可见的扬了扬眉,翩然一笑“天色不早,主子也早点休息。” 齐皓闻言皱了皱眉,正要说话,一抬眸,门口却已没了池奚宁的身影。 池奚宁在宁王府的小道上走着,回眸看了一眼书房,轻哼了一声。 若是她连齐皓在刻意拉开与她的距离都看不出来,那她那么多小世界的任务就白做了! 他不就是今天猛然发现,情急之下他居然会不顾自己安危,动了替她做人质的念头,不就是发现,她在他心目中的分量,重的超出他自己的预期,有些接受不了了么? 不就是猛然回想之后发现,这几日他与她的关系和距离太近,想要拉开距离回归正常主仆关系么? 呵! 想得美! 他越是要拉开距离,她就越是要让他拉不开! 主子怎么了?男主又怎么了? 一个个拽的要上天了,这个威胁要她小命,那个威胁要打她板子,真当她缺钙,骨头是软的?! 还说什么底线,既不允许她同别人有什么牵扯,又不允许她离开。 好呀,她不走了! 暗卫这个身份,既然没法下线,她就不下线了! 她还就不信了,以前那些同事,连偏执、精神分裂、暴君,这些非正常的人都能搞定,她还搞不定一个齐皓! 总有一天,她要挥着小皮鞭,让他心甘情愿的放她走! 池奚宁给自己打了个鸡血,忽然就很想高歌一曲,有一种爱叫做放手。 “你在嚎什么?”席墨不知何时跟了上来,看着她皱眉道“曲不成曲,调不成调的。” 池奚宁…… 她不过是不小心轻哼出声,怎么就成嚎了?! 就算欣赏水平不同,好歹也能听出来是个曲,她没那么五音不全……吧? 忽然有点不太自信。 看着她的脸色,席墨轻咳了一声“夜里风凉,莫要在外间闲逛,今日你落了水,回之后沐浴好好休息,这两日老实一些。还有,抽空到席药那边去几趟,免得他到时候发现什么。” 池奚宁听得这话,甚至有一瞬间感觉,她池国公府嫡女的身份,席墨是知道的。 她沉默了一会儿,抬眸看向他道“你知道,我不在府中都去哪了么?” “不知。” 席墨看着她道“每个人都有不想让旁人知晓的秘密,只要你不做对主子的事儿,能够按时当值,其余的我不会过问。再者,你是我们看着长大的,在我与席景、席药三人心中,你与亲妹妹并无甚区别。” 他说的没错。 无论是席景的知无不言,还是席墨的各种善意提醒和叮嘱,都是真心真意,都让池奚宁有了一种被真心相待,被关心被照顾的感觉。 说来有些可笑,她没有在池国公府找到家的温暖,反而在这里找到了。 池奚宁心念一动,朝席墨开口道“要不,我们来结拜吧,你是大哥,席药是二哥,席景是三哥,我是小妹。你觉得怎么样?” 席墨闻言愣了愣,面色复杂的看着她,沉默了一会儿道“还是算了。” 若是几天之前,他或许觉得这主意不错,可现在,他不敢这么想。 她和主子或许都还没有意识到,因为她的改变,他们之间的关系已经朝着一个奇怪的方向发展,虽然只是个苗头,而且主子有了掐断苗头的意思,但将来的事情谁知道呢? 万一,真的有那么一天,府中关系会乱套的。 主子不舍得罚她,可却是真的会罚他们的。 。 第029章:不能再这么下去了 “为什么?”池奚宁不明白他为什么会拒绝“你怕主子知道了会不同意?” 席墨闻言,面色复杂的看了她半响,犹豫了一会儿道“大概是吧。” 身为主子,最不喜的就是手下的人拉帮结派,池奚宁理解的点了点头“行吧,反正咱们感情在这儿了,结拜也只是个形式而已。对了,我要去席药那用饭,你要不要一道去?” 听得这话,席墨身子一僵“不了,我不饿,你自己去就好。” 说完都不等池奚宁回话,一个纵身就消失在了原地,那匆忙的样子,好似身后有恶犬在追似的。 池奚宁有些傻眼“不至于吧?” 但很快,池奚宁就发现,是她天真了! 你见过桑椹炒山药么?你见过丝瓜炒石榴么?你见过香瓜炖藕么? 池奚宁以前没见过,现在见识了! 她看着面前的两菜一汤,迟迟下不去筷子。 席药围着围裙站在她身旁,眯了眯眼,阴恻恻的道“怎么?外面的东西吃惯了,吃不得我做的了?” “没有,绝对没有!”池奚宁连忙摇头“我只是……一时不知道该先吃哪个。” “先吃哪个都无妨,反正最后都要吃完的。”席药轻哼了一声“我特意从被窝里爬起来为你做的饭,你该不会不想吃吧?” “没有没有,绝对没有!”池奚宁咬了咬牙,视死如归的夹了一箸丝瓜炒石榴放入口中,那滋味,简直一言难尽。 席药站在一旁看着她的表情,淡淡道“好吃么?” 池奚宁噗噗吐出石榴籽来,艰难的咽了下去“好吃,如果能把石榴籽去掉就更好了!” 席药闻言轻哼一声,直接在一旁凳子上坐下,看着她道“既然好吃,就都吃了,身为厨子,最见不得旁人浪费。” 池奚宁…… 她不该来的! 一顿饭,足足吃了大半个时辰,才吃完。 池奚宁的胃里一通翻江倒海,她忍着恶心,看向席药委屈巴巴的道“二哥,我下次可以吃点咸口的么?” 席药闻言神色微动,看着她出声道“二哥?” 池奚宁嗯了一声,真诚的看着他道“在我心里,席墨就是我大哥,你就我的二哥,而席景就是我三哥!你们就是我的亲哥哥!” 听得这话,席药眼神闪了闪,他看着池奚宁沉默了好一会儿,忽然站起身来,一边收拾着桌子,一边淡淡道“一日两餐,莫要忘了。” 池奚宁闻言顿时露了笑“肯定不会的二哥!” 听得二哥两个字,席药的手微微一顿,嗯了一声淡淡道“行了,回去休息吧,听说你今日落了水,别忘了沐浴之后再睡,往后想吃什么提前说一声。” 这就是让她点菜的意思了! 池奚宁顿时眼睛一亮,欢快的应了一声“好的二哥!谢谢二哥!” “行了行了!”席药似乎有些不耐烦的挥了挥手“快走吧,再不走天都要亮了!” “好的,都听二哥的!” 池奚宁欢快的离开了,席药停下了手中的活,朝门外看了过去,摸了摸下巴道“二哥……听着倒也不错。出去了一趟,性子果然是变了。” 搞定了席药,池奚宁总算可以松口气。 入了小世界,就成了小世界里的人,这里不再是什么小说,而是鲜活的世界,一人分饰两角,也不像小说描写的那么容易,更何况这还是个被世界意志强行合并的世界。 如果一个身份是所谓的隐形人倒也罢了,可偏偏她不是,国公府嫡女也好,宁王暗卫也罢,每个身份身边都有数不清的牵扯。 吃喝拉撒睡,每一样都是问题。 池奚宁心里很清楚,翻车是迟早的事情,她唯一能做的,就是将翻车的时间拖的久些再久些。 最好是在翻车之前,让齐皓能够在意她到,不去计较她的欺瞒,相信她成为国公府嫡女之后,也绝不会有所谓的立场之忧,背叛他。 但显然。现在他对她的信任,还没到那一步。 宁王府很大,下人有下人房,暗卫也有暗卫生活的区域,同样的也有专人负责他们的生活所需。 池奚宁沐浴更衣之后,特意在恭桶上蹲了许久,解决了下生理问题之后,这才悄悄出了宁王府,回到了汀兰院,倒头呼呼大睡。 待她睁开眼的时候,已经是夕阳西下了。 池奚宁有点懵,她竟然一觉睡了这么久!! 不过想想也是,来到小世界这几天,她一直都出于缺觉的状态,昨儿个夜里又折腾了一宿,她自己倒没觉得有什么,身体先抗议了。 不能再这么下去了,她得早些将可不想英年早逝。 看着伺候她起身的春兰和夏竹,池奚宁出声道“今儿个怎么没唤我起身?” 春兰闻言笑着道“本来冬梅是想唤小姐起身的,但奴婢拦下了,左右今日也无事,小姐想睡多久便睡多久。” 听得这话,池奚宁不动声色的嗯了一声“没人来找我么?” 夏竹回答道“二房的沈姨娘来过,但被奴婢们以小姐身子不适给拦下了。” “沈姨娘?”池奚宁一边净面,一边有些诧异道“她可说来寻我所谓何事?” “她没说什么事儿,只是说亲手做了些点心,送给小姐尝尝。” 夏竹接过帕子,撇了撇嘴道“沈姨娘是个惯会趋炎附势的,定是听闻昨儿个小姐得了不少财产,特意前来巴结。” 池奚宁闻言便没放在心上,确切的说,整个国公府的人,除了池国公和蒋老夫人之外,其它人她还真不放在眼里。 洗漱完之后,冬梅端了些小粥过来请她用饭。 池奚宁一点都不饿,甚至都觉得在席药那吃的那顿奇怪的饭还没有消化。 看着眼前精致的粥和小菜,她还是硬着头皮坐下吃了一点。 真的不能再这么下去了,晚上她还得去席药那用饭,这么个吃法,她迟早得把自己给撑死! 宁王府那边不能露馅,那就只能从池国公府这边想办法了。 培养心腹,迫在眉睫! 池奚宁放下碗筷,用帕子擦了擦嘴,开口问道“我让你们打听的事儿,怎么样了?” 。 第030章:理解齐皓的选择 春兰朝外间看了一眼,低声道“回小姐的话,昨儿个您吩咐之后,奴婢们便特意走动了下以往有些交情的二房丫鬟,确实得到了不少消息。” “哦?”池奚宁问道“哪些消息?” 春兰低声回话道“昨儿个晚间二爷回来之后,同二夫人大吵了一架,最后是二爷灰溜溜的出了院子,晚间宿在了陈姨娘房中,今儿午间下值之后,又去了二夫人院子,这回是兴高采烈的出来的。” 池奚宁闻言不以为意的道“二叔定又是得了银子了。” 春兰没敢接话,只又接着道“奴婢给二房一个丫鬟塞了些银子,让她留意瑛姑的去向,今儿个一早,她便告诉奴婢,说是瑛姑出府了。秋菊得了消息便跟了过去,如今还没回来。” 听得这话,池奚宁皱了眉“她早间出去的,现在还没回来?” 春兰点了点头“小姐不必担忧,秋菊她本就是京城人,不过是因为家中太穷,这才托人卖身入了国公府,奴婢不知道于嬷嬷今日出府所谓何事,便让秋菊以探亲的名义出的府,一日不归也不会有人起疑。” 这个春兰倒是个心细,又有规划的。 昨儿个也是她,急着向自己表忠心,希望得到信任。 池奚宁不动声色的看她一眼,接过夏竹端上来茶,状似无意开口道“说来我对你们还不甚了解,秋菊家在京城,你们呢?” 春兰闻言神色微动,连忙开口道“奴婢是被牙婆卖入府的,入府的时候才三岁,家在何处又是个什么光景,早就不记得了。” 池奚宁淡淡嗯了一声,一旁夏竹接着道“奴婢是家生子,母亲原先是世子爷房中的二等丫鬟,在前两年得重病去世了,父亲原先是世子的书童,世子爷从戎之后,便帮着打理世子在外间的铺子,如今是掌柜。” 原来是便宜老爹的人。 池奚宁看向她道“昨儿个二婶交给我的财物中,除了现银就是些物件,并没有铺子,你父亲如今所在的铺子,也是归二房了吧?” “回小姐的话,是的。” 生怕她误会,夏竹又连忙补充道“家父他的卖身契原先在世子手中,世子去世之后,与母亲的卖身契一道归了老夫人。” 池奚宁闻言看她一眼,笑着道“别紧张,即便你父亲卖身契在二房手中也算不得什么,毕竟你是你,你父亲是你父亲。” 说完这话,她又问了句看似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你父亲另娶了么?” “不曾。”夏竹回话道“父亲虽是掌柜,可依旧是贱籍。” “哦。”池奚宁点了点头表示理解“那你可有兄弟姐妹?” “有的。”夏竹有些忐忑道“奴婢有两个弟弟,如今是大少爷和二少爷的书童。” 大少爷、二少爷,也就是三房马氏的两个儿子,池皓睿与池永桦。 殷氏婚后连生了两个女儿,隔了多年才又有了池宏宇,故而马氏的两个儿子,反倒成了大少爷与二少爷。 家中人多就这个不好,名字都要记半天。 池奚宁对三房观感要比二房好的多,闻言嗯了一声便没有再问,将目光投向了冬梅。 冬梅连忙道“奴婢也是京城人士,与春兰一般是被牙婆子卖入府的,奴婢入府的时候已有十岁,家中有长兄与幼弟,父亲勤恳老实,长兄愚笨,被人诓骗着沾了赌瘾,家父无法这才卖了奴婢。” 池奚宁闻言端起茶盏抿了一口,沉默了一会儿才道“你也是个命苦的。” 冬梅闻言连忙摇头“奴婢不觉得命苦,能入国公府,奴婢吃的饱穿的暖,如今更是遇到了小姐,比起旁人来,奴婢的命已经很好了。” 池奚宁放下茶盏朝她笑了笑“日子嘛,总是会越过越好的。” 问完了春夏秋冬的来历之后,池奚宁终于能够理解齐皓的想法了。 一个身份干净,没有所谓家人牵扯的下人,确实要让主子放心的多。 比如这春夏秋冬四人,池奚宁最偏向的就是无根无基的春兰,若是能够确定,她没有暗中效力的人,池奚宁倒是愿意将她培养成心腹。 四人之中,池奚宁最不信任的就是冬梅。 她入府的时候年纪已经大了,俗话说三岁看到大,七岁看到老,十岁的冬梅世界观、价值观已经有了雏形,而且从她对父亲和兄长的评价中就可以得知,即便她是被家中卖了的,可她对家里的人还是很眷恋。 一个将她卖身贱籍的老爹,可以用勤恳老实来形容,一个沾染赌瘾的兄长,只是轻飘飘的一句愚笨。 这人生观,让池奚宁有些不敢苟同。 当然了,也有浪子回头金不换的,或许在旁人眼中,冬梅对家人的评价和眷恋,是孝顺是懂得生恩与养育之恩,可在池奚宁这儿,不行。 她很是理解齐皓的选择,虽然万事无绝对,但身边之人,心腹之人,只有足够干净,才不会给主子惹麻烦,才不会有朝一日,背后捅主子一刀。 最起码,从几率上来说,要比那些有牵扯的人小的多。 两厢无话,春兰夏竹和冬梅,心头都有些忐忑,不知池奚宁在得知她们的来历之后,是个什么样的想法。 池奚宁吩咐春兰,准备笔墨纸砚和针线,她选了些厚实的纸张,裁剪成巴掌大小,然后用针线缝成了巴掌大小的一个册子。 春兰等人要帮忙,都被她拒绝了。 做好册子之后,她在第一页写下了521n大。 看着册子上的这行子,池奚宁在心中留下了辛苦的眼泪。 她太难了! 连拉个粑粑都要分配好! 墨迹干了之后,池奚宁将册子放入了梳妆的盒子中,一旁夏竹拿出一个册子来,递给她道“小姐,库房奴婢们已经整理妥当,请您过目。” 池夏伸手接过,大致的翻了翻,其实也没什么可翻的,五万两银票在她房中盒子里装着,库房只有五万两现银,以及便宜老爹留下的遗物,另外还有两幅字画和几个古董。 册子上蝇头小楷,虽然不是很好看,但也工整,池奚宁抬眸看向春夏冬三人道“这册子是谁写的?” 。 第031章:上位者的开场白 夏竹出声道“回小姐的话,是奴婢写的。” “字写的不错。”池奚宁看向她们三人“你们都识字么?” 夏竹和冬梅,皆回答自己识得一些,唯有春兰有些羞愧的道“奴婢只识得一些简单的字。” 池奚宁闻言未做评价,只看向冬梅道“你这字是入府之后习得的,还是入府之前便习得的?” 冬梅回话道“是入府之后习的,奴婢……” 话还未说完,外间秋菊回来了。 秋菊匆匆进了屋,来到池奚宁身边朝她行了一礼,低声道“小姐,今日奴婢跟着瑛姑身后出府,她出门之后,便径直回了家中,待了约莫小半个时辰便去了知味斋,买了些点心便回府了。” “奴婢总觉得有些不对,便决定返回瑛姑家附近,然而在半路就瞧见了她的兄长,与几个男子说说笑笑进了一家茶铺,奴婢在外间守了许久,那一行人这才出来。” “奴婢随意寻了个人跟着,只见他又找来了一些不学无术之人,使了几吊钱吩咐了些什么,待众人散去之后,奴婢寻了一人给了些碎银,这才得知,瑛姑竟是在打听小姐养父的下落。” 其实这本是三两句能够交代清楚的事情,但秋菊却说了一堆。 不是她啰嗦,而是她必须得交代清楚消息是如何来的,以及她这一日的时间都做了些什么。 她虽是池奚宁的贴身丫鬟,可相处时日较短,她担心说少了,会引起不必要的误解。 池奚宁闻言皱了皱眉,世界融合之后,世界意志给填补的剧情是,她随意寻了个行脚货郎充当养父,认祖归宗之后,池国公府给了那人一些银子,那人便依着约定离开了京城。 但俗话说得好,凡走过必留下痕迹,经过昨日,殷氏对她的来历起了疑心,派瑛姑去打听她的“养父”倒也在情理之中。 池奚宁倒是不担心这些,行脚商人说白了就是游商,要找到需要费不少功夫。 更何况,找到了又如何? 殷氏查不出她与宁王府的关联,她又是货真价实的池家血脉,即便殷氏找到了那游商,确认了她没有所谓的养父,她也大可一句过去之事不想再提,便揭过了。 蒋老夫人不是殷氏,她明白,刨根究底对谁都没好处。 殷氏想用这个来拿捏她,那可是大错特错。 池奚宁笑了笑“不用管了,让她查就是,我没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说完这话,她看向秋菊道“你可识字?” 秋菊闻言有些羞愧的低了头“奴婢只识得简单的一些。” 可惜了,最欣赏的两个人,竟然都是不识字的。 池奚宁看着她道“从今儿个起,你和春兰每日抽出一两个时辰,跟着夏竹习字,尽快熟悉些常用的,过一段时日,我来查验。” 春兰、夏竹和秋菊齐齐应了一声“是。” 冬梅看了看她们三人,又看了看不再言语的池奚宁,垂了眼眸。 晚霞已经映满了天,池奚宁假意借着消食的理由,出了院子在外间刷了一波存在感,直到华灯初上才又回到汀兰院。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又到了该睡觉的时候,池奚宁拿着一本书在床上躺着,对春夏秋冬四人道“春兰留下伺候,你们先下去吧。老规矩,夜间无须留人守夜。” 夏竹等人应了一声是,齐齐退下了。 待她们离开之后,池奚宁放下手中的书,看向春兰道“你可知道,我为什么独独留下了你?” 春兰摇了摇头“奴婢不知。” “因为四人之中,你的背景最干净。” 说完这话,池奚宁心中不由一晒,轻咳一声道“昨儿个你同我说希望我能够信任你,那今日我便给你信任。” 听得这话,春兰扑通跪了下来,竖起三根手指正色道“奴婢发誓,此生绝不背叛小姐,否则必遭天谴,肝肠寸断而死!” 池奚宁并没有阻止她发誓,虽然在她看来誓言压根就没什么用,只是眼下她实在无人可用,只能冒险了。 等到春兰说完了誓言,池奚宁开口道“起来吧,我信你。” “奴婢绝不辜负小姐的信任。” 春兰郑重的磕了个响头,这才起身。 经历过那么多小世界,池奚宁自认识人的能力还是有一些的,她对春兰并不了解,不知道她是什么样的性子,又是为何要信誓旦旦的保证会效忠自己,但有一点可以确认,最起码她现在是认真的。 上位者的开场白,都是极其相似的。 池奚宁轻咳了一声,压低了声音道“我有一个秘密,要告诉你。” 春兰闻言顿时一凛“小姐请说。” 池奚宁看向她道“我歇下的早,白日里却依旧嗜睡,即便你们嘴上不说,心中肯定也是有了疑惑的。我要告诉你的秘密就是,其实殷氏猜的对,我确实不是行脚商养大的,至于我是谁养大,这点你无须知晓。” “你只需要知道,我确实是池家血脉,而且对池家并无相害之心。” 春兰听得这话,心头一阵翻江倒海。 倒不是因为知晓池奚宁并非行脚商长大,而是因为池奚宁居然将这么重要的秘密告诉了她! 春兰看向池奚宁道“小姐有何吩咐尽管直言,奴婢愿为小姐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赴汤蹈火倒也不必。” 池奚宁看着春兰道“每日晚间我都会出府,卯时才会回来。我要你做的是这两日夜间留意着,看看有没有人悄悄潜入我的房间,查探我。若是发现了人,也不必声张,只需将其赶走,待我回来,告知我便是。” 春兰略有些激动的握了握拳“奴婢遵命。” 池奚宁嗯了一声,放下书本起身下榻,当着春兰的面,换好了夜行衣。 看着她目瞪口呆的神色,池奚宁道“我先走了,你留一会儿再出去。” 春兰连忙点头应下,池奚宁一个纵身,从窗户跃出消失在了黑夜之中。 春兰看着池奚宁消失的方向,过了许久才回过神来,她来到床边,看着床铺许久,从柜子里取出一个长软枕放入被中,稍稍调整了一番。 池奚宁并没有直接离开,而是藏身在暗处看着春兰的一举一动。 。 第032章:她不傻,但她不能 池奚宁终究还是不放心。 信任春兰,这件事情是不得已的冒险之举,她的破绽太多了,必须得有个内应,来帮助她消除一些隐患。 春夏秋冬四人之中,肯定有蒋老夫人放在她身边的探子,或许还不止一个。 她的破绽又那么多,尤其是白日里嗜睡这事儿,是怎么也藏不住的,夜间的时候,蒋老夫人的探子,肯定会用借口来查探。 摆在池奚宁面前,只有两条路,一条是破罐子破摔,任由探子察觉异样,然后告知蒋老夫人。 另一条,就是选个人来信任,帮助她挡住探子的查探。 池国公府现在还没有对外宣称她的身份,若是此刻被蒋老夫人得知,弄不好,蒋老夫人为了池国公府安宁,不会再对外宣布她的身份,甚至给她一点银子打发她走也极有可能。 毕竟无论从她要大房财物这事儿,还是她夜夜失踪这事儿来看,她都是个硬茬,不仅不好拿捏,还极其危险。 所以,池奚宁只能选个人来信任,一来可以帮她圆一些破绽,二来,可以帮她阻挡探子的查探。 春夏秋冬四人之中,池奚宁选择了春兰,若是选对了,那自是最好,若是选错了,她也只能认栽。 春兰塞好软枕之后,又在房中坐了一会儿,然后才离开回到了自己的住处。 池奚宁藏身暗处,看了看天色,她很想在这儿守上一夜,亲眼见证下自己到底有没有选错人。 然而时间不允许,她只能纵身离开。 回到宁王府,池奚宁直接去寻了席药,那里有不少暗卫正在用饭,她看了一眼他们的菜色,胃就有些不舒服了。 看着忙碌的席药,她乖巧的唤了一声“二哥。” 席药回头看了她一眼,应了一声“今儿个倒是来的挺早,去那儿坐着吧。” 池奚宁很想提一句点菜的事儿,可想了想,昨天才把人给哄好,不能今儿个就得罪了,只能乖乖找了个角落坐着,为自己的味蕾默哀。 没过一会儿,几道菜便摆在了面前,很是寻常的两个炒菜,外加一小碗丝瓜汤。 许是被虐习惯了,看着面前正常的两菜一汤,池奚宁还有些不太适应。 席药递给她一碗饭,在她对面坐了下来,皱了皱眉头道“怎么不吃?” 生怕他改了主意,又给她端出一些奇怪的吃食来,池奚宁连忙拿起筷子用了起来。 很意外,席药做的这两菜一汤,竟然十分好吃,比池国公府厨子做的还好吃一些。 席药看着她大口吃饭的样子,眉间也舒展开来,低声道“我听席景说,你喜欢上了萧丞相?” 咳咳! 池奚宁差点将口中的饭喷出来,连忙咽下喝了一口汤,这才道“二哥你别听三哥胡说,我怎么可能喜欢萧丞相?” 那个家伙脑袋开过光的,喜欢他,是嫌自己命太长了么? 席药却是不信,打量着她的神色问道“是不喜欢,还是不敢喜欢?” 池奚宁就差指天发誓了“当然是不喜欢!二哥你可千万别乱说,昨儿个我差点因为这个,挨了主子的板子!” 看着她那急于撇清关系的模样,席药终于信了“不喜欢便好,有这个心思在别的男人身上,倒不如去折腾主子。” 折腾两个字,用的就很玄妙了。 池奚宁有些心虚的道“我也没怎么折腾主子,吧?” 席药看了她一眼,笑而不语,池奚宁被他看的发毛,只低头当一个干饭人。 过了一会儿,席药才又重新开了口,他的声音压的极低,稍稍不注意便听不清了“主子和当今圣上,乃是双生子,去年便已及冠。寻常人家的这个年纪,早已成亲,可主子和圣上身边却连个女子都没有。” “主子和当今圣上因为年少时的某些事情,对男女之事都极为排斥,而你是唯一能够接近主子的女子,若是你能消除主子心里的那点阻碍,不比给萧丞相当妾室来的强?” 咳咳! 池奚宁险些又被呛到,她有些无语的看着席药道“二哥,昨儿个在码头,我真的是胡言乱语来着,你就别瞎琢磨了。陛下和主子即便对男女之事排斥,可先皇只有他们两个子嗣,年纪到了,他们自然会娶妻的,二哥就别乱操心了。” 她还没忘记,原主是因为什么死的呢! 席药对她的话不置可否,转而道“你就不好奇,主子与当今圣上,为何对男女之事这般排斥?” 池奚宁连忙摇头“不好奇。” 因为她知道。 而且就算她好奇,席药也不可能告诉她,因为他也不会知道真正的原因。 除了她之外,知道那件事情的人,只有齐皓与齐澈他们自己,剩下的知情人,都死了! 席药看着她那不在乎的模样,有些失望的叹了口气“可惜了,我还以为席墨说的是真的呢。” 听得这话,池奚宁不由问道“大哥跟二哥说了什么?” “没什么。”席药站起身来,看着她道“用完饭就去当值吧,今天别去迟了。” 说完,席药便已转身离开,继续去忙碌了。 池奚宁重新端起碗,眯了眯眼。 用完饭,池奚宁又回房中休息了会儿,解了个小解,这才去换职。 奇怪的是,今儿个齐皓居然没有在书房,而是早早就歇下了。 在她的记忆中,这是鲜少发生的事情,她看向席墨道“主子今儿个为什么这么早就歇下了?是不是有什么不舒服?” 席墨面色复杂的看着她“不是。” 池奚宁皱了皱眉“不是?那是为何?” 席墨闻言沉默了一会儿道“你若是真的关心主子,不若当值到主子起身,自己去问问。” 那还是算了。 她没空。 若不是怕被人发现,池奚宁恨不得现在就回池国公府,看看她有没有选错人。 席墨看着她的模样,轻叹了一声“还真是没心没肺。” 看着他消失的背影,池奚宁低低叹了口气,转眸朝已经熄了灯的主屋看去。 她不傻的,但她不能。 因为她良心未泯,给自己打鸡血是一回事,真正做起来是另外一回事。 。 第033章:早啊,主子 齐皓歇下了,身为暗卫也稍稍可以放松些。 池奚宁在院中的一颗大树上躺下,闭着眼休息。 时间一点点的过去,眨眼便到了换职的时候,席景来到她身旁,伸手戳了戳她的胳膊“好了,回去睡吧。” 池奚宁睁开眼,看了看天色,坐起身来问道“现在是什么时候了?” “刚到卯时。”席景回答道“再过一会儿,主子该起身了。” 池奚宁转眸看了一眼仍旧漆黑的主屋,沉默了一会儿道“待会儿吧,等主子起身了我再走。” 席景闻言没说什么,只是与她并肩在树枝上坐下,不知道从哪摸出一把瓜子来递给她道“喏,吃点。” 池奚宁看着他手中的瓜子,顿时就无语了“咱俩是暗卫,当值的时候嗑瓜子不太好吧?” 若是有人来,一瞧着满地的瓜子壳,不就瞬间知道,他们藏身在哪了么? 席景磕了一个瓜子,随意的将瓜子壳丢在了树下,不以为意的道“这会儿天都快亮了,就算是死士,也不会闲着没事儿,这时候来找死。再者说了,主子起身之后,会有人来打扫。一天之内,也就这时候能磕上一点。” 池奚宁觉得很有道理,当即接过瓜子,也跟着磕了起来。 宁王府没有婢女,只有几个男仆和一些内侍,齐皓身边有两个贴身的内侍,一个叫小泉子,一个叫小海子,这两人都是自幼跟着他。 小泉子和小海子两人都是轮值,一人跟着齐皓出门,另一人必定留守府内。 从这点也能看出,宁王府无论是明处还是暗处,都是铁桶一块。 今儿个叫起的是小海子,他一进院子,就看到了往下掉落的瓜子壳。 小海子抬眸朝树上看去,就见席景和池奚宁挨着坐在树杈上,一边磕着瓜子,一边给朝着他笑着点头打招呼。 齐皓贴身的人,其实严格算起来,就是他们几个,即便大家当值的时辰不同,但很大程度上他们之间是没什么秘密的。 毕竟,若是白日里和晚间消息不互通,那可是会出大事的! 小海子看着席景和池奚宁挨着坐在一起嗑瓜子的模样,眯了眯眼。 有些人脑子天生不太灵光,迟早得吃到苦头。 他朝席景和池奚宁笑着点了点头,这才抬脚来到屋门前,轻轻敲了敲门,低声道“主子,该起了。” 若是往常,小海子最早得叫起两次,齐皓才会醒来,可今日他才叫起了一声,便听到了齐皓的回应。 小海子回头看了一眼,在树上开开心心磕瓜子的池奚宁,在心头叹了口气,这才推开房门进了屋,点亮了灯。 屋内的灯一亮,整个院子就开始忙碌起来。 齐皓揉了揉眉间,开口问道“什么时辰了?” 小海子上前,一边伺候他起身,一边回道“刚到卯时不久,今儿个是小朝,主子若是累了,可以再休息会儿。” 齐皓起身下榻,淡淡道“不必了。” 池奚宁坐在树上磕着瓜子,看着内侍们捧着洗漱物品鱼贯而入,不由低声感叹道“这还是我第一次看主子起身。” 席景闻言好笑的看了她一眼“在三哥面前说什么瞎话呢?你不是没看过主子起身,你是没光明正大的看过!” 额…… 那是原主偷偷看的,跟她可没什么关系! 见她不说话,席景还以为是自己戳破了她的谎话,让她掉面子了,当即轻咳一声道“你若是想看主子起身,三哥跟你换个职也不是不行。” 听得这话,池奚宁连忙摇头“不必不必!我现在挺好的!” 见她一副避之不及的模样,席景便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而是问道“你大哥二哥都唤过了,怎么没唤过我?” 听得这话,池奚宁从善如流的看着他唤了一声“三哥!” “哎!”席景显然很高兴,又摸出一把瓜子来递给她“来,多叫几声三哥听听。” 池奚宁有些无语的看了看他手中瓜子,终究还是不忍扫了他的兴,伸手接了过来,出声唤道“三哥。” “哎!” “三哥!” “哎!” “三哥!” “哎……” 最后这声,哎到了一半就没了声,席景一个激灵从树上站了起来,低低唤了一声“主子。” 池奚宁身子一僵,转眸朝下看去,只见齐皓不知何时出了屋,正站在门前,神色莫名的看着她。 四目相对,一时竟是无言。 席景伸手扯了扯池奚宁的衣领,低声催促道“行礼啊。” 池奚宁没动。 她就这么坐在树杈上,然后抬手跟齐皓笑着打了个招呼“主子,早啊!” 齐皓长睫轻颤了两下,收回目光淡淡嗯了一声,然后抬脚朝院外走去。 小海子抬头看了席景,只觉得他像一个二傻子。 齐皓走了两步,快要踏出院子之时,忽然停下脚步,沉默了一会儿,回头看向池奚宁道“下值了,就早点离开。” 这话一出,所有人都愣了愣。 池奚宁看着齐皓皱起的眉头,垂了垂眼眸,而后朝他扬起一个笑容来“好,属下都听主子的。” 齐皓看着她面上的笑容,什么话也没说,收回目光转身离去。 小海子看了池奚宁一眼,轻叹了一声,也跟着离开了。 席景将所有的瓜子,都塞到池奚宁怀里,低声道“你别想太多,主子这是在心疼你,让你早点休息呢!我去当值了,你早些回去。” 池奚宁嗯了一声“三哥快些去吧。” 席景离开了,其它的暗卫也走了个干净,院子里下人已经开始了清扫。 天边已经泛了白,池奚宁收拾好瓜子,看了一眼主屋,也纵身走了。 她去了席药那边,将身上的瓜子都给他,然后可怜兮兮的看着他道“二哥,能喝点粥么?我怕吃多了,待会儿睡不着。” 席药看了桌上的瓜子一眼,轻嗤了一声“这点瓜子就想贿赂我?” 话虽是这么说着,他还是端出了一碗粥和一碟小菜来,放到了池奚宁的面前“吃吧。” 她一说就有,可见这粥是早就备好了的。 池奚宁朝他笑了笑“还是二哥对我最好了!” 席药哼了哼“别拿着我给席景的瓜子,来贿赂我就行。” 。 第034章:果然是有些脑子 “这可不是贿赂。”池奚宁端起碗筷,朝席药笑了笑“这是瓜子么?不,这是小妹我对二哥的拳拳心意!” 席药闻言一时也有些忍俊不禁,他以手掩唇轻咳两声,压下笑意之后意味深长的道“你这油嘴滑舌的话,有空对我说,倒不如对主子多。” “主子他才不想听呢!”池奚宁撇了撇嘴“他之前还想打我来着。” “这不是没打么?”席药为齐皓正名“实在是你太不像话,主子吓吓你罢了。” 池奚宁哼了哼“反正他是主子,打不打都是他说了算的。” 一句话就堵死了席药想要继续说的话,他看着一心只顾着用饭的池奚宁半响,忽然站起身来,没好气的道“吃吃吃,就知道吃,光长脸没长脑子!” 池奚宁埋头用饭,默不吭声。 她就是有脑子,才不想跟他继续聊。 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明明是个暗卫,却操着一颗老妈子的心。 从席药那出来,回到自己屋子,池奚宁让人送来热水清扫了恭桶,洗漱完之后,才悄悄回了汀兰院。 院子里一切如往常一般,并没有什么异样。 看来,她似乎没有看错人。 池奚宁藏好夜行衣躺下,却发现不知道为什么,自己有些睡不着。 一闭上眼,都是齐皓冷漠疏离的看着她,让她早点离开的样子。 池奚宁舔了舔后槽牙,心里很是不爽,虽然她生过要勾引他的心思,可最终也放弃了不是么?他把她当成瘟疫似的避之不及,是几个意思? 男主不愧是男主,总是会及时止损,扼杀一切不可控的苗头,但问题是,凭什么是他嫌弃她? 池奚宁气呼呼的在床上翻了个身,看了看天色,已经大亮。 既然睡不着干脆就不睡了,她起身朝外间唤道“来人。” 春夏秋冬立刻进了屋伺候她起身,春兰看了她一眼,什么话也没说,只如往常一般伺候她穿衣,倒是一旁夏竹笑着道“小姐今儿个起的挺早的。” 池奚宁嗯了一声“可能是昨儿个睡太多了,有些睡不着,正好我也有几日没给祖母请安,便寻思着早些起来。” 本来收了大房财物之后,她就该去谢过蒋老夫人的。 但她拿的确实有些多,她得给蒋老夫人缓一缓心痛的时间。 虽然池奚宁一点都不饿,但洗漱完之后,她还是稍稍用了一些。 春兰几次看她,有些欲言又止,池奚宁给了她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放下碗筷漱了口之后,开口道“祖母喜静,冬梅陪着我去请安就行了。” 冬梅听得这话,面上的讶异一闪即逝,很快又高兴的行了一礼“是。” 春兰闻言面上顿时露了几分急色“小姐,奴婢陪你去吧?” 一旁冬梅听得这话,眼眸顿时垂了下来。 池奚宁朝春兰笑了笑“莫急,总有你陪我去的时候。” 春兰听懂了她言语中的暗示,看了冬梅一眼,应了一声“是奴婢逾矩了。” 池奚宁笑了笑,没再说什么,带着冬梅走了。 出了汀兰院,四下无人,池奚宁转眸看了一眼冬梅,开口道“你可知晓,为何我今日单独叫你出来?” 冬梅心里顿时就咯噔一声,她低了头“奴婢不知。” “也不是因为旁的。” 池奚宁淡淡道“昨儿个,我让春兰和秋菊跟着夏竹习字,我瞧着你挺失落的样子,未免你觉得,我待你不如待她们三个亲近,所以今日我特意单独只唤了你。你们都是我的大丫鬟,在我这儿,你们四个都是一样的。” 听得这话,冬梅心里长长松了口气。 她沉默了一会儿道,低低道“可……冬梅似乎对奴婢有了成见。” “哦?”池奚宁脚步放缓了些“说来听听。” 冬梅低声道“却如小姐所言,昨儿个奴婢是有些失落,觉得不如春兰秋菊和夏竹受小姐喜爱,故而昨日夜里的时候,奴婢起夜之后,便想着去看看小姐是否需要盖个被子什么的。” 说到这里,她连忙解释道“奴婢绝没有要打扰小姐休息的意思,只是想为小姐多做些事情,博得小姐喜爱罢了。” 池奚宁闻言面色不动,只点了点头道“嗯,后来呢?” “后来……”冬梅抬眸看了她一眼,小心翼翼的道“奴婢刚准备开门,便遇上了冬梅,她训斥了奴婢一通,将奴婢赶走了。从早间起,她对奴婢都是一副厌恶的模样。分明,她也是守着小姐屋子的。” 最后一句话,她说的很轻,却恰巧能够让池奚宁听得分明。 池奚宁心头不由对这冬梅刮目相看,分明是她有着不可告人的心思,被人给捉了正着,非但没有慌,反而化被动为主动,先是摘清了自己,又倒打了一耙。 若春兰不是自己安排的,而是无意中遇到冬梅,此刻即便浑身是嘴也说不清了。 果然是有些脑子,难怪会被蒋老夫人派到自己身边来。 只是不知道,除了一个冬梅之外,还有没有旁人。 若是真的有,那人掩藏的可就够深了。 冬梅说完之后,小心翼翼的打量着池奚宁的神色,她本以为在说完之后,池奚宁必然会有些生气,可她没想到,池奚宁居然听到了跟没听到似的,面上半点波澜也没有。 池奚宁迎上她打量的目光,笑了笑道“此事说起来也怪我,我是行脚商养大的,一个人习惯了,夜里没人伺候反而舒坦些,倒是为难了你们,一个个的小心守着。” 一句话,就解释了春兰为何会在门前出现,冬梅即便想再栽赃也是不能。 毕竟谁也没规定,只许她有讨好的心思,春兰就不能有。 若是她否定了春兰,定要将自己也给牵扯进去。 冬梅只能顺着池奚宁的话道“奴婢知晓了,往后定不会再自作主张。” 池奚宁嗯了一声“你们是姐妹,可千万莫要因为一些误会生分了,回去之后,我会再说说春兰的。” 冬梅闻言,只能应了一声“奴婢谨遵小姐教诲。” 说话间,已经快到了蒋老夫人的院子,池奚宁收了话头,快步来到院子门前,笑着朗声道“祖母,宁儿来给您请安啦!” 。 第035章:你们选择谁? 所谓姜还是老的辣,出了那么大的血之后,蒋老夫人待池奚宁依旧与往常无异。 她笑着对于嬷嬷道“真是人未到声先至,快将她给迎进来,不然旁人听了,还以为我这屋怎么了呢。” 于嬷嬷应了一声是,转身出门去迎了池奚宁。 池奚宁一边随着她朝屋内走,一边问道“于嬷嬷,我没来请安的这两日,祖母可想我了没?” 于嬷嬷笑着道“自然是想了,老夫人时刻念叨着大小姐呢!” “念叨着我也是应该的。”池奚宁骄傲的抬了抬下巴,笑着道“毕竟我这么乖巧!” 于嬷嬷闻言面上的笑容顿时大了些,连连点头道“是是是,老夫人最喜的便是大小姐了。” 这话听听就好,池奚宁面上笑意不减,抬脚进了屋,朝蒋老夫人欢快的走了过去“祖母,宁儿来给您请安啦!” 蒋老夫人笑看着她,故意轻哼了一声道“你个小财迷,我还以为,你只顾着在房里数银子,将祖母给忘了呢!” 不软不硬的一根刺,池奚宁面色非但不动,反而还亲昵的晃了晃蒋老夫人的手“宁儿才不是财迷呢,若真的是财迷,就不会只跟二婶要那么一些了,我可是听说,父亲有产业的。” 听得这话,蒋老夫人眸色微动,笑着道“你若想要,就跟你二婶要去!” “不要!”池奚宁嘟了嘟嘴“宁儿不是个贪心的,二婶给的就已经足够了,我也跟二婶说了,虽然世子之位暂时是记在了父亲头上,但总归是池国公府的世子,所以这月例也该归中馈才是。” 听得这话,蒋老夫人终于正色看了她一眼,拍了拍她的手道“若是这府中人人都如你这般懂事知足,就好了。” 池奚宁朝她笑了笑“那是不可能的,毕竟我可是最乖巧的那个。” 看着她略有些小骄傲的模样,蒋老夫人终于露了一个真心实意的笑容,又拍了拍她的手道“坐着吧,你来的正好,祖母有事儿要跟你说。” 池奚宁应了一声,在下首位坐好“祖母要跟宁儿说什么?” 蒋老夫人看着她道“后日便是宴席了,这两日,府里的帖子陆陆续续都发了出去,到了后日来的人肯定很多,不仅仅是与咱们府上沾亲带故的,甚至可能还有些手握实权的达官贵人,你可准备好了?” 只要不请齐皓和萧瑾川,来谁池奚宁都不怕。 她点了点头道“祖母放心,宁儿不会给您丢脸的。” 蒋老夫人还是有些不大放心,她对池奚宁道“虽说,你在祖母眼里,哪哪都是好的,可这毕竟是你第一次亮相,京城又不比别处,所以祖母思来想去,还是趁着这两日,让于嬷嬷教你点规矩礼仪的好。” “而且,你可能有所不知,你父亲乃是当今陛下的启蒙恩师,又是为国捐躯,宴席过后,太后肯定会招你入宫,这仪态还是早早练起来的好。” 一听这话,池奚宁就有些头大。 这么一来,她还怎么在白日里补觉? 可这事儿她无法拒绝,毕竟她是“行脚商”养大的,应该对规矩不了解才是。 池奚宁只能一脸认真的点头“还是祖母考虑周全,那就麻烦于嬷嬷了。” 于嬷嬷连忙道“都是老奴应该做的。” 虽然从冬梅口中已经得知,萧瑾川和齐皓都不可能来,但池奚宁还是谨慎的,佯装好奇向蒋老夫人问道“刚刚祖母说,好些手握实权的达官贵人都会来,其中地位最高的是谁啊?” “宁儿打听这个没有别的意思,只是略略有些好奇,而且好有个心理准备,免得将人冲撞了。” 蒋老夫人闻言倒是没有多想,反而觉得她思虑周全,便回道“目前应了要来的,有你二婶的父亲,还有与池家一直交好的洪侯爷,洪侯爷可是你父亲的至交,如今乃是禁卫军统领,真正的天子近臣。” 听得这话,池奚宁总算是彻底放心了。 禁军统领都被蒋老夫人这么大张旗鼓的介绍,由此可见,池国公府还真的是没落了。 她点了点头“祖母放心吧,宁儿定会好好修习规矩和礼仪的。” 她的配合,让蒋老夫人很是满意“行了,也别耽误时辰,你现在便回去,与于嬷嬷修习去吧。” 池奚宁点头应下,又说了些让蒋老夫人顾着身体的话,这才退了出来,同于嬷嬷一道回了汀兰院。 春兰一直在院中焦急的等着池奚宁。 昨儿个夜里,她听了小姐的吩咐,果然捉住了心怀不轨的冬梅。 虽说冬梅和她是一块儿长大的,最起码的姐妹情义还是有,可背主这事儿绝不能原谅,小姐那么信任她,将那般重要的秘密都告知她,她绝不能让小姐失望。 这事儿必须得早些告知小姐,免得小姐错信了冬梅。 春兰在汀兰院门口翘首以盼,夏竹和秋菊瞧见了都有些诧异。 两人来到她身旁,顺着她的目光看了看,夏竹问道“你在看什么呢?” 春兰沉默了一会儿,看向二人道“你们觉得冬梅这人怎么样?” 夏竹闻言皱了皱眉“咱们四个原先都是老夫人房里的二等丫鬟,算是一起长起来的,你性子比较直,我和秋菊都是图个安稳的,冬梅比较会来事儿,在老夫人院子里的时候,就比咱们仨受器重些。” 说完这话,夏竹狐疑的看着她“你问这个做什么?” “没什么。”春兰本不想多谈,可她心里实在憋不住事儿,想了想又忍不住压低声音问道“若是在效忠老夫人和效忠小姐之间,你们选择谁?” 秋菊是个老实的,想都没想道“咱们做丫鬟的,卖身契在谁手里,谁就是咱们的主子,自然就效忠谁。” 夏竹却没有回答,而是看着春兰若有所思。 沉默了一会儿,她才开口道“我觉得吧,你最好不要跟冬梅对着干,就拿习字这事儿来说,你、秋菊和她,本都是不识字儿的,可是她入府之后,就讨好于嬷嬷跟着学,你们呢?到现在也只能认得个一二三四和大小。” “我不是说别的,咱们的主子现在是小姐,可这府里还是老夫人最大,冬梅又是会来事儿的,没瞧见小姐每日梳妆,她都没让咱们经过手么?你看看,给主子梳妆的哪个不是心腹?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做好咱们的本分就是了。” 。 第036章:完全是浪费了! 春兰对这话并不认同,可夏竹也是一片好心,她只能板着脸道“反正,你们别背叛主子就行。” 夏竹闻言轻笑了一声“想什么呢?主子就是主子,而且小姐是个有能耐的,跟着这样的主子,做好自己的本分,日子总不会差了去。” 有了这话,春兰也就放了心,接着朝外间看了起来。 秋菊后知后觉的看了看春兰,又看了看夏竹道“我怎么觉得,你们好像是在暗指,冬梅背叛……” “嘘……”夏竹立刻打断了她的话“话可不能乱说,咱们又没证据。” 秋菊闻言眨了眨眼,顿时不说话了。 这时,池奚宁和于嬷嬷有说有笑的回来了,身后还跟着冬梅,时不时搭上几句话,惹的于嬷嬷和池奚宁皆扬了笑。 夏竹瞧见了,用手拱了拱春兰,给她使了个眼神,意思不言而明。 春兰沉默着不说话,她总觉得,小姐心里肯定不是表面看到的那样。 池奚宁和于嬷嬷进了院子,春、夏、秋三人急忙见了礼。 于嬷嬷看着她们三人皱了皱眉“都杵在门口做什么?主子不在也不能偷懒,你们都是老夫人精挑细选的,伺候大小姐用心着些,不然,到时候大小姐将你们退了,连着老夫人也丢了脸面。” 春夏秋三人闻言连忙告罪,冬梅看了春兰一眼,唇角带了几分轻蔑的笑。 池奚宁听得这话略略扬了扬眉,笑着道“哪能啊?祖母给我的,定然都是最好的,再者说了,她们如今卖身契都在我手上,若是伺候不好,我就直接寻个由头发卖了,哪里有什么退回去一说?” “那岂不是明摆着说祖母教导无方么?我这么贴心懂事,怎能做出这种事情来?” 这话一出,在场的几人都是面色各异。 春兰两眼亮晶晶的看着池奚宁,夏竹是若有所思,而秋菊则是有些害怕的缩了缩。 冬梅低了头,于嬷嬷眯了眯眼,正要说话,池奚宁却先一步开口道“好了,别愣着了,后日便是宴席,祖母特意派了于嬷嬷来教导我规矩,你们备些瓜果茶水点心来,好生伺候着。” 于嬷嬷闻言连忙道“大小姐,这可使不得,学规矩当认真些。” 池奚宁朝于嬷嬷笑了笑“学规矩的是我,又不是嬷嬷,您在一旁歇息着教导就好,我保证认真学。” 于嬷嬷还要拒绝,池奚宁已经开始吩咐冬梅去搬凳子,夏竹、秋菊去准备茶水点心了。 她吩咐完,还对着于嬷嬷道“嬷嬷您来教导我一个人也是教,两个人也是教,不若连着我的几个丫鬟也一并教了。” 于嬷嬷这时候才反应过来,池奚宁待她这般热情,原来是别有所求。 不过,即便池奚宁不说,她也是会这么做的,毕竟过些日子,池奚宁入宫面见太后,身边肯定要带着人,若是带着个不懂规矩的,丢了池国公府的脸面是小,万一冲撞了贵人,惹了祸事,可就不好了。 于是她从善如流的在冬梅搬来的椅子上坐下“那老奴就托大了。” 很快,茶水点心瓜果都备上来了,池奚宁与春夏秋冬四人站在一排,接受于嬷嬷的教导。 池奚宁去过那么多小世界,古代的礼仪当年也是有过一番血泪史的,虽然略有不同,但都大同小异。 于嬷嬷示范了一遍之后,池奚宁从佯装不会,到不标准,再到无可挑剔,每个动作都不会超过三遍。 于嬷嬷看着池奚宁的眼神,顿时就变了。 她甚至觉得,就凭池奚宁的聪慧和样貌,留府招婿完全是浪费了! 若池奚宁生母不是个妓子,就凭她的聪慧和样貌,完全可以成为池国公府最强的助力! 可惜了呀。 她的生母不但是个妓子,还是江南富商的一个小妾,如今人还活着。 有权势的人家不可能娶她当正室,可为妾又打了池国公府的脸,哪怕是入宫,也是辱没了圣上, 于嬷嬷心头叹了口气,这么好的一个苗子,这么漂亮的一张脸,偏偏身份不上不下的,真是可惜了。 “嬷嬷为何叹气?”池奚宁有些茫然的看了看自己“可是我有哪做的不妥?” 于嬷嬷闻言回了神,面色复杂的看着她道“大小姐做的很好,完全出乎了老奴的预料,您先去歇着,明日和午后再稍稍巩固一番便成了。” “都是嬷嬷教导的好。”池奚宁很是懂事的夸赞了她一句,而后在一旁椅子上坐下“那她们四个就有劳嬷嬷了。” 于嬷嬷应了一声,开始教导起春夏秋冬四人来。 有了池奚宁的珠玉在前,教导春夏秋冬的时候,于嬷嬷简直觉得这四人是朽木“亏得你们四个,还是我调教过的!若是有大小姐一半的灵性,也不至于这般不堪!” 池奚宁手撑着侧脸闭着眼休息,心头不由感叹,齐皓避着她,避的可真是时候,若不是昨晚她守在外间睡了几个时辰,此刻她肯定头晕眼花了。 到了午时,于嬷嬷约好下午来的时辰,便走了。 池奚宁缓缓睁开眼,看着略有些狼狈的四人,漫不经心的道“早间祖母跟我说,太后娘娘过些日子,可能会招我入宫,你们好生学着,谁的规矩学的好,届时我带谁入宫。” 这话一出,冬梅顿时两眼放了光,春兰看了她一眼,也立刻打起了精神,夏竹和秋菊倒是没什么反应,只表了忠心,说一定好好学规矩。 池奚宁打了个哈欠,站起身来道“我有些累了,你们先练着,等于嬷嬷快来的时候再来唤我。” 听得这话,春兰有些担忧道“小姐您不用饭了么?” 池奚宁随手拿起一个糕点,淡淡道“有这个就成。” 说完,她一边吃着糕点,一边朝屋内走去。 春兰想了想,连忙跟了上去,冬梅本想上前,但犹豫了一会儿没动,只转心练起礼仪来。 夏竹看了她一眼,伸手拉了拉秋菊对她道“你先练着,我和秋菊去备饭,小姐现在不饿,待到午后起身,肯定也饿了。” 冬梅看了二人一眼,点了点头“好吧,我先练着,到时候练好了,再来跟你们说说窍门。” 听得这话,夏竹笑了笑,应了一声好,便拉着秋菊离开了。 。 第037章:第二种办法 待到走远了,夏竹这才松开了秋菊的袖子。 秋菊回头看了冬梅一眼,低声道“我以前怎么没发现,冬梅这么有野心呢?” 夏竹压低声音道“各人有个人盘算,你脑子不灵光,只管做好自己的本分便是,春兰是个直肠子,现在就一心想着能被小姐重用,别看着小姐好像懒洋洋的,她聪明着呢,春兰多半要被小姐拿着当枪使。” “那你呢?”秋菊看着她“你识字,又聪慧,你是怎么想的?” 夏竹闻言沉默了一会儿道“我还要再看看,之前我对小姐说过,我想要效仿瑛姑并不是假话,我爹断文识字,可到现在还是个贱籍,他是贱籍,连着我和我弟都是贱籍。” 秋菊有些明白她的意思了“你想要脱离贱籍?” 夏竹嗯了一声,看向秋菊道“你不想么?” “想。”秋菊老老实实的点了点头“所以我打算好好伺候小姐。” 看着她老实的模样,夏竹笑着摸了摸她的头“这么想着也没错,干活吧。” 春兰跟着池奚宁入了屋,一边伺候着她脱衣衫,一边有些迫不及待的道“小姐,果然不出您所料,昨儿个晚上有人来探了。” 池奚宁掀了被子上榻,看着她道“这事儿我知道了,来探的人是冬梅。” “啊?”春兰闻言顿时就愣了“小姐是如何得知的?” “是冬梅自己说的。” 池奚宁看着春兰惊讶的神色道“她来了一招以退为进,主动交代了昨儿个想要进我屋子,被你拦下的事情,她还意有所指的告诉我,你一直在我屋子外守着。” 春兰一听顿时就怒了“分明是她……” “嘘……”池奚宁打断了她的话,朝她笑了笑道“淡定。” 春兰虽不懂淡定具体是什么,看着池奚宁的模样,大概也能猜想到是什么意思。 她看着池奚宁道“那……小姐打算怎么做?” 池奚宁伸了个懒腰,淡淡道“其实遇到这种事情,有两种办法,一是排挤她、孤立她,让她再也无法近身伺候。可她毕竟是祖母赐下的,即便我孤立她,她也是个大丫鬟,留在身边保不齐哪一天,就能背后捅我一刀。所谓日防夜防,家贼难防,就是这个道理。” 听得这话,春兰顿时就急了“那可如何是好?” 池奚宁朝她笑了笑“别急,这还不是有第二种办法么?” 春兰连忙问道“小姐说的第二种办法是……” 池奚宁笑了笑“第二种办法,就是养大她的野心,一招制敌、一击毙命,让她再也无法翻身。” 一击毙命这四个字,顿时将春兰吓了一跳。 池奚宁看着她的模样,笑着道“你别慌,我不是真正要取她性命的意思,我的身手你也看见了,如果我真的要取她性命,那还不是一刀就能结束的事情?” 听得这话,春兰这才长长松了口气,她犹豫了一会儿,看向池奚宁道“可有奴婢能做的?” “有。”池奚宁看着她道“晚间替我守着屋子,任何人不得进入,顺便帮我用些饭。” 春兰闻言愣了“啊?” 池奚宁笑了笑“去跟夏竹她们说,我又饿了,你端着饭菜进来,一个人伺候就行。” 春兰闻言终于明白了她的意思,看来小姐在外间是有饭用的。 夏竹对于池奚宁又饿了这事儿,没什么太大的反应,毕竟在她看来,池奚宁早间就用那么一点,饿了也是正常。 至于池奚宁只让春兰一个人伺候这事儿,她还是好心的提醒了一句“你要取得小姐信任不是不可以,但,多多少少也得给自己留条后路。” 春兰觉得,夏竹说的很有道理,待会儿她只吃六分饱好了。 看着春兰将饭用了七七八八,池奚宁很是高兴“干的好,以后的饭都交给你了。” 春兰摸了摸七八分饱的肚子,觉得这个主意很是不错。 睡了个午觉,于嬷嬷又来了,池奚宁的规矩仪态,依旧挑不出任何毛病。 于嬷嬷忍不住感叹道“不愧是世子的血脉,大小姐的教养是刻在骨子里的。” 池奚宁谦虚的笑了笑“都是嬷嬷教导的好。” 池奚宁又坐在一旁休息去了,春夏秋冬四人却还在奋战,冬梅最为刻苦,悟性也不低,自然是这四人中练的最好的。 夏竹和秋菊只是跟着学学,谈不上用功但也谈不上敷衍,春兰倒是用功,但也比不上冬梅的格外用心。 到了晚间,池奚宁故技重施,就让春兰一人伺候用饭,当然这饭也进了春兰的肚子。 夜幕降临,池奚宁换好了夜行衣,拿出定制的小本本写上522大。 回到宁王府,照旧先去席药那边用饭。 池奚宁面对席药的策略是,嘴甜。 人前人后都是二哥长二哥短,喊得席药良心发现,再也没端出他的黑暗料理。 一旁的暗卫们,看了看池奚宁面前的饭菜,又看了看自己的,心里泪流成河。 席药挥了挥他的铁铲,看着他们冷声道“怎么?我做的饭菜不好吃么?” 今儿个的主打菜品是李子炒茄子,暗卫们忍着酸楚的后槽牙,泪流满面“好吃!太好了!” 席药满意的放下了他的铁铲,起身给每人又端了一份李子炒茄子出来“好吃你们就多吃点。” 池奚宁看着暗卫们,艰难的将还是绿色的李子塞入口中,在心里默默给他们点了根蜡。 阿弥陀佛,死道友不死贫道,为你们逝去的味蕾,默哀三秒钟。 从席墨那儿出来,天色还早,池奚宁打算回去再眯一会儿,可刚到门口,却看到了小海子。 因着宁王府就她这么一个女子,所以她住的地方极为偏僻,小海子出现在这里,显然不肯是路过。 池奚宁抬脚上前,小海子立刻朝她笑了笑,唤了一声“宁姑娘。” 池奚宁嗯了一声,狐疑的看着他“海公公寻我有事儿?” 小海子点了点头“在下有个不情之请,还望宁姑娘应允。” 池奚宁有些不大想接他的话。 小海子身为齐皓的贴身内侍,跟她说不情之请,显然除了齐皓之外,不可能是因为旁的。 但她想了想,还是开口道“海公公有什么吩咐直说便是。” 。 第038章:主子您后悔了? “那我便直说了。” 小海子低叹了一声,沉声道“王爷今儿个心情很是不好,今早从宫中出来之后,便没有用过饭,就连吩咐也是极少。算下来,已经整整七八个时辰了。” 听得这话,池奚宁顿时皱了眉“将近八个时辰,主子粒米未进?” 小海子点了点头“主子从宫中出来之后,便直接就回了王府,所有的事务都送到了书房,我劝过好多次,爷都只是摆了摆手,实在无法,只能来麻烦宁姑娘了” 池奚宁没有问,齐皓不说话不吃饭,为何要来寻她。 能够成为齐皓心腹,陪着他渡过那么多艰辛的,除了要足够忠心之外,还需要足够聪明。 更何况,他们陪着齐皓的时间,比她还要久,不说是齐皓肚子里的蛔虫,对齐皓也是足够了解。 大家都是千年的狐狸,实在没有必要演什么聊斋。 池奚宁沉默了一会儿道“好吧,我去试着劝劝,但主子不一定会听我的。” 小海子闻言顿时笑了“宁姑娘只要愿意去劝就成,更何况,小海子相信,只要宁姑娘用心,就没有办不到的。” 不得不说,小海子实在是太会给人戴高帽了,池奚宁轻叹了口气“走吧。” 书房内灯火通明,书房外席墨抱着剑站着,瞧见池奚宁过来,二话不说,抬手为她轻轻推开了房门。 能够获得席墨亲手开门待遇的,整个宁王府估计也就只有她和齐皓了。 池奚宁犹豫了一会儿,抬脚进了屋。 书桌后,齐皓仍在忙碌,听到有人进来,也没有抬头。 他是宁王,是他当今陛下唯一的弟弟,也是双胞弟弟,国事最少有三分之一是由他来处理。 他是忙,但绝对没有如今日这般,忙到废寝忘食,一整天都不用饭,也鲜少开口地步。 池奚宁看了他一会儿,抬脚上前,拿起墨块,滴了几滴水为他研墨。 齐皓伸手拿笔沾墨,忽然看到了一双白皙如凝脂、纤纤如嫩荑的手。 他愣了愣,抬眸看向池奚宁,皱眉冷声道“还不到你当值的时候,下去!” 池奚宁没动,她只是站在那里,认认真真的研着墨。 齐皓的脸色顿时就更冷了“席宁,你当真以为本王不会罚你?!” 池奚宁闻言抬眸看了他一眼,不以为意的道“那就罚呗,大不了在床上躺个十天半个月,反正伤总会好的,不仅有银子拿,还不用干活,挺好的。” 齐皓闻言顿时气结“你!” “好了好了,别气了。” 池奚宁跟哄小孩似的道“气多了对身子不好,本来今天就挨骂了,再跟属下置气,当真得要气出病来。俗话说的好,莫生气莫生气,生出病来无人替!” 齐皓的脸色顿时更黑了,可他却有些悲哀的发现,他好像真的压根儿拿她没有办法,这家伙根本就不怕他,吓她根本无用,反而只会把自己气个半死! 他冷哼了一声道“谁跟你说本王今日挨骂了?” “不是挨骂,还能是什么?” 池奚宁撇了撇嘴“小海子说,爷今日从御书房出来之后,就直接回了府中,不仅饭没吃,就连吩咐也极少。这世间能让爷如此憋屈的,也就只有圣上了。” 齐皓冷哼了一声“多嘴的奴才!” “小海子只是陈述事实。”池奚宁看着他道“也不是什么秘密,随便问一个下人就知道了,谈不上多嘴。” 齐皓抿了抿唇没有说话。 池奚宁放下墨条,直接拿起一旁他的帕子擦了擦手。 齐皓见状顿时皱了眉,正要开口,池奚宁却先一步道“圣上今日训斥主子要替属下为质的事情了?” 齐皓闻言一愣,黑眸微动,冷声道“不是。” 看着他的模样,池奚宁叹了口气“圣上与主子乃是双生子,又一起经历过种种磨难,感情非比寻常。说句不好听的,如果主子需要,圣上都愿意将龙椅分您一半。在您和陛下心中,你们彼此才是这世上最重要的人。” 听得这话,齐皓眼神微动,他看了一眼池奚宁,又连忙避开她专注看着他的目光,轻哼了一声道“你知道的倒挺多。” 池奚宁耸了耸肩“太过聪明了,我也没办法!” 齐皓差点被她这话给气笑了,直接冷哼一声,继续看起奏章来。 看着他一副不想理她模样,池奚宁接着道“在陛下心中,没有什么事儿比主子您的安危更重要,放跑一个前朝皇室后裔,在陛下看来那根本就不算个事儿,真正能让陛下动怒的,也就只有您不顾安危,要替我为质的事情了。” 听得这话,齐皓拿着奏章的手一顿,微微侧了侧脸,没有回答。 池奚宁也不以为意,只是淡淡道“所以主子有什么好气的呢?陛下是因为在乎您,才会训斥,换了旁人陛下才不会管呢!还是说……” 她顿了顿,忽然凑到他面前,朝他扬起一个大大的笑脸“主子您后悔了?” 看着近在咫尺娇媚容颜,齐皓微微一愣,而后连忙身子后仰,皱眉训斥道“放肆!谁允你这般大胆的?!” “是主子你呀!” 池奚宁朝他笑了笑,重新站直了身子,一脸认真的看着他道“主子,属下真的,这么不值得您救么?” 齐皓闻言皱眉,终于转眸看她,斥声道“胡说些什么?!” “属下没有胡说。”池奚宁轻哼了一声,嘟了嘴倔强的看着他“主子如果不是后悔了,这两日又怎么会不想见到属下?” 看着她赌气的模样,齐皓沉默了一会儿,收回目光重新看向奏章,淡淡道“本王做的事,从不后悔,你不必胡思乱想。” “主子就是后悔了!” 池奚宁气呼呼的道“就算是养只阿猫阿狗,养了八年也是有感情的,情急之下您想救属下又怎么了?不行么?!” 不是不行,但他不应该情急之下,居然以身涉险。 齐皓侧了侧身,显然不愿意多谈,冷声道“出去!” “我不!”池奚宁恶从胆边生,一把从他手里扯掉奏章,随手放在了桌上。 。 第039章:凌乱的自然美 齐皓完全没料到她居然会这么大胆,愣了一瞬,然而下一瞬,他心头火起,猛的一拍桌子站了起来,怒声道“席宁!你是不是不想活了?!” “想!” 池奚宁很是硬气的朝他吼了一声,竟将齐皓吼的一愣。 他正要发怒,就见她忽然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这熟悉的场景,让齐皓额头青筋一跳,一抹不好的预感升起,他立刻便想要闪身,然而,已经来不及了! 池奚宁一把抱住了他的大腿,闭着眼嚎道“属下不管!主子您不能后悔,也不许后悔!属下可比阿猫阿狗强多了!” 齐皓额头青筋直跳,她那一双手臂,就像是藤蔓一般,看上去软弱无力,可一旦被她缠上,就再也无法挣脱。 最起码,他无法。 齐皓身上每一块的肌肉都绷紧了,虽然知道无用,但他还是色厉内荏的呵斥了一声“放开!” 池奚宁压根不理他,甚至整个人都贴了上去,小脸紧挨着他绷紧的大腿,很不走心的嚎道“主子愿意救我,我本来挺高兴的,可是之后主子就避着我,连陛下都要训斥主子。” “我到底做错了什么?就因为我是个暗卫么?我不配主子真心相待,所以主子自己都后悔了是么?!” 齐皓没料到,她竟然这般看待这件事的。 他垂了垂眼眸道“不是,你放开。” “不放!” 池奚宁睁开眼,抬眸看着他,委屈巴巴的道“除非主子答应,就算是陛下训斥,您也不能觉得自己做错了,更不能觉得是我蛊惑了您,避着我!” 齐皓皱了眉“你在威胁本王?” 池奚宁点头“嗯!” 齐皓…… 门外的小海子和席墨互看了一眼,面上都露了几分笑意。 只是席墨冷脸惯了,不大看得出来罢了。 齐皓头疼的揉了揉眉间,缓了好一会儿才道“行,本王答应你,快起来。” 池奚宁嘟嘴“我不!” 齐皓头更疼了“你还要怎样?” 池奚宁没有回答,而是又将他的大腿抱紧了几分,转眸朝外间朗声道“海公公!快把主子的饭端过来!” 小海子一听,立刻招呼端着饭菜的仆从上前,而后接过饭菜走进了书房。 齐皓瞪了小海子一眼,小海子连忙低了头,端着饭菜上前,稍稍收拾了下书桌,将饭菜放好。 小海子躬身道“主子,该用饭了。” 齐皓看了看小海子,又看了看抱着他大腿,抬着头用一双水润眸子,亮晶晶看着他的池奚宁,冷哼了一声道“你们现在真的是越来越大胆了!” 小海子闻言低头,沉默着不说话。 池奚宁朝他翩然一笑“就算我有胆子,那也都是主子宠出来的。” 一个宠字,让齐皓愣了愣,池奚宁却趁着他愣神的功夫,将他的大腿往后一拉,径直将齐皓拉的跌坐在了椅子上。 齐皓…… 自从长大后,他已有十多年不曾这般狼狈过。 偏偏那罪魁祸首浑然不觉,还在那抱怨道“主子您快点吃吧,我跪的腿都疼了,你快点用完,我也好松手。” 齐皓低头看了她一眼,磨着后槽牙道“今儿个本王不用饭,你就不撒手是吧?” “是啊!”池奚宁一脸理所当然“就连您如厕,我都会抱着的。” 齐皓…… 小海子低着头,看不清表情,可微微耸动的肩膀,还是出卖了他。 齐皓深深吸了口气,才忍住了一脚踹开某人的冲动,转眸看向小海子,没好气的道“愣着干什么?布膳!” 小海子一听,连忙将饭菜摆好,将筷子奉上。 齐皓拿起筷子,低头看了池奚宁一眼,池奚宁连忙讨好的对他笑了笑。 他收回目光,端起碗开始用了起来。 这顿饭,估计是齐皓这辈子用的最快的一次。 池奚宁笑眯眯的看着他,直到他用完放下碗筷,这才松开了手。 此时不跑更待何时?! 然而她刚刚转身,后衣领就被人给拎住了。 池奚宁僵硬的转头,讪讪一笑“主……主子。” “呵!你还知道本王是你的主子!” 齐皓冷笑“你不经通传便擅自入内,还对本王这般没大没小,不分尊卑,甚至还敢威胁本王。你,可是真好样的!” 池奚宁连忙道“属下也是担心您的身子嘛,迫不得已才出此下策。” “呵!”齐皓不为所动,拎着她的衣领,冷笑着道“本王是不是还要感谢你?” 池奚宁缩了缩脖子,乖乖认怂“属下知错了。” 齐皓一把松开她的衣领,理了理自己的袖子,冷声道“死罪可免活罪难逃,今儿个你不必当值了,去将外面院子里的落叶捡干净,亲手,一片一片的捡!若是落了一片叶子,本王唯你是问!” 说完这话,他又冷哼一声,抬脚朝外走去。 小海子给了她一个歉意的眼神,也跟着走了。 池奚宁眨巴眨巴眼睛,看着齐皓走远,嘟了嘟嘴来到外间。 因着今儿个晚间起了风,此刻院子里的落叶已有不少。 她看了看落叶,琢磨了一会儿,高高兴兴的径直转身走了。 回了主屋,齐皓用完了饭,沐浴更衣之后,趁着晾发的功夫,捧着一本书看着,他看了看外间的天色,手中的书翻过一页,状似无意的出声道“小海子,去看看那玩意将落叶捡的如何了。” 小海子应声“是,主子。” 一盏茶的时辰过后,小海子回来了。 他面色复杂的看了齐皓一眼,低声开口道“回主子的话,宁姑娘她……她回去歇着了。” 听得这话,齐皓顿时皱了眉,放下手中的书本,冷声道“若是本王没记错,本王临走之前罚她捡落叶,她非但没听,反而回去歇着了?” “嗯。” 小海子犹豫了一会儿,实话实说道“宁姑娘她说,主子的命令是,不能有一片落叶,那言下之意就是要有一堆叶子,既然要看叶子,那又何必打扫。她还让奴才转告明日早间打扫的仆人,说……” 齐皓皱着眉“说什么?” 小海子轻咳了一声“她说,主子您喜欢的,就是那种凌乱的自然之美,越凌乱越是美,让明日打扫的仆人,不但不能打扫,还要将其他院子的落叶都撒在书房院子里。” 。 第040章:奴婢爱吃饭 “呵!”齐皓听得这话,直接被气笑了“她还真是无法无天,当真以为本王不会收拾她了?!” 小海子没说话,却在心里点了点头。 可不就是,宁姑娘有句话说的很对,都是主子自己宠的。 齐皓想了想,似乎他还真没什么罚她的法子,打她板子,她说正好可以领银子休息,自己还得给她请御医,还是另外派人照顾她。 这么一算的话,到底是在惩罚她,还是在惩罚他? 齐皓深深吸了口气,冷笑着道“你去告诉她,就说是本王说的,让她立刻去书房院子里捡落叶!亲手,一片一片的捡!捡到本王明日起身为止!” 小海子闻言抬眸看了齐皓一眼,沉默着没有动。 齐皓看着他,皱了眉“怎么?不听话这事儿会传染是么?连你都不听本王的吩咐了?” 小海子闻言连忙恭声道“属下不敢,只是……席宁她……葵水来了。” 葵水两个字,小海子说的极轻,说完之后,耳根便红了。 虽然他是个太监,但他也是半个男人来着。 齐皓乃是习武之人,何等耳聪目明? 葵水二字一出,他面色顿时一僵,以手掩唇轻咳了一声道“那就罢了,先给她记着,过几日再说。” 预料之中的事情,小海子神色不动,躬身应了一声“是。” 齐皓重新拿起一旁的书看了起来,小海子等了一会儿,都准备走了,却又忽然听得他淡淡道“这几日就不必让她当值了,让席药也别做那些奇奇怪怪的菜给她,过几日再让她当值。” 小海子抬眸看了齐皓一眼,扬着笑应声道“是。” 池奚宁是真的葵水来了。 好在原主身子骨很好,没有遭受什么痛苦。 小海子来转达齐皓的话,她也没觉得惊讶,只是点了点头道“劳烦海公公替我谢过主子,顺带转告主子一声,待我好了,再给他做牛做马。” 小海子不觉得,齐皓是想要她做牛做马。 他看着池奚宁道“宁姑娘只需要有事没事哄哄主子就好了。” 听得这话,池奚宁顿时笑了“主子肯定不会想我去哄他,他恐怕只想我离他远点,别让他气的跳脚就行。” 小海子闻言也笑了,他深深看了池奚宁一眼,意味深长的道“这世间,能让主子情绪起伏这般大的,也只有宁姑娘了,即便是陛下恐怕也不能。” 话里有话,池奚宁只装听不懂,笑着点头道“谁让我这般天赋异禀呢!” 她不接话,小海子也只能笑了笑便告辞离去了。 他一走,池奚宁就躺下了。 这葵水来的也算是时候,正好这两日白间她有事儿不能补眠,顺带也好消了冬梅之类有心之人的疑心。 她在宁王府踏踏实实睡了个觉,直到天快亮的时候才回了宁王府。 因着她葵水来了,早间用的是红枣粥,池奚宁一夜没吃东西,吃起来还挺香。 春兰站在一旁等了许久,直到碗底空了也没等到池奚宁开口,摸了摸空空的肚子,略有些失望的出了门。 她特意早间只用了一点粥,夏竹她们还以为她不舒服。 唉…… 看来只能饿到中午了。 用完早饭之后没多久,于嬷嬷便来了。 昨儿个她回去之后,便将池奚宁的事情同蒋老夫人说了,说完之后,她低声叹道“大小姐样貌好身段也好,规矩一学就会,人也聪慧,只是生母出身太低,可惜了。” 蒋老夫人叹了口气“谁说不是呢,她的生母哪怕是个农女也是好的,可偏偏出身青楼,现在还是一个商贾的妾室。” 说完这话,蒋老夫人顿了顿“最重要的是,她还活着,若是日后寻上门来……” “这个老夫人倒不必太过担忧。” 于嬷嬷压低声音道“大小姐是被生母抛弃的,即便她嘴上不说,心里肯定也是恨的,否则这么多年,她为何不曾回去探望过?即便日后,那生母寻上门来,大小姐定然也不会理会。” 听得这话,蒋老夫人叹了口气“但愿吧,她既然规矩学的好,你就多教一些,日后走出去了,多少也能给风儿争些脸面。” 提起已经去世的池容风,蒋老夫人顿时就有些难受,低叹道“若是风儿在就好了,他的子嗣定然也是极好的,池国公府也不会是如今这般光景。” 生怕又惹的蒋老夫人伤心,于嬷嬷没有接话,但今日特意将池奚宁唤到了一旁,开始教她一些精进复杂些的礼仪。 春夏秋冬四人仍旧是昨日那套,冬梅一边练着,一边偷偷看着池奚宁学的,借着如厕的功夫偷偷的练。 因着明日便是宴席,于嬷嬷中午教导完便走了,嘱咐池奚宁和春夏秋冬四人,明日定要好好表现,切莫丢了池国公府和大房的脸面。 于嬷嬷一走,池奚宁顿时就如释重负,很没形象的瘫坐在了椅子上。 虽然规矩和礼仪她都懂,可让她一直这么绷着,委实太过难受。 她有些后悔了,不该选一个古代来养老,哪哪都不方便,就连个卫生棉都没有! 等等,当初局长给她的选项中,好像压根就没有现代或者星际,他给她看的三个世界,除了眼下这个,剩下的两个,一个远古兽世,一个是打打杀杀的仙侠。 摔! 这完全就是个阴谋! 池奚宁气呼呼的回到屋内,往床上一躺,不想动弹。 怪只怪她当时养老心切,一心只想当条咸鱼,这才上了当。 悔不当初啊! 春兰饥肠辘辘的去了厨房,连干了两碗米饭,这才觉得舒服了些。 夏竹看着她的模样笑着道“让你早间用那般少,自己多大食量还不知道么?怎么?还想跟小姐学?” 春兰有苦说不出,只是嘿嘿笑了两声。 夏竹把餐盒往她手里一放“行了,给小姐送饭去吧。” 春兰端着饭菜入了屋,池奚宁却没有动,只起身对她道“你替我将饭用了,我待会儿要出去一趟,帮我守着屋子。” 昨儿个她没当值,白日里得去宁王府露个脸的。 看了看桌上的米饭和三菜一汤,春兰顿时就傻了眼。 池奚宁见她没动,不由讶异道“怎么了?” “奴婢只是太开心了。”春兰端起碗筷,塞了一口米饭,吸了吸鼻子道“奴婢爱吃饭。” 。 第041章:突然发难 趁着午睡的功夫,池奚宁回到宁王府,去席药那用饭。 用饭当然是次要的,最重要是刷一下存在感,证明自己一直都在。 然而,看着席药端上来的饭菜,她有些后悔来了,因为今儿个的菜,是红豆炖豆腐,猪肝炒青椒,外加一碗红枣汤。 每一样都是补血的。 看来,她葵水来了的事情,已经是人人皆知了。 池奚宁跟席药撒娇“二哥,我可以只喝红枣汤么?” “不行!”席药答的毫不犹豫“特殊的日子,就该好好补补。” 池奚宁吸了吸鼻子“可那么多年,我也没补过啊,不也就这么过来了么?” 席药看了她一眼,意味深长的道了一句“今时不同往日。” 池奚宁…… 怎么一个个的,都给她和齐皓牵红线?他们的本职是红娘吧? 他们也不想想,齐皓仅仅是因为发现,有些太过在意她,就开始各种躲了么? 就他那个样子,要是真喜欢上她,还不得直接挖个坑,把他自己埋了去? 再者说了,齐皓那心里阴影可不是说散就散的。 最最重要的是,他们怎么不问问她乐不乐意? 池奚宁喝了一口红枣汤,在心里低叹了一声。 生活不易,宁宁叹气,暗卫没人权啊! 用完饭,池奚宁回到住处,在恭桶上坐了许久,然后从袖中取出小本本,写上523n大。 收好小本本,她回了池国公府,晚间又回来刷了一波存在感,好好睡了一觉,这一天总算是过去了。 人真的是适应能力极强的生物,前几天她还觉得很辛苦很麻烦,可现在却有点乐在其中。 池奚宁已经不愿去想,暗卫这个身份有朝一日翻车了会如何,那个真心相信,她与过去已经割舍,满心满眼都只有他,唯一依靠也是他的齐皓会如何。 她现在只想苟一时是一时,拖一日是一日。 来的日子虽短,可她有些舍不得了。 舍不得闷葫芦似的席墨,话痨席景,操着一颗老妈子心的席药,还有总是被她气的跳脚,却从来也舍不得真正罚她的齐皓。 看着天边浮起的一道白,池奚宁低叹一声,悄然出门。 回到池国公府没多久,春夏秋冬便来唤她起身。 今儿个是池国公府设宴,向众人介绍池奚宁身份的日子。 原主初入池国公府时,蒋老夫人便为她做了好些新衣裳,春兰为她挑了一件粉色的一群,兴高采烈的对她道“小姐肤白,穿粉色更衬的娇艳。” 积分换取的奖励已经开始起了效果,如今的池奚宁,虽然还没有达到肤如凝脂的地步,但也是娇嫩无比,穿上粉色确实更衬的娇艳。 池奚宁刚要点头说好,一旁的冬梅却道“粉色确实更显娇嫩,但小姐如今一人撑起了大房,日后也是要留府招婿的,还是得穿的稳重些才更妥当。” 听得这话,春兰顿时悻悻的将粉色衣裙放回原处,欠声道“是奴婢思虑不周。” 池奚宁没回她的话,而是转眸看向冬梅道“那,以你之见,今日我该穿什么较为妥当?” 冬梅从衣柜中取出一件紫罗兰色的衣衫来,笑着道“依着奴婢看,小姐今日穿紫色最为合适。紫色显端庄大气,待奴婢再给小姐梳个合适的发髻,就更能显得小姐端庄稳重,也免得旁人…” 她抬眸看了池奚宁一眼,低低道“也免得旁人因着某些缘故,在背后非议小姐轻浮。” 某些缘故,自然指的就是池奚宁生母出生青楼。 池奚宁似笑非笑的看了冬梅一眼,点了点头道“你倒是思虑妥当,便依你所言,穿这件吧。” 冬梅闻言当即一笑“小姐放心,奴婢今日定为小姐梳一个合适的妆容来。” 池奚宁看着她,从善如流的点头道“好。” 春兰看了看池奚宁,又看了看冬梅,欲言又止。 夏竹扯了扯她的衣袖,朝她轻轻摇了摇头。 池奚宁坐在梳妆台边闭了眼,任由冬梅为她梳妆打扮。 今日的冬梅也确实用心,梳妆的时间比往日里久了不少。待到梳妆完,池奚宁睁开眼,看着镜中的自己顿时就笑了。 她的长相本就是偏美艳娇媚的哪一种,否则也不能成了花魁,可现在,冬梅用了寥寥几笔,将她的明艳给压了下去,整个人显得死气沉沉。 果真应了冬梅同她说的那句稳重。 池奚宁可以想象,自己若是穿上那紫衣会是个什么样子。 分明才十六七岁的少女,硬是弄的像是一个所嫁非人的怨妇,死气沉沉不说,眉宇之间还带着几分狠戾,可真是稳重过了头。 春兰夏竹和秋菊,都深深皱了眉,唯有冬梅很是高兴,好像完成了什么杰作一般,将那紫衣拿了过来,笑着道“小姐换上衣衫瞧瞧。” 池奚宁从善如流的换了,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不说话。 冬梅笑着道“小姐您看,这么一来是不是显得您端庄了许多?” 古人的铜镜本就不大清楚,而且妆容这种东西,是典型的差之毫厘失之千里,若不是池奚宁自己有研究,恐怕跟本看不出来。 池奚宁没说话,转眸朝春夏秋三人看去,笑着问道“你们觉得呢?” 春兰看了冬梅一眼,不顾夏竹的暗示直接道“奴婢觉得不妥,太过端庄了,显得小姐有些老气。” “春兰姐姐这话就不对了。”冬梅立刻辩驳道“想要端庄些,可不就是要成熟稳重才行!” “好了。” 春兰正要反驳,池奚宁却抬手制止了她,转而看向夏竹道“你觉得呢?” 夏竹犹豫了一会儿,才开口道“奴婢觉得还是不错的,虽说确实显得老气,但也当真显得端庄。” 池奚宁闻言,看着她扬了笑,点头道“嗯,你说的有道理。” 接着她又问秋菊“你觉得我这一身衣衫妆容,可妥当?” 秋菊摇了摇头“奴婢不知道是否妥当,但奴婢觉得不好看。” 这话一出,冬梅立刻出声道“每个人喜好都不相同,奴婢觉得很是好看。” 池奚宁收了笑,扫了春夏秋冬四人一眼,淡淡道道“我心中有数了。” 说完这话,她来到梳妆台前坐下,冷声吩咐道“春兰,将你刚刚选的衣衫拿来。秋菊,去给我打盆水来净面,冬梅夏竹,你们二人到外间候着,从今往后,未经通传,不得踏入这屋中半步!” 。 第042章:你们是对的 冬梅和夏竹闻言,扑通一声齐齐跪了下来。 不让她们进主屋伺候,那她们还算什么大丫鬟? 冬梅抬头看着池奚宁道“不知道奴婢做错了什么,竟惹得小姐如此动怒?” 池奚宁转眸看向她,淡淡道“怎么?我做什么决定,还需要向你解释?” “奴婢不是那个意思。” 冬梅迎着池奚宁的目光,咬了咬唇道“奴婢只是觉得有些委屈,即便小姐不喜奴婢为您选的衣衫,也不喜奴婢为您所绘的妆容,也不该如此罚奴婢才是,奴婢是老夫人派来伺候小姐的,自认也一直尽心尽力。” “呵。”池奚宁轻笑了一声“还拿祖母来压我了?” 冬梅闻言叩首“奴婢不敢,只是奴婢自认没有做错什么,即便有错,也只是太过用心,有些不合小姐心意而已,还望小姐看在奴婢一片赤诚的份上,原谅奴婢一回。” 池奚宁没理她的话,而是看向夏竹道“你这般聪慧,可知道我为何罚你?” 夏竹闻言眼神闪了闪,并没有回答她的话,而是叩首道“还望小姐,能再给奴婢一次机会。” 春兰和秋菊虽然不明白池奚宁为何突然发难,但她们还是跪了下来,叩首道“请小姐开恩!” 池奚宁闻言转过身来,看着铜镜中的自己,淡淡道“你们说的也不无道理,都是祖母派来伺候我的,我总不能因着一时之气,便将你们拦在主屋外头,你们下去吧,今儿个暂时不用你们伺候,明日再来。” 冬梅闻言顿时皱了眉,还要再说什么,夏竹却先一步叩首“奴婢谢过小姐,奴婢告退。” 有了夏竹带头,春兰和秋菊跟着叩首,冬梅也只能叩首道“奴婢谢过小姐。” 池奚宁淡淡嗯了一声“下去吧,该干什么干什么。” 春夏秋冬四人应了一声,各自忙碌起来。 出了主屋,冬梅看着忙碌的春兰和秋菊,眸中闪过浓浓的不甘。 她转眸看向夏竹,低声道“你就没有不甘心么?我们根本就没做错什么,小姐就这般罚我们!” 夏竹闻言自嘲的笑了笑,转眸看向冬梅道“别把小姐当成傻子,二夫人都没能在小姐手上讨得了好,你以为你的小心思,小姐会不知道?小姐罚我,我心服口服,至于你,好自为之!” 说完这话,夏竹头也不回的走了。 冬梅看着她的背影,轻啐了一声“呸!有什么了不起!还心服口服呢,我等着看你被厌弃的那天!” 发泄完心中不忿之后,她犹豫了一会儿,看了看四周,悄悄出了汀兰院。 池奚宁洗净了脸,自己给自己上妆,一旁秋菊看着惊叹道“小姐的手艺,瞧着比冬梅姐姐可好多了。” 春兰瞪了她一眼“什么手艺不手艺的,小姐是主子,冬梅是下人,岂能相比。” 秋菊闻言连忙道歉“是奴婢说错话了。” 池奚宁朝她笑了笑“无妨,你说的没错,这确实是门手艺,手艺不分男女,也不分主子奴婢。” 听得这话,秋菊深深的觉得,自家小姐性子其实挺好的,但夏竹姐姐根本就没做错什么,小姐为何要罚她呢? 秋菊想不通,春兰也想不通,她们想问却又怕惹的池奚宁生气,只能将话憋在心里。 池奚宁瞧着她们欲言又止的模样,就知道她们在想什么,想了想道“好了,我这儿不用你们伺候,先下去备饭吧,至于你们心头的疑惑,去问问夏竹,她会告诉你们的。” 秋菊和春兰从屋里退出来之后,便去寻了夏竹。 此时的夏竹正坐在屋里发呆,瞧见她们二人进来,有些讶异的道“怎么不去伺候小姐,跑我这儿来了?” “是小姐让我们过来的。”秋菊看着她道“小姐说,我们有什么疑惑,就来问你,你知道为什么。” 听得这话,夏竹垂了眼眸,低叹了一声道“你们是不是想问,为何小姐会突然责罚我和冬梅?冬梅虽然将小姐打扮的太过老气,但说到底也是为了小姐好,至于我,就更没有道理了,毕竟我什么都没做错。” 春兰和秋菊闻言连连点头。 夏竹苦笑了一声,抬眸看向她们二人道“你们是对的,是我错了。小姐聪慧远非我能比拟,小姐终究是小姐,是我太自以为是,也太过想当然了。” 听得这话,春兰和秋菊更是一头雾水。 春兰低叹一声解释道“小姐罚我,是因为我虽然没有异心,却也没有真正将她当成主子伺候着,我总想着置身事外,左右逢源。可对于一个主子来说,不能为她所用的奴才,就不是奴才。” “小姐今日看似因为冬梅的失误罚她,只是迁怒于我,可实际上却不是这样。小姐此举有两意,其一,告诉我,若是我不能一心为她,那我只能被赶出主屋。其二,冬梅野心勃勃,今日是设宴之日,小姐第一次在众人面前亮相,容不得半点闪失。” “故而小姐才会佯装不知冬梅的心思,任由冬梅折腾,直到最后发难,让冬梅今日不能在她身旁伺候,免得冬梅做出什么不利于她的事情来。” 听得这话,春兰和秋菊都是一阵惊叹。 秋菊更是有些佩服的道“小姐可真厉害,不仅敲打了你,还摒除了隐患。” 春兰有些得意的道“我就说吧,听小姐的准没错!” 夏竹闻言苦笑“以往我总觉得,我挺聪明的,懂得明哲保身省时度事,直到今日才知道,我那点聪慧,在小姐眼里不过是笑话而已。想太多,有时未必是好事,如你们俩一般,反而是好。” 秋菊握了握她的手,劝慰道“小姐其实挺和善的,夏竹姐姐只要改过了,往后小姐必定会重用。” 对此,夏竹并不怀疑,她想了想道“小姐聪慧,今日你们跟在她身侧,无须多做多说,小姐让你们做什么,你们就做什么。” 春兰和秋菊齐齐应了一声,春兰问道“那你呢?” 春兰看向外间,淡淡道“将功赎过。” 。 第043章:忙碌的冬梅 冬梅出了汀兰院,直接去了蒋老夫人屋子。 今天是个大日子,蒋老夫人一早已经梳妆完毕,此刻正在品茗。 听见于嬷嬷说冬梅求见,蒋老夫人顿时就皱了眉“这个时候,光明正大的来寻我,她是不是生怕奚宁不知道,她在替我办事?” 于嬷嬷也是有些一言难尽“平日里瞧着挺机灵的,怎么到了关键时候,这么不顶事?” “罢了。”蒋老夫人放下茶盏道“来都来了,让她进来吧,看看她到底有什么十万火急事儿,非得在这个时候禀告的。” 于嬷嬷应了一声是,让冬梅进屋。 冬梅进了屋,朝蒋老夫人俯身行礼“奴婢见过老夫人。” 蒋老夫人淡淡嗯了一声“起来吧,这时候你来寻我,是为了何事?” 冬梅低了头“奴婢其实也不愿意这个时候来寻老夫人,只是迫不得已。” 蒋老夫人看了她一眼,坐直了身子道“这话从何说起?” 冬梅福了福身,低声道“奴婢依着老夫人的吩咐,今日将大小姐打扮的端庄些,可小姐非但不听,还对奴婢大发雷霆,将奴婢赶出主屋。” 蒋老夫人皱了皱眉“仅仅是因为,你将她打扮的端庄了些?” “奴婢不敢妄言。” 冬梅看着蒋老夫人道“此事所有人都可为奴婢作证。小姐虽然继承了世子部分样貌,但大部分还是随了生母,十分招摇。奴婢听从老夫人的吩咐,将小姐面上艳色压下,可不曾想竟得了小姐厌弃。” 蒋老夫人和于嬷嬷对看一眼,然后才对冬梅道“此事我知道了,你这般冒冒然前来委实不大妥当,你且放心,若是宁儿她当真厌弃了你,你回我院子里来便是。” 冬梅闻言抬眸看向蒋老夫人道“奴婢来寻老夫人,并非是因为这些,而是真心担心小姐受了旁人蛊惑,一时不查,做出什么不合时宜的事情来。” 蒋老夫人闻言淡淡道“不过是几个心思活泼些的丫头罢了,宁儿她终究还是二八年华的小女儿家,爱俏也实属正常,过会儿于嬷嬷去看看便成。” 听得这话,冬梅没有再说什么,当即便告辞离去。 她一走,蒋老夫人便皱了眉,看向于嬷嬷道“你说,她这一大早的特意跑过来说这些,是何意?” 于嬷嬷笑着道“肯定是因为大小姐已经发现了什么,她担心当真遭了大小姐厌弃,干脆就来寻老夫人,好让大小姐知道,一切都是老夫人的主意,她不过是听令行事的。” 蒋老夫人轻哼了一声“倒是个心思活络的,过会儿你还是去一趟汀兰院,今儿个是个大日子,不能真有闪失。” 于嬷嬷闻言点头应了一声“是。” 冬梅从老夫人的院子里出来之后,却没有直接回汀兰院,而是脚下一拐,去了二房。 那里池文莲的丫鬟已经在候着了。 池文莲是殷氏的长女,只比池奚宁小一岁,原本她是这府里的大小姐,如今池奚宁一来,她就成了二小姐。 瞧见冬梅,那丫鬟连忙朝她招了招手。 冬梅看了看四周,这才走了过去,与那丫鬟在墙角下。 丫鬟低声问道“二小姐让你办的事儿,办的怎么样了?” 冬梅叹了口气“本来一切顺利,但大小姐听了春兰的话,换成了粉色的衣裙,就连我给她上的妆容都洗净了。” 丫鬟一听,顿时就皱了眉“那可如何是好?二小姐岂不是要被比了下去?二夫人还想着,趁着今儿个的日子,给二小姐寻门好婚事呢。” 冬梅笑了笑,看着那丫鬟道“你尽管告诉二小姐,让她不必担忧,大小姐是要留府招婿的,银子都给了,总不好食言。” 池奚宁要留府招婿这事儿,还没有传扬开来,蒋老夫人的意思是,今儿个顺带一并将这个消息告知众人,免得众人在背后非议池奚宁的婚事。 蒋老夫人特意下令要封口,殷氏自然也不敢到处说,故而她的两个女儿,池文莲和池雨音都不知晓。 那丫鬟听得这话顿时眼睛一亮,从袖中取出一锭银子来递给冬梅,笑着道“还是有劳冬梅姐姐了,这是我家小姐的一点心意。” 二两银子,快要抵得上半个月的月例,冬梅也没推辞,直接收入袖中“放心吧,二小姐以后有什么事儿,尽管吩咐便是,只要我能够做到的。” 同那丫鬟分别之后,冬梅才回了汀兰院。 春夏秋冬四人,是池奚宁的大丫鬟,住的两人一间的下人房,春兰与秋菊同住,冬梅与夏竹同住。 冬梅回去的时候,夏竹就在屋内,瞧见她顿时就笑了笑“去过老夫人那里了?” 这如今已不是什么秘密,祖母不放心孙女,差个丫鬟帮看着,免得做错了事儿,说出去也没什么。 冬梅点了点头“嗯,今儿个是大小姐头一回亮相,我劝说不动,也唯有去请老夫人。” 夏竹淡淡嗯了一声,便没有再说什么,兀自褪了衣衫往床上一躺。 冬梅见状顿时愣了“你现在就歇下了?” “不然呢?”夏竹叹了口气“大小姐明确说了,今儿个不用我们伺候,我们若是在外间闲晃,岂不是碍了大小姐的眼?” 冬梅看了夏竹一眼,没有再说什么,借着收拾自己衣衫的功夫,将得来的二两银子,藏在了最底下。 夏竹佯装看书,余光却将她的动作收入眼底,手里的书翻过一页,屋中一时静谧。 池奚宁换好了粉色衣衫,春兰和秋菊一时都看呆了。 秋菊直言道“小姐穿粉色可真好看,今儿个妆容也好!” “就是!”春兰在一旁连连点头“比冬梅上的妆容要好看多了,端庄大气又好看。” 其实春兰还想多说些夸赞池奚宁容貌的话来,奈何识字不多,端庄大气好看,已经是她仅有的词汇了。 池奚宁见她那模样,顿时就笑了,伸手捏了下她的脸道“好生跟着夏竹学,免得说来说去,夸赞人的话就只有好看两个字!” 。 第044章:拉她来陪衬 春兰闻言一喜“小姐没有真的生夏竹姐姐的气?” “我没生她的气,只是敲打罢了。”池奚宁挑了挑眉“怎么?她没跟你们说?” 秋菊闻言回话道“说了,可奴婢们都以为,那是夏竹姐姐说来宽慰我们的。” 池奚宁闻言,只觉得这两个丫鬟委实有些憨。 正说着话,于嬷嬷来了。 于嬷嬷在来的路上,已经想好了该怎么劝池奚宁,换下粉色的衣衫,穿的端庄大气些。 可当她看见池奚宁的那一霎,准备好的话,却通通给咽了下去。 粉色,本是少女之色,,穿上之后应该只显娇嫩才是,然而今日这粉色的衣衫,穿在池奚宁身上,却半点不显娇嫩,只衬的她唇红齿白,肌肤如雪罢了。 分明不过十六的年纪,可却从骨子里透出一股雍容华贵,举手投足都是带着一股子高贵典雅,这哪里是行脚商养大的?说是宫里出来的,都有人信! 于嬷嬷这时候才清楚的认识道,衣衫不过是点缀之物,美人在骨而不在皮。 同样的,一个女子是否端庄有礼,并非区区衣衫妆容可以决定。 池奚宁朝于嬷嬷笑了笑“不知嬷嬷这时候来寻我,所为何事?可是祖母有什么吩咐?” 于嬷嬷闻言立刻回了神,笑着回话道“老夫人只是让老奴来跟大小姐说一声,今儿个来的都是国公府有交情的人家,国公府虽然没落了,但也是勋贵人家,大小姐不必太紧张了。” “有老祖母费心了。”池奚宁看着她道“劳烦于嬷嬷告知祖母,宁儿省得的,今日定不会给国公府丢脸。” 于嬷嬷闻言连忙道“小姐说的哪的话,老夫人一直以您为傲呢。” 听得这话,池奚宁佯装羞涩又开心的笑了笑“宁儿定不负祖母所望。” 于嬷嬷又说了两句场面话,然后才出了汀兰院。 一会去之后,她就将池奚宁那一股子雍容华贵的,告知了蒋老夫人,并笑着对蒋老夫人道“以往旁人说,龙生龙凤生凤,这话奴婢还不怎么信,可瞧见大小姐之后,奴婢才真正信了这话。” “您是没瞧见,大小姐今日那从骨子里透出来的自信和气度,就跟世子爷在世的时候是一模一样的!” 听得这话,蒋老夫人顿时就沉默了下来,于嬷嬷知晓自己又提起了她的伤心事,连忙道“奴婢多嘴了!” 蒋老夫人回了神,深深吸了口气“无妨,风儿泉下有知,定会高兴的。” 正说着,外间丫鬟通报,说是有客来了。 蒋老夫人与于嬷嬷连忙收了所有情绪,笑着迎起客来。 今日沐休,池国公府设的是午宴,男宾们来之后,便在前院待着,由池国公与池容琨、池容煦招待,年岁小些的,就跟二房三房几个公子玩。 而女眷则是入了后院,如今是殷氏当家,她们先来拜访过蒋老夫人之后,都去了二房的院子里。 当然,年长的留了下来,由蒋老夫人作陪。 此刻,殷氏正八面玲珑的招待着女眷们,马氏只在一旁当个陪衬,说着说着,一行人就将话头引到了今日主角池奚宁身上。 有人笑着问道“池国公府这般大张旗鼓的认亲,这寻回来的大小姐,自然是极好的吧。” 殷氏很想说句不好,可想到自己吃的暗亏,握在池奚宁手中的把柄,也只能模棱两可的道“还行吧,容貌倒是遗传了大哥和她那生母,但毕竟是行脚商养大的。” 她这话说一半藏一半,众人瞬间就明白了是什么意思。 看来这池国公府的大小姐,长的还行,但却透着一股小家子气,上不得什么台面。 想想也是,毕竟是行脚商养大的,怎么能同勋贵人家的养大的比。 有与殷氏交好的,当即就笑着道“不过是个女儿家,年岁也不小了,这一两年就该嫁人,你也算是交脱手了,便当她是个哄老夫人高兴的,无需在意。” 听得这话,池文莲忽然道“才不是呢!祖父祖母喜爱她的很,要将她留府招婿,前几日就连大房财物都转交了!” 众人闻言顿时一惊,谁不知道,池国公府之所以还能够撑着,是托了故去的池世子的福? 为了维持池国公府的荣耀,人都死了十几年了,连世子之位都没换过,为的不就是让圣上能记住池世子的功劳,免得彻底忘了池家? 若真的如此,大房财物一交之后,还能剩下什么? 殷氏闻言顿时瞪了池文莲一眼,恼声道“胡说些什么?!” 池文莲咬了咬唇,低着头道“本来就是嘛,我又没说错。” 殷氏还要再瞪,马氏在一旁笑着道“二嫂何必责怪文莲,迟早大家都是要知道的,只不过,这大房财物交了是不假,但也没有当真全交,毕竟奚宁她刚刚回府。” 殷氏以为马氏是给她寻了台阶,当即笑着点头道“可不就是,她一个行脚商养大的女儿家,也握不好那般多的财物。” 这池世子没有后倒也罢了,如今有了后,也不将池世子的遗产交还,又要旁人留府招婿,又要侵吞大房财物,这池国公府,真正是打的好算盘。 众人闻言笑着点头附和,可附和过后却是再无言语。 场面一时冷了下来,殷氏转眸对黄莺道“宾客都来的差不多了,将大小姐给请过来说说话,待会儿便要开宴了。” 黄莺一见池奚宁,心头顿时就是突的一跳。 她一直都知道,大小姐是好看的,只是往日里大小姐都是素颜见人,最多也就抹个口脂,今日盛装打扮,竟是如此雍容华贵,让人移不开眼。 看来二夫人的算盘又要落空了,有了大小姐在,谁还会注意到一旁的二小姐和三小姐? 池奚宁随着黄莺去了二房院子,远远的便听到殷氏在推销自己的两个女儿“文莲是已经及?了的,不过还没有定亲,雨音明年才及?。 她们两个我都是不着急的,毕竟她们都是我亲手带大的,琴棋书画、诗词歌赋也都可以,虽说国公府不比从前,但毕竟是勋贵人家,教出来的女儿总不会比庶民教出来的差。” 庶民教出来的,这不是在说她么? 夸自己女儿无可厚非,拉上她来陪衬是几个意思? 池奚宁笑了笑,抬脚进了院子。 。 第045章:这一家子是怎么回事 黄莺见状,生怕殷氏再说出什么不合时宜的话来,毕竟现在将池奚宁贬的有多低,待会儿打脸就有多疼。 故而,她连忙大声道“夫人!大小姐来了!” 她这一声吼,将满院子的人都给吓了一跳。 殷氏顿时皱了眉,刚要呵斥她没规矩,一转头就瞧见了池奚宁。 只见池奚宁今日穿了一身淡粉色衣衫,妆容艳丽,可偏偏一眼让人瞧见的,不是她的艳丽,而是她从骨子里透出的那股子雍容华贵。 她走路不疾不徐,每一步都好似用尺子丈量过一般,哪怕是京城最负盛名的贵女,仪态也不过如此了。 更让殷氏心绞痛的是,今日全妆的池奚宁,不但雍容华贵,仪态无可挑剔,就是这容貌也美的令人惊艳,移不开眼。 满院子里的人,都有些呆住了,直到池奚宁来到殷氏和马氏面前,端端正正无可挑剔的行了礼,唤了一声“二婶、三婶。” 众人这才回过神来。 坐在殷氏身旁的夫人,看着池奚宁有些不可思议的道“这便是国公府寻回的大小姐?” 殷氏的面色有些难看,勉强点了点头,到了一声“是。” 马氏倒是笑容不减,她可没有女儿,一点也不在意,池奚宁容貌究竟有多好,恰恰相反,她很乐意看到殷氏吃瘪被打脸的样子。 她吩咐自己的丫鬟给池奚宁搬个凳子来,而后笑着一一为池奚宁介绍院子里夫人小姐,全然将殷氏的活给揽了过去。 池奚宁跟着她见人,从头到尾不卑不亢,进退有度。 殷氏倒也没觉得马氏如何,因为她根本没有心情为池奚宁介绍,马氏主动揽了活,她反倒松了口气。 一旁的池文莲,脸色比殷氏还差,终究是年纪小,还不懂的遮掩,面上的嫉妒和厌恶,藏都藏不住! 池雨音面色也不大好看,但还不至于像池文莲一般。 众人的目光都跟着池奚宁在走,余光也瞧见了池文莲和池雨音二人,当即心头就是一阵冷笑。 池国公府没落,也不是没有原因的,种不一样,苗再怎么长怎么包装,也是不一样的。 人见过一圈,夸赞的话也听了一圈,池奚宁落座之后,朝殷氏笑了笑“我来迟了,二婶先前在说什么呢?” 殷氏的脸色顿时又僵硬了几分,她面前挤出一个笑容来,对她道“没说什么,二婶刚刚在夸你,虽然你生母是青楼出生,但你身上却不见半点风尘之气,不愧是留着咱们国公府血脉的。” 池奚宁闻言笑容不减“是么?那可能是因为我随了父亲的缘故,女儿肖父,几位妹妹也是如此。” 一提到池容琨,殷氏面上的笑容险些维持不住,她死死的捏住了手里的帕子,看着池奚宁,想知道她故意说这话,是不是在威胁自己。 然而池奚宁却已淡淡移开了目光,朝着马氏道“三婶今日这头饰甚是好看,以往怎的没见过?” 马氏笑着道“这可是我压箱底的宝贝,不到大事轻易不戴出来见人,你若喜欢,我那里还有一套类似的,晚间时候,我让人给送过去。” “那怎么好?”池奚宁连忙推辞“那些都是三婶的心爱之物,我怎能夺人所爱。” 马氏笑了笑“我一年也戴不了几回,那些首饰跟着我也是蒙尘,倒不如给了你,也算是那些首饰的福气了。” 看着两人言笑晏晏的模样,殷氏这才有些回过味来。 马氏今日,好似一直在帮池奚宁说话,莫不是池奚宁也抓住了马氏的什么把柄? 一旁的夫人小姐们,看着她们几人之间的互动,心里也有数。 原先还有些心思,要同殷氏结亲的,如今也歇了。 池奚宁没来之前倒也还好,池文莲和池雨音看着也是乖巧懂事的,可池奚宁一来,就将她们衬的暗淡无光,还一副小家子。 人最怕的就是对比,这么一比较,谁还能看得上池文莲与池雨音二人。 殷氏将众人的反应看在眼里,但也只能暗暗生气,在心里宽慰自己,池奚宁再怎么好,生母也是妓子出生,最终是要留府招婿的,影响不到莲儿和音儿的婚事。 这时候,忽然有丫鬟通报“武安侯夫人到!” 武安侯洪兴,如今的禁卫军统领,真正的天子近臣,也是今日池国公宾客中,地位最高的一个。 众人听得通报连忙起了身,洪夫人带着自己的女儿,进了院子,目光在众人面上扫了一圈,最后就落在池奚宁的面上。 她眼睛一亮,甚至都顾不得同旁人打招呼,直接快步来到池奚宁的面前,一把握住了她的手,略有些激动的道“你便是池世子那落在外间的孩子吧?这眉宇,长的同池世子几乎一模一样!” 池奚宁被她握着手,不由有些好笑,她不得自己回答,便说像,难道就不怕认错了人? 池奚宁朝她笑了笑“回洪夫人的话,我确实是爹爹流落在外间的女儿。” 洪夫人闻言忽然鼻子一酸,拍了拍她的手,哑声道“好!好!能看到他有后,还是这么标志的一个姑娘,我跟侯爷也放心了。” 说着,她吸了吸鼻子,从自己丫鬟手中取过一个精致的锦盒,递给池奚宁道“这是我跟侯爷的一点心意,你一定要收好了。” 池奚宁看着她略红的眼眶,没有推辞,将锦盒递给春兰,然后朝她行了一礼“奚宁谢过洪夫人。” 洪夫人连忙微微用力,将她拉起来,然后又招呼着自己的女儿上前,对池奚宁道“她是我唯一的女儿洪思蓉,仔细算算,当是比你大了几个月,往后你们可定要多多往来。” 洪思蓉,还是洪思容? 是芙蓉的蓉,还是自家老爹那个容? 池奚宁心头滋味有些复杂,洪思蓉却已经上前,很是高兴的朝她道“奚宁妹妹,往后咱们可就是好姐妹了,你可不能因为我没你好看就嫌弃我!” 池奚宁连忙笑了笑“蓉姐姐就别取笑我了。” 洪思蓉当即上前拉了她的手,笑着道“那就这么说定了,从现在起,你就是我的异父异母的亲妹妹了!” 池奚宁连忙笑着应了一声。 这一家子是怎么回事?热情的有些过分了吧? 。 第046章:冒出来的未婚夫 池奚宁天不怕地不怕,就怕别人对她好。 齐皓、席墨他们是如此,眼下的洪夫人和洪思蓉也是如此。 洪思蓉与院子里的夫人略略见礼之后,便径直拉着池奚宁的手在一旁坐下了。 跟个好奇宝宝似的,一一询问着她的喜好、平日里的消遣。 池奚宁忙的恨不得有分身术,哪里来的消遣?故而她只能随意胡诌了几个她会的,比如看话本子,下棋。 谁知道,洪思蓉听完之后顿时两眼放光,一脸欢喜的道“我也喜欢看话本子,我哥他也喜欢下棋,整日里说什么棋盘之中有兵法,闲的无聊了,还非要拉着我陪他下棋,以后你成了我的嫂嫂,他就可以跟你下了!” “嫂嫂?!” 不光是池奚宁愣了,原本在一旁说着话的殷氏、马氏,以及听到她这话的几位夫人都愣了! 洪夫人瞪了洪思蓉一眼,歉意的朝池奚宁笑了笑道“思蓉她心直口快,你别介意。但她说的没错,我们今日来,除了是来赴宴之外,也是有着提亲的打算。 本是想过会宴席,让你与我那儿子见上一见之后再提,可思蓉已经先说了,我也只有先提了。” 这话一出,众人的神色顿时就变了。 这可是武安侯府啊! 不仅武安侯是天子近臣,就是武安侯世子,那也是人中龙凤,年纪轻轻就就是兵马司的副指挥使,将来前途不可限量,人也是相貌堂堂,是多少人眼中的乘龙快婿! 结果,他们居然要求娶妓子所生的池奚宁?! 一旁的池文莲嫉妒的眼睛都红了! 池奚宁她,何德何能?! 殷氏心头也嫉妒不已,她看了池奚宁一眼,笑着道“侯夫人怕是要失望了,我们老夫人的意思是,要奚宁她撑起大房,留府招婿的。” 一听这话,洪夫人顿时就皱了眉“留府招婿?!” “是啊!”殷氏笑着道“这事儿,还是奚宁她自己提出来的呢!” 洪夫人转眸朝池奚宁看去,池奚宁点了点头“嗯,这事儿确实是我提的。” 洪夫人却不这么想,在她看来,好好的女儿家绝对不会想着什么留府招婿,池国公府又不是血脉要断了,留什么府招什么婿?! 不过转念一想,她就明白了其中的缘由,定是池国公府觉得池奚宁的身份不上不下的,低嫁了旁人说三道四,高嫁又难议亲,这才逼着池奚宁说了留府招婿的话。 她皱了皱眉,露出了一丝苦恼之色,从袖中取出一个玉佩来道“那……这可如何是好?奚宁她的婚事,可是池世子亲口与我们定下的,信物我们一直都留着呢!” 她手中的玉佩只有半个,但就这半个玉佩,也能清晰地看到一面是池字,一面是风字,这是池容风的玉佩。 这样的玉佩,池奚宁也有一个,但那是完整的,也正是凭着这个玉佩,原主才进了池国公府的门。 玉佩一出,所有人的面色顿时就复杂起来。 马氏掩唇一笑“原来,竟还是娃娃亲。这事儿恐怕只有老夫人才能做主了。” 池奚宁也没想到,半路居然蹦出一个未婚夫来。 可问题是,原书中压根就没有这么一茬! 否则,原主也不可能最后外嫁给了一个商户。 看着洪夫人那和煦亲昵的笑容,池奚宁明白是怎么一回事儿了。 原书中池容风肯定跟武安侯说过这事儿,两家结秦晋之好,只是他去世的突然,此事也就不了了之。 后来原主突然冒了出来,武安侯与洪夫人便带着玉佩上了门,但当年的事情只有他们知晓,认不认这个亲,也是他们说了算。 洪夫人定是对原主不满意,这才没有提及此事,而如今原主成了她,洪夫人便将此事给提了出来。 在原书中,这个身份的原主是个糊涂、自私之人,瞧着洪夫人一开始上来的热乎劲儿,应该是原主说了什么亦或是做了什么,让洪夫人觉得婚事不提为好。 能够不嫌弃她是妓子所生,提起婚事,洪家人的人品已经是极好了。 池奚宁对嫁不嫁人倒是无所谓,但如果因为嫁人,让她没了银子,那是万万不成的! 瞧着池奚宁那纠结的模样,洪夫人将玉佩收了起来,笑了笑道“也罢,是我太心急了,此事当与老夫人商议之后再提才是。” 洪思蓉看着池奚宁叹了口气,压低声音道“我是真的挺喜欢你的,虽然是第一次见面,可总觉得跟你很亲,其实你刚回池国公府的时候,我们就知道了,那时候父亲和母亲就一直跟我们念叨,一定要对你好些,我和我哥,耳朵都听出茧子来了!” “来的路上,我还想着,对不对你好得我自己说了才算,可我一瞧见你,就只想着同你亲近些。我哥他人挺好的,样貌在整个京城公子哥中,也算是好的,他年纪轻轻就有官职在身,配的上你的!” 听得这话,池奚宁笑了,学着她压低声音道“我一瞧见你,也觉得跟你很亲,可你也应该知道,我的生母出生青楼,你哥他年轻有为,就不嫌弃?” “不嫌弃啊。” 洪思蓉看着他道“你是你,你娘是你娘。而且你娘已经跟你没关系了!我哥他自己有本事,又不需要媳妇儿娘家帮衬。再者说了,你这么好看,不嫌弃他就算是好的了!” 池奚宁闻言,只觉得她可爱。 从她身上也能知晓,武安侯府定然是个其乐融融之家。 “这事儿我说了不算。”池奚宁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转而笑着道“说起来你还比我大一些,你定亲了么?” “定了。”洪思蓉面上露了几分小女儿的娇羞“定的是萧府的二公子萧青禾,也就是萧丞相的弟弟。” 萧瑾川的弟弟?! 很好,这桩婚事压根就不用考虑了! 她躲着萧瑾川走还来不及,怎么会上赶着跟他当亲戚?! 再者说了,再好的男人,能有银子和自由香么? 池奚宁神色不动,只对洪思蓉笑了笑“那挺好的,萧府家风严谨,你嫁过去会幸福的。” 洪思蓉却叹了口气“别提了,婚事是定下了,但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成婚呢。萧府家风严谨,必须得老大成亲之后才能轮得到老二,但京城谁不知道,萧丞相眼高于顶。” 说完这话,她又连忙补充道“我可不是急着嫁人啊,你别误会。” 。 第047章:萧丞相到! 再者说了,再好的男人,能有银子和自由香么? 池奚宁神色不动,只对洪思蓉笑了笑“那挺好的,萧府家风严谨,你嫁过去会幸福的。” 洪思蓉却叹了口气“别提了,婚事是定下了,但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成婚呢。萧府家风严谨,必须得老大成亲之后才能轮得到老二,但京城谁不知道,萧丞相眼高于顶。” 说完这话,她又连忙补充道“我可不是急着嫁人啊,你别误会。” 池奚宁闻言笑了,凑到她耳旁道“急着嫁也没什么,毕竟好男儿总是抢手的,吃到嘴里的才是自己的。” “什……什么吃……”洪思蓉脸色爆红“我才没有呢!” 池奚宁见她那羞窘的模样,顿时笑出了声。 听得她的笑声,众人都回头看了一眼,洪夫人很是欣慰的笑了笑,来之前她还担心思蓉与池奚宁合不来,却没想到,思蓉竟然与池奚宁这般投缘。 若是哲儿也不反对,她还是尽快去找蒋老夫人将婚事定下的好。 这池国公府,可不是什么好地方。 跟在殷氏身后的池文莲,瞧见洪夫人那满意的眼神,顿时拧紧了手中的帕子。 她明明那么好,国公府世子之位迟早都是父亲的,母亲又是礼部尚书的嫡女,哪一点不比那个妓子生的池奚宁强? 为什么旁人都只看到了池奚宁,却看不到她?! 池雨音瞧着她的模样,低声劝道“姐姐,今儿个大家都看着呢,她再好也只能留府招婿罢了,何必与她一般计较。” “你懂什么?” 池文莲咬着牙道“留府招婿只是因为她的身份摆在那,祖母担心她的婚事会给池府丢脸罢了,可如今有了武安侯府求娶,祖母多半是会同意的。” “同意就同意呗。” 池雨音不觉得有什么问题“早早将她嫁出去,省的留在府里碍眼。再者说了,即便没有她,武安侯府也不会定咱们,母亲不是已经拜托外祖母替咱们相看了么?” 池文莲看了池雨音一眼,有些烦躁的道“你根本什么都不懂!几个表姐还没出嫁,外祖母即便替我们相看,那也是几个表姐挑剩下的,若是池奚宁当真与武安侯世子定了亲,这辈子我们都会被她压的抬不起头来!” 池雨音闻言叹了口气”咱们又能如何呢?定不定亲也不是咱们能说的算的。” 池文莲咬了咬唇没有说话,心头的嫉妒和不甘却越发浓烈。 池国公府今日虽说是大摆宴席,但其实加一起不过也才十多桌而已,很多人家都是只派了人送礼过来,来的都是些姻亲和身份不如池家的。 武安侯的爵位虽然比池国公府比,可谁都知道,池国公一旦去了之后,池国公府就得降成侯,最重要的是,池国公府压根就没有能撑的起的人,故而今日武安侯成了座上宾。 就连殷氏的父亲礼部尚书,也只是坐在了池国公的右侧而已。 女眷这边,蒋老夫人在上座,左手是洪夫人,右手是殷氏的母亲方氏,接下来才是各府的夫人。 洪思蓉与池奚宁坐在一处,她指了指次席首座的一个男子,小声道“那就是我哥,怎么样,长的一表人才吧?” 武安侯世子名为洪子睿,今年才十九已是兵马司副指挥使,正七品。 他确实样貌堂堂,有着武将的英气,却也有些贵公子的儒雅,确实是个难得的青年才俊。 当然了,比起身为男主的齐皓与萧瑾川,自然是要差一些的。 池奚宁自认是个博爱之人,但凡是帅气的小哥哥,都是她欣赏的对象。 于是她很是从心的点了点头“嗯,确实不错。” 洪思蓉一听顿时就笑了,压低声音道“我哥肯定也觉得你很不错,看看看,他又朝我们这边看过来了,我对我哥可太了解了,他若觉得你不好,看都不会看一眼,更不要说看几遍了!” 池奚宁朝那边看了一眼,正好迎上了洪子睿的目光。 四目相对,洪子睿微微一愣,然后朝她点了点头。 池奚宁略有些尴尬的点了点头,算是回礼,然后连忙移开了目光。 洪思蓉看了看自家老哥,又看了看一旁的池奚宁,笑得两眼弯弯“嫁给我哥吧,他要是对你不好,我们全家都会帮着你揍他!” 听起来很心动啊! 然而注定不可能。 池奚宁叹了口气,低声回道“别多想了,我可是要留府招婿的。” 洪思蓉闻言还想要说什么,那边男宾主座池国公已经开始说了,她也只能压下将要说出口的话,随着其它女宾一道朝主桌看了过去。 池国公也没说什么,都是些场面话,感谢下众人前来参宴,说自己找到了大儿子流落在外的骨肉而已。 说完之后,他笑着道“来奚宁,同诸位长辈见个礼。” 池奚宁起了身,后退一步,落落大方的朝众人行了礼“奚宁见过诸位长辈。” 武安侯看着池奚宁,头一个发话道“好!容风兄那般惊才绝艳的一个人,留下的血脉子嗣果然也是极好的!” 有了他发话,众人的纷纷跟着附和,就连礼部尚书殷文才,也跟着点了点头。 殷氏的母亲方氏,笑着对蒋老夫人道“多少也算是弥补了些遗憾了。” 蒋老夫人看着落落大方的池奚宁,有些欣慰的点了点头,朝她道“好了,坐下吧。” 池奚宁屈膝应了一声,而后回到座位上坐下。 然而屁股还没将凳子焐热,外间忽然传来一声,略带激动的通报“萧丞相到!” 池奚宁被这通报炸的有点懵,一时还回不过神来。 直到她看见众人纷纷起身,她这才反应过来。 萧瑾川来了?!! 不是说,他绝对不可能来的么?! 不是压根连帖子都没递的么?! 池奚宁慌了,连什么礼仪都顾不上,转身就想跑。 然而她脚下刚动,蒋老夫人就转眸朝她看了过来“你要上哪去?” 池奚宁…… “孙女……肚子忽然有些不舒服。” 蒋老夫人皱了皱眉“忍着!” 池奚宁…… 看着已经迈进院中的一脚,池奚宁再也顾不得其它,拎起裙摆转身就跑! 比起让蒋老夫人不满,比起坏了名声,比起让池国公府丢脸,她更不想被那个脑袋开过光的家伙给认出来! 。 第048章:她太倒霉了! 先前池奚宁有多端庄、矜重、得体,此刻就有多狼狈、仓皇、窘迫。 她跑的极快,将众人都给看愣了,一直在她身后当隐形人的春兰和秋菊终于反应过来,喊了一声“小姐!”急急忙忙追了上去。 萧瑾川踏进院子,瞧见的就是三人狂奔的背影。 后面两个显然是丫鬟,前面那个,一身淡粉色衣衫,头戴金步摇,随着她的奔跑,在空中摇曳。 萧瑾川还未见过哪家小姐,跑的如此…… 不拘小节, 而且那背影…… 萧瑾川皱了皱眉。 “丞相大人。” 萧瑾川回了神,转眸朝池国公看去,抱拳行了一礼道“见过池国公。” 池国公连忙笑着道“丞相大人多礼了,不知丞相大人大驾光临,所为何事?” “也无甚旁事。”萧瑾川开口道“只是家父听闻,池府寻回了池世子的血脉,特意命我奉上一份贺礼罢了。” 说着,他从莫衡手中接过锦盒,双手递了过去。 “老丞相有心了。”池国公连忙双手接过,面带歉色道“奚宁她忽感不适,刚刚离去,丞相若是无事,不妨坐下饮些酒水,奚宁她很快便回。” 萧瑾川眯了眯眼“奚宁?” 池国公连忙道“我那寻回的孙女,正是奚宁之名。” 萧瑾川朝池奚宁离去的方向看了一眼,收回目光淡淡道“在下还有公务在身,就不多留了。” 池国公闻言连忙道“那是自然,公务要紧。” 萧瑾川抱了抱拳,朝在场所有人微微行礼之后,便离开了。 池国公让小厮为他送行,待他离开之后,眉眼顿时冷了下来,将礼物递给一旁的小厮,而后冷声道“将那不成器的东西,给我找过来!” 武安侯闻言道“池国公何必动怒,不过是一时身子不适罢了,但凡是人,总有不适的时候。” 这委实属于护短了。 男宾那边只觉得有些莫名,女眷那边却是心照不宣。 这寻回来的池国公孙女,还当真是个命好的呀,婚事八字还没一撇呢,武安侯那边就开始护上了。 有了武安侯开口,一旁立马有人附和,纷纷劝说池国公,不过是件小事而已,委实犯不着动怒责罚。 这么多人劝着,池国公也就准备就坡下驴,然而就在这时候,礼部尚书殷才忽然笑着道“亲家你这个孙女寻的好啊,就连丞相府都来给她撑腰,莫说是罚了,恐怕以后你还得将她供起来。” 这话一出,在场人的脸色顿时就变了。 池国公面色很是难看,武安侯轻哼了一声“殷大人这话就不对了,老丞相来送贺礼,看的不过是故去池世子的面子,与小姑娘何干?再者说了,罚与不罚,都是池国公的一片爱护之情,何来供起来之说?” 殷才冷笑了一声,正要回话,女眷那边的蒋老夫人忽然道“坐下用饭吧,饭菜都要凉了。” 洪夫人闻言笑着道“对对对,用饭了,饭菜凉了可就不好了。” 殷氏也回过了神,连忙招呼着众人落座。 武安侯和殷才互看了一眼,最终都没再说什么。 萧瑾川出了府上了马车,却没有去处理所谓的公文,而是命车夫将马车赶到池国公僻静的一侧院墙外,而后让莫衡摘了萧府的印记,在外面守着,自己则是一个纵身翻墙入了国公府。 池奚宁躲在一个无人的院子,拍着胸口惊魂未定,春兰和秋菊,一开始以为她是真的身体不适,可见她只是在院子里来回踱步,一副焦躁不安的模样,便知道身子不适只是借口罢了。 春兰心直口快,当即便迟疑着问道“小姐这是在躲着萧丞相?” 事实已经这般明显,池奚宁瞒着也是无用,便点头道“嗯,我与他有些小小的过节。” 听得这话,春兰顿时就急了“那可如何是好?萧丞相乃是天子近臣,整个大齐出了陛下和宁王,就属他最大了。” “没事。”池奚宁安慰她道“只要他不知道池国公府寻回的人是我就成。” 说完这话,她朝外间看了一眼,转眸对秋菊道“你去看看,他走了没?” 秋菊正要点头应是,萧瑾川忽然飘然落在了院中。 池奚宁一愣,而后连忙转过身去,一把捂住了脸,鸵鸟似的蹲下身子道“不不不,你认错人了,你没看到我!” 萧瑾川瞧着她的模样,唇角笑意一闪即逝,随即又是一张古井无波的模样,淡淡道“你莫不是忘了,萧某过目不忘,尤擅识人。” 池奚宁装死“我不知道,你说什么我听不懂!” 一旁的秋菊和春兰已经傻了,她们虽然不曾见过萧瑾川,可一见池奚宁这模样,还有他们二人的对话,也明白过来面前的男子是谁。 秋菊和春兰连忙行礼“奴婢见过萧丞相。” 萧瑾川淡淡嗯了一声,对二人道“你们在外间守着,今日之事不可告知旁人。” 秋菊和冬梅连忙应了一声是,看了池奚宁一眼,略有些犹豫着退出了院子。 萧瑾川看着蹲在地上,埋着头的池奚宁,缓缓开口道“你是要与萧某进屋谈,还是就在此处谈?” 池奚宁很想继续装死,可眼下被他逮了个正着,装死也是无用,只得有气无力的道“去屋里谈。” 萧瑾川嗯了一声,抬脚朝屋内走去。 池奚宁抬头看着他的背影,简直欲哭无泪。 她怎么这么倒霉?不是说好了,池国公府与萧府没有任何联系么?不是说了,萧瑾川不会来么? 为什么萧瑾川不仅来了,她还被抓个正着? 她太倒霉了! 池奚宁委屈的扁了扁嘴,缓缓站起身来,朝屋内走去。 进了屋,她顺手关上了房门,看着萧瑾川道“说吧,你要怎样才能当做不曾见到我?” 萧瑾川没有回答,而是看着她皱了皱眉“你这般躲着萧某,可见你寻亲之事,宁王并不知晓了?” 池奚宁嘟着嘴,小声道“这不是废话么?如果他知道,我又何必藏着掖着。” 听得这话,萧瑾川也并未生气,只是眉间皱的更紧,冷声道“你在宁王身边多年,那你一定也知道,宁王身边之人,从来都是无父无母无亲族背景之人。” 池奚宁叹了口气,点头道“嗯知道。” 萧瑾川看着她“那你可知道缘由?” 。 第049章:当我的外室 池奚宁抬眸看他“因为足够干净,不会有立场之忧。” 萧瑾川点了点头“你说没错,但你可知道,宁王为何这般坚持,只用无父无母无亲族之人?” 剧情她压根就不记得,唯有当年齐皓和齐澈,遭遇的那件事,实在让她大过震惊,这才有些印象。 池奚宁摇了摇头“不知。” “因为宁王被人背叛过。” 萧瑾川深深的看着她“你是宁王身边之人,又是池世子的血脉,应该已经知道当年真相,宫变前几日风雨欲来,原本太后将陛下和宁王藏在坤宁宫保护的很好,是自幼陪着宁王的一个小太监,利用宁王的信任,将他骗出了坤宁宫。” “陛下不放心,便跟了出去,这才双双被太皇太后所擒,事后,宁王问那小太监,明明是一道长大,待他又不薄,为何会背叛,那小太监回答,是因为家人性命被威胁,这才迫不得已。” “从那时候起,宁王便知道,忠诚在家人血脉亲情面前,不值一提。故而自那以后,宁王从不用有亲族父母之人。” 说完,萧瑾川皱眉看着她“你明知宁王禁忌,还执意寻亲,可想过后果?” 这是她想没想过后果的事情么? 她来的时候,一切已经成了定局。 更何况,这是三个小世界融合造成的,这能怪她么? 她也很倒霉的好不好?! 池奚宁有些破罐子破摔,看着他道“不管你信不信,并非我执意寻亲。再者,事情已经如此,我能有什么办法?” 萧瑾川闻言忽然道“所以当初在码头之时,你故意激怒宁王与我,被前朝余党劫持,又故意藏在船底不出,是想要假死脱身?” 说到这个,池奚宁就来气。 这家伙脑袋真的是开过光的,一点破绽,他就能将前因后果想的明明白白。 她抬眸朝他瞪眼,没好气的道“若不是你,我现在就不会这么惨!我白天要当在国公府当大小姐,晚上要在宁王府当暗卫,就连……“ 就连饭都要吃两份,拉粑粑都要用小册子记下来,生怕某天拉错了地方,被旁人看出破绽,亦或是当成了只进不出的貔貅! 听得她的话,萧瑾川约莫想了想就知道,她这些日子过的是何等忙碌与小心翼翼。 他轻咳了一声,没有说话。 池奚宁有些烦躁的咬了咬唇,抬眸看着他道“现在说这些都是无用,我好歹救过你,也帮过你,你已经坑了我一次了,这次怎么招也帮我一次,好不好?” 看着她带着恳求的模样,与那双湿漉漉的眼睛,萧瑾川没有回答。 他沉默了一会儿,开口问了一个不相干的问题“为何要忙里偷闲去当花魁?为何要救我?又为何要帮我?” 这事儿,池奚宁根本无从解释,她只能叹气道“你就当是老子写道德经吧。” 萧瑾川闻言皱了皱眉“老子写道德经?这是何意?” 池奚宁抬头看了他一眼“因为老子愿意!” 萧瑾川…… 难得见他被怼的说不出话来,池奚宁心头有些畅快。 可又担心将人给气着了,她又连忙道“我当时没有多想,只是单纯想帮你罢了。” 萧瑾川闻言沉默了,过了好一会儿才又重新开口道“可你有没有想过,就算撇了宁王的事情不谈,身为花魁,又与……又与我有过那样的传言,即便见过你的不多,可那些贿赂给你银子的人,却是见过你的。” “眼下那些人受了处罚,皆老实呆在府里,可他们终究是要出来活动的,京城就这么大,而你身为池世子被寻回的遗孤,必定要参加各种宴席,届时若是遇见,你又该如何解释?” 这些池奚宁压根还没来及去想。 听得萧瑾川这么说之后,她也忽然觉得棘手起来。 萧瑾川看着她的模样,不由就拂了额“你什么都没想过,就敢又是寻亲,又是当花魁?” 看着他像看傻子一眼的眼神,池奚宁也是一肚子委屈。 她委屈巴巴的抬眸看着他“我还能怎么办?事情都这样了。只要你不戳穿我,我总能想到办法的,要么假死离开宁王府,要么离开国公府。” 以往她觉得,国公府嫡女的身份养老最为合适,可听萧瑾川这么一分析后,这嫡女的身份,竟是比暗卫的身份还要难搞。 若是让人认出来她就是花魁,她都可以想象,那些人会说什么。 生母是妓子,她也是妓子。 池国公府能容得下她就奇怪了。 到时候,她银子银子没了,齐皓那边也还不知道会如何,这哪里是养老,这简直就是看她怎么死。 要不,她干脆现在跑了吧? 她手上有五万两银票,还有五万两的现银,趁着还没有东窗事发,将现银换成小额银票,直接跑了算了! 池国公府她不怕,她唯一怕的是齐皓会找她。 “你若想跑,恐怕也是不成。” 萧瑾川的声音幽幽响起,池奚宁抬眸看他,一脸认真的道“你生下来之后,你娘有没有带你去过庙里,给脑袋开过光什么的?” 萧瑾川没有理会她的胡话,而是认真道“你是宁王身边暗卫,除非你永远避世不出,否则必定会被寻到。” 避世不出,苦哈哈的在深山老林当野人,那她还不如被齐皓找到算了呢!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池奚宁烦躁的抓了抓头发“那你说我该怎么办?!” 萧瑾川没有回答,而是看着她道“看在你曾帮过我的份上,我帮你瞒着,但你得答应我一个条件。” 池奚宁抬眸看他“什么条件?” 萧瑾川从她面上移开目光,开口道“当我的外室。” 池奚宁懵了。 她一脸震惊的看着萧瑾川“府上……逼的这般紧?” 萧瑾川显然没料到,池奚宁听完他的条件之后,竟然是这般反应,微微一愣,而后有些不大自在的点了点头。 池奚宁皱了皱眉,看着他明显有些不自在的模样,叹了口气“大龄未婚果然不易,堂堂一国丞相,竟然也被逼的要养个假外室来应付。” 。 第050章:根本没有空啊 萧瑾川身为男主,性别男爱好女,榻上榻下能力强,乃是标配。 池奚宁一点都不怀疑,是他有什么特别的爱好,才不愿意成亲,或者养个真外室。 女频文的男主,那是必须身心双洁,没遇到女主之前,都会有各种各样的理由和借口,对旁的女子不屑一顾。 所以,萧瑾川提出外室的条件,池奚宁第一反应不是他不行,也不是他对她有什么奇怪的想法,而是他被逼婚了。 而且还是逼的很惨的样子。 萧瑾川看着她一脸同情的模样,心情很复杂。 沉默了一会儿,他点了点头“作为交换,我不仅可以替你瞒着,而且在你需要的时候,我甚至可以帮忙替你遮掩一二。” 听得这话,池奚宁眼睛一亮。 若是萧瑾川当真愿意替她遮掩,那将来,即便被人认出她就是那个花魁,萧瑾川也完全可以说是,她受他所托,帮忙潜入搜集罪证。 亦或是作证,根本就不是她。 至于齐皓那边,走一步算一步吧。 池奚宁没怎么犹豫就答应了“可以,但问题是,我白日要在府里,根本没有空啊!” 萧瑾川开口道“无妨,我会另行安排一处宅子,你只需要当初在怡红院出现的时辰内出现便可,我会时常去,偶尔留宿,你忙你的事情便是。若是家母前来,我会提前通知与你。” 池奚宁当即点头“行!成交!” 商议完之后,萧瑾川告知她,会让莫衡与她联络,然后便离开了。 他前脚刚走,后脚蒋老夫人派来寻她的人就到了。 池奚宁深深吸了口气,理了理身上的衣衫,抬脚朝外走去。 还有一场硬仗,在等着她呢。 萧瑾川出了国公府,回到了马车上,马车重新出发,向丞相府驶去。 回去的路上,他将池奚宁便是花魁迎夏的事情告知了莫衡。 莫衡短暂的惊讶过后,很是同情道“宁姑娘真的是太可怜了,为了寻找生父,竟不惜委身青楼,好在是遇到了爷,不然……” 萧瑾川冷冷的看了他一眼“你莫不是忘了,她会武?” 莫衡愣了一下,而后点了点头,欣慰的道“幸好宁姑娘是个会武的,不然肯定要吃亏!” 萧瑾川…… 连他在暗示池奚宁身份特殊都听不出来,池奚宁的事儿,他还是让莫谓来办比较妥当。 莫衡感叹完后,忽然道“爷,既然宁姑娘是池国公府的嫡女,那您和她的事儿,是不是就可以顺理成章了?老夫人不是天天用上吊威胁您,让您成亲的吗?老爷都说,您要是再不定亲,就别认他当爹,这简直就是天赐良缘啊!” 萧瑾川闻言微微一愣,而后淡淡道“你想多了。” 莫衡还要再说,萧瑾川却已经闭了眼“再废话,你就自己走回去。” 莫衡顿时不说话了。 耳边终于清净,萧瑾川在心头叹了口气,若不是府中逼得紧,当初他又岂会,明知她对外宣称是他的红颜知己而不过问? 想到池奚宁那句大龄未婚,萧瑾川顿时又有些头疼。 一时也不知,这般做是对是错,左右从现在的情况来看,池奚宁那个嫡女的身份,怕是也维持不了多久。 宁王对她的偏爱有目共睹,但偏爱,不代表放纵,也不代表无底线的纵容。 池奚宁私自寻亲,显然已经犯了宁王的大忌,摆在她面前只有两条路,一条是被宁王厌弃逐出王府,另一条则是从池国府消失,安安心心当她的暗卫。 然而,她想要脱离宁王府,定然得付出极大的代价,即便宁王偏爱,愿意放她离开,陛下也不允许。 除非她从此以后,口不能言,手不能握笔,或许还会被喂下需要定时服用解药的毒药。 池奚宁虽然行事有些乖张,又口无遮拦,但她却不笨,所以最后她必然会选择脱离池国公府。 天赐良缘,从何说起? 她不是个会纠缠的人,且先用她来应付父亲母亲一段时日,再走一步看一步吧。 池奚宁硬着头皮回到宴席之上,她本以为会受到蒋老夫人的责问,亦或是旁人的挤兑和非议。 然而,她刚刚回来,洪夫人就径直起了身,拉着她的手,关切问道“如何了?身子好些了没?” 池奚宁闻言,朝她投去一个感激的眼神,回话道“嗯,好多了。刚刚是我失礼了。” “无事。” 洪夫人安抚的拍了拍她的手,将她领回原位上坐下,这才回到自己的位置上,笑着道“人人都有不适的时候,大家都是女子,都明白的。” 蒋老夫人抬眸看向她道“身体无碍便好,往后可不能再这般莽撞了。” 池奚宁没想到,竟然这么轻易的就过了关,当即又再次道歉“是宁儿失礼了。” 蒋老夫人淡淡道“用饭吧,顺道敬诸位长辈一杯,算是赔礼。” 池奚宁端起酒杯,朝众人敬酒,池文莲板着脸,压根不想举杯,还是殷氏暗地里掐了她一下,她这才不情不愿的端起了酒杯。 饭桌之上,都有个不成文的规定,要么你不端杯子,端了杯子那必定是有一就有二的。 池奚宁刚刚敬完酒,蒋老夫人又让殷氏带着她去女眷各桌走一圈。 池奚宁酒量本就浅,待到一圈下来之后,又喝了几杯旁人来敬的酒,整个人就有些飘飘然了。 还是洪夫人先发现了异样,先是阻了旁人来敬酒,又是吩咐洪思蓉照顾池奚宁,若是不知情的,还以为她才是池奚宁的婶婶,而洪思蓉才是她的亲姐妹。 众人看着殷氏的目光顿时就有些异样,殷氏连忙摆出一副关切的样子来“奚宁可是累了?若是累的话,不若让文莲陪你下去歇息片刻?” 她话音刚落,池文莲就冷哼了一声“我不去!” 这话一出,众人的神色就更微妙了。 殷氏顿时觉得有些难堪,朝池文莲瞪眼道“不去也得去!” 池文莲被当众呵斥,脸色更不好了,正要发作,一旁的方氏道“好了,孩子想去就去,不想去就不去,中途离席也并非是一件有教养之事。” 。 第051章:上了她这条贼船 这话一出,在场所有人的脸色都有些不大好。 池文莲看了池奚宁一眼,就差没将得意两个字写在脸上了。 池奚宁皱了皱眉,然而方氏是与蒋老夫人一个辈分的存在,大庭广众之下,她即便想怼,也不好开口。 可偏偏方氏好像说上了瘾,轻哼了一声道“终究是外头养大的,比不得自幼养在府里的,一点规矩都不懂。” 这下,不仅仅是池奚宁皱了眉,就是洪夫人和蒋老夫人都露了不悦之色。 殷氏出声道“母亲今儿个是大喜的日子,您何必说这些?再者,奚宁她回府日子还短,有些规矩还不熟悉,日后总会知道的。” 这话看似在给池奚宁解围,可话里话外,都是映衬了方氏那句外头养大的,一点规矩都不懂。 蒋老夫人啪的一声放下了筷子,冷眼看着殷氏。 殷氏心虚的眨了眨眼,移开目光不说话了。 洪思蓉握了握池奚宁的手,有些担忧的看着她。 池奚宁回握了一下她的手,而后看向殷氏,轻笑了一声“我规矩学的再不好,也知道里外亲疏。我与洪小姐第一次相见,她见我醉酒也知晓照拂一二,可我的亲妹妹,却不知何为兄友弟恭。” “再者,劝我离席的是二婶,说离席不懂规矩的是方老夫人,我想请问方老夫人,您是在说我呢,还是在说二婶呢?” 说到此处,她又轻笑了一声,拍了下自己的脑袋道“瞧我这记性!方老夫人怎么可能说二婶呢?就算是她叫我离席,您说的也该是我这个没离席的人才是,毕竟二婶可是您亲生的,又是亲手养大的,怎么会比我这个外间养大的还不懂规矩。” 这话一出,洪夫人顿时就扬了笑。 殷氏和方氏的脸色却极其难看。 池奚宁却不管她们,只端起秋菊递上的茶盏抿了一口,淡淡道“二婶确实该教教二妹规矩了,里外亲疏还是该分清楚的好,一笔写不出两个池字,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关系,二婶应该比二妹更清楚才是。” 殷氏闻言,脸色顿时更加难看,池奚宁口口声声说里外亲疏,看起来是说池文莲,可实际却在说的她。 说她已经出嫁,却跟她的母亲挤兑着婆家的人! 殷氏朝蒋老夫人看去,果不其然看见了蒋老夫人看过来的冷冽目光。 “好一个牙尖嘴利!” 方氏嘭的一声放下筷子,冷眼看着池奚宁道“刚刚回府,便闹得家宅不宁,不愧是妓子所生,旁的本事没有,惹是生非的本事倒挺大!” 听得这话,池奚宁顿时就笑了,她没有回话,因为她知道,这戳的不仅仅是她的脊梁骨,戳的还是整个池家的。 果不其然,一直没有吭声的蒋老夫人冷哼一声开口“奚宁归府的这些日子,上贤下孝,我不知道殷夫人家宅不宁这话从何说起?” 这话无疑是在当面打方氏的脸,方氏正要发作,洪夫人却看向蒋老夫人先一步开口道“先前有个事儿,一直想同老夫人商量,却没找到合适的时机,眼下您在这儿,我便冒昧了。” 蒋老夫人转眸看向她“侯夫人有话直说便是。” “是这样的。” 洪夫人从袖中取出之前的那半个玉佩来,递给蒋老夫人道“您也知道,我们家老爷与池世子乃是故交好友,当年我生子睿的时候,我家老爷便与池世子约定,两家要结个娃娃亲,可是后来……” 洪夫人叹了口气,才又接着道“如今奚宁被寻了回来,我对她又喜欢的紧,老夫人您看这婚事?” 蒋老夫人完全没料到还有这出,她接过玉佩仔细端详,确实是风儿的信物。 她看了看玉佩,又看了眼池奚宁,沉默了。 武安侯府蒸蒸日上,不仅武安侯是天子近臣,武安侯世子也是前途无量,能有这样一个姻亲,对池国公府来说绝对是一大助力。 她那两个儿子已经指望不上了,池国公府降爵为侯,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但她还有三个嫡孙…… 蒋老夫人心动了,但她刚刚将大房财物交给池奚宁,给出去的东西,总不好再要回来,更何况应了婚事之后,自有侯府替池奚宁撑腰,那可是整整十万两银子! 一边是池国公府的将来,一边是十万两银子,蒋老夫人一时犯了难。 池奚宁看着她的模样,就知道她在想什么,不由觉得有些好笑。 如果她是蒋老夫人,必定会应了这桩婚事,毕竟有些事情,可不能银子能买来的。 然而池国公府没落,并非没有原因,眼皮浅,格局小,这不是一个人的问题,而是这一大家子都有的毛病。 果不其然,蒋老夫人犹豫了一会儿,将玉佩又递还给了洪夫人,朝她笑了笑道“这事儿我还得跟池国公商议商议,毕竟你也知道,风儿没了,我们大房这一脉就只剩下了宁儿,我们原先是打算让她留府招婿的。” 洪夫人接过玉佩收好,笑了笑道“婚姻毕竟是大事,仔细考虑也是应该的。” 有了这么一个插曲,再也没有人提池奚宁出生和教养的问题,毕竟蒋老夫人发了话,说池奚宁归府之后样样都好,武安侯府又有求娶的意思,若是这个时候再盯着池奚宁身世说事儿,打的可是池国公与武安侯府两家的脸。 方氏和殷氏的脸色很难看,池文莲因着被池奚宁刚刚说了一通,此刻脸色也很是不好,尤其是洪夫人当着众人的面要求娶池奚宁后,脸色便更加难看了。 池奚宁的心情却极好,今天被萧瑾川认出来,他也没有要告发自己,虽然需要将本就不多的时间再挤出一些来,但也算的上是互相帮助。 从另外一个角度来看,她和萧瑾川也算是同盟了。 有人帮衬着,总比她孤军奋战好多了,再者说了,上了她这条贼船,她还能轻易让他下来不成?! 一顿饭吃的各怀心思,男宾那边倒是没什么异样,约莫大半个时辰之后,宴席便散了。 池奚宁的酒醒了,蒋老夫人安排她与殷氏、马氏一道送客。 方氏来之前还打算与殷氏说些贴己话,可席间那么一闹,顿时也没留下的心情,拉着礼部尚书殷才,第一个便走了。 武安侯一家都没有动,席上的人走了七七八八,洪思蓉凑到洪夫人身边笑着道“娘是打算等人都走了,让大哥跟奚宁说说话?” 。 第052章:独独不能是我 洪夫人给了洪思蓉一个没有什么威胁的瞪眼“就你话多。” 洪思蓉嘿嘿一笑,朝洪子睿那边看了一眼,低声道“母亲,你看大哥坐那动也不动,想必对奚宁也是中意的。” 洪夫人点了点头,低声回话道“奚宁长的好,虽然之前忽然离席有些不妥,可你大哥喜欢的就是这种不太沉闷的姑娘,这婚事你大哥不排斥,但到底如何,还是先让他与奚宁接触过再说。” 洪思蓉嗯了一声,忽然又道“若是大哥和奚宁都愿意,而池国公府不同意呢?我见池国公府的老夫人,对这桩婚事不是很热衷的样子。” 这个也是洪夫人疑惑之处,她想了想道“且看你大哥是奚宁的意思,若是他们愿意,娘和你爹,说什么也会将这桩婚事定下来的,左右我们有信物,大不了让你爹豁出去老脸,求到陛下那儿去。” 听得这话,洪思蓉顿时就笑了“也对,咱们有信物呢。” 池奚宁与殷氏和马氏,在外间送客,待到客人都走完了,这才又回到院中看见了一直留在原地的武安侯一家子。 想也知道,他们是因为何事留了下来。 殷氏虽然极不情愿让池奚宁与洪家人独处,但她也怕得罪了洪家人,只能心不甘情不愿的道“我有些不适,奚宁你送送洪夫人。” 池文莲一直坐在席上没有离开,倒也不是因为旁的,就是有些咽不下这口气。 听得殷氏的话后,她顿时冷哼了一声,刚要说话,却被殷氏狠狠瞪了一眼,然后道“文莲,走了!” 池文莲不敢当众忤逆殷氏,只得又冷哼了一声,起身跺了跺脚走了。 殷氏领着池文莲回到院中,屏退了左右之后,立刻怒道“你在干什么?!池奚宁在席上已经都在斥责你没有手足之情,你挡着武安侯一家的面,硬是要坐实了这个罪名不成?!” 池文莲一听,顿时就委屈了“池奚宁她不过是妓子生的,凭什么样样都比我好?!娘,你没看到么?今儿个大家都只看她,哪里还看的到我?!就连祖母都是偏心的!” “旁人都能说她是妓子生的,你就不行!” 殷氏有些恨铁不成钢的道“娘本来今儿个还打算,让旁人看看你有多知书达礼,可你这么一闹,是想让整个京城都知道,你是个小家子气的人么?!这样的名声传出去,还怎么找个好人家?!” 池文莲委屈的哼了一声“不找就不找了!反正怎么找,我也不可能嫁的比池奚宁好!” “谁说的?”殷氏眸中闪过算计的光芒,淡淡道“这婚事,也未必落得到池奚宁的身上!” 听得这话,池文莲愣了“母亲的意思是?” 殷氏看了看左右,压低声音道“武安侯夫人说的是两家结亲,虽然她指的池奚宁,可若是有心,这婚事也未必不会落到你的头上。” 池文莲闻言,顿时眼睛就亮了,连忙问道“母亲打算如何?” “此事为娘只有安排!” 殷氏瞪了她一眼“倒是你,今日在武安侯夫人那落得那般不好的印象,即便事成,往后也有你受的!回去好好反省,该如何挽回自己在武安侯夫人心中的形象!” 虽然是被训了,但池文莲现在心情却是极好,想起洪子睿那张英俊的脸,她略略红了面颊,低头道了一声“是。” 对于殷氏的算计,池奚宁和武安侯一家都不可知。 池奚宁乖巧的领着武安侯一家,朝大门走去。 武安侯与洪夫人也是头一次,主动为自己儿子的婚事忙活,两人没什么经验,寻的借口也蹩脚的很。 快到门口之时,洪夫人忽然道“啊,之前光顾着进来,还没瞧过大门外的匾额,据说是太祖亲笔提的字,我先出去看看。” 武安侯闻言愣了愣,连忙点头道“对对对,本侯还没见过,先去看看。” 洪思蓉跟着点头“对对对。” 说完这话,这一家三口忙不迭的就跑外面去了,齐刷刷站在大门外,抬头看着门额的匾,还做出了一副认真探讨的样子。 池奚宁见状,忍不住就笑了。 洪子睿也觉得有些尴尬,摸了摸鼻子道“让池姑娘见笑了。” 池奚宁闻言回眸看他,笑着道“挺好的,其实我挺羡慕。” 池奚宁是真的羡慕,她本身是个孤儿,却过的小世界,都是问题世界,也没感受到什么亲情,她不在乎,可不代表不会羡慕。 洪子睿以为她是想起了身世,看着她唇角含笑,认真说着羡慕的模样,忽的心头一软。 他很想说一句,没关系,以后他们会是一家人,他有的她都会有,她不必再羡慕。 可今日不过是他们第一次相见,说这话,委实有些太过孟浪,洪子睿只能将话咽下,认真的看着她道“如果你愿意,也会有的。” 听得这话,池奚宁顿时又笑了。 笑的两眼弯弯,宛若盛满了星辰。 洪子睿一时看入了神,待到瞧见她笑意盈盈的看着他,这才微微红了耳根,轻咳一声道“是在下孟浪了。” “洪公子言重了。” 池奚宁收了笑,一脸认真的看着他道“你很好,侯爷、洪夫人、恩蓉也很好。说实话,若我不是这样的身份,我很愿意,甚至是求之不得能够嫁入侯府,然而偏偏,我是这样的身份。” 洪子睿闻言皱了皱眉“你不必妄自菲薄,我们都不介意。” “不仅仅是因为我是妓子所生。” 池奚宁看着他道“池国公府是一趟浑水,侯府不该来沾,不出三年,池国公府必定会垮塌,若是我与你当真成婚,到时候势必会连累侯府连累你。” “你们都是极好的人,你会有光明的前景,应该娶一个即便不是门当户对,也是知书达理,家世清白的女子。想嫁给你的人很多,你可以娶的人也很多,但独独不能是我。” 洪子睿没想到,她竟然会说的这般直接。 池国公府三年会垮塌,他并不觉得她是在夸大其词。 然而,他关心的却不是这些。 洪子睿皱了皱眉道“是因为萧丞相?” 。 第053章:你倒是说句话啊! 听得这话,池奚宁有些诧异“为何这般问?” 洪子睿看着她道“你一听得萧丞相来了,便急急跑了,生怕他瞧见你,显然你与他是认识的,而且不你不想让他见到你。” 当小世界开始正式运转,书中的人物就不再只是单纯的纸片人。 池奚宁从来不敢小瞧了他们的智慧,也可没想到,各个都这般聪明。 她在心里叹了口气,看向洪子睿道“对,我确实认识他,我不想见到他的原因,是因为在未曾回池家之前,我骗过他罢了。至于先前我说的事情,却与他无关,我是真的觉得你们很好,不愿意坑害你们罢了。” “父亲已死,我的生母又是出生青楼,当年定亲之事侯府完全可以不提,可你们非但不曾嫌弃我,还主动提起了婚事,我又怎能将你们拉进池国公府的泥潭中。我并非危言耸听,娶我,真的不值得。” 武安侯府的所有人,都很好,重情重义也曾因为她的生母就看轻她,父慈子孝家庭和睦,就是洪子睿本人,也是一表人才前途无量。 若她单纯只是池国公府的嫡女,她很乐意与洪子睿好好培养感情,嫁入侯府。 可问题是,她不是。 她有一堆自己都搞不定的事情,又怎么能将真心待她的人拉入泥潭。 再者池国公府本就不是好的,原本她还想着,避免池国公府走入原书中的结局,可见过萧瑾川之后,她却不这么想了。 既然与洪子睿没有可能,她又何必因为贪恋那点温情,拉扯着不放,耽误旁人的事情,池奚宁做不来。 洪子睿听完她的话,认真的看着她面上了神色,沉思了片刻后,点了点头道“好,我知道了。婚事暂且先放在一旁,等到你真正确定了婚事,我们再来讨论这件事情,或许你会改了主意也不一定。” 池奚宁闻言还要再劝,然而还未开口,洪子睿却先笑了笑开口道“左右我还年轻,也没有遇见比你更合适的人,有你的婚事挂在这儿,我也能少些麻烦。”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池奚宁还能说什么呢? 她只能叹了口气道“好吧,但你切莫因为我而错过了好姑娘。” “嗯。”洪子睿点了点头,朝她微微一笑“那我便先走了。” 池奚宁嗯了一声,微微屈膝朝他行了一礼,目送着他离开。 洪子睿一出门,武安侯、洪夫人和洪思蓉就急忙凑了过来“怎么样?” 洪子睿朝门内的池奚宁看了一眼,低声道“回去再说。” 洪夫人闻言点了点头,转眸朝池奚宁笑着挥了挥手。 池奚宁连忙又行了一礼,扬起一个笑容来,目送着他们离开。 待到马车和马离开了视线,她这才收回目光,转身对远远候着的秋菊和春兰道“走吧,回去了。” 武安侯一家回了府,洪夫人便迫不及待的向洪子睿询问起池奚宁的事情来。 洪子睿将他与池奚宁的谈话一字不差的告知了武安侯与洪夫人,洪夫人听完之后沉默了好一会儿才低低叹口气了,怅然道“奚宁是个好姑娘,她这是怕连累了我们耽误了你。” 武安侯却在意另一件事情,他看向洪子睿道“她当真说,三年之内池国公府必定垮塌?” 洪子睿点了点头“儿子不敢妄言。” 武安侯叹了口气“看来,池国公府的问题,比我预想的还要严重。” 洪夫人不知道这些,连忙问道“池国公府怎么了?” 武安侯回道“池国公府的二爷池容琨,挥霍无度。拒我所知,仅是上个月,他就在挽情阁花费了一万两,此事还被人告到了朝堂上。” “一万两?”洪夫人倒吸了口冷气“他都用来干嘛了?池国公府那点家底,还够他用么?” “在挽情阁那样的地方,那么一大笔银子能用来做什么?” 武安侯叹了口气“池国公府的家底是有一些,就是容风兄的抚恤和先皇的赏赐也有不少,可池容琨的胃口越来越大,听说最近还染上了赌,他的身边都是小人,将他高高捧着,在外花费也都是赊欠,现在压根无人知晓,他到底欠了多少债。” 洪子睿闻言道“难怪池姑娘会说,不出三年池国公府必垮,池国公府目前除了封地和一些以前置办的产业外,并无别的进项,那点俸禄还不够池家二爷的一场酒。” 听得这话,洪夫人长长叹了口气“奚宁那孩子,真真是不想连累我们。” 洪思蓉深深皱了眉“奚宁既然什么都知道,为何还要回池国公府?我瞧着那个地方,就像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 “总是想寻个根吧。” 洪夫人看向武安侯道“咱们总不能就这么仍由奚宁被池国公府的人拴着,若真到了那一刻,我瞧着池家也不像是能庇佑子嗣的,弄不好还会随意将奚宁嫁人,换些银两填补池家的窟窿。” “毕竟,二房的那两个女儿,背后好歹还有殷府,奚宁那孩子什么都依仗都没有。” 听得这话,洪思蓉眼睛一亮“那咱们,先将奚宁给定下来啊,虽然她不想连累我们,可我们也不怕被连累,再者说了,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奚宁又不是个拎不清的,只要她嫁到咱们家,池国公府垮了跟她又有何干?” 说完这话,她看向洪子睿道“哥,你对奚宁也是满意的吧?” 猛不丁被问了这话,洪子睿有些不大自在,他以手掩唇轻咳了一声,眼神看向了旁处。 洪思蓉见状不干了,追问道“满不满意,你倒是说句话啊!” 啪! 洪夫人顿时给了她后脑勺一下,又好气又好笑的看着她道“这都看不出来么?不满意的话,就你哥那倔性子,能留下来跟人说那么久的话?!” 洪子睿闻言顿时更不自在了,连着轻咳了两声。 洪思蓉看着他的模样,摸着被打疼的后脑勺嘿嘿一笑“大哥满意,这事儿就好办了嘛!” “一点都不好办。” 洪夫人皱眉道“瞧着池国公老夫人今儿个的样子,这桩婚事多半是不会同意的。” 。 第054章:你跟踪我? “她为什么不同意?” 洪思蓉不大高兴的道“说句不好听的,一旦池国公去了,池国公府就得叫池侯府,与咱们家是平起平坐的,更何况池国公府出了两个败家子,我们家求娶,还是他们高攀了呢!” 洪夫人闻言白了她一眼“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婚事虽然是咱们家提的,可奚宁的生母出身毕竟不好,不明真相的会以为池国公府是挟恩图报,池国公府本事不大,却极其要脸,不然也不会说出什么留府招婿的话来。” “不同意,就想办法让他们同意。” 许久未曾出声的洪子睿开口道“将池家二爷的事儿,透露一部分给池国公知晓,池国公府会同意的。只不过是,可能会狮子大开口。” 听得这话,洪思蓉乐了,她笑着看向洪子睿道“哥,你是不想娶媳妇儿则已,一想娶就有些迫不及待啊。” 啪! 洪子睿还未答话,洪思蓉的后脑勺又挨了一下,洪夫人朝她瞪眼“都什么时候了,还在这儿取笑你哥。” 洪思蓉揉着自己的后脑勺,嘟了嘟嘴“我就开个玩笑嘛。” 武安侯思忖片刻道“这个法子可行,明日我想个办法,让人将话递到池国公那儿去。” 说完,他又看向红夫人道“你将家里的财物归置归置,以防池国公府狮子大开口。” 洪夫人点头“好。” 从头到尾,武安侯府众人,谁都没有想过直接弃了这桩婚事,以免粘上池国公府这个大麻烦。 此时的池奚宁,对武安侯府的打算一无所知,她回到汀兰院后,就将春兰和秋菊唤到身边,再次叮嘱道“今日,我与萧丞相见面一事,万不可泄露半句!” 春兰和秋菊闻言连忙道“小姐放心,奴婢绝不会向外吐露半分。” 听得这话,池奚宁才道“我信你们,否则今日也不会单单让你们陪着,先下去吧,宴席上我酒饮的有些多,先小睡会儿。” 不知道萧瑾川什么时候来找她,总归往后,她将要彻底成为一个昼伏夜出的夜猫子了。 秋菊和春兰应声退下,待出了屋关上房门离开之后,秋菊才低声道“我突然觉得,咱们小姐挺厉害的,她居然能识得萧丞相。而且我瞧着,关系还不一般。” 想起池奚宁的身手,春兰很是骄傲的道“那是自然,咱们小姐厉害着呢!你不知道的,可多了!” 秋菊闻言有些羡慕的道“小姐挺信任你的。” 听得这话,春兰笑了笑,安慰她道“只要你好生替小姐办事,小姐也会信任你的。” 秋菊点了点头,忽然又问道“你说,小姐为什么不愿意让旁人知晓,她跟萧丞相相识?若是让老夫人和二夫人她们知道,尤其是二夫人,肯定不会对小姐那般冷嘲热讽,处处作对的。” “小姐自有小姐的道理吧。” 春兰压低了声音道“反正,我现在觉得,咱们小姐是个府里最厉害的主子,我们好好跟着小姐,必然会比旁人有出路的多!” 秋菊以前还不怎么觉得,今儿个见了萧瑾川之后,对池奚宁的人脉又有了重新认知,当即点了点头。 她有些踟蹰的道“夏姐姐怎么办?咱们要不要透露些给她?” “你疯了啊?”春兰着急道“小姐刚刚才三令五申,不得泄露半句,你这儿转头就要告诉夏竹?” “我不是那个意思。”秋菊低声道“我是说,提醒夏姐姐一声,让她别想那么多,一心一意伺候小姐。” 春兰点了点头“可以,但是冬梅那儿就算了。” 秋菊点了点头“冬梅跟咱们不是一路人。” “我怎么跟你们不是一路人了?” 冬梅不知何时出现在了二人身后,将春兰和秋菊吓了一跳。 春兰连忙皱眉问道“你在这儿多久了?” 冬梅其实也才过来罢了,听得这话,她神色微动,轻笑了一声道“我一直都在这儿,是你们聊的太过入神,没有瞧见我罢了。” 春兰闻言顿时紧张起来,急急问道“你都听到了什么?” 冬梅轻笑一声“自然是你们说了,我就听到了什么,你们说小姐她……” 她故意隐藏了后半句,好似一副我都知道的模样。 冬梅和秋菊顿时慌了神,前脚她们才刚刚答应小姐,不得泄露半分,后脚就让冬梅给听到了。 秋菊连忙道“你可不……” “她什么都没听到。”拐角处夏竹走了出来,看向慌神的春兰和秋菊道“她不过也是刚刚到这儿,恰巧听到你们最后一句话罢了。” 冬梅闻言顿时恼了“你跟踪我?” 夏竹笑了笑“这路又不是你的,你能走得,我就走不得么?” 冬梅闻言气极“你!” 夏竹却并不理她,只看向春兰和秋菊道“小姐不是让你们跟着我识字么?正好现在小姐歇下了,我来教你们识字。” 秋菊和春兰连忙应好,两人与夏竹往屋内走去。 冬梅看着她们的背影,顿时冷了脸,冷哼了一声道“你们不仁,就不要怪我不义了!” 进了屋关上门,春兰立刻拍了拍胸口,有些后怕的道“多亏夏姐姐你出现的及时,不然我和秋菊,就要被冬梅给诈了话去。” 夏竹看向她们二人道“既然是小姐三令五申不能泄露的事情,你们就不该私下议论,不管今天你们看到什么听到什么,都得烂在肚子里,这个院里可不仅仅只有咱们四个,即便冬梅没听到,也难保不会有旁人听到。” 听得这话,春兰和秋菊都有些羞愧的低了头“是我们错了,往后定不会了。” 夏竹叹了口气“行了,我去拿些笔墨纸砚来,今儿个开始正式教你们认字。” 春兰和秋菊应了一声,夏竹便去取笔墨纸砚,回到屋中的时候冬梅并不在,也不知去了何处。 夏竹犹豫了一会儿,将门给拴上,而后来到冬梅之前摆弄的箱子那,想去看看她到底在箱子里藏了什么,然而她打开柜子一看,却见那箱子上已经上了锁。 夏竹细细观察了一番那个箱子,没有伸手去碰,重新又关上了柜子,带好笔墨纸砚出了门。 。 第055章:这还真是巧了 宴席散后,蒋老夫人与池国公坐在了一处,将武安侯府求娶池奚宁的事情说了。 池国公听闻当即笑着道“我就说么,武安侯怎么好端端的,特意差人来问奚宁的事情,还主动说要来赴宴,弄了半天,是咱们风儿早就给自己的子嗣留了后路。” 咱们的风儿几个字,顿时又牵扯到了蒋老夫人的伤心处。 她压下喉头的哽咽,低声道“那依老爷看来,这桩婚事该如何处理?” 池国公笑着道“还需要怎么处理,当然是应下了。旁人不是笑奚宁,说她是妓子所生,等着看咱们国公府的笑话么?奚宁嫁到侯府去,我倒要看看,还有谁敢说三道四!” “理是这个理。” 蒋老夫人叹了口气道“可若是咱们认了这桩婚事,旁人会不会觉得咱们挟恩图报?毕竟风儿已经没了十多年了,如今也只是一个信物在。” 池国公闻言皱了皱眉,沉默了一会儿道“这婚事,是武安侯府自己提出来的,与咱们何干?武安侯府若是不提,咱们怎么能知道,还有这事儿?你就是想多了。” 蒋老夫人闻言,犹豫了一会儿,还是道出了心头最真实的想法“可现在,咱们刚刚将大房的财物交给奚宁,光银子就是整整十万两。若是她嫁出去了,这十万两岂不是白白送给了武安侯府?!” 听得这话,池国公顿时沉默了,过了好一会儿才道“妇道人家眼皮子就是浅!那两个不成器的是指望不上了,可咱们还有三个孙子,同武安侯府结了亲,多少对他们都有助力,你别忘了,武安侯府与萧府是定了亲的!” 蒋老夫人还是有些舍不得“那可是十万两银子,抵得上咱们国公府,小半的家产了。” 池国公闻言皱眉道“那就想个办法要回来!” 蒋老夫人问道“可若是奚宁她不愿意给呢?” “那就让她留府招婿!” 池国公轻哼了一声道“虽说她是风儿的血脉,可到底不是咱们府中养大的,究竟对咱们有多少感情还不一定,你也不必同她绕弯子,直说了便是,她只要是个不笨的,就知道该怎么选!” 说完这话,池国公顿了顿又道“也不必全都要回来,留一万两给她体己钱,嫁妆由府中来出。” 蒋老夫人闻言沉默了一会儿道“行,明儿个我同她说。” 池奚宁好好睡了一觉,等到起身的时候,天已经快黑了。 她将春兰给唤了过来,让她替她用饭。 春兰这回学乖了,不管多晚多饿,都没先用,而是等到池奚宁吩咐过后再用饭。 用完饭收拾好后,便又退下了,看了看时辰,又让秋菊打水来给池奚宁洗漱。 秋菊闻言有些愣了“小姐才刚刚起身,现在又要洗漱歇下了?” 春兰擦了擦唇角的油渍,点头道“嗯,你什么都别问,照做便是。而且从今儿个起,咱们要守着小姐的屋子,不能让任何人进入。我守上半夜,你守下半夜。” 秋菊这回没有再问为什么,点头应下了。 池奚宁洗漱完,拿了本书躺在榻上,做出一副要歇下的样子。 忽然有人翻窗而入,她正要起身迎战,就见那人一把扯了面巾,抱拳朝她行礼“在下萧府莫谓,见过宁姑娘。” 原来是萧瑾川的人,难怪武功这么高。 池奚宁顿时松了口气,看向他道“莫侍卫多礼了,你深夜前来,可是萧丞相有了吩咐?” 莫谓嗯了一声,恭声道“主子已经备好了宅子,吩咐属下前来领宁姑娘前去认认门,顺便看看可还有什么缺的。主子不曾同姑娘家相处过,也不知晓该备上哪些东西,才看起来像有姑娘常住的。” 听得这话,池奚宁不由觉得有些好笑,她看向莫谓道“你家主子,可真是被逼狠了,竟然这般着急。” 莫谓有些尴尬的嗯了一声“在下在外间等候姑娘。” 池奚宁嗯了一声,莫谓便纵身去了屋外。 池奚宁吹灭的灯火,起身下榻换好衣衫来到屋外,对莫谓道“走吧。” 许是为了方便她行事的缘故,萧瑾川备的宅子,在池国公府与宁王府之间。 池奚宁去了宅子一看,呦呵,还有些眼熟,这不正是当初她埋匕首的那个宅子么? 她一边跟着莫谓往里走,一边道“若是我没记错,后院应该是荒着的吧?” 莫谓回话道“自从那日宁姑娘来过之后,主子就下令将宅子打整过了。” 池奚宁闻言挑了挑眉“这还真是巧了。” 可不就是巧了么? 莫谓当初问萧瑾川为何要打整这个宅子,萧瑾川当时的回答是“这宅子既然已经有人来过,便不再安全,既然如此干脆就打整了,告知旁人这里有人。” 莫谓当时还觉得,主子有些太过小心了,这宅子打整了也无用。 可他没想到,这才没过多久就派上了用场,而且还是给主子“金屋藏娇”用的。 莫谓将池奚宁领到了后宅。 后宅灯火通明,有两个小厮正守在主屋外,他们见着穿着黑衣的池奚宁也不意外,而是躬身行礼道了一声“宁姑娘。” 池奚宁朝他们点了点头,算是回礼,然后才抬脚踏入了屋子。 萧瑾川正在屋内,他坐在窗台下的桌旁,手里拿着一本书在看着。 昏黄的灯光,淡去了他眉宇之间的冷色,将他整个人映衬的很是柔和,倒是比白日里显得更加温润如玉。 瞧见她屋,萧瑾川放下手中的书站起身来,淡淡道“你看看,还缺什么。” 池奚宁在屋内转了转,红木床薄纱帐,两个枕头一床被子,屋内东西不多,但也算的上齐全。 衣柜里整整齐齐的放着男子的衣衫还有女子的衣裙,一旁还有个梳妆台,上面东西摆了一堆。 池奚宁随意翻了翻,顿时就无语了,转眸看向萧瑾川道“哪个姑娘家的妆奁,连个口脂都没有的?只有脂粉和胭脂,黛眉都没有。还有首饰、头面,都没看见。” 看着她略带嫌弃的样子,萧瑾川额头青筋有些跳动。 萧府除了母亲和伺候母亲的几个丫鬟之外,全是男子,他身边也是如此,他哪里知道,女子的妆奁竟然这般麻烦。 萧瑾川皱了皱眉“除了这些,还缺旁的么?” “缺的可多了!” 池奚宁看向他道“既然这屋子是男女共宿,那衣柜里为何只有外衫没有里衣?即便女子的肚兜等物藏着不便见人,但你我的中衣之类总是要有的吧?” 。 第056章:差点都被感动了 萧瑾川的脸色,有一瞬间的僵硬,他沉默了一会儿道“嗯,还有么?” “有啊。” 池奚宁掰着手指头数道“首先这些衣物就不能是新的,得都洗过看上去是穿过的才行,其次,你常穿的衣衫得放些在这。还有这床铺,即便是新铺的,可被褥这些,多多少少得染上些你我常用的熏香,哦对了……” 池奚宁看向他道“我的人设是什么?” 萧瑾川皱了皱眉“人设?” “就是,你跟你娘和你爹,是怎么介绍我的。” 池奚宁解释道“我是小家碧玉、知书达理,还是温婉可人,善解人意?亦或者活泼可爱,俏皮灵动?” 萧瑾川闻言,看着她沉默了。 池奚宁皱了眉“你不会还没想好吧?那你想好,怎么跟你爹娘说,我们是如何相识的么?” 萧瑾川沉默了一会儿,缓缓开口道“你是上京寻亲,结果被卖入青楼成了花魁,误打误撞救了我,因着知晓我要充盈国库一事以身涉险,不仅帮我筹措了大量钱银,还掌握了贪官罪证。” “为免连累于我,你不惜一死,后来我察觉异样将你救下,之后便将你藏在这宅中,你自知身份不便暴露人前,甘心做了我无名无分的外室。” 听完这话,池奚宁忍不住啧啧了两声“真是可歌可泣的爱情故事。” 萧瑾川有些不自在的轻咳了一声“可有不妥之处?” “没有。” 如此严丝合缝,半真半假的故事,不愧是脑袋开过光的人。 池奚宁摸了摸自己的下巴“依着这故事来看,我应该是一个温良恭俭,深明大义的好姑娘。” 萧瑾川嗯了一声,算是赞同了她的话。 池奚宁放下手,转眸看向他道“那你呢?对我可是情深义重,痴情不悔,生死不离?” 萧瑾川闻言,深深看了她一眼,面色古怪,抿唇不答。 池奚宁忽然就悟了,当即尴尬起来,连忙道“我是说迎夏,不是我本人。” 萧瑾川闻言又看了她一眼,这才移开目光,淡淡开口道“两情相悦,有意迎娶,但迎夏不愿因为她而影响了我的清誉和仕途,迫不得已只能暂时藏于外室,徐徐图之。” 好一个你为了我可以牺牲一切,我为了你可以不顾一切,听者落泪,闻者感动的爱情故事。 若不是杜撰故事的人就在面前,若不是她就是其中的一个主角,池奚宁差点都被感动了。 她很是认真的看向萧瑾川道“你若是将来不做丞相,也可以去写话本子,必定能够风靡整个大齐。” 萧瑾川没有回答她的话,而是看向她道“你不问,待会儿也是要告诉你的,这些对这屋子的布置,有何用处?” “用处可大了。” 池奚宁看着他道“在这个故事里,迎夏是个知礼懂事,愿意为爱牺牲和成全的好姑娘,所以她的妆奁就不会有太多的首饰,即便有那也该是你送的,而她并未怎么穿戴过。” “因着她是误入青楼花魁出身,所以她必然不喜艳丽的颜色,柜子里的衣衫,常穿的应该都是素色,而艳丽的尽管有,也应该都是崭新的,她视你为生命的全部,应该会迎合你的喜好,争取配的上你,故而笔墨纸砚书、琴棋书画,也都是要有的。” “她用的熏香应该是淡雅的,平日里的妆容也应该是淡雅为主…… 萧瑾川站在一旁,看着她一件一件的说着,不由就顺着她所说的想了下去。 一个知书达礼,淡泊清雅,虽然可能六艺不精却一直在努力的女子,瞬间跃然眼前。 萧瑾川抿了抿唇没有说话。 池奚宁停了下来,看下他道“怎么?我说的不对么?” 萧瑾川闻言淡淡回答道“没有。” 他只是觉得,那样的女子定然不会是他所喜欢的样子罢了。 池奚宁也没什么可说的了,她看向萧瑾川道“还有,我应该有个贴身丫鬟,但这个丫鬟必须非常可靠才行,毕竟如果那丫鬟说漏了嘴,你只不过是挨些训斥,而我,弄不好是要丢小命的。” “这个你不用担心。”萧瑾川回答道“明儿个一早,她就会出现在这府中。” 池奚宁闻言放了心,看了看外间天色“不早了,我该走了,若是再晚点回去,席药又该生气了。” 萧瑾川淡淡应了一声,看着她走道房门口,忽然开口道“你为何非要寻亲?不要告诉我,是为了寻所谓的根。” 在他看来,池奚宁寻亲要付出的代价太大,后果也太严重,根本是得不偿失。 更何况,池国公府并不是个好地方。 池奚宁闻言苦笑,这压根就不是她寻不寻的事情。 但她明白,其实萧瑾川想问的是,为何她非要冒险待在池国公府。 池奚宁停了脚步,回眸看向他认真道“因为我想好好养老。” 萧瑾川皱了眉,似乎有些不大理解她的话“养老?” 池奚宁点了点头“或许在你们看来,宁王府暗卫这个身份挺不错,齐……宁王对我也很好。可对我来说,暗卫却不是身份,我不能出现在人前,不能穿好看的衣衫,不能随意出门逛街,寻常女子能做的事情我都不能做。” “我甚至看不到我的以后,身为暗卫,结局无非是那么几种,男子倒也罢了,可我是女子,我不愿意被随意的送去嫁人,为妻为妾都不愿意,我更不想一直提心吊胆,哪天就这么死了。” “你可以说我不够忠心,但我真的就是这么想的。” 池奚宁朝他笑了笑“池国公府再不好,却能给我一个站在阳光下的身份,给我一个自己做主,能得善终的可能。所以不到万不得已,我是不愿舍弃的。” 她的笑,带了几分倔强,与温婉二字完全搭不上边,与她身为迎夏时,说着心悦他,愿成为他脚下青石时的样子,完全判若两人。 可或许因为她长的好,萧瑾川居然觉得,这样的她依旧能当得上花魁的评价。 他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池奚宁眨了眨眼“那你呢?为何不愿成婚?京城的女子那般多,燕环肥瘦可以说是任君挑选。” 萧瑾川闻言皱了皱眉,淡淡道“只是觉得有些麻烦。” 听得这话,池奚宁笑了“我懂了,女人,只会影响你拔剑的速度。” 萧瑾川…… 。 第057章:帮我想想办法 萧瑾川虽然理解不到池奚宁的梗,但也听出了是句调侃之言。 他正要说话,池奚宁却已经笑着转身,消失在了也色之中。 莫衡悄然入了屋,与他站在一处,看着池奚宁消失的方向叹了口气“宁姑娘真是个可怜人。“ 听得这话,萧瑾川收回目光,重新坐下拿起桌上的书看着,淡淡道“与其可怜旁人,倒不如先可怜可怜自己,她刚刚说的话,你都记下了?” 莫衡一听,当即垮了脸,可怜兮兮的看着萧瑾川道“主子,您是知道我的,我跟您一样,可是连女人的手都没摸过,哪里会知道该买什么样的首饰和胭脂水粉?您还是让莫谓去吧。” 听得这话,站在门口的莫谓连忙道“主子,您是知道我的,我跟您……” “行了。” 萧瑾川打断了莫谓的话,一个个的,不带上他就不会好好说话了。 他头疼的揉了揉眉间,开口道“将池奚宁的话,转述给彩衣,让她去办。” 莫谓和莫衡闻言,齐齐应了一声是。 莫衡看了看天色道“主子,时辰不早了,您是回去,还是在这儿歇下?” 萧瑾川本想说回去,可一想到之前池奚宁那句,床榻上该有他和她气息的话,又改了主意道“在这儿歇着吧,顺道将隔壁书房收拾出来,备上软塌。” 洗漱完,萧瑾川躺在床上,往日里闭眼便能入睡的他,今日却有些辗转反侧。 分明是不曾有旁人睡过的榻,可却因着池奚宁的话,还有将来她会入睡的可能,让萧瑾川有些别扭。 他又开始有些怀疑,自己这么做,到底是省去了麻烦,还是又找了些麻烦。 就在萧瑾川辗转难眠的时候,池奚宁已经用完了席药备下的补血大餐,懒洋洋的在院子里散步消食。 因着大姨妈附体,她这两日都不用当差,自然的,也就没见着齐皓。 也不知道,他那一心想要躲着她的劲儿,过去了没。 她要不要去齐皓面前刷个脸,以便证明下,自己心里一直记挂着他这个主子? 真当她犹豫的时候,席墨当值回来了。 瞧见她,席墨有些诧异的问道“你怎么在这儿?” 池奚宁叹了口气,老实回答道“我觉得主子最近有些不大想见到我,可我受了主子的恩惠,总觉得该为主子做点什么才好。” 席墨闻言淡淡看了她一眼“你少说些让主子生气的话就好了。主子既然给你放了假,晚间你就好生休息。” 他都这么说了,池奚宁也就很不客气的点头道“也好,那我就回去歇着了。” 席墨点了点头,顺带又道了一句“明儿个一早,你让下人们,帮你将屋子收拾下,你那被褥也该换新的了。” 池奚宁知道,他是在提醒她,免得她又因为乱跑,留下了什么破绽。 她真心实意的道了谢“多谢大哥提醒,只是我怕我早间起不来,明儿个中午可好?” 席墨闻言皱了皱眉,看着她道“最好是早上,主子今儿个问起了你,听闻你一天到晚在屋内躺着,他还道你晚间不当职,白天也不见起身,委实有些太过能睡。” 仅听席墨的描述,池奚宁都能够想想的到,当时是个什么场景。 她笑了笑道“主子才不会这么好声好气的说我能睡,他肯定说我是头猪!” 席墨闻言微微扯了扯唇角,开口道“不,主子说的是,你像太后娘娘养的百福,平日里除了睡就是吃,唯有主子唤了,才会摇摇尾巴。” 池奚宁闻言顿时瞪了眼“主子怎么能骂我是狗呢?!” 席墨挑眉“猪和狗,有区别么?” 池奚宁无语的看着他“大哥你学坏了,居然跟着主子一起来取笑我。” 席墨闻言不置可否的扬了扬眉“行了,回去歇着吧,别忘了明日巳时左右,来见主子。” 池奚宁应了一声好,目送着席墨离开之后,回到了自己的屋中。 一回去,她就苦了脸。 巳时,也就是早上九点左右,等到回去,肯定得到午时了。 若是没有人来寻她倒还好,可问题是,昨儿个洪夫人提了婚事,蒋老夫人明日必定会寻她,而这边席墨特意嘱咐了,她必须得现身,不然席墨肯定要找她! 两边都是必须出现,她到底要怎么打个时间差,才能两边都不露馅?! 一早去寻蒋老夫人也是不行的,齐皓最多巳时就会下朝回府,而蒋老夫人一般是在辰时用膳,抛去来回的时间,她留给蒋老夫人的时间还不足半个时辰,这肯定是不够的。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池奚宁觉得,她要完! 池奚宁急的在屋内团团转,犹豫了片刻之后,悄然出了宁王府。 —— 池奚宁去而复返,将莫衡给吓了一跳,他连忙上前问道“宁姑娘是回来休息的吗?” 回来这两个字,让池奚宁的心情有点微妙。 她摇了摇头“不是,你们主子在不在,我有急事寻他。” 莫衡一听,她不是回来睡觉的,当即就有些失望,正要回话,屋内就想起了萧瑾川的声音“进来吧。” 池奚宁朝莫衡笑了笑,而后推门而入,只见萧瑾川已经穿上外衣,正站在床边。 平日里,她见到的萧瑾川,仪容都是一丝不苟的,而此刻的他,衣衫扣子还未完全扣好,墨发只是粗略的一扎,瞬间禁欲的气息就铺面而来,让人…… 忍不住就咽了口口水。 寂静的夜,加上因为习武而过分灵敏的耳朵,两人都将这咽口水的声音,听了个正着。 池奚宁以手掩唇尴尬的轻咳了一声“食色性也,这是本能的反应。” 萧瑾川闻言愣了愣,从她面上移开目光,掩藏在墨发下的耳根,微微泛了红。 他抬手揭开灯罩,拿起一旁的灯剔拨弄着灯芯,淡淡开口道“你这么晚去而复返来寻我,是有何急事?” 听得这话,池奚宁顿时从美色中回了神,连忙将明日自己分身乏术的事情的给说了。 说完之后她看着他道“咱们现在是盟友了对吧?你帮我想想办法,除了你我也找不到其他人帮忙了!” 。 第058章:坑害我就可以? 听得这话,拨弄灯芯的修长手指顿了顿。 萧寂寒放下灯剔,重新罩上灯罩,转过身来,看向池奚宁道“你想让我怎么帮?” “我也不知道。” 池奚宁叹了口气,随意找了个座位坐下,苦着脸道“我只是觉得,你那么聪明,肯定会有办法。” 萧瑾川闻言看了她一眼“我是不是要感谢你,这么看的起我?” “那倒不用。”池奚宁好似听不出他话里的嘲讽,朝他露齿一笑“我相信,你肯定有办法的!” 萧瑾川没有接话,只是皱了皱眉,看着她认真的道“我现在有些后悔了。” “别这样嘛。” 池奚宁一听,连忙站了起来,狗腿的小跑到他身边,抬手轻轻替他敲着肩,一边敲一边道“我还是有点用的,我保证,在你娘见过我之后,三年五载之内,都不会再逼着你娶妻了!” “你想想,帮一个小忙,能得三年五载的清净,还是很划得来的嘛!来来来,这边坐,我今天让你好好体会一下,我的独家按摩手法!” 说着,也不管萧瑾川愿不愿意,拉着他的袖子来到桌旁,然后将人给按坐下了。 在她手敲上来的那一刻,萧瑾川的身子有一瞬间的僵硬,他正要说话,却被池奚宁噼里啪啦一顿抢白给打断了。 等他回过神来,人已经被按坐了下来,一双柔夷已经按上了他的脖子。 说实话,习武之人对这个举动是非常警觉的,可不知是因为很早之前,两人就相处过,还是因为旁的原因,萧瑾川居然没有做出本能的反应。 恰到好处的力道,精准的穴位按压,萧瑾川渐渐放松了下来。 感觉到他的身子不再那些戒备,池奚宁顿时更卖力了,一边替他揉着肩颈,一边道“怎么样?我还是有点用的吧?我会的可多了,以后一一让你体验下!” 萧瑾川不置可否的轻哼了一声,到底没再说什么后悔的话,而是闭了眼淡淡开口道“有冲突的是什么时辰?” 有戏! 池奚宁眼睛一亮,连忙道“我祖母用早膳大约是在辰时,昨儿个武安侯府提了亲事,祖母今天必定会寻我谈话,而我又要在巳时左右出现在宁王面前,也就是说,我压根无法去借着请安的由头去见祖母。” “可我若是不去,祖母她又肯定会让人来寻我,到时候我不在,还是得露馅。” 说完之后,她一边给萧瑾川按着肩颈,一边小心翼翼的看着他道“有没有什么办法,能够让我完美避开?” 萧瑾川沉默了一会儿,缓缓开口道“或许,你可以向武安侯府坦白,武安侯与洪夫人是你父亲的至交好友,他们能提出婚事,就代表对你很满意,若是你向他们坦白,答应了婚事,日后他们自然会配合你,替你隐瞒,你也无需这般疲于奔波。” 池奚宁闻言叹了口气“他们真心待我,我怎么可能去坑害他们?且不说我暗卫的身份会有多麻烦,就是池府嫡女的身份也是一堆破事儿。更何况,万一将来暴露,他们岂不是成了帮凶?我怎么能恩将仇报?” 听得这话,萧瑾川睁开眼,转过身来看她“所以,坑害我就可以?” “额……”池奚宁尴尬的嘿嘿笑了两声“谁都知道,我是你的小相好嘛,你帮帮小相好不是应该的嘛?再说了,咱俩也算是互相帮助。” 萧瑾川轻哼了一声,从她面上移开目光,转过身去又闭了眼,淡淡道“我帮你,不过是因为你曾救过我,也帮过我罢了。” 池奚宁闻言连连点头“嗯嗯嗯,我知道的!” 他还担心,她当真将自己放在他小相好的位置上不成? 萧瑾川沉默了一会儿“你可有信得过的丫鬟?” “有。”池奚宁回答道“春兰和秋菊,就是今儿个早间,你寻我的时候,见着的那两个。” 其实池奚宁也不确定春兰和秋菊,是不是真的不会背叛她,毕竟相处时日实在太短,可眼下,她只能信任她们。 萧瑾川闻言道“之前你跟我说,需要一个完全只得信任的丫鬟,我为你备了一个,此女名为彩衣,虽不通武艺,但会口技,她与你身量相仿,我原本备着,是为了防止你不在的时候,有意外发生,如今暂且先借你一用。” “那太好了!”池奚宁立刻兴奋的道“她现在在哪?我立刻带她回池府!” 她一直都觉得,尽管有春兰替她守着,但长期晚间屋里没人,迟早是要露出破绽的,如今好了,有个身量与她相仿会口技的人,那她就真的没了后顾之忧。 除非池国公府出了大事,半夜非要将她从床上挖起来,否则,就不会有人知道,她不在了! 萧瑾川没有回答她的话,而是指了指自己的肩道“继续。” “是!”池奚宁连忙又替他按了起来,这回明显要比之前还要认真,还讨好的问道“你觉得这个力道合适么?可还有哪里不舒服的?” 萧瑾川没理她,只是朝外间道“莫衡,将彩衣带来。” 莫衡应了一声是,池奚宁笑眯眯的接着替他按摩起来。 抱大腿的感觉,真的挺好! 一顿按摩,换来个会口技的替身,这买卖怎么看怎么划算! 值了! 过了约莫小半个时辰,彩衣被带了过来,而此时池奚宁也已经手酸的不行。 彩衣是个约莫十七八的少女,样貌很是朴实,看上去是个憨厚老实的样貌,身量确实与她相仿,只不过某些部位没有她那么突出罢了。 萧瑾川看着彩衣道“这位是池国公府的嫡女,池奚宁。往后,她便是你的主子,她的命令,便是我的命令。” 彩衣闻言看了池奚宁一眼,跪下恭敬叩首“彩衣见过主子。” 池奚宁连忙道“无需如此多礼,快起来吧。” 彩衣应了一声是,起身站在了一旁。 池奚宁看着她道“听闻你会口技,可否模仿我说两句听听?” “奴婢献丑了。”彩衣屈膝行了一礼,然后看向池奚宁道“听闻你会口技,可否模仿我说两句听听?” 。 第059章:让王爷见笑了 池奚宁一听,顿时就乐了,除了样貌不大相似,那语气那神态,尤其是那声音,与她是一模一样! “太好了!”池奚宁兴奋的对萧瑾川道“我就知道,找你肯定有用!” 萧瑾川站起身来,淡淡看着她道“彩衣只是借你应急一用,平日里她都得呆在这里,以防万一。还有,只此一次,下不为例。” 池奚宁连忙点头应好,心里却不以为然,所谓有一就有二,有二就有三四五,她才不会轻易让他下贼船呢! 萧瑾川看着她那狡黠的神色,就知道她在想什么,他皱了皱眉,最终却也没说什么,只转身朝里间走去“去吧。” “那我就不打扰你了。”池奚宁看着他的背影,笑着道“好好休息哦,做个好梦!” 说完这话,她便拉着彩衣出了门,还贴心的为他关上的房门。 关门声响起,萧瑾川这才回眸,朝门口看了一眼,揉了揉眉间,有些懊恼的低声呢喃“我就不该去招惹她。” 不该为了图个清净,就琢磨着外室的主意,更不该为了合情合理,一时冲动就跟她定下了约定。 然而事情已然如此,该放出去的话也放出去了,再来谈后悔二字已是无用。 萧瑾川只能叹了口气,褪去外衫鞋袜,回到床上重新躺下。 这一次,他没有辗转难眠,几乎是挨着枕头就有了困意,就连身子也轻松了许多。 临睡之前,他默默的想着,好歹还有另外的用处,也算是意外收获,勉强能挽回点损失了。 池奚宁带着彩衣出了屋子,拎着她后颈衣衫,眨眼就上了房顶。 彩衣显然是被人拎习惯了,半点不自在都没有,整个人很是放松。 池奚宁一边拎着她往池国公府赶,一边低声同她大概说明了下情况,当然,关键的事情并没有说。 “我因着某些缘故,明日早间要巳时之后才能回来,你要做的就是躺在榻上,若是有人来寻,你便出声说昨日晚间许久才睡着,早间睡过了,我会让另外两人配合你,切记不可下榻,不可露出破绽。” 彩衣闻言道“小姐放心,这般事情奴婢以前是做过的,定不会露了破绽。” 池奚宁顿时就放了心,笑着开口道“你以前做过,是替箫谨川,还是替他的相好?” 彩衣连忙道“替的是萧丞相,小姐放心,萧丞相从未与旁的女子有过牵扯,自始至终,小姐您都是丞相身边唯一的女子。” 听得这话,池奚宁有些讶异“他能将那般重要的事情教给你,必然是信任你的,他没跟你说过,我跟他的事情么?” 彩衣抬眸看她“小姐指的是,您就是迎夏姑娘的事儿?” “不止这个。”池奚宁一时也不知道该不该说,可转念一想,彩衣往后是要留在宅子里的,便又开口道“我与他,并非真正的……” “奴婢知道。”彩衣朝她笑了笑“可在奴婢看来,这不过是迟早之事罢了。” 额…… 算了吧,她没有给人当妾室的嗜好。 再者,虽然她不记得剧情,但不代表没有女主,弄不好有三个女主,还在等待着她们的真命天子呢! 池奚宁带着她悄然入了汀兰院,回到了屋中。 这时她才发现,秋菊竟然守在屋外。 池奚宁犹豫了一会儿,轻轻将房门打开一条缝,对门口打盹的秋菊低声道“进来。” 秋菊闻言顿时惊醒,转眸瞧见一身夜行衣的池奚宁,微微一愣,很快就反应了过来,连忙起身进了屋。 入屋之后,发现屋里多了一个不认识的人,她只是略略诧异了一瞬,便收回目光,低声道“小姐。” 池奚宁嗯了一声“你怎么守在屋外?” 秋菊回答道“是春兰姐姐安排的,她说从今儿个起,她守上半夜,我守下半夜。” 池奚宁点了点头,为她介绍道“这位是彩衣,明儿个我有事,可能一时半会儿回不来,她会代我躺在榻上,若是有人来找我,你和春兰稍稍拦着些,莫要让人太过接近床榻,免得漏了陷。” 秋菊点头应下,而后她又问道“若是有人问起,小姐为何这般晚了还不起身,奴婢们该如何回答?” 池奚宁想了想道“就说,白日里我睡的有些久,晚间许久才睡着,故而起的晚了。” 秋菊应了一声是,池奚宁又嘱咐了两句,让她告知春兰一声,一切照旧,然后便离开了。 她走后,秋菊便出了屋,虽然她有一肚子的话要问,可彩衣却没有半点会回答的样子,小姐一走,人就上她去了。 秋菊回到屋中,将熟睡的春兰唤醒,将池奚宁交代的话说了一遍,而后她看着春兰,苦着脸道“春兰姐姐,你说,小姐可用的人那般多,将来会不会不要我们了?” 春兰闻言叹了口气“所以啊,我们得证明自己的价值才行,别想那么多了,我还是那句话,好好跟着小姐,比跟着府里其它主子强!” 秋菊点了点头,低叹了一声,带着些许可能被抛弃的忧愁歇下了。 池奚宁倒是一阵轻松,回到宁王府后便歇下了。 早间散朝之后,齐皓与萧瑾川并肩而行。 齐皓忽然开口道“听闻,萧夫人前些日子又逼着你成亲了?还打算办个赏菊宴,邀请京城所有适龄贵女前去赏玩?” 萧瑾川叹了口气,低声道“让王爷见笑了。” 齐皓确实笑了,他看着萧瑾川道“令堂为了你的婚事,也算是操碎了心,不过是成亲而已,你为何这般排斥?弄得现在天下学子都在议论,是不是能得当朝重用的条件之一,就是得未曾娶妻才行。” 萧瑾川抚了抚额,显然有些头疼“臣不过是只想寻一知心人,白首不相离罢了。” 齐皓闻言没有再问,临到宫门分别之际,他忽然停了脚步,看向萧瑾川道“要不要,本王将席宁借你一用?” 萧瑾川眸色微动,面上却是半分不显,只淡淡开口问道“王爷这是何意?” 齐皓细细打量着他面上的神色,微微一笑“你一直未曾娶妻,唯一有过交集的女子便是席宁,你且放心,尽管席宁是本王身边之人,但你若是真心喜爱,本王也不是不能成人之美的。” 。 第060章:占有欲作祟 齐皓轻轻转动着大拇指上的扳指,唇边带笑,似乎是促狭之言。 萧瑾川微微皱了皱眉,没有答话。 “怎么,不敢?” 齐皓收了笑,静静的看着他道“你且放心,你是皇兄的左膀右臂,是大齐的肱骨之臣,本王还不至于小气到连个暗卫都舍不得。” 萧瑾川抬眸看他,淡淡道“王爷误会了,臣对席宁姑娘并没有那般想法,若是有,必定会请家母登门,八抬大轿迎娶。若真有那日,还望王爷能够应允。” 听得这话,齐皓的脸色顿时就沉了下来。 一旁的小泉子在心头叹了口气,两三日未曾见到宁姑娘,自家主子虽然嘴上不说,但一直抓心挠肺的不大自在。 昨儿个好不容易,想通了,开口问起了人,还明示暗示让人今儿个下朝现身一见。 前些日子是躲着,这两日改成了想见,主子必然自己已经醒悟到了什么。 在小泉子看来,既然已经有些醒悟开窍了,就该一举将人拿下,甜甜蜜蜜恩恩爱爱的才好,然而谁想到,主子醒悟之后的第一件事儿,不是将宁姑娘拿下,而是找上了萧丞相。 这不是上赶着,给自己找不痛快么? 看吧,被气着了吧? 齐皓确实是被气着了,他没想到,萧瑾川居然敢当着他的面,说什么,真有那日。 他冷笑了一声道“看来,萧丞相确实有此心了?” 萧瑾川闻言神色不变,依旧淡淡道“臣现在并无此心,但将来之事臣也无法预料,不过是习惯给自己留条后路罢了。” 说完这话,他看向齐皓道“王爷,您觉得呢。” 齐皓想了想自己先前所言,成人之美的话,脸色有些不大好了。 他冷哼了一声道“萧丞相还是先想想,如何应付令堂吧。” 萧瑾川闻言行了一礼“多谢王爷关心,臣已有对策。” 齐皓深深看了他一眼,冷哼一声抬脚离去。 看着马车越来越远,莫衡这才低声道“王爷先前那翻话是何意,莫不是已经……” 萧瑾川转身朝马车走去,淡淡道“不过是一些占有欲罢了。” 莫衡随着他上了马车,依旧有些不解“占有欲?宁王对宁姑娘主子的占有欲?莫不是他也对宁姑娘有意?” 一个也字,让萧瑾川皱了眉,他看向莫衡道“你从哪里看出来的也?宁王此刻不过是占有欲在作祟,毕竟是他一手教导着养大的人,而我,不过是因为需要她帮忙罢了。” 莫衡抓了抓脑袋,有些疑惑道“是这样么?” 他还以为,主子不过是寻了个借口,好与宁姑娘亲密相处,一举两得呢! 萧瑾川已经懒得同他说话,静静的闭上了眼。 齐皓憋着一口气回了宁王府,一进门就瞧见某人巧言笑兮的迎了上来,狗腿似的道“主子您回来啦?” 两三日未见,她的气色好上许多,应当是席药药膳起了作用。 齐皓淡淡嗯了一声,越过她朝宅内走去。 池奚宁对他的冷脸视而不见,笑嘻嘻的跟了上去,一边走一边道“主子两三日不见,气色好多了呀,看来没有属下在一旁惹主子生气,主子过的顺心不少。” 听得这话,齐皓脚步顿了顿。 这两日过的顺心? 他也不知自己是过的顺心还是不顺心,如同以往一般无二的日子,他没觉得有什么不同,不过是在平日里,她当值的时候,会突然抬眸朝她平日藏身之处看上一眼罢了。 前些日子,他虽然不大愿意承认,但事实上他心里很清楚,他就是在躲着她。 可真当放了她的假,瞧不见了人,他又觉得哪哪都不大自在。 如此过了两天之后,他忽然觉得,分明他才是主子,为何要这般折腾自己? 她是他的暗卫,是他一手教导着养大的,他相见就见,不想见就不见,主导权当在他手中才是! 于是,在昨晚,他问起了席宁。 果不其然,在他浑身不适的时候,那个家伙吃了睡睡了吃,难怪气色这般好! 齐皓停下脚步,皱眉看着她道“既然气色这般好,从今儿个开始便正常当值。” 池奚宁闻言,笑着应了一声“是!” 迟早都是要上工的,能休息了三日,应付完宴席,她已经觉得很幸运了。 齐皓看着她巧言笑兮的模样,忽然又觉得没什么意思,他再怎么纠结,她也是没心没肺,当即就有些不耐的挥了挥手“下去吧。” 池奚宁没想到,这么容易就放她走了,当即开开心心的应了一声是,便离开了。 看着她欢快的背影,齐皓脸色就更冷了,转眸看向身边小泉子问道“本王,看上去气色很好?” 额…… 事实上,爷的气色与以往无异,但宁姑娘说了,他能说不好么? 小泉子不敢说实话,只点头道“或许因着爷这几日,歇息的都挺早,故而气色好了些。” 齐皓冷哼了一声“看来,没被她气着,本王确实舒坦些。” 小泉子更不敢答话了,舒坦不舒坦,您心里没点数?! 齐皓深深吸了口气,抬脚踏入书房,很快奏折便被送了过来。 如今奏折皆是送到他这里,由他筛选过后,才会递到齐澈手中,当然,八百里加急除外。 各地送来的奏折,也并非皆有要事,很多都是请安的折子。 大齐没有内阁,齐皓一人便是内阁。 齐皓看了一会儿奏折,忽然状似不经意开口道“女子……那个多久才会结束?” 一旁伺候的小泉子愣了半天,硬是没反应过来他说的那个是哪个。 齐皓冷了眼,放下奏折看着他道“听不懂?” 小泉子看着他面上冷色,再一想女子之事,瞬间恍然大悟,连忙回话道“奴才马上去问问马大夫。” 齐皓点了点头,重新拿起奏折看了起来,没过一会儿,小泉子回来了,低声回禀道“马大夫说了,此事因人而异,三到七日都有可能。” 齐皓闻言沉默了一会儿道“让她再休息两日。” 小泉子闻言看了他一眼,低低应道“是。” 。 第061章:她有些怕了 齐皓点了点头,重新拿起奏折看了起来,没过一会儿,小泉子回来了,低声回禀道“马大夫说了,此事因人而异,三到七日都有可能。” 齐皓闻言沉默了一会儿道“让她再休息两日。” 小泉子闻言看了他一眼,低低应道“是。” 现在齐皓身边的人,都知道池奚宁对齐皓来说意味着什么。 即便不是他们所想的那般,那也是自家主子放在心上的人。 故而得到这个消息之后,他就亲自去通知池奚宁。 毕竟池奚宁是个女子,而整个府上除了几个内侍之外,都是男子,小泉子觉得自己好歹是个太监,前去的话会更合适一些。 虽说是认识好些年,但终究没什么太多的交集,万一将来那啥,他也好从现在起,拉进些关系。 小泉子抱着这样的想法,来到池奚宁住了院子,敲响了门。 然而门内并没有回应。 池奚宁当的是后半夜的差,一直以来都是黑白颠倒,这事儿小泉子是知道的,他没多想,只以为是池奚宁睡着了,便又接着敲门,唤道“宁姑娘?” 可屋内依旧没有回应。 小泉子敲了许久,察觉出不对劲来。 席宁乃是暗卫,按道理来说不管是睡没睡,都不能这样了还不起身,唯一的可能就是人根本不在! 小泉子当即心头就是突的一声,不由想起了前些日子,池奚宁在外做了足足两个多月的花魁,而他们却一无所知的事情来。 小泉子立刻陷入了天人交战之中。 主子头一次将火气给忍了下来,可第二次抓包的时候,发了多大的火,现在想起来他还心有余悸。 整个宁王府上下,所有的暗卫都领到了板子,就连小海子和他也都挨了五板子,板子不多也没什么严重的伤势,可警告的意味很浓。 最后还是席墨站出来保证,绝不会再发生类似之事,这事儿才算是揭了过去。 小泉子其实很知道主子的想法,他觉得宁姑娘擅自出府不对,可更多的还是担心她的安危。 然而眼下,宁姑娘又又又不在了!! 小泉子在门前呆呆的站了一会儿,咬了咬牙转身朝席墨的院子小跑了过去。 席墨前晚间当值,此刻已经睡醒了,听完小泉子的话后,他第一反应是问“主子知道么?” 小泉子连忙摇头,苦着脸道“我哪敢让主子知道啊!主子要是知道了,无非只有一种情况,将宁姑娘给看管起来,然后把我们的腿给打断!” “那道不至于。”席墨皱眉沉思了片刻“你且回去,就当这事儿没有发生过,你已经传了话,什么都不知道。” 听得这话,小泉子犹豫了许久才微微点头“好,但宁姑娘那边……” “你放心。”席墨开口道“我会跟她说。” 小泉子拿不准,他这个话是什么意思,到底是跟宁姑娘说让她别再乱跑了,还是跟她说,跑的时候小心点。 他正要细问,外间却突然传来了池奚宁的声音“大哥,你醒了没?” 小泉子闻言一愣,转眸朝席墨看去,却见他也是有些讶异的模样,可见之前是不知情的。 席墨看了小全子一眼,这才朝外间道“醒了,你进来吧。” 池奚宁进了屋,手里还拎着一个油纸包,瞧见小泉子愣了一下,笑着打招呼道“泉公公也在呢。” 小泉子干笑了两声“嗯,有点事情找墨统领。” 池奚宁笑了笑也没在意,将手里的油纸包递给席墨道“这可是我从二哥那里好不容易才搞到的正常包子,我尝过了,肉馅的咸的!” 席墨闻言眼睛一亮,伸手接过油纸包道“还有么?” “没了。”池奚宁撇了撇嘴“二哥一共只蒸了两屉,这还是我要死要活才抢下的。” 说完这话,她看了看小泉子,对席墨道“你们还有事而,我就先回去睡了,昼伏夜出习惯了,晚上根本睡不着。” 席墨点了点头“嗯,你去吧。” 池奚宁正要转身离开,小泉子连忙叫住了她“宁姑娘,主子特意吩咐,让你再休息两天。” 池奚宁有些讶异的挑了挑眉“我怎么觉得,主子突然对我好了不少?” 小泉子看着她道“宁姑娘也变了不是么?” “也是。”池奚宁笑了笑“那你们慢慢谈,我先走了。” 小泉子和席墨应了一声,池奚宁便笑着转身出了门,一出院子,她面上笑容顿时消失无踪。 之前,齐皓让她退下之后,她便准备离开了,汀兰院虽然有彩衣在,可难保不会出什么岔子,然而她刚刚跃出墙,就看见了守在墙角暗处的莫衡。 莫衡转达了萧瑾川的话,让她停留片刻再走。 萧瑾川的脑袋开过光,她一点都不怀疑他的预判,当即便转身回到院中。 她不知道齐皓怀疑了什么,到底会不会派人来,干脆就去寻了席药,死缠烂打着让他蒸了两屉肉包,回来的路上,果不其然瞧见了匆匆而来的小泉子。 她没有现身,而是拐脚去了席药那,将所有的肉包都打了包,然后才有了刚才那一幕。 其实在看见小泉子的时候,她完全可以现身,但她还是想看看,如果他们当真发现她不在会如何。 结果是令她欣喜的,然而却也让她内疚,因为她屏息在外间的时候,听到了小泉子那句将她看押起来,将他们的腿打断。 小泉子从不会无的放矢,背后说齐皓的坏话,他会这么说,必然是齐皓已经这么做过,却没有让她知晓。 所以本该落在她身上的二十板子,并不是凭空消失了,而是落在了旁人身上。 池奚宁心里说不出什么滋味,可有一点,却很明白。 她有些怕了。 怕了齐皓,更怕了这古代的王权。 不是没在小世界待过,身份还是皇后,但那时她的任务是为男女主创造见面的机会,她心无旁骛的做任务,来的快去的也快,再加上身份特殊无人敢惹,从未像现在这般体会深刻。 她终究还是小看了王权。 。 第062章:这不太好吧 池奚宁回到屋中,一个人静静的坐了许久。 她从未如此清楚的明白,暗卫和池国公府嫡女的身份,并不是她一个人的事情。 若是那会儿在河里,她没有被萧瑾川寻到,当真假死离开了,必定会有人因为她的离开,而付出生命的代价。 腥风血雨中走过来的齐皓,并非只是她所看到的那个样子。 同样的,池国公府亦然。 若是她消失了,春夏秋冬四人,尤其是向她示好表忠心的春兰和秋菊,必然会因她而死。 这就是古代的王权的可怕。 若她自私一些倒也罢了,可她偏偏骨子里,还有点可笑的狭义精神,一人做事一人当,绝不连累旁人,更不愿旁人因她而死。 池奚宁看着窗外叹了口气。 这回,她是真的看不到自己的出路在哪了。 池奚宁又坐了一会儿,外间忽然响起了敲门声。 她浑身一紧,出声问道“谁?” 席墨站在外间,看着紧闭的房门,低声道“是我。” 池奚宁松了口气,难怪她没有听见有人靠近的声音。 她正要起身开门,就听得席墨在外间道“不用开门了,我只是想问问你,如果你不在,我该去何处找你?” 池奚宁闻言沉默了,过了许久才哑声开口道“池国公府,汀兰院。” 席墨闻言嗯了一声“我先走了。” 池奚宁心头一紧,哑声道“大哥,就没什么要问我的么?” 席墨闻言迟疑着道“恭喜?” 池奚宁忽然就笑了,笑着笑着眼眶就红了,她看向紧闭的房门低声道“谢谢大哥,我绝不会连累你们的。” “谈不上。”席墨低声道“在哪都别吃亏就行,我走了。” 席墨走了,池奚宁有点想哭。 d,早知道会是这样,她那会儿刚来这个世界的时候,直接从池国公府消失就好了! 然而,这世间没有那么多早知道,更何况,正如她对萧瑾川所言,她终究还是想活的像个正常人。 不想了,事已至此,只能走一步算一步。 池奚宁擦了擦眼泪,纵身出了宁王府。 此时的小泉子已经回到了书房,齐皓见他回答,放下了手中的笔,淡淡问道“见着人了?” “见着了。”小泉子笑着道“爷要不要考虑给宁姑娘单独开个小灶,奴才刚刚瞧见宁姑娘,拿着几个肉包子,就好似得了什么宝贝似的。” 齐皓闻言皱了皱眉“不是已经让席药不要给她做些奇怪的东西了么?” 小泉子愣了下,连忙笑着道“是奴才多事了。” 齐皓闻言重新拿起笔,批完一份奏章,忽然开口道“你派几个人,远远的盯着萧瑾川,不要让他的人发现了。” 小泉子闻言一愣“盯着萧丞相?这……” 不太好吧? 萧丞相怎么说也是文臣之首,可以说是除了主子之外,陛下最信任的人。 齐皓轻嗤一声“有什么不好的,本王也没有别的意思,就是想知道,他那句已有安排是怎么个安排法罢了。” 听得这话,小泉子终于放了心,这般盯着确实只需要远远的,甚至派几个人在外面打听打听萧丞相的动静就行。 他应了一声是,正要转身离开,齐皓却又忽然道“此事,不要让席墨、席景和席药知晓,尤其是席宁。” 小泉子闻言一愣,抬眸朝齐皓看去,却见齐皓面色平静,仿佛之前的话不似出自他口中一般。 小泉子低了头,躬身道“是。” ———— 池国公汀兰院内,秋菊和春兰正紧张的手心冒汗。 于嬷嬷看着守在门口的两人皱了皱眉“怎么了?大小姐还没起身?” 秋菊和春兰应了一声是,于嬷嬷顿时就皱了眉“现在已经巳时了,大小姐怎的还没起?若是传了出去,像什么样子?!老夫人派你们来是照顾小姐的,不是让你们顺着小姐,这般没规矩的!” “于嬷嬷息怒。”冬梅在一旁道“这也怨不得小姐,小姐昨儿个醉酒,回来便歇下了,定是白日里睡的久了,晚间有些睡不着,这才起身晚了。” 听得这话,于嬷嬷看向春兰秋菊四人道“你们就没唤过小姐?!” 冬梅闻言道“奴婢唤过,只是……” 于嬷嬷顿时厉声质问道“只是什么?!” 冬梅低了头,一副欲言又止模样“只是春兰和秋菊拦着,不让奴婢进屋叨扰小姐。” 话音一落,于嬷嬷凌厉的眼神就朝春兰和冬梅看了过去,春兰和冬梅连忙跪了下来。 于嬷嬷冷声道“你们两个,这般做不是帮了大小姐,而是害了她!若是今儿个我不来,还不知道平日里汀兰院竟是这般松散的!你们不去唤,我去唤!” 说着,于嬷嬷抬脚就要上前。 春兰和秋菊闻言心头一紧,跪在门前却没有让开。 于嬷嬷顿时就怒了“你们这是在做什么?!才离开老夫人身边多久,就这般不明事理了?!” 春兰和秋菊连忙道“奴婢不敢。” 她们虽然道歉,可身子却没挪上半分。 于嬷嬷一瞧顿时更怒了“我再问你们一次,让不让开?!” 秋菊和春兰咬着唇没有出声,这时屋内响起了池奚宁的声音“外间吵吵闹闹何事这般喧哗?!” 于嬷嬷站在屋外道“是老奴,小姐,现在已经是巳时,该起身了。” “竟然这般晚了么?”池奚宁的声音透着几分疑惑“昨儿个后半夜才睡着,不小心竟睡过了,嬷嬷这么急着催我起身,可是有要事?” 于嬷嬷站在外间朗声道“并无要事,只是老夫人让老奴来告知小姐,午间时候请小姐前去陪老夫人用饭。” 池奚宁应了一声“我知道了,劳烦嬷嬷。” 于嬷嬷道了声无妨,正准备要走,忽然又停了下来,看向屋内道“这般晚了,小姐还不起身么?” 屋内静默了一瞬,而后才又响起声音“这便起了,春兰秋菊,进来伺候。” 春兰和秋菊闻言立刻起身应了一声是,有些心惊胆战的推开了房门。 于嬷嬷看了看外间的冬梅和夏竹,忽然道“你们怎的不进去?” 。 第063章:就这两日了 冬梅有些委屈的道“小姐未曾唤奴婢。” 于嬷嬷一听便知道是怎么回事,然而冬梅是她放在池奚宁身边的眼线,怎的能就这般被排挤在外? 于是她又道“小姐没唤你就不能去了?若是连这点小事都做不好,你这大丫鬟也别当了!” 冬梅有些为难的朝屋内看了一眼,这才起身朝屋内走去。 夏竹什么话也没说,也跟着走了进去。 于嬷嬷在外间站了一会儿,这才转身离开,离开之时还不忘道“这汀兰院竟是这般没规矩,该好生学学了!” 春兰和秋菊站在床前,却不敢上前。 冬梅站在旁边,狐疑的看了看两人,又看了看账内。 奇怪,小姐何时有了放下帘帐的习惯?往日里的帘帐不都是打开着的么? 夏竹看了看如木雕一般站着的春兰和秋菊,又看了看安静的账内,沉默了一会儿忽然道“奴婢自知惹小姐不快,这便退下了,还望小姐莫怪。” 账内传来了一声冷哼,夏竹立刻低着头走了出去。 她一走,冬梅就有些不知如何自处,若是于嬷嬷在她必定理直气壮,可于嬷嬷眼下已经走了,与她一道被罚的夏竹也走,她若是不走,似乎就是强留在屋内一般。 可今儿个春兰也好,秋菊也罢,就连小姐也透着一股子怪异。 账内声音再一次响起,这次声音要冷了许多“怎么,还要我亲自请你出去不成?你的主子到底是我,还是那于嬷嬷?!” 听得这话,冬梅没敢再停留,连忙道“是奴婢之过,奴婢告退。” 待到冬梅心不甘情不愿的离开,秋菊和春兰这才长长松了口气。 这口气也只是松一时而已,秋菊低声朝账内问道“彩衣姑娘,现在该怎么办?” 彩衣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她叹了口气道“能拖一时是一时,你们先在屋内待会儿,若是小姐还未回来,你们再出去,就说小姐又睡着了。” 秋菊和春兰应了一声,眼下也没有别的办法了。 就在这时,窗口一阵晃动,池奚宁回来了。 春兰和秋菊见状顿时一喜,正要出声,池奚宁却朝她们摇了摇头。 她一边换衣服,一边对彩衣道“你在屋内再藏一会儿,我再送你出去,先打发了外间那双眼睛再说。” 那双眼睛指的是谁,众人心里都有了数。 彩衣立刻从榻上下来,很是麻溜的钻到了床底下。 池奚宁看着她那熟悉的动作,笑了笑道“平日里,这事儿没少做吧?” 彩衣不好意思的道“习惯了。” 池奚宁挑了挑眉,看来萧瑾川这丞相当的,也不是那般随心所欲。 池奚宁换好衣衫,确认彩衣不会被瞧见之后,这才佯装刚醒的样子,唤水洗漱。 冬梅出了门后,便一直守在外间,她总觉得今天哪哪都透着怪异,可具体怪异在哪,她却说不上来,只能不有些不大甘心的在外间等着。 直到里间唤水洗漱,她借着其他人送水的功夫,朝里间看了一眼,瞧见池奚宁之后,这才迟疑着转身离去。 定然是有哪里不对劲的,可是在哪儿呢? 回到屋中,她还在纠结着这个问题,夏竹看了她一眼,没有理她,兀自拿起一旁的书看了起来。 打发走了冬梅,洗漱完之后,借着用饭的空隙,池奚宁将彩衣送出了府。 她本是要将彩衣送回宅子,彩衣却对她道“奴婢自己回去便好,小姐身边人杂,还是莫要离开太久了。” 池奚宁嗯了一声,现在是白间,她也确实不太方便来回奔波。 彩衣看着她道“奴婢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若是平日里,池奚宁肯定就会说,那就别讲了,可她知道彩衣是好意,便点头道“你直说便是。” 彩衣这才低声道“寻常人家的主子,身边有一两个异心的留着慢慢处置倒也无妨,但小姐身份特殊,还是早些处理了较好。” 池奚宁点了点头“我知道了,放心吧,就这两日了。” 听得这话,彩衣这才放心,朝她屈膝行礼,而后离开了。 池奚宁回到屋中,春兰还在跟吃食奋战,见她回来立刻起身问道“小姐可要用些?” “不了。”池奚宁摇了摇头“过会儿就要陪祖母用饭,现在用了,待会儿肯定用不下。” 春兰闻言嗯了一声,这才与秋菊分食着将饭菜都用了。 收拾离开的时候,春兰迟疑了一会儿,看向池奚宁道“小姐,夏竹姐姐她……” 池奚宁知道她要说什么,开口道“将她唤来吧。” 冬梅和夏竹,自从昨日的不欢而散,以及针锋相对之后,两人算是彻底不说话了。 即便是同一个屋檐下住着,也没搭过话,亦如此刻一般。 春兰高高高兴兴的来到门口,敲了敲门“夏竹姐,小姐唤你过去。” 声音里的喜悦,透过门板传了过来。 夏竹闻言一愣,急忙起了身,冬梅看着她那模样冷哼了一声道“整个装个清高样,小姐一唤,还不是跟狗一样的摇着尾巴就去了?” 夏竹闻言脚步一顿,回过身来看着她,缓缓开口道“我好歹只跟一个主子摇尾巴,而你呢?跟多少个主子摇过尾巴了?” 听得这话,冬梅脸色顿时就变了“你放屁!” 夏竹轻笑了一声“我学不来你那粗鄙之言,但要奉劝你一句,如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说完这话,她不再看冬梅一眼,直接转身打开房门出了屋。 春兰见她出来,朝里间看了一眼,冷哼道“我们好歹知道自己的主子是谁,你知道么?!” 看着两人趾高气昂离去的背影,冬梅气的握紧了拳。 等着吧,要不了多久,让你们跪着见我! 夏竹进了主屋,池奚宁正坐在屋中喝茶,瞧见她来,便放下来茶盏,静静的看着她。 夏竹扑通一声就跪在了下来,恭恭敬敬的磕了一个响头,什么话也没说。 池奚宁也不说话,只从袖中抽出张纸,放在了桌上,然后缓缓开口道“这是你的卖身契,你想去投奔哪个主子尽管说,你是府里的人,我与你也没太大的恩情可以还你自由, 看在你这些时日也算尽心的份上,我可以将你举荐到你想去的主子那儿去。” 。 第064章:打起来了! 听得这话,夏竹连忙叩首道“奴婢哪里都不想去,求小姐再给奴婢一个机会,奴婢定会尽心尽力,忠心侍奉主子!” 池奚宁闻言没有说话,端起面前茶盏,淡淡品茶。 门外的秋菊和春兰,恨不得进屋替夏竹求情,然而她们又怕适得其反,只能在屋外干着急。 过了许久,屋内才又重新响起池奚宁的声音“不再骑驴找马了?” 这话一出,门外的秋菊和春兰,顿时扑通就跪了。 骑驴找马 谁是驴谁是马?! 原来……原来夏竹竟是这般看待小姐的?! 夏竹闻言连忙又是一个头重重磕下“从前都是奴婢的错,还请小姐给奴婢最后一个机会,奴婢定不会辜负小姐!” “你是聪明人。很巧,我也是。” 池奚宁看着她淡淡道“所以你该知道,我要的是什么。我估摸着,进宫也就这两天的事情了,我给你这个机会。” 夏竹闻言沉默了一会儿,低声道“小姐是要在宫中,还是在宫外?” 池奚宁看了她一眼,缓缓俯下身来,在她耳边道“无所谓在何处,只要不给我惹麻烦就好。” 夏竹应了一声“是!” 池奚宁直起身子,将桌上的卖身契收好,看向夏竹道“对我好的忠心的,我自然会记得,今日我将话放在这儿,你也好,春兰秋菊也罢,只要真心待我,你们将来必定会是自由之身。” 听得这话,夏竹神情微动,门外的春兰和秋菊,也是眸露惊喜之色。 池奚宁抬脚朝外走去“行了,都起来吧,春兰秋菊,随我去陪祖母用饭。” 于嬷嬷回去之后,就将池奚宁睡到日上三竿还不起身,以及将冬梅排除在主屋之外的事情告知了蒋老夫人。 蒋老夫人闻言不甚在意“冬梅那个丫头,野心都快写在脸上了,她若还重用,不是做给我看的,就是真的蠢,如今这样反倒是正常。眼下重要的是让她将银子给吐出来,待她嫁入了武安侯府,少不了要她帮衬,一些小事没必要在意了。” 于嬷嬷闻言点了点头“老夫人说的是。” 快到午时的时候,池奚宁来了,一见蒋老夫人她便低头认错“昨儿个给祖母丢脸了。” 蒋老夫人笑着拍了拍她的手“无妨,不过是些小事罢了,祖母今儿个唤你来,可不是要跟你兴师问罪的。” 池奚宁闻言顿时笑了,撒娇道“我就知道,祖母最疼我了。” 蒋老夫人笑了笑,缓缓起身,牵了她的手道“走吧,用饭去。” 食不言寝不语是规矩,可事实上规矩也要分人、分时间和场合,古往今来,就是帝王设宴也没有不说话的,大家都不说话,还设什么宴? 池奚宁默默用着饭,等着蒋老夫人开口。 等了一会儿,蒋老夫人终于状似无意开口道“昨儿个在宴席上,武安侯夫人说的事儿,你是怎么想的?” 池奚宁没有直接答话,而是道“婚姻大事,自然是由长辈做主。” 蒋老夫人闻言沉默了一会儿道“本来我和你祖父的意思是,要你留府招婿,但我们都没有料到,你父亲那般早就为你定下了亲事,有信物在,我们总不能出尔反尔。” 听得这话,池奚宁已经猜到,蒋老夫人夫人来找她的目的了。 只可惜,她注定要让他们失望了。 想让她将已经到手的银子吐出来,那是万万不可能! 池奚宁苦涩的笑了笑“父亲定下婚事的时候,必然也不会料到,他唯一的子嗣,竟然是出自青楼女子。” 蒋老夫人闻言一噎,看了她一眼道“宁儿你的意思是?” 池奚宁抬眸看向她,一脸失落的道“祖母,武安侯府是出于对父亲的敬重,念着往日的旧情,这才提起了婚约。可谁都知道,我的生母乃是妓子,若是同意的这桩婚事,旁人会不会说我们挟恩图报?” “奚宁知晓祖母是为了我好,毕竟武安侯世子一表人才,前途无量,可若是咱们同意了这桩婚事,旁人会怎么看我们国公府?” 蒋老夫人一听这话,顿时暗道不好,连忙道“旁人怎么看,祖母并不在意,祖母只愿你过的好。” “我现在就挺好的。”池奚宁一脸感动的看着她“祖母待我很好,我本就是池国公府的污点,岂能因为一己之私,再给池国公府抹黑?” 蒋老夫人万万没想到,池奚宁竟然会是这个反应。 女子嫁人天经地义,哪个女子不想嫁个好人家? 武安侯乃是天子近臣,武安侯世子又是仪表堂堂前途无量,身边更是连个通房都没有,是多少京城贵女的梦中人,是多少权贵眼中的乘龙快婿? 就说武安侯的嫡女,许配的也是丞相的弟弟,大理寺少卿,这裙带的关系,哪家人不眼红。 可偏偏,池奚宁拒绝了。 还拒绝的半点犹豫也无,这完全跟他们预料的相反! 蒋老夫人此刻有些慌,她忽然觉得,就不该提什么留府招婿的话! 若是池奚宁嫁入了武安侯府,旁的不说,池国公府必定会让人高看一眼! 只要孙子辈稍微有点出息,将来就这裙带的关系,前途也不会差! 至于那银子…… 蒋老夫人暗暗有些着急“你先别急着拒绝,回去好好想想,毕竟这样的婚事可遇不可求。” 若是在坚持,未免戏有些过,池奚宁低了头,低低应了一声“嗯。” 就在这时,外间忽然来报“不好了老夫人,国公爷和二爷打起来了!” “什么?!”蒋老夫人腾的一下站了起来“国公爷和二爷打起来了?他们人呢?!” 通报的仆人连忙道“就在门口,国公爷今儿个回来之后就派人将二爷给唤了回来,他就在门口守着,二爷一进门就被打了!然后……然后二爷就还手了。” “混账!”蒋老夫人气的手都抖了,抬脚就朝外走去“带路!” 池奚宁连忙起身跟上,微微挑了挑眉。 老子打儿子天经地义,儿子打老子,还是在大门口,这事儿若是传了出去,池国公府的脸面算是彻底没了! 。 第065章:看我今天不打死你! 蒋老夫人由于嬷嬷搀扶着,着急的往外走,路上遇到了同样匆匆而来的殷氏,还有池文莲和池雨音。 蒋老夫人看到殷氏就是一声怒喝“走这么慢,是想让全京城的人都看我们府上的笑话?!” 天地良心,殷氏已经是在快走了。 听得蒋老夫人的呵斥之后,她连忙提起裙摆小跑起来,比起昨日池奚宁躲避萧瑾川的时候,也不逞多让。 池奚宁随着蒋老夫人朝大门口走,还未靠近,就听得她那好二叔池容琨的怒骂声“我花点银子怎么了?!大哥死了,世子之位本来该是我的! 可你呢?宁愿将世子之位记在一个死人头上,都不愿意给我!池国公府的一切本来都该是我的!我花点银子怎么了?!” 紧接着便是池国公的怒骂“畜生!我怎么就生了你这么畜生?!看我今天不打死你!” 然后就是乱糟糟的各种劝架声。 池奚宁和蒋老夫人拐过拐角,看见被殷氏拉着的池容琨在指着池国公的鼻子道“来啊!你来打我啊!反正从小到大你眼里就没有我这个儿子!我把话放在这,今天你敢打我,我就敢打你!” 蒋老夫人看到这一幕,差点气的被过气过,颤抖着大吼了一声“都给我住手!” 她这一喊,终于将众人都给喊住了,蒋老夫人快步来到池国公身旁,抬手给他顺气“好端端的,你跟这个孽障置什么气?” 说完这话,她又朝池容琨怒声道“他是你爹!有你这样当儿子的?!” 池容琨还不服气,怒声道“我把他当爹,他把我当儿子了么?从小到大,他眼里就没我这么个人!” 一听这话,池国公顿时又来了火,抬手就要去打,蒋老夫人连忙拉住了他,出声劝道“别打了!你在这儿大门口,是要全京城的人,都来看池府的笑话不成?!” 池国公听得这话,愤愤的放了手,面上怒色却依旧不见褪去。 气氛好歹是缓解了些,蒋老夫人拉着池国公,出声问道“好端端的,你今儿个打他作甚?” 听得这话,池国公先前的力气,好似瞬间被抽走了一般,闭了闭眼沉声道“你问他!” 蒋老夫人闻言转眸看向池容琨“你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池容琨跟个没事人似的“不就是几万两银子。” 几万两银子?! 众人听得这话,顿时猛吸了一口凉气。 蒋老夫人愣愣的有些回不过神来“什么几三两银子?” 池国公冷哼了一声“你的好儿子,仅仅在醉仙居,就欠了整整三万两银子!三万两!若不是今儿个我路过醉仙居,还不知道这个畜生居然这么能干!” 三万两! 殷氏当即一阵头晕,身旁的瑛姑连忙扶住了她。 蒋老夫人险些一口气喘不上来,颤抖着双唇道“吃什么饭,能用三万两银子?” 池国公冷笑“你这个好儿子,在外面充阔绰,请人吃饭顿顿都是上好的金丝鱼翅,每顿饭都不低于两千两!短短三个月,就欠了醉仙居三万两银子,这还是旁人抹了零头的!” 听得这话,蒋老夫人当即身形不稳,被于嬷嬷扶住之后,缓了一会儿才回过神来。 偏偏池容琨却觉得没什么,还在那大言不惭的道“就算你们不把世子之位传给我,我好歹也是池国公府的二爷,请人吃饭怎么能寒酸了去?!再者说了,我这银子又没有白花,吏部左侍郎说了,过些时日就能将我调到户部当员外郎去!” 听得这话,蒋老夫人和差点喘不过气的殷氏,这才脸色好看了些。 蒋老夫人看向池国公道“三万两确实贵了些,但户部员外郎可是个肥差,若是真能过去,往后煦儿他们也好说些,就当是买了个官了。” 池国公冷笑了一声“户部员外郎?户部员外郎已经内定给了户部尚书的亲儿子!今天早朝刚刚已经定下了!他哪来的户部员外郎?!” 并不是所有的京官都有资格上朝,一般小朝会三品以上才有资格参加,大朝会的时候身为六品主簿的池容琨也只能站在最外头。 池国公虽然已经没了官职,但以往与池容风一同科的人都还在,加上他的爵位摆在那,多少也有些人脉。 户部员外郎是个肥缺,池国公早就盯着了,他去找了户部尚书,人家直接给了准话,说那是给他自己儿子留着的。 今儿个他不死心,又去寻人问了问,结果已经定下了,举荐的人还是萧丞相! 池国公将话给一说,殷氏和蒋老夫人顿时又觉得一阵天旋地转,池容琨却还在那大喊大叫“不可能!我还替他在挽情阁赎了个清倌当小妾!他不可能骗我!” 一听这话,池国公顿时双目瞪圆“赎了个清倌?你哪里来的银子?!” 池容琨的眼神闪了闪,没说话。 池国公顿时就怒了,左找又找,没找到个趁手的东西,直接解了身上的腰带,就要去揍池容琨。 那腰带上镶着玉,抽下去比被棍子打还痛。 池容琨见状拔腿就跑,嘴里还骂骂咧咧“这能怪我么?要怪就怪那姓谭的去!收了老子的供奉,还骗老子!” 池国公散着衣服拿着腰带在后面追“你跟谁说老子?!” 池奚宁看着眼前的闹剧,深深皱了眉,就算不包括那赎身的银子,也有三万两的空缺,他们肯定会把主意打到她的头上来。 看来,她得想个办法,让他们开不了口才是。 一场闹剧,最终以家仆捉住了池容琨收场,蒋老夫人还是要脸,让所有人都散了,池奚宁也回到了汀兰院。 回去之后,她便让夏竹去打听情况,看看最后的结果。 到了傍晚的时候,夏竹回来了,恭声回话道“二爷一共欠了十八万两银子,老夫人被气晕过了一次,二夫人也哭倒在了院子里,二爷挨了打,现在正跪在祠堂。” 听得这话,池奚宁也是一惊“十八万两?不是说醉仙居三万两,挽情阁只赎了个清倌么?” 。 第066章:你把我当什么了? 夏竹回话道“原本二爷只说,替那清倌赎身花了三千两,是记的账。是国公爷气不过,派人去了挽情阁,让他们别再赊账给二爷,否则国公府一概不认,结果不去还好,去了又多出了十五万两银子的欠账出来。“ “每一笔账都有二爷亲笔,还有私印和指印,挽情阁的东家是荣王爷,很是大方的说那三千两,就当是给池府一个面子,不要了。” 荣王爷算起来还是齐澈和齐皓的叔叔,也是当年保皇派,难怪会那么大方的让池容琨赊账,还一赊就是十多万两。 十八万两银子的窟窿,就算殷氏将嫁妆和剩下的大房财物都补上,最少都还缺几万两,更何况,殷氏不会这么做。 缺的这几万两,不用想也知道,他们会要她来出。 池奚宁琢磨着该怎么办。 吃到嘴里的肉再吐出来,显然不可能,更何况这是她养老的银子,凭什么给池容琨填窟窿,再者说了,有一就有二,池容琨的窟窿也远远不止这么点。 池奚宁想了想,让春兰和秋菊退下,只留下了夏竹。 冬梅早上碰壁之后,就不大往她面前凑了,她也懒的去管。 池奚宁看着夏竹道“你觉得我该怎么办?” 夏竹第一反应就是说,这等大事奴婢不知,但一想到池奚宁的性子,当即就开口道“奴婢觉得,小姐这银子可能必须得出了,只是出多出少的问题。” 池奚宁皱了皱眉“若是我一点都不想出呢?” 夏竹闻言愣了“这……奴婢就不知了。” 池奚宁也不为难她,依着夏竹的出生和眼界,能有如今这般聪慧已经实属难得,她只是问道“那依着你的说法,如何多出如何少出?” 夏竹想了想道“多出的话,奴婢就不必说了,自然是老夫人让小姐出多少,小姐便出多少。至于少出,还得想个法子才成。” 听得这话,池奚宁来了些兴致,开口问道“哦?什么法子能够少出?” 夏竹看了池奚宁一眼,见她是真有兴趣这才开口道“小姐可以置办产业,就说银子已经花出去了,手中已经剩下不多。” 池奚宁认真想了想“确实是个办法,可这般短的时间,我要如何置办产业?” 夏竹闻言抬眸看了她一眼,踟蹰了一会儿才道“若、若是小姐信得过奴婢的话,奴婢的父亲乃是掌柜,对外间的行情还是了解的,一天的时间便够了。” 池奚宁挑了挑眉,看向夏竹。 夏竹手指因为太过紧张而互相扣弄着,她有些懊恼,小姐今儿个刚刚才说给她一个机会,她事情还没办妥,就这么冒冒然的提出这样的建议来,小姐要如何看她? 十万两银子,对权贵人家来说不算什么。 可对池国公府这几乎没什么大进项的人家来说,也是一笔不小的财富,更何况,那几乎是小姐的所有。 即便是拿出一部分,对她而言也是滔天的财富,她凭什么这么大胆的说出这样的话来。 夏竹低声道“奴、奴婢冒昧了,还望小姐莫怪。” 池奚宁看着她,笑了笑道“你没有冒昧,恰恰相反我觉得你的主意很好,我不是不信你,而是若我让你在短短一日之内办妥此事,就是明摆着告诉祖母我不愿意替池府分忧,与他们不是一条心。” 听得这话,夏竹顿时松了口气“小姐是有的别的法子?” 池奚宁笑着点了点头“嗯,我又得去麻烦一个人了。” 天一黑,池奚宁就悄然离开国公府,直奔萧瑾川金屋藏娇的金屋。 去的时候,萧瑾川也在,亦如昨日一般在灯下看书。 瞧见她来,他有些诧异,但诧异的神色只是一瞬,便又恢复到平日里波澜不惊的模样,淡淡道了一声“来了。” 池奚宁嗯了一声,来到他身旁站定,开口头一句话便是“我想找你帮个忙。” 萧瑾川…… 他揉了揉眉间,明显有些头疼“你才来这屋子两次,已经两次要我帮忙,你这是把我当成了什么?” “嘿嘿,别这么说嘛。” 池奚宁讨好的笑了笑,两手自然而然的覆上他的肩,一边揉着一边道“这事儿对你来说,也不是没有好处,只是可能你看不上那么一点罢了。” 她按摩的手艺极好,已经领教的萧瑾川放下手中的书,闭上眼放松了身子淡淡道“说来听听。” 有戏! 池奚宁连忙道“之前祖父祖母让我留府招婿,将大房的财物都归还给了我,一共是十万两。” “十万两?” 萧瑾川皱了皱眉“且不说池世子这十多年的俸禄,就是当年先皇的赏赐就不止十万两,还有朝廷发的抚恤。” “我知道。”池奚宁手中的活不停“我是不想跟他们计较,在他们眼里,我其实就是半个外人,能够十万两还是我使了手段得到的,之前他们不过给了我几千两。” 听得这话,萧瑾川冷哼了一声。 池国公府,还真是越来越不像样了,若非很多人还念着池容风当年的才绝惊艳,仅是池国公府现在二房和三房所做的糊涂事,爵位早就降了。 池奚宁瞧见他冷哼,就知道他不悦了,心里隐隐有些高兴。 在他们互相帮助之后,彼此算是自己人了吧? 尤其是,他还知道她那么多秘密。 池奚宁轻咳了一声“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我现在手里有十万两银子,可今儿个我二叔被爆出来,欠外间十八万两!我……” 萧瑾川睁开眼,淡淡道“不是十八万两,而是一百六十七万两。” “什么?!”池奚宁双腿一软,差点给跪了“一百六十七万两?!” 萧瑾川嗯了一声,指了指自己的肩,示意她继续。 池奚宁连忙又重新按了起来,一边按一边道“一百六十七万两,他这都是怎么花的?!” 贫穷限制了池奚宁的想象力! 萧瑾川淡淡道“京城人人都知道,池国公府二爷是个爱显摆又死要面子的,左右国公府摆在那,所以他走哪都有人愿意赊账给他,有些都是陈年旧账了,一百多万两,池国公府若是变卖家产,其实也能凑的出来。” 。 第067章:你要不要上来 一百多万两银子,池国公府就算再破败也能凑的出来,毕竟值钱的还是产业。 池奚宁有些感叹“银子难挣却好花,我本来觉得,有十万两在手,我怎么招也算个小富婆了,结果还不够人家吃几顿饭的。” “奢靡,本就是一件无度之事。” 萧瑾川略略侧目看向她道“十万两银子便觉得富有,你之前以我之名收受的贿赂,可知道有多少银子?” 那是原主干的事儿,跟她有什么关系? 再者,那会儿她刚穿过来,求生欲爆表,那些银子又不是她的,她哪里记得住。 穿过那么多小世界,做过那么多任务,接受过那么多剧情,若是什么都记,她的脑袋早就炸了。 池奚宁哼了哼“那些又不是我的,我没在意。” 听得这话,萧瑾川默了默。 原来,她是当真从一开始,就在为他而忙。 感受着合适的力道在肩颈游走,萧瑾川淡淡开口道“你之前说,找我帮什么忙?” 池奚宁闻言顿时一喜“你愿意帮我了?” 萧瑾川收回目光“你先说是什么事。” “是这样的。” 池奚宁连忙道“池容琨欠了外间十八万两银子,祖父祖母肯定会以家中钱银不足,让我补上缺少的部分,可我并不想拿我爹的银子去填这个窟窿,所以我想拜托你,帮我置办些产业。” “呵!”萧瑾川冷笑一声“克扣大房财物,还要让你将拿到的银子吐出来给二儿子填窟窿,这事儿也就只有池国公府做的出来。” “没办法,谁让我遇到了呢。” 池奚宁闻言叹了口气“你放心,我不会让你白帮忙的,十万两银子,我愿意拿出一万两作为感谢,虽然我知道你不缺这些。” 萧瑾川没有回答,而是问道“你何不直接拿一万两出来,替池容琨还债,也好显得你懂事大度?” “他们想要的,可不仅仅是一万两。” 池奚宁冷笑了一声“这事儿没爆出来之前,我那好祖母,就已经想借着武安侯府婚约的事儿,让我将收到的银子退还,更不要说现在。再者,有一就有二, 今儿个他们为了池容琨让我出银子,下次他们会用旁的借口再让我出银子,直到我这十万两银子出完了为止。即便我已经足够让步,可在他们心里,依旧觉得我不过是半个外人,这些银子我不配得!” 萧瑾川闻言垂了垂眼眸,沉默了一会儿道“你想置办什么样的产业?” “能够钱生钱的当然最好!” 池奚宁看着他道“当然,我也知道时间仓促,不可能有那么好的事情等着我,所以你看着办就好,只要能将这十万两银子花出去,变成暂时无法脱手兑现的产业就行。” “要求倒是简单。”萧瑾川问道“你打算多久要?” “越快越好!”池奚宁看着他道“祖母明儿个肯定会找我,我最多只能拖上一两日。” “用不着那么久。”萧瑾川闭了眼,淡淡道“明日早间,你回府之前来取便是。” 听得这话,池奚宁顿时一喜“那太好了!我就知道,你肯定能搞的定!” 萧瑾川闻言轻嗤了一声“最后一次!” “好好好,最后一次!”池奚宁答应的很是爽快,心头却道,这话你昨儿个已经说过了。 不管怎么说,萧瑾川如今已经成了她的及时雨,池奚宁顿时按摩的更加用心了“力道够么?这里酸不酸?要不要我替你把背也顺便一起按了?” “闭嘴!” “好嘞!” 萧瑾川到底没有让她按太久,过了一会儿便摆了摆手让她停了,对她道“去看看,还缺什么。” 池奚宁看了看衣柜,又看了看梳妆台,昨儿个她说的那些,都已经重新添置过了,最后她来到床边伸手翻了翻床上的被子。 萧瑾川看着她一通忙活,正要问她是不是还缺什么的时候,忽然见她站在床边就开始脱衣服! 萧瑾川心头一慌,连忙转过身去,斥声道“你做什么?!” 池奚宁将外衫脱下,又将头发解了,然后上床盖好被子“当然是睡觉啊,昨儿个不是同你说过,床上得有你我的味道才成?” “那你也不能就这么……” 当着他的面,开始脱衣。 萧瑾川的耳根有些发热,身子也有些僵硬“男女授受不亲!” 池奚宁转眸看着他,有些不解的道“你都邀我当你的外室了,还在意这些?再者说了,我还有里衣呢,不过是少了件外衫而已。 更何况,你觉得令堂得知你养了外室之后,当真不会突然造访?届时你我就算做样子,也得待在一张床上才行。” 说完这话,她拍了拍空出来的半边,真诚的邀请道“你要不要上来,提前适应一下?” 萧瑾川闻言,喉结不自觉上下滚动,冷声道“不必!” 池奚宁很是理解,尽管萧瑾川已经很是开明,但他终究是个古代男子,自幼所学礼教,不允许他无故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于是她道“好吧,我躺一会儿就起来。” 萧瑾川嗯了一声,在一旁坐下背对着她,拿起之前看过的书,重新看了起来。 往日里,但凡他拿起书本,必定是全神贯注,可现在却有些看不进去。 屋里多了一个女子,好似一切都不一样了,分明她只是静静的躺在床上,不曾发出半分声响,可他就是觉得,她的存在感是那般强烈。 手中的书翻过一页,萧瑾川却连一个字都没看进去,又坐了一会儿,终究有些忍无可忍站起身来道“我去书房。” 屋内没人回应。 他不由回头看了一眼,却见榻上的人已经睡着。 他目力极好,即便隔着好几步远的距离,也能看到榻上人因为熟睡而微微泛红的小脸,还有那长长的睫毛,以及在眼睑下投出的剪影。 她的墨发散在软枕上,弯折处闪着流光,吹弹可破的肌肤,翘挺的鼻尖,饱满而有色泽的红唇…… 萧瑾川猛然转了身,抬脚朝外走去。 屋外彩衣莫谓正在候着,见他出来,连忙齐齐行礼“主子。” 萧瑾川嗯了一声,停了脚步,转眸朝彩衣吩咐道“子时唤醒她。” 彩衣连忙屈膝行礼“是。” 。 第068章:应该不会那么倒霉 池奚宁是被彩衣唤醒的,醒来的时候人还有些迷糊,直到看见屋中陈设,这才想起来自己身处何处。 彩衣伺候着她起身,池奚宁一边穿夜行衣,一边有些好奇的问道“你是相府的丫鬟吧?忽然离府来到这儿,相府就没觉得奇怪么?” 彩衣回话道“奴婢不是相府的丫鬟,奴婢是积善堂的人。” 池奚宁有些讶异“积善堂?” “嗯。” 彩衣为她喜好腰带,笑了笑“积善堂是萧老丞相办的,收容的都是战场将士的遗孤,或者是街边乞儿,老丞相退位之后,主子便接手了积善堂,他发现奴婢有变幻嗓音的才能,便特意培养奴婢。” 池奚宁叹了一声“难怪你的口技那般好。” 彩衣笑着道“奴婢不过是会些口技罢了,积善堂比奴婢厉害的人有许多。” 听得这话,池奚宁倒有些佩服起萧家人来,积善堂不仅救济遗孤百姓,还能培养有才之人,可谓是一举两得。 “那莫衡与莫谓,也是积善堂出来的?” 彩衣点了点头“正是。” 池奚宁没有再问,再往下的事情,就不是她一个外人能问的了。 穿好了衣衫,彩衣看着她道“主子让小姐临走之前去一趟书房。” 书房就在主屋隔壁,池奚宁去的时候,萧瑾川又在看书,见她进来,他从一旁抽屉中取出一张纸来递给她道“看看。” 池奚宁狐疑的伸手接过,低头一看,整个人都有些傻眼。 这是醉仙居的一个契约,类似于现代的股权书,大概意思就是她以十万两银子入股,每年可得醉仙居一成的分红,但不占有醉仙居的实产。 也就是说,醉仙居的产业跟她无关,但盈利分红与她有关。 契约上有醉仙居的印记,有萧瑾川的签字,还有他的私印。 萧瑾川看着她道“怎么?不满意?” 池奚宁闻言回神,忙不迭的点头“满意满意!” 那可是醉仙居啊!几顿饭都能花掉几万两银子的地方,其利润必然很是可观,哪怕是一成的分红,也足够吓人了,弄不好一年就能回本! 萧瑾川这是送了她一只会下金蛋的母鸡! 池奚宁喜不自禁“那银子我要怎么交给你?我有五万两银票,剩下的都是现银,两大箱子呢!” 萧寂寒皱了皱眉“看你怎么想,你是要我派人光明正大的去取,还是悄悄运出来。” 池奚宁犹豫了一会儿道“还是悄悄去取吧,虽然都是不想给,但也不能太过光明正大了。” 萧瑾川没说什么,只吩咐莫谓与莫衡随她去取。 临走之时,池奚宁看了看手中的契约,有些迟疑着道“旁人知晓,醉仙居是你的产业么?” 萧瑾川闻言,眸色微动,他缓缓开口道“不知,但也无妨,该知道的都知道。” 听得这话,池奚宁就放心了,朝他翩然一笑“谢啦!” 回眸一笑,百媚生。 萧瑾川拿起桌上的书本淡淡道“只要你明日来的时候,别又说寻我帮忙就成。” 额…… 她应该不会那么倒霉。 池奚宁拍着胸脯保证道“放心,明日绝对不会!” 萧瑾川轻哼了一声,不置可否。 小库房的钥匙,在夏竹那保管着,夏竹与冬梅在一个屋,池奚宁不愿让冬梅知晓,干脆就让莫谓直接撬了锁,将银子搬走了。 忙完这一切,池奚宁才回了宁王府,席药等的有些不耐烦了,见到她就道“你下次再这么晚,我就不给你留饭了!” 池奚宁巴不得他不留,然而这是不可能的。 她讨好朝他笑了笑,撒娇道“我的好二哥!我今天起晚了嘛,你大人不记小人过,要不这样,下回你到点了就去休息,吃的放在锅里温着就成,也省的你老是等我。” 听得这话,席药轻哼了一声“天渐渐也热了,即便凉了也吃不坏肚子。” 这便是同意了,池奚宁连忙点头“就是就是!老让二哥等我,我都心疼了。” “呵!”席药冷笑一声“别拿对付主子的那套来对付我。” 池奚宁…… 不管怎么说,席药不再盯着她按时吃饭,这对池奚宁来说,又是一件好事,最起码时间上面又充裕了些。 用过饭,她决定去齐皓眼前晃一圈,刷下存在感。 齐皓仍在书房办公,池奚宁悄悄进了书房,当值的小海子看见她,二话没说,立刻悄悄出了屋,还顺手关上了房门。 池奚宁…… 搞的她好像要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似的。 门关上的那一霎,齐皓的笔尖一顿,但很快又恢复如常。 池奚宁见他似乎没发现自己的样子,来到他身旁,接替了小海子的工作,替他研墨,为他添水。 不得不说,认真工作的男人还是很帅的,尤其是身为男主,那份帅气自然又添加了几分。 有帅哥看,池奚宁倒也不觉得无聊。 原本只剩下了几份奏章,一会儿便能处理完的事情,可她的目光实在太过明显,手中的奏章,齐皓得看上好几次才能看的进去写了什么。 处理的效率大大降低。 池奚宁看着他笔尖停了许久,才落下一个字,不由暗暗觉得有些好笑。 但他不说,她便当做未察,更加明目张胆的看了起来。 片刻之后,齐皓有些忍无可忍的转了头,看着她道“看够了没?” “没。”池奚宁笑着道“主子龙凤之姿、丰神如玉、器宇轩昂,单看着您这张脸,属下都能吃两大碗饭,怎么会看的够。” 她说的是实话,三个男主,她见了两个,都是让人赏心悦目样貌,更不要说那一身的贵气和贵族才能培养出的气质了。 故而她这话,说的很是诚恳,一双水润的眼眸,满满的都是他的倒影。 齐皓微微一怔,凤眸微闪,他移开了目光,重新拿起笔,轻哼一声道“整日油嘴滑舌,本王怕被你看了折寿,换小海子进来!” “好吧。”池奚宁叹了口气“既然主子不愿见到属下,那属下便走了。” 说完这话,她便抬脚朝书房外走去。 齐皓闻言抬眸,朝她离去的背影看了一眼,又重新垂眸看向了手中的奏章。 。 第069章:终于要见面了 小海子就守在屋外,瞧见她出来有些诧异“宁姑娘这是又惹主子生气了?” 池奚宁朝屋内看了一眼,故意大声道“可能我是长的面目可憎,主子不愿意见到我!” 小海子闻言笑了笑“怎么会呢,主子他不愿见谁,都不会不愿见宁姑娘的。” 话音刚落,就听得齐皓冷声唤道“小海子!” 小海子连忙应了一声,朝池奚宁露了个歉意的笑容抬脚进了屋。 池奚宁扬了扬眉,很好,存在感刷够了,回去补觉! 屋内,察觉到她的离开,小海子犹豫了一会儿道“爷怎的不愿让宁姑娘伺候,奴才瞧着,宁姑娘好似很是失落。” 齐皓的笔尖顿了顿,轻哼了一声道“她在这儿,就一直盯着本王看,让本王如何处理公务?” 听得这话,小海子顿时笑了“宁姑娘也是情不自禁。” 齐皓闻言轻哼一声“本王看她就是故意为之。” 小海子还想再说什么,却见齐皓已经开始批阅奏章,他便将要出口的话给咽了回去。 池奚宁回去之后,倒头便是呼呼大睡,两边跑的结果,练就她一身随时都能睡着的本事。 莫衡与莫谓,将两大箱子的银子哼哧哼哧搬回了宅子,连同着银票,一共十万两银子一道交给萧瑾川。 萧瑾川收了银票,至于那两箱的银子,他却是看都没看一眼,便让他们放入了库房。 沐浴更衣完,莫衡催促了两次,萧瑾川都没有要上榻休息的意思。 莫衡有些摸不着头脑,看向莫谓道“你说主子什么意思?今儿个又没什么事情,明儿早上还要上朝,平日里早该歇下的,今儿个怎么到现在还不睡?” 莫谓看了他一眼,没有答话。 莫衡不干了“你那看傻子的眼神,是什么意思?” 彩衣在一旁轻笑了一声“傻子。”抬脚朝屋内走去。 莫衡…… 彩衣进了屋,朝萧瑾川行了一礼,低声道“主子,该就寝了,您迟早都是得习惯的。” 听得这话,正在翻书页的修长手指微微一顿,萧瑾川沉默了一会,终究还是放下书本站了起来,朝床边走去。 彩衣见状,退了出去轻轻关上了房门。 萧瑾川站在床边,看着床榻,眼前不由就闪过池奚宁在床榻前褪去外衫的样子。 他闭了闭眼,凝神将画面赶出脑海,这才宽衣上榻。 一入被中,淡淡的女子幽香顿时扑面而来,萧瑾川整个人顿时僵硬了片刻,这才渐渐放松,然后闭上了眼。 虽然用的不是同一个软枕,他却依旧好似闻到了淡淡的发香,萧瑾川叹了口气,难怪她会要求两人都在榻上睡过,原来,竟是这般不一样。 许是因为天色太晚,亦或是池奚宁的按摩果然有用,摒除杂念之后,萧瑾川很快便睡了过去。 第二天天刚蒙亮,池奚宁便回到了汀兰院。 昨儿个夜间取银子的事情,春兰和秋菊是知晓的,夏竹起身之后,二人便将这事儿告知了她。 夏竹来到库房,看了看已经被破坏的锁,当即又换上了一把新锁,将旧锁收了起来。 冬梅今儿个一早便守在了屋外,等候池奚宁起身,春夏秋三人瞧见她,谁都没有同她说话。 冬梅轻哼了一声“你们这般排挤我,是觉得我定然不会得小姐欢心了?” 夏竹看了她一眼“能不能得小姐欢心,那是你的事,我们不愿同你说话,只不过是因为不喜你的为人罢了。” 冬梅闻言冷笑“咱们四个相处了好些年,也未曾见你们不喜过我,眼下小姐呵斥了我一次,你们便说不喜我的为人,未免也太过荒谬了些。” 春兰闻言朝她瞪眼“那是以前我们眼神不好!” 冬梅轻嗤道“现在你们的眼神就更不好了!” 春兰还要说话,夏竹一把拉住了她,看了冬梅一眼,淡淡对春兰道“何必做这些口舌之争,免得吵到了小姐。” 听得这话,春兰瞪了冬梅一眼,这才没有开口。 春夏秋三人站在一边,冬梅站在另外一边,泾渭分明。 过了一会儿,屋内传来了池奚宁的声音,冬梅连忙抬脚进屋,将春夏秋三人抛在了身后。 一进屋,她便抢先来到榻前,带着些许忐忑看着池奚宁道“奴婢,伺候小姐起身。” 池奚宁看了她一眼,又看了看在后面的春夏秋三人,淡淡嗯了一声道“好。” 冬梅立刻殷勤的搀扶着她起身,秋菊取了外衫要给池奚宁穿上,她直接将人挤到了一边,然后转过去伸手去接秋菊手中的衣衫,状似什么都没发生一般道“我来吧。” 秋菊为人老实,一时没反应过来,就将手中的衣服递给了她。 有一就有二,接下来无论是洗漱还是梳妆,冬梅都是忙前忙后,完全将春夏秋三人,挤在了一边。 春兰气不过,想要去争上一争,夏竹拦住了她低声道“随她去吧,小姐心里有数。” 听得这话,春兰才没有上前,但脸色一直不大好就是了。 冬梅全然不在意,只忙前忙后,谄媚的紧。 池奚宁看着她道“行了,那日的事情,我已经不怪你了。” 听得这话,冬梅顿时红了眼眶,吸了吸鼻子道“奴婢……奴婢还以为被小姐厌弃了。” 池奚宁闻言笑了笑“怎么会,四人之中就属你最心灵手巧,我器重你还来不及,又怎会厌弃。” 冬梅听得这话,顿时破涕为笑“奴婢谢过小姐,往后奴婢定然尽心尽力服侍小姐。” 池奚宁淡淡应了一声“摆饭吧。” 冬梅闻言立刻又忙活了起来,路过春夏秋三人之时,还给了她们一个得意的眼神。 春兰…… 这人怕不是个傻子。 用完了饭,池奚宁便安心等着蒋老夫人来找她要银子,果不其然过了一会儿,于嬷嬷就来了,然而却不是请她去协商什么要事,而是一脸喜色的道“大小姐,皇后娘娘派了人来请你入宫。” 听得这话,池奚宁心头就是突的一声。 该来的还是来了,第三个男主,三世界融合之后的终极齐澈,终于要见面了。 。 第070章:简直不够看 池奚宁皱了皱眉“皇后娘娘?” 齐澈成亲了?她记得没有啊。 “呸!瞧老奴这张嘴!”于嬷嬷给了自己一巴掌,连忙纠正道“是太后娘娘,老奴一高兴,说错话了!” 看的出来,她确实很高兴。 恐怕整个池国公府都很高兴,唯一不高兴的就只有池奚宁自己了。 于嬷嬷见她杵在那不动,连忙催促道“大小姐快些吧,冯嬷嬷还在等着,她可是太后身边的红人,就连当今陛下都要给三分薄面!太后娘娘特意派了冯嬷嬷来接,可见对国公府的重视。” 不是对国公府的重视,是对她便宜老爹的尊重! 池奚宁懒得跟她扯这些,扯了也是无用“嬷嬷稍等片刻,我换件衣衫。” 于嬷嬷闻言连忙道“对对对!换件衣衫,好歹是去宫里!” 池奚宁心里叹了口气,平日里看起来厉害的于嬷嬷,遇着个事儿就这般慌乱,可见也是没见过什么太大的场面,是个不经事儿的。 都说有什么样的奴才就有什么样的主子,可见自己那便宜祖母,也是差不多的。 换了件稍微繁复端庄点的衣衫,看了看一旁有些讨好的冬梅,池奚宁忽然明白了,为何她今儿个会如此殷勤。 可太后今儿个派人来接自己入宫,这事儿就连祖母和于嬷嬷都不知晓,冬梅又是如何得知? 这到底是巧合,还是故意为之,若是故意为之…… 池奚宁垂了垂眼眸,这冬梅似乎比她想的还要不简单。 出了门,于嬷嬷显然已经急的不行,池奚宁看了春夏秋冬一眼,对上冬梅那期盼的眼神,笑了笑道“冬梅和夏竹陪我去吧。” 于嬷嬷没料到她会叫上冬梅,但也只是微微诧异了一瞬,便又开始催促起来。 四人匆忙赶到蒋老夫人的院子,屋内蒋老夫人正在与冯嬷嬷品茶。 于嬷嬷进了屋,态度都卑微了许多“老夫人,大小姐来了。” 冯嬷嬷闻言笑着道“快请进来。” 池奚宁进了屋,第一眼便瞧见了与蒋老夫人平坐的冯嬷嬷。 如果她见过的,所有宫中有头有脸的嬷嬷一样,虽是下人,冯嬷嬷却保养的极好,看上去不过四十不到的样子,发鬓输的一丝不苟,即便是坐在那腰背也是挺的笔直。 一眼瞧过去,竟比蒋老夫人更端庄沉稳,更像个贵妇人。 看了冯嬷嬷一眼,池奚宁便收回目光,端端正正朝将老夫人行了一礼“祖母。” 蒋老夫人连忙道“还不快见过冯嬷嬷,冯嬷嬷可是太后娘娘派来亲自接你入宫的。” 池奚宁又朝冯嬷嬷行了一礼,冯嬷嬷连忙起身,搀扶起她笑着道“池大小姐可折煞老奴了,老奴不过是个宫人,哪里当的起大小姐的礼!” 池奚宁闻言又屈了屈膝,躬身道“冯嬷嬷乃是太后娘娘的身边人,更是宫中女官,有品阶在身,奚宁不过是女眷罢了,这礼是应该的。” 冯嬷嬷没有反驳,而是牵着池奚宁的手,上下打量着她,笑着道“池世子乃是人中龙凤,生的女儿样貌也这般极好,瞧瞧这气质这样貌,也不知将来便宜了哪家的混小子!” 听得这话,蒋老夫人笑弯了眼,因为池容琨而烦躁的心情都纾解了“冯嬷嬷谬赞了。” 池奚宁很想现在就说一句,她是要留府招婿的,顺带绝了蒋老夫人的念头。 可宫里的人都是人精,谁也不知,这冯嬷嬷到底是真觉得她好,还是场面话,初次见面说这些压根不合适。 于是她只微微红了脸,跟着道了一声“冯嬷嬷谬赞了。” 冯嬷嬷拍了拍她的手笑着道“瞧着柔弱无骨的小手,我都舍不得放开了,然而不放不行,太后娘娘她还等着呢,咱们先入宫吧。” 从老奴变成了我,多少也算是示了亲近之意,蒋老夫人闻言连忙道“怎好劳烦太后娘娘久等,奚宁,快些虽冯嬷嬷入宫,切记谨言慎行,莫要惹太后娘娘不快!” 池奚宁乖巧的应了一声是,冯嬷嬷又说了两句场面话,这才松了池奚宁的手,与她一道朝外而去。 池国公府的门口,宫里的马车已经备着了,池奚宁随着冯嬷嬷上了马车,冬梅和夏竹也跟着入了内,在下首坐着。 一路上冯嬷嬷都在同池奚宁说话,谈的都是池世子如何如何,话里话外都是赞赏不已。 其实池奚宁有些不大明白,她这赞赏从何而来。 太皇太后姓谢,谢家是那场动乱的源头,太后是太皇太后的亲侄女,但对先皇是真心仰慕,爱屋及乌一直护着齐澈和齐皓,这也是那场动乱之后,谢家倒了,太皇太后被赏了三尺白绫,而太后依旧是太后的原因。 可毕竟自家老爹,是谢家倒台的罪魁祸首,太后当真就一点都不记恨? 就算不记恨,心里也总是会不舒服的吧,而她身边的贴身嬷嬷,竟然会对便宜老爹赞不绝口,这事儿怎么看怎么诡异。 不过转念一想,好像也没什么大毛病,毕竟池国公府一家子都有些蠢,就连当初的真相都不得而知。 在冯嬷嬷和太后眼里,她也只是个什么都不知道的,依着外界的评价,夸赞两句便宜老爹,好让太后唤她入宫这事儿看起来合情合理。 池奚宁干脆就当了个傻子,听着冯嬷嬷的夸赞,露出了欣喜和孺慕之情。 临到宫门的时候,冯嬷嬷才笑着道“太后娘娘很是随和,你不必太过拘谨了,如今宫中冷清的很,太后娘娘难得有人陪。” 太后随不随和,池奚宁不知道,但宫中冷清却是肯定的。 齐澈和齐皓都有心理阴影,对男女之事极度排斥,先皇的后宫都是太皇太后挑的人,先皇即便是碰了,也是极度厌恶。 谢家一倒,那些人都自请出家了,即便后来先皇亲政又收了几个,但对偌大的后宫来说,那几个简直不够看。 如今大齐的后宫,可谓是有史以来最最冷清的后宫,没有之一。 入了宫,换成了步辇,池奚宁坐着,冯嬷嬷、春兰和冬梅在下面走。 夏竹一路目不斜视面色平静,可冬梅虽然低着头,眼神却一直飘着,尽管极力克制,可整个人却是压抑不住的兴奋。 。 第071章:冷冽的气息 夏竹看了冬梅一眼,随即又垂了眼眸认真看路。 她不知道冬梅在兴奋什么,越是权贵之地,不应该越是小心谨慎,以免行差踏错么? 不过如此也好,若是冬梅自己犯了错,也省的她出手。 小姐给的期限,已经快要到了,处理好冬梅,这是她的投名状。 冯嬷嬷不动神色的将两个小丫鬟的举动看在眼里,不由想起了自己刚入宫那会儿。 一眨眼,二十多年便过去了,果真是岁月不饶人。 步辇距离慈宁宫还有几步路的时候便停了下来,冯嬷嬷引着池奚宁往前面走,冬梅和夏竹却被人拦了下来。 冬梅看着渐行渐远的池奚宁,顿时有些着急,不禁喊了一声“小姐!” 池奚宁闻言回眸,看着她着急的样子淡淡道“你们在这儿候着。” 冬梅急的不行,那人可是说了,只要今儿个她能让池奚宁在太后和陛下面前出丑,就会给她制造偶遇,纳她为妾。 今儿个她抢着给池奚宁梳妆,特意在发簪上抹了那人给的东西,剩下的只需要在太后与陛下都在的时候,不经意撒点引子,这事儿便算是成了! 可现在,她压根就进不去,要如何成事?! 冬梅着急道“奴婢……奴婢想陪着小姐。” 听得这话,冯嬷嬷顿时皱了眉,冷声道“这里是慈宁宫,不是你一个奴才想如何便如何的地方!” 好歹是太后身边的掌事嬷嬷,冷了脸的威吓不是说说而已。 冬梅见状顿时吓了一跳,呐呐的不说了。 池奚宁朝冯嬷嬷福了福身,欠声道“是我管教不严,让嬷嬷见笑了。” 冯嬷嬷朝她笑了笑“池姑娘严重了,你刚刚回国公府没多久,何来管教一说?池姑娘这边请,莫让娘娘久等了。” 这话,明摆着就是说池国公府管教不严,冬梅是蒋老夫人屋里出来了,这管教不严的罪名自然落在了蒋老夫人身上。 冯嬷嬷很大程度上代表着太后,这话若是传回了池国公府,冬梅必定要挨严惩。 看着池奚宁和冯嬷嬷离去的背影,冬梅还没有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仍在那兀自焦急。 夏竹淡淡看了她一眼,心头冷笑了一声,果然,她什么还没做,冬梅就自己惹了祸事。 但是,这还不够,还不足以将冬梅彻底踢出汀兰院。 池奚宁来到坤宁宫的二道门前,冯嬷嬷先行禀告,没多一会儿便听到了宣见的声音。 池奚宁抬脚入内,微微低头目不斜视,宫里的规矩,她是下过苦功夫的,该怎么走怎么看,她都清楚的很。 来到大殿中央,池奚宁盈盈拜下“臣女池奚宁,拜见太后娘娘。” “免礼。”太后坐在高座上,缓缓开口道“抬起头来,让哀家瞧瞧。” 池奚宁起了身,缓缓抬头朝高座上看去。 谢太后的面相很是温柔,柳眉细目,眉眼弯弯,一眼瞧过去是个温柔的美妇人,半分凌厉的姿态也没有。 谢太后打量着池奚宁,弯了弯眉眼“果真是池世子的孩子,这眉眼几乎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你的生母定然也是极美,不然,怎能生出这么标志的一个可人儿来。” 池奚宁一时不知该如何回话,也不知她是有意还是无意,毕竟生母的话题,在池国公府是禁忌,是京城茶余饭后的谈资。 冯嬷嬷轻咳了一声。 谢太后闻声一愣,而后略有些尴尬的道“哀家没有旁的意思,只是觉得你生的极好罢了。更何况,你父亲乃是龙章凤姿,能让你父亲瞧上的,必定也是个极美的人。” 冯嬷嬷又轻咳了一声。 谢太后顿时看着池奚宁不说话了。 池奚宁见状笑了。 她终于明白,为何谢家几乎覆灭,而谢太后却依旧好端端的坐在太后的位置上,而且从慈宁宫的吃穿用度来看,还活得很受敬重。 池奚宁看着有些尴尬的谢太后,笑着道“多谢太后娘娘夸赞,臣女的生母确实生的极美,犹记得小时候,她落泪之后便忘了,继父却心疼的半宿睡不着。” 这话一出,谢太后的眼睛顿时亮了亮,冯嬷嬷看着她的眼神也带了几分友善。 谢太后看了冯嬷嬷一眼,见她没有制止之意,便开口道“哀家听闻你是被生母抛弃的,你……就不怨么?” 池奚宁想了想原主的心情道“怨肯定是怨的,但每个人都有追求自己幸福的权利,她不过是害怕好不容易得来的幸福,因着臣女的缘故被破坏罢了,但理解归理解,她对臣女的伤害却是实实在在的。” “她于臣女有生恩,但抛弃臣女之时,这生恩便算断了,臣女与她已互不相欠,所以这辈子还是互不打扰,各自安好为好。” 听得这话,谢太后看着池奚宁的眼神,都带了几分怜惜。 她张了张口似乎想要安慰池奚宁,可却又不知从何安慰起,只低叹了口气道“都过去了。” 池奚宁笑了笑,嗯了一声。 冯嬷嬷在一旁道“娘娘,您还没赐座呢。” “瞧哀家这记性!”谢太厚连忙对池奚宁道“快入座,坐的离哀家近些。” 宫女上前,引着池奚宁在谢太后下首坐了下来,然而池奚宁刚刚落座,外间就传来通报“陛下驾到!” 池奚宁连忙起身低头,随着宫人们一道盈盈拜下,不大一会儿,只见一抹明黄色的衣摆入了眼。 循规蹈矩的跟着众人唤了声“见过陛下。” 一道清冽的声音便传入了耳中“都起身吧。” 直到这时,池奚宁才敢借着起身的空当,飞快了看了齐澈一眼。 他与齐皓虽是双生,但样貌却只有四分相似,是异卵双胎无疑了。 两人样貌还有相似,可气质却完全不同,齐皓多少还能让人觉得可以靠近,尤其是在他被气的跳脚的时候。 可齐澈却不同,他由上到下由内到外,都透着一股子冷冽的气息,让人看上一眼,都想打个寒颤。 池奚宁没敢看那双眼睛,生怕一不小心目光对了个正着,她现在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早些应付完早些麻溜的滚蛋! 。 第072章:宫中小住几日 池奚宁站在那儿,低着头,安静如鸡。 齐澈唤了一声母后,然后便上了高座,坐在谢皇后的另一侧,紧接着目光就朝池奚宁看了过去。 那目光犹如实质,一落在身上,池奚宁就觉得自己的脖子有些凉。 她其实偷偷评估过很多次,身份暴露之后的危险,她有三成的把握能够让齐皓放他一马,可让齐澈放过她的把握,却连一成都没有。 齐皓是齐澈的逆鳞,而她与齐澈,一没有交集,二没有情义,她于他而言不过是自己弟弟的一个属下,还是一个背主弃义,辜负齐皓信任欺骗齐皓的下属。 即便她是便宜老爹的唯一血脉,他也绝不可能轻饶了她。 天子一怒浮尸万里,到时候倒霉的不仅仅是她,还有宁王府所有与她交好的人。 “你便是池世子流落在外的血脉?” 清冽的声音从上方传来,池奚宁低着头,屈膝行礼道了一声“是。” 齐澈看着她的模样,略略皱了皱眉“坐。” “谢陛下。”池奚宁坐了下来,头依旧低着。 谢太后看了看池奚宁,有些嗔怪的对齐澈道“你瞧你,一来就把人家小姑娘吓着了。” 齐澈看了池奚宁一眼没有答话,端起刚刚宫人送上的茶抿了一口。 谢太后见池奚宁一直低着头,以为她是被齐澈给吓着了,连忙对她笑了笑,柔声安抚道“你别怕他,他从小就是这个样子,高不高兴都是板着一张脸,人其实挺好的。” 呵呵。 这话恐怕也只有谢太后说的出来了,自家孩子嘛,肯定都是好的。 池奚宁低着头,轻声道“臣女不敢。” 果然是被吓着了,谢太后瞪了齐澈一眼。 齐澈恍若未觉,只淡淡道“母后似乎挺喜欢她?” 谢太后点了点头“她与哀家挺合得来。” 齐澈闻言,放下手中茶盏,看着池奚宁道“既然你与太后有缘,不妨在宫中小住几日,陪陪太后。” 什么?! 池奚宁猛的抬头,惊诧的朝上座望去,与齐澈的目光对了个正着,深邃的目光,如淡墨一般的黑眸,看不出喜怒正静静的注视着她。 察觉的到自己的失态,池奚宁连忙又低了头,整个人慌成了一团。 在宫中小住? 这跟要她的命有什么区别?! 可她能拒绝么?! 不能!! 太后留人宫中小住,那是莫大的脸面,她要是拒绝了,往小了说是不敬太后,往大了说就是打皇家的脸,无视皇恩! 更何况,她有理由拒绝么? 没有。 除非家里死人了,否则就算天塌下来,她也得住在这儿! 池奚宁心头一阵悲凉。 完了!她要凉了! 果然是最大的b,刚刚出场就要让她天凉王破了! 谢太后也有些惊讶,看了看池奚宁,又看了看齐澈,眨了眨眼。 忽然她好似醒悟过来什么,露齿一笑点头道“好啊,正好也许久没有人陪哀家好好说过话了。” 呵呵! 她果然要凉了! 池奚宁不安的捏着自己的手指,不知道夜里如果她偷偷溜出皇宫,会不会被当成刺客抓起来。 或者,直接被箭射成筛子。 齐澈的目光在池奚宁的手上晃过,淡淡开口道“池姑娘意下如何?” 池奚宁还能如何? 她只能勉强挤出一个笑容来道“能陪太后娘娘说说话,是臣女的荣幸。” “那便好。”齐澈收回目光站起身来,对谢太后道“儿臣还有政务在身,就不陪母后久坐了。” 谢太后闻言连忙道“自然是政务要紧,你且去吧。” 齐澈微微颔首,抬脚大步离去。 待到那抹明黄消失在视野之中,池奚宁这才重新抬了眸。 谢太后朝她招了招手“来,到哀家身边来。” 出了慈宁宫大殿的门,太监总管福公公瞧了眼齐澈的神色,笑着道“陛下似乎心情很好。” 齐澈看了他一眼,没有否认。 福公公心里有了数,有些高兴的道“可是因为池姑娘?” 齐澈闻言轻嗤了一声“朕不过是发现了一只蚂蚱,闲来无事,想看她如何蹦跶罢了。” 福公公闻言一愣,这好像跟他想的不一样。 蚂蚱? 谁是蚂蚱?池姑娘么? 不等他想明白,齐澈已经出了慈宁宫,福公公连忙跟了上去。 慈宁宫外不远的小道上,冬梅和夏竹正在候着,瞧见明黄的身影,连忙低头福身行礼。 明黄的身影一晃而过,冬梅悄悄抬头朝那伟岸的身影看去,这一看就入了神。 夏竹连忙拉了拉她的衣袖,冬梅回过神来,很是不高兴的道“做什么?” 夏竹皱了眉“天子之威,岂是你我可以直视?你自己找死,别给小姐惹麻烦!” 冬梅轻哼了一声,不以为意道“我偷偷看一眼怎么了?你不嚷嚷谁会知道?!” 夏竹气的简直不想同她说话,目光朝不远处慈宁宫门看了一眼,压低声音道“你觉得,门口那些宫女都是瞎子么?!” 冬梅转眸朝宫门看去,果然瞧见门口的宫女,正淡淡的朝这边看着。 她连忙收回目光,仍是不服气道“你不在这儿跟我拉扯,根本就不会有人注意到。” 夏竹彻底不想跟她说话了,冷了脸往旁边退了一步,跟她拉开了距离。 冬梅轻哼了一声“有什么了不起,都是丫鬟,谁还靠着你不成!” 夏竹低着头,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慈宁宫内,谢太后拉着池奚宁的手,一脸的慈爱“瞧瞧这样貌,瞧瞧这软嫩的小手,将来生的孩子肯定跟年娃娃似的好看!” 冯嬷嬷在一旁笑着点头“可不就是,池姑娘一瞧就是个有福气。” 说着她还朝池奚宁的屁股看了一眼,很是满意的点了点头。 池奚宁嘴角抽了抽,实在弄不明白,好端端的怎么就扯到生孩子上去了。 她只能低着头,佯装羞涩。 谢太后越看她越是满意,跟冯嬷嬷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然后拉着池奚宁道“今儿个天气好,老闷在屋里也不是个事儿,哀家带你四处转转,宫里的空殿很多,你瞧上了哪个,就住哪个。” 面对谢太后的热情,池奚宁简直欲哭无泪。 不,她哪都不想住,她只想回家! 。 第073章:看上她了? 谢太后牵着池奚宁的手出了慈宁宫,一旁跟着冯嬷嬷,在后面还跟着几个宫女。 谢太后的兴致显然很高,一路上同池奚宁说着宫中如何如何,池奚宁陪着笑,从冬梅和夏竹身旁走过。 冬梅连忙跟了上去,夏竹想了想也抬脚跟在宫女身后。 冬梅看着最前面,与太后有说有笑的池奚宁,不由有些暗暗着急,她想要上前,却被一旁的宫女冷着脸拦了下来。 冬梅有些急了,离的这么远,她还怎么完成那人交代的事? 一时情急,又大声唤道“小姐!” 听得她出声,夏竹的脸都黑了,只恨不得一巴掌将她拍晕了才好! 谢太后与池奚宁都听得冬梅的唤声,不由停了脚步回眸望去,冬梅一瞧推开拦着她的宫女就往前走。 然而不等她近身,冯嬷嬷又将她拦了下来,冷声喝道“放肆!” 冬梅被吓了一跳,瑟缩了一下“奴婢……奴婢只是想近身伺候小姐。” 冯嬷嬷冷哼一声“怎么?你觉得老奴和这宫中的宫女,都伺候的没你好?” “奴婢……奴婢不是那个意思。”冬梅没料到会被这般呵斥,结结巴巴的道“奴婢只是……” 冯嬷嬷显然没心情听她说话,当即打断了她道“池国公府的规矩,真的是越来越不像话!区区婢女也敢在太后娘娘面前大呼小叫,池国公夫人不在,老奴便托个大代为管教!” 说完这话,她冷喝一声“来人,拖下去,掌嘴五十!” 听得这话,冬梅这才真的慌了,扑通一声跪了下来,磕头道“太后娘娘饶命!太后娘娘饶命!” 冯嬷嬷看着她冷笑“不过是掌嘴罢了,饶命从何谈起?你这岂不是在诬陷娘娘残暴不仁?!” 听得这话,冬梅彻底傻了,她想张口求饶,却又怕越说越错,情急之下将目光投向了池奚宁,着急的往前跪走两步“小姐,救我!” 池奚宁一点都不想救她。 冯嬷嬷是个人精,罪名越说越重,显然是看出了冬梅不是好的。 然而不救却是不行,人毕竟是她带进宫的,又是贴身丫鬟的身份,掌嘴五十,破相都是轻的。 最最重要的是,若是她不开口求情,事情传了出去,旁人除了说她管教无方之外,还会说她无能、胆小怕事。 这么一扯,就扯的有点深了,池国公府的脸面,她的身世,必定又会被拿来说。 池奚宁心头叹了口气,皱了皱眉冷声道“你行事无状,冲撞了太后娘娘,莫说是掴掌五十,就是五十大板也是你该受的!” 这话一出,冬梅顿时愣了,眼中愤恨一闪而过。 池奚宁对她的愤恨视而不见,转眸朝谢太后行了一礼“都是臣女教导无方,让太后您受惊了。” 谢太后眨了眨眼“哀家受惊了?” 冯嬷嬷轻咳了一声。 谢太后立刻点头“对,她让哀家受惊了,委实该罚!” 池奚宁暗暗有些想笑,轻咳了一声道“但她终究是臣女的贴身婢女,行事无状也是臣女教导不严,还望太后娘娘手下留情略施薄惩就好,臣女日后定严加管束!” 谢太后眨了眨眼,朝冯嬷嬷看了过去。 冯嬷嬷看着冬梅冷声道“既然池小姐为你求情,那便略施薄惩,拖下去掌嘴二十!” 身后的宫女立刻上前将冬梅拖到了一旁,冬梅还要挣扎,冯嬷嬷顿时冷了眉眼“若再不服,直接杖毙!” 这话一出,冬梅身子顿时一抖,再不敢乱动了。 啪! 一巴掌下去,冬梅的脸立刻被打到了一边,光是用看的都觉得疼。 冯嬷嬷看向池奚宁和谢太后道“不过是个行事无状的丫鬟罢了,莫要因为为此扰了太后娘娘与池姑娘的雅兴。” 谢太后闻言回了神,转身拍了拍池奚宁的手,朝她笑了笑“我们走吧,御花园里的荷花开了,很是好看。” 池奚宁笑着点了点头“太后娘娘请。” 这种事情,谢太后显然见的多了,身后响起啪啪啪的掴掌声,还有冬梅的哭声,她的心情丝毫未受影响,只开开心心的牵着池奚宁的手朝前走,边走还边跟她说,那荷花开的有多好看。 池奚宁看着她的模样,心里很是羡慕。 众人都说,男人至死是少年,可事实上,女子只要被护的好,也可以至死是少女。 便如同眼前的谢太后。 多好啊,地位高有权又有钱,想怎么活就怎么活,就连那个齐澈,见到也得行礼唤一声母后。 这是女人终极梦想了吧。 再看看自己,每天都在生死线上来回蹦跶,尤其是今天,她都不知道能不能活着见到明天的太阳。 池奚宁在心里默默留下了两行清泪。 御花园的景色确实极好,毕竟汇集了整个大齐最厉害的能工巧匠,精心修建而成。 荷花池的荷花也开的极好,池奚宁虽然现在压根没什么心情欣赏,但也不得不承认是极美的。 谢太后自始至终都没有放开她的手,瞧见了新奇的,还拉着她的手一脸兴奋让她看,为她解说。 池奚宁被感觉,她跟谢太后的年龄应该是弄反了才对。 情绪是极有感染力的一样东西,尽管池奚宁还在为晚上的事儿发愁,可也不知不觉被她带着轻松起来。 不得不说,跟谢太后相处是极其愉悦的一件事情,池奚宁觉得,若是没有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不在意身份的差距,她们或许还能成为闺中密友。 然而,也只是想想罢了。 冯嬷嬷站在一旁,看着谢太后脸上那欢快笑容,又看了看唇角含笑,眉眼弯弯的池奚宁,也跟着扬了唇角。 因着后宫主子少,御花园里很是清净,可等到逛完一圈的时候,准备出来的时候,一群人浩浩荡荡的迎面走了过来。 打头的,是几个美妇人,身后乌泱泱的跟了一圈丫鬟太监。 谢太后停了脚步,一张脸顿时就皱了起来,气呼呼的道“她们肯定是听说你的事儿了!” 池奚宁有些莫名其妙。 她的事儿,她能有什么事儿,值得这一群太妃这么急匆匆的跑过来? 池奚宁眉头突然一跳! 不会吧? 她们不会以为,齐澈让她留宫中陪谢太后几天,是因为看上她了吧?!! 。 第074章:这是嫉妒你呢 看着温太妃等人匆匆而来,谢太后上前一步,将池奚宁挡在身后,低声安抚道“别怕,哀家护着你。” 听得这话,池奚宁很是乖巧的点头道“好,臣女就全指望太后娘娘了。” 谢太后一听,一张脸顿时就严肃了起来,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 瞧着她的样子,池奚宁就笑了,这么单纯的一个可人儿,换成是谁都会舍不得吧。 先皇亲政之后,为了稳固朝堂,分别又纳了三位妃子,也就是如今的温太妃、闻太妃和江太妃。 温太妃是吏部尚书温有良的亲姐姐,而闻太妃则是闻太傅的嫡女,江太妃身世就更加了得,她是江国公的嫡女,现任户部尚书江瑞的亲妹妹。 若不是当初先皇才遭受了外戚之患,江国公估计说什么也要将自己的女儿弄上皇后之位。 总而言之,来的三个太妃,每一个都比太后的后台硬。 池奚宁不知道这些,她只是单纯的觉得,有人说要护着她的感觉很好罢了。 三个太妃来到谢太后面前,齐齐行了一礼“见过太后。” 谢太后嗯了一声“起来吧。” 三人起了身,江太妃朝她身后看了一眼“太后娘娘身后的这位是?” 池奚宁正要上前见礼,谢太后却忽然抓紧了她的手“哀家身后没人。” 池奚宁…… 三位太妃显然也没料到她会这么说,顿时齐齐一愣,过了一瞬,温太妃才笑着道“娘娘说笑了,您身后这么大个活人,我们还是瞧的见的。我们也没有别的意思,只是听闻陛下特意留了个女子在宫内,一时好奇过来看看罢了。” 她们都点出她来了,若是再不现身,不仅是完全不将三位太妃放在眼里,还会为谢太后树敌。 池奚宁反握住谢太后的手,轻轻拍了拍以示安抚。 谢太后回眸,池奚宁给她一个安抚的眼神,这才送开手从她身后走了出来,朝三位太妃屈膝行礼“臣女池奚宁,见过三位太妃。” 三道目光齐齐的落在了她的身上,江太妃轻哼了一声“果然是好样貌,难怪陛下瞧不上本宫那侄女。” 温太妃轻笑了一声“可不就是,本宫的侄女,陛下也没看上。” “原来陛下是喜欢的是这样的。” 闻太妃叹了口气“本宫还以为,陛下喜欢的是知书达礼的大家闺秀,原来陛下喜欢的只是脸和身段,到底是咱们不了解陛下啊。” 谢太后闻言顿时皱了眉“你们是什么意思?奚宁她是池世子的遗孤,怎么就不是大家闺秀了。” 江太妃闻言笑了笑“单论池世子这边,她倒是算的上,可问题是,她的生母不过是个妓子而已,若是池世子还活着,她最多也只是个庶女,怎能配的上陛下?!” “配不配的上,又不是你们说了算!”谢太后瞪了眼“只要皇儿他喜欢就成!” 池奚宁…… 怎么就扯到齐澈喜欢她上面去了,分明是他见谢太后喜欢她,这才让她留下陪陪谢太后而已。 而且…… 你们吵架之前,能不能让她先起来? 半蹲着,很累的好吧? 还是冯嬷嬷先发现了她的难处,开口对谢太后道“太后娘娘,池姑娘怕是有些累了。” 谢太后闻言,这才发现池奚宁还没起身,连忙弯腰将她扶起,看着她歉意的道“累着了吧,刚刚哀家没有注意。” 谢太后没注意,那三位太妃可不是没注意。 池奚宁笑了笑道“多谢太后娘娘抬爱,臣女无事。而且太后娘娘可能误会了,陛下不过是因着臣女与您投缘,这才开口让臣女留下小住,多陪您几日罢了。” “不是的。”谢太后一脸认真的看着她道“之前,她们的侄女也来宫中看过,她们说要让侄女小住,陛下都没让。” 这话一出,三位太妃齐齐轻哼了一声。 原来还有这么个缘故,难怪三位太妃,看她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 面对如此耿直的谢太后,池奚宁一时也不知道说什么好。 她只能道“约莫是因为臣女自幼被母亲抛弃,不曾享受过天伦之乐,太后娘娘与陛下相处之时,臣女露出了羡慕的神色,陛下这才动了恻隐之心吧。” 谢太后闻言有些疑惑“是这样嘛?可那时你都没抬……” 冯嬷嬷轻咳了一声。 谢太后立马改口道“原来竟是如此。” 江太妃看向池奚宁,唇角勾起一抹讥讽的弧度“这话,你也就只能骗骗太后罢了。” 骗不骗的了,压根就不重要,只要能找到个借口就行。 池奚宁低了头“臣女不敢。” 江太妃轻哼了一声“倒是本宫小瞧了你!” 说完这话,她转身就走,连招呼都没同谢太后打。 她一走,温太妃和闻太妃也跟着走了,同样的,临走之前也没同谢太后知会一声,更不用说行礼了。 池奚宁看着她们三人离去的背影,皱了皱眉。 冯嬷嬷看着她的神色,笑了笑道“无妨的,太后娘娘并不放在心上。” 这不是放不放在心上的事情,而是这种行为就代表着,她们压根就没将谢太后放在眼里,而谢太后也并非如她所想的那般,能够在宫中横着走。 不过想想也是,谢家如今都是庶民,男丁活下来的都没几个,谢太后在这宫中,能够仰仗的只有齐澈的敬重。 而齐澈乃是一国之君,后宫之事他能够知道多少? 即便知道,他也不可能因为区区小事就惩治太妃,一来总归是差了辈分,二来这三位太妃如此目中无人,必然背景深厚。 牵一发而动全身,对齐澈来说,委实没有必要。 谢太后倒是松了口气的样子,转眸对池奚宁道“不用理会她们,她们这是嫉妒你呢!” 池奚宁…… 她倒是多余担心了。 谢太后又重新牵上她的手,朝她笑着道“走,哀家带你去挑个住处去。 说是带着她去挑住处,可谢太后却先带着她去了齐澈住的乾清宫,而后就一直在乾清宫附近打转,一会儿问她这个殿好不好,一会儿问她那个殿好不好。 池奚宁再瞎,也瞧出了她的意思来。 。 第075章:看她能玩多久 池奚宁很想说一句,别逗了。 她躲着齐澈走还来不及,怎么可能往他面前凑? 在谢太后第三次问她,乾清宫旁边的弘德殿如何的时候,池奚宁忍不住抚额道“太后娘娘,臣女虽不知晓陛下为何会主动提议让臣女小住,但其原因绝非太后您所想的那般,世间女子千千万,臣女当真算不得什么。” 谢太后想了想“万一是一见钟情呢?” 池奚宁闻言有些哭笑不得“所谓的一见钟情,不过是见色起意罢了,陛下不会是那般肤浅之人。” 谢太后闻言想了好一会儿,最后点了点头“你说的好像很有道理。“ 池奚宁顿时松了口气,主动上前挽了她的胳膊,拉着她出门“所以说嘛,臣女还是在慈宁宫随意选个住处住着就好。” 然而前脚刚踏出们,池奚宁就愣了,齐澈不知何时来了弘德殿,就站在门口不远处,正静静的看着她。 一瞧见他,池奚宁顿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不是吓的,而是被他那冷冽的气息和眼神给冻的。 她连忙松开谢太后的胳膊,低头福身行礼“臣女见过陛下。” 齐澈垂眸看着她,淡淡道“免礼。” 池奚宁起了身,往后挪了小半步,将半个身子都藏在了谢太后身后,低了头。 没办法,面对齐澈这个一句话就能要了她小命的人,她是真的怂。 谢太后瞧见齐澈倒是很高兴,笑着道“皇儿怎的在此?” 齐澈从池奚宁面上收回目光,看向谢太后道“儿臣听闻母后在乾清宫转了许久,想着午膳的时辰也到了,便顺道来请母后一同用膳。” 听得这话,谢太后顿时眼睛一亮,转眸看了看身旁低着头的池奚宁,微微一笑“好啊,正好哀家与奚宁也饿了。” 不,她不饿! 跟齐澈同桌用饭,她宁愿饿肚子! 然而没人在意池奚宁的意见,听得谢太后的话后,齐澈便转了身,朝前走去。 齐澈给人的压迫感实在太强,他一转身,池奚宁顿时就松了口气,然而她这口气还没松完,就见谢太后朝她挤眉弄眼道“哀家觉得,皇儿他其实挺肤浅的。” 池奚宁顿时就被自己的口水给呛着了,连忙掩唇轻咳了几声。 听得身后的咳嗽声,前方跟在齐澈身边的福公公,弯了眉眼。 刚刚主子在上书房处理公务,听得太后娘娘带着池姑娘四处转悠挑住处的时候,放下了公务吩咐备膳然后出了门。 结果一来到门口,就听得太后娘娘那句一见钟情,紧接着就是池姑娘对一见钟情那奇怪的解释。 福公公虽然不是个真男人,但伺候过两代君王,见识过两代朝堂。 他敢拍着胸脯保证,绝大部分男人还真的就那么肤浅。 然而陛下肤不肤浅他就不知道了,毕竟陛下不是一般的男人。 可若不是因为肤浅,陛下为何会对池姑娘这般特别? 入了乾清宫,午膳已经摆好,池奚宁坐在谢太后的身旁,齐澈坐在谢太后的对面,她的斜上方。 唯一值得庆幸的,有宫女在一旁布菜,不会有什么狗血的两双筷子夹一起的事情发生。 池奚宁头都不敢抬,生怕齐澈将她的样貌给记熟了,一顿饭吃她是战战兢兢,如履薄冰。 谢太后对她倒是很照顾,尝着好吃的,都让宫女给她夹一箸。 池奚宁心里藏着事儿,压根无心平常,连御膳是个什么味道压根都没在意。 好不容易一顿饭吃完,宫人们撤走御膳之时,一直未曾开口的齐澈忽然道“住处选好了么?” 谢太后闻言眼睛一亮,笑眯眯的问道“皇儿觉得,先前的弘德殿如何?” 齐澈没有说话,而是看向池奚宁道“池姑娘觉得如何?” 池奚宁端着茶盏的手紧了紧,低声道“住在何处都是太后与陛下的恩典,只是臣女觉得,弘德殿似乎离太后娘娘远了些。” 可不就远么? 乾清宫后面是空置紧锁的坤宁宫,想要去慈宁宫,就必须得从乾清宫前面走,路过南书房,穿过月华门、隆宗门、慈宁门,然后才能到达慈宁宫。 来去皆是如此。 就简直就是在齐澈眼皮子底下不停的蹦跶! 要了亲命了! 池奚宁的借口有理有据,然而李澈却没有答话,反而看向了谢太后道“母后觉得呢?” 谢太后看了看他,又看了看池奚宁,眼睛一亮,笑着对她道“没关系啊,你若是觉得远了,哀家可派步辇来接你。或者哀家来寻你也成!” 呵呵! 大可不必! 池奚宁正要答话,齐皓却已经拍板“那就这么定了,来福,派人将弘德殿收拾好。” 福公公笑着应了一声,连忙下去安排了。 事情已经成了定局,池奚宁反而冷静了下来。 即便看在便宜老爹的面上,齐澈的举动也远远超出了正常的关心,尤其是让她住乾清宫的事情,怎么看都透着诡异。 她不觉得,对女子一向的排斥的齐澈,是如谢太后等人所想的那般,对她一见钟情了。 她的皮囊确实很好,旁人或许可能见色起意,但有着童年阴影的齐澈和齐皓绝对不会。 排除所有正常的可能之后,剩下的唯一答案,就是他故意为之。 可是,为何呢? 池奚宁抬眸朝齐澈看去,却迎上了他偏冷的目光。 果然,不见情意。 甚至连欣赏也无。 池奚宁垂了眼眸,端起面前茶盏品了一口。 看着她收回平静又略带审视的目光,齐澈的唇角露出了一个讥讽的弧度。 平复的倒是很快,难怪能将齐皓玩弄于鼓掌之间。 他倒是不介意直接杀了,以绝后患。 但毕竟是恩师留在世上的唯一血脉,又是能让齐皓以身涉险,只为保全的人。 既然她喜欢玩一人分饰两角的游戏,那就让他看看,她能玩多久! 谢太后端着茶盏,一双眼睛在齐澈和池奚宁之间来回转着,笑的眉眼弯弯。 不错不错,皇儿终于开窍了,往后宫里多个池奚宁,再多个小皇孙,她就不会觉得闷了! 想到这里,谢太后放下茶盏故意打了个哈欠“唉,年纪大了精神就是有些不济,哀家先回去休息,奚宁你陪皇儿再说说话。” 说完,她便起了身,头也不回的匆匆走了。 半点都没有年纪大的模样。 大殿内顿时安静了下来,只留下池奚宁和齐澈沉默不语。 。 第076章:有来无回! 李澈显然没有开口的打算,池奚宁也不会上赶着,两人就这么坐着,淡淡的品着茶。 过了一会儿,福公公笑着回来了,躬身禀道“回禀陛下,弘德殿已经收拾妥当。” 齐澈闻言放下茶盏,看向池奚宁道“你且去歇着吧,若是缺了什么,同宫人说一声便是。” 池奚宁连忙起身,朝他行了一礼“多谢陛下,臣女告退。” 齐澈淡淡嗯了一声,池奚宁便退下了,外间有宫女在候着,瞧见她出来,便立刻带着她去了弘德殿。 弘德殿刚被收拾过,里间的物品一应俱全,甚至连换洗的衣衫都是有的,只不过原先是为谁备的就不得而知了。 宫里的东西自然都是极好,然而池奚宁现在却没有心情理会这些。 她转眸看向身后,一直跟着她的宫女道“我有两个丫鬟跟着入了宫,只不过因为受罚没有随在身侧,劳烦你看看她们在何处,将她们唤来可好?” 宫女闻言屈了屈膝“请池姑娘稍后。” 宫女退了出去,池奚宁一人坐在屋中,苦苦思索着对策。 齐皓给她放了几天假,今天是最后一天,这几天她都在他眼皮子底下晃过,昨儿个还被他从书房赶了出来。 今天晚上不出现,除非他主动唤她,否则应该不会有太大的问题。 席墨知道她在池家,稍稍去问就知道,她进宫还被留宿了,若是齐皓唤他,席墨肯定也能为她斡旋一二,除非齐皓铁了心要见人,否则应该不会有太大的问题。 现在问题的关键是,她不知道,齐澈要留她在宫中住多久。 一天还能搪塞过去,可到了明天晚上,她得当值,必须出现在齐皓的面前。 她最迟,明天必须回府。 太后留下小住,对任何人家来说都是一种荣耀,对没落的池国公府来说,那就更是如此了。 没有理由,她根本无法提起要回府的话,而池国公府,也不可能主动接她回府。 池奚宁头都大了,只要一想到穿帮的后果,齐皓可能会有的反应,她就觉得头皮发麻,愧疚不已。 她深深吸了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没事的,她肯定能想到办法,混过去的,办法总比困难多,如果她没想到,那肯定不是困难太大,而是她不够聪明! 池奚宁连续做了几个深呼吸,才将焦躁的心平复下来,缓缓闭上眼,仔细寻找着可以逃脱之法。 过了一会儿,外间想起了夏竹的声音“小姐。” 池奚宁睁开眼,连忙唤道“进来。” 夏竹进了屋,与她一道进来的还有冬梅。 因为挨了二十个巴掌,她现在两边脸颊高高肿起,红彤彤的两片还带着好些道血丝。 她的唇也破了,唇角隐隐还能看到血迹,一眼瞧去甚至有些吓人。 冬梅瞧见池奚宁,眼中的愤恨甚至有些藏不住,她连忙低下头。 池奚宁穿过那么小世界,若是连她那点愤恨都感觉不到,那她算是白活了。 她看向冬梅道“这里是宫中不必府上,言行举止都要小心才是,想必今日你也得了教训,我就不再另外罚你了,你先下去歇着吧,待会儿我问问看,是否可以为你寻些涂抹膏药来。” 冬梅现在根本连话都说不出,只从牙缝里挤出了一声是。 池奚宁摆了摆手让她先行退下,直到她离开之后,才看向夏竹低声道“我有要事,需要你去办。” 夏竹闻言立刻躬身“小姐尽管吩咐。” 池奚宁低声在她耳边道“待到下午的时候,我会带着你去见太后,寻个理由让你出府,你去一个地方寻一个叫彩衣的人,若是门卫不让你进,你见不到人,就在宅子门前守着,一直守到萧丞相为止。” 听到萧丞相三个字,夏竹神色一愣。 池奚宁看在眼中,低声道“说实话,我还不够信任你,但眼下我也没有旁人可用,你见到萧丞相后,报出身份,然后告诉他我被太后留下小住,让他务必想办法接我出宫。” 接着,她就将宅子的位置告诉了夏竹,确认夏竹记下之后,才又低声道“此事不可向旁人泄露半分,任何人都不行。若是让我知晓,你背叛我,我定会亲手杀了你!” 杀了你三个字,她说极轻,可夏竹却感受了浓浓的杀意。 她诧异的看了池奚宁一眼,见到了她满目的寒光。 夏竹顿时心头一紧,连忙低声回话道“小姐放心,奴婢自从决定跟着小姐起,此生就永不背叛。” 她说这话,莫名有种良将择主之感,池奚宁点了点头“我信你,冬梅之事如何了?” 夏竹回道“冬梅有些不大对劲,这么多年她虽然性子要强,但也是惯会伏低做小,笼络人心的,可自打小姐得了大房财物之后,她就有些变了,不仅我行我素,还有些跋扈起来,仿佛寻得什么靠山一般。” “不当职的时候,她从不在院子里,奴婢打探过,她与二房三房皆有往来,老夫人那处就更不必说了。她有一个木箱,藏在她衣柜的最底处,用锁锁着,奴婢怕打草惊蛇,未曾撬开看过。” 池奚宁闻言点了点头“她不正常,我怀疑她与外间的人有往来,二房三房,不过是她频繁在府中走动的障眼法罢了。” 听得这话,夏竹微微一惊“府中有外间眼线?” “有没有我不知道。” 池奚宁低声道“我的怀疑也只是怀疑而已,并没有任何证据,只是她身为一个婢女,脾气大的有些过分了,今日急切的想要往我身边凑,也太过明显。” 夏竹闻言沉默了会儿“要不要奴婢回去之后,撬了那箱子看看?” “不必。”池奚宁冷声道“我要让她,在这宫中有来无回!” 说完这话,她看向夏竹道“你是否觉得我残忍?” “奴婢并不觉得。” 夏竹抬眸看向池奚宁道“恰恰相反,奴婢反而觉得自己跟对了主子。后宅凶险,太过心善的主子,通常都不会过的很好。” 池奚宁点了点头“你先下去吧,问问宫女能否拿些消肿的膏药来给冬梅送去。” 。 第077章:府里没有彩衣 看着夏竹离开,池奚宁重新闭上了眼。 她不喜欢将危险留在身边,尤其是她自己已经求生艰难的情况下。 她没有什么破案精神,更没有什么强烈的求知欲,非要弄清楚,冬梅背后到底有没有人,那人又是谁不可。 她只需要知道,冬梅对她有异心,对她有危害,她就会将危险扼杀在摇篮里,绝不给会给冬梅翻身的机会。 在池国公府里杀人,显然是不行的,会有人追究查探,可在宫里却不一样,她不能出宫,杀个人随意找个废弃的宫殿丢到井里,还是可以的。 就算尸体将来被发现,没有证据,她可以一口咬定是冬梅投井自尽。 冬梅今日受了罚,即便回到池国公府有人过问,随口提上一句,池国公府的人就不会再追究。 至于她背后之人会如何,那压根就不在池奚宁的考虑范围内。 左右想要害她,就已经是敌对,杀鸡儆猴也没什么不可以。 池奚宁本来不想要冬梅的命,可今日齐澈的诡异举动,让她意识到了一件事,她自己本就是在如履薄冰,随时小命不保,瞻前顾后心慈手软只会害人害己。 她的命,不仅仅是她自己的,她不能为了一个想要害她的冬梅,而连累了其他人。 若是这次萧瑾川不愿帮她,或者无法帮她,那她无论如何,也要说服齐皓不迁怒其他人。 时间一点点的过去,半个多时辰过后,池奚宁睁开眼,掩下了身上的肃杀之气,起身唤来夏竹,带着她去了慈宁宫。 谢太后确实有午后小憩的习惯,却并非是因为年纪大,而是纯属因为闲。 不过今日她却没睡,很是兴奋的在屋里盘算着,什么时候齐澈会将池奚宁纳入宫中,什么时候小皇孙会降生。 没错,即便是谢太后,对池奚宁入宫一事,也是下意识觉得只会纳不会取。 她倒不是嫌弃池奚宁,而是池奚宁的生母实在是太上不得台面了,若是没几个人知晓,还能想想办法,可现在却是人尽皆知,半点办法都没有。 外戚之乱还历历在目,朝臣可以不在意皇后的家世,却无法容忍青楼女子的女儿为后。 冯嬷嬷在一旁瞧着,笑着劝道“娘娘也太心急了些,这些都还早呢。” “不早啦!”谢皇后一脸认真的道“皇儿他今天已经二十有一,旁人如他这个年纪,孩子都会跑了!” 冯嬷嬷笑了笑,没有反驳她的话,而是认真道“池姑娘与太后娘娘投缘,奴婢瞧着也是个性子极好又识大体的,若是当真能够入宫,娘娘也算有了伴。” 谢皇后闻言连连点头“哀家瞧她第一眼,就觉得是个好的。” 整整一个中午,谢皇后和冯嬷嬷都在讨论着,若是池奚宁进宫之后会如何如何。 待她们讨论的差不多了,外间宫人前来通报,说是池奚宁来了。 谢太后一听,就要让池奚宁进来,冯嬷嬷连忙制止了她“让池姑娘稍等片刻吧,往常这个时候,您还在小憩呢!” 在这些事情上面,谢太后一直都听冯嬷嬷的,闻言硬是又等了好一会儿,才让人将池奚宁唤了进来。 这次,池奚宁是带着夏竹一道进来的,她如今是在宫中小住,身份不同之前,带着贴身丫鬟实属正常。 再者,宫人知晓她得谢太后欢喜,又得齐澈另眼相待,只要是脑子正常的,都不会拦着。 池奚宁先前在外间的时候,宫人的回禀是太后刚刚起身,如今她瞧见谢太后的样子,就知道压根没睡。 恐怕还是为了圆先前在乾清宫说要小憩的话。 池奚宁佯装不知,行礼过后只笑着问道“太后娘娘睡的可好?” 谢太后显然不是很会撒谎,顿时有些慌乱,看了冯嬷嬷一眼,才道“挺、挺好的。” 池奚宁笑了笑,说起了正事“臣女承蒙太后娘娘喜爱留宫中小住,但府上还是要回去知会一声的,臣女想着不若派身边的婢女回去知会,也免得府上的人胡思乱想。左右,臣女身边还有一个伺候着。” 冯嬷嬷闻言皱了皱眉“池姑娘是要那个挨罚的丫鬟回去?” “不是。” 池奚宁开口道“我打算让我身边的丫鬟回去,挨罚的那个留下,她今日受了罚,应该会懂事许多,再者,就算她不懂事,这还不是有太后您么?她若是伺候不好,我就来跟您要人,让她在一旁看着去。” 听得这话,谢太后顿时便笑了,点头道“好,你若需要,哀家定给你安排几个好的。” 事情就这么定了下来,当即冯嬷嬷便带着夏竹去领了出宫的牌子,寻了个马车送她出宫。 原本马车是要将夏竹送到池国公府的,但夏竹对赶车的内侍道“老夫人喜爱吃一品香的糕点,小姐特意命我回去的时候买些给老夫人带过去,就不劳烦公公等着了。” 说着,她从袖中取出一锭银子来给那公公递了过去。 按理来说,宫中的马车送到门口,那是极有脸面的事情,寻常人巴不得如此,但她既然拒绝,倒也也省了事儿,更何况只是一个丫鬟而已。 于是那公公心安理得的接了银子,转身离开了。 眼看着夕阳已经快要开始落山,夏竹立刻在街边雇了辆寻常马车,赶往池奚宁说的宅子。 她先是去敲了门,说自己是彩衣的好友,想要见彩衣一面。 然而,开门的仆人看了她一眼之后,回禀都没回禀,直接回话道“我们府里,没有一个叫彩衣的。” 说完这话,便要关门。 夏竹顿时急了,连忙抵着门道“劳烦通禀一声,就说是池国公府的夏竹。” 开门的仆人顿时就更厌烦了,挥了挥手道“去去去,哪来的哪待着去,管你是池国公府还是马国公府,我们这儿都没有一个叫彩衣的!” 看着那大门嘭的一声关上,夏竹闻言顿时心凉了半截。 小姐那般郑重的吩咐,此事定然极为重要,如此重要的事情,小姐定然不会说错了宅子,唯一的可能,就是这宅子之内比她以为的要复杂许多。 她本想再敲门,说寻萧丞相,想了想池奚宁的吩咐,她没有自作主张,还是选择依照吩咐,站在门口等着。 天色一点一点暗了下来。 。 第080章:弄得王爷一身湿 这话一出,所有人都愣了。 愣过之后,具是狂喜。 唯有池容琨,莫名觉得脸上火辣辣的,有些疼。 蒋老夫人有些不敢置信道“你……你说,奚宁她……她是被陛下留下的?” 夏竹知道他们在想什么,她也知道,从小姐被留下后像丞相求助的事情来看,小姐是多半不喜欢与皇家有什么牵扯。 但她就是看不惯池容琨一直诋毁小姐的样子,这才刻意说了这令人误解的话。 蒋老夫人发话之后,夏竹便实话实说道“小姐与太后娘娘有缘,深得太后娘娘喜爱,陛下便开口让小姐留下小住几日,陪陪太后娘娘。” 夏竹虽没见到里间场景,但冬梅被罚,她在一旁忐忑不安的时候,宫女就是这么宽慰她的,还让她莫要同冬梅一般没规矩。 听得夏竹的话,众人心思不一。 蒋老夫人沉默了一会儿后道“不管怎么说,奚宁她能得太后娘娘喜爱,被留下小住,那就是莫大的脸面,天色不早了,你也回去歇着吧。” 夏竹没想到,这么轻松就让她走了,甚至连为何她这般晚才回来都没过问。 她屈膝行了一礼,道了一声是,便离开了。 蒋老夫人看了眼满屋子的人,开口道“行了,你们也散了吧,今儿个这事儿也莫要拿出炫耀,免得旁人说我们不曾见过世面。” 马氏笑着道“太后可从未留过任何人家的女子过夜,更不要说小住了,更何况,这还是陛下亲口提的,这是件喜事,有何不能对旁人说的?” 池容煦也道“就是,明儿个我去当值,只要说上一句,同僚都会高看我一眼。” 殷氏虽然没说话,可那神色摆着,显然也是这般想法。 池容琨就更不必说了,他已经在琢磨着,该怎么用这个消息,去弄点好处了。 池国公摸着自己的胡子道“也不是什么不能说的消息,别太张狂就成。” 蒋老夫人虽然觉得,只是留下小住,以后还不知道怎样,但见众人都是一副高兴模样,想了想,这样的消息也确实能给池国公府带来些好处,便没有再阻拦了。 雨一直下着。 宁王府的书房内,齐皓抬头看了看天色,忽然开口道“今儿个,她不会再来惹事儿了吧。” 这个她指的是谁,众人皆知。 小泉子笑了笑“主子是希望宁姑娘来,还是希望宁姑娘不来?” 齐皓闻言冷哼一声“本王要她来做何用?盯着本王看,还是……” 还是不要脸的抱着他大腿,说些莫名的话? 齐皓动了动腿,轻咳一声道“今儿个落雨,还是让她安分点的好,免得弄的本王一身湿。” 嗯? 弄得王爷一身湿?! 小泉子挑了挑眉,他觉得,或许待会应该抽个空去见见宁姑娘,弄不好又有好戏看。 门外抱着剑守着的席墨,闻言皱了皱眉。 过了一会儿,小泉子得了空,退出了书房。 席墨忽然拦住了他,低声问道“泉公公这是要去何处?” 小泉子也不瞒着他,将他拉的离书房远了些,这才笑嘻嘻的小声道“刚刚主子提起了宁姑娘,还说今儿个落雨,若是宁姑娘来了,定然会弄得他也一身湿,你说,王爷这是何意?” 席墨佯装不懂,低声问道“是何意?” 小泉子啧了一声,有些扫兴的道“杂家不是个男人也知道,主子嘴上说着不要,实际上就是想见人了嘛,我去将宁姑娘给唤来,顺便看看她是怎么将主子弄的一身湿。” 席墨闻言挑了挑眉“你这是想看主子的好戏。” 被他一语道破,小泉子连忙狡辩“我怎么敢看主子的好戏,我这是为主子着想嘛!” 席墨闻言神色微动,开口道“你若离开,又打湿了回来,主子必然知晓席宁是你唤过来的,我替你去唤吧。” 小泉子闻言眼睛一亮“还是墨统领考虑周到,那我就先去伺候主子。” 席墨嗯了一声,看着小泉子高高兴兴的离开,这才转身朝池奚宁的院子走去。 不出所料,屋中没人。 他沉默了一会儿,又回到了书房外站着。 过了片刻,小泉子就出来了,期待的问道“如何?宁姑娘什么时候来?” 席墨淡淡道“她说今儿个是最后一日休息,又下了雨,主子也没唤她,她要好好休息,不想来。” 听得这话,小泉子有些失落的叹了口气“好吧,宁姑娘这般想也是对的,那我先进去了。” 席墨嗯了一声,小泉子便进了屋。 齐皓抬头看了小泉子一眼,轻哼了一声道“被拒了?” 小泉子闻言一愣,随即扬起一个讨好的笑容来“真是什么都瞒不过主子的眼睛,宁姑娘说,下雨了,今儿个又是最后一日休息,她便不来扰主子清净了。” 齐皓闻言轻哼了一声,他还没聋,席墨就在外间说话,他怎么会没听见? 说什么怕扰他清净,实际上那家伙只是说她自己懒罢了。 但齐皓最终也没说什么,继续处理起公务来。 外间席墨听得里间动静,垂了垂眼眸。 下值之后,席墨避开所有人,再一次去了池奚宁的院子,发现她依旧不在,他皱眉思索片刻,纵身跃出了宁王府。 夜色中,他在屋顶腾挪纵身,然而没走多远,就发现身后有人! 席墨立刻皱了眉,脚下顿时加快了些,然后他便听得身后那人着急唤道“墨统领留步!我是莫衡啊!” ———— 皇宫,慈宁宫。 刚落雨的时候,池奚宁正陪着谢太后用膳,见雨落下当即就松了口气,最起码齐澈不会再来,她不用再对着那张冰块脸,琢磨他到底在打什么主意。 然而她万万没想到,这个想法刚刚闪过,外间就传来了通报声“陛下到!” 池奚宁闻声简直想哭,恨不得直接去抱齐澈的大腿问问他,到底是想要做什么。 然而齐澈不是齐皓,压根就不会吃这套,她也没那么大的脸。 想起齐皓,池奚宁心头就一紧,也不知道今晚齐皓有没有要见她。 她来了月例,他都会让她休息,今儿个又是下雨天,他应该不会折腾她的吧? 也不知道,夏竹见到了萧瑾川没,若是见到了,萧瑾川还会不会帮她? 池奚宁心事重重的起了身,朝着已经抬脚入屋的齐澈行了一礼“见过陛下。” 。 第078章:与本相何干? 这宅子很偏,否则当池奚宁也不会选在这人埋匕首。 大门前鲜少有人经过,等到了晚间直接连人影都瞧不见了。 六月天气说变就变,此时忽然还下起了雨,夏竹很快便湿了个彻底。 她站在门前瑟缩着身子,看着街道两头,雨水模糊了视线,她时不时擦一下脸,才能看清前面景象。 天更黑了,夏竹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等到萧丞相。 又过了许久,终于在街道的尽头传来了马蹄声,一辆马车由远及近,不紧不慢的驶了过来。 夏竹眼睛一亮,连忙抹了一把脸,稍稍整理下仪容,直接站在了大门口,用身体挡住大门等着。 马车和快来到身前停了下来,一个劲装男子撑着伞从车厢里走了出来,站在车沿上皱眉看她,冷声道“你是何人?” 马车上没有任何标识,夏竹没有先自报家门,而是问道“敢问,马车内做的可是丞相大人?” 听得这话,男子顿时眉间皱的更紧,他没有答话,而是朝车厢内看了一眼。 车厢内的萧瑾川,推开车窗一角,瞧见了夏竹所在的位置之后,起身走了出来。 莫谓见状连忙为他撑伞,萧瑾川下了马车,来到夏竹面前,垂眸看着她道“你是何人?来寻本相所谓何事?” 夏竹并未见过萧瑾川,听得他自称本相顿时一喜,连忙屈膝行了一礼道“奴婢是池国公府大小姐的贴身丫鬟,奴婢奉大小姐之命,给丞相带句话。” 萧瑾川闻言皱了皱眉“什么话。” 夏竹抬头看了他一眼,正色道“小姐让奴婢告知丞相,今早她奉太后之命前往宫中,太后与她甚是投缘,留她在宫中小住几日。请丞相务必想办法接她出宫。” 听得这话,萧瑾川沉默了一瞬,才缓缓开口道“那你可知,本相与她的关系?” 夏竹闻言摇了摇头“奴婢不知。” 萧瑾川闻言没有再问,而是轻嗤了一声“短短几日,便能令下人这般忠心,她收买人心的本事果然不小。” 夏竹闻言低了头,没敢吱声,待到萧瑾川往前迈了一步,她连忙侧身让出了路来。 莫谓抬手敲门,门很快便被打开了,萧瑾川抬脚迈入门内,又停了下来,回身道淡淡道“进府,收拾好了,本相派人送你回去。” 夏竹正在发愁自己这副模样该如何回府,闻言当即面上一喜,连忙行礼道“奴婢谢过丞相。” 守门的下人已不是白日里的那人,夏竹看了一眼便收回目光,低着头随着萧瑾川朝前走着。 待到入了内宅,彩衣立刻迎了上来,瞧见夏竹微微一愣,不由出声道“这位是?” 萧瑾川淡淡道“池国公府大小姐的贴身婢女,你带去下去收拾好,再备辆马车送她回去。” 听得池国公府大小姐这样的介绍之后,彩衣立刻便明白自己该怎么做了,当即应了一声是,而后对夏竹道“请随我来。” 夏竹随着彩衣走了,萧瑾川抬脚去了卧房,随意接过莫衡递上的帕子,擦了擦身上沾的雨水,而后便在桌旁坐了下来。 一张俊脸很是黑沉。 莫衡有些不明所以,出声问道“主子心情似乎不好?” 萧瑾川冷哼一声,没有回答。 莫谓叹了口气,将夏竹的事情,已经带的话说了一遍。 莫衡一听便着急了“那怎么办?宁王府那边岂不是要露馅?!” 听得这话,萧瑾川冷哼一声“她露她的陷,与本相何干?!” 萧瑾川一般鲜少在他们面前自称本相,他这么自称,就代表着已然恼了。 莫衡低声劝道“主子您想想,宁王对池小姐那般宠爱,池小姐心中定然是有数的,她与宁王相伴那么多年,可遇上了事儿,她信的却是主子。” “池姑娘她定是将主子当成了至亲之人,才会在这般时候,派了人前来寻主子相助。您若是不管,池姑娘还不知怎么伤心呢!再者说了,就算看在当初她两次相助主子的份上,主子您也不能见死不救啊。” 萧瑾川看了他一眼,冷声道“她收买人心的手段果然了得,就连我的侍卫,也被笼络了。” 莫衡闻言连忙大呼冤枉“主子,您可真冤枉我了,我还不是想着,您能跟池姑娘相亲相……” “咳咳!”莫谓连忙轻咳两声打断了他的话。 莫衡闻声顿时低头不说话了,左右他想说的已经说完,主子那么聪明,定然已经明白了他的意思。 萧瑾川自然是听懂了,抬眸冷冷的看了他一眼,冷哼一声道“本相与她缔结盟约,拢共不过才三日。她来宅子的第一日便是向本相求助,第二日,亦是求助,第三日倒好,干脆人都没来,直接派了个丫鬟来求助! 她当本相是做什么的?专门给她擦……” 终究是男女有别,她亦不是他的下属,擦屁股这三字,萧瑾川说不出口。 他深深吸了口气,伸手揉了揉眉间,头疼不已。 说实话,莫衡与莫谓也觉得自家主子有点惨,好不容易拐了个“外室”回来,甜头半点没尝到,倒是麻烦惹了一大堆。 可这是主子自己选的人呀,旁的女子,想给主子当“外室”,主子都瞧不上呢! 千挑万选,最后选了池姑娘,这能怪谁?! 屋内一时静谧,谁都没有开口,只剩外间雨水在滴答作响。 过了许久,久到莫衡和莫谓都以为,自家主子这次是铁了心不会再帮的时候,萧瑾川缓缓开了口“莫衡。” 莫衡一凛,立刻躬身抱拳“属下在!” “你去宁王府外守着,若是席墨出来,便告诉他,池奚宁便是席宁,人已经被唤入宫中,明日才能回来。” 莫衡闻言有些犹豫“若是席墨将此事告知宁王,那……” “不会。”萧瑾川淡淡道“席墨乃是宁王暗卫统领,池奚宁在宁王府来去自由,必然有人替她遮掩,而宁王府中,唯有席墨才能做到。” 听得这话,莫衡不再犹豫,当即点头领命“是!” 萧瑾川又开口道“莫谓。” “属下在!” “你即刻派人放出风声,就说池国公府不允池家二爷池容琨再欠外债,之前所欠外债,过了明日也一律不认!另外通知仁善医馆,待到池国公府来求医,不管救的是谁,病症如何,一律皆是性命垂危!” “是!” 。 第079章:说说实话怎么了 外间的雨还在下着。 夏竹用最快的速度沐浴之后,彩衣便带着她去了小厨房。 厨房内两个灶台都生着火,彩衣在一个灶台旁烘烤着刚洗净的衣衫,夏竹在另一个灶台旁烘着发。 夏竹时不时看上彩衣一眼,犹豫了许久,还是将心头疑惑问出了口“你……可知道,府上有没有个丫鬟叫彩衣?” 彩衣闻言看了她一眼,想了想道“我便是。” 听得这话,夏竹顿时就明白了,朝她笑了笑道“小姐一开始让我来寻你,但看门的小厮说,府上并没有叫彩衣的,我这才依着小姐的吩咐,站在门外等的丞相。” 彩衣嗯了一声“寻我,最后也是寻丞相。” 夏竹其实还想再问,丞相和小姐到底是什么关系,为什么小姐被留宫中小住,这般极有脸面的事情,却好似如临大敌,特意命她出来告知丞相,让丞相想办法接出宫。 她想不通的事情还有很多,比如这宅子为何白日里说没有彩衣,可彩衣分明就在宅中。 再比如,为何听得小姐被留宿宫中之后,丞相与他身边的人脸色都不好,再再比如,丞相晚间为何不回丞相府,反而来到这宅子,小姐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又是如何知晓的? 可夏竹知道,她不能问也不该问。 小姐一日不对她说,她就一日不能开口。 正如小姐所言,她还没有完全取得小姐的信任。 旁人遇到此事,必然会觉得失落,可夏竹却完全不同,她的心头是满满的兴奋! 武安侯府、太后、萧丞相…… 她以往之所以瞻前顾后,其最主要的原因,是因为她觉得跟着池奚宁那么一个,生母是妓子,只能留府招婿,既无人脉又无产业,甚至连用什么人都不能自己做主的主子,毫无前途。 主子自己都做不了自己的主,又如何能为她们这些下人做主? 甚至,有了危险,连护住她们都做不到。 可现在不同了,夏竹无比清晰的认识到,池奚宁远比她所看到的要厉害! 那些自以为将池奚宁拿捏在手心之人,才是最大的笑话! 衣服烘好了,彩衣将衣服递给夏竹,看着她道“小姐有许多秘密,你不需要探究太多也不需要想太多,就是我,也未必能知晓全貌。我们只需要做好我们的本分,待小姐忠心便好。” 夏竹闻言微微一愣“你……不是丞相的丫鬟?” 彩衣朝她笑了笑“不是,我是小姐的丫鬟,春兰和秋菊见过我的。” 听得这话,夏竹彻底愣了。 她一直以为自己聪慧,擅于审时度势,即便效忠小姐晚了些,但用不了多久,她就会成为小姐最信任的人。 因为,只有她才能真正帮到小姐。 可现在,彩衣的话却给了她当头一棒。 原来,就在她迟疑徘徊之时,她已经被远远的抛在了后面,若不是今日阴差阳错,她还像个小丑一般,在那里沾沾自喜洋洋得意。 危机感,顿时萦绕,夏竹接过衣衫,朝彩衣道了一声谢。 彩衣瞧着她的模样,笑了笑道“你别太紧张,也别同我客气,说不定将来咱们还得在一处伺候小姐呢!天色不早了,你准备准备,该回府了。” 时候确实不早了,回去之后,夏竹还得想个说词才成。 彩衣给夏竹安排了马车,将她送到了池国公府。 池国公府的人都没歇着,天色已晚,可池奚宁去了宫中还没有回来。 蒋老夫人的院子里一家子都在,就连跪祠堂的池容琨,都被放了出来。 殷氏看了看外间的雨,轻叹了口气道“也不知道是犯了什么事儿,竟然这么晚还没回来,宫门都关了吧?” 马氏听得这话笑了笑“二嫂怎的就知是奚宁犯了错?万一是奚宁她得了太后的赏识与喜爱,玩的久了些,又见下了雨,干脆被留宿了呢?” 殷氏心头轻哼了一声,区区一个妓子所生之女,太后能喜欢到哪去?! 可满屋子的人都看着,池容琨又刚刚犯了错,她还指望着池奚宁给她填窟窿,不能直言心中所想,只能干笑着道“若是真的如此那便好了,我这不是担心嘛!” 池容琨冷哼“谢家没落,已无再发迹的可能,区区一个太后……” “放肆!”池国公怒喝一声,打断了他的话,气得一阵头晕“太后就是太后,即便谢家再没落,她也太后!岂容你在这里大放厥词?!” 池容琨不服气,但也只敢轻哼着小声道“我说说实话又怎么了?” 蒋老夫人看了眼刻漏,叹了口气开口道“戌时快到了,宫门已关,我们再等一会儿,若是还未回来,也只能明儿个派人去打听打听。” 众人应了一声是,池容琨有些坐不住了,站起身来道“那你们等着吧,我先回去了,区区一个晚辈而已,我等了这许久,已经算是给足脸面了。” 蒋老夫人闻言冷喝一声“你给我坐下!不等,就滚去跪祠堂!” 池容琨闻言顿时气结,不情不愿的坐了下来,嘴里仍是不服气的嘀咕着“我看她就是祸害!” 一来就弄的他没了世子之位,紧接着他就少了十万两银子,再然后,莫名其妙的就爆出了他欠银子的事儿,自从池奚宁入了府,他就没安生过几天! 就在他愤愤嘀咕之时,外间等候的于嬷嬷欢天喜地的道“回来了!回来了!” 听得这话,满屋子的人,腾的一下就站了起来,包括一直在骂骂咧咧的池容琨。 即便他再怎么看不上池奚宁,可池奚宁也是唯一一个,在池容风死后,直接接触到皇家的人。 然而,他们等到的并不是池奚宁,而是夏竹。 众人心头有一瞬间的失望,但失望过后又是满满的紧张。 蒋老夫人不等夏竹行礼,人一进屋,就连忙问道“怎的这般晚才回来?小姐呢?” 夏竹屈了屈膝,看向蒋老夫人回话道“小姐深得太后娘娘喜爱,被留在宫中小住几日。” 一听这话,众人顿时惊喜交加,蒋老夫人更是喃喃道“好啊,小住好啊!” 说完这话,她又有些不太相信,出声问道“可是太后娘娘,亲口说要留奚宁小住的?” 夏竹摇了摇头“不是。” “我就说嘛!” 池容琨冷哼了一声“一个妓子所生民间养大的,怎么可能见了太后娘娘一面,就能被留下小住了。弄不好,是犯了什么错被罚,太后顾忌到池家脸面,才这么般说的!” 他这么一说,众人面上的喜色顿时就淡了下来。 夏竹淡淡看了池容琨一眼,缓缓开口道“让小姐留下小住的确实并非太后,而是陛下。” 。 第080章:弄的本王一身湿 这话一出,所有人都愣了。 愣过之后,具是狂喜。 唯有池容琨,莫名觉得脸上火辣辣的,有些疼。 蒋老夫人有些不敢置信道“你……你说,奚宁她……她是被陛下留下的?” 夏竹知道他们在想什么,她也知道,从小姐被留下后像丞相求助的事情来看,小姐是多半不喜欢与皇家有什么牵扯。 但她就是看不惯池容琨一直诋毁小姐的样子,这才刻意说了这令人误解的话。 蒋老夫人发话之后,夏竹便实话实说道“小姐与太后娘娘有缘,深得太后娘娘喜爱,陛下便开口让小姐留下小住几日,陪陪太后娘娘。” 夏竹虽没见到里间场景,但冬梅被罚,她在一旁忐忑不安的时候,宫女就是这么宽慰她的,还让她莫要同冬梅一般没规矩。 听得夏竹的话,众人心思不一。 蒋老夫人沉默了一会儿后道“不管怎么说,奚宁她能得太后娘娘喜爱,被留下小住,那就是莫大的脸面,天色不早了,你也回去歇着吧。” 夏竹没想到,这么轻松就让她走了,甚至连为何她这般晚才回来都没过问。 她屈膝行了一礼,道了一声是,便离开了。 蒋老夫人看了眼满屋子的人,开口道“行了,你们也散了吧,今儿个这事儿也莫要拿出炫耀,免得旁人说我们不曾见过世面。” 马氏笑着道“太后可从未留过任何人家的女子过夜,更不要说小住了,更何况,这还是陛下亲口提的,这是件喜事,有何不能对旁人说的?” 池容煦也道“就是,明儿个我去当值,只要说上一句,同僚都会高看我一眼。” 殷氏虽然没说话,可那神色摆着,显然也是这般想法。 池容琨就更不必说了,他已经在琢磨着,该怎么用这个消息,去弄点好处了。 池国公摸着自己的胡子道“也不是什么不能说的消息,别太张狂就成。” 蒋老夫人虽然觉得,只是留下小住,以后还不知道怎样,但见众人都是一副高兴模样,想了想,这样的消息也确实能给池国公府带来些好处,便没有再阻拦了。 雨一直下着。 宁王府的书房内,齐皓抬头看了看天色,忽然开口道“今儿个,她不会再来惹事儿了吧。” 这个她指的是谁,众人皆知。 小泉子笑了笑“主子是希望宁姑娘来,还是希望宁姑娘不来?” 齐皓闻言冷哼一声“本王要她来做何用?盯着本王看,还是……” 还是不要脸的抱着他大腿,说些莫名的话? 齐皓动了动腿,轻咳一声道“今儿个落雨,还是让她安分点的好,免得弄的本王一身湿。” 嗯? 弄得王爷一身湿?! 小泉子挑了挑眉,他觉得,或许待会应该抽个空去见见宁姑娘,弄不好又有好戏看。 门外抱着剑守着的席墨,闻言皱了皱眉。 过了一会儿,小泉子得了空,退出了书房。 席墨忽然拦住了他,低声问道“泉公公这是要去何处?” 小泉子也不瞒着他,将他拉的离书房远了些,这才笑嘻嘻的小声道“刚刚主子提起了宁姑娘,还说今儿个落雨,若是宁姑娘来了,定然会弄得他也一身湿,你说,王爷这是何意?” 席墨佯装不懂,低声问道“是何意?” 小泉子啧了一声,有些扫兴的道“杂家不是个男人也知道,主子嘴上说着不要,实际上就是想见人了嘛,我去将宁姑娘给唤来,顺便看看她是怎么将主子弄的一身湿。” 席墨闻言挑了挑眉“你这是想看主子的好戏。” 被他一语道破,小泉子连忙狡辩“我怎么敢看主子的好戏,我这是为主子着想嘛!” 席墨闻言神色微动,开口道“你若离开,又打湿了回来,主子必然知晓席宁是你唤过来的,我替你去唤吧。” 小泉子闻言眼睛一亮“还是墨统领考虑周到,那我就先去伺候主子。” 席墨嗯了一声,看着小泉子高高兴兴的离开,这才转身朝池奚宁的院子走去。 不出所料,屋中没人。 他沉默了一会儿,又回到了书房外站着。 过了片刻,小泉子就出来了,期待的问道“如何?宁姑娘什么时候来?” 席墨淡淡道“她说今儿个是最后一日休息,又下了雨,主子也没唤她,她要好好休息,不想来。” 听得这话,小泉子有些失落的叹了口气“好吧,宁姑娘这般想也是对的,那我先进去了。” 席墨嗯了一声,小泉子便进了屋。 齐皓抬头看了小泉子一眼,轻哼了一声道“被拒了?” 小泉子闻言一愣,随即扬起一个讨好的笑容来“真是什么都瞒不过主子的眼睛,宁姑娘说,下雨了,今儿个又是最后一日休息,她便不来扰主子清净了。” 齐皓闻言轻哼了一声,他还没聋,席墨就在外间说话,他怎么会没听见? 说什么怕扰他清净,实际上那家伙只是说她自己懒罢了。 但齐皓最终也没说什么,继续处理起公务来。 外间席墨听得里间动静,垂了垂眼眸。 下值之后,席墨避开所有人,再一次去了池奚宁的院子,发现她依旧不在,他皱眉思索片刻,纵身跃出了宁王府。 夜色中,他在屋顶腾挪纵身,然而没走多远,就发现身后有人! 席墨立刻皱了眉,脚下顿时加快了些,然后他便听得身后那人着急唤道“墨统领留步!我是莫衡啊!” ———— 皇宫,慈宁宫。 刚落雨的时候,池奚宁正陪着谢太后用膳,见雨落下当即就松了口气,最起码齐澈不会再来,她不用再对着那张冰块脸,琢磨他到底在打什么主意。 然而她万万没想到,这个想法刚刚闪过,外间就传来了通报声“陛下到!” 池奚宁闻声简直想哭,恨不得直接去抱齐澈的大腿问问他,到底是想要做什么。 然而齐澈不是齐皓,压根就不会吃这套,她也没那么大的脸。 想起齐皓,池奚宁心头就一紧,也不知道今晚齐皓有没有要见她。 她来了葵水,他都会让她休息,今儿个又是下雨天,他应该不会折腾她的吧? 也不知道,夏竹见到了萧瑾川没,若是见到了,萧瑾川还会不会帮她? 池奚宁心事重重的起了身,朝着已经抬脚入屋的齐澈行了一礼“见过陛下。” 。 第081章:参加她的头七 齐澈随意摆了摆手,道了一声免礼,而后大步来到桌旁,越过池奚宁,坐在了谢太后的对面。 其实这本来也没什么,可问题是,之前是池奚宁与谢太后两人用饭,池奚宁坐在了谢太后的对面稍稍下首一点的位置,齐皓这么一来,直接就坐在了她身旁,紧挨着他。 池奚宁顿时觉得自己身旁的不是椅子,而是火炉。 齐澈坐下之后,皱眉看她“坐!” 池奚宁闻言也只能硬着头皮道了一声是,而后坐了下来。 刚刚坐下,就瞧见谢太后在朝她挤眉弄眼。 池奚宁无奈的端起面前茶盏,遮掩自己的苦笑。 别说齐澈压根就不喜欢她,就是真的喜欢她,她也不可能将自己关到这皇宫里头来,更不要说,齐澈还是齐皓的亲哥哥。 若是她真的入了后宫,齐皓还不得哭给她看? 站在他的角度上想想,是真的很惨啊。 咳咳,想多了,她不愿意,齐澈也看不上她就是了。 虽然不知道齐澈葫芦里在卖什么药,但池奚宁本能的知道,这家伙的异常举动,绝对是在坑她。 可为何要坑她,她却想不明白,总不可能是他知道了,她就是席宁。 如果真的知道了,那就不是坑她了,而是直接一剑宰了她了。 谢太后看着池奚宁用茶盏遮了脸,便以为她是害羞,笑眯眯的将目光移向了齐澈“皇儿今日怎的想起来陪母后用晚膳?平日里你自己晚膳都不怎么吃的,更何况今儿个外间还下着雨。” 齐澈闻言,朝池奚宁看了一眼,而后淡淡道“母后若是喜欢,往后儿臣时常来陪母后用膳就是。” 他虽然答非所问,可他那一眼,却已经给谢太后答案。 谢太后顿时大喜,和冯嬷嬷互看一眼,而后笑着道“好好好,你天天来才好,用饭吧,饭菜都快凉了。” 有齐澈在,池奚宁这一顿饭,又弄的跟吃药似的难受,谢太后照旧开心不已,时不时看着对面的两人露出迷之微笑。 齐澈依旧寡言,好似他真的就只是来用饭的,吃完了也没多留,说了一声事务繁忙便走了。 池奚宁在心里直翻白眼,你忙,你倒是别来啊! 齐澈走了之后,池奚宁与谢太后坐在桌旁品茶休息。 谢太后看着她,状似无意道“唉,今儿个皇儿也不知怎么了,居然破天荒的陪着哀家连用了两顿饭,平日里他可是鲜少来哀家这慈宁宫的。” 对于谢太后这种明显拉郎配的举动,池奚宁闻言内心毫无波澜他这是要坑人,当然得先挖坑了! 谢太后见她不为所动,又开口道“说来也是奇怪,那么多女子想要在宫中留宿,皇儿他都直接制止了,唯有你,是皇儿亲口提议要留下小住的。 嗯,他不留人,怎么坑人了,把她给坑惨了,说不定出宫那日,就是她的忌日。 谢太后再接再厉“皇儿也从不喜欢女子近身,可他先前居然主动坐在了你旁边,哀家瞧着,你们俩衣袖都靠在一起了。 嗯,您再瞧瞧,就可以去参加她的头七了。 谢太后说了那么多,见池奚宁连个反应都没有,顿时就急了,干脆挑明了道“奚宁啊,你不觉得皇儿他是看上你了么?” “咳咳咳!” 没想到谢太后竟然这般直接,池奚宁险些被茶水给呛坏,连咳了好几声才停下来,无奈的看向谢太后道“太后娘娘,您真的想多了。” 谢太后不服气道“那你来解释解释,皇儿他这些反常又是为何?” 池奚宁答不上来,只能佯装羞涩的娇嗔道了一声“娘娘!” 谢太后心满意足了,开心的笑了起来。 一旁的冯嬷嬷也跟着打趣道“看来,娘娘的小皇孙指日可待。” 池奚宁…… 身心俱疲的从慈宁宫出来,回到了乾清宫的弘德殿,若不是她发挥了十二成的演技,说自己实在脸皮薄,谢太后还打算让她给辛苦办公的齐澈带个羹汤。 要命了。 弘德殿内,冬梅并没有候着,同宫女问了下,才知道冬梅从来到弘德殿之后,便一直歇在偏殿里,压根没出来过。 宫女们只知道,冬梅是她的贴身丫鬟,却不知她们关系到底如何,故而即便觉得冬梅她不像个丫鬟该有的样子,她们也没唤她。 左右,也没什么事儿非她不可的。 听了这话,池奚宁笑了笑“她今日挨了打,想必怕容貌不整,污了我的眼,就让她歇着吧,也不知道她用药了没。” 宫女闻言回话道“用了的,池姑娘不必担忧。” 池奚宁嗯了一声,便没有再问,沐浴更衣之后,便歇下了。 外间的雨还在下。 冬梅知道躺在榻上,两颊火辣辣的疼,稍稍张口都牵扯到伤处,压根痛的说不出话来。 她好恨! 池奚宁分明只需要一句话,就可以带着她在身边,那自己也无需那么着急的往她身边凑! 就是后来,太后娘娘明显是给她颜面的,她也只需说句话,自己就根本用不着挨打! 可她倒好,不但不求情让太后饶了她,还说什么要薄惩! 薄惩就不是惩了吗?别以为将五十掌改成了二十,自己就会感激她! 呸!做梦! 冬梅恨恨的在床上翻了个身,今儿个她实在没心情去做那人吩咐的事,待到明日她好些了,必然要让池奚宁在太后和陛下面前出尽洋相! 这般胡乱想着,冬梅终于忍着疼,渐渐睡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熟睡中的冬梅忽然感觉有些不对,她猛然睁开眼,只见一女子身着中衣站在床头,正冷冷的看着她。 天色太暗,她压根看不清那人的样貌,只觉得有些熟悉。 冬梅被吓了一跳,顿时人就清醒了,正要大声呼救,那人却猛然伸手在她身上轻点了一下,她便立刻动弹也不得,也再也发不出任何声音。 这时,冬梅才认出床头这人来。 池奚宁! 冬梅瞪大了眼,一脸惊恐的看着她。 池奚宁看着她眸中的恐惧,没有说话,直接拎起人从窗口跃出,消失在了雨夜之中。 丑时末,御书房。 一个劲装黑衣人带着一身的湿气,悄悄入了御书房。 。 第082章:多谢陛下相救 这个黑衣人,乃是齐澈暗卫,黑龙卫的统领,龙一。 御书房内,灯火通明。 齐澈正轻倚在椅背上闭目养神,龙一进来之后,他挥了挥手让众人退下。 待到众人离去之后,他这才睁了眼皱眉道“发生何事?” 龙一抱拳道“启禀陛下,池姑娘半夜将她那个丫鬟,封了穴,仍到了景阳宫的井里,亲眼看着那丫鬟被淹死,这才离开。” 听得这话,齐澈讶异的挑了挑眉“这个时候,她还有心思杀人?” 龙一没有回答。 他也很讶异,按道理来说,池奚宁现在已经坐立难安才是,可不曾想,居然还有心思,杀一个丫鬟。 再者说了,杀一个丫鬟,那还不是身为主子的她,一句吩咐的事情,怎么会冒险在宫中杀人? 龙一想不通,齐澈却明白了。 从那丫鬟的表现来看,平日里定然也是不服管教,背主谋事的,池奚宁刚到池国公府没多久,没有足够的理由,压根无法将蒋老夫人赏下的丫鬟调离,或者打发。 她那样身份,身边就不能留一点隐患,有那样一个背主谋事的贴身丫鬟在身边,于她而言,简直就是如芒在背。 今日她留宿宫中,那丫鬟又受了罚,即便死了,旁人也只会以为是羞愤投井自尽。 人死在宫中,池国公府谁敢过问? 只要她没被捉个现行,就没人敢怀疑她。 够狠,够果断,也足够聪明。 齐澈冷笑了一声“看来,还是朕帮了她。” 龙一低声问道“那尸体该如何处置?” “就放在那儿吧。”齐澈淡淡道“这宫中的尸体,还少了么?” 龙一没有吭声。 齐澈看了外间的雨,皱了皱眉道“她出去一趟,衣衫应该都湿了,她是如何处理的?” 龙一答道“池姑娘只穿了中衣,回去之后如何处理,属下没有去探。” 其实也不用探了,中衣只有薄薄一层,甩一甩就干了小半,再在窗口晾上一夜,或者直接放被褥中捂上一夜,明日一早穿在里间,任谁也看不出来。 齐澈又是一声冷笑,果然够聪明,难怪能将齐皓耍的团团转,连性命安危都不顾,也要保她周全。 罢了,且看看她能蹦跶多久。 齐澈摆了摆手“下去吧。” 龙一退下了,齐澈又在书房坐了片刻,这才回了寝宫休息。 翌日一早,池奚宁起了身,瞧见宫女进来伺候她,她还有些讶异的道“我那丫鬟,还未来么?” 宫女闻言回禀道“不曾,从她昨儿个入了弘德殿之后,便再未出过偏殿。” 说完这话,宫女又问道“池姑娘可要唤她?” 池奚宁叹了口气“罢了,让她好生歇着吧,左右我还有你们伺候着,也不缺她一个。” 听得这话,那宫女感叹道“池姑娘对婢女可真好。” 池奚宁笑了笑“我的事儿,想必你们也听说了,我在流落外间多年,也是吃过苦的,所以将心比心,谁都不容易。” 宫女们闻言,又是一阵感叹“池姑娘可真是宅心仁厚。” 宫女的手艺,自然是不一样的,经由宫女梳妆打扮之后,加上新换好的衣衫,池奚宁顿时又美艳了许多。 宫女们都忍不住叹道“奴婢们还不曾见过,比池姑娘更好看的姑娘。” 池奚宁照了照镜子也很满意,积分没有白花。 洗漱梳妆完,池奚宁本以为自己最起码可以吃个饭再去坤宁宫,却不曾想宫女告知她道“早间福公公派人来传了话,说是让池姑娘洗漱梳妆完稍微等一等,待到陛下下朝之后,一道去慈宁宫用饭。” 池奚宁闻言简直无语,只觉得齐澈有些丧心病狂。 她严重怀疑,这家伙已经知晓了她的身份,但是却不急着弄死她,而是要像逗猫逗狗似的,看着她在生与死之间反复横跳,以便满足他的恶趣味。 然而她没有证据。 当然,也有另外一个可能,比如像萧瑾川似的,被催婚到不行,只得弄个外室出来搪塞,而齐澈,约莫是为了证明,自己还是性别男,爱好女。 所以放出了她这么个火因雾弹。 毕竟先皇只有两个儿子,齐澈和齐皓面临的生育压力可想而知,否则原书中,齐皓也不会主动想着成亲。 可池奚宁觉得,最最靠谱的解释,就是齐澈这家伙为了满足自己的恶趣味,顺带放个火因雾弹,堵住朝臣的嘴,所以决定暂时不弄死她。 反正她都是要死的,最后他还可以借着情伤的缘由,将婚事再拖上一拖。 池奚宁摸着下巴点头,她应该是真相了! 皇帝的话,就是口谕。 池奚宁再怎么不满,也只能饿着肚子,在弘德殿内乖乖等着。 等了好一会儿,她终于有些饿的受不住,就问宫女要了些糕点,谁知道刚刚放入口中,外间就传来通报声“陛下到!” 池奚宁吓了一跳,一不小心那糕点直接就滑入了喉中,卡住了! 池奚宁被噎的不行,慌忙到处找水喝。 不知道是不是连老天都在玩她,居然茶水正好用完了! 她杯中的也只剩下了一点底,屋中的所有人宫女都在行礼,明黄的身影已经入了大殿,池奚宁什么也顾不上,端起面前茶盏就将那点茶水给饮了下去。 然而没用,根本不够。 她急的直接拍了拍身旁行礼的宫女,然后指着自己的喉咙啊啊了两声。 宫女根本不明所以,完全不知道她要做什么。 池奚宁眼泪都快噎出来了,不停的拍着胸口,指望能将那糕点给拍下去。 宫女这时终于反应了过来,慌乱的开始找水。发现没水了之后,又急匆匆跑出去了,路过齐澈时,稍稍屈了屈膝,连话都没来得及说就出了门。 齐澈看着池奚宁脸都被噎红,眼泪都被噎出来的模样,皱了皱眉,沉默了一会儿,抬脚上前,一掌拍在了她的后背。 呕~ 一块几乎完整的糕点被吐在了桌子上,齐澈一看,脸顿时就黑了。 池奚宁终于觉得自己活了过来,连忙屈膝行礼道“多谢陛下相救。” 齐澈黑着脸,看她一眼,抬脚就朝殿外走去。 。 第083章:你知道朕想要什么 池奚宁…… 行吧,虽然是自己吐出来的,但看那一坨确实有点恶心。 她连忙取出帕子,将那一坨收拾好,抬脚跟了上去。 齐澈的脸色很黑,走在前面沉默不语,池奚宁跟在他身后,也不敢说话。 她约莫有些明白这位大爷的想法,分明是想看她怎么死的,怎么脑子一抽,还把人给救了呢! 前面的人忽然停了脚步,冷着眉眼回头看她“很好笑?” 池奚宁眨了眨眼,连忙道“臣女不明白陛下在说什么。” 齐澈冷哼了一声“你都笑出声了,当朕是聋的?” 池奚宁…… 好吧,她有罪。 短暂不愉快的交流之后,齐澈和池奚宁一前一后继续往前走。 走了一段,齐澈忽然开口问道“昨晚休息的如何?” 池奚宁心头顿时咯噔一声,脚下却不是不停,面上更事没有半点起伏,她抬眸看了齐澈一眼,淡淡道“托陛下的福,臣女睡的极好。” “是么?” 齐澈薄唇轻启,语声平静听不出喜怒“在宫中留宿,朕还以为你会辗转难眠,却不曾想你竟然睡的极好,确实是朕小瞧了你。” 池奚宁垂了眼眸,低声回道“许是臣女心大,倒不曾想那般许多。” 齐澈闻言侧目看她一眼,又开口道“后宫人极少,许多宫殿都闭门落锁,暂时废弃了,没事儿不要乱跑。” 池奚宁脚步微微一顿,抬眸看了他一眼“该去的地方,臣女已经去过了,自然不会乱跑,惹陛下烦心。” 听得这话,齐澈猛的停了脚步,抬了抬手,让周遭的人悉数退下。 池奚宁站在他面前,低着头不语。 齐澈居高临下的看着她,冷笑一声道“池奚宁,你是聪明人。你应该知道,朕为什么没有直接杀了你。” 是的,池奚宁知道。 因为她的命是齐皓救的,齐皓甚至不顾自己的安危,也要护她周全。 即便齐澈他知晓她就是席宁,即便在他看来,她该死,但身为齐皓的哥哥,他不得不考虑齐皓的心情。 他不愿意当那个戳破表象的坏人,所以她的身份,得由齐皓自己发现。 当然,难保这其中,也有他的恶趣味。 齐澈看着她低头不语的模样,轻哼了一声“你果然聪明,那朕想要什么,你也应该知晓,主动着些,别让朕在母后面前唱独角戏。或许,你表现的好了,朕能让你活的久一些。” 池奚宁闻言沉默了一会儿,忽然抬起头来,看向他道“臣女若是直接去寻主子坦白呢?主子即便生臣女的气,但他也未必会要了臣女的命。” “他不会要你的命,但是朕会!” 齐澈冷哼一声“你若是当真一心一意待他倒也罢了,但你不是,你不过是个背主弃义的小人,你配不上他的全心全意。所以,待他发现的那日,便是你的忌日!” 果然啊,如她所料。 在他和齐皓的眼中,自己就是个背主弃义的小人。 三世界融合,世界意志强行更改的剧情,这不是她所愿,也不是原主所愿。 她上哪说理去?! 池奚宁叹了口气,朝他屈膝行礼“臣女知晓该如何办了。” 听得这话,齐澈面上的杀意稍稍淡去,他看着池奚宁道“为何要杀那婢女?仅仅是因为她有异心,有戳穿你的危险?” 池奚宁没想到他会关心这个事情,不过想来也是,她在他眼皮子底下杀人,他过问下也是应该。 于是她实话实说道“不仅如此,臣女怀疑她背后有人。” 说着,她便将冬梅的异状,告知与他,而后道“若当真如此,陛下得好好查查,太后身边是不是有什么怀有异心之人。臣女还发现了这个。” 池奚宁从袖中取出一个小小的油纸包来,递到他面前“这是臣女昨夜从她身上发现的,不知是何物。” 齐澈伸手接过,看了一眼,而后唤道“来福。” 福公公闻声急忙上前“陛下。” 齐澈将油纸包递给他道“去寻太医院院使,让他好生看看,里面的是什么,此事你亲自去办。” 福公公诧异的看了池奚宁一眼,应了一声是,便急急忙忙走了。 待来福公公走远,齐澈回眸看向池奚宁,轻嗤了一声道“看来,除了朕之外,你的麻烦还不少。” 池奚宁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原来,你还知道自己是个麻烦啊,我还以为你不知道呢! 瞧着她的模样,齐澈轻哼了一声“朕不过是创造能让齐皓发现的契机罢了,若是你能躲过,那也算是你的本事,走吧,莫要让太后久等。” 池奚宁闻言简直无语,他还能将他的恶趣味表现的再明显一点么? 也不知道昨晚怎么样了,萧瑾川有没有帮她想办法,她今天到底能不能出宫。 还有,齐皓昨晚有没有发现她不在? 若是发现了,若是她能今天出去,不知道晚间的时候她抱着他大腿哭一哭,再编一通瞎话,能不能让他再原谅她一次。 池奚宁头痛的跟着齐澈来到慈宁宫,快要进门之时,齐澈停下来转眸看她。 池奚宁顿时一凛,立马做出了一个含羞的表情,朝他羞涩的笑了笑。 齐澈微微一愣,淡淡收回目光,抬脚进了大殿。 谢太后瞧见两人进来,顿时笑弯了眼,转眸对冯嬷嬷道“瞧瞧,多养眼的一对璧人。” 冯嬷嬷笑着道“可不就是。” 池奚宁嘴角抽了抽,上前行礼“臣女见过太后。” 谢太后笑着上前将她扶起来,看了眼齐澈道“什么臣女不臣女的,这般见外,想必用不了多久,你就得唤称呼了。” 听得这话,池奚宁立刻羞涩的娇嗔“太后!” 谢太后闻言顿时朗声一笑,转眸朝齐澈道“皇儿觉得哀家说的对不对?” 齐澈将池奚宁那含羞娇嗔的模样收入眼底,轻哼了一声,不置可否道“母后,该用饭了。” 虽然他没有承认,但在谢太后这儿已经是默认了,当即笑着道“好好好,用饭用饭。” 。 第084章:来,互相伤害啊 现在其实已经早就过了早膳的点,用的已经快算是午膳了。 池奚宁随着太后往桌旁走,正准备在谢太后身旁落座,谢太后却笑着把她推开“你跟着哀家作甚,去那边坐着去。” 池奚宁抬眸看了齐澈一眼,只见他已经落座,面上依旧冷峻,瞧不出半分喜怒。 她在心头叹了口气,这人还当真是物尽其用,都想着弄死她了,还得榨干她身上最后一点剩余价值。 行吧,那就看谁恶心的过谁。 池奚宁抬脚来到他身旁坐下,很快,宫人们便端着膳食鱼贯而入。 膳食摆好之后,谢太后笑着道“用膳吧。” 三人用着饭,池奚宁忽然用自己手中的筷子,从宫女给她布菜的小碗中夹出一箸来,放入了齐皓的碗中,而后羞涩的朝他笑了笑“陛下,这个挺好吃的。” 齐澈的黑眸顿时一沉,转眸看她。 池奚宁无视他眸中那犹如实质的杀气,羞涩的又夹了一箸放入他的碗中“这个也很好吃。” 说着,她便好似娇羞道不行,端起了自己的碗开始用饭。 那是她用过的筷子,那筷子上沾着她的口水,他不是要演两情相悦的戏码么?反正她都不知道自己还能活多久,她还怕个他毛,弄不死他也恶心死他! 齐澈的脸色很黑,他看了看碗里的菜,又看了看借着碗藏起一脸得色的池奚宁,忽的冷笑一声,将碗里的菜又夹着放入她的碗中“这是你爱吃的,你多吃一些。” 池奚宁看着碗中的菜一愣,然后转眸朝他看去。 却见他唇边挂着冷笑,仿佛在同她说来啊,互相伤害啊! 来就来! 池奚宁又把碗里的菜夹给他“臣女想让陛下尝尝。” “呵!”齐澈又夹还给她“不必,你多吃一些。” “尝尝嘛,好吃的臣女想同陛下分享。” “你吃的好就行,朕是常吃的。” 一箸菜,从池奚宁的碗里跑到齐澈碗里,又从齐澈碗里跑到她的碗里,如此往复,谁都没肯让步。 两人皆是面上含笑,四目相对,仿佛有火苗隐隐跳动。 谢太后在对面看着,面上笑意越来越浓“好了好了,知道你们是为了对方着想,菜还有很多,你们分食了,再夹一箸就是了。” 齐澈和池奚宁闻言,嘴角齐齐一抽。 池奚宁从碗里夹出一半的菜放入他的碗中,笑着道“太后娘娘说的对,陛下与臣女分食便是。” 在谢太后看不见的角度,池奚宁得意的朝他挑了挑眉。 小样,还恶心不了你?! 齐澈的厌女症可比齐皓严重的多,她倒要看看,这沾了她口水的菜,他要怎么吃下去。 齐澈额头青筋跳动,他看了看碗里的菜,又看了看池奚宁那得意的神色,沉默了许久,忽然将碗放到一旁,淡淡道“饭菜凉了,给朕重新换一碗来。” 池奚宁也将碗放在一旁,对身旁宫女道“帮我也换一碗,谢谢。” 宫女很快替他们重新换了碗,池奚宁和齐澈,又默契的重新换了筷子,互看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暂时休战四个大字。 谢太后压根没看出来两人间的风潮暗涌,还笑着让宫女们替他们二人,布上了之前夹的那道菜。 池奚宁将菜松入口中,恨恨的想着,要是她能躲过此结,这辈子都不想再看见这道凉拌竹笋了! 她偏头朝齐澈看去,却见他也是目色沉沉,嚼着竹笋,像是嚼着什么杀父仇人的骨血一般。 饭一用完,齐澈便黑着脸走了,池奚宁留下陪谢太后说话,听着谢太后憧憬什着什么小皇孙,什么后继有人,什么皇宫以后会热闹等等。 她只能做出一副娇羞的模样,说着还早呢,太后别取笑臣女了。 这种谈话,对池奚宁来说满是煎熬,可瞧着谢太后那开心的模样,她也只能心头叹气,时不时哄上几句。 三本书都是女频小说,应该是有女主的,只希望真正的女主早些出现,也好全了谢太后的心心念念。 而她,有些想跑了。 如果能跑的掉,且不连累他人的话。 眼下却只能想想,过一日算一日。 早膳用的晚,午膳自然是不必用了,到了中午,谢太后让人煲了汤,然后笑着对池奚宁道“你给皇儿送过去,午膳虽然不用吃了,但用些汤稍稍休息下也是好的。” 昨儿个晚上,池奚宁已经拒绝过一次,眼下却是不能拒绝了,只能点头应下,让宫女拎着食盒往乾清宫走去。 然而,那御书房,池奚宁是万万不会去的,万一碰上了齐皓,那她不是自投罗网? 虽然,依着齐皓的日程,这时候他如果不是在各府衙巡视处理事务,就是宁王府看奏章,但难保有个万一。 毕竟,齐澈现在的乐趣是,看她怎么掉马,怎么死。 所以她没有亲自去送,只让宫女前去。 宫女拎着食盒,为难着道“可是……” “没什么可是的。” 池奚宁看着那宫女道“陛下事务繁忙,我贸然前去打扰不好,更何况,说不定还有王公大臣在与陛下商议要事,如此叨扰委实不妥,你将食盒递到御书房外的内侍手中就成。” 听得这话,那宫女这才领着食盒去了。 回到了弘德殿,池奚宁向宫女问道“我那丫鬟,还未出来么?” 宫女摇了摇头“回池姑娘的话,未曾。” “那可不行。”池奚宁一脸担忧“她昨儿个就不曾用饭,现在可能是饿坏了,劳烦你准备写吃食,给她送过去吧。” 宫女点头应下,池奚宁这才回到屋中,褪去衣衫佯装午睡。 刚刚躺下没多久,宫女便匆匆而来,一脸焦急道“池姑娘不好了!您的婢女不见了!” “不见了?!”池奚宁一脸惊诧“什么叫不见了?!” 那宫女便将她准备了吃食去寻冬梅,却发现冬梅不在屋里的事情给说了。 池奚宁佯装着急的下榻穿衣“快去找找,若是她冲撞了某位娘娘或者陛下,就不好了!” 宫女立刻应是,一边召集其他人出去寻找,一边在心里将冬梅给骂了个狗血淋头。 池奚宁也没闲着,佯装四处帮着寻找,就在她寻了半路之时,冯嬷嬷匆匆而来,一脸凝重的看着她道“池国公性命垂危,池国公府派了人来接你回去。” 。 第085章:还真是巧的很 听得这话,池奚宁心头大石猛然落地,虽然她不知道,萧瑾川是如何做到让池国公性命垂危的,但他确实做到了! 不愧是男主啊! 大佬6666 池奚宁心里已经有小人在跳舞,面上却是半分不显,甚至还惊慌焦急道“前儿个我瞧见祖父的时候,他老人家还好好的呢,怎的忽然就性命垂危了?!” 冯嬷嬷闻言连忙安慰道“吉人自有天相,马车已经在宫外等着,你快些回去吧。” 池奚宁着急的转身就走,可走了两步忽然又停了下来,一脸气恼道“不行啊!我那丫鬟不见了!” 听得这话,冯嬷嬷顿时皱了眉“那个挨罚的丫鬟不见了?” 池奚宁点了点头,又气又急的跺了跺脚“冬梅昨儿个挨了罚,就一直没出过屋,我本以为她只是心里不舒坦,便没有在意,直到先前,我担心她饿坏了,劳烦宫女准备了些吃食送去,这才发现她人不见了!” 说完这话,她又抬眸四处看了看,着急道“怎么就不见了呢?!偏偏在这个时候!” 冯嬷嬷闻言有些厌恶的皱了皱眉“不识抬举的奴才,管她作甚?池姑娘你先回去,老奴来寻人,寻到了人给你送回去。” 池奚宁闻言叹了口气“眼下也只能这样了,劳烦嬷嬷。” 冯嬷嬷摆了摆手“不过是件小事,池姑娘快走吧。” 池奚宁匆匆出了宫,宫外夏竹已经等着了。 见到她一个人出来,眼神微闪。 瞧见夏竹,池奚宁什么话也没说,直到上了马车,她才彻底放松下来,依靠这车厢低声开口道“见到萧丞相了?” 夏竹点了点头“昨儿个晚间见着的。” 池奚宁有些好奇道“府上发生了什么,竟让祖父直接病危了?” 夏竹拿不准她对池国公府的感情有多少,只一脸平静的道“今儿个一大早,便陆陆续续有人来到池国公府门前讨债,说是二爷在外间欠的,一开始老太爷与老夫人也怎么当回事,可后来人越来越多,众人这才意识到不好。” “待到将众人请到了宅子,仔细一核算,这才发现,这么些年,二爷在外面陆陆续续欠的债,竟然接近两百万两,就连三爷也在外间欠了几万两银子!老太爷和老夫人直接就被气晕过去了。” “老夫人醒的快,可老太爷却一直不醒,请了仁善医馆的大夫来救治,说是老太爷急怒攻心,中风了!若是今晚还不能醒来,就该准备后事。” 中风? 中风可不是小事,若是能醒过来,轻则腿脚不便,重责眼歪口斜生活不能自理。 若是醒不过来,当真是要准备后事了。 眼下池国公府世子之位还记在她死去老爹的头上,若是池国公当真没了,整个池家可就真乱套了。 最重要的是,国公的爵位到了池国公已经是到了头,池国公一死,还面临着降爵的事情。 池奚宁皱了皱眉“二爷和三爷呢?” 提到池容琨,夏竹眼里的轻蔑藏都藏不住“三爷守在老太爷房里,二爷在听得众人都来讨债的时候,就已经悄悄出了府,不知躲到何处去了。” “呵!” 池奚宁冷笑一声“我若是祖父,醒来之后第一件事,就将这个孽畜给打死!” 夏竹闻言轻嗤“奴婢是个丫鬟,本不该议论主子之事,但奴婢还是想说,生了这样的儿子,还不如不生的好。” 池奚宁深以为然,点了点头。 她们二人谁也没提冬梅之事,两厢无话,马车朝池国公府走去。 池奚宁前脚离开皇宫,后脚龙一就将此事告知了齐澈。 齐澈闻言冷笑了一声“朕昨儿个才说要留她小住,今儿个池国公便性命垂危,还真是巧的很。” 说完这话,他看向龙一道“池国公是如何将自己给弄到性命垂危的?” 龙一当即将今儿个一大早,众人围聚池国公府讨债的事情说了,顺带还说了池容琨约莫欠了将近两百万的事情。 齐澈闻言皱了眉“能欠这般多,他也是本事。” “许多都是池世子还在世的时候欠的。” 龙一回答道“那时候,一个敢借,一个敢赊,后来池世子没了,池容琨时不时还上一些,左右池国公府还在,那些人便没有催。” 齐澈闻言放下的奏章,修长的手指轻轻叩击着桌面“那为何今日会突然暴出来?” 龙一闻言看了他一眼“是因为武安侯。” 齐澈闻言揉了揉额头,显然有些头疼“又关武安侯什么事儿?” 龙一轻咳了一声“武安侯与池世子是好友,当年他是池世子麾下的,池世子曾救过武安侯的命,还曾留下半块玉佩,说是要结成儿女亲家。池姑娘回府设宴的那日,武安侯府拿着玉佩去提亲, 池国公之前才给了池姑娘十万两银子,似乎想要将银子给要回来,所以便以之前要留府招婿的话,给拖延了一番,但池姑娘没同意,武安侯才让人放出了风声,似乎想要借此迎娶池姑娘。” “呵!”齐澈闻言冷笑“她当然不敢应,自己都脑袋不保,难道还要害人不成?” 龙一没敢应声。 齐澈沉默了会儿,又开口道“如此看来,此番倒真是巧合?” 龙一回答道“就目前掌握的情况来看,确实如此。” 齐澈轻哼了一声“那她还真是运气不错,朕倒要看看,下回她还有没有这般好运。” 龙一闻言一愣,抬头看了他一眼。 主子这是跟池姑娘杠上了? 就在龙一暗自揣度的时候,福公公匆匆入了御书房,看了龙一一眼,便上前禀道“启禀陛下,那包东西是什么,已经查出来了。” 齐澈闻言冷声道“说!” “是。”福公公低声道“据蒋院使所查,此物乃是宫廷秘药,单用只会增加兴致,但若是配合药引,会惹人失智产生幻觉,当场做出不雅之事。” 这不雅之事指的是什么,众人心知肚明。 后宫争斗中,这种手段层出不穷。 齐澈闻言顿时皱了眉“宫廷秘药,也就是说,这药还是从宫中传出去的?” 。 第086章:回天乏术 “尚未可知。” 福公公如实回答道“此药前朝便有,先皇亲政之后,后宫争斗已经罕见,渐渐就失传了,所以一时还不知究竟是我朝传出去,还是前朝传出去的。” 齐澈闻言沉默了一会儿,看向龙一道“派人看着慈宁宫,看看是否有人与宫外私下往来。” “是!”龙一应声后,迟疑着问道“池姑娘那边可要派人盯着?” 毕竟,不管幕后之人是谁,他的目标好像就是池奚宁。 齐澈闻言冷哼一声“她的生死与朕何干?再者,她身边还有那么多人,若是派人跟着她,单单是席墨就无法瞒过。更何况,若是连这点小事都处理不好,她也不配活着!” 听得这话,龙一和福公公皆是一凛,龙一抱拳领命“是!” 齐澈看向来福道“你去一趟池国公府,务必要让池国公府的人知道,朕是如何待她与众不同,免得他们脑袋一时发昏,将她许给了不该许的人,武安侯和武安侯世子,皆是国之栋梁,不能毁在了一个女子手上。” 福公公领命“是。” 马车驶到了池国公府门前,还没停稳,于嬷嬷就小跑着过来,道了一声“大小姐您可回来了。” 池奚宁下了马车,已然换成了一副着急悲痛模样“嬷嬷,祖父如何了?” 于嬷嬷随着她往府内走,闻言叹声道“老爷他不是太好,虽然已经苏醒过来,但浑身不能动弹,说话也不清晰,仁善医馆的几个大夫都来了,都说让府上……准备后事。” 池奚宁闻言一愣,她本以为是萧瑾川的计谋,池国公看上去身子硬朗,应该不会如此才是。 可没想到,竟然是真的?! 池国公现在可不能死,若是死了,蒋老夫人怕是承受不住这么大的打击,若是蒋老夫人一病,她就得侍疾,白日里倒还好说,晚上该怎么办?! 最最重要的是,池国公一死,池国公府就得降爵,若是他临死之前更换了世子之位倒也还好,若是不曾,按照惯例,这爵位就得落到池容琨身上。 池容琨和殷氏都是不要脸的,为了还债,难保不会直接将她嫁给洪子睿。 成亲不成亲的先摆在一旁,她可不能坑人! 想到此处,池奚宁的脚步顿时就加快了些,一边走还一边道“若是实在不成,就去请御医!” 于嬷嬷听得这话,叹了口气道“仁善医馆的那几个大夫,本就是御医世家的,尤其是顾大夫,那是从院使的位置上退下来的。” 哦豁,没戏了。 “二叔人呢?”池奚宁又问“他怎么说?” 于嬷嬷听得这话,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二爷他到现在都没回来!已经派人去找了,还没找着,也不知藏到了哪里!” 说话间已经来到了院子,院里人头攒动,殷氏在那不停的抹着眼泪,马氏和池容煦站在一旁,也是愁容满面。 瞧见池奚宁回来,众人的目光立刻就聚了过来。 于嬷嬷直接引着池奚宁往里间走“老爷醒来之后就一直念叨着您,大小姐快进去吧。” 池奚宁嗯了一声,朝殷氏等人略略点了点头,算是打了招呼,然后便抬脚进了屋内。 里间三个大夫正在一旁守着,老夫人坐在屋中的方桌旁,不停的抹着眼泪,整个人好似苍老了好几岁。 池国公躺在床榻上,身上扎着针。 池奚宁进了屋,立刻就哽咽着唤道“祖母,宁儿回来了。” 蒋老夫人抬眸朝她看了过来,唰的一下,眼泪又下来了,随意的擦拭了一番,便连忙起身上前拉着她的手,来到床榻边唤道“老爷,奚宁她回来了!你之前不是一直念叨着要见她么?” 池奚宁闻言也跟着道“祖父,宁儿回来了,您睁开眼看看宁儿啊。” 床榻上的池国公,缓缓睁开了眼。 瞧见池奚宁的那一刻,他眼睛顿时一亮,整个人精神都好了许多。 然而他一张口,发出的声音却是含混不清。 蒋老夫人见状,眼泪顿时又下来了,出声安慰道“老爷你别着急,奚宁她就在这儿,你有什么话慢慢说。” 池国公张了张口,还是含混不清的啊啊声。 就在这时,池奚宁明显感觉到了几个目光落在了她的身上,那是屋中三个大夫的。 其实她一进屋,他们就已经在看她了,只不过那是她没在意罢了。 毕竟屋里突然进来一个人,还是床榻上池国公一直念叨的,看上几眼也很正常。 可这么长时间过去,还在看就不正常了。 池奚宁转眸望去,那三个大夫立刻齐齐收回了目光。 其中最年长的大夫道“池国公见着了人,现在精神倍增,待老夫重新把脉,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听得这话,蒋老夫人连忙将拉着池奚宁让开了位置,连声道“有劳顾大夫!请你务必救救我家老爷!” 顾大夫上前,重新为池国公把脉“老朽自当尽力。” 原来,他就是曾经的顾院使,如今的顾大夫。 池奚宁现在可以确认,这些都是萧瑾川的安排。 池国公中风是真,但性命垂危这事儿,应该还不至于,毕竟她一回来,池国公就从准备后事,变成了还有一线生机,这也太过巧合了些。 难怪这些大夫先前一个劲儿的瞧她。 池奚宁又在心里,默默给萧瑾川点了个赞。 大佬666 屋内静急了,蒋老夫人在一旁焦急的不行,想问却又不敢打扰。 顾大夫似乎也没有开口的打算,把过脉后,直接扒了池国公身上的针,一针一针扎在了池国公的脸上和脑袋上。 不大一会儿,池国公的脑袋就成了刺猬模样。 一旁的大夫连忙给顾大夫擦了擦汗,顾大夫来到桌旁,提笔开始写方子,一边写一边道“见着池小姐后,池国公有了明显的求生,如此便有了一线生机,老夫已经行针给他疏通大脑内的淤血,一个时辰之后,若是顺利,便算是救回了一条命。” 蒋老夫人一听,连忙双手合十,不停念叨着“阿弥陀佛,菩萨保佑。” 就好像救池国公的是菩萨似的。 池奚宁朝顾大夫行了一礼“多谢顾大夫,顾大夫辛苦了。” 顾大夫看了她一眼,没有答话,而是将方子写好递给另一位大夫之后,这才看向池奚宁道“池小姐回来的及时,若是再晚一些,即便是老夫也回天乏术了。” 额…… 这话听着,好像是在怪她? 。 第087章:凉拌笋都没他损 池奚宁心虚的轻咳了一声“确实是我之过,虽然我得了消息之后便已经紧赶慢赶,但还是稍稍回来了晚了些。” 蒋老夫人听得这话,开口道“这也怨不得你,要怨还是得怨那个孽畜!” 她的语声里带了痛意,可池奚宁知道,这不过是一时的罢了,等到池容琨回来,大不了也只是挨一顿打,过些日子还是照旧。 扎针之后,池国公就昏睡了过去,池奚宁和蒋老夫人在屋子里守着。 顾大夫和另外一个大夫,坐在床边,时不时换针的位置,探查着池国公的情况。 听闻池国公有所好转,不会再有性命之忧后,蒋老夫人终于有了心情问池奚宁宫中之事。 她看着池奚宁道“祖母听夏竹说,留你在宫中小住,是陛下的意思?” 池奚宁闻言顿时觉得头疼,但也只能点了点头道“陛下见太后与我有缘,便顺口提了一提,太后便欣然同意了。” 蒋老夫人闻言神色微动,看着池奚宁状似无意的感叹道“以往温家、江家和闻家,也有借着探望太妃的由头,派了妙龄女子入宫,三位太妃亲自开口要留人小住,陛下却直接给否了。你不仅是留宿宫中的第一人,还是陛下亲口留的。” 这话一出,池奚宁明显感觉到,顾大夫看了她一眼。 池奚宁顿时皮都绷紧了,换位思考一下,如果她辛辛苦苦费劲的将“外室”给救了回来,结果发现“外室”在绑匪那活的挺好,还跟绑匪看上去有一腿,估计她得呕死。 于是她连忙道“祖母莫要想太多了,陛下待我特别,必然是因为父亲的缘故,加上我又没有母亲,太后又说如果她有女儿必似我这般乖巧,这才可怜我留下小住的。” 听得这话,蒋老夫人很是失望,她叹了口气道“是么?” 池奚宁连忙点头,生怕头点的慢了,晚上时候萧大佬会给她小鞋穿。 蒋老夫人还不死心,又问道“在宫中的时候,你都住在哪的?可曾见过陛下?” 这问题,简直戳中了要害。 池奚宁下意识的就朝顾大夫看了一眼,正好与他的目光对了个正着。 顾大夫显然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人,很是平静的移开了目光,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池奚宁硬着头皮撒谎“我是被留下小住陪太后的,自然是住在慈宁宫,陛下事务繁忙,平日里就连太后也鲜少见着人,我就更不必说了。” “说的也是。” 话虽这么说着,可蒋老夫人的失望还是挂满了脸。 池奚宁长长松了口气,正觉得自己混过去的时候,忽然于嬷嬷匆匆跑了进来,一脸喜色的道“老夫人,大小姐,陛下派人来了!” 听得这话,池奚宁心头顿时咯噔一声,她转眸朝顾大夫看去,果不其然看到正在施针的他皱了皱眉。 蒋老夫人却是一脸喜色,急忙站起身来对池奚宁道“快,出去相迎。” 先前池国公被告知性命无碍的时候,也没见她这般激动过。 池奚宁无奈,只能跟着出了门,刚走到院子,福公公就到了。 福公公先皇在世时便已经是大内总管,蒋老夫人等人都是见过的,他一到,院子里的殷氏等人,都是一脸谄媚的同他见礼。 蒋老夫人更是一马当先,来到了福公公面前,笑着道“福公公您怎么来了。” 福公公朝池奚宁看了一眼,笑了笑道“奉陛下之名,来给池姑娘送些东西。” 这话一出,殷氏、马氏等人,面色皆是一喜,蒋老夫人连忙对仍旧站在门前的池奚宁道“奚宁,还不快过来。” 池奚宁不情不愿的上了前,朝福公公行了一礼。 福公公连忙托着她的袖子将她扶起,笑着道“池姑娘可折煞奴才了,陛下听闻池姑娘匆忙出了宫很是担忧,本是想让蒋院使过来替池国公诊治,可后来听闻,替池国公诊治的乃是顾大夫,这才作罢。” 池奚宁皮笑肉不肉“有劳陛下费心了。” 福公公转眸看向蒋老夫人,关切问道“如何,池国公可好些了?” 蒋老夫人连忙回道“托陛下的福,已经性命无碍。” “无碍便好。”福公公松了口气,似乎是自言自语“幸好是无碍了,不然又得等上几年。” 听得这话,池奚宁顿时嘴角一抽,蒋老夫人等人却见双眸一亮,一脸的兴奋之色。 殷氏急忙问道“不知福公公这等上几年是何意?” 福公公笑了笑没有回答,而是指了指自己身后那一溜排的小太监,对池奚宁道“之前以为池姑娘会在宫中小住几日,陛下特意命尚衣局连夜赶制了一些衣衫出来,却没想到,池姑娘第二日便走了。” “陛下特意命杂家将赶制好的衣衫送来,顺道还送来了早间您爱吃的凉拌笋。” 他身后那一溜排的小太监,啪啪啪打开了手中捧着的盒子。 池奚宁一看,险些脸都气绿了。 齐澈是属狗的吧?这些分明就是昨儿个送去弘德殿的衣衫,是一早就有的,哪里来的什么连夜赶制! 尤其是那个凉拌笋,真的不是故意送来恶心她的么? 池奚宁脑瓜子气的嗡嗡嗡的响,前脚她才跟蒋老夫人说,连齐澈的面都没见过,后脚齐澈就来啪啪啪打她的脸! 凉拌笋都没他损! 池奚宁站在那,连谢恩的话都不想说。 蒋老夫人瞪了她一眼,连忙陪着笑脸朝福公公道“陛下费心了,这孩子已经高兴傻了!” 福公公看了池奚宁一眼,笑着道“池姑娘喜欢就好,也不枉陛下的一番心意。” 见池奚宁还是不为所动,蒋老夫人顿时皱眉低呵了一声“奚宁!” 池奚宁这才不情不愿的屈了屈膝“臣女多谢陛下。” 听得这声谢,福公公脸笑成了菊花样“陛下若是听到池姑娘这话,必然会高兴的,府上还有事儿,杂家就不多扰了,告辞。” 满屋子的人朝他行礼,蒋老夫人连忙让池容煦送人。 小太监们留下的东西在院中石桌上摆着,其中那个打开的食盒,很是碍眼。 殷氏在一旁看着,酸溜溜的道“这可是御膳呢,我还没这福气尝过。” 。 第088章:别操那个心 池奚宁一听,连忙道“二婶若是喜欢,便给二婶好了。” 殷氏闻言脸上一喜,连忙伸出手去,正要说话,蒋老夫人却冷哼一声“这可是陛下特意赏下的,岂能让不相干的人吃了去?!” 池容琨出事儿,连带着将她私下贴补的事情都给牵扯了出来。 蒋老夫人并不傻,知晓她必然是贪墨了中馈和大房的财物,对她没一点好脸色。 殷氏顿时悻悻的收回了手,在一旁低了头。 蒋老夫人对于嬷嬷道“将这些都送到汀兰院去。” 于嬷嬷应了一声是,立刻唤丫鬟仆人过来拿东西。 蒋老夫人看了池奚宁一眼,又道“你跟我进来。” 池奚宁抬头望天,深深叹了口气。 齐澈这么高调的秀了一波,她恐怕是再无宁日了,看着吧,明儿个开始,池国公府必然会热闹非常,而她,再也不能白天补觉了。 想到此处,池奚宁顿时皱了眉。 齐澈他不会就是打的这个算盘,想要累死她吧?! 蒋老夫人回过头来,瞧见她还站在院中,不由催促道“还不快过来?” 池奚宁又叹了口气,抬脚走了过去。 一进屋中,蒋老夫人的数落就落了下来“你是怎么回事?陛下分明都知道你爱吃什么,你怎么还说不曾见过陛下呢?陛下那般待你,可你倒好,福公公来了也没见你给个好脸!” 听得这话,池奚宁就皱了眉,她冷笑了一声没有答话。 “你还不知错!” 蒋老夫人气不打一处来“你可知道,被陛下又送一副又送吃食的,你是京城的独一份!陛下能看上你,那是你上辈子修来的福分!你也不想想,你生母是个什么身份,陛下不嫌弃你,就已经是祖上积德了!” “呵!” 池奚宁终于忍无可忍冷笑出了声“我生母怎么了?我生母虽是青楼出身,可在遇见我父亲之前,那也是清倌,好端端的哪个女子愿意落入那样的地方去?!” “是,她确实未婚先孕,可问题是,我爹是出了名的风流才俊,莫说是她,就是京中贵女也多有动心的,她在那样的位置上,初夜能遇到我爹,对她而言那是恩赐!” “她这一生也就侍奉过两个男人,一个是我爹,一个是她现在的夫君,寡妇再嫁和离再婚,她凭什么不能?!祖母口口声声说是我上辈子修来的福分,可您问过我,这福分我要不要么?!” 至于将她遗弃之事,这是因为三个世界合并,世界意志强行更改的剧情。 实际上身为池国公府嫡女的生母,是将原主养到了及笄,这才给了她玉佩、钱财还派人护着上京寻亲的。 恐怕如今那生母还一直生活在后悔和愧疚之中,她可能自己都弄不明白,为什么会将亲生孩子给遗弃了。 蒋老夫人显然没想到,她会这般出言不逊,当即气的手都抖了“你!你!亏我还一直以为你是个好的,却没想到,你竟然这般不忠不孝!” “祖母莫要动怒,生气对身子不好。” 池奚宁看着她淡淡道“孙女同您说这般多,只是想告诉您一声,既然您之前已经定好了主意要让我留府招婿,就莫要再想旁的,也别想着,将我卖了能换一笔钱财来填二叔捅下的窟窿。” “退一万步来说,我即便要嫁人,也绝不可能为人妾室,陛下虽好,但您也说了,我的身份够不上。所以,您就别操那个心了。” 说完这话,她朝蒋老夫人屈膝行了一礼“祖父还病着,孙女先去守着了。” 看着她掀了帘子进了里间,蒋老夫人站在原地,气得浑身发抖。 一旁的于嬷嬷连忙安抚道“老夫人莫要生气,老爷现在病了,您可千万不能倒了啊,国公府如今全指着您呢!” 蒋老夫人闻言,冷笑着道“指着我?呵!我瞧着他们一个个翅膀都硬了!一个敢捅下这么大的窟窿,一个敢当面顶撞!不为妾室,有那样一个生母,她以为她是谁?!” 蒋老夫人的声音不低,里外都清晰可闻,外间的殷氏难得没开口嘲讽附和,马氏掐了一把池容煦,池容煦给了她一个讨好的眼神。 顾大夫看了池奚宁一眼,忽然道“池姑娘就不怕这话,传到陛下耳中去?” 池奚宁无奈的叹了口气“我与陛下不是您所想的那般,今儿个这一出,他是故意在欺负人呢!” 想看她社死,然后弄死她就罢了,分明之前说了,她要是能逃过,那就是她的本事。 可现在倒好,她都从宫里逃出来了,他却还不放过她。 且不说今儿个事情一出,她会多了多少麻烦,就是齐皓也肯定会好奇,能够让他哥一改常态看上的女子是谁。 齐澈这是直接将她曝光在了聚光灯下,让她进入了死亡倒计时! 顾大夫闻言淡淡道“能让陛下费心思欺负的,池姑娘也算是独一份了。” 池奚宁现在听不得独一份这三个字,岔开话题道“我祖父如何了?” 顾大夫轻哼了一声“死不了。” 池奚宁…… 好吧,大佬身边的人,她得罪不起! 外间,于嬷嬷正压低了声音劝蒋老夫人“夫人何必动怒呢?陛下今儿个特意派了福公公来,不就是表明了态度?您看看府上,现在还有谁能撑的起来?若是当真同大小姐她闹僵了,谁来帮衬国公府?” “那女子毕竟是大小姐的生母,陛下都没因着这个嫌弃大小姐,您口口声声说她是妓子所生,大小姐生气也是应该的,只要大小姐将来进了宫,还愁池国公不能起势么?说不定啊,这爵位都不会降。” 蒋老夫人被说动了,但面子上却下不来,轻哼了一声“她目无尊长,难道还要我跟她道歉不成?!” 听得这话,于嬷嬷笑了,低声道“都是一家人,哪来低头不低头的,再者说了,将来大小姐进了宫,莫说是低头了,您还得给她行礼呢。” 蒋老夫人听得这话,在原地站了一会儿,这才轻哼了一声,抬脚入了屋。 池奚宁耳聪目明,早就将她们的谈话听了个正着。 她只能说,你们可真是想多了。 。 第089章:第一次求人 蒋老夫人进了屋,看了池奚宁一眼,站在原地没有动。 于嬷嬷轻轻扯了下她的衣衫,低低唤了一声“老夫人。” 蒋老夫人这才抬脚来到池奚宁身边,轻哼了一声道“祖母先前话是重了些,但也是为了你好,不管你乐意不乐意,面子上总是要过的去,皇命难违,难道陛下要你入宫,你还能拒绝不成。” 池奚宁叹了口气,老人家都下了面子跟她说话了,她怎么招也该给个态度出来。 于是她道“奚宁知晓祖母是为了我好,但宫中真的不是好地方,冬梅到现在都没出来呢。” “冬梅?” 蒋老夫人这才发现,今儿个冬梅没跟着回来,连忙问道“冬梅怎么了?” 池奚宁便将冬梅刚入宫没多久,就挨了罚,然后又在弘德殿没出门,最后直接失踪了的消息说了。 然而,蒋老夫人完全没注意到重点,她一脸兴奋两眼放光的道“你是说,你得了陛下的应允,住的是乾清宫?” 是乾清宫后面的偏殿,谢谢!! 跟住乾清宫是两码事!! 池奚宁连忙道“是太后娘娘替我选的住处,陛下没有反对罢了!而且弘德殿距离乾清宫有一段距离,再者,我只是睡了一晚,第二日就回来了!” 然而蒋老夫人全然不听池奚宁的解释,兀自兴奋道“太好了,我池府起势有望啊!” 池奚宁彻底无力吐槽,她无奈的叹了口气,再次强调“祖母,我们现在谈的是冬梅的事儿,而且我说了,我不愿意入宫,好好一个大活人都能在宫里弄丢了,我害怕!” 为了证明自己是真的害怕,她还瑟缩了肩膀。 蒋老夫人见状连忙拍了拍她的背,安慰道“她不过是个丫鬟而已,平日里就是个不安分的,再者她第一次入宫就被罚了,许是羞愤躲起来了也不一定。你是主子,她是丫鬟,怎可相提并论?” 池奚宁无语了,再次强调道“好好一个大活人在宫中都能丢,奚宁怕真的入了宫,自己哪天也跟冬梅一样,无声无息的就消失了。” 蒋老夫人自然知晓宫中危险,可对她而言,池奚宁的性命远不如池家起势来的重要,故而她只是一个劲儿的安慰道“不会的,陛下对你这般看重,又是第一人,怎么招都不会的。” 池奚宁不想再提这事儿,不由就给顾大夫投去了一个求救的目光。 顾大夫慢悠悠的从她面上收回目光,抬手针落,只听得一声沙哑的低哼,池国公醒了! 蒋老夫人闻声,立刻放开了池奚宁,来到床边一脸关切的问道“老爷你醒了,可好些了?” 池国公明显比之前好许多,目光在蒋老夫人面上停留片刻,就落在了池奚宁身上“奚宁。” 池奚宁连忙上前“祖父,奚宁在呢。” 池国公连忙问道“宫中如何?” 池奚宁…… 她不想说话,一旁蒋老夫人连忙笑着道“宫中好着呢,刚刚陛下还特意派了福公公过来,将尚衣局连夜为奚宁赶制的衣衫送了过来,还送来了奚宁爱吃的菜。” 听得这话,池国公顿时一脸欣慰,连连道了几声“好、好好。” 蒋老夫人笑着道“可不就是好嘛,咱们……” “国公爷刚醒,需要静养。”顾大夫淡淡打断了蒋老夫人的话,一边收针一边道“国公爷得最好心里准备,您可能永远都站不起来了。” 一话一出,满屋皆静。 池国公和蒋老夫人面上高兴的神色刹那间退的干干静静。 池国公惨白了一张脸,努力试了试想要抬起腿来,然而下半身毫无知觉。 他顿时惊恐的喊道“我的腿……我的腿!” 蒋老夫人着急的不行,将求救的目光看向了顾大夫。 顾大夫淡淡道“急怒攻心导致中风,而且耽搁了一会儿,能救回一命已是不易,老夫已经尽力。” 此言一出,蒋老夫人和池国公的脸色顿时更白了,池国公拍着自己的一双腿,一脸的痛苦,好似这般就能将腿给拍动了一般。 蒋老夫人在一旁抹着泪劝着,劝他想开一点,不能倒下,池国公府还指望着他呢! 说实话,池奚宁有些见不得这些场面,总归是老人家,总归是便宜老爹的父母,总归是她的祖父祖母,总归,她也占了身份占了便宜的。 顾大夫一边收拾药箱,一边道“方子之前我已经写好了,早晚煎服,连服两月,两个月后复诊再重新换房子,切记情绪不可太过激动,否则老夫也回天乏术。” 听得这话,蒋老夫人顿时吓了一跳,连忙安抚情绪激动的池国公。 池奚宁对蒋老夫人道“我去送送几位大夫。” 蒋老夫人一颗心现在都在池国公身上,不甚在意的点了点头。 池奚宁跟顾大夫出了门,殷氏等人立刻迎了上来询问情况,池奚宁叹了口气道“祖父已经醒了,婶婶和三叔自己进去看吧,切记莫要再说些不好听的话,惹祖父动怒了。” 听得这话,池容煦和马氏立刻就进了屋,殷氏犹豫了会儿道“那……我就先不进去了。” 池奚宁没理她,只跟着顾大夫他们走了。 夏竹默默跟在身后。 行了一段路,下人不在,顾大夫摆了摆手,让另外两个大夫先走,而后看了一眼夏竹。 夏竹连忙往后退了数丈,停下佯装看风景。 顾大夫看向池奚宁道“老夫一生行医救人,还从未有过,用医术拖着病人不醒的。” 池奚宁心虚的摸了摸鼻子,一脸歉疚道“连累顾大夫了,都是我之过。” 顾大夫轻哼了一声“你也莫要太过自责,虽然老夫拖着没让你祖父醒来,也故意说了性命垂危的话,但他的病症却并非因你之故,你回不回来,什么时候回来,他都是这般结果。” 听得这话,池奚宁顿时松了口气,连忙朝他行了一礼“多谢顾大夫。” “你要谢的人不是老夫。” 顾大夫上上下下打量了她一眼,轻哼一声道“这还是川儿第一次求人,你切莫辜负了他的一番心意,皇宫不是个好地方。” 萧大佬自然是要谢的。 池奚宁连忙道“我省得的,您放心,若是有的选,我绝不会往皇宫那个火坑跳。” 听得这话,顾大夫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 池奚宁将他送到门口,看着他与另外两个大夫上了马车,消失在视野中,这才转身回府。 。 第090章:给自己一巴掌 夏竹一直默默跟在池奚宁的身后,全然将自己变成了隐形人。 经过这事儿,池奚宁也不大避讳着她,只看了她一眼,便收回了目光。 待她回到院中的时候,殷氏已经不在外间,里面响起了池国公中气十足的怒吼声“掘地三尺,也要将那个畜生给我找出来!若是今儿个他不回来,这辈子他就别回来了!” 池奚宁叹了口气,真的是,谁遇上池容琨那样的儿子,谁倒霉。 她抬脚进了屋,发现池容煦和殷氏正跪在地上,池国公坐在床边,正努力控制着自己的怒气。 瞧见池奚宁,他面上的怒气顿时又消了许多,朝她招了招手道“奚宁,过来。” 池奚宁抬脚上前,唤了一声“祖父。” “好孩子。”池国公叹气道“以后,池国公府就靠你了。” 听得这话,池奚宁的嘴角顿时一抽,连忙道“奚宁不过一介女子,当不得这般重任,以后池国公府还是得靠三叔才行。还有几位堂弟,也是极好的。” 听得这话,池容煦和马氏看了她一眼。 池国公冷哼了一声“靠他们?他们不将国公府败光,就已经是谢天谢地了!” 听得这话,殷氏顿时就不乐意了,低低道“宇儿还是有出息的,都已经考上童生了,今年若是再能考上秀才,那可是难得的少年秀才。” 池宏宇今年十二,确实是个读书的料子,若不是看在池宏宇的份上,蒋老夫人也不会那般纵容殷氏。 池国公闻言冷哼“宇儿再好,摊上你们这种父母,也好不了!” 殷氏撇了撇嘴,顿时不说话了。 池奚宁其实有些疑惑,为何没瞧见她的那些堂弟堂妹。 蒋老夫人似乎瞧出了她的疑惑,开口道“你那些堂弟堂妹,都还只是孩子,留在这儿也是毫无用处,你那三个堂弟,还在国子监上学,为免扰了他们学业,故而未曾派人知会。” 听得这话,池奚宁顿时无言以对。 她人在宫中,急匆匆的唤回来,三个堂弟在国子监,就不能唤回。 还有,她好像就比池文莲大一岁吧?就是池雨音,今年也十四了,都是到了议亲的年纪,不小了吧?! 不过转念一想,她就明白了。 说来说去,还是要脸二字。 若是池国公当真去了,而他们没有通知她,旁人必然会在背后说池国公真是为了富贵,什么都不顾了。 至于池皓睿、池永桦和池宏宇,那是因为他们是男丁,是池家真正的希望,不能扰了他们学业,真到出事再唤回也不迟。 而池文莲和池雨音,不过是怜惜她们守着也无用罢了。 搞半天,还是因为她是半个外人。 池奚宁为自己之前歉疚而感到无语。 瞧见她面色有些冷漠,池国公皱眉瞪了蒋老夫人一眼,而后看向殷氏道“出这样的事儿,你难辞其咎!这家你也别当了,将奚宁来当!” 听得这话,池奚宁心头就是一声冷笑。 谁都知道,现在池家要变卖家产来填池容琨的窟窿了,池府很快就彻底没了银子,家产也所剩不多。 这时候,让她来当家,明摆着就是看上她那十万两银子,想要她拿出来养活一大家子! 池奚宁想给之前歉疚的自己一巴掌。 她连忙摇头道“祖父,此事万万不可,我从未当过家,又怎么能贸然接手?” “那就让你二婶帮衬着!”池国公显然心意已决“你有什么不懂的问她就是!” 池奚宁冷了眉眼“还是三婶来吧,我才回府没多久,对府上并不了解。” 马氏自然不笨,连忙道“父亲,您也知道我不是那块料,很久之前我便说过,这家我当不了的。” “不用说了。”池国公看向池奚宁道“这中馈今儿个起,就交给你了。” 池奚宁闻言淡淡道“那恐怕要不了几日,中馈的银子就该用的一干二净了。” 蒋老夫人想也不想“你那儿不是还有银子么?先前我不是才给了你十万两?” “对啊!”殷氏也跟着道“几日之前,才给了你十万两呢!” 所有人的眼睛,齐刷刷的朝她看了过来,池奚宁不紧不慢道“是奚宁忘记同祖父祖母说了,我的养父与醉仙居的掌柜有几分交情,奚宁得了银子之后,便去托了掌柜,想让他帮着看看能不能置办些产业。” “结果,那掌柜直接同我说,看在与养父的交情上,他请求醉仙居的东家,让我以十万两银子入了醉仙居,每年可得一份红利,这银子早些日子我就交出去了,我现在手中别说十万两,就是一百两都拿不出。” “祖父祖母若是不信,我可将契约拿给您看,您也可以去看看我的库房,当真是一两银子也无。” 听得这话,蒋老夫人顿时皱眉“你是何时办的,为何我们一点都不知晓?” “就是前些日子办的啊。”池奚宁看着她,一脸惊讶道“祖母居然不知道么?我还以为您是知道的,还是说……” 她眯了眯眼,语声也冷了下来“我父亲留下的银子,我只取了小半,就这样也用不得?!” 但凡是个人,就已经看出了她的冷意。 冷下脸的池奚宁,给人一种强烈的压迫感和威慑感,让人下意识的就不敢多言什么。 蒋老夫人被她面上的冷意给弄的一惊,不自觉的喉头滚动了一下“你……好歹也跟祖父祖母商量商量。” “是么?”池奚宁笑了笑“我还以为,那些银子本就是我应得的,我有处置的权利,是我想差了么?” 蒋老夫人没有吱声,跪在地上的殷氏仍旧不死心道“府中并无外人来过,这点我比谁都清楚,你说银子给了就给了?再者,醉仙居是什么地方,会缺你那十万两银子?” “看来二婶是不到黄河不死心了。” 池奚宁冷笑一声,朝外间朗声道“夏竹,带着瑛姑去汀兰院的库房,看看银子还在不在,顺道将醉仙居的契约带来,给二婶瞧瞧,免得她总以为我撒了谎!” 。 第091章:养个屁的老 夏竹应了一声是,而后便听得她道“瑛姑,请随奴婢来。” 瑛姑看了一眼屋内“主子?” 殷氏现在其实有点虚,池奚宁这般理直气壮、信誓旦旦,必然有所依仗,可那毕竟是几箱子的银子,若有人来抬,肯定瞒不过她的。 殷氏朝蒋老夫人看了一眼。 蒋老夫人还未开口,池国公先发了话“让于嬷嬷也跟着去看看吧,是真是假,眼见为实。” 于嬷嬷应了一声是,从屋内退了出去,随着瑛姑、夏竹一道往汀兰院而去。 春兰和秋菊,正在待在院子里焦急的张望着,她们知道池奚宁被唤了回来,但却不知外间究竟怎么样了。 不管是站在池国公府的角度来看,还是站在池奚宁的角度,池国公这个时候都不能死。 池国公一死,按照律法,国公府要降爵成为侯府,因着世子之位还记在池容风的头上,那势必会顺延,直接归池容琨所有。 若真是如此,池国公府就乱套了。 春兰和秋菊,跟两个门神似的,站在院门口,远远的瞧见有三人过来了。 二人顿时一喜,匆匆迎了上去,却发现来的不是池奚宁,而是瑛姑和于嬷嬷。 夏竹快走两步,来到二人面前,向她们解释道“瑛姑和于嬷嬷是来看库房的。” 听得这话,春兰和秋菊就明白了,连忙让开了道。 夏竹去屋内取了库房的钥匙,递给秋菊,让她和春兰领着人去库房,她自己则去了主屋,翻找池奚宁所说的契约。 她先是去翻了翻池奚宁平日用来装卖身契和银票的匣子,却没有找到,她又去床上找了找,终于在床褥下面找到了契约。 契约上,盖着两个印,萧瑾川三个字尤其显眼。 夏竹小心翼翼的收好契约,正准备铺好床褥,却透过床板的缝隙发现,床下似乎藏了东西。 她将床褥铺好,伸手在床底下一捞,竟捞出一身夜行衣来。 夏竹微微一愣,而后迅速将夜行衣藏好,这才不动神色的出了屋。 瑛姑是于嬷嬷这边,已经看过了库房,发现那两箱子银子确实已经不翼而飞。 二人又在院子内转了起来。 夏竹出了屋,看着两人正在院子里四处打量,也不催促,只待二人转的差不多了,这才慢悠悠的开口道“瑛姑和于嬷嬷可否还要在附近看看?” 听得这话,瑛姑和于嬷嬷顿时就停了脚步,互看了一眼,于嬷嬷道“不必了,契约拿到了么?” 夏竹点了点头“拿到了。” “那就走吧。”于嬷嬷叹了口气“主子们该等急了。” 殷氏确实等急了,于嬷嬷走后,蒋老夫人便叫她起了身,她站在屋内的帘子边上,时不时掀开一角,朝外间看上一眼。 池国公冷哼了一声“都是两个孩子的娘了,也当了这么多年的家,竟然还是这般不稳重!” 殷氏听得这话,连忙放下帘子低了头,可目光却还是忍不住一直朝外间看着。 终于,外间传来的响动,她连忙掀开帘子,就见抬脚进屋的瑛姑朝她摇了摇头。 殷氏一下子心就凉了。 于嬷嬷、瑛姑和夏竹进了屋,于嬷嬷道“回国公爷和老夫人的话,汀兰院内确实已经没了银子。” 她说的是汀兰院,而不是仅仅是库房,蒋老夫人仍旧有些不信“你没看错?” 于嬷嬷看向她道“奴婢和瑛姑已经仔细看过了。” 床榻上的池国公轻哼了一声“契约呢?!” 夏竹连忙将契约递了过去。 池国公伸手接过,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那两个红印,一个是醉仙居的红印,另一个…… 池国公瞳孔顿时一缩,居然是萧瑾川的私印。 他或许可以昧着老脸说,契约可能是假的,但他却不敢说,堂堂一国丞相的私印是假的。 即便是假的,在没有证据之前,他也不敢乱言,更何况他知道,只要不是闲命长,都不会有人私刻一国丞相的私印。 池国公又将契约上的内容看了一遍,十万两银子,醉仙居的一成分红,这明摆着就是池奚宁送银子! 而且这银子还是源源不断,绵绵不绝,只要醉仙居一日不倒,这分红,池奚宁就可以拿一日。 醉仙居乃是京城最大的酒楼,亦是京城最好的酒楼,王公贵族凡是外出用饭,皆去醉仙居。 十万两银子,连醉仙居一月的收入都不到,池奚宁究竟是如何做到的?当真只是因为醉仙居掌柜的缘故? 蒋老夫人见池国公拿着契约就没了声,不由探头朝契约看了过去。 这一看,顿时就惊呼出声“萧丞相?!” 这话一出,屋内所有人都朝池奚宁看了过来,蒋老夫人皱眉道“你跟萧丞相又是怎么回事?” 池奚宁一脸无辜“我同萧丞相?祖母未免也太高看的起我的,我连萧丞相的面都不曾见过,哪里会有什么事儿?醉仙居是萧家的产业,您不知道么?” 他们上哪知道去?! 萧家世代都是丞相,若不是知晓他们当真是有能耐的,旁人还以为丞相这职位也是世袭呢! 最最关键的是,整个大齐谁不知道,萧家是出了名的刚正不阿两袖清风,谁知道人家两袖清风,是因为压根看不上啊! 池奚宁看了看众人,一脸的恍然大悟“原来你们都不知道,其实也没什么,这事儿我也是拿到契约之后才知晓的。” “行了!”池国公将契约还给她“我累了,你们都下去吧。” 池奚宁行了一礼“祖父好好休息。” 池国公无力的摆了摆手,众人便都走了。 出了院子,殷氏便冷哼了一声“什么银子都交出去了,说白了,压根就没将我们当成一家人,只想着占府里的便宜,出了事儿,却不想出力!” 听得这话,池奚宁停了脚步,转眸看着她道“是啊,我就是不愿意拿我爹用命换来的银子,替你的夫君去还吃喝嫖赌的债!有什么问题么?!” 殷氏闻言顿时气结“你!他好歹是你二叔!是你爹的弟弟!” “呵!” 池奚宁冷笑“我爹就是因为有那样不成器的弟弟,才会被逼无奈刻苦拼命,最后还英年早逝!我爹在世的时候,你们扯着他的大旗,作威作福占尽便宜,我爹死了,你们连他唯一的血脉都要欺压,还有脸提什么兄弟!” “今儿个我把话放在这儿,池容琨是死是活与我无关,他欠的债务与我也无关,我本就是外间养大的,大不了重回外间去!这池国公府嫡女的身份,爱谁谁要!” 老娘不伺候你们这帮神经病了! 养个屁的老! 再玩下去,她小命都没了! 。 第092章:暂且先安抚着 放完话,池奚宁一甩衣袖,抬脚就走。 追出来的于嬷嬷,看着她的背影顿时愣在原地。 她本是想要提醒池奚宁,将院中陛下的赏赐给领回去,却没想到,听到了这样一番话。 于嬷嬷简直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池国公府嫡女的身份,那是何等的荣耀,京城贵女,国公府嫡女,这是旁人求都求不来的。 池奚宁认祖归宗,不也就是想要这份荣耀,这份脸面么?! 可现在,于嬷嬷有些怀疑了。 论起荣耀和尊贵,谁能比的过宫中?可现在陛下的赏赐,就堆在院子里的石桌上,而池奚宁却看都没看一眼。 这世间,当真有视钱财如粪土,视权势地位于无物之人? 不仅仅是于嬷嬷愣了,殷氏、瑛姑、马氏和池容煦也愣了。 马氏最先回过神来,朝殷氏笑了笑“二嫂你是知道的,我们三房本就没什么财物,更何况三爷他还欠着几万两银子呢。二爷欠的债,我们自己还,但二爷的欠的债,我们就爱莫能助了。” 说完这话,她便拉着池容煦走了。 殷氏站在原地,愣愣的回不过神来。 一旁瑛姑叹了口气,低声道“主子回去吧,三房本就是指望不上的,国公爷和老夫人,即便是为了国公府的颜面,也不会不管的。” 听得这话,殷氏终于回了神,她心头好痛好恨,恨池容琨,也恨池奚宁和三房! 她正要开口骂人,一旁瑛姑却低声提醒道“于嬷嬷正在后面看着呢。” 殷氏回眸望去,就见于嬷嬷站在院门口,正看着她。 殷氏深深吸了口气,回眸对瑛姑道“走吧。” 看着她的背影,于嬷嬷连忙回神入了屋,此时池国公已经歇下,于嬷嬷将蒋老夫人请到了院中。 蒋老夫人一出院子,就看到桌上的东西,连忙着急道“怎么回事?陛下赏的东西怎么还在这儿?快派人来收拾了,送到汀兰院去,将池奚宁好生保管着。” 听得这话,于嬷嬷叹了口气“老夫人还是先别想着陛下的赏赐了,大小姐她怕是想要走了。” “走?”蒋老夫人不大明白她的意思“她能走到哪去?” 于嬷嬷当即便将,池奚宁那翻话,完整的复述了一遍。 在听得生前死后,听得算什么兄弟,以及爱谁谁当的话后,蒋老夫人彻底愣了“她当真是这般说的?” 于嬷嬷点了点头“奴婢绝不敢错言一字。” 蒋老夫人轻嗤了一声“她想走?能走到哪去?池国公府再破落,那也是勋贵之家,她在府中一日便是国公府的嫡女、是贵女,她若是出去了,那就是庶民!寻常一个小吏就能让她磕头求饶!” 于嬷嬷闻言指了指石桌上那一堆东西,低声道“老夫人当真是这般认为的么?” 蒋老夫人顿时不说话了。 池奚宁她连陛下赏赐的东西,都这般弃之如敝屣,一个空壳国公府嫡女的身份,或许……或许她真的不会在意。 更何况,她现在有了醉仙居的一成分红,只要熬过了头一年,往后根本不缺钱银。 于嬷嬷叹了口气,低声道“其实想来,大小姐入了国公府后,并没有做过任何不规矩的事情,即便是大房的财物,她也只取了小半,话里话外,她分明是知道一共有多少的。” “她是大公子的血脉,那些东西,其实本就该是她的。她不取,就代表着她心里其实有国公府,有您这个祖母和国公爷,反而是池国公府……” 剩下的话,她没说。 其实若是站在一个旁观者的角度来看,池奚宁并不欠池国公府任何东西,她所取的,都是本就该她应得的。 因着知晓自己的身世不佳,她还主动提出了留府招婿的话,反而是国公府的人,一直在强调她出身不好,即便只给了大房小半的财物,却还一直惦记着盘算着要拿回来。 到底是谁占了谁的便宜,还真不好说。 还有武安侯府。 人家看上的分明就是池奚宁这个人,以及她是池世子的血脉,若是当真池奚宁离开了国公府,武安侯府绝对依旧会认这门亲事。 更不要说陛下了。 蒋老夫人闻言也沉默了,她听出了于嬷嬷的意思。 但她怎么也不甘心,被一个小辈给拿捏了! 她冷哼了一声道“想她刚进府的时候,唯唯诺诺小心谨慎,一看就是个上不得台面的,如今凭着国公府嫡女的身份翅膀硬了,反倒要恩将仇报,拿捏起我们来?” 于嬷嬷闻言连忙劝道“老夫人何必说这些气话,如今国公府压根就没人能撑的起来,反观大小姐,哪怕是嫁给武安侯世子,对国公府来说都是一大助力,更不要说,陛下还待她那般特别。” “即便是为了三位小少爷,老夫人都该待大小姐再和善些。再者说了,她毕竟是世子留在世上唯一的血脉啊,您难道当真要让旁人戳着脊梁骨,说池国公府容不下一个孤女么?” 蒋老夫人听得这话沉默了。 她看着石桌上那一堆东西沉默许久,这才深深吸了口气又缓缓叹出“罢了罢了,年纪大了或许也不该管那么多事儿,你寻几个人来,将东西给她送过去吧。” 终究是十万两银子,她还是有些舍不得。 虽说于嬷嬷说的对,可池国公府很快就会成为一具空壳,反观池奚宁手中,那一成醉仙居的分红,委实是份巨大的诱惑。 若是不能拿过来,往后三个孙子娶亲、仕途走动,两个孙女的嫁妆又要从哪出?! 暂且先安抚着,慢慢谋划吧。 于嬷嬷不知蒋老夫人心头盘算,但她对蒋老夫人却极为了解,知晓她一时半会定然还放不下。 但总归现在不会再出什么谋算,将人给逼急了。 于嬷嬷立刻唤来几个丫鬟捧起石桌上的物件,她亲自拎着食盒,带着人朝汀兰院而去。 此刻的池奚宁坐在屋内,已经开始盘算如何脱身。 刚穿过来时,她不明就里,按照往日那些经验,必然是身份高,又有钱银傍身的身份最适合养老。 可现在看来,养老根本就是一个奢望,她该考虑的事情,是如何保住小命。 。 第093章:小姐要离府? 其实,依着现在的情况来,直接从池国公府消失,是最好的选择。 虽然醉仙居的契约上,写的是池国公府嫡女池奚宁,但她觉得,萧大佬应该不会坑她那么点银子。 剩下的问题,就是春兰秋菊和夏竹的安排,秋菊最好解决,她是有家人的,给她卖身契,让她恢复自由身就成。 春兰和夏竹就比较麻烦了,春兰独自一人,即便给她钱银,一个女子在这个时代根本不好生活,若是遇着了坏人,直接打晕了卖到青楼或者窑子,都是有可能的。 至于夏竹,就更麻烦了,她爹的卖身契还在池国公府,今天自己一时冲动放了狠话,池国公和蒋老夫人必然有所防备,想要将夏竹她爹的卖身契给拿过来,基本没有可能。 自己一走,夏竹和她爹必定要遭殃。 更何况,她还有两个弟弟。 池奚宁顿时觉得头疼,好歹因着夏竹,她才从宫中逃出来,过河拆桥,不顾旁人死活,这不是她的作风。 站在一旁的夏竹,瞧着她皱眉沉思模样,低声开口道“小姐,是在想着离府的事儿么?” 春兰和秋菊闻言顿时一惊,齐齐惊诧道“小姐要离府?” 池奚宁看了夏竹一眼,低叹了一声“有这个打算,但我走了倒是容易,你们却很难安排。” 如今,这三人已经可以算是她的心腹了,虽然有多忠诚还有待时间的考验,但她不喜欢,上来就用恶意来揣度人。 更何况,就目前而言,她们都是真心的。 于是池奚宁便将自己对她们的打算说了“我可以把卖身契给你们,秋菊倒是好说,归家便是。可春兰你一人无法生活,而夏竹的父亲,卖身契在二房那里,两个弟弟的卖身契,应该在三房那里。” 这话一出,春兰、夏竹和秋菊都沉默了。 春兰咬了咬唇,抬眸看向池奚宁道“小姐要去哪?可以带着奴婢么?奴婢很好养活的。” 秋菊闻言也跟着道“奴婢家中太过贫困,即便奴婢回去了,也只是增加家中负担而已,奴婢愿意跟着小姐。” 池奚宁闻言叹了口气“你们俩倒是好说,夏竹的事儿却是难以解决。” 听得这话,众人顿时又沉默了。 夏竹沉默了许久,低低道“奴婢从不奢望,能够一人得道鸡犬升天,父亲和弟弟,若是从此能脱离贱籍那自是最好,若是不能也是应当。小姐不必为奴婢太过担忧,二爷他欠了那般多的债,池国公府必然要变卖家产的。” “他身为掌柜,没有了铺子也就没了用处,加上他年事已高,池国公府没有多余的银子让他安心养老。至于奴婢那两个弟弟,他们自幼便跟着三房的两位少爷,情分必然是有的。 三夫人虽然瞧着不经事,可事实上却是个头脑清醒的,小姐的底气摆在这儿,无论是看在两个儿子的面上,还是小姐的面上,她都不会为难奴婢的两个弟弟,小姐要做什么,只管去做便是,奴婢愿意同春兰和秋菊一道,追随小姐左右。” 不得不说,夏竹确实是个头脑极为聪明的之人,单从她能及时发现池奚宁有离府之心,以及分析利弊来看,就足以证明。 这人,用好了,绝对是一柄利器,但若是她有异心,也绝对是个头疼的人物。 池奚宁其实不大喜欢,用这种头脑特别聪明的人,做过那么多小世界的任务,她对这种人都保持着警惕。 因为但凡是那种大反派,就没有脑子不好的。 可还是那句话,一切没发生之前,她不愿意以恶意去揣度人。 于是池奚宁点了点头道“也好,待池国公府解决了这次危机之后,我们便着手离开之事。” 春兰秋菊和夏竹,闻言面上都露出了些许兴奋之色,那是对将来生活的憧憬。 池奚宁有些好笑的道“你们就不怕跟着我吃了苦头。” 春兰嘿嘿一笑“小姐是奴婢见过最好的主子,才不会有那般时候呢!” 秋菊也在一旁点头“就是就是。” 夏竹倒是说了句很有意思的话“奴婢不怕吃苦,也不怕有危险,就怕这一生浑浑噩噩,走了一遭却如同没走过一般。” 池奚宁闻言笑看了她一眼“但愿你将来不会后悔。” 话刚说完,于嬷嬷就进了院子。 池奚宁听得声音便止了话头,让春兰和秋菊去外间,免得于嬷嬷发现了什么。 于嬷嬷带着人进了屋,朝着池奚宁笑了笑“大小姐走的匆忙,陛下的赏赐忘了拿了,这些衣衫都是极好的料子,放着也是浪费,老奴便给大小姐送过来了。” 这话倒是真的,这些衣衫无论是料子还是做工都是极好的,总不能因为是齐澈送的,就给白白扔了。 “有劳嬷嬷了。”池奚宁笑了笑“放在这儿就好,待会儿春兰她们会收拾的。” 于嬷嬷让身后的丫鬟们将东西放下,而后又将手中的食盒放在了桌上,看着池奚宁道“其实国公爷和老夫人,都是疼你的,只是眼下府上出了这么大的乱子,他们只想着都是一家人,渡过这个危机便好,考虑一时不太周全,大小姐莫要放在心上。” 这话,骗骗小孩子还行,骗她就免了。 池奚宁淡淡一笑“先前我也只是一时气话,嬷嬷也不必放在心上。” 于嬷嬷闻言笑着道“那就好,都是一家人,没什么事儿是说不开的。” 池奚宁又说了两句场面话,于嬷嬷这才走了。 她一走,春兰就好奇的朝桌上的食盒张望着“小姐,这是宫中的御膳?” 池奚宁算是看出来了,春兰就是个吃货。 她巴不得有人赶紧把这个凉拌笋解决了,当即便道“嗯,你喜欢就吃吧,顺道让夏竹和秋菊也尝尝,我在宫中吃这个快吐了!” 春兰闻言眼睛都亮了,但还是又确认了一遍“奴婢们真的能吃么?” “能!”池奚宁连忙挥手“快去吃,早吃完早好,看着就烦。” 春兰立刻开心的去了,还不忘拉着秋菊和夏竹一道吃。 御厨的手艺自然是极好的,春兰秋菊和夏竹吃的连连夸赞,说这辈子都没吃过这么好吃的笋子。 池奚宁却只有一个想法,她这辈子都不想吃笋子了! 晚间,池奚宁还是跟春兰和秋菊说了下冬梅失踪的事情,春兰和秋菊感叹了一会儿,反而过来安慰她,说是永远找不回来才好。 池奚宁笑了笑没有接话,如今汀兰院没了冬梅,瞬间就自在了许多,池奚宁直接连晚饭都没吃,当着三人的面换了夜行衣,就出了池国公府,直奔萧瑾川的宅子而去。 。 第094章:找人诉苦 宅子内,后院。 莫衡在书房门外笑的眉飞色舞,莫谓站在一旁靠着墙,嘴里叼着一根草嚼着。 莫衡兀自高兴了半天,发现没人分享委实寂寞,便用手肘拱了拱莫谓,压低声音道“你觉不觉得主子今天很特别?” 莫谓斜看了他一眼,淡淡道“特别什么?” 莫衡嘿嘿一笑“回来的特别早。” 莫谓白了他一眼“我们都不瞎。” 莫衡没理会他的嘲讽,仍旧在那高兴道“主子这是开窍了啊,知道池姑娘今晚肯定会过来,所以才会回来的这么早。他是在等池姑娘呢!” 莫谓闻言叹了口气,看着他摇了摇头。 “摇头干嘛?”莫衡皱眉道“你觉得我说的不对?” “不是。”莫谓站直了身子,看了他一眼,回眸朝屋内道“爷,属下是无辜的。” 里间传来了萧瑾川清冽的声音“莫衡,罚奉一月。” 莫衡一听顿时急了“别啊主子,属下已经穷的叮当响了!” 里间的萧瑾川头也不抬“再多言,罚奉两月。” 莫衡瞬间没了声,气呼呼的转头朝莫谓瞪眼“你太阴险了!” “说谁阴险呢?”池奚宁一个纵身跃下屋顶,笑看着莫衡道“谁阴你了?” 莫衡瞧见她,瞬间眼睛就亮了,连忙打开书房的门道“池姑娘你这么早就来了,主子在里面呢。” 池奚宁朝他笑了笑,道了声多谢,抬脚进了屋。 莫衡朝里间看了一眼,笑眯眯的关上了门。 莫谓看着他的模样,轻嗤了一声“怎么比自己找媳妇儿都来劲儿呢。” 莫衡…… 池奚宁进了屋,笑嘻嘻的朝伏案的萧瑾川打了个招呼“我回来啦。” 萧瑾川抬眸看了她一眼,淡淡嗯了一声“你的轻功越来越好了。” 以往是翻墙之时他便能知晓,这次居然直到她出声,莫衡莫谓,甚至是他才发现。 池奚宁来到他身后,很是自然的将手放在了他的肩上,一边不轻不重的揉捏着,一边回答道“那是当然,我现在全靠轻功保命,每天来回这么跑,不好就奇怪了。对了……” 池奚宁探头看他,朝他笑了笑道“谢谢你。” 萧瑾川握笔的手一顿,沉默了一会儿,干脆放下笔,依靠在椅背上闭了眼“今儿个,总没事儿再求我了吧?” 池奚宁…… 见她沉默,萧瑾川猛然睁开眼,转眸不可思议的看着她“你还有?!” 池奚宁有些心虚,回避着他的目光。 萧瑾川挥了挥手,将她的手从肩膀上赶下,深深吸了口气,头疼的揉了揉眉间“池奚宁,我们定下契约,总共不过四日。” 池奚宁顿时更心虚了,抬手又覆上了他的肩。 然而啪的一声,萧瑾川直接拍上了她的手背。 池奚宁吃痛收回了手,嘟了嘴,委屈巴巴的看着他。 萧瑾川眼神微动,手掌上似乎还残留着之前肌肤相贴之时,那温热柔软的触感。 他蜷了蜷手指,移开目光,叹了口气道“说吧,又是什么事儿?” 池奚宁垂了眼眸,沉默了一会儿,干脆来到他面前,蹲下身子,抬头看着他,低声道“我想走了。” 萧瑾川垂眸看她。 此刻的她蹲在她面前,两只柔夷扒拉着椅子的扶手,一双湿漉漉的桃花眼可怜兮兮的看着他,像是一条被遗弃的小狗。 袖中的手已经蜷握成了拳,萧瑾川语声平静,淡淡问道“走?你想走哪去?” “去任何地方都好,只要能离开这里。”池奚宁叹了口气,有些无力的道“都是些脑子不正常的,再这么下去,我快要疯了。” 萧瑾川看着她“脑子不正常?你指的是谁?” “当然指的是齐澈!还有池国公府那一家子!” 池奚宁终于找到了一个可以倾诉的人,倒竹筒似的把自己的委屈都说给了他听“齐澈他根本就不是人啊!他想杀我也就算了,还想趁着我死之前,再利用我一把!” “你不知道,他自己要当个好哥哥,不愿亲口告诉齐皓我就是池奚宁,他就使劲的折腾我,好让齐皓自己发现。 留我在宫中小住就算了,我好不容易被你救回来了,他又开始出幺蛾子,居然派了福公公大张旗鼓的给我送东西!” “这下好了,要不了半天,整个京城的人都会知道,当今陛下看上了池国公府大房嫡女!从今往后,我就别想有安生日子过了!更可怕的是,齐皓肯定会好奇查探,我这是躲都躲不过去了!” “齐澈他说了,我被齐皓发现的那日,就是我的忌日!然后他可以借着情伤之由,再将婚事拖一拖,堵住朝臣的嘴!” 听着她一口一个齐澈,萧瑾川除了一开始,眉头跳了一下之外,其余皆是面色平静。 池奚宁说完齐澈,又开始说池国公府“池国公府这一家子,眼皮浅还整天喜欢算计人,把别人都当成了傻子!我爹死了,先皇给的,加上朝廷抚恤,再加上这十多年的俸禄,我不说多了吧,二十多万两是要有的吧?!” “不止。”萧瑾川淡淡道“你父亲在世时,立下过不少功劳,朝廷赏赐过许多产业。” 池奚宁摆了摆手“那些就不算了,不管他留了多少,我只要十万两,那是我该得的一部分吧?可是池国公府的人呢?好像是我抢了他们银子一般,你不知道,今儿个池国公居然让我来当家,这不明摆着要我拿银子出来养活一大家子么?!” “我当然不干了!蒋老夫人居然直接就问我,说我那里还有十万两银子上哪去了,好在我有准备,拿出你给的契约,将他们气个半死。” 她说这话时,眉宇之间还有些小骄傲的模样。 小脸抬的高高的,眉飞色舞,就差没在脸上写着我好厉害。四个大字了。 萧瑾川神色不动“池国公和蒋老夫人是你的祖父祖母。” “是,他们确实是我的祖父祖母,可他们把我当孙女了么?” 池奚宁气愤道“整天一口一个妓子所生,嫌弃我出生不好,让我留府招婿。后来武安侯提亲,他们又想把该我得的银子要回去。现在更好了,要用我爹用命换来的银子,去填他们二儿子吃喝嫖赌欠下的债!凭什么呢?!” 。 第095章:我在报答你 看着她义愤填膺的模样,萧瑾川皱了皱眉“所以,你想走了?留下池国公府这一家子,他们自己爱怎么折腾,怎么折腾?” 池奚宁点了点头,一脸认真的看着他道“我认亲,其实是想给自己一个能活在阳光下的身份,能够同寻常女子一般,穿好看的衣衫,能够出门踏青,或许还可以再交一两个手帕交。 待到我年岁大了些,齐皓不再需要我这么个暗卫的时候,能够有地方可去,踏踏实实的拿着银子,过自己的小日子。可现在,池国公府就是个泥潭,外间又有齐澈在不停的给我制造麻烦,这个身份还不如不要!” 听得这话,萧瑾川忽然轻笑了一声。 池奚宁嘟了嘟嘴“你笑什么嘛,我知道我想法天真了些,可难道真的没有办法了么?” “有。”萧瑾川看着她道“你死了,就一了百了。” 池奚宁…… 还不如不说! 萧瑾川看着她气呼呼的模样,认真道“事情已经如此,席宁也好,池奚宁也罢,已经由不得你不当下去。陛下需要你国公府嫡女的身份,来为他拖延时间,故而他绝不会让你这么悄无声息的离开。” “你若是直接消失,陛下定会掘地三尺将你给找出来。更何况,暗卫的身份你能弃么?你若是弃了,席墨他们怎么办?你离不开宁王府,陛下就能找到你,届时你还是得乖乖回去,直到陛下不再需要你为止。” 听得这话,池奚宁恨不得一屁股坐在地上。 她扒拉着椅子,低头有气无力的道“我真的只能等死了是吧?” 萧瑾川看着她,沉默了一会儿,缓缓道“你,不会死。” 听得这话,池奚宁眼睛一亮,抬眸看着他“真的么?” 萧瑾川避开她那灼灼的目光,淡淡嗯了一声“你还得当我的外室,我付出了那么多,总不能见不到回报。” 池奚宁闻言顿时笑了。 他这话的意思是,会继续帮她,护着她,最起码在他还需要外室的时候,不会看着她没了是吧? 池奚宁连忙站起身来,屁颠屁颠的来到他身后,双手搭上了他的肩,很是殷勤的道“你天天看书,看公文肯定累了吧。我帮你揉揉肩,顺便保护保护眼睛。” 眼保健操那一套,她可会了! 萧瑾川轻哼了一声“让你替我揉捏,是我做过最亏本的买卖。” 话虽这么说着,但他还是轻倚在了椅背上,闭上了眼。 池奚宁不好意思的嘿嘿笑了两声,认真替他按摩了起来。 先是按摩了肩颈,而后便是头部,最后来到他面前,伸手覆上了他的眼。 柔软温热的指尖贴上他的脸,萧瑾川顿时身子微微一僵,连眉头也皱了起来。 池奚宁笑着道“你别紧张嘛,只是替你放松下眼睛而已,你老是皱眉容易长皱眉,别年纪轻轻看上去就皱纹满布了。” 萧瑾川…… 到底,他还是展了眉,任由那双柔夷,在他脸上按压揉捏。 渐渐的,萧瑾川也体会到妙处来,尤其是一双眼,很是舒展,眼睛的疲惫竟然一扫而空。 待到按了差不多时,外间响起了彩衣的声音“主子,该用饭了。” 池奚宁停了手,笑着道“好了,睁开眼看看吧。” 萧瑾川睁开眼,不出他所料,眼睛瞬间清晰了许多。 然而,首先映入眼帘的,就是她的一张笑脸,一双含笑的眼。 萧瑾川黑眸微动,不动声色的起身淡淡道“好歹也收回了些利息,不算是血本无归。” 池奚宁闻言没有任何不高兴,反而骄傲的挺了挺胸“那是,我用处多着呢!” 萧瑾川看着她的动作,莫名就想到了抓捕前朝余孽的那个夜晚。 那夜在小树林,因着他过目不忘,未免脑中存了太多不必要的东西,也避免他有窥探宁王之嫌,故而他在给宁王暗卫安排任务时,一直不曾抬头。 那时的她,就是如现在这般,一而再再而三的挺胸,生怕他发现不了,她是个女子。 他知道,宁王身边只有一个女子,名叫席宁。是宁王十三岁随先皇下江南时,在雪地里捡到的。 他拿不准宁王对那个名为席宁的暗卫到底是什么态度,故而佯装未见,一直唤她少侠。 结果,她却在他面前,一而再再而三的挺胸,那比寻常女子都要伟岸的前襟…… 他又不瞎。 终究,他忍无可忍抬起头来看她,却看到了一双熟悉的眉眼。 刹那间,之前关于她的种种猜测,都成了空。 那时候,他已经猜晓,所谓花魁,所谓救他,所谓钓鱼执法,约莫都是她自己的主意。 因为宁王知道,他若想要充盈国库,能用的办法有许多,这种钓鱼执法虽然有用,但得到的银子还是太少了。 萧瑾川收回思绪,开口问道“你用了饭了么?” 池奚宁老实回答“没有,太阳刚落山我就过来了。” 萧瑾川嗯了一声,淡淡道“一块儿用吧。” 池奚宁摇了摇头“不了,待会儿我还得去席药那用饭,昨儿个我没回去,也不知道他发现我没用饭,会不会生闷气。” 门口的莫衡闻言笑着道“昨儿个爷知道池姑娘你没回来,特意派我守着宁王府,将你入宫的事情告知席墨了。席墨肯定已经替你处理好了。” 这倒是真的,席墨心思细腻,如厕、更换被褥、用饭,这些事情还是他提醒她的。 池奚宁顿时放心了,再次对萧瑾川道“谢谢你啊。” 萧瑾川看了她一眼,没有答话,只抬脚朝主屋走去。 屋内彩衣已经摆好了饭菜,池奚宁没有用饭,只坐在一旁认真的看着萧瑾川用。 即便是沉着冷静如萧瑾川,也被她看的有些不自在,轻咳一声道“你这是在做什么?” “我在报答你。” 池奚宁看着他,一脸认真的道“我一穷二白,穷的就只剩下我自己了,唯一能做的,就是当好你的外室。身为一个合格的外室,肯定得知道你的喜好,我刚刚看了许久,发现你爱吃肉却不吃肥肉,你喜欢吃豆腐,不吃芫荽。哦对,你还不喜欢吃青菜。” 彩衣闻言顿时笑了“小姐您看的可真仔细,爷不吃芫荽,但凡是青色的蔬菜也不大碰的。” 听得这话,池奚宁皱了皱眉,很是认真的问道“你这样挑食,不爱吃菜,不便秘的么?” 萧瑾川…… 。 第096章:给你的奖励 萧瑾川的沉默,被池奚宁当成了默认,她拿起一双干净的筷子,夹了一箸菜到他碗里,像哄小孩子似的道“乖,肉要吃菜也要吃,不可以挑食哦。” 萧瑾川额头青筋跳了下,冷冷的看着她。 池奚宁半点不怵,回瞪过去道“看我也得吃,这是为了你好!” 说完,她还把肉菜都扒拉到自己面前,轻哼了一声道“吃菜,不然肉肉也别吃了!” 萧瑾川…… 一旁彩衣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她笑着开口劝道“主子您还是吃点菜吧,小姐她也是关心你。” 池奚宁连连点头“对啊对啊,我这是关心你,旁人让我劝,我还懒得劝呢!” 萧瑾川看了看她,又看了看碗里绿油油的青菜,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夹了起来放入口中,慢慢的嚼着。 池奚宁见状满意的点了点头“这样才乖嘛。” 说着,她又夹了一块瘦肉放入他的碗里“喏,给你的奖励。” 萧瑾川…… 彩衣在旁边看的乐不可支,未免自家主子将气撒到她头上来,彩衣很是果断的道“奴婢还有旁的事儿,先退下了。” 说完也不等萧寂寒和池奚宁应声,忙不迭的就跑了出去。 她一走,屋内就只剩下了池奚宁和萧瑾川二人。 萧瑾川看着池奚宁冷声道“谁给你的胆子,连我吃什么都管?” “当然是你啊!” 池奚宁的话,让萧瑾川一愣,接着,他就见她笑着道“我不是真心爱慕你的外室么?既然我满心满眼都是你,那自然见不得你挑食,不照顾好自己。” 萧瑾川闻言皱了皱眉“那是假的。” “你这个态度就不对了。” 池奚宁嘟了嘟嘴“想要让旁人瞧不出破绽,就必须演的像真的。而演的最基本要求就是要入戏,若是咱俩都觉得别扭,看上去假的很,旁人又怎会觉得是真的呢?” “我说好了要报答你的嘛,所以从现在开始,我就是你的外室,不仅要管你吃什么,我还得管你穿什么,什么时候休息呢!” 听得这话,萧瑾川微微一愣,看着她的黑眸如同忽然就似起了漩涡一般,幽黑的不见底。 池奚宁眨巴眨巴眼睛“不……不行么?” “可以。”萧瑾川收回目光,淡淡道“你别后悔就行。” 莫名有种不大好的预感是怎么回事? 池奚宁狐疑的看了他一眼,见他面色如常,甚至开始主动夹青菜吃,顿时又觉得自己想多了。 她将肉菜重新放到他面前,很是欣慰的道“这样才对嘛,堂堂一国丞相居然还挑食,说出去像什么样子,怎么能做天下百姓表率。” 萧瑾川看了她一眼,没有答话,只默默用饭。 用完饭,用茶水清了口,他放下茶盏看着她道“你平日做什么消遣?” “消遣?”池奚宁指了指自己的鼻子“你觉得,我像是有空消遣的样子么?” 萧瑾川默了默,换了话题道“你可会下棋?” “会啊。”池奚宁略有些得意的抬了抬眉“我下的还挺不错的。” 穿梭于各个小世界做任务,唯一的好处就是,你会有各种各样的身份,同时也学会各种各样的技能。 她有一次任务,就是去一个以棋坛为背景的小世界,穿成了小世界里唯一一个九段。 虽说,她棋艺厉害,是托了有原主记忆的福,但她确确实实也下了一番苦功夫,最少也得是专业七八段的水平。 所以,她说挺不错,那是真的有自信的。 萧瑾川闻言挑了挑眉“是么?那就来手谈一局。” 好久没有用过这个技能了,池奚宁也有些手痒,点了点头道“好呀。” 彩衣立刻将小榻收拾了出来,摆上了棋盘和棋盅。 池奚宁与萧瑾川各坐一旁,依着女士优先的惯例,池奚宁执白子先落。(古白先行,现黑先行。) 虽然小世界自行运转之后,就成了真实的世界,世界意志会主动补全原本书中不曾描述过的规则,以及边边角角。 然而毕竟小世界形成的基础是书,而书则是现代作者所写,所以围棋的规则,除了作者度娘所得之外,基本都是一样的。 池奚宁一开始下的比较轻松,可当两角布局之后,她就渐渐的开始吃力起来。 四角四边占完,轮到腹中之时,她果断放弃了“我输了,再来。” 萧瑾川没动,而是淡淡道“依着你的棋力,这局最多输我二十子。” “我知道。”池奚宁不甘心道“但输了就是输了,一子都是输,更何况我还是先手,没有算贴目。” 听得这话,萧瑾川没有再拒绝,二人收拾了棋盘重新开始。 过了许久,池奚宁有些委屈的道“我又输了,其实我真的下的挺好的。” 萧瑾川点了点头“你确实已经下的极好,在女子之中已无人能出其右。” 池奚宁闻言挑了挑眉“你好像跟许多女子都下过?” 一旁彩衣闻言笑着道“主子年少时也是鲜衣怒马,曾摆下棋盘,挑战天下高手,那会儿来的男女老少皆有。” 听得这话,池奚宁是真的讶异了“我以为你一直老成持重,没想到原来还有那么年少轻狂,意气风发的时候。” 萧瑾川闻言看了她一眼,淡淡道“还下么?” “不下了,不下了,跟你下棋太伤自尊了。” 池奚宁将棋盘扰乱,眼不见心不烦,然后有些好奇的道“之前我就想问你了,丞相乃是文臣之首,你为何还习武,武功还那么高?” 萧瑾川闻言沉默了一会儿,才淡淡道“大齐看似安稳,但北有匈奴,南有暹罗与身毒,东有倭寇,就是西域也不安稳。因着几十年的外戚之乱,大齐武将凋零,如今还没有遇到危机,不过是之前的余威尚在罢了。” “你父亲乃是百年难得一见的将才,可他死后,大齐再无良将出世,如今守卫边疆的几位将军均已年迈,京中也唯有武安侯能当大任。我原本想当一个上阵杀敌的将军。” 这话说的委实有点凡尔赛了。 但他的话,却让池奚宁想起了一点剧情,三本书中似乎都提过,匈奴入侵之事。 只是那时候,女配都已下线,她就没在意罢了。 池奚宁看着他,认真道“你可千万别放弃你的梦想,或许哪一天,就到了你不得不上阵杀敌的时候呢!” 萧瑾川闻言淡淡道“若是真到了一国丞相都不得不上阵杀敌,那大齐当真是无人可用,距离亡国也不远了。” 。 第097章: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这倒也是。 池奚宁没有再纠结这些,以手掩唇打了个哈欠道“时候不早,我该走了。昨儿个一天没有出现,今天得早点去。” 听得这话,彩衣有些讶异道“小姐这么快就走了么?平日里都是子时过后才离开的。” 昨儿个因着处理冬梅,前半夜就没睡,到了后半夜,又因着记挂着今日能不能出宫,一直睡不着,现在的池奚宁已经困的不行。 她又打了个哈欠“没办法呀,今儿个情况特殊,必须得走了。” 说完这话,她又朝萧瑾川道“昨儿个我将冬梅给处理了,如今汀兰院都是信的过的丫鬟,以后出入也自由了些。今儿个我先走了,往后我早点过来。” 萧瑾川收拾着棋盘,将黑子和白子各自归位,闻言淡淡嗯了一声。 见他应了,池奚宁便纵身离开,直奔宁王府。 府中一切正常,她先去了席药那用饭,席药见到她有几分讶异,叹了一声她今儿个来的挺早之后,便没有再说什么,将饭菜给她,顺道夸了她最近有乖乖用饭,尤其是昨儿个,虽然来晚了些,但却将他留的饭菜都用完了。 池奚宁心不在焉的附和了两声,用完了饭便走了。 从席药那出来,她回到屋中看了看,发现恭桶已经清理过,屋子也是被整理过的样子,不由叹了一声席墨的细心。 现在还不到当值的时候,池奚宁想了想,便直接去了书房。 如今已是丑时,池奚宁悄然来到大树上,席景瞧见她有些讶异“今儿个怎么这么早就来了?” 池奚宁朝他笑了笑“歇了好些天了,也该干活了。” 席景闻言羡慕道“你说,我怎的就不是个女子呢?若是我是女子,每个月也能歇上几日了!” 池奚宁闻言白了他一眼“我也就是这个月才有的假,以前你何时见我歇过?” 席景闻言一愣“对啊,以前主子也不曾给过你假,怎么这个月就给你假了?” 自然是因为芯子换了人,她比较会来事儿啊! 池奚宁朝他微微一笑“你猜。” 席景闻言嘴角一抽,正要答话,却见她已经纵身去了屋顶。 屋顶是席墨的藏身处,虽然他身为暗卫统领,可以现身随侍齐皓身侧,并不需要如同其它暗卫一般在暗处守着,但他无事的时候,绝大多数还是藏身暗处,尽职尽力的做着暗卫的本分。 池奚宁来到他身边,与他一道在屋顶趴着,低声道“谢谢你大哥。” 屋顶下之下就是齐皓所在之处,并不是个说话的好地方,席墨看了她一眼,低低嗯了一声。 池奚宁朝他笑了笑,而后起身道“我去找主子。” 说完这话,她便纵身跃下了屋顶,径直朝书房内走去。 书桌后,齐皓正在处理公务,小泉子正在一旁候着,瞧见她进来,朝她笑了笑算是打照顾,然后便退出了书房,关上了门。 房门一被关上,池奚宁立刻就小跑着来到齐皓身边,将一张脸凑到他面前,笑看着他道“主子想我了没?” 虽说她来时,齐皓已经知晓,也做好了心里准备,可面对着猛然杵到面前的笑脸,他还是下意识的往后仰了身子。 目光从近在咫尺的红唇上掠过,迎上她含笑的眉眼,齐皓的眼神闪了闪,用笔杆抵上她的额头,将她推远,然而后淡淡道“不过是一日未见罢了,想这一字从何谈起?” “可是属下好想主子啊!”池奚宁一本正经道“俗话说的话,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属下一日未曾见主子,很是想念呢!” 池奚宁是真的想他了,昨儿个在皇宫,她设想过若是他真的发现她就是池奚宁,他会是何种反应。 是伤心,是失望,还是被背叛的恼怒。 可无论哪一种情况,总归都是她伤了他。 从原主的角度来说,他不仅是她的救命恩人,还是将她养大,教会她一身本领的人。 从她的角度来说,他从未做过任何对不起她的事情,相反还一次次的纵容她,原谅她、体恤她。 凡事其实并不能只看表象,评判一个人,还得看他的身份和立场。 作为主子,他真的已经很好很好了。 来到这个世界之后,池奚宁所有的内疚和亏欠,都在这宁王府,无论是对他,还是对席墨、席景和席药。 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齐皓闻言轻哼了一声“满口胡话。” 若真的想,昨儿个又岂会不现身?不过是些雨罢了,以往她又不是没冒雨当过值,如今却越发娇气起来。 他真的是待她太好,以至于她都开始恃宠而骄了! “才不是胡话呢!”池奚宁轻轻哼了哼“属下是真的想主子了。” 瞧着她眸中的认真,齐皓忽然就红了耳根,他移开目光,佯装认真看着手中的折子,淡淡道“没事儿自己待着去,本王还有公务要处理。” “哦。”池奚宁扑通一声坐在了地上,一把抱住了他的腿。 齐皓额头青筋一跳,低头看她皱眉道“你这是做什么?” “自己待着啊。”池奚宁抬眸看他,一脸无辜“属下现在就想这么待着。” 齐皓…… 她这是什么毛病,抱他大腿抱出习惯来了?! 齐皓抖了抖腿,却被她抱得更紧,看着她满脸无辜又坚持的模样,他有些烦躁的道“随你!” 池奚宁嘿嘿一笑,将脸也贴了过去,靠在了他的腿上。 齐皓只觉得腿上一阵温热,他强迫自己不去想,不去在意,却依旧无法静心。 可终究还是不忍对她说了重话,更不要说将她踹开了,他也只能忍着异样,强迫自己将心神都放在了奏折上。 屋中一时安静了下来,只余奏章翻动的声响,以及偶尔提笔隔壁动静。 池奚宁抱着他的腿靠着,过了好一会儿,低低唤了一声“主子。” 齐皓笔未停,淡淡道“嗯。” 池奚宁垂了眼眸“若是有人要杀我怎么办?” 齐皓闻言轻嗤一声“好端端的,为何有人会杀你?再者,你好好待在王府之中,又有何人能杀的了你?你当本王是死的么?” 。 第098章:一个字都听不懂 池奚宁在心头叹了口气。 她抬眸看向他道“若是想杀我的人,连主子你都无法阻止呢?” 听得这话,齐皓皱了眉,垂眸看着她道“这世间,除了皇兄,还没有本王阻止不了的人。” “若……想杀我的人,就是陛下呢?” 看着她眸中的认真,齐皓深深皱了眉“皇兄为何要杀你?” “属下只是假设。” 池奚宁看着他道“假设,属下做了一件主子很介意的事情,让陛下觉得属下背叛了主子,从而对主子起了杀心,主子会如何?” 齐皓没有回答,而是看着她道“什么是本王很介意的事情?” 池奚宁避开他的目光,佯装认真的思考了下道“比如说,偷偷瞒着主子去寻亲,亦或是不想当暗卫了,毕竟暗卫整天风吹日晒的。” 齐皓闻言下意识的避开了她说的第一种可能,轻嗤了一声道“本王让你风吹日晒了?” 额……这倒没有。 “属下只是说假如嘛!”池奚宁半真半假的道“毕竟属下是女子,及笄也有一年了。若是摆在寻常人家,属下都该议亲嫁人了。” 听得这话,齐皓皱了皱眉,看了她一眼道“宫女二十五方能出宫,你且待到二十五再说。” “啊?!”池奚宁闻言顿时坐直了身子,一脸惊讶道“我还要等到二十五?” 下个月的二十五,她就可能入土了! 瞧着她着急的模样,齐皓收回目光嗯了一声,有些别扭的低低道“倒也未必要等那么久,皇兄最近似乎有了意中人,待他定下之后便快了。” 池奚宁??? 他在说什么?为什么她一个字都听不懂?! 不过,他说的齐澈的意中人,不会指的就是她吧?! 池奚宁头皮都麻了,还得装作一副什么都不知道的模样“陛下有意中人了?不知是哪家的姑娘?” “是本王与皇兄恩师之女。”齐皓忽然想到了什么,以手掩唇轻咳了一声,移开目光道“往后,你们可以见上一见。” 大可不必! 生怕他动了要带她去见她自己的念头,池奚宁连忙道“暂时还是莫要见的好,万一陛下只是寻了个挡箭牌呢?毕竟朝臣催促陛下成婚也不是一日两日了。” 听得这话,齐皓点了点头“你说的也有几分道理。” 池奚宁闻言长长松了口气,而后又急忙道“主子也别去见!” 齐皓闻言转眸看她,瞧着她那紧张的模样,微微皱了皱眉,但到底还是应了她“好,本王暂时不见。” 虽说是暂时,但也让池奚宁放了心,齐皓答应的事情,还未曾食言过,只要齐澈不出幺蛾子就行。 她又重新靠上了齐皓的腿,真心实意的道了一声“主子你真好。” 齐皓轻哼了一声“本王一向很好。” 池奚宁闻言笑了笑“嗯。” 齐皓重新拿起笔来批阅奏章,习惯了她的存在,倒也静下心来。 屋中重新恢复了平静,只余处理公文发出的声响。 过了片刻,砚台内研的墨用完了,齐皓这才想起腿上还挂了个池奚宁来,他低了头准备唤她研墨,然而一垂眸却见她不知何时已经睡着了。 看着她的恬静的睡颜,齐皓轻哼了一声“也不知道哪来那么多觉,好似本王虐待你了一般。” 话虽这般说着,但终究还是担心扰了她,左右现在天气已经渐渐热了起来,她又有功夫傍身,这般睡着也不会有什么问题。 于是他沉默了一会儿,自己取了墨和水,研了起来。 池奚宁是真的很困很累,先前抱着齐皓的大腿,其实也是因为觉得累了,找个地方靠一靠而已,再者,她也得同齐皓拉进下关系,增加下感情。 若是真到了被戳穿的那天,希望他回想从前过往,能够明白,她寻亲也只是寻亲而已,不会因为多了一重身份,就有立场之忧,就会背叛他。 更何况,池国公那一大家子,也不配。 可她没想到,在得到齐皓承诺,暂时不会去见“池奚宁”后,她心头一松,居然就这么靠着他的大腿睡着了。 等她醒过来的时候才发现,齐皓不知何时已经处理完了公务,正靠在椅子上闭着眼休息。 凭良心说,男主就没有不好看的,而且各有千秋不分伯仲。 若他们的身份换一换,她是女帝,齐澈、齐皓、萧瑾川是寻常大臣或者百姓,就冲着这三人的颜值,她也得收到后宫去。 额,齐澈还是算了,那家伙就是个神经病! 正当她胡思乱想的时候,齐皓睁开了眼“醒了?” 池奚宁有些尴尬,连忙松开手,正要起身却发现齐皓衣摆处,一团湿迹很是显眼。 她顿时神情一僵,生怕他发现什么,连忙又抱了上去,握住那团湿迹,朝他谄媚嘿嘿一笑“主子刚刚是不是与属下一块儿睡了?” 齐皓…… 他伸手揉了揉眉间“本王给你个机会,重新说一次。” 池奚宁眨了眨眼“是不是属下睡在主子身边,您有些睡不着?” 齐皓放下手,朝她瞪眼“席宁!” “哎!”池奚宁起了身,笑看着他道“属下在呢!” “滚出去!” “好嘞!” 池奚宁拔腿就跑,生怕走的慢了,要被他抓住问她到底是不是个女人,睡觉居然还会流口水这种社死的问题。 小泉子看着她跑了出来,三步一个纵身就上了树,不由笑了笑。 还是宁姑娘在的时候好啊,瞧瞧主子多么中气十足,有活力! 池奚宁走后,齐皓也出了屋,朝她藏身的树上看了一眼,轻哼了一声“下来!” 唉,终究还是逃不过啊。 池奚宁从树上跃下,来到他面前,耷拉了脑袋“主子。” 齐皓看着她,沉默了一会儿道“你若是觉得晚间当值休息不好,可以让席墨将你安排到白日里当值。” 池奚宁没想到,他唤她过来竟然是为了此事,一时心情很是复杂。 这是他对她的体恤和照顾,可对她来说却是要命的。 她只能连忙摆手“不了不了,属下现在挺好的,只是前些日子休假,一时没调整过来罢了,明日里就好了。” 听得这话,齐皓沉默的看着她。 。 第099章:社死虽迟但到! 此前,他也动过给她调职的念头,可她却拒绝了,眼下亦是如此。 想起之前她偷偷出府当花魁的劣迹,齐皓忽然开口道“你为何不愿白日里当值?” 池奚宁闻言顿时心头一紧,眨了眨眼朝他咧嘴一笑“当然是因为属下懒啊!您想想,白日里当值最少得好几个时辰,而且有时候主子并不在府中,属下还得跟着四处奔波。” “可下半夜当值就不一样了,那时候主子多半已经睡了,属下只需要待在一处守着两三个时辰就行,有时候还可以偷偷懒,打个盹什么的。” 齐皓闻言顿时黑了脸,敢当着他的面,将偷懒说的这般理直气壮的也只有她了。 他轻哼了一声,抬脚朝外走去,冷冰冰的丢下两个字来“随你!” 又生气了呢。 池奚宁看着他的背影,轻叹了口气,她待齐皓好像真的挺不好的。 然而,苟命要紧啊! 良心只能暂且放一边了。 池奚宁又在心里叹了一声,抬脚跟了上去。 齐皓回到住处,唤水沐浴更衣。 池奚宁守在外间的大树上,正准备闭眼休息,小泉子却抱着衣衫来到了树下,抬眸看着她笑道“主子刚刚发了话,让宁姑娘不必守着了,将衣物洗好,待会儿送过来就成。 主子还说,宁姑娘你想佯装那是手汗是不可能的,因为你不仅流口水,还磨牙打呼噜,他想假装没看见都不行。” 池奚宁…… 社死虽迟但到! 四周可不仅仅是她一个暗卫,早知道这样被吼的人尽皆知,当时她就不该跑的! 池奚宁尴尬到不行,一手捂着脸纵身跃下,接过小泉子手里的外衫,嘟了嘟嘴不满的开口道“主子太小气了,一点面子都不留给我!” 小泉子笑着低声道“主子也就在这些方面捉弄捉弄宁姑娘了。周遭都是与宁姑娘相处多年的,岂会不知道姑娘的习性?快些将衣衫洗了吧,主子还等着呢。” 听得这话,池奚宁算是得了点安慰,抱着衣衫走了。 宁王府暗卫有专门负责打扫洗衣之类,原本已经歇下的众人听闻她来了,顿时吓了一跳。 暗卫和暗卫也是有等级之分,齐皓所有暗卫之中,只有席墨、席景、席药和池奚宁被赐了席姓,尤其是池奚宁,她不仅是唯一一个被齐皓亲手领回来,亲手教导的,她的宁字,还是宁王的宁。 听闻她要亲手洗齐皓的衣服,有人连忙道“宁姑娘我们来吧。” 话一出口,那人就被旁边的人踩了一脚。 池奚宁叹气道“我也想让你们来,但这是主子对我的惩罚,若是我让你们洗了,搞不好还有别的罚我呢。” 听得这话,众人连忙给她备好了盆皂角和水,池奚宁将衣服放入水中,朝他们摆了摆手道“你们去歇着吧,我自己来就行。” 她在这儿洗衣服,众人哪里敢歇着去,只应了之后,便在屋内偷偷看着。 有人对提议说要帮着洗的那人道“你是不是傻?主子的衣服都是专门的人洗的,什么时候轮到过咱们碰了。” 那人闻言委屈道“我没想那么多嘛。” 听得他们的议论,池奚宁笑着摇了摇头,哼哧哼哧开始搓洗衣服来。 齐皓的衣服一日一换,有时候一日还不止换一套,自然是极其干净的。 池奚宁随意搓了两下,用清水一净,拧了拧就算完事了。 正要离开,屋内的人看不下去了,连忙跑了出来道“宁姑娘,这可使不得啊!” 池奚宁看了看手中被团成一团的衣服,皱了皱眉道“我洗干净了啊,怎么就使不得了?” 说话的那人纠结了一会儿道“主子的衣服洗净之后,是要在半干的时候用熨斗熨平整的,最后还要熏上熏香,我们虽洗的都是暗卫的衣衫,但您和三位席大人的衣衫也是熨帖平整之后才交出去的,不然衣衫上会有褶皱。” 池奚宁还真没接触过古代人是怎么洗衣服的,想了想道“熏香就不必了,熨平整吧。” 齐皓的衣衫都是上等的绸缎,洗净之后拧一拧,再几个人拽着甩一甩,就已经是半干了。 有人拿了一个跟平底锅似的东西来,里面装着烧好的碳递给她道“宁姑娘挨着熨走一遍就可以了。” 池奚宁看了看手中的熨斗,又看了看被几人拉着绷直了衣衫,觉得这事儿应该不难。 她拿着熨斗放在衣服上,很快衣服就冒起了烟将她给吓了一跳。 一旁的人连忙安慰道“没事儿的宁姑娘,开始的时候都是这样的,待到烟过之后,拿着熨斗这么来回几下就成了!” 池奚宁懂了,将熨斗放在衣服上“等它冒完烟,再来回几下就好了对吧?” 众人闻言点头“对对对……不对不对不对!!” 池奚宁皱眉“到底是对还是不对?” “不对!焦了!焦了!” 池奚宁歪了歪头“什么东西焦了?” 一帮人看着衣服急的跳脚“宁姑娘!衣服熨焦了!” 池奚宁闻言低头,这才发现衣服冒的烟跟之前不一样! 她连忙拿开,然而还是晚了,原本干净光滑的绸缎上,已经多了一片焦黄,中间还有一个洞。 在场所有人都被惊着了,呆呆的站在那里,一阵心惊胆跳。 原先给池奚宁递熨斗的那人,结结巴巴道“这……这可如何是好?” 池奚宁看着那个洞,定了定神,将熨斗递给他道“没事,是我熨坏的与你们没关系,你将剩下的熨完就行。” 那人接过熨斗,看着那衣衫都快哭了“真的可以么?” “放心吧,没事的。”池奚宁安慰了他们一通,便站在一旁,看着他们战战兢兢的将衣服熨好。 她接过衣服,小心的折了折,将那个洞藏在里面,双手捧着衣服,面色平静的来到主屋外。 齐皓还没有睡,捧着书看着等发干,小泉子瞧见了门口的池奚宁,低声禀告道“主子,宁姑娘来了。” 齐皓放下书,转眸看向她道“进来吧。” 池奚宁进了屋,整个人乖巧无比“主子,衣服属下已经洗好,而且熨好了,给您放在哪?” 齐皓随意往一旁指了指“放那就成。” 池奚宁嗯了一声,将衣服放在了一旁小榻上“没有别的事儿,属下先退下了。” 她这般乖巧,让齐皓和小泉子都讶异的多看了她两眼。 池奚宁神色不动,朝齐皓行了一礼,便躬身退下了。 齐皓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他看了看小榻上的衣物,皱眉吩咐小泉子道“将衣服展开看看。” 小泉子闻言来到榻旁,将衣服展了开来。 下一瞬,屋内就响起了齐皓的含着怒气的声音“席宁!” 池奚宁一把捂住了耳朵,拔腿就跑“我什么都没听到!” 。 第100章:那一年他们五岁 一口气跑回自己的院子,池奚宁这才停了下来,拍了拍自己的胸口松了口气。 一抬眸,就看见席墨正站在房门外看着她。 池奚宁连忙抬脚上前,朝他笑了笑道“大哥,你等我?” 席墨嗯了一声,眸色沉沉的看着她,低声开口道“你同萧丞相是什么关系?” 听得这话,池奚宁连忙看了看四周,确认无人之后一把打开房门“大哥,我们进去说。” 席墨看了看屋内,犹豫了一会儿还是点了点头“好。” 引着席墨进了屋,池奚宁连忙关上房门,很是狗腿的搬了张凳子给他,然而自己像个做错事情的小学生一般,双手放在身前低了头。 席墨看着她的模样,叹了口气,在凳子上坐下,又将先前的问题问了一遍“你与萧丞相是什么关系?为何他会派人来告知我,你入了宫?” 池奚宁不敢瞒他,当即将自己与萧瑾川的瓜葛说了一遍。 看着他越来越冷的脸色,她连忙为自己辩解道“真的!我发誓我不是故意的!池国公府宴席那日,他一来我就跑了,也不知道他是怎么认出我来的,走了之后还特意返回,将我捉了个正着!” 席墨闭了闭眼,沉声道“席宁,你可知道,若是你寻亲的事情被发现,主子最多命你不得再去池国公府,让你随侍左右,并不会将你如何。可你……” 他叹了口气,略有些气恼的看着她“可你成了萧丞相的外室,即便是假的,这也会让主子无法接受,也难以原谅。” 池奚宁闻言低低道了一声“我知道。可问题是,即便没有萧丞相,主子会原谅我寻亲之事,却不会不罚你们。再者,即便主子能够原谅我,陛下却不会。” 席墨闻言皱了眉“陛下?” “对,陛下。” 池奚宁抬眸看向他道“陛下他在主子舍身护我之后,便去查了我,知晓我便是池奚宁。所以,将我留宿宫中是故意的,派福公公去池国公府给我送东西也是故意的。” 她将与齐澈那点博弈,以及齐澈利用她来当挡箭牌的事情都给说了。 最后,她看着席墨道“所以,不管将来如何,我并不会后悔与萧丞相做这笔交易,没有他想办法将我从宫中弄出来,此刻我早就死了。” 席墨闻言眉头皱的更深“你怎的就知道,主子不会护着你,主子他对你……” “我知道。”池奚宁打断了他即将要说出口话,一双眼睛看着他,认真的道“我知道,所以才更不能。” 池奚宁咬了咬唇,将那个除了齐皓齐澈之外,唯有她才知道的秘密低声说出了口“大哥,你知道,陛下与主子为何对男女之事那般排斥么?” 席墨皱了皱眉“为何?” 池奚宁再次感应下四周,确认无人之后才低声道“因为,他们被辛嬷嬷强制猥亵了整整六年,从五岁到十一岁。” 席墨闻言腾的一下站了起来“不可能!” 池奚宁低叹了一声“是啊,不可能,但这就是事实。” 或许是作者,为了给男主一个一直单身的理由,才安排了这个桥段,亦或是真的就有人能在众人眼皮子底下,做出这种杀头之事。 可不管是哪种原因,不管听起来多么荒谬,多么不可思议,多么匪夷所思,但,这就是事实。 齐皓与齐澈乃是宫女所生,当年太皇太后去母留子,他们一出生便没了母亲。 但是,他们还有一个随着生母入宫的乳娘,辛嬷嬷。 辛嬷嬷对他们很好,亲手将他们养大,用自己的性命几次护住了他们,保全了他们的安危。 这般尽心尽力,这般珍重呵护就连先皇曾经也为之动容,至于齐澈和齐皓,更是将她当成了至亲之人。 本来,一切都好好的,直到太皇太后三尺白绫了解了自己的性命,先皇开始亲政,齐澈成了太子,齐皓成二皇子。 从寄人篱下性命不保的皇子,变成了高高在上众人巴结恭敬的对象之后,齐澈和齐皓开始忙碌起来,学习太子和皇子该学的东西。 尽管在他们心中,辛嬷嬷依旧是最最亲近和信任之人,可争先恐后服侍齐皓和齐澈的宫人,还有越来越忙碌的齐皓和齐澈,都让辛嬷嬷有了一种被抛弃的恐慌。 她迫切的想要证明自己的不同,迫切的想要同他们拉进关系,甚至确定一种特殊的关系,才能证明自己的与众不同来。 什么都不懂的他们,遇上了心怀不轨的辛嬷嬷,仗着身份的特殊,与先皇和他们对她的信任,借着教导照顾之名,第一次下了手。 那一年,齐皓和齐澈五岁。 先皇刚刚接手朝政,忙的几乎连睡觉的时间也无,哪里会主意到这种隐秘之事? 谢太后为了避嫌,几乎不与齐皓和齐澈接触,东宫所有的事情,全权交给了辛嬷嬷负责。 齐皓与齐澈什么都不懂,只是觉得不舒服,觉得不好,可出于对辛嬷嬷的亲近信赖,根本没意识到这样有什么不对。 时间一天天过去,他们越长越大,每当他们开始说不要,不喜欢,制止的时候,辛嬷嬷都会一把眼泪一把鼻涕的诉说,她当年的辛苦与付出,还说这都是为了他们好。 齐澈和齐皓越长越大,对这种事情越来越厌恶排斥,辛嬷嬷也从一开始的卖惨痛哭,变成了以性命威胁。 直到他们十一岁那年的冬日,先皇带着齐皓与齐澈去山庄泡温泉,发现齐皓与齐澈特别厌恶沐浴,甚至看到池子就本能往后退了一步之后,才察觉出不对劲。 一问一查,瞬间就扯出了一个惊天的秘密。 先皇气的险些失了神智,堂堂一国之君抱着他俩埋首痛哭。 痛哭过后,是辛嬷嬷被满门抄斩,东宫内侍宫女,一个不留。 后来,先皇整整花了一年多的时间,才让齐皓与齐澈走出阴影,但也只是看上去走出来而已。 为了让他们能够散散心,先皇安排了江南之行,也就是那年,齐皓遇到了原主,在雪地里将她刨了出来。 齐皓将原主留在身边,亲自教导,其实很大一部分原因,也是为了克服曾经的那些阴影。 池奚宁看着席墨,哑声道“主子与陛下本是双胎,无论是外戚之乱时的相依为命,还是后面发生的事情,都让他们的感情非比寻常。在这个世上,他们就只剩下了彼此。” 说到此处,她有些苦涩的笑了笑“我怎么能因为一己之私,让主子与陛下起了龃龉,甚至让他们为了我怒目相向?我,何德何能。” 席墨闻言皱眉“可是主子……” “我知道。”池奚宁再一次打断了他的话,看着他认真道“正是因为知道,所以才更不能。” 。 第101章:男子的帕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