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开封府磨刀人 寒风冷月。 一灯如豆。 阴冷潮湿的空气中,弥漫着阵阵刺鼻的腐臭味。 “大郎,大郎,醒来吃饭了......” 语气温柔,台词令人惊骇,好在是个男声。 包正打个激灵,缓缓睁开双目。 身下是泥床草席,铁窗外是半轮残月。 一名年老皂隶轻轻打开监门,将手中食盘摆放在包正面前,菜色居然十分丰富,有肉有菜、有大碗的白米饭,还有一坛劣酒。 这是......断头饭? 身在牢狱,见到如此丰盛的饭菜,傻子也明白是祸非福。 包正只觉一阵寒意从心头升起,万般的不甘。 前一刻还是香车别墅会所嫰模,日子过得好不逍遥快活,结果一梦醒来,就成了身陷囹圄的死囚? ...... 属于这个世界的记忆纷纷涌来。 包正,大艮朝童生,三月前离家去县府参加乡试。 一路游学途中,这货想的却都是些话本上的江湖风流、荒山艳遇。 结果美娇娘没遇到,却结识了一名谈吐不俗、英俊潇洒的江湖人物,一时相见恨晚,结拜了兄弟。 不想进了县府,包正的这位结义兄弟就犯下案来,被官府锁拿,原来是利州路上大名鼎鼎的采花大盗‘粉蝶儿’。 包正一口一个义兄的叫着,被‘粉蝶儿’哄骗帮忙望风,被捕快拿下的时候还以为自己是在‘劫富济贫’...... 结果大老爷开堂一审,判了他个斩监侯,只等秋后问斩;童生文位不仅不能保命,反倒罪加一等,因为这犯的是淫罪,斯文扫地。 那个傻货包正此刻早就吓的魂飞魄散了,包正穿越过来,等待他的竟是个待斩的肉身。 耳听得窗外蝉声哀鸣,正是砍头的佳期到了,这找谁说理去? ...... “包大郎,吃过这顿断头饭,明日午时就要上路了,记得下辈子做个好人。” “能多吃就多吃点,明天可就没有早饭和午饭了......” 断头饭讲究的是头天晚上吃,这是为了防止死囚临刑时惊恐便溺,有损刑场威严。 皂隶之中本无良善,但是对即将砍头的犯人却不会恶声恶气,怕的就是死囚成了厉鬼,回头来寻自己的晦气。 这个世界虽有超凡力量存在,却不会被朝廷用来保护下贱的皂隶白身。 老皂隶在这大牢内讨生活三十余载,能安安稳稳活到今天,靠的就是这份城府世故。 “老人家,这么多的酒菜,我一个人可吃不掉,与其平白浪费,不如一起分享?” 包正笑着给自己倒了一碗酒,然后把酒坛推到老皂隶面前。 上世他可是‘包大律师’,帮人死中求活、寻觅一线生机是看家吃饭的本事,现在轮到自己了,哪有轻易认命的道理? 前身记忆零碎不堪,要搜集资料找到一线机会,只有靠眼前的老皂隶了,就算是万分之一的机会也要尝试。 “呵呵,读书人就是读书人,真是明礼。好啊,老夫就陪你喝几杯。” 普通人会忌讳这断头酒,老皂隶在大牢混了三十多年,命硬的很,倒是没少蹭死囚的酒喝,端起酒坛,与包正痛饮。 酒过三巡。 包正放下酒碗,叫了声:“老人家,我冤啊。” “这里的囚犯哪个不叫冤?包大郎,你在家中排行老大,可见还是有兄弟的,既然包家香火有继,你就安心去吧。” “可我想活,我还年轻,都没娶媳妇儿呢。” 包正搜索前身记忆,愤恨大艮朝法律缺失,竟然没有上诉制度、死刑复核程序,简直就是在草菅人命! 不过这只是那个前身包大郎的记忆,一个小童生能有多少见识?大衍四九尚且留下一线生机,天道无情也有心,他就不信没有任何翻盘的机会。 “我老秦也没娶过媳妇儿......” 老皂隶怜悯地看看包正,倒是同病相怜。 “你才刚满二十岁吧?弱冠之年就要被砍头,确实是可怜了些......” “死中求活的法子倒不是没有......哎......还是算了,劝你包大郎不要走这条路。这或许能让你多活上几天,或许是十天半月,或许是一两个月,可结果还是个死,而且死得只会更惨。砍头不过是尸首分离,还有官派的缝尸匠还你一个囫囵的身子,可要是走上了这条路......早晚骨肉化泥,入不得祖坟!” 包正眼一亮,忙道:“是什么路,还请老人家指教!” 好死不如赖活着,多活一天就多了一分机会,包正想得通透。 “你当真要走这条路?” 老皂隶微微摇头:“可是做了开封府磨刀人,结果会苦不堪言。别说你一个文弱书生,就算是胳膊上可以跑马、拳头上能够立人的江湖汉子,也很难熬过一个月......” 开封府? 磨刀人? 大艮朝显然不是包正记忆中的大宋朝,倒是没想到这里也有一个开封府,包正没指望这‘开封府’中会有位名字和他只是一字之差的包青天,前身记忆中更没有关于磨刀人的信息。 他能够想到的,也只是儿时经常缭绕在耳边的吆喝声。 ‘磨剪子来,戗菜刀......’ “你一个读书人,自然是不清楚何为磨刀人。” 酒意上头,狱中寂廖,老皂隶打开了话题,顿时滔滔不绝。 “天下间的刽子手,就没有一个愿意亲自磨刀的。因为斩人的刀锋上必有无数怨魂煞气凝结,磨砺这种刀,日久必受其害!” “所以寻常行刑,刽子手所用的刀都是刀锋厚钝、锈迹斑斑,用这种刀斩人极不痛快,死囚往往要受几刀甚至是十几刀之苦!久而久之,怨气冲天,对大艮朝的长治久安十分不利。” “开封府镇压天下宵小,举凡贪官污吏、暴民乱匪、乱舞的妖魔,无不在其镇压之列,自然不能允许这种情况出现,必须要刑具锋利,一刀断首!” “可是开封府的刽子手个个训练有素,都是难得人才,轻易不可折损,因此就有了‘磨刀人’这个职位。” “磨刀人不算官、不算吏、甚至不如皂隶白身,连乞丐流民都不愿为之;就是因为长期磨刀会沾染怨气怨煞,渐渐生机全失,死的时候会皮肤溃烂、尸体化为脓水,魂飞魄散,不入轮回,就连自家祖坟都不得入!” “往往只有那些被判腰斩、凌迟、车裂的重犯,才会冒险加入,希望可以熬上一年不死,获得大艮朝的赦免......” “包大郎,现在你还愿意做磨刀人吗?” 包正皱眉问道:“老人家,可有人熬过一年时间得到赦免的吗?” “呵呵。自开封府设立,百年来也只有一个人熬足了一年时间,并且从磨刀人一路升为开封府斩妖房巨头,被圣上封为御前四品带刀护卫,赐号为‘九命御猫’。除了这位‘九命御猫’展大人外,无数磨刀人都成了累累白骨......” “老人家,我愿做磨刀人!” 第二章 《洗冤录》 大艮朝康诚十六年,七月初三。 宜动土、安床、缔婚、修缮,不宜求学、赴任...... 包正等一百二十三名从各地聚拢来的死囚入京,成了开封府汴京总衙的磨刀人。 对于这些死囚来说,运气着实是不错。 开封府为大艮朝镇压天下,大艮朝十九路,四十七州一百六十三郡,除了五大军州外,处处都设有开封府分衙,能够被分到总衙就是运气逆天,吃住待遇都要好过别处,命都会变长一些。 说不定祖宗保佑,熬过了一年时间,就能成为下一个‘九命御猫’。 这些死囚中不乏奸恶凶横之徒,有些手上还有着多条人命,个个心志坚定,对未来充满了憧憬。 包正夹在一群恶人中,并不与任何人搭话,在管事差吏的指令下,缓缓走进左邻开封正堂的刑具房。 开封府建制高于路、州、郡,内部结构却还是以房为名,不是常见的三班六房,下属只分三房,为安国房、斩妖房、刑具房。 其中安国房总揽吏、户、礼、兵、工五大职司,安定一方;与下属的州府、郡府、县府一样,协助朝廷各部。 斩妖房负责斩妖除魔,镇压为祸大艮的超凡力量,也斩作奸犯科的歹人、为害一方的贪官污吏。 刑具房又名刀房,专理各种刑具的养护工作,为斩妖房提供后勤支持。 包正等磨刀人就等于是刑具房的‘养护工具’,都是些原本该在秋后问斩的死囚,哪里还会有人·权? 包正很有一名‘工具人’应有的觉悟,老老实实点名入册,吃饭沐浴,戊时六刻入睡,争取不打呼噜影响他人,要用最饱满的精神来迎接第二天的危险工作。 即使是名满天下的开封府,也只会用半天时间培训磨刀人,反正一个个都活不久,杀人的鬼头刀比家用的菜刀可好磨多了,主要靠力气。 所以明天午后,包正就要正式上岗了。 ...... 次日午时三刻,一天中阳气最为盛烈的时间。 上百名磨刀人吃饱喝足,精气神养得足足的,排成整齐的队列,接受着刑具房管事差吏牛大刚的检阅。 牛大刚冷冽的目光从这帮死囚面上扫过,鼻中发出哼声。 “你们这帮王八鳖孙在想什么,老子最清楚!” “跑到咱开封府做这个磨刀人,无非就是想多活几天,以为活到就是赚到!” “甚至还有人动着歪心思,想要找到一个逃脱的机会!牛爷告诉你们这帮鳖孙,若是做个老实本分的磨刀人,或许还真能多活几天,想要逃走的,管叫你死生两难,凌迟都变成一种幸福!” “想要多活些日子的,就记住牛爷的话,第一要老实本分,第二要懂规矩!什么规矩?自然是磨刀人的规矩!” “记住了!每日从午时三刻开始,至申时六刻,就是你们这帮鳖孙上工的时间!” “这是咱们海大人体恤你们这帮鳖孙,特别选择了一天中阳气最盛的几个时辰,让尔等可以多活几日,记得要感恩戴德!” “遇到在磨刀过程中有怨煞入体,不要他娘的大惊小怪,一天两天死不了人的!若是遇到有阴风如针,直刺心神的,那便是尔等撞到了彩头,遇到了聻魂!” “不想死的,立即先咬破一口舌尖血喷出,而后召唤管事的老爷们,给你们一碗‘三阳汤’喝,保尔等小命!” “娘的,也就是咱家海大人宽厚仁慈,对待你们这帮十恶不赦的鳖孙还要如此体恤,换了是老子,管你如何去死!陈三、周四,给他们分组分刀罢......” 牛大刚骂骂咧咧转身离开,立即有两名皂隶按照花名册点名,为这一百多名磨刀人分组,按照每日‘出勤’所需的人数,暂时分成了甲、乙、丙三组,每组四十人左右。 “今天合该甲组轮工。郭成,你负责的是一柄宽首镔铁刀,自上次磨砺过后,至昨日斩杀十一人!” “李三,九环鬼头刀,至昨日斩杀十三人!刘大郎,秋水雁翎刀,至昨日斩杀二十一人!包正......你小子的运气不错,你分到的这把无环象鼻刀自上次磨砺过后,目前只斩杀了七个人。” 这些分派到磨刀人手中的刑刀杀人越多,磨刀时的危险性也就越大,负责分派的皂隶陈三看了包正一眼,微微点了下头。 大艮朝的读书人地位可不低,如今的开封府尹海正刚海大人就是位三品大儒。 包正犯案前就有童生文位,虽然触犯了淫罪,却是误交匪类所至,就算陈三这种在衙门内混了多年的老皂隶也会下意识地对他另眼相看,分了他一柄危险性最低的刑刀。 越是来自陌生人的善意就越是要心领,在这六扇门中就更为难得,包正记下了陈三的样子,从一名皂隶手中接过这把无环象鼻刀,走向属于自己的磨刀石。 刑具房的磨刀广场上,四面都有竖立的大面铜镜用来接引聚集日光,整个广场都被照耀的明晃晃的,每一个磨刀位上都有个小木凳、五尺长一尺宽的磨刀石和盛满了清水的皮桶。 磨刀人要做的事情很简单,只管磨砺刑刀,到了收工时间,会有刑具房的差吏负责检验,刑刀上的怨煞怨气消除了就算完成,否则明日这把刀就会传到另外一组的磨刀人手中,继续磨砺。 包正一路入京,听闻大艮朝也是有仙师高人的,却不知这些高人为何不肯亲自出手消除这些刑刀上的怨煞怨气,估计是仙师高人们不肯为这种‘小事情’出手? 这种事其实不是他这种小人物应该考虑的,现在他想的就是如何能够苟活下来,若是像那位‘九命御猫’展大人一样熬过一年时间,就可以重获自由了。 磨刀石提前浸足了水,刀锋蘸了青水,包正一手执柄,一手按压刀头,霍霍磨刀声便即响起。 约有半柱香后,只觉一股寒气扑面而来,虽然不似牛大刚所说的‘阴风如针、直刺心灵’,却还是让他激灵灵打了个冷战,双臂上起了一层小米粒般的鸡皮疙瘩,脑袋微微发昏。 感觉很不舒服。 包正忽然感到眼前一阵模糊。 眼前出现一本青色书册,首页上三个大字,似篆非篆,似隶似楷,却让他瞬间明悟。 《洗冤录》! 新书幼嫩,求收藏,推荐票,谢谢啦。 第三章 混沌法经 《洗冤录》书册轻震,一股暖流缓缓在包正周身游动。 那股怨煞寒气渐渐消失不见,书册首页浮现一行文字,稍现即逝。 ‘磨除死囚怨煞一层,获得法力半年。’ “法力?” 包正先是一愣,随即大喜。 小时候看那些神仙话本,书中常用‘神通广大、法力无边’来形容那些大佬们,想不到自己也有今日。 磨除一层死囚怨煞就能收获半年法力,若是时间长些,那还了得? 虽然还不知道该如何运用法力,可有了这半年法力入体,在磨除第二层死囚怨煞时,那股寒气扑面的不舒服感觉已经减轻了许多,体内仿佛有暖阳春水在汩汩流动。 ‘磨除死囚怨煞一层,获得法力三个月......’ ‘磨除死囚怨煞一层,获得法力一年......’ 死囚怨煞凝聚于刑具刀锋之上,就算磨刀人运气够好,不曾遭遇最可怕的‘聻魂’,在连续磨除几层后,往往也需要稍事休息,沐浴阳光,索要一碗三阳汤喝。 狗鞭、驴鞭、牛鞭熬煮的三阳汤,能够有效消除怨煞对磨刀人身体的影响,延长他们的生命。 磨除了几层怨煞后,就连身体最强壮的刘大郎都变得脸色苍白,不时低声咳嗽,停止了磨砺那把秋水雁翎刀,坐在阳光下慢慢喝着一碗三阳汤。 忽然有一名磨刀人发出惨叫,倒在地上,身体蜷缩如虾,双手拼命抓挠自己的头颈面部,七窍中缓缓流出了黑血...... 管事皂隶对此早已是见多不怪,让人将这名磨刀人的尸体带下去,那把磨到一半的刑刀则被暂时封存,留待下一班的某个倒霉蛋接手。 包正却已经连破六层怨煞,每次获得的法力有多有少,累计达到了五年。 五年法力上身,包正耳边听到一声轻响,后脑处仿佛有多年淤塞之处被突破,法力在体内循环流动,自行周天。 就连耳目,都变得更为清明了些。 包正却‘重重咳嗽’了几声,抬手索要三阳汤。 现在他是身怀至宝,比先前更要危险,在没有变得真正强大起来前,必须要苟住发展。 他对这个世界的了解太少,小心无大错。 何况三阳汤大名鼎鼎,上辈子就听过,有机会当然要尝试一下。 “你小子看着文弱,身体质素倒是不错。” 陈三递了碗三阳汤给包正,点点头道:“看刀锋颜色,这把刀倒是要被你磨出来了。不过我要是你,就悠着点,磨刀人要想活得长久些,就要学会合理的‘偷懒’。” “多谢大人。” 包正接过三阳汤,笑着点头。 陈三和他无亲无故,能这样当面提点,恩德不小,这个人情是要记下的。 “我也不是什么大人,曾经和你一样,是个学而无成的读书人,你好自为之吧......” 陈三笑了笑,转身离开。 慢悠悠喝光了这碗三阳汤,包正发誓以后再也不喝这种鬼东西了。 这玩意儿的味道实在是令人消受不起,腥膻扑鼻,嗅之欲呕,包正简直无法想象那些磨刀人居然能喝的津津有味。 休息片刻,包正再次拿起这把无环象鼻刀,开始继续磨砺刀锋。 ‘刺啦......’ 刀锋和磨刀石接触,发出一阵刺耳难听的声音。 包正握刀的双手忽然一顿。 阴风扑面,如针附骨,直刺心神! 这最后一层显然不是之前所见的普通怨煞,刺骨阴风及面的同时,包正视力变得微微模糊,耳边仿佛听到有阴鬼厉嚎! 正是刑具房管事差吏牛大刚曾经提及的聻魂。 今天上午的半日培训,没少提及这要命的玩意儿。 死囚被斩杀后,早就魂飞魄散,多半只能在刑具刀锋上留下一层怨煞,属无主无灵之物。对磨刀人虽有危害,却要日积月累才能害命。 但是其中或有含冤莫白的,或有虽然死有余辜,生前却是大凶强人的,在刑台这种至阴之地受刑后,会强行凝聚出一缕聻魂。 人死为鬼,鬼死为聻。 聻本非魂,却可以在刑台上凝聚怨煞之气,化作‘聻魂’! 这玩意儿并不属三魂七魄,不入天地五行、阴司难管,就算是传说中的仙师高人要将其彻底清除,都要花费一番功夫,而且还要损耗许多法力。 大艮朝的仙师们高高在上,根本懒得做这种出力不讨好的事情,所以这等苦差事就落在了磨刀人的身上。 哪怕有正午阳光加上三阳汤,遇到聻魂的磨刀人也有三成机会当场没命,反正原本就是死囚,也没什么人会怜悯他们。 性命攸关,包正反应极快,迅速咬破舌尖,一口舌血喷了出去。 暗含法力流动的舌尖血化作一团红雾,将迎面扑来的聻魂笼罩了进去,耳边只听得一声尖嚎,红雾中发出‘嗤嗤’的腐蚀声,包正感觉身上一松,先前那扑面而来的刺骨阴风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 《洗冤录》再次出现,书页翻动一阵缓缓停下,原本空白的页面上出现了一名红衣少女。 少女面含感激笑容,向包正缓缓下拜,而后才定格在页面上。 同时她与这道聻魂的经历也化为说明文字,出现在书页下方。 许红儿,本来是书香世家,从她父亲那代起家道中落,父亲病重无医,许红儿只能抛头露面,在街边替人代书为生。 大艮朝文兴武隆,风气开放,女子中也有出众的女诗人、女词人,可以和男子一样抛头露面、出入市井,偶尔喝多了还可以写出‘误入藕花深处’这样的妙词,许红儿卖字为生却是官府许可的。 不过这位柔弱的女子自然是找不到好的摊位,只能流落最低等的菜市井中,对面就是一位杀猪屠狗的恶人,姓郑,号称‘镇关东’。 有些泼皮无赖,尊称其为郑大官人。 久而久之,郑屠真把自己当做大官人了,仗着垄断东门肉市赚了好多银钱,娶了五房妻妾,就这样还感到不足,常常说什么这天下的美人儿有我一半的混话。 见到许红儿美貌,郑屠跑去撩妹,这货也算对许红儿另眼相看,居然玩起了风雅,做诗道:‘郑家素有猪,只是却无珠,见到许红妹,我今来拾珠。’ 然后挤眉弄眼,以为自己是个风流人物了。 许红儿差点吐了,瞪眼道:“你是猪!” 此后郑屠多次纠缠,许红儿只是不从,逼良不从,终生歹意,选了个月黑风高之夜潜进许家,杀死许父、奸·杀许红儿。 案发后,被开封府捉拿,斩立决,却不想这郑屠手上性命无数,是个凶人,死后竟成聻魂,不算死绝。 直到今日被包正消灭了这股聻魂,许红儿才算真正的沉冤昭雪。 《洗冤录》为包正记下一功。 眼前白光闪动,得到两件奖励品。 一为《混沌法经》。 一为‘卤猪十三香’。 第四章 法眼观察 不用包正主动翻阅,《混沌法经》便直接融入他的脑海记忆,化为己用。 ‘天道不公,唯法唯全。法者,重其重者,轻其轻者,轻者不止,则重者无从止矣,此谓治之于其乱也。 是以刑法合一,上至王公、下于庶民,皆无宽矣。’ ‘行法之道,关乎术。法术斯强,在于‘正法正念’,盖人无刚直、则法有阴缺,不为法也。’ ‘待得‘法治’之念深入小民,成其煌煌大势,则天下以法为衡,人妖仙佛无不可定也......’ “这就是《混沌法经》?” 包正前世做过大律师、法学高材生出身,对法家的‘法’‘术’‘势’自然不会陌生,却没想过还能如此解释,甚至成为一种修炼方法。 在这个世界上,法家也有修炼法门! 包正瞬间明悟了《混沌法经》后,关于法力的运用方法,顿时无师自通,体内的五年法力每一次自行周天运转,都在缓缓增长, 就连血脉骨骼,外皮毛发,都在法力的滋养下微微加快了新陈代谢的速度。 而且无论行住坐卧,哪怕心有旁骛,体内法力都在自行运转增长,就如上世的法律,察不可见,却无时无刻不在。 包正心情大好,一个拥有超凡者的世界必然是危险重重,穿越者的优势近乎于无。可是《混沌法经》的出现,却让他看到了希望。 只要苟住发展,早晚有一日成为拥有万载法力的高人,那时天下尽可去得,何等的逍遥快活? 定下心神,包正看向另一项奖励品,‘卤猪十三香’。 《洗冤录》真是体贴入微,这项奖励简直就是为他这个现代人的胃口量身打造。 大艮朝的烹饪水准如何包正尚未尽知,可是刑具房的伙食实在是不敢恭维,粗励的饼馍也就算了,随便扔些蔬菜肉类到煮开的大锅内,扔一把盐巴就算是烹饪了? 这种东西也是给人吃的? 开封府对磨刀人倒是不苛刻,每餐饼馍管够,有菜有肉,可包正吃上几口就无法下咽了,严重怀疑这个世界的人都是吃猪食长大的。 饮食问题一定要想办法加以改善,否则包正担心自己不死于刀兵之下也迟早会被饿死。 包正将这把磨励好的象鼻无环刀上缴,陈三接过后仔细察看,点头说不错,又仔细看了看包正的脸色,微讶道:“刚才见你喷出舌尖血,这是遭遇了聻魂?” 磨刀人遭遇聻魂,十有三四要丢掉性命,剩下的就算不死,多半也会元气大伤,包正却似乎没有什么大碍,让陈三心中有些狐疑。 “或许是我运气好,或许是我够年轻?” 包正心中一愣,迅速岔开话题。 同时心中暗暗警醒,下次再遇到聻魂,必须要做些掩饰。 现在他学会了法力运用之道,虽然只有五年法力,稍加掩饰还是能够做到的,就算瞒不过传说中的仙师,要瞒过陈三这种凡人差吏却不算什么难事。 陈三点点头,重新审视起包正。 确认过这是张普通的面孔,虽然曾经获得童生文位,却非儒门修士。 只能将包正归为运势极强的那类人了。 申时六刻,阳气渐渐变得低沉,磨刀人们纷纷收工,没有磨砺好的刀会由下一班接手。 开封府已经算是替磨刀人们考虑周到,非常的人性化。可即便如此,还是有七名磨刀人被怨煞侵入肺腑,当场丧命。 今天这组磨刀人负责的刑刀,磨励完全的就只有包正负责的一把,不仅是陈三对其另眼相看,就连牛大刚都记住了他的名字。 “包正是吧?运气也是实力的一部分,老子我看好你,努力吧!” 牛大刚拍下包正的肩膀,难得的露出笑容。 能够经历聻魂而无恙,就证明了这小子潜力非凡。 近些年开封府斩杀的妖邪可是越来越强,所成聻魂令那些仙师高人都感头疼,压力却全部落在了刑具房,他这个刑具房知吏当然希望像包正这样的磨刀人越多越好。 “这小子一周后如果还能不死,就将那把‘双煞刀’分派给他,如果还能顺利磨砺,可以考虑升他入‘乙字班’。以后住单间,吃小灶,每月有例钱十文......” 牛大刚转头向陈三吩咐道。 双煞刀! 包正进入刑具房的时日虽短,也听闻过‘煞刀’传说。所谓双煞刀,是指先后令两名以上的磨刀人丧命,怨煞凶猛,生人勿进的刑刀。 这种刀一般会交给经验最为丰富的磨刀人去处理,如果再害人命,那就成了三煞刀,会由开封府收回,统一请托仙师高人们处理。 开封府之所以对‘煞刀’如此重视,是因为这种煞刀一旦磨砺成功,最少都是凡间神兵,无论是朝中的王侯,还是边关镇压一方的大将,都极为看重,是提升大艮军方基础战力的重要指标之一。 刑具房的磨刀人分为‘甲’‘乙’‘丙’三班,按规矩包正等新丁至少要保证半月不死,才有可能成为正式磨刀人,进入‘丙字班’。 而后还要经过长期的考验,保证三个月不死,至少成功磨砺出三十把刑刀,才有可能升入‘乙字班’。 一旦升入乙字班,各种福利提升还是次要的,刑具房还会给例钱,更有刑具房的‘具保禀书’,每周可以有半天时间出门‘放风’,等于是有了半个自由身。 对于包正来说,一周后磨砺双煞刀,既是一场考验,也是个难得的机会。 ...... 比起事业,口腹之欲就不算什么了。 暂时把‘卤猪十三香’抛去脑后,包正这一周中除了小心磨砺各类刑刀,就是静坐修炼,让法力更快的增长。 机会只属于有准备的人。 《混沌法经》虽然可以自发运转,但是如果能够静坐修炼,法力增长速度都会变得更快。只可惜现在他住的还是大通铺,一间屋子内同时睡了十几名抠脚大汉,打呼噜磨牙放屁的声音络绎不绝,严重影响修行进度。 幸好在这一周中磨砺刑刀,消除寻常刀锋怨煞也有法力入账,一周下来,包正体内累积的法力已经超过了百年! ...... 磨砺秋水雁翎刀一把,于十层怨煞后遭遇聻魂,击破之,奖励凝血丹一枚,服下可令气血鼓荡,如大河长江,肉身坚凝如武夫。 磨砺九环鬼头刀一把,于十六层怨煞后遭遇聻魂,声势之猛烈为历次所无。 包正以百年法力将其斩灭,再次令苦主昭雪,奖励可隐匿气息、避开其他修行者各种探察手段的功法一门,名为‘规避’,属法家小神通。 现代律师可以规避法律,这个世界则有规避神通! 配合《混沌法经》上的法力运用之道,就可以轻松掩饰自身气息,让他这个新丁看上去面色苍白,就是个普普通通的磨刀人,不会特别引人注意。 此神通为法家之术,若非同为法家的修行者,且实力高出他至少三倍的人,都难看破他的真正实力。 ...... 一周时间的最后一日,包正磨砺号称已经斩杀了八十三人的秋水斩一柄,于二十一层怨煞后遭遇聻魂。 这次的聻魂竟然是出自华山剑派,号称‘君子剑’的派中首徒。 是一名修为有成的武夫高手,此徒竟然窃取门中秘典,杀害师妹,手段凶残,是个不折不扣的伪君子。 华山剑派本想着自行清理门户,掩盖门中丑事,却被开封府立案调查,就算世外剑修门派,也一样不可逃脱国法,‘君子剑’被斩妖房高手缉拿归案,判了个斩立决。 此獠虽魂飞魄散不入阴司,却化为聻魂,扑袭包正时仍是剑气森寒,包正连喷三口舌尖血,凭借百年法力与其激斗,方将其灭杀。 此獠伏诛后,《洗冤录》上出现了一位素裙粉面、身负长剑的美丽女子,向包正盈盈下拜。 奖励法力五十年,法家小神通‘法眼观察’! 法眼观察,能察仙佛之气、武者血气、凡人生气、儒者正气! 因为只是观察,只要对方实力不是高过包正太多,十倍之内,仍可察看,就如掌上观纹! 而且这门神通与各派望气查人的神通皆有不同,可以查看冤气,初步判断被查看者是否蒙冤受屈,令天下少却几桩六月飞雪的惨事! 第五章 道济和尚 包正没想到第一次让他动用‘法眼观察’的居然是个和尚。 而且还是个年轻漂亮的和尚。 好生浑圆的一颗光头,眉清目秀,一身正气。 身穿一袭鹅黄色丝质僧袍,外罩着走金丝掐银线的大红袈裟,颈挂上等质地的墨玉念珠,手中把玩着蜜蜡佛串,就连一对僧鞋上都镶嵌了珍珠。 一身珠光宝气,富贵逼人。 在包正法眼观察下,和尚周身金光缭绕,氤氲香动,果然是佛门座师、有道的高僧。 看来果然不能以衣帽取人,穿了一身绫罗的也可以是有道高僧。 牛大刚向来脾气不好,在这个和尚面前却是表现的十分恭敬客气, 指着广场上整齐排列的磨刀人笑道:“道济大师,汴京总衙刑具房计有三百七十二名磨刀人,最近三日内磨砺刑刀、破除怨煞累积达到十层以上或遭遇一次以上聻魂的,共计有三十九人,如今全数都在大师面前了。” 广场上的磨刀人们纷纷偷望这个齿白唇红的年轻和尚,心中又是激动、又是好奇,连知吏大人都要称和尚为大师,莫非这就是传说中的仙师高人? 大艮朝的仙师高人多半出自儒、释、道三教,这个和尚仪容不俗,确实符合普通人对仙师的认知。 包正看着和尚,心中却是有些狐疑。 道济? 放在他前世蓝星,这个名字可是大名鼎鼎,只是眼前这位道济和尚怎么看都不像是鞋儿破帽儿破的那位。 莫非是因为道济眼下还只是道济,并不曾变成济颠? “阿弥陀佛,贫僧与诸位施主有缘......” 道济一身珠光宝气,却是句句贫僧不离口,望着众人淡淡一笑,口颂佛经:“行深般若波罗蜜时,照见五阴空,度一切苦厄。” “舍利弗,色空,故无恼坏相、受空,故无受相,想空,故无知相,行空,故无作相,识空,故无觉相......” 磨刀人们微微一愣,只觉佛音绕耳,渐渐沉迷。 就连牛大刚这个刑具房知吏也渐渐露出欢喜赞叹的神色。 但凡是被佛经洗礼的人,无不感到心意平和,正气渐生,多日磨砺刑刀积累在体内的怨煞之气都被消磨了七八成,仿佛冬日过去,脱下了厚重的棉袄,全身轻松。 包正却是微微皱眉,体内法家法力鼓荡不止,隐隐抗衡着佛经的力量。 或许道济的佛经就如同亲人温柔的手,令人无法抗拒其温柔的抚慰,可这世上却不是所有人都肯接受被人胡乱摸来摸去的...... “阿弥陀佛......” 道济忽然停下诵经,有些惊奇的目光从包正面上扫过,在法家隐匿法门之下,他没有三倍于包正的法力,却是看不透包正的法力修为。 一个普通的磨刀人竟然不被佛经影响,产生出崇拜真佛罗汉之心,实属奇事。 若非是修为超过自己的高人,令自己难以看破,那就是天生智慧超人之辈。 因为越是智慧超群的天才,就越是不会轻易认同某一门学说,哪怕是儒、释、道这样的堂皇正学,显圣教派。 道济看着包正,渐渐眼泛奇光。 包正却扭动了一下脖子,轻轻咳嗽了两声。 被一个齿白唇红、眼神暧昧的漂亮和尚紧紧盯着,这种感觉太奇怪了...... 这和尚古古怪怪的,难道真不是那个‘鞋儿破、帽儿破’? 别人撞衫,他撞法名? 道济手指包正笑道:“牛知吏选择的人,莫非就是这位施主?” 牛大刚道:“大师果然慧眼,正是此人。包正,这位是灵觉寺的道济大师,乃我开封府仙师供奉。你有福气了,大师也是为那把双煞刀而来。” 包正微微一愣,今日正该他磨砺那把已经害死了两名磨刀人的双煞刀,没想到道济和尚竟然也是为了这把刀而来。 道济微微点头,目光柔和地望着包正:“阿弥陀佛,这位施主果然与我有缘。” ...... 刑具房除了可供几十名磨刀人同时施展的广场外,还有分属甲乙两班的‘刀房’。 甲班刀房七间,乙班刀房二十八间,上合北斗七星和二十八宿之数。 房中不仅有折引日光,凝聚阳刚的机巧设置,甲班所属的刀房中,甚至还有仙师高人布下的禁法,能够在一定程度上克制聻魂,保护磨刀人。 聻魂乃是鬼死化物,于魂飞魄散时得一线大衍生机,再与刑场上的多年凝煞遭遇而成,虽属邪物,却一样是天地生成,不入轮回,阴司难管。 面对这种邪门玩意儿,就算是仙师高人都需要小心谨慎,轻易不肯招惹。 包正随着道济和尚走进的这间是乙班二十八房之一的斗宿房,房间内有墨家高级工匠打造的机关,可以吸引、聚集阳光,到了午时三刻,凝聚的阳刚之烈,尤胜过外面广场。 不过听牛大刚介绍,乙字班刀房中却没有仙师高人布下的禁法,他本想推荐道济选用甲字房,却被道济拒绝了。 包正猜想,只怕仙师高人之间多半也有门户之见,说到布置阵法禁术,道家手段最多最精,甲字班刀房中的禁法多半也是道家仙师布置,道济是个和尚,自然会排斥。 “阿弥陀佛,距离午时还有小半个时辰,你我可先休息片刻。今日之事,还要麻烦施主助我一臂之力。” 斗宿房中除了有专用的磨刀地,布置了磨刀石、清泉水,还有专供磨刀人休息的桌椅。 道济倒是没什么架子,话说的十分客气。 笑眯眯地请包正入座后,长袖轻拂,桌上立刻多了一壶香茶和两个茶杯。 茶香扑鼻,不似幻术,包正以‘法眼观察’暗中看过,果然是实物。 这和尚一身珠光宝气,连僧鞋上都要镶嵌珍珠,可见对生活品质的要求极高,不就是小布尔乔亚作风嘛...... 包正抿了口茶笑道:“道济大师是开封府仙师供奉,难道还要顾忌磨励刑刀的时辰?尤其以大师身份,为何还需要小人帮忙呢?” 他心中不解,更准备借这小半个时辰从道济口中打听一些有关这个世界的消息。 在这个陌生世界中,如果只是管中窥豹,那可就太危险了。 道济笑眯眯地看了包正一眼道:“香象有力渡河,却构筑不成精巧蚁穴,可见纵然是仙师高人,也有不及普通人之处。” “更何况,施主可未必是什么普通人呢......方才贫僧念诵经文,众人皆因佛音沉醉,独施主不为所动,若非真魔大妖,必是天赋卓绝,施主日后成就,恐怕小僧难及。” 求推荐票、收藏、月票,谢谢大家。 第六章 仙道之争 咦?这个和尚厉害啊! 也是自己不够谨慎,日后定要小心隐藏实力,一日不成万年法力的大佬,一日都要苟住发展...... 包正在心中暗暗警告着自己。 道济和尚笑了笑又道:“佛家最重因果,不瞒施主,贫僧是寻访查探了多日,方知这柄‘双煞刀’与我的一位故人有关,若无意外,他应该已成了刀锋下的聻魂。” “贫僧此来,正是要渡化他,以求完结了这桩因果。” 包正点点头:“懂了,不过既然是大师的因果,我恐怕不便插手吧?” “贫僧曾调阅卷宗,猜测这柄双煞刀中所藏并非只有我故人一道聻魂,其中还有一道原本是我佛门叛徒,曾被外魔引诱,做下无数恶行。不过此人入魔前,曾于灵光寺开坛讲法,令贫僧受惠不浅,对我有传道之恩,别人除得他,贫僧却是不方便动手。” “如果请托其他同道,平白让人家牵连因果,颇为不美。施主是开封府磨刀人,磨砺刑具消除怨煞聻魂本就是职责所在,倒是不会牵连因果,纵然是有,也是由大艮朝廷来承担......” “原来如此。” 包正恍然大悟。 和尚要渡刀中友人,却受阻于另一道聻魂,因为怕牵连因果,就找了大艮朝来背锅......说白了自己在其中就是个工具人。 不过正如和尚所说,自己是职责所在,本来就是做这个的,也不算被和尚坑。 话虽如此,也总是被和尚利用,自己借这个机会从和尚口中多打听些消息,那也是应有之意。 “大师吩咐,我自然会尽心尽力。” 包正心中隐隐有些激动,能让道济棘手的聻魂肯定不凡,这次只怕是奖励多多呢。 笑道:“不过我心中不明,听大师刚才说为了刀中友人的聻魂查探多日,甚至还查阅了开封府的卷宗。难道像大师这样的仙师高人,还不能手掐灵光便知一切?” 拥有超凡力量的世界中最可怕的其实还不是各种超人力量,而是这里的老狐狸们动不动就能掐会算,一旦被他们算计上,那真是死都不知道是怎么死的。 包正对此尤其关心。 “呵呵,施主怕是想多了。” 道济失笑道:“佛道各派虽有卜算之道,且曾大放异彩,可那都是‘仙道之争’前的事情了。” “听闻施主是个读书人,想必对‘仙道之争’并不陌生,只是你不曾修行,所能了解的,也只是凡人所能够知道的内容。” “‘仙道之争’在凡人眼中不过是儒、释、道、法、墨诸家之争,家家都要求一个仙道正统,所以百家争鸣。其实在修行界却是一场你死我活、血淋淋的战争。到了战争后期,就连洲外妖魔都卷入其中......” “夏洲历经十七朝,大乾崩而大艮立,却在立国之初爆发此战,各派卷入的仙师高人无数,最终令得天机混乱,如今已历经三朝百六十年,却依然无法恢复。” “施主说什么手掐灵光就能知一切,如今怕是只有传说中的真仙罗汉一流才能勉强做到,可若是成了真仙罗汉,又怎会轻易出手?” 妙啊,也就是说绝大部分超凡者只是拥有的力量超过常人,一样不能掐算前知,个个都是和凡人一样的睁眼瞎? 听了和尚的话,包正很有安全感。 “大师,我很想知道普通人又该如何才能成为修行者,成为像大师一样的仙师高人,甚至是真仙罗汉呢?” 香茶一样醉人,喝着茶聊着天儿,话题可就渐渐打开了...... 包正开始探听这个世界的力量层次。 只有知己知彼,才能安全发育,最终苟成大佬。 “施主说笑了,真仙罗汉代表的是这个世界顶级的力量,又岂是寻常可及?无论人神妖魔,能够达到炼神近虚的层次,便已可镇压一方,称为一品宗首......” 看看时间还早,道济和尚也愿意和包正多聊几句,渐渐打开了话匣子。 这个世界的修行者,无论佛道儒法墨武,人妖神鬼魔,虽然修炼法门各有不同,却还是以实力境界划分为六个层级,号曰六品超凡。 其中六品五品的修士,炼精化气,打熬肉身,力量还是以肉身为凭借,不出体外三丈。统称为下品修士。 四品三品的修士,炼气化神,开始凝练元神,夜游日游,这个凝练元神的阶段又有阴神阳神之分,到了这个阶段,已经可以微微调动天地元气,力量超脱肉身,有种种不可思议的手段。统称为中品修士。 一旦突破炼气化神的境界,开始炼神近虚,道家凝聚元神,佛家凝聚舍利、妖族凝聚妖丹、魔道凝聚外相魔头,儒家凝聚圣人真意,武者凝聚不屈战魂,则为当世二品宗师。 到了这个境界,已经彻底非人,寿元突破三百年,死后元神凝固,只要不被对手算计陷入各种禁制阵法,元神舍利就有望渡过三途河,保留前生记忆和部分法力,转世重生! 开封府尹海正刚海大人就是三品巅峰的大儒,可要跨出通向二品宗师的这一步,却还是非常艰难,境界法力缺一不可。 至于一品宗首,那已经是人间难得一见的大人物,需要元神大成,炼神还虚,三花聚顶、五气朝元,凝练出道家庆云、佛顶三光、万里妖雾、千顷魔火罡煞,纵然有了这等修为,如果没有五千年以上的法力,仍旧称不得一品宗首。 二品宗师和一品宗首,又被称为上品修士。 至于超品人物,那已经是传说中的大陆真仙、佛门罗汉、妖中大圣、魔道真魔,个个都是真正掌控了天地力量的大佬级人物,一出手就要山海崩坏,寻常修士化作灰灰。 像这等人物已经几百年不见现身世上,就算道济和尚也说不太清楚,只知道这些传说中的超品真仙罗汉们,除了境界高绝非普通修士可知,随随便便拉出一位都是拥有几万年法力的老家伙,万年法力都只是门槛。 至于六品之下,根本就是不得其门而入的修行界萌新,可以统称为不入品流,比凡人强不了许多。 没变疯之前的道济和尚也真是渊博,仙家传说、佛门趣事、妖族的窗户根儿......什么正宗旁门、炼鬼修魔之术,讲起来头头是道,比茶馆里的说书先生还要专业。 包正听得津津有味之余,心中也在暗暗警惕。 这个世界果然很危险。 如此看来,自己暂时托庇于开封府之下,还真是最为正确的选择。 求推荐票、收藏、月票,谢谢大家。 第七章 唇枪舌剑 一僧一俗聊的热闹,不知不觉午时三刻已到。 牛大刚遣人将一柄长足有五尺的宽背斩马刀送进刀房,包正接过这把双煞刀,将其放置在刀房中心位置的磨刀位上。 这个位置有墨家高人设置的引光聚光装置,阳气之盛烈,尤胜过外面广场。 在阳气镇压之下,这把双煞刀却依旧寒气逼人,稍稍靠近,就觉有怨煞扑面,侵肌附骨! “阿弥陀佛......” 道济和尚念了声佛号:“包施主,按卷宗上显示的时间计算,那佛门叛徒所成聻魂当在贫僧友人之前出现,所以要劳烦施主先行出手了。” “他对佛门来说虽是个背弃正道、入魔已深的叛徒,对常人却如佛门高僧一般模样,哪怕如今化为聻魂,也不会上来就下杀手。施主只需坚定心神,不受他邪说蛊惑,自可凭借人身血气和这斗宿房中的阳刚烈气慢慢将其磨灭。” “为防不测,贫僧会在一旁监护,若有任何危险,自会出手相助,哪怕放弃渡化友人,也不会令施主陷入危险之中。” “嗯,那就多谢大师了。” 包正笑着点头,也就是说这个化为聻魂的佛门叛徒是个爱耍嘴的话痨? 那便好,这种‘假大师’他上世见的多了。 这一周来他斩杀的聻魂也有数个,多半只是一道刺骨阴风,也就是那个叫做‘君子剑’的家伙稍稍强些,总算是有了个模糊的面目,却没有一个能够开口说话。 即将遭遇的聻魂竟是个话痨,倒是让包正颇为期待。 包正走向磨刀位,开始磨砺这把斩马刀,这种刀本来是陷阵杀敌的武器,用来斩人脑袋却是牛刀杀鸡,也不知道是哪位刑者的恶趣味。 五尺长的斩马刀在他手中轻若无物,忽而阳面、忽而阴背,在磨刀石上发出‘刺啦刺啦’的声音,一层层包裹在刀锋上的怨煞渐渐在磨砺声中化去。 每一层怨煞被磨去,包正都会得到半年至一年的法力,转眼就消除了十几层怨煞,得到了十年法力。 忽然感到一阵凉爽无比、令人心旷神怡的微风扑面而来,就如同三伏盛夏天打开了空调,让人遍体舒泰。 与先前所遇到的聻魂完全不同,之前那些货都是阴气森森如针刺骨,这次包正却感觉如沐春风。 “果然根脚出身不同就是不一样啊,给你机会呱唧几句好了......” 包正没有急着喷出舌尖血,而是静观其变。 他此时累积的法力足有一百六十年,更擅长《混沌法经》上的法力运用之道,若按道济和尚的说法,一些炼气化神的四品修士也不过如此,面对区区一道聻魂自是不虚。 眼前微微模糊,跟着金光大放,一个满脸慈笑的和尚缓缓走来,步步生莲。 这和尚显然是个强者,比那什么君子剑还要强大了十倍百倍。 包正没有第一时间喷出舌尖血,便被它入到意识深处,这是它在包正的意识中现身,就连在一旁为包正护法的道济和尚也无法察觉。 道济只是见包正面色微僵,并没有在第一次时间喷出舌尖血,正暗叫声不好,这位包施主太托大了,只怕会被那个人迷惑。 却见到包正脸色忽然变冷,‘呸’的一声,斥道:“一派胡言!” ...... 此刻在包正的眼前,金光万道、瑞气千条,那个满脸都是慈悲笑意的和尚正盘坐于一座九品莲台上,头顶着金光、灵光、佛光,三光各有百丈之高,仿若真罗汉降临。 微微开口,立刻地涌金莲,满天飞花。 “阿弥陀佛......” 莲台上和尚开口,柔声道:“众生平等,皆有佛性。无论人妖魔怪,均可成正果。施主身在公门、久为怨煞所害,若能入我门下,得我大法,他日自可成就罗汉之体,岂非快哉?” “笑话!” 包正冷笑:“人生而不平等,开口闭口就是众生平等者,必是欺世大盗!秃驴怎敢欺我?” “阿弥陀佛,贫僧素不欺人。只是施主入世太深,竟存了阶级屏障之心,当知若人人如你,则世人难离苦海?” 和尚忽现怒目金刚状,声若洪雷:“施主此时还不迷途知返,更待何时?” “呱躁!真以为声音够大就有理了?” 包正冷笑连连:“一句众生平等,不知道骗了多少世人!你所说的苦海,在我看来却偏偏是人间正道。正所谓,人间正道是沧桑!” “和尚,我来问你,你说众生平等,那若是一个杀人无数、恶行昭彰的魔头,难道也得平等?也可得你之法?” “阿弥陀佛......放下屠刀、自然立地成佛,弃大恶而就大善,善莫大焉,此之谓平等。” 包正大声呵斥:“平等你个头!若是放下屠刀就能成佛,被屠之人的公平又何在?和尚,不如让我来教你罢。” “万物生来性恶,天卤一闭,即生私心,私心一起,即生争意,争意既生,便有恶行!所以世上唯一能够令人人平等的法门,便是健全之法!” 和尚微微一愣:“你竟是法家传人?” “猜对了!你以妖言惑世,实为不法之徒,今日当受惩处!” 包正冷笑一声,滚滚法力化作一堵钢墙,高不知几许、长宽无限,狠狠向和尚推去。 满天花雨和遍地金莲皆应声而破,聻魂所化的妖僧更是被直接逼出了包正的意识。 一口凝聚了百年法力的舌尖血猛地喷出,正是这类聻魂最大的克星。 “哇!” 空中传来一声惨叫,隐隐有人形虚影痛苦扭曲,仿佛被强酸腐蚀的钢铁,迅速化去,最终渣都没剩下半点。 《洗冤录》迅速翻动,一个个被和尚的歪理邪说害惨的苦主现身,拜过包正后,定格在书录中。 消灭妖僧聻魂,包正得到三百年法力,同时得到法家小神通:唇枪舌剑! 这是一门威力颇大的攻击性神通,既可将自身法力幻化成法剑法枪攻击对手,同时也可用来磨砺温养各种实体的神兵利器,更有将各种神兵法宝收入丹田的辅助功能。 此番收获极为丰厚。 ...... “阿弥陀佛......” 道济和尚面现惊色,不住地打量着包正,他本来以为包正就算天赋超强与众不同,也难免会被那妖僧迷惑,早就做好了准备,要在关键时刻助包正一臂之力。 却没想到半柱香时间不到,包正便彻底碾灭了妖僧聻魂。 这妖僧对他有传道之恩,让他无法直接下手铲除,包正这等于是切切实实地帮了他一个大忙。 “想不到施主的意志竟然如此坚定,不仅未受那妖僧所惑,出手更是迅如雷霆,真是让贫僧敬佩啊。” 道济和尚连连感慨,真正对包正起了结交之心。 包正微笑道:“道济大师过奖了,这妖僧不过靠迷惑人的手段而已。我是大艮朝磨刀人,也算有朝廷职司,正是他的克星,只要不被迷惑,灭杀他其实并不困难。” “如今这妖僧聻魂已经解决,下面是由大师接手,还是让我来继续磨砺此刀?” 第八章 道济、济颠。 道济以佛法观察,发现友人所化的聻魂前面仅剩下三道怨煞。 聻魂不在五行中,可以轻松进入他人的意识深处,却偏偏越不过这怨气怨煞,这也是天道不独,凡物必有相克之道。 也正因如此,他那友人才能与妖僧相安无事。 “接下来还是让贫僧接手吧,我与那友人恩怨纠葛,却是不好假他人之手。” 道济是真的有些看不透包正。 瞧着明明是个凡人,天赋之强血气之壮却超越了许多修行者。 那妖僧虽化聻魂,也不是轻易可以消灭,在包正手中却只撑了不到半柱香的时间。 他还真怕包正杀心起来,回头再顺手将友人的聻魂一锅端了。 包正点点头:“如此也好。” 虽然有些眼馋,道济和尚的面子还是要给的。 同时心中好奇,不知道济和尚口中的友人是男是女,与他又有着什么恩怨纠缠? 可惜对方已化聻魂,只怕会与那名妖僧一般,在道济和尚的意识深处与其交流,道济和尚怕也不会主动说出这些秘密。 只见道济挥手射出三道金色佛光,轻松抹去了三道怨煞,忽然面色一僵,定立不动。 “果然是遇到老友了吗?” 包正念头刚刚闪过,眼前忽然变得模糊,景物变幻,洗冤录轻轻翻开,某一书页上开始显现出画面...... 道济和尚此时已化身为一名翩翩佳公子,站立在他面前的是一名满头珠翠、凤冠霞帔的年轻女子。 道济柔声道:“秀儿,你难道不记得我了吗?” 年轻女子眉目俊秀,眼神却是混沌不清,忽然偏头一笑,眉眼歪斜,嘴角流下口水来:“嘻嘻......俊俏公子俊俏公子,你看我美不美啊?我好美哦......让我做你的新娘子好不好?” 道济脸色微变:“秀儿,我是李修缘。我遁入空门,确是有负于你......可你......你不要再疯了好不好?” 原来是她! 看着洗冤录中缓缓出现的一行文字,包正恍然大悟。 这个道济,果然就是日后的济颠。 当年他弃家为僧,抛下了新婚妻子,却以为自己是向佛心诚。 没想到他离家出走后,所有的脏水都被泼到了这位可怜女子的身上,她被视为不祥之人,甚至连下人都敢嘲笑她。 众口铄金,积毁销骨。 这位姑娘原本也是个知书达理之人,却在无数人的指责中陷入了深深自责,真以为自己是个不祥之人。 日日以泪洗面,最终疯颠,竟然一把火将李家点燃,烧死了公婆。 此为忤逆大罪,被判斩立决,死后成为聻魂。 此事成了道济的心魔,一时经也念不得、佛也参不得,修为竟然隐隐开始倒退! 他此来就是为了渡化秀儿,也渡自己。 却想不到秀儿虽然成了聻魂,却依然疯疯癫癫,根本无法接受他的道歉,更不要说是渡化了。 眼见得道济和尚又是《金刚经》,又是《楞严经》,又是《往生经》,佛经念颂了足有十几部,秀儿还是一脸的呆滞,只会咯咯疯笑。 道济面容愁苦,终于一口鲜血喷了出来,赫然是心魔深种,要当场道消人亡。 包正轻叹一声,知道自己是时候出手了。否则人间少一济公,多少总是个遗憾。 狠狠一巴掌拍在道济的肩膀上,强行让他从意识深处退出,大声道:“大师,你刚才吐血了。” “吐多些才好,吐死了落的干净。” 道济面容愁苦,接连又是两口鲜血喷出。 他也是堂堂炼气化神的四品修士,却硬是止不住吐血。 包正摇头道:“胡说八道!你可是道济大师,开封府的仙师供奉,难道不想渡化你的友人了?” “她疯了,再也渡不得她啦......” 道济目光越发呆滞。 渡不成秀儿,也就等于渡不得他自己,他这个灵觉寺高僧早晚会像那名妖僧一样,叛道入魔、万劫不复。 “和尚,我却不是这样看。” 包正冷笑道:“佛家最讲因果,当年是你害她变成了疯子,你却有错不认、有罪不赎,浑然不理当年是你种下的恶因,方才结下今日恶果! 如今你更是高高在上,口口声声说什么要渡她。” “和尚,你究竟还要不要脸? 我看你就是个臭不要脸的,就是个疯子! “包施主,你说什么?” 道济被骂的一愣,竟未发怒,反倒陷入沉思。 “要渡人,先渡己。亏你还是什么大师,难道还想不明白!” 包正道:“和尚,可别让我看不起你!” 道济猛然一愣,犹如被人当头棒喝! “哈哈,骂得好! 和尚我当年离家弃妻,所做所为,可不就是个疯子吗!原来我道济早就已经疯了!哈哈哈......” 道济忽然一把扯破僧衣,踢飞了脚上的珍珠僧鞋,眉眼歪斜,冲包正扮了个鬼脸。 “我是疯子,她是疯子,你也是疯子,大家都是疯子!哈哈!谁敢比和尚我疯?” “秀儿,和尚今生度不得你,便做一世疯僧!“ 一把抓住包正胸衣,在他脸上吧唧亲了口,流下好大的一片湿痕。 他这时终悟己过,真心忏悔,不再高高在上的要‘度化他人’,有了赎罪诚意,心中顿时大放光明。 佛门中阴身开始显现元阳盛态,在体内大放光明,隐隐有开始凝聚舍利的趋势。 道济被困四品境界多年,如今一朝突破,立地成为三品修士。 和尚嘿嘿一笑,光着对大脚板冲出了这间斗宿房,走时连个招呼都没打,看来是真的疯了。 洗冤录再次显现,翻停在某页后,一名凤冠霞帔的新娘子冲包正盈盈一拜,而后定格。 她是和尚的心魔,和尚又何尝不是她的心魔? 包正一语令和尚疯癫顿悟,却也同时让她得以解脱,心中的恨意冤情就此消去。 这次没有法力奖励,却首次得到了一门法家大神通! 金戈玉帛!(调解之道) 神通效果:弱化对手各种攻击,化干戈为玉帛,削弱世间万种法! 就如同现代蓝星法律中的调解程序! 第九章 锦毛鼠白玉堂 包正捧着这把磨砺完全的双煞刀走出刀房时,牛大刚陈三等差吏一个个目光怪异地看着他。 道济大师一身珠光宝气的走进刀房,出来时这位宝相庄严的高僧却变成了破衣烂衫的疯和尚,不仅用咸湿手摸了陈三的脸蛋儿,临行时还顺走了牛大刚刚刚炖好的一只肥鸡...... 道济大师这究竟是受了什么刺激? 谁刺激的他? 望着包正白皙脸蛋儿上的一道湿痕,再联想道济和尚唇红齿白的俊美模样,就连牛大刚这种磊落汉子都下意识地缩了下脖子,心中有些恶寒。 无论道济大师是真疯还是假疯,那也是开封府斩妖房的仙师供奉,这憋孙有了这层关系,日后当对他另眼相看才是。 想到这里,牛大刚走上前亲切地拍了拍包正的肩膀,用一种自家人才有的亲昵口气道:“好小子,干得漂亮。” 包正笑了笑:“还是要多谢知吏大人肯给机会......” 牛大刚哈哈大笑,命人接过这把磨砺完全的斩马刀:“机会是给你了,也要你能干才行嘛。你小子干得道济大师都喜若癫狂,能力可见一斑。” “老陈,这小子和你一样都是读书人出身,今后就交给你们乙字班了,斗宿房不是刚好有空缺?” 陈三目光怪异地望了望包正,笑道:“小包,恭喜了。从今天起你就是我们乙字班斗宿房的坐房磨刀人,每月有十文例钱,还会得到刑具房为你开具的‘具保禀书’,每月都有半天的自由活动时间,只要你不逃走,偌大的汴京城尽可去得。” “跟我走吧,从今天开始你就不用住在大通铺,可以居住单人房间。” 虽然可惜包正为了与仙师攀交竟然无所不用其极,陈三还是能够理解他的无奈,堂堂读书人竟然沦落至此,为了死中求活还有什么是不能牺牲的? 换了是他也未必能比包正做的更好。 人活世上多艰难,最重要就是能够相互理解。 “嗯,多谢知吏大人,多谢管事大人。” 包正心中喜悦,只是感觉有些古怪,牛大刚和陈三看他的眼神儿似乎有些不对。 ...... 乙字班的福利待遇令人欣喜。 除去一个共用的小园外,二十八名乙字班磨刀人都各自拥有一个单间,皆是青砖小瓦的住房。 墙壁和屋顶爬满了山虎子,冬暖夏凉。 房间内有床有桌,该有的家具齐备,而且说是单间,房内还有被单独开辟出的一间内厨。 上世包正就爱闲时做几道合心意的小菜吃吃,这个内厨令他着实有些喜出望外。 “怎么,看你开心的样子,莫非还通厨艺?” 陈三观察入微,一眼就看出了包正心思,笑眯眯地道:“你现在是乙字班磨刀人,待遇不是先前可比,如果想自己下厨,可以去公食堂领取各种食材,普通磨刀人是一日三餐,你却可以领取一日四餐的份额,连夜宵的份额都有。” “还有这样的好处?” 包正微讶,随即又摇了摇头道:“公食堂的饭菜我吃过,可不光是厨艺有问题,食材也不够新鲜。陈大人,我能不要公食堂的食材,直接折成现钱给我吗?我想自己出去购买食材......” “你这小子倒是很挑剔。” 陈三不觉哑然失笑:“若是这话被公食堂的厨子们听到,怕是要冲上门来打破你的头呢。行了,谁让你是我们乙字班的精英磨刀人呢,我去找牛知吏商量,成不成可不敢担保。” “不过你目前只是乙字班磨刀人,就算得了具保禀书,每周也只得半日出外的时间,你莫非还能买足一月的食材不成?” 包正嘿嘿一笑:“山人自有妙计,陈大人到时自知。” “你小子以后说话要当心些,什么山人,那是仙师高人才能自称的,你一个小小磨刀人,说到底还是个死囚身份,说这种话简直是找死!” 陈三明显是好心提醒,摇头道:“以后要谨言慎行,我可不希望自己看好的手下莫名其妙就丢了性命。在这里等着,我会帮你去求牛知吏的。” 包正忽道:“陈大人,有句话我必须要说,多谢你的关照,我包正日后当有报答。” 陈三停下脚步,笑盈盈地望着他道:“以后就不要叫什么陈大人了,私下里叫我一声陈哥就好。” 他这个刑具房的积年老吏,眼光何等毒辣? 区区一个新晋萌新,只用一周时间就成了乙字班磨刀人,更与仙师攀交,这种人是绝对值得深入交往的。 何况大家都是读书人出身,本就兔死狐悲,能帮一把就帮一把,就当是为自己积累阴德了。 ...... 无论在任何地方,有能力的人总是可以搞特殊化。 陈三很快就带回了好消息,牛大刚答应了包正的请求,将他每日三餐的食份折成现钱,计每月一百二十文。 按照大艮朝的银钱兑换比例,合一钱二分银子。 陈三存心结交包正,特为他加快办理了刑具房的‘具保禀书’,有了这份保书,包正虽是罪身,也可在汴京城内四处行走,只要不靠近皇城、逃离京城就好。 别小看着每周半日的‘放风时间’,刑具房有几百磨刀人,有此特权的只不过乙字房和甲字房的三十五人而已。 翌日一早,包正走出刑具房,出门放风。 艳阳天、风光好。 秋高气爽,汴京城一派繁华胜景。 以樊楼为首的三十六楼据说都藏有名厨,手艺肯定比刑具房的厨子强了百倍,包正本有心见识下大艮朝的顶级烹饪手段,摸了下羞涩的衣囊,也只能打消了这个不切实际的想法。 大艮教坊司、知情轩、藕花楼都是最出名的顶级青楼,据说楼内的花魁姐儿不仅容貌冠绝行内,个个还都是琴棋书画无一不精的才女。 包正摸着衣囊,寻思着以自己在后世都算麦霸的歌喉在这个世界多半也是可以做到‘白瓢’的,不过如今自己只是个身份低微的磨刀人,如此行径难免会招来许多嫉恨,终是不美。 在知情轩下转悠了几圈儿,终于还是根据陈三给出的汴京城简图,恋恋不舍地走向了东市。 汴京的菜市井子不少,有面向达官贵人的南市,可以买到各种珍贵食材,也有面向平民的东市。 在东市中还有不少是从乡下来的自卖户,他们没有固定摊位,只能被市场中的坐地卖家和街道司衙门的人赶来赶去,所以他们的菜价最为便宜。 包正走到一名葛衫大汉的面前,看了眼他破烂胸衣下露出的几拢黑色胸毛,指着他身旁一辆盖了黑色油布的车子道:“要是我的鼻子没出问题,车里放的是猪肉吧?” 大汉警惕地看了他一眼:“俺是给人送货的,不是违规摆摊呢。” “行了,你紧张什么,我又不是街道司的人。” 包正亮了下刑具房的具保禀书,在大汉眼前晃了晃:“看清楚啦?” 原本没指望葛衫大汉真能看懂保书上的内容,只是让他瞄一眼禀书上的开封府印章罢了,却没想到大汉双眼一亮:“原来是刑具房的磨刀人啊?这位兄弟是甲字班的还是乙字班的,丙字班的磨刀人可没资格出来逛街。” 包正倒是一愣:“呀喝,你知道的倒是不少?” “那是,您可不是第一个出来买肉的磨刀人,刑具房里也有我的老主顾呢。” 卖肉大汉笑道:“咱家的肉好,价格也公道,每天都要送猪肉给甲字房的一位磨刀人,您也是刑具房出来的,难道没听过这件事?” 包正心说,这事我也没听陈三说过啊? “别说,我还真不知道。” “嗨,不就是你们刑具房的白玉堂白爷?人家可是甲字班的第一磨刀人,每天我都会送猪肉过去,指明是白爷要的。据说这位爷嘴巴挑剔,喜欢自己下厨,不爱吃公食堂的饭菜......” 白玉堂,锦毛鼠? 包正愣住了,大名鼎鼎的锦毛鼠,现在是刑具房甲字班的磨刀人? 第十章 法场鸣冤 这就怪不得牛大刚答允的如此痛快了,原来是早有先例。 只是不知大名鼎鼎的锦毛鼠为何会成了一名磨刀人,难道此君也做了死囚不成? 包正对卖肉大汉道:“这位兄弟,给我一个猪头,一副猪下水,另外以后每日都少量送些猪肉猪排什么的到开封府刑具房,我叫包正,每次咱们都是现钱结账。” “好咧,盛惠十二文,以后一定给您按时送到。” 卖肉大汉挑了新鲜的猪头和一副猪下水,用油纸密密裹了,又拿草绳系好,递给了包正。 包正接在手中,却不着急离开,笑道:“那位白玉堂白爷是什么时候进的刑具房,兄弟你可清楚啊?” “咳,您问这件事啊?汴京城那是无人不知啊,这位白爷啊......他可不是人。” “哦,他还不是人?” 卖肉大汉笑道:“那可不嘛,这位白爷其实是个白老鼠成精,原本居住在两浙路松江府附近的陷空岛上。” “不过人家虽然是个妖精,却从没伤害过人命,是拥有‘良妖证’的大艮朝治下之妖。在陷空岛上有些家资,岛上的人还要称他一句白员外呢。” 包正笑道:“既然是有良妖证的,怎么又会做了磨刀人?” “还不是因为那位展大人吗,展大人得了个绰号叫‘九命御猫’,这位锦毛鼠听了不服气啊,就跑进京城做了些案子,故意找展大人的麻烦。据说最后是被展大人收服,双方化敌为友,还成了朋友......” 卖肉大汉道:“听说展大人原本是想请这位白爷做斩妖房的‘斩妖郎’,这位白爷却不肯,偏要去刑具房做一名磨刀人,还说要借此赎罪,免得连累了陷空岛......” 包正闻言点头,不愧是锦毛鼠,敢做敢当。 告别了卖肉大汉,又到菜市上找了个卖菜郎,选了些新鲜菜色,约定让他每日送些时令蔬菜来。再去粮铺买了十斤袋装的上等白面,一并提在手中。 大艮朝物价低廉,货币购买力极强,算了下这每月一百二十文的伙食费加上十文例钱勉强够他每日三餐之用,山珍海味虽然买不起,每天有菜有肉却是毫无问题。 解决了食材供应问题,包正手总拎着猪肉蔬菜,在东市中闲逛。 自由就像是一碗隔夜粥,饱汉子不会珍惜,饥肠辘辘的人才会知道是如何宝贵,重获自由的包正感触尤深。 东市是出了名热闹,除了菜市场外,还有商铺林立的街路,虽然比不得南市的那些高大上的商铺,却更接地气,还有各种不上台面的小吃铺子,虽然烹饪手法不够高明,也足够让穷棒子们垂涎欲滴了。 包正走着走着,忽听前方一阵喧哗,有人高声叫道:“囚车过来啦,快去菜市口看砍脑袋啊!” 跟着就听一阵净街锣鼓响起,一队押送死囚的军卒从开封府方向押着几辆囚车行来。 队列中有高居马背的监斩官员,身着红衣的刽子手,一个个目光森然,杀气冲霄。 两旁观者无不欢呼,纷纷报彩声,同时将烂菜叶子臭鸡蛋等物砸向囚车中的死刑犯。 可见开封府深得人望,很受百姓的尊重爱戴,被开封府定罪的囚徒,没人会怀疑他们蒙冤受屈,必为十恶不赦之徒。 包正两世为人,这还是第一次见到砍人,心中好奇,便跟随着好事百姓,来到刑场看热闹。 午时一刻,一通鼓响,人犯绑缚法场,午时二刻,二通鼓响,人犯验明正身,午时三刻,三通鼓响,‘斩’字令牌落地! 刽子手解开包裹刑刀的红绫,正午阳光下刀光湛湛,刺目生花,场外顿时又是一阵喝彩声。 也就是开封府的刑刀才能够保持的如此明亮锋利,这些死囚落在开封府手上,简直就是前世修来的福气。 “斩!” 监斩官一声令下,刀光闪动。 “吱吱,冤枉啊,可冤死我了。” 嗯,有人叫冤? 包正目光一凝,法眼开启,望向这个叫冤的囚徒。 台上五名死囚,有人有妖,这个叫冤的囚徒此前已在验明正身环节,将身份信息公之于众。 叔青,是一头地鼠妖。没错,就是上世常见的小游戏‘打地鼠’中被孩子们捶破了脑袋的地鼠。 辛苦修炼百年时光,一朝得成人身,因为当初修行时常在地下偷听一名半耕半读的书生读书,于是倾慕儒家文化,一心也想做个读书人。 因为从未害人,又是修行初期就被大艮朝登记入册的妖,所以得成人形后不久叔青就得到了大艮朝颁发的‘良妖证’。 大艮朝立国时就曾借助妖族力量平定四方,抗衡外洲妖魔,因此对本朝妖族向来善待,凡是通过了朝廷审查、得到了良妖证的妖族,统统可以享受国民待遇。 叔青不仅可以读书,还可以参与科举考试,如果金榜得中,甚至还可以做一任妖官。 他也真是争气,短短十年时间,就一路得中童生、秀才、举人文位,眼看秋闱将开,便入京参考。 地鼠妖不比人类中的官家富家子弟,甚至不如一般百姓也有几世积蓄,之前他就是个小地鼠,修成人身后在人道昌盛的大艮也不敢害人谋财,这次进京赶考的路费还是用辛苦载种的几亩红薯换来的。 妖穷志短,住不起高级客栈,只得落脚在东市黄记驴肉旁的大车店中。 大车店的对面,是一家布店,店中老板娘姿容绝丽,媚光动艳,是个风流人物。 叔青文人的浪漫情调来了,经常跑去布店中和老板娘搭话,还动不动就赠诗给人家。 很多人都可以证明这件事。 却不想在秋闱开考的前日,老板娘被人先弓虽后杀,事后还血淋淋斩去了人头。 人头就被挂在黄家驴肉的肉勾子上,案发后,开封府立案调查。 事后察明,正是叔青这个地鼠妖所为,当即剥夺其文位,由斩妖郎出手,斩灭其一身道行,打入死牢,合该今日开刀问斩。 可是在即将被砍头的时候,叔青却开口叫冤! 另外四名死囚和观看斩刑的百姓都感吃惊,开封府断案,居然有人叫冤? 有用吗? 这只地鼠妖显然不知道开封府的规矩,开封府刀下,从不留人留妖。 别说你自己叫冤,就算有人在刑场高呼刀下留人也是无用。 “这只地鼠妖,怕是真被冤了。” 包正开法眼观察,只见地鼠妖头上悬停着一团绿光。 果然有冤气! 忙开口叫道:“刀下......” 留人两个字还没叫出口,只见眼前五道雪亮的刀光闪过,五颗脑袋咕噜噜滚落了一地。 求收藏、推荐票、月票,谢谢大家。 第十一章 识香大妖来 包正跟地鼠妖叔青一不沾亲二不带故,方才开口叫刀下留人,其实是法律人的秉性使然。 结果还是无力回天,眼看着含冤负屈的地鼠妖人头落地。 古往今来,冤案总是无法完全杜绝的,地鼠妖被冤杀也只能算是个例,不可说就是开封府不好。 就是在上世蓝星,有两审终审,有死刑复核,有律师辩护,英美法系还有号称最为完善的陪审团制度,难道就不会出冤案了? 不过地鼠妖这一死,刑具房多少就会有些麻烦。 开封府斩首可不比别处,同样是砍头,别处的刽子手行刑还能保留下三魂七魄,开封府却会根据罪行类别,同时斩灭部分死囚的魂魄。 但凡谋反、群杀、毒众、**者,刑刀上便会附加斩妖郎的法力,一刀下去魂魄同灭。 地鼠妖被判**罪,合该斩灭魂魄。 五颗人头在地面上滚动着,隐隐有三条魂魄从血腔子中飞了出来,被正午阳光一照,顿时就要散灭。 忽然有阴风滚上刑台,风中站出几名身着黑袍黑甲的阴差,周身有淡淡香火金光,阻挡住日光侵伤。 几名阴差冲监斩官所在方向微微躬身施礼,抖动手中的拘魂牌、锁魄链,将三团阴魂缚住,向城隍庙方向飞去。 阴差拿魂? 整个过程在包正的法眼下看的清清楚楚。 包正暗暗点头,这就对了,所谓孤阴难涨,独阳不生,大艮朝有阴司奖善罚恶,正是建设大艮朝和谐社会的有力补充。 这三名死囚能够保留魂魄被阴司招去,也算幸运,地鼠妖和另外一名死囚则是彻底魂飞魄散,包正大开法眼,紧紧盯着斩杀他两个的刑刀。 一把镔铁雁翎刀、一把七环定魂刀,斩杀地鼠妖的,正是那把定魂刀。 那把镔铁雁翎刀上只不过笼罩了几层怨煞,不像有聻魂产生。 定魂刀上的肃杀刀意却忽然大盛,虽然只是瞬间的变化,却被包正立刻捕捉到了。 “果然,这头地鼠妖蒙冤而死,且被判同斩魂魄,连去阴司哭诉的机会都没有,结果怨气冲天,凝成了聻魂。” “他和我先前遭遇的那些大凶之徒、华山剑修不同,是以冤怨二气凝成的聻魂,这口冤气不出,恐怕就是仙师高人亲自出手,都难以平复......” “这个麻烦,最终肯定要落在刑具房,又该牛知吏头疼了。” 包正摇摇头,提着肉菜离开了刑场,心里慢慢算计,该如何才能想办法把这把斩杀了地鼠妖的刑刀弄到自己手中磨砺? 之前所遭遇的聻魂都是本身就该死,冤的只是苦主,却都有许多的奖励;如今这个地鼠妖改姓了窦,本身就是最大的苦主,傻子都能想到奖励必然更为丰厚! ...... 回到刑具房,交验了具保禀书证明自己没有逃离,包正就一头扎进房中,开始整治美食。 先将买来的上等白面熟至半发,烙成两面焦黄的饼子,而后就开始着手处理猪头和猪下水。 做卤菜最难的就是高汤秘料,很多所谓的祖传秘方根源就在此两项。 包正却无需为此担心,奖励的卤猪十三香一出,一锅清水也成百年老汤了。 只需要将猪头洗净,去干净猪毛,少量放入葱姜,撇去头层血沫,放进大锅中炖煮即可。 等到猪头半熟,放入卤猪十三香,不多时便肉香弥漫。 猪下水还挺全,有猪肚、猪肺、猪肝、猪肠......这些玩意儿并不值钱,基本上就是买猪肉的搭头儿,洗这些东西有讲究,既要去除干净腌臜的部分,又不能完全洗脱了脏器味儿,脏器味还不能太盛,基本保留三成就可。 包正是老吃货了,手上功夫不凡,很快将猪下水清理完成,放入大锅中与猪头同煮。 此时猪头已经熟至五成,油气泛出,包裹住这些下水,相互交融,厚味更加。 此时便可加入赤油红酱和适量的精盐。 香啊...... 不多时,肉香已经弥漫了小半个刑具房,距离包正最近的乙字班磨刀人们刚刚从公食堂填饱了肚子回来,却还是忍不住打开窗户,一面闻着味儿,一面向包正所在的斗宿房张望。 不过很快窗户又纷纷关闭,磨刀人之间可没有所谓的同僚之情,这里什么样的凶人都有,彼此间互有防范,虽然被包正勾引的馋涎欲滴,也没人会贸然来访。 当肉香弥漫到甲字班时,位于甲字班七星之首的贪狼房窗户打开,露出一张右鬓处插了朵红绒花的俊美面孔来。 这位眼睛直勾勾地望着斗宿房方向,‘咕咚’吞下口水,喃喃自语道:“怪哉,什么人能把肉炖的这么香啊?嗯,有这样的手艺,似乎值得白爷去品评一二了?” “好像是初入乙子班的磨刀人,据说是个才来了不过一周的新人?这样的人才,似乎勉强够资格与白爷我结交。” “就给他这个面子罢......白爷我可不算是蹭肉吃,三十年的女儿红还剩下一坛,算这小子有口福!” “就这么定了,这小子见到白爷上门,想必会受宠若惊。” ...... 算计着火候已至,包正撤去炉火,掀起了锅盖查看。 忽听身后有人道:“好香好香,寻常猪肉可没有这样的香味,这是猪头肉吧?” “我都不用走到锅边看,就知道锅内除了猪头肉外,还有一挂下水。你倒是很会吃啊?可笑这汴京城的食家就没有几个知道下水美味的,或是不敢食用,或是不屑食用,就这样错过了人间美味,可算是白活了。” “难得你是个会吃的,你我倒算是同道中人。” 谁啊这是? 包正转过身,眼前是一名俊俏的青年,面白如玉、目如点漆。头戴一顶八棱英雄帽,帽顶一朵红缨颤巍巍的抖动。 上身是双排扣的白色劲装,外罩一袭玄色英雄氅,水绸子的筒裤,脚蹬一双抓地虎的快靴。 靴边露着荷叶边的袜沿儿,说不出的飒爽风流! 如此人物却出现在刑具房,除了那位锦毛鼠还能有谁? 暗暗用法眼观察,只见妖气盛烈,不过这妖气中不见血光,更无怨煞纠缠,确实是个善妖。 自己竟然判断不出他的道行法力,只怕还是只几百上千年的大妖。 包正看了这只老鼠妖一眼,只装做不认识:“阁下是什么人,别人开饭的当口儿你闯进来,这是要开唱莲花落吗?” 白玉堂是出了名的骄傲人物,对这种人你越捧着,他就越当自己是大爷,你越是嘲讽奚落,他反倒会对你另眼相看。 包正对待这种家伙有的是手段。 白玉堂果然一愣。 我擦,这个新人还挺狂啊,竟敢讽刺白爷我是要饭的? 有性格啊,我喜欢! 想不到这开封府中除了姓展的那只老猫,居然还有人敢讽刺白爷我? 太有意思了,爽快地很呢...... 第十二章 人鼠之交,酒肉朋友。 “嘿嘿,莲花落白爷我可不会唱,三十年的女儿红我这里倒是有一坛。” 白玉堂扬了下手中的酒坛:“包正是吧,你可要看清楚了。这可是三十年的女儿红,怎么样,我锦毛鼠可不是白吃白喝的人吧?” 女儿红是女子出生时埋入地下,待到出嫁时方才取出。大艮朝的女子十四岁就能嫁人,十六就算是望嫁了,谁家有三十年的女儿红就说明谁家有嫁不出去的老姑娘。 这种酒只能是家里人偷偷喝掉,谁还会拿出来丢人? 也不知这只老鼠是从什么地方弄来的这种好东西。 估计是这只千年鼠妖的徒子徒孙跑到人家偷来的,可缺了大德了。 “三十年的女儿红?那可是稀罕物,您刚才说自己姓白?难道就是甲字班贪狼房的锦毛鼠?” “真没看出来,您家还有没出阁的老姑娘呢?” “哎,白某孤身一人,哪里来的女儿呢......” 白玉堂有些尴尬:“这么好的肉可千万不要煮过了火候啊,快让我看看。” 冲过来从包正手中接过筷子,插了几下猪头肉,又挑起几样下水打量片刻,白玉堂咽着口水道:“火候刚好,包兄弟,不如我替你将这些卤肉放入井中镇一镇?” 美食当前,就是兄弟。 包正笑了笑:“白兄果然内行,那就麻烦了。早就听说您是仙师一流的人物,由您动手可比我方便多了。” 卤肉不是红烧肉,讲究的不是趁热吃。若是热着就切,肉片就容易相互粘连导致口味变差。 所以会吃的人都要将卤肉放凉,而后才切片,如此便不用担心切好的卤肉会粘成疙瘩,也可以减少肉中油脂的流失。 最快的降温方法自然就是吊在井中,距离水面半尺,借井水冰寒之气镇出的卤肉方为上品。 白玉堂用手一指,一块块猪头肉猪下水就连串飞向井中,约摸一刻钟后再摄出来,拿刀这么一切,嗨!那真是瘦肉红如玛瑙,肥肉白如美玉,不用吃就能把人的口水给勾出来。 包正小施刀功,笃笃刀声中,满满切了一大盘的猪头肉和猪下水,又炸了个花生米,切了一大盘白萝卜丝拿糖霜拌了,真是有红有白、有荤有素,把个白玉堂馋的差一点就现了原形。 “好肉,好肉,如此香美的肉我有多少年没吃过了?不对,是从没吃到过啊!” 白玉堂也不用筷子,捏起一片猪头肉,还非得用两只手捧着送进口中,用前牙一点点咬碎,怎么看都是老鼠的作派。 这副吃相就是胎里带来的毛病,哪怕千年修行成了人身,还是很难改得掉。 边吃还边唠叨:“就不知道那些外洲的妖族是怎么想的,人间有这等美味,他们却偏偏要吃人,活该统统抓来,一刀一个。” 不愧是大艮朝登记在册,拥有‘良妖证’的妖,屁股坐得端正,有着正确的价值观。 包正看不下去了,递过一双筷子道:“白兄,用这个。” “嗯,用筷子用筷子,老猫也经常这么说我,我总是给忘记了。” 白玉堂脸一红,接过筷子放下,一掌拍开酒坛上的泥封,迅速岔开了话题道:“不白吃你的卤肉,包兄弟你也尝尝我的好酒。” 三十年的女儿红那就是老姑娘的血泪史,可在好酒者眼中却是无上妙物。 喝这东西必须用碗,端着酒坛这么一倒,朱红色的酒线能拉出丝来,落碗后色若蜜糖,能堆出碗口半寸而不散溢。 包正暗叫一声好酒,一大口喝下去,顿时一股香滑醇厚的液体顺喉而下,渐渐变得温热,落腹如有块垒! 随着酒液在腹部渐渐化开,一股暖香上冲喉咙,忍不住打个酒嗝,就有了微熏之意。 这个时候扔两片猪头肉,猪大肠什么的进嘴里,最后再来口白萝卜丝解解腻,这味道,美!给个真仙都不换。 都是真吃货,也是老酒鬼,两个家伙大口吃肉大碗喝酒,谁都没有暗中用法力逼出酒意。 一坛五十斤装的女儿红喝光,一人一鼠已是微熏半醉。 白玉堂大着舌头,醉眼也斜地望着包正:“包兄弟,你究竟是犯了什么案子,不得不做了磨刀人?” 包正叹口气:“还不是因为我误交了鼠辈......” “嗯,你刚才说什么?” “抱歉了白兄,我更正一下,是误交了匪类,这才被牵连入狱......” 白玉堂方才释然:“这就是了,匪类就匪类,关我们鼠族什么事情?” 包正笑道:“我等做磨刀人都是身不由己,白兄可就不同了,恐怕这开封府刑具房内也就你一个是心甘情愿进来的吧?我可一直都没想明白您为何放着好好的斩妖郎不做,非要跑来做一个磨刀人呢?” 白玉堂看看包正,忽然一笑:“对别人我可不会说,对包兄弟你就没什么好隐瞒的了,以后少不得还要常来常往呢。” “这么说吧包兄弟,我来刑具房的原因有三,第一呢,也正是兄弟我对外声称的,要替陷空岛的几位哥哥赎罪,毕竟是多年为妖,大错没有、小过不断,积少成多,陷空岛可不想被大艮朝盯上......” 包正笑道:“有道理。” “这第二呢,我是不想做那只老猫的手下,所以才不肯去斩妖房。” 包正继续点头:“这就更能理解了,白兄,还有这第三呢?” “第三?反正包兄弟你也不是修行中人,不怕告诉你。” 白玉堂压低了声音道:“做这刑具房磨刀人于我的修行有益......” “哦?” 包正心中微惊,心说莫非你和我一样,也跟系统什么的有一腿? “你不是修行中人,也不用多打听,记得要给我保密啊,咱们可是食友加酒友的关系,我那边什么女儿红、状元红、猴儿酒,美酒可是要多少就有多少。” 包正哈哈一笑:“那是自然,白兄尽管放心,我这个人嘴巴牢得紧呢。” 两人推杯换盏,喝酒吃肉,宛若多年老友。 “酒足饭饱,白某去也,这件东西你收下。” 白玉堂伸开手掌,掌心中多出了一枚形若牙齿,非金非玉,却有隐隐玉光浮现的东西:“这是为兄三百年前脱落的一枚智齿,佩戴在身上,可助你减轻刑刀怨煞的伤害,可惜你只是个凡人,若是修行者,还可提升你的智慧,令你事半功倍,说不定就能够打破那只老猫的记录......” “如此就多谢白兄了。” 包正开法眼悄悄观察,这枚牙齿上果然没有什么阴毒算计,白玉堂确实是一番好意,是个讲义气的鼠妖。 虽然没指望一枚鼠牙能有多少妙用,这东西倒可用来掩饰他的真正底牌,以后就算真的打破了那只九命御猫的记录,也有了合理的解释。 目前看来,白玉堂这个朋友尚可交得。 第十三章 识法代言人 秋风秋雨愁煞人。 汴京也进入了雨季,发愁的不仅是负责大河汛情的官员兵士,还有牛大刚这个刑具房知吏。 雨下的再大再久,该砍的脑袋还是要砍的。 开封府不是种地的老农,可不会看天吃饭。 刑具房可就做了难。 乌云罩顶不见天日,没了阳刚烈气可用,斩妖房送来刑具房的刑刀却数量未减。 刀上凝结的怨煞比寻常时候更为猛烈数分,先不说那些要人老命的聻魂,哪怕只是普通怨煞,都让磨刀人损失惨重。 短短一月时间,与包正同来的新晋磨刀人就损失了整整四十三人,就连丙字班的老鸟们也有二十一人被怨煞所趁,刑具房的医师们都束手无策,只能看着这些磨刀人婉转哀嚎,皮肤渐渐溃烂而死。 骨肉化泥,一桶清水冲过去便没了踪影,生命就是如此的脆弱。 就连甲字和乙字房的精英磨刀人们,现在接手刑刀时都是谨小慎微,稍有行差踏错,立即万劫不复。 包正却是如鱼得水。 他如今简直就是乙字房的劳模一样。 一个月时间,亲手磨砺成功的刑刀足足有十八把,虽然没有再次遭遇聻魂,却顺利磨除了六百余层怨煞,累积得到法力五百余年,算上前期的积累,已经拥有法力九百九十年,眼看就要突破千年之数。 手中执定一把刑刀,一层层将怨煞磨除,法力累积数字不停上涨,九百九十五年......九百九十六年......九百九十九年......一千年! 耳边仿佛有天雷巨响,身体一阵酥麻,仿佛正有无数股肉眼难见的雷霆在体内拥动,淬炼着他的骨皮血脉、经络奇穴! 哪怕抛除法力不谈,都感觉肉身充满了力量,听力、视力、五蕴六感,都在直线提升。 《混沌法经》运转几周,包正对法力运用之道更有了许多心得,领悟了许多原本无法领悟的术法。 修行者中,有所谓‘道行’与‘法力’的说法,广义来说两者就是一回事儿,经常混同了来讲。 就狭义而言,道行与法力却是两个不同的概念。 道行指的是修行岁月,天赋传承不同,自然事半功倍,玄门正宗百年道行,因为传承有序、选材严格,门下弟子天赋超人,未必就修不出千年法力。 其中又以儒、释、道三家最为正宗,门下修士以百年道行修出千年法力,转手就诛杀了千年老妖的事情时常得见。 包正的法力得自《洗冤录》,也不用什么传承、感悟,一年就是一年,现在赫然已经是位‘千年老怪’。 算是勉强完成了一个‘小目标’。 九百九十年法力比千年法力只差十年,实力差距却是天差地别。 犹如脱胎换骨,金蝉飞腾!从量变走向了质变。 累积得到千年法力,所得奖励也是非凡。 得到法家大神通一门:识法代言人! 法家大神通素来难得,这一门‘识法代言人’更是神妙无比,源自现代法律中的代理制度,比佛道分身神通更为奇妙。 佛道两家的分身神通至少还有本身的痕迹可寻,遇到高人也有被看破的危险, 而经过识法代言人选定的分身代理,却都是一个个真实的生命,各有各的福祸机缘,纵然真仙罗汉当面,都看不出任何破绽。 包正只要寻找合适的目标,施展该神通,在‘代理期间’内,该目标就会依从他的心意行事,所得好处完全归他所有,所得风险代言人还要承担一部分。 以他目前拥有的千年法力,可与一名实力超过千年的超凡者订立代理关系,在代理关系存在期间,代言人既是代言人自己,同时也是他包正。 另外还可与五名凡人订立代理关系,令其成为自己的代言人,代理期间,这些凡人代言人将拥有他十分之一的实力。 譬如这刑具房中的磨刀人,一旦成为他的‘代言人’,就可替他磨砺刑刀、破除怨煞,虽然所得法力奖励只剩三成,却架不住几管齐下,积少成多啊。 包正曾经尝试,拥有千年法力后,他亲自磨励刑刀、破除怨煞所获的法力已经大为减少,从每层怨煞奖励半年到一年法力,直线落至一月至三个月...... 要想完成万年法力的大目标,只靠自己怕不是要被活活累死? 如果有五名代言人同时出力,哪怕所得法力要打些折扣,也是细水长流、源源不断,用一年时间累积万年法力,未必是梦。 “甲字房有白玉堂这种怪物,需要小心谨慎,不能轻易下手。乙字房就不同了,比起那些新晋磨刀人和丙字房的磨刀人来,他们既是精英,风险又不会太大。” 让白玉堂这种千年老怪帮自己磨刀就太可惜了,不仅是损耗自身法力太大,而且还要符合特定条件才能完成,所以包正还是首先选择把‘魔爪’伸向了乙字房。 当晚。 一道道法力细如股线、编织成网,蕴含着法家大神通,悄悄渗入到乙字房的一位位磨刀人处。 乙字班二十八宿之心宿房中。 心月狐。 一位面容娇嫩,白皙如玉的妙龄青衣女子,正在磨砺一把刑刀,二十三层怨煞,已被她突破了十三层。 因为怨煞侵体,青衣女子似乎有些吃力,精细的五官有时会忽然变得模糊,现出半张狐狸脸来。 女狐胡云。 曾经是潜心修炼的妖族修士,得出人形后,却恋上了一个薄情书生,后来这名书生爱上了某个官宦人家的女子,她便惨遭抛弃。 仗义每多屠狗辈,负心总是读书人。 她伤心之下,一口吞了书生,结果犯下死罪,被开封府立案调查,剥夺良妖证,秋后就要问斩。 开封府怜悯她百年修炼不曾害人,实在是为情所误,才给了她一个死中求活,成为磨刀人的机会。 屈指算来,胡云已在刑具房呆了四个月零七天,一月前升入乙字班,同包正一样,每月有十文例钱,每周还可以放风半天。 大神通识法代言人发动之下,包正迅速查遍乙字房磨刀人,第一个找上的就是这只女狐。 法家神通笼罩全身,女狐胡云微微一愣,跟着脸现轻松神色。 暂时停止了磨砺刑刀,转过身冲斗宿房所在的方向噗嗤一笑。 代理关系建立,从此她等同是包正的一道分身,却又有独立的身份经历,任谁也无法看破。 以后她磨砺刑刀,包正都将得到法力奖励,虽然只有亲自动手磨刀的三成,却平添了一个入账的渠道。 渠道为王! 相继,角宿角木蛟、亢宿亢金龙、奎木狼、室火猪。 乙字班共计有五房磨刀人先后与包正建立了代理关系,成了他的识法代言人。 包正固然是借他等之手,累积自身法力,在成为万年老怪的道路上艰难前行,这些磨刀人也因此得到他十分之一的法力,从而延长了职业生命。 彼此间应该算是互惠互利,并非剥削与被剥削的关系。 第十四章 含冤聻魂 烫手山芋 法家神通当世罕见,一直到包正大功告成收回法力,刑具房仙师所布禁制竟无丝毫反应。 法家大神通,如论阶等,不下于上世传说中的道家三十六天罡神通,寻常修士都难感应到。 甲字班贪狼房上绘白梅图案的牖窗轻轻打开,露出一张俊俏的面孔。 白玉堂微微皱眉,鼻子耸动了几下,终究还是没有发现任何异常。 “奇怪了,刚才我明明感觉心中不安,仿佛是有什么奇怪的事情发生......难道真是我多心了?” “这个老白,不愧是千年老妖,灵觉还真是敏锐。” 法力神通收回,包正都有些后怕。 刚才是他故意探查白玉堂,幸亏这门‘识法代言人’是法家大神通,玄妙无比,白玉堂虽有略微感应,却终究无法看破。 目前还没必要和这只老耗子建立起代理关系来,等到需要的时候再小心从事吧。 这些天真是够辛苦,不过从明天开始,就有五个不要钱的打工仔为自己免费赚取法力,有更多时间可以用来休息、整治美食了。 眼下虽然手头紧,买不起山珍海味,却不表示不可以吃得更为精细些。 什么爆双脆、东坡红烧肉,粉蒸肉、狮子头,也是时候提上日程了...... ...... 有了免费劳力的生活就是舒坦,包正每天整治几道美食和白玉堂吃喝打屁,日子过得比在外面真差不到哪里去。 磨刀人们做梦都想进入乙字班甚至是甲字班,原因就在这里。 一旦成为这两班的精英磨刀人,便不需要每日按时出工,只要在规定时间内完成自己的工作配额即可,其余时间你在房间里梦周公都可以。 白玉堂在刑具房地位超然,遇到他心情不好,甚至会拒绝磨砺刑刀,牛大刚也知道这位爷是自己招惹不起的,遇到聻魂猛恶,难以应付,甚至还要恳求白玉堂出手。 “我磨的其实不是刀,而是心。所以,不看什么鸟毛的任务,只看缘。” 包正上辈子不是专业的厨子,却因为好吃会吃,久食成为良厨。 虽然手艺比不上真正的厨师,有卤猪十三香在,做出的菜色味道鲜美自不必言。 白玉堂这只老耗子哪见过如此精美的菜色?莫说是他,就连汴京三十六楼之首樊楼的大师傅见了,估计都得懵。 一道爆双脆吃的白玉堂满嘴流油,边吃边赞,简直跟包正成了铁哥们儿,开始无话不谈。 “老白,尝尝这道东坡肉,保证奇香无比,肥而不腻。” 包正笑着招呼老耗子,目光却扫向了窗外,以他如今的实力,外面来人又岂能瞒得过他? “我吃肉喝酒的时候最烦有人打扰,姓牛的,你是不是有病啊?苦着个脸站在窗户外面做什么?” 白玉堂冷笑一声:“提前说清楚,要是那把七环定魂刀的事情,你可少来烦我!否则休怪白爷翻脸无情!” 门外传来一声长叹,似乎还伴随着暗暗吞口水的声音:“白爷,真不是老牛我脸皮厚啊。这次您要是再不肯出手,恐怕刑具房的那帮鳖孙加上我老牛,全都要没命啦......” 牛大刚苦着脸站在雨中,已经暗暗打定了主意,白玉堂这次要是不肯出手,他就耍赖! 刑具房有大麻烦了,正是来自斩杀过地鼠叔青的那把七环定魂刀。 双煞刀和三煞刀算什么? 这把七环定魂刀自从五天前被移送到刑具房,至今已经令六名磨刀人丧命! 其中还包括了乙字班娄宿房的精英磨刀人。 这些磨刀人都是在磨砺这把刑刀时被聻魂直接摧毁意识,狂叫一声‘沉冤待雪,苍天啊!’,而后便七窍流血而死,半柱香时间不到尸体化为黄水。 牛大刚做刑具房知吏多年,如何还不明白这是刑刀上出了奇冤聻魂,这股冤气不除,休想磨砺成功。 于是将这把刀上报,想要甩锅给开封府的仙师供奉们。 本来嘛,遇到有三煞刀,就该由仙师出手净化,而后转给军方,成为战场上的神兵利器,牛大刚只是按规矩做事。 结果好好的事情却被一个疯和尚给搅了。 这把七环定魂刀系出名匠,专一用来斩杀妖邪,如今已成六煞刀,只要消除其上聻魂,就成军中神器,开封府也极为看重,为此召集了几位仙师高人。 其中就包括曾经的道济大师,如今的济颠和尚。 原本一身珠光宝气的道济大师如今是破衣烂衫,蓬头垢面,戴着顶破僧帽,趿拉着一双破僧鞋,手中还拿着只卤狗腿,吃的津津有味。 一见面和尚就上下打量牛大刚,连连摇头,口中不清不楚地道:“要命的来了,要命的来了......” 然后冲过去抚摸着这把七环定魂刀,边摸还边哭:“冤,可怜的小地鼠,你死的好惨啊,冤,冤气冲天啊,你看你脑袋上绿的...... 我说各位,谁要是碰了这刀上的聻魂,至少要被聻魂纠缠三生三世。和尚我胆子小不敢碰,各位谁爱出手谁出手啊,反正和尚我还有事......” 说完把刀往地上一扔,转身就走,那叫一个快,跟逃命似的。 剩下的几位仙师面面相觑。 和尚虽说变的疯疯癫癫,却歪打正着开始凝聚佛门舍利,三品境界稳固,已为当世高人。 现在连和尚都说这刀上的聻魂厉害,而且转身就逃,好像身后有个小媳妇在追情债一般,谁还敢再沾手? 人族寿命远不及妖族,三品修士已是凡人眼中的‘神仙’一般,却也不过百五十年寿命,二品宗师不过三百年,到了一品宗首才能超过五百年寿命。 只有突破至超品的大陆真仙、佛门罗汉、儒家圣人,才能享寿千年。 一旦大限临头,还是要渡过三途河,转世重修。 若是普通聻魂也就罢了,包正之前灭杀的那些聻魂,不仅不会有任何后患,还等同是帮助苦主昭雪冤屈,有一份功德。 可按和尚的说法,这柄七环定魂刀中的聻魂冤气冲天,一旦沾染,就要被纠缠三生三世,在坐的仙师高人们,又有哪个不怕? 莫说是他们,就算是一品宗首、真仙罗汉,都不愿沾染这样的麻烦。 这把七环定魂刀上的含冤聻魂,就此成了烫手山芋。 当下仙师供奉们纷纷摇头,只说是能力有限,无可奈何,告辞告辞,我家丹炉里还炼着药呢,火候要到了...... 别说只是区区一个牛大刚,就连斩妖房那只老猫的面子也不给。 结果‘这口锅’转了一圈儿,最终还是被扔回了刑具房。 第十五章 量天法尺 (上) 牛大刚现在是咬碎钢牙恨秃驴。 这个疯和尚自己不肯接手也就罢了,还要怂恿其他的仙师供奉甩锅;这还不算完,和尚跑到街上四处宣扬,见人就说开封府出了把六煞刀,乖乖不得了,和尚见了都要跑。 还说这把七环定魂刀如果能解决其上聻魂的问题,绝对可以成为大艮朝镇压外洲妖魔的神兵利器,有德者方能居之。 结果几位镇边大将都收到了风声,纷纷遣人来开封府询问,据说就连二皇子德仁殿下都有些心动,二皇子字德仁,这把刀可不就是应该他拥有吗? 消除此类聻魂并非儒家所长,开封府尹海正刚为此头疼不已;仙师供奉不肯出手,此事只能压在刑具房的头上,这几天连下三道命令,让刑具房尽快磨砺此刀! 明知道这位白玉堂白爷不是什么好相与,牛大刚还是硬着头皮来了。 再怎么说,白玉堂名义上也是刑具房的第一磨刀人,总不能见死不救吧? “白爷......” 牛大刚委委屈屈的像个小媳妇儿,口中叫着白爷,目光却望着映在窗纸上的另外一道身影。 没想到包正这小子竟然还有一手做菜的本事,牢牢抓住了白爷的胃,牛大刚现在就期待着包正能够帮他说句好话。 白玉堂在屋内冷哼一声:“你也不用看我这位包兄弟,你敢打他的主意,我白玉堂就能让你丢了这份差事,你信是不信?” 包正笑了笑,压低声音道:“白兄不必如此,牛知吏也只是事急求助而已。另外您不是说,磨砺刑刀对修行有益的么,为何却不肯接手这把刀?” “包兄弟有所不知,我白玉堂磨的其实不是刀,而是心。这把刀最近传得沸沸扬扬,我又岂不知是那地鼠妖叔青蒙冤所致?” 白玉堂冷笑道:“哼!大艮朝立国之初曾借助我妖族大力,立国后却明里暗里看不起妖族;人族不该蒙冤,难道我妖族就活该被冤枉?” “如今那地鼠叔青魂飞魄散,成了一道含冤聻魂,有冤不得伸,难道我白玉堂还要将其再次灭杀不成?这种事有违我心!” 包正点点头,不再相劝。 地鼠叔青死得冤枉,开封府这次办错案也确实是冷了妖族之心。 白玉堂本来就是千年大妖,还是鼠族,不肯出手帮忙也在情理之中。 但是白玉堂并不能代表他,包正想了想道:“牛大人还是请进来吧,我想要看看这把刀......” 牛大刚微微一愣。 他其实非常看重包正这个潜力股,并不想包正栽在这把七环定魂刀上。不过事到如今,再无别的选择,说不定包正这个刑具房的奇才真能帮他解决问题? 再怎么爱惜人才,也爱惜不过自己的前程性命,牛大刚略微犹豫了下,还是走进了斗宿刀房。 包正的目光第一时间落在了这把七环定魂刀上。 几乎就在他注定这把刑刀的同时,《洗冤录》就有了反应,书页迅速翻动一阵,而后定格下来。 一只头上绿光烁烁的肥大地鼠,怯生生地出现在书页上,抬起两只前爪,向他拜了一拜。 《洗冤录》有文字显现。 洗冤辨白,为法家义理,当为地鼠妖洗清冤屈,惩治真凶,此为法家正道也。 奖励:法家宝器,量天法尺! 此宝物能丈量功过,惩凶罚恶,号称上打真仙罗汉,下打魑魅魍魉,是一柄仙器级别的神兵。 包正此前斩灭各种聻魂,都是完事后才有随机奖励,这一次却是提前就得知将会得到一柄仙器级别的神兵奖励! 这个世界目前所知的顶级战力就是真仙一级,号称超品,能被称为仙器的神兵又岂会简单? 叔青有福了,这个案子他接定了,谁都别想阻拦! “牛大人,这柄七环定魂刀我接了。” 包正毫不犹豫地道。 牛大刚大喜过望,连忙双手奉上这把七环定魂刀,不愧积年老吏,甩锅的速度果然一流。 白玉堂皱眉道:“包兄弟,你可要想清楚了。地鼠叔青的聻魂冤气冲天,我不用细察即知,要解决它可并不简单。” 他可不想包正出什么事,万一有个山高水低的,让他以后吃谁去啊? “或许,是这只地鼠与我有缘吧......” 包正叹道:“他被斩杀时我就在法场,眼睁睁看着他被砍下脑袋来,最后他果然还是回到了我的手上。” “不过我接手这把刀可是有条件的。牛大人,我需要你帮我调出叔青的卷宗。” 牛大刚闻言皱眉:“包......包老弟,你要调卷宗?这恐怕有些为难啊......” 心说我们是刑具房大,刀上有难缠的聻魂,想办法灭了就好,否则我巴巴地跑来求姓白的做什么? 咱们不是斩妖房,更不是海大人亲自主持的开封府正堂,你就是个磨刀人,又不是捕快,你调卷宗做什么? 难道还想着为一只已经被斩首的地鼠妖翻案,扫斩妖房的面皮? 白玉堂倒是咧嘴一笑:“包兄弟,你这是准备为叔青翻案?” 包正点头:“正是要为他洗冤翻案,连开封府的仙师供奉们都不肯被叔青纠缠三生三世,何况是我?” “要彻底解决此事,就必须令叔青出了这口冤气,这就叫做从根源入手。” “呵呵,想法是好的,但是啊,可别怪我这个做哥哥的没提醒你......” 白玉堂摇头道:“开封府的人虽然没用,办案却尚算谨慎,真凶能够瞒过斩妖房的推官和斩妖郎,可见绝不简单。兄弟你确定惹的起?” “此外,开封府做事最讲程序。叔青被判虐杀罪,此案已结,现在要解决的是这把七环定魂刀。如今程序到了刑具房,你几时听过刑具房可以重审案件了?” “除非你有确凿的证据,经过开封府正堂的提刑官首准,上报海大人,这才有可能进入重审程序,可那叔青已经死了,重审还有何意义?” “这件事太难了,包兄弟你又何苦为难自己?” 牛大刚也是苦起脸道:“是啊是啊,白爷说得太对了!包老弟,非是我老牛不肯,实在是做不到啊,那些斩妖房的大爷可不会给我面子......” 包正想了想:“既然如此困难,那就算了,牛大人,我会尽力磨砺这把刀,您回去等待我的好消息吧。” 牛大刚松口气道:“包老弟,你可要小心从事,如果真的困难,千万要保住自己的性命。” 包正点头道:“多谢牛大人提醒。” 等牛大刚离开,白玉堂笑道:“兄弟,我还是想劝你一句,这把刀你还是不磨的好,我可不想失去一个好朋友......” “你是怕以后没地方蹭吃蹭喝吧?” 包正给他个白眼:“谁说我现在就要磨砺这把刀了?” 白玉堂一愣:“不是吧,难道你还是坚持己见?别想了,要给叔青翻案?你连卷宗都拿不到!” “我一个凡人拿不到,难道你这只千年老妖还拿不到?” 包正忽然摊开手掌,笑眯眯地道:“白兄你看这是什么?” 掌中正是白玉堂送他的那枚智齿。 “法家神通,识法代言人!” “白玉堂,从此刻开始,你我之间的代理关系成功建立!” 这枚智齿来自白玉堂,血脉相连、基因一致,包正以此为媒介施展法家大神通,白玉堂法力虽在他之上,却也无法摆脱。 只觉眼前一阵模糊,白玉堂喃喃地道:“卷宗......” 第十六章 量天法尺(下) 秋雨绵绵,乌云遮月。 一道乌光融入夜色,悄悄潜入开封府衙。 骄傲是刻入到白玉堂骨头中的,哪怕此刻他被包正神通影响,依然不改性情,竟然没有使用隐匿身形类的法术。 一路如老马识途,遇到有禁制阵法阻路,亮出开封府仙师供奉的腰牌便告顺利通过。 牛大刚他们只知道这位白爷是展大人的好友,因为性情古怪,偏偏要做个磨刀人,却不知白玉堂私下里的身份早就是开封府仙师供奉,而且还是仙师中唯一的妖族。 除了开封府尹海正刚所在的私宅后院,白玉堂可以在开封府衙通行无阻。 乌光潜入开封府案牍室后,不久便即离开,神不知鬼不觉地取走了叔青的卷宗。 片刻后,卷宗已经到了包正的手中。 包正施展了一个法家小术法‘照影术’,将卷宗内容复制下来,笑着对白玉堂道:“将卷宗归回原位,白兄就可回去休息了,代理关系自当解除。” 白玉堂目光有些茫然,接过卷宗转身就走。 代理关系解除后,就算是他这位千年大妖也难记起是自己盗出卷宗交给了包正。 望着白玉堂的背影,包正暗暗摇头。 看来自己的法力积累还是不够啊...... 白玉堂法力远超过他,哪怕有那枚智齿为媒介、成功施展了法家大神通,可在代理关系维系期间,他却无时无刻不在消耗法力。 只是片刻时间,就消耗了他足足五十年的法力。 不比那十名乙字房的磨刀人,简直就是自由放养,不会有所消耗。 但是这次尝试还是非常值得的,至少让他验证了‘识法代言人’这门大神通的无穷奥妙。 只要掌握了牵连对方血脉之物,就可以越阶同对方建立代理关系,这门神通若是用的巧妙,简直如同核威慑一般。 一页页翻动着卷宗留影,包正开始仔细查阅。 ‘康诚十六年,六月二十三,有野田地鼠小妖叔青,入京赴考。留京期间,多觊觎良家妇尤氏,搭讪留诗,邻家可证。’ ‘六月二十七日,尤氏黑夜丢首,现于对邻黄家驴肉摊位之上。死时上衣脱落,下身裸·袒,可断非仇非财,乃情杀***之案。’ ‘经查,尤氏上体留有印痕,乃地鼠妖气息,断颈之处犹如爪裂,合地鼠原身爪形,叔青有重大嫌疑。’ ‘六月二十八日,斩妖房捉拿叔青归案,其口称冤枉。开封府素来断案重证轻言,三木之下,岂有不招之理?动刑三巡,叔青招供,是为见色起意,犯下此案。依大艮律法,干犯***罪者,当斩首,并灭其魂魄!’ 开封府的卷宗十分谨严,其中堪查、动推、验尸、堂审,皆有记录,看去实在是没有什么破绽。 可包正却是缓缓摇头。 抛开《洗冤录》已经认定了这是一起冤案不说,只从逻辑分析此案也是大有问题的。 叔青好歹也是读过圣贤书、拥有举人文位的一只‘儒妖’。 他这次进京本是为了赴考,希望可以金榜题名,做得一任妖官,为什么早不犯案,晚不犯案,偏偏要在参加秋闱考试的前一日犯下这***重罪? 花痴也不是这么个花痴法的吧? 至于情挑留诗什么的,这只是文化人的爱好,根本就不能算是犯罪动机。 而且杀了尤氏后还要留下尸体,还要把人头挂在黄家驴肉的肉勾子上,这是生怕别人不知道,有意惊动开封府? 好歹也是修炼过百年、得成了人身的妖族,难道说在犯案时就没有掩盖气息的方法?取人头的时候用什么不成,非要用鼠爪生生弄断尤氏的粉颈? 就这种脑子进水的做法,还是个举人? 若说开封府的推官和提刑官们没有注意到这些疑点,包正是不信的。 可结果他们还是仅凭表面证据以大刑逼迫叔青招供,做死了这件案子。 虽说表面看去程序上没有任何问题,也可见哪怕明如开封府,对这些妖族还是存有偏见的。 若不是地鼠妖,换了是个有根底出身的人族举人,难道也会如此草率? 包正其实也能理解开封府。 妖族嘛,本来就是‘二等公民’,站在人族的立场上,实在没办法要求他们为一只小地鼠尽心尽力。 不过站在法家的立场上,此案既然被他知道,便要为叔青洗冤,这是他前世经历所致,不如此便难以念头通达。 “尤氏既非叔青所杀,真正的凶手又是谁?从卷宗上看,尤氏出身良家,嫁给布商不过一年,虽然丈夫时常外出入货出货,空房寂寞,喜爱倚门俏望,招蜂引蝶,却没有她有违妇道的切实证据。” “而且尤氏的出身、经历并不复杂,开封府也没调查出她有何仇家。” “汴京为天子脚下,有开封府镇压一方,各路采花淫贼也是万万不敢在京城犯案的,何况采花贼也有采花贼的规矩,绝对不会事后杀人,还把人头悬挂在对面的肉铺中......” “尤氏既非仇杀,又非遭了采花贼的毒手,已经基本可以放弃排查尤氏。真凶的目标很可能并不是尤氏,而是叔青这只倒霉的地鼠妖!” 包正剥茧抽丝,一层层推理下去,很快找到了侦破此案的方向。 现在他的调查方向是:是否有人杀害尤氏,嫁祸地鼠妖叔青,此举究竟目的何在? 叔青不过是只百年修炼的小地鼠,没招过谁没惹过谁,真凶为何要加害于他?要灭杀这只小地鼠不算很困难,有何必要非得杀人嫁祸,闹的满城风雨? 似乎有很多的不合理之处。 可包正上世的办案经历却告诉他,当不合理的情况多了,有时就会变成合理,背后往往隐藏着某个不为人知的阴谋。 如今叔青的这件冤案已经过去了一月有余,恐怕很多证据已经湮灭,要为叔青成功翻案,洗雪冤屈,黄记驴肉旁边的大车店是一定要去的。 想到这里,包正有些为难。 以他如今在牛大刚眼中的地位,请假外出不是难事,可是他没钱啊! 每月一百三十文本就刚够吃喝,加上白玉堂动不动就来蹭吃蹭喝,早就捉襟见肘,现在要外出查案,没钱不是瞎扯? 《洗冤录》奖励功法神通,可就是不奖励钱,他也没运气逆天到每天都可以出门拣钱的程度。 真是一文钱难倒了英雄汉,有谁能想到他这个拥有千年法力的法家修士,竟然会为金钱发愁? 包正寻思着,也是时候找白玉堂算算账了,天下可没有白吃的道理! 第十七章 圣手书生李寻欢 比起繁华的皇城圈和南市,东市就是贫民区,也只有在此处才会有大车店开设。 就连给南市运货的大车都要在这里住店休息,住宿吃饭都很便宜不说,一到傍晚,还有花花绿绿的姐儿们在街上溜达,只要十几个大子儿砸过去,她们就会在宵禁前溜进大车店的通铺,然后钻进某个热情奔放的被窝儿。 比起每日流连在高级青楼中的贵人们,包正倒觉得大车店内的这些苦哈哈才是人间真实。 大艮朝人道昌盛果非虚言,聚集在大车店中的苦哈哈中有人有妖,很多小妖都是刚刚化形不久,还不完全,顶着个牛头、马头、狗头...... 小妖们模仿着人类的仪态,说着人类的语言,并以此为荣。 “小哥儿,还有上房吗?” 在法家隐匿术的遮掩下,包正面容变化,成了一个容貌清俊的中年书生,一身白袍,虽然只是棉质,不是昂贵的丝绸,可在这家大车店中已经是十分的扎眼。 穿着长袍的读书人站在一群车夫苦力群中,怎么看都是鹤立鸡群。 店小二是个人族,见到包正就是眼睛一亮,微微恭身道:“先生要在这里住店?” “嗯,我是初次来到京城,看着你们这里人气旺,价钱合理,就想住几天。” 包正赏了小二两枚铜钱道:“就是不知道你这大车店内有没有上房?” 卷宗上显示,叔青在此住宿期间,要的就是上房。 再穷也是举人身份,都沦落到大车店了,多少还是要找回些颜面的。 大车店虽然是穷棒子们聚集的地方,却也有两间所谓的上房,专一用来接待叔青这种囊中不算宽裕,却又有些身份的客人。 “多谢先生赏赐......” 小二看了眼包正头上的文士方巾,腰又低了些。 “两间上房都还空着,位置都在二楼,一东一西,有临街的窗户,还开了天窗呢,可比下面的大通铺要强的多,不知先生中意哪一间?” “东间没有西晒,我就要东间上房吧,先包三天再说。” “东间,先生要不再想想?” 小二捏了捏包正给的两枚赏钱,压低声音道:“先生有所不知,上月这东间住了位入京考试的举子,谁想到他竟是个杀人夺命的恶妖,如今已被开封府砍了脑袋,先生住在东间怕是有些不妥。” 包正又拿出一钱银子递给小二:“如此才合我意。小二哥有所不知,我虽然是个读书人,却志不在功名,最喜著书立说。近来正在撰写一本《奇案志》,四处搜集素材......” 说到这里声音渐渐拔高,看似随意,却让正在一楼打尖吃饭的车夫苦力们听得清清楚楚。 “听你说,这位举人老爷竟然还是个犯案的恶妖,这也算是一桩奇案了。走走走......小二哥你现在就带我去房间,酒菜也送来房间,我今天请你喝酒,你给我详细讲解此案如何?” 小二捏着银子,实在说不出拒绝的话,只得道:“就依先生,先生请随我来。” “哈哈,好好好!我圣手书生李寻欢平生最爱探究奇案,这个案子可不简单,我现在是越发的有兴趣了。” 包正跟在小二身后拾阶上楼,大声笑道:“小二哥你可相信?先生我不仅擅长写书,更擅推案断讼。堂堂一位举人老爷又怎会无缘无故的杀人害命?这其中只怕是大有文章,若真有什么冤屈,先生我说不定就能替他翻案,也算成全了我李寻欢的佳名!” “先生说笑了,这可是开封府断过的案子,怎可能说翻就翻......” 小二笑着摇头,心说总归是个乡下来的读书人,不知天高地厚。 包正闻言脑袋却摇得和拨浪鼓一样:“小二哥此言差矣,开封府难道就不会犯错么?若果真如此,朝廷只留一个开封府就好了,还要什么刑部和大理寺?” 大车店一楼饭堂顿时安静了下来,几十名车夫苦力望着包正的背影,有摇头鄙夷的,有切齿不忿的,也有转身就走的...... 店内来了这么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愣头青,指不定就会惹出什么祸来,这大车店是不能呆了。 包正没有回头,法力却暗中笼罩住了这些车夫苦力。 走的人不止一个,有人是为了避祸,可也有人明明就是心神慌乱...... 现代犯罪心理学说得没错,真凶在案发后一定会返回案发现场。 别看叔青已经被砍了脑袋,此案已结。可是叔青在法场鸣冤的那一幕,定会令真凶不安。 ...... 店小二回返下楼的时候,不少车夫苦力都向他好奇地打探消息,所问无非是那位李先生莫不是个失心疯的?开封府断的案子他也敢质疑,还说要为地鼠妖翻案? 小二差点没被憋死,那位李寻欢李先生就是听他讲了遍案子经过,便塞了整整一两银子给他,还特别叮嘱下面的人无论如何询问,你都不可言语一字,越是神秘就越好。 谁让人家出了钱呢,憋死就憋死算啦! 平日里口齿伶俐的小二哥硬生生变成了一个闷葫芦。 上房中‘李先生’和店小二究竟谈了什么,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书生酒后又是如何的狂言,变成了最神秘的事情。 ...... 吃饱喝足,包正在床上盘膝而坐。 混沌法经运转,体内法力流动,越发变得精纯。 自从拥有千年法力,《混沌法经》上记载的一些高深术法已经可以从容施展。 例如基础的避火避水、飞腾遁法,都在瞬间圆熟。 法家,脱胎于道家之理。在这些基础术法方面,与道家本来就多有交集。 不过既称法经,自然有其独到之秘,眼下包正施展的‘查堪寻踪’之术,就为法家独有。 此非为佛道卜算前知之术,而是一种用法力融合周围原来环境,而后细细筛选堪查,找出其中有任何变化的法门。 法力在持续消耗中...... 以包正目前的能力,这间上房一个半月内所有住宿、来访、哪怕是短暂停留者的信息,都会被他堪查到。 除非对方法力神通是他三倍以上,而且提前有了防范,否则就逃不过他的寻踪之术! “我的推断果然没错,叔青曾经住宿的这间虽是上房,却在最低等的大车店中,不可能有富家官家和修为高深的修士入住。” “这就在一定程度上降低了我的堪查难度。只需要将这房中一个半月以来所留的气息痕迹一点点排查过去,早晚都能找出蛛丝马迹!” “或许,不等我有所发现,有人就要沉不住气了。” 包正抬头看了眼天窗,夜色渐深,和风朗月。 虽是深夜,仍被星月光芒染成一片青天! 第十八章 儒妖 在一个半月的时间内,曾于这间上房入住的人和妖共计有三十一名。 加上访友会客,这段时间内先后出入的共有四十三名人、妖。 在包正的查堪之术下,一个个被分辨剖析的清清楚楚。 “人有人气,妖有妖气,鬼有鬼气,或相克相撞、或相生相惜,若是曾为友人,则彼此气息纠缠,很容易就能够分辨出来。” 包正耸了耸鼻子,眼中微微含笑。 地鼠妖叔青的气息十分明显,都不用他特意分辨。 此妖出自地下鼠族,气息偏于阴暗,不过得人形后即为良妖,又读书求文,向往正道,妖气中自然也有一股灿烂活泼的生气,甚至已经开始向堂皇正气转化。 若非牵涉命案,糊里糊涂丢了性命,考中大艮朝的进士,得授一任妖官,说不定就能被皇气伐体,尽除妖气。 日后读书有成,未必就没有机会成就一代大儒。毕竟儒家号称因材施教,有教无类。 没变疯之前的道济曾经说过,像这类没有血脉出身的小妖,连修炼的法门都无,若不能有幸被佛、道高人收为灵宠,读书修文考功名就是他们唯一的出路。 大艮朝乾坤正盛,如果能得到朝廷皇气伐体,便算是修成正果了。 像白玉堂这种修炼千年的老妖怪,不是天赋绝佳自成一派,就是有传承的修炼法门,才会不稀罕一个斩妖郎的职衔。 确认了地鼠妖叔青的气息后,包正很快就发现有另外一股妖气曾与叔青纠缠较深,这股妖气比叔青的更为阴冷,却也带有一股灿烂活泼的生气,隐隐见显堂皇。 “嗯?果然另有妖物。而且多半还是叔青的好友一类,同样来自地下,多半也是个读过书的......” “此妖和叔青牵连如此之深,就算不是真凶,也与此案脱不了干系!” 包正精神一振,线索找到了! 收起查堪术法,法力如潮水般向四外散去,犹如一张巨大的蜘蛛网,开始寻找更多的线索。 “好妖怪,果然忍不住了!还是没能逃脱现代犯罪心理学的范畴,忍不住回到了犯罪现场附近?” 很快包正就在两里外搜索到了一股妖气,正与留在房中的这股阴冷妖气相符。 小妖就是小妖,哪怕修行百年,读过几年圣贤书,终究不是他这个油条老律师的对手。 既然敢来,那就不要走了! 袍袖轻展,天窗无风自开,包正飞身而起,悬停于百丈空中,明月之下。 法眼大开,迅速锁定了这只犯罪嫌疑妖的位置! ...... 东市西尽头,老井河畔。 这条八尺宽的小河也算是汴京一处奇景,河水的源头竟是一眼老井。 老井高出河面也有八尺,井深足有十几丈,井水如趵突泉一般整日骨嘟嘟上涌,露出地面的井壁上开了一个六边形的水口,清凉的井水从该处涌出,流入老井河。 此刻井前正站了一名蓝衣秀士,看颜面二十岁出头,妖气和书生气混杂在一处,亦正亦邪。 衣后伸出一条碗口粗细的晶鳞蛇尾,半条尾巴探进六边形水口,被冷冽的泉水不停冲刷着,脸上露出舒畅的表情。 “白天小蜈传来的讯息也不知道是否有误,叔青的案子已经结了,连魂魄都被斩没,难道真会有高人替一只小小的地鼠妖翻案?” 蓝衣秀士望着大车店方向,心中犹豫着要不要亲自前去查探。 理智告诉他此举不妥,可就算是他这个百年道行的妖怪也逃脱不出犯罪心理学的定律。 做贼必心虚,不去查探清楚他一定会失眠的...... 距离他数里开外的某处黑暗中,两名黑袍黑甲的阴差正紧紧盯着他。两者都是汴京城隍庙巡安司的夜游神,受一方香火供奉,就有责任庇佑一方。 蓝衣蛇妖犯了宵禁,合该他们出手拿下,押去阴司问罪;若是白日犯法,那就是开封府该管。 天子脚下,向来规矩森严。 可这条蛇妖却非寻常小妖,竟是隐隐有皇气罩体,皇气中更有一丝红芒闪现。 却是新晋的进士老爷,天子门生! 大艮朝法令:凡新晋两榜进士,皆可跨马游街,一日阅尽汴京花,得授官职之前,更可无视宵禁,显士子风流。 为什么无视宵禁就可以尽显风流? 您想啊?宵禁时就连王孙公子们都不得外出消费、夜生活,教坊司和各大青楼、勾栏还能有生意? 没生意就得适当的打折降价,新晋的进士老爷们不受宵禁限制,自然就成了消费主力军,加上又都是些风流才子,不少还是俊俏书生,自然是要尽夜风流,高山流水不停、管鲍相交成佳话。 所以这条蓝衣蛇妖却是拿不得,两位夜游神也只能在暗中监察。 磅礴法力忽然自东市大车店方向腾空而来,铺天盖地的向蓝衣秀士罩落。 “不好,大车店中果然是藏有高人!” 蛇妖面色剧变。 联想到日间小弟蜈蚣精带来的讯息,立即明白了这位高人是冲他而来! 虽未交手,只看对方声势就知道自己绝非敌手。 不愧是读过圣贤书,得了进士文位的儒妖,蛇妖迅速叫了声:“我乃佘元,康诚十六年秋闱二榜三十二名进士,还请仙长手下留情!” 口中讨饶,动作却是极快,一道黑烟冒起,化作遁光飞腾,向城西方向逃去。 他有皇气护体,虽是妖身,却不会被京中禁制阵法伤害,只需要半盏茶的时间就能逃出西门。 只要离了汴京,不远处就是九曲大河,便可借水遁逃命,只要这位高人不是三品以上的大修士,他就有逃走的机会。 包正淡淡一笑:“小泥鳅,哪里逃?” 法家也属正宗人族功法,京城中的禁制法阵不会被引动,包正轻负双手,自空中追去,同时暗中将法力略收,故意放蛇妖逃走。 如果蛇妖背后还有主谋,正可顺藤摸瓜。 一人一蛇,前后飞出西门。 两名夜游神对望了一眼,都下意识地缩了下脖子。 刚才他们距离几里地远,都被法力波及有些阴魂不稳,幸亏有香火金光护体,才未受伤害。 看那位高人的手段,至少都是位中品修士,指不定就是个三品仙师。 逃走的蛇妖起码也是个新晋的进士老爷,也是他们不愿招惹的。 这种热闹还是不看的好...... 两位阴差刚打起退堂鼓,就听耳边有人沉声道:“你二人添为夜游神,怎可临阵退缩?立即给本神跟上去,若是那蛇妖逃走,只当无任何事情发生,若是蛇妖被那位先生擒拿,你二人务必第一时间将那位先生请来阴司!” 两名阴差心神俱震,惶然向城隍庙方向恭身施礼:“属下遵命!” 第十九章 白娘娘救我 那蛇妖出了西门,便再无顾忌,全力架起妖风,化为一道黑芒向西北方向飞去。 汴京开封的西北方向,即是横穿整个夏洲的万里大河,涛涛浊浪,亘立无尽岁月,为夏洲的母亲河。 传说为大河龙君管辖,纵然大艮人道昌盛,康诚帝也要对这位大河龙君礼让三分。 天下蛇蛟螭腾,勉强算来都属龙族旁支,此刻蛇妖遇到杀身之险,明知自己高攀不上大河的这位龙君,还是下意识地向大河方向飞去,只望此举能够让身后的高人有所顾忌。 却哪里知道身后追来的这位压根儿就没听过大河龙君的名字,就算知道,以包正亦庄亦谐的性子,多半也只会好奇这大河中的龙女比起前世嫰模如何。 他这个前世做律师的,秉持法律理念是立身的基础,立身法律界是为了赚钱吃饭,赚钱多了,自然也会犯些男人都会犯的错误,可不是那种冷冰冰的标杆榜样。 “蛇妖?这就对了,俗话说蛇鼠一窝,地鼠叔青多半是你的好朋友吧?否则你也不会多次出没于大车店中,且从现场痕迹看来,还曾留宿在叔青房中?” “本秀士只是好奇,你为何要陷害自己的好友?我看你虽为蛇妖,却身具皇气,近日更得‘朱’贵,可见是秋闱试后,金榜题名。” “既然你有中试才学,按理不该嫉妒那叔青才对,这可让本秀士更加的好奇了。” 包正脚下踩着一朵法云,不紧不慢地追在蛇妖身后。见他也没飞去什么深山密林、巨妖洞府,引出可能存在的幕后黑手,反倒向大河方向飞去,渐渐心中有些不耐。 当下催动法云,一闪越到蛇妖身前,此时距离滔滔大河已经不足百米。 “蛇妖,还不束手就擒?” 包正冷笑一声,法力化作大手,向蛇妖一把抓去。 对付这类修行不过百年的小妖,根本无需动用神通法宝,直接法力碾压就好。 “先生手下留情,先生也是丰神如玉、风度翩翩的衣冠秀士,想必也是位读书人,怎可不告而诛。” 蛇妖本想挣扎,却见对面的白衣秀士手脚不动,法力便化作大手拍下,自己空有两百年修行,竟然被压制的无法动弹,顿时心中大骇,知是遇到了高人。 虽说还有保命底牌,不到万不得已却不可轻易展现,蛇妖也是聪明,当即放弃抵抗,武斗不成改成文斗嘴炮。 “子曰:不告而诛者,非君子之行,先生可是君子乎?” 蛇妖朗声道:“先生倚强凌弱,以上欺下,小蛇不服!” “呵呵......” 包正呵呵一笑,将法力所凝大手散去,只以法力禁锢四周,令蛇妖无法脱逃。 “佘元是吧?很好,不愧是两榜进士,竟会狡辩。既然你要死得明白,本秀士就给你这个机会。” “我来问你,叔青你可认识,是否相交?不必否认,本秀士有堪查之法,发现你多出前往大车店,甚至曾居住留宿。呵呵,文人秉烛夜谈、促膝相交的雅事倒是被你们一蛇一鼠学了个十成十。” 佘元面色微变:“不错,我和叔青皆属妖身,又都是参考秋闱的举子,彼此相交又有什么奇怪?先生不能以此推断是我陷害了叔青。” “好一个狡猾的蛇妖,我若以此论断是你陷害叔青,自难令你心服。” 包正冷冷一笑:“我且来问你,叔青‘犯案杀人’,尤氏黑夜丢首的那晚,你在何处?” “我......” 佘元微微一呆,答不出话来。 “本秀士长于堪查,手段自非你所能想象。当晚,你所留气息与叔青纠缠最甚,远超平日!可见,你必在现场!” “也即是说,无论叔青是否真凶,你都是最直接的证人,试问你为何不出面做证?要知道无论是帮助开封府定案,还是为友人洗脱冤屈,都是你这位‘读书人’应尽之责,你却置身事外,竟然还能够安心参加秋闱大考,事后更不提及半句?” 包正笑道:“如今叔青之案已结月余,本秀士前来堪察此案,你却又出现了,若非做贼心虚,还有更合理的解释吗?” “佘元,你也算饱读圣贤书,可曾听说过‘人心似铁,官法如炉’!真以为你是新晋进士,有皇气护身,本秀士就动你不得吗!” “该死,这是你逼我的!” 佘元面色忽转狠厉,‘丝’一声厉叫,喷出一道毒烟,急冲包正,同时现出原形,正是一条长达十余丈晶鳞巨蛇,不退反近,向包正卷去。 “小小泥鳅,也敢猖狂!” 包正淡淡一笑,袖袍轻挥,四周法力向中心塌陷挤压,佘元喷出的毒烟顿时化无。 晶鳞巨蛇犹如一只陷入了琥珀中的苍蝇,被定格在空中。 “再不从实招来,让你当场化为齑粉,魂飞魄散。” 包正轻轻抬掌,作势欲拍。 “救我!恳请白娘娘现身,救救小蛇......” 巨蛇惨叫一声,在包正法力压迫下竟然爆发潜力,猛烈摇动蛇首。 一片宛若玉质的鳞片从蛇躯脱离,化作大团耀眼白光炸裂开来。 “嗯?” 包正微微一愣,眼中含笑。 就知道这条晶蛇敢在京都犯案,必有所恃,他刚才一再逼迫,却始终未曾下杀手,就是要逼这条小蛇妖放出底牌。 白光将包正法力迅速排开,而后凝聚为一道人形。 却是一名身着白色衫裙,高挽宫髻,肌肤如雪、五官清丽、气度雍容的女子。 女子赤着一双白足,踏立空中,剪水双瞳望定了包正,盈盈一福道:“青城白素,见过道友,还未请教道友尊讳?” 青城白素...... 包正开法眼观察,发现此女看似翩翩若仙,其实妖气冲天,不在白玉堂之下,不过妖气中正,并无血光,可见是没害过性命。 这样一尊善妖,难道也牵涉此案? “我乃圣手书生李寻欢,道友此来莫非是要阻拦我捉拿这条小蛇的么?” 包正看了一眼白衣女子,鼻中微微冷哼。 第二十章 天地正气 乾元真罡 圣手书生,李寻欢? 白素微讶,一时竟想不出夏洲还有如此人物,不过对方法力澎湃,又是人族修士,她也万万不敢托大。 “不想这条小蛇竟触怒了道友,道友乃当世高人,早已超脱物外,又何必与它一般见识,可否看白素之面,饶了他这一回?” “借物寄身,此乃当世二品宗师才有的手段。不过我看白道友实力尚不足二品,只能凭借自身血脉鳞片寄托几分实力。” 包正那日与和尚一番彻谈,见识也算广博,一眼就看穿了这白素的实力。 “这佘元干犯命案,手段毒辣,早已触犯国法。我劝道友还是不要插手的好。青城虽是世外之地,却也在大艮国土之内,你维护案犯,难道就不怕受牵连吗?” 这白素就算不是二品宗师,也至少是三品巅峰的实力,虽是借物寄身,依然妖气澎湃、气势滔天,如非必要,包正也不想与她死战。 而且这青城白素,让包正总有种莫名的熟悉感觉。 白素娇笑道:“道友不知,这佘元虽然只是一条普通晶蛇,其祖上却与我有旧。我曾承诺其祖,他日佘元如遇杀身之祸,我当庇佑其一次,这次道友肯卖了颜面给我,白素当感盛情......” 包正冷笑:“我若是不卖这个颜面给你,那又如何?” “如此,白素便只有得罪道友了。” 白素忽然一指点出,天地灵气微微震动,包正布置在四周的法力竟被她冲出了一道缝隙来,俏笑道:“今日道友手下留情,他日青城当奉道友为佳客。” 身影一闪,裹了佘元就欲遁走。 “李某面前,岂容你说走就走?给我留下!” 包正口一张,喷出一道锋锐白光,却是一柄长三尺、刃身印满了古篆文字的法剑。 唇枪舌剑。 虽然不是实物神兵,却是千年法力汇聚,法剑一出,虚空震动。 白素脸色微变,只觉铺天盖地的混厚法力笼罩四周,竟然牵动了天地真罡、乾元烈气,令她妖气大减,隐隐竟被克制。 她空有三千年法力,如今却是借物托身,实力只得发挥三成,而且这名书生打扮的白衣修士竟然不是儒道中人,而是攻伐无双的法家修士! 一旦被法家神通盯上,任凭你远遁千里,也是法网恢恢疏而不漏,如同跗骨之蛆。 “天地正气,乾元真罡,道友竟是法家修士!” 白素再不敢托大,玉掌翻动,带起冲天妖气,硬生生接下了包正这一剑。 空中顿时响起连串雷声,白素一手裹着佘元,一手与法剑博杀,每接一剑,必然后退一步,玉足下接连炸起一个个旱天雷。 连接十剑后,白素身影变得虚幻不实,腰部以下都被乾元真罡炸得无影无踪,变成了一个半截的妖美人儿。 “呼嗤!” 眼见法剑变得虚弱模糊,包正张口一吸,将法剑收回的同时,也吸取不少散布空中的乾元真罡。 神通运转,将法力真罡压缩,再次张口喷吐,一柄玉光湛湛的五寸飞刀直取白素。 飞刀掠空而过,带起十丈玉芒,有圈状白气在刀尖呈现,飞刀过后,方才传出巨大的音爆声。 白素瞠目结舌,方才见到刀光升起,已被飞刀插额而过。 小李飞刀,例不虚发! 一片玉色晶鳞出现在空中,被天风吹过,瞬间化为灰灰。 “青城白素吗?不过如此!” 包正冷哼一声,法力大手幻化而出,一把捏住了佘元七寸,十几丈的巨蛇躯体瞬间缩小,变成了半尺长的宠物蛇,被他一把握入掌心。 ...... “好一个圣手书生,好厉害的李寻欢!” 大艮西南,青城山。 大山苍茫深处,一眼千尺深潭,潭边绿草红花,笼罩在氤氲温泉热雾中,恍若仙境。 潭边有三间竹舍,半连一座天然石洞,小轩窗内,站着两条袅娜多姿的身影。 一青衫,一白裙。 白裙女子手抚胸口,清丽绝伦的粉面隐现苍白之色。 “竟然被他临阵采集乾元真罡,破了我的法身,好恐怖的神通啊,这就是号称攻伐无敌的法家修士么?” “姐姐你怎么样?” 身旁的青衫女子连忙扶住她,怒道:“是谁如此大胆,竟敢伤害姐姐!” “汴京城法家修士,圣手书生李寻欢......” 白素法力运转几周,才觉好过了些:“此事原也不能怪他。是我当年成道时,欠了潭底那条老晶蛇的人情,这才将一枚本命鳞片赐予他的后人。” “却不想那条小晶蛇竟然胡作非为,干犯大案,牵连人命,这才将我卷入其中。那李寻欢虽然灭了我一道本命分身,却也帮我还了这个人情,日后再无挂碍,说不准还会因祸得福呢......” “我不管,反正他伤了姐姐,这笔账就该他还!我迟早要帮姐姐出了这口恶气!” 青衣女子嗔怒,小胸脯一鼓一鼓的,樱桃小口中吐出一条会分叉的嫣红小舌。 白素连忙喝止:“青儿万万不可!此人修为高深莫测,随手就可灭了我一道本命分身,实力简直恐怖!更何况他还是法家修士,这种人最是难缠,万一被他盯上,你我姐妹只怕再无宁日!你我多年修炼,不曾害过一人一物,这般苦功岂非是要白费了?” 青衣女子撅起小嘴儿,愤愤地道:“姐姐处处都好,就是这一样不好,总是瞻前顾后,这也不行,那也不许的,做妖都做的不够爽快!” “哼哼哼,李寻欢是吧,听名字就知道是个坏男人,本姑娘有的是办法对付他,早晚要他好看!” “青儿!” ...... 包正微微皱眉,刚才明显感觉到耳朵一阵发热,真是奇了,千年法力在身,怎么还是有这个毛病? 莫非是飞得太高,被天风给吹着了? 握了下手中的小蛇,包正望向十几里外的某个阴敝之处,淡淡地道:“两位阴司鬼神看了这么久的戏,难道还不曾看够吗?” 两名夜游神从汴京城一直跟到这里,又如何能逃过他的耳目?如果不是看到这两条阴魂有微弱的香火金光宝闪现,包正早就连他们一并拿了。 闻听包正开口,两名鬼神连忙现身,小心翼翼地飞到包正面前作躬道:“汴京阴司所属,见过先生。” 包正微微点头:“嗯,既是阴司正差,不必多礼,两位一路跟踪前来,不知所为何事?” 第二十一章 汴京城隍 “多谢先生。” 两名夜游神小心翼翼的望着包正,他两个明明都是纯阴之体,却硬是感觉到额头阵阵发热,有着流汗的冲动。 方才他们两个远远观战,间隔足有十几里,仍旧被那一记飞刀蕴含的乾元罡气震撼的魂魄摇动。 乾元真罡,那是修出了阳神的三品高人才能勉强引动,可即便是三品高人也无法像包正这样以法力凝聚,转化神兵。 两个鬼神只觉若是自己中了这一刀,只怕当场就要化成灰灰,香火金光都无力护持。 两名夜游神暗暗擦了把冷汗,躬身施礼:“回先生,是我家城隍老爷请先生入阴司一叙。” “哦,是汴京城隍?” 包正想了想道:“既如此,两位请头前带路。” 两名鬼神连忙称是,前面恭谨领路。 包正跟随着两名鬼神,来到汴京城隍庙前。 汴京城隍,为大艮诸路、州、郡、县城隍之首,这间城隍庙也是气势宏伟,占地极广。 庙堂共是三进院子,首进‘民生殿’,百姓可在此祈雨祈晴、求福避祸。 二进‘赏善罚恶殿’,百姓可在此彰显善孝恶丑,问心求判,大艮民间有些纷争甚至不会去官府,而是在城隍庙立誓立心,行使族规家法。 三进‘转生殿’,百姓可在此为死去的亲人祈福,祈祷亲人能够顺利转生,下辈子还有见面的机会。 前两进院中分别有阴司感应灵官、四大判官金身神像,城隍爷的金身则树立在‘转生殿’中。 夏洲大陆上的各处城隍与各家各宗的修士不同。修士是阳间人,还要受大艮朝的法令限制,不到二品宗师,难以真正逍遥。 各地城隍则为神职,都是靠经年累月积蓄香火愿力,为城隍一日,则庇护地方一日,香火不衰,城隍不死。 所以大多数城隍老爷是靠百姓崇拜信仰而得其位,并非都为朝廷册封。 这便是最原始的君权与神权的平衡。 大艮朝人道昌盛,可以管理妖魔、人族各派修士,却无力管辖阴间事。 大艮立朝百六十年,根基不算十分深厚,近百年来尝试把手伸向阴间,也只有待某些地区的城隍爷失了民望,香火衰败气散神消后,才有机会册封当地有名望之人为新立城隍。 便是这汴京城隍,也是前朝大乾皇帝册封,名垂汴京两百年,神力如渊如海,足以力敌二品宗师,就连大艮皇帝赵官家对其也要礼让三分。 这些传说包正都是从和尚处听来,早早就对这位汴京城隍爷充满了好奇,却没想到见面的机会这么快就来了。 此时夜深,不见排队烧香的信众,却依然可闻浓浓的檀香味,汴京城隍香火之盛可见一斑。 包正随着两名鬼神一路走到转生殿,见城隍爷身高丈二,国字脸、頜下三柳长髯,着实是威仪不凡。 殿旁有文字壁,上书城隍爷经历。 汴京城隍,原名柳常,乃前朝景盛年间状元公,号称文章锦绣、诗词无双,一直做到中书令,权倾天下。 彼时大乾气数将尽,内有十八路反王、六十四妖尘,外有妖洲魔国虎视眈眈,内忧外患、摇摇欲坠,人族威严被妖魔践踏,京都竟然出现了妖魔食人的惨事! 柳常架海擎天,以一己之力内安民生,外抗妖魔乱军,足足延续了大乾数十年国运,最终油尽灯枯,堂堂的三品大儒,竟然活活累死在任上。 死时百姓十里长街哭送,扶灵百里,被大乾皇帝封为汴京城隍。 如今改朝换代,大艮朝已经立国一百六十年,柳常依然是香火鼎盛,新朝都要对其礼让三分。 对这样的治国良相,包正唯有感佩,亲手为这位即将见面的城隍爷上了柱香,而后才跟随两名鬼神绕过城隍金身,走入后廊。 两位鬼神以香火金光开路,带着包正进入阴司。 眼前景物一变,只见阴风惨淡,雾障重重,远远见到一条幽黑浮沉的河水蜿蜒流淌,忽而浮出地表,忽而又沉于地下。 一些阴魂在黑甲阴差的带领下,先后投入河中,由天地选择,转生各道。 “这便是三途河了罢?” 听和尚说过,三途河又名忘川河,一经河水便让人遗忘前世,等同是无数碗传说中的孟婆汤。 所以阴司其实是没有孟婆的,上世蓝星的传说也仅仅只是传说而已。 一名夜游神笑答道:“先生说得是,这便是三途河,此河不知从何处来,也不知要往何处去,只知是从天地生成就有。各地阴司皆可见河段,助阴魂遗忘前世,转生之用。” 包正点头,又问道:“哦,莫非生人去世,都要受这三途河水的冲撞洗涤,而后才能转世吗?” “那也不全是,遇到生前大德大贤、阴德积厚的人,阴司会征求其意,或留于阴司为鬼神,得享阴寿;或出动阴司渡船,助其渡河。这渡船也是天地生成,不渡逆天修士,不渡无德之人,必是前生修桥铺路、散粥抗灾、与国有功之人,方得渡船相助。” “另外如果是家人诚心为死者祈福,至诚至孝,肯为先人分担前世罪责、奉献今生德修,若死者阴德积累本就只差一线,也有很大机会登上这渡船。” 鬼神知道包正不凡,回答唯恐不细,用心解释道:“这渡船虽一样无法保留渡者前生记忆,却可保证其不堕入畜生、饿鬼道中......” 包正赞许:“甚善,如此才显天地公道。若是杀人放火坐车轿、修桥补路无尸骸,阳间还有谁肯做好事?那真就成了妖魔当道,民不聊生了。” 果然,阳间公道七成却在阴间。 这渡船天地生成,不渡恶人,不渡修士,任你前生是二品宗师还是一品宗首、甚至真仙罗汉,一样要入三途河走上一回,这便是大公平。 当然若是真仙罗汉,自然有死后应对三途河的预留手段。 大衍四九,其一为变,总会留出一线生机;而且这一线生机不察善恶、不论正宗旁门,这却是连天地都不管的。 这名鬼神闻言深深看了一眼包正,欢喜赞叹道:“先生果是不凡,咱家城隍爷爷也是这样说的......” 包正与两名鬼神边走边闲聊,前方氤氲阴气中,渐渐显出又一座城隍庙来。 与阳间所见的不同,这座城隍庙更为高大雄壮,门前有阴兵守护,见有生人来,纷纷注目凝视。 一名身材高大,頜下柳髯飘拂的中年男子站在庙前,含笑望着包正,远远拱手道:“汴京城隍柳常,恭迎先生。” 双目闪过一抹金光,暗中查看包正实力,却发现包正周身气机深藏,法力不显,竟是高深莫测。 法家‘规避’神通最能隐匿实力,就算是同为法家修士,也要法力高出包正三倍才能探查,柳常虽然是夏洲城隍之首,却还没有这样的实力。 柳常心中暗惊,以他神力观察,就是那几位镇压京城气运的二品宗师也多少能看出些底细来, 眼前这个年轻人血气刚猛、烈烈如焰,若非真仙罗汉、一品宗首那等修为让他无法看破,分明就是个不过二十出头的青年! 一个仅仅二十出头的年轻人,居然令他看不清底细,这是何等可怕? “柳相为官一任,忧国忧民,架海擎天,万众感佩,小生有礼了。” 包正连忙回礼,不是因为柳常乃是汴京城隍,天下阴司之首,而是这样的治国良相确实值得他敬佩。 “前朝往事,不必提及。” 柳常笑道:“后园中已备的香茗,却是人间之物,请先生与我共享。” “多谢了。” 包正含笑点头,举步要随柳常而去。 “先生手中这条小蛇可交予阴司暂押,阴司原本不过问阳间案件,不过先生是我阴司之客,倒是可以略尽绵薄,替先生审讯过押,得知案件究竟,不知先生意下如何?” 柳常瞄了眼包正右手,笑道。 “呵呵,我正嫌审讯麻烦,有阴司帮忙,那是再好也不过的了。” 包正点点头,将佘元交予一名红袍判官。 随着柳常走进城隍庙,一连经过几进院落,发现虽然此地依然阴气浓厚,却有香火金光照耀,恍然阳间白昼,却与先前所见景物不同。 而且这城隍庙中的各种布局陈设,也像是阳间的模样,甚至还有一座颇为清幽的后花园。 包正和城隍爷在后园凉亭落座,眼前石桌上早已摆设了几样茶点和一壶香茶,正如柳常所言,都是人间饮食。 包正取用香茶点心,啧啧称赞,柳常是鬼神之体,只是闻嗅其味,却也颇为享受的样子。 茶过三巡,话题打开。 柳常笑道:“我在这汴京城也做了三百年城隍,自信还算了解汴京的高人修士,但凡四品以上,无不在我眼中。” “倒是先生却为我生平初见,看您年龄也不过弱冠,却能轻败那青城白蛇,反手捉拿晶蛇佘元。柳某好奇,李先生是常年隐于汴京,还是偶然路过,见不平而出手?” 包正淡淡一笑:“只在此山中,云深不知处。” 柳常微讶:“好一个只在此山中,云深不知处,先生这是大隐于市,倒是柳某唐突了。” 包正笑道:“也不是什么大隐,只是不便多言罢了。我也正想请教,城隍爷请我入阴司,不知为何故?” 柳常一笑:“自是为了地鼠妖叔青一案,佩服先生之智、之勇。” 包正讶然:“这倒是奇了,地鼠妖叔青虽然蒙冤受屈,似乎也不值得城隍爷如此关注,就算我为他雪冤翻案,也不过随手为之,更何谈智用?” 第二十二章 复妖社 柳常诡异一笑,像煞了一只老狐狸。 “若是我没猜错,李先生怕不是久居世外避世潜修之人?那地鼠叔青也真是幸运,竟得李先生出手,为其平冤昭雪。” “哦?不知城隍爷此言又是何意?” 包正微微皱眉,柳常说得倒也没差,自己对这个世界的了解不足,还真像个避世隐居的高人。 “呵呵,开封府镇压天下,在阳间可是大名鼎鼎。而且那位斩妖房知事巨头可就是一只千年的老猫成精,对妖族向来公正。难道李先生真以为开封府就没发现叔青一案有许多漏洞么?” 柳常摇头笑道:“不过是开封府也有为难之处,并不想因为此事就与‘复妖社’直接撕破面皮而已。” “复妖社?” 包正又是一愣,大艮不比后世蓝星,并不会禁止结社结党,甚至陷空岛的‘五鼠堂’也是社党之流,只要不想着颠覆朝廷,就算是大艮治下的良民良妖。 不过这复妖社听起来就有问题,复妖,你是要复的什么妖?是怪大艮朝不够慈恩沐雨,心有不甘吗? 柳常点头道:“正是复妖社,复妖社的出现,也是与夏洲的历史相关。” “天下诸洲,以夏洲独尊人道,而夏洲十七朝,却曾有十朝所立为妖族皇庭!” “直到大震朝有圣皇出现,以乞丐之身修成人间武圣,执掌轩辕天子剑,三十六次伐妖庭,终令人道之声鸣于朝歌大安。自此,夏洲就算改朝换代,也以人道为尊。” “从大震至大唐、大明、大泽、大奉、大乾、再至如今的大艮,七朝垂三千六百八十五年,夏洲皆以人道为尊。人族是为‘国民’,而得到了良妖证的妖族只能视为‘同国民’。” “为抚慰妖族之心,自大唐朝开始,对妖族取士,至今更为完备。夏洲妖族都要登记入册、备注户籍,渐渐和人族相仿佛,甚至可以与人族通婚。” “如今人族的官家大户,家里没有几房狐狸精小妾都没脸出去见人。” 原来这大艮有钱有势的人,都好蓄养狐狸精为妾? 包正听得悠然神往。 这件事怎么就没听老白提起过?白玉堂真真是不当人子也! 再想到自己囊中羞涩,就连这次出来调查地鼠妖叔青一案,还是向白玉堂索要了二两银子的‘饭钱’,不禁又有些黯然神伤。 城隍爷柳常笑着看了包正一眼,又道:“这复妖社的宗旨便是‘复古妖之盛、再现昔日妖族皇庭光辉’,他们不仅痛恨人道皇朝,更加痛恨那些被人族同化、奴役的妖族同胞......” “他们甚至称良妖善妖们为‘妖奸’。” 包正恍然大悟:“那佘元虽然得中大艮进士,其实却是‘复妖社’的成员?是了!思想和文化上的彻底征服才是真正的征服,想必‘复妖社’最为痛恨的就是这些真心学习人族文化,参与科举、一心要为人族效命的同胞了......” 柳常抚掌道:“然也。若本神所料不差,这叔青原本只是一个田野中的小妖,倾慕人族文化、道德文章,若被他中试,必会成为大艮重点宣扬的对象,这却是‘复妖社’万万不想看到的。” “所以复妖社不仅要除去叔青,还要让他声名狼藉!” 包正道:“城隍爷既知此事,朝中的衮衮诸公更没有理由不清楚。不知大艮朝为何不彻底清剿了这‘复妖社’?” 柳常摇头道:“妖族毕竟曾经统治夏洲十朝,底蕴何等深厚?复妖社背后少不了有大妖和妖王的支持,而且不少成员隐藏在良妖之中难以分辨,就如这佘元一样,若非败露,谁会知道他一个两榜进士竟会是复妖社的成员?” “而且对允许妖族参加科考本就争议不断,李先生真以为朝中诸公就没有反对者么?” 包正点头道:“不错,儒家虽然号称有教无类,那些大儒们却未必个个都认同妖族可以参与科举考试,恐怕儒家的内卷互斗也是不少吧?” “哈哈,李先生一语中的,儒家立言立心,各有方向,平常就算是学问之争都可你死我活,更何况是涉及朝廷取士的大事?” 柳常想起往事,长长叹息道:“当年大乾还在的时候,大儒们为此甚至相互口诛笔伐,对自己人下手可比对妖族更狠三分!” “那开封府尹海正刚海大人,可也是一位三品大儒。虽说他执掌开封府,唯清唯公,并不会表态支持任何一方,但他毕竟也是儒门中人,态度暧昧不明也是应有之意......” “确是如此啊......” 包正闻言不禁苦笑,海大人也难,难怪他不肯为一个小小的叔青敌对复妖社,毕竟在这件案子上,复妖社怕是和朝中许多大儒们是一样的立场。 怪不得这位城隍爷见面就夸自己有智有勇,如今看来岂止于此,自己还很刚呢。 在无意之间,竟然卷入了儒家内斗,更是从此进入了‘复妖社’的视线。 正在寻思自己也真是运气够好,随便一个小案子就卷进了几大势力的斗争旋涡,《洗冤录》再次于眼前出现。 为地鼠妖洗冤昭雪的任务完成,获得奖励:量天法尺。 仙器级神兵,号称上打真仙罗汉,下打妖魔乱臣。 最低使用要求:千年法力。 标准使用要求:万年法力。 效果:自带九天彩岚,攻护一体,万法难侵;丈量对手功过,可直接打落对方的道行法力。 量天法尺,法家有名的神兵,昔日一代法家真仙韩非子炼道之宝! 果然,名字里面带个子的人就是牛掰啊。 包正心中大喜,将量天法尺收入丹田温养。 同时也知道阴司对佘元的审讯多半是有了结果。 “城隍爷,想必那条小蛇也应该招供了吧?时辰不早,我也该离开这里,回返阳间了。” 包正有千年法力护体,自是不惧阴司的玄阴之气。不过时间长了也感觉会很不舒服,毕竟阴司不是活人应该久呆的地方。 “哦,待本神传讯询问......咦,李先生果然心思洞明,这都被你猜到了?佘元果然已经招供,她正是受‘复妖社’的遣派陷害叔青。” 包正微微点头:“叔青也算因此昭雪,只是此时还不便将佘元带回开封府归案,免得海大人面上不好看,还是以后寻个合适的机会再说吧。就烦阴司先行将其收押如何?” “呵呵,此妖是于夜间被拿,阴司也算没有超越管辖权,自是可以。” 柳常笑道:“就让本神送李先生离开阴司罢。” “我有一言提醒,先生这次得罪的可不仅仅是‘复妖社’,离开阴司后,还请小心从事。” 包正淡淡一笑:“多谢城隍爷的提醒,他们想要对付我,可也没那么简单呢......” 第二十三章 长街尽处大妖来 金鸡三啼白夜至,朝臣待漏五更寒。 离开阴司,阳间已是五更天,宵禁解除,兢兢业业的大艮公扑们已经在皇城内待朝,街市上也开始慢慢有了行人。 千万不要以为王孙公子们个个都是太阳落在沟股河上才会起身的懒人,五更刚过,鲜衣怒马的他们就早早扑进了各大青楼,喝早茶、吃早酒,搂着小娘子睡个回笼觉,骂几声这该死的宵禁制度,兴起时学龙王爷播云布雨...... 比不得王孙公子们,宵禁一过,王老实就在老井河畔摆上了他的汤饼挑子,热雾袅袅升起,为这个清冷的早晨带来丝丝暖意。 不多时,汤饼挑子旁就已经有了三三两两的老客。 王老实做生意最老实了,他家的汤饼用的是最正宗的老母鸡汤,而且从不短斤少两,大碗里汤饼堆的小山一样,客人们吃过就没有不夸的。 每次听到客人的夸奖,王老实脸上的褶子都能笑平了,生来就只有三尺身高的他此时就成了最高大的男子汉。 “老哥儿,来碗热汤饼。多放辣子蒜泥,上好的青菜铺几根,再卧上两个鸡蛋。” 包正没用飞腾遁术,慢慢在街上溜达着,闻到汤饼的香气,只觉食指大动,便坐在摊子旁点了一碗。 千年法力在身,就算不吃不喝也没什么关系,可包正还是放不下这份口腹之欲。修行修行,要是修的连美食都放弃了,那还有什么意思? 估摸着白玉堂也是一样的想法,要不怎么说跟他对脾气呢? 王老实见客人是个生面孔的文士,顿时有些受宠若惊,按照包正的要求盛了满满一碗汤饼送来,还附送了一小碟淋足了麻油的豆腐丝,笑眯眯地道:“客人慢着吃,热着呢。” “呵呵,汤饼这东西,就是要烫口才好。” 包正拿起筷子夹起汤饼,吸溜就是一口,顿时口中热香铺满,说不出的舒服。 所谓的汤饼,就是上世蓝星的面条。 不过这大艮朝做汤饼多是用粗面,还有些杂粮拌在其中,此时算是穷人的吃食,在上世蓝星这种杂粮粗面条可是比白面更金贵的东西。 想起上世老娘做的鸡蛋卧面,无数回忆涌上心头,这味道是再也忘不掉了。 包正边吃边夸好,旁边的客人就笑着起哄:“先生您可不知道,王老实这个三寸丁枯树皮的汤饼是不错,可他家还有比这更好的东西呢。” 包正甚奇,停下筷子笑问那又是什么宝贝? 客人笑道:“先生您怕是想也想不到,这王老实家中可有个如花似玉的妻子,在咱这东市附近都是出了名的美娘子。而且啊,这位娘子还是个好生贤淑的女人,整日不出门庭,一门心思就守着他,可不是羡煞旁人么?” 包正心中一动,停下筷子问道:“敢问王老哥娘子贵姓?” “先生说笑啦,贱人哪会有什么贵姓?俺家娘子姓黄呢。” 包正心中微松,笑道:“姓黄就好,呵呵......” 王老实愣了下,没明白这位先生为何发笑,食客们也是一时不明所以,不过人家读书的相公都笑了,咱们这些粗人就没道理不捧场,于是众人都跟着呵呵笑了起来。 笑声却在一个声音响起后渐渐消失。 ‘诗曰:他山之石,可以攻玉!’ 声落后,一股神秘力量如水纹般泛过街市,街市两旁的汤饼摊子、抄手摊子、油果儿摊子......就如梦幻泡影,一个接一个的消失不见。 取而代之的,是荒林石山,野径无人。 就仿佛是有人嫁接了别处的景物,硬生生嵌入到这汴京的街市中。 视京城内的阵法禁制如无物。 包正缓缓起身,等他站起身的时候,四周景物全变,竟已是身在大山丛中。 “这就是儒家神通吧?不愧是天下三大正宗之一,竟然可以嫁接环境,似假还真。虽然施展者多半是十分了解甚至部分掌握了京城的禁制阵法,有取巧之嫌,也算很了不起,却不知道是哪位大儒出手?” “啧啧,堂堂大儒身份,竟与复妖社勾结,难道你就不怕触犯大艮刑律?” 包正摇头,城隍柳常早有提醒,他也猜测到早晚要与复妖社和背后的支持大儒对上,只是没想到会来的这么快。 法眼开启,试图寻找大儒踪迹,可惜一无所获,对手绝不简单。 “李寻欢,你管了不该管的事,现在死期到了!” 声如金铁摩擦,闻之不似人言。 耳边声声枭鸣,眼前群鸦飞舞,前方山头上,影影绰绰出现了十几道身影,道道都是妖气冲天! 对照小妖佘元和白素分身的实力,这十几道身影应该都是四品以上的大妖。 为首那妖身高五丈,面如怒熊,头上有半亩妖云聚集,显然是位已经开始凝聚妖云的三品妖帅! 这些妖族的妖气中无不隐现血光,一个个绝非善妖。 “我这个人一向不喜欢在吃东西的时候被人打扰,人都不行,更别说是妖了。” 包正叹息一声,摇了摇头:“遇到了,我都是要彻底打死的!” “古人云,先下手为强。你们既然来了,那就都留下吧......” 包正口一张,千年法力催动唇枪舌剑神通,演化出一柄五寸飞刀,飞射山顶群妖。 小李飞刀再现。 好猖狂的人族修士! 众妖万万没想到有人族大儒暗助,已经嫁接天地环境,隐隐压制对手实力,这个李寻欢竟然还敢抢先出手。 三名大妖怒吼一声,纷纷从山头飞起,挥舞妖兵迎来。 这三只都是四品大妖,等同人族修士中的炼气化神,已经可以微微调动天地元气,虽远不及青城白素,三妖联手,也是妖气纵横,凌厉如刀。 包正看都不看三名送死的大妖,背负双手,冷冷说了三声:“中!中!中!” 顿时刀光暴涨,照耀的天地亮如白昼,面对儒家神通的压制竟似不觉。 噗通噗通噗通! 领头的熊面大妖心中方生警兆,正要提醒手下小心,便见空中妖气破碎,血腥扑鼻,三具尸体已经落地,纷纷现出了原形来。 一虎精、一狗妖、一羊怪。 三妖授首,甚至连妖魂都来不及逃脱。 不能给柳常惹麻烦啊......好歹大家也是朋友。 包正看了看山顶群妖,非常认真地道:“我说过的,你们这些,有一个算一个,全都要彻底打死......” 飞刀幻成一道银色闪电,向山顶妖群射去! 第二十四章 妖王熊霸天 “各位道友小心,这怕是二品宗师当面!” “我等同时出手,方可抵挡一二!” 熊面妖帅出自黑风山妖王熊霸天座下,本身虽然只有三品修为,眼界却是不凡。 这个圣手书生李寻欢呵气成刀,一个照面就杀死了三名四品大妖,这是二品以上修士才有的凌厉手段。 心中暗暗悔恨,早知道如此,就不该为了争功强出头,与这位人族大高手对上。 峰顶群妖也都算见多识广,哪还等他招呼,已经纷纷催动妖气,满天妖气纵横,黑云如漆,彼此联结成阵。 “螳臂当车!” 包正冷笑,又是一口法力喷出,飞刀所化的银霞中顿时腾起阵阵红光,乾元正气,刚焰烈烈! “乾元真罡!” 熊面妖帅顿时脸色大变,知道这次是踢正了铁板,本以为凭自己三品妖帅的修为足以斩杀此人,如今看来,自投罗网的反是自己! 妖心从来最私,当此死生一发,哪里还顾得上同伴?五丈高的偌大身躯忽而缩小,一晃飞入顶上妖云。 群妖此刻正结妖云大阵准备抗衡包正,他却悄悄收起妖气,化作巴掌大小的一片妖云,妖气密结,坚如玄铁! 只希望能够挡下一击,寻机会逃出生天。 汴京真是太危险了,下辈子老熊都不会再来了...... “嗤!” 飞刀搅入妖气大阵,发出仿佛刀切猪油般的声响,一道道仿佛自太阳深处攫炼而出的烈烈光焰喷薄而出,所到之处,将妖气扫得干干净净,大妖们瞠目结舌,纷纷只觉眼前一亮,便被飞刀穿额而过。 一具具妖尸栽倒,妖血四溅,就连妖魂也无法逃脱。 “大王救我!” 明知道黑风山相距千山万水,妖王再强也无法速来,熊面妖帅还是发出一声凄嚎。 飞刀临身,直接斩破他的护体妖气,熊面妖帅拼命招架,又被一刀斩断了他手中的丈二镔铁枪,连带将他半只右掌切下。 毕竟是三品妖帅,竟然抗下了侵体而入的乾元真罡,狂喷一口妖血,飞身就逃,狂叫道:“汴京的那位儒门高人,快收了神通吧,救救小妖......” 他呼唤的应该就是那位隐藏幕后,以儒家他山神通嫁接环境,暗中出手的大儒。 只可惜无人响应,刀光一闪,妖首飞起,血光四溅。 包正收了法力飞刀,也不着急想办法破境离开,而是法眼大开,四处搜寻。 复妖社如果只是一群蠢妖,也不会令开封府都有所顾忌了,对方必然还有后手,这十几只被自己斩杀的蠢妖多半只能算是热场的货色罢了。 只可惜身在儒家‘他山嫁境神通’的影响下,纵然包正施展法眼观察,也无法找到这位背后支持妖族的大儒踪迹。 忽听一个声音悠悠响起道:“以德报德,以直报怨,道友还不出手将这李寻欢拿下,更待何时?” 正是先前说出‘他山之石、可以攻玉’的那道声音。 声音刚落下,就见一具具妖尸缓缓飞起,泼洒妖血,浸染了足有半亩地面,滔滔血光中,渐渐出现了一个高大的身影。 却是一个身着黑衣,面容憨厚的壮汉,未着战甲,敞开的胸口处露出块块黑铁也似的壮硕肌肉。 一对手掌又宽又厚又大,比普通熊掌还要大了一倍,这壮汉嘿嘿笑着,一步步向包正走来,每一脚踏下,都让附近山峦震荡,发出雷鸣轰响,犹如地震一般。 包正负手望着此人,微笑道:“要是我没看错,你也是一头大狗熊吧?呵呵,为了对付我,竟然不惜牺牲十几名大妖级别的手下,值得吗?” “值,怎么不值?人族居然出了你这样的高人,偏偏又和我们作对,擒拿佘元、坏我大事,不杀了你老熊我不安心啊。” 大汉憨厚地笑着:“还忘了介绍自己,李寻欢李先生,我叫熊霸天,黑风山当家的。因为我实在是太笨了,所以修炼了足足四千年,还只是个二品妖王,你该不会笑话我吧?” 包正摇摇头:“开什么玩笑,任何努力的人都不应该被笑话,妖也一样,我是不会歧视你的。” “哦,谢谢啊。” 熊霸天颇为感动的道:“你要不是人族该多好,我们一定能够成为朋友的。说实话,见到你可是真不容易,我为了不惊动京城中的那几个老怪物,就算有人族朋友帮忙施展儒家神通,也还是不敢提前进入汴京百里之地。” “笨笨的我就只能等着,等着人族朋友得手了,等着我提前埋伏在京城附近的手下进入‘嫁境’,被你一个个杀死,才能用我妖族血祭之法横跨万里而来。” “我对不起这些为妖族牺牲的兄弟,为了他们,也只能杀死你了,你一定不会怪我的吧?” 说着说着,熊霸天两只大眼眨了几下,竟然留下伤心的泪水来。 包正瞬间明白,那名大儒虽擅长‘他山嫁境’神通,却也无法将远隔万里的熊霸天直接挪移过来,这家伙又不敢过于靠近京城,引得几位坐镇京城的大能注意,竟然不惜让手下送死,以血祭之法现身。 所为如此狠绝,可见必杀自己之心。 “还是位二品妖王啊,听闻那几名坐镇京城的高人也不过如此,我李寻欢何幸,今日竟与阁下交手?放心放心,我是不会怪你的,因为最后死的一定是你。” 包正微笑道:“其实有一道黄焖熊掌我想吃很久了,可惜囊中羞涩,根本就买不起如此珍贵的食材,想不到竟然有人万里迢迢的送来了,真是妙极,妙极。” “别看你的那双手掌了,我只对你的右掌感兴趣,谁还不知道你那左掌是用来擦屁股的,而且还远远不如右掌肥大?” “呃......” 熊霸天一愣,满是憨厚的大脸顿时憋的通红。 我拿你当值得尊重的对手,你却拿我当食材? 包正的话伤害性不大,侮辱性却是极强。 熊霸天狠狠拍了下自己的胸脯,仰天长啸:“我,我要吃了你这只两脚羊。” “凭你也配!吃我一刀再说吧。” 包正冷哼一声,喷吐法力,瞬间压缩融合天地间乾元真罡,飞刀化作一道赤色流光直射熊霸天。 这一刀足足凝聚了千年法力,并融合方圆百里内的乾元真罡,令得四周温度急升,仿佛是到了火焰山一般! “乾元真罡!怪不得青城白素的本命分身都要吃瘪,竟然还是个法家修士!” 熊霸天满脸凝重,妖气凝结成巨手,试着抓向飞刀。 二品妖王出手果然不俗,飞刀被妖气大手一把抓住,却忽然红光大盛,嗤嗤急响声中,熊霸天妖气幻化的大手竞被直接烧穿。 红芒一闪,飞刀直抵雄霸天额头。 “好家伙,儿郎们死得不冤啊!” 熊霸天怪叫一声,右手护于额前,大手迅速蜕变为一只巨大的熊掌,掌指间虚空不住塌陷生灭。 于险之又险之际,握住刀柄,只觉掌心一片灼热难耐,痛苦的险些要叫出声来。 熊霸天狠狠一咬牙,就要不惜损耗妖力,将这柄飞刀直接捏爆。 乾元真罡最是妖魔克星,手里握着这玩意儿真是太难受了。 “爆!” 包正低喝一声,飞刀在熊霸天掌中自爆,犹如引爆了一枚小太阳,阳烈罡气四射,触之如同针刺。 “啊啊啊,好阴毒的人类,熊爷跟你拼了!” 灰头土脸的熊霸天大脑袋一晃,头顶现出百丈妖云,纵身合入云中,风驰电掣般向包正压来。 包正抬头看去,头上妖云已瞬间扩至方圆十亩大小,妖力兜顶压下,竟令他如落泥潭,举动吃力。 就连法力运转都感到有些迟滞不灵,妖力环压下,唇枪舌剑神通已无法随心所欲的施展。 不禁暗叫了一声,好妖怪!果然是拥有四千年修为的二品妖王,放眼汴京,怕是只有传说中那几位镇压京城气运的二品宗师才能正面硬抗此妖。 “哈哈哈,知道熊爷的厉害了吧?两脚羊,熊爷要裂了你,带回山去给孩儿们烤了吃,哇哈哈!” 妖云迅速下压,从四面八方将包正紧紧困住,看去四外都是黑茫茫一片,伸手不见五指,从中忽然杀出一只手持黑铁枪的巨熊,一枪砸向包正。 “金戈玉帛,法家大神通!” 危急间,包正运转神通。 金戈玉帛,就如上世蓝星法律中的调解制度,无论多大的纠纷,都必须要接受调解,从而弱化对手的各种攻击,化干戈为玉帛,削弱世间万种法! 刚刚冲至包正面前的熊霸天猛地一愣,忽然杀意减弱,心中祥和。 连带着一身妖力都减弱了足足五成。 他忽然发现这个叫做李寻欢的家伙似乎还挺俊俏?看着还挺顺眼? 有一种小母熊才有的独特魅力...... 熊霸天眨眨眼,对自己的审美发生重大变化表示了足够的担心。 忽然眼前彩光暴起,熊霸天险些被闪瞎了眼,变成一只真正的熊瞎子。 一道彩光如自九天而落,狠狠击在雄霸天的肩头。 “嗷!” 堂堂二品妖王,直接打横飞了出去,摔了个大屁墩儿,熊霸天感觉自己的妖力在迅速流失中,十年、二十年......五十年! 这是...... 熊霸天迅速起身,惊骇望向对面,只见包正手中持了一把通体晶莹的玉尺,内中有氤氲仙雾、七色彩岚不住生灭幻化,就像是这把尺子内隐藏了一方小世界。 不时有七色彩光从尺端溢出,化作一个个七彩光弧,每与他的妖气遭遇,就是一圈一勒,将妖气破灭! “不好,这是仙器!” 一个声音与熊霸天同时惊呼,正是那位隐身幕后、暗助妖族的大儒。 量天法尺,丈量对手功过,直接打落修为,方才熊霸天吃了一尺,直接落去五十年妖力。 “嗷嗷嗷,老熊和你拼了!” 熊霸天催动妖力,手中镔铁枪舞动如风,瞬间向包正挥出百千次。 包正只将量天法尺舞动,一圈圈彩光涡旋在身外布下重重防御,熊霸天竟然攻之不进,偶尔彩光卷动,落在熊霸天身上,就是五十年法力不见了。 一缕熊毛,不知何时握在了包正手中。 法家大神通识法代言人瞬间发动,以这根熊毛为凭,与熊霸天建立下短暂的代理关系。 “呃......” 熊霸天攻势一停,双眼迷茫。 包正微微皱眉,越阶与一名二品妖王建立下代理关系,他付出的代价也着实不小,法力在迅速消耗中。 “嗷嗷嗷,什么狗屁的人族大儒,看老子破了你这‘他山嫁境’神通!” 熊霸天一领手中枪,合身纵入妖云,化作一道冲天黑光,狠狠撞向天穹深处。 一声怒吼响起:“熊霸天,你莫非是疯了不成!” 隐藏幕后的这位人族大儒,哪里想到熊霸天竟会忽然倒戈,仓促间竟难以应对。 “咔嚓咔嚓......” 熊霸天撞击处出现了丝丝裂痕。 他山嫁境神通,并非真仙罗汉创立的小世界,不过是利用两地真实环境,令其相互连接,这门神通也只是起到一个连接纽带的作用。 熊霸天以全身妖力撞击之处,正是两地环境连接的位置。 神通将破,背后的大儒也无能为力。 包正飞身而起,瞬间解除了和熊霸天的代理关系,量天法尺狠狠击在熊霸天头顶。 “嗷......” 四周景物变幻,回到老井河畔。 五更二刻,王老实正忙碌着将新的汤饼下锅。 街上人物都没有多大的变化,却唯独多了一头毛茸茸的小黑熊...... “嗷呜,嗷呜......” 那一记量天法尺直接打在了熊霸天的百会穴上,又值他全力攻击‘他山神通’当口儿,丝毫没有防范之下,被量天法尺彻彻底底丈量功过,发现此妖自成形后杀戮无数,吃人盈万,打落全部修行! 四千年法力毁于一旦,二品妖王熊霸天已经消失在这个世界上,现在只是一头被清算过的纯洁小黑熊。 “奇怪了,怎么突然多出了一头小熊来?” “看着是个还没化形的,小熊小熊,日后可要做个良妖啊,等你化形后拿到良妖证,可以考秀才呢!” 人们虽然奇怪这头突然出现的小熊,不过这里是汴京,见过的各种小妖可多了,倒是不会引发骚动。 小熊瞪着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看了看包正,低头嗷呜两声,转身逃向了某条小巷中。 来得时候还是位驾驭妖风,横行天下的二品妖王,现在倒好,回不去了...... 甚至就连有关黑风山的记忆,也渐渐淡去,终至彻底遗忘。 第二十五章 所得颇丰 法家规避神通已至巅峰,包正就如月下凝霜、林间小石,分明历历在目,却会被人不自觉的忽略掉,有着‘掩眼’的奇效。 包正揣着半只熊掌回到刑具房的时候,已经变回了先前模样,刑具房的差吏见到他,都觉理所当然,毫无怀疑。 刚刚上工的陈二见到包正,笑眯眯问道:“包大郎,又去东市购买新鲜的食材啦?你啊,可真是会吃。” 包正摸出半只熊掌,在陈二面前晃了晃,笑道:“这次去的可是南市。知吏大人说了,只要我将那把七环定魂刀磨砺出来,就有好多的奖赏,有钱了,当然是吃喝第一啊。对了陈哥,七天后记得来我房中吃熊掌,这东西比较费功夫,光是泡发就需要七天时间......” 陈二吞了下口水,想了想还是摇头,压低声音道:“罢了罢了,我见到那位白爷就犯嘀咕......咱兄弟有的是时间,下次有机会请你来家吃饭,尝尝你嫂子的手艺。” 昨日就听同僚议论包正接了这把七环定魂刀,大家都说包正是不知死活,什么刀都敢接;陈二却对包正最为了解,知道包正既然敢接下这个烫手山芋,必是有一定的把握。 这把可是六煞绝刀,一旦磨砺出来,就是个神兵胚子。 兵器司的人已经来询问过几次了,包正若真能将此刀磨砺成功,那可是大功一件,别说是牛知吏,就连官家都会有赏下来吧? 想到这里,陈二喉咙微微发紧,有些庆幸自己与包正相识于微末,乃是布衣之交。 陈二这种积年老吏遇事多有顾忌,包正能够理解,也就不再勉强他;那熊妖帅的半只右掌比上世蓝星北极熊的都还大了两三倍,可也未必够白玉堂这只吞天鼠和自己吃的。 包正认为锦毛鼠这个绰号不当。 白玉堂的颜值在大艮朝固然令人惊艳,放在蓝星上也就是个二流小鲜肉而已,倒是饭量极大,若是在蓝星绝对是个合格的吃播,被他见到了自己做的‘黄焖熊掌’,必是要疯的。 改叫吞天鼠才是实至名归。 可惜了,终究还是心慈手软,没抓了那头小黑熊回来做烤乳熊。 毕竟曾是四千年修为的妖王,修为尽废本就比死都难过,若是再被他烤了下肚,怕是真要激怒天下的妖王了,甚至还会引出更强的对手。 所谓‘君子不立危墙之下’,一个二品妖王都让自己手段尽出,包正可不认为自己现在有能力面对更强的一品大妖王,甚至是传说中的超品妖仙、妖圣。 还是要苟住发展,静悄悄的发育,早日累积到万年法力,那时才算真正有了自保之力。 ...... 回到斗宿房中,先去了熊毛,再拿清水将熊掌洗净,用葱姜水泡了,以后要每日一换水,换足七天,这只熊掌才能入锅。 到时候用鸡汤慢煨,放入些十三香、赤油红酱,再焖上一个时辰,这道大菜就算齐活儿了,普通熊掌已经是大补之物,这只熊掌出自三品妖帅,怕不是要补出鼻血来。 一想到白玉堂挂着两道鼻血的样子,包正就感觉自己的付出并非白费。 ...... 老鼠的鼻子真是比狗都灵,包正刚拿葱姜水泡上熊掌,白玉堂便寻着味儿来了,见到后双眼一亮:“好大的熊掌!为怎么只得半只?好像原主还是只修为有成的妖族......你这是从南市上买来的?” 像这类出自妖族修士的精血之物,一些会被人族修士获取,一些会供给大艮军方的戍边将士,偶尔也有流进民间的,却只会出现在南市这种高消费地区。 白玉堂有时嘴馋了也会去南市寻觅珍惜食材,所以它这只千年大妖日子也过得紧巴,实在没钱了就会去找那只老猫借钱。 反正是有借无还,还怕老猫会吃了他不成。老猫日子过得寡淡,吃喝嫖赌全不沾染,他要钱有什么用?还不如给白爷花。 “嫌弃的话你可以不吃,就这半只都要了我足足十两银子呢,你就给了我二两,还欠人家八两,要还的!” 包正看看白玉堂,右掌一翻一正:“提前说清楚啊,这次你可要付十两银子的饭钱......” “你还不如去抢。” 白玉堂瞪眼道:“老包,你可真黑!” “废话,做给你吃不要工钱?各种辅材不要钱?十两一分不能少,这次没得商量。” 包正又伸出一指道:“还要外加一坛好酒,这次要是三十年的状元红!” “还行,三十年的状元红可比三十年的女儿红好找多了,成交!” 白玉堂恋恋不舍地看了眼泡发在水盆中的熊掌,最终还是接受了屈辱的城下之盟。 “七天后我再来。你可要小心点,这可是好东西,少一天都不够火候,那就白糟蹋了。” ...... 衣食住行,人之大欲。 包正认为就算是仙人也不能免俗,没看到老城隍柳常就算只能闻个味儿,那用的茶都是最上等的? 不过任何享受都是以实力为基础的,否则就不叫享受,只能算是苦中作乐。 这次直面妖王,等于是为他敲响了警钟,将磨砺好的七环定魂刀交予牛大刚,从刑具房额外领取了三十两银子的奖励后,包正以更大的热情投入到了热火朝天的革·命工作中。 本尊和五位代言人,开始全力磨砺刑刀。 拥有千年法力后,所得奖励已经开始大为缩减,只有这般马力全开,才能勉强维持累积法力的速度。 半月法力,一月法力...... 七天下来,包正本尊和五名代言人共累积法力两百三十年,按照这个速度,到明年这个时间,积累万年法力的中期目标应该可以达成。 同时,心月狐、角木蛟、亢金龙、奎木狼、室火猪这五名代言人凭借从包正处获得的一成法力,消除一般的聻魂基本不成问题。 虽然所获奖励不及本尊,多是一些丹药和二三流的法器,遇到人品爆发的时候,居然也有中等和上等的法器入账。 牛魔大力丸,可增强修士体力、耐力、令服用者日渐坚挺。 十香软筋散,能令对手气散功消,法力难以聚集,对四品以下的修士皆有效果。 太乙五烟罗,集体护身法宝,放出则是一道美丽烟障,能够抵御各种法力法宝的攻击,对二品以下修士的攻击有一定抵御效果;此为道家法宝,法家本源于道,以法力催动还可增加威力,若是修士间谈情论爱,幕天席地,放出此物,更可平添许多情趣...... 蓝色小药丸。 ...... 反正都是些好东西,包正每日观察,对五位代言人非常满意。 出于人道主义关怀,每日在亥时至卯时间,会暂时中断代理关系,给这五名代言人足够的私人空间。 心宿房的胡云毕竟是个女狐,人身曼妙,魔鬼般诱人,女孩子每天都是要洗澡的,他自然不方便十二时辰监控了。 非礼勿视,是为君子也! 第二十六章 我为刀俎,人为鱼肉! 抿了口牛大刚昨天送来的雨前茶,滋味不错,只觉神清气爽,包正开始磨砺手中这把‘九环朴刀’。 这种刀和常见的九环鬼头刀不同,没有刀头,刀身上却系了九个能套入胳膊的铜环,刽子手用这刀的时候,会把整条手臂套入环中,刀锋向外,挥臂出去即人头落地。 一般是用来斩杀那些有些身份的死囚,刀出头落,被杀者都不会感觉到一丝疼痛。 连续磨除了十三层怨煞,奖励半年法力,终于遭遇聻魂。 这道聻魂,竟是出自兵器司? 以包正如今的实力,只要不是地鼠叔青那般蒙冤待雪的,聻魂生前又非二品以上修为,将其灭杀只是顺手的事情。 让包正感到惊奇的是这道聻魂生前的身份。 《洗冤录》上,一男童、一女童,两名玉雪可爱的孩子冲他连连叩拜,而后定格。 事情经历以文字展现在包正面前。 这道聻魂生前姓欧名治,竟是大艮兵器司的一等炼器师。 而且是位四品化神修士,已是普通人眼中的‘仙人’一流。 他却不修攻伐之法、长生之道,而是一门心思的钻研炼器之术,尤其擅长炼治各级神兵,最杰出的作品是一把以双煞刀为胚炼就的定光刀,据说可以分光断影,属于中品法器! 中品法器是什么概念? 三四品的化神高人都未必能够拥有一柄中品法器级别的神兵,传说中镇压京城气运的某位武道二品,八十万禁军的总教头,也不过只是拥有一柄中品法器级别的霸王枪。 而且欧冶炼成这把定光刀时,也才只有四十三岁,在四品化神高人中,算是‘年轻有为’。 不止是兵器司重视,就连大艮朝官家都曾盛赞此人,‘为大艮兵容之基,当世大才也’。 可就是这样一位得到官家盛赞的炼器师,却为声名所累,犯下了死罪! 根源就在一把开封府刑具房磨励的三煞刀,此刀竟有三道聻魂、二十一层怨煞,为磨砺此刀,刑具房乙字班二十八名磨刀人前仆后继,足足付出了十三条人命的代价,方始磨砺成功。 但凡这类煞刀,经过了怨煞聻魂浸染,已具备玄阴之气,是最有希望铸炼成为中品、乃至上品神兵的刀胚,哪怕不经铸炼,也等同下品神兵的威力。 此刀磨砺成功后,立即就被兵器司索去,交在了欧冶手中。 欧冶这种级别的炼器师最爱的就是这种刀胚,当时也是欣喜若狂,发誓要将其铸造成一柄上品神兵! 大话说出去了,可是却屡屡失败,颜面全无。 这位不肯放弃的天才炼器师竟然不惜触犯大忌,要以血祭之法炼成此刀,暗中捉拿了一对平民家庭,生辰四时都属火命的童男童女,扔进了炼炉! 结果白白害了一对童子,神兵却依然不曾炼成,案情败露,举世震动。 无数人族、妖族的读书人写文谩骂,称其为兵器司的恶魔。 此案被开封府第一时间立案调查。 却不想大艮朝官家亲自下旨,竟说什么‘罪实可诛,其才可悯’,要求开封府判欧冶一个斩监候,显然是打定了主意,只等此事稍稍平息,就找个由头儿赦免了他。 可开封府尹海峰海正刚是何等样人? 这位三品巅峰大儒、一肚子的圣贤文章,是个找到机会就要骂皇帝、以求留万世青名的主儿,当时就摘下乌纱请传旨的公公带给官家,并亲自监斩了欧冶。 真凶授首,天下人无不拍手称快,举世滔滔都是赞扬海青天之言。 大艮官家无奈,不仅没有责罚海正刚抗旨,还要下旨夸奖他是大艮朝的脊梁、当世刚峰、应为百官楷模。 看完了案件经过,包正也是无语。 欧冶自然是应该杀的,可这位海青天海大人也未免太过双标了。 为杀欧冶他宁愿抗旨,为的是读书人的气节,哪怕被皇帝斩了,那也能够留下万世清名。 可是在儒门内斗中他却不愿表态,对叔青的冤案睁只眼闭只眼,那是因为儒门中的站位在他眼里可比圣旨更为重要...... 真是人无完人啊,哪怕是海正刚这样的清官、青天,到了真正触及切身利益的时候,也一样无法免俗。 慨叹归慨叹,这一次却是收获极丰。 除了三十年的法力奖励外,还得到了一门法家小神通—‘刀俎’。 我为刀俎,人为鱼肉! 是为法家治刑之术,显刑具威严。 无论是在上世蓝星,还是在这一世的夏洲大艮朝,法家历来最重刑具。 裂车、枭具、挂环、绞架...... 种种凶恶刑具,数不胜数。 法家的最终理想是令天下无天,天下无法。 无法无天,则无处不是天,无处不是法。 可在实现这个伟大的理想之前,必然是要经历一个‘严刑峻法’的阶段。 所谓法无威严,则民无惧,民尚无惧,君何以惧之? 刀俎,则是法家的炼器神通。 这门刀俎神通迅速融入包正体内,有着帮助他瞬间加满炼器天赋的神奇被动效果,从此后如果只论炼器一道的天赋,就算是那些传说中的真仙罗汉,也远不及他。 放下这把磨砺好的九环朴刀,包正忽然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嗯,如果有机会,是应该接触一下鼎鼎大名的大艮兵器司了。 如今也是时候做些准备了,上世就是法律人的包正,心中一直有个梦想...... 正是心中激动,满腔振奋之时,忽然窗户被推开,白玉堂的脑袋伸了进来。 今天白玉堂的脑袋上换了朵花儿,先前的那朵红绒花不戴了,换了朵蓝莲花。 配上一身蓝色儒衫,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个风流的读书人。 “老包,这把刀也磨砺好了吧?真是懒得说你,以你如今在刑具房的地位,还需要每天下苦力磨砺刑刀?你可不比我老白,以后还是少磨几把,折寿呢。” 白玉堂嘻嘻一笑,不等包正请就主动跳进了房,晃了晃手中那坛状元红道:“今天可是第七天了,那熊掌可是煨上了?” “早就煨上了,免得你天天惦记!” 包正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咱们朋友归朋友,该说的话我可得说,下次麻烦你先敲门行不行?” 咣咣咣! 话音未落,就有人在外面敲响了房门...... 第二十七章 天才吃货少女 正是午饭时间,什么人如此不开眼,居然跑来敲门? 白玉堂心中有些忐忑,担心的是厨房炉子上煨的那半只熊掌。 只怕是有人来抢食啊...... 包正打开房门,只见门外站了两人,一个是牛大刚,正一脸兴奋地望着他,又是挤眉弄眼,又是伸大拇指的。 站在牛大刚身后的是一名粉裙少女,包正目光直接从牛大刚的脸上掠过,仔细打量着这名少女。 少女个子不高,身材娇俏,双腿修长,身上没什么妖气,显然不是什么妖怪化形。 包正开法眼观察,一眼就看出她功行浅薄,绝非是那种装嫩的老怪物。 鹿皮短靴的靴口处微微露着白色荷叶状的袜边,加上粉色的小短裙和脑后晃来晃去的双马尾,让包正微微一愣,仿佛回到了上世蓝星,怎么看这少女都像是硬盘中栖身的小老婆。 少女的这身打扮绝对是引领了大艮朝服装潮流,令包正大感亲切,仿佛他乡遇故人。 包正打量少女,白玉堂也没少看,四双眼睛赤裸裸毫无遮掩,害得少女小脸一红,娇哼了声,从胸前的小包包中掏出颗糖霜梅子丢进嘴里狠狠嚼了几下。 忽然间鼻子耸动,双眼放出光来...... “包大郎,你这次成功磨砺六煞绝刀,为大艮朝再添一柄神兵胚子,官家龙颜大悦,不久就有赏赐下来。这次托你的福,除了你个人受赏外,咱们刑具房也得了官家赏赐的御酒。” 官家可真是体贴入微啊。 包正惊讶地看了一眼少女,没想到官家竟然如此的知冷知热,赏赐了一个大活人给自己? 嗯,虽然年幼了些,似乎不太符合自己的审美观,可有道是‘长者赐,不敢辞’,万万不能寒了官家的心啊。 牛大刚暗暗递给他一个眼色:“不要胡思乱想,这位曾悦馨姑娘乃是兵器司炼器宗师岑修竹大人的爱徒,是一位炼器天才......” “曾姑娘听说是你磨砺了六煞绝刀,定要见你一面,你小子可要给我小心照应着。” “好啦好啦......” 曾悦馨似乎有些不耐,摆摆小手道:“牛知吏你去忙你的吧,我有话要对他说呢。” 说话时鼻子又耸动了几下,神色间有些急切。 牛大刚笑道:“既然如此,牛某就告辞了。曾姑娘什么时候要走,请务必知会一声,牛某当亲送姑娘离开。” “行啦行啦,我又不是第一次来刑具房,不用你送的。” 曾悦馨挥挥手,打发走了牛大刚,伸长粉颈朝房间内看了看,舔了下嘴唇道:“好香啊,可以出锅了吧?” 白玉堂心中顿时警兆大起,刚叫了声不好,曾悦馨已经钻进了斗宿房,进门后也不管什么宾主礼仪,一头扎进内厨,看到煨在炉上的熊掌便拍手笑道:“哈哈,我就知道有好东西吃,竟然是熊掌哎。包......” 包正苦笑道:“包大郎,叫我包正也成。” “包大哥,这是你的手艺啊?真是太香了!” 曾悦馨深深嗅了口,一脸沉醉地道:“本姑娘刚走进刑具房的时候就闻到了,我说呢,刑具房的厨子都是帮蠢蛋,他们怎么可能做出如此美味的东西?” “啧啧......这手艺,官家御膳房的厨子都比不过你啦。” 包正一愣:“曾姑娘还吃过御膳房的东西?” “嘻,这有什么了不起的?就连公主和皇后娘娘头上的法簪都要找师傅炼制呢,小公主过周岁生日的时候,我还亲手为她炼制了长命锁,御膳房的东西本姑娘还不是随便吃?” 曾悦馨自我吹嘘了好一阵子,才恋恋不舍地走到外间,往桌子旁一坐,看到桌上的状元红后双眼再次放光:“好酒!俗话说约饭不如撞饭,本姑娘决定了,今天中午就在你这里吃了!” 白玉堂闻言翻个白眼:“曾姑娘,我们好像没说过要请你吧?” “大老鼠,这又不是你家的熊掌,本姑娘也没问你呢。” 曾悦馨显然对白玉堂知根知底,懒得搭理他,从小包包里变戏法般摸出了一大堆吃的,什么瓜子、花生、香煎白肠、糖霜葫芦、炸面果......林林总总摆了小半个桌子。 完了又从包里取出一锭足有十两重的马蹄银递给包正:“本姑娘有的是钱,可不白吃。” 白玉堂顿时无话可说。 他也是个老吃货,自然认得出曾悦馨拿出的吃食全是些老字号名牌。 瓜子花生是周福记的,香煎白肠是小锅刘的,糖霜葫芦是骆驼张的,还有那炸面果儿,一看就是用的精酿芝麻油,只有御膳房才会这般奢侈。 再加上十两纹银,就算在汴京三十六楼之首的樊楼也足够整治两桌上等席面了。 岑修竹可是大艮朝唯一的炼器宗师,传说修为已臻二品,还是墨家巨子,年过百龄却收了这么个娇俏伶俐的天才女弟子,这得是多宠着? 说到比钱多,谁能比得过炼器宗师的爱徒啊?他这只穷老鼠简直望尘莫及。 包正笑着接过纹银,顺便还瞥了白玉堂一眼。 你看看人家小姑娘,再看看你? 说好了今天的饭钱是十两银子,结果舔着个老脸说要赊账,真是鼠性不改,天生的小格局! “呵呵,曾姑娘太客气了。有朋友自远方来,不亦说乎,吃饭而肯付账,不亦淑女乎?请坐请坐,我再去整治几个小菜来。” 曾怡馨美目一亮:“哇,你说话真好听,我都没听过呢,你做的菜一定也非常好次!” “哈哈哈,曾姑娘有眼力啊,请稍候片刻。” 包正虽然很穷,却不是真的见钱眼开,只是对这位大艮朝第一炼器宗师的女弟子颇感兴趣。 前些日子可是听陈二说了,这次他成功磨励出六煞绝刀,直接打破了九命御猫展大人的记录,不日就可直升甲字班。 甲字班的磨刀人一个个神神秘秘,至今他就只见过白玉堂一人,据说其它六房的磨刀人都是半个自由身。 加入甲字班后,虽说每月例钱只是从十文增加到了五十文,却有‘夜草’可吃,从此就有资格接手下面州、郡、县开封府分衙难以处理的刑刀。 总衙的甲字班磨刀人帮忙处理下属分衙的刑具,那可是有一份额外收入的;因为下面各州郡县也有各自的兵器处,遇到有双煞甚至是三煞刀,处理后都会被各地兵器处第一时间收去,一旦铸成神兵,也是首先充实地方厢军。 大艮朝军队分为三大体系,分别是禁军、厢军和戍边军,开封府汴京总衙‘出产’的神兵刀胚经兵器司铸炼后,首先供应的是京城禁军和戍边军,因为在天子脚下,反倒没什么油水儿,可是在地方上就不同了。 这些可都是赚钱的‘业务’啊......傻子都能想到,若是有了岑修竹这位炼器宗师的关系,地方上遇到有难以处理的刑刀,能不第一时间想到他包大郎? 赚钱还在其次,关键是这些难以处理的刑刀在包正眼中可都是宝贝儿,是大堆大堆的奖励。 ...... 白玉堂和曾悦馨两个不知流了多少口水,才见到包正端了几盘菜从厨房内走出来。 主菜自然是老母鸡汤煨足了火候的黄焖熊掌,另外还有两凉两热,水晶肴肉、拌杂菌、爆炒腰花,红烧大河鲫鱼。 “哇,包大哥你原来还是个好厨子呢,这肉是怎么弄成水晶薄皮一样的?这是猪腰子切的?看着就香嫩爽口,好多蘑菇啊,我最喜欢了......” 没想到这丫头居然还是个懂行的食家,句句评价都在点子上,目光恋恋不舍地从黄焖熊掌上移开,转到了红烧鲫鱼上,冲包正高高扬起大拇指。 “这是十五两九钱的鲫鱼吧?包大哥你可真会吃呢。鲫鱼小了肉少刺多,超过一斤肉就老了,不够嫩,这个头儿刚刚好,配上‘尖上尖’,蒜头、芫荽红烧,就是人间最最好吃的美味啦,哇,我今天真是来对了......” 所谓尖上尖,就是最嫩的竹笋,舍弃九成九的笋身不用,只取笋尖,此物爽口微甜,最适合配这肥嫩的鲫鱼。 “曾姑娘可真是会吃啊,连‘尖上尖’都知道? 白玉堂如临大敌,只怕从今日开始就多了一个夺食的人,一想到‘包氏私家小厨’从此多了个食客,他心中就很不舒服。 “太好次了,你们别光看我啊,下筷子喽。” 曾悦馨下筷如飞,出神入化,一筷子抢了鱼脸肉,又是一筷子剜下熊掌心,嗯,竹笋的清甜融入肥嫩的鲫鱼,不仅有去腥的作用,还让鱼肉变得越发清香可口,入口即化啦,好次! 这熊掌是怎么煨的?御厨房的厨子做的都是黏糊糊一团,好像大肥肉,虽然解馋,其实还是太油了。可这道黄焖熊掌明明是用了鸡汤煨的,居然不怎么油腻? 哇,原来是用培干的黄豆磨成粉末,吸取了熊掌的油腻,还让这道菜更加醇香解馋了! 真是太可惜了,有这样的好手艺为什么还要做磨刀人呢? 哪里知道这几道菜都是包正磨砺刑刀所得奖励,别说在这里,就是放在上世蓝星,那也是特一级的水准。 曾悦馨鼓着两个腮帮子,瞪着眼,活像一条金鱼,白玉堂和包正几次要下筷子,都被她右手腕上一枚玉镯放出的阵阵玉光阻挡,筷子都断了好几双。 就这,她还让客呢,‘你们两个看我干什么啊,次啊次啊,人家可不好意思吃独食呢。’ 白玉堂差点没气晕过去,心说你还不好意思呢?你这护食都用上中品法器了,还有谁比你过分,还有谁! 可怜他堂堂的千年大妖,到现在都没混上件中品法器呢,小丫头的修为简直不入流,怕是连六品的实力都无,戴个手镯居然都是件中品法器,而且还是难得的防护型法器! 人比人......不是,鼠比人气死鼠啊这是! 白玉堂的脸皮再厚,也实在不好意思动用法力强攻宝光、与一个小丫头抢食,只得可怜巴巴地夹了几筷子肴肉和杂菌来吃,曾悦馨目前的注意力都在熊掌和大河鲫鱼上,玉镯宝光重点防护的也只是这两块‘高地’。 曾悦馨一面娇声让客,一面大吃大喝,直吃到再也吃不下了,很没有形象地往椅子上一靠,摸着圆滚滚的小肚子打起了饱嗝:“呃......好好次啊,以后要经常来才行。” “呃,我不白吃的,每次都会给钱,呃,不缺钱......” “哎呀!” 包正刚夹了一筷子熊掌送入口中,被她吓了一跳,苦笑道:“曾姑娘这是怎么了?” “哎呀哎呀,我一见到好吃的就把重要的事情给忘记了,师傅还在兵器司里等着你呢。” 曾悦馨苦着脸道:“你干嘛把东西做的这么好吃啊?害得人家又要被师傅扣零花钱了。师傅常说,我把时间都浪费在吃上,就是因为他给我的零花钱太多了。” “包大哥你给评评理啊,一个月才三千两银子的零花钱,这也能算多吗?老头子就是抠门!” 包正和白玉堂面面相觑,忽然生出了想要暴打这丫头一通的心思。 第二十八章 炼器宗师 大艮朝除去六部之外,最重要的机构就是开封府和兵器司。 开封府对内镇压作乱妖魔,贪官污吏,集侦查、立案、审判、执行于一身,自先皇太宗建立以来,隐隐有架空刑部和大理寺的趋势,其职权之重自不必言。 兵器司则是从大艮建立以来,为大艮军容之基,等同国之利器。 儒、道、法、墨、武......各有所长,但要说到近战无敌、搏杀第一,那还是以赳赳武夫为尊。 可这些武道修士最大的短板就是缺少神兵法器,那些戍边大将要抗衡北地魔国、南疆妖皇,可是万万离不开兵器司的支持。 包正到今日方知为何开封府要招募磨刀人,而不是将用钝的刀直接换新。 原因就是在刑场上砍过人脑袋的刑刀,有可能成为神兵胚子,得以供应兵器司所需。 兵器司的炼器师们不是没有别的办法铸炼神兵,可那要花费多大的代价?哪有直接磨砺煞刀来的成本低廉? 斩些该斩的人,死几个本就是死囚的磨刀人,不比浪费天材地宝铸炼神兵更有性价比? 他磨砺六煞绝刀,如今已是开封府刑具房的‘明星’人物,岑修竹要点名见他也就没什么奇怪的了。 其实对这位大艮朝唯一的炼器宗师,包正也是颇为好奇,却不是因为小富婆曾悦馨出了一百两银子才肯去见的。 这丫头什么脾气啊,自己只是稍稍犹豫了下,她可倒好,张嘴就是百两纹银砸了过来。 包正暗暗冷笑,我是看重金钱的人吗?我会怕被钱砸? 还不是考虑到小女生身上钱太多不够安全,帮你花差花差?这根本就不是钱的事儿。 ...... 来到兵器司衙门,正是未时三刻。 有曾悦馨带路,连查验身份都不用了,包正发现这丫头在兵器司就是属螃蟹的,可以横行。 兵器司分为理事衙门和炼器堂,进入炼器堂范围,四周空气中的温度都高了许多,让包正想起了上世蓝星去非洲旅行的感受。 路上遇到的炼器师们,见到春花儿般的曾悦馨,各种彩虹屁不要钱般的送上来。 “哎呀呀,是曾同知啊,今天怎么有空来炼器堂了?刚好我这里有新出锅的冰镇梅子汤,曾同知要不要用些? 咱们前堂炼制的都是最粗劣的武器,可不是您该来的地方啊,千万别热坏了您的容颜,这要是被岑大人知道,我们的罪过可就大了......” 曾悦馨摇头:“谁要吃你的梅子汤啊?都不是南疆的龙眼梅,又苦又涩。” “是是是,也是在下糊涂了,这样的粗食怎能入曾同知之口?该打该打!这位小哥儿可是曾同知的朋友吗?真是英气逼人,仪表堂堂,一看就是位贵公子!” 包正今天就是个磨刀人,可不是什么圣手书生李寻欢,明明一身粗布衣服,却硬是被夸成了玉树临风的美男子。 也难怪这位炼器师会看走眼,实在是曾悦馨挨得他太近,处子幽香阵阵刺激鼻腔,害得包正直想打喷嚏,都不好意思说她...... 曾悦馨懒得搭理这些马屁精,带着包正一路走向炼器后堂、被称为炼器秘堂的地方,包正却是忍不住好奇道:“你还是什么同知?” “那是啊,我师傅是兵器司的知事大人,正二品的高官。我是兵器司副同知,从四品,本姑娘每月都有一百五十两的俸禄呢。” 曾悦馨说着说着,就开始抱怨起来:“哼哼,官家比师傅都抠门儿,从四品才给一百五十两的俸禄,还不够本姑娘买盒胭脂水粉呢,大艮朝的东西真是太贵了,我好穷啊......” 包正不再开口,默默后退了几步,拉开和她的距离。 跟这种人一定要保持安全距离,免得她被雷劈的时候连累自己。 ...... 进了曾悦馨一路吹嘘的内炼堂后,包正顿时眼前一亮。 凡尔赛姑娘这次倒是没吹牛。 整座内炼堂就像是一座布置精巧的大阵,一入此地,顿觉凉风习习,扫尽了外界炎热,堂中有池塘流瀑,亭台楼榭,氤氲温泉,四时不谢之花。 “我师傅常说,有一天我成了三品化神修士,就可以拥有这样一座属于自己的炼器大阵了,师傅还说,有了这种大阵还只是第一步,还要修炼出自身炉鼎,才能炼制中品以上的法器神兵。” 说到这里,曾悦馨小脸微垮,抱怨道:“可是修炼好烦哦,本姑娘太忙了,哪有时间啊。” 包正不解问道:“不知曾姑娘每天都在忙些什么?” “你看啊......这早上起来先要喝早茶吧、两刻钟后就要吃早酒吧,等到辰时一过,那就得准备去吃早汤面了。包大哥你这么会吃,总该知道金水桥畔何大婶面铺的早汤面有多出名吧?” 曾悦馨扳着手指道:“中午肯定是要吃午饭的,而且还要吃饱吃好。 樊楼的百花宴算是最近勉强能入口的东西,就是他们做生意做的太嚣张了,去的王孙公子太多,有时候都排不上队,居然还要本姑娘提前预约!” “然后是下午的餐点,晚饭,夜宵......” “入睡前嘴里总要含个瓜果什么的吧?嗯,西方佛洲传来的哈密瓜还不错,可也得本姑娘去亲自挑选才能放心的。” 包正咬咬牙,发出一阵咯吱咯吱的声音。 转过头盯着曾悦馨,满眼的阶级仇、民族恨。 “你......你这样看着人家做什么啦?” 曾悦馨俏脸飞红,轻轻白了他一眼。 “我只是奇怪,你每天这样吃,为什么没肥死你!” 包正怒道:“不是包大哥要骂你,你看看你像个什么样子! 别人怕是哭着喊着想要拜岑老宗师为师而不可得,你可倒好!看着个天下第一的炼器宗师,不说苦学上进,每天就知道吃。吃吃吃......你是猪啊你!” 曾悦馨被他骂的小脸渐渐变白,忽然眼圈儿一红:“你......你骂我?师傅骂我,你......你也骂我......呜呜呜......” “哈哈,骂得好,骂得妙,老夫也早就想痛骂这个不成器的小丫头了。” 一道笑声传来,眼前现出一名黑袍及地,头插木簪,脚踏木履的老者。 须发皆白,面色却红润如童子,正是前任墨家巨子岑修竹,墨家历史上最不成器的炼器宗师。 包正也是听白玉堂吃饭时闲聊所知,这位前任墨家巨子从不爱搞什么‘兼爱非攻’,只是醉心于墨家的炼器物工之妙,为了解决炼器资源难得的问题,干脆加入朝廷,做了朝廷高官。 墨家弟子恨其不争,早已集体罢免了他这个巨子。 岑修竹倒也无所谓,每天乐呵呵地呆在兵器司苦心炼器,希望能在有生之年炼出一件仙器来。 仙器? 听到白玉堂这样说,包正就知道这位炼器宗师是魔怔了。 自己就有一把量天法尺,那可是一代法家真仙韩非子的成道之宝。二品宗师要炼出仙器来,这个难度可不是一般的大。 “师傅......您也说人家,人家可不答应。” 见到岑修竹出现,曾悦馨顿时眉开眼笑,一溜小跑冲过去,树袋熊般挂在了老头儿的身上。 “师傅,人家费了好大力气才把包正给请来的,可辛苦了,您这次要怎么奖励我啊?” “嗯,那可得让师傅好好想想。” 岑修竹抱着女徒弟,笑的一双老眼都眯成了条缝:“哎呀,真是辛苦馨儿了。一定要奖励,一定要奖励! 这样吧,师傅明天给你去买南市华家商行的猪婆龙皮包包,喜欢不喜欢?” “哼哼,师傅又想骗人,上次买的包包就是假的!” “胡说八道!我岑修竹买的包包会是假的,我会买假包包给女徒弟?” 岑修竹怒道:“也不看看师傅是谁?师傅可是兵器司知事,朝廷二品大员!别说不会买假货,师傅就算是买了假的包包,那也是真的!” “反正我不要包包,我要加零用钱,以后每月都要五千两!师傅您不知道啊,现在物价又涨了,您的宝贝徒弟都快吃不起猪肉啦......” 曾悦馨美目生晕,泫然欲泣:“您看我都瘦了。” “好好好,就五千两,师傅有的是钱!” 岑修竹拍了下徒弟的翘臀,笑道:“乖徒弟先下来,有客人在呢,可别让人家看了咱的笑话。” 包正正色道:“岑老宗师不必如此,我什么都没看到。包某其实只想问老宗师一句,您还缺徒弟吗?” 岑修竹哈哈大笑:“小友,别人问这话肯定是不成的,你却不一样,或许你真有机会。” 边说边哄着曾悦馨,将她放落地上,抬头看了看天,笑道:“时辰到了,小友请稍稍等待,待老夫忙完了手上的事情再说。” “老宗师请自便。” 包正站在一旁,好奇地望着岑修竹。 “起阵!” 岑修竹脚尖轻跺地面,内炼堂中顿时起了一片氤氲水雾,联结成大片云团,向空中冲去。 此时正值未时四刻,阳气鼎盛,却并非最炽烈的时刻。 这片水雾云团仿佛一直升到了太阳的高度,透过水雾看去,烈日变得微现苍白。 岑修竹与云团相合,也不知道施展何等神通,竟然变成了一个云状巨人,抬头望着空中烈日,两只巨手迅速掐动法诀。 随着他法诀掐动,烈日中忽然出现了几道针状金光,脱离太阳光焰,猛地射向他化成的云状巨人。 只是稍稍接近,云状巨人便响起一阵嗤嗤声,瞬间萎靡了许多。 岑修竹手中掐定法诀,带着满天水雾云团急向下坠,终于引得一道针状金光落向内炼堂。 “五行五变,周而不息,收!” 嗡嗡嗡! 整座内炼堂忽然一阵震动,从东、南、西、中四个方位射出青、红、白、黄四道光华,迅速与云状巨人融为一体。 一个五色流转,仿佛葫芦状的阵图缓缓显现,竟将那道针状金光牢牢吸住。 内炼堂不住震颤,犹如发生了一场大地震,阵图转动不止、五行相生如轮,那道针状金光终于渐渐安静下来。 岑修竹忽然再次现身,双手握拳叫了声:“收!” 阵图散去,青、红、白、黄、黑五道光华就如五条神龙,紧紧纠缠着这道针形金光,将其最终拉扯到岑修竹的面前,投入他从怀中取出的一个黑玉葫芦中。 “哈哈,今天真是顺利啊,馨儿,师傅厉害不厉害?” “照此下去,再有个几十日时间,这葫芦太阳神针就算炼成了,馨儿你有了这一葫芦太阳神针护身,师傅就可以放心了......” 包正在一旁听得目瞪口呆。 怎么都没想到,传说中收集太阳神针的神仙手段竟会被自己亲眼目睹,更没想到的是,这位岑老宗师费了这许多功夫收集太阳神针,只是为了宠爱女徒弟...... 第二十九章 亦师亦友 采集太阳神针本就是逆天手段,哪怕是岑修竹这个二品宗师也绝不轻松,收起黑玉葫芦后,老头儿鬓发都已湿透,却分明开心的紧。 “哈哈,包正小友,让你久等啦,来来来,你我坐下叙话。” 湖畔凉亭中早已摆好了香茗茶点,岑修竹举手让客,在包正面前毫无架子,平易近人。 官做的越大,就越是如此,反倒是那些不入品流的恶吏才会仗势欺人。 岑修竹如此,包正也是由衷感佩,拱手道:“多谢岑大人。” 坐了客席,等待岑修竹主动开口,堂堂朝廷的二品大员忽然要见他一个磨刀人,若是没有要事那才是见鬼了。 曾悦馨就坐在包正身旁,一会儿看看师傅,一会儿看看包正,也是十分的好奇。 “呵呵,包小友不必拘谨,老夫今天请你前来,确是有要事相商...... 来来来,先喝茶,这茶叶是官家所赐的绝品云雾,最能定神安心,对修士神魂都有增益。就算是凡人喝了,也有养性修身之效,包小友不可错过。” “如此,在下就生受了。” 包正端过茶水抿了一口,点头道:“好茶。” “呵呵......” 岑修竹也不问他这茶水究竟哪里好,开门见山地道:“老夫有一事相询,还请包小友据直回答。前些日有位法家修士,名为圣手书生李寻欢的,此人可是与小友相识?” “李寻欢?” 曾悦馨不由的笑出了声来:“哪有人叫这种名字的啊,怕是个青楼勾栏的常客吧?” 见到师傅瞪眼过来,慌慌张张地将脑袋转向了一边。我刚才说了什么吗?本姑娘可什么也没说哦......我又没去过什么青楼,什么勾栏的。 包正却是心中一动,岑修竹整天宅在兵器司,一门心思就是祭炼神兵法器,他是从哪里听到了李寻欢这个名字? 那日长街夜战,妖族背后有人族大儒施展‘他山嫁境’神通,应是没有几人能够发觉才对......莫非这位炼器宗师也和城隍爷相识,是从城隍柳常处听得了这个消息? 除此外再无别的解释。 当下心中微定,摇头道:“圣手书生李寻欢......在下从未听过这个名字啊?我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磨刀人,每天都呆在开封府刑具房,哪有机会认识读书人。” “哦?” 岑修竹意似不信,目光炯炯地望了包正一阵,可看来看去面前也只是个凡人。 不由失笑道:“或许也只是个巧合吧,包小友你可知道,你磨砺的那柄七环定魂刀上,原本是有一道含冤聻魂,生前乃是一名小地鼠修炼成妖。” “地鼠妖蒙冤而死,一日未能昭雪,刀上聻魂便难以消除,竟成六煞绝刀。可就在你磨砺这把刀的时候,这位圣手书生李寻欢却亲自出手,为地鼠妖昭雪冤屈......” 包正点头道:“原来如此。” “呵呵,说起来,你倒是与这位圣手书生缘分不浅。” 在法家规避神通下,岑修竹只觉包正就是个诚实的年轻人,点头道:“不过虽然是圣手书生出手,才令你顺利磨砺此刀,你包大郎也是开封府磨刀人中潜力最大的一个。 这次成功磨砺六煞绝刀,自然也就成了兵器司重点关注的人。” “老夫今天请你前来,也正是为了此事。” 包正道:“小子愚钝,还请岑大人指教。” 岑修竹哈哈笑道:“老夫知道你曾是读书人,自非愚夫,干脆就对你打开天窗说亮话。那地鼠叔青一案的背后,其实内情复杂、关连极大,你虽与这位圣手书生没什么关系,别人可未必会这么想啊......” “直说吧,朝中某些人可未必会放过你。你区区一个开封府磨刀人,就算有兵器司关照,也未必能逃过他们的加害。” “兵器司和磨刀人也算颇有渊源,老夫怜你是个读书人出身,能够在一月时间升入刑具房乙字班,是个难得的人才,有意给你一个名分。有了这个名分,某些人自会投鼠忌器,可保你周全。” 好人啊。 包正心中感动,岑修竹这是表明态度要保自己。 虽说自己不需要任何人的保护,可这位岑宗师与自己素昧平生,却如此古道热肠,这份人情算是生受了。 “岑大人是说......” 曾悦馨拿胳膊轻轻捅了他一下:“你傻啊?师傅这是要收你做弟子啦!做了师傅的弟子,大艮朝还有谁敢动你?哼哼,师傅当年还说我是关门弟子呢,今天又要收徒弟啦,您老人家怎么能说了不算?” 口中抱怨,却分明是一副言笑晏晏的俏模样,显然不是真的反对。 包正有些感慨,幸福来得真是太突然了。 算计自己要达到万年法力,还要近一年的时间,在此之前包正可不想离开刑具房这个‘风水宝地’,此时对上背后支持复妖社的朝中势力殊为不智。 而且‘刀俎’神通也只是提升他对炼器一门的天赋,此刻正需要炼器之法,岑修竹这就送上门来了? 哪里还会犹豫,忙道:“多谢岑大人,我愿意。” “呵呵,你还叫我岑大人?” 岑修竹哈哈大笑:“臭小子,该改口叫师傅了。不过老夫说过的话还是算数的,悦馨是我的关门弟子,你就做个记名弟子罢。 你有了这层身份,自可高枕无忧,任凭谁要动你,那便是我岑修竹的敌人!” “此外,我收你为记名弟子也不只为给你一个身份。磨刀人虽是凡人,可是能够如你这般久历怨煞聻魂而不死者,神魂之强必超越常人。” “炼器之道,首重神魂,你既然做了我的记名弟子,就需苦功求进,不可荒废。” “师傅,弟子明白了。” 包正转头看了看曾悦馨,心说这个大吃货莫非就是神魂强大,天赋超人,才被岑老宗师当成宝贝? 曾悦馨白了他一眼:“看什么看,叫师姐!” “对啦师傅,以后就让我这个做师姐的监督他的学业罢?” 岑修竹笑道:“自无不可,不过你这个做师姐的可也要努力用功了,若是被师弟超越了去,师傅可是要扣你零用钱的。” 说着从怀中取出一册黄绢帛书,递给包正道:“这是‘炼器入门’,你就先从这本书看起吧。我炼器一道不似其它宗派,要首先炼体炼气,而后才能渐渐炼气化神,炼神还虚。” “炼器之道首重锻炼神魂,乃是从炼器入手,强大元神;举凡用火、布阵、铭文、合料、乃至摆设炼器大阵,成自身炉鼎,都离不开神魂强大。乃是自上而下,以神养体,奥妙无穷。” “待你参透了这本炼器入门后,为师再传你更为艰深的炼器之法,若有困难阻惑,可向你师姐询问就是。” 包正笑道:“谢谢师傅,我会努力的。” 岑修竹微微点头:“嗯......还有一节,在他人看来,磨刀人身份低下,无非是一些意图续命的死囚,却不知磨砺刑刀的过程对壮大神魂极有益处,你就安心做你的磨刀人,不要期望师傅会调你入兵器司。” “为师者,绝不可过于溺爱弟子,否则那就是害了弟子!这便是为师坚持的理念。” “师傅说得是啊......” 包正又看了一眼正感无聊将脑袋晃来晃去的曾悦馨,心中有些微妙...... 第三十章 九命御猫? 说到修炼之法,无论人、妖、魔,儒、释、道,都有性命交修一说。 四品以下打熬筋骨,武家有各派秘传,道家有斩妖拳剑,释家有外门绝技、儒家有君子六艺......其根本都在打熬筋骨、强壮骨血,待到炼体大成,真气渐生,肉身稳固了,才开始炼神的步骤。 前者是修命,后者是修性。 有歌道,‘只修命不修性,此是修行第一病’。 修命固然有强壮体魄,延长寿命的效果,所延者却只是后天之寿;不是性命交修的三品修士,终究难过百年。 包正虽有千年法力,却是《洗冤录》赠予,法力可以伐毛洗髓,令他长命百岁,可是要真得长生,就必须修炼性功。 也即是炼就阴神阳神,最终元神还虚,才有望成为二品宗师、一品宗首乃至真仙罗汉那样的老不死。 面对长生诱惑,就连许多伟人至尊都无法看破,何况是两世为人的包正? 墨家的炼器物工可以跳过炼体炼气,直接凝炼神魂,简直就是为他量身定做的一般。 回到刑具房后,包正一有闲暇就会翻阅《炼器入门》,了解炼器之道。 墨家炼器,由浅入深,这本《炼器入门》对‘器阵’‘合料’‘铭文’‘自身宝鼎’只是略略介绍,重点则在用火。 也就是给你一个普通的炼炉,打造凡间刀剑的时候,如何控火入微,炼制出凡品神兵,诸如大名鼎鼎的巨阙鱼肠、龙泉太阿,皆在此列。 六品以下的江湖高手、佛道筑基修士,会把这类凡品神兵当成是宝贝一样。 以神魂力量控制火力,起初不一定要用炼炉,厨房内的火炉一样可以用来练习。 在‘刀俎’神通的被动效果加持下,包正只用了三天时间,就已掌握其中精髓。 这手控火之法用在厨艺上,一样相得益彰,有多少原本是最难控制火候的名菜,上世虽然尝试过,却总是做不出大厨的味道,现在终于可以圆梦了。 拔丝红薯。 这道菜看似简单,其实最考验厨师对火功的掌握。 第一是要利用文武火将糖霜熬成不老不嫩的糖浆,第二是要在下红薯的时候,将其炸至九五成熟,多少一分,都会影响口感。 包正一手操锅抡勺,同时按照墨家口诀,以神魂力量操控风口,起初几瞬还有些生涩,很快就如臂使指,开始控制入微。 白玉堂和曾悦馨蹲在一旁,含着口水,看得入神。 “哇,小包师弟,你是怎么想到用神魂力量控制风力的,真是好聪明哦,我居然没想到?” 一向惫懒的曾悦馨望着炉中忽而暴起笼罩全锅、忽而低落如落雨霖霖的火焰,一脸神往。 对她而言,修炼就是这个世上最痛苦的事,可是如果跟吃的有关,她就会立即变得精神百倍。 白玉堂咧了下嘴巴:“我看还是算了吧,比起你来,我更信任你这位师弟......” 包正成了岑修竹记名弟子这件事,早就被曾悦馨这个‘小喇叭’宣扬的满城皆知了。 曾悦馨只说我是要保护师弟你呢,其实根本就是她做小师妹久了,现在终于有了个要叫她师姐的‘小师弟’,自然是要大肆宣扬。 有了师姐这个身份,小富婆就有了每天监督师弟功课的借口,这小小的斗宿房在她看来是比樊楼更为美妙的地方。 反正师姐又不白吃你的,咱可不差钱! 拔丝红薯出锅,包正感受着日渐增强的神魂,心情大好,看白玉堂这只蹭吃蹭喝的老鼠都越发顺眼了些,笑道:“尝尝吧,这道菜必须要趁热吃,凉了就会粘在餐盘上,那就废了。” “吧唧吧唧......” “好次好次!” 还能让这道菜凉了?你包大郎这是看不起谁呢! 也就几个眨眼的功夫,一人一鼠的腮帮子鼓起老高,满满一盘拔丝红薯都进了两个吃货的口中。 曾悦馨鼓着两个腮帮子还夸呢,‘呜呜,涩弟,真系胎好次啦!鹅不管,衣后霉天都要次,次都次不够。“ 包正瞪她一眼,以下犯上给了她一个脑蹦:“每天吃你就真成猪了,我怕师傅会不认你这个弟子啦。” “侧不未呢,老娄子贼心统鹅呢......” ...... 岑修竹据说要亲手铸炼那把七环定魂刀,要借其上玄阴之气将其炼成一柄可慑魄定魂的神兵。 加上还要抽空为女徒弟采集太阳神针,真是忙得不可开交,这段时间是没什么空闲来管包正了。 包正每天例行磨砺刑刀,淬炼神魂,不觉秋去冬来,漫天飞雪,屋中常有白玉堂这只俊俏的老鼠和jk风满满的少女吃货,倒也不觉得清冷孤寂。 在这一个多月时间,法力累积已经突破了两千年,斩灭聻魂所得奖励也颇为丰厚,不过都没有他神魂日渐坚凝、阴魂始动来得令人激动。 雪夜中凸出了一个人形身影,不见面目四肢,通体空洞,却将一片片雪花托住。 雪花落在人形身影上,却不见融化,竟是越积越厚,变成了一个雪人。 包正盘膝坐在床上,双目微合。 “墨家炼器炼神之法果然奥妙无穷,这才一个月的时间,我不仅可以阴神出游,且有了负载外物的本事,照此下去,阳神日游也非什么难事了。” “和尚曾经说过,炼神之道在阳神之前都无助法力手段,只能够稍稍延长后天寿命。 要到了一品宗首,凝聚出道家庆云、佛顶三光、万里妖雾、千顷魔火罡煞、武道战神阵图,才能够发挥出最大的威力,不过对于我来说,这稍稍延长后天寿命就是极大的收获......” 有《洗冤录》帮助累积法力,获取神通,炼神之道的‘长生’作用可比什么庆云三光更令包正心喜。 将来有了十几万年、几十万年的法力,什么庆云三光、什么妖雾魔罡,直接就可以一力降十会! “嗯?” 包正忽然张开双目,阴神归体。 外面那个大雪人瞬间坍塌,变成了一个雪疙瘩。 “这大雪天的,在家里呆着,有老婆暖床该有多美?牛知吏和陈二哥跑来做什么?” 方才阴神远远看到牛大刚和陈二向这边走来,两人身后还跟着个一身锦衣的高瘦男子。 牛大刚满脸喜色,陈二手中还捧了个黑木托盘,上面盖着条红色锦缎。 “包大郎,包大郎,大喜啊!官家赏赐下来了,还不快出门谢恩?” 陈二也跟着大笑:“包大郎,这次你可要请客了。官家的赏是午时下来的,经过内库司调拨、内庭验证、出皇城,到咱们开封府,再到刑具房,按理说是要明天才到,这可是加急为你办理了,你小子的面子可是不小......” “海大人不在总衙,否则他老人家也是要来的。不过展大人随咱们到了,你小子还不快出门迎接?“ 包正闻言一愣。 九命御猫展昭来了? 这段时间可没少听到白玉堂念叨他的名字,想不到今日竟得见本人。 求月票、推荐票、收藏,谢谢大家。 第三十一章 斩妖房推官 包正打开房门,微笑拱手道:“牛知吏、陈二哥,真是有劳了。这位就是展大人吧,久闻大名,如雷灌耳。” “对你包大郎,我也是久闻大名了。 十日间升入刑具房乙字班,磨砺六煞绝刀,官家赏赐,岑宗师的记名弟子......” “之前大家都在议论,猜测你能不能打破我的记录,在刑具房熬过一年时间,得官家特赦。如今看来,你倒是不需要熬足一年了。” 展昭看上去是个三十多岁的清瘦中年,一身锦袍,头戴红色幞头,中嵌一颗龙眼大小的明珠,腰悬银鱼袋,一看就是正经的官身,与牛大刚这样的吏人截然不同。 腰中悬剑,剑鞘比寻常所见宽了近倍,说是挂了柄刀都有人相信,估计就是那柄大名鼎鼎的巨阙剑了。 此剑为凡品神兵,可斩金削铁,吹毛立断。 展昭笑吟吟地望着包正,一双宝石般的大眼幽深如潭,仿佛要从包正的脸上看出骨头来。 “包正接恩旨。今有开封府磨刀人包正包文直,年少痴愚、误交匪人,得陷囹圄,如今建功刑具房,磨砺六煞绝刀,为我大艮兵容举薪。” “朕素有天恩浩荡,沐雨霖霖,着令特赦包正,自即日起恢复自由之身,并赏白银五十两,绫罗一匹......” “包大郎,恭喜了。” “包正,谢官家特赦,谢官家赏赐!” 包正拱手、躬身,感谢天恩。 大艮朝可不比上世蓝星的辫子朝,臣子小民见君也只需躬身,无需叩拜,就连官员们也不敢以人为畜,可以坐牛车、马车,却不敢坐轿子,否则立即就会被言官弹劾。 天下七洲,唯独以夏洲人道昌盛,并不是没有道理的。 陈二打开覆盖在托盘上的红罗,将十锭马蹄银和一匹绫罗交在包正手上,笑嘻嘻地道:“包老弟,从此刻开始,你就是自由身了,不知道以后有什么打算?” “若是你要离开刑具房,相信以你炼器宗师记名弟子的身份,要在兵器司谋一个差事也不是什么难事。” 牛大刚和展昭也看着包正,三人都猜测包正离开刑具房前往兵器司任职应该是没有什么悬念。 纵然是当年的展昭,曾是刑具房的传奇人物,享受各种特权,一旦得到自由身后也是立即就选择去了斩妖房。 若有选择,谁又肯留在刑具房这种腌臜的地方? 包正收起绫罗银锭,将三人请进房中分别落座。 笑道:“牛大人、陈二哥,若是没有刑具房,我怕是早就被送上刑场,人头落地了。” “我娘对我说,人要知恩图报、饮水思源。我舍不得离开刑具房,更舍不得离开你们......” 开什么玩笑,刑具房对包正来说可是一块宝地,离开了这里,累积法力的速度都要大大降低,只靠那几个代言人可太慢了。 对包正闻言,这开封府刑具房就是世上最美妙的地方,就是太上老君的炼丹炉。 这个回答令众人大出意外。 牛大刚竟有些哽咽,眼眶都红了,我老牛真没看错人啊...... 陈二则是有些恨铁不成钢,你小子究竟是怎么想的?老哥我还指望着你青云直上,跟着沾点光呢,你可倒好,竟如逆水偏向低处流。 幸亏你不是我的儿子,否则我能打死你。 展昭的眼睛又亮了,再次泛起仿佛宝石般的光芒,盯着包正看了好一阵,缓缓点头。 “好!好!好!能知饮水思源......必是忠义之士,看来那只锦毛老鼠倒是没有带坏了你。” 正在贪狼房沉睡的白玉堂翻了个身,狠狠揉了下耳朵。 “???” “牛知吏,如此人物,开封府断断不能亏待了他才是......” 展昭想了想道:“展某以为包大郎应有资格进入甲字班,你以为如何?” 一旦进入甲字班,那就是半个自由身,只需要完成每月的定额,就可随意安排自己的时间。 开封府还会为甲字班的磨刀人开具路州保书,有了离开京城的权利。不过包正已得官家恩旨赦免,倒是连保书都不用了。 牛大刚忙道:“正是此理。海大人如今不在开封府,一切自然是由展大人做主。” “如此甚好。” 展昭端起包正送来的茶水抿了口,满意点头:“我听闻包兄弟你还是个读书人,有童生文位?” 包正笑道:“那是过去的事情了,在下年少识浅,误交匪人,文位早被褫夺。” “那也还是读书人......斩妖房除了斩妖郎外,还有推官、提刑官等职。提刑官已经是皇命官身,展某做不得主,但这推官却是吏身,展某尚可安排。” 展昭笑道:“推官每月好歹也有五两银子的俸禄,我看你就兼个推官吧。 这也不算是破例,那只锦毛老鼠也是兼着开封府的供奉之职,他每日胡混,贪恋酒肉,也没见海大人说过他什么。” 这是上赶着给自己送钱啊? 包正想都没想便一口答应了下来:“一切但凭展大人做主。” “好好好,包兄弟,我展昭这双眼最会看人,你当非池中之物,日后或成展某得力臂助,以后要叫我展大哥。” 展昭笑着拍了拍包正的肩膀:“你如今重获自由身,又成我斩妖房推官,理该庆祝一下,展某就先告辞了。” 包正一愣:“展大人,今天我合该请客,怎么您反倒要走?” “你就不要挽留老猫了。他素来不喜风月场合,更讨厌吃吃喝喝,再说这汴京的教坊司、青楼勾栏里面也没有猫娘啊......” 白玉堂一脸惫懒的走进房中,瞥了展昭一眼道:“他每天除了修炼就是睡觉,最爱吃的就是小鱼干。包兄弟你听听,小鱼干哎,这是要侮辱那些大厨吗?” 包正:“......” 这就是老白没见识了,岂不知小鱼干若是做好了,一样是人间美味。 展昭走了,也不知是去梦猫娘还是去品味他最爱的小鱼干,白玉堂和牛、陈二人看着满天飞雪,触目银白,就发起哄来,说是这次一定要让包正出血,去汴京最出名的青楼。 如今正是一更天。 入冬后百业萧条,官家为民生计,已在立冬后将宵禁制度改为了冬令时。 春夏秋三季,汴京城是一更宵禁,王公大臣与百姓都要遵守、概莫能外。 入冬之后,则改为三更宵禁,外面是飞雪寒冬,教坊司和青楼中却是美人香暖,正是姐儿们笑迎恩客的好时节...... 第三十二章 素安居士,牌酒无双。 雪下的越大,青楼的姐儿们就笑得越甜。 宵禁改了冬令时,恰又遇到这般大雪,有钱的大爷们还能到哪里耍去? 姐儿这里石榴裙开,春景无限,正是探幽访胜的好时节呢。 包正等一行四人出了刑具房,就琢磨着前进的方向,准备制定一个小目标。 说到汴京的青楼,算是各有所长。 教坊司中规中矩,其中的姐儿多是官宦犯门之后,玩儿的就是个身份,来客却是以有钱没身份的暴发户居多。 真正的王孙公子官宦之后反倒不喜这里的调调儿,备不住嫖个院还嫖到儿时的邻家女孩儿青梅竹马了,那得有多尴尬? 说到知冷知热,各种手段温柔,这些出身官宦的家凤凰还真未必及得上打野的鸡。 知情轩在汴京青楼中名气不小,常年都是独领风骚的主儿,可就是消费太高,打打茶围就得几十两白银, 哥仨看看包正,有些于心不忍,官家这才赏了五十两下来,没道理一个晚上就给人家霍霍干净吧? 口上说着要让包正出血,哥仨还是够朋友,会为他的荷包考虑。 最合适的就是藕花楼了,比教坊司狂野、较知情轩清雅,消费水准中上,而且对于读书人另有一桩好处。 这家青楼的老板颇为神秘,据说不是京城人氏,却在这寸土寸金的汴京城置下了这偌大的产业。 听闻还是个漂亮女子,貌美多金,尤喜诗文,最是善待读书人。 藕花楼得名,还是缘于这美人儿老板的一位闺中密友。 正是那位写下了‘酒醉不知归路,误入藕花深处’的当代诗词大家‘素安居士’李清冥,当世三品大儒。 这位素安居士据说性情狂放,第一爱喝酒、第二爱打马吊,第三才是爱做诗词。 遇有闲暇时,素安居士也会来藕花楼喝上几杯清酒;恩客们来看花魁娘子,她爱看的却是冲着花魁娘子来的风流才子们。 若是被花魁娘子或这位素安居士欣赏,不光不用花钱,备不住藕花楼还倒贴钱呢。 说起此事,白玉堂和陈二都是跃跃欲试。 他们一行四人中倒是有三个‘读书人’。 包正曾经是正牌的童生,陈二也念过几年私塾,白玉堂向来自命风流,谁敢说他不是读书人他能跟谁急。 ...... 藕花楼就在城西的荷花塘边,大雪封池,却仍有几株白荷冒雪而出,其中簇拥着一朵红莲,在雪夜中尤其夺目。 陈二眼睛一亮:“今晚来得好啊,素安居士到了。” 不等众人询问便主动解释道:“这位素安居士却是个儒门奇人,寻常儒家修士四品立心、三品立德、二品立言、一品动天下。 她却与众不同,立心之后,久久不肯立德,还说是德不在立,所谓厚德者皆欺世大盗也,与伶人无异......” 包正忍不住笑道:“确是位奇女子,然后呢?” 他是真心好奇这位素安居士居然没被人口诛笔伐,逐出儒门。 “然后她就在一次酒醉后写下了那首‘酒醉不知归路,误入藕花深处’,竟然一举突破三品,成就了立德之境。” 陈二满脸都是钦羡之色,叹道:“无德就是有德,随心所欲,不碍他人,活的狷狂豪放,原来就是这位女大儒的德。” “当日她突破立德之境就是在这荷花池畔,所以她每次到来,无论春夏秋冬,这池中的荷花就会盛开。” 白玉堂闻言点点头:“还算不错,勉强值得白爷我认识一下了。老包,走快些,我可有些迫不及待了。” “呵呵,走着。” 包正抬头看了眼高有三层,通体都是檀香木雕梁画栋的藕花楼,心中暗暗猜测,‘酒醉不知归路’只怕这位女大儒当初就是在藕花楼喝高的吧? 在上世蓝星,有位吟出‘生当作人杰、死亦为鬼雄’的女词人,与这位素安居士的名号只是一字之差,却仿佛平行世界相交的两条线,恍惚间也不知易安是素安,还是素安是易安。 看来妄图靠抄诗抚慰姐姐妹妹柔弱的心灵是有些困难了,天知道会不会撞了词? 来时的白瓢壮志、老赖青楼的心思顿时只会稍息、不得立正了。 ...... 四人进了藕花楼,当值的龟公见包正等虽非都是读书人打扮,包正和白玉堂却是仪表堂堂,便也不曾故意刁难,收了两钱打赏,便将四人迎进了知客堂。 知客堂,也就是打茶围的地方,同时摆设了十几张桌子,一轮是半个时辰,若是恩客多,就要按照先来后到排队。 就这半个时辰,便需要纹银五两。 若是恩客中没有令花魁娘子满意的人,那就该下轮客人上场,五两银子也就喝个茶。 要不怎么说青楼唯利地,为求销魂先要销金呢? 包正感觉这些客人个个都是贱骨头,越是难得就越来劲,末了可能连伺奉花魁娘子的丫鬟都未必见得上,还是上世蓝星的灯塔国红灯区直接,一手交钱一手交货,童叟无欺。 但见白玉堂他们三个都是兴致勃勃,也不好说什么,只能也陪着做回贱骨头了。 交了五两银子,大茶壶送上三碗香茶,四样茶点:杏仁酥、赤豆糕、套环果子、千层银丝卷。 贵是贵了些,茶还算上品,点心也够精致,改变了包正一直以来对大艮朝饮食水准的看法。 果然,只要你有钱,在任何地方都能得到最顶级的享受。 白玉堂眉开眼笑地问大茶壶道:“茶博士,如今藕花楼的花魁娘子是哪一位啊?” 花魁就好比是蓝星的流量明星,能够长红不衰的只是凤毛麟角,白玉堂这种吃货是没多少闲钱的,哪知道现在当红的是谁? 大茶壶一听就知道这是生客,本想不答,可白玉堂一句‘茶博士’让他颇为心顺,便笑应道:“半月前咱们藕花楼就换了当红的花魁,那墙上不是有牌子吗?‘清婉素女’,闺名叫做青姑娘的就是了。” 白玉堂又问道:“花魁娘子是人是妖?” 人族花魁有人族的妙,妖族花魁有妖族的道儿,妖族中最受人族追捧的就是狐美人、兔美人、蛇美人...... 猫这种动物非常奇怪,本性通灵,号称九命,仿佛上天的宠儿,却很少有能修炼成妖的,所以排除了猫娘。 展昭只是个例,白玉堂有理由怀疑展昭就是因为找不到成精的猫娘才不肯入风月场所。 说起来老猫就是臭毛病多,这有什么好挑的,各族的花姑娘还不都是一样的漂亮? 大茶壶向二楼指了指,笑道:“是妖。不过这位青姑娘身份神秘,上次有位四品修士来了,都看不破她的真身。客人若是文采出众,得青姑娘看重,说不准可以一窥芳踪呢。” “呵呵,谢谢博士了,我们就坐一会儿,这堂中才子如云,我们哪有机会被花魁娘子看重呢?” 包正塞了两钱银子给茶博士。 这是请客的排面,其实心中大痛,在大艮朝修士赚钱也不易啊,可万万做不得青楼常客。 好奇心却是压抑不下,装作无意间向二楼瞥了眼,只见一处小轩窗开,垂落的珠帘后,隐隐端坐着两条丽影。 来时白玉堂就千叮咛万嘱咐,说是在青楼万万不可施展法力,否则便是大煞风景之事,要丢了面皮。 包正也不好用神通窥探,心中只是好奇,却不知这两位美人中,哪一位才是文名鼎盛、牌酒无双的素安居士? 求收藏,推荐票,月票。 第三十三章 青儿姑娘 藕花楼二楼的凭堂小阁中,花香阵阵,浅水看池中荷叶田田,几株白莲争相怒放。 两位佳人坐在临窗的小桌旁,面前摊开了一副马吊牌,桌上有酒有肉,还有一大盘的姜汁嫩藕。 右首是个腰身纤细的青衣少女,大眼睛尖下巴,皮肤嫩得粉搓酥滴一般,手里攥着把马吊牌,一对柳眉拧成个疙瘩,正在为应该出哪张牌烦心不已。 坐在她对面的是个丰满艳妆女子,右臂云袖高高挽起,露出一截雪藕似的手臂,赤着左足,雪白的脚丫踩在椅子上,催促道:“青儿你有完没完?有道是出牌如乌龟,全家是乌龟。” 青衣少女怒道:“我才不要做乌龟呢,我出三索!” “胡了!清一色对对胡,盛惠七番,拿钱拿钱。” 艳妆女子哈哈大笑:“好牌好牌,当浮一大白!” “给你。” 青衣少女丢了锭银子过来,趁着艳妆女子接银子的空隙,忽然化为一道青光飞起,向屋顶蹿去。 “想走?李子曾曰:‘不告而别,非礼也。’,给我回来!” 艳妆女子咯咯一笑,浩然正气密如钢墙,瞬间布满房间,青光四处乱钻,却如冻蝇钻窗,不得其门而出。 青光转了一周,无奈又化为青衣少女,气呼呼地白了艳妆女子一眼:“李子是哪位大儒,什么时候说过这样的鸟话?” “自然是我素安居士李清冥,你当是鸟话也成,总之你赢不了我,就休想离开这藕花楼。” 李清冥嘿嘿一笑,端起面前的酒碗一饮而尽:“我素来最重承诺,既然答应了你姐姐看着你,那就必须要说到做到,否则岂不是让人笑话我素安居士言而无信?” “青儿,你还是死了这条心吧。老老实实给我呆在这里做花魁,不开心就当下面那些家伙是耍乐,若是遇到心仪对象,便招做入幕之宾,你姐姐素喜才子,相信也是不会反对的。” 青衣少女怒道:“你......你这是逼良为娼!” 李清冥笑着摇头道:“错啦,这叫做成人之美。你莫非是忘记了,这藕花楼的幕后老板可是你的白姐姐,若说是逼良为娼,也有她的一份。” 青衣少女自知不是李清冥的对手,眼珠一转,转而哀求道:“好姐姐,你素来最是心疼青儿。青儿求求你啦,放我离开吧,白姐姐一个人去做那件事,好危险的。” “呵呵,她有三千年道行,真正动起手来,我都未必有把握必胜之,要你胡乱担心什么?你老实听话呆在这藕花楼,不去添乱就是帮她的忙啦。” 李清冥摆明了油盐不进,摇头道:“你不想打马吊也成,那就看看下面那群家伙耍乐罢。下面还真有几个俊秀人物,希望不是绣花枕头才好。” ...... 此刻打茶围的‘才子’们,已经竞争到如火如荼。 从一开始的谈天论地,卖弄见识,终于进展到刺刀见红,开始当场论做诗词。 包正冷眼旁观,暗中观察。 刚才可是有几个大言不惭,报出秀才、举人身份的,既是举人老爷都来了,想必能够在一定程度上代表大艮朝的诗词水准。 可惜结果还是令他有些失望。 上世毕竟是文科出身,几百首唐诗宋词肚子里还是有的,不是出自诗仙诗圣,就是出自词神词妖,就如同吃遍了八大菜系,还能看上所谓的米其林? 这帮‘才子’所作,打油诗有之,韵律规整的诗词倒是也有几首,可惜在包正看来都是匠气过重,灵性全无。 科举考试害死人啊,一个个读书都读的傻了。 白玉堂咧下嘴巴,冷笑道:“都是些什么玩意儿,就这?” 不屑的意味极浓,声音还挺大,顿时恼了十几桌自我感觉良好的‘才子’。 一名自称举人老爷的中年男子冷笑道:“我等诗词若是在素安居士面前,那自然是远远不如的。这位兄台如此不屑,想必定是有绕梁之文,不知可否当众吟诵,一开我等茅塞?” 包正看了白玉堂一眼,心说人家做人家的诗词,你这是装的什么逼?这下可好,被人将军了吧? 白玉堂淡淡一笑,似乎胸有成竹:“如此也好,白某有一诗,正要请素安居士和青姑娘品评。” “此诗名为,‘风雪夜访藕花楼’,作者,白玉堂。” “哦?” 楼上的素安居士微微一愣,隔着珠帘看了眼白玉堂。 这位开封府仙师供奉、刑具房第一磨刀人的名头她自然听过,乃是一只道行深远的大老鼠。 只是不曾想到,这只锦毛鼠还会舞文弄墨? 青儿也被白玉堂微微勾起些兴趣,暂时将逃跑大计搁在一旁,静静等待白玉堂的妙句。 “风雪不归夜, 偶见碧莲池, 他年悟道处, 今日美人窝!” 这首诗都想了一路了,白玉堂一口气念出来,就等着哄天大彩,被花魁迎为入幕之宾,白瓢藕花楼,留下一段香艳传说。 包正微微点头,老白行啊,这首诗虽然有拍马屁的嫌疑,还算应时应景,只可惜太过直白,谈不上多么的精妙。 一只大老鼠能做出这般中规中矩的诗,也属不易。 但要凭此被美人青眼相中,恐怕困难不小。 果然,知客堂中响起了稀稀落落的掌声,多半还是冲着诗中的马屁内容,却没有白玉堂期待的哄天大彩。 一段蛇与老鼠的香艳故事就此无疾而终。 “都是些不懂诗的人......” 白玉堂老脸微红,骂骂咧咧入座,自叹空有才学却不遇识人,大名鼎鼎的素安居士也不过如此! 陈三本来是想试一试的,见到白玉堂落了空,自恃准备的诗词也强不过白玉堂多少,若是这桌连续两人都落了空,平白让人讥讽嘲笑,因此也就打消了念头。 只是有些期待地望着包正:“大郎,你好歹也是童生,就不做一首?” 话音未落,有人已大声笑道:“哈哈,童生?这里有秀才公、有举人老爷,都不曾蟾宫折桂,得花魁娘子青眼,一个童生也敢出头?” “就是啊,依我看,若是也借作诗讨好居士,那还是算了,平白丢了我等读书人的面皮。” 也是白玉堂性子太傲,得罪了众人。众人今天又是花了银子喝闲茶,连花魁娘子的脚后跟都没见着,一个个心中有气,这是拿他们这桌出气来着。 “找死!” 白玉堂冷哼一声,眼中闪过一抹厉色,被包正拍了下手背,才想起这是在藕花楼,素安居士还在上面呢,只得强自按捺。 大茶壶见多了这种场面,忙笑呵呵地打圆场道:“各位各位,都是做的锦绣文章啊,不要动气,不要动气,都是雅士呢。” “各位恩客,如今还剩下半刻钟的时间,青姑娘为答谢各位,每桌奉送美酒一壶,还请各位笑纳。” 听到是青姑娘送酒,‘才子’们这才渐渐息了火气。 正准备喝了酒便离去,忽听楼上传来一道柔美女声:“各位深夜前来为青儿捧场,怎可便请客离开?今日正有素安居士李姐姐在,姐姐刚才不是还说,要与各位‘才子’文会一场,令大家尽兴而归的吗?” 青儿笑眯眯瞥了李清冥一眼,眼中尽是狡狯之色。 第三十四章 逆挽诗 素安居士李清冥微微皱眉。 狠狠白了青儿一眼,这妮子真是太调皮了,明知道我平生最厌庸才,却偏偏让我和这些庸材去做什么文会。 明知道青儿是故意报复自己,可是青儿此刻代表的是藕花楼,话已经说出去了,她不接也得接,否则坏了藕花楼的名声,也等于是坏了自己的名声。 李清冥脑筋微转,顿时有了主意,朗声笑道:“也说不上是什么文会,就算是与各位文友探讨一番诗文罢。” “我也正想借这个机会,解决一个诗文上的难题。” 堂堂素安居士,在诗文上竟也会遇到难题? 如果说之前是喜出望外,现在‘才子’们可就是惊喜了。 知客堂中顿时安静下来,就连包正也心中好奇,抬头望着珠帘后的这位大才女。 李清冥接道:“世人都传我天生诗才,却很少人知道我李素安也有词穷之时。 去岁春日我曾登山,当时就想做诗一首,却不想那日偏偏诗才枯竭,勉强做了前两句,却是文采全无,枯燥无物。后来我苦思冥想,却始终想不出有何妙句能够挽救此诗......” “这半首绝句,如今竟成我心中魔障,破之极难。今天就请各位‘才子’集思广益,若有人能接出妙句,当为今日文魁!” “李姐姐,您真是太狡猾了。” 青儿撅起小嘴儿,有些不满地白了李清冥一眼。 说什么做不出下面的半首诗,鬼才信你。 白素向来喜欢读书,在诗词方面造诣不浅,她虽然性子顽劣不喜诗文,在姐姐身边熏都熏成内行了。 如何会不知李清冥这是不耐与这些‘才子’交流,才故意出个难题,想要尽早结束这所谓的文会。 就凭楼下这群庸才,怕是连一个照面都接不住,就要灰溜溜的离开了。 李清冥嘿嘿一笑,心说你个小鬼头,跟姐姐来这套?也不看看我素安居士是何等样的手段。 “各位才子,可要听清楚了。这前两句是:一上一上又一上,一上上到山顶上......普普通通,普普通通,文采全无,李素安让各位见笑了。” 说完便不再开口,静等楼下的‘才子’们知难而退。 其实她也不全是戏耍众人,那日春游登山,原本是有心要做一首厉害的逆挽诗,讲究是前两句平平无奇,后两句惊雷炸起。 这种诗不讲诗词功底,却最考灵气和急智,是诗词大家们最爱玩的游戏。 李清冥也是有意挑战自己,做出前两句的时候,根本就没想过后文,结果还真把自己给难住了。 一直憋到下山,都没想出足够精彩的后文。 后来苦思冥想,虽然有了下文,却总觉美中不足,也就把这首诗按下不再提及,市间自然没人知道素安居士又做了新诗。 今天被青儿阴了一把,李清冥干脆拿出这半首诗为难楼下的才子们,本来也没期望能有谁做出精妙绝句,让这些人知难而退也就是了。 如此,既于她文名无损,反倒显出素安居士的豁达心胸。 “这......这两句......这是半首逆挽诗啊?” “精妙,......真是太精妙了,让人难接下文。子丹兄啊,你素来诗才出众,可有下文?” “难!难!难!各位还是不要来问我了。这是连居士都被难住的绝句,我有何德何能,敢续后文?” “是啊是啊,并非是我等无才,实是居士大才,我等不如也。” “虽败犹荣,虽败犹荣......” 楼下的才子们也不是傻子,李清冥前半首诗一出,就知道自己没什么希望,这个时候就需要互相吹捧,互给台阶了。 反正大家都作不出后两句,不算丢面皮,回头还可吹嘘曾与素安居士谈论诗文,获益匪浅云云。 牛大刚不是什么读书人,眼光却十分毒辣,低声笑道:“素安居士分明就是看不上这些庸才,故意出了个难题,什么文会啊,俺老牛看这便要结束了。” 陈三苦笑道:“牛老大,你这不是把咱们自己也骂进去了?” “哈哈,算上白大人,咱们都是刀口上讨生活的真汉子,跟这帮酸腐文人怎会相同?” 牛大刚抄起桌上没吃完的茶点就要往袖子里塞,见包正皱眉苦思的样子,奇道:“大郎,准备走啦。你在想什么,难道还真要应那婆娘的歪诗吗?” 包正心中正是惊奇万分。 这首逆挽诗,他不但读过,而且还是全的! 正是蓝星历史上著名的才子唐寅唐伯虎所作。 唐寅一生才华出众,诗词自然是妙的,可惜就是格局不足,多陷入缱绻温柔,可这首诗却是一振胸怀,文字雄壮,令后人称羡。 他惊的是两个世界竟有如此巧妙的联结,在上世蓝星有个叫唐伯虎的家伙偶得全诗佳句,在这个世界有位才女佳人却只得了半首...... 脑中回荡着这半首逆挽诗,包正下意识地吟诵道;“一上一上又一上,一上上到山顶上......” 知客堂中顿时一静,两双妙目透过珠帘,看向了包正。 牛大刚陈三和白玉堂愣愣地望着他,包大郎这是要当众丢了大家的面皮吗?你要是做不出下两句,就别随便开口啊。(是陈三,前文误写成陈二,已改正) “举头红日白云低!” 包正念出第三句的时候,一道道惊讶的目光齐齐射来。 这句单看也只是中规中矩,其实算不得上佳。可前两句写的是登山之难,一上一上,慢慢抵达山顶,仿佛看到一位弱女子汗湿罗衣的样子。 到了这一句,终于登顶巅峰,举头就是红日,白云低于足下,顿时令人如释重负,为这位登山女子暗暗喝彩。 原本是中规中矩的一句,就此成了佳作。 至于素安居士乃当朝大儒,不是什么弱女子......这很重要吗?文学就是需要适当夸张的! “咦?” 李清冥美目微亮,竟有些开始期待包正的下文了。 包正慢慢吟出最后一句。 “万里江天都一望!” “好诗!” 就连牛大刚这个不懂诗文的,都拍了桌子。 古来能称为好诗者,就是要让无知妇孺、不文白丁都能够听的懂,听的击节赞叹。 堂中顿时鸦雀无声,李清冥一把掀起拦在眼前的珠帘,远远望着包正,美目中异彩涟涟...... 周一了,求收藏、推荐票、月票。 谢谢大家:) 第三十五章 我不是许仙 白玉堂昂然起身,四顾雄盼,旁若无人。 “方才续诗者,乃开封府斩妖房推官、刑具房第一磨刀人,包正包文直是也!” “我白玉堂的至交好友,当世才俊!各位,喝彩声在哪里?” 牛大刚和陈三愣愣地望着他,在心中暗暗吐槽,这是人家包大郎的风光,关你何事? 不过也幸亏有这只脑袋短了根筋的大老鼠为包大郎扬名,免得包大郎锦衣夜行。 “原来是开封府斩妖房的推官,倒是失敬了......” “开封府海大人就是儒门大家,斩妖房的推官自然不俗,佩服佩服。” 知客堂中的‘才子’们纷纷议论,推崇的却都是包正的推官身份,没人提及磨刀人。 推官虽然算不得朝廷命官,却是侦破案件、推理拿凶的主力,算是脑力劳动者,能担任这个职位的,必是读书人。 而且开封府汴京总衙的推官若是下到州县,当地的地方官都要给几分面子,算是个体面的差事。 “原来是包文直。” 淡淡娇笑声中,有两位美人儿自二楼拾阶而下。 一名宫装高髻,仪态万方,肌肤胜雪,正是才子们念念不忘的素安居士李清冥。 这会儿落了云袖,穿上秀鞋,步步成莲、罗袜生尘,尽显大家端庄,哪还是之前那个**玉臂的酒鬼赌徒? 青儿跟在她身旁,小腰儿细得直让人担心会随时断掉,一对美目转啊转的,险些要滴出水来,妙目到处,楼下的才子们一个个骨软筋酥。 这些秀才公、举人老爷,不过是修习了君子六艺,勉强算是不入品流的修士,哪里经得起青儿这条几百年道行的美女蛇诱惑? 一个个色授魂与,有几条腿都要一并的软了。 素安居士李清冥深深看了包正一眼, “好一个包文直。文直先生真乃妙句天成,一举成全了妾身的这首逆挽诗,足称当世大才。今日文会的文魁就是先生了,各位可有异议?” 才子们纷纷点头,表示绝无异议。 输给开封府的推官并不算丢人,更何况包正的这两句诗确实续的好,读书人还是有廉耻的,输了就得认。 李清冥笑道:“按耦花楼的规矩,后面几轮都可取消了,今日文魁便为入幕之宾,藕花楼冬日春暖,今夜当由先生独享。” 听了李清冥的话,青儿粉面微微一红,瞥了包正一眼。 蛇性素来最淫,可没有人类的贞操观念。这个包文直样子还算清秀,文才又好,最难得还是开封府斩妖房的推官。 白姐姐蹈凶赴险,若得开封府有个熟人恩客,或许也是个助力。 此刻她是越看包正越顺眼。 白玉堂嘿嘿一笑:“敢问素安居士,文直老弟要做哪位的入幕之宾啊?” 此话一出,连牛大刚和陈三都跟着笑了起来。 汴京的人谁不知道李清冥这位女大儒最是性情豪放,在大艮儒门独树一帜?不仅是著名的诗词大家、文章圣手,还是个著名的赌鬼、酒鬼,色中雅鬼。 所以大家都是好奇,包正续成了这首逆挽诗,究竟是做青姑娘的入幕之宾呢,还是...... 李清冥轻掩檀口,笑道:“文直先生大才,今晚自然是素安与青儿同燃烛火,红袖添香,与先生秉烛夜谈......” 知客堂中顿时一片哗然。 大家可是万万没想到,怎么说包正也只是个吏身,既非朝廷命官,又非当代大儒,竟会令素安居士动了春·心? 一人一妖,端庄妖媚雪肤细腰,这是何等的无边艳福啊,真真是羡煞旁人了。 白玉堂惊讶地望着包正,他只是一句戏言,却没想到李素安竟然应了? 老包啊,这个人情你可欠的大了,一顿饭可不成,起码得十顿八顿! 陈三轻轻捅了下包正,翘起了大拇指。 就连牛大刚这个粗人都是一脸羡慕的表情。 “包正多谢居士和青儿姑娘看重,只是......” 包正却站起身,缓缓摇头道:“风雪夜来,此地独暖,一盏香茗慰孤寂,能与居士论文,得见青姑娘丽光灵慧,包正此行已是不虚。” “然......” “老包你要做什么,可别犯糊涂啊?” 白玉堂一听就急了,这个时候你说什么‘但是’啊? 喵喵喵的,急得我都想学猫叫了。 “然包正以罪身入开封府,今得特赦,尚未告双亲,尝为推官,却存功未立,何以享良宵春暖,美人添香?唯有多谢佳人青眼,就此告别......” 意思就是说,我啊,曾经是个罪犯,现在被官家恩旨特赦,这个好消息都还没有通知父母亲呢;而且我现在虽然做了开封府斩妖房的推官,却还没立功,事业正在起步阶段。 我是个求上进的好青年,这个时候怎么可以耽于酒色呢?所以谢谢您啦,我得回去啦。 这段话掷地有声,放在任何地方都是正能量满满,令人闻之动容,自惭形垢,‘才子们’一个个心灵被洗礼,对包正油然生出敬佩之情。 其实包正说了这么多,就是一个意思: 老子可不是许仙,没这么重的口味。 素安居士亦庄亦谐,可仪态万方也可娇媚百状,倒是让人看着流口水,可包正是什么人?如何看不出这位女大儒其实才是个真正厉害的角色。 儒门的女人都是大老虎,别看她眼前像个小猫咪,天知道会不会突然翻脸吞了你? 身处人神妖魔并处的世界,只有不停提升自身实力才是最聪明的做法,怎可耽于女色? 谁都别想迷惑我,我要求上进! “大郎,真要走啊?” 别说白玉堂无法理解,就连一向还算稳重的陈三都有些不舍,替包正感到可惜。 牛大刚却是哈哈大笑,连连拍着包正的肩膀道:“好小子,好你个包大郎、包文直!老牛我果然没看错人,什么花魁不花魁的,大丈夫当趁时而起,建功立业!” “日后青云直上,做了比海大人还大的官儿,还怕会没有娇妻美妾?” 别看人家是个粗人,话说得竟是极有道理。 看着包正一行转身离去,知客堂内的‘才子们’或觉惭愧、或受鼓舞,或感无味,也纷纷告辞离开。 青儿柳眉倒竖,莲足跺的楼板‘蓬蓬’乱响,怒道:“他......他怎么敢!他怎么可以这样?气死人家啦!” 五百年的蛇妖也还是个小女孩儿的脾气,被男人如此当众‘抛弃’,哪里能吞得下这口腌臜鸟气? 本姑娘这么美,你眼睛瞎啦? 望着包正离开的背影,李清冥却只是轻笑。 “青儿你也无需着恼,看来真是我们轻看了人家呢......” “这位包文直可不简单。经过今晚这场‘婉拒花魁’的戏码儿,只怕不久就要扬名汴京,从此不仅有了文名,还有洁誉......” 青儿余怒未消:“但是他好可恶啊,简直比那个圣手书生李寻欢还要可恶!” 第三十六章 当朝太师 已是三更时分,书房中还未熄灯,飘荡着顶级龙涎香的味道。 一名紫袍老者端坐在书桌后方,鬓发已见花白,双目却是炯炯有神。 面前铺设着一张大艮朝地图,目光正聚焦于荆湖南路,道州,江华县。 “这帮子没脑子的妖族,也真是会选择下手之地......” 老者微微皱眉,轻轻咳嗽了几声,体内浩然正气连续运转几周才将伤势压下。 想起那晚长街夜战,那头蠢熊竟然在关键时刻倒戈助敌,害的自己都受了轻伤,不觉又是一阵恼火。 儒门大家,专擅注解经典据为已说,只要不违背本心学问,都可养出浩然正气。 前朝就曾有位爱跳儿媳妇粉墙的大儒,一样被门徒奉为圣贤,人品如何根本就不会影响自身成就。 “若非事出有因,老夫又怎会与这些披毛戴角、横骨穿心之辈为伍?这帮蠢妖,真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紧了紧手中狼毫,老者在江华县的位置上轻轻画了一个圈儿。 “太师......” 门外有人低声呼唤。 “嗯,是庞财吧?进来说话。” 紫袍老者看了眼走进来的心腹管家:“这么晚了,可是有要事回禀?” 管家庞财恭身道:“回太师,刚刚接到关于那人的消息,不敢稍有耽搁。” “哦,说来我听。” 紫袍老者目光一凝。 前几日才收到消息,那人居然被兵器司的岑修竹看重,收为了记名弟子,这才几天时间,莫非又被他折腾出什么事情来了? 地鼠叔青原本是他们计划中的一个引子,后续手段正要陆续展开,却被神秘人圣手书生破坏。 偏偏圣手书生李寻欢为叔青翻案昭雪后不久,一个小小的磨刀人就解决了那把六煞绝刀。 若说只是这名磨刀人的运气够好,岑修竹收他为记名弟子的事情又该如何解释? 这让他无法不关注这名小小的磨刀人,他庞太师能历经三朝屹立于朝堂不倒,可不仅仅只是靠的运气。 庞财小心回道:“太师,官家的恩旨终究还是下来了,已经特赦包正,并有诸般赏赐。此外,现在那包正已经不仅仅是个磨刀人,还做了开封府斩妖房的推官,听闻此事竟是展昭做主......” “还有此事?” 庞太师目光有些玩味:“展昭是官家亲封的四品带刀护卫,权知开封府斩妖房。他要招纳小吏,原本也不算什么奇事。” “但是展昭素来不喜建立班底,从不亲手撰升他人。包正竟能被他看重,必有过人之处,老夫果然没有看错啊,这位包文直绝不简单。” 庞财悄悄看了一眼庞太师的脸色,又道:“还有......” 庞太师一愣:“还有,难道又是关于他包文直的?” “就在今晚,那包正携友人至藕花楼欢庆,恰好素安居士也在楼中......” “你是说,那包正去了藕花楼,还遇到了素安居士?” 庞太师脸色顿时变得有些精彩。 他今年已过九旬,但是以二品大儒的修为而言,其实还是个青春未褪的‘年轻人’。 素安居士特立独行,姿容绝世,偏偏还写的一手好文章、好诗词,叫他如何能够不心生爱慕? 套句蓝星上的话来说,李清冥那就是他的女神啊! 可惜人家李清冥闲云野鹤,过的是当世大隐般的生活,一不贪恋权位,二来赌技高超不缺金钱,竟不肯正眼看他这个当朝太师。 他也曾脱了官衣官靴、摘去金鱼袋,几次微服前往藕花楼,却偏偏遇不到李清冥。 如今那小子就去了一次,竟就与素安居士碰面,而且听庞财的语气,只怕多半还闹出了些纠葛。 庞太师的语气中隐带怒意:“你这狗才,还不快说!是要本太师拔去你的舌头么?” 庞财吓的一哆嗦,忙道:“那......那藕花楼的新晋花魁青儿姑娘兴了一场文会,素安居士似乎起了雅兴,便出了半首未曾完成的逆挽诗来考较那些‘才子’......” “哦,是素安出的逆挽诗?” 庞太师脸色微缓:“这便是了。素安居士是何等大才?若只论诗词,就连老夫都要自愧不如,想必这半首逆挽诗难住了那些蠢材,让他们一个个颜面尽失,灰溜溜的离去了?” “只可惜老夫不在场啊......对了,你且将这半首逆挽诗吟来我听。” “居士就出了两句:一上一上又一上,一上上到山顶上......” “呃,这个嘛......素安还真是天性烂漫,竟然出了这般难的半首诗。让老夫想想应该如何续诗......山顶风光无限好,只缘神州尽妖娆?不好不好,这妖娆二字怕不是素安所喜。” 庞太师低头苦思,一时竟想不出合适的下句:“算了,这样的绝诗怕是素安自己也想不出下面佳句,老夫所长并非诗词,又何苦要为难自己?嗯,对了,那包正可是最后知难而退了?” “他......他续出了两句:举头红日白云低,万里江天都一望!” 庞财低下头,不敢再看太师一眼。 “这......” 庞太师脸色瞬间转黑,很想黑上包正几句,却发现自己心中竟在为这两句诗暗暗叫好。 这个令他万般狐疑的小小磨刀人,竟然还有如此诗才? “素安后来怎么说?” 毕竟二品大儒,养气功深,庞太师迅速调整了情绪。 “素安居士说包文直乃当晚文魁,要与花魁娘子青儿姑娘同燃烛火,红袖添香,与他秉烛夜谈......” 庞太师脸色再次转黑,暗暗咬牙道:“那小子必是喜出望外,当场应了?” “太师猜错了。那包正竟然当场拒绝,说什么存功未立,何以享良宵春暖,美人添香?唯有多谢佳人青眼,就此告别......” “滚!” 庞太师再也按捺不住怒火,这个滚字是从牙缝里生生迸出来的。 “是是是,小的这就滚。” 庞财转过身子,忽然又想起了什么,苦笑道:“太师,恐怕小的暂时还不能滚...... 还有一事,安梁县知县连夜快马传讯,说是义公子做下的那件麻烦事他已经解决了,并没有惊动安梁县开封府分衙的人。” “是东门庆那狗才做的好事罢?” 庞太师冷哼一声:“若非看他还有些孝心,本太师早就不认他这个螟蛉义子。 也罢,安梁县知县还算是个干才,今岁百官流转评定,他的位子也是时候向上挪一挪了。” “去吧,替老夫继续监控那包正,只要是有关他的信息,必须立即回报,不得有误!” 求收藏、推荐票、月票。 谢谢各位啦。 第三十七章 人心似铁,官法如炉! 孝洁无双包大郎的名号不用两三日就已传遍了汴京城。 风雪夜入藕花楼,诗惊才女别红袖,更是已经成了茶楼饭肆说书人的必讲段子,将包正描绘成了坐怀不乱,一心上进的好男儿。 儒门二品巅峰大儒,文渊阁大学士寇平仲更是盛赞了包正那两句‘举头红日白云低,万里江天都一望’,慨叹如此诗才竟然做了开封府的推官、磨刀人? 虽说拒绝了花魁娘子和素安居士在寇平仲看来简直就不是人干的事儿, 可寇大学士也不得不承认包文直品性高洁,傻是傻了些,这天下不正是需要傻子来做楷模榜样的吗? 只叹包正分明曾取童生文位,如今既获自由身,就该继续攻读诗书,来日说不准又是一位大儒。 结果竟被墨家老贼骗去做了个记名弟子,岑老狗不当人子,不当人子啊!竟敢挖了我儒门的墙角? 岑修竹得知此事,当天就放出一百零八个墨家精制傀儡,傀儡们排着整齐的队伍,满大街拉着横幅、齐声喊着口号,痛骂寇老西儿是个无德不修的老匹夫。 汴京城的几位高品修士齐齐看傻了眼。 炼器宗师真是惹不起啊;真惹恼了这位爷,他能把傀儡炼成你媳妇儿的模样满大街去倒夜壶...... ...... 对外界的种种议论,包正只当风过耳。 像他这样的上进青年怎么可能因此就迷失了方向呢? 每日依旧是超额完成刑刀磨砺任务,感动的牛大刚天天拿他当榜样训斥那些新晋的磨刀人。 当日与包正同来的一百多名磨刀人,如今已经死去九成,‘新人’不停填充进来,如今他早已是传说中的‘那位前辈’。 每天除了累积法力,就是修习炼器之法,曾师姐是越来越爱粘着他了,现在看他的时候眼睛眉毛都会一起笑,找个理由就当着白玉堂的面夸他是洁身自好的君子,那个素安居士才不是什么好人呢。 当然这功劳有师姐的一份,师姐就好像是黄焖熊掌,那个什么青姑娘、素安居士就是盘小鱼干,我家师弟还能看上她们那种庸脂俗粉? 师弟啊,看在你这么乖的份儿上,师姐一定用心栽培你,说说吧,你在炼器之道上有什么为难阻碍,师姐一定帮你。 当看到包正从怀中摸出前日从岑修竹取来的《炼器正义》后,曾悦馨眼睛都差点没瞪出来。 这本《炼器正义》她也是才修习没两个月,师弟这才学了几天? 偷来的?对啦,一定是趁师傅不备偷来的! 人啊......承认身边的人足够优秀就是这么难。 曾悦馨选择了掩耳盗铃,这会让她的心情好过一些。 当包正拿出一个木头雕刻的傀儡,以神魂之力铭刻灵文,建立起一个‘遂灵小阵’,那只木傀儡直挺挺的站起身来,对着曾悦馨就是‘啪’一个立正敬礼的时候,曾悦馨傻眼了。 她感觉师傅没说错,自己就是猪。 而且还是一头特别聪明、特别有天赋的猪。 别的猪是因为蠢,她是足够懒。 窗外的雪已经停了,挂着窗前的腊肉已经到了火候,好吃鬼曾师姐却已经连续几天不见来蹭吃蹭喝。 包正慨叹一声,他现在有些怀疑岑修竹对曾悦馨的评价,这丫头居然蠢到将自己的进境拿去老头子面前诉说,不被关起来背铭文阵法才是奇事了。 “明日应该还是个连阴天,可以考虑阴神白日出游了,这是关乎寿命的修炼,不可稍有延误。” 包正拿起今天的份额,一把看似寻常的普通鬼头刀,准备开始磨砺。 “咦?” 目光随意从刀身掠过,看到一个红漆团印,印上有‘安梁’二字,顿时微微一愣。 “这是下面送来的刑刀?” 开封府在各路下的州、郡、县皆设有分衙,与总衙不同,各地分衙只管镇压妖魔、查侦贪官污吏,并执掌春秋二斩。 自然也是有对应的磨刀人为各地分衙服务。 不过也会遇到各分衙磨刀人无法磨砺的刑刀,就会送至开封府总衙,毕竟这些刑刀都有可能成为神兵胚子、成为大艮朝的一份战力。 这里下面送来的刑刀,都有红漆团印,记载了所出州县。 遇到这类棘手的刑刀,开封府刑具房都会特别提醒磨刀人,在磨砺时要万般小心,还会提供加了份量的三阳汤,以防不测。 却不想竟然没有人提醒自己,包正不由失笑,牛老大对自己还真是够放心啊。 拿起这把刑刀,开始磨砺。 连破七层怨煞,累积法力六个月,果然遭遇聻魂。 眼前一片愁云惨雾,站着条身高足有丈二,虎背熊腰,一身肌肉囚结仿佛黑铁般的雄壮汉子。 打虎英雄,王二郎。 职业,铁匠,曾修习武道,虽然不入品流,在普通人中已算强梁。 五年前因与人争执,打伤人命,弃业外逃。 年前得到消息,当年那人原来未死,于是放心回家,寻找大哥团聚。 回家途中,路经安梁县大山冈,打死普通猛虎一只,被安梁县县令授为捕头。 与家兄王老实重逢,一家人其乐融融。 半月前王二郎因公远处,待他回家时,家兄王老实已然病死,王二郎不说祭奠亡兄,安抚家嫂,竟欲***幼嫂,幼嫂不从,竟被其当场杀害。 时有安梁县世绅,东门庆东大善人路见不平,亲手将王二郎捉拿归案。 安梁县堂前三审,判其斩立决,交开封府分衙问斩。 “王二郎,东门庆?” 包正微微皱眉,总感觉这案情有哪里不对,似曾相识。 还有那王二郎的哥哥王老实,竟然与老井河畔那个卖汤饼的王老实同姓同名。 莫非就是那个卖汤饼的老实人? 汴京城距离安梁县不过百里,安梁县中确有不少人为了生计,每日披星戴月赶来京城,只为能够多赚一份辛苦钱,养妻活儿。 包正忽然想起前日去老井河畔寻汤饼吃,果然不见了王老实的摊子,顿时皱起双眉。 忽听一声雄狮般的怒吼:“青天大老爷,王二郎冤枉,冤枉啊!” 面前那个黑铁般的雄壮汉子,噗通一声跪倒在面前,冲着他连连叩头。 不过一道普通武者化成的聻魂,竟然口中能言,声如震雷。 这定是有天大的冤情啊! “二郎且起身......我乃开封府推官,包正包文直,你若真有冤情,我当为你昭雪!” 《洗冤录》中现出文字。 昭雪王二郎,所得奖励为三百年法力,并大神通一门。 此门神通名为—‘人心似铁、官法如炉’! 第三十八章 秘密调查 斩妖房权知诸事府中,展昭一言不发,正慢慢听着包正的讲述。 只偶尔瞥上包正一眼,却会很快收回目光,就像是老猫窥鼠,出其不意。 倒不是他不信任包正,只是习惯使然,不过若是对方谎言欺骗,还真是无法逃过他的这双眼睛。 “文直,你确定要重查那王二郎的案子?” “我也曾经做过磨刀人,见识过各种各样的聻魂,叫冤的可不在少数。文直,你是如何仅凭一道聻魂就判断出此案有冤?” 开封府为大艮朝监察天下,自然有权力复查、重审地方案件,可也不会随便就开启重审程序,毕竟还要考虑地方官的反应。 展昭看重包正归看重,规矩是规矩,必须要包正给出具有说服力的理由。 “展大哥,此案卷宗我还没有看到,但以我久遇聻魂的经验,能够初步判断此案应不简单,王二郎很可能是被冤枉的。” “只要让我前赴安梁县,查阅卷宗,亲自堪查此案,定会有所收获......” 包正总不能说那王二郎脑袋上绿光成荫,简直都快成了一片森林,此案必有奇冤,只得含糊其辞。 “嗯,连那只老鼠都承认你是开封府第一磨刀人,展某自然信得过你这位孝洁无双的包大郎,我看这样吧。” 展昭思索片刻后道:“这件案子是安梁县审理结案,开封府虽有监察之权,目前却没有任何证据,却是不好轻易干涉地方刑断。 你若是要重查此案,唯有秘密进行,先行掌握初步证据,而后方可由开封府出面,重审此案,不过......” 包正笑道:“展大哥,难道还有别的顾虑?” “前期的秘密调查,安梁县开封府分衙亦不便出面,只能靠文直你自己了。若是遇到关乎性命的紧急关头,就算放弃调查此案,也应立即出示你开封府斩妖房推官的身份,你可记住了?” “展大哥放心,查案固然重要,我自己的命更重要。” “还有一件事,展某必须要提醒你。若按那王二郎所说,此案还涉及了一名特殊人物,也就是那位路见不平亲自拿住王二郎的士绅东门庆。 这人在安梁县可是大名鼎鼎,乃是京东路上有名的财主,开设的生药铺子遍及京东一路,怕不有几十家之多?而且此人还是当朝太师庞吉的螟蛉义子,可不是普通士绅那般简单。” 展昭看了包正一眼:“文直想必也知道大艮朝有修士品级一说,这个东门庆虽然十分有钱,却并非膏腴之徒,反倒潜心武道,是一名六品武道修士,在大艮已算一号强者。” 六品武道修士? 还是当朝太师的螟蛉义子,来头不小啊? 包正微微点头,这就怪不得未入品流的王二郎能够打死普通老虎,却不是东门庆的对手了。 东门庆只怕就是本案的关键人物。 这个案子有意思了。 卖汤饼的三寸丁王老实,家中娇妻艳名四播,兄弟二郎打过老虎,做过捕头,还有个东门庆是开生药铺子的...... 这案子怎么看怎么像是前世看过的某本名著中的桥段,可包正前世法律人、今世为推官,法律人的原则就是凡遇案件不可先入为主。 哪怕王二郎已被《洗冤录》认定为冤案,他也绝对不会按照那本名著的桥段提前认定案件内容。 具体案情,都要等他到了安梁县后仔细调查方可真相大白。 “展大哥放心,我定会小心从事。既如此,包正就告辞了,我有手段暗中离开京城,连牛知吏都不需告之,此时还需要请展大哥为我暂时隐瞒。” “文直,我明白的,你此去一切小心。” 展昭暗暗点头,包正明知道东门庆是当朝太师义子,又可能与本案有涉,却依然坚持前往安梁县,如此担当,才不枉做了一回开封府斩妖房的推官。 忽然想起一事,连忙叫住包正道:“且慢,那东门庆交游广阔,加之财雄势大,实在不好对付,若他真是个善良士绅最好,万一与此案有关,恐怕会对你不利。” “文直,你带上这件护身法器,万一遇到危险,能保你性命。” 说着从怀中取出一块青色玉珮,递给包正:“这是斩妖房仙师供奉一然道长所赠,能避水火、能抗刀兵暗箭,你把他带在身上,可保万事无虞。” 递出这块宝玉的时候,展昭微微有些肉疼。 他是老猫修炼成妖,千年修炼,却无正宗传授,化形后硬是凭借着过人的天赋,习练武道,才有了今日成就。 掌中那把巨阙剑虽然名气不小,其实也不过只是一柄凡品神兵。 天下各派修士,真正精于炼器者极少。别说是他这种修炼武道的妖族,就算是正宗的佛、道弟子,也未必能有几件像样的法器。 更别说是最为珍贵的护身法器了,这块‘灵琥宝玉’还是一然道长看在海大人的面上,才忍痛赐予他的,展昭能够为相识不久的包正拿出这件心爱的法器已是殊为不易。 包正好歹也是当代炼器宗师的记名弟子,如何不清楚法器的珍贵? 看了眼一脸肉疼的展昭,心中不觉感动,笑着摆摆手道:“展大哥怕是忘记了我的身份,我怎么说也是大艮炼器宗师的记名弟子,难道还会缺少了护身法器?” “放心吧,师傅师姐都非常疼爱我,我手中多了没有,几件法器还是拿得出来。” “几......几件法器?” 展昭半信半疑,心说你包大郎才拜了几天师傅啊,法器可不是大白菜,吹大气也没你这么吹的。 “文直,你不必跟展大哥客气,再说这块宝玉并非是送你,只是借给你用,听展大哥的话,拿着!” 说着就要将这块宝玉强塞进包正手中。 “展大哥以为我是大话吹嘘?那您看这些是什么......” 包正右手一张,宝光浮现,足足有五六件法器漂浮空中。 就这还只是冰山一角,很多都蕴养在丹田中不曾拿出来呢。 怕会吓坏了展昭。 “这这这......喵......” 包正以为自己算是够低调了,却不想还是吓到了这位展大人。 展昭身子一晃,险些栽到,脸上现出猫像,喵星语脱口而出。 他虽然‘穷困’,眼力还是有的,如何看不出这五六件全是中品法器? 要知道,很多中品修士都还混不上一件中品法器呢,只能凑合着用些下品、甚至是凡品的法器。 真是被闪瞎了一对猫眼。 “展大哥,您没什么吧?” 包正暗暗摇头,以后不能再这样装逼了,太伤人。 “没......没什么,文直,这些法器都是岑宗师赐予你的?” 展昭喉咙耸动了一下,满面都是羡慕之色。 “对啊,这是师傅给我的见面礼。” 反正展昭也不会跑去岑修竹处求证,包正信口胡扯道:“还有师傅早年炼制的一些,自己扔在库房内都忘记了。是师姐疼我,就悄悄帮我拿了几件。展大哥可务必要为我保密啊。” 早就开法眼仔细观察过展昭,明明是妖族出身,妖气中竟隐隐有浩然刚直之气,这种人是可以绝对信任的。 就如同上世蓝星传说中的那位展护卫一般。 “明白,明白!” 展昭口中答应着包正,眼睛却死死盯着几件法器,抽都抽不出来。 他那块宝贝玉只能勉强算入下品,跟包正的法器一比,那真是货比货得扔。 包正呵呵一笑,收起几件法器,手上还留了一个金光闪闪的环形法器。 “展大哥权知开封府,乃是斩妖房巨头,手上只有一件下品法器可怎么成?传出去丢得可是咱们开封府的面皮! 这件法器名为‘精金圈’,乃是一件中品法器,可攻可守,攻时能化万万斤巨力,守时则化作一道金环护身,百邪难侵,就当是小弟送给展大哥的见面礼。 展大哥千万不要推辞,否则就是看不起小弟了。” “这......” 展昭脸现尴尬笑容,连连搓手道:“文直,包老弟,这......这可怎么好意思呢,这恐怕不太好吧?” 第三十九章 荒郊野店 包正这次去安梁县查探,务必是要秘密进行,万万不可泄露半点风声,再加上东门庆身份特殊,就越发的要小心谨慎。 自夏洲经历仙道之争,天机紊乱,真仙以下皆无力推算,这在极大程度上降低了保密的难度, 可也要防备被人暗中盯梢,来个十二时辰秘密监视什么的,这种事可不算稀奇。 自从那晚长街夜战,有人族大儒出手,暗中以‘他山嫁境’神通谋算自己,包正就已经加了十二分的小心,因此这次前往安梁镇,就连牛大刚都不曾告知。 乙字班室宿房的磨刀人请假了,据说是老父病危,必须回家尽人子之孝。 大艮朝以忠孝立国,别说是乙字班的精英磨刀人,就是普通死囚遇到此种情况都会恩准。 室宿房磨刀人的老父亲病重是真,请假也是真,包正特赠了一枚灵药与他带回河北路的老家也是真。 只是灵药立竿见影,来回却着实不需七日时间。 第三天傍晚,这位磨刀人便回到了京城。 距离东门还有二十里,一团似云似雾的宝光便包裹着他飞向刑具房,一路隐匿身形,进了包正的斗宿房。 弥尘幡,上品护身法器,除可防御水火兵刀术法神通外,另有一样神效,能在瞬间幻化为普通云雾,隐匿身形。 比起那些隐匿术法,更见高明。 就是高品修士撞见,若非是有特殊的查探法器,也只被当做是自然造物。 室宿房磨刀人本就是包正的五名长期代言人之一,在神通效果下,变化为包正的形象留在刑具房,而包正则抖动弥尘幡,一路向安梁县飞去。 这次他是以本尊身份出行,不再假借圣手书生的名号,之前在展昭面前搬弄法器,慷慨赠物,就是要坐实炼器宗师弟子的身份,如此才更加方便行事。 ...... 五十里路程飞行只需不到一刻钟时间,包正在安梁县东城外寻了个无人处降落下来。 算计着亥时将近,虽然还没到宵禁时间,此时城门前盘查必严,便息了连夜入城的主意,准备在城外找间客栈落脚。 直接飞进城倒不是不可以,弥尘幡在京城都可以畅通无阻,只是没有这个必要。 一过戊时,城内客栈就要登记客人身份,甚至还可能引来捕快和斩妖郎的盘查,比上世蓝星‘扫皇打飞’的力度差不到哪里去,包正可不想惹没必要的麻烦。 反倒是城外的乡野小店没有这许多规矩,虽说有遇到黑店的可能,包正又岂会惧怕? 再说此地距离京城不过几十里,还算是天子脚下,哪个吃了熊心豹子胆的敢开黑店? 包正前行一段,眼前果然出现了一间小客栈。 乡野小店也没什么招牌名字,有一个好大的院落,四五间茅顶屋子,院中堆了许多草料,看来倒像是个长久做生意的。 走进一间燃着灯火的屋子,一名荆钗布裙的中年女子正趴在柜子上昏睡,房间内的几张桌子上都落了些尘土,一看就是最近没什么生意的样子。 敲敲柜面,包正笑道:“店家,来客人了,醒醒啦。” “哦,对不住对不住......奴家怎么就睡过去了,客人这是要住店啊?” 中年女子抬起头来,好一张银盆大脸,倒是个好生养的,放在乡间也算有七八分的姿色。 包正笑笑:“是啊,要住店。” 暗中以法眼观察,女子是个人族,而且没有半丝法力。 中年女子盯着包正看了好阵子,才笑道:“客人好生奇怪,这里距离城门不过两三里路,又不曾到宵禁时辰,客人怎么不入城去住?” 车船店脚牙,哪个不是生了七窍玲珑的心? 遇到包正这种明明可以入城却不肯入城的客人,难免就会留个心眼儿,中年女子这是在试探包正的口风。 “店家无需多想,这个时辰入城就有各种盘查,我嫌麻烦。再说了,若客人都入城去住,你家还会有生意吗?” 包正边说边找了个桌子坐下,用衣袖轻轻掸去桌椅上的尘土:“若有打尖的饭食尽管拿来,另外再要一间上房,这是银子。” 说着将一钱银子放在桌上,中年女子顿时眼睛一亮,迅速收起道:“客人请宽坐,奴家这就去准备饭食,打扫上房。” 不多时,一碟酱牛肉、十个鸡子、一壶浊酒,一碗青菜面就送上了桌。 包正尝过酒食,味道普通,却还勉强能够入口,笑道:“店家的手艺倒好。” “那是自然啦,但凡在奴家这里住过的客人,就没有不夸好的呢。” 女店家被夸奖的连连娇笑:“客人这是从哪里来啊,要进安梁县抓药?” 包正奇道:“为什么是抓药?” “客人说笑了......这附近的几个村县,谁不知道安梁县是‘东门药铺’的总铺所在? 这里的药又好又便宜,东门大官人还兴买十送一,所以附近的郎中病家都愿意多走几十里路,到这里抓药呢。” 女店家道:“到我这里歇脚的客人啊,十个里面倒有九个是来抓药的。” “呵呵,如此说来,这位东门大官人倒是很会做生意。” 包正笑了笑:“可我看你这里像是很久没生意的样子,这却是为何?” “还能为啥?还不是因为那个挨千刀的王二郎!原本是个打虎英雄,还做了咱县中的捕头,谁想到他竟然趁着兄长病死,逼杀幼嫂! 现在都传说那王二郎死后化做了冤魂,要为祸一方呢,最近还有谁敢来安梁县?” “哦,原来是这样,那这个王二郎确实该骂。” 包正暗暗摇头,别看大艮朝有各派仙师,甚至有成精的妖族拿了良妖证为朝廷效力,但是比起普罗大众,人妖两族修士毕竟还只是小圈子。 越是离开汴京这样的大城,就越是如此。 乡野愚人不明白聻魂为何物,以讹传讹,竟因此影响到一城经济,这种事在仙武鼎盛的大艮朝居然也时有发生。 高高在上的仙师们,估计也懒得向这些乡野愚人多做解释。 “店家,如此说来,今天晚上就我一个住宿的客人了?” “可不就是吗,也就是客人您的胆子够大,来这里照顾我的生意。” 女店家笑道:“不过您尽可放心,我家是正经做生意的,可不会开什么黑店,保证您在这里睡得香甜,一觉睡到大天亮。” “呵呵,不怕不怕......安梁距离京城不远,也算是天子脚下,哪里会有黑店呢?” 包正早就以法眼观察过,这家客店除了女店主外,就是一些普通的鸡犬,都是未开灵智的畜生。 正如女店主所言,店中并没有其他客人居住...... 第四十章 阴门中人 月落鸡啼五更天。 月已落,日未升,正是一天中最为黑暗的时刻。 包正盘膝坐在床上,运转法力,温养着丹田中的各种法器。 一件件法器被他轮番吐出,以唇枪舌剑神通磨砺温养,既增威力,也添默契。 只可惜这诸般法器中,唯独缺少一件可以用来锻炼神魂,以后可以用来寄托元神的宝物。 岑修竹曾经对他说过,修士到了炼气化神阶段后,第一要通过锻炼神魂提升后天寿命,第二便是要通过锻炼神魂提升法力。 阴神得成,就有过百寿命;阳神得成,寿命延长到一百五十年。 等到阳神大成,固如实体,化则成气,万般变化,号称元神;从此就踏入二品宗师的境界,寿命可以超过两百年,成为老不死。 可是二品宗师间实力也有高下之分,甚至可能是天地差别。 原因就在于有些修士是从锻炼阴神开始,便寻找到了可以用来寄托神魂的法器,等到元神大成,法器与自身元神融为一体,实力甚至可以超越肉身。 而且有了法器寄托神魂,就算无法踏入一品宗师、真仙罗汉的境界,等到寿元耗尽时也更有把握渡过三途河而真灵不昧,可以无限次的转世重修,犹似永生。 那些传说中的道界真仙、佛域罗汉、妖族大圣,魔境真魔,就是因为运气逆天,个个都是时代主角,早早得到了可以用来寄托神魂的法器,才能靠着一次次转世重修突破境界,最终踏足当世巅峰! “能够寄托神魂的法器看来确实难得,我这几月间斩灭了无数聻魂,获得各种奖励,却偏偏没有一件是能够寄托神魂的宝贝。 不过这也难不住我,得不到奖励,大不了我自己将来炼制一件!现在先凝炼神魂,令阴神大成才是正理。” 包正心念一动,阴神出窍。 当此月落日升、阴气渐褪、阳气乃生的时辰,正是磨炼阴神的最好时机。 阴神飞腾,比施展飞行遁法更为爽快,屋宇木林,皆是一穿而过。 包正一路向高空飞去,到了临近九天罡煞处才缓缓停下,按照墨家炼神之法,以更快的速度向下坠落,一起一落,天风刺体,就如铁入洪炉,渐渐锻打成钢! 眼前的无名客栈迅速放大,忽然见到一个女子身影扛着把锄头,从房间内蹑手蹑脚走了出来。 “嗯,竟是那个女店主?她扛把锄头做什么,难道一个开店的还要种地,农家乐啊?” 包正心中大奇,飞至女店主身后,跟着她一直来到最南首的茅屋前。 之前他用法眼观察过,这间茅屋内并没有客人居住,明明就是间空房。 但见女店主悄悄开了房门,侧身掩了进去。 包正随后进入,只见房间内果然是空荡荡的,只有一床一桌。 女店主掀起床铺,床下却是松散的新土,土面上露出几根空心竹管,像是用来透气之物。 “难道土下有人?这倒是奇了。法眼观察可是法家神通,我以千年法力催动,还有什么人能够逃过我的眼睛?” 包正有些纳闷,也不惊动女店主,就站在一旁观看。 只见女店主一通忙碌,将松散的新土挖开,入土三尺后,竟是现出了一具陈棺。 陈棺,也就是老旧的棺材。 这具棺材外涂的桐油黑漆都脱落了许多,一股熟悉的气息扑面而来。 让包正想起了那日受汴京城隍柳常之约,深入阴司,那阴司中的气息就与这陈棺散发出来的气息十分相似。 “原来如此......这具陈棺应该是装过死人的,已经养成了玄阴之气,若是有人藏身棺中,就如同是身在阴界!” “若是活人藏匿其中,则阴司不管,阳间也难寻;我的法眼观察虽然是大神通,却受自身能力限制,目前还没有上察阳界、下探阴间的能力,怪不得之前无法发现他。” 包正豁然开朗,同时也更加的好奇,究竟是什么人要花费如此大的功夫,躲避在装过死人的棺材内? 只见女店主轻轻推开棺盖,低声呼唤道:“官人,官人,醒来了,我是花花......” “呼......” 棺中有人吐出一口长气,一个灰色身影缓缓坐直了身子。 却是个年约六旬,须发花白,面容瘦削如刀的男子。 他一双狭长双目警惕地在房间内扫了一圈,见只有女店主在,这才松了口气,埋怨道:“不是说过了三天后才来叫醒我的吗?为什么不遵约定!” 包正见到这个男子,却是心中一愣。 这个男子一身阴气沉沉,却非游魂,也不是阴司鬼神,更没有丝毫妖气,分明是个生人。 可是比起普通人,却又如阳间魑魅,绝非寻常。 “居然是阴门中人......不知道他是做什么的。 刽子手?扎纸匠?灵媒?缝尸人?仵作?反正不是磨刀人。若是磨刀人,哪怕是死囚之身,也有衙门管束,绝不至于像他这样东躲西藏,仿佛在躲避大难一般。” 包正做磨刀人日久,自然听说过这些阴门中人,这些人其实非常容易辨认,比死人更像活人,比活人更像死人的就是了。 这一门明明是凡人之身,却时常接触非人之事,他们不配成为修士,却也有神妙手段。 就比如眼前的这名男子,用的就是阴门掩眼的法子,居然骗过了他的法眼观察。 女店主白了这男子一眼,娇嗔道:“死鬼,人家这不是想你了吗,你难道就不想人家啊?” 男子苦笑道:“生死大难中,还说什么男欢女爱?快快快,你还是快把我埋了,到了约定的时间再挖我出来!” 女店主叹道:“官人,我怕是等不到约定的时间了。” “你说什么?” 男子原本就白生生的一张脸顿时变得惨白如纸:“难道,难道是那话儿来了不成?” 女店主点头道:“今夜戊时三刻,有人投店,如你所说,是个男子。” “不好,大大的不好了!” 男子一下跳出陈棺,连声道:“快走快走,此人一来,我有麻烦了,花花,你我现在就离开这里!” 包正在一旁心中更奇。 仙道之争后,除非是真仙级别,一律无能卜算,这男子倒好像能够前知一般? 这应该是阴门独有的技法,其实并非卜算,只是当联系到自身安危前途时,才会有所感应,而且十分模糊,并不准确。 就好像一些普通人也会有第六感,当见到某人某物时,就会有所感应。 又好比一些佛门高僧,不用卜算,也能够大概感应到自己圆寂的时间。 看着这对男女慌慌张张离开,连包裹都来不及收拾,包正暗暗分出一缕神思,系在了男子身上。 他如今阴神小成,已经有了寄托神思,千里追踪的手段,只不过此法只能用于修为远低于自己的人身上。 这个阴门男子是凡俗之体,被他寄托神思依然一无所觉。 人家毕竟不是作恶的妖魔,周身又无怨煞纠缠,包正不好贸然出手,只是出于好奇,留下些手段以备万一有用...... 第四十一章 现场勘查 比起车马如流出贵入胄的汴京,安梁县显然更具人间烟火气。 一大早银弹单二哥,枣糕黑面老李、油果子郑七的摊前就挤满了吃早食的人群。 这是北地繁荣的证明,北人坐拥平原,物产富饶,只要外洲妖魔不发动战争,天下还算康平,手上就有几个闲钱。 出门吃早饭,是家业小康的证明,也是面皮所系。 南人则不同,世居山地大泽,渡日艰难,除去大江两岸的有数几个州郡还算富饶,余者靠的就是勤奋求活,简仆渡日,断断没有出门吃早饭的‘奢侈’习惯。 女店主和那阴门怪人逃的没了踪影,倒是给包正省下了一笔店钱。 卯时一刻包正就入了安梁城,走在最繁华的春阳街上,将什么千滚银弹、老泥枣糕、烫油果子、炊饼等安梁县的著名小吃买了个遍。 提着一大串用荷叶包裹的各种点心,包正仿若无意间溜达到了茶粥张婆子的摊位前。 对面就是个木制的二层小楼,包正早就打听过了,那是王老实置下的产业, 血案发生前王老实和他的美娇妻黄玉莲就住在这里,多少人当面讽刺王老实是个三寸丁、古树皮,暗里却是无比的羡慕。 “还是大艮朝的物价合理啊,王老实一个卖汤饼的,居然也能在最繁华的街路上买下一栋小木楼,成为有产人士......” 包正很是慨叹,想起上世蓝星,那房价简直离谱儿,成了压在人民头上的三座大山之一。 “大官人早啊,可要进来喝碗粥茶?老婆子这里的粥茶可是安梁县第一,万万不能错过。” 开茶粥铺的张婆子倚在棚外,老脸涂的像个几年没洗过的花尿布,冲着来往的行人频频招手,见到包正就是眼前一亮。 包正虽未穿绫罗绸缎,却也是一身崭新的蓝布袍,加上气质不凡,看着就像京城来客,张婆子立时挂上一脸涎笑,热情的招呼起来。 “呵呵,也好,恰好我刚买了些果子,正要寻个茶粥棚子,见到干娘就好,也免得我四处寻找了。” 大艮朝环境类似蓝星上的两宋,称呼也是近似,见到年龄大的女子多称干娘,千万别叫‘美女’‘小姐姐’什么的,会被人骂。 包正笑嘻嘻地走进粥棚寻了个座位,将包好的果子一样样打开:“干娘贵姓啊?” “大官人怕不是这里的人,这安梁城都知道老婆子姓张。” “哦,原来是张干娘,有温热的酸梅汤没有,去腻。” 包正拿起个油果子咬了口,这玩意儿是豆沙猪油馅的,再用油一炸,妥妥的反式脂肪。 “有有有,刚煮好的酸梅汤,大官人先喝着,回头再加碗玫瑰花茶,保证您喝的舒服。” 张婆子倒了一大碗酸梅汤过来,仿佛闲聊撘讪,套问着包正的来历:“大官人来安梁县是有公干?” “看干娘说的,我又不是公门里的人,哪来得什么公干?” 包正开法眼观察,发现张婆子只是一介凡人,稍稍去了些提防,笑道:“倒是在京城做了几年生意,有些积蓄。” “京城水太深,房价也高,终究难以落地生根,这安梁县距离京城不远,我看民风倒也朴实,就想着在这里买处房子,过两年再娶上一房妻子,胡混过这辈子也就是了。” “对了,我初来乍到,干娘可有好的介绍?” 大艮朝但凡是开设茶、粥、饭、肆的,倒有一半兼做牙行,张婆子想来也不会例外。 包正拿出两钱碎银,放在了茶桌上。 张婆子眼前一亮,忙将银子笼入袖中:“大官人可算是问对了人,婆子我就是干这个的。别说是购房添产,就是您日后看上了哪位娘子,婆子都能为大官人一手操持干净。” “大官人请看......” 一指对面的二层小楼道:“这栋木楼建成于康诚元年,现价才要十五两白银或者十六贯钱,若是官人看中了,当日就可买下,从今后咱们就是邻居了。” 包正奇道:“哦,这么快,房主是急售这栋木楼?” “那倒不是,这房主原叫王大,有一房妻子,倒是个老实人,可怜却早早病死。他那兄弟不当人子,竟然想要染指幼嫂,不遂竟杀伤人命!太惨了,老婆子都不敢说下去了......” 张婆子捂着半张嘴,压低了声音道:“幸亏咱安梁县的第一号大财主,东门庆大善人拔刀相助,这才将那王二郎捉拿归案,明正了典刑。这栋小楼也就被官府收回,低价售卖,要不怎么会如此便宜呢?” 包正闻言怒道:“岂有此理,我诚心买房,干娘怎来耍笑我?竟介绍一栋凶宅!” “看大官人说的,这大艮朝才安定了几年啊?太宗时又是魔国入侵,又是妖魔内乱,说到死人,哪里没有几个?大官人可是京城来的,身上还能少了皇城贵气,什么样的凶宅您压不住?” 张婆子不愧是牙行的,舌绽莲花一般。 “关键是便宜,大官人买下这栋房子,几年后谁还记得它是个凶宅?就算转手卖了,也有钱赚呢。” “也就是老婆子没钱,若是有钱,老婆子都想买下这栋小楼。” 包正哈哈大笑:“干娘倒是会说话,也罢,就依干娘,不过我有意先看看这栋房子,这应该不难吧?” “不难不难,大官人先下二两定钱,老婆子就去官府取了钥匙来,今天就带大官人看房。” 包正笑着点头:“如此甚好。” 当下交了定银,张婆子迅速关了铺子,不消半个时辰就取了钥匙来,带着包正走进这第一凶杀现场。 包正看了看,一楼是厅堂饭堂和厨房的融合,二楼才是卧室,知道王老实必是死在二楼,便直接上了二楼,开启法家查堪之术。 以他目前的法力,已经可以倒溯时间两月之久,估算了下王二郎‘案发’和王老实‘病死’的时间,倒溯时间二十天左右,各种痕迹顿时呈现在眼前。 果然,床铺前显出淡淡黑血痕迹,哪怕事后经过仔细清洗,历经月余,依然逃不过包正的眼睛。 此外,正与他猜测相符,这二楼中除了属于王老实的一股气若游丝的气息外,另有一股诱人的脂粉气息,和一股老态横显,泼横赖蛮,正与张婆子符合的气息。 包正再次转回一楼,有了二楼气息痕迹的参照,很快查堪出七八道气息与一股泼洒满壁的血腥脂粉混合味道。 其中也正有着属于张婆子的气息。 “大官人,可是看好房了?” 张婆子暗中算计着,这笔生意能赚取最少三两‘介银’,足够打对银镯子。 死鬼王大郎简直就是她的送财童子,好人啊......回头多烧几柱香给他,也好安了自己这颗上下悬着的心。 “看好了,我不仅看出这房子的主人确实是王老实,还看出他是如何被害,看出王二郎曾在此地汇聚众人,这些人应该就是邻居们吧?” “还有,十八日前,康诚十六年十一月三日戊时二刻,王老实‘病死’那晚。他卧于床铺,他那浑家伺奉于一旁,张干娘与王老实非亲非故,却不知为何出现在他的床前?” 包正忽然冷笑一声:“张干娘可有合理的解释?” 第四十二章 重要证人 包正抖动弥尘幡化为一团云雾,裹着不住颤抖的张婆子一路飞往安梁县开封府分衙。 张婆子已经招供,正是她充当淫媒、促成东门庆和王老实娘子黄玉莲这对狗男女,东窗事发后,又以砒霜毒杀王老实。 王二郎归家后,发觉此案蹊跷,趁东门庆外出采购药材时召集四邻做证,当堂斩杀了黄玉莲这个***,却不想东门庆竟来密会情妇,两相撞见,大打出手。 王二郎未入品流,竟被东门庆捉拿,押往县衙论断,结果三堂之下,一盆脏水却统统扣在了王二郎的头上,造成一桩千古奇冤。 有道是‘孤证不拿人’,仅凭张婆子一个人的口供可动不了当朝太师的螟蛉义子,更何况此案还牵涉了安梁知县。 而且自那晚事后,王家四邻不是远逃就是奇迹般的消失不见,只怕不是躲避麻烦,就是被东门庆灭了口。 时间紧迫,包正必须取得开封府分衙的帮助,查找可能还生存的王家四邻。 本案至此只有一件事让包正颇为迷惑,东门庆为何没有杀了张婆子灭口? 难道叫了几天‘干娘’,还真的顾念起了‘母子之情’? 一团云雾落在开封府安梁分衙,显出包正和张婆子,四面顿时有身穿水火皂衣的分衙斩妖郎围上,纷纷喝问来者何人! “我乃总衙斩妖房推官包正,奉展大人之命来此公干,立刻请分衙知事周坤周大人前来见我!同时紧闭分衙大门,不许任何人进出,透露消息!” 包正取出推官令牌证明了自己身份后,抬手抛出上品法器‘太乙五烟罗’。 五色彩光在空中一闪即隐,定住五行,隔绝内外,若无他亲手开放通路,寻常中品修士都休想破入破出。 此案关连地方官员,又涉及安梁第一大财主东门庆,就算是开封府分衙的人也不能完全信任,能够让包正放心的只有展昭点名推荐的这位安梁分衙知事。 “哈哈,来者可是总衙斩妖房新任推官包文直? 文直兄的名字可真是如雷灌耳啊,‘风雪夜入藕花楼,诗惊才女别红袖’,现在就连安梁县的说书先生都在讲文直兄的故事呢。” “今日有缘得见,幸何如之!” “可一定要留下吃顿饭,让周某略尽地主之谊......” 一名身材略胖,满脸富态的黑衣官员大步走来,人还未到面前,笑声已是远远传来。 “快让本官看看,孝洁无双的包大郎在哪里?这位就是文直兄吧,果然丰神俊秀,足称我辈之楷模......” “呃,我就是包正,周大人过奖了。” 包正暗暗皱眉,这个周坤怎么像个岁催一样,罗里吧嗦的,有你怎么水字数的吗? 读者老爷们最讨厌的就是这种人了。 “周大人,闲言少叙,午饭我也不吃,案情紧急,还是说正事吧。 我需要你立即派出可靠的人手,将春阳街王老实的附近四邻找来,若是找不到,有些线索也好,另外与王老实、王二郎一案的相关人员,我要尽快看到他们的案档资料!” “这张婆子已经招供,是本案重要的证人,就暂时拘押在分衙,待总衙来人后,再行接手。” “好好好,一切都按文直兄的吩咐。” 周坤验过了包正递来的展昭手书秘信,立即命人将已经吓成半死的张婆子押了下去,皱眉道:“文直兄这是要重审王二郎欺兄杀嫂一案?” “杀嫂的是他没错,却无欺兄,更非因淫而杀;那害死王老实的真凶如无意外,当是那东门庆!” 包正冷笑道:“天理昭昭,王法无情亦有情,既是冤案,自当重审!” “文直兄所言有理,不瞒文直兄,此案确有些蹊跷, 只是安梁分衙不比汴京总衙,对地方只有监察之职,却无权插手地方刑断,而且此案被吴知县早早论断,又涉及东门大官人,周某也是有心无力......” 周坤一面将包正请进分衙后堂落座,一面道:“其实周某也有暗中调查,文直兄要找的那些人,怕是难寻了......” 包正微微皱眉:“难道都被杀人灭口?” “对外只说是怕那王二郎冤魂报复,所以这些邻居们才会纷纷出门避祸,至于背后的真实情形,怕是正如文直兄所言......文直兄,喝茶......” 周坤让过茶后,叹道:“其实莫说是这些普通人,就连那在县衙供职多年的贺九叔,本是出了名的干吏、知州大人都亲自嘉奖过的吏中楷模,竟也因为此案莫名失踪,只怕也是遭了某人的毒手呢。” 包正猛然一愣,迅速放下茶盏:“周大人刚才说谁?” 周坤愣了愣:“贺九叔啊,他可是安梁县鼎鼎有名的老仵作了,经他手破获的案子都有上百件之多,是这一行的老行尊。” “我怎么竟然忘记了他!” 包正霍然起身:“周大人,可有贺九叔的画影留图?” “开封府负责监察地方,这贺九是当地著名老吏,他的画影自然是有的。文直兄稍候,我立即命人取来。” 不多时,仵作贺九的画影留图送到包正面前。 六旬左右的年纪,目光阴沉,面如刀削,可不正是城外无名客栈中见过的棺中之人。 想必是这贺九早有防备,又是阴门中人,有藏匿手段,这才能侥幸未被灭口。 “好好好!这个人我见过,应该还活着,这可真是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合该王二郎沉冤得雪!” 包正哈哈大笑,立即动用阴神,开始感应留在贺九叔身上的那一缕神念。 “不好!这才几个时辰,怎么这贺九就逃出了足足五百里,用的应该是阴门中的潜逃手段,而且还逃得如此急切,似乎是被人追杀一般!” “恐怕追杀他的人也不是寻常修士,这位贺九叔可不能死,他要是一死,张婆子的口供就成了孤证,根本无法为王二郎翻案!” “周大人,我需立即去救那贺九叔,告辞了!” 包正就要抖动弥尘幡飞起。 周坤忙道:“文直兄且慢!俗话说一人为私、二人为公,展大人既已同意复查此案,周某添为安梁分衙知事,责无旁贷,需与文直兄同往。” “哦,不知道周知事是何等修为?” 包正皱眉,表示拖油瓶他可不带。 “五品修士,儒门弟子,平生最爱诗词,说起来文直兄那两句‘举头红日白云低,万里江天都一望’真乃妙极,我......” “行了行了,既如此,你我同往。” 包正哪有时间听他啰嗦,一抖弥尘幡,化作大片云雾,裹起周坤就走。 “啊啊,这是什么好宝贝,莫非就是传说中的上品法器!文直兄,总衙的人个个都像你这么肥吗,连这种等级的法器都有配发?” “文直兄啊,你说我若是助你办妥了此案,是不是有机会调去总衙?” “文直兄啊,你怎么不说话???” 各位读书人,sos,这本书快要被养死啦....... 我都想哭。这本书写的很有感觉,收藏、推荐、章说在同期推荐位的书中,都还算不错,本以为下周是能够上分强推荐的,结果却是luo奔。 我问了编辑,编辑也说下周给报的是分强推荐,结果因为追读差了20多个,运营那边过不了,因为别的推荐也没报,于是直接踏空了。 这叫什么事儿啊......本书的收藏数据都是真实的,所以说各位养尸人大爷,可以开杀了! 如果喜欢这本书,请在新书期期间追读。谢谢大家啦。》笔趣阁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cits0871. 各位读书人,可以开杀啦。 这本书目前的数据各方面都还可以,只上了两轮小推荐,收藏将到3000,本以为下周分类强推稳了,不想竟然踏空。 编辑说给报了分强,因为差20多个追读,运营那边过不去,结果就成了luo奔。 所以请不要养书啦,可以开杀了,谢谢各位的支持:)》笔趣阁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cits0871. 第四十三章 纸人架马 “文直兄啊,你这件法器叫什么名字,竟然如此神妙,不仅令你我坐拥云雾出行,速度远超寻常飞遁术法,似乎还有隐身防御之效?” “如此至宝,不知可能飞升入九天罡煞之中,我近来正欲开始磨炼阴神,听闻这九天罡煞是非常可怕的......” “文直兄你怎么又不说话了?对了,你是靠什么方法寻找那贺九的?话说你究竟是哪一派的修士,道士和尚肯定不对,理应是我儒门中人罢?” “周大人,我警告你,你如果再这样絮絮叨叨、像个苍蝇一样的在我耳边嗡嗡,我可能会一脚把你踹下去!” 包正感觉自己要疯了,不知开封府总衙是不是瞎了眼,竟然派了这么个活宝做安梁分衙的知事? 开封府分衙知事空有知事之名,其实就是个不入品流的八品芝麻官,可好歹也算是朝廷命官,就选了这么个货色? “呃,失礼失礼,让文直兄见笑了。不过我当年求学的时候,书院座师倒是评价我是擅舌辨之士,能论天下纵横......” 包正懒得理他,全力催动弥尘幡,一路风驰电掣,脚下山河变幻。 “真是快啊......” 让周坤管住自己的嘴,真是比杀了他还要难过,看到下方景物,又叫出声来:“竟是到了大名府路?” “大名府路?” 这一次包正没要求周坤闭嘴。 大名府路,简称大名府。 并非指一府之地,而是指大艮朝的北方军事要域,建制等同一路,其实是大艮朝五大军州之一。 所辖范围小于普通的路,却大于一般的州郡。 无论在这个世界,还是在上世蓝星,大名府都是大名鼎鼎;在蓝星历史上是北宋钳制辽国的军州,在大艮朝则是防御北地魔国的前线。 哪怕在刑具房做磨刀人,包正耳中都灌满了大名府军帅呼延丕显双鞭镇北境,大战北地魔国的传说。 这位二品巅峰武道宗师,据说已经彻底凝聚不屈战魂,一品之下,几无对手,乃是大艮朝的鼎国柱石。 周坤点头道:“可不就是大名府路?也真是奇了,那贺九能有多大的本事,竟然能逃到这里? 文直兄,如今到了大名府路,你我可要万分小心,此地妖族不受管束,占山为王抗衡朝廷的可不在少数。” 包正不解:“周大人是不是搞错了?这里可是大名府路,有双鞭帅呼延丕显大人坐镇一方,还会有妖族祸乱?” “呵呵,文直兄这就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了......” 周坤笑道:“大名府路乃是边军,针对的是北地魔国幽冥十六州,戍边军若理内疆事,本就容易落人口实,那当朝庞太师素与呼延元帅不睦,元帅又怎会不防? 而负责路府内疆的厢军又有别样心思,这些恶妖往往是剿不胜剿,今天剿灭了,明日他们又在别处啸聚,每剿一次,朝廷总要拨付军饷,这可是厢军将领长期的生财之道,难道还会跟银子装备过不去?” 包正皱眉道:“竟有此事,官家并非昏聩之君,难道就听之任之了?” “文直兄又有所不知了,官家自然清楚这其实的关节,若是别处路军,早就勒令围剿群妖,可这里是大名府路....... 北去几百里,便是幽冥十六州,若是逼迫的这些恶妖紧了,被他们逃去北方魔国,或与其内外联应,则我大艮危矣。” 周坤苦笑道:“有见于此,就连官家也只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这些恶妖不扯旗造反,图谋我大艮基业,也便由得他们去。 这可不是我添油加醋,这大名府路的各山群妖加起来恐怕有几万之众, 其中更不乏妖帅、妖王级数的存在,你我要是一个不小心,说不定落入妖吻,那可就成了天大的笑话,要丢了开封府的面皮。” 包正冷笑道:“周大人放心吧,你一定能活着回去,若是少了你这张嘴,开封府岂非寂寞?” ...... 贺九叔心中又是惶恐、又是悲愤。 逃出无名客栈不久,便心生莫名恐惧,有来自西、北、南三大方向的恐怖压力逼迫他不得不向东北方一路遁逃。 阴门中人常年游走在阴阳之间,已经养成了动物般的预警感知能力,根本不需要当面对上,就知自己绝非敌手。 他就像是一只仓皇逃蹿的老鼠,背后紧紧辍着戏鼠灵猫。 贺九叔口中念念有词,脚下竟出现了一团淡淡灰气,两张剪纸从袖中抖出,落地化为两具生人般高下的纸人,一个架了他,一个架了名叫‘花花’的女店家,竟然一跃百丈,其速若飞! “花花,是我连累了你啊!” 纸人架马,震荡三魂,这是阴门中人迫不得已才会施展的逃命手段,几乎等同是魔道中的天魔化血大法。 虽是逃命神术,却是大耗元气,伤害自身。 贺九叔几十年来对外保持着老鳏夫的身份,无人知道他还秘密养了妻子在外,也幸亏是他谨小慎微,此次遇祸才有了缓冲之地,靠着花花接应,在无名客栈中躲避过了最危险的几日时间。 可是也因此连累了花花,他是正宗阴门传人,还能耐得这‘纸人架马’,花花却只是个普通女子,哪里承受的住? 本不想带着花花一同逃命,又怕那东门庆狠毒心性,连她都不肯放过。 两人逃离安梁县不足一日,女店主已是无法承受,粉面青紫、唇色灰黑,惨叫道:“官人,我受不住了......” “花花,再坚持一下,再走两百里,就是大名军州,早就听过双鞭帅呼延丕显刚正不阿,那东门庆势大,地方官员无人敢惹,更无人替我做主。进了大名军州,我去帅帐前死跪,请呼延元帅为小民做主!” “花花你要坚持,我们的好日子还在后面呢。” 女店主忽然顿住,任凭纸人拖拉也是纹丝不动,脸上忽然泛起红潮,一口黑血狂喷出来,整个人就像是泄了气的皮囊,一下就干瘪了下去。 临死前竟只说出半句话:“官人,为我报......” 拖着她的纸人忽然燃起惨白色的火光,瞬间将其燃成灰烬。 “东门庆,我贺九与你仇深似海,从此不死不休。” 贺九叔仰天长啸,宛如狼嚎! 第四十四章 群妖围困 贺九叔从怀中摸出一串纸钱,抖手抛出,化为一道白光,投入剩下的那个纸人身上,纸人立刻迎风暴涨,变成了一个足有十丈高的纸躯巨人,口中生出獠牙,凶睛暴突,口中‘荷荷’叫个不停。 贺九叔也不逃了,转身怒视身后,大声道:“阁下追了我这么久,此时还不现身,更待何时!” “贺九叔潜身县衙多年,想不到竟然是位阴门高人,可是你真以为就凭这‘点纸成兵’的手段,便能抵挡对手了吗?” “既是要报仇,你就应该借助官家之力,大艮朝是有法律的,官法如炉,难道还怕那东门庆会逃脱官法的制裁不成?” 已是傍晚时分,夕阳照落,四外青山都披上了一层淡淡的金色霞光,面前忽然出现大片云雾,映出道道彩虹。 氤氲彩光中,走出一名白袍青年和一名黑袍官员,正是包正和周坤,适才两人驾幡飞至大名府路幽云山脉附近,遥遥见到下方有纸人架马,托着贺九叔正在奔逃,也亲眼目睹了女店主花花死亡的过程,只可惜距离太远,包正虽有灵丹妙药,却来不及出手救援。 贺九叔看到周坤顿时脸色微变:“周大人。” “哈哈,你这个老吏,倒还认识我,本官这就奇怪了,你既然知道开封府有监察天下之职,我周坤更是两袖清风、爱民如子,为何还要潜逃?” 周坤连连摇头:“你这是对开封府极大的蔑视和对本官的不信任!还不收起你的旁门手段,这只纸人可让本官很是不开心呢......” “你也不用这样看我,本官来为你引见,这位就是汴京赫赫有名的包正包文直,孝洁无双包大郎,怎么,没听过?那么风雪夜访藕花楼,诗惊才女别红袖你总该听过的?罢了罢了,本官也是糊涂,你一个粗鄙的仵作,哪里会懂得咱们读书人的风流......” 贺九叔皱眉看看周坤,没接他的话,挥手一点巨化的纸人,将其重新化为剪纸收回袖中,遥遥冲包正行了一礼:“原来是开封府刑具房第一磨刀人,斩妖房推官包大人,贺九听过你的名字。” 包正微笑点头:“说起来磨刀人也算半个阴门中人,都是自家人,贺九叔不必多礼。我这次来寻贺九叔,就是要保你万全,力证那东门庆的恶行,还王二郎一份公道, 贺九叔且来我身边,看我等剿灭了来犯之敌。” 说着袍袖一挥,将贺九叔一并纳入弥尘幡的保护中,朗声笑道:“各位处心积虑诱我前来,如今我包大郎来了,怎么各位却不现身了呢?” “文直兄,你在说什么?” 周坤面色一变,大感不妙。 “嘎嘎嘎,各位,这个人族小吏好像是发现了我们呢......” “咯咯,发现了又如何,今天他是死定了。” “无趣啊,要我们四大妖帅联手对付一个凡人小吏,岂非是牛刀杀鸡?真不知道那东门小子是怎么想的。” 刚才还是半天艳阳,天色却忽然一黑,妖气冲天而起。 蒙蒙妖气中,出现了四道身影,一名赤发男子,一名美艳少妇,一名身着红袍的光头大汉,一名全身裹满了尸布、绿瞳苍发,面白如漆,双手指甲突出近尺,狞厉如同鹰爪的怪尸。 “赤发阴魔,传说是地肺蚺虫苦修千年而成,虽是妖身,所炼却是魔功。 玉面吞心狐,千年老狐幻化,可男可女,可弓可直,专爱吞食男女心肝,曾于幽云山脉玉狐洞中开设‘百心宴’,并因此上了开封府的通缉榜单,因其太过狡猾,开封府斩妖郎多次追捕,均被她逃脱。 烈火真君,最不要脸的就是他了,其实就是一只火鸦成妖,擅用地肺毒火,竟敢自号真君!地方厢军曾联手开封府捉拿此妖,可惜功败垂成,也不知他用了什么法门,竟在重伤一刻逃脱。 最后这位连件像样衣服都没有的,就是为祸大名府路多年的白面僵尸怪木通了,这只尸妖全身刀枪不入,且蕴藏巨毒,十分难缠,就是中品修士遇到,都要加上十二分的小心。” 身旁跟着一个嘴炮也并非全无好处,周坤倒是个地理鬼,对这四名大妖如数家珍一般。 “文直兄,这次可是有些麻烦了,这四个老妖可都是大名府路有名的妖帅,平日里也不见和睦,今日竟会联袂出现,听话意竟是受了那东门庆的驱使?” 周坤脸色变幻,下面的话却是不方便说了,东门庆不过区区六品武修,就算有几个臭钱,也没可能驱使妖帅,倒是东门庆背后的那位...... 玉面吞心狐化成的中年美妇噗嗤一笑:“周大人这是瞧不起我们几个吗,就凭那东门庆也配驱使我等? 倒是这位包正小兄弟还有些眼力,竟然能看破我等的行藏,这么聪明的小后生,倒是让姐姐有些不舍呢。” 烈火真君冷哼一声,音如闷雷:“骚狐狸,这可不是是卖骚的时候,还是尽快杀了这小子,也好交了差事,本座可没这么多时间浪费在一个凡夫俗子身上!” “呦,就许你老烈火动辄杀人,还不许奴家‘怜香惜玉’啦?好弟弟,你若肯从了姐姐,姐姐定保你无恙,你看如何啊?” 玉面吞心狐咯咯一笑,冲包正轻轻扭动了几下腰肢。 包正笑道:“姐姐原来是个好说话的,小弟这么年轻,当然想活,若是姐姐肯搭救,自然是好。 可是啊......想必是地鼠叔青一案后,就有人要除掉我这个眼中钉了呢。我说怎么斩杀王二郎的那把刀这么快就送到了开封府刑具房,还故意留下张婆子这个破绽,只怕就连贺九叔能够成功逃到这大名府路,怕也是有人暗中安排罢? 哎,如此处心积虑要置小弟于死境,姐姐真能帮的了我吗?” 玉面吞心狐俏笑一声:“好弟弟,你可真是个聪明人,既如此,姐姐也不忍心骗你,只能对你说啊,同样是死,死在姐姐手中还可风流快活,让你死而无怨,若是死在他们三个手中,那才叫惨不忍睹呢。” “好弟弟,留给你的时间可不多了呢......” 包正来时以弥尘幡护身,一旦施展开来,就化为大片云雾,四名妖帅都辨认不出是法器之力,只当是周坤这个五品修士的手段,因此玉面狐根本没把包正看在眼里,见他年少英俊,精血旺盛,还是个童子纯阳之体,顿时动了邪念。 至于包正看破四妖行藏,他与周坤走进圈套时,四妖已无意遮掩妖气,就算肉体凡胎,只需稍稍留意也未必就不能发现。 “狐姐姐说的是,这可让我怎么是好呢,早知如此,我就不该来安梁复查王二郎一案,我现在可真是后悔啊......” 包正一脸苦色地望着周坤:“周大人,你说该如何,我可不想死呢。” 周坤拍拍他和贺九叔的肩膀,示意文直兄不必担心,一切都有我呢! 看看眼前四大妖帅,周坤微微瞥嘴:“各位妖帅,可不是周某吓唬各位,我与文直兄同为开封府所属,若是我们出了什么事,开封府就是上天入地,也不会放过各位,到那时恐怕悔之晚矣。” “哎,直说了吧,尸兄、真君、赤发兄弟、狐夫人,周某和文直兄也只是吃碗公家饭,混混日子而已,各位更是受人之托,又何必当真拼命?不如......” 周坤嘿嘿笑道:“不如你我一场‘激战’之下,我等不敌逃离,各位追赶无果,此事就此揭过,大家做个朋友?” 包正皱眉道:“周兄,你好歹也是开封府安梁分衙的知事大人,怎可对妖魔低头?” 周坤瞪眼道:“废话,不低头就得死啊,四大妖帅当面,你上还是我上啊。” 包正摇头:“不让人子,不当人子,你竟是这样的周坤。” “小子,叫你句文直兄你还当真了是吧?敢骂本官,我甩你一脸啊我!” 周坤忽然从袖中取出一方墨砚,抖手就扔向了四大妖帅:“子曰:污墨泼妖魔,不亦乐乎?” 别看他只是五品修士,却精修儒门嘴炮和逃遁两大秘术,后者还有个好听的名字,叫做‘周游列国’。 墨汁喷出,化为半天黑水,阵阵墨香在妖魔眼中却是其臭无比,虽无任何攻击性,却有掩眼之效。 “文直兄你且坚持片刻,我会将贺九送至开封府总衙,请援兵来救你!” 刚才两人就以指划掌心秘密交流,包正临时开放了弥尘幡的使用权给周坤后,这货得知包正还有另外的护身法器后,想都没想就答应了自己先逃。 有道是君子不立危墙之下,何况贺九叔又是重要证人,万万不可有失,就算比较逃走的速度,周坤也认为自己拥有了弥尘幡后将远胜包正。 所以他是理直气壮、义不容辞的抛弃了包正,挥动弥尘幡,裹着贺九便向西方天空逃去。 上等法器外加儒门逃遁秘术,周坤当真是快如飞星过渡,四大妖帅竟然来不及阻止,一瞬间就消失在远方天空。 包正的目光越过四大妖帅,法力感应远出千里,隐隐听到一声不满的怒哼声,顿时笑得更为灿烂。 “玉狐好姐姐,现在那个不要面皮的家伙抛弃我先行逃命,包正的这条小命,可就全靠姐姐搭救了。” 包正笑嘻嘻地站在四大妖帅面前,却没发动法器护身,宛然就是个肉骨凡胎的俏后生...... 第四十五章 万里妖氛,金乌神君 玉面吞天狐款摆腰肢,纤纤玉手抓向包正。 “好弟弟,随姐姐来,我看谁敢动你?” 眼前这个俊俏后生精血旺盛,一看就是个未破元阳的童男,对她修行大有禅益,让她直流口水。 另外三名妖帅都笑嘻嘻地望着玉面狐和包正,周坤逃走,这小子肉体凡胎,谅也逃不出手去,看一场活色生香的妖狐戏人图,可是过瘾的很呢。 “好姐姐,你的腰肢真细,让人情不自禁,我来抓一把罢。” 包正微微一笑,袍袖拂动,法力大手凭空幻化,一把抓向妖狐。 这只大手足有半亩方圆,五根巨大的手指间法力激荡,虚空不住坍塌,有无数红芒金火流动。 大手覆盖之下,妖气荡尽,阳刚正气爆发。 “乾元真罡!你......” 玉面吞天狐脸色剧变,身后生出五条狐尾,妖气爆发,转身欲逃:“三位道友救我!” “妖狐,哪里逃!” 大手一捞而下,瞬间抓破护身妖气,将这只五尾狐捞在手中,五根巨指轻轻一捏,虚空裂缝在掌中出现,妖躯片片碎裂,竟是被直接捏爆! 《洗冤录》在面前出现,无数俊俏男女定格于画面中,个个敬拜包正。 包正心中一喜。 他在洗冤昭雪途中镇杀妖怪,竟然也得到奖励:斩杀玉面吞天狐这尊妖帅,得到法力奖励三百年,远胜磨砺刑刀怨煞所得。 算是误打误撞,开启了《洗冤录》的新功能。 虽然只有法力奖励,也令包正大喜过望。 “妙啊,可惜只有四尊妖帅,若是再多个十倍,我今天岂非是要立地突破万年法力?” 即便如此,今天也是赚到了! 此前包正累积的法力已经超过两千年,若是每尊妖帅都能奖励他三百年法力,今天绝对可以一举突破三千年法力大关。 照此下去,距离累积万年法力的小目标已是不远。 再加上法家修士能与天地间无处不在的乾元真罡自生呼应,至阳至刚,无坚不摧,包正这三千年法力,等同是一般人、仙、妖、魔的五六千年,这已经是一品宗师的入门标准。 现在包正看着另外三尊妖帅,眼睛都放出光来,仿佛这三尊妖帅的脑袋上都飘着一串串数字,如同蓝星游戏中的npc小boss。 “嘎,他是扮猪吃老虎,逃!” “山主救我!” “哇哇哇,东门小贼,本真君被你坑死了!” 人老精妖老滑,能在弱肉强食的妖界混成三品妖帅,哪个不是精细鬼伶俐虫?见到包正这个‘凡人’忽然法力暴涨,一把捏死老妖狐,三尊妖帅想都不想,纷纷化遁光逃蹿。 赤发阴魔不愧是魔道修士,反应最快,化作一道三寸红芒,在空中蜿蜒游动,仿佛蛇蚺,第一个冲向西北天空。 烈火真君周身沐浴妖火,现出两足火鸦的原形,呱呱叫着坠在赤发阴魔的身后。 白面僵尸老怪反应最慢,等到他驾起一团绿云飞起的时候,两尊妖帅已将他甩开几百丈的距离。 望着后面哇哇怪叫的尸妖,两尊妖帅暗暗松了口气,老子不用跑过那个扮猪吃虎的人族大高手,能跑得过你就成了,只要逃进幽云山主的势力范围,谅那人族宗师也不敢追来。 包正一出手就斩杀了玉面吞天狐,令这三尊妖帅认定了他是人族二品宗师,甚至还可能是二品巅峰,太可怕了。 至于一品宗首......那是镇压一国气运的大人物,就连汴京那位也有至少一甲子没有出现了,若是此等人物,他们三个根本就不会有逃跑的机会。 传说幽云山主上次出关后可能已经突破了一品境界,北地魔国都要派来使者,有意以魔主之女联姻,拉拢这位妖族大能。 有这位大靠山在,这个扮猪吃虎的人族大能也要有所顾忌。 包正口一张,半尺银光破空而出,带起连串音爆,绕着白面僵尸怪转了几匝,号称刀枪不入的千年尸妖被斩成几块,乾元真罡一震,妖魂都受重创,残魂刚欲逃走,被法力大手一把捞住,惨叫声都不及发出,便被生生捏爆。 设置在各地阴司的‘照魂镜’都来不及反应,阴司鬼神倒是免得冒险抓捕一名三品妖帅的妖魂了。 稍稍落后赤发阴魔的烈火真君心中忽寒,面前突兀出现一张法力神弓,一枝通体赤红,不停散发出乾元真罡的法箭已将他牢牢锁定,破空而来。 唇枪舌剑,法家大神通,能化世间万般兵! 射日弓、射日箭,是包正在心中回想蓝星传说后羿射日所成,凝聚两千多年法力,别说他只是一只普通火鸦,就是真的金乌当面,也能射上一射。 “呱!” 一箭及体,瞬间破灭妖火,满天都是妖血飞溅,红羽乱飞,空中升起了一朵小型蘑菇云,乾元罡气四射,冲得附近十里山石乱滚,草木尽伏! 妖身当场化为齑粉,妖魂被包正法力大手一把捞回,落入掌心。 ‘嗡!’ 射日弓再次发动,一箭正中赤发阴魔,这只地肺蚺虫苦修千年而成的妖帅,形神俱灭。 眨眼间,包正连斩四妖帅,手段至阳至刚,无坚不摧,先后获得一千两百年法力奖励,累积法力已超过三千年! 三品妖修,举世可称强手,哪怕在汴京都能算是一号人物,却在他举手投足间灰飞烟灭。 包正形容变化,正是那位白衣飘飘、风流倜傥、出手狠辣无情的圣手书生李寻欢。 包大郎孝洁无双,李寻还多情且无情,此刻他转换身份,表明此事绝对不可善了! 远方天空忽然响起一道厉啸,起初还在百里之外,半刻时间不到,已近在咫尺! “道友,小鸦乃为我族后辈,还忘看在我面,放他一道残魂离去,本座将不胜感激。” 声到人近,一片璀璨红芒映照半边天空,滚滚红云中显现出一张巨大面孔,人面鸟喙,声若滚雷。 “怪不得这小乌鸦能禁受我一箭却妖魂不灭,原来是有你这个靠山在。” 包正低头望向掌中的火鸦妖魂,缓缓蠕动的妖魂身外,隐隐有一道羽毛状的妖光环绕,正与自己掌中的乾元真罡对抗。 “吾乃幽云山主,金乌神君!道友还请留手,莫要伤了我后辈,否则本君必以千万人族的性命相报!” 随着话声,百里红云已盖压整片天空,云中站定一名全身金甲,鸟喙人首的大妖,眉心相交处有道道妖光透出,余焰所及处,有金火升腾,燃烧的虚空不住崩塌。 头顶有腾腾妖雾不住散发,令百里红云不住向四方扩展,转眼间笼罩方圆万里,整个大名府路都被压盖,就连落日夕阳都被压制的若有若无。 万里妖氛,镇压天时,这是一品大妖王才有的气焰。 一品大妖王,妖丹已彻底凝成,随意散发妖氛,万里方圆内都要被妖气笼罩,一品以下的修士都要被压制修行,法力大打折扣。 这就是一品之威,真仙罗汉不出,天下难逢对手! 金乌神君一出,整个大名府路,京东东路、京东西路,都有感应,无数大艮子民望着忽然被红云覆盖的天空,心中惶惶。 ...... 大名府十万边军帐中,爆发出一声怒喝:“小金乌,既非上古血脉,装的什么神君?真以为你半步一品的修为本帅就破不得了吗?哼!” 随之整座军营微微一震,两道鞭形金光横击长空,所到之处,滚滚红云冰消瓦解,裹着一条煞气腾腾的身影,向幽云山脉飞去。 “厉害厉害,老妖怪可吓死和尚啦......” 汴京灵觉寺中,一个正靠在天王殿外墙翘着对光脚板啃狗腿的和尚睁开醉眼,从脑后抽出把破蒲扇,冲着天空挥动几下:“吽、嘛、呢、叭、咪、吽!” 一道佛光破入空中红云,四面撑开,灵觉寺上空重见天光。 “有大妖王出世?传令,中品以上斩妖郎立即出动,随本官驰援幽云山脉!周坤,你带人立即赶赴安梁县捉拿东门庆,不得有误!” 开封府总衙有奇怪的妖光冲天而起,明明是妖光,却无一丝邪气,一身青袍的官人手挥巨阙,武家真罡排空而起,瞬间扫荡出一条西去通路。 身后跟着三百道蹈空劲影,个个都是身穿水火皂袍,正是令天下妖魔闻名丧胆的开封府斩妖郎。 “哼,也是时候要整治下这些不遵法纪的恶妖了,否则他们真要忘记夏洲乃是人道为尊,越发的肆意妄为!” 汴京内城某处宫阙高阁上,有锦袍玉冠的贵胄望天冷笑,轻轻挥袖,万丈皇气冲天而起,于空中凝成一条金龙,金龙怒吼,瞬间迫退百里红云,还汴京一片朗朗天空! ...... “好大的声势,其实不过五千年的法力而已,最多算是个刚入门的一品大妖王,居然也敢来威胁本座,让本座给你面子?” 包正开法眼望向空中鸟人,忽然冷笑一声:“还敢威胁我,要杀千万人族?很不幸,当你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已经上了人族大能的黑名单,死定了!” “不过还是死在本座手中好了,干脆直接,不必给其他人招惹麻烦。” 说着手一握,三千年法力勾动乾元真罡,掌中早成炼狱,那道羽毛状妖光立即崩溃,火鸦妖魂无声湮灭。 金乌神君面色巨变:“好胆,竟敢灭我族后辈,人族小子,你在找死!” “废什么话,先吃本座一箭再说!” 包正口一张,全身法力贯注神通,射日箭被直接拉成满月,一箭射向金乌神君。 这一箭是两千年法力灌注,其上凝聚的乾元真罡有如实质,所过之处,道道滚雷惊天! 轰隆隆...... 仿佛就是面对一座不周山,都能一箭射穿了! 第四十六章 狗头铡! 金乌神君面色微变,对手以法力幻化神箭,如有射日之力,竟是丝毫不受妖氛压制,难道也是位一品修士? 他和包正遥遥相对,都处争斗中心,可不比那大名军府中的双鞭帅,灵觉寺的邋遢和尚,开封府汴京总衙的九命御猫,虽也破开空中妖氛,却是距他几百里之遥,其实并非是同级修士的手段。 适才出手的几人中,真正令他顾忌的也唯有汴京的那位内城王者,才是真正的一品宗首,不过此人坐镇京城,几乎不可能亲身来此。 本以为面前这白袍书生就算再强,也绝非自己对手,想不到竟也是位一品高人! 金乌神君不敢托大,双肩一晃,背后生出金色羽翼,双手凭空一抓,一柄黑沉沉妖气升腾的方天画戟持于手中,沉喝一声,一戟拍向神箭。 惊天爆响声中,又是一朵小型蘑菇云出现在百丈高空,强烈的闪光将附近方圆万里瞬间点亮,正向幽云山脉飞来的双鞭大将和开封府斩妖郎们齐齐掩眼,都是心中震动。 无坚不摧的射日神箭被金乌老妖一戟拍碎,老妖也被反震出数里开外,只觉妖气震荡,完全凝聚的妖丹都是隐隐动摇。 心中阵阵惊疑,面前这白袍书生样子的年轻人究竟是哪个老怪物转世,竟有如此法力? ...... 好强! 究竟是哪位高人,正与那金乌老妖交手? 也不知道包大郎怎么样了,一品高手交战,恐怕是神仙打架,凡人遭殃啊...... 展昭脸色一冷,精金圈化作几十丈轮径的护体光轮,挡下强光和跟随而来的冲击波,护住身后三百斩妖郎,巨阙剑劈出武家真罡,于空中生生砍出一条安全通道。 “本官开路,余者结阵前行,随我斩杀大妖王!” “喏!” 三百斩妖郎齐声回应,以其中的三十名中品修士为阵眼,结成阵图,三百人的真气、法力、相互联结,恍如一体,再也不分彼此。 汴京方向开封府连连震动,有肃杀之气凝如烟柱,直直投入阵中,远远看去,展昭与三百斩妖郎竟是化为了一具巨大的黑色铡刀,刀锋森寒,阵光凝成一只巨大的狗头,令人妖神魔望之胆寒! 巨大的铡刀刀口迎着漫天红云一下开合,空中立即响起一阵刺耳的裂帛声,盖天妖氛竟是被撕开了一条数百里长的裂口。 正挥动方天画戟杀向包正的金乌神君妖躯微微一顿,心中升起警兆。 “开封府伏妖大阵,好你个展昭小辈,竟然阵化狗头铡,难道还想要铡了本神君不成!” “岂有此理,本神君堂堂一品修士,近乎天下无敌,难道只配一具狗头铡?真真是气煞我也!” 大艮朝能在天下七大洲中奠定夏洲霸主地位,以人道为尊,除了人道昌盛之外,靠得还有玄奥军阵,不属儒、道、释、墨、法任何一家,以军中刚煞和人道皇气为凭,却能压制天下各派各宗。 这才是大艮太祖能够压服各派修士,立国时甚至令真仙罗汉都要礼让几分的最大底牌。 开封府为大艮朝镇压天下,除了可借皇气外,还有特有的法家刑杀之气,单以阵法威力论,甚至还要超过了一般军阵。 这也是海正刚以三品大儒修为却能够执掌开封府,威压天下妖魔的底气所在。 展昭据说不过三品巅峰武者,加上妖身修炼,勉强可以越阶硬抗二品宗师,可若是布下法阵,就是对上一品大妖王也有一战之力。 这百多年间,狗头铡下灰飞烟灭的妖魔数不胜数,就算是金乌神君见了,也是心中生寒,同时恼怒这展昭无礼,怎么说本神君也该应了传说中的虎头铡啊? “呸呸,我这不是咒自己吗,岂有此理!” 金乌神君越想越怒,大喝一声:“小辈拿命来!” 方天画戟向天一指,满天妖氛顿时缩小范围,万里妖氛凝成十亩妖云,妖气浓结,已成实质,随着他方天画戟一指一落,狠狠压向包正。 金乌神君隐身妖云后方,一戟刺向包正心脏。 “好个妖君,看我火力准备,集束攻击!” 包正冷笑一声,张口喷吐法力,三千年法力催动唇枪舌剑,瞬间引动天地间乾元真罡,身前顿时出现了无数投枪、弓箭、滚木、擂石...... 虽然不似小李飞刀和射日神箭那般真罡凝聚,却胜在数量足够多,密密麻麻列满了半边天空,容易诱发密集恐惧症。 金乌老妖看的心中一寒,这又是什么玩意? “去!” 包正心念一动,万‘炮’齐发,犹如蓝星上的现代战争,战士冲锋之前,要拉出意大利炮,先狠狠轰上一通再说。 “给老子砸,给老子狠狠砸,炸死这个王八羔子!” 触景生情,包正如同被李大将军附体,开嘴就是国骂。 同时暗中发动金戈玉帛大神通,金乌老妖莫名感觉心灵如被击中,妖力莫名其妙被削弱了一半,‘嘎,怎么回事,好生古怪?’ 轰轰轰! 未及他细想,就觉身前妖云一阵颤动,无数乾元真罡在面前一团团爆炸开来,猎猎阳刚正气,犹如无数道附骨之躯,堪堪就要冲破、撕裂妖云。 金乌老妖感觉‘己方阵地’都在不停颤抖,随时就要崩溃,体内妖丹仿佛哀鸣,已经出现了微微裂痕。 “不好,对方不知用了何等神通,竟然在短时间内削弱我妖力,又善用乾元真罡,正是我最大克星,本神君必须变阵。” 金乌老妖不愧妖中强者,五千年修炼,见多识广,当即尽收妖氛,化成贴身三丈的红轮大日,大日中持定方天画戟,撞开无数扑面而来的‘意大利炮’,一戟刺向包正。 “好老妖,吃我一记量天法尺!” 包正运转法经,身法腾挪,手中已多了柄氤氲仙气弥漫,不时散发出彩光涡漩的法尺,无数道彩色光圈绕着金乌老妖,稍稍卸去其冲势,一尺打在方天画戟上。 “当!” 如金杵击玉,又似巨木撞钟,声传百里。 包正身子一晃,向后飞滑,足足退出十里。 金乌老妖却如遭泰山重击,一口妖血狂喷而出,妖躯暴退五十里,只觉双手虎口剧痛,险些就握不住方天画戟。 包正虽只有三千年法力,质量却高,本就不会输他,偏偏他又被金戈玉帛神通暂时削弱一半法力,这一下硬碰硬如何禁受的住? 更何况量天法尺可是仙器级别,他手中那把方天画戟虽是以自身落羽和千年玄铁所炼,无奈他金乌一族的炼器传承实在是不怎么高明,就会炼这么一种武器不说,还无法突破上品法器的限制。 此消彼长,金乌老妖顿吃大亏,若不是体内还有一丝上古金乌血脉,加之妖丹坚凝,就这一下,不死都要重伤。 “不好,这圣手书生李寻欢神通广大,不可力敌......” 念头刚刚闪过,只见眼前彩光暴涨,一柄玉尺竟然突破护身妖光,向他迎面击来,金乌老妖狂吼一声举戟相迎,只挡了一下,就被震的虎口发麻,中宫失守。 玉尺在面前轻轻挽个花儿,一下击在他右臂上,顿觉法力迅速流逝,一落五十年! “嘎!居然是仙器!速逃!” 金乌老妖嘎一声惨叫,转身就向东北天空飞遁,李寻欢这个老怪物太恐怖,居然有仙器在手,怕不是夏洲初立时的大能?而且挨一下就掉落五十年法力修为,这特么谁受的了啊? 跑啊,不跑的是傻子。 只要逃到北地魔国,本神君就安全了! “这就逃了?” 包正微微一愣,这还是他第一次与一品大妖王交手,还是个什么神君,哪想到对方竟然如此不要面皮,说走就走。 抬头望去,只见一轮红光裹定了只三足金乌,慌忙如败家之犬,正向东北方向逃蹿。 为了逃命,金乌神君不惜显落出丑陋本相,论到飞遁神速,包正还真是跑不过他。 “哈哈,小乌鸦,你也有今天?哪里逃!” 空中忽然想起一声粗豪大笑,只见一道鞭形金光从东北方向狠狠压来,横亘天地,长宽数十里。 “呼延小儿,你太卑鄙了,竟然偷袭!” 金乌口吐妖光,阻了金鞭一下,就欲绕路而逃。 “偷袭?所谓兵不厌诈,本帅最喜欢啦!” 一道三尺长短的鞭形金光忽然从巨型金鞭中分化而出,速度又快又急,令老妖措不及防,被狠狠一鞭抽中护体妖光,顿时又是一成惨叫,掉落大片金羽。 “呼延小儿,本神君必报今日之仇。” 金乌老妖惨叫一声,狂喷妖血,他连受量天法尺和镇国金鞭数击,妖丹已是遍布裂痕,哪里还敢强撑,干脆收起护体妖光,全力化成一道红芒飞起,迅速绕过两道鞭形金光,向东北方向飞速遁逃。 “等你很久了,开封府狗头铡在此,老妖哪里逃!” 一具足有百丈长宽的巨型铡刀忽然出现在老妖逃遁的路线上,刀柄处的巨大狗头忽然张开,仿佛在天地间张开了一个巨大的黑洞,强大的吸力笼罩方圆十里。 “啊!” 老妖重创之身,竟然无法摆脱狗头铡的吸力,被一下吸到了刀座上,雪亮的铡刀缓缓抬起。 空中响起一道威严、森冷、令天下妖魔闻之丧胆的喝声:“开——啊——铡!” 第四十七章 法家神通,管辖! “咔嚓!” 巨大的铡刀闭合声响彻天地,空中妖血如雨,金乌老妖被一刀断头,尸首分离。 脖颈中红光迸现,裹着一个喙嘴人面的小人便向空中逃去,正是老妖元神,几千年修炼,已是坚凝如同生人。 可惜妖修向来最缺法器,更别说寄托元神的法器了,肉身被斩,元神失去凭籍,老妖满脸都是惊惶之色,元神紧紧抱着一颗通体晶莹,内中仿佛有离火烈焰猎猎舞动的妖丹,这已经是他最后的本钱了。 狗头铡能破一品修士肉身,展昭和三百斩妖郎却也耗力巨大,一时无力追杀老妖元神,法阵中传出展昭的声音:“呼延帅,李先生,还请助我,莫要让这老妖的元神逃脱,否则必为我大艮之患!” 万一被这金乌老妖逃去北地魔国,大艮又添一死敌,那可是大大的不妙。 “放心!他走不了的,妖丹拿来!” 一只法力幻化的大手横空挥来,手中彩尺轻轻一击,满天彩光将老妖元神紧紧裹住,猛地向内一收,只听‘呱’一声惨叫,老妖元神当场爆碎,妖丹飞起,被大手一把抄去。 一品修士的元神,号称能御万物,穿山过海、蹈火出浆,可惜老妖运气太差,遇到了量天法尺这柄仙器,当场形神俱灭,连入阴司争渡三途河的机会都无。 纵横大艮北疆多年的金乌老妖,就此彻底陨落! 为王老实王二郎洗冤途中,包正成功斩杀一品大妖王,得到一千年法力奖励,直追当世一品修士。 虽然金乌老妖是被狗头铡所斩,却是靠包正将其重伤,灭其元神,所以这份功劳还是算在他的头上。 而且这次得到了意外奖励,法家小神通:管辖! 仔细察看洗冤录上的文字说明,包正瞬间明了这门神通的奥妙所在。 管辖,来源于现代法律概念,指管辖权。 在上世蓝星,无论民刑诉讼,首先都要确定管辖权,例如原告就被告,例如犯罪行为发生地法院管辖...... 拥有了这门神通,只要是开封府斩妖房该管的案件,或者下级州、郡、县府遇到难以处理的案件上报开封府,移送开封府管辖的,包正一旦接手,就有了在管辖权范围内出入阴阳、拘神听差的能力。 通常情况下,正如汴京城隍柳常所言,阴阳天隔,阳间不理阴间事,阴间鬼神也不会理会阳间之案。 比如王二郎蒙冤,阴司鬼神、当域土地,难道就懵然不知,实是受阻阴阳大防,不可插手而已。 可自今而后,若是包正断案,则可以借助阴间鬼神之力,虽说阴司鬼神除了城隍和各位主判外,神力十分有限,却等于是多了无数地理鬼可以帮助排查案件,等于在这个仙侠世界拥有了一张‘天网’。 天网恢恢,疏而不漏! 而且从此后包正不仅可调查、审判阳间案件,还拥有了可于阴间断案的权利。 日审阳、夜审阴! 可称大艮朝第一人! ...... “李先生好快的手啊,竟然被你捷足先登抢去了妖丹?可惜可惜,本帅还是慢了半步......” 两道鞭形金光围着老妖的无头尸身轻轻一刷,将其无声刷走,一位身高丈二,国子脸、面如重枣的威武将军现身空中。 放声笑道:“也罢!明日我边军儿郎有老妖肉汤喝,可壮血气,足够啦,最够啦!说起来还要感谢李先生重伤这金乌老妖怪,否则我等怕是也难得手呢。” 呼延丕显口称可惜,其实他和展昭都是武道修士,对妖丹什么的完全不感兴趣,真正感兴趣的还是这一品大妖的精血尸骸。 这东西若是用大鼎烹了,香啊!这一顿大餐下来,大名边军中怕不是要出几百上千名下品武道修士?甚至堆出几个中品武修都不一定。 呼延丕显是越想越高兴,除了那白面僵尸怪的尸首看不入眼,干脆将另外三大妖帅的尸骸也一并收了。 好歹也是些三品妖修,都是大补的好东西啊,这次让儿郎们吃个饱! 越想越是开心,呼延丕显站在空中笑个不住,满空都是他震雷一般的笑声。 巨大的狗头铡缓缓消去,现出展昭和三百斩妖郎来,展昭命人收了金乌老妖的首级,准备带回开封府,刑部登记后,就按大艮法规挂于汴京城头三日,震慑天下妖魔,显皇朝威仪。 看了包正一眼,微微拱手道:“开封府展昭,见过李先生。” 呼延丕显也是一拱手,大声笑道:“我叫呼延丕显,别人叫我声呼延帅,你李先生不同,要是肯给面皮,就叫声呼延老哥如何?我不管你上辈子是哪位老怪物,反正这辈子就是个青年,叫你声老弟总不算托大罢?” 这位老帅看似粗豪,其实是粗中有细,见包正隐隐是法家手段,刚直正义,而且一出手就能重伤金乌老妖,这样的朋友怎能不交? “展大哥,呼延帅?好吧,这一下李寻欢可是出名了。” 包正心中暗笑。 那晚长街夜战虽然激烈,天下却无人得闻李寻欢之名,今日一战,那金乌老妖却没少了呼喊圣手书生李寻欢的名字,从此天下何人不识君? 别看金乌老妖最后是被狗头铡斩首,其实今天的真正主力却是他这位圣手书生李寻欢。 否则就算双鞭帅呼延丕显与展昭联手,最多也只能将老妖迫退,却难将其当场斩杀。 一品修士有各种逃命手段,就算遭遇大敌也难陨落,老妖这也是倒霉催的,竟然遇到了他,偏偏又被双鞭帅呼延丕显和展昭算计,这也是命中注定,合该灰灰,却是怪不得别人。 “原来是开封府九命御猫展大人和呼延老帅,李某有礼了。” 包正微微一笑,还礼道:“说起来李某还要多谢二位援手,才能成功这金乌老妖呢。” “哈哈哈,都说了叫我一声呼延老哥就好,李老弟你莫非是不肯给老哥哥这个面子?” 呼延丕显有些嗔怪地看了包正一眼:“咱们谁不清楚,今日能斩杀老妖,首功还是李老弟你!嘿嘿,这老妖号称幽云山怪,苦我大名府一路久矣,今日被老弟斩杀,官家当有封赏。 要我说啊,在京城做官可不好,哪有在边军逍遥自在?不如老弟随我回军中做个军师供奉,等到朝廷的封赏下来,从此在大名军州我老大,你老二,岂不逍遥快活?” “这个......” 包正听得脸一抽,什么叫做我老大你老二,有这么说话的吗? 展昭笑道:“呼延老帅,李先生一看就是位文士,自然还是请去我开封府的好。不知李先生可有意?海大人文采风流,更是当世大儒,有名的诤臣,一篇‘骂官家’天下谁人不知? 先生若是肯来我开封府,做一任开封府同知还是没有任何问题的。 不瞒先生说,开封府在大艮可是地位超然,历任府尹都为皇子,如今正是二皇子德仁殿下领开封府尹一职。海大人虽也称府尹,其实是权知开封府,掌握实权,以先生之功,再加海大人定会向官家推荐,这开封府同知的位置定非先生莫属!” 展昭悄悄看了一眼呼延丕显。 谁比谁傻啊? 眼前这位李先生可是斩杀了一品大妖王的当世高人,就是官家见了都要全力拉拢,你大名边军有心,莫非我开封府就无意了? 第四十八章 男弟子就是后娘养的? 包正笑着摇头:“展大人,呼延元帅,李某过惯了闲云野鹤的生活,哪里受得住管束?好意心领,就此别过。” “哎,也罢,李先生这样的高人,原也勉强不得;只是先生有闲暇的时候,可来我大名军州做客,军中别的没有,烈酒真心可是一样不少。” 呼延丕显倒是不以为意,像包正这样的一品高人除非是出自某个大宗派,派中徒子徒孙一大堆,为了门派发展考虑,才会挂个仙师身份,与大艮朝眉来眼去。 这位圣手书生却像是平地里冒出来的一般,此前从未听闻,可见不是避世多年的高修,就是某个转生了不知多少世的老怪物。 像这种人又怎么肯被朝廷管束?他先前说要请包正做军师,也只是有枣没枣打一杆,本就没报多大的期望。 展昭却道:“李先生且慢,不知先生可曾见到一位年轻人?此人是我开封府的兄弟,因为追查一名重要证人误入幽云山脉,如今生死未卜。” 包正看了展昭一眼,心中微微有些感动。 斩杀一品大妖王,大艮朝说不定甚至会因此平息幽云山脉之乱,如此大功当前,展昭还在关心自己,这是个好上司啊。 比起上世蓝星那些一面驱使着职工996,一面还要忽悠职工说这是福报的黑心资本家,展昭简直就是个暖心男。 “呵呵,展大人是说那个小家伙吗?不错不错,此子与我大有缘分,本座偶游此地,见到他以一件护身法器力抗四大妖帅,明知不敌却宁死不退,这才动了恻隐之心出手相助。” 包正笑着向西南方向一指:“那金乌老妖来时,本座已用挪移之法将他送到安全之处,展大人自去寻找罢,本座还有要事,就不奉陪了。” 半刻钟后,展昭找到了‘昏迷不醒’的包正,一把将其抱起,连连呼唤道:“大郎,大郎,你怎么样了?” ...... 当‘心力交瘁’的包正终于醒来时,已是身在斗宿房中,只见一双水汪汪的美丽大眼睛正惊喜万分地望着自己,正是漂亮师姐曾悦馨。 “师弟,你总算醒啦!” 曾悦馨万分惊喜,用手指轻轻戳着他的下巴道:“你知道不知道自己一睡就睡了三天三夜啊,你知道不知道我这三天是怎么过来的?” 包正闻言有些惭愧,原本是装睡准备胡混过去,不想那妖丹被收入丹田后,竟开始与自身法力相互抗衡,害得他要用全力镇压,足足用了一天时间,方才压服妖丹,却也法力耗尽,后面两天直接进入了深度睡眠,任凭法力自发运转、恢复。 经过这一场‘内战’,法力似乎更见精纯,隐隐已经突破到四千五百年法力,距离一品宗首的入门标准也只差五百年了。 想到曾悦馨竟然如此关心自己,包正心中温暖,柔声道:“都是我不好,让师姐你为我担心了。” 曾悦馨晃晃头,很是诚实地道:“呃,师姐其实也不是太担心你,你只是睡觉而已,又不是死挺了,早晚都会醒的嘛......” 包正:“???” “你不知道啊师弟,那天我来找你,你明明就在房间,可就是不给师姐开门,可气死我啦。” 曾悦馨嘟着小嘴儿道:“等我再次来的时候,你就睡个不醒,你知道不知道,这几天我都没吃东西......我都快要饿死啦!” 包正被展昭寻到时,就已施展神通手段,让假扮自己的室宿房磨刀人提前一步离开,展昭和牛大刚虽然发现异常,寻到室宿房磨刀人询问,也只得到包正预设的回答,以为包正是为了秘密离京,才请室宿房磨刀人假扮。 牛大刚甚至还夸奖包大郎心思细腻,天生就是做推官的材料。 曾悦馨却不知情,先是在室宿房磨刀人那里吃了闭门羹,又因为包正昏睡不醒,苦苦等待了三天,白玉堂都熬不过离开了,她却还是一门心思地痴痴等待。 “师弟,你快快醒来,给师姐做好吃的......” “你!” 包正看到曾悦馨口边悬挂着晶亮的口水,忽然感到自己脸上有些黏黏的,惊惧万分地道:“你......你的口水!” “有吗,哪里有什么口水啊!” 曾悦馨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唇边口水迅速擦干净,脸蛋微红,‘哎呀,这次囧死啦,千万不能让这小子知道我每次看到他的脸就会想起卤猪头......’ “还死不承认?” 包正把刚刚擦过脸的手掌直直递到她面前:“这明明就是你的味道,等等......味道还挺杂,安民桥的油炸鹌鹑,大碗何的白汤杂碎,东水门的糖霜莲子羹! 这就是你说的,好几天没吃东西,快要饿死了?” 曾悦馨脸更红了,摸了下自己圆滚滚的小肚子,迅速岔开话题道:“好啦好啦,不说这些闲话啦。师傅说了,你醒来后若是身子没什么问题,就让你去兵器司一趟,似乎师傅还挺急的。” “师傅找我?” 包正微微一愣,前些日子听说岑修竹闭关凝练太阳神针,为曾悦馨这个女弟子可谓是呕心沥血,做师父真是做成了老父亲一样,没想到这里快就出关了。 仔细看了看曾悦馨,有些狐疑加羡慕地道:“师姐,太阳神针炼成了?” “嘿嘿,那还用问,否则老头子才不会出关呢。” 曾悦馨得意地从小包包内取出个朱红色的葫芦,在包正面前晃了晃:“厉害吧?三十六根太阳神针,师说了,这要是一下子发出去,就算是一品宗首都得吃不了兜着走,活活撑死他们!” 包正苦笑道:“咱能不能别什么都联系到吃啊?这太阳神针如此神妙,发出去还能收回来吗?” “收回来干吗?” 曾悦馨摇头道:“师傅说了,就是因为收不回,所以这太阳神针的威力才大呢,这东西用可是用一根少一根。” 包正摇头道:“可惜了,那岂不是用了就没?” 曾悦馨鄙视道:“师弟你这就没见识了吧?没了再让老头子炼啊,反正他整天闲着也是闲着。” 包正看了她一眼,闷声道:“走!” “走去哪里啊?” “废话,还能去哪里?我要去兵器司找师傅问问,他为什么如此偏心,女徒弟是心肝宝贝儿,男徒弟就是后娘养的吗!” 第四十九章 师傅,不行我还是自己炼吧! 开封府的效率颇高,包正回返刑具房的当晚,东门庆便被周坤抓获,连带被抓的还有安梁县令。 斩妖郎可临机专断,在有确凿证据的前提下,可以不经开封府正堂行文,不报官家,有权抓捕三品以下的官员。 贺九叔和张婆子绝对可以证死东门庆和安梁县令,王二郎昭雪在即,对于包正来说,此案已算完结。 所以包正醒来的同时就已经收到了奖励,除三百年法力外,还得到一门法家大神通,‘人心似铁,官法如炉’。 紫府天宫中,隐现出一尊双耳顶天,四足垂地的炉鼎,法家真火每每从炉窍透出,其色枯白,放之直如无物,周行全身,却在时时刻刻勾动天地间的乾元真罡,不停壮大火力。 温九窍、出入五脏,同时冶炼着包正的肉身和神魂。 神魂入火原是阴神迈入阳神关隘的一大难点,若非是修炼出道家三昧、无垢佛火、魔妖阴火的各派高修,还要借用各种外火炼神,一个不慎神魂就要受伤, 包正今得法家官炉,真火源于自身,却是不惧神魂受伤。 单就修炼神魂而论,拥有自身炉鼎就等于是掌握了终南捷径,得成阳神只是时间问题。 尤其还有一样妙处,官炉立于紫府天宫后,丹田中储存的各种法器就像是遭遇了大恐怖一般,纷纷上浮下沉,意似躲避,只有仙器级别的量天法尺还算从容。 联想到《炼器正义》上记载的内容,自身炉鼎一旦得成,就可炼治仙器级别的法器,仙器以下,可随心化之,包正顿时就动了心思。 自从那晚看到展昭和三百斩妖郎以阵图化身狗头铡,当场破了一品大妖王的肉身,包正就已心动,如今自身炉鼎既成,也是时候将这个计划提上日程了。 就算岑修竹不找他,他都要主动去找这位便宜师傅,咱不能光是每天给女徒弟祭炼法器,也该指点指点男弟子了罢? ...... 自身炉鼎得成后,再入兵器司,炼器前堂的闷热感觉便已不在,反倒是如沐春风。 内堂炼器大阵中,岑修竹望着包正,满脸都是欣慰之色:“好徒儿,快到为师身旁来坐,哈哈哈,我岑修竹就是了不起啊,随便收个记名弟子,也能轰动京城!” 包大郎秘赴安梁县,为王二郎洗清冤屈,东门庆和安梁知县锒铛入狱,甚至连庞太师都因此上了‘罪己书’,被官家罚俸三年, 这件事如今可是轰动了京城,就连刑部、大理寺的人都在议论开封府何时出了这么个厉害的角色。 也是东门庆那厮的嘴巴够严,将所有罪责揽在了自己身上,否则就连庞太师都有天大的麻烦。 这还只是刑决方面的成就,包正这次查案更是牵连出神秘人物李寻欢,一举将肆虐大名府路多年的金乌老妖诛杀,呼延丕显已经上表朝廷,请官家下旨调动边军联手大名府厢军清剿这一路的恶妖。 官家如今圣旨已下,相信不用多久,盘踞在幽云山脉的恶妖就会被清除干净,到时统统要被开封府审判处决,妖血遍京城。 追本溯源,这一切改变都与包正这个小小的开封府推官不无关系。 这小子可不光是智将啊,居然还是一员福将! 岑修竹素来是最好面皮的,闻听此信不开心才怪。 “师傅怎么光夸他啊?” 曾悦馨乳燕投怀般纵入老头儿怀中,不依道:“我不依.......人家也是一样厉害的,也要师傅夸奖。” “好好好,你也厉害的很呢,你这只馋嘴小猪,说到吃吃喝喝,可比你师弟厉害多了。” 岑修竹哈哈大笑,轻轻捏了下曾悦馨挺翘的小鼻子,将她放下:“乖乖坐在一旁,师傅要和你师弟说话呢。” 曾悦馨嘻嘻一笑,不再胡闹,安静地坐在一旁, 她也好奇师傅叫包正来究竟有什么好处给他。 “徒儿,你这次可是名震汴京,相信不用多久就有升迁,师傅今天叫你来,就是怕你立功骄躁,失去了平常心。” 岑修竹满意地望着包正,微笑道:“你毕竟是磨刀人出身,短短时间就成为开封府推官,怕是已被不少人羡嫉, 若是再得升迁,就如秀木立林,危机四伏。唯今之计,更应迅速提升自身实力,只有实力够强,才不惧风大浪急。” “师傅宠爱你师姐,这件事尽人皆知,你小子是否也有些嫉妒啊? 呵呵,今天师傅就要你明白,我这个老师从来都是一视同仁,可不会独宠自己的女弟子。” 包正笑道:“师傅多虑了,我又怎么会吃师姐的醋呢,师傅对我好,师姐也很疼我呢。” 岑修竹点头笑道:“哈哈,你能这样想便好,可见师傅当初是没有看错人。不过我这个做师傅的也不能让外人说自己偏私, 这样吧,你近来炼神的功课做得如何了?若是已经阴神初凝,为师就助你一臂之力,令你阴神速成,否则岂不被人笑话我岑修竹的弟子至今不入中品,平白丢了面皮?” 包正闻言顿时心中一暖。 师傅对自己这个记名弟子还是不错的,果然没有偏心。 世人都知,一旦凝练阴神,就是四品修士,普通人眼中的神仙一般,可这道关隘都不知道卡了多少人, 别看他动不动就是遭遇妖王、大妖王,其实普通人类和刚刚化形的小妖能够得见中品修士一面,那都算是仙缘了。 就连曾悦馨独得岑修竹宠爱,小小年龄就成从三品大员,寻常出入内庭如同自家后院,可据包正所知,她至今也只是阴神初凝,这已经算是天纵奇才,jk女孩儿中的魁首。 岑修竹说得轻松,可就算以他二品巅峰炼器宗师的身份,要助人阴神速成,都不知道要耗费多少资源和精力, 这也就是炼器宗师肥得流油,换了个普通的二品宗师,怕是都不会如此优待弟子。 曾悦馨不依道:“师傅这么偏心,您都不曾这样对我呢,那可是阴神速成哎,比一葫芦太阳神针珍贵多了,师傅我不依啊,得加零花钱!” 岑修竹瞪她一眼:“每月五千两的零花钱还不够你花? 都是师傅惯坏了你这个丫头,花钱这样大手大脚,以后还想不想嫁人了,谁养得起你?” 曾悦馨脸一红:“人家才不嫁人呢,人家就陪着师傅......” “胡话!女孩子哪有不嫁人的? 蜀山剑派的齐夫人如何,那还是二品巅峰只差半步就入一品的大剑修,最后还不是老老实实嫁给了蜀山掌门,做了掌门夫人相夫教子?” 岑修竹斥责了女弟子几句,转头望向包正:“徒儿,你前些日子就开始参读‘炼器正义’,可不是只为哄师傅开心罢?炼器术若修炼到你这种程度,至少都是阴神初凝的程度......” “师傅,您怕是小看了弟子。” 包正笑了笑,身旁已多出了一人。 这人身材样貌甚至是衣着打扮都与他一般无二,至少面容稍稍有些阴冷,不苟言笑,站在日光下,也只是眉毛微皱,似乎有些不适。 “哇靠,师弟你这是......” 曾悦馨瞬间瞪大了眼睛,特么的自己是眼花了吗? 阴神出窍,沐浴日光,这难道是传说中的阳神? 没道理啊......本姑娘这样的天才,入门比他还早,也没到这种境界啊,这家伙肯定不是人! 包正阴神微微一笑,端起酒杯送到岑修竹面前:“师傅请。” “阴神大成!哈哈,哈哈哈......好好好,我岑修竹的弟子,果然个个都是天才横溢,早晚嫉妒死那些个老匹夫!” 岑修竹愣了会儿,接过酒杯一口喝下,看到包正阴神从容退回体内,开心地放声大笑。 “好小子!你今天可是让师傅大吃一惊啊, 也罢,助你成就阴神一事再也休提,看来师傅只能豁出这条老命,送你另外一桩大造化了。” “小子,你可曾听过可供元神寄托的法器? 此等法器世间难寻,就算是那些个一品老怪也未必人人能有,就说那金乌老妖吧,他若是有此法器,也不至于形神俱灭了。” “寄托法器最讲究与元神共同成长,你如今已经阴神大成,正是最好时机,所以最近半年就不要再祭炼阴神了,为师需要闭关半年,为你炼制一件。” 好大的口气,这可是寄托元神的法器,岑修竹张口就说要炼一件,还是给记名弟子的。 这要是被外面的修士听见,还不得当场喷血? 看看人家拜的这师傅,再看看自己的...... 人比人得死啊! 包正也是颇出意外,想了想问道:“师傅,您可是准备为我祭炼一件仙器级别的寄托法器?” 自己对此虽有计划,可若是能够得到一件仙器级别的,那就省去了很多麻烦,还是可以勉强接受的。 “啥?” 岑修竹说完后正捻着胡须等待来自记名弟子的惊喜和感激,猛然听到包正这话,差点没当场吐了血,手一抖,胡子都拽下了两三根。 哭笑不得地道:“好徒儿,你当仙器是大白菜呢? 何况这还是最难得到的寄托法器!别说你,师傅我自己都没有仙器级别的呢!” “要不你降低些标准,师傅把家底儿抖一抖,豁出老命帮你炼件上品寄托法器?” 这话被外人听到,能当场跌碎一地眼镜。 可以寄托元神的上品法器其实也不算太贵,也就值五分之一个大艮朝吧,就这还有价无市...... 就算以岑修竹的富有,要炼制一件都差不多要倾家荡产! 包正沉吟片刻,摇头道:“还是算了师傅,要用就用最好的,不行我还是自己炼一件好了......” “哈,你说啥?” 第五十章 器二代 十八个青金傀儡排成两列,目光森然地望着包正。 三炼青金,已经是用来祭炼下品法器的入门级材料,放在市场上,一钱三炼青金就能兑换黄金十两!却被岑修竹拿来炼几个傀儡玩耍。 这十八个青金傀儡,有口有目,眼中透露着情绪,就仿佛是拥有思想的活人一般。 “包正,三刻钟内能够取得我等的控制权,才算你炼器入门!” 一名青金傀儡望着包正,语声铿锵,忽然挥了下手臂,高声叫道:“岑修竹大宗师是最伟大的炼器师!” “伟大!伟大!” “曾悦馨姑娘最美了!” “美!她最美,在我眼中她最美......” 十八个青金傀儡齐齐化身舔狗,拼命吹捧着岑修竹和曾悦馨。 岑老宗师捻须微笑,满脸得意之色。 曾悦馨喜笑颜开,这些傀儡可真是有眼力,看出了还是本姑娘最美,公主姐姐都没有本姑娘美! 包正微微撇嘴,却没说什么。 毕竟师道尊严,岑修竹虽说自恋了些,他这个做弟子的却是不便置喙。 轻叹一声,手指勾动。 以神魂力量勾化炼器阵图、墨家铭文,在岑修竹的炼器大阵中果然是事半功倍,不过片刻时间便已完成,以神魂之力引导,依次拍入青金傀儡的身体。 先以墨家‘破阵法’化去岑修竹布置在傀儡中的驱使大阵,再刻入自己的器阵,十八个青金傀儡顿时安静下来,停止了继续歌诵伟大的炼器宗师和美丽的曾姑娘...... “稍息,立正!” 十八个青金傀儡面对岑修竹和曾悦馨,做出了一个古怪的敬礼动作。 这个古怪陌生的动作令岑修竹微微皱眉:“铭刻法阵的速度还不错,只是文直你的法阵铭文似乎过于简单了些,只是如此吗?” “自然不是,师傅请继续看。” 包正轻轻摆手,只听轰一声巨响,十八个青金傀儡同时单膝跪地,右手抚胸,齐声赞颂道:“岑宗师仙福永享、寿与天齐、攻无不克、战无不胜......” 岑修竹:“......” 曾悦馨:“Σ(°△°|||)︴” 岑修竹面色微红,捻须点头:“不错不错,文直你果然天赋过人。看来对那本《炼器正义》已有心得,可以进阶学习墨门最高炼器之术《炼器秘要》了。” 曾悦馨不服气道:“师傅你不是吧?他拍您的马屁就是天赋过人啦,人家又不是不会。” “胡说,能在瞬间改变为师所布器阵,令十八个青金傀儡整齐划一,这份炼器功夫你几时有过?师傅向来最是公平,又岂是因为马屁而夸奖文直?” 岑修竹恨铁不成钢地瞪了曾悦馨一眼:“你啊,要是在炼器方面能有你师弟的一分苦功,也不至到今天还学不全一本《炼器正义》,还吃得什么飞醋?” 曾悦馨正欲争辩,忽听那十八个青金傀儡又道:“曾姑娘天才横溢、仪态万方,沉鱼落雁、闭月羞花,绝世而独立,盈盈者佳人......” 顿时转嗔为笑:“师傅您说得是,师弟果然好厉害的!” 岑修竹微笑道:“文直你能有如此天赋用心,要自己祭炼寄托法器也未尝不可。 毕竟自炼此类法器也有一桩好处,哪怕只是炼出件下品,因为是自炼之物,却可伴你元神成长,未必没有机会成为仙器! 师傅今日就传你《炼器秘要》,以后你就在我这炼器大阵中摸索试炼, 我这里各种材料应有尽有,什么千年玄铁、万载云母、北极玄冰、黑洲火精......需要什么,只管对师傅说一声就是。” “那就多谢师傅了。” 包正闻言暗喜。 他所得奖励虽多,这次斩杀金乌老妖时更是趁那呼延丕显和展昭不备,悄悄将那柄上品法器方天画戟收起,可要说到炼器所需的各种基础材料之全,还是远远比不过岑修竹这位大艮朝唯一的炼器宗师。 他现在就是个‘器二代’,从拜师那刻,在炼器一道的起点就等同是普通修士的终点。 岑修竹微微摆手:“文直无需如此,些许的炼器材料算什么?我墨家历代炼器大师、炼器宗师,哪个不是靠无数的炼器材料堆出来的? 否则师傅一不关心天下大势、二不贪婪权柄,为何要做这个劳什子的兵器司权知诸事?还不是为了使用材料方便? 徒儿放心,你只管练习就是,若是材料不够,师傅再去向官家索要,要多少他就得给多少! 大艮朝缺件镇压国运的仙器,还得指望着为师来祭炼呢......” 岑修竹一脸傲然,意思表示的再明白也不过了,徒儿你放心折腾就是,师傅我有的是钱和材料! “师傅,若是这样那就太好了,这几日我就呆在这里不走了......” 包正算是听明白了,兵器司就好比是蓝星上的国家科学院,师傅岑修竹就是‘科研带头人’,整个大艮朝的资源都得供着他老人家用,连官家都是有求必应! 有了这般后盾,他若不趁机进求炼器之道那就是大傻子。 “好好好,真是上天有眼啊,我岑修竹总算是找对了一个又有天赋,又肯下苦功的弟子!” 岑修竹望着包正满眼含笑,真是越看越看心,越看越爱看,简直像是在看亲儿子一样。 “文直,你肯下苦功就好,师傅开心的很呢。只可惜你入门时我已不是墨家巨子,无法授你‘墨家子鼎’,否则倒是可以帮助你凝炼自身的炉鼎。” “算了,内鼎你虽无望修成,却也难不住为师。我岑修竹的弟子,找一尊上品法器级别的外鼎还不算难事。你等等,师傅去库房翻翻看......” 包正忙道:“师傅不必了,弟子最近苦心凝练阴神、领悟《炼器正义》,竟是在紫府天宫中凝炼出了一尊炉鼎,师傅请看。” 眼前光芒闪动,四周温度渐渐升高,包正身上隐隐出现了一尊炉鼎虚影,两耳顶天,四足驻地,鼎端白色有火焰虚影熊熊烈烈。 十八尊青金傀儡忽然抬起头,望着包正身上的炉鼎虚影,竟然纷纷露出一丝恐惧的神色。 岑修竹手一抖,又捻断了几根胡须:“自身炉鼎?这这这......” 墨家炼器三步,《炼器入门》《炼器正义》《炼器秘要》,前者记载了各种基础知识,入门之学,乏善可陈。 末者就涉及了各种高深器阵、铭文、炼器之法,甚至记载了仙器的炼制方法。 而关于自身炉鼎的炼法,却偏偏记载于承上启下的《炼器正义》中,可惜要炼成自身炉鼎天赋努力缺一不可,这部分内容还不如说是专门为‘天才’服务的。 曾悦馨得他看重独宠,一是因为俏丽活泼,天真可爱,二就是被岑修竹判定为是可以修炼出自身炉鼎的天才。 可惜这丫头太懒了,而且嘴馋,简直让岑修竹操碎了心。 他却万万不曾想到,随手收了个记名弟子,竟然后来居上,一举炼成了自身炉鼎。 岑修竹看了曾悦馨一眼,怀疑这丫头真被自己养成小猪了。 曾悦馨看看师傅,又看看包正。 “ヾ(≧O≦)〃嗷!~” 第五十一章 开封府三大阵图!(求追读) 兵器司炼器内堂中风火大作。 明明有阵法压制,却依然热如盛夏三伏;阵中更是百花盛放,乱了时令。 岑修竹坐在湖畔凉亭中,面前茶水已经换了三泡,却不曾喝下半杯。 只是聚精会神的望着包正。 曾悦馨抱着一大碗乳酪樱桃甜冰沙,腮帮子吃的鼓鼓,瞪着大眼睛看着正在‘狂烧’各种炼器材料的包正, 口中赫赫有声,不时还握起小拳头,仿佛在给包正助力加油一般。 什么千年玄铁、万载云母、北极玄冰、黑洲火精、天一重水、九阳首铜, 三炼、五炼、七炼、九炼的青金,在包正面前堆成了一座小山! 随着他打出一个个玄奥的手势,飞入自身炉鼎中煅烧。 火精玄冰调水火,玄铁嵌入云母,在法家真火中化了又凝、凝了又化,最终排出丝丝杂质, 两块拳头大小的玄铁和云母被包正炼废了足有九成,最终炼出了一成的‘云氤铁母’。 炼器之道是何等艰深?哪怕包正有法家‘刀俎’神通相助,依然要一次次的试炼,光是炼废的材料都足够换个汴京城了。 岑修竹也不心疼,任凭包正狂烧各种材料,见到云氤铁母成了,才大声道:“速速打入法阵!” 拿起放置在脚下的那把七环定魂刀,扔向包正:“这把刀是你磨的,今天经你的手炼成,才叫圆满。徒儿,德仁皇子等这把刀很久了,可不要让他失望!” 自从这把七环定魂刀被包正磨砺出来,德仁皇子几次派人来询,岑修竹只是让他再多等几天。 岑老宗师还得帮女弟子采集太阳神针呢,偶有空闲又要研究镇国仙器的炼制思路,你一个皇子催什么催? 如今刚好让包正拿来练手,这种磨砺过的煞刀比普通法器炼制起来要容易些,正可提升包正的信心。 老宗师果然还是太过谨慎了,分明就是小看了包正。 包正将云氤铁母分出一丝,融入七环定魂刀中,借着炉火煅烧,打入法阵铭文。 刀成那刻,光华冲天十丈,泛出隐隐霞彩,竟是成了件中品法器。 这就是拥有自身炉鼎的好处,心念一动便可控制火力,精至毫厘,真火非但不损自身,反倒有凝练神魂的作用。 这几日包正在兵器司炼材炼器,昼夜不停,神魂与真火渐渐完美相融,阴神已近圆满,随时都可突破至阳神。 只能故意压制炼神进度,要等待寄托元神的法器炼成,才立地就成阳神真人,一步跨入三品高修的行列。 岑修竹接刀在手,轻轻一振,空中顿时响起一阵勾魂摄魄的刀啸声,以他二品宗师的修为,都觉心神微微一沉,思路短暂停顿。 立刻知道这柄刀是彻底炼成了,以后得刀之人只需要每日用心血祭炼,等到七七四十九天后就能彻底炼化此刀, 对敌时自身不受任何影响,对手却会被刀声瞬间定住魂魄,修为低的直接魂飞魄散。 在这个世界中,除非是主动认主的仙器,所有法器都需经过心血祭炼,却不比包正的法器都是奖励所得,无分等级、自动认主,任你多高的修为也休想夺去。 “好徒儿,想不到你才用了短短五日时间,就能祭炼成功一件中品法器,果然有老夫的三分风采!哈哈,这样的好徒儿,必须要奖励才成。” 岑修竹笑道:“暂停炉火休息会儿吧,这些材料师傅就送给你了,用这个纳物手环来放。” 说着取出一个玉制手环,扔给了包正:“这种纳物法器为师也没有几件,千万不可弄丢了。” “多谢师傅。” 师傅果然不是只偏心那丫头的。 包正心中大喜,当即收回炉鼎,将手环接下戴在右腕上,轻轻挥个圈子,院中堆成小山一般的各种炼器材料瞬间被收入其中。 此物是岑修竹所赠,已经抹去了与他的联系,包正拿到手就可使用,之后只需要用心血祭炼即可。 心神透入手环,只见其中空间广阔,竟有一个足球场大小。 包正虽有法家神通可以丹田纳物,有了这手环还是方便的多了,否则肚子里藏太多东西总会感觉自己像个孕妇...... “师弟快过来坐啦,这是宫里送来的甜冰沙,你要不要尝尝?” 曾悦馨笑眯眯地冲包正招着手。 她这几日天天对着岑修竹撒娇,好像真的吃醋了一样,其实看到包正炼器大成,她却比任何人都要开心。 “以后有什么需要炼制的法器,就不用只求那个老头子了,直接差遣师弟就好......” “老头子有了他这个得意弟子,估计还得稀罕一阵子,就不会整天逼人家炼器了。真是太好了,以后可以有大把的时间溜出去吃好吃的东西......” 这丫头认为包正拯救了她的人生。 “徒弟啊,你既已拥有自身炉鼎,炼器之术也已大成,炼制寄托法器一事就要尽快提上日程,否则炼神功课都要因此拖延。” 岑修竹笑道:“这首先呢,就得先买套宅院......” 包正一愣,师傅提醒的对啊,自己怎么没想到。 如今他还是住在刑具房甲字班,炼器多有不便,而且要像岑修竹这样建起一个炼器法阵,也必须要有自己的宅院才方便。 现在他是自由身,还兼任了开封府斩妖房的推官,要在外面安家落户是没有丝毫问题的,手上的钱也够用了,算上官家赏赐和这段时间收取曾悦馨的饭钱,已经足足有五百两之多,跨入了小康水准。 就是这宅院该选在何处,倒是颇费思量。 岑修竹见他思索,笑道:“怎么了,是不是钱不够用?要不师傅先给你几万两花着,又或者你干脆来兵器司任职,以后就住在师傅这里如何?” 包正连忙摆手:“师傅放心,钱我够用。您给我的这些材料已经是价值连城,怎么能再收您的银子呢。 另外,我目前还是想在开封府任职,暂时还不想加入兵器司。” 若是见钱眼开,那跟曾悦馨这个败家女还有什么区别? 至于住在岑修竹这里......包正想了想还是拒绝了。 师傅虽好,毕竟不是师娘。 岑修竹也不勉强:“好徒弟,就是比你师姐更知道体恤师傅。就由你罢,反正无论你在开封府还是在兵器司,总都是我岑修竹的弟子。” “对了乖徒儿,你准备炼制的寄托法器,可有思路了?” 元神寄托法器可为攻可为守,只要能与元神相融,但凭个人喜好,却也不能胡乱来。 千年前曾经有位修至一品宗首的高人,因为某种恶趣味,居然弄了两件皮鞭·蜡烛形状的寄托法器,令天下修士无不称奇,最后果然是丢尽面皮,这就是胡来的错误典型! 岑修竹可不能容忍包正如此。 听了岑修竹讲的这个错误案例,包正严重怀疑这位千年前因无法突破四九重劫晋升真仙身死道消的高修怕是与自己一样,也是个穿越者。 “师傅,我曾听人言讲:开封府有刑烈之阵,能够演化铡刀,一刀下去,就连一品高修都要人头落地,所以我想能不能利用开封府的阵法,炼成寄托法器?” 岑修竹一愣,上下打量了包正几眼:“好徒儿,你是说开封府的那三口铡刀?” “哈哈,好小子啊,你是怎么想到的!” “就是此事颇有些难度......这狗头铡、虎头铡、龙头铡,可都是开封府的不传之秘啊。 阵图掌握在开封府尹海正刚和斩妖房权知展昭的手中,就连参与布阵的斩妖郎们也只是听令行事、犹如傀儡,并不知阵法的核心秘密。 就算你是开封府的人,怕是也难得到,更别说是将这三大阵图炼成寄托法器了。” 求收藏、推荐票、月票。 谢谢大家:) 第五十二章 开封府首席推官 听完岑修竹的讲述,包正心下恍然。 开封府镇压天下妖魔、各路贪官污吏,是大艮朝第一刑决之地, 本该终年血煞冲天,就是靠了三大阵图的镇压,才能保证开封府内一切如常,各级官吏不被侵害。 当年太祖设立开封府,为的就是从刑部和大理寺分权;开封府主掌斩妖除魔,同时负责监察天下刑案、人族罪身,行侦捕、春秋二斩之权,权力越大,自然也就越发的遭人嫉恨。 为此,太祖皇帝才定下了规矩,历任开封府尹必为皇子兼任。 不过皇子就是领个虚衔,真正掌握实权的是权知开封府诸事,简称开封府知事,对外也称府尹,例如海正刚海大人。 如此还恐不足,太祖更以武圣之尊亲自召集三十六位人族顶级的阵法宗师,呕心沥血十年,为开封府创立了三大阵图,用来镇压气运。 从此这三大阵图就成了不传之秘,只由历任的开封府权知诸事和斩妖房权知掌握,挂名的皇子都不会过问。 如遇开封府高层人事变更,还要经大艮朝内廷司以‘忘忧丸’消除该段记忆,确保阵图的核心秘密不会外泄。 想了想,包正问道:“师傅,如此说来,当年那些参与研究此案的人族阵法宗师应该也知道开封府三大阵图的核心内容吧,这又算得什么机密?” “呵呵......文直你不会如此天真,以为这些阵法宗师还能继续活着吧?” 岑修竹瞥了正在专心吃东西的女徒弟一眼,压低声音道:“不该问的就少打听。 你只需要知道,阵图创立不久,这些阵法宗师一个个的不是修炼时走火入魔,就是无疾而终...... 大艮朝永远不会忘记他们,他们都是大艮的功臣。” 包正瞬间明了,跟着呵呵:“师傅,太祖难道就不怕遭人非议。 这些阵法宗师,应该都是各宗派中举足轻重的人物吧?” “呵呵,你以为太祖以武圣修为,当真活不到今天?” 岑修竹手一挥,阵法发动,炼器内堂顿时被一层层五色彩光遮闭。 别说天机混乱,真仙以下无法卜算,就是有千里眼顺风耳的神通,也休想查探到这座内炼堂。 同时以法力裹音成线,送入包正耳中:“太祖太宗对外只说是武者寿尽,传位当今,甚至还起了庙号,可大艮朝三品以上的修士却时常会感应到武圣的凛然罡气! 武圣虽比不得佛道两家长生有术,却也有两百年的寿数,就连武家半圣都有一百五十年好活, 大艮才立朝多少年?不过一百六十年!要是有人真的相信太祖太宗驾崩了,那他就是个傻子! 如此,谁敢非议?” “这就是了......” 包正微微点头,倒吸了一口凉气。 果然无论古今,但凡能为皇者,就没有一个不是心狠手辣。 想到传说中的武圣乃是真仙罗汉一流,虽然缺少神通变化,不能卜算前知,可要说到战力凶猛,就连真仙都要退避三舍,也就不再多问。 世人一旦做了皇帝,就没有一个不想着千秋万代,大艮朝的太祖太宗居然甘心退位,不知躲到哪里做了老乌龟,这其中不是有着天大的机会,就是有天大的恐怖,可不是如今的他应该打听的。 岑修竹笑着安慰爱徒:“开封府的三大阵图虽好,传说那几十年难得一现的龙头铡一旦出现,威力堪比仙器,能令真仙顾忌,可要搞到也太过困难。 文直你也不用勉强,若是确实搞不到,师傅这里也有几种炼器法门,都是可以寄托元神的法器,虽然比不上开封府三大阵图,也属非凡之物。” 包正想了想还是摇头道:“弟子还是想试一试,如果最终失败,再来麻烦师傅。” “行吧,师傅说过,一切由你,要是惹出了麻烦,天塌下来都有师傅帮你顶着!” 岑修竹嘿嘿一笑,拍了拍包正的肩膀道:“我岑修竹的弟子,在大艮就是可以横着走!” ...... 光是岑修竹弟子这一个身份,就足够引得官家另眼相看, 更别说包正两番建功:一次是为妖族读书人翻案,响应了官家‘内安良妖’的基本国策;一次则显出福将特质,奇迹般的连带解决了幽云山脉恶妖作乱的麻烦。 所以他回到开封府刑具房不久,便再次接到官家恩旨,擢升他为开封府斩妖房首席推官。 只是这次圣旨下来,还是未见海大人出面, 堂堂开封府尹也不知是因为什么事情,竟然出了长差。 首席推官可就与普通的推官大为不同了。 普通推官根本不入朝廷品流,只能算是吏,首席推官就有了官身,已经是朝廷命官,从六品,每月有十五两银子的俸禄。 从此包正就成了真正的‘包大人’,若是到了下面的县府,能与县太爷平起平坐。 谢过恩旨,包正第二日就到开封府斩妖房报到。 之前他只是展昭任命的吏人,还可以居住在刑具房,甚至不理斩妖房事务,等同挂个虚名。 可谁让他挂个虚名都挂出好大的功劳来?现在成了官身,吃着朝廷的俸禄,再待在刑具房便不合礼数,要被言官弹劾。 包正倒不怕什么言官、朝廷,只是为了刑具房中的宝贝刑刀们,表面上还得按规矩来。 反正他私下里也跟牛大刚说好了,我一天是刑具房的人,这辈子都是!份额内的刑刀您可不能给了别人,否则别怪做兄弟的翻脸! 牛大刚又是感动又是稀奇,实在想不明白包正这是什么毛病,可也不敢问啊,他一个刑具房知事勉强算个从八品,官大两级会压死人的。 拍着胸脯向包正保证:“兄弟,你放心,那些难缠的刑刀都是你的,没人跟你抢! 说起来哥哥还得谢谢你呢,飞黄腾达了也不忘记刑具房的这帮老兄弟,难得啊。” 包正这才放心,做他的首席推官老爷去了。 同样名‘房’,斩妖房可比刑具房大了十倍,每日都有几百斩妖郎进进出出,监管出入京师的妖族,侦破恶妖作乱、人族内卷的各种案子,所得到的资料线索,都要上报给推官。 推官房中就有三十多名推官,负责分门别类、厘清各类案件;遇到有大案要案,还要和斩妖郎们组成一个个的专案小组,日夜推断讨论,展开行动。 遇到有重大疑难案件,或是难以对付的恶妖,才会上报给首席推官或者提刑官大人,惊动展昭甚至是海大人。 这些吏人真是够辛苦,简直就是996、887,一个个的却还是甘之如饴。 无非是因为一旦成为了开封府的推官和斩妖郎,每月都有朝廷的丹药赐下,根据修行等级不同,分别有凝血丹、伐髓丸、清气丸等等,此外还有大艮朝的基础修行功法。 若是成为了五品修士,更有朝廷赐下的炼神之法。 天下间的修行宗派不少,却一个个敝帚自珍,不会对普罗大众开放,就是选择弟子,都要慎之又慎。 别说是普通人族,就连许多化形小妖都渴望着能够得到‘仙人指路’,却又有几个运气逆天能够遇到仙人的? 能够得到大艮朝的基础修炼功法,对于这些人而言就是成仙长生有了盼头,如何会不趋之若鹜? 这可是人族精英们的福利,大艮朝虽善待良妖,可是各大衙门、官方机构,都是拒绝妖族进入的,展昭和白玉堂只能算是个例。 包正这个首席推官刚走进推官房,房中就响起了一阵彩声。 “包大人好,属下见过包大人!” “以后就好啦,有了包大人做咱们的头儿,大家全都有了主心骨。” “是啊是啊,谁不知道包大人现在可是咱开封府的第一名人,既是能将,亦为福将!” ...... 哪怕是在开封府,阿谀奉承也是必须的,水至清则无鱼。 在无数彩声中,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文直兄,文直兄啊,兄弟我以后可就要唯你马首是瞻啦!” 一个胖子从人群中挤过来,冲着包正就是一阵的挤眉弄眼,大声道:“各位同仁说得都好,可就是没说到关键处啊。 什么能将福将?用来形容他人也就罢了,形容咱们的包大人可是远远不足! 依我老周看来,包大人还是一员儒将呢......而且还是位坐怀不乱,搅动汴京城无数美人芳心的儒将! 风雪夜入耦花楼,诗惊才女别红袖,正是来得风流,走得潇洒!试问朝中衮衮诸公,又有几人能为? 你们以为这就是我佩服包大人的原因了? 错啦!包大人的义气千秋才是最让周某佩服的! 话说那一晚,我与包大人去至那幽云山脉,但见妖气冲天...... 包大人独对强敌,掩护我和关键证人贺九退去,让兄弟我每每思及,不禁潸然泪下......我.......” “老周,别我了。 你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放着好好的安梁县分衙的知事不做,怎么跑到这里做起推官来了?” 包正看着眼前这个胖子,有些哭笑不得。 这可好,以后是休想耳朵清净了。 对了,这岁催还没还自己的弥尘幡呢,回头要记得讨还。 周坤眉开眼笑地道:“安梁分衙有什么好呆的,怎能比得上汴京总衙?说起来还是托文直兄......不,是包大人你的福,兄弟我现在也是正经的官身推官,从七品呢,还升了一级。 当然啦,包大人你是正的,我是副的。” “原来如此。” 包正点点头,开封府斩妖房常设三名官身推官,一正两副,周坤应该就是副职之一。 这个碎嘴胖子一心想着调入总衙,如今也算是得偿所愿了。 两大副推官中的另外一位也是熟人,正是包正初入刑具房时,对他颇有恩惠的陈三。 陈三早有离开刑具房之心,这次包正履新上任,有心在展昭面前帮他提了一嘴,却没想到他竟做了自己的副手。 吏身转为朝廷命官,这与凡人登仙都差不许多,都是极其困难的事。 包正向陈三拱拱手:“恭喜了陈三哥,从此便是官身。” “还是要多谢包大人你啊......听展大人说,是因为有了你的推荐,海大人才特意上书官家,给了我这份天大的恩赐。 以后我陈三就是包大人的手下,听凭您的差遣。” 陈三素来最讲规矩,哪怕和包正相熟,还是表现的毕恭毕敬。 包正拉着他的手道:“以后就不要什么包大人包大人的,叫我文直老弟就好。还有推官房的各位兄弟,以后私下里不需如此多礼,我素来不喜。” “另外,今天中午我做东,地方就由兄弟们挑选,谁不去的,就是不给我包正面皮!” “哈哈,就知包大人......文直兄最爽快了! 大家可都要去啊......不如我们就去樊楼?” 周坤嘿嘿笑道:“就是有些过意不去,文直兄乃是我等的上官,哪有让文直兄出钱请客的道理?” 包正看他一眼,点头道:“此言倒是提醒了我,确是不可寒了兄弟们的心。那就这样罢,今晚我请客,周兄你来付账。” 就你大嘴巴,还要去樊楼? 那可是汴京最贵的馆子,你这是杀猪呢? 周坤这家伙一副肚满肠肥的样子,看着也不像是缺钱的人,宰他一顿就很爽。 周坤:“(○′?д?)?!” ...... 樊楼一场欢宴,包正在推官中的人望直线上升,周胖子却是肉疼无比。 散场后包正丢给他一锭十两的雪花银,周坤才转忧为喜,暗暗下定了决心,以后千万不能在包文直面前硬撑面皮了,这次真的是好险好险。 包正收回了弥尘幡,问道:“周兄,听闻你是开封府最心思活络之人,还做有生意?” 周坤脸色微变:“文直兄听谁说的?” “展大人。” “呃......” 周坤苦笑道:“在开封府当差可是不许经商的,兄弟我哪敢违禁,只不过是在外面投了些钱而已。 文直兄啊,若有机会还请在展大人面前多多美言,多谢多谢。” “行啦,展大人哪有心思理会你这些闲事?” 包正摇头笑道:“你也不用紧张什么,我是有私事寻你帮忙,听说周兄在牙行也投了些钱?” 开封府监察天下,周坤在外面做的这些生意如何能瞒过展昭的耳目,自然是调查的清清楚楚。 在大艮要买宅院靠自己一家家去找是行不通的,这年头都要通过牙行,眼前就放着个牙行的二老板,这就省事多了。 “哦,文直兄是想买什么?买房买地、还是买仆役下人?找兄弟我就对了,我内行啊!” 周坤顿时心中一松,还以为是什么事呢,原来是生意上门了。 包正想了想道:“我准备买所宅院,要求也不高,要在汴京城内,环境要清幽、面积要大些,价钱自然越便宜越好。” 您这还叫做要求不高呢? 也就是包正,换了是别的人提出这种无理的要求,周坤早就开喷了。 皱眉苦想了阵子,忽然眼前一亮:“文直兄啊,你还别说,还真有一处宅院符合您的要求!” 第五十三章 五独之地(两章合一了) 别看周坤说起话来啰里啰嗦,做事效率却是极高的,半个时辰后,就带着包正来到了一座宅院前。 这个宅子距离大相寺不远,靠着汴京的内丘‘艮岳’,位于京城之内,位置却十分偏僻清幽,比较像是前世蓝星上的城中村。 附近有个小集市,大相寺的和尚经常到这里买菜,还有几个鸡毛小店,生意一般般,却难得都是经营了多年的老店,各有各的看家绝活招牌菜。 距离宅子里许路外,还有个不上档次的勾栏,据周坤说里面姑娘的汴京坠子唱的特别好,花五文钱买碗茶就能听上半天。 包正很是满意,上辈子他就喜欢这种大隐于市、闹中取静的地方,没想到周胖子居然还是个知己。 走进宅子一看,虽然只有一进,面积却在三亩左右,有三间大瓦房。 房前屋后栽种着枣、梨、樱桃、枸杞、香椿、石榴各种树木,上火败火、补的泄的,算是都全了。 虽然不比岑修竹的内炼堂有山有水有树林,却也有好大的一块空地,上面放了石桌石凳,顶上还有葡萄架子, 院中还有一眼六角沿砌的水井,井围子上用红色薄砖堆出了一个‘柳’字。 “瓦房三间,内田两亩,有自用的水井,附近也有集市饭肆,生活方便,这样的宅子你确定只需要五十两银子?” 大艮朝的物价亲民,汴京的房价在全国都算是高的了,可在包正看来,若是与上世蓝星相比,这价格简直如同白送。 就算只折合他的俸禄,也就是四个月不到,就能买一套占地三亩的宅子? 进来后他可就用法眼看过了,宅中并无妖气鬼气,也无怨气纠缠,显然不是什么鬼宅和凶宅。 如果一定要找毛病,这宅子中就是太清凉了些,甚至是清凉的有些过头...... 周坤得意笑道:“文直兄说哪里话来,这宅子别人买就要五十两,若是文直兄买,可得打个八折,一口价,四十两! 文直兄,老周我够朋友吧?这笔买卖牙行就不图赚钱,就图交个朋友。” 包正的目光从院中那眼水井上轻轻掠过,望着周坤一笑:“前主人是姓柳?” “文直兄说对了,前主人是姓柳,早年住在这里,后来做买卖发了财,就搬到了金水桥畔的大宅子中去了。” 周坤不需细想,便如数家珍地道:“这宅子一直就空着,柳家也没急着卖,还是月前才将这宅子托了牙行出手, 这价格嘛,原本也没这么便宜,是我给压下来的。” “你压的对,还算你有良心,没被金钱蒙了眼去。” 包正微微点头,又看了眼宅子:“汴京为天子脚下,又有开封府镇压妖魔邪祟,这里自然不是什么鬼宅凶宅,可是却一样不适合普通人居住,就是一般的修士也未必会喜欢。 周兄也是修行多年的儒门弟子,想必早已看出这是‘五独之地’了?” “所谓天下万物,皆不离五行,五行或缺或盛之地,便为五独之地, 又分为陷金、陷木、陷水、陷火、陷土;金盛、木盛、水盛、火盛、土盛之地。 而这个院子,则为水盛陷火之地,普通人住久了容易得风湿,一过四十就会关节肿疼,举步维艰。 就是修士住了,也会因为此地五行不衡而影响修行,周兄,我说得可对?” 法家修士本来没这么多的讲究,可包正同时还是墨家炼器一脉的传人,早在《炼器正义》上就看过了对‘五独之地’的描述。 像这种水盛陷火之地,有碍元阳,人族妖族都不会喜欢,江河湖海中的虾兵蟹将乌龟王八倒是合适了,可谁见过这些水族常年跑到岸上修炼的? 书上还特别说明,这种地方不适合安置炉鼎,非炼器一脉的首选,不过他拥有自身炉鼎,用的还是法家真火,倒是不会受这五独之地的影响。 周坤点头道:“本就没想要瞒文直兄,我是看文直兄身藏异宝,随便就能把弥尘幡借给在下,可见手中法器必不止一件, 又是岑宗师爱徒,想必这五独之地能够影响别人,却影响不了文直兄...... 文直兄若是不满意,咱们就再换一处,一样还是要打八折的。” 包正笑道:“还换什么?我看这里就很好,这宅子我买了。” 说着掏出四十五两银票给了周坤:“一事不烦二主,多出的五两银子就烦周兄找人帮我买些合用的家具, 紫檀、黄花梨的都可以......对了,院中再添几张藤桌藤椅和两架秋千好啦。” “好咧!我再找人帮您把院子收拾干净,保证像个新宅子一样!” 周坤笑着将银票收起,心说这可怪了,文直兄又不是大姑娘,家里也没有花姑娘,他要秋千做什么? 还好这次管住了嘴,没问出来,男人们,谁还没有个小秘密什么的? 理解理解。 “呵呵,那可就麻烦周兄了,我明天再来入住。” 包正转身走向院门,目光有意无意间再次从那眼水井上方掠过。 “有意思,有意思......” ...... 按大艮的规矩,乔迁新居也是要招朋唤友的热闹一番,俗称暖房。 可包正不着急,除了周坤知道他购买了新居外,暂时没有通知任何人,第二天就带了行李卷儿搬进来新家。 现在他每天的生活十分规律,每天卯时到推官房转一圈儿,没有大案要案下面的推官们自己就能解决,根本就不会麻烦他这个上官。 周坤都说了,做上官就得有个做上官的样子,寻常时候文直兄您几天不来都成,否则事情都被您这个上官做了,下面的兄弟们岂非是要失去很多上进机会? 这货嘴巴是碎了些,可不该说的从来不说,拍起上官的马屁来也是曲径通幽别有天地,有这么个副手还真是包正的福气。 午时一过,包正就会溜达到刑具房,若是有麻烦的刑刀磨砺,就拿了奖励再走,若是没有,就回去‘居安小筑’,享受一个单身男子美妙的独居生活。 如今宅门上已经多了块匾额,上写着‘居安小筑’四字,牌匾都是紫檀木的,据说是买家具的时候店家奉送,周坤问包正取个什么院名,包正第一时间就想到了这个。 ‘居安方能若素,居安方得民安,一方蜗居安则天下定。’ 居安小筑,便取其中之意。 在大艮朝能够挂牌匾的住家不是官员也为士子,反正不是一般人,有了这块牌匾挂上,能免除许多宵小惦记、省了很多的麻烦。 今天没有需要他磨砺的刑刀,见到五名代言人都有开功,包正也不勉强,在附近的小集上买了些油盐酱醋、粮食菜肉、茶叶糖霜等居家必用之物,提着慢慢向居安小筑走去。 路上遇到几个大相寺出来买菜的和尚,远远就含笑合什,附近几家买吃食杂物的店主也都笑着招呼包正,‘先生这是搬来了啊?’ 昨日牙行运送家具、打扫庭院的时候,附近的住家就都知道来了新邻居, 而且人家一来就挂匾,显然不是寻常人物,早就向牙行打听过了,知道这位新邻居是开封府斩妖房的推官老爷。从六品啊,出了京城可就是县太爷。 今天见包正也不坐车马,生得又面善,大家顿生好感,就连出家的僧人都没忘记结个善缘。 包正一路笑着回应邻居们,一路走到居安小筑门前,打开了院门。 周坤做事还真是讲究,不仅购买的家具令包正十分满意,庭院居房也打扫的极为整洁,包正硬是挑不出毛病来。 果然是个干才,怪不得明明生了张碎嘴还能入展昭法眼,自己之前倒是小看这胖子了。 将购买的东西放下后,包正走到院子中间,催动法力,结出阵诀,随着他双手捏出一个个法诀,不时有道道法光向院子的四面八方、边边角角落去,到得后来,有五色彩光自院子的东西南北中等处一现即隐。 “我这个五行颠倒生灭炼阵包含后天正五行相生相克和先天反五行生克的义理,管你是否五独之地,一样为我所用。 再过七日,大阵得成,五行正生正克、反生反克,变化无尽、犹如一个永动机一般,不仅对炼器有事半功倍之助,遇到有心怀叵测之人侵犯此地的,立被此阵困住,生死都难。” 包正想了想,又取出五件法器,分别是:雪魄珠,镇压北方壬癸水;火灵精符,镇压南方丙丁火;地遁镜,镇压中央戊己土;银河剑,镇压西方庚辛金;天木簪,镇压东方甲乙木。 这些都是磨砺刑刀所得的奖励,上品中品的法器都有,刚好分别对应五行属性,用来镇压大阵五方五行,能将阵法威力提升十倍。 包正忙碌了足有小半个时辰,法力消耗过半,额头上已隐隐渗出了汗珠来,这才停下手,走进房中休息、恢复法力。 要将大阵布置完全,就算是他这个四千年法力的‘老怪物’每天施法布阵,也要七天的时间;若是追求圆满无缺,将整个院子都炼成一件仿佛法器般的大阵,那就要满足七七四十九天之数。 难得的没有盘膝运转法力,包正像个普通人那样,躺落床上,甜甜进入了梦乡。 在这个世界终于有了自己的家,就该像上世那样呼呼大睡一场。 一觉醒来,已是戊时二刻,冬天日落的早,庭院中已显昏暗。 到了包正这般修为,肚子倒是不怎么会饿,可他却是从不拒绝人间烟火的,肚子不饿,脑子却是饿了,竟也觉得‘饥肠辘辘’。 正想着晚饭该吃些什么? 要不简简单单来上一碗炸酱面? 忽然一阵香气飘入鼻中,包正精神微振,沿着香气走出了房间。 只见院中的藤桌上,已经摆满了饭菜,除了一大碗香喷喷的白米饭外,还有四菜一汤,分别是炒里脊、红烧鲶鱼、小葱拌豆腐、什锦杂素,还有一大碗面筋汤。 “妙啊,醒来就有香喷喷的饭菜吃,人生至此,夫复何求?” 包正哈哈一笑,也不管这些饭菜是哪里来的,往藤桌旁一坐,拿起筷子开吃。 一通狼吞虎咽,如同风卷残云般将桌上的饭菜一扫而空,拿起桌边泡好的香茶轻轻抿了一口,点头赞道:“不错,这茉莉花茶头泡不出香味,三泡就寡淡了,正是二泡最佳。” 举起茶杯向四面一掬,笑了声:“下次用水记得要九成的沸水,不可完全沸了,切记,切记。” 四周只有晚风拂过树梢发出的‘沙沙’声,却是无人回应。 吃饱喝足,包正也不追究做饭的人究竟是谁,走出居安小筑溜了一圈儿, 也不用什么法力,只靠自身代谢消化积食,末了坐在旁边的勾栏中听了段汴京坠子,故事的主角正是那汴京八十万禁军的总教头‘霸王枪’林峰。 当听到林峰单人孤枪血战两狼山,雪夜尽杀北地十三魔将的英雄事迹时,勾栏中响起了震天的喝彩声。 “霸王枪?这位二品巅峰的武道宗师倒是很得人望,听词中所唱,威名竟不在那位双鞭呼延帅之下。” 包正此刻不再是实力直逼一品宗首的‘老怪物’,就是个普普通通的听书人,听到了精彩处,也对台上的人民艺术家报以热烈的掌声,丢下两钱碎银,踏着月色凝霜慢悠悠溜达回了居安小筑。 不出所料,院中的藤桌上,已经摆上了还在冒着热气的冰糖莲子羹,卧房中准备了温热的香汤。 院中还是四望无人,只有风过林梢,寒鸦夜鸣。 一只红眼乌鸦远远看了眼居安小筑,便慌慌张张扑愣着翅膀向远方飞去,它以后是再也不敢靠近这个宅子了。 包正也不询问,也不用法力搜索,夜宵来了便吃,香汤准备好了便受用,连半句感谢的话都欠奉,早早吹灯拔蜡,上床安歇。 一夜无话。 第二日起床后,又是有人提前备好了洗漱用水用具,早点是香米粥、鸡蛋油饼,包正吃完早饭,走到附近集市上买了新鲜的菜肉拎回来放在厨房中,便去开封府上工了。 以后日日如此,每天回到居安小筑就有可口的饭菜,院中也被人打扫的干干净净,连半片落叶都无。 包正除了每日祭炼完善阵法,竟是无事可操心,过上了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幸福生活。 如此,一连七日! 第五十四章 千年老蛟 随着包正打出结阵手印,法家真力滚滚而出,迅速没入居安小筑,浸润每一寸土地。 此时,上到笼罩居安小筑的百丈天空,下到院中的每一粒尘埃,都充满了包正的法力。 五色彩霞忽隐忽现,正反五行,颠倒迷离,永无休止,无时无刻不在凝炼着居安小筑。 这个三亩方圆的庭院就如一件法器,既完美融于这一方土地,却又随时可在包正一念之间彻底脱离汴京城。 家、国、天下。 等到祭炼成功的那刻,居安小筑既是包正的家,也是包正的国,更是他的天下...... “呼!” 包正呼出一口长气,阴神中分化出一缕神魂之力,融入这五行颠倒迷离化生炼阵。 五行之中,顿时又添入了六阴之数,只等他阳神得成,喷吐九阳之气、乾元真罡,则五行两仪完足,此院可为立道之基。 (九阳六阴,才是阴阳之极,各位读者老爷不要被金老先生的说法迷惑了,那是错的......) 这是墨家阵法之秘,也是法家所求,更是道家之道。 盖阴阳者,天地之始也,所求无非平衡,就如后世法律中的《平衡法》,所以才说万法归宗,皆源于道。 前朝的法家真仙、商鞅子、韩非子、申子......哪一个不是从道法自然中领悟了法家之道? 所以才说法家源于道家,锋锐却又甚于道家,是为道家入世之学! 七天的苦功,先后天五行圆满,得孤阴之气,炼阵已得小成。 包正在这七天中每每法力耗尽,又在香甜睡梦中恢复过来,法力不但未见衰退,反而越发的凝练圆润,甚至还自发增长了数百年法力,圆满了五千年之数。 五千年法力,已经是一品宗首的入门要求。 包正只不过是被炼神功课拖了后腿,还要等到阳神具足、凝成元神,才能在‘性’功方面达到二品宗师的境界,寿命超过三百年。 炼阵小成,以后只需要靠阵法自行运转,凑够七七之数,便会自行圆满,包正暗暗松口气,只觉全身疲惫,阵阵睡意袭来。 又是一场香甜美梦,院中有阵法会自行护住,包正完全不用担心每天把自己当大爷伺候的神秘人有何异动。 伴随着他幼细绵长的呼噜声,厨房中也响起了忙碌的声音,阵阵饭菜香气溢满了庭院。 ...... 一觉醒来,已是戊时三刻,果然不出意外,院中的藤桌上摆好了香喷喷的饭菜。 不知道是不是体恤包正今日格外辛苦,今天居然还有一大碗香喷喷的老母鸡汤和半簸箩烤到酥黄的芝麻饼。 白切鸡、蒜蓉茄子、炸酥鱼、香卤猪脸肉,都是最适合下汤就饼的菜色。 虽然没有卤猪十三香,论手艺却不在包正之下,尤其是那芝麻饼,咬一口又酥又软,咸香满口,就着鸡汤下去,令人精神都为之一振。 包正又是一阵狼吞虎咽,瞬间扫光了所有美食,这次却没急着离开,喝着解腻顺气的茉莉香茶,微笑道:“这七日来你小心伺候,处处奉迎于我,可见必有所求。 我这些天来也是因为杂事忙碌,未及见你,生受了这许多好处,早晚要成心结,于我修行可不利。 行啦......你究竟是人是妖还是鬼,究竟有何诉求,还不速速现身来见?” 见院中还是没有任何回应,包正微微皱眉:“机会可只有一次,若还是不肯现身来见,你的事情我可不再理会了。” “仙师,小女子本想多伺奉仙师几日才来恳求,只是怕......只是怕小女子之冤牵连太广......若是连仙师都不肯理会,小女子便再无机会了。” 一道呖呖莺声自井中响起,娇嫩温柔,令人闻之欲醉,却蕴含了无边哀愁,万样的凄楚。 “小女柳金蝉,沉冤待雪,恳请仙师为我做主!” 随着话声,一道倩影从井中冉冉升起,却是个满头宫翠,仪态万方的女子,虽然已经不是人身,一颦一笑,却显大家气象。 那一双眸子尤其清澈透明,和这井水无异,仿佛无论这世间有多少污垢腌臜,也会远远躲开她一样。 这名女子飞出井口,小心翼翼地走到包正面前,双膝跪倒:“仙师,小女身受奇冤,告状无门,求仙师垂怜。” “行了,你默默为我做了七天饭,早晚小心伺候,也算与我缘分不浅,起来说话吧。” 包正抬手,法力涌动,将女子托起:“明明是鬼身,却能躲过我的法眼观察,就算你是脱离了阴界控制的千年鬼修也不成,可见是另有奇遇。 背后帮你的那条老蛟,难道就不想现身与本座一见吗?” 或许,我该尊称你这条老蛟一声井龙王? 真以为凭借这井中灵脉和千年修为掩饰,就能逃过本座双目,老泥鳅,你也太小看了本座!” 说着袍袖轻拂,法力笼罩井口,无边威压透入井中。 藏在井中的那条老泥鳅自以为躲避的好,却不知包正布置炼阵时就已发现了他。 就连那可通江河的井底灵脉,包正只要心念一动,也随时可以切断。 这条老泥鳅在自己面前居然还敢耍弄心机,竟然只让这女鬼出面,已经令包正心中隐隐有些不满。 妖就是妖,哪怕恶行未显,如果没有获得大艮朝的良妖证就敢匿居京城,他随时都可以亲手抓捕! “仙师,老蛟并无恶意,更无不敬之心,还请仙师手下留情,可怜老蛟千年苦修,从未害过一人一物啊。” “实在是蝉儿的仇家在这汴京势力滔天,老蛟不知仙师心意,才不敢出面,就是蝉儿,若非是仙师召唤,本也想在伺奉先师几年,才敢与仙师相见的。” 井口处瞬间涌出清泉,一颗蛟头畏首畏尾地望向包正,蛟目中泪光盈盈,像极了上世蓝星上那些专业的碰瓷老头儿...... 之前包正布置五行大阵,神通广大,威仪如海,老蛟可都是看在眼中的,哪里还有丝毫抗拒,只能苦苦哀求,生怕这位仙师一个心情不好,自己这千年的修行就要毁于一旦。 第五十五章 女鬼鸣冤 “蝉儿?” 包正看了眼面前的女鬼,微微点头道:“柳金蝉,看来你与这条老蛟的缘分还不浅啊?” “回禀仙师,若非是老蛟爷爷相救,金蝉怕是早就魂飞魄散了,还请仙师不要责罚老蛟爷爷。” 柳金蝉再次盈盈下拜,回首望着老蛟,眼中尽是孺慕之情。 “不错,你应是没有撒谎,若非这井中有天生灵泉,水灵之气可补你阴躯,又有这千年老蛟出手相助,你也难以凝成阴修之体,更躲避不过本座双目。” 包正微微点头。 人有人道,鬼有鬼路,虽说人死后为鬼,要被阴司管束,但凡事都有例外。 鬼中也有奇遇者,不入阴司成为鬼修,如果天赋超卓,就会成为一方鬼王,甚至是鬼仙。 只不过比起人妖魔三道,鬼修之路更为艰难,成鬼仙的难度比成真仙妖仙何止大了十倍? 这柳金蝉双目清澈,仿佛不染尘埃,天生就是个修行的好苗子。 她既无传承,本来也是修炼无望,恰好遇到这井中灵脉和老蛟的帮助,藏于这壬癸水气极强的五独之地,才会在一开始瞒过了自己的法眼。 其实包正开始布置炼阵时其实就已经看破了她的行藏,只是看她乖巧可人,又想偷上几天懒,这才没有点破罢了。 包正轻挥袍袖,散去笼罩井口的法力,看了老蛟一眼道:“你也过来罢。” “遵法旨!” 老蛟这才缓缓飞出井口,对着包正连连垂首三次后才敢化为人形,却是个慈眉善目、满头白发的人类老者形象,和柳金蝉口中的‘老蛟爷爷’人设相符。 包正看了老蛟和柳金蝉一眼道:“柳金蝉,本座先来问你。你虽蒙冤身死,那也是阳间之事,应信天理昭昭、报应不爽,为何不去那阴司鸣冤,求城隍老爷为你做主?” 汴京城隍柳常他是见过的,绝非藏污纳垢、营私舞弊的恶神。 这柳金蝉既说有冤,却不求城隍做主,实在是逻辑不通。 询问柳金蝉时,包正直接催动院中阵法,遮闭老蛟五感,以便回头对质。 “回仙师,小女子也想向城隍爷告冤,可是小女不过普通一鬼魂,哪里有机会见到城隍老爷, 只能向主判大人鸣冤,结果却被认定为诬告,若非是老蛟爷爷相救,只怕此刻已经被押往阴山背后受苦了......” “哦,竟还有此事?” 包正看了眼一脸哀绝楚楚可怜的柳金蝉,皱眉道:“你且细细道来,若敢有半句谎言欺骗,被本座发现,定让你魂飞魄散,到时休怪本座无情!” “金蝉哪敢欺骗仙师......金蝉本为闺中无知幼女,家父尊讳柳春生......” 柳金蝉知道面前这位神通广大的仙师是自己最后的机会了,哪敢怠慢,轻轻抹了把泪眼,将冤情从头道来。 她原本世居京东西路的大广县柳家集,父亲柳春生是个做鱼酱的小贩,因为鱼酱做的好,又懂得和气生财,渐渐有了积蓄,遇到家乡大水,便来到京城购买了这个宅院。 柳金蝉就出生在这个院子中,小时候就经常喜欢趴在井口看水面上倒映的星星和月亮。 她不知道这井乃是一方灵脉,井中就有老蛟修炼;老蛟却每天看着这个冰雪可爱的小女孩儿,渐渐有了孺慕之心,拿她当成自家的孩子一样看待。 后来柳春生的生意越做越大,全家搬去了金水桥畔的大宅子,这个宅子也就空闲了下来,柳春生感念这是自己初入京城的家,就一直没卖,始终留着。 若干年后,柳金蝉已经是亭亭玉立,成了个大美人,也到了该谈婚论嫁的时候。 也是前世的情债,当年柳父曾为她指腹为婚的颜家子颜查散进京赴考,虽然因文章过于锋利名落孙山,却没忘记自己还有个指腹为婚的妻子就在京城。 于是颜查散登门拜访,柳父虽然有些嫌弃颜家不过中资之家,却也不好不让女儿相见,却没想到两人竟然一见钟情,海誓山盟。 柳金蝉却不知晓,早有汴京龙襄卫的副将冯衡在中秋观灯夜看中了她,托媒人找到柳春生后,柳春生已经初步答应了此桩婚事。 原本以为颜家无后,可颜查散既然找上了门,当年的指腹之约也不能不认。柳春生无奈,只好答应女儿嫁给颜查散,同时找那冯衡退婚。 这个冯衡倒是很‘通情达理’,对退婚的要求一口答应,结果婚是退了,颜查散却在次日被人杀害,活活勒死在客栈中。 颜查散一死,柳金蝉痛彻心扉,见到冯衡竟又上门求婚,便怀疑是此人害了颜生。 于是她一个女子,跑去刑部鸣冤,指控冯衡谋杀了颜查散。 “那冯衡入了品流,确实该刑部管辖,此案结果想是不如人意?” 包正微微皱眉,按大艮朝律令,开封府负责管辖京城的普通刑事案件、以及涉及妖魔的案件;而有品级的官员如果涉嫌刑决,则是归刑部管辖。 说到清明公正,刑部不如开封府,其中主要原因就是案件皆涉朝廷命官,背后有无数的人情。 柳金蝉摇头道:“刑部本来初步断定那冯衡有嫌,可是很快就推翻了原本结论。 小女子听一名好心的刑部官员悄悄告诉我,原来那冯衡还是内庭司管事郭公公的干儿子,权势滔天。” “嗯,后来呢?” “后来那冯衡逼婚,我欲不从,又被父亲逼迫,我便一气之下跑回旧宅,跳进了井中......” 柳金蝉摇牙道:“我本想着阳间既然没有公平,我就去阴间见颜哥哥,去阴间告那冯衡!” “好啊,内庭司郭公公,倒是个好大的靠山!这条老蛟也真是该罚......好了,你继续说下去。” 包正转头看了老蛟一眼,想必是那天老蛟打了个盹儿,或者是借井下灵脉去江河远游了,否则柳金蝉也不至香消玉殒。 “我死后,才见到老蛟爷爷远游归来,蛟爷爷听了我的讲述,便不等阴差来拿,送我从水脉通幽的入口,去了阴间。 小女子本想在城隍爷处申冤,可惜却被阴差拿住,带到了判官面前。” 柳金蝉流泪道:“我告那冯衡害死颜哥哥,判官老爷便命手下查阅生死簿,结果却说......却说颜哥哥是寿数当尽,并非被人谋害,判了我一个诬告良人,要将我打入阴山背后受苦! 幸亏有蛟爷爷舍命救我,又有这眼灵井助我成了鬼修,遮蔽了阴司照魂,小女子才未被打入那阴山背后受苦。 小女子本以为冤屈难伸,终日以泪洗面,却不想遇到了仙师您来入住,这才......这才百般小心伺奉,只希望仙师能大发慈心,为小女子做主。” 说完,连连叩首,痛哭不止。 包正劝住了她,转手解开老蛟的法力封禁:“老蛟,你把柳金蝉的事情如实讲来。” “遵法旨......” 老蛟的一番讲述,果然和柳金蝉说的一般无二。 “好!好!好! 竟然是阴阳两界联手,造就弥天大冤,好一个郭公公,好一个判官!竟不知天下还有公道在人心!” 包正冷笑一声:“柳金蝉,你回头去写张状子来,你这桩案子本座接了!” “我倒要去见见城隍爷,看他会如何解释!” 求收藏、推荐票、月票。 谢谢各位:) 第五十六章 法家威严 包正接下柳金蝉一案后,不想《洗冤录》竟有了反应。 翻停的书页上,出现了一名蓝袍束带,面如冠玉,眉宇间正气凛然的年青书生。 “难道这便是颜查散?我这次不是磨砺刑刀,洗冤录竟然也有了反应?” 包正先是微微一愣,随机猜测到《洗冤录》重在洗冤,磨砺刑刀自非唯一途径,应该还是随自己身份而变。 此前他是开封府刑具房的磨刀人,那么在磨砺刑刀时遭遇聻魂,《洗冤录》就会有所反应,发下各种奖励。 如今他得到官身,已经是名正言顺的开封府斩妖房首席推官,哪怕不是在磨砺刑刀,主动接手冤案,《洗冤录》也会生出反应。 果然,书页中有文字出现:为颜查散洗冤昭雪,得随机丰厚奖励。 虽然这次没有列明奖励为何物,这丰厚二字却已令包正颇为满意。 似这般为人洗冤昭雪,虽然不比磨砺刑刀得到的奖励稳定持久,奖励内容却一定会更为诱人。 ...... 听闻仙师肯为自己做主,柳金蝉顿时激动的流下泪来, 本以为弥天大冤就此难伸,却不想绝处逢生,竟会有如此的转机。 本来还有些怨恨父亲无情,得知自己投井后竟然就要将老宅变卖; 现在她却有些隐隐的感激父亲了,若非是他卖了老宅,自己又哪里会有机会遇到这位神通广大的仙师? “仙师在上,请受金蝉再拜! 大恩难报,金蝉来世结草衔环、当牛做马,也必报答仙师恩德。” 她此时已是鬼修之体,因得井中灵泉相助,鬼体初凝,仿佛生人,跪在地上,竟然磕起了响头。 “起来罢......你如今已是鬼修,还谈什么来世,日后唯有走鬼修这一条路了。” 包正摆摆手,用法力托起柳金蝉:“此案并不简单,像这般涉及阴阳两界,本座也是初遇。 就算本座插手,令阴间可以公平论断此案,阳间也还需有一位证人。 老蛟与你有故,凡事又都是听你讲述,不可为证,却是需要找到一个阴阳两界都肯信服的人才算妥当......” 老蛟闻言心中一松。 他是一介蛟身,在人族修士眼中是随时都可能化龙出水、引发洪水滔天的‘危险份子’,怎可能给他良妖证?更别说允许他呆在汴京城内了。 他又舍不得放弃这井中的灵脉,因此一直就是个隐匿于此地的‘黑户’,哪还敢出头为柳金蝉做证? 包正沉吟一阵,点头道:“有了,柳金蝉,你现在便带我去颜查散遇害的客栈附近。” “遵法旨。” 柳金蝉心中多少有些奇怪,颜哥哥遇害已经超过一月,难道仙师还要去现场堪查? 可她也不敢多问,忙道:“颜哥哥遇害的客栈也在金水桥畔,距离我家不远......可是现在已到亥时,汴京城必有鬼神巡夜,金蝉却是鬼体......” “无妨,本座自有办法。” 包正屈指一弹,一粒暗蓝色药丸飞到柳金蝉面前:“此为扶阳丹,又名蓝色小药丸,最能增益阳气。 你如今已经是鬼修,与普通鬼魂不同,日后为求进境,少不了还要采阳·补阴。 服下此药可助你修行,而且服后的十二个时辰之内,就连阴司鬼神也无法看破,只会当你是生人一般。” 柳金蝉大喜,忙接下药丸,一口吞了,原本惨白的一张鬼面,竟然微微泛起红潮:“多谢仙师成全。” “无需多礼,还不速速领路?” 包正微微皱眉,这柳金蝉生得俊俏、厨艺也好,就是太过多礼,真是封建礼教害死人啊。 ...... 金水桥也即是汴京内城与皇城的连接之地,能住在金水桥畔的,非富即贵。 一过亥时,龙襄卫、兵马司、街道司的巡夜官兵络绎不绝,哪怕还没到宵禁时间,路过的人都要接受盘查。 这个区域也受到阴司鬼神的重点关注,那些横死暴毙的鬼魂,因为都属中途夭折,有时会躲过‘照魂镜’的观察,流落人间变成孤魂野鬼。 这些孤魂野鬼虽非都会害人,却是极大的隐患,鬼神们的职责就是捉拿这些漏网之鱼。 大艮朝阴阳天隔,阳间阴界互不干涉,若是阳间的人族、妖族犯乱,却与阴司鬼神无关。 这却与包正前世看过的一些仙侠小说不同,那些书中的阴司鬼神真是忙的不可开交,什么事情都要管,简直比现代警察还要忙碌,作者也不怕惹恼了它们集体造反,再来个‘刺杀小说家’什么的...... 所以说呢,桥归桥、路归路,各家的孩子各家带,这才是和谐之道。 包正肯管柳金蝉的事情,也是因为他有法家管辖神通,可以日审阳、夜审阴。 此既为神通,同时也是责任。 路上遇到有阳间兵吏盘查,包正便出示开封府身份铭牌,只要不是进入皇城,一路都可通行无阻,更无人去盘问柳金蝉这个随行女子。 跟随着柳金蝉,很快来到一条巷子中,柳金蝉指着一座三层楼宇道:“仙师,颜哥哥就是在这间平安客栈内遇害的。” 包正看看四周,点头道:“这里便好,不必向前了。” 也不用亲自去探查客栈,先用法力封锁了进出巷口,右脚轻轻一跺地面:“此地土地公何在?还不速来见我!” 法家神通,管辖,来源于蓝星的现代法律概念,指管辖权。 只要是开封府斩妖房该管的案件,或者下级州、郡、县府遇到难以处理的案件上报开封府,移送开封府管辖的,包正一旦接手,就有了在管辖权范围内出入阴阳、拘神听差的能力。 颜查散一案虽然涉及冯衡,又因冯衡是入了品流的朝廷命官,本该刑部管辖, 可开封府对刑部的案件亦有监察之权,既然刑部断案不公,包正接手便是名正言顺,施展管辖神通自是无碍。 这还是他第一次施展管辖神通,法力运转之下,面容竟渐渐变得黑沉似铁,眉心处缓缓鼓起一弯月牙形的印痕。 这弯月牙中有仿若儒门的浩然正气不住散发出来,却分明又比儒门正气多了七分锋锐、三分杀机! 却是法家正气,威严无上、杀伐第一! 第五十七章 当代人曹 青石铺就的地面上忽然漾起了一圈圈水样波纹,一名青袍老者缓缓从地下钻出来,只看了包正一眼,顿时打了个激灵,急急忙忙地躬身道:“汴京城金水桥土地,见过当代人曹大人!” “人曹大人?” 包正一愣。 人曹之名倒是不陌生,上世蓝星的神话传说中就有过一位,便是那梦中斩杀了泾河龙王的唐相魏征。 此公乃是内法外儒,儒法双修。对外以大儒示之,骨子里的行事做派却是典型的法家风范,认法不认人,连皇帝都敢冲撞。 便是皇帝都要对其礼让三分,不好惹火了这位爷。 只是包正却没想到自己竟会变成了传说中的人物...... “你说本座是当代人曹?” 包正看了土地公一眼,管辖神通作用下,自有无边的威仪。 “小神万万不会看错......大人眉现皎月印,能有此异像者,唯有法家高修、当代人曹。 阴阳两分,本为天地至理,若阴阳乱,互通管束,则天地混乱; 可当代人曹却不用受此约束,大人有审阳断阴之能,同时这也是大人的职责所在。” 金水桥土地恭恭敬敬地道:“小神此生能得见当代人曹大人,乃我之福泽也......” 柳金蝉躲在包正身后,心中又惊又喜。 她万万没想到,误打误撞遇到的这位仙师不仅可以随手招来土地,竟还有如此厉害的身份。 当代人曹啊,一听就感觉好厉害的...... 虽然不怎么懂,可见土地公的恭敬样子,就知道有多么的了不起了。 太好啦,仙师这么厉害,一定能为颜生和我洗雪冤屈! 柳金蝉暗暗握紧了粉拳,明明是个鬼体,竟有了心跳加速的感觉...... 包正摆摆手道:“恭维的话就不必说了。 土地公我来问你,颜查散死于平安客栈一事你可知晓?他究竟是如刑部所言因屡考不中而投环自尽,还是为奸人所害?” 土地公忙点头:“小神身为一方土地,如何会不知此事?那颜查散并非自杀,乃是被人活活勒死的。” “大胆!” 包正怒道:“你身为一方土地,就有担负地方宁靖之责,明知颜查散乃是被害,却坐看冤案,不正黑白,该当何罪?” “人曹大人请勿发怒,还容小神细细道来......” 金水土地长叹一声道:“大人有所不知,小神虽为土地,却已不属阳间人物,既成鬼神,便属阴司。 小神其实只是阴司鬼神中得其实职者,负责监察一方有无孤魂野鬼作乱;生人礼义孝廉,善行还是恶作,而后报于赏善罚恶司。 虽有联络阴阳之名,其实并无权干涉阳间的宪司刑决。” “大人既是当代人曹,必为法家高修。当知‘法有实义’,更有‘合法规程’,无论是开封府、大理寺、刑部,在论判案件时,都有规程必须要遵守。 小神身为一方土地阴神,如非遇到关系天下万民、国家大运的重要案件,并且得到人间宪司主动召唤、城隍爷首肯,是万万不可插手的。” “呵呵......” 包正闻言不禁失笑。 这位土地爷也算是有点意思,他所说的话如果翻译成上世蓝星的法律语言,其实就是‘实体正义’和‘程序正义’之争。 而且这位土地爷还认为程序正义是要高于实体正义的,哪怕他明知道颜查散是被人杀害,却碍于规程,不能以鬼神之身干涉阳间事,更不可主动出面为颜查散做证。 就如同蓝星上的英美法系国家,也经常会遇到这类尴尬的问题。 法官明明知道某个犯罪嫌疑人是杀人真凶,可是警方的取证手段不合法、或者证据虽然真实,来源却不合法,便要判决证据无效,犯罪嫌疑人无罪。 理由是如果漠视了程序正义,经常允许‘程序擦边球’出现,就算能够正确判定某桩案件,日后却会引发更大的隐患:将会变成人人都不去遵守程序,为了破案无视程序,从而导致更多的冤假错案...... 想不到程序正义和实体正义之争,竟然从上世蓝星延续到了眼前的这个仙侠世界中。 包正想了想又问道:“土地公,你可曾将颜查散遇害之事上报阴司?” 金水桥土地忙道:“事发当晚,小神便报上了阴司,毕竟事关凶手阴德论判。 至于后来为何阴司会论断颜查散阳寿当尽,就非小神所能知了。” 包正点点头:“既是如此,那就不是土地公的责任了。” 如此看来,倒也难怪土地爷会这般行事,毕竟阴阳天隔。 若是以后阳间的人随便就能插手阴间事、阴间的鬼差没事儿就跑去阳间拿人、刑部审个案子,往堂下一看,嗨!这一帮证人都是些小鬼儿...... 这还成什么话?毕竟阳间宪司断案,没有依靠阴间鬼神的道理,不在一世,难证其实,也并非没有道理。 土地公将颜查散遇害一事上报阴司,已是全了一方土地之职。 包正道:“如今本座接手颜查散之案,怀疑那阴司查证多有不当,欲亲自前往一行,土地公就做个旁证如何? 此案当分断阴阳,日后阳间升堂,土地公应我之请前往为证,相信不会为难吧?” 土地公恭身道:“先生既为当代人曹,便是有权审断阴阳刑决,小神自当协助,却不算破了阴阳大防。” 包正笑道:“如此甚好。” 当下撤去封锁法力,眉间月牙印痕发出一道浩然白光,沉声道:“夜游神还不速速来见?” “汴京夜巡见过人曹大人!” 话音刚落,一道阴风闪过,包正面前出现了两名鬼神,抬头看了眼包正眉间的月牙,双双恭敬行礼。 “倒是有缘......” 包正见其中一名鬼神正是当初恭请自己入阴司的那位,不觉微笑。 那日他是以圣手书生李寻欢的身份前往阴司,这名鬼神自然认他不出,当下也就没有点破。 “本座欲向阴司一行,就请两位鬼神头前带路吧。” 法家管辖神通运转之下,包正不是没有直接破入阴司的能力;不过此去并非上门寻仇,而是要阴司协助断案,请两名夜游神带路,也算是全了礼数、顾全了城隍爷的颜面。 “遵命!人曹大人请随我等来......” 两名鬼神心思转动,不时偷偷望向包正。 距离上代人曹唐相魏征,算起来已经大明、大泽、大奉、大乾四朝,整整有两千多年了啊…… 人曹现于当世,主天下将乱,阴间也不能独善其身;因此人曹还有个雅称,叫做天地良医! 两名鬼神心中忐忑,带着包正和土地公、柳金蝉向汴京城隍庙方向而去。 求收藏、推荐票、月票。 谢谢大家。 第五十八章 骂城隍 杳杳阴气,凝成水滴,欲湿衣裳重。 再入阴司,仿佛这里的玄阴之气变得越发凝重,也不知道是本该如此,还是阴司也有冬令。 柳金蝉有些发抖,明明是鬼修之体不会惧怕阴气,却还是小心翼翼地躲避在包正身后。 这个地方给她的印象实在不好,上次遇到的那些恶判厉鬼,简直成了她永生的梦魔。 “金蝉,放轻松些,说到底阴间和阳世也没有什么不同,一天不能播行法令,就算有位难得的青天大老爷、有位的城隍爷,终究无法从根本上做出改变。” 包正微笑道:“本座来此,固然是为了你,也是为了自己心中的理念, 阴间阳世有不平事,我们就平了他,天地不公,我们就讨个公道!有本座在,自会为你做主!” 说话时眉间月牙印痕发出阵阵白光,四周阴气如滚汤泼雪,迅速消融。 土地公和两名夜游神呆呆地望着包正。 这便是人曹之威吗? 传说人曹能厘清阴阳、消除天地积怨,号称‘天地医者’,但凡能为人曹者,日后成就至少都是一品宗首,如今看来,果是传言不虚啊。 ...... 阴司广大,仿佛无边无垠;城隍居所,却又似咫尺天涯。 似乎没走多远,眼前金光大放,檀香阵阵,香火浓郁。 远远看去,只见汴京城隍一身玄色长袍站在殿前,身后跟着四大判官,赏善罚恶司主官、勾魂使者,两百阴兵。 那两百阴兵手中都持着节越旌仗,身材都是一样的高矮胖瘦,原本冷冰冰的鬼脸上,正拼命挤出笑容来。 包正暗暗称奇,没想到阴司也有仪仗兵。 显然阴司鬼神自有联络城隍的方法,那两名夜游神已将‘人曹大人’降临阴司的消息告知,城隍柳常才会如此大张旗鼓。 上回他以圣手书生李寻欢的身份前来,柳常更像是攀私交,却是没有摆出如此盛大的阵容。 见到包正一行走近,柳常施礼道:“汴京城隍柳常,见过人曹大人。” 又向金水桥土地点点头:“土地公。” 目光掠过柳金蝉时轻轻一顿。 竟是一名鬼修?也不知道人曹大人为何要带一名鬼修前来? 站在柳常身后的一名红袍判官见到柳金蝉,目光却是有些慌乱,眼角余光向四处乱扫。 包正瞥了这名判官一眼,微笑道:“城隍爷也太客气了,何必劳动这许多鬼力?不知道的,还以为是阴司来了强敌,城隍爷这是要摆开阵势打一仗呢。” 此刻他并非李寻欢的样貌,法家神通施展后,面色变得黝黑如铁、眉心多出月牙痕,本尊样貌都有了些改变。 莫说柳常一任汴京城隍日理万机,未必能认得出他这个小小的从六品,就算见过他的样子,此刻怕是也认不出了。 认不出更好,柳常治下竟会出现冤案,哪怕不是直接责任也要间接负起领·导责任,包·正还想狠狠骂他一顿呢! 柳常脸色微变,他是前朝能臣,何等的阅历,哪里还听不出人曹大人话中的讥讽之意? 只是苦笑道:“人曹大人说笑了,夏洲历人族七朝,在大人之前也只得两位人曹出世。第一位,就是那法家真仙商鞅子;第二位,就是前朝法家大贤魏征。 自魏征后,历两千余载,未见人曹现世,所以阴阳天隔,无人能破,今大人出世,实为阴阳两界盛事,柳常怎敢怠慢?” 包正笑了笑:“柳城隍大张旗鼓、劳鬼伤财,原来都是为了我啊? 呵呵,不愧是前朝能臣、人里的尖子,城隍爷这表面上的功夫,可是做得真好......” 金水桥土地和附近的鬼神们听得直冒冷汗,人曹大人一上来就嘲讽城隍爷,这是怎么话说的? 金水桥土地悄悄看了眼柳金蝉,心中有些明悟。 柳常脸色一变,他好歹也是前朝名臣,做汴京城隍两百年,就是大艮朝的官家来了阴司,那也要是平辈论交的。 人曹固然是阴阳两界的大人物,号称‘天地医者’,可那也是指未来的发展。 你一个新晋的人曹,就敢当众嘲讽大艮第一城隍? 当下冷哼一声:“人曹大人有话不妨直言,我柳常若有任何行差踏错,有愧阴司,自会当面请罪。 否则,纵然人曹大人号称‘天地医者’、身份超然,也不该如此嘲讽本神!” 包正微微冷笑:“柳金蝉,还不将你的状子递给城隍爷?城隍爷清正廉明,定会为你做主。” 柳金蝉等待这一刻已经许久了,闻言飘到柳常面前,双手奉上状纸,脆生生地道:“城隍爷,小女子柳金蝉,一告那阳间龙骧卫冯衡害死颜查散,二告那冯衡见色起意,拆散鸳鸯、逼死小女。三告......” 说着转头指向那名红袍判官,一口银牙几乎咬碎:“三告他身为阴司主判,竟颠倒黑白、包庇嫌凶,贪赃枉法,堵绝言路,编织弥天大谎冤,要将小女押去阴山背后......” “小女冤枉,颜查散冤枉!可怜天日昭昭,却不照无权小民;世有公理,理只在贵胄豪强! 小女子请问城隍爷,阴司号称惩善罚恶,说什么‘任你世间王侯,到此只论功过’,莫非这都是欺世之言么?” 好,好一个柳金蝉啊! 包正暗暗为其喝彩,这女子看着柔柔弱弱,想不到竟是语利如刀。 柳常被她一番话激得老脸都险些红了,打开状纸一看,更是越看越有火,若真如这状纸所言,他这汴京阴司简直就成了营私舞弊之地,他这个汴京城隍简直就是个糊涂神! 包正冷冷地道:“柳城隍,你一任城隍自然是日理万机。可是当日柳金蝉冒险来阴司告状,涉及生人枉死,正所谓人命关天! 你身为城隍,却放手不管,交由手下主判审理,事后又无复案监察,区区一名判官,居然就可以认定人命大案,甚至要将苦主押去阴山背后! 我看你是做城隍久了,香火也捞足了,一个清正城隍的名头让你飘飘然了吧? 你是不是忘记了?你原本不过一介阴魂,是靠着百姓香火崇拜才有今日! 你是不是忘记了,‘水能载舟亦能覆舟’,今天百姓能够给你多少,日后就能收走多少! 本座骂你不配清正之名、不配为这汴京城隍,你服是不服?” “我......” 柳常被包正一番话骂得冷汗淋淋! 第五十九章 铡判官 “人曹大人骂得好!” 柳常冷笑道:“若此案真如状纸所陈,责任自然在柳某。 就算那冯衡还在人间,是什么龙骧卫副将,柳某也当亲往索拿。可若是这柳金蝉诬告,又当如何? 这位柳姑娘应是新死不久的鬼魂,竟然得成鬼修,只怕多半是人曹大人相助,有大人的面皮在,柳某可是不便责罚啊?” 包正哈哈大笑:“法无分阴阳,本座虽为人曹,一样会遵阴司之法。 若是柳金蝉诬告,不只是她有罪,本座一样应该连带受罚! 不过此事怕是没有万一,城隍爷以为我请土地公是来做什么的?金水桥土地,你且把那晚颜查散遇害之事详细说来。” 金水桥土地走前一步,拱手道:“城隍爷,那日颜查散确是为人所害,小神也已将此事上报阴司,今日就做个旁证。” “竟果真如此,岂有此理! 那日轮值的阴司主官是谁?” 柳常霍然转头,冷冽目光望向四大判官和惩善罚恶司的各位主官。 马、刘、陆、黄四大主判分掌生死簿,记载汴京一城人族妖族的生死日期。 除了真仙罗汉寿过千年、威压阴阳两界,纵然寿终道消也会自行渡过三途河外,就连一品宗首、二品宗师这样的高品修士,都要被记录在生死簿上。 当然对于这些高品修士,所谓的生死簿记录也只是走走程序。 这些人动不动就有各种延寿手段,就算死后也有各种转世的法门,阴司能够干涉的其实极少。 即便如此,也可见四大判官权柄之重。 而且此四位主判还要和赏善罚恶司的各位主官每日轮值,负责接收各处土地报来的阳间消息,有关阴德论断、生人善行恶作,都要详细记载。 若真是有阳间人杀人害命,必是有伤阴德,就算阴司不得干涉阳间司法,也是必须要留案记录的。 听到柳常发问,众阴司主官同时看向了身着红袍的判官,四大判官之首的马判忙道:“府君,那日轮值的正是黄判。” 柳常冷笑道:“来啊,将黄判拿下!今日本神要亲自开堂,务必查清此案! 人曹大人、柳姑娘请放心,若此事真如状纸所陈,本神绝不包庇!人曹大人若不放心,可列席旁听!” 包正淡淡一笑:“城隍爷果然是清正刚直,本座适才的话有些过激了,城隍爷却是不必在意。” 柳常一脸黑线地道:“哪里哪里,人曹大人骂得好,骂得好。” ...... 阴间刑具,尤胜过阳间数倍。 噬魂抽骨、油锅刀山、阴火灼魂......种种都要胜过阳间刑具,受刑之鬼若是承受不过,死后就化聻魂,别说还想保留阴职,就是想要渡过三途河、转世成为牛马都是妄想。 有土地公为证,此案在阴间部分已是一目了然,若不是黄判营私舞弊,为何当初要压下土地公所传讯息? 颜查散明明就是被人所害,为何据柳金蝉所言,那生死簿上竟然记载了是颜查散阳寿当尽? 本案别说是让柳常来审,就是换个傻鬼来也是一眼就能看出问题所在。 “啪!” 柳常看了眼刚刚受过阴火之刑的黄判,一击惊堂木:“黄炳,你还不如实招来? 本神刚刚查过你的前生资料,原来你生前乃是那冯衡的娘舅! 呵呵,好啊......果然舅舅如娘,你这个做舅舅的可当真心疼你的外甥啊? 说! 你是如何与那冯衡阴阳互通,谋害颜查散和柳金蝉的? 若肯招供,本官会给你个痛快,送你去三途河转世,剥夺渡船,任你沦为畜生,下世结草衔环以报主人,或许还有重得人身之日。 若是不说,定叫你魂飞魄散,化为聻魂,连转世都是妄想!” 黄判惨笑:“我招,我招!求府君开恩......” 包正在一旁列席,听着黄判的供词,心中不住的冷笑。 这个冯衡倒也并非无脑纨绔,反是精明强干,心思细腻,只是不该见色起意,起了杀心。 他身为五品武修,又为龙襄卫副将,见识也是不凡,知道杀人之事绝然瞒不过当地的土地公,因此在派出家奴杀害颜查散前,就已通过母亲家中的牌位,联络了担任阴司主判的舅舅。 为此,还献出十粒对鬼修有助的‘三阴丹’,贿赂自己的亲娘舅。 那黄判见物起意,又抹不开舅甥之情,想着颜查散不过一个落第的书生,柳春生又有意将女儿嫁给外甥,这件事还能有多大的风险? 于是舅甥两人便商定了动手的时间,恰好是黄判轮值那日。 杀死颜查散后,土地公上报,便被黄判压下,本以为柳家已经受了聘礼,此事揭过,却哪里想得到柳金蝉竟是个刚烈女子,宁愿投井自尽,也要告阴状! 也是那柳金蝉的运气不好,又是未到报应时,柳金蝉来时,刚好又遇到了是黄判当值。 黄判生怕自己也被牵连,竟然大胆篡改了生死簿! 将原本是六十九年阳寿的颜查散改成了二十九岁当亡,寿尽那晚恰好是被冯衡家奴杀害的时辰。 并以此反诬柳金蝉,要罚她去阴山背后受苦! 幸亏有老蛟舍命相救,柳金蝉才得幸免于难,黄判做贼心虚,也不敢大张旗鼓的抓捕柳金蝉,加上有井中灵脉和老蛟相助,躲开了阴司照魂,才有机会遇到包正,洗冤昭雪。 正是‘善恶到头终有报,只争来早与来迟!’ ...... “来啊,让此恶鬼画押为供,丢入三途河中心业水,令其转世为畜!” 柳常脸都绿了,黄判可是他的手下,而且还是颇得重用的四大主判之一,如今竟擅改生死簿,合谋阳间,谋害良人。 他的脸都要被抽肿了,哪里还有一丝面皮? 无比尴尬地看了一眼包正和柳金蝉,柳常道:“人曹大人,柳姑娘,此案已清。柳某有失察之罪,待处置这恶鬼后,当亲自去龙襄军中,捉了那冯衡来阴司受审!” 此案既然有当代人曹插手,他去阳间拿人倒是不算破了阴阳大防。 “且慢!” 包正喝住拉扯黄判的阴兵:“此案如何完结,容后再论,可城隍爷如此判决本座却是不同意的。 如此恶鬼直接斩杀了就是,还让他转的什么世?哪怕是做畜生他都不配!” “狗头铡!” 法力催动,眉心皎月轮猛然张开,法家正气化为耀眼白光,在空中投影出一具狗头铡。 这自然不是开封府的镇府阵图,也非炼制成功的寄托法器,而是包正按照记忆,以法力催动、法家正气化成。 实用性有限,那个味儿却是有了,用来斩杀区区一恶鬼毫无问题。 拉扯黄判的阴兵仿佛收到了命令一般,看了眼包正眉心月痕,便将黄判拉到了铡刀下。 “开——铡!” 狗头铡一合,黄判立刻魂飞魄散,连化做聻魂的机会都没有,直接化为灰灰...... 第六十章 探阴山!(二合一) 城隍正殿中的各司主官,大小鬼卒阴兵,见到这一幕,无不感觉脖颈阵阵发凉。 人曹发怒,恐怖如斯! 这一刀铡下,那黄判竟连转世做畜生的机会也没有,就此彻底成了灰灰。 以往都是他们捉拿阴魂,审判前生功过,号称鬼神,高高在上,今日方知就算是鬼神犯法,也难逃一刀之苦! 柳金蝉看都没看满殿的鬼神一眼,堂堂城隍爷、各司主官被她视若无物, 却是走到包正面前,双膝跪伏,口称,‘谢仙师为颜生昭雪,为金蝉正名。若非仙师,岂只是阳间昏暗,这阴间更是混沌无光......’ 就是当着秃驴骂和尚,如此方能一解她心中郁闷之气。 柳常叹息一声,老脸微红。 “人曹大人,古云:亡羊补牢,犹未晚矣。如今黄判服诛,本神这便亲去阳间,将那冯衡抓来审问,谅他也不敢不招!” 阴间本不该干涉阳间刑断,不过包正接手后,断案的就是当代人曹,柳常亲自去捉拿冯衡并不算破了阴阳大防。 黄判让他颜面尽失,堂堂的汴京城隍竟被一名小女子嘲讽,柳常这口气也是憋的紧了,总要寻个发泄的倒霉蛋。 冯衡就很合适,简直是不二人选。 至于冯衡差去杀害柳金蝉的家奴何在,究竟是藏在大艮某处,还是被冯衡杀人灭口,只要他还在夏洲,阴间阳界便再无藏身之地, 哪怕他已经像黄判这样化为了灰灰也无关紧要,凭黄判的口供也已经可以认定冯衡就是杀人主谋。 包正扶起柳金蝉,对柳常摇头道:“府君欲捉拿冯衡于阴间受审,此举怕是不妥。” 柳常皱眉道:“这又是为何?” “府君怕是高高在上已久,忘记了那些冤鬼堪怜......” 包正摇头道:“那颜查散明明是有六十九年阳寿,却因人加害早亡,实属阳寿未尽,就该返魂人间才是。 若返人间,又该如何洗清他的污名? 如今大艮刑部断实了他是因屡试不中而投环自尽,将好大一盆脏水泼在了他的头上,以后却让他如何再求取功名? 所以本座认为,审判冯衡当在阳间!只有这样,才能为颜查散洗清污名,真正昭雪!” “仙师......” 柳金蝉娇躯一颤,连她都不曾想到,仙师竟对颜生如此垂怜,不仅要助他还阳,还决定要在阳间为他洗冤! 死者还阳的事情不是没有,可那多半是枉死者运气够好,遇到了清正的阴司鬼神, 可是这天下枉死的人不在少数,又有多少能有如此的幸运? 甚至连她都只是希望惩办恶判凶徒,没敢有过这样的奢望。 柳常闻言皱眉:“人曹大人要在阳间开审冯衡本无问题,可这颜查散已经死去月余,怕是尸身都已不存,又该如何还阳?” 包正微微一笑,看了眼同样迷惑的柳金蝉道:“那颜查散的尸首早已被老蛟悄悄取至井中,以灵脉镇住,因此并不曾腐败;金蝉,你也不要怪老蛟瞒了你,他是怕你希望越大、失望越大...... 若非是刚好遇到本座,日久无法为颜查散昭雪平冤,他只会悄悄将尸体处理掉。 不过如今看来,那颜查散的福气不小,也是他命不该绝。” 说完看了眼柳金蝉,心中暗暗叹息。 老蛟为了帮助她躲避阴司照魂,只能助她成为鬼修,如今她已阴体初凝,割断了与肉身的联络,却是永远都无法还阳了...... 这也是天道公平,有所得就必有所失,世上哪有这么多十全十美的事? 柳常叹道:“原来如此,真是可惜,可惜了......” 包正奇道:“府君可惜什么?” “那黄判确是该死,颜查散已被他押去了阴山背后......人曹大人或还不知,这阴山乃是天地化物,就如同三途河一般的神秘,就算阴司也无法掌控。” 柳常苦笑道:“天下各路、州、郡、县,皆有阴司,乃是我等鬼神以香火神力支撑、日久开辟方始得成。 可那三途河与阴山的存世历史却早在各地阴司之前! 这两物十分诡异,各地阴司明明并不联结,彼此各主一地,可在阴司中却都能见到一段三途河和阴山山脉! 正如阴司无法掌控三途河,就算对待生前阴德圆满、修桥补路、忠孝节全的大善人,也只是可以提供渡舟,令其少受三途河水沾染一样,那阴山则比三途河更为恐怖。 那阴山背后,有着不知多少万年凝成的黑煞阴罡、地肺毒火,更有重重业障,最能惑人! 就算本座以香火神光开路、率领汴京阴司全体鬼神同往,也最多深入百里左右,否则汴京阴司都有失陷的危险。 更有传说,那阴山怕是自天下七洲开辟之前就已出现。阴山乾端接连各地阴司,阴山坤背则是一个神秘恐怖的空间,其中不乏四品以上的大鬼、鬼王、甚至是鬼仙存在! 这些恐怖存在就连各地阴司也无法尽知,只知道他们目前还算安于现状,并不曾冲撞阴司、觊觎阳间。 因此各地阴司都有默契,不仅不会去打扰他们,还会尽力与其交好......” 说到这里,柳常又是几声苦笑。 这本是阴司秘闻,若非眼前这位是当代人曹、天地良医,他是万万不会说出来的。 堂堂汴京城隍爷,执掌天下阴司牛耳,享受万民香火朝拜,哪怕面对大艮官家,也无需卑躬,却怕了阴山背后的存在......这话若是传了出去,哪里还有一丝面皮? “还要尽力与其交好?” 包正脑中闪过无数上世看过的神怪话本,甚至还有几本网络小说,可是猜测了半天,也还是没能猜出阴山背后都藏了些何等牛掰的存在。 摇头笑道:“只怕将一些‘罪鬼恶鬼’丢入阴山背后,就是城隍爷所谓的交好手段吧?” “人曹大人明鉴。不过阴司也非冤了那些罪鬼恶鬼,这些阴魂都是生前不忠不孝、不仁不义、犯下十恶不赦之罪,阴德全无的恶人,才会被扔去阴山背后自生自灭。 颜查散只是个例而已......” 柳常老脸又狠狠抽搐了几下:“人曹大人,柳某也想助那颜查散还阳。可是为了汴京阴司的稳定,确是不能身入险地,阴间诸鬼神也不好破坏无数年来的默契约定,去那阴山背后。” 包正冷笑道:“无妨,本座倒是对那阴山背后十分好奇,自己走一遭就是了。” “人曹大人,传闻‘人曹出,而天地将乱,是为治天地、定阴阳之良医也’。 如今大人出世,必是肩负天地大任,怎可轻易涉险?” 柳常连忙阻拦。 若是当代人曹失陷在阴山背后,他非被天下阴司共同指责不可。 “呵呵,传闻不过是传闻。 就算是真的,城隍爷又焉知本座治天地、定阴阳,就不是从这探阴山开始?” 包正摆摆手道:“本座心意已决,柳城隍无需再劝。” 柳金蝉鼓足勇气道:“仙师,我......我想和您同去阴山背后,还请仙师允准。” 包正点头道:“也好,正需你同往一程。 那颜查散曾与你海誓山盟,彼此心中有念,哪怕如今他身死成鬼,也有默然联系,正可为本座提供寻找他的线索。” “城隍爷,就烦为本座领路,到了阴山背后,尔可自去。” 柳常叹道:“理应如此......就由本神亲自为人曹大人引路, 只求人曹大人珍惜有用之身,能找到那颜查散最好,若是不能,切切不可流连太久,以防不测。” 包正笑道:“城隍爷休要多言,你我速去!” ...... 离了阴司城隍庙,出行十里,香火金光的威力已不足恃,走过那招魂地、望乡台,眼前是一条条没入重重阴雾中的幽冥路,犹如蛛丝盘绕,纷乱无序。 柳常手掌一面铜镜样的法器,所照之处,阴雾触之即散,带着包正和柳金蝉行了也不知多久,只见无边阴雾中现出一座连天接地,横亘于阴司天地间的庞然大山。 这座山,黑沉沉,尤如史前猛兽盘踞不知几万万年。 三途河水盘绕在山脉脚下,蜿蜒流淌,忽浮忽沉, 河中有无数弱水涡漩,一张张人脸兽面虫豸脸谱在涡漩中挣扎吼叫,尽数被卷吸进去。 也有一条条散发着香火金光的阴司渡船,船上人虽是鬼身,依然高冠博带,或吟朗大义文章,或陈说前世故事, 在阴司渡船的保护下冲破那三途河中不同高下、大小、险恶有别的恶涛业浪,便有九成机会转入人道、神道。 凭前生积累的阴德厚薄,或转人间富贵、或转人间贫贱,又或者转生神道,成为阴司鬼神。 包正暗叹一声,那黄判能成为阴司鬼神,当年想必也是曾在渡船保护下转生神道的‘善人’, 结果只是一念之差,便化作灰灰;若问说因果报应,不需问佛,问这三途河便是了。 柳金蝉默默地望着三途河,面上忽悲忽喜。 她已是鬼修,魂魄凝就玄阴之气,前世虽有阴德,也再上不得阴司渡船。 按阴司的说法,就算她选择只身裸渡,也会因自身玄阴之气太甚,直接被三途河同化,变为浪花一朵。 香火神光,更是与她天然排斥。 既成鬼修,今生即毕生,一世乃终,再无任何转机退路。 不过老蛟爷爷和仙师都说了,鬼修也有无上之路,未必成不得正果大能,只是这条路唯艰唯难,万中难有一成,非大毅力、大果决、大智慧者,难以笑傲天地。 悄悄看了包正一眼,柳金蝉柔肠戚戚。 颜生已是过去时,她已用生命全了当日的海誓山盟, 如今陪伴仙师寻找颜生孤魂,也不过善始善终、了此一世情债罢了。 救回颜生后,彼此便恩怨两清,从此人鬼殊途。 日后她一个孤苦无依、不入仙道神道的鬼修,还能到哪里去? 她喜欢那个叫做‘居安小筑’的院子,那里有爱讲故事的老蛟爷爷,有会吃懂吃的仙师...... 仙师又英俊、又能给她安全感,像她这样的卑贱鬼体还能有什么别的奢求吗? 能够每天为仙师做些好吃的,见到仙师吃得香甜,她就会很开心了,若是仙师还能夸赞她几句,她就会开心很多天...... 走在包正身后,望着仙师高大昂藏的背影,柳金蝉一张俏脸越发的红了。 ‘仙师给的蓝色小药丸可真是美妙,吃过让人心里热热的,全身都好像有用不完的力气,日后不知仙师还会不会赏下呢?’ 柳常目光有些古怪地看了眼柳金蝉,轻轻咳嗽了一声,脚下神光闪动,加快了前进速度。 阴间无日月,又不知走了多久,终于来到阴山脚下。 包正抬头看去,只见无量量高的阴山山体竟有无数的天然孔窍,阵阵黑风正从阴山背面穿窍而过喷射过来,发出巨大的呜咽声。 就如天地悲戚,又似万鬼齐哭。 “那阴山背后有地肺黑罡日久弥散,成为刮骨黑风,寻常四品以下的修士被此风吹了,若无手段防御,都要掉落法力道行!” “就算是鬼体,在这黑风中也犹如常人裸身于冰雪天地间,那颜查散被押山后已有月余,只怕是......” 柳常手执‘照魂镜’,聚集香火神光向山脚下照去,只见原本是黑洞洞的前方道路,竟是现出了一道山缝,其中并无黑风吹来。 “人曹大人,柳姑娘。 这是通往阴山背后的安全通道,本神就在此地等候二位归来。 切记,到了阴山背后,万万不可深入过多! 这方领域在阴司也为神秘之地,传说有鬼仙出没,乃为大恐怖! 此外,这阴山背后还有死去的恶鬼,化为聻魂,多年流连凶地,甚至能动摇仙神心旌,一个不慎,就要万劫不复,炼神修士也难侥幸!” 本神不敢违背阴司规条,无法以一地府尊的身份前去那阴山背后,唯有留在此地,祝福两位能找到那颜查散,平安归来。” 言下的意思就是说:前面太危险了,我就不去了,只能留在这里精神上支持你们! 包正一笑:“呵呵,多谢城隍爷提醒,本座去去就回......” 求收藏、推荐票、月票。 第六十一章 千里寻迹,万里追踪 !(二合一) 包正扬手放出一件名为‘兜率宝伞’的法器,化成一幢红云,将自己和柳金蝉护住。 又扔出两片‘天蝉灵叶’,此物就像是一枚碧绿的树叶,贴在他和柳金蝉身上,立即隐去身形。 哪怕被敌人看破,一下破了隐身,这片树叶也能代替使用者承受致命一击,取‘金蝉脱壳’之意。 像这样的好宝贝,包正和几名代言人前后所得也不过只有寥寥五片而已, 今天听说阴山背后可能有鬼仙级数的恐怖存在,才舍得拿出来。 想了想还觉不妥,又放出弥尘幡,化为一团若离迷雾,裹住了他和柳金蝉。 一人一鬼隐身氤氲宝雾中,与周边阴气黑风融为一体。 “果然,当代人曹就是当代人曹,这位人曹大人竟还是个多宝仙......” 柳常看得有些发呆。 包正进入阴司后他就在暗中打量,可惜在法家规避神通下,本就根脚难判, 再加上包正运用管辖神通,现出人曹异像,别说是他,就算是展昭、白玉堂当面,怕也看不出这就是包大郎。 此时的包正既非包大郎、更不是李寻欢,成了神秘无比的当代人曹,柳常哪里看得出一丝究竟? 眼见包正在几重法器的保护下进了阴山裂缝,柳常这位汴京城隍竟隐隐有些激动。 这位人曹大人明知阴山背后隐藏大恐怖,甚至可能有鬼仙出没,却丝毫不曾放在心上,莫非是有把握抗衡鬼仙不成? 莫非人曹大人竟也是一位当代真仙? 思虑及此,心中又是后怕、又是庆幸。 幸亏自己一向以清正自持,在处理颜查散一案上还算公正,否则怕是早已大祸临头。 大艮朝第一城隍的地位虽高,可若是一位当世真仙,又是当代人曹,也不是不能换了他! ...... 包正和柳金蝉在阴山裂缝中足足飞了两个多时辰,换算成人间里程,怕不是已经出去了数千里之遥, 正感叹阴山不愧前古造物,不知有几万万年历史,竟会如此庞大,忽觉眼前一宽,已是身在新天地。 眼前是万里平原,寸草不生, 大地布满裂缝,无尽地肺黑罡腾腾而上, 起初还只是一道道的笔直烟柱,到了高处便被空中煞风卷动,立成黑色罡煞, 或成百亩罡云,或成千里黑风, 其中还有无数栳栲大小的地肺毒火相互冲撞,不时爆裂开来,化为道道黑色龙卷。 身外四周的玄阴之气凝如固体, 弥尘幡所放云雾本来弥散四合,远出三丈方圆,竟被压缩至体外丈余。 举手投足,都觉压力沉重,比外面何止大了十倍? “哼,果是绝地,却还是阻不住本座!” 包正冷哼一声,法力催动。 弥尘幡和兜率伞宝光大放, 这两件上品护身法器都是纯阳辟阴之物,顿时一团五色彩雾绽放开来, 其中又射出百丈红芒,撞开一片片黑风罡云, 满天黑色龙卷带起阴煞如刀,却在宝光外冰消瓦解。 一路飞驰,势如破竹。 一路上包正早用法力搜索,发现这阴山背后有不少恶鬼藏在山根脚下,一个个明明冷的瑟瑟发抖,却还不忘记相互攻击, 正是巨鬼吃大鬼、大鬼吃小鬼,小鬼想屁吃。 恶鬼们唯一生存之法,就是相互吞噬,吃掉同类后才能抵御黑风罡煞,多活上几日, 血淋淋的丛林法则在此地就是唯一的生存之道。 飞出阴山裂缝的同时,包正就已抽取了柳金蝉的一丝阴气。 她生前就与颜查散海誓山盟,虽是身死为鬼,情丝却未完全斩断,彼此间必有感应, 就算是上世蓝星的凡人,若是亲人夫妻之间,也会心有灵犀。 换了是别家修士,仅凭这一丝感应怕也难寻觅到那颜查散,可是法家修士却有专门的手段。 《混沌法经》上记载了现场堪验、循迹追踪等法, 包正以五千年法力,已经可以上溯现场环境、堪查验证三个月,同时也在突破五千年法力的同时,掌握了追踪之法。 名为‘追命’! 追恶人之命、寻善者之踪、法网恢恢,疏而不漏。 “法网恢恢、疏而不漏、千里寻迹、万里追…踪!” 包正循着柳金蝉的一丝阴气,法力冲出护身宝光,向远方激射过去, 明明是在这阴山背后、幽冥秘地,法家真力仍是从空中勾连出乾元真罡, 所经之处,破开无数黑风罡煞、地肺毒火,嗤嗤有声。 所谓孤阴不长,独阳不生, 哪怕是在这阴界重地、幽冥深处,一样有大道如鱼、阴阳互生,只是寻常修士不似包城这般拥有五千年法家真力,难以动用纯阳之力罢了。 “找到了!据此至少有百里开外。 金蝉你的眼光倒好, 这个颜生可不简单,明明是初死的新鬼,又被那黄判加害打入阴山背后,竟然还有立足之能。 而且还远出百里,比那些老鬼、恶鬼还要手段高明。 居然让本座都有些好奇,很想知道他是如何活下来的?” 包正也是啧啧称奇。 阴山背后,环境险恶,简直像是上世蓝星核爆后的世界, 莫说是颜查散这个新死的鬼,就算是有法器护身的中品修士,也是步步惊心,这家伙究竟是怎么生存下来的? 若非自己就是外挂等身,犹如天命之子,他简直要怀疑这颜查散也是个穿越者。 柳金蝉默默望着包正侧颊,心中暗道,‘你只说我看颜生的眼光好,却不知道人家看你的眼光才是最准的。金蝉何幸,竟能与仙师相遇,你我......定是有缘......’ 一路飞行百里,包正抓过一丝空气嗅了下,微微一愣,‘居然还在远方?’ “法网恢恢、疏而不漏,千里寻迹,万里......追踪!” “前方两百里!柳金蝉,你可不要告诉本座,这颜查散已经修成了一方鬼王? 本座犯险赶来这阴山背后,可不是为了降鬼捉魔的啊?” 包正不觉苦笑,正欲催动法力继续赶路,忽听到一声桀桀怪笑:“啊哈哈,肉!有新鲜的肉啊!” 阴山背后,尽是恶鬼厉魂,为求生存,只能撕食同类,几时遇到过有生人进入? 包正虽在天蝉灵叶隐蔽之下,只因一时激动,露了些气息出来,立即被下方的恶鬼发现。 一些道行不足的恶鬼望着密布天空的黑风罡煞、地肺毒火,虽然馋涎欲滴,却是不敢飞起, 但还是有十几名大鬼驾风而起,迅速飞来。 一个个都是青面獠牙、阴森可怖,鬼气冲天。 “找死!” 包正开法眼一扫,发现这十几头大鬼都有几百年法力修为,换成是人类修士,勉强可入四品。 不过这只是简单的实力对比,人类修士多半师承各派正宗,到了中品,多半都有门内传承,法器护身,绝非这些大鬼可比。 “区区四品大鬼,也敢阻拦本座?” 包正冷哼一声,开口喷吐一道银光,带起层层音爆,瞬间斩杀先头冲来的几名大鬼。 小李飞刀,例不虚发,法力真罡,斩妖除魔! “都给本座去死!” 眼见又有十几道鬼雾腾起,不知死活的大鬼竟然越聚越多, 包正也懒得一个个诛杀,法力催动,法器宝光顿时化做半天红云彩雾,围着这几十名大鬼只是一裹,瞬间齐化聻魂,继而聻魂也成灰灰。 为颜查散洗冤昭雪途中,斩杀大鬼三十一头,获得法力奖励两百年。 “哎,我的法力累积越多,奖励就越少了,如今看来只能是以量取胜,想要累积万年法力,任重而道远啊......” 包正检阅所得,心中有些落差, 看着下方有还有无数恶鬼耸动,差点就起了贪念,干脆在此地‘钓鬼上钩,累积万年法力’? 转念一想还是算了,如今颜查散还未曾找到,若是因此惹来了传说中的鬼仙,那便乐子大了。 在柳金蝉眼中自己可是神通广大的仙师高人,妹纸崇拜的眼神藏都藏不住,若是仙师高人却带着她狼狈逃蹿,这画面可就不怎么美丽了。 ...... 刚翻过了几座山, 又越过了几条河。 魑魅魍魉怎么它就这么多? 不过就算包正不起贪念,故意裹足诱鬼,一路上也是斩杀了足足有百头大鬼, 其中甚至还有几名至少三品实力的鬼帅,已经脱去青面獠牙的鬼相,可以转化各种人身,已经需要包正稍稍认真。 五千年法力加上各种宝物,翻手间鬼物烟消云散,所得法力奖励已经超过了五百年! 追寻那颜查散的踪迹,也是历经数段,先是百里开外,再是两百里开外,几次下来,包正发现这位颜公子怕不上世是个开f1的,这特么也太能跑了些。 屈指算来,他和柳金蝉已是深入千里! “居然在这里,颜生这是要登山远望,一目小天下吗?” 平原已尽,前方渐渐出现了密林高山,只见在那层层古木狼林般的阴间怪株之后,有一座山脉拔地而起, 山间竟有无数黑峻阴石搭建的房舍,沿山脚而上,密密麻麻一路向上,尤如蜂巢。 山间有硕大阴蛇从洞穴中探出,摆动脑袋,吞吐红信,个个都是大鬼级的修为, 空中无数鬼鸦漫巡,喷吐着绿色鬼火,将靠近山体的黑风罡煞一点点炼化。 这道山脉倒像是一个群鬼聚集的所在,环境颇为‘清幽’, 放在这阴山背后,简直就是上世蓝星的富人别墅区,居住者估计非富即贵。 柳金蝉看得目瞪口呆。 她本以为颜生多半是日日在阴山背后受苦,朝不保夕、命在顷刻,却哪里想到竟然是活得有滋有味,看样子多半还在这里置办了产业? 顿时有一种‘我念君忧冰雪寒,君却高卧锦绣中’的奇怪感觉,不过心里还是暗暗为颜查散开心的。 “阴山背后竟有如此适居之地,可见必有鬼中大能者在此,否则不会有如人间般秩序井然。” 包正降下宝光,法家规避神通施展到极点,引来层层鬼气加持己身, 俨然也成了一个四品实力的大鬼样子,效果犹如抖音中上妆的女主·播。 柳金蝉本就是鬼身,倒是不用担心被发现。 “需防此地有鬼仙级的恐怖存在,本座虽然不惧,却也不喜麻烦, 你我还是乔装改扮,先去探听一下虚实再说......” 目前遇到的最强敌人也只是一品大妖王金乌老妖,而且据双鞭帅呼延丕显说,金乌老妖也不过是半步一品。 包正估计自己很难是鬼仙的对手,毕竟那是可以对标真仙、罗汉的存在。 不过他乃法家修士,法力至阳至刚,又有无数底牌藏身,就算遇到鬼仙,战不能胜,战略性撤退的本事还是有的,这可不算是吹牛皮。 “一切都听仙师您的吩咐。” 柳金蝉却是对仙师的话深信不疑, 在她眼中仙师就是无所不能,就算仙师说可以只手掀翻鬼仙,她都认为是理所应当。 “看前方黑洞洞,定是那上山的通道!金蝉,随本座来……” 包正脚不沾地,学鬼魂那样飘向了山脚下的洞穴。 除此洞穴外,再无山路可寻,而且不少鬼都从这里进进出出,一看就是通道。 就是不知道这里兴不兴查验身份那套,如今也管不了这许多,见机行事便是…… 第六十二章 幽冥书院 两个走到底层山洞前,发现已有十几只鬼排队而入,竟是秩序井然,连个插队的都没有。 若非是这些鬼现出各种怪状恶态,会让人怀疑这是在阳间人世。 轮到两人时,洞口处的青面鬼和大头鬼看了眼柳金蝉,瞬间现出垂涎之色,不过却是一现即收, 似是知道像柳金蝉这样的漂亮女鬼最不好惹,更不是他们养得起的那种。 大头鬼看了看头顶文士巾,一身鬼气森森的包正,知是大鬼,便陪着笑道:“大修可是新来的? 一路辛苦,一路辛苦啊, 看您生前莫非还是个读书人,咱们这里可最尊重读书人了。” 包正微微一愣,没想到此地还挺尊重知识分子:“这位兄弟,在下生前确是个书生, 因为辱骂那阳间狗皇帝才被处死,死后怨念难消,又骂了那城隍判官,这才被放逐到阴山背后。 倒是不曾想到,阴山背后竟也有如此洞天福地。” “对了,这位姑娘与我同路,见到此山灵秀,颇为心动,因此便一并来访。” 柳金蝉冷漠地点点头,丝毫不假词色。 冷美人在阳间受欢迎,到了阴间也一样如此。 女神做派还是很能唬住人的。 “原来如此,大修敢骂皇帝和城隍,可真是了不起!” 青面鬼竖起大拇指,恭敬地道:“既是大修,可以无条件进入咱们这‘幽冥仙域’。 咱们这里不属阳间、也不属阴司,却是天地间的一处福地, 对啦,两位大修若是有足够的阳气石,不妨在此购买些产业房子......” 说着凑近包正压低声音道:“不瞒您说,最近百年来咱们这里的房价可是一直在涨,买到就是赚到,可千万别错过机会!” 包正听了差点没笑出声来。 他是万万没想到,这座鬼气森森的山脉竟然也敢叫做‘幽冥仙域’,居然还炒起了房? 也是啊,房子这东西无论在阳间阴界,都是‘硬货’,最能彰显身份地位。 而且这阴山背后方圆万里,唯有此座山脉不受黑风罡煞的侵袭,也难怪此地房价会一直涨,让这些恶鬼竟也做了房奴。 包正法眼一扫附近的鬼,立知这所谓的阳气石乃是自地肺毒火所出, 虽有杂驳毒气,却也蕴含了鬼物最爱吸收的阳气,对于鬼物来说,简直就是灵芝仙草,千年的参王一般。 这种东西对包正来说还不是要多少就有多少? 暗中随手一抓,凝炼了些许空中游离的乾元真罡,手中顿时现出两枚隐隐透出红光的石样结晶。 随手丢给了大头鬼和青面鬼,笑道:“两位兄弟,我等初来贵地,还请笑纳。” 这位新来的大修出手竟然如此豪阔? 两双鬼眼顿时都直了。 向巍巍阴山保证,咱这鬼生就没见过如此平易近鬼的大修啊…… 两鬼忙接下阳气石,恭恭敬敬地送包正和柳金蝉入洞, 还特别为二人指引道路,陈说清楚‘仙域’胜景和各类规则禁忌, 若不是还要当值,简直恨不得为二人充当向导方趁心意。 “这幽冥仙域的背后掌控者莫不就是那位鬼仙吧? 竟然还治定了各种规则,犹如人世。 这也就罢了,居然还设立书堂,教导诸鬼人间文字、各种律条? 只怕是其心叵测,其志亦不在小啊......” 这真是有钱能使鬼推磨,区区两块阳气石就让包正省去了很多力气, 拿着两鬼送的‘仙域地图’,瞬间找到了‘幽冥书堂’的位置, 正处于这鬼山十八层,方才走出山洞阶梯,站在第一层山轮处就已听到有啾啾鬼鸣,读的竟是道德文章...... 颜查散的气息此刻正在这‘书堂’之中,看来此君在这里混的非常不错,弄不好已经做了‘颜教授’。(教授不只是现代称呼,水浒传中阮氏兄弟就称吴用为吴教授) …… 阴间本无岁月时辰,可这幽冥仙域倒是与人间一般,也按钟漏鸣时, 包正和柳金蝉来到这‘幽冥书院’的时候,已是酉时三刻,只听书院中正传出讲课的声音。 “真的是很重视教育啊...... 这个时间若是在上世蓝星,学生们早就下课,老师们则要辛勤地投入‘补课班’了,此地虽为鬼域,师风却正!” 对此包正给予了极高的评价。 走近书堂,见是一座以枯骨黑石堆砌的堂皇书院,朗朗释经声正从书院中传出。 “子曰:兴于诗,立于礼,成于乐。 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何解?” 这位先生的话音刚落,便有鬼声啾啾响起:“是啊是啊,这句话究竟是什么意思啊,还请先生解释。” “好高深啊,老子上世屠狗杀猪,每天就听到猪叫狗叫声,却是不曾听过这样的话……” “颜先生快讲、快讲。” 包正一乐,课堂氛围还挺活跃的。 柳金蝉压低声音道:“仙师,那是颜生的声音,他......他竟做了这鬼域书堂的先生......岂不是自甘堕落?” “你这话说的可就不对了, 这书堂就是书堂,只要是教书育人,阳间书堂也罢、鬼域的书堂也好,都为书堂,却是不应有高下之分。” 包正笑道:“本座曾经去过一个地方,那里看着是人间,说什么教育兴朝的甜话,却以教书求利、育人谋财! 更有甚者,课堂上不肯教授给学生真才实学,却在课后以重金授之! 于是富贵人家的孩子便掌握了最好的教育资源,寒门学子则终生无望,这才叫做鬼域,简直不为人道!” 柳金蝉听得气愤:“竟还有如此恶世!” “呵呵,这便是人间啊......所以本座时常在想,这人间鬼域,有时真是难以划分, 人间如此,又与鬼域有何区别? 算啦算啦,还是先办正事为要,我们且去书堂看看,也见识下那颜查散的才学。” 两个走向书院,看门的鬼卒竟也不拦截,闻及颜先生何在,还笑着为两人指明道路方向、书堂所在,竟然一派斯文有礼,果然是读过书的鬼。 包正和柳金蝉走进课堂,一直到落座也没有鬼物询问拦截, 竟是有教无类之地,犹如蓝星历史上的燕京大学,可以随便蹭课。 第六十三章 颜哥哥休走! 只见课堂中坐了上百个形形的鬼物,一个个正聚精会神听着台上先生讲书, 那位先生一身蓝袍、面如冠玉,仪容不凡, 明明也是鬼物,却没有多少鬼气,周身倒有华贵气质,可见腹藏五车书。 可不正是那颜查散? “寒月小姐,你是书堂最有天赋的学生,不知会如何理解这阳间前朝文圣人的话语?” 颜查散专心讲学,倒是没有注意到柳金蝉, 估计也是没想到柳金蝉会为了自己投井自尽,如今也成了鬼身。 他举手相招的是一名身披黑色玄纱,露着两条雪白玉臂的女鬼, 有九分的姿色,眉眼婉转,流波阵阵。 媚眼轻撇了颜查散一眼,女鬼含笑道:“这位文圣人好坏呢,他是说啊:老百姓嘛,让他们知道那么多干什么? 只要让他们做事就行了。 最好都是昏昏噩噩,只知道照着我们的意思去做就行了,不要让他们明白他们在做什么。 哼哼,左右不过就是愚民之说, 阳间的皇帝官家自然爱听这种狗屁话,不封他做圣人还能封哪个? 颜生,你说我讲得对不对,好不好嘛......” 最后隐隐竟有撒娇之意,媚眼流波,直似要把颜查散合着口水一并吞下肚去。 柳金蝉轻啐一声:“真骚。 哼哼! 仙师看来我们就不该来,人家这日子过得可是有滋有味呢。” 颜查散失笑道:“寒月小姐,圣人可不是谁都能封的...... 这句话也并非是小姐理解之意,而是应该解释为: 诗、礼、乐这三者既开民智,更为立国之基,万万不可忽视,如果百姓掌握了诗礼乐的精髓,那就该让他们自由发挥, 在他们自由发挥的时候,我们就不应该把认定的结果告知他们, 因为如果这样做了,只会限制他们的成就。 如果百姓疑惑不解,我们才需要用心的教化他们,让他们了解和掌握这些学识…… 堂中各位学子,虽为鬼身,然不可不知诗、礼、乐也。 若有天赋,可以由之。 若无天赋,方才使知之。 这也是‘仙域’广开学堂的目的所在……” 柳金蝉渐渐听得入迷:“仙师,颜生讲得真好。” “好却是好,鬼读诗文也未必就是什么坏事。 可本座还是隐隐担心,这仙域的幕后掌控者如此做为,简直不似鬼物,竟如人间明君…… 怕只怕他如此立心,其志不小, 而但凡有大志大向者,无论出发点是怎样,都难免会引起时局变化,血浪涛涛。 更何况,如今的人间有大艮朝推崇人道,官家算是明君,既然阴阳有序,又何必生变?” 包正冷笑道:“颜查散讲得再好,这里也终究不是他该呆的地方, 他既然阳寿未尽,就该随本座回去!” “定!” 法力汹涌而出,瞬间笼罩了这座幽冥书院, 将除颜查散、柳金蝉之外的鬼物一体镇压,令其不得妄动。 “颜查散,你看看这是何人!” 包正手一挥,驱离了笼罩在颜查散心头的一丝鬼念寄托。 他刚才就用法眼细察过,颜查散之所以跑到这间鬼物书院中做了先生,一来是他出身儒家,有教无类的理念深入心中, 二来也是被一丝强大的鬼念控制。 否则面对满堂鬼物,颜查散这个新鬼无论如何也做不到如此坦然。 鬼念既去,颜查散微微一愣,目光顿时变得清明。 “金蝉!金蝉你怎么会来到这里......” “颜生。” “好了,这里不是久留之地。 颜查散,你本命不该绝,还有还阳的机会! 你们两个要叙旧也等回返了阳间再说,如今都随本座离开!” 包正迅速展开兜率宝伞、弥尘幡,层层宝光裹了颜查散和柳金蝉便走。 这幽冥仙域十分诡异, 明明在阴山背后、阴阳绝地,却能发展到这种程度,简直令阴司都要汗颜, 可不像是普通鬼王、大鬼王能够掌控的。 幕后之鬼,很可能就是恐怖的鬼仙。 如无必要,包正可不想和传说中的鬼仙硬碰硬。 法器宝光直接冲破屋顶,向来时方向飞去。 “呱呱呱!” 环绕山体附近的无数鬼鸦鬼鹰,阴蛇毒豸,漫天飞来,要阻拦包正这个恶客离开。 “死!” 满天红云和五色彩雾一卷,扫荡百里天空,鬼物毒虫如雨点般纷纷坠落。 包正冲破封锁,瞬间飞出几十里。 “颜生,颜哥哥!” 幽冥书院中忽然响起一声凄厉娇呼, 妖气冲霄而起,女鬼寒月脚踏一头双头阴蛟,驾驭十亩妖云,快如流星飞渡,向包正等人追来。 “谁都可以走,颜生必须要留下! 颜哥哥,你忘记了曾经说过的话吗? 你说过,要教我明经、要教我做诗文的!” “怎能够说了不算!你可是个读书人......” 第六十四章 鬼女寒月 碧游聻魂 (二合一) 读书人怎么能骗人呢? 你可是读过圣贤书的! 你曾经对寒月说,喜欢这幽冥仙域的清雅安宁, 还夸我天赋过人,是个读书的苗子,为什么你竟然说走就走,竟是如此负心无情! 女鬼寒月摇碎银牙,拼命催促着脚下的双头阴蛟,紧紧追在包正等人的身后。 她脚下这条阴蛟并非龙蛇种,而是阴煞所聚、化生而出, 虽无龙蛇一族传承,却也算是天地间的一类奇物。 到了成年,聚则成蛟、散则成气,穿行在阴山背后的黑风罡煞、地肺毒气中,当真是如鱼得水,速度快如闪电。 不似包正还要一路催动法力宝光破开黑罡毒气,难以全力飞行,所以一个时辰不到,竟被女鬼寒月渐渐追上。 “人族修士,哪里走!” “放开颜哥哥,你可自去,姑奶奶绝不阻拦!” 此刻包正施展管辖神通,现出的是黑面额月, 那女鬼寒月一双秀目隐现红芒,直接略过了柳金蝉这个弱者,望着层层宝光环护中的包正。 “这个人族修士,看着十分古怪,为什么额头上还有个月牙印痕,让我心中不安......” 以她三品巅峰鬼王的修为,竟然看不透这个人族修士的根脚, 但她也算有‘名师传授’,若论来头高大,当为阴山背后第一鬼,眼力还是有的。 一眼就看出兜率宝伞和弥尘幡不凡,居然都是上品法器。 因此话中留了余地,只要包正肯留下颜查散,便不会死命相拼。 “呵呵,姑娘倒是够执着,追行数千里,就只是要让颜生回去?” 包正淡淡一笑,定睛望着寒月女鬼,认出她是三品巅峰的鬼帅,半只脚已踏入鬼王境界。 “颜哥哥,你曾说过不会离开幽冥仙域的。 你还说过,会陪我千年万年,为何今日说走就走?” 寒月眼中的红芒渐渐敛去,化为万种柔情。 “别傻了,你不可能逃出这阴山背后。 趁师傅还在闭关之中,并不知道此事,你随我回去,我会为你保密,将知道此事的鬼族统统灭口!” 包正看了颜查散一眼:“你还说过这样的话?本座怎么听着你这是处处留情一样?” “仙师,如今想来,小生自从被寒月带到幽冥仙域后,就变得有些浑噩不清。 行事有时古怪,甚至口不择言。 此话并非是我真心所想,若能还阳,哪个愿意留在这阴山背后?” 颜查散脸上微红:“小生也是堂堂举人,又怎会留情于一名女鬼?如今她苦苦追来,还望仙师为我做主。” “嗯,若说你也是情有可原,确实曾被鬼念寄托,所做所为,未必都是出自真心,倒也不能完全怪你。” 包正看他一眼道:“不过当初若非是这女鬼寒月带你去幽冥仙域,以你一个新死鬼魂,就算不死在黑风罡煞地肺毒火中,也早被那些大鬼小鬼吞食,哪里还有机会等待本座来救? 说起来,她对你实有救命之恩, 如今将别,你就说几句温存体己的话,权当是与这位救命恩人告别吧......” 颜查散长叹一声,站在宝光内对着寒月遥遥一拜:“寒月姑娘,颜某多承你的救命之恩,幽冥山上,更得你多方照顾。 只叹你我之缘今日当止,颜某要随仙师回返阳间,从此后人鬼殊途,再无相见之日。” 包正也道:“寒月姑娘,你已经听到了? 颜查散实是阳寿未尽,本座此来就是要接他返回阳间。 你虽对他有情,实在乃是孽缘,从此后人鬼殊途,无法逾越,不如让这份情永系心间,留待回味罢?” 本来他是不会对一名女鬼废话,只是这寒月恶行未显,说起来还对颜查散有恩,如今追来,也是为情之故。 因此包正还是耐心劝说这女鬼寒月,不忍直接将她镇压。 女鬼寒月早被爱情冲昏头脑,哪里听得进包正良言劝说? 闻言冷笑一声:“书上都说了,妾意郎情,天地也要感动,宁拆十座庙、不破一桩婚。连天地都不会阻我,你凭什么? 今日留下颜哥哥还罢,否则姑奶奶让你死无葬身之地,今天就成新鬼!” 说着玉臂粉腿齐齐一振,顿时四道黑烟升起, 原本纹刻在手臂腿根处的四个恶鬼头像离体飞起,迅速涨到车轮般大小,鬼口一张,喷吐出无尽黑风罡煞、地肺毒火! 隔着重重法器宝光,将包正等人困住,上下四方,凝如铁板。 兜率伞与弥尘幡都是上品法器,竟也感觉压力如山,宝光都被压制的伸缩不定。 “竟是用厉魄炼就的神魔? 哼,只此一样,便是无边恶行! 可见那幽冥书院中的有教无类、广开学路,都是虚妄!” 包正脸色一变,心中怒意升腾。 墨家最多杂学,虽然不会祭炼这类邪法,秘义上却有对这类神魔的详细介绍。 此类‘神魔’其实非神非魔,乃是旁门中最为恶毒的一种炼法, 是以养蛊的方法,令万千生魂相互搏杀吞噬,最后剩下的才是种子。 祭炼者再以各种秘法炼就,与心神相连,号称本命神魔! 此物不惧普通法器神兵,刀枪不入、水火难犯,而且最能吞噬魂魄,无论你是活人还是鬼体,被其稍稍沾身,立刻魂飞魄散,连渡过三途河的机会都没有。 寒月这炼成这四尊神魔,不知要害了多少生魂旧鬼,或许其中有些是本就该死的恶鬼,无辜者却也绝不在少数。 只此一桩,就已是滔天大罪! “哈哈哈,既然知道姑奶奶的神魔厉害,还不束手就擒? 人族修士,你敢坏姑奶奶的好事,今天就让你魂飞魄散!” 姹女神魔,能破万法!” 寒月狂笑一声,忽然倒立飞舞,鬼体九窍中,喷吐出无数条蝌蚪般的碧色游光,穿行于满天黑风罡煞中,竟是如鱼得水。 那四头神魔顿时精神一振,连连吞噬了几口碧光,再次增大十倍,一口咬下,竟然扯落大块宝光,‘嘎吱嘎吱’吞了下去,仿佛是在享受无上美食。 好在兜率宝伞和弥尘幡宝光涌动,立即弥补了缺口,将包正等人牢牢护住。 “咯咯咯,人族修士,姑奶奶就看你还能支持多久!” 寒月正立起身形,口中发出一串古怪的音符:“@#¥%……&amp;*(()))......” 樱唇一张,大口碧色鬼血喷吐了出来。 鬼本来没有血,这其实是她千年修行凝聚的本命阴气,此刻大口喷出,犹如自残。 那无数条蝌蚪形的碧光受了这口鬼血,顿时化出种种异像,每一道碧光,宛然都是一段记忆、一个故事,不在五行中、跳出阴阳界,竟连法器宝光也无法阻拦。 柳金蝉和颜查散身子一僵,双目迷茫,仿佛陷入梦魔! 各种纷乱幻像冲向包正的识海,就如他当日初入刑具房,第一次遭遇聻魂时的经历。 这些幻像中尽是些迷惑人心的内容:或见酒食肉林、或见女色风流,或者勾起人伤心内疚之事,令人在不知不觉中展开了批评和自我批评。 若是神魂稍弱,立心不够坚定,甚至会因此自残、自杀。 颜查散嘴唇颤动,满面羞惭;柳金蝉清泪双流,也不知是想起了多少的伤心事。 这两人经历苦难折磨,都曾为情所苦,却不是为赋新诗强说愁。 就连包正也不禁神念微分,两件护身法器暂时失去了主持,仅凭自身宝光防御,竟被那四大神魔一阵狂啃,犹如蚕食桑叶,不觉竟侵吞了近丈宝光。 眼见在黑风罡煞和四只神魔的交相压迫下,法器宝光离身已不过三尺。 一旦被突破防御,包正倒是不会怎样,颜查散和柳金蝉必会当场魂飞魄散。 “哼,倒是好手段! 养育神魔也就罢了,毕竟这阴山背后也没有几个善鬼,你这也算是以恶制恶。 竟然还敢凝炼聻魂,这些聻魂中却不乏良善冤屈之辈,本不该出现在这阴山背后,你究竟是从哪里找来?又是用何等恶毒的方法祭炼?” 包正心中也是又惊又怒,惊的是聻魂不同于鬼魂,有些前生未必是恶人,反倒各负冤债,就如那地鼠叔青一般。 这女鬼寒月居然祭炼聻魂,手段实在恶毒。 本来还怜惜她为情所困,而且对颜查散有救命之恩,如今看来,这个女鬼是万万留不得了。 “人心似铁非似铁,官法如炉真如炉!” “看本座法家真火!” 包正冷哼一声,紫府天宫中顿时现出一尊顶天立地的炉鼎,腾腾真火将侵入识海的聻魂瞬间炼化。 同时鼻中发出冷哼,两道恍若透明的火汽从鼻端射出,瞬间化成两条苍白色的火龙,向空中扫荡。 所到之处,就如同有人投下了无数颗燃烧弹,方圆百里范围,瞬息间尽为火海! 这却不是道家三昧、佛门业火,而是法家的一口如炉官火,最是刚焰猛烈,乃是一切阴邪的最大克星! 满天碧游顿时被一扫而空,无数聻魂化为灰灰。 其中本也有含冤被害、怨气冲天者,可惜已被寒月鬼术控制,早失本来,包正也无能为力,如今一把法家真火将其烧绝,也算是结束了这些聻魂的痛苦。 几点星火飞溅在寒月脚下,那条双头阴蛟一声痛鸣,顿时化为一条火龙。 还算寒月逃得够快,才没有变成炭烧鬼美人。 “一品宗首!这是......真火!” 寒月见自己竟然遇到了人族大能,惊慌失措下只来得及将四大神魔收回护身,四个狰狞鬼头狂喷出碧焰阴火,拼命抵御。 无奈只是两三息时间,四个狰狞鬼头便被法家真火围绕环烧,现出丝丝裂痕。 “鬼女,你祭炼邪法,上干天和!就算本座饶得你,只怕天地也不容! 今日,本座便打落你千年修行,瞬间将你化为灰灰,看在你也曾救下颜查散,让你死得痛快些也就是了!“ 包正收起法家真火,幻化法力大手,瞬间凝聚附近方圆百里内的乾元真罡,放射百丈金光,对着鬼女寒月狠狠拍下。 这只足有亩许方圆的法力大手距离寒月还有百丈远近,那四个神魔便一个接一个的当空爆开,化为齑粉。 “颜哥哥救我啊!” 鬼女寒月大惊失色,有心想要驾驭鬼风飞逃,却发现滚滚乾罡早已击散满天黑风罡煞,烈烈阳气笼罩四周,只要她稍稍触及,就是一阵钻心刺痛,若是硬闯,只怕会和那四个神魔一般化为齑粉。 情急之下,自知面前这位人族高修道行深远、多半是个心如铁石的老怪物,恳求也是无用功,只得转而求恳颜查散。 “颜哥哥,你救救我......难道忘记了那日寒月是如何救你吗? 如今我遭遇大难,你同为人族,难道就不肯救我?” 颜查散默默不语,双眼发直。 包正虽破了满天碧游聻魂,他却只是个全无道行的普通鬼魂,哪有这么快就能醒来? “一饮一啄,莫非前定。颜生因你而陷迷茫,却也因此无法为你求情,岂非可笑? 女鬼,你就不用徒劳了。” 包正摇头叹道:“本来念你曾起善心救了颜生一命,本座不欲为难;是你自寻死路,如今又怪得谁来?还是安心受死吧!” 说着,法力大手拍下。 “好好好,这可是你逼姑奶奶的! 如今生死瞬间,姑奶奶也顾不得师傅还在闭关的紧要关头,只能如此了! 人族修士,就算你是一品巅峰,人族大能,师傅一出,也要顷刻间灰飞烟灭,几千年修炼,毁于一旦!” 第六十五章 天鬼阴仙 照日夫人 (二合一) 寒月秀目怒睁,放声狂笑,挂在雪白颈子间的一块黑色晶石忽然炸为粉末。 “师傅!弟子命在顷刻,还请师傅搭救!” 每一粒黑石粉尘中,都传出寒月的声音,居然引发了共振,如同雷霆滚滚,远出万里。 “月儿不怕,有师傅在此,谁能伤你?” 一个黑气漩涡忽然在女鬼寒月的身前出现,漩涡中缓缓升起一颗千娇百媚的美人臻首。 仅仅只是升至双目时,这方天地便是微微一亮,连这阴山背后的恐怖天地都似乎被她丽色所慑。 那满天的黑风罡煞,地肺毒火,兜率宝伞和弥尘幡放出的红芒彩雾、正气真罡,似乎都在这一刻变得‘温柔’了许多。 包正都不觉手上一缓,空中的法力大手暂时没有拍下。 心中生出古怪想法,若不等这美人儿现出全身全貌便动手,实在是太煞风景,太没有绅士风度了。 还算有五千年修为,又有两世阅历,知道美色虽好,却如毒药, 包正反袖一挥,将包裹在弥尘幡和兜率宝伞中的柳金蝉和颜查散远远送出,同时为他们两个贴上一枚‘天蝉灵叶’,以策万全。 窈窕身影在黑气漩涡中继续升起...... 雪项酥胸、纤腰一握。 粉色半透明的裙摆下,隐隐是两只底平指敛的娇嫩雪足,随空划动,给人一种步步莲花、无限风流的感觉。 这美人立于空中,飘飘若仙。 丽色照耀天地,就如一枚粉红色的太阳,让人只想多看她几眼, 却又很快被她的绝世美貌闪瞎了眼,顿时兴起美人只可远观、不可亵玩的念头。 只可惜伴随她周身的,却不是什么清灵仙气,而是冲天鬼气。 包正眯着眼睛仔细打量了她几眼,眉心月牙印痕闪烁白芒:“分身? 好厉害的一道分身,敢是鬼仙当面?” 终于来了,等你很久了! 包正的法眼观察能观三倍于己的敌人实力,如今他身怀五千多年法力,而且是法家真力,以一可以当二,一眼就看出对方法力当在两万年左右! 这还只是分身,若是真身来到,岂非更为恐怖? 还好对方只是分身到来,包正心中微松,两万年法力的鬼仙分身他还能勉强应付,这就不必急着‘战略撤退’了。 “当代人曹? 想不到那魏征老鬼之后,夏洲竟再有人曹现世!” 这位鬼仙美人儿也看清了包正的面容,不觉微微皱眉,转头看了一眼寒月,似有些不满。 这个弟子也太能给自己惹祸了...... 你惹谁不好,惹当代人曹,知道那上任人曹有多凶横吗? 就因为泾河龙王放纵儿女,淹了大唐一州之地,就为了这一点点小事,便被魏征斩了全家! 后在大唐讨伐南疆妖洲时,魏征更是斩杀妖族高手无数! 还是南疆妖洲的七妖圣联手,这才重伤了魏征,却也因此令南疆妖界一蹶不振,七大圣伤隐,否则哪还有如今的南疆妖皇什么事儿? 当代人曹可不是好玩儿的,日后大有可能成为当代巅峰,如此人物怎可随便结仇? ...... 包正微微一笑:“这位夫人眼力倒好,居然识得我名?” “道友说笑了,妾身闭关不过区区百年,还不是什么老古董呢,又怎会认不出当代人曹? 只是你我在这种情况下相遇,倒是让妾身颇为遗憾呢......” 鬼仙分身妙目扫过包正,发现竟看不破对方修为深浅,心中又是一惊。 她这具分身牵连本尊,已有本尊的三成实力, 足足两万三千年法力,却无法看破对手,难道当代人曹如此年轻,就已经跨入了真仙门槛? 以她眼力自然看得出包正肉身还是非常年轻, 不过这个世上喜欢扮嫩的老怪物实在太多,眼前这位怕也不会例外。 想到此处,鬼仙分身更为谨慎,面对包正轻轻一福,微笑道:“妾身天鬼阴仙、照日夫人是也,还没请教道友尊讳?” “天鬼阴仙,照日夫人?” 包正的心情有些复杂。 这美人儿的名字大有韵味,仿佛大道,令人心有灵犀,却偏偏不可言说。 不过天鬼阴仙是个什么玩意儿? 他只听说过天仙、天妖、天魔,却还是第一次听闻还有天鬼,只是此时不便询问,免得露怯。 “原来是天鬼夫人啊......” “是照日夫人!” 鬼仙分身面色一肃,立即纠正。 天鬼是说她的出身:并非人、妖等族死后所化之鬼,而是禀玄阴之气而生的天地造化鬼身! 天地造就她时,便有鬼修传承,直抵鬼仙大道。 而照日者,是说她一出生便不畏惧日光,虽在阴山背后,却有破界而出于阳间照日而游的本事。 同时也可形容她的倾世容貌,无论人、妖、魔各族男子,只要是见了她的美貌,就如被大日照耀,统统都要浑身颤抖、臣服于石榴裙下。 堂堂的当代人曹,怎会不明其中道理? 竟然当面称她为天鬼夫人,莫不是有意调笑! 照日夫人心中微有怒意,胸前起伏不定,瞪眼望着包正,十分的不满。 “嗯,误会误会,这可真是个好威风的名字! 呵呵......夫人分身前来,却不知意欲何为?” 包正淡淡一笑:“莫非是要阻我归路?” 照日夫人咯咯一笑:“道友来到我幽冥仙域也算远来是客,却是没有阻拦的道理。 道友要走,尽可自去,不过这颜生却需留下。 我幽冥仙域最重人才,前些日得我弟子传讯,得知这颜生乃是大才,如今更是担任我书院教授一职,怎可说走就走?” “些许鬼域之地,也办什么书院? 夫人志向不小,更是居心叵测,莫非真以为瞒得过本座双眼?” 包正冷笑一声:“颜查散阳寿未尽,就该随我返回人间,夫人如此阻拦,怕不是在逆天而行?” “速速撤去!不要逼得本座动手,欺你一道分身!” “咯咯,不愧是当代人曹啊,可真是好大的口气。” 照日夫人娇笑道:“不知人曹大人可听过,天鬼从来多情? 不巧的很......本夫人爱徒寒月正是千年来唯一化生的天鬼,她不动情思还好,情思一动,若不能圆满,难免要有损修行。 所以妾身今日就是拼着得罪道友,也定要留下这颜生! 道友怕也非当世人物,似你这样的转世大能,又何必为一个普通鬼魂与我交恶? 照日闺房之中,有阴界灵茶、玄阴玉莲,更愿与道友促膝相谈,结成千万年的好友、共参无上造化、仙上之道呢......” 说到最后一句,声音娇媚,配上她的绝世姿容,让人想入非非。 “啊呸! 你个不知多少万年的老鬼,也配做本座的道侣? 什么天鬼多情,本座看来分明就是采阳补阴! 有本座在此,怎容你一道分身猖狂?” 包正怒骂中一掌拍出,法家真力满空排击,狠狠劈向照日夫人。 有心一试五千年的法家真力,能否正面撼动这尊鬼仙分身。 “哎呀,道友何故留手,莫非是对本夫人动了怜香惜玉之情?” 照日夫人咯咯一笑,玉手轻抬,葱指点出,指间生化出阴气涡旋,就如无量黑洞,将法家真力一鼓脑吸了进去,却还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就连半根发丝都不曾扬起。 “不过如此......若这便是当代人曹的手段,就未免太让本夫人失望啦。” 照日夫人咯咯一笑:“现在轮到本夫人出手啦,人曹大人,你可要小心。” 右手虚空一抓,顿时万里方圆大地震颤, 满天的黑风罡煞、地肺毒火就如万蜂归巢般,纷纷涌入她的掌心之中。 一个乒乓球大小的黑色光球在掌中出现,对着包正轻轻抛来,还娇滴滴地道了声:“小心啊道友,要爆啦。” “法家神通,金戈玉帛,削弱世间万般法!” “人心似铁,官法如炉,法家真火,灼烧阴阳!” “量天法尺,打落你的修行!” 包正暗暗冷笑,忽然手段全出。 他适才出掌一为试探,二来也是为了麻痹照日夫人,才好行雷霆一击。 不想对方竟然如此配合,主动收取了万里空中的黑风罡煞、地肺毒火。 如此一来,更方便他勾动乾元真罡,加持自身威能。 先是金戈玉帛神通削弱了照日夫人的法力,两万六千年法力,足足削去一半! 他如今已有五千六百年法力,法家真力相比鬼仙法力,足可以一当二,双方便已相去不远。 一尊自身真鼎从紫府天宫冲出,四门定四象、炉足应八卦、出门入门隐合两仪生化,虚白火焰瞬间铺满天空。 法家真火本就至阳至刚,铺陈满天的乾元真罡此刻更是如天然火油一般,彼此相得益彰,火势更为猛烈。 “咔嚓! 轰隆隆!” 照日夫人凝聚万里黑风罡煞而成的黑色光球顿时被燃爆,一时空中阴阳碰撞,却似扬汤止沸,反助了几分火力! “还是法家真仙! 道友也未免太过卑鄙,堂堂当代人曹,竟也扮猪吃虎!” 照日夫人只觉身外热浪滚滚,法家真火烧的她法身一阵剧痛难忍。 这种感觉可是几万年来都不曾有过了。 而且对方也不知道用了何等大神通,竟然一出手就将她修为压制, 可怜两万六千年法力,被这么一阴先是去了半数,再被阴鬼克星法家真火灼烧,又去了千年...... 如此手段,对方分明就是一尊法家真仙! 可恨之前竟然故意示弱,竟然玩起了凡人扮猪吃虎的把戏。 “不要面皮! 丢尽我辈仙家之脸! 法家真虫! 你个混蛋哎! 我......#%&amp;*)*&amp;&amp;…………¥!!!” 情急之下,照日夫人一面运集法力护身,一面破口大骂, 哪里还是先前那个风姿楚楚、姿容绝世、云淡风轻的美人儿鬼仙? “亏你还是堂堂鬼仙,简直与泼妇无异,真是不要面皮!” 满天法家真火中,传出包正的大笑声。 一道七彩霞光忽然升腾于火海上方,无数的仙光涡旋,无始无终、虚腾无定、无弗近远,滚滚而来。 阴山背后原本是终年灰暗,冰冷入骨,此刻竟连温度都提升了十几度,被霞光真火照耀的恍如白昼! “是仙器!” 照日夫人厉啸一声,携滚滚鬼气就要冲出真火范围。 却不想那法家真火出自包正自身炉鼎,官法如炉,追魂索魄,就如跗骨之蛆。 再有满天乾元真罡及包正的法力加持,威力何止增加一倍? 堂堂鬼仙分身,竟然一时无法脱离。 霞光刺目难睁,整片天空都被仙器宝光铺满,在包正的掌控之中。 照日夫人心中一寒,她这只六万年道行的天鬼,此刻竟如凡人般感受到了死亡的气息。 护身鬼气迅速溃散,照日夫人只能拼命向旁边一纵,却被量天法尺携万丈霞光而下,一下打在了挺翘的玉·臀上。 ‘哎呀,好痛!’ 量天法尺,丈量功过,打落修行。 当初包正以千年法力催动,只是可以勉强动用,根本无法发挥仙器的真正威力,不过是一落五十年。 如今以五千年法力催动,一尺就落去了这道鬼仙分身足足五百年的道行! 霞光连闪,‘啪啪啪,啪啪啪’。 幸亏照日夫人乃是天鬼之体,又是分身前来,否则被这般连续打中十几下,只怕当场要变zoey。 整整挨了十三尺,折去六千五百年道行! “贼子怎敢辱我!” 照日夫人惨呼一声:“黑面三眼,本夫人记住了!今日之仇,他日必报!” 银牙一咬,不惜耗费数千年法力,拼命撑开四面围困的法家真火,渐渐消遁于空中。 “不对,啊!你你你......你还没有通名......堂堂当代人曹,为何藏头缩尾......” “有毛病吧?” 望着渐渐消失的鬼仙分身,包正暗暗摇头,还怪我没通名?你也没坚持问啊。 “师.....师傅......” 包正刚才全力对付照日夫人,女鬼寒月并不在战场中心,加上早就用心躲避,倒是没有受伤。 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心中无所不能天下无敌的师傅,竟然被这个人族修士重伤败去。 甚至退走之时,连她都不及带离。 师傅可是堂堂天鬼,盖世鬼仙啊...... 女鬼寒月望着包正,一阵阵的发呆。 “女鬼寒月! 你蓄养神魔,炼制碧游聻魂大阵,只此两件,已是该死! 如今,就乖乖受死罢!” 包正冷哼一声,法力大手向她狠狠拍落。 第六十六章 本座与那包大郎有缘 “仙师!仙师还请手下留情......” 颜查散站在宝光中,向着包正深深一礼。 适才照日夫人败退时他就已经苏醒过来,因为担心寒月的安危,连连恳求柳金蝉催动法器赶回斗场。 包正为防意外,对战照日夫人前便将临时驭法口诀传于了柳金蝉,以备自己万一不敌,她与颜查散也有逃走的机会。 柳金蝉本来不愿救这鬼女,见颜查散一脸忧急,这才动了恻隐之心。 “颜生,你要为这鬼女求情?” 包正皱眉道:“只是因为她曾经救过你? 你可知这鬼女祭炼恶毒法器,罪恶滔天!她虽然对你有恩,却是无法抵消这累累罪行? 也罢,本座就念在她曾起善念,对她网开一面,留她一缕残魂,至于日后如何,就要看她个人的际遇了。” 说完再无犹豫,法力大手拍下,寒月鬼躯就如坍塌的沙塔,一点点随风化去。 只余一道残魂,绕着颜查散飞行几周,才恋恋不舍地向远方天空飞起,转眼消逝不见。 “只怕日后还是一场冤孽情债啊......” 包正看了眼颜查散和柳金蝉:“此间事了,你二人立即随本座回返阴司,安排颜生回魂返阳之事不可再延误了。” ...... 阴山神秘之处,不仅是庞大无边、远古苍凉,更如世界壁垒一般,完全隔断了与阴司的联系。 柳常就站在阴山乾面,包正与照日夫人近乎真仙级数的斗法若是放在外界,怕不是半个阴司都要崩塌,他却丝毫不觉。 一路引着包正众人返回阴司,路上听着柳金蝉兴奋的讲述,柳常震撼无比。 万万没想到人曹大人这趟探阴山,竟是一路碾压了过去,硬生生从鬼仙分身手中抢回了颜生的魂魄。 “天鬼,照日夫人,幽冥仙域、竟然还开办了书院......” 身为大艮第一城隍,柳常如何不知天鬼的恐怖,吃惊之下连香火神光都差点稳不住,一张脸都变成了赤金色。 “幸亏是人曹大人在,想必那照日夫人吃此大亏,没有个一两千年是休想恢复元气了。 不过还是要防备万一。 小神当通告大艮各地阴司,让他们小心戒备,大艮官家那边,也需要知会一声。” 柳常毕竟是前朝名臣,见事智慧完全不在包正之下, 听到照日夫人的种种行事,就知这位盖世鬼仙其志不小,可不会以为她开书院、办教育是安了什么好心。 “城隍爷居安思变,果然不愧曾是老成谋国的能臣。” 包正赞许点头:“在知会大艮官家时,顺便替本座传递一个消息。 就说本座插手,阴司已证实那颜查散确为冯衡所害,同谋黄判已被阴司处决,阴司案情告一段落。 可是阳间还需重审此案,一为洗清颜查散的污名,二为那被冯衡逼死的柳金蝉洗冤。 此案在人间的主审官嘛......就请开封府推官包正担任吧。 说起来本座也是无意中遇到柳金蝉,她当初能够躲避黄判的抓捕,还是借了那包正院中的一眼灵泉...... 说起来,本座与这包正倒是有缘,见他为人刚正、又具智慧、是个大好青年,想必不会辜负本座。” 柳金蝉有些古怪地看了眼包正。 心说您脸色没变黑之前,可不就是仙师包大人吗? 您当初来看房子的时候,我和老蛟爷爷可是看的清清楚楚呢。 现在脸色一变,头上多了个月牙儿,您就可以没完没了的夸自己啦? 差点没当场笑出声来,还好她冰雪聪明,瞬间便想通了仙师大人必是不想在人间暴露真实身份。 果然仙师就是仙师,老蛟爷爷说过,越是高人就越是会藏拙呢。 柳常却是一愣:“人曹大人不准备亲审此案的阳间部分?” “时机未至......” 包正笑道:“你们不是都说,人曹出世,天地将乱,所以人曹才是‘天地良医’的么? 如今虽然暗流涌动,阴山背后有老鬼,人间还有复妖社,妖鬼蠢蠢欲动,各怀心思,可大艮朝还算稳定,本座此时出世,岂非是乱了人心?说不定还会被某些势力加以利用......” 柳常赞道:“人曹大人果然高瞻远瞩,小神真是佩服万分。” “只是那包正就算有阴司和土地公联手出证,却毕竟只是个从六品的推官, 那冯衡在阳间的势力不小,背后还有郭公公这个大靠山,只怕包正威望不足,很难镇压场面啊?” “嗯,城隍爷的担心,倒是不无道理。” 包正闻言微微皱眉。 柳常这是旁观者清,自己是几个身份来回转换,心中自然知道‘我是我’,战妖王、斩金乌、力败鬼仙分身,自然没把那冯衡和什么郭公公放在眼中。 可是却忘记了,开封府的那位推官包正此时不过才是个从六品,若是下放州郡或许还算个人物,可在京城又算得什么? 曾经以磨刀人身份得到过官家的恩旨奖励? 藕花楼惊才女别红袖,诗写的不错? 你再怎么牛掰,不也就是个会做诗的磨刀人吗? 从六品身份在京城根本就拿不出手。 大家不都说吗,京城掉下一片瓦来都能砸中三个六品芝麻官,其中还得有一个是正的。 仔细想来,这个‘开封府推官包正’比起‘圣手书生李寻欢’‘当代人曹’,确实是苟的很成功, 也就是一个岑修竹记名弟子的身份还算有些斤两。 可是岑修竹再怎么牛掰,那也是个搞后勤的,其实算不得大艮的实权人物,更别说他这个弟子还是个记名的。 忽听柳常又道:“说起来小神倒是有些羡慕这个包正了。 不瞒人曹大人,前有地鼠叔青一案,有位风流奇人叫做圣手书生李寻欢的,亲自出手将真凶抓获,如今还押在阴司, 而那当初冤杀地鼠叔青的刑刀,也是这位包正包大郎磨砺的,据传他还因此得到了赵官家的赏赐。 如今居然又与人曹大人结缘,此人莫不是专门结缘高人的气运之子?呵呵......” 包正看他一眼,心说你呵呵什么?本座呵呵你一脸啊! 你凭什么说李寻欢是风流奇人?我风流到你家了?简直莫名其妙! 不过仔细一想,好像也怪不得柳常。 他变化李寻欢的时候,实在是中了古大侠的毒,确实演出了几分风流韵味,柳常这种做过大官的那个不是老色批?眼睛可毒的很呢。 柳常看看包正,忽然心中一动:“人曹大人,颜生离魂已久,该当立即返魂阳间才是。还是由小神立即安排他重返阳间......” 令手下鬼神送走了颜查散后,见柳金蝉似是无意离开,柳常细细揣摩这名美丽女鬼和包正的关系,终究是没敢强行送客。 见包正不言,也就不再避讳柳金蝉:“人曹大人,说来那包正倒也不是全无作为。 天子恩旨、当世才子、宗师亲传......他虽然官阶不高,如今却也成了汴京的名人。 只是缺少司宪刑决之名,如果贸然担任颜查散一案的阳间审官,恐怕难以服众。 小神倒有一策。 那地鼠叔青一案牵连极广,幕后黑手复妖社更是欲污其名、令妖族读书人无颜立于朝堂,从而动摇赵官家‘科举取士、人妖平等’的基本国策。 此案是开封府经办,若是大理寺为其昭雪,恐怕那开封府权知海大人也会丢了面皮,可若是将这份功劳送给那包正包大郎......” 包正笑着点头道:“城隍爷此法甚妙。 如此一来,那包大郎既得赵官家之心,又于司宪刑决领域建立起了威望,还可圆了那海正刚的面皮, 毕竟包大郎本来就是开封府的推官,开封府查清了自己办的错案,谁还能有什么话说? 嗯,让本座想想,此案应该是那包大郎磨砺刑刀时发现了个中冤情,圣手书生李寻欢慷慨相助、城隍爷共襄盛举...... 结果是大家齐心协力,为妖族读书人讨到了公平。” “哈哈,正是如此,正是如此! 人曹大人说得没错,就是这个道理啊。” 柳常嘿嘿笑道:“如此一来,各方都可满意。 那包大郎平白得了好处名声,难道他还会拒绝? 天下的妖族读书人,从此都会对他感恩待德,视为恩公。 此一案关系人族和良妖两方和睦,恐怕就连史书上都要为他记上一笔。 到那时宋官家钦命他审理颜查散一案,还有哪个敢不服的?” 包正笑道:“万般都好,只是有一件不妥。 那佘元本是圣手书生李寻欢请托城隍爷代为看押的,如今没有经过他的同意,就将昭雪叔青的功劳记在那包大郎的头上,怕是他得知此事后,会心中不喜啊?” 柳常摆手笑道:“人曹大人不需为此担心, 不瞒人曹大人,那佘元被拿后,小神曾请那圣手书生李寻欢入阴司一叙。 以小神多年观人之法,看出那李寻欢就如修士中的游侠,行事但凭喜好,事后不求功名, 估计出手为那地鼠叔青昭雪,也是兴之所致。 如今已许久没听到他的消息,想来早就不知道去哪里游历去了, 否则以他的修为,若是求名求利,只怕早就声动夏洲,又怎么会变得悄无声息?” 又道:“更何况地鼠叔青一案本就是阳间事,那日小神代为关押佘元,本就是送那李寻欢一个人情,毕竟阴阳天隔,难道这佘元还要永远押在阴司不成? 既然他自己久不现身,小神如此处置,就算被他得知,也没有怪责小神的道理......” “呵呵,城隍爷就是城隍爷,不愧是前朝名臣,果然思虑周详。” 包正听得连连点头,心说你个老家伙果然滑头的很呢。 “既然如此,就麻烦城隍爷安排一切。 夏洲暗流涌动,本座此时还不方便真正出世,赵官家那边,就由阴司代为出面接触罢。” ...... 这次用尽手段才勉强击败了照日夫人一道分身,令包正心中警兆大起。 人曹之名实在是太过响亮,如果现在就表面身份、出现在聚光灯下,还不知会有多少明里暗里的对手要算计自己。 最妥当的办法,就是如柳常所提议的那样,由阴司出面,以当代人曹的名义向赵官家‘推荐’能臣包正包大郎。 包大郎再怎么能干,也不过是区区一个从六品的推官,有个二品炼器宗师的师傅,还会做几句诗。 虽说也是成就不凡,可在那些鬼仙、妖圣、当代真魔的眼中,依然是个蝼蚁般的小人物。 如此,他才有足够的时间,苟成万年法力的‘老怪物’。 ...... 大艮朝康诚十七年元月。 这个强盛了一百六十年的帝国从鼎腾盛世,渐渐变得风雨飘摇。 北地急报,双鞭帅呼延丕显与北地魔军爆发连番大战, 北地魔国有‘凌空魔燕’之称的女帅萧燕燕陈兵二十万,带粮一载之数,拉开了要打持久战的架势。 与往年的侵掠如火、进退如风大有不同。 竟似有意染指大艮江山。 南疆妖皇据说已经平定了境内叛乱,也在厉兵秣马,虎视中原。 这还只是外患。 内则有复妖社蠢蠢欲动,朝中衮衮诸公相互攻讦,太祖时就定下的‘良妖取士’国策,到现在居然还有人不满,动不动就要风言几句。 现在已经有人开始拿地鼠叔青一案做文章,还列举出了不少妖族进士、举人的罪状,竟欲当朝逼迫官家改祖宗之制! 明明还在冬季,大河又泛水了,上游五路州郡齐降暴雨,水位居高不下,这是天地之威,纵然动用大艮几位一品宗首也是难济大用。 那些反对妖族取士的大儒们则趁机说这是上天盛怒,人与妖一日不兴界壁,则一日天下难安! 领头者不是别人,正是赵官家的老丈人庞太师。 “哼,真当朕是任人拿捏的软柿子吗?” 赵官家揉了下眉头,将面前的一叠奏折狠狠甩落地上,沉声道:“童卿,大相寺那边还不曾有回话?” 大艮朝多沿用大唐制,宦臣虽然没机会做权臣,地位却并不低。 大唐时皇帝对年龄大的宦臣称呼‘阿公’,到大艮虽然降格了些,还是被呼为爱卿。 “圣上,佛骨塔依然平静。 可塔中却是佛光震荡,武家罡气纵横,那两位尊上尚未平息怒火,哪里会有回话。” 一名黑须鹰目的宦官躬身道:“以臣下看来,怕是还需打上个十年八年......” 自大唐起,夏洲历代皇朝的宦臣已是无根太监,此人却是与众不同,胡子生的简直比赵官家还要旺盛些。 “哎,父亲和大伯也真是,都多少年过去了,还要争执不休。” 赵官家叹道:“那北国萧燕燕传说乃是真魔弟子,若非是顾忌真魔出手,呼延爱卿又怎会顾虑重重、久战她不下? 我大艮没有武圣出手,早晚风雨飘摇啊。 算了,且说内忧罢......今科秋闱的两榜妖族进士,可是都已分授官职,下放到各路了?” (这本是综武仙侠架空世界,各位就不要联系真实历史啦,有些借用的人物,未必符合历史时代。) 第六十七章 包大郎,乃朕之福将也! 大艮朝每年春秋二试实得两榜进士三百六十名,合周天之数,其中妖族进士约占据十分之一的名额。 这是因为妖族化形之前,多是披毛带角、横骨穿心, 就算成功化形,除了少数族群外,论读书的资质却是远远不及人类。 能占据十分之一的名额,还是因为太宗时弘扬太祖旧制,对妖族考生有特别的优待。 大艮朝以分制取士,而这些参考的妖族举人则有三十分的优待。 除非是状元、榜眼、探花这前三甲需要实打实的分数,不可以享受加分优待外,两榜三百五十七个名额,都可以享受加分。 这也是部分人族读书人和大儒们反对妖族取士的原因之一, 同样参考,凭什么分数要求不同? 吏部官员中,自然也有不少人天生厌恶、反对妖族,所以每到分授官职时,就会各种拖延卡难, 甚至出现了康诚十二年中试的妖族进士,到了康诚十五年还未得授职这样的笑话,最后还是赵官家亲自干涉才得解决。 见官家动问,童公公只得直言禀告:“官家,如今有人旧事重提那地鼠叔青一案,诋毁妖族学子,而且背后分明是有大手推动,闹得满城风雨。 吏部那边为此推出了‘良妖德考’,说是要一个个调查清楚这些妖族进士的德行作风,才肯授官......” “岂有此理!” 赵官家冷哼一声:“这些酸腐,个个目光短浅,不晓人和,不顾大局! 自太祖立国,借助良妖之力颇多,这才将‘良妖同国民’制度立为我大艮基本国策。 天下七洲,唯有我夏洲大艮独尊人道! 可是如今外有妖魔虎视眈眈,内有复妖社蠢蠢欲动,外洲那个不是对我夏洲垂涎三尺? 就连那原本同出人道的佛洲,也是首尾两端,滑头的紧! 我大艮如今立国百六十年,根基却依然未稳,他们这帮做臣子的却还要阳奉阴违,与朕作对! 真是气煞朕了!” 端起面前茶水喝了口,赵官家按捺心头怒火:“童卿,朕欲下旨强行为这些妖族进士授官,同时斥责这帮酸腐,你以为如何?” 童姓宦臣忙道:“官家,万万不可! 授官查德,此本就是吏部职权,就算明知他们是故意拖延为难,官家却没有斥责的道理。 何况我大艮朝立内阁,权分六部,乃为太宗定制, 官家可以特旨升迁某位贤臣,却是不便插手吏部,否则那帮家伙怕是明天就要当庭‘死谏’了......” 赵官家脸色一变,想起众臣慷慨激昂当朝死谏的恐怖场景,只觉心中无比烦躁。 坏就坏在他是个明君,总不能把这些大臣都给杀了吧? 若是那样做,大相寺佛骨塔中的父亲和大伯怕是都要放下成见争夺,来联手镇压他这个‘昏君’。 “童成功,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你倒是说说看,朕要如何做才是?” “官家......倒也不是没有破局的办法。” 童公公笑道:“如今那些吏部酸腐就是拿着地鼠叔青说话,让人难以辩驳。 臣曾调看过地鼠叔青的卷宗,此良妖从无恶行,又颇具文华,寒窗苦读十年,才有进京赴考的资格,试问他为何要在京城犯案? 而且还是在科考前日,犯下淫·杀之罪?” “童卿你是说......有人制造冤案,要借此案兴风作浪? 好啊,好你个海正刚,朕只当你是铁骨铮铮,清正刚直,你竟敢此误朕!” “官家,海大人为人刚直原是没错的, 只不过身为儒门中人,他也有他的难处, 身为开封府权知,他尚且知道自己的职责,并没有和那些人一起来反对妖族取士,这已是颇为不易了。” “哼,你也不用为他分说,朕又如何不知? 一百六十年了,他们这是看着大艮朝渐渐稳定,认为不再需要借助妖族之力,就开始跳出来与朕作对了。 他们站在山腰,看不到山顶风光、山下大势,一个个愚不可及,却还自以为清明! 那海正刚没直接跳出来,怕是在他心中想来,自己已是个大大的忠臣了呢!” 赵官家连连冷笑。 童公公道:“官家......” 赵官家摆手道:“童卿,朕知道你的心思。 如今吏部有意为难,这是在打朕的脸! 久而久之,必引发大艮内部的人、妖矛盾,他们这是在逼迫朕表态呢! 地鼠叔青一案,确是破局的关键,可你想过没有,那是开封府错办的案子......” 童公公垂首不言, 这其中的利害他怎能不知道,现在就看官家能下多大的决心了。 “开封府尹历来都是由皇子兼任,而且能任开封府尹的皇子,多半就是日后的国君。 当年,朕也曾任开封府尹一职。 如今是德仁兼任开封府尹,他也是朕最喜爱的儿子...... 若揭出开封府的错案,岂只是朕要丢了面皮,更会影响到德仁,怕会成为他的污点啊。” 赵官家长叹一声:“好,好厉害的连环计! 竟是让朕投鼠忌器,有力难施! 妙啊,真是妙! 我大艮朝的臣子们,当真是个个胸藏锦绣,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朕可佩服的很呢!” “嗯?什么人,胆敢如此欺朕!” 正在怒火万丈,寻思着该如何出了这口胸中恶气的赵官家,忽然冷哼一声,武家真罡爆发, 头顶上方隐隐现出一尊身披锁子黄金甲、手持丈二银枪,怒目圆睁的武者战魂! 皇城内外,有清脆的金铃撞击声响起,禁宫中皇气高炽,阵法一触即发。 这里是大艮朝第一重地,防御大阵一旦全面发动,就是当世真仙来了,一时也休想破入。 “报,有阴间客至,无敌意!” “报!来者为汴京城隍、金水桥土地,身份验证无误。” “报!两位阴司正神等待陛下召见!” “竟是汴京城隍来访?” 赵官家脸色微变,恐怖的武者气息缓缓收起。 “既是阴司正神,可自入禁宫,朕当于御书房待客。” “多谢赵官家。汴京城隍柳常,携金水桥土地公,拜见陛下。 本神此来,还带来了一件礼物,想必可解官家之难?” 眼前金光闪动,檀香阵阵,现出了一身高冠博带的城隍爷和土地公, 旁边还有个脸色苍白,妖气微弱的妖族,全身被锁阴链扣住,身后拖着一条蛇尾,望着赵官家的目光中充满了恐惧。 “两位正神无需多礼,看座。” 赵官家看了看这两位阴司正神,又看了眼旁边的蛇妖,若有所思。 “童卿,奉茶!” ...... 童成功送来两盏香茶后便轻轻退去,抄手站在一旁,鼻观口、口问心,心无旁骛,却是没有打算离开的意思。 柳常似乎早就知道这位内庭大伴的身份不同寻常,也没有要求赵官家清场,只是静静坐在一旁,等待官家表态。 当代人曹现身,可不是什么小事,对于大艮朝虽然是福非祸,却也要留给这位九五之尊一些消化喜讯的时间。 “当代人曹出世,却不曾留名,亲赴阴司,斩杀黄判,更探访阴山背后,发现有盖世鬼仙其志不小? 当代人曹推荐开封府斩妖房推官包正,负责阳间一案,论断颜查散奇冤?” 赵官家脸上精彩万分:“好好好,人曹出世,可不正应了我大艮气运当兴? 天地有乱,人曹却出自夏洲,这便是说我大艮将应天命,为平定乱世之基也! 历代人曹无不落朝为官,且必在人道皇庭,可见这当代人曹早晚必成朕肱骨之臣!” 柳城隍,朕真是要谢谢你带来的这个喜讯啊,哈哈哈。” 沉思片刻,赵官家又道:“既是当代人曹说那颜查散有冤,自然是不会错的。 不过阴间论断终究不可左右我大艮宪司,朕也不便以人曹之说而定天下刑决,难以横加干涉, 否则国家法度岂非是变成了笑话? 而且包正此子虽然不凡,可要让他来主审此案,怕是威望尚嫌不足,这让朕很难面对大理寺啊?” 按照大艮法度,遇到疑似冤案需要重审的,就该由大理寺管辖。 可大理寺并不管妖魔邪鬼所涉之案,而且此案分断阴阳,牵连不小, 已经斩杀了一个黄判,还有黄判供词,更有金水桥土地这个证人,所以交给开封府管辖也没什么问题。 问题只在包正声望不够,目前只是一个小小的从六品推官,还是曾经的死囚犯、做过磨刀人...... 就算他有些文名,背后还有岑修竹这个大靠山,也很难让人心服,毕竟难堵悠悠众口。 朝廷的宪司内都是些什么人? 这些人最看重的是在侦捕刑决方面的威望建树,否则就算朝廷临时加封,让包正连升三级也是无用。 当代人曹的这个要求让赵官家颇感为难。 “呵呵,若是官家担心那包大郎威望不足,本神倒是带来了解决的办法。” 柳常一笑,指了指佘元道:“就关系在这条小晶蛇身上,他便是此案的真正凶手,乃是受复妖社指使,故意嫁货叔青,乱大艮国策! 巧得很,当初发现此案有冤,并着手调查,后得江湖奇士圣手书生相助破获此案的,也正是那包大郎!” 佘元跟着连连点头,口中‘丝丝’有声。 城隍爷可说了,只要自己承认这案子是包正破的,就会保他一丝残魂。 他淫·杀无辜,嫁祸叔青,按律当魂飞魄散,如今城隍爷指了条金光大道,他又怎会不走? “地鼠叔青一案原来也是包大郎所破? 妙极,妙极!” 赵官家哈哈大笑,只觉去除了一块大大的心病。 开封府办的错案,如今是被开封府的推官纠正,这就既从根本上解决了朝廷内外的非议,开封府的面皮保住了,他和皇子德仁的面皮也就保住了。 这个包大郎,简直就是朕的及时雨啊,果然是一员大大的福将! 那位斩杀了金乌老妖的李寻欢与当代人曹居然都与此子有缘,这简直就是福气逆天了。 “府君,朕主意已定,不日便会再次恩旨封赏那包正,同时会昭告天下,包正为地鼠叔青洗雪陈冤有功! 那颜查散返阳后,朕会令内庭司贴身保护,务必不令有失。 只等包正接手此案,论断阳间冤情! 对了,那当代人曹现在何处,府君可知?” 在赵官家心中,当代人曹何时肯落职大艮朝堂,那才是最为重要的事情。 而且夏洲历代王朝固然都希望人曹出世,落职朝廷,国朝皇气对人曹也是极为重要,两者本来就是相辅相成,他真是想不通当代人曹为什么遮遮掩掩,不肯亲自来见。 难道朕还不算是一代明君么? “官家,人曹大人已离开阴司,究竟去了何处,本神也是不清楚。 不过人曹大人既然插手颜查散一案,这便是与大艮结缘,官家还怕他日后不来吗?” 柳常哈哈一笑,却丝毫没有提及柳金蝉。 人曹大人可是带着这个漂亮女鬼一起走的,可见关系绝不一般。 柳常如今是汴京城隍、前世更是大乾中书令,老官场了,自然明白有些事情可以说,有些事情却是万万不可多嘴的。 柳常既去,金水桥土地施礼后退出禁宫,到了宫外才遁地而去,日后开审颜查散一案,他也将作为证人出席。 “童卿,内庭司立即安排好手,去府君所说之地接回颜查散,一定要妥善保护,不可有失。” 赵官家沉吟片刻又道:“那包大郎颇不简单,就由你去暗中调查,朕总是怀疑他与那李寻欢和当代人曹有着某种奇怪的关连......” 童成功想了想道:“官家,此举怕是有些不妥。” 赵官家微微皱眉:“为什么这样说?” 童成功恭身道:“其一:那圣手书生李寻欢明明有一品实力,却不见名于世,可见是位性情古怪的奇人。当代人曹更不必言,对我大艮意义尤其重大。 他两人若是与那包大郎只是偶遇赞赏,官家暗中调查并无实质意义; 他两人若是真与那包大郎有什么关连,官家调查怕是会触怒他们,反为不美。” 赵官家点头道:“其二呢?” “其二:大艮朝难道不需要像包大郎这样一个运气逆天的福将吗?臣听说,只有国朝厚德载物,才会有此类福将出世辅佐明君......” “哦?” 赵官家先是一愣,继而笑的连连摆手,指着童成功道:“你啊你啊,你可真像是朕肚子里的虫一般......” 童成功大喜:“多谢官家夸奖为臣。” “哈哈,现在却像个奸臣了。” 赵官家忍不住放声大笑,胸中郁闷顿时一扫而空。 求收藏、推荐票、月票,谢谢大家。 第六十八章 拒旨不接(二合一) 汴京的冬天不好过,厚厚的城墙也没能阻挡住北方来的寒流,风刀子仿佛能直接吹进骨头里,就连体壮如牛的大艮禁军在这种鬼天气里都被冻得直跺脚。 人力总难胜天,就连传说藏了龙君的九曲大河都被冰封了河面, 北地魔国来的私商可以很容易就渡过河来,边关打得越凶,他们的生意就做的越是火热。 北地的牛羊肉大批运进汴京,这对老百姓来说是件好事,因此官家也是睁只眼闭只眼, 可就忙坏了兵马司、街道司和负责京城防务的禁军们,还要特别加强防务,现在就连大相寺这个佛门圣地前都被加派了人手。 自从入冬后,开大汤锅的何老四就没合拢过嘴。 开心啊,每到这个季节就有价格便宜的北地牛羊运进来,北地的牛羊据说都是魔国的种儿,是正经的肉材,绝成不了妖,而且肉质肥嫩,入口即化。 何老四是专做牛羊肉汤的,大块的牛羊肉和骨头熬成的浓汤,加入肉片子、粉条、冻豆腐、辣子油,热乎乎的一大碗只要四文钱,看着很便宜,其实每碗都有至少两文钱的纯利。 别家也有卖肉汤的,可就是卖不过何老四,这其中自然是有窍门儿的。 所谓汤汤水水吗,关键自然是在水。 都说大相寺的水好,可何老四却知道,这一带最好的水源并不在大和尚的庙内。 透过汤锅上方飘起的冉冉热雾,何老四恋恋不舍地看了眼对面的‘居安小筑’,‘这是有了新主人啦......’ 说到辨水,那些高高在上的修士们还真未必及得上何老四这个做汤锅的专业人士, ‘居安小筑’在修士眼中是有碍修行的‘五独之地’,可在何老四眼中,以居安小筑为中心,附近方圆五里的水源才是最顶级的,这里到处都是钱呢。 老蛟借五独之地施展水系禁法,不知道瞒过了多少仙师的眼睛,却万万想不到竟然没能瞒过一个做汤锅的手艺人...... 伺候了十几名兵马司的大爷,如愿以偿的收到了钱,何老四轻轻松了口气, 拿个长竹杆子捅去了油布棚上厚厚的积雪,‘我的爷,这雪可是越下越大了啊......’ 冷的直跺着脚,何老四给自己也灌了碗热腾腾的牛羊肉汤下去,听到远方有更夫报出了戊时三刻的更点。 “今天这是怎么了?往常这个时辰,包先生也该出门买汤了。” 自从‘居安小筑’有了人气儿,新搬来的包推官就经常买他家的牛羊肉汤喝。 听说包推官还是个从六品呢,可何老四还是更愿意叫一声包先生。 长这么大,何老四就没见过如此平易近人的官家人物。 大艮朝的官风已经算是不错了,可也没见过几个人能像包先生这样愿意跟咱们苦哈哈聊天交朋友的。 每次给足了银子,还不忘记嘘寒问暖,前天还送了件厚厚的棉衣给他,看包先生那文质彬彬的样子,一看就知道是个明礼的读书人。 这让何老四感到无比的亲切,每天赚钱还是次要的,能够见上包先生一面、听他聊几句就是最大的快乐啦。 更别说还有位经常来‘居安小筑’,出手大方的白爷。 虽然经常记在人家包先生的账上,是个花起别人钱豪气干云的主儿,可这位爷是真的会吃啊,评点起他的牛羊肉汤更是头头是道。 还有个揣着小包包,包包里似乎有永远吃不完的各种零食的曾姑娘,每次买他的汤都会送好吃的零嘴给他, 何老四至今还记得有种叫金丝蜜饯的美食,那东西可真是好吃,就是价钱太吓人了,半斤就要一两三钱银子!怎么看着这位曾姑娘就像个败家娘们儿呢...... 还有个总爱在‘掩没儿黑’出门买他汤的神秘姑娘,每次都裹得严实,只露出两只大眼睛,只看这对眼睛何老四就知道这姑娘是他养不起的那种。 每次姑娘都是悄悄的出门,放下钱拿了汤就回去,话都没说过几句, 何老四却知道这姑娘跟包先生的关系绝对不一般,这就是他和包先生共同的秘密,绝对不可以告诉任何人,尤其是那位姓曾的姑娘。 ...... ‘希溜溜!’ 远处有马嘶声传来,两匹骏马拉的檀木车可罕见,对面勾栏中的大姑娘都忍不住挑起窗棂指指点点,何老四也吃惊地看了过去。 这里还不是内城,能坐上这种车的人身份能简单才怪。 可就是奇了怪了,怎么连个跟随都没有,就一个车夫还带着连脖的毡帽,头都没怎么抬过,就像是额头上生了眼睛,低着头也能看清楚道路一样。 车子停到他的汤铺前,一个身量瘦高、国字脸,眉毛胡子都挺浓重的人走下车,一开口还是特别难听的公鸭嗓:“店家,来碗浓汤!多放肉和辣子,咱家的口味可重。” “好咧!” 何老四一听就知道这是陕西路上的口音, 不光多加了辣,还多放了把盐、再倒上些老陈醋,送上了滚热的一大碗。” “客官这是出公差啊,这么晚了,倒是稀罕。” 像他这种路边做买卖的个个都是包打听,还擅长神侃,犹如蓝星的出租车司机。 大冷的天就得多聊聊才热闹,有人气儿可养生。 国字脸喝了口牛羊肉汤,伸出大拇指,赞了声,‘好汤。’ 出手就是一锭二两的雪花银,笑道:“店家在这里做营生很久了吧,包推官可是你的邻居?我多问一句,近些天这‘居安小筑’来访的人可多吗?” 何老四嘿嘿笑道:“客官,小人就是个开汤铺的,这来来往往的客人倒是都认得小人,小人可是认不清客人们呢,更别说记得客人们叫什么名字,家住在哪里了。 您说的包推官究竟是哪位啊,做什么的,敢是个推大车的?” 心中暗道,直娘贼! 看你这副阴沉的样子就不像是什么好人,开口就打听包先生的事,莫不是个踩盘子的?老子偏偏就不告诉你!” “呵呵,这个包正倒是颇得人望,很不简单呢......” 国字脸笑了笑,倒是也没继续为难何老四这个小人物,三两口喝光了牛羊汤,起身上了马车。 何老四见马车一直来到‘居安小筑’的门前,那个一脸阴沉的国字脸轻轻敲响了院门,更是狠狠朝地上啐了口,‘啊呸!果然不是什么好路数,备不住就是个风闻言事的言官! 幸亏老子口风严,没把曾姑娘和那位大眼睛姑娘的事情说出来,否则可就真对不住包先生了。” 大艮朝风气开放,不会因言获罪,从太祖一朝就给了言官们足够的权力。 据说开封府权知海正刚就是言官出身,一篇‘骂官家’名留青史。 可也因此导致这些‘风闻言事’的言官们权力过大,有的没的、真的假的,某某官员是否私交出身卑贱的女子?未曾行妻、妾之礼?反正是抓住点事情就会无限放大,尤其是个人生活作风问题...... 一心维护包正的何老四显然是误会了。 堂堂内廷司大总管竟然被他当成了那些爱嚼舌头根子的家伙,童成功若是知道了,恐怕也只能苦笑。 ...... “谁啊?” 包正打开院门,目光疑惑地望着面前这个锦袍男子。 他就是个小小的从六品芝麻官,除了岑修竹师徒和展昭外,与朝中衮衮诸公极少交际,来了开封府这么久,甚至都还没见过海正刚,更别说是这位赵官家身旁的第一红人。 “你便是开封府斩妖房的正印推官包正包大郎?” 童成功笑眯眯地打量了包正几眼,微微点头道:“不错,果然是一表人才,当世俊杰。” 目光掠过包正,一阵说不清的阴森气息瞬间扫遍居安小筑,目光微微一亮:“果是五独之地,若是童某不曾看走眼,这院中似有阵法布置? 嗯,阵法虽未发动,却有渊深狱远之感,可陷人,可助炼,让咱家想起了兵器司内炼堂......包大人果然不愧是我大艮第一炼器宗师的弟子啊。” “既识得我师傅,大人必是朝廷重人。” 包正微笑道:“大人此来......” 这什么人啊,也不说通告名姓,见面先装上一通逼,上辈子包正就特别不待见这种人。 “呵呵,倒是忘记了介绍我自己。 我乃内庭司总管,童显童成功,今携官家秘旨前来,包大郎还不接旨?” 童成功走进居安小筑,一阵阴风吹向院门,就要露一手‘化虚为实’的上等武道功夫。 却不想一道青霞闪过,竟然击散他的‘葵花神功’,而后将院门轻轻掩上。 “乙木真罡?” 童成功脸色微变,深深看了包正一眼,墨家炼器宗师的后人,果然不可小视,这院中布置的阵法多半是与五行生化相关。 “包大郎接旨,圣上说了,此事关系重大,纵然九五之尊,也无逼迫臣子的道理,若包正拒绝,不以抗旨论,恩赏却不减。” 包正笑道:“臣接旨。” “兹有包正,为忠体国,成煞刀而盛军容,惩东门则血奇冤,幽冥山脉稳固,实成于卿也。 即日起擢升为正六品,加封威武男,食俸白银三百两。” 听到这里,包正恭躬身:“谢陛下。” 这里说的食俸三百两,指的是年俸,比先前的‘工资’足足加了一倍。 虽然只是官升一级,可是在流官评定制度为主流的大艮,这已经算是破格提升了。 童成功笑道:“恭喜威武男,从今日起,包大人可就是有爵位的了, 虽是五等爵中最次的一级,却也是爵位,有多少的四品大员可都未曾获封呢。” 在大艮,官职升迁要看吏部的评定,授爵却是皇室的事。 可不要小看这一个小小的威武男爵,这代表着包正已经进入了官家的视线,算是皇家的‘自己人’了。 就连童成功这个老阴批都感觉包正变的顺眼了许多...... “方才是陛下明旨,还有一道秘旨。 陛下说了,包大郎可以拒绝不接,大艮素来君明臣贤,断断没有以上欺下的道理。” 童成功笑着继续宣读:“兹有阴阳界案,盖颜查散之奇冤,事涉汴京龙襄卫副将冯衡也...... 如今阴司已断,阳间案情未明,颜查散污名待洗、柳金蝉含冤不明。 朕曾听闻,有地鼠叔青一案,事涉大艮国策,昭雪其冤者,江湖奇人李寻欢并包爱卿也...... 今得汴京城隍柳常推荐,朕欲令包卿主审颜查散一案,此事涉及鬼神,案情复杂难辨,卿可自决。” 真是个好皇帝啊,从始至终都不曾提及有关当代人曹的任何讯息,更没有任何逼迫包正的意思。 分明就是要借此判断包正与那当代人曹究竟有无关连,是否只是如当代人曹所言,只是巧遇有缘? 若真有什么关连,包正自然会毫不犹豫地一口答应下来,他日审清此案,功名富贵唾手可得。 “包大人,可是要接下此道秘旨?” 童成功笑眯眯地望着包正,心中着实佩服赵官家的手段。 “呵呵,官家的恩旨在下接了,升官封爵这种好事谁又会拒绝?” 包正淡淡一笑:“至于说什么是我昭雪了地鼠叔青一案,怕是官家弄错了,此时其实与我毫无关系。 在下不过中人之姿,可没能力接手颜查散一案,所以还请童公公代为回复官家, 就说包正诚惶诚恐,非不愿从命,实在是担心辜负了陛下的信任...... 天色将晚,童公公远来辛苦,不如吃了晚饭再走?” “呃......” 童成功不觉一愣。 难道说这包大郎真是运气逆天,被当代人曹看中只是个巧合? 否则他为何一口回绝了官家秘旨,还着急送客? 咱家是什么人? 就是到了一品大员的府上,那也是远接高送,一切安排的妥妥当当,你小小的一个威武男,竟然当面逐客? 第六十九章 我闻到了小鱼干的味道 童成功刚离开不久,灵井内便飘出了一脸笑嘻嘻的柳金蝉。 自从阴司归来,这丫头心中压力尽去,如今是变得越来越阳光了,在包正面前不再似先前那般胆怯。 “仙师啊,明明是您费尽心思要接下阳间之案,为什么却要一口拒绝了赵官家? 难道您不想帮颜生申冤了吗?” 水井中探出个蛟龙的脑袋,跟着连连点头:“是啊是啊......” 包正不觉失笑:“想知道原因,用心看下去就知道了,仙师我自有安排。 对了金蝉,你近来功行大进,照此下去早晚鬼体大成,渐近生人。 不过汴京城是天子脚下,还是要有所顾忌,偶尔去买何老四的牛羊肉汤也就罢了,却是不可走得太远, 这汴京城内高人无数,附近大相寺的和尚也不是什么好相与,不要惹出些麻烦来。” “仙师放心,人家理会的。” 柳金蝉甜甜的笑着答应,老蛟也是连连点首:“是啊是啊,金蝉是个乖孩子,她都懂,都懂。” “老蛟,你什么时候变成了应声虫?” “对对对,老蛟我就是一条应声虫,仙师的应声虫。” 老蛟一缩脑袋,怯怯地望着包正,浑不似柳金蝉那般轻松。 “老蛟,不必如此,放轻松些。” 包正笑着看了一眼唯唯诺诺的老蛟,心说我有这么可怕的吗? 却哪里知道老蛟自从听了柳金蝉的讲述,得知仙师大人在阴山背后大战盖世鬼仙的事迹,早就将包正看成是当世的真仙一般。 所谓真仙以下皆蝼蚁。 正如人不会对蝼蚁讲什么道理,真仙对普通修士凡人也是一样的喜怒无常,浑然没有道理可讲。 柳金蝉容貌娇俏,又与真仙结缘,偶然撒撒娇都没什么,老蛟可怎么敢,可不就变成了一条应声虫吗。 “金蝉,本仙长来了兴致,要去那勾栏中听坠子去,你和老蛟就留在家中好生看守门户罢......” 赵官家的秘旨已经回绝了,包正算定这位九五之尊会顾及颜面,不会再来‘打扰’自己。 可‘包大郎’却是当代人曹亲自推荐的主审官,赵官家怎能轻易放弃? 接下来若无意外,就该是海正刚和展昭要出面了,谁让他们是自己的上官呢? 一切都在计划之中,包正心情大好,踏着松软的雪地向附近勾栏走去,口中哼唱着上世蓝星的著名京剧桥段:“我站在城头,观山呢景......” “老蛟爷爷,仙师这唱的是什么啊?我听着也不像是汴京坠子。” “仙师唱的,那自然就是仙曲了,又岂是什么汴京坠子能够比拟的? 你听听,这曲词气象万千,仙气飘飘,不愧是出自仙师之口呢。 金蝉啊,能遇到仙师,这恐怕真是你上辈子修来的福气哩,只是你感恩可以,却千万不可胡思乱想啊......” “老蛟爷爷,您又拿人家开玩笑了,人家要告诉仙师,就说你欺负我!” 这趟阴间之旅,柳金蝉也算去了心障,修行速度堪称一日千里,如今凝固的阴体已经隐隐多了几许生气,那是阴尽阳生的表像。 她当初虽与颜查散海誓山盟,却已用生命应了誓言, 如今唯有祝福颜查散能够在阳间好好生活,有个幸福的未来,至于彼此间的儿女情长,却早已是过去时了。 只有经历了生死苦难、痛苦折磨,小女生才会真正的长大, 才会明白那种能够架海擎天、行得世上、探得阴山的男人才是最坚实的依靠、能够避风的港湾...... “老蛟爷爷说,像仙师这种男人就是翱翔天际的神龙,非我辈所能企及,还让我千万不要胡思乱想。 可是有没有这么夸张啊? 金蝉又没有多想,只是想从此做一个最卑微的奴仆,每天能够伺奉在他的身旁便非常满足了。” ...... 唱汴京坠子的姑娘最近有了新曲儿,主角就是开封府的正印推官包大郎。 也不知这段子是出自哪位高人之手,居然一波三折,令人拍案惊奇。 说的是包大郎从一个卑贱磨刀人连连奏功,最终成为朝廷命官,青年偶像的故事,其中磨砺刑刀遇奇人,撞破地鼠案,昭雪王二郎,福将荡妖王更是其中最引人注目的桥段。 比起什么杨家将、呼家将的传奇话本故事,《包卿传》显然更具现实依据,其中没有丝毫夸大,完全是以官家昭告天下的圣旨为蓝本,尤其是地鼠一案,更是被官家高度盛赞,恨不得做成内参传檄,令各级官员都要学习领悟。 现在汴京的教坊司、各大青楼、勾栏场子,《包卿传》被改编成坠子、评弹、折子戏,各种改编演绎,青楼的姑娘们先是被包大郎的诗才征服,如今又因为包大郎而荷包充实,可真是爱煞了这位才子推官。 已经有几位花魁放出话来,若得包大郎踏雪而来,奴就是那一株红梅...... 明明是有意自荐枕席,却还能说得如此文艺,要不怎么说是花魁呢? 包正区区一名底层官员,却得到赵官家如此盛赞,这在大艮朝可是一件自开天辟地从所未有过的事情。 底层民众们激动了,比起那些厚爵高官,包正这个从六品的芝麻官才是他们能够看得见摸得着的,俗话说就是足够接地气,有代入感。 甚至都盼着包大郎真来个‘踏雪寻梅’,换了别让大家多半还会嫉妒,可若是包大郎,大家感觉比自己去干都爽! 大艮官场也因此引发了一场不大不小的地震,官场上的老油子谁还不明白昭雪地鼠案的意义重大? 包大郎若是抓住这个天降良机,以后怕不就真成了官家所说的‘福将’,日后飞黄腾达自然指日可待。 一时羡慕者有之,更多人却在暗暗摇头,官家将这个包大郎捧的如此高,只怕早晚是个捧杀啊,若是姓包的接不住,早晚必成某些人眼中的大敌。 朝中诸公明里暗里反对妖族取士的人可不在少数,包大郎坏了他们的好事,莫非还能期待有好果子吃不成? 包正最近小日子过得美滋滋,柳金蝉每天变着花样儿的伺候一日三餐,早晚净面沐浴的香汤里都不忘记要放上时令的花瓣儿,吃饱喝足后就跑到青楼勾栏里看各种根据自己事迹改编的曲目。 这种当面被无数人夸奖的感觉着实是很不错,只可惜有了前次藕花楼成就的‘孝洁’之名,包正只能拒绝了花魁姑娘们的盛被全全之意,保持先前人设。 倒是陈三与周坤等人跟着他沾了光,原本以他等身份,就算愿意花钱也很难得到顶级花魁的青眼,如今价钱都变得可以商量了...... 于是大嘴巴岁催周坤周大人出于马屁之心给了包正新的评价-‘交友当如包大郎’。 ‘就是创造条件给你们嫖,变成你们的青楼名片呗!’ 在自己的私人日记上,包正愤愤然地记下了这浓墨重彩的一笔。 ...... 包正悠闲的日子过了没几天,展昭果然找上了门来。 一切尽在包正算中,赵官家金口不开二次,第一次被他拒绝了,绝不会再次降旨,这事关面皮。 展昭既是包正上官,又算是他的朋友,正是解决此事的最佳人选。 童成功来时风雪满天,展昭到来时却是春色迎人。 “哦,是展大人啊,您怎么来了?” 开门的是曾悦馨,这才几天没见,这丫头的脸都胖了一圈儿,好像婴儿肥。 手里拿着半拉炸糕,冲着展昭打了个饱嗝儿:“你找我师弟吧?” 展昭笑道:“曾同知猜对了,正是找包兄弟,前两日他告了假,却不说事由,展某此来正是略尽关怀之意。” “嘻嘻,果然被师傅猜对了,师傅就说,展大人迟早会出面来找我师弟。” 曾悦馨又打了个嗝儿,将手上的半块炸糕一股脑丢进口中,嘴巴里含混不清地道:“师傅说啦,官家虽然看中师弟,却是把他放在火上烤呢。 师傅还说,岑某的弟子日后那是要做炼器宗师的,哪有心思管你们这些朝中的角,角什么来着?” 展昭苦笑道:“角力争斗。” 阴司已将黄判的金水桥土地的供词一并送到了开封府,别说展昭,号称是开封府第一智囊的公孙先生都是直摇头。 此案涉及阴阳两界,那冯衡背后可是有内廷司的第二号人物郭公公,这件事可不好办啊。 谁不知道那郭公公背后的庞太师和西宫庞妃? 而且自从官家下旨勉励,将昭雪地鼠叔青的大功劳不由分说直接扣在了包正的头上,现在包正要面对的敌人可就不仅仅只是郭公公和冯衡了。 在公孙先生和展昭看来,这就是赵官家要立国朝福将人设,却推出了包正这个‘幸运儿’, 所看重的无非是包正既有前功,又刚好是开封府的人,推他出来可圆了开封府的面皮, 又因为包正出身磨刀人,堪称底层楷模,还可借他收天下百姓之心,同时他出身‘清白’,与朝中诸派向无瓜葛,足可令官家放心。 正如岑宗师所说的那样,包正一旦应了颜查散一案,就此卷入朝中角力争斗。 曾悦馨连连点头:“对啊对啊,就是角力争斗,你还是不要白费力气了,回去吧。” 展昭笑着摇头:“呵呵,曾同知恐怕做不得包兄弟的主,展某还是想听听包兄弟是如何说的。” 曾悦馨摇头:“我师弟说了,若是你来了,就说他不在。” 展昭一愣:“什么?” “展大人别听我师姐乱说,她一吃撑了就会这样,我算定展大人会来,特意为你准备了一道美食,快快请进,咱们边吃边谈。” 包正裹了个蓝布围裙从院子里走过来,边走边笑:“师姐你吃饱了吧,师傅刚才用傀儡鸟传书,让你回去呢。” “知道啦,又赶人家走,师姐还不是为你好?” 曾悦馨假装十分不满地瞪了包正一眼,气呼呼地甩着小手离开了:“师弟,你可别忘记了师傅说过的话,千万不要答应他们啊。” “行啦行啦,师傅的话我记得呢。师姐慢走,展大人您请进......展大人,您这是做什么?展大人?” 展昭双眼直溜溜地瞪着他,吸了几下鼻子,一脸痴迷地道:“我在你身上闻到了一股小鱼干的味道,而且这绝对是非同一般的小鱼干!” 包正面色一肃,伸出了大拇指:“展大人识货啊?” 请假一天,做了个小手术。 大前天在徐州二院做了个肾囊肿小手术,虽然是微创,要长时间坐立还是要恢复几天。 这几天都是用存稿支撑的,现在存稿用光了,要明天才能拔引流管,才有精力码字,所以只需要请一天价。 这本书我很有感觉,伏笔都埋了不少,我是肯定会写下去的,大家可以放心。 还没开宰的朋友可以宰了,拉波追读先。》笔趣阁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cits0871. 第七十章 大郎撸猫 地藏蟒雀 居安小筑中的五行颠倒生化炼阵既有生化五行、助益炼器的效果,同时也有守护作用, 若是有人未从正门而入,大阵便会自行发动,五行生演不绝,直至将闯入者活活困死。 展昭虽然不曾激发大阵,却只走进院中几步,便感觉到居安小筑中充沛的五行灵气,忍不住微喵一声:“咦,这可是墨家炼阵? 早就听说包兄弟年少英杰,被岑宗师收为了记名弟子, 如今看来,包兄弟怕不是已得宗师真传?” 自从嗅到了小鱼干的味道,展大人就变了活泼了许多,动不动就喵啊喵的,还一口一个包兄弟,比先前更为亲切。 果然是‘狗认主、猫认食’,古人诚不欺我。 “呵呵,展兄只知道这墨家炼阵有助炼器,怕是还不清楚这五行灵气对各种美食也各有助益,会让很多食物变得更加美味呢。 比如,这小鱼干!” 包正笑着一指摆放在灵井变的滕桌,撤去了阵法封锁,顿时整整六盘小鱼干出现在展昭面前。 御猫的天赋实在了得,这些小鱼干明明已被阵法遮掩,他却依然嗅得出,回头还需要进一步改良阵法才是。 “这......这个世界上,为什么有会发光的小鱼干? 喵......” 六盘小鱼干上,有淡淡的金色光华升腾,阵阵焦香、鲜香充满了大半个院落。 拥有了这六盘小鱼干,天下再无不可撸之猫! 展昭双目一亮,半张脸上顿时现出了猫像。 包正分明看到展大人胡须抖动,唇边有亮晶晶的液体掉落, 虽然被一条淡红色的猫舌瞬间舔去,动作快如闪电,又变回了原先那个不苟言笑的展大人,却还是无法逃过包正的眼睛。 “这六盘小鱼干分别是大河雪源之地的‘冰鳞鲋鱼’ 大河三岔水口的‘红唇小鲤鱼’ 北地魔国的‘松江鲑鱼’ 洞庭湖的‘无鳞小贝’ 长江中峡的‘逆水黄鱼’ 以及‘南疆冷泉幼鳞鱼’。” 包正笑呵呵地介绍道:“这六种鱼都是取幼时为最美,却又各有巧妙不同,例如这大河雪源地的冰鳞鲋鱼,因为出生于寒地,鳞甲遇到温水就化,却偏偏以鳞甲的味道最美。 烤制它的时候,就需要用冰块降其鳞甲温度,缓慢控制火力进入鱼腹,由内向外烤, 等到内里鱼肉香熟后,鳞甲也跟着熟了,而且还不会化去。 吃的时候,那真是肉质酥嫩,鳞甲鲜香,入口即化,回味悠长......” “还有这逆水黄鱼,却以胸鳍和尾鳍最为美味, 我在烤制它的时候动用五行大阵,才能精密控制那南方之火。令其身肉和诸鳍在不同火力下达到口感上的完美统一。” “再比如这无鳞小贝,则要用佐料先腌制好了,放在青石板上利用太阳之力缓慢烧烤、过程天然......” “还有......” “包兄弟,虽然很想听你继续说下去,可是我还是想说,你能不能等我吃过了再慢慢说啊?” 拼命维护自己形象的展昭还是被这些小鱼干引诱的彻底破功了, 脑袋上现出了一对猫耳仍不自知道,此刻已是口水横流,一对猫耳弯折,可见真是着急。 你在一只猫的面前拼命介绍各种美味的小鱼干,这不是要猫的亲命吗? 展昭家里可没有窝藏一条千年老蛟,可以通过井下灵脉连接天下水域,到处去抓珍贵的小鱼来。 所以空有一身本事,这辈子也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小鱼干呢...... 美味且不说,好不好吃根本瞒不过猫的鼻子, 关键是这些小鱼干被居安小筑的五行炼阵加持,菜谱又是斩杀聻魂所得的奖励,为当世所无! 烤个小鱼干都能烤出金色光华来,你让一只老猫如何忍得住? 展昭身子一晃,一式八步赶蝉,蹭蹭蹭蹭蹿到了藤桌旁,着急下也不找椅子了,干脆往桌上一趴,一把抓起条冰鳞鲋鱼就塞进了口中。 “啊,这是!” 轰! 一股可怕的鲜香直冲脑部,让展昭忍不住呻吟起来。 “为什么,为什么这个世界上会有如此美味的小鱼干? 这是味道的极致享受,这是美食的巅峰时刻! 当浓郁的鱼脂和清香的鱼肉撞击在我的口齿上时,我仿佛来到了冰天雪地的大河雪源, 我看到了,冰河中散开的那一圈圈涟漪, 那荡漾开的,是一层层生命的奇迹! 北地、南疆,美食不分国度! ...... 喵喵喵,小鱼到,美妙的滋味在跳跃,那是我的心潮澎湃,那是爱的味道! 那是...... 喵喵喵喵,喵喵喵!” 这只吃货猫一旦畅开了,就再也没有了丝毫的矜持, 两手左右开弓,每一种烤小鱼干,仿佛都能给他带来新的享受、新的猫生。 包正适时地递过酒坛:“展大哥,边吃边喝,边吃边喝嘛,不然容易害渴。” 展昭一把接过酒坛,咣咣咣就灌了下去, 小鱼干令他真情流露,哪里还想得起用妖族法力和武家罡气化解酒意? 偏偏这坛酒又是包正控火炼神时随手弄出的高度白酒,就算是一只猫妖也承受不住。 展昭醉了,变成了一只脑袋圆滚滚的大胖橘。 睁开醉眼看了看包正,居然还没忘记说人话。 “嗝......包兄弟啊,哥哥来是有事情要和你商谈的, 你......你为啥拒绝了官家的秘旨啊,现在这件事从天上......” 说着伸出一只猫掌,指着天空划了个圈:“嗝......从天上来.......‘啾’的一声就落在了哥哥的脑袋上。” “你总要给哥哥这个......嗝,面子吧?” “那当然了。” 包正顺手摸着展昭水滑柔顺的身体,悄悄撸上脑袋,顺手还在猫脖子下顺毛抓了几下,舒服的展昭伸长了脖子,差点没将四只脚齐齐摊开。 包正一面撸着这只老猫,取得了它的绝对信任后才道:“兄弟给展大哥你面子,便是帮开封府挣了面皮,总不能让我太过吃亏吧? 展大哥都知道我是岑宗师的传人。墨家炼器,阵法第一,所以我想拿到开封府的三大阵图,这可不算过分吧?” 猫眼有些发直:“三......三大阵图? 喵!这可不成啊,这可是开封府最大的机密! 必须要经过当今官家首肯,而后还要‘那两位’同意才能出示给人的。” 说完伸了下脖子,意思是你继续撸啊,不要停。 “没有就算啦,反正小弟也不想做什么主审官。” 包正手一松,淡淡地道:“不过以后也没有什么小鱼干给不讲义气的朋友吃了。 哎,亏我还准备用十七八......哦不对,是二三十种小鱼干来回报朋友...... 算啦算啦,我本将心付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 “嗝!” 展昭灌下最后一口酒,享受着久违的被人抚摸的快感,瞪大眼睛道:“二,二三十种?” “喵喵喵,其实这件事也不是不能商量的啊......” 展昭猫眼迷离,有些诡异地看了包正一眼:“三大阵图中的龙头铡阵和虎头铡阵为兄我发动不得,前者需要借助汴京五成皇气,一旦阵成,可循真仙一缕气息,千里斩仙夺首。 虽然能不能真的斩到仙还是两说,反正也没人试过。 后者也需要开封府权知海大人亲自主持,调动五百名以上的开封府斩妖郎,集齐七星二十八宿共三十五名仙师才能发动,可以正面抗衡真仙以下的所有对手。 这两大阵图近百年都没动用过了,就连为兄都只是听闻。 倒是那狗头铡......” 包正笑道:“狗头铡如何?我忽然感到展兄是个可交的朋友,十几二十种小鱼干还是有的。” “狗头铡号称三大阵图中最为可苟可显的一门,就算只有百名斩妖郎,在三品修士的带领下也可发动。” 展昭渐渐完全恢复了人类形象,酒意却丝毫未减,唇边挂着口水,简直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狗头铡不借皇气、不凭官位,阵图一成,等于二品宗师甚至是一品宗首的全力一击。 可破真仙以下者肉身,一品以下者要被斩灭魂魄,连化为聻魂的机会都不会有,上品以下的护身法器,难挡其一击! 其威力大小,完全看布阵者的实力,所以才叫做可苟可显,因为使用时要求不高,威力又极大,是开封府镇压天下妖魔经常会使用的阵图。 与其相比,龙头铡和虎头铡更像是传说中的东西,未必有这狗头铡阵实用呢。 包老弟,要不这狗头铡阵你就凑合着拿去?不过除了小鱼干外,这颜查散一案的阳间主审你可得应承下来,让哥哥我好交差啊。” 包正微微皱眉,我老包未必是真的苟,你展大人可是真的狗啊? 不愧是吃了皇粮的老猫,拿一个狗头铡的阵图就想要打发我? 不过看展昭的样子,应是没有欺骗自己,能够拿出狗头铡的阵图,这已经是他尽其所能,斩妖房巨头又不是开封府尹,海正刚就是再怎么信任他,也不可能将龙头铡和虎头铡的阵图交他掌握。 狗头铡就狗头铡吧,狗头铡有了,虎头铡和龙头铡的阵图还会远吗? 包正想了想道:“成交!展大哥你什么时候把阵图交给我?” “老弟,就算只是狗头铡,那也是开封府三大阵图之一,怎可能交在你手中?” 展昭摇头笑道:“不过在发动该阵时,倒是可以有一个‘自己人’助我暂时掌控阵图、发动大阵,这位‘自己人’如我一般,可以暂为阵胆,亲历阵法演变。 在这个过程中,能够领悟多少,就看他的造化了...... 这可不能算是为兄泄露阵图的秘密,要怪就怪这位‘自己人’太聪明,天生就该有这份机缘。” 包正微微一愣:“开封府斩妖房有行动?可是有大妖出世,要祸乱大艮?” 开封府可不会轻易动用三大阵图,之前也就是在对付金乌老妖时,才动用了一次,如今展昭说要再次发动大阵,那必是有妖魔做乱。” 展昭点头:“荆湖南路、道州、江华县分衙有报,附近藏龙岭间有地藏蟒雀潜伏,此物超越种族屏障,乃是地肺毒气化生,一旦出世,必要害人千万,是天生就入不得‘良妖录’的一等恶妖。 若被它成功化形而出,莫说是江华一县,就连整个道州,半个荆湖南路,只怕都要因此受害。 此案正为我开封府所管,明日为兄就将出发前往江华。 最近各地出了不少案子,开封府人手不足,能随我前往江华的,只有两位仙师供奉,包兄弟你是岑宗师弟子,身怀诸多宝物,正可助我一臂之力!” 包正:“......” 怎么总是有一种被老猫算计的感觉呢? 这只老猫狡猾狡猾的,可比那只大老鼠聪明多了。 第七十一章 狗头铡阵,我为阵胆!(二合一) 荆湖南路,还是在前朝大泽时才开始推行人道,开辟出一方良土。 在此之前,此路为南北梦泽之一, 荆湖北路在北,为‘云梦泽’;荆湖南路在南,为‘雷梦泽’。 两泽多生猛兽恶龙,其中甚至不乏化生大妖,往往出生时便具有神通传承、前代恶行,终生不得入良妖册。 历经大泽、大奉、大乾三朝,至今已有一千六百余年,雷梦泽多处已是沧海变为了桑田, 都是靠着无数的人族先辈联手良妖,诛杀泽中恶妖,建立州郡,开拓良田...... 可是在昔日的大泽深处,依然是穷山恶水盘距,瘴毒多年不消,偶见大妖出世,为祸一方。 说到繁荣安定,两湖路远远无法与北地中原几路可比, 乃是复妖社和南疆妖人常年渗透、盘距之地,开封府的斩妖郎于此两地折损人手最多。 日前包正几次得到官家恩旨,却唯独不见海正刚这个开封府权知出面,就是因为荆湖北路有复妖社作乱, 妖祸连绵三州七郡一十四县,海正刚带了开封府的六成精英和诸多仙师供奉坐镇此路,竟然数月不敢轻动。 如今荆湖南路竟也传来化生大妖即将出世的消息,由不得展昭不着急。 万一真是地藏蟒雀出世,再被复妖社借势为乱,荆湖北路难免也会受其影响。 荆湖两路如果同时失控,南疆妖军便敢长驱直入荆州、长沙两路府,则大艮危矣。 ...... “过了这翠屏山脉,就是千里大泽, 那藏龙岭便隐于大泽之内,大家小心谨慎,此地已非我人道乐土,怕是有大妖潜藏!” 展昭、包正率领三百斩妖郎从汴京出发,以开封府空行法器‘席云阵’的飞行速度,一万三千里的路途,也要飞行足足一天一夜。 这已经是中品乃至部分上品修士的平均飞行速度, 若无特殊的飞行法器、又不是燃烧法力施展遁法,纵然是一品宗师,也不过如此。 三百斩妖郎隐于席云阵中,人人短袍银甲,背弓囊剑,犹如天兵降临,威风凛凛。 很快飞越了一片苍翠若碧的山脉,前方山水渐渐变得恶形恶状, 黑沼大泽中,常见几十百丈长的红鳞毒蟒翻动;穷山幽洞之间,时有五彩瘴气喷吐,几乎都要阻拦云路。 “好大的妖气!” 展昭冷喝一声:“大家小心,不可轻易探出席云阵外!” 开封府斩妖郎多为一些下品修士,虽说都是些‘先天高手’,却是应付不来四品以上的大妖,更无力应付这大泽中的五彩瘴气。 展昭最能明白好奇害死猫的道理,生怕手下儿郎因此有所折损,连忙出声提醒。 “阿弥陀佛! 和尚就说了,这等穷山恶水就不是人该来的地方......和尚真是可怜啊,怎么就趟了这么趟混水。” 一团金光飞行在开封府席云阵的上方,金色佛光中躺着一个邋里邋遢的穷和尚,左手卤狗腿、右手酒葫芦,一口肉一口酒,吃得满嘴油光。 正是已成三品佛修的济颠。 那日金乌老妖万里妖氛压汴京,他居然能一扇清空灵觉寺的上方天空,这份实力在汴京城都算是强者了,如今已经是开封府的一等供奉。 低头向下方看上几眼,立即叫起屈来:“这次惨了,怕不是个好差事。 必须要十条狗腿一百葫芦美酒做为酬劳,展大人你究竟给不给?不给和尚可溜了。” 一眼看到站在展昭身旁的包正,和尚嘿嘿一乐:“大郎大郎,你来做个见证。” “给你!” 展昭又看了眼在另一侧飞行的梭形白光道:“老鼠,你与道济大师先隐去身形,无需参与镇压那地藏蟒雀。 展某担心此事背后有复妖社的妖人算计,万一有逆妖来袭,你二人可为奇兵接应。” “行了行了......” 白光中传出白玉堂懒洋洋的声音:“老猫,不是我说你,你不装能死? 还正兵奇兵的,好像你多会用兵一样,你是杨元帅呢还是呼元帅? 就给你一次面子,反正本公子也不喜欢正面出手,隐身起来还乐得悠闲呢。” “隐身好啊,和尚与白施主一样,最喜欢偷偷摸摸在背后出手了......” “疯和尚,竟敢编排你家白爷?” “阿弥陀佛,这条狗腿好香......” 争吵声中,白玉堂跟和尚缓缓隐没于空中,用的却是佛门和道家的无形遁法。 包正看了一眼白玉堂消失的位置,心中微微惊讶, 若非亲眼得见,他怎能相信这只鼠妖修炼的竟然是正宗道法? 成为‘墨家弟子’后,岑修竹可没少教授他辨认各派功法的本事, 他是绝对不会看错的,这只锦毛鼠竟是罕见的道、妖、武三修。 就如前世蓝星传说中的那个白玉堂,才气纵横,天赋聪明,说到所学之杂,尤远胜展昭。 ...... 进入大泽中飞行不过数百里,只见前方沼泽中隐隐现出无数道纵横交错的红芒, 就如同一张巨大的蜘蛛网,‘网格’中的毒水恶沼被不住蒸发,在空中形成了犹如实质般的五色毒瘴。 无数的毒虫毒蟒被热力逼出沼泽,离水就立即变得干枯、血肉全无,而后化为骨粉,成为了五色毒瘴的一部分。 地面的景象让包正忍不住想起了上世蓝星西方传说中的红黑色地狱。 “不好!江华分衙所报非虚,果然是化生大妖要出世! 看其声势,非常像是传说中的地藏蟒雀。 此物秉地肺毒火而生,一旦出世立即掀起百里毒火毒瘴,幼年时就有堪比二品宗师的实力! 大家立即以各派法力、武家真气真罡加持席云法阵,万万不可被毒瘴破了云光, 待寻到蟒雀出头的地眼,直接以狗头铡阵镇压。 斩杀该妖后立即离去,以免夜长梦多!” 见到席云阵所发的云光微微动摇,竟然发出‘咔嚓咔嚓’的声音,展昭脸色一凝,如临大敌。 “大家还是留着力气准备镇压这头化生大妖吧,路上的事情交给我就是。” 包正一扬手,放出一道缥缈轻灵的五色烟气, 如同一卷上等绡罗,飞出席云阵后轻轻展开,化作一层若隐若现的五色云罗,加持在云光之外。 正是上品护身法器,太乙五烟罗。 那些五色毒瘴每每触及云罗,就见有五色彩光爆起,立即被迫开,席云阵中的展昭等人顿时感到压力大减。 “上等护身法器?” 展昭有些惊喜地看了包正一眼,忽然想起自己包正增与的精金轮,连忙祭起,顿时有三层宝光护持着开封府诸人轻松穿行在满天毒瘴之中。 满天五色斑斓的毒瘴,反倒成了遮掩宝光的最好掩护。 “这毒瘴厉害,和尚是佛门弟子,本来就有克制手段,他倒是不怕,却不知道白兄是如何应付的?” 包正看了眼露出轻松笑容的开封府人众,多少有些担心白玉堂。 展昭笑道:“放心吧,你什么时候听说过一只老鼠会怕这些肮脏腌臜之物了? 那只大老鼠不到处传遍瘟疫都是好的了,还能怕这些毒瘴?” 一道传音立即在宝光外响起:“老猫,你又编排白爷,我记住了!” “难道我说错了?” “你在放屁! 白爷我可比你干净的多! 我天天洗澡来着,哪像你,现成的香汤不用,就是喜欢用自己的舌头?” “白玉堂,你是不是脑袋有坑,简直是胡言乱语!” 展昭老脸一红,这么私人的事情你特么也能扯出来,你死不死啊你? 包正顿时无语,这一猫一鼠见面就掐,也不看看是什么时候, 难道这就是开封府的企业文化、乐观精神? ...... 一猫一鼠忽然住口。 前方天地震动,景物大变! 先前覆盖地面的道道红芒,正从四面八方聚集向一个仿若圆心的所在, 这处圆心就像是一个巨大的漏斗,正将方圆几百里内泛出的地肺毒火、空中毒瘴,一股脑的吸了进去, 圆心的正上方,竟然现出一片朗朗晴天,让人简直无法相信这是在雷梦泽的深处。 “呼嗤、呼嗤......” 巨大的呼吸声从圆心深处传来, 就像是有人其中大声呼吸,产生的庞大吸力竟令方圆几十里的地面都微微耸起,向圆心处倾斜,似乎要形成一个巨大的漏斗! “不好,开封府江州分衙上报时还只说疑似地藏蟒雀,斩妖郎曾不惜陨身、冒死前来探查,也只是见这雷梦泽有地火泛起,却不曾说过有大妖呼吸吐纳之声! 如今看来,这只大妖只怕是顷刻间就会出世。 看此番声势,怕不是一出世即为一品大妖王的实力? 包兄弟,请与我同执狗头铡阵图,只等这头蟒雀出头,立即以阵图斩其于新生之时,否则它见风就长,化为吞天蟒雀! 到时候其志可吞天,蠢力若龙蟒,虽非龙种,却能吞噬天下万物,就是遇到真龙,都能相持百合,绝非我等可以对付的!” 展昭脸色剧变,暗暗有些后悔。 早知真的是地藏蟒雀出世,而且还是一只颇有头脑,懂得蓄势而出的蟒雀,他就会尽量等待海大人回话,调动开封府天下各衙的精英,集中所需的仙师人数,至少也要能够发动虎头铡才是。 如今仅凭他和三百斩妖郎布置的狗头铡阵,万一镇压不住这只蟒雀,荆湖南路可就危险了, 到时累死几十万生民,他展昭可是百死莫赎。 转头看了眼包正。 此时正当危机时刻,和尚和白玉堂还要留为伏兵,他也只能期待包正这个炼器宗师的弟子了。 他本就有心将阵图传授包正,此刻再无任何保留,阵图迅速展开,将包正和自己同时定为阵胆,顿时大阵的种种奥秘变化,如潮水般涌入包正心头...... “厉害啊......这狗头铡阵不愧为武圣监创,原来是脱胎于军阵精粹,又加入了道家与墨家的阵法变化,甚至还有一丝佛家最推崇的因果之力。” 包正沉浸在阵图中,在刀俎神通的被动作用下,瞬间掌握了阵法奥秘,对阵法的理解还在展昭之上...... 求收藏、推荐票、月票,谢谢大家:) 今天刚出院,请假一天。 不知道为什么,比在住院期间还没有精神,就想休息一天,然后全力码这本书。 问了编辑,应该会在本周五左右上架,这本书成绩一般般,我写的却挺有兴趣,各位不必担心我会放弃。 仙侠嘛,看的是中后期,前期不言胜负。就是想今天偷个懒,调整下心态。 谢谢大家。》笔趣阁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cits0871. 第七十二章 法家三势 一代教主! 若说包正与展昭是阵中之胆,是真正掌握阵图之人,那么三百斩妖郎就是组成阵图的分子构成, 大阵运转之下,纷纷以阵胆为核心,每个斩妖狼的血气精神、法力真气,都在阵法中完美融合。 古往今来,以人组阵比之借山石林木、阴阳二气、五行精华组阵,算是各有所长。 以人组阵,最难的就是完美统一,圆融无瑕,可是一旦达成,威力则远胜其它, 这是因为人乃万物之灵,人人都可以自成小周天。 更别说开封府斩妖郎都是些五品六品的先天高手,其中甚至还有一些已经突破至四品修为的,在这个世界已经是强者、高手。 “联结三百斩妖郎的血气精神、法力真气,圆满融合后,就可以打破这三百个小周天的藩篱,成就一个大周天世界,阵列即为世界,世界既为此阵,果然是无往不利! 这阵法的奥秘我已尽知,如果以墨家列阵之改良,则可以各类天材地宝、引阴阳五行精粹, 化出法器周天,再以我自身法家炉鼎祭炼七七四十九日,必可炼成一件寄托法器! 有了这件法器,我终于可以放心的阴神大成,正式踏入炼气化神的境界,成为中品修士,当世高人!” 包正慢慢体悟着阵法的秘密,心花怒放。 正在心喜之时,忽然感觉天穹晃动,就像是天空中发生了一场大地震,空间崩震,竟然出现了丝丝裂痕,虽然一现即收,也煞是惊人。 “包兄弟小心,应该是那地藏蟒雀将要出世, 此物竟比传说中还要可怕,似乎一出世就有吞天之志!” 耳边传来展昭冷冷的声音:“你我和三百斩妖郎先不要发动阵法,等此怪现出大半个身子,再斩杀它也不迟!” 狗头铡阵最是消耗布阵者的血气精神,自然是要等到地藏蟒雀探出头来,才好现出阵法锋芒,力求一击得手。 “展大哥放心,我理会的。” 包正此刻已是阵法圆熟,只需心念一动,就可配合展昭发动阵法,他现在正在用心检阅关于‘地藏蟒雀’的信息。 自从他做了开封府首席推官,有了‘法律’上的身份,只要正式接手案件,《洗冤录》便会有所反应。 此刻,在《洗冤录》中,已经多出了一头肋生四翅,雀头蟒身,遍体绿鳞的怪物, 这怪物盘在空中,大口张开,吐出猎猎红信,昂首望着太阳,做出吞吸之状,看似竟欲将太阳一口也吞下腹中。 至此地藏蟒雀出现,《洗冤录》也终于多出了一个分类, 此前都是蒙冤的苦主被包正洗雪陈冤后才会显示在画册上,只有一类,为‘昭雪感恩类’。 如今,直接多出了一个分类,为‘刑杀类’,也有数百上千的空白页面,此刻仅仅只出现了一个地藏蟒雀。 页面上有地藏蟒雀的详细介绍。 世间万物,分为胎生、卵生、湿生、化生、血脉裂生等种种,其中以胎生最为高贵,血脉裂生最为诡异。 湿生、化生的,多半与高贵无关,也远远比不上血脉裂生的诡异,大部分都是些低贱的玩意儿。 但凡事都有例外,化生之物一旦突破局限,堪比上古血脉! 这地藏蟒雀本是地肺毒火化生,得了一丝上古朱雀之意,成就毒华雀身, 雀有吞天志,却少吞天力,它却并不气馁,继续潜入到地肺极处,在地肺寒脉中终于寻到了仙道之争前被斩杀的吞天蟒魂。 所谓‘真龙不逐日、怪蟒能吞天’, 这条吞天蟒魂于地肺寒脉中修炼恢复多年,竟然靠寒脉再次化生,拥有了前生之力,能吞‘方圆天地’,不过它智慧不足,却无什么吞天之志。 这一雀一蟒见面,正是一拍两合,互补互益,如同是王八看绿豆对上了眼。 两个都为化生奇物,早就超越了种族界限,彼此纠缠交和百年,却不分雌雄公母、也不会孕育什么后代, 而是以二化一,两两结合,化成了这‘地藏蟒雀’,要伺机冲出地面,为祸人间! 包正看的微微皱眉,这玩意儿根本就是个‘基因怪物’嘛...... 非人非妖非鬼非神非魔,而是天地化生出的最为阴邪之物, 不过志向颇大,一旦出世,便号称吞天,颇有点要‘打碎旧世界、建立新世界’的意思。 他这个‘法律人’走的是守序中立的路子,自然不会欣赏这种乱世之物。 果然,洗冤录页面上显示出文字: 斩杀地藏蟒雀,得法家神通:势! 所谓势者,法家大势也。 不过这次是三选一的选择题。 法家大势者有三,一曰:借天子势: 君如日光雨露、民如稻田,盖田不可无日光雨露沐浴也, 率土之滨,无不威服,借此势者,可临时动用天下皇气,对敌、炼器,无所不能。 包正微微摇头,虽然很诱惑,这却不是自己认可的法家大势;换了任何一个在上世蓝星生活过的法律人也都不可能接受这种思想。 二曰,借天地自然之势: 君如标枝,而民如野鹿,君不以威法制世,民则如小鹿天然,万法自然,所以自然而治也。 选择天地自然之势,可遁出五行,入得阴阳,增加对天地自然的理解,甚至不必等到成就真仙,就可以自身法力引导天地元气。 包正点点头。 蓝星上也有很多年‘自然而治’的历史,自然而治不是没有法律,而是会形成以道德习惯为主要法律规范的《自然法》,这也是蓝星现代法律的渊源之一。 而且就自己所处的这个仙侠世界,怎么看都是选择借天地自然之势更为有利。 虽然等到自己成为真仙后,这门神通可能会变为鸡肋,却是前期的大杀器。 三曰,借天下万民之势,为民众之范表: 天地有时亦私心。 天子纵然贤明,难道就可以高于法律了? 若无万民基础,天子之势何来? 所以法当为民所立,拥贤者为万民之范,代替天地、天子立法!贤者一日不贤,则要被万民抛弃! 这才是法律面前,人人平等。 才能真正实现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 借万民势者,自身紫府天宫可成万民台,日后统御法家,成为一代教主! 看到这里,包正微微点头,最终却还是摇了摇头。 这第三个选择无疑最符合他的法律观点,但是操之过急了。 哪怕在现代法律相对完善的蓝星,也是经历了几千年的发展,法律才渐渐成为‘民选之法’, 而且这个所谓的‘民选之法’,也未必就是真的民选,有时还是只有其形,却无其实。 这个世界有仙神妖魔等各种超凡力量,个体力量太强带来的结果就是:法律成为了某些人和阶级的‘御用之物’, 就算叫几声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那也不过是装装样子而已,你听听就好,千万可别认真。 自身实力不足、群众基础不够,如果贸然选择第三项,搞万民台、代表民意,必然会成为众矢之的,只怕不仅是对手,就连身旁的朋友们,都可能忽然翻脸变成敌人。 “还是需要徐徐图之啊......” 包正最终做出的决定是,选择‘自然之法’,借天地自然之势! 一万年不久,何必争朝夕? 不过当前所要做的,还是先斩杀了这头恐怖的地藏蟒雀再说。 如今它只是一只地藏蟒雀,一旦出世,那可就是祸乱天下的吞天蟒雀, 若再被复妖社和外域妖魔利用,恐怕天下七大洲都要兴起一场血雨腥风,还谈什么法律跟法治? ...... 轰隆隆! 包正心神刚从《洗冤录》中退出,耳边就听到轰鸣震响, 只见方圆足有百里的漏斗形地面忽然向中心处踏陷,尘土弥漫千丈高空,同时围绕在这方地面的十几道山岭齐齐颤抖。 就连附近最为高耸的藏龙岭,都出现了无数道裂痕。 无数岩浆烈火,地肺毒烟,冲出地面,向天空泼洒过来。 以藏龙岭为首的附近十几座山峰,齐齐被冲飞了峰顶,变成了一个个馒头状的火山,也同时泼洒出烈火毒浆,封锁天空。 几千上万的栳栲大小的毒气烟球在空中相继爆开,狠狠砸在开封府席云阵外,连护阵云光都被瞬间烧灼腐蚀殆尽。 幸亏有五色云罗闪动,一轮精金厉芒四处扫荡烈火毒浆,才护住了展昭包正和三百斩妖郎。 包正脸色一变,动用地肺毒火、自然之力,这隐隐已是真仙一级的手段了, 幸亏这只是地藏蟒雀用蛮力勾动,未必是什么法术神通,否则他和开封府根本就不用多想,直接掉头逃命才是正理。 “避开这怪物初起锋芒,先放他出个半身!” 展昭冷哼一声,迅速催动席云阵,稍稍后退,先逼其锋。 心中暗暗佩服那疯和尚和白玉堂,眼前闹出这么大的声势,他们两个居然没有被逼现身,也不知道是距离尚远还是有什么神奇手段。 比起佛门修士和白玉堂这个杂家,他的战力未必差了,可要说到手段百出,还是要自愧不如。 念头未毕,眼前就是红芒一闪,只见一条粗若山根,通体绿鳞的巨大蟒尾,竟然从百里外一座山峰的根部钻出了地面。 绿鳞下红光一闪,这条蟒尾已将这个高有百丈的山峰硬生生连根卷起,狠狠砸向开封府人所在的方向! 第七十三章 伏兵尽起,青狮妖王 “真是妖孽,竟然抢先发现了我们!” 展昭冷哼一声,三品巅峰武夫的实力全开, 一步跨出云气宝光,背后现出一个朦胧虚影,血气精华滔滔若海,也不用兵器,直接一拳击出。 武夫战力,远超佛道, 更何况展昭还是由妖入武,修行正道武学前,已经是一位三品妖帅,距离妖王也只差半步。 即将形成战魂的滔滔血气中,妖气冲天! 这一记拳头涨大至方圆十亩,拳锋前出现了道道黑色虚线,割裂的空间不住崩塌。 “轰!” 一拳轰中山体,展昭顺势倒飞回来,脸色微微泛白,接过包正递来的一颗蓝色药丸吞了,赞了声,‘好东西!’ 过百丈高的山体在空中猛然停住,开始出现千万道裂痕,轰鸣巨响声中,化作满天尘土碎石,遮闭了大半个天空。 包正倒吸一口凉气。 这还是他第一次见到三品巅峰武夫出手,竟是恐怖如斯,若自己和展昭是敌非友,也不知太乙五烟罗、弥尘幡这样的上品护身法器是否能接下这一拳? 能成为开封府斩妖房巨头,镇压天下妖魔,果然不是靠的运气。 “明明已经发现我等,还敢强行出世?” 既然被发现行藏,也无需再低调,展昭包正催动法器,宝光卷动,将满天毒火毒烟迫开, 却见到地面如同被一只怪手从下方狠狠掀起,猛然震向高空,一条怕不有上百里长的雀头蟒身怪物,盘成一座山峰也似,扬起一个小山般的大头,张开巨口冲着他们就是狠狠一吸。 “啊!” 席云阵剧烈摇晃,云气宝光竟被这地藏蟒雀硬生生吸动,三百斩妖郎左右摇晃,立足不稳,竟被强大吸力拉扯地直向怪物口中落去。 “狗头铡!” 宝光中响起展昭的怒吼声,原本弥漫出数十亩方圆的云气宝光忽然一收,空中红光大放,烈烈阳罡覆满天空,一具长高数十里的狗头座铡出现在空中。 狗头铡大小如意,能随敌而变,不过对方如果身形过于巨大,狗头铡也会因此变化巨大降低些许锋锐, 这条吞天蟒雀实在是太大了,展昭和三百斩妖郎已经竭尽全力,幸亏带了包正同来,否则怕是真的铡不动这条蟒雀呢。 “呼丝!” 地藏蟒雀仿佛是感受到了威胁,缓缓睁开了雀头上的双眼。 之前这怪物都是只凭口中那根百丈长的红信探知周围,此刻双目一睁,竟令四周空间都是微微一凝, 满空乱滚的毒火毒烟,以及正携雷霆之威斩落的狗头铡,仿佛都随之缓了一缓。 同时盘成陀罗状的蟒身迅速展开,用力一抖,震塌附近几座山峰,巨尾一扫,无数碎石土块砸向落下的狗头铡。 更有成百上千的绿色鳞片从蟒身脱落下来,每一片都有半亩地大小,狠狠向狗头铡阵撞来。 红光连连闪动,破开满天乱石、毒火毒烟,也不见铡刀开合,刀座上的狗头微微张口,射出道道乾元真罡凝聚而成的刀芒,狠狠劈在飞来的蛇鳞上,眼见一片片绿色鳞片在空中崩解消灭,覆盖虎头铡的红芒阳罡也变弱了两三成。 包正却是心中大定,他和展昭、三百斩妖郎身在阵中,隔着护阵宝光看得清清楚楚。 这开封府三大阵图果是与自己有缘,阵图一成,狗头铡现,立即勾连起天地间的乾元真罡,果然不愧是一切阴邪的克星。 那地藏蟒雀的鳞片乃是地肺阴脉所聚,又经地肺毒火精炼入,已成水火相济之功,堪称是一件法器,而且至邪至毒,能污法器神兵,可是被刀芒劈中,一样要烟消云散。 开封府镇压天下妖魔的三大阵图,果然名下无虚。 “呼呼,丝!” 眼见满天红光中一尊铡刀缓缓落下,附近空间,皆被烈烈阳罡铺满,想要闪避逃遁都是困难,地藏蟒雀怪眼大睁,发出连声急叫,巨口一张,竟吐出一道黑芒。 这道黑芒一出,仿佛天地都为之冻结,狗头铡竟于空中一顿,有些落不下去,阵法引动的乾元真罡竟有些要被冲破的感觉。 “不好! 这条地藏蟒雀简直强到匪夷所思,明明还没有化形,实力绝对不在一品大妖王之下! 而且论到手段诡异,神通变化,分明还在其上! 如今我也顾不得藏私了!” 透过阵图感应,包正能够感应到展昭和三百斩妖郎所受压力极大,目前只是勉强能够维阵法,时间一长,难说胜负。 这也是展昭过于托大了,对付这种化生巨怪,就该请出虎头铡阵才算万全;也可见荆湖北路的妖族之乱,已经令开封府捉襟见肘,人手严重不足。 当此千钧一发的生死关头,包正哪里还顾得藏私,就要动用法力。 “咯咯咯,开封府也是横行无忌惯了,真以为可以镇压我天下妖族? 嘿嘿,对上我妖族大才,吞天蟒雀大人,也敢小视,这就活该你这只老猫吃瘪啦。” 忽然一道有如银铃般的娇笑声响起,藏龙岭上方骤然起了一片妖云,墨漆漆的妖云中,款款走出一道靓丽身影。 黑衣黑裙,露出如雪细腰,一张芙蓉般的脸蛋上,贴有蜘蛛样的花黄。 这名女子一面走着,精致腻润的小玉脐中,不时向外射出晶亮白丝,迅速弥漫天空,布成一张无比庞大的蛛网落下。 那些晶亮白丝也真是诡异,看似只有发丝粗细,却不惧满天毒火毒烟、阳罡正气,结网时反倒有无数地肺毒火毒烟附着其上,更助其威。 转眼就覆盖了大半个天空,向狗头铡阵网罗下来,遇到护阵的滚滚乾元真罡,立即发出仿佛钢刀过石的刺耳声音,不时被真罡炼化,却又不断新生,不停消耗着护阵阳罡。 “咯咯,副社长大人可真是神机妙算,料定你这头蠢猫会一头撞上来,今天就破了你开封府大阵,活捉你这只御猫,落尽那宋官家的面皮......” “哼,只凭你们复妖社,又能做成什么大事?还是看老狮我的吧!” 女子话音未落,南方传来大声豪笑,只见一尊通体青色的大妖踏步而来,只在腰间着了件皮裙,肩膀上抗了把足有五百丈长的九环鬼头刀,身高怕不有千丈,每一步踏出,都是几十里距离。 这只青色大妖大步奔来,偶尔遇到有山峰阻路,也不绕行,矮的就一步跨越,高的就一刀砍去,直接将山峰斩断。 两只大妖头顶都是妖云滚滚,隐隐见得黑色光华上冲斗牛,竟都是成功凝聚了妖丹的二品大妖。 “真是烦死了,复妖社要来捣乱也就算了,南疆妖族也来插一手?真当大艮朝就没火气的吗!” 随着一声长叹,白玉堂现身出来,头上也是妖气滚滚,隐隐现出一尊高有千丈的巨大老鼠形象,冲着青色大妖就是一呲牙,张口喷吐出绿蒙蒙的大片云雾。 “和尚,白爷我太帅了,容易被女妖惦记上,所以就便宜你了,那女蜘蛛留给你超渡,这头青狮子就交给白爷。” 白玉堂手掐印诀,冲着青色大妖就是一点。 “雷来!” 轰隆隆,一道天雷无端而起,狠狠劈向青色大妖。 “臭老鼠? 你是个妖奸! 明明是妖,却不凝妖丹,也不似道家元神。 居然还用道家雷诀? 还用疫气喷爷爷! 你还要脸不要脸? 哇哇哇,气死你家青施爷爷了。” 青色大妖怒吼一声,现出张狮子面容,有些没脑子地一刀劈向落雷,雷倒是没了,全都被接引到了它身上,顿时电的这货一个哆嗦。 幸亏是二品大妖,妖丹已成,微微运转,就将伤势平复,可惜被雷这么电了下,动作就变得有些迟缓,被绿色云雾喷中了些。 这云雾乃是白玉堂独创的‘妖丹元神’所吐,虽然没能完全凝结,彻底踏入二品,却架不住其中蕴含了白玉堂多年凝练的鼠疫,寻常修士被喷上,只要不是开始超凡入圣的一品,都要被鼠疫感染,战力急降。 而且任你是道佛妖魔,只要不是展昭那种天生就不惧鼠疫的,都要被影响一时三刻。 青狮妖重重打了个喷嚏,鼻涕横流,抹了把鼻涕就挥舞着九环大刀冲过来,狠狠一刀劈向白玉堂。 “无趣,就是个莽妖,白爷爷就陪你玩玩儿......” 白玉堂冷笑一声,身化一道白芒,闪过青狮一刀,手中却是两柄分水峨眉刺,见风就长,也变得数十丈长, 直接撞向青狮怀中,冲着心脏和肺门的位置就是两下。 青狮个子太大,白玉堂跟他一比,就像是只小小的蚊虫,灵活无比。 青狮有心闪避招架,却哪里比得上白玉汤机巧灵动,再被鼠疫影响,纵然妖丹运转也无法及时清除,脑袋一阵发昏,竟然被白玉堂刺中两下,顿时妖血狂飙。 白玉堂头上的老鼠虚影跟着又是两口绿雾,鼠疫渗入血液,青狮一个哆嗦,顿觉头脑发热,体温直冲摄氏四十度...... “啊啊啊!” 总算他醒悟过来,大未必是好,坚挺不败才是王道,连忙将脑袋一晃,身躯急速缩小,变得与常人相仿佛,也不用什么神通法术,提着九环刀就是一通狂砍,跟白玉堂斗了个难解难分。 “蠢狮子,南疆那位妖皇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居然派了这么个夯货来!” 蜘蛛女妖在云头上看得着急,肚子一转,就欲向白玉堂喷吐蛛丝。 这只大老鼠太灵活了,必须要限制他的活动范围! “阿弥陀佛,阿弥陀佛,女施主,你的对手可是和尚泥。 女施主可不能见到小白脸就动了心,不顾和尚而去啊......” 第七十四章 开铡(明天上架) 蜘蛛女眼前金光一闪,出现了一个醉眼也斜的邋遢和尚,和尚翻个懒腰,顿时有阵阵佛光将正向开封府众人罩落的蛛网撑住。 咬了口卤狗腿,和尚甩开腮帮子一阵大嚼,眯起双眼上下一阵打量蜘蛛女:“阿弥陀佛,贫僧听闻,万蛛山千足洞有个叫灵蛛圣女朱珠的女妖精莫非就是女施主? 女施主啊,据和尚所知,万蛛山可是在大艮境内,你如今公然对抗朝廷,就不怕赵官家盛怒,派大军平了你的妖巢? 是了是了,和尚想起来了,万蛛山还有位元蛛圣母,号称是一品大妖王,八千年道行,早已修成万里妖氛,元神出窍,身外化身, 有如此靠山,也难怪你敢对抗朝廷。” 女妖朱蛛冷笑一声:“臭和尚,既知我来历,还敢阻拦姑奶奶?” 眼前这个穷和尚怎么看都只是个三品巅峰修士,却偏偏用一片佛光阻住了圣母亲传的‘千丝万蛛网’, 眼看那裹了毒火毒烟的蛛网紧紧勒在佛光上,只是溅起大片大片的金色光屑,虽仍在下落,却慢如蜗牛散步,她心中不由大急。 地藏蟒雀虽是妖族异才,却毕竟只是刚刚出世,还需时日才能彻底蜕变为可吞方圆天地的吞天蟒雀, 这次复妖社自作主张,竟利用蟒雀引来开封府的主力精锐,若是不能一举将其灭杀,反令蟒雀有失,到时天下妖界都要因此震动, 甚至还会惹恼了那几位久已遁世不出的妖族大圣降下惩罚。 到那时恐怕就连圣母都吃罪不起,外域妖洲因此将大艮复妖社抛弃都说不定。 “女施主有所不知,和尚可怜呢。” 和尚又喝了口酒,愁眉苦脸地道:“哎,谁让和尚错投了开封府,为了这些酒肉,做了什么仙师供奉? 有道是出家人不打诳语,和尚吃了人家喝了人家,关键时刻就得卖命呢,可怜我多年修行,如今被困女施主蛛网之下......” 说着抬头看了眼头上还剩下不足两丈的佛光和缓缓下落的蛛网,愁眉苦脸地道:“苦了苦了,女施主手段如此歹毒,和尚怕是撑不了几天啦,等到佛光被炼化殆尽,和尚要化灰灰? 呜呜呜,可怜和尚庙里还有腌制好的狗腿不曾吃光呢,那些小和尚又不敢吃,怕是要平白糟蹋啦。 女施主啊,和尚看你眉清目秀、前秃后俏的,好像咱庙里供奉的女罗汉, 要不咱们打个商量,女施主给和尚个面子,悄悄撤走算来,和尚回去庙里定为女施主立下长生牌位,早晚三柱香......” 和尚就很过分,直接和女妖精套上了交情。 “臭和尚,没看出你还是个碎嘴的!” 女妖朱珠看了一眼各方战事,那头青狮就是个没脑子的,堂堂二品妖王,竟然和一只三品修为的老鼠妖相持不下,因为感染了鼠疫,又没时间运妖力清除,这会儿脑袋都绿了! 下方地藏蟒雀已经展现出大半身子,四只巨翅扑棱着想要飞起,却被狗头铡死死镇住,那道黑色厉芒本为这条蟒雀数千年于地肺凝练的毒火阴泉所化,一品修士都不肯沾染的邪物,竟然无法彻底冲开满天红芒阳罡。 顿时心中大急,自己若是再被这和尚缠住,只怕不仅要计划失败,多半还会连累蟒雀折在这里,到时必受责罚! 也怪副社长太心急了,连他老人家带社中好手都被拖在了荆湖北路,竟然只能派出她一个二品妖王来此,南疆来的援手结果还是个蠢货! “和尚,受死!” 女妖朱珠心下发狠,一张口,喷吐出一条由无数蛛丝攀缠而成的索状法器,直飞向和尚而去,同时玉手一领,多出柄黑色小剑,晃身刺向和尚。 那法器名为‘缚魂丹索’,乃是她性命交修的妖丹所化,炼足了七七四百九十年,乃是她日后冲击妖族小雷劫,踏入一品的护身法器,平时都不舍得拿出来多看几眼,如今却直接拿来对敌。 果然是性命交修的法器,济颠佛光本来号称可御万物万法,就是遇到再强的对手,也只能慢慢炼化他的佛光,却没有直接突破的道理,此刻却被这条缚魂丹索一下冲入佛光,捆了个四马倒簇蹄。 济颠被拿,佛光顿时消散,千丝万蛛网失去钳制,顿时向狗头铡罩落了下去。 只需罩住,四下一合,管教狗头铡开不得,等到阵中斩妖郎血气精神耗尽,就是朱珠破阵杀人之时。 “阿弥陀佛,女施主啊女施主,和尚被捆的好不难受,没看出你娇怯怯的样子,怎么还喜欢这个调调儿呢?” 和尚被捆的眉眼歪斜,口上还没忘记了占便宜:“这是怎么说的呢?早知道是这样,和尚就洗干净了才来,那时被女施主勒破僧衣,露出白花花一身好肉,才更有滋味。 要不女施主你帮和尚松个绑,等和尚洗个澡再来求女施主捆绑则个?” “和尚,不必麻烦了,姑奶奶喜欢的是血淋淋的人心,你洗不洗都无所谓!” 女妖朱珠银牙一咬,一剑刺向和尚心脏。 “啊,和尚这次死了,女妖怪要偷和尚的心!” 济颠惨叫一声,闭目待死,被朱珠一剑刺中心脏,顿时尘土满天,石粉扑面。 “什么?” 女妖朱珠持剑愣在空中,低头看去,哪里还有什么和尚,分明就是块沾满了泥土的大青石,已被她一剑刺的粉碎。 忽然感觉颈后一凉,心中生疑,迅速转过头来,只见一张脏兮兮的面孔就在眼前,冲她一阵的挤眉弄眼:“阿弥陀佛,和尚就知道女施主舍不得我呢。” 济颠嘿嘿一笑,全身佛力凝聚右手,头顶现出尚未凝结完全的佛门舍利,舍利佛光中,一尊裸坦半臂的罗汉左手擒住一条绕体金龙,右手轻挥蒲扇。 “啊,罗汉转......” 世字还没叫出声,一只脏兮兮油光光的手已经破入她护体妖气,在她下巴上轻轻一捏。 “哈哈,好滑好滑,和尚摸到啦。” 和尚一阵疯笑,忽然一个转身,来了个臀打,一屁股撞在朱珠胸前:“吼吼吼,阿弥陀佛,这里更滑......” “臭和尚,疯和尚!老娘跟你拼了!” 女妖朱珠彻底疯狂,哪里还管这和尚刚才现出罗汉异像,显然不是什么普通的佛门修士, 连番受辱之下,哪里还顾得上对付开封府等人,尖叱一声,玉脐腿间射出无数晶亮蛛丝,牵动千丝万蛛毒网,竟然舍弃了狗头铡,向和尚当头压来。 白玉堂掌中连发风雷,挡下了青狮妖王一击,回头看了眼和尚,心中暗赞:“这和尚虽然又是吃肉又是喝酒,面对女妖精还爱嘴花花,却是颇有心思。 如今那最难缠的蜘蛛妖王被他引去,老猫和包兄弟压力大减,就看能不能顺利斩杀这只蟒雀了。” 和尚抬头看了眼满天毒网,忽然一笑,缓缓盘旋坐于空中,伸手向自己头顶连拍三下:“莫喝骂、莫哭嚎,莫痴莫疯也莫笑,三千年前蛛王出,你的来历我知道。 小蜘蛛啊小蜘蛛,今天和尚舍身入毒网,可算是救了你一命,这个恩情你可要记下。” 随着他连拍三下光头,头顶猛然升起一颗凝聚了九成的舍利子,道道佛光冲霄而起,将千丝万蛛网托住。 “哼,疯言疯语!就凭你一个三品佛修,舍利子都没凝成,也敢放肆,看老娘炼化了你!” 女妖蜘蛛妖力滚滚而出,投入毒网,那无数蛛丝顿时变为切割利器,裹带着毒火毒烟,开始一点点分割、炼化佛光。 和尚头顶上方的十六丈佛光,只在呼吸之间,就被削去了半尺。 “和尚干得不错,这个蜘蛛女妖王确实厉害的紧,若是被她毒网罩住,休说斩不成蟒雀,就连我和展大哥都要损失些气力。 还有那个青狮妖王,血厚防高,中了老白的鼠疫居然还能渐渐扭转战局、开始压制老白,照这样下去,老白恐怕坚持不了多久了,毕竟三品巅峰比起二品,依然是差了一个品阶。 如今也顾不得了,就算被展大哥发现我的真正实力,也要先斩了这头蟒雀再说!” 近六千年法力滚滚而出,瞬间涌入阵图。 展昭一愣。 身在阵中,他和包正、三百斩妖郎都只是阵法的一份子,哪怕是担任阵胆,也不可能监察到这股力量是从何而来,还以为是情势危急,三百斩妖郎都起了破釜沉舟之心,又或者阵法另有奥秘,并非他这个临时掌控者所能尽知。 这方天地也随之一亮。 “什么!” “嗷!” “阿弥陀佛......” 朱珠、青狮两大妖王,连同和尚、白玉堂,一时都看得呆了。 这一刻原本就略见昏黄的空中烈日都变得黯淡无光,仿佛天地间的所有光线都被这具狗头铡吸尽,变成了一轮璀璨无比的新日! ‘咔嚓!’ 狗头铡开启,一个巨大的黑洞出现在铡口下方,庞大吸力下,先是蟒雀吐出的那道黑色厉芒被一吸而去,不见了踪影,跟着足足有百里长短的蟒雀身躯就像是一条无助挣扎的小蛇,被吸上了刀座。 “开——铡!” 上架时间定了,明天,依然是老时间点更新,成绩一般,没三江了,我慢慢写,看中后期吧。 明天会发上架感言的。 上架感言 今天就要上架了。 我也不是新人了,也不是第1次写上架感言。 这次却不想说太多。 不卖惨不搞笑,实实在在说几句吧。 前期成绩不好没关系。我有信心把这本书认真写下去,把成绩拉起来。 上架后每天保底两更,状态好就多更一些。 如果前期成绩很好,我会选择爆更。正因为前期差强人意,就越发要稳住,因为只有这样才有中后期。 盲目爆更,结果就是崩。 更新时间目前是放在晚上18点后,大概就是公众期的更新时间。 如果可以,希望大家能够订阅支持一下,谢谢了。 一路走来要感谢的人很多。 尽职尽责的运营官龙翔升腾… 打赏推荐月票收藏支持着我,每天追读的朋友们… 谢谢你们。》笔趣阁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cits0871. 第七十五章 金蝉妖王 (第一更 求订阅) 天地间忽然一暗,伴随着刺耳的刀破鳞片之声,碧色妖血浸染天空,化作阵阵酸雨落下。 烧灼的地面上出现了无数小孔,百里长的巨大蟒身抽动卷碾,将附近十几个山头统统扫平。 地藏蟒雀,当场被斩杀。 一道比肉身缩小千倍的雀首蟒身元神拼命要挣脱铡刀,却被滚滚阳罡烈气直接倒卷入了铡口黑洞, 这条堪比一品妖王实力的化生大妖当场魂飞魄散,死后入不得轮回。 《洗冤录》刑杀类下,出现了一条雀首蟒身大妖,雀口中蛇信猎猎,一双怪眼中满是怨恨。 斩杀地藏蟒雀,包正获得法力三千年,加上之前累积的六千年法力,如今已然是堂堂九千年老怪,距离万年老怪只差一步。 同时得到法家神通:势! 包正没有任何犹豫,直接选择了‘天地自然之势’,从此晓阴阳、分四象,感知五方五行,掌控风雨雷电自然之威,以九千年法力沟通天地,犹如真仙手段! 九千年法力上身,瞬间与天地交感、恍若合一,至此包正才真正感受到了仙神之力,哪怕只是略窥真仙门径,也有一种化腐朽为神奇,金蝉脱壳、羽化飞升的舒爽。 “蟒雀大人,就这么被杀了?” “怎么可能!那可是一出世就直逼一品大妖王,只需孕养百年,就有希望踏入超凡境界,成为我妖族大圣的存在啊!” “这下麻烦了! 我复妖社以蟒雀大人为饵,原本是想诱杀开封府精英, 现在计划未成,反倒误了蟒雀大人,若被天下妖族得知,恐怕都要声讨我们害了一位未来的妖族大圣! 不好,蟒雀大人的内丹!” “哈哈哈,小蜘蛛,就凭你也配觊觎蟒雀大人的内丹?给我死去!” 正在与济颠、白玉堂激战的蜘蛛妖朱珠和青狮妖王仿佛心有灵犀一般,忽然同时舍弃了对手,飞身扑向一颗从蟒雀尸身中逃出的内丹。 狗头铡得包正法力相助,虽是一刀铡了地藏蟒雀,也已成强弩之末,只能勉强维系阵法不崩,却是无力斩破这老妖的内丹了。 这颗内丹落在任何妖族手中,只需要花费些时间炼化,就可立地成为一品大妖王,以后上窥超凡,成为妖仙、妖圣都大有可能,这两大妖王顿时动了贪心。 “老猫,包兄弟,不可失了这颗内丹!” “阿弥陀佛,漂亮的妖怪姐姐,你怎可舍弃贫僧,说走就走呢......” 白玉堂和济颠立即飞身拦截,和尚着急之下,一双僧鞋都跑掉了,露出一双沾满泥垢,满是斑痕疮痍的臭脚板。 “蟒雀内丹......” 一刀铡了地藏蟒雀,狗头铡阵也是遭受反噬,展昭和三百斩妖郎都有些浑浑噩噩,只凭本能勉强维持阵法不乱,却比他们两个慢了半拍。 “不好!” 包正九千年法力上身,略一运转,立即恢复正常,头脑清灵,感知能力远超和尚和白玉堂。 正欲施展法力收取内丹,有了这颗内丹和之前金乌老妖的那颗,日后祭炼寄托法器就更有把握了。 可当他正欲化出法力大手抓捞,却见到地藏蟒雀那颗碗口大小的黑红色内丹猛地一亮,就知不好,狂喝道:“妖丹要爆,小心!” 轰! 话音刚落,妖丹已猛然爆开。 无量量妖气血煞,地肺毒火精华,向四周疯狂肆虐,蜘蛛妖朱珠和青狮妖王首当其冲, 青狮妖王猛地一顿,定格在空中,护体妖气瞬间破碎,而后妖身、元神、内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一点点风化,堂堂二品妖王,化为齑粉! “圣母救我!” 朱珠惨叫一声,妖身转瞬化至玉脐处,只余下半身残躯,救命声还萦绕空中,上半身却已不见了。 眼看就要随那青狮王同化齑粉,面前空间忽然出现一个巨大裂口,一个苍老声音回荡天地:“好你个没壳的怪物,竟连老身的弟子也敢算计,这笔账老身记下了,早晚找你讨还!” 一只苍白老瘦、生满了老人斑的大手从裂口中伸出,一把捞起朱珠的残躯就走。 “中圈套了,怕不是有妖族大能出手?” 和尚反应最快,半空中一个‘急刹车’,硬生生定住身躯,连个招呼都不打,直接化成一道金光远远逃去。 这和尚的油滑是出了名的,打得过就打,打不过就逃,嘴炮加遁术,堪比前朝某位文圣人。 白玉堂比起和尚就是个耿直宝宝,原本紧随在两大妖王之后,结果两大妖王一个当场形神俱灭化为灰灰,一个被人救走,他就变成了首当其冲, 可怜他一身本事,却偏偏少了件护体法器,正道,‘我命休矣’,忽见眼前空间再次裂开,一只法力大手将他捞起后就扔了进去。 临到脱险,白玉堂还是昏昏沉沉,不知是哪位前辈高人出手相救。 能够短时间撕裂空间,还能够救人的,这已经是一品宗首的手段了。 “莫非是陷空岛的老祖宗出手? 不能啊......听大哥二哥他们说,老祖宗已经两千年不曾出世了。 若非是因为老祖宗大唐时得罪了那位圣僧背后的佛域力量,陷空岛又何至于似今天这般委屈?” 忽觉身下一片软绵绵的,还有股子被胭脂粉腌足时日的女人香, 白玉堂一呆,转头望去,只见身下是一大片肥肉,肥肉上顶了个好大的脑袋,一张银盆大脸,鼻孔朝天。 那脑袋上的大嘴一咧,‘娇滴滴’地道:“奴家如花,可算是等来亲亲啦。” ...... 包正临危出手,以法经上记载的手段撕裂空间,救了白玉堂一命,按要求原本是万年法力才能施展,这次是勉强为之,大老鼠究竟落在何地可就很难控制了。 而且如此一来,他便无力完全护住狗头铡大阵,在妖丹爆裂的冲击波下,狗头铡大阵顿时破去,展昭和三百斩妖郎一个个仿佛喝多了酒般,纷纷栽倒。 幸亏包正早有准备,瞬间挥出几道宝光,护住展昭等人飞向数百里开外。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地藏蟒雀一案可不简单!背后定是有妖族大能出手,展昭他们留下来只会碍手碍脚。 大阵崩溃的瞬间,包正一面救下展昭等人,同时改换容貌,已经化成了白衣飘飘的青年秀士,正是那位‘传说’中的圣手书生,李寻欢。 “开封府真是太大意了,其实他们早就应该想到,地藏蟒雀这样的大妖出世,为何复妖社不帮忙做任何掩饰,却让他们如此容易就得到了消息? 如今看来,果然是一个大大的圈套。 不过复妖社也真是好大的气魄,竟然不惜以如此大妖做为诱饵,展大哥是否应该因此感到荣幸呢?” “阁下,可真是好算计啊......” 包正叹了口气,目光望向西北方向的天空,那里竟没有什么冲天妖气,只有一道金线缓缓现出,渐渐化为半天金霞。 一个全身锦衣,头顶金丝濮头,脑门镶嵌着碧玉,腰悬金鱼袋的中年男子踏着金霞而来, 此人双目修长,远隔千里向他望来,却仿佛是在咫尺间盯着他的眼睛一样。 而且目光清澈,不带半丝烟火气,贵气逼人,若非早就知道他是妖,多半会误以为是某位大艮朝的官员。 千里距离,就是一品修士也要飞行最少半个时辰,这名中年男子却毫不吝惜燃烧法力,以遁术前来,只不过半柱香时间,就已到了藏龙岭上空。 “在下金蝉,添掌复妖社副社长,曾经是一只最多只能活到秋天的蝉,最是痛恨那天道不公,万物生来就有阶级不同! 为什么人生来就为万物之灵,距离仙神最近,却偏偏不珍惜人身,有种种恶行,空负天地? 为什么妖生来或是被毛戴角、横骨穿心,或是如我这般不过几十日之寿? 天地不公平,我就只有自己去争夺公平,为此,我杀死同类,汲取养分,苦心修炼,百年脱壳、千年得道、成为盖世大妖王!” 中年男子笑道:“本座这一生所求,无非就是公平二字, 此次布局荆南、扰乱荆北,挑战大艮人道,也是为了一个公平。” “呵呵,原来是金蝉妖王。” 包正微微点头:“你口口声声说的公平,其实不过就是一个伪概念而已。 你为蝉时,却与人论公平,就如人与仙论公平一样的可笑;需知一天不成仙,该讲的就只有人道公平,与仙家去论公平不是傻,就是蠢。 你自己都说了,做蝉时为了修行,就去杀害同类,汲取养分,那么你对你的同类公平吗? 地藏蟒雀虽然是恶妖,却也是辛辛苦苦化生而成,你可以因恶行而诛杀它,却不该将它作为棋子,利用它来算计旁人,这样做对它难道就公平吗?” “道友说笑了,区区一只地藏蟒雀,不过化生之妖而已;虽有神通传承,却实为恶中之恶,与我复妖社的宗旨不合。” 金蝉妖王笑道:“以一名可能荼毒天下的恶妖为饵,换取开封府展昭和几百名斩妖郎的性命、破去三大阵图神话、振奋我大艮妖族士气,这笔买卖可是怎么算都不亏的。 我只是不曾想到,李道友竟然再次出手,坏我大事。 哎,这就让本座有些想不通了。 不知我复妖社几时得罪了李道友?要让你一而再、再而三的与我为难?” 第七十六章 法家神通,势!(二更求订阅) 这位金蝉妖王倒是十分的有趣,见面不先动手,居然要先讨一个说法。 这与他之前施展雷霆手段引爆蟒雀内丹,甚至不惜让‘自己人’玉石俱焚的做法简直判若两人。 包正笑道:“副社长阁下只怕是入魔了,你的想法根本不值一驳。 你口口声声要求公平,却不知公平本无绝对,和平其实才是永恒的主题? 大艮太祖一代人杰,建立大艮后,善待妖族,给予同国民待遇,开妖科,允许妖族士子参考,甚至担任妖官, 到了太宗一朝,越发善待妖族,妖族士子参考,比人族士子优待三十分,此举甚至令许多人族不满! 太祖太宗如此做法,你道是为何? 无非是为了求同存异,希望令大艮人、妖两族亲善,共谋发展而已。 反之,若是似前朝那般,任凭人妖争斗。妖物随便作恶食人,人族则见妖即杀,彼此仇恨纠结,相争不休,则天下不仅是人族苦,妖族也苦,难道这就是阁下希望见到的结果? 复妖社借地鼠叔青一案,要坏大艮妖科,此举意在挑拨人、妖两族的矛盾,从而引燃战火,不过是野心家所为,又岂是一个‘公平’就可以狡辩的? 本座有见于此,出手治止,不仅是为人族考虑,更是为妖族设想,你还有什么不服的?” 既然要论辩讲道理,那就让你心服口服,这是老包的看家本事。 “哈哈,李道友不愧是狡猾的人族,可真是舌灿莲花啊,只可惜却是一派胡言!” 金蝉妖王抚掌大笑:“我修行数千年,见识过无数的伪君子,李道友可算其中的佼佼者了......” 说着走道包正面前,盘膝而坐,笑道:“没有公平,哪里来的和平? 我来问李道友,那大艮太祖既然如此‘善待’妖族,为何却只给妖族一个‘同国民’,而不是一视同仁皆为国民呢? 为何妖族取士,却只能担任郡、县一级官员,却不为主官? 为何朝中四品以上的衮衮诸公,皆为人族,妖族士子毕生难就高位? 为何朝中的重要衙司,就算是取吏也只取人族? 偶有像展昭、白玉堂这样的‘妖奸’,也必是痛恨妖族之辈才可破例? 这莫非就是阁下所言的为了和平? 若是如此,为何不让我妖族来掌控朝纲,让本座也来‘善待’人族,学一学大艮太祖,也给你们人族各种‘优待’,从此人族妖族团结一致、走向共合,岂非是好? 道友,可是回答不出了?” “这有何难答?” 包正微微一笑,也落坐云间,摇头道:“若是我没有去过汴京阴司,倒是要被你说动了,可惜我不仅去过,还看过了那天地生成的三途河! 三途河者,乃为天地造化所生,不受人、妖、神、仙、魔之控制。 无论你生前为何种族,都要经历三途河业水,判断前生功过,决定轮回所往。 金蝉道友口口声声都是公平,不知可否认同,这三途河乃是天地间第一公平之地?” “嗯......纵然是前生有善行,并因此得到阴司渡船之助可以减轻河中业水的影响,却也算是公平的。” 金蝉妖王面色微变,最终还是点头承认。 “金蟾道友认同便好。 所以你今生无论为鳞、为毛、为羽、为昆,皆出前生造业! 你口口声声说大艮太祖不够公平,对妖族有诸多限制,却为何不想妖族何以为妖族,为何不是人族?” 包正冷笑道:“可见是前生罪孽,今生才沦落妖道。而且比起人族,妖族一旦化形,便有超越凡人之力,可以犯禁! 又怎能怪大艮太祖不给你妖族绝对的公平? 大艮太祖感念立国时得妖族助力,能够在无数人族反对之下给予妖族相对公平,令良妖可以在大艮生活,令妖族士子可以科举求官! 到了太宗一朝,国策未变,反倒更加善待妖族! 你却还是贪心不足,口中说着要为妖族讨个公平,却不惜加害同为妖族的地鼠叔青,也要挑拨人、妖两族关系! 说来说去,无非就是为了你的一己私心而已。 金蝉,我来问你,若被你成功重立妖族皇庭,你是否能如大艮太祖这样,善待人族呢? 怕是不能吧?据我所知,夏洲十七朝,十朝为妖族皇庭,妖族执掌皇权时,人皮当做地垫、人油来做灯油!直到大明太祖立人道皇庭,人族连续六朝斩杀妖族,才令妖族恐惧,部分愿意改恶从善,做起了良妖。 换了是金蝉你执掌皇权,就能比大艮太祖太宗做得更好吗?” “这......” 金蝉妖王脸色一变,想了半天才道:“可惜道友说得再怎样好听,也改变不了我之道心。 当年既然有大明太祖三十六次伐妖庭,建立人族皇朝,推行妖道。今日我便可重兴妖庭荣光,结束夏洲人族统治! 你我理念不同,多说无益。” 说完袍袖一挥:“道友实为我复妖社大敌,今日既然见了,就留下罢!” 真仙罗汉,出手就是天地之威,金蝉妖王虽然还没到超凡境界,却是真正的一品大妖王,不是金乌老妖那种半瓶醋可比,袍袖一展,就能调动方圆千里内的天地之力。 头顶妖氛,凝结成黑色恶云,其中有阵阵妖声曼唱,犹如索命之音,一品以下的修士听了,都要被动摇神魂,先未出手,就知不敌。 一只法力大手,拍向包正。 包正却是哈哈一笑,他的阴神是法家炉鼎真火所炼,哪会怕什么妖氛影响大势?更何况他此时法力突破九千年,距离真仙入门要求万年法力都只差一步,论法力也绝不弱于这只老金蝉,有什么好怕的? “呵呵,金蝉道友倒是个妙人,和我想到一起去了。” 包正也是袍袖一展,法力大手幻化而出,向上迎去。 两只法力大手在空中相撞,妖气阳罡四溅,附近的藏龙岭再也坚持不住,轰隆倒塌,化为一地碎土。 凶猛四射的妖气阳罡到了一人一妖身旁,立即无声消去。 包正与金蝉老妖对视一笑,都知道遇到了劲敌。 “原来是人族一品,难怪有恃无恐。” 金蝉老妖首先飞纵空中,右手食指一领,淡淡道:“看来本座要认真了。” 妖力一引,天地昏暗,此前经历了数次大战散溢空中的地肺毒火、毒烟,各种阴煞妖气,竟被他轻轻一指勾动,凝聚如浩荡天河。 方圆千里的天空,都是一暗,包正抬头看去,只见空中妖气罡煞、毒火毒烟,竟然凝成了滔滔浊浪,其中还有无数阴雷、煞雷冲撞,每每爆裂,更添声势。 金蝉老妖笑道:“真仙以下,皆为死局。道友,你的传说就到此为止了。” 手指一划,妖气长河倾泄而下,不等及身,其中各种阴煞毒火奔涌之声,已令普通修士如遭雷齑,完全失去抵抗之心。 “堂堂复妖社副社长,也不过如此!” 包正摇了摇头,斜斜一指划向天空。 “君如标枝,则民如野鹿,自然而治,虽法不凶,诚然为法也....... 此为天地之势。 风来!” 呼呼呼! 空中顿时狂风大作,倾泻而下的妖气长河,落下之势受阻。 “雨来!” 滴嗒滴嗒....... 仿佛春雨般温柔而降,很快就下的纷纷扬扬,那妖气长河中的毒烟毒火,被这雨水一打,竟然熄灭了不少。 四周空气明明没有降低,金蝉老妖勾动天地之力形成的妖气长河却渐渐泛起白霜,凝出冰晶,最后竟被冻在了空中。 就如一条倒挂的冰雕作品,煞是好看。 “雷来!” 咔嚓! 一道道厉闪从天而降,狠狠劈在妖气长中,起初还只是电芒,渐渐竟变为电蛇、电蟒,最后干脆就是一个个栳栲大小的雷球,狠狠劈在这冰雕长河上。 “这!掌控天地之力,召唤风雨雷电,这是一品巅峰之力啊!” 金蝉老妖脸色剧变,当看到包正缓缓伸出右手,纳须弥于介子,竟然吸引了无数雷光,在掌中形成了一个栳栲大小的紫色光球后,以他近万年的法力修为,竟也不禁哆嗦了下。 一品宗师,可以动用方圆千里范围内的天地之力,却只是动用,不是彻底掌控! 能够彻底掌控的,那已经是真仙罗汉一级的超凡人物。 包正以肉掌吸纳部分雷电,硬生生凝聚出传说中的紫霄神雷,这已经是非常接近人族真仙,可称为一品巅峰了! 真仙罗汉、妖圣真魔不出,一品巅峰横扫世间无敌! “托大了,这个李寻欢有大恐怖。” 当见到包正一掌将紫色雷球抛出,彻底震碎了妖气长河后,金蝉老妖毫不犹豫,立即化为遁光向远处飞去。 “哈哈,李道友果然好手段,今日与道友论道,当真痛快。 不过本座忽然想起,复妖社还有许多大事待办,不可再行拖延。 就此告别,容后有缘再见!” 嘴上逞强,金蝉老妖脚下却被任何人都诚实,拼命燃烧法力,转眼就遁出百里。 “金蝉道友啊,本座同意你走了吗?” 包正抬头看了眼金蝉老妖,嘴边现出冷笑。 “今日,只怕你来得,去—不得!” 晚上还有一更。 第七十七章 飞刀斩妖,佛子胸怀 (三更求订阅) 天边一线金光,拖着长长的焰尾,犹如一只蹿天猴儿。 以金蝉老妖的修为,隐身遁术冰不是什么难题,此刻他却顾不得隐身,全力催动妖力,只求速速逃离,早已顾不得一品大妖王的风范。 掌控天地! 哪怕包正展现的只是略入门槛,也足够吓死人了, 金蝉老妖已经逃出了数百里,犹自感到背后阵阵发凉。 “看来荆湖北路那边要暂时放一放了,人族修士中居然出现了一位半步真仙大能,而且行踪不定,神出鬼没的,简直比坐镇汴京的那位八贤王还要可怕。 社首一天不出关,复妖社的行动就要暂时中止。这位人族半步真仙完全就是不讲道理,偏袒人族......” 忽然听到背后传来包正的笑声,笑声被法力包裹,一直送到他身后才猛然炸响,吓得金蝉老妖又是一个哆嗦。 “让我来得去不得? 太过分了,太过分了,就算你是半步真仙,也不该如此狂妄,我如今已经遁出五百里,你又能将本座怎样......啊,这是什么?” 忽然一阵凉意袭上心头,金蝉老妖只觉阵阵心惊肉跳。 包正看了眼还在几道宝光的保护中昏昏而睡的展昭和三百斩妖郎,轻轻笑了下,拿起手中的刻刀,在手中的木头傀儡上刻下了最后一刀。 墨家傀儡术十分神奇,所刻的傀儡能成军阵、能做家中仆佣、甚至还能刻个伺候枕席的美娇娘。 除了这些基础作用外,更有留影索魂之用。 他手上的这个木头傀儡宛然就是金蝉老妖的样子,每一刀细细雕琢,都有着天地之力渗入,配合墨家妙法,傀儡上的气息越来越浓,几乎就是金蝉老妖的分身一般。 只可惜包正不知这只老蝉的生辰八字,否则妙用更多。 不过就是这样也足够了。 将刻成的傀儡向空中一抛,包正一张口,九千年法力喷吐出一口飞刀,凝聚方圆千里乾元真罡,绕着傀儡轻轻一转。 “砰!” 这只梧桐木雕刻的傀儡当空碎成粉末,硬生生炸开了一片空间,飞刀随即一闪,没入其中。 “不错啊,这墨家炼制的追魂器怎么如此熟悉? 总感觉和上世神话传说中的钉头七箭书是一个路数? 就是太耗费法力了,要对付金蝉老妖这样的一品大妖王,几乎耗尽了我九千年法力。” 包正抱怨一句,盘膝而坐,运转法经,开始恢复法力。 自然有飞刀去追杀金蝉老妖,确实不用他来费心。 ...... 正在飞速遁逃的金蝉老妖却觉心中一寒,激灵灵地打了个冷颤,竟在空中微微一顿。 身旁天空无端裂开,一道红芒电射而出,直取他眉心。 “该死!这是什么手段,人族修士的鬼花样真是太多了!” 金蝉老妖祭起一道黄光迎去,却是柄位列下品法器的三股托天叉,与这道红芒一触,这柄跟随了他多年的法器顿时出现道道裂痕,再被红芒一绞,顿时化做满天金星,当场毁去。 此时他才看清这是一柄飞刀。 “小李飞刀,例不虚发!” 忽然想起那青城小美人儿的话,金蝉老妖激灵灵打了个冷颤,连忙燃烧法力迅速遁逃。 以他修为,如何感受不到这柄飞刀上携带的恐怖气息? 真仙之下,怕是无人可挡其一击啊。 “快逃,前面五百里,就是摩天崖,有我社中两位妖帅在,本座也只能牺牲他们了!” 金蝉老妖满脸都是冷汗。 想起自己当初还曾经嘲笑那主动来投的青城白素,竟然夸大一个名不见经传的人族修士,今天才知其厉害! 这柄飞刀不仅是携带的力量十分恐怖,而且给了他一种附骨追魂,非见血不回的感觉。 就像是传说中蜀山老祖白眉上人,曾经以一柄紫郢剑千里追杀大艮魔道的有名高人五羊老祖, 结果那五羊逃出了足足三千里,各种手段尽出,最终还是被飞剑斩杀。 那柄传说中的神剑也是不见血不回,而且还是认定了五羊老祖的血。 这李寻欢虽然厉害,终究及不上那蜀山老祖、峨眉开派掌门罢?希望这把飞刀并没有认定自己的血...... 金蝉老妖对此还是有些信心的,怎么说他也是堂堂的一品大妖王,哪有这么容易就被锁定的道理? ...... 荆湖南路,江华县北,离县五十里,有一座黑沉沉的山脉。 山高千丈,为荆湖南路罕见,因此被称为摩天崖。 平日里偶尔也有良人到此,莫名就失去了踪迹,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过上几日后失踪者就会出现,口称在摩天崖遇到了仙缘,不顾家人阻挡,也要散尽家财购买各种祭品入山拜仙。 其中尤其是三牲血食,最为‘仙人’所喜。 如此怪事,开封府自然听闻,也曾派斩妖郎入山查访,结果却是寻不到传说中的仙人,每每空手而回。 在长江以南虽然也设有开封府分衙,力量却毕竟不及北方几路, 平日里镇压南方妖魔还要靠那蜀山中的峨眉、青城两派多方协助,此事虽然古怪,也没见牵连人命,开封府最后也就不了了之。 却不知这摩天崖中其实却有两尊妖帅,而且不是什么没来头的野妖。 一个是白虎成精号称‘寅大王’,一个原本是它的怅鬼,前生是个美丽的女子,叫做‘娥姑娘’。 不想这位娥姑娘倒是个天生金命,正合西方庚辛金,她成了白虎的怅鬼后,得虎气之助,竟然修成了鬼道妖身,成为了不需香火的‘妖神’。 而且她天生伶俐,人又圆滑,还有琴棋才艺、如簧的口才,先是说动寅大王投了复妖社这个大靠山,又四处结交仙友。 因为她为人乖巧,最会打动人心,样子又非常的清纯靓丽,居然与峨眉青城门下的几个小辈成了方外好友, 有了蜀山名门的关系,在这荆湖一地便越发的长袖善舞,没有后顾之忧了。 前几月被金蝉老妖赞赏,两个妖帅还升任了复妖社荆南分社的两大香主,在复妖社都算是中层。 …… 荆湖两路最近闹得沸沸扬扬,这摩天崖倒是安静的很,崖顶一处碧绿天潭旁,遍植松柏,灵菌满地,一棵参天大松下正坐了三个身影。 一个是国字脸的白面大汉,时不时放声洪笑,意态豪雄; 他身旁坐了个素衣长裙的美丽女子,正为大汉和对面的青年斟茶, 面前石桌上摆放着碧藕莲子、松露白梨,不见半点荤腥,俨然是仙家做派。 “佛子,请尝尝娥儿煎的松果茶,此茶先苦后甜,仿佛人生呢。” 女子掩唇轻笑,大大的杏仁眼中满是倾慕之意,而且语气娇柔,举止大方,让对面青年心中十分舒畅。 “好茶!” 青年端起茶杯轻轻抿了口,点头道:“倒是颇具禅意,娥姑娘能煎出这样的茶,可见是本心善良,极有佛性,难怪能辨明正邪,与我正道为善。 说起来,我能顺利取下大苍山金光峰,得以建庙开府,还要多谢寅道友和娥姑娘的帮助,否则纵然能胜过那些旁门左道,也要花费很多功夫。” 国字脸大汉闻言哈哈大笑:“佛子太客气啦, 咱老寅虽是个妖身,却还知道正邪之分,那天材地宝、洞天福地,就该是德者居之,金光峰命中就该是佛子的,怎能容外道玷污?” 女子也笑道:“就是啊,蜀山前辈仙长都说了,那金光峰就是佛子的道场,我们也只不过是帮助佛子取回自己的东西罢了。 可笑那只白兔妖,竟然不识大体,还说什么要去汴京告状,难道她以为开封府就会帮她一个小妖吗?” 青年微笑道:“善哉善哉,终是‘众生平等’,我辈不可恃强凌弱,她要去便去,却也是她的诉权,不可拦阻。” “哼,也就是佛子慈悲。 谁不知道佛子乃是峨眉掌门转世爱子,又兼佛道双修,正是未来领袖大艮修士的大人物,她一个无根无底的白兔精也敢违逆佛子?” 娥女轻轻皱眉,意似不平地道:“却不知佛子是海样胸怀,若是被她听到佛子的这番话,我看惭愧都要惭愧死了。” “就是啊,佛子就是佛子,和那些什么开封府的狗才不同,眼中只有平等的众生,更不曾因为我等复妖社成员的身份而有所鄙薄,这样的心胸,早晚成就当代罗汉。” 国字脸大汉道:“那开封府比起蜀山一脉又算得了什么? 还说什么镇压天下妖魔,要是没有蜀山的支持,我看这南方早就乱了,真真是可笑至极!” “低调,低调。” 青年脸上微现傲意,却摆摆手道:“寅道友万万不可如此说话, 开封府毕竟是朝廷机构,虽说不是什么真正的仙修之所,行事多为独断,没有我仙佛门派广博的心胸,总归也是正道行列。” “至于我蜀山一脉素来执掌天下修士牛耳,这是无可争议之事,又岂会以为一个开封府就有所改变?呵呵,来来来,你我共同举杯。 我看两位颇有根骨,虽是妖身,却未必不可渡入仙门, 我蜀山尽多看山灵兽、更有猿长老这样的存在,素来是不会看轻妖族的,倒是两位的好去处。” 说完举杯轻饮,其人若玉、其语温润,当真是道骨仙风,又为佛门高弟。 寅虎和娥女二妖帅闻言大喜,和蜀山一脉搞好关系,正是复妖社给他们的任务,这次又立大功了。 两妖喜孜孜的将茶杯刚送到嘴边,还没来得及饮下,忽听空中一声急喝:“寅虎娥女二位香主,还不速速助手本座!” 第七十八章 人间不可见飞刀 两妖帅闻声大惊,抬头望去,只见北方天空中有一线金霞游动,只是闪了几闪,就来到摩天崖上空。 在那金霞后面,一道红芒死死追来,明明还在高空,两妖却觉如同身入洪炉,仿佛连五脏六腑都在沸腾一般。 “好浓烈的乾元真罡!” 望着不停散发出烈烈阳罡的这柄飞刀,寅虎与娥女都是脸色大变。 被两妖奉为佛子的青年也是脸色微变, 他出身高大,见识不凡,年级轻轻就已踏足三品修士的行列,自然一眼就能看出追杀金霞的红芒是正非邪,而且单看声势,竟隐隐不在师父和父亲之下。 师傅和父亲一位乃是佛门高僧,半步罗汉;一位更是峨眉掌门,同样为举世超凡的人物,这飞刀主人却不知是何方神圣? “两位香主,还不出手相助本座,更待何时!” 金蝉老妖也顾不上废话,飞身直落崖顶,看看背后飞刀已及,竟一把抓起寅虎和娥女,直接抛向飞刀。 只希望这柄要命的飞刀能够见血收回,让自己得脱大难。 “副社长大人,你......吼!” 刚才见到副社长大人如此狼狈的样子,寅虎就知这柄飞刀来头高大,绝非自己能够抵挡,正盘算着要溜之大吉,哪想到金蝉老妖出手如此之快,竟然直接拿他去挡刀? 只见眼前红光大放,滚滚乾元真罡就仿佛无数根烧红的钢针,直接刺入他四肢百骸无数大穴,千年妖力被直接压制,寅虎只来得及吼出半声,便被飞刀穿额而过,尸身倒地,现出本相白虎,随即化为灰灰。 “佛子救我!” 娥女惨呼一声,形容憔悴,身影都淡了几分。 她本来就是寅虎的怅鬼,原本寅虎一死,也该化为灰灰,幸而曾借西方庚辛金气修成妖鬼之身,这才免了一死,却也因此元气大损,情急之下,连忙出声求救。 “前辈,娥女虽为怅鬼出身,却已修成五行金鬼,恶行未彰,还请手下留情。” 青年抖手放出一尊高三丈,通体佛光湛湛、映满金莲的宝座形法器,一下将娥女护在其中,扬声道:“晚辈李洪,家父乃是峨眉派掌门,师傅乃是白眉神僧......” “峨眉掌门?白眉神僧?” 千里外正盘膝恢复法力的包正微微皱眉,缓缓睁开了双目。 这柄‘小李飞刀’为他九千年法力所聚,哪怕千里万里,也能与本尊互生感应,将李洪的话语听得一清二楚。 “什么峨眉掌门、白眉神僧也倒罢了,五方五行的金鬼可是十分难得,乃是墨门炼器中最为珍贵之物,听来就让人垂涎三尺啊。” 包正这边心思微动,摩天崖上飞刀顿时舍弃了娥女,飞行速度忽然狂飙,一下追上金蝉老妖,刀芒斩破老妖的护体金霞,正如刀切黄油,一下没入老妖眉心。 “啊!李寻欢,今日毁我蝉蜕,本座日后必报此仇。” 金蝉老妖惨叫一声,从空中摔落,落地后却是一枚金蝉的躯壳。 “金蝉脱壳?” 包正立生感应,得知这虽然只是一枚蝉蜕,却是金蝉老妖数千年苦修之物,一身妖力倒有三成凝聚其上,如今被他一刀斩破,与直接被杀也相差不多了。 毕竟也是修炼近万年的一品大妖王,哪有这么容易就被击杀本尊的。 “这位前辈不知是何来历,竟然只用一柄飞刀就斩灭了那金蝉妖王的蝉蜕分身?” 李洪在一旁观战,心里也是掀起了万丈波澜,这些年复妖社兴于南方几路,与蜀山一脉的关系颇为暧昧,他又如何不知这位‘副社长’的厉害? 纵然是父亲出手,恐怕也很难轻松击败金蟾老妖。 忽然见到红芒一转,再次飞向藏身在金莲宝座中的娥女,李洪就是一愣:“前辈,同为正道中人,还请给晚辈一些颜面。” 却是无人回答他。 红芒满空飞舞,这柄刚刚斩灭了老妖蝉蜕分身的飞刀围着金莲宝座拉出一道道的红色光线,忽然向内急收,顿时连番爆响,佛光黯淡、宝座化生出的金莲都被勒破了几十朵。 此宝乃是佛门有名的护体法器,李洪得到后心喜无比,日日祭炼,早就与心神相连, 此刻法器受击,他心神立受震荡,顿时一口鲜血喷出,急叫道:“前辈既为正道,莫非要与我蜀山一脉为仇吗?” “呵呵,蜀山一脉吗?好像也没什么了不起的......” 飞刀微微一顿,于空中发出话音:“李洪小儿,再不速速收起法器,休怪本座击破之!” 这柄飞刀虽然只是法力幻化,可是千里追袭,一路凝聚乾元真罡,尤其不怕损坏, 若真是惹火了包正,只需一个念头就可令其自爆!就算这金莲宝座不被当场炸毁,多半也要受到重创。 金莲宝座的大名早在上世蓝星的剑仙话本中就时常出现,包正自不陌生, 如今看来,这个世界的蜀山和上世传说中的似乎也没多大不同,区区一个蜀山小辈也敢自命正道,凡事都想要横插一手,真是猖狂得很。 不过在开封府的时候,也曾听展昭他们说过,如今南方的道修剑修势力不小,与开封府、复妖社都保持着一种非常微妙的默契关系, 虽然蜀山一脉对大艮朝镇压妖魔、管理仙佛的国策也有许多不满,却还不曾反叛,明面上还算是朝廷的助力。 若非如此,包正哪里还会和李洪废话。 李洪生来就是蜀山剑派的天之骄子,素来心气高傲,几时被人如此喝斥过? 当时就有心发作,忽然想起师傅曾经叮咛,他命中可见万劫,却唯独不许见飞刀。 人间不可见飞刀! 除非有一日他超凡入圣,成为当世真仙,才可不用顾忌。 白眉神僧号称罗汉转世,乃为半步人间罗汉,为了心爱弟子才勉强于混乱的天机中推算。 可哪怕是有李洪的命理为基础,白眉神僧也为此耗尽了许多佛力,整整闭关二十年才得恢复,李洪又怎敢不听? “前辈,娥女生前并非恶人,境遇实为可怜,还请前辈看在晚辈的面上,饶她一命......” 娥女此时在金莲宝座的保护下,这就已经不是娥女自身的事情了,还关乎了他这位蜀山‘太子爷’的面子,李洪不得不说话。 “是否恶人,本座自会调查, 不过为虎作伥,已是为恶, 就算她无恶行,难道那头虎妖也不曾有过恶行吗?” 飞刀中传出冷肃话声:“不过为虎作伥,罪不至死,此女对本座还有些用处,对她或还是一场造化......李洪,你还不撤去法器? 莫非以为本座就破不开区区一件上品法器吗?” “不敢,不敢,晚辈遵前辈之命。” 李洪终究不敢违逆这位‘前辈’之意,连忙收起金莲宝座,剩下一个浑身抖若筛糠的娥女呆呆地望着悬停在面前的飞刀。 “你当年被虎所食,成为怅鬼,确是可怜可悯。 可你能因此修成妖鬼之身,踏入鬼修之途,只怕也做了不少为虎作伥的恶事,本来死罪可免、活罪却是难逃,本座体念上天有好生之心,就给你一个立功赎罪的机会。 如今就随本座去吧!” 红芒一裹,娥女便已消失不见, 李洪愣愣地望着即将消失在北方天空的飞刀,忽然想起一事,大声道:“前辈,多承前辈今日教诲,还没请教前辈大名尊讳?” “呵呵,本座圣手书生李寻欢,你若是要找回今日场面,可不要找错了人!” 如雷般的笑声传来,飞刀已消逝在天边。 ...... 包正缓缓起身,一张口接下回返的飞刀,顺手将妖鬼娥女收入纳介环中。 这次出行斩获颇丰,斩杀蟒雀不仅得到三千年法力,更是得到法家神通,势。从此可以呼风唤雨,掌控天雷,犹如当世真仙。 结果在追杀金蝉老妖的途中,又得了娥女这个五方鬼中的金鬼。 五方五鬼,按照金木水火土排列,柳金蝉得井中灵脉之助成为鬼修,算是五方中的水鬼,娥女是金鬼,以后只需要再收服木、火、土三鬼,则五方鬼聚足。 道门的五鬼搬运术要达到大成境界,就需要五方五鬼,修成此术后号称能搬运真仙之物。 而在墨家眼中,五方五鬼也是极为珍贵,有了这五鬼再配合墨家炼阵、自身炉鼎,就算想要炼制仙器也未必不能。 就算是岑修竹这样的炼器宗师,见到了都要流口水。 ...... 包正收拾停当后,才飞身来到展昭等人身旁,过了不到半柱香时间,展昭和三百斩妖郎依次醒转。 见到一脸疲惫的包正没事,展昭才放下心来,直呼侥幸。 在他看来这次完全就是意外,谁能想到那蟒雀内丹忽然自爆,要不是有包正这个多宝童子在身旁,他或许只是受伤而已,三百斩妖郎怕不是要死伤大半? 开封府有了包兄弟,真是好大的福气啊。 青狮妖王和女妖朱珠的遭遇,展昭临昏迷前是亲眼看到了的,他此刻最担心的是和尚和白玉堂,听到和尚早早逃走,白玉堂下落不明,倒是松了口气。 “道济大师能够脱身是最好不过了,否则我此行折一仙师,面皮都要落尽了。 那只大老鼠最擅长的就是生存之道,你我不必为其担心,想必不久后他自己就会回来了。” 包正点点头,白玉堂是他所救,虽然如今不知落向何处,却绝对不会有生命危险。 倒是那济颠,可真是个滑头的和尚,跟这种人并肩作战是绝对不能把后背放心交给他的...... 也就是展昭是个磊落君子,不仅没说和尚一句坏话,反倒为他能够逃离险境而开心不已。 这位九命御猫实是个可交的朋友。 第七十九章 寄托法器,九天罡煞!(求订阅!) 回到居安小筑,不待包正走近,院门已是无风自开。 柳金蝉笑嘻嘻地站在门内:“仙师您可算是回来了,金蝉近日又学了几样小菜,正要做给仙师品尝呢。” 经历过生死关隘,柳金蝉现在是把一切都看开了,为人也好、做鬼也罢,快活开心就是最重要的。 她现在最开心的就是每天做几样美味小菜给包正吃,看到包正吃得有滋有味,就仿佛有了莫大的成就。 颜查散回魂阳间非止一日,她却从未想过要去看看这位前世的恋人;无论当初有多么的铭心刻骨、海誓山盟,都已经是上辈子的事情了,如今她要开始的是一段新生活...... “以后就叫包大哥,不必叫什么仙师了。” 包正笑着走进院中,将阵法发动后,才把娥女从纳介环中放出,笑道:“此次去荆湖南路公干,倒是为你找了个伴儿。 她本是白虎妖的怅鬼,也算有些气运,是个天生的金旺之命,借西方庚辛金气,成就了妖鬼之身。 五方五鬼,都是鬼中奇才,你算是北方水鬼,她则是西方金鬼, 五行生化,金能生水,你们两个同在居安小筑修炼,当会互有补益。” “西方金鬼?” 柳金蝉惊喜地望着面前这个娇怯怯的鬼女,只觉越看越是顺眼,心喜的很。 “娥女见过仙师,见过这位姐姐......” 娥女也是喜出望外, 本以为落在这位大修士手中,自己不死也要脱层皮,没想到竟有这番际遇,简直如同仙缘一般。 她素来最是伶俐,擅长察言观色,虽然不明为何一刀斩破金蝉副社长蝉蜕的李寻欢为何成了仙师、包大哥,却绝对不会胡乱询问, 甚至暗暗发誓要守住这个秘密,万万不可惹恼了高人,平白错过一场仙缘。 身为五方五鬼,她一入院中就感应到了这里磅礴充沛的五行精气,只恨不得能在这里修炼千年万年。 至于复妖社,那是什么东西?听都没听过呢! “妹妹原来叫做娥女,可真是个好听的名字呢。 妹妹你不必这么怕的样子,仙师......包大哥他待人可好了,以后你在居安小筑住得久了,自然会知道。” 柳金蝉拉着娥女的手,亲热的好像多年不见的老友。 “金蝉,你和老蛟、娥女就先居住井中,遇到有外人来访不要出现,没人的时候,尽可在院中走动。” 包正微笑道:“还有这家中的规矩、什么事情可以说,什么事情不能说,就由你来教授给她,出了任何问题,我可要找你问罪。” “知道啦,我的包大哥。” 柳金蝉冲娥女眨眨眼:“不用怕哦,你别看包大哥说得好凶,其实哪有什么规矩啊,只要不泄露他的一些小秘密就好了...... 来来来,跟姐姐去井中,老蛟爷爷最近在开辟井下龙宫,说是等到龙宫建成,他就是真正的‘井龙王’了,这些天他四处到江河湖海搜集仙贝珍珠、珊瑚宝树,好看的很呢......” 娥女连连点头,一副小心翼翼的样子,看得柳金蝉我见犹怜,一把拉住她的手,两女径自投入井中去了。 “这老蛟的心思还不小,居然要在井底建立龙宫,还说要做什么井龙王?” 包正愣了愣,随即想明了老蛟这分明就是借居安小筑之势。 若非是有他这个仙师高人、当代人曹在,区区一条蛟龙又哪里敢建什么井下龙宫,难道就不怕那江河湖海的正经龙君打上门来,问它一个僭越之罪? ...... 包正和展昭自荆湖南路归来,不久荆湖北路也传来妖乱平息的消息,这段日子荆湖两路连番大战,斩妖郎折损不少,开封府也需要养精蓄锐,展昭倒是没有上门催促他办理颜查散一案,显然是要放他几天大假的意思。 眼看元月将满,很快就是春节了,包正几次委托展昭代为查探父母家人的消息,得到的信息却都是利州路曾发妖祸,恶妖虽被镇压,包家庄中人却是十不存一,今世的父母兄弟至今没有下落。 虽说两世为人,与这世界的父母没有什么感情,好歹这副肉身也是今世父母所赐,而且融合的记忆中也有些许亲慕之情, 得知今世父母死生难料,包正心中也是寥寥,左右闲着没事,干脆寄情于炼器,如此心里反倒会好过些。 如今狗头铡阵的秘密尽在掌握,纳芥环中又有各种岑修竹送的炼器材料,炼制寄托法器的时机已是成熟。 这日吃过早饭,吩咐柳金蝉和娥女紧闭院门,不迎宾客,然后发动五行颠倒生化炼阵,等到居安小筑中阵法运转,五行元气充沛的一刻,包正遁出自身炉鼎,法家真火腾腾而起。 包正一面踏罡步斗,催动五行元气,打出无数个玄奥的手诀,一面将各种珍贵的炼器材料投入炉中。 在器阵中设立三百六十个阵窍阵眼,阵胆则由自身阴神掌控,一道道法力随手诀飞入鼎中,填充阵窍阵眼,同时镂刻墨家铭文,对应狗头铡各种变化,如此足足用法家真火煅烧了三天三夜,包正轻喝一声:“祭阵!” 抖手扔出得自那金乌老妖的内丹,于器阵中缓缓炼化。 这一步就像是凡间名剑师最后祭剑的一步,传说很多凡间神兵到了最后一步都要以人祭炉,在墨家炼器师看来这种做法太初级,直接用老妖内丹祭炉才是最爽的。 顿时滚滚妖力从内丹中被逼迫出来,经过法家真火煅烧,渐渐化为最为纯净的法力,而后随着包正一声低喝:“阵成!” 数千年法力归于各大阵窍阵眼后,就成了这件寄托法器的根基,空中一声轻鸣,清光如水波般泼洒下来,藏在井中观看的老蛟和两只鬼女只觉一阵的身心舒畅,似乎修为都因此精进了许多。 所谓得观仙人炼器,缘可与器共长,包正虽非真仙,却也是实打实的半步真仙、罗汉一般的人物,他们三个能有机会旁观,简直与仙缘无异。 “这是......传说中的寄托元神法器啊,想不到我老蛟今生竟能看到一件寄托法器诞生在眼前......” 老蛟活了三千年,交游四海,见识不浅。 一眼见到法器中浮现出包正的面孔,忽而化作人形,忽而化为一具铡刀模样,没等他想明白其中的道理,忽然见到法器当空消失不见,一道通体散发出微微金光的神魂竟然破开炼阵,直入青云,哪里还有不明白的? 激动地握着柳金蝉的手,压低了声音道:“丫头,记住老蛟爷爷的话,你今后哪里也不去,死乞白赖也要留在这居安小筑中,只要跟定了仙师,日后成就不可限量,不可限量啊!” 娥女站在一旁,眼珠子乱转,打得正也是这个主意。 这可是仙缘啊,莫说她只是一个初成的妖鬼,就算是千年修行的鬼王,见到了也要口水直流,哪里还有错过的道理? “今晚正是元月十五,满月中带有阳罡之气,我只需要照月两个时辰,再于九天罡煞中磨砺阴神,就可直接面对白日的阳光,直接成就阳神!” “一步踏入三品修士算了,婆婆妈妈的不是我包正的作风。” 包正阴神直直飞起,一路上忽而化为人形,忽而化为一具铡刀,而且飞升速度极快,汴京城巡夜的修士多数只觉眼前一花,似乎有寒风掠过,却是不曾看出是有人趁圆月夜锻炼阴神。 阴神飞腾,还要快过肉身遁术,更别说是修士飞行了,转瞬间就已升入罡风层中,而后飞升三千里,就到了令修士闻之色变的九天罡煞。 九天罡煞层中,乃是凝聚了天地间极阴至阳之气,对流而成肆虐罡风,就是二品宗师以法力抗衡,在其中也很难坚持半个时辰以上。 倒是很多修士为了验证法器威力,才会放出护身法器飞入其中,再有就是剑修锤炼护体剑光,才会冒险御剑飞入。 传说峨眉老祖长眉真人当年就是驾驭紫郢青索二剑,于九天罡煞中足足锤炼了七七四十九日,不久后便得成真仙,千年寿尽后,留下此两大神剑作为峨眉镇山法器。 至于在九天罡煞中锻炼神魂......那一定是疯了吧? 除非是阳神大成,渐渐凝足元神的二品高人,偶尔有哪个得了失心疯的才会做这种傻事,正常修士根本不会有这个念头。 包正却偏偏要身入这天地间最为危险的所在,锻炼阴神,而且还要持续到五更天明,直接成就阳神! 眼前景物变幻,透过三千里清浊对流层的最后一层,隐隐可见上方罡风如刀,来往纵横,相互激荡,竟发出金铁交鸣之声。 包正毫不犹豫,叫了声,‘破!’ 阴神转化为一柄暗青色的铡刀,刀柄狗头大口张开,就是一个小型黑洞喷吐了出去,硬生生将九天罡煞击了个大孔出来。 包正阴神沿着孔洞直接飞入九天罡煞丛中,铡刀的刀刃上现出他的面孔样貌,刀身刀具显露身形,此时人刀合一,刀即是他之阴神,他之阴神即是狗头铡! 无数风刀风卷袭身而来,打在包正的阴神上,竟然发出‘叮叮当当’的洪炉打铁声! 9000多收藏,均订才300多?养书人太可怕了......可我偏偏不服气,我就是要拉拉看,看能拉出个奇迹不? 斗志从未有今天般旺盛,死中求活,杀出一条血路,才有成就感! 我要这本书低开高走! 各位,求订阅!谢谢啦。 第八十章 大日夺法 君主立宪 包正阴神本就即将圆满,如今寄托在狗头铡中,阴神与法器完美融合,变化万端,时而全是人貌、时而就是一口杀气凛然的铡刀,时而半人半刀,双手齐臂以下变为两把铡刀,尤似一个人形螳螂怪。 穿行于九天罡煞之中,随手斩破罡风,同时沐浴月华,吸收盛月中的一丝丝阳罡之气。 “嗯? 这是有人在九天罡煞之中锻炼神魂,好手段啊,想不到这汴京城中,还有位隐藏如此之深的阳神高人呢。 竟能深入九天罡煞中磨砺阳神,只怕不久就要突破三品,为我大艮再添一位宗师了。” 汴京内城某间府邸中,一身白色龙袍的王者抬首遥望。 康诚一朝,有资格穿着五龙袍的贵人只得一尊,那便是号称八贤王的赵德芳! 区别只是赵德芳的龙袍上绣的是无爪金龙,不比赵官家是五爪金龙。 武家真罡运集,赵德芳的目光直直穿破了三千里清浊流层,可惜还是看不清楚九天罡煞中的景象,只能隐约看到一个泛着金色光点的身影在其中穿梭往来。 神魂点金,这是阴神圆满,开始逐渐向阳神转化的表现,让八王爷不觉一愣。 “怎么,只是阴神圆满,就敢深入九天罡煞? 这是何等气魄,真是勇猛精进,令人佩服。” 言下大有羡慕之意,他修习武道,二品时成不屈战魂,一品时凝就武道战神阵图,一念能兴十万兵!同阶中战力无双,盖压佛、道诸修, 可要说到炼神逍遥,动不动就能神游天地,出入青冥,却是万万比不上别家修士。 赵德芳又是震惊,又是羡慕,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天上的炼神者,同时吩咐道:“派人去查,今晚于盛月之下炼神的是哪位修士,若有可能,可引为我八王府入幕之宾。” “遵命!” 阴影中有人恭身领命,带起一阵清风,掠出了王府。 汴京,庞太师府。 “庞财,派人去查,如此人物,当为我庞府所用!” “喏!” 皇城,御书房。 赵官家手中把玩着女儿昭阳公主亲手编织的一件披肩,女儿真的是长大了,虽说女红学得不好,编出的披肩竟是一边长一边短,却让他这个做父亲的心中十分温暖。 不觉已经是康诚十七年了,康诚元年出生的女儿已经到了该成亲的年龄。 皇家贵女不言出嫁,只会考虑招赘驸马,今年春闱将开,也是时候关注一下了。 朝廷举士自然是要保证公平,可是这一科稍有不同,状元郎不仅要有才学,更要一表人才方可,如果样子俊朗,才学方面稍稍差一点也是可以的嘛。 放下披肩,赵官家看了眼童公公:“童卿啊,今科入禀了名单画册的举子中,可有相貌不俗,仪表堂堂的?” 问弦歌而知雅意,这是做宦臣的基本功,童公公闻言连忙笑道:“圣上,老臣特别去察看了今科举子的名单画册,倒是有位来自川蜀路的解元公,文才自不用说,能成为一路解元,绝计是差不了的。 而且这位解元公生得十分俊俏,为老臣所仅见。” “哦?” 赵官家顿时来了兴致:“他叫什么名字?” “他叫做陈......咦!竟有人在这盛月之晚,直入九天罡煞磨砺神魂!似乎还只是阴神境界......好大的魄力!” 童公公忽然一愣,从御书房的八宝亮琉璃天窗中望了出去,赵官家素喜天文,这个天窗是特别加装的,不仅视线良好,还有放大拉近视野的作用。 “汴京竟还有如此人物?” 赵官家也是一喜。 “童成功,朕要第一时间知道那九天罡煞中的是何方神圣,他虽然只是个化神修士,可是气魄之大,却为朕毕生仅见。 朕需要这样的人!” “臣明白,臣这就去办。” 童公公听的很清楚,刚才官家说的是‘朕’需要这样的人,并非是‘大艮’需要这样的人,看似随意,这其中的差别可是太大了。 ...... 卯时二刻,天光大亮。 月兔归巢,金乌乃生。 滚滚阳罡烈气,瞬间铺满天地。 站在九天罡煞之中,仿佛与太阳平齐,包正甚至能够看到滚滚红霞如钱塘潮水泛滥,汹涌而来。 “今日,我成就阳神!” 经过近两个时辰的磨砺,包正阴神已与狗头铡完美融合,寄托神魂,坚若金刚,仅只以战力而论,甚至不弱于肉身。 面对阳刚烈潮,包正挺身伫立,犹如中流砥柱。 ‘噼里啪啦’ 瞬间被淹没其中,周身发出阵阵异响,阴神迅速蜕变,开始向阳神转化。 “自游式、蛙式、蝶式、仰式,真是太痛快了,好舒服!” 寻常修士锻炼阳神,哪一个不是谨小慎微、小心翼翼,先要将阴神磨砺至圆满,还要尝试蹈火出浆、日巡日游,没有个几十年功夫,根本不敢长期站在阳光下。 他却是一反常态,直接从圆月夜过渡到太阳高升,在满天红霞日光中畅游着,将上世学会的各种泳姿一一展现。 阳神坚凝,渐渐没了一丝虚幻感觉,五官样貌宛然生人! 面孔上甚至泛起了一层活人才有的红润气色。 而且成就阳神之后,只需要留下一缕气息,肉神法力神通丝毫无损,阳神出游,犹如身外化身,日后就算寿尽,有此寄托法器的阳神,安全渡过那三途河的机会都要大大增加。 在这个从量变到质变,仿佛金蝉脱蜕,羽化成仙的过程中,包正观天地之变,沐浴天阳变化,混沌法经中一门原本蒙昧不清的战技在瞬间领悟完全。 大日夺法! 此夺法师自天地,囊括自然天地大势,变化无穷,威压宇内、刑烈无双。 正是当年法家真仙商鞅子于大日熊熊威势中领悟,君如大日,臣如覆浆,君威法酷,天下景从! 以法家之势,得法家之术,却又并非完全借助君威,而是师法天地,纵然以君比日,法却可治君! 此门夺法在夏洲七朝人道皇庭中,都是大名鼎鼎。 当年法家真仙商鞅子领悟了此门夺法后,继而由此夺法立下自己的法家思想。 那便是‘天下法出于君,为患也,盖君若犯法,可能治之?为此,当有天下之法,凌于君上!’ 如果换成是上世蓝星的法律语言,即是四个字——‘君主立宪’。 商鞅子要推动万民之法,来治君王! 大震朝廷震动,百家无不指责法家无君无父,大震圣祖皇帝、夏洲人道的开创者,竟亲自以武圣之身‘焚书坑法’,要斩绝法家一门。 后于商鞅子战于九天罡煞之上,打得日黯星稀,天地变色,最终以圣皇乾坤八式,击杀商鞅子,令这位法家大贤形神俱灭,彻底陨落。 史称‘灭法之战’。 此战过后,法家元气大伤,历经六朝直到大艮建立,才渐渐恢复一些元气,可即便如此,大艮朝廷各大宪司,包括开封府在内,都是当朝大儒执掌,法家弟子不任要职。 比如开封府的公孙先生,就因为儒法双修,如今也只能做一名提刑官,而且还要受到海正刚的管辖,没有任何实权。 “大日夺法,我今执掌!” 包正低喝一声,阳神瞬间没于滚滚烈气阳罡中。 “嗡!” 一声嗡鸣,罡气四裂,满天红霞中猛然升起二十四条金色巨狗,开合之间,搅得九天罡煞宛如流沙崩溃,竟是被涤荡出足足百亩方圆的一片空间。 二十四条金色大狗骤然合一,化作一道金色长河,滚滚流动,所到之处,万物辟易,直至冲到距离太阳无量量近处,才化为一尊顶天立地的吞天巨犬,将口一吸,无数太阳精华被纳入口中,化作几百上千枚太阳神针。 “可惜,目前我的寄托法器只是狗头铡,受阵法先天限制,威力仅限于此,还无法达到大日夺法的最高境界,天化二日!” “不过平空得了这许多太阳神针,狗头铡经过这半晚融合锻炼,也已成为了一件上品法器,已经算是受获颇大。” “有人来了,好像还不止一个?” 包正施展了一番大日夺法,只觉心情舒畅,阳神完足,看看卯时将过,明白自己就算是在九天罡煞之上,这动静也闹得太大了些。 于是收了神通,转身向下方飞回。 掌握了大日夺法,也就同时得知了许多记载在法经上的秘密,这个世界的法家处境可是比上世蓝星更为不堪,现在过早的暴露身份实力,只怕用不了多久就会变得举世皆敌。 当年的法家真仙商鞅子如何? 就因为过早提出了‘君主立宪’的法律思想,竟被大震圣祖亲自出手镇杀,堂堂真仙,连转世的机会都被剥夺! 以前包正以为万年法力就足以保护自己,立足在这个世界,如今看来,只怕万年法力还是远远不够,十万年才是个小目标啊! 要累积如此多的法力,平时偶得的大宗奖励固然重要,这开封府也是万万不可丢弃的风水宝地,自己的立身之本! 包正一面在心中寻思着,迅速穿过九天罡煞、清浊流层,飞回到下方天空。 忽听有人大声道:“是哪位阳神高人于九天修炼?吾乃八王府管事,八王爷素来求贤若渴......” 第八十一章 阳神真人包大郎 来人是个瘦高汉子,飞身空中,大袖飘飘,看清了包正的样子后不由一愣。 “莫不是孝洁无双包大郎? 恭喜恭喜,果然人中俊杰,包大人以弱冠之年成就阳神,这份天赋可真是令人羡慕呢。” 包正也是微愣:“阁下倒是认识我?” 这个世界可没有网络,包大郎名气不小,真正能认出他的人却是不多,包正没想到八王府的管事居然还认识自己。 “呵呵,在下郑云,曾为墨家弟子,如今却是如岑宗师一般离开了墨门。 若按墨家辈分,还要叫您一声师叔呢。” 郑云笑道:“包师叔,八王爷贤德无双、求才若渴,乃是为国选材,您若是有意,八王爷当为荐人,推荐您担任朝廷要职......” 包正是有爵位有官身的,虽然只是个小小的六品官,也与在野遗贤不同,就算是八王爷也只能推荐,不可直接招揽,否则就要犯了朝廷的禁忌。 “呵呵......郑管事说笑了,既是为国选材,八王府出面怕是不太合适吧? 若被人非议八王爷是心怀不轨、暗值党羽,岂非是有损贤名?” 眼前华光一闪,一个穿着锦衣的胖子踏了团宝光飞来, 看去不过是个五品修士,刚入品流的家伙,脚下的飞行法器倒是不俗。虽为下品,也属罕见之物。 胖子一团和气,挽起长袖,冲包正深施一礼:“太师府管家庞财,见过阳神高人。 太师早闻包大人名声,素有交好之意;更知包大人贤德,开封府刑决之地,终年杀戮,有碍大人修行。 若大人有意,太师身为六部之首,可直接调任,六部辅官,任君挑选,不知包大人意下如何?” 庞太师比起八贤王就师出有名的多了,本来就任大艮宰执,统领六部,要调任一名官员担任六部辅官,确不算什么难题。 包正微微皱眉。 八贤王也就罢了,至少还有个好名声,庞太师是个什么鬼? 朝中诸公个个都是城府深沉的老家伙,包正可不想无缘无故和这些人扯上什么关系。 正欲拒绝,只听有人笑道:“看来咱家倒是来得晚了一步,包大人这里可真是够热闹的。” 明明在笑,声音冷的却如数九寒冬,听得人直想打个冷战。 只见半亩方圆的一片阴云上站了一人,黑衣高冠,面如古木,不苟言笑,正向这边飞来,看都没看郑云和庞财一眼,只是目光掠过包正时,才神色稍缓,微微露出一丝笑意。 可怎么看,这笑容都像是在冷笑一般。 “童公公!” 见到来人,郑云和庞财丝毫不敢托大,连忙迎上去施礼问候,包正也是一愣,仔细看了看童成功。 牛掰的大太监见过不少,上世蓝星上不是还有个大太监天团的吗? 那里面的大太监个个霸气侧漏,看得人好生神往,差点忍不住就要‘引刀成一快’。 可这长胡子的太监倒还真是头一回见,这可比国宝都稀罕呢。 包正盯着童成功的胡子,只觉世界之大,无奇不有。 童成功手抚胡须,心中微微得意, 本公公的美髯一出,果然是最能吸引目光的。 “两位就不必费心了,咱家受皇命而来,特来拜访在九天罡煞上成就阳神的这位高人。” 童成功道:“不想竟是包大人。 包大人也真是让咱家开了眼界,这才多久时间,竟然就从一名低贱的磨刀人做到了开封府首席推官,甚至成就阳神! 而且由阴入阳,一气呵成,如此根骨,放眼天下能有几人?” 包正笑道:“童公公夸奖了,这都是墨家于炼神一道有独到之处。” 郑云听得直瞪眼,心说我也曾经是墨家弟子,为何炼器炼神都只是刚刚入门? 要不是八王爷相助,给了我许多修炼资源,怕是要晋升四品都很难呢。 “哈哈,包大人不必过谦,大艮朝可不会嫉贤妒能,对于你这样的天才,只有优待。” 童成功面上再次漾起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官家说了,无论这位阳神高人是谁,都可得到朝廷重用,就算领袖一部一衙也不算什么, 所以呢......若是包大人有意,咱家便立即回禀圣上,相信不久后就得官家允准、吏部特批你升迁高职了。” 三品修士,已称阳神真人,寿命超过一百五十年,可不再是凡夫俗子。 就算在汴京,也勉强可以称为是‘一方大佬’。 在童成功看来,堂堂阳神真人做一个开封府的首席推官都是大材小用了。 郑云和庞财闻言,也立即看向了包正。 既然官家有了恩旨,他们今天算是白来了, 但是也希望知道包正最后的选择,如果这位包大人能选择己方的‘势力范围’,今天也算是没白来。 没人认为包正会留恋区区一个开封府推官的位置,这里可是京城啊,一天不入四品,都算不上是在做官。 包正的回答却是大出众人意外。 微微摇头道:“开封府镇压天下妖魔,守护一国平安,有什么不好? 包某这个推官做得正开心呢,可不想去别的衙门。 此外包某已经改变了主意,准备接受官家秘旨,主审颜查散一案! 就请童公公替包某带个话给官家,此案必要查个水落石出,还颜查散清白名声,严惩恶徒!” 郑云和庞财听得一愣,秘旨? 颜查散一案?这都是什么? 忽然想起之前有关包大郎的各种话本评书、汴京坠子,两人脸上顿时变得精彩极了。 好家伙,听这意思包大郎还曾经拒接过秘旨? 是官家要他担任主审官,查什么颜查散的案子,这位包大郎拖到今天才肯答应接手? 如此说来,之前大肆宣扬包大郎各种事迹的背后推手....... 两人额上冷汗直冒,唱了几个肥喏,就要速速离开。 临行时却又听包正笑道:“童公公,事不宜迟,我这便去抓捕那冯衡,公公可是有意一观?” 两人顿时又停下了脚步,冯衡? 龙襄卫的冯衡,郭公公的螟蛉义子啊?素闻这郭公公与童公公可是不怎么和睦的...... 这么大的热闹,究竟是看还是不看,让人好生的纠结啊! 第八十二章 八十万禁军教头 主审官亲自捉拿案犯,说出去怕不是个笑话? 可颜查散一案却有其特殊性。 阴间虽已论断,阳间的冯衡却依然逍遥法外,赵官家虽有秘旨,此案却还没有正式进入宪司流程。 包正如果按部就班,先经开封府正名,而后联系大理寺,而后才派人捉拿冯衡,说不准就会出现某些意外。 冯衡任职龙襄卫副将,是从四品的武官,又因为龙襄卫的特殊性,加上还是内庭司郭公公的义子,势力不小,这种人不抓则已,既然决定要抓捕,就要展开雷霆手段。 如今开封府三大阵图已经得了一门,包正目的达到,炼成寄托法器、成就阳神真人,哪里还会容忍这个恶人继续逍遥法外? 当下肉身和阳神同时行动,肉身包大郎离开居安小筑来至开封府,以此案主审官的身份调动人手,与大理寺接触;在等候大理寺回话期间,转换当代人曹的身份,联络金水桥土地和城隍爷柳常,准备阴间证物,安排诸多事项。 又请展昭出面,联络内庭司,接来苦主颜查散。 阳神则直接飞向龙襄卫驻地。 内城驻地,本来禁制一切修士施法飞行,不过包正身负官家秘旨,身后又跟着童成功这个天子近人,哪里还会有任何顾忌?阳神飞遁神速,瞬息间就到了龙襄卫大营。 龙襄卫乃为天子亲卫,汴京御林军,防范自然严密,卯时三刻,正是出操练军的时候,军营操场上,一名豹头环眼,周身肌肉如铁的大汉手持丈二红缨,正在喝令军卒操练。 正是东京汴梁八十万禁军教头,豹子头林峰。 严格来说,龙襄卫也在禁军行列,而且还是禁军中排名前几的精锐,他这个八十万禁军教头在禁军行列中虽是香饽饽一般的存在,也要给龙襄卫些面子,每隔几日,都会亲自来训练士卒。 “嗯?什么人如此大胆,竟敢于内城飞行,闯入龙襄卫兵营?” 见到一条散发着淡淡金光的人影突入兵营防御禁制,如入无人之境,林峰脸色一变。 新晋阳神? 昨晚于九天罡煞之中,闹出好大动静的莫非就是此人吧? 哼,阳神真人又如何,只是阳神初成,就敢无视禁军规矩!就算你是新晋的阳神真人,可以如新晋状元郎一样,可以跨马游街、无视朝廷禁令,也未免太过猖狂了! 武夫素来最是不喜别派修士,更别说林峰昨日还受了些腌臜气,正没处寻出处,现在有人送上门来,明知来者或有原因,也只装作不知,先打过了再说! 怒吼一声:“哪里来的野修,竟敢擅闯军营,豹子头在此,岂容你猖狂!” 右脚一跺地面,整座军营发出轰鸣巨响,林峰飞身而起,人枪合一,来到包正面前,抖出满天红缨,无数枪花,那千百朵碗大枪花竟然凝成一片片枪气刚锋,冲包正阳神切割而来。 阳神号称不惧凡兵,能入水火,面对这位二品武道宗师的武家真罡,一样感到如刀枪刺骨,十分的难受。 “豹子头大名鼎鼎,怎可不问情由便出手伤人?” 包正一皱眉,豹子头林峰好的名头,在勾栏瓦肆中可是主角般的存在,两狼山雪夜孤枪战魔将,脍炙人口,是无数人心中的人族大英雄。 这位大英雄今天特么是吃了枪药,还是老婆被人偷了? 分明是有一腔的无名怒火,结果全都发在了自己身上? 周身阳罡流动,瞬间聚于双拳,包正眨眼睛砸出数百拳! 每一拳都砸在林峰的枪刃上,‘咚咚咚咚’,空中爆响连声,犹如雷公敲响了无数面雷鼓。 阳神厉害就厉害在速度方面,超越一切飞行遁法,更别说包正的阳神有上等法器狗头铡寄托,威力远胜一般的三品阳神真人。 天下武功,唯快不破, 七种武器,拳头第一! 就算不动用神通术法,也能与林峰这个武夫争雄。 “哈哈,痛快,好一个阳神真人,吃我林家回马枪!” 面前万千红缨忽然消失,林峰倒拖枪杆,蜂腰一领一扭!竟然以武家真罡强行抽走了当前空间内的所有能量。 武夫修炼自身,最高境界叫做‘肉身成圣’,从不与天地之力交流,可他却硬生生换了种方式,裹胁了天地能量! “啪!” 倒拖的枪杆的林峰后手改前手,右手交左手,猛地一个旋身,闪电般来了一记回马枪,包正阳神都不曾反应过来,就见一朵红缨花已经出现在面前,丝丝红缨覆盖百丈方圆,每一根缨丝尾部,都拉出一条割裂空间的黑线,在红缨覆盖范围内,所用的天地能量竟被武家真罡裹胁,如同一个威力巨大的炸弹,向他当头砸过来! 红缨花的中心处,还有银光一闪,锋芒枪尖已抵眉心。 “这个豹子头,一定是吃错了药!” 包正苦笑一声,就欲硬抗这位二品巅峰武夫的一击。 怪不得都说武夫同阶无敌呢,林峰这一记回马枪简直快过了阳神的反应速度,威力之大,更是让包正想起了金蝉老妖的妖气长河。 这就难怪大艮朝能够以武立国,威压天下修士,哪怕是号称执掌南方仙道牛耳的蜀山一脉都要俯首听命、年年供奉‘仙税’,再有多大的怨气,也要吞下肚里! “林教头,怎敢伤包真人?” 一道身影闪电般飞至包正面前,纤长的手指中,拈着一根绣花钢针,针尖不差毫厘地顶在了林峰的枪尖上。 “波!” 恐怖的武家罡气四散奔溢,包正阳神都因此一阵明灭不定。 童成功笑吟吟地望着林峰,收回指间的绣花针,身子微微晃动两下,后退半步,大片阴冷气息从他体内逸出,虽是一放即收,却显然曾在短期内失去了控制。 “好好好,好一个林家回马枪啊,咱家看林教头怕是距离一品武道宗师的境界亦不远矣。” 童成功脸上一阵忽青忽白,笑声却依然是十分的平静。 “童公公的葵花神功也是不凡,只是这门功夫古怪的很,在下竟然判断不出究竟属武还是属道家旁门?” 林峰闷哼一声,枪花一挽,借收枪之势后退了两步,虽然落了下风,却比童成功看上去潇洒的多了。 “包真人?这汴京城什么时候出了位姓包的修士......难道是包大郎?” 看了眼包正年少白皙的面孔,林峰不觉微微一愣,他也是诸多曲目中的主角,自然也会关注最近横空出世的另一位主角‘包大郎’了。 看包正的年龄样貌也是对得上,只是如此年轻,竟然成就了阳神真人? 不用问了,多半是转世老怪一流。 这就非常不公平,武夫兢兢业业,下了多少苦功,可就算是最后修成武圣,如果没有上等的护身法器,也很难安全渡过三途河,先天上就比佛道诸派吃亏。 不光是林峰,天下的武夫都是看别派修士不怎么顺眼。 “正是包正,林教头的大名可是如雷灌耳啊,两狼山一战威镇魔国,林教头白衣神枪的名头可是被写进了话本的。” 包正微微一笑,看得出林峰有股子怨气,但肯定不是冲着自己,只不过被自己赶上了而已,既然如此,也就不必怪他。 武夫虽然刚烈,一言不合就会拔刀相向,其中的大多数却都是光明磊落的汉子,可比佛门道家的那些个老阴批强太多了,表面笑呵呵、背后捅一刀,你想远离是非地吧,他还要笑着说什么道友请留步...... 比起这类老阴批,包正更愿意结交武夫。 林峰一愣,脸红了红,忙拱手道:“原来是孝义无双包大郎,是林某莽撞了。林某不该因为心中有怨气而不问情由,寻机发泄,险些就伤了好人......” “咯咯咯,林教头倒是不客气,若说要伤到包真人,只怕你还没有这个本事呢。” 童成功咯咯笑道:“不过你有罪倒是真的! 包真人乃是受圣上秘旨,调查一桩陈案,此来算是肩负皇命,你不问情由,冲撞了包真人,等同是抗旨不遵! 林峰,你该当何罪?” 林峰脸色一变,这是怎么话说的? 自己可真是流年不利啊! 前日东市游玩,只是暂离了会儿,就害得娘子被人调戏,偏偏那人却是兵家一品宗首高太尉的螟蛉义子。 那高太尉不光是自己的顶头上司,论修为自己也是招惹不起,结果只能是忍气吞声。 今日出手,确是寻机发泄,结果竟再次撞正铁板,干脆成了抗旨不遵...... 我好命苦啊! 林峰一时无语,童公公是出了名的阴沉不明、城府深沉,他一时竟不知道该如何接口。 “童公公,我看林兄也只是性情中人,误会而已,就不必深究了。” 包正笑着看了眼林峰道:“还是抓拿人犯更为重要。林教头,我此来是要捉拿那嫌犯冯衡,他是龙襄卫副将,你是经常来训练龙襄卫兵士的八十万禁军教头,想必是认识的,不知他现在何处?” “包真人是要捉那冯衡?” 林峰顿时精神一振:“童公公,包真人,那冯衡正在营中。捉拿他不过些须小事,两位请稍侯片刻,此时就交由林某来办吧! 就当是林某戴罪立功,还请公公和包真人宽恕。” 童公公一笑,望向了包正。 他刚才喝斥林峰,其意不过是要与包正拉近关系而已,如今怎么处置林峰,自然也是交给包正做主。 包正笑了笑:“既然如此,那就麻烦林教头了。” 林峰闻言大大松了口气,忙道:“包真人请放心,林某去去就来!” 第八十三章 阴阳联审! “堂下可是那龙襄卫副将冯衡?” 包正一拍惊堂木,怒视堂下之人。 堂下这人白面无须,看着倒是比童公公更像公公,半身银甲还未来得及脱下,眉宇间尽是桀骜。 林峰出手倒是干净利索,不过盏茶时间就将冯衡抓捕,开封府和大理寺的办事效率也是可圈可点,这么短的时间就将一切准备妥当,大理寺断官本来是应该主审这类冤案,如今却将c位都给包正准备好了。 堂下的衙差、刀笔师爷、掌刑的仗夫,一应准备妥当,开封府和大理寺各列半边,公堂威严、煞气腾腾。 原本包正一个开封府首席推官,黄豆粒儿大小的官位,哪有资格在大理寺和开封府联办的大案中做主审,不过此案是官家秘旨钦点,又有谁敢质疑? 开封府固然是精英尽出,连展昭和公孙先生都到了现场,就连大理寺卿都是十分好奇,悄悄弄了把座椅在包正的左手边。 言语之间极尽客气,一口一个‘包真人’,今日凌晨包正于九天罡煞中修成阳神,从此不是凡人,八王府、太师府,甚至是官家都派了童公公来贺,这位大理寺卿固然是正二品高官,却也不过三品巅峰的儒门修士,还未曾凝成‘正气歌’,又哪里敢在这位新晋阳神的面前托大? 事关奖励,包正也不客气,令人押来冯衡后,狠狠一击惊堂木道:“冯衡,你可认罪?” 冯衡看看包正,微微冷笑:“包大人就算是受君命而来复查那颜生一案,可也没有胡乱冤枉本官的道理。 大人说我有罪,不知证人何在,证物又何在?” “冯衡,你果然是口尖牙利之徒,也罢,就让你心服口服!” 包正冷笑道:“来啊,带颜查散!” 颜查散走进大堂,抬头看到高坐堂上的包正,心中微愣,只觉这人好像有些熟悉,似乎在哪里见过,却偏偏想不出究竟,见包正望过来,慌忙施礼道:“颜查散见过包大人。” “颜查散,你且将自己如何与柳金蝉前有婚约、后有海誓,因争柳女、开罪冯衡、夜居客栈,遭人暗害,险死回魂的经历一一说来。” 包正点头道:“不必担心那冯衡权势滔天,自有本官和官家为你做主,你与那柳金蝉昭雪沉冤,就在今日!” “是,大人容禀......” 颜查散是举人出身,写故事都是一把好手,更何况是真实的亲身经历?当下一五一十,讲事情经过讲述清楚。 包正微微点头,喝道:“来啊,将那柳金蝉之父、和那平安客栈的老板带上堂来!” 这两人上得堂来,先后证实了颜查散曾与柳金蝉有婚约,因此结怨冯衡,以及颜查散死于客栈,吊颈而亡的事实。 “金水桥土地何在!” “有请汴京城隍爷,出具阴司供状!” 堂上人身簇动,鬼影重重,金水桥土地、汴京城隍柳常先后出现,阴间阳世,共断一案。 这两位正神先后证明了颜查散那晚正是被冯家奴仆先行勒死,而后吊于房梁伪装自杀,后者则证明了那黄判生前乃是冯衡娘舅,假公济私打压入阴司告状的柳金蝉,后于阴司招供,业已伏诛。 按照包正的吩咐,都不曾谈及当代人曹之事,只说是阴司查案的结果。 包正点头,吩咐鬼女柳金蝉现身,当堂陈述,补足证据链条,证死冯衡。 堂中上到大理寺卿,下到一名小小的衙役,听过了分别来自阴阳两界的证词,无不动容! 包正一拍惊堂木,抖手将一叠供词扔到冯衡面前,冷笑道:“冯衡,你与那颜查散争风吃醋,是有杀人动机;颜查散死于你府中奴仆之手,是为唆使杀人;黄判假公济私,打压鬼女柳金蝉,是为你做贼心虚的旁证! 还有这叠供词,正是那刑部贪官收受你的贿赂,令柳金蝉状告无门的铁证,如今他等已被下狱,将以贪渎案另审。 如今这桩桩件件、件件桩桩,所有证言无不指向你仗势谋杀情敌颜查散,阳间害人、阴世害鬼,手段卑鄙、罪孽滔天! 冯衡啊冯衡,如今你还有何话可说!” 厉害啊...... 堂下众人暗暗点头,公孙先生拈须微笑,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包正,这位小小的推官,不对,应该是包真人,断起案来还真是有一套,大有海大人的风范呢。 只怕等到海大人从荆湖北路返回,就要向官家动荐,这开封府同知的位子早晚是这位包真人的了。 三品阳神真人,做一个开封府同知,当朝三品大员,那是绰绰有余。 与大理寺卿同坐于包正左右的童成功也是拈须微笑,心里琢磨着这个动荐的机会可不能让给那海正刚,自己回去后就向官家推荐,成与不成,都需先与这包大郎结下一份善缘才是。 冯衡望着包正,忽然淡淡一笑。 “包大人,我没有话说。” 包正点头:“你认罪就好,可以少受些皮肉之苦,倒是个聪明人......” “大人怕是误解了本官的意思。” 冯衡撇了撇嘴,笑道:“本官是个武人,拙嘴笨腮,不擅争辩,所以本官要请状师! 大艮朝律例规定,但凡涉及重案,嫌者有权聘请状师代为陈辨,大人就算是受官家之令来审本官,也不该剥夺了本官的权利罢? 大人这次匆忙将本官抓来,都没有给本官留出聘请状师的时间,甚为不公,现在本官要求聘请状师,还请大人稍待!” 说完扭头向堂外道:“来人啊!” 冯衡毕竟是当朝四品武官,又是龙襄卫副将,这次当众被抓,早就闹得沸沸扬扬,此刻堂外就有冯府的家人在。 听到冯衡呼唤,立即有家人应声。 “立即请大夫人备足银两,去请汴京第一状师方先生来! 就说此案若得他相助解脱,本官愿意倾家相赠! 还有,义父幽居深宫,怕还不知本官被小人构陷冤狱,立即传信宫中,请他老人家为我做主! 速去!” 冯衡吩咐家人离去后,淡淡笑道:“包大人,本官如今还不是罪犯,我有四品官职在身,求一张座椅,一杯茶喝,总不算过分吧?” “不过分,不过分。” 包正淡淡笑道:“来啊,给冯大人看座奉茶。冯大人啊,本官倒是奇怪,这汴京第一状师究竟是谁,竟让你如此有信心?” 冯衡一屁股坐下,接过茶水喝了口,笑道:“包大人这样问,可见是位宪司新手啊,也不知道官家为何会指定你来审案。 也罢,本官告诉你也无妨,反正方状师就快到了。 包大人,你可听清楚了,这位方状师就是号称铁口能辨、论战无双、公堂之上向无败绩的方堂镜,方大状师!” 第八十四章 舌灿莲花、颠倒黑白 对于这位传说中的汴京第一状师,包正也是非常的好奇。 状师和律师,看似同行,其实还是有所区别。 上世蓝星的律师中虽然也有不少法律掮客、害群之马,令律师这个职业蒙羞;但也有不少真正秉承法律精神、捍卫底线的好律师在。 可是所谓的状师,十个中却有九个是讼棍, 这是因为在君权、皇权至高无上的世界中,就不可能有真正的‘辩护精神’存在,就如上世蓝星中某些利欲熏心的坏律师一样,他们越是猖狂,就会令民众越发对法律失去信心。 这个方堂镜号称汴京第一状师,公堂上从无败绩,可见是个讼棍中的讼棍,包正倒要看看他有多大的本事,能否帮助冯衡翻案。 “鄙人方明方堂镜,大艮朝康诚七年举人,现为刀笔状师,见过各位大人......” 半个时辰不到,冯府下人便簇拥这一名锦袍白面的中年男子来到堂前。 男子生得白白净净,头戴方天濮头,中嵌绿翡翠、瘦面凸睛、鼻长人中短,嘴唇幼薄,一看就知道是个擅长舌辩之人,手中执着一个白折扇,刷的一下打开,扇面上写了好大的一个‘辩’字。 显然就连他自己也是以辩才自傲,是个靠嘴皮子吃饭的家伙。 大理寺卿王龄看了方堂镜一眼,压低了声音对包正道:“果然是方铁口,这人可不简单。 明明有资格考进士做官,他却偏偏不做,而是做了状师,只用了短短两三年时间便声名鹊起,成为汴京第一名状师。 很多主官都吃过这家伙的亏,包大人可千万要多加小心才是。” 若包正只是当初那个小小的推官,王龄才懒得多费唇舌,可阳神真人却又不同,王龄有心结交,这才好意提醒。 “呵呵,多谢王大人。” 包正冲王龄微微点头,一拍惊堂木望向方堂镜:“方状师是吧?那冯衡唆使家奴杀伤人命,证据确凿、无可抵赖,这案子你确定要接?” “包大人,嫌犯一日未判,便一日无罪,方某为无罪者代讼,有何不可?” 方堂镜凸眼微眯:“方某要求仔细审阅证人口供,还请大人行个方便。” 包正点头:“正是应有之意......来啊,把口供交给方状师。方状师,半个时辰可够?” “大人,用不了着许久,只需盏茶时分即可。” 方堂镜微微一笑,从胥吏手中接过厚厚一叠供词,拿在手中一张张仔细翻看,阅读速度极快。 刚好盏茶时分,方堂镜将供词交给胥吏,微笑道:“包大人,所有证言我都看完了。” 包正笑道:“哦,不知方状师以为如何?” “正如冯大人所言,此案确是冤枉,方某以为,冯大人无罪!” 折扇在胸前轻轻扇动了几下,方堂镜嘿嘿一笑:“这个案子方某接了!” 未等包正开口,大理寺卿王龄已是微微皱眉:“此案证据确凿、无可抵赖,更何况此案乃是官家钦点,由包大人一力主审! 方堂镜,你好大胆子! 官家钦点的案子,你竟敢说案犯无罪,可知此乃欺君! 还不速速退下,当心本官治你一个不敬之罪!” “这位王大人啊......” 包正看了王龄一眼,心中苦笑。 虽然明知王龄是站在自己一边,他却实在无法苟同王龄的话。 无论冯衡是否有罪,该有的辩护权是不应被剥夺的, 如果因为此案是当代人曹背后推动、大艮官家钦点,就做出有罪推定,剥夺冯衡辩护和被辩护的权利,这却是与他的法律理念不合。 岂非是将君权王权凌驾于法律之上? 大理寺乃是重要的宪司衙门,堂堂大理寺卿竟然说出这样的话,未免有损格局。 “咯咯咯,王大人此言差矣,事涉人命重案,按大艮律例嫌犯可请状师代讼,难道就因为是圣上钦点,王大人和包大人急于交差,便不许状师接案么?” 方堂镜还未接口,一个阴冷枭独的声音已是响起:“方状师尽管放心接案,咱家倒是要看看,谁敢违反大艮律例,不许咱家义子聘请状师?” 随着话声,一个全身白色绣服,面色青白,双颊怒突的老太监在几名年轻太监的拥护下大刺刺走进公堂。 冯衡见了此人,连忙离座施礼:“义父,孩儿蒙冤受屈,被人构陷,还请义父为我做主!” “猴崽子,真是该死!” 老太监冷哼一声,一脚将冯衡踢翻在地,指着他的鼻子骂道:“天下人这么多,为何不构陷他人,偏偏要冤枉你一个? 可见你必是有取祸之由! 哼,女色惑人,你偏偏耽于女色,还能有什么出息!” 冯衡苦着脸道:“义父教训的是。” 老太监嘿嘿冷笑:“你虽该骂,可我郭槐的义子也不是可以任人欺负、随意构陷的。 官家德孝仁厚,难免为人所惑,咱家此来,正是要做官家的耳目,务令本案真相大白,免得让官家被人蒙蔽,有损圣威。 童公公,您说咱家说得对不对啊,咱们做臣子的,是不是应该有此忠君体国之心啊?” 说着笑眯眯地坐在了冯衡先前的位置上,冲上方的童公公象征性地抱了抱拳。 他与童成功分别担任大艮内廷司的正副总管,虽然只是个副职,背后却有庞贵妇这个大靠山,朝中更与庞太师一脉亲厚,因此丝毫不惧童成功这个正职。 童成功看他一眼,皮笑肉不笑地道:“郭公公此言倒是有些道理,不过你莫非真的以为冯衡是被冤枉的?” 郭槐嘿嘿一笑:“冤与不冤,自然有开封府和大理寺审断,本公公来此,只是要给咱家义子一份公平而已。 若他果真有罪,不等王法加身,本公公便亲手处决了他,而后亲去圣上面前请罪。” “嘿嘿,如此就好啊。” 童成功暗暗冷笑,顿时明白了这个老对手的心思。 冯衡牵连大案,竟引来官家注目,这只老狐狸身为冯衡的义父,又岂能不受些连累? 他主动前来听审,正是‘以进为退’,若开封府和大理寺难定冯衡罪名,他就刚好趁机发难,追责一向与庞妃一脉不合的开封府。 若是冯衡有罪,他就会第一时间厘清关系,上演一出‘大义灭亲’的好戏,再去官家面前主动请责,反倒让官家不好责罚。 老狐狸就是老狐狸啊,什么螟蛉义子,关键时刻也不过只是他的棋子罢了。 果然郭槐看了一眼方堂镜道:“方状师,你只管为冯衡代讼,有咱家在此为你做主,不过若冯衡果真有罪,你也不许为财偏私,需知天理昭昭、法网无漏!” 方堂镜一笑:“郭公公放心,不过以方某看来,冯大人确实是无罪。 至少开封府和大理寺证据不足,难以证实是冯大人有罪。 包大人和王大人无非是靠着这些证人证言要定冯大人之罪,既然如此,就听方某一一质证,请国法明断!” ‘啪!’ 手中折扇一合,方堂镜目光炯炯地盯住了包正和王龄的眼睛,语速骤然加快。 “这其一,乃是刑部贪官证言,据包大人所言,可为旁证,可在方某看来,纵然是做旁证也是苍白无力。 包大人以为乃是冯大人心虚情怯,方才买通刑部官员,不理柳金蝉所述,此乃是包大人先行认定冯大人有罪,而做出的推定,岂能做为证据? 汴京人人皆知,冯大人乃是龙襄卫副将,更是郭公公义子,加之年轻有为,日后飞黄腾达不在话下。 所谓‘能者怕污’,冯大人尤甚! 柳金蝉不过一名闺中女子,她能有多少见识?仅凭颜查散之色,就推定凶徒乃是冯大人,去那刑部击鼓鸣冤,将好大一个污名扣在了冯大人头上! 试问各位,冯大人何辜? 真是倾尽三江水,难洗一世名,虽然明知证据不足,柳女本该败诉,为求万一,还是不得不疏通刑部了结此案,却并未有任何加害那柳金蝉! 那柳金蝉后来自己寻死,跳井自尽,却与冯大人何干? 冯大人本忠君体国,慷慨热血一军方大将,结果却平空遭此诬陷,为洗污名不得不违背本心行了些龌龊之事,真是被逼无奈之举,每每想到此节,方某不禁要为冯大人叫屈! 为何做一名君子、做一个好人就这么的难? 冯大人,您受委屈了,方某说得可对否?” “对,你说得对!” 冯衡老脸一红,厚着脸皮连连点头,他奶奶的,方堂镜这手颠倒黑白的本事就是传说中的儒家秘技吧? 听得本将军都差点脸红了,被你他娘的这么一说,感觉还真是有些委屈...... 果然是贵有贵的道理啊。 就连郭公公这样的老阴批望着侃侃而谈的方堂镜,都忍不住轻轻咳嗽了几声。 公堂上也是一片寂静,包正望着方堂镜微笑不语。 很好,像极了上世蓝星那些专门败坏律师名声的恶臭同行,老子这辈子最爱打这种人渣的脸了,你这简直就是送货上门啊! 方堂镜有些得意地看了一眼包正,微微挺了下胸膛道:“因此,刑部贪官的证言与本案无关,并不能旁证冯大人乃是唆使杀人的凶手!” 抱歉啊,昨天换灯管,拉扯到还在复原的刀口,今天疼的厉害,坐不太久,就先一更了。 找机会补回来,谢谢大家。 第八十五章 无罪? 包正依然含笑不语,大理寺卿王龄却是连连冷笑:“方状师,阴司供状和金水桥土地公的证言总归不是旁证了罢? 难道这两份证据还不足以定冯衡之罪?” “哈哈,就知王大人会如此发问,不过这阴阳联办,以阴司证据补阳间之不足,方某却还是第一见识到。” 方堂镜扫了眼周身笼罩在淡淡香火金光中的城隍柳常和金水桥土地,轻笑道:“敢问城隍爷,土地公,在我大艮朝可有户籍?” 两位正神一愣,纷纷摇头。 无论城隍土地,都已不是生人,若是在大艮有户籍,那不成了天大的笑话?大艮朝立的可就不是人道,而是鬼道了。 “这就是了。” 方堂镜刷一下打开折扇,在胸前轻轻摇动了几下:“据方某所知,休说是我大艮,人道七朝自大震算起,也不曾听说鬼神有户籍者! 包大人、王大人,二位都属大艮宪司,当知大艮朝律例规定,‘凡大艮之人或于大艮国土触犯国法,皆受大艮律例管辖。举凡为证者,无需在大艮之内,举凡为证人者,却需为大艮之民! 两位鬼神份属阴司,什么时候可以在大理寺的公堂上为证人了? 若是这都可以,那日后北地魔民、南疆妖族,是否也有了在大艮宪司做证的资格? 是否以后我大艮朝宪司断案,都需要先问一问阴间有无论断,城隍爷是如何看法? 如此,我大艮律例究竟是大艮的律条呢?还是这阴间的律条? 两位大人究竟是大艮的父母官,还是阴间之鬼!” “这......” 王龄一时被问的哑口无言,本来这件案子是由官家交办,阴司有两位正神出面,自然不会攀污那冯衡,只要事实清楚,谁会管什么阴间阳间? 至于大艮律例……若是每个案子都严格按照大艮律例来,断官和衙役们还要不要活了?知不知道光是汴京一城,每天就有多少个案子? 平日里大家都是这么做的,却也无人质疑,今天却偏偏遇到了方堂镜这个认死理的,倒让他一时无言以对。 “嘎嘎......妙啊......咱家认为,方状师说得倒是很有道理,我大艮天朝审断案件,什么时候要靠阴司鬼证啦? 这岂非是有损我天朝面皮?” 郭公公扯着公鸭嗓嘎嘎笑了几声,冲城隍爷柳常和金水桥土地抱了抱拳:“两位正神见谅,咱家只是实话实说,却是无意冒犯的。” “方状师和郭公公都未说错,我大艮天朝断案,自然不能靠阴司。” 包正淡淡一笑:“不过方状师怕是误解了,城隍爷自然是阴司正神无误,土地公却非如此。 世人都知,土地又名‘阴阳地保’,职责是既察阳世、也管阴间,联通阴阳,是阴阳两界都不获取的中介正神。 说得更明白些,土地公是一只脚踩着汴京阴司、一只脚踩着汴京阳界,而且土地公不同于阴司城隍、各司主判,只要有了庙宇金身,就会得到朝廷敕封。 对啦,还没请教金水桥土地公,不知您的封号是什么?” 金水桥土地微笑道:“包大人,小神的封号可有些长,全称是‘灵智惠感妙法通幽德庇有方三等明义伯......” 夏洲的土地和城隍虽然同为阴司正神,差别却是极大,前者用通俗的话说是同时为阴阳两界服务,几乎都有朝廷的敕封。 后者则执掌一界阴司,与朝廷几乎是分庭抗礼,自然不受敕封,所以土地公有大艮的爵位,城隍爷却是没有。 包正瞪大了眼睛道:“明义伯,那就是伯爵了,说起来下官还只是个威武男,可比土地公低了好几等呢。” 土地公哈哈一笑,连连摆手谦虚道:“都是虚名都是虚名...... 小神怎能比得上包大人圣眷正隆?别说只是一个三等伯,日后包大人封侯封公都是指日可待呢。” 包正笑了笑,转头看向方堂镜道:“方状师可是听清楚了?土地公生前就有大艮户籍,死后为神,更是联通阴阳,并非全在阴间,而且得官家敕封,乃是堂堂伯爵。 莫非你认为大艮朝的伯爵没资格在大艮的公堂上做证人吗?” 方堂镜一愣,仔仔细细看了包正几眼,顿时收起轻视之心,笑道:“大人虽是强辩,却也不无道理,也罢,方某就接受土地公可以为证这件事。 不过方某以为,土地公的证词依然无法证明冯大人有罪!” “土地公所证,无非是冯家奴仆杀害了颜查散,此证言正与那苦主颜查散一致。” 方堂镜道:“还请包大人令那颜查散再次上堂,方某需要当面质证。” 包正点头,命人将颜查散带上堂来。 方堂镜看了看颜查散,笑道:“颜生,我来问你,那冯家奴仆杀你的时候,可曾言说他是奉了冯大人之命而来。” 颜查散闻言怒道:“你这莫非是废话?那日我被恶人从背后勒颈,连他是个什么样子都无法看清,若非后为土地公告知,尚且不知他就是冯家奴仆。 那恶徒又不是患了失心疯,难道还会主动宣明身份不成?” 方堂镜含笑道:“颜生,你只需要回到有,还没有?” 颜查散给他一个白眼:“没有!” “这便是了。” 方堂镜回身道:“包大人、王大人,想必二位已经听到,那冯家奴仆并未承认是奉了冯大人之命去杀害颜生。 土地爷的证言也只是能够证明是冯家奴仆杀人害名,却一样无法证明这一点。 至于冯家奴仆为什么要杀害颜生? 或许这人是个没脑子的忠仆,见到颜生居然与自己主人争风吃醋,共爱一女,这才为主出手? 又或者这人是个恶仆,久对主人不满,才要借这个机会嫁祸主人,结果他果然奸计得逞,为冯大人惹来了好大的麻烦。” 笑了笑又道:“其实方某一直很奇怪,这冯家奴仆既是真凶,更是本案最为关键的人物,为何一直没有到案? 冯大人,这却是为何呢?” 冯衡笑道:“方状师当真了得,都被你猜中了,这恶徒名叫冯安,本是我家中奴仆,只因为素有恶行,欺压良善,有背我敦厚家风,所以被我责骂! 不想他竟处心积虑,借颜生嫁祸于我! 案发后,此徒竟然连夜潜逃,不知逃去了何地。 冯家可不是开封府、更不是大理寺,一直未曾追查到他的踪迹......” 方堂镜笑道:“原来如此啊,不知开封府和大理寺可有这冯安的消息?” 包正冷笑道:“问的好,冯大人也答的好! 这冯安已于前几日被找到,却发现他死于城西郊外放鹿山中,却是刎颈自杀.......看其死法,倒不像是什么嫁祸家主成功的恶徒啊?” “也就是死无对证了?” 方堂镜得意道:“这恶徒冯安可不是什么土地公,就算包大人让阴司押来他的鬼魂,这阴司之鬼也没有当堂作证的资格。 本状师纵观全案,关键人物冯安已死、刑部贪官供词与本案无关、阴司黄判供词有违大艮律法,不可采用,土地公证词亦不能证明是冯大人唆使杀人。 本案证据不足,难证冯大人有罪,若再拘押四品朝廷高官,怕是包大人和王大人都要触犯律法,两位大人,还不速速宣告冯大人无罪,还其清白之名?” “哈哈哈,哈哈哈!” 冯衡闻言放声狂笑:“包正,王龄,你们两个可听到了? 还不快放了本官,还我清白?否则你们两个都是有罪! 对啦,到时由本官出面,请方状师少收你们两个一些堂费就是,方状师,能给本官这个面子吗?” 方堂镜微微一笑:“冯大人过分了,两位大人也只是受皇命所遣身不由己,并非是与冯大人过不去; 方某也只是尽一份状师的职责,可没想过要得罪两位大人呢。” 说完,冲包正和王龄微微一躬。 意思是这个姓冯的是个疯子,方某却只是收人钱财与人消灾,并无意得罪二位。 日后还要在汴京做状师呢,怎可同时得罪了开封府和大理寺?最好是能够不打不相识,借此案与堂上的两位大人交个朋友,以后大家可以一起发财嘛。 包正只是冷笑,上世做律师时,就有不少同行中的害群之马和这姓方的是一路作风,令他非常讨厌。 想不到重生一回,居然还能遇到这种人。 “且慢!冯衡,你有罪无罪,此时言之过早! 方堂镜,你巧舌如簧,颠倒黑白,莫非真以为能逃过本官双眼? 此案可还远远没有结束,说什么宣告无罪,洗清污名!” 冯衡一愣:“包正,你明明没有证据,却要强留本官?哼哼!就算你是受官家之命任此案主审,本官也要拉你上那金銮殿,让朝中诸公为我评理! 我冤枉啊! 义父,还请为孩儿做主......” “哼,猴崽子,咱爷们儿还是先听听包大人怎么说吧,你这是着的什么急啊?” 郭槐冷哼一声,狠狠瞪了冯衡一眼。 你个没出用的东西,那包正是什么人? 看似小小年纪,城府却深沉如海,若是没有些把握,他又怎敢强留你在公堂? 咱家当初也真是瞎了眼,怎么就收你这个蠢货做了螟蛉义子! 第八十六章 聻魂照影,神通破案! 方堂镜顿时心中一沉。 他是刑决论辩的老手,自然明白到了这个时候包正身为主审官绝对不会义气用事,既然这样说,就一定有翻盘的可能。 难道是自己遗漏了关键之处? 不太可能啊,这个案子的关键就在那冯安,除非他能像颜查散那样死而复生,否则就算鬼魂前来也是无用。 可是冯安尸体已被损坏,就算是城隍爷亲自出手,也绝对没有助他还阳的道理。 方堂镜心中又是吃惊、又是好奇,忍不住道:“包大人,莫非另有证人在?” “可以说是有,也可以说是没有。” 包正淡淡一笑:“有些人自认为做的天衣无缝,却还是遗漏了关键两点。 第一,冯安这个能够狠心杀人的凶徒为何要自刎身亡?可见是被人逼迫,那么逼迫他的人又是哪个? 第二,或许有人以为冯安已死,就可以万事大吉了,却忘记了本案的一项关键证物......方状师这样的聪明人,想必是已经想到了什么吧?” 方堂镜不觉一惊:“冯安自杀时用的刀剑?” “哦,看来方状师也是想到了。 不错,冯安的尸体出现在放鹿山的百米悬瀑之旁,开封府曾四处寻找他自杀用的刀剑武器,却一无所获,想必就连那逼死冯安的人都想不到,冯安死后,所用佩刀离手抛落,被瀑布清除了所有痕迹,并且恰好跌落在瀑布旁的一处水洞中罢? 或许这就是冥冥之中也有天定,那威逼冯安自杀之人也并未重视此物,当时见到冯安已死,佩刀跌落悬崖,并未怎么放在心上。 也是无巧不成书,那佩刀跌落之处十分隐秘,确是不易寻找...... 就连本官都要放弃的时候,却在半盏茶前,展大人接到了开封府斩妖郎的讯息,这柄刀被找到了。” “竟有此事!” 方堂镜顿时脸色大变,下意识地咬了下嘴唇,这是他紧张的表现。 包正看了眼脸色剧变的方堂镜,点头道:“不愧是汴京第一状师,居然瞬间就能想到其中关键! 没错,按照大艮律例,就算找到了那冯安的鬼魂,阳间定案也万万没有采纳鬼魂陈述的道理,毕竟阴阳相隔,不可互通。 可若那冯安是被某人活活威逼而死,死后怨气不消,成为了聻魂呢? 我看方状师虽然不是入了品流的修士,却也修习过儒家技法,功夫多半都用在这‘如簧之舌’上了吧? 以你修为,就算没见过,总也听过聻魂是什么吧?” 方堂镜面色微苦,喃喃地道:“聻魂者,不在五行、不入阴阳......而且......” “而且聻魂所载,除了死者的前生记忆外,就是各种真实情绪的汇集,外人所见种种幻像,其实都是加入了自己的思想从而幻化而成。” 包正笑道:“聻魂本身,是很少有主观思想和个体意识的,法家大贤韩非子曾言‘聻者,无主无识,但有主识者,外人惑想也......是以聻魂者,可以物观。” 韩非子的这句话反应过来,就是说:聻魂不像活着的人、也不像阴魂,其实已经没有了主观意识,仅仅留下了部分记忆和生前各种真实情绪。 活着的人如果‘见’到聻魂,其实只是在这些情绪的引诱下产生的种种幻觉。 就好像包正见过的华山君子剑、传法的妖僧,其实都是他们留下的负面情绪和记忆带来了种种幻觉画面,破除了幻觉,消除了这些负面情绪,就是斩灭了聻魂,如果被幻觉所趁,那就变成了真实,要在真实中受害。 所以韩非子才说,聻魂不能算是人,也不能算是鬼魂,它只是一种物! 既然是物,那就不被大艮律例限制,大艮律例会限制阴间供状、鬼魂供词,却不会限制一项物证。 冯衡在一旁还傻傻的没听明白,方堂镜这个老讼棍却是瞬间就明白了其中的关键,这才会脸色大变。 “来啊,将那冯安自杀所用的佩刀拿上来!” 一柄三尺左右长的朴刀被呈上公堂,有刀无鞘,刀身虽然被泉水冲刷的很干净,却还是留有隐隐一道乌痕,而且阴气扑面,接触过刑刀的老手一眼就能看出这刀上必有聻魂。 冯安本就是凶手,自然算不上什么含冤聻魂,包正也没有一丝替他洗冤的想法,可这道聻魂中隐藏的部分记忆和负面情绪,却可以被当成物证来证死冯衡! 继方堂镜之后,大堂上想通了此节关键的人可不止一个,大理寺卿王龄、童成功、公孙先生、展昭...... 一个个都拿惊奇的目光望着包正。 以聻魂为证,倒是奇思妙想,可问题是...... “哈哈哈,包大人的奇思妙想令在下佩服。” 方堂镜也瞬间想到此节,暗暗松口气道:“方某虽然修为低下,却也知道那聻魂惑人只在脑中,外人万难得见,包大人准备如何将这份物证当堂出示呢?” “若是不能当堂出示,纵然包大人修为高深,乃是当代阳神高人,却也不能由您一言而定,又如何能够证实冯大人有罪?” “方状师,你以为本官是在同你说笑不成?” 包正笑着扫了一眼公堂上同样好奇的诸人:“巧的很,本官曾经做过开封府磨刀人,而且还做到了第一名。本官经历聻魂无数,多日推敲,加以墨家炼器术中照影之法,创出了一门‘照影聻魂、搬运真相’的手段。 正可借此机会,为我大艮宪司开一门查堪验证的手段。 如今冯安自杀所用的佩刀就在堂上,本官就亲自施为,请各位做个旁证。 来啊,取磨刀石来!” 在众人呆呆的注视下,包正走到堂前,开始缓缓磨砺这把佩刀,消除怨煞后,果然《洗冤录》有了反应,冯安虽然不配进入书录,可洗冤录特有的留影功能立即发生了作用。 就如那日济颠与秀儿的聻魂交流,包正在一旁利用洗冤录观看而已,有了这个外挂,他只需要再用法家的‘照影术’将画面转移出来就可以了。 对外说什么是利用墨家炼器术所创,墨家为了统计炼器城败的数据,倒是有这门技法,可什么时候被如此运用过了? 不过他既然已经说明是‘原创’,那就是老子说什么就是什么,不明真相的吃瓜群众也只能钦佩包真人是干一行爱一行、精心钻研所得成就,就算是岑修竹在场,也得被他忽悠的迷糊,感叹这个弟子真是个天才,竟然可以举一反三,令法墨两家互通。 包正这边施展神通,公堂上立即出先了一面长宽两丈的清光照影,影中正是那冯安聻魂,一段段的零散记忆、各种负面情绪纷至沓来。 ‘主人放心,我定将那颜查散杀死,敢同主人争抢女子,他不死谁死!' ‘请主人高抬贵手,只要不伤害冯安家中老娘,冯安愿自行赴死!’ ‘冯衡,我就算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 足足半个时辰,尽是冯安的无尽怨恨。 “此人虽然死不足惜,倒还是个孝子。可笑你冯大人,当真是连禽兽都不如,竟然用一名老人的性命要胁,让那冯安自杀而亡。 你是不是以为冯安自绝,你便会更加安全?恐怕万万想不到他会留恨于聻魂之中,做成这项铁证吧?” 包正冷笑一声,击破冯安聻魂、收起清光照影,转身回到堂上,狠狠一拍惊堂木。 “冯衡唆使杀人在前、逼死家奴于后,罪行累累,罄竹难书! 来啊,摘去了他的镔铁盔! 脱去了他的银丝甲! 锁住了他的琵琶骨! 押入死牢,待官家朱笔勾过,推赴菜市口斩首!” 第八十七章 镇压郭槐 包正以主审官之身认定冯衡罪状,证据确凿,舌灿莲花的方堂镜也是无言辩驳,公堂中禁法发动,皇气重如山岳,压制罪囚,别说只是区区一个冯衡,就是三品四品的武修,都根本无力抗衡。 当下两边厢冲出如狼似虎的皂隶,抹肩头拢二臂,将冯衡制住,剥去盔甲,换上囚服,拇指粗的铁勾直接扣进琵琶骨。 冯衡惨叫一声,拼命挣扎到郭槐面前:“义父救我,义父救我!这些年我忠心耿耿,每年都有......” “放肆!” 郭槐不等他说完,大袖一挥、阴风四溢,直接封住了冯衡的口,指着他冷笑道:“咱家本以为你是个忠君爱国的至诚好男儿,这才收你做了义子。 怎想到你竟敢触犯国法,害伤人命! 咱家若不严惩于你,怎对得起这煌煌大艮、怎对得起赵官家? 今日当要大义灭亲,再去请官家降罪!” 说着右手成爪,一下抓向冯衡,玄阴罡气发动,公堂内外顿时变得鬼气森森,那只手爪瘦骨嶙峋,望之如同鬼爪。 童公公和展昭等人神色一动,齐齐看向包正,见包正含笑不语,甚至手握堂印,令公堂禁法皇气消于无形,顿时心知,并没有出手阻拦。 这冯衡毕竟四品官身,就算犯了死罪,也要经过官家朱笔勾过,才能押赴春秋二斩,现如今春节都还没到,岂非是还有一两个月可活? 时间一长,夜长梦多。 郭槐要杀自己的义子,大家阻拦不及才令这冯衡早早的没了性命,这可不算违背了大艮朝律例。 只闻一声惨叫,堂上红白飞溅,冯衡当场被郭槐一爪抓毙。 方堂镜瘫软一旁,瑟瑟发抖。 郭槐从身旁小太监的手中接过一领丝绢,慢条斯理地擦着手指,咯咯笑道:“包大人、王大人,童公公......都怪咱家瞎了眼,竟会认下这个恶徒做螟蛉义子。 老臣有罪,有负官家圣望隆恩。 说不得只有手刃此孽障,而后自去宫中求官家责罚......各位大人,郭某就先行一步了。” “且慢!” 包正一拍惊堂木,手抚官印,顿时有滚滚皇气镇压向郭槐,令他脸色一变,感觉如同肩负重岳,一时间寸步难行。 “包大人,你这是何意? 咱家犯了什么罪,要被你调动这大理寺公堂之上的禁法皇气镇压!” 郭槐修为几乎不在童公公之下,都是半步一品,内廷司中的大高手。 太监中常出高手,而且不出则已,一出就往往是绝代人物;放眼汴京,若非是两位武圣先皇和坐镇汴京的那位八贤王和几名大隐于市的一品宗首出手,几乎无人能够镇压郭槐。 可这公堂上的禁制皇气不同,不仅是威力巨大、随意可镇压二品以下的修士,而且这代表的是王法和官家的脸面,就算郭槐能够冲破镇压,也不敢轻举妄动。 在公堂上对抗皇气,形同造反! “我是何意?” 包正冷笑一声:“那冯衡虽是罪犯死囚,一天未经过官家朱笔勾批、押赴刑场,便还是大艮朝的罪犯,纵是死囚,也并非人人可以杀的。 郭公公当堂杀人,可知已触犯了大艮国法? 本官岂能容你!” “你......” 郭槐脸色一变,暗叫麻烦。 自己光想着杀人灭口,免得那冯衡说出些不该说的事情,却忘记了这是在大理寺公堂之上。 本来若是别的主官,也未必会如此较真,却偏偏遇到了包正这个生瓜蛋子。 眉毛一皱,郭槐心思电转,尖笑道:“咯咯咯,包大人怕是忘记了一点:所谓‘君君臣臣、父父子子,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父要子亡,子不得不亡! 那冯衡既是咱家的螟蛉义子,咱家要取他性命,却是与国法无关。 咱家有什么错?” 包正闻言冷笑:“郭公公说那冯衡是你的螟蛉义子,既是义子,可曾递过生帖,可曾经那冯衡的亲生父母认可?你可曾带他拜过郭家祠堂?” 这个包大郎啊...... 听到包正此问,童成功嘴角抽搐了几下;王龄则拼命拽着胡子,一脸的怪异,显然是忍笑忍的十分痛苦。 人家包正说的没错,父亲杀子,确实不违反大艮律例,可若是义子,那你当初收下冯衡为义子时,可有依足程序? 递生帖什么的也就罢了,这位包大郎偏偏问郭槐有没有带冯衡去拜祖宗祠堂,这简直就是杀人诛心。 谁不知道太监是不能入祖祠的,因此太监收义子,本来就是个笑话,只是往往这些大太监都是位高权重,无人会揭这个短而已,可包正偏不,他居然当着众人之面,直接揭伤拔疮。 这话就连童成功听了,也感觉有些刺耳,毕竟他也是个太监, 虽说当初去根儿去的不怎么完全,居然还能长胡子,却也是半个‘无根之人’。 “包正,你......你怎敢如此!” 郭槐青中透白的一张脸顿时涨得通红:“你,你竟敢侮辱咱家!” “本官只是在陈说事实,郭槐,你于公堂之上当众杀人,已经触犯国法,还想往哪里走!” “来啊,给我拿下郭槐!” 包正手握堂印,滚滚皇气幻化铁牢囹圄,镇向郭槐,同时开封府下自展昭起,十几名堂吏衙役同时出手,铁尺铁链,套向郭槐。 “包正小儿,怎敢欺辱咱家!” 郭槐怒喝一声,双手齐出,化为森森鬼爪,携六阴之气,带出无数白骨幻像。 六阴白骨手,武家旁门绝技,非孤阴之体不能练就,而且是武道中罕见的近魔之技。 ‘咔嚓咔嚓’。 除了展昭手中的铁尺与爪影一碰,爆发出大片罡气,还可从容收回外,开封府众衙役只觉手中一空,铁尺铁链都被郭槐收去,双手一碾,化为粉末从指间流落。 郭槐倒是没胆撕裂公堂上的禁法皇气,只是调动六阴罡气抗衡皇气的镇压。 “郭槐!你竟敢毁坏国法,本官岂能容你!” 包正冷哼一声,头顶现出阳神真魂,十几道红线一闪而出,阳罡烈烈,犹如太阳当空,郭槐的六阴罡气与之一触,顿时滚汤泼雪般无声消逝。 “啊!是太阳神针!怎会如此......” 正是包正与九天罡煞、照世烈阳中成就大日夺法时,随手收取的太阳神针。 这门法器位列上品,而且因为是消耗品,可发不可收,所以施展起来威力还要超过一般的上品攻击法器。 在别人手中是无比珍惜的救命宝贝,在他手中简直就是大路货,阳神中可存了近千根呢。 这也就是怕毁了大理寺的公堂,否则直接几百根扔出去,面前这个半步一品的老太监也要变成筛子。 太阳神针至阳至刚,乃是天造地设的宝物,恰恰正是郭槐这个老阴批的天生克星。 措手不及之下,郭槐被十几枚太阳神针破了护身罡气,射住了几处大穴,顿时气散功消,被定在当场,哇的一声喷出大口鲜血。 “包大人,真是好手段啊......” 童成功看了包正一眼,心中竟有些戚戚,起了兔死狐悲之意。 毕竟他也是个太监,修炼的‘葵花神功’也是走的至阴至寒的路数,见到包正仿佛不要钱一般随手就是十几根太阳神针丢出来,心里也是暗暗的发寒。 “这郭槐与我同僚数十年,修为高深,想不到竟被你制住。” 童成功摇头道:“几十年的刻苦修炼,终究还是比不过包大人的富有啊......” 包正收了阳神,笑着看了眼童成功:“侥幸侥幸,若非是公堂上有禁法皇气镇压,包某也很难得手。” “包大人,不知你准备如何处置这郭槐?” 童成公看了眼被太阳神针定住的郭槐,微微皱眉道:“咱家不得不提醒你,郭槐虽不过一介宦臣,本后势力却连咱家也要有所顾忌。 他年少入宫,三十岁得成‘六阴真经’上的武功,四十岁修成当世宗师,曾经于高粱河一战中,斩杀北地魔国骁将六名,保得太宗返朝;那时太宗与北地真魔连战数场,已是身受重伤,若非他保全,怕是龙驾难回。 太宗隐后,他伺奉当今圣母刘太后长达一十三年,后来刘太后信奉佛宗,不喜身边有无根之人,他才做了那西华宫总管、庞贵妃的心腹大太监。 说起履历辉煌,我都有些不如,若非是今上的关系,这个内庭司大总管的位子,怕是非他莫属呢。 包大人,此人是两朝元老,历经三主,可不是那冯衡能比的......” “童公公所言正是。” 王龄向包正身旁挪了挪,压低了声音道:“而且这郭公公在朝中也有奥援,正是那庞太师一脉。他虽是宦官,却是权倾一时......包大人千万要谨慎啊......” “童公公、王大人,两位尽管放心,我理会的。” 包正淡淡一笑,心中早有定论。 杀郭槐几乎是不可能的,官家不会允许,目前这个官身可是他源源不断获取奖励、累积法力的保障,自然不能因小失大。 当代人曹和李寻欢都不会畏惧什么大艮朝廷和赵官家,可他现在和大艮朝廷是相互利用、互惠互利的关系,有什么必要非得为了一个老太监和朝廷翻脸? 那是龙傲天,不是凡事计虑周详的包大郎。 包正只是要借机会敲打敲打这个猖狂的老太监,同时让天下人知道,包大郎不畏强权,乃是当代‘包青天’。 现在他获取法力的途径除了每日磨砺刑刀,就是接取案件;后者奖励虽然不够稳定,却是更为丰厚,是一口无法舍弃的‘夜草’。 等到包青天的名气有了,还怕没有案子办吗? 要怪,也只能怪这郭槐不开眼,撞在了他的刀口上。 包正一拍惊堂木。 “郭槐公堂杀人,目无王法,本该上报官家,惩其死罪。 本官念其为两朝元老,也曾于国有功,对其网开一面。不过死罪可免、活罪难饶! 来啊,当堂臀杖郭槐两百记,让他时刻铭记国法森严、不可触犯!” 第八十八章 芝仙芝马 春节前降了一场雪,汴京城温度骤降,就连负责驻守城门的士兵们都换上了厚厚的棉服。 这两天就连售卖牛羊肉汤的何老四都没出摊,估计是关起门儿搂着香喷喷的婆娘在家里猫冬了。 家家户户的门前都挂起了风鸡腊肉,开始准备各种年货, 天气再怎么冷,东市南市还是人流如织,人人的脸上都带着笑容。 柳金蝉和娥女两个打扮的好像女妖精一样,手挽着手在南市溜达, 自从仙师包大哥‘一战成名’,阴阳联审了断冯衡一案、当庭狂揍老太监,包青天的名头便不胫而走,如今各大勾栏瓦肆演出的话本曲目里早都替赵官家封赏了下来,百姓间更是人人传诵。 她们两个自然也就顺顺利利拿到了‘良妖证’,现在出入闹市都不用担心什么了。 虽说妖和鬼不是一回事,可谁又会和包大人府上的漂亮女鬼修较真儿? 更别说两女都是一副娇怯怯的模样,我见犹怜的,就连街道司和龙襄卫巡视的兵士现在都跟两女混的熟了,见了面还会招呼一声,‘两位姐姐这是为包府置办年货呢?’ 起初两女还有些怕怕的,见到这些威武昂扬、血气冲霄的精锐士兵就下意识地想躲,完全没有五方五鬼应有的自觉,等到在南市上见多了那些不是拖着狐狸尾巴就是顶着兔子耳朵的妖女们,也就渐渐释然。 现如今汴京城的官宦显贵谁还没有几房出身妖族的妾婢? 要说比较出身根脚,这些妖女还未必比得上她们这种鬼修呢,两女如今是腰杆越来越直,跟小贩砍价时的声音都变高了些。 “姐姐,年货都备的差不多啦,我想再买些花儿回去, 你看那边花店中腊梅开的多好,若是移到居安小筑中,指定开得更美,曾姑娘见了一定喜欢。” 娥女拉着柳金蝉的小手,不停地撒着娇。 柳姐姐太持家了,简直都有些吝啬,一路上总是念叨少买些少买些,仙师的俸禄都要被咱们给花光了,哪有这么夸张,不就是买了些山珍海味吗?为了勤俭渡日,芙蓉楼的顶级胭脂人家都没舍得买呢。 再说啦,连汴京城的百姓都传说仙师要升官了;大艮朝的俸禄可不低,难道还养不起咱们两个女鬼? “哼哼,你别再提那个曾姑娘了好不好? 连岑宗师都说了,以包大哥现在的修为,跟他老人家就是亦师亦友的关系,什么记名弟子都不用在意,当初要不是为了墨家成规,包大哥又要学习炼器之法,他老人家才不会如此托大呢。 这位曾姑娘可好,仗着自己是包大哥的挂名师姐,成天的来蹭吃蹭喝,提起他我就有气!” 柳金蝉皱了皱小琼鼻。她哪里是不喜欢曾悦馨蹭吃蹭喝,分明就是不喜欢这位贪吃的曾姑娘,她一来就要麻烦包大哥亲自下厨,让人看了很是不爽! 娥女笑道:“姐姐,曾姑娘虽然好吃了些、也不怎么通人情世故,人倒还算耿直,而且她还是炼器宗师的弟子,跟这种人交上朋友不亏的。 最重要的是,她有钱啊!每次来吃饭也给不少呢,这些钱平时都可以拿来贴补家用,你看仙师这么大的本事,却还要靠着俸禄过日子...... 老蛟爷爷倒是有不少仙贝珍珠,却都是他从外面江海弄来的,个个都是宝贝,拿出去就怕暴露他蛟龙的身份,害得咱们明明守着座宝山,却不能用,不是急死人了? 这都快过年了,总要帮仙师整治一身新袍服、镶嵌些珍珠美玉什么的吧? 这些钱啊,早晚要曾姑娘出!” “什么井底蛟宫,那是井下龙宫!” 柳金蝉皱眉道:“你这丫头什么都好,就是太世故了,做鬼都能做得这样圆滑......好啦好啦,买个三两株梅花就行了,咱院子里的梅花还少吗?” “快点回去啦,哪有像你这样花钱大手大脚的,都不过日子啦!” “好啦好啦,再买几盆水仙回去,花季快到了,说不准回去就开花呢,我都看出来了,仙师是个爱花的人......” 两女一路絮絮叨叨,挑挑拣拣,满载而归。 两女快回到居安小筑时,包正还在房中高卧。 如今的居安小筑越来越像个家了,上世的一些慵懒习惯也渐渐跟着回来,如今他已是拥有九千年法力的‘老怪’,难道还要每天像傻子般的刻苦修炼? 大艮宪司的习惯,节前有什么案子都会押到节后再说,这天寒地冻的,包正懒得飞行,更懒得去踩冰踏雪,每天靠着几名识法代言人稳定收入法力奖励就成了,这个时日就得学会猫冬过节,这才是人干的事儿。 任凭外面冰天雪地,却冻不着居安小筑中的花花草草,阵法运转之下,五行自然生化、阴阳乃得平衡,院中仍是四季如春。 院子里的香椿、樱桃、白梨、红杏抽蕊的抽蕊,结果的结果,就连葡萄藤上都爬满了龙眼大小的紫葡萄,一捏一泡水儿,入口犹如蜜糖。 有充沛的五行精气撑着,还有井中灵脉浇灌,这些凡果都渐渐开始脱胎换骨,虽然受根脚限制,变不成传说中的仙果,却有转化为奇果的趋势。 “七七四十九天已过,居安小筑已经小成,就如一件上品法器,阵法运转下产生的五行精气都多了三五倍,是时候放出这两个小家伙了。” 包正漫步走出房间,随手抛洒,两点清光落在院子,先是两个黄豆大的小点钻入地底,跟着很快生根,见风就涨,还未完全定形,就‘嗖嗖’两声从地面下拔出,就地一滚,化成了一个小人儿,一只小马。 那小人儿最多有两尺高,脑袋圆圆,赤着全身,两腿间悬着小鸡儿,看性别还是个男娃,因为脑袋太大,像极了天线宝宝。 小马通体赤黄,也只有两尺来高,身子圆滚滚的,生了四条小短腿儿,‘唏溜溜’叫了声,迈开四个小蹄子啪嗒啪嗒在院子中跑了起来,仿佛是在巡视自己的领地一般。 这小人儿和小马一出现,院中的各种植物便齐齐低下头来,就像是臣子在朝见君王,包正还看到葡萄架上的葡萄抖个不停,一副惧怕到了极点的样子。 “好家伙,还真是草木中的精灵、天下植物中的王者。 这对芝仙芝马可是好东西,听说只要取它们的一滴血,就能生死人肉白骨,乃是堪比传说中蟠桃、人参果一般的灵物?” 望着这对传说中的灵物,包正一阵心喜。 总算没白忙活一场,这次为颜查散和柳金蝉洗冤昭雪,随机奖励竟然是一对芝仙芝马。 等会儿见了这对呆萌妙物,柳金蝉和娥女还不知会喜欢成什么样子呢...... 第八十九章 包大郎的幸福生活 芝仙娃娃已经撒了很多尿。 都这样了还要锲而不舍地经常跳到井中,不停地汲取井中灵脉。 正在忙着建设井下龙宫的老蛟对此很是愤慨,却不敢稍有怨言,包正说了,芝仙娃娃正在长身体的时候,它很需要营养。 而后包正和柳、娥二女就惊喜地发现,芝仙娃娃每次喝饱了井中灵泉后,就会挺着小肚子,坐在芝马的背上,横枪跃马犹如大将军,口中‘呀呀’的叫着,胖乎乎的小手拍着芝马的屁股,小身子还一耸一耸的。 两女起初懵懂,很快就看得粉面飞红, 因为她们发现了一个秘密,这只芝马是母的...... 芝马很痛苦,似乎又很享受, 她都不用汲取什么五行精气、井中灵脉,就这样一天天变的强壮起来。 经常偷瞄芝仙芝马的两女和厚着老脸重温生物学知识的包正期待了很久,却始终没见到小芝仙或者小芝马降生。 而后芝仙娃娃就开始移情别恋了,他开始把尿撒在院中的各种植物上面。 你无法想象这个世界上竟然有如箭竹般茂盛的香椿,更无法想象有拳头大的李子、篮球般大小的雪梨, 就连葡萄藤都像是抽了疯一般效龙蛇之舞,随便摘片树叶下来泡杯茶,那浓郁的灵气都差点能噎死人。 每天吃喝着这些灵果灵茶,当真是有助益神魂之效,包正阳神日渐完足,出入青冥巡扫日光都只为等闲,渐渐开始与天地融合,进入天人合一的境界。 天地初始,万物曰‘元’。 阳神具足之日,即为元神,依据各派修炼之道不同,佛家为舍利、妖族为妖丹、魔道为外相魔头,儒家为圣人真意、正气之歌,武者为不屈战魂...... 便是真正的当世二品,可为宗师,开辟一门一派的大佬级人物。 两女身为鬼修,更是获益匪浅,每天跟着包正蹭吃蹭喝,鬼体坚凝犹如生人,就算站在日光下也只是微觉刺眼,现在就算不带‘良妖证’出门,汴京城巡查的修士都未必能够看破她两个的真身。 只叹鬼修一途实在艰辛,哪怕到了这一步,也只是等于妖族初化形,刚刚具备了修行基础而已, 又因为鬼体天生孤阴难长,佛道墨法儒各派的修行法门均无法适用,甚至还不如一些胎生卵化的妖族,越是根脚近人,就越是方便修炼人族功法。 为什么展昭可以修炼武道妖道,白玉堂更是道、武、妖三修?只因这一猫一鼠都是哺乳动物,在妖族中也算是根脚高大。 二女只能望着芝仙芝马流口水,鬼体深处的本能告诉她们两个,若是能吃上一口芝仙芝马的血肉,就可达成鬼修梦想的‘阴极阳生’之境,那时阴阳完足,可修世上万般法。 不过也就是想想,看着每天赖在包正怀中撒娇的芝仙娃娃就知道,这个熊孩子不是自己能够招惹的。 娥女最是鬼灵精,拉着柳金蝉窃窃私语了几次,从此包正就过上了没羞没臊的幸福生活。 每天还没睁开眼,就有刚刚被灵泉清漱过的玄阴鬼气扑面而来,其中还隐隐带着一丝女儿香,正是两名鬼女拼着舍弃自身精华,用元阴之起为仙师包哥哥洗去阳神速成残留的一丝阳毒。 从此就与筷子永隔,每次包正要取筷‘亲自’进食,两女就哭得跟泪人儿一样,说什么仙师莫非是嫌弃我们了吗? 没奈何,也就只能任凭她们喂食了。 明明已经是接近万年法力的老怪,早就没了凡人病痛,可二女却坚持认为包正每天太辛苦了,所以什么捶肩揉腿就成了她们最爱做的事。 如果不是包正坚持,恐怕就连沐浴时都要被她们裹胁! 真是太难了,两名鬼女无微不至的关怀让包正简直要怀疑自己变成了一个巨婴! 就连一直坚持每日都要到居安小筑蹭饭的曾悦馨都看不下去了,愤愤然跑回了兵器司内炼堂,发誓要炼出两个帅哥傀儡也这样伺候她! 女孩子就是善妒啊,终于不用被曾悦馨每日骚扰的包正倒是暗松一口气,将两鬼女叫到面前,准备打开天窗说亮话。 “你们两个心思,我已尽知。” 包正看了眼正奋力抬起小鸡儿往新栽种的梅花上撒尿的芝仙娃娃,轻轻叹息。 “最近我为你们两个事情,请教了师傅及几位阳神高人,其中还包括了学识渊博的公孙先生,方知鬼修之途,实在艰难。 你们两个一为北方水鬼,一为西方金鬼,在鬼修中已算是天赋异禀,看再如何天才,也只是让你等节省五百年岁月、提前凝结大成鬼身外。 可是若要圆满,实在太难,常规只有两条出路: 第一,是由鬼入魔,佛道墨法儒的修炼法门都不适合你们,妖族修炼不是转修人族各派功法,就是靠血脉传承,也不适合鬼修,只有魔道,可以直接以鬼身修炼......” 两女拼命摇头,由鬼入魔,那不就成‘魔鬼’了?听着都瘆人,要是变成了那样,仙师就不要我们了...... 包正看看两女又道:“不想入魔就会更加的残忍,鬼修为了可以更进一步、修炼人族功法,就必须要鬼体圆满,阴极阳生,所以千年鬼修都会去害生人,为的就是采阳补阴,成就圆满,不过此举上干天和,早晚要遭惨报的。” 娥女悄悄拿胳膊肘捅了下柳金蝉,见她不应,一咬牙,又加了捅了下。 柳金蝉哎呀一声痛呼,狠狠白了她一眼,悄悄瞥了下正在包正怀中爬上爬下的芝仙娃娃和满院子撒欢儿的芝马一眼,终究还是忍不住道:“仙师......包大哥...... 我等鬼修必须要采阳补阴才能圆满,您之前也是这样说的,可......可金蝉绝不肯害人,相信包大哥您也不会容许我们这样做。 所以......所以......” 又看了芝仙娃娃和芝马一眼,欲言又止。 “行了,你们两个这些天处处小心伺候、博我好感,真当我不知你们在想些什么?” 包正睨了眼井口:“是那条老泥鳅告诉你们的吧? 这芝仙芝马都是天地精华、钟世间灵气而生,只需得了它们的一些血肉,就可帮助你们瞬间圆满鬼体,从此便可转修人族功法,所以你们从见到它们两个之后,就动了这个心思,是也不是?” 两女顿时低下了头去,娥女怯怯地道:“仙师,只求一滴芝仙血,娥女和金蝉姐姐不敢忘记仙师再造大恩。” 井中探出了老蛟的脑袋,跟着附和道:“只求一滴,只求一滴。” “呀呀!” 芝仙娃娃本来正在包正的怀中沉睡,听了此话,顿时睁开两个又圆又大的眼睛瞪着两女,圆呼呼的脑袋摇来摇去:“呀呀呀呀呸!” 一听就是在骂人。 芝马‘啪嗒啪嗒’跑到柳金蝉身旁,扬起后腿似乎想冲她撒尿,想想又似乎感觉这样做是便宜了她,干脆扬了两蹶子尘土,一脑袋钻去了地下,任凭怎么呼唤都是不肯再出现了。 “我起初也曾有过这样的心思,毕竟芝仙一滴血,便可生死人肉白骨、令凡夫筑道基可并非是虚言。” 包正摸了摸芝仙的小脑袋,低声安慰了几句又道:“可我很快发现,芝仙芝马就如生人一般,一样是有血有肉的真实生命,而且天真无邪,活泼烂漫,代表着这个世上的美好。 家有仙芝,唯德而招,它们能够在居安小筑落户,我等庆幸尚且不及,又怎么能够加害它们呢? 所以别说是一滴芝仙血,就算是一滴芝仙泪,我也是不忍取之。” “呀呀,呀呀呀......” 芝仙娃娃忽然抬起大脑袋,在包正脸上狠狠蹭了几下,张开小嘴,吧唧亲了一口,又呀呀叫了几声,在他怀中揉来揉去。 “好了好了,总是一副长不大的样子,去陪芝马玩吧,大哥哥我还有事要对两位姐姐说。” 包正宠溺地拍了拍芝仙的小屁股,把它轻轻放在地上。 芝仙娃娃笑眯眯地冲包正点了点头,又给了两女一记白眼,晃了两下小屁股,一记响屁向两女喷去。 两女顿时大喜,连忙张口一阵狂吸。 包正笑道:“你们看,芝仙是多么的善良,明明不喜欢你们,还是送了些草木灵气,得此一道灵气,你们两个可是受益匪浅啊。” 娥女看看一脸惭愧的柳金蝉,咬了咬牙,扑通一声跪落在包正面前:“仙师,还请仙师怜悯!我们两个鬼体已凝,如今越发贪恋生人阳气,如果还没有出路,恐怕......恐怕就要堕入魔道了。” 柳金蝉跟着跪倒,也是不住的点头。 “哎,你们的难处我又怎能不知?” 包正暗叹一声,早就听岑修竹说过,鬼修到了柳金蝉和娥女这种境界,如果得不到天材地宝的帮助,难以极阴生阳,早晚就要走上邪路。 因为对于这样的鬼修来说,生人阳气就像是令人上瘾的‘五石散’一般,是根本无法拒绝的诱惑。 大泽朝时五石散曾经盛行于一时,不要说是普通人,就连很多修士都深受其害,一旦尝试就再也无法摆脱;若是任凭两女这样下去,早晚会忍不住吸人阳气,成为邪鬼。 “如今要帮你们两个,也只有一个破局的方法了。” 包正一扬手,以法力托起两女道:“这大冷的天气,为了你们两个,说不得我也只能去一趟藕花楼了......” 第九十章 皇子殿下的黑历史 柳金蝉和娥女其实不是很明白,藕花楼有什么,仙师包大哥为什么要去藕花楼,这难道就是男人们寻欢作乐的借口吗? 藕花楼有翩若惊鸿、罗袜生尘的花魁娘子。 有近来洛阳纸贵、艳名四播、花魁中的花魁青儿姑娘。 还有一位虽不在风尘却胜似风尘、文人雅士眼中的女神、号称一代女中诗魁的素安居士李清冥。 而且现在的藕花楼还有了故事,故事的主角就是包正,‘孝义无双包大郎、诗经才女别红袖’的传说早已脍炙人口,为汴京人津津乐道。 通常有了故事,就变贵了。 现在的藕花楼很贵。 通常变贵了,也就变得高雅了,能够令有钱人趋之若鹜。 于是藕花楼的姑娘们开始卖艺不卖身,纷纷学习从一开始就坚持做‘清倌人’的青儿姑娘。 于是素有‘小贤王’之称的德仁皇子就可以放下矜持,在这种地方邀约朋友以及能够入他之眼、有资格成为他朋友的人。 早在数日前,包正就接到了德仁皇子的邀约,希望与他在藕花楼一见,效古人红袖添香,促膝而谈。 青楼始终都是青楼,哪怕是足够贵、足够雅的青楼也摆脱不了风尘地的本质,德仁皇子是什么身份,寻常又怎会在这种地方邀约会客? 这都是被包正给逼的。 他这个皇子做的艰难,明明被父皇看重,赞他‘德仁无双’、甚至令他虚领开封府尹,就连风头劲于一时的海正刚都只是个辅佐他的权知。 大艮朝的规矩,日后能继承皇位之人,必须是做过一任开封府尹,就连武圣境界的太宗皇帝都无法例外。 可这位极有可能继续大艮皇位的德仁皇子,却偏偏有一段不足为外人道的黑历史,虽然已经是陈年旧事,朝野内外却仍有议论之声。 偏偏他做了开封府尹后,大艮内忧外患,内有天灾频仍、复妖社蠢蠢欲动,外有魔国妖皇虎视眈眈,海正刚和展昭四处救火,开封府压力重重。 朝野内外难免就有人议论他虽号‘德仁’,其实仁厚有余、德行不足,只怕难当柱国重任。 德仁皇子正是郁闷之时,开封府出了一个包大郎,连番作为,真是为开封府挣足了脸面,偏偏还是起自草莽,出身磨刀人,这简直就是他的‘贵人’一样啊,怎能不见?怎能不交个朋友? 若是能让这位‘旺他’的包大郎成为潜邸之臣,只怕日后继承大位都更有把握了。 包正是什么人,两世为人,看过多少朝代历史,还能看不破德仁皇子的这一点小心思? 于是连续拒绝了德仁皇子的几次邀约,这位皇子也算是有些手腕气度的,并没有以皇子身份相压、以开封府上官的身份命令,希望能够令包正心甘情愿接受自己的邀约,可惜包正还是油盐不进,就没给他面子。 包正想得通透:历来最苦是宫帷,从来凶险在仕途。他肯留在开封府为官,一来是因为上世蓝星的青天情结,二来就是把开封府当成了聚宝盆、摇钱树,增加法力修为的宝地。 至少朝堂之争还是有多远离多远的好,纵然不怕也嫌烦呢...... 德仁皇子几次邀约被拒,就动起了脑筋,想起包正曾于藕花楼留名,虽别红袖,也未必就不曾留情,于是便在前日再次派人送来请柬,这次却是邀请包正去藕花楼欢聚。 ‘欢聚’二字,可圈可点,寓意深长,包正只是苦笑,这位德仁皇子肯定是想歪了。 偏偏这次也是事有凑巧,柳金蝉和娥女到了鬼修途中最为关键凶险的一步,左右是不能看着她们入魔成为邪道,放芝仙娃娃的血又心中不忍,于是便想起了关于德仁皇子的一段传说。 也就是德仁皇子的那段黑历史。 这件事朝中衮衮诸公多半都知道,却全都闭口不提,还是一次岑修竹喝高了,才对包正讲述。 这位德仁皇子于太渊阁入学时,曾经恋上了一名伺候的宫女,此女也是天生阴骨,有如水之柔,将他迷的要死要活,结果事情败露,宫女被当廷仗毙,他也被训斥责罚。 也是这位宫女机缘不小,死后凭借天生阴骨和一腔不解柔情立地成为鬼修,竟然还与德仁皇子暗中相会,上演了一出人鬼情未了。 可是汴京中高人无数,早晚要被发觉,德仁皇子不忍宫女有一天魂飞魄散,竟然想到了求助素安居士。 鬼修通常的道路不是入魔,就是采阳补阴,都为邪道,可通常也只是通常而已。 天道从来都有一线生机,鬼修又怎会例外? 原来只需要借助大艮皇气,也可令鬼修圆满,阴极阳生,可是皇气从来只临官家修士或者正道中肯为大艮效忠之士,又怎会降临在一名鬼修的身上? 德仁皇子也是学富五车的人,却知道一个办法。 皇气自古就与才气亲近,要帮助宫女得皇气沐浴,必须有一位当代大才相助,而且这位当代大才既要有绝世才华,还要不拘小节,最好还是一名女子,能够对宫女生出同情之心。 想来想去,就是素安居士李清冥最合要求。 果然,爱打马吊、爱喝酒、爱赌钱,从来无视礼法的李清冥一听之下,立刻拍着酥胸下了保证,‘这位妹妹我帮定了,谁阻拦老娘,老娘就跟他翻脸!’ 当日喝足了美酒的李清冥也斜杏眼看了宫女和德仁皇子一会儿,脑中忽来了灵感,竟以两人之情事为凭,写下了一首苦伤离别,情伤绵绵的佳词。 ‘绿韶红华相思路。暗伤阴女不见去。 楼头残梦五更钟,花底离情三月雨。 无情不似多情苦,一寸还成千万缕。 天涯地角有穷时,只有相思无尽处。’ 一首诗成,才气冲天,以德仁皇子为引,汴京滔滔皇气涌入女鬼体内,瞬间令其极阴化极阳,鬼修之体圆满。 等到镇压汴京的几位一品高人巡来,宫女早就遁走,德仁皇子回了府中,李清冥醉眼朦胧,裸着一双玉臂问几位高人要不要打两圈儿? 这还怎么追查?几位一品高人虽也猜了个八九不离十,知道是李清冥用了手段,可是面对这位又美貌、又可爱、又有才气,儒门中还有无数拥趸的大才女,还能怎样? 更何况此时可能涉及德仁皇子,傻子才会继续追查下去。 最后也只能是不了了之,这件事从此成了朝中诸公茶余饭后的谈资和不曾公布的‘皇家秘闻’。 包正抄几句诗还成,要针对柳、娥二女也写出一首能够引动汴京皇气的诗词,那就有些勉强了。 专业的事情还是得专业的人来做,这次前去藕花楼,刚好德仁皇子和李清冥两个都在,说不得要麻烦他们一回了...... 第九十一章 蜀山仙田 春节前后一个月的时间,汴京城宵禁全开。 不过德仁皇子把邀约时间定在亥时六刻,还是过早了些,距离青楼的黄金时间还有最少两个更点。 这个时间就算打茶围都没几个人,清冷的很,看来这位六皇子殿下的态度还是非常端正,是故意要留出时间与包正谈些正事。 堂堂皇子殿下自然是不需打茶围的,藕花楼再怎么倨傲,也要为殿下准备一个雅间。 所以包正一到就被大茶壶带到了三楼,到了雅间门前,几名侍卫模样的精悍武夫上下打量了包正几眼,便恭身道:“包大人请,殿下已经等您很久了。” 包正微微点头,堂堂皇子邀约他一个开封府推官,竟然还先行抵达等待,倒是有几分礼贤下士,果然如外界传说中的一般,仁厚亲善,令人如沐春风。 ‘日暮阁’中,此刻正坐了一名白袍青年,头戴镶嵌明玉的云黄色濮头,腰配金鱼袋,面如敷粉,面容宽厚,正是六皇子殿下、升王赵受益。 这个仙侠世界与上世蓝星的大宋有许多交集互通,却又有很大的区别, 但是如果对应上世蓝星的北宋,这位六皇子应该就是日后的宋仁宗,除了这个并非正号的‘德仁’外,无论是王爵之名还是六皇子的身份,都与宋仁宗一般无二。 平行世界,似是而非,可从德仁两字看来,这位升王殿下的性情做派都与仁宗莫名的契合。 在等待包正到来的时间,升王殿下依旧在处理公务,手中拿着一张帛书,看着看着双眉微皱,以他宽厚的性格,竟也忍不住怒气,轻轻一掌拍在面前的案几上:“放肆,真是太放肆了!” 听到外面侍卫唱诺,‘开封府包大人到’,赵受益方才转怒为喜,将帛书收入袖中,抬头仔细端详着包正,连连点头道:“好,好,包大郎果然是一表人才。” 包正微微一笑:“包正见过升王殿下,晚来片刻,还请殿下见谅。” “晚的不是你,只是我来早了,大郎快快请坐。” 赵受益笑道:“这里是藕花楼,既不是皇宫大内、亦非朝堂,只有赵受益与包大郎,可没有什么升王殿下和包大人,大郎无需拘束。 对了,说起来受益还要感谢大郎呢,若不是你成功磨砺那把七环定魂刀,又亲手将其炼制成神兵法器,小王更不知何时才能得到这柄心仪的爱刀。 我那升王府中如今也算有了一件镇压法器,可是羡慕死太子殿下和几位姐妹了。” 大艮官家行事也是让人难猜,明明已经立了太子,却又让升王赵受益虚领开封府尹一职,帝王权术用在自己儿子身上可比用在臣子身上更狠。 而且无论对太子皇子,都是管束严格,可以有近卫亲侍,却不能暗纳甲兵,明明贵为皇子,想要得到一件法器都是极难。 这柄七环定魂刀算是个例外,可定敌人之魂,也能用来镇压王府,令府中人心定神定,不能完全算是杀伐之物,因此赵受益才敢用来镇压王府气运,太子和几位公主都是看得眼热。 可谁让赵受益兼领开封府尹一职,近水楼台先得月呢,就算是太子也只能干看着流口水。 包正一笑:“殿下言重了......殿下几次邀约,该不会就是为了当面感谢我吧?” 这次他是有求而来,除了那素安居士李清冥,多半还要用到这位升王殿下,该客气几句还是要客气几句的。 赵受益笑道:“小王要感谢大郎的,何至于此? 小王自领开封府尹以来,虽有海大人和展大人尽心辅佐,无奈外忧内患、国事日艰,朝中已有议论,说是小王仁厚有于,德行不足......” 包正笑道:“胡说八道,不过狂犬吠日,殿下又何必理会?” 这位升王对标的显然是蓝星历史上的仁宗,若说他德行不足,那真是胡言乱语了,两宋繁华,倒有三成功在仁宗,若无仁宗在,哪来的包青天? “狂犬吠日,倒是个好比喻......” 赵受益笑道:“怪不得都传说大郎若非做了开封府推官,也定是个大才子呢...... 大郎说的是,本王原也不在乎这些议论,不过心中总是难免郁结。 自从大郎出世,多次建功,全我开封府颜面,小王这个做开封府尹的,难道不该感谢大郎,与大郎一会? 这才几次邀约,今日终得与大郎见面啊。” 不愧是日后的明君,这番话说得让人听着就舒服,包正也是暗暗点头。 “殿下又言重了,有什么话,但说无妨。” “如此,小王就直言了......” 赵受益轻轻击掌,让人送上些酒菜,等到内侍退下才道:“小王听闻大郎也曾是读书人,本意是想上奏父皇,给大郎一个‘升王府伴读’的身份,又怕大郎拒绝......” “哈哈,伴读还是算了,包正虽然读过几天书,可没资格做殿下的伴读呢。” 包正笑着摇头,这个伴读可是万万做不得,看似是个虚衔,一旦应了,那就是升王潜邸之臣,从此打上了升王府的烙印,休想再独善其身。 他无意权贵,更没想过要做什么从龙功臣,哪怕明知道面前这位升王殿下性情仁厚,日后多半是个明君,也是敬谢不敏。 “哎,就知道大郎会推辞不从,幸亏小王没有孟浪行事,否则岂非还要恶了大郎?” 赵受益倒也豁达,一笑道:“人各有志,小王自然不好勉强大郎。不过大郎却是我开封府官员,不知在职责之内,可愿为开封府多些担承?” 包正闻言一皱眉,瞥了下赵受益的袖口道:“不知殿下所言何事?” “还不是那仙田仙税之事,让小王好不烦恼......” 赵受益叹了口气,从袖中取出帛书,却没有着急展开,望着包正道:“大郎可知我大艮朝‘仙田仙税’法令?” “这个我还真是不太清楚,愿闻其详。” 包正一皱眉,心说什么仙田仙税,我还真是第一次听说。 “若要明瞭这‘仙田仙税’,却要先从‘妖田妖税’说起。” 赵受益缓缓道:“自圣祖立朝,得妖族助力甚多,因此才有良妖国策,良妖为民,甚至为官,渐渐在大艮开枝散叶,自然也要纳税,所以这税目起初叫做‘妖田妖税’。 可是妖族不同人族,人族中虽有中、高品乃至绝顶修士,终究多为普通民众,未必都要修行各宗法门;而妖族则不同,其中十有八九不会放弃修炼,而且大艮朝的妖族比起外域恶妖有不相同,他们有更多机会得到各派的修炼法门......” 包正一时没听明白,道:“那又如何?” 赵受益苦笑道:“人族比起妖族,其实更擅长内斗卷争,大艮朝有佛、道、墨、法、儒各派,其中尤其以佛、道、儒开枝散叶,力量最强。 其中儒家素来高居庙堂,不会明着逾矩,而且大儒们都是志在功名,也易平衡互治;佛门虽然十分狡猾,却因为门规清冷,倒也很难吸引妖族。 可道门却不同,尤其是南方一些大的道修剑修门派,仗着传承高远、势力强大,朝廷都要对他们礼让三分,竟然开始吸纳妖族力量。 比如那蜀山一脉最盛的峨眉、青城两派,门中多有妖族,到了他们门下,就成了护山灵兽、族外道友,渐渐很多原本要纳税的妖田也归为了他们明下的仙田,却是不需要纳税的。 为此,太宗圣皇才会改革税制,要求仙家佛门一体纳税,这便是大艮朝‘仙田仙税’的由来。” 包正笑道:“原本是不纳税的,如今却要纳税了,估计他们会十分不满吧?” “不满又如何? 太宗爷爷乃是武圣修为,镇压当世,这些仙佛门派也只能认同,不过近些年来,却是渐渐开始阳奉阴违,近两年更是变本加厉!” 以赵受益的仁厚性子,说着说着也是满脸的怒气,将帛书递给包正道:“这是开封府川蜀分衙送来的密报,展大人已经看过,因为事关重大,这才通报小王,大郎请看。” 包正接过帛书看了几眼,冷笑一声,将帛书拍落案几。 “岂有此理,这真是没有天理王法了!” (到大段情节转折的地方了,节奏、细节都要掌握好,容我仔细想想,今天有点卡,先一更了。) 中秋节啦,提前祝大家中秋快乐!等我想通了这个卡点,后面就顺啦。 第九十二章 真仙道统,恶行昭昭! 朝廷要不要对和尚道士征税,跟包正就没有一根鸟毛的关系。 可这封帛书密报中记载的蜀山一脉逃避仙税、中饱私囊、侵害良妖甚至是凡人的种种手段,却是让包正十分不齿、心中更是怒极。 ‘绵竹有据地大妖,是个鹿精,经常幻化美女,在山中迷惑夜读的书生,而后吸取人身元气修行。 当地开封府分衙立案调查后,正准备出动斩妖郎擒拿鹿妖,却接到蜀山云笺,说什么鹿妖已归入蜀山门下,从此改恶从善,为门中灵兽。 这就是不讲道理了。 就因为是鹿妖,有个好根脚,天生就比别的动物更有‘仙缘’? 开封府本欲不理,可蜀山一脉的峨眉、青城二派素来执掌南方道修之牛耳, 老祖更是传说中的道家真仙长眉真人和极乐童子,连太宗在时都要对其礼让三分, 虽然传说这两尊真仙业已寿尽,可那毕竟是真仙啊,一个个都是经年的老狐狸,纵然天机混乱,他们却能掐算前知,各种预留的后手无数...... 就算真的死绝了,说不定也有转世之身,指不定躲在那个犄角旮旯偷窥呢。 所以就算是开封府,最后也只能依峨眉所请,将鹿妖纳入了良妖册。 而这名五谷不分的鹿妖投入峨眉后,名下忽然就多了千顷妖田、还都是些能够生养人参灵芝的肥沃灵地...... 等到了收获季节,这些田地本该依法纳税,这鹿妖竟忽然叛出峨眉,又成了恶妖。 恶妖本来就对抗朝廷,不吃人就是好的了,哪里还会纳税? 等到开封府调集人手,准备去斩杀鹿妖时,峨眉却再次传讯,说是已将这鹿妖降服,此妖大有忏悔之意,且背恶期间并未害死人命,可以归正。 于是这千顷良田的收获也就顺理成章变成了峨眉一派‘讨伐恶妖’的战利品。 按照大艮律例,人族宗派‘协助’朝廷讨伐恶妖所得战利品,统统归于各宗派,却是不需要纳税的。 于是这鹿妖就和很多派中灵兽一样,时善时恶,一到收获季节就会叛出所在宗门,而后宗门仙剑一出,立即拜服,陈说己罪、痛哭流涕...... 峨眉青城既是堂堂真仙传承,便当有大慈悲。 自然要给这些已经认错的‘灵兽’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 于是这些‘妖田’所出,也就一次次被归为峨眉、青城两派的战利品,统统不需要上税。 根据开封府统计,现如今峨眉、青城两派就连原本名下的仙田也统统转给了门下豢养的诸多‘灵兽’,全都按照鹿精的路子,一次次躲避仙税,钻大艮朝的律法空子。’ 本来峨眉青城两派门下弟子众多,除去真正核心的亲传、真传弟子,还有数百名骨干内门弟子,外门弟子更是过了千人。 派中长老和无数弟子都要修炼,所需资源无数,用些小手段来占朝廷的便宜,也没吃老百姓家的大米,包正还不至于如此愤怒。 可是一些‘逼良为恶’,甚至侵害凡人田地的手段,就让包正无法忍受了。 “岂有此理! 为了一派一门之兴,堂堂蜀山一脉竟然如此凶横。 见到有旁门修士或一些良妖占据的洞天福地、肥沃良田,就想方设法将其激怒,然后再以正义之师的面目出现,说什么洞天福地肥沃仙田需有德者居之,对方若是服从还好,稍有违逆,立即屠戮!” 包正冷笑道:“蜀山一脉竟如此蛮横,欺凌良妖已经是违反国策,那些旁门修士本来也是人族,所修也为正派功法,只不过和他们所谓的玄门正宗不同,就被另眼相看,随意找个借口就去抢夺人家的洞府良田? 这峨眉青城是把自己当成开封府、刑部还是大理寺了?” “包大人这是看清了峨眉和青城呢,人家自认是玄门正宗,就连朝廷都未必放在眼里,更何况是开封府?” 语音轻柔,一名青衣女子走入房中,娇面狐媚,身软多姿,可不正是如今藕花楼的头牌青儿姑娘吗? “青蛇?” 包正微微皱眉,青蛇白蛇的传说他上世当然听过,可是却并非只有一个版本。 白素贞和许仙的那个版本固然唯美动人,那冯梦龙书中的白蛇传可就是恶妖传了,就是在大威天龙的电影版本中,小青也是极凶的,最后翻起脸来,一剑就将许仙刺了个对穿...... 所以他上次来藕花楼的时候就对青儿没太多好感,更没心情与这条美女蛇牵涉太多。 “青儿见过升王殿下,见过包大人……” 青儿的流波双目大胆地从德仁皇子面上掠过,看到包正时,却是好奇中掺杂了一丝畏惧。 上回见他的时候,还只是会做诗的包大郎,如今却是名满京城的阳神真人了。 阴阳联审洗冤颜查散,当庭臀杖大太监郭槐...... 如今包正官威随身,代表的是大艮国法,她一条小青蛇怎能不怕? 包正没搭理青儿,转头看向了德仁皇子。 若非是这位六皇子首肯,别说只是区区一条小青蛇,就是大河龙君的龙女到了,也不可能随意走进这‘日暮阁’中。 “大郎无需奇怪,这位青儿姑娘虽为异族,其心却向天朝。 她更是一位重要证人,曾亲眼目睹那蜀山一脉逼迫良妖,侵犯凡人的种种恶行。” 德仁皇子淡淡一笑,抬手道:“青姑娘请坐,你只管将你与乃姐白娘娘的遭遇一一讲来,自有本王和包大人为你做主。” 青儿再次盈盈拜过了赵受益和包正,这才开始讲述蜀山一脉的种种罪行。 “我和姐姐本是在青城山下修炼的两条蛇精,天真烂漫,与世无争, 姐姐更是说了,能在大艮朝为妖,是我们姐妹的幸运,比起那些外域的妖魔,已是好了不知多少...... 姐姐有心善行,便经常帮助附近百姓,遇到干旱季节,便悄悄兴云布雨,遇到洪涝时,便抢险救人,久而久之,被青城山附近的百姓尊称为白娘娘。 可是近些年来,却因为要帮助百姓,与那蜀山一脉的青城派起了些争执......” 包正微微点头:“可是为了田亩之事?” “包真人猜对了。” 青儿道:“那青城山地灵人杰,所辖田地吸收天地精华,能够出产各种灵药,而这些灵药正是让青城派垂涎欲滴的好东西。 不过青城附近的田地,多为人族所有,他们不敢向对付妖族那样乱来,就在暗中做些手脚。 两三年前,姐姐便发现很多普通凡人的土地常常遭遇莫名其妙的减产,明明是风调雨顺的年景,却偏偏长不出庄稼,又或者只有往年三四成的收获。 姐姐暗中调查之下,才发现是青城派暗中用了聚灵大阵,竟将这些田地的地气精华统统引走,成全了他们的‘仙府’。 可怜这些乡亲,来求我姐姐无果,就只能去求青城派,只有答应为青城派种植灵药,田地才能恢复正常,可是如此一来,他们就统统变成了青城派的佃户。” “呵呵,倒是好手段啊!” 包正冷笑一声,开封府分衙秘呈的帛书上也有提及,自从得到了青城派的‘佑护’,附近的百姓总算可以收成部分庄稼,为了表示对青城派的‘感谢’,他们则会替青城派种植需要的灵药。 “大艮律例,若是百姓收成仅够裹腹,朝廷便会减免百姓赋税,如此一来,朝廷税收锐减,久之甚至会动摇国本!” 六皇子本来性情仁厚,极少发怒,此时也是双目微红,胸前起伏不定。 “蜀山一脉,名为正派道修,暗中却用这种手段逃避国税! 这也就罢了,此举不仅是侵吞国税,更令那些百姓生存艰难,不仅莫名其妙变成了佃户,每年辛苦耕耘所得也只剩下往年的五成,仅仅够活命而已! 峨眉青城,渐渐已经变成了我大艮南疆一害!让本王再也不能坐视!” 包正沉吟片刻,又问青儿道:“白娘娘得知此事后,又是如何做的?” “姐姐自知不是蜀山一脉的对手,可是却不忍见百姓受苦,因此便去寻那青城派讨个说法。 可是......” 青儿说着说着杏目微红:“那峨眉青城同气连枝,不仅是派中长老道行高深,非姐姐能敌,只凭门下三代弟子出手,就将姐姐击败, 不仅毁去了我和姐姐的洞府,还要以诛杀‘恶妖’的名义‘替天行道’,杀死我和姐姐。 无奈,姐姐只得远遁他乡,说是要亲入险地,为大艮朝建立一项大功,日后方有报仇之望。 我本欲同去,却因为修行浅薄,被姐姐赶来了京城,这里毕竟是天子脚下,又有姐姐的闺中密友李清冥姐姐照应,想必那蜀山一脉势力再大,也不敢乱来...... 青儿本来不肯,后又想到或许在京城能够找到为姐姐和青城百姓申冤的机会,所以......所以......” “所以青儿姑娘就做了藕花楼的花魁娘子,希望借此结交权贵,求一个报仇的机会,你的运气看来很不错,竟然遇到了升王殿下。” 包正长叹一声,那日因为佘元曾与这位白娘娘的分身交手,这条白蛇的修为就算在整个夏洲也算是大佬级别了,结果竟被青城派逼的不得不离乡背井...... 可见蜀山一脉,是何等的猖狂。 当然,这也只是听了六皇子赵受益和青儿的一面之辞,哪怕有开封府分衙的密报,也需要查证属实,才能最终定论。 而且以他目前的实力,如果贸然和蜀山一脉对上,结果殊难意料,还需要考虑周详。 “大郎,你昭雪颜查散有功,加上之前的功劳,父皇有心要重用于你,据小王得到的消息,父皇目前正与吏部讨论该如何封赏你,目前只是还有些分歧。 相信最多年后,封赏就会下来,小王估计,一个开封府同知是跑不了的。 小王......” 赵受益给了青儿一个眼色,青儿立即心领神会,告辞退下。 “小王有意请大郎你负责蜀山偷漏仙税,逼迫良妖、侵害百姓一案,不知你可愿接手?” 第九十三章 素安居士 再斗诗文 “这个嘛……” 包正看了眼赵受益,有些摸不准此人究竟是真的忧心天下,还是想借机会阴自己一把。 蜀山一脉,峨眉青城,若是按上世蓝星话本中记载,可是无数主角辈出,天下莫不景从的大宗门。 简直是‘顺我者昌、逆我者亡’! 就是在这个仙侠世界,也是真仙传承,而且一来就是两位,大艮朝廷都要礼让三分的存在。 大艮朝高手无数,面对这尊巨无霸时都要无比谨慎,现在却说要让自己负责调查蜀山一案? 必须要谨慎啊。 而且《洗冤录》至今都没有任何反应,这就只有两种可能。 一是蜀山一脉牵连太大,很难对应某一具体案件,《洗冤录》都有些无从下手。 二是蜀山力量太强,以他目前的实力都无法应付,危险系数太大。 无论是哪一种可能,仓促间接手蜀山一案都是不够理智的。 包正沉吟片刻后道:“升王殿下,日后如何还未得知,我如今不过小小一推官, 开封府还有海大人和展大人在,朝廷宪司人才济济,大艮朝更是有八十万禁军、两百万各路厢军。 蜀山若果是如此倒行逆施,害国害民,朝廷官法之下,大军一出,就是真仙在世也难抗衡,为何却要我一个小人物出面?” “大郎有所不知,蜀山之事,我父皇何尝不是早有耳闻,之所以迟迟没有对蜀山动手,也是因为顾虑太深。” 赵受益叹道:“大郎可知,那蜀山一脉在朝中也有不小的力量,司天监中就有不少是出身峨眉青城两派的修士? 那青城一脉的长老,追云叟白谷逸,如今更是我那太子哥哥的道修师傅、乃是他的潜邸之臣...... 而且北地魔国大兵犯境,呼延元帅御边数月,犹难取胜,就连南疆妖皇也是蠢蠢欲动。 大艮朝外有强寇,可经不起一场内乱了......” “六皇子的心思,我多少有些明白了。” 包正暗暗点头,峨眉青城同气连枝,青城长老做了太子的道修师傅,也就代表蜀山一脉是坚定不移的‘太子党’。 太子已立,官家却又命赵受益兼领开封府尹,分明就是帝王权术,既制衡两个儿子,也是要在儿子的竞争中选择真正的治国良才。 比起大艮日后的继承人选择,蜀山一脉的这点恶行又算得了什么? 如果官家于此时表态,岂非是等于直接支持‘皇子党’,从而抛弃了‘太子党’? 康诚帝上承太宗,登基之日就被非议‘得位不正’,而且本人只擅文治,并不似太祖太宗那般有武圣修为,大艮朝在他的治理下居然还能屹立不倒,可见手腕高明,又怎么会做出这样的傻事? 可是康诚帝不愿做,并不表示他会反对儿子去做。 开封府司职监察天下,任何妖魔、修士乱法违纲,都在开封府管辖范围,若要对蜀山立案,那就只是正常的宪司程序,并不代表他这个大艮皇帝的态度。 “小王让大郎笑话了......生于皇家,天生就是顾虑重重,小王如此,海大人老成于国,又怎能不如此? 也只有大郎乃是如朝日般冉冉升起的宪司‘新人’,若是大郎出手,则开封府进可攻、退可守,小王才无后顾之忧......” 赵受益说着说着脸上都有些微微发红。 包正看他一眼,不觉失笑。 什么叫做进可攻、退可守? 也就是说,如果他这个案子办得好,能让蜀山服罪低头,于大艮也是有好处的,赵受益自然是扬眉吐气,官家也会开心。 若是他办的不好,毕竟只是个新锐,也不能代表赵官家,到时朝廷和蜀山都还有下台的机会,不至于酿出内乱之祸。 “殿下如此算计于我,恐怕是不妥吧?” 包正摇头道:“峨眉青城可都是百足之虫,背后说不定还有真仙老祖,我若是接下此案,一个不小心就会万劫不复啊…… 到时恐怕不只是峨眉青城不会放过我,就连官家说不定都要借我这枚大好的头颅用用了......” “大郎何出此言?” 赵受益连连摇头道:“真若如此,小王就是拼着王爵不要,也会力保大郎! 更何况据小王所知,大郎也是背景非同一般,就算是父皇也要有所顾忌呢......” “哦?” 包正微微一愣,瞬间明白了这位六皇子的意思。 地鼠一案和颜查散一案,自己背后分别出现过圣手书生李寻欢和当代人曹两位‘高人’, 李寻欢也就罢了,当代人曹对绝大多数人还是个秘密,不过自然瞒不过这位六皇子殿下。 他能够想到自己背后有靠山支持,无论如何都不至于危及生命,也算是一种厚道了。 想了想道:“殿下,此事还需从长计议,且容我细细思量后再做答复如何?” 若青儿姑娘和开封府秘报所言属实,那些被峨眉青城侵害的百姓确实是可怜,但包正也不是圣母,以他如今的实力抗衡两个千年传承的大派也是危险重重,自然是不能一口应承下来。 何况峨眉青城如果继续这样变本加厉下去,早晚大艮朝廷也是会出手的,他若是因为赵受益三言两语就跳出来要做挑战恶龙的英雄,那就太显幼稚了。 赵受益笑着点头:“如此大事,自然是需要一些时间考虑,此乃应有之意。” “殿下能够理解就好,不瞒殿下说,包正此来还有一事相求。 此事涉及两名鬼女,怕是要殿下和那素安居士出手,她们两个才有晋身之道。” 包正当下一五一十,将柳金蝉和娥女的事情详细陈说了一番。 “殿下勿怪,还是殿下的经历让我想到了这个方法......帮助鬼修阴极阳生、成就晋身大道,殿下和素安居士都是熟手...... 包正也是无奈之举,却不是有心提起殿下的隐私往事......” “小王就在奇怪,为何几次邀约大郎都不肯见,这次却是如此痛快就答应了,本来还以为你是与这藕花楼有缘,不想竟是因为两名鬼女。” 赵受益长叹一声:“往事回首,倒也颇为甜蜜,还说什么隐私不隐私的? 大郎能为两名鬼女如此行事,既是她们的造化,也可见大郎悲天悯人,有慈厚之心,想必早晚会答应小王接手那蜀山仙田一案。 素安居士得知今晚大郎前来,估计是会现身的,只是她性情狂放,素来没有个定规,什么时候会来可就说不定了,估计是要酒醒后才会来此一会,你我还需耐心等待。” “咯咯,殿下这话说的,好像素安真是个酒鬼一般了,今天包大郎来此,正要与他诗文唱合,素安又怎能喝醉? 不过小小的喝了十斤八斤的烧刀子而已,殿下可不该在背后如此编排我呢。” 随着笑声,一道倩影裹着阵阵酒香现身房中, 素安居士似乎连长发都未曾梳理,慵懒的斜披肩上,衣着更是豪放,胸前半露美人骨,裙末隐现两段腻白。 乍一出现,就连德仁皇子和包正都被她丽色所慑,不觉有些发呆。 李清冥美目从包正脸上扫过,轻笑道:“多日不见大郎,大郎近期可有新作吗?” 包正苦笑道:“素安居士面前,在下哪敢舞文弄墨?” “那可不成,你刚才说的话我可听到了,要我出手帮助两名鬼女不是不行,大郎却不可吝惜新作,否则我可不依!” “这个嘛......” “若是大郎为难,就当是为了你那两个红粉知己的女鬼好了。” 李清冥笑道:“此事说来极难,其实也容易,无非是要聚齐三个条件: 第一,是要有儒家浩然正气为凭,大郎不是儒门修士,我可以代劳。 第二,是要有足够惊世的诗词,引出滔天才气与我的浩然正气结合,最终引动这京城皇气。 第三,是以六皇子殿下为中介,接引皇气送入鬼体。此举还有一桩好处,有皇子在此,京城皇气涌动便不会引来司天监的探查,否则任凭你是当世一品,也是有罪。 可是本居士今天喝多了,写不出什么好诗词,若是大郎也没有好诗好词,那你的两位红粉知己可就要失望了呢。” 包正心说鬼才会相信你的话,你不就是想听我的新诗吗? 这还真的无法拒绝,一来是为了两鬼女,二来李清冥这个女酒鬼还在醉中,自己若是拒绝了,她真敢撒丫子就走,到时候去哪里找人施展浩然正气,而且刚好还有皇子在旁边的? “居士既如此说,我就只有勉为其难了......金蝉娥女,出来见过居士和升王殿下。” 包正右手轻挥,藏身在纳芥环中的二女立即出现在房中,两女盈盈一拜,见过了赵受益和李清冥。 李清冥醉眼也斜从两女面上扫过,轻笑道:“果然都是美人儿,难怪大郎你如此用心呢。” 两女脸上一红,纷纷低下头去,刚才在纳芥环中偷听了许久,自然知道面前这个可不是普通的醉妇,乃是当代大儒,有名的才女。 包正无奈岔开话题:“居士说笑了,在下还要请教居士,这用来引动才气的诗词可有什么规矩?” “只要足够惊艳就好,倒也没有多少规矩。 不过若是能够极尽雄壮、或者极尽缠绵、甚至是极尽怨恨,只要到了极处,都能引来更多才气,相信这也难不住大郎吧?” 李清冥笑眯眯地望着包正,她说的轻巧,其实要能引动才气必是惊世之作,哪有这么容易成就的? 她分明就是上次输给了包正,这次有了机会,也要为难包正一次、再次斗过诗文。 若是包正真的做不出,她倒也不会坐视,那时再出妙句,既帮助了两女,也算扳回一局。 包正看她一眼道:“既如此,在下就现丑了......” 第九十四章 才气庆云 包大郎这是要做诗了吗? 李青冥面色一肃,难得正色望向包正,头顶一片云水般的白气飘荡,隐有阵阵清吟之声,儒家浩然正气发动。 六皇子赵受益正襟危坐,乃是皇气凭寄,中转所在。 柳金蝉和娥女望着包正,目现痴迷,之前只是听闻仙师包大哥文采盛于一时,诗惊才女,名动京城,今天总算是有机会亲眼见到了, 这可是一份天大的机缘啊,与此机缘相比,能否成就‘阳生鬼体’、铺就晋身大道,似乎已经不是那么的重要了。 包正望着李青冥,沉吟片刻,心中暗暗庆幸。 自从那日在藕花楼剽窃了上世蓝星唐寅的作品,他便做了许多准备,闲暇时经常翻阅当代诗人、词人的大作,其中自然也包括《素安居士全集》。 这个世界的李青冥做过什么诗词,没做过什么,他已经做到了心中有数,绝对不用担心会撞车。 “生当做人杰......” 开首一句吟出,日暮阁中空气仿佛一凝,有七色彩光微微泛起。 “才气始动?” 李清冥脸色一变,吃惊地望着包正,才气乃是儒门最大的心结,盖此物不同于天地元气、五行精华,修行到了,自然可以触摸寻找;亦不同于儒门浩然正气,只要迈入三品大儒境界,则正气自生。 这些大儒未必有诗才词才,一样可以通过头悬梁、锥刺骨,皓首明经,一路苦学成为大儒。 不比她这种大才女,钟天地之造化,简直就是天地宠儿,平时喝喝酒、打打牌,随便写出几首诗词,就能引动才气,突破境界。 可即便是她,也从不曾第一句诗就能引动七彩华章的。 才气现出七色光芒,此为七彩华章,所出必是惊世的诗词! 李清冥痴痴地望着包正,檀口微张,流行丝丝口水,就像是一个的老阿姨,见到了小鲜肉。 只听包正又道:“死亦为鬼雄!” 七色彩光顿时大炽,形成华盖,旋转而上! “至今思项羽,不肯过江东!” 七色彩光华盖迅速扩展,与李清冥浩然正气相合,凝成一片才气庆云,透出藕花楼,迅速扩展十里,诗香满京城! “生当作人杰, 死亦为鬼雄, 至今思项羽, 不肯过江东!” 在这个世界,也有项刘争霸,正是大震末年,群雄并起,一代盖世英雄项羽与大唐太祖刘邦逐鹿天下,真英雄终究是敌不过伪君子,留下一曲英雄悲歌。 朗朗读书声从才气庆云中发出,响彻千里,覆盖京城周边数路之地。 “咦,真是好诗,不知道是哪位才子大贤写成如此雄壮的诗词,竟然可以凝成才气庆云,有近道之姿?” 山东路,孔府中有大儒凌空而立,望着汴京方向凝出的才气庆云,心中震动。 儒家传说中,能够在成道期间就凝聚才气庆云的,不过孔夫子、孟夫子、朱夫子等寥寥几位圣贤而已。 普通的儒门修士就算到了二品境界,也不过只是凝聚圣人真意或正气之歌,日后成就最高不过半圣。 而能在中品境界就凝聚才气庆云者,在儒门就被称为‘近道者’,日后无不是成就圣人。 而且这几位圣人,都是靠明经治学、策论无双、施教功德方能凝聚出才气庆云;一直到唐时才有位号称诗仙的大才子出现,凭借一首《将进酒》,以诗才凝聚才气庆云! 只可惜这位诗仙太过狷狂,还是个大酒鬼,明明有成圣之姿,却不肯踏实求学,竟然以二品修为就敢与真龙斗气,在大江上踏月而战,最终战死。 自此人之后,历经三千年,再不曾见到有人以诗词凝聚才气庆云! 素安居士李清冥本来是最有希望的,可惜是个女子之身,终究先天不足, 而且这位女大儒性格豪放不逊于那位诗仙,曾经酒醉后当众讽刺来规劝她的当朝半圣朱虹,朱夫子最后挥袖而去,愤曰,‘唯小人与女子难养也’...... 如今竟然又见才气庆云凝聚,而且还是现于京城,万里方圆,读诗声朗朗,这是又有哪位天才诗人出世了吗? 汴京城内,八王府中。 八贤王凌空而立,远远望向藕花楼:“天官,莫非是那素安居士?” “非也,非也。” 八贤王身旁那名长颈修面,瘦骨嶙峋的中年男子微微摇头:“庆云中没有脂肪气,不是那位李素安,定是另有其人......” 八贤王道:“如此人才,你我当同去拜访?” 中年男子笑着阻止道:“不可不可......难道以八王爷的修为,竟不曾看出这才气庆云就要引动汴京皇气了吗? 可见其身旁必有皇家贵胄,八王爷身份微妙,却是不便出面的。” “以才气引皇气?倒让本王想起了六皇侄的往事,寇天官说的是,本王确实是不便出面的......” 八贤王点头道:“可惜了。” 寇天官笑道:“可惜什么啊,这个大才子既是今晚去了那藕花楼,身份早就是呼之欲出,只怕今晚过后,朝中的大儒们就都要坐不住了,甚至还要惊动大艮朝的几位半圣。” 八贤王道:“如此说来,莫非大艮又要添一位未来的半圣了?” “难说啊,人家可未必就一定是儒门修士呢......” 寇天官嘿嘿一笑,怎么看怎么诡异。 望着汴京上空有皇气横空,如惊虹般落向藕花楼,赵官家微微皱眉。 “今晚聚首藕花楼的,是那包大郎、李清冥和六皇儿?” 垂手站立一旁的童成功道:“陛下,正是六殿下他们三人。” “哦?那就是了,传令司天监不需追查......” 赵官家微微皱眉:“这个包正也不知要做什么,难道说他和六皇儿一样,也有个红粉知己做了女鬼?” 童成功笑道:“多半是要被陛下猜中了,据臣下掌握的消息,那颜查散一案中的柳金蝉死后未曾转世,多半是做了个鬼修。” “既是少年情事,朕也懒得去管。” 赵官家点点头道:“不过包大郎是我大艮宪司中的精英,他如今是墨家的阳神真人,日后继续修墨家也好,转修法家也好,最好是不要做什么儒门弟子。 哎,大伯当年也是,明明自己是当代武圣,最看重的却偏偏是读书人, 现在这帮儒家弟子一个个的都快没了规矩,议论朝政甚至是编排朕,却可‘言者无罪’, 就像是一帮被惯坏的孩子! 朕可不希望儒家再出一个天才,日后多一尊半圣......” 童成功笑道:“臣下明白,要包大郎远离儒门,就该给他足够的刑杀之权,海正刚如今不就是与儒家渐行渐远了吗? 吏部如今就是一个寇准事情多些,坚持不肯让包大郎做开封府同知,说什么包大郎未来发展不可限量,不该过早深入刑决之地。 可他一个人说了也不算,臣会去劝说几位吏部的大人,相信他们很快就会变得乖乖听话,开封府同知这个位置,非包大郎莫属!” 赵官家笑眯眯地看了一眼童成功:“需要春风化雨,不可手段激烈。” “陛下放心,臣下一向手段温柔,这可是有口皆碑的......” 第九十五章 大阵圆满(中秋快乐) 居安小筑中,柳金蝉和娥女相对而望,两女脸上都是浓浓的喜色。 今天是个难得的大晴天,笼罩在九曲大河中上游多日的雨雪天气稍稍缓和,久违的阳光照射在两名鬼女的身上,肌肤细嫩,白中透粉,宛似生人。 自那晚引得皇气入体,两**极阳生,天地圆满,体内自生两极真元,从此踏上了直通鬼仙的晋身大道。 “起阵!” 包正右脚轻轻一顿,五行颠倒迷离生化炼阵运转,五行精气互生互克,取的是后天相生,后天相生、先天反生、先天反克, 此四种生克之道变化万端,若有修士闯入阵中,光是厘清生化之道就不知要花费多少功夫,堪比脑筋急转弯。 所谓后天相生:金生水、水生木、木生火、火生土、土生金。 后天相克,金克木、木克土、土克水、水克火、火克金。 先天反生,金生土、土生火、火生木、木生水、水生金。 先天反克,金克火、火克水、水克土、土克木、木克金! 正反五行,先天后天转换无痕,相生相克、反生反克,变化无穷,是为五行颠倒迷离生化炼阵。 此阵法经过七七四十九天自发运转磨砺,业已圆满,整个居安小筑就仿佛一个永动机,能够给予包正无穷支持; 用来困人对敌固然是无往不利,若是用做炼阵,也可凭借五行之妙转换、提纯各种炼材,日后包正就是要炼制仙器也是大有希望的。 柳金蝉和娥女分别为北方水鬼、南方金鬼,五方五鬼,得天独厚。 此刻两女身在阵中,是最能感悟到阵法奥妙者,自知只要是在这居安小筑中修炼,修行便可一日千里,真是喜不自胜。 “金蝉,娥女,我这阵法若能得五方五鬼为阵胆,威力又何止增加十倍? 你们两个从此就留在居安小筑中修炼,为我阵中之胆,你们两个可愿意吗?” 包正笑盈盈地望着两女,虽说这两名鬼女都是得他大力帮助才能奠定成道基础,他却也不会挟恩要求,那却不是君子风范。 “包大哥,我愿意!” “仙师,我也愿意呢......” 如此机缘,两女哪还会犹豫,连忙娇滴滴地答应了下来,看样子就是包正想赶都敢不走她们呢。 “我也愿意......” 灵井中探出个偌大的蛟首,老蛟望着两名鬼女,眼中是慢慢的羡慕。 他活了三千年,见识远非两名鬼女可比,早就在暗中揣测,这院中大阵圆满之日,怕不是要直通真仙大道? 两女能做阵中之胆,日后自可仙缘无限,这样的机会不知道要羡慕死多少妖族鬼魅了。 包正淡淡一笑:“老蛟你跟角虽是一般,不过以蛇化蟒、以蟒化蚺、以蚺化蛟,莫说真龙血脉,野龙也跟你毫无关系。 不过你也算运气不错,有这井中灵脉相助,洗涤蛟身、质化鳞甲,早晚得成龙身。 本座看你颇有城府,也算有些阅历,就许你一个居安小筑的老都管吧,日后我不在的时候,家中诸事还要靠你安排照应。” “老都管,哈哈,这个好,这个好!老蛟谢过仙师了!” 老蛟开心的连连眨眼,院中顿时一阵云气翻腾,却很快被后天之土、先天之火盖压湮灭。 他可不比两名鬼女,说是暂时居身井中,仙师却从没说过允许他长留此地;日前拼命修建井下龙宫,其实就是侧面向包正表达心意,仙师你看老蛟我把全部身家都留在井里了,就可怜则个,留下我吧...... 今日得包正首肯,还令他做了这居安小筑的老都管,这意味着什么? 这意味着日后仙师跃升真仙,他老蛟可就是真仙的管家!宰相的门前还是七品官呢,真仙的管家又该如何? 老蛟眼前一阵恍惚,仿佛看到了日后自己‘蛟仗仙势’,作威作福的一天...... “金蝉,你为北方水鬼,五方之一,日后就主持雪魄珠,北方壬癸水的生化之妙,从此映入你心,为我阵中之胆!” 包正向北方一指,顿时有大片雪色宝光托举着一颗混元无暇的珠子,合入柳金蝉体内。 柳金蝉顿觉壬癸精气源源不断涌入自己身体,道行急增,欢喜下拜道:“多谢包大哥,有金蝉在,北方不破!” “娥女,你身世可怜,虽曾误入歧途、为虎作伥,难得是个修行天才,本质不坏,本座说你行,你就行! 从今日起,你为西方金鬼,同是五方之一,日后就主持银河剑,西方庚辛之利,你可要好生的执掌了!” 包正大袖一挥,一柄上品神剑被滚滚银霞包裹,投入娥女体内;娥女秀目一睁,立有森森剑气溢出,望向包正时,却瞬间化为无尽的蜜意柔情。 娇滴滴下拜道:“仙师之恩,犹如娥女再生父母,娥女这个身子、这条命,从此就是仙师的了......” 柳金蝉闻言狠狠白了娥女一眼,心说你个小浪蹄子,怎么说话呢,当我是死人呢! 嗯,虽然我真的是个死人,那也不成! “行了,都起来吧,你们两个既是五方五鬼,又得阵法相助、手掌法器,我希望你们先打牢道基,而后才思考日后要修炼哪家宗派的法门, 不过我要提醒你们,道家墨家法家甚至你们自创一家都可以,儒家多君子,九成九却是伪君子,至于那佛门,嘿嘿......” 见到仙师包大哥冷笑一声,两女顿时心知肚明,日后修炼哪家的法门都可以,却是万万不可学佛。 “另外,这院中阵法平日不显,只在外人强入时方才显现,你等也不可自恃有阵法护身,随意逞强。 这居安小筑不遇强敌外侵,依然是一个普普通通的院子, 这院中的金蝉姑娘、娥女姑娘,管事老焦,依然会时常出去买些豆浆油条,煎饼果子、牛羊肉汤什么的, 若是有附近的小孩子顽皮,偷偷翻越了院墙偷摘些果子去,务必不可伤害,若是做得太过,才由老焦出面,寻他家父母说话。” 包正笑道:“若是没有别的问题,我便去开封府上工了,今日是年节前最后一场例会,若是不去,只怕要被扣罚俸禄,养不起你们两个会花钱的女孩子。 对了,今天晚饭我想喝老母鸡汤,吃黄金酥油饼,饼中多放些青葱叶方好。” “好啊好啊,金蝉这就去是杀鸡!” “娥女这就去烙饼。” “我......我老焦摘些果子做仙师爱吃的‘傻啦’,丫头们,干起来啊!” 第九十六章 高官厚爵,开封府包大人! 初见海正刚,包正很是有些意外。 怎么都没想到,堂堂的开封府权知,朝廷从二品的大员,竟然穷困潦倒到了这个份儿上。 一身补丁摞着补丁的官服,官帽上的两根长翅子都是忽忽悠悠的,仿佛随时都可能断落, 脚上一对青色官靴,靴头上补着桃形的青布,再多俩小耳朵就是过年时小娃娃穿的虎头鞋了。 公孙策和展昭倒是一身崭新官服,分坐在海正刚的两侧,让人感觉这俩就是来扶贫的,帮扶对象明明就是这位海大人。 想起了在岑修竹处听过的寇准夸奖海正刚的话,‘放眼大艮,海正刚实乃清廉第一、守洁第一也。’ 包正忽然感到有些羞愧,想起最近被柳金蝉和娥女捧上了天、日日锦衣玉食的自己,难免要受到来自灵魂深处的拷问。 只是无论如何也想不通,大艮朝向来走的是‘高薪养廉’的路子,从二品大员每月的俸禄都有一百二十贯,折合白银都有上百两,而在汴京档次最高的樊楼,吃一道带肉的炒菜也不过才十五文钱而已,海大人何至于此? 不知道为啥,海正刚让他不禁想起了上世某部电视剧中的‘吃面科长’,难免就多看了这位顶头上司几眼。 “开封府推官包正,见过海大人!” 包正收起眼中狐疑,拱手唱了个喏,顺势扫向放在海正刚身旁的一张空椅,又冲坐在海正刚对面的童成功轻轻点首,算是打过了招呼。 这位胡须旺盛的大太监令他印象极深,只觉赵官家敢留这位胡子太监在宫中,必是有着一颗大心脏。 开封府年前的最后一场例会,一直不曾露面的海正刚总算是从荆湖北路赶回,公孙策、展昭齐齐在堂,下面的斩妖房四大金刚,张龙、赵虎、王朝、马汉,也是第一次聚齐,更有京城附近几路的分衙知事,也是齐齐在堂。 就是童成功的出现有些怪异,一个太监出现在开封府这种刑决之地,就像是金姐出现在了猛男云集的拳击场。 “包大人无需如此,自今日起,你便是我开封府同知大人,三品大员,与吾共掌开封府。” 海正刚爽朗的笑着,青瘦的脸上一片正气:“包大人立功志伟,屡次为开封府挽回颜面,听展护卫说,若非是包大人,荆南一行斩妖房折损必大。” 包正一愣:“开封府同知?” 这可不是开玩笑,开封府除了府尹一职是专为皇子镀金而设,虚领非实外,海正刚这个开封府权知其实就是正职,开封府同知即为副职。 换了是上世蓝星,开封府同知大概就是燕京市副市~长,而且还是身监行政、司法之权,乃是真正的大员了。 因为开封府的特殊性,开封府同知要忙于为大艮朝镇压天下,享有无需每日早朝的权利,这一点就连赵官家都要羡慕。 “包大人,恭喜啦,今有圣旨在此。” 童成功缓缓起身,展开圣旨黄卷:“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今包正以弱冠之年,成就阳神;初晋之身,数挽狂澜,节义忠孝、德厚廉清,可授天家之任。 即日起,包正撰升为开封府同知,仪同府尹。爵升五等,授二等孝洁伯!” 开封府议事厅中断时安静了下来,好家伙,这是官爵同时跳了几级啊? 包正不过二十出头,刚过弱冠之年,短短一年时间就从身份卑劣的磨刀人成了朝廷大员,怕是要破了大艮朝的记录。 不过对于二十岁出头的阳神真人,似乎如何封赏都是不为过的。 以包正表现出的潜力,最多五十年,恐怕大艮又要多出位可以镇压天朝气运的一品高人,比起一品宗首来,区区一个三品官职和二等伯又算得什么? 包正心中也是颇为喜悦,这下俸禄增加不少,总是可以应付那两个败家的鬼娘儿了,忙道:“谢陛下隆恩!” 是得谢谢赵官家啊......知道咱最近手头有些紧,就立即升职加薪,简直是雪中送炭;而且从此就是真正的‘包大人’,能接更多大案要案,还会为累积法力发愁吗? 童成功笑盈盈地道:“包大人高升,可要记得欠了某家一场酒啊。 今日是开封府年前例会,咱家就不打扰了,海大人、包大人、公孙先生、展护卫,咱家告辞了,不必远送。” “恭喜包大人,以后你可就是我的顶头上司了。” “包大人请坐。” “文直,日后有你坐镇开封府,本官再也不用担心分身乏术了......” 送走童成功,包正在恭贺声中落座于海正刚身旁。 海正刚亲切地拉着他的手道:“文直老弟啊,从今日起,你我当设正副二衙,正衙离京,则副衙留守,反之亦然,你我二人从此不分上下,只论协同,不知你意下如何?” “正刚兄既是正职,一切就听正刚兄的。” 包正微微点头,海正刚的意思他听明白了,开封府从今后就是一个衙门、两套领导班子,相互间既有协作,同时也互不干涉。 如此是最好的,他不喜欢被人管束,估计海正刚也是一样不喜欢多出个人指手划脚。 “哈哈,好好好,难得文直老弟与我相见略同。” 海正刚见包正并不反对,心中大畅,语气也更加亲热了:“官家授你仪同府尹,正是与兄一般,对外都称开封府尹,却不分什么权知同知;文直老弟的副衙初设,人手不足,这开封府中有你看重的人选,尽可提出。” 包正呵呵一笑:“那我便不客气啦,公孙先生、展护卫,还有斩妖房四大金刚,张龙赵虎王朝马汉......另外再要两名推官,一个是周坤,一个是陈三......” 本来也想抬举下牛大刚的,可惜他是刑具房知事,算是后勤部门的大拿,可没有单单为副衙属下的道理。 至于周坤和陈三,一个嘴炮无敌,脑筋灵活,擅长拍马屁,有这样的下属在身旁可以多出很多乐趣。 一个是老成持重,虽然修为一般,至今没有入品,却是可以托付一些琐碎的事情。 “公孙先生,展护卫,还有张龙赵虎王朝马汉?” 海正刚一愣,满脸都是苦笑连连:“文直老弟,你我再商量、再商量罢......” 第九十七章 副衙立 大艮迎年节 也难怪海正刚会感到为难。 公孙策是什么人? 号称开封府第一提刑,博闻强记,儒法双修,半只脚已经踏入三品境界,这可是双修高人,道行法力远非同阶可比。 还有王朝马汉张龙赵虎,乃是斩妖房四大金刚,虽然只是四品武夫,说到资格之老还在展昭之上。 而且这四人是天生的‘刑决之徒’,虽然官职不过五品,却得到了大艮皇气的承认,虽非皇亲,却能凭自身气海储存皇气, 在皇气加持下,就算聚不齐所需的仙师数量,也能短时间发动虎头铡大阵,阵法威力有原阵五成! 这次海正刚在荆湖北路镇压作乱的妖魔,这四人出力极大,起到的作用甚至不在展昭之下。 如今包正一开口就欲索要公孙先生和四大金刚,海正刚不心疼才怪。 令开封府众员退下后,海正刚苦笑道:“文直老弟啊,除去那些供奉仙师不算,开封府最核心的力量就是展护卫、白玉堂白仙师、公孙先生以及张龙赵虎等四人,若是你都要去了,岂非是直接架空了我? 何况荆南一行,白玉堂不知失陷在何方,为兄这个正衙中要无人啦。 文直老弟你看这样如何?开封府总衙有八百斩妖郎,副衙初立,可将其中四百人归入副衙,展护卫与你亲厚,也可归你手下, 可是公孙先生他们嘛......暂时还是归入正衙,如副衙确有需要,亦可临时借调给你。 此外,白玉堂和展护卫素来都是形影不离,他也一并归入你副衙,等到年节过去,文直老弟还需尽快寻找到失陷的白玉堂, 毕竟是我开封府之人,活要见人、死也要见尸的。” “既然正刚兄这样说,那就如此分配罢。” 包正含笑点头,他本来也没想过一下就掏空海正刚的班底,无非是漫天要价罢了,现在得了展昭和四百斩妖郎为手下,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至于白玉堂的安危,他就从没担心过,那日他施展神通破开空间,不知将白玉堂扔去了何方,但以这只大老鼠的修为,是绝对不会出现生命危险,想必不久后便会归来。 一个白玉堂牵连的可是整个陷空岛的力量,若是陷空岛五鼠聚齐,难道还会比张龙赵虎王朝马汉差了? ...... 除夕日,辞旧迎新,新年还未过,孩子们已经开心的放起了鞭炮和各种花炮。 这个时空亦有火药,而且经过墨家的改良后,威力颇大。 虽然还是没有脱离黑火药的范围,可那军中火炮一旦聚齐百门以上,五六品的修士当之立辟,阳神真人若无寄托法器护身,都要有所顾忌。 浓浓的火药味很快笼罩了大半个汴京城,从这一刻开始,君民同欢、普天同庆。 一直到大年初五,大艮朝不分贵贱尊卑,就算是升斗小民都可以跑到宰相的门前说声‘新春快乐’,顺便讨些年糕喜钱什么的。 午时刚过,周坤和陈三就跟着展昭来送年货了,现在包正可是他们的上官,就算不是想着巴结奉承,也应该多多走动, 陈三是个有家的人,喝了几杯茶水就告辞离开,周坤和展昭却都是光棍头子,干脆就留下来一同过年辞岁了;望着满院子乱跑的芝仙娃娃,两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很有默契地没有询问这是谁的孩子。 只是拿了四道充满疑问的目光在柳金蝉和娥女的身上扫来扫去......怎么看这两名鬼修都是生人的样子啊,对啦......阴极阳生的圆满鬼修究竟能不能生孩子来着? 可惜大艮朝没有当朝一品鬼修,这还没地方问去了,估计城隍爷是知道些的,只怕是不会八卦给他们。 大嘴巴周坤已经开始构思新桥段,那是关于包大人金屋藏娇的八卦故事。 曾悦馨就是个没脑子的吃货,包正前日送了些节礼给岑修竹,她便受命来回礼,从小包包内掏出大包小包的山珍海味往柳金蝉手里一扔,叫道,‘今天晚上我也不走啦,包大哥会亲自下厨不柳姐姐?’ 柳金蝉给个白眼,没搭理她。她也不怎么在意,乌溜溜的大眼睛从打扮成个虎头娃娃模样的芝仙娃娃身上掠过,‘哇,芝宝宝今天真是太可爱啦,想姐姐没有啊?快让姐姐亲一下啦。’ 芝仙平日里也不食人间烟火,却专爱吃些天材地宝,曾悦馨拿出半瓶‘天一玄水’扔给芝仙娃娃,芝仙顿时拿她当亲人一样,呀呀叫着跳进她怀中,肉虫一般地在她身上扭动着。 曾悦馨笑眯眯地抱起芝仙,在它小脸上吧唧吧唧亲了几口,笑道:“包大哥,我带小芝去逛街啦, 回头来吃年夜饭......对啦,好久没吃过你做的宫保鸡丁了,人家想起来就要留口水。” 岑修竹已经叮嘱了她,包正如今乃是阳神真人,亲手炼就寄托法器,说到炼器成就,已经不弱于他,记名弟子什么的不提也罢,她若是再敢以师姐自居,小心缩减零花钱。 曾悦馨虽然百般不愿,奈何一文钱难倒女强人,现在早就改口叫上了‘包大哥’,反正她见谁都是姐姐哥哥的,也没人会当真...... 包正道:“路上小心,需防人觊觎芝仙。” 其实也就是交代一声,曾悦馨一身法器无数,又是岑修竹的女弟子,只要不当街殴打皇子公主,谁敢来惹她? 而且芝仙在居安小筑中居住日久,早就与院中阵法互生感应,若是遇到危险,一个念头就可土遁归来,回到居安小筑中,天下还有谁能伤它? “我的包大人文直兄啊,莫非这就是传说中的芝仙?” 周坤喝着院中雪梨煎成的冰糖雪梨茶,只觉一股清气顺喉而下,法力运转都顺畅了许多,望着一身虎头帽、虎斑衣、虎头鞋,屁股后还拖了条‘虎尾’的芝仙娃娃,眼珠子都差点瞪了出来。 之前陈三来到居安小筑见过灵芝娃娃一次,还因为太过失态,被芝仙鄙夷,小小地啐了他一口,陈三得了芝仙的几点唾沫星子,最近是修为大涨,隐隐已进入六品门槛。 周坤死缠活磨了陈三许久未能得知原因,只是心中还有些不信,今天亲眼见到,真是羡慕的不行。 终于明白了,老陈多半就是得了这芝仙娃娃的好处。 老周我卡在四品门槛多日了,虽说儒门修炼修的是自身,凭的是才气或者铁杵成针的水磨功夫,可若是能够被这芝仙小爷厌恶,尿上我一头一脸,那也是好大的一场机缘啊...... 见包正点头,肯定了自己的猜测,周坤顿时一脸羡慕地道:“文直兄真乃奇人也,否则也不会有芝仙来投,不过文直兄你就不担心芝仙满街乱逛,会惹来奸人觊觎? 还有啊,不知道这芝仙还有没有兄弟姐妹什么的,若是文直兄这里安置不下,其实也是可以考虑我那边......” 他也算和包正相交于微末,在家中尽可直呼一声‘文直兄’。 “奸人觊觎?” 包正闻言,不觉嘿嘿一笑。 第九十八章 豹子头买刀 芝仙娃娃发现,原来跟着小姐姐才会有真正的快乐,而且这种快乐是芝马根本没办法给它的。 曾悦馨很宠溺芝仙娃娃,知道这个小家伙最爱热闹,便一路抱着它走向了金水桥区域, 这是汴京最为繁华的街区,鼎鼎大名的三十六楼倒有半数开设于此,其中名气最大的就是樊楼。 樊楼出名不仅是因为菜色佳美、品调高雅,而且还是真正靠一楼带动了附近商业区的百年老店,其地位犹如蓝星的某达广场。 楼下方圆三里内,集中了汴京鼎鼎大名的老字号和手艺人,人头簇动热闹非凡,汴京最帅气的公子哥和最美丽的小姐姐们都喜欢出没于此,各种吆喝声此起彼伏,路边随意一名小贩都是几代传承的名家。 芝仙最爱去的就是一家叫做‘韦泥人’的店,店家五代传承,能捏各种泥人,什么古今名人、花鸟虫鱼,在其妙手下都可栩栩如生,而且所捏之物绝不肯重复,个个都是限量版,有着极高的收藏价值。 “呀呀!” 芝仙娃娃从曾悦馨怀中挣脱出来,虎里虎气地往韦泥人面前一站,小手指着自己的鼻子,‘呀呀’叫个不停。 “哈哈,宝贝又来了啊?我道是为何,原来是换了新衣。” 韦泥人笑眯眯地看了曾悦馨一眼:“正不知是哪家的小公子,真是好福气,上次也是位美人儿姐姐带他来的,在我这里呆了半日,捏了十八个神态不一的泥娃娃,今天可是要照旧?” 芝仙娃娃粉雕玉琢一般,这身打扮又是十分可爱,韦泥人也是见猎心喜,加上为顾客捏像还有好多收入,堪比蓝星上几张照片就敢卖个千儿八百的影楼生意,自然是万般的小心伺候。 “才十八个?快过年啦,这次要捏三十六个才肯罢休......” 曾悦馨最不缺的就是钱了,心里寻思着上回多半是柳金蝉或者娥女带了芝仙娃娃来,分明就是变相拍包大哥的马屁呢,说到拍马屁,本姑娘又岂能输给两个鬼女? 当下扔出几锭雪花银:“五十两够了吧?” “够啦,够啦......姑娘可真是出手阔绰大气。 若非是姑娘身姿秀丽,眉眼青涩,在下多半要当你是这小公子的亲娘呢。” 韦泥人笑呵呵地收了银子,带着曾悦馨和芝仙娃娃去了后院的布景处:“小公子请先站在这柱雪松前,对拉......笑一笑最可爱了,还有两个犁涡。” 说来也奇,那般顽皮的芝仙娃娃这会儿竟老实的不行,任凭韦泥人如何摆布,也不见它发小性子,不觉就是连换了几个后景。 ...... 韦泥人后院靠着樊楼,此刻在三楼的包厢中,两名客人正在饮酒,临着小窗,一眼就看到了虎头虎脑的芝仙娃娃。 左首那人豹头环眼,一身肌肉似铁,却戴着文濮头,绣花团衫,英武中透出几分儒雅, 正是包正那日前去龙襄卫捉拿冯衡,曾与其短暂交手的八十万禁军教头豹子头林峰。 右首那人眉眼细长,狭鼻薄唇,头戴一朵红花,未语先笑,却是林峰自小结识的好友同乡陆潜,十五岁那年据说被异人带去修炼道法,两月前却入京访友,求他帮忙介绍晋身之途,如今已经是殿帅府的陆虞侯。 这次是陆潜设宴答谢林峰的推荐之恩,林峰在京中也没几个朋友,能与幼时好友欢聚,也是十分的尽性。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陆潜正欲转入正题,一转眼却看到了正在韦泥人院中的芝仙娃娃,顿时就是眼前一亮:“想不到在这汴京繁华之地,竟然还有芝仙出没? 林兄,小弟可不是酒后眼花了罢?” “呵呵,你却是没有眼花,那正是号称天下灵物的芝仙。” 林峰笑了笑道:“今日听得传闻,说是那新晋开封府同知包大人家中出了芝仙,这是积善积德之家才有灵物相投啊,而且若非是包大人这等朝廷新贵、阳神真人,一般人就是得了也守不住,你我休要羡慕。” “林兄太谦了,包大人也不过官位高些,说到修为,阳神真人不过三品,又岂能与林兄当世二品武道宗师相比。” 陆潜嘿嘿一笑:“听闻若是食了这芝仙血肉,无论道、佛、武、墨,修为都可瞬间提升一层,而且还可延寿百年,林兄就真的不动心?” 林峰皱眉道:“纵然动心也是他人之物,陆兄弟何出此言?” “哈哈,小弟不过一试而已,可见林兄果然是位君子。只是可惜啦,这样的灵根仙品落在那包大人手中,能够发挥的妙用不过十之一二,若是能入我青城门中,那才是相得益彰,就连芝仙自身也得好处......” 陆潜叹道:“小弟资质平庸,当年虽有道缘,却只在青城派勉强混了个外门弟子,至今修为不过四品,若是能得如此灵根献于派中,少说也是个内门弟子,甚至成为几位长老的亲传弟子也不一定。 说起来可真是羡慕这位包大人呢。” 林峰微微冷哼,将酒杯重重放落,皱眉道:“陆兄弟再莫觊觎他人之物!” “林兄息怒,息怒......” 陆潜连连摆手笑道:“豹子头就是豹子头,你这脾气果也像是只豹子一般,果然还是为那日林娘子的遭遇怒气未消。” 林峰怒道:“又提那件事做甚?” “林兄勿怪,小弟也只是为你抱屈,想林兄堂堂二品宗师,天下之大尽可去得,如何要受那高衙内的腌臜气?无非是林家世代忠良,这才屈身做了这八十万禁军教头,而且林家枪杀伐无双,也离不开军中血煞之气,才至于此。 在小弟想来,林兄既然舍不得这副官身,那便不可与上司闹僵,高衙内虽不是什么好东西,高太尉却是兵家一品,真正有本事胸怀的大人物,林兄该当寻个机会,与高太尉缓和关系才是......” 林峰微微一愣,只觉陆潜所言有理,犹豫了下道:“以陆兄所见,该当如何?” “这个嘛......还需要从长计议......” 陆潜话音未落,只听樊楼下传来一声洪亮的吆喝声。 “卖刀喽,卖刀喽,家传的宝刀!此把三煞刀曾经炼器大师亲手淬炼,为一柄中品法器! 非有缘人、识货者不卖! 一口价三千贯,贱卖了!愧对祖宗啊!” “什么,中品法器级别的宝刀只要三千贯? 若是真的,这卖刀人简直如同败家,这个机会可万万不能放过!” 林峰这种武人素来是最缺法器的,却是比不上千年传承的道修剑修门派弟子,听得有法器级别的宝刀,顿时精神一振。 陆潜微微一笑:“看来是林兄的运气来了,你我刚才还说要寻找个合适的机会,如今机会可不就上门了?” 第九十九章 他便是当代人曹! 芝仙娃娃和曾悦馨带着三十六个泥像回来、摆满了居安小筑的同时,林峰也得到了他心爱的宝刀。 这柄朝露宝刀据说已经传世三代,能够匣中自鸣、迎风凝露,若是配合武家真罡,就连下品法器的宝光都可轻松破入,而且杀人不沾血! 买下这柄宝刀后,林峰开心的就像个孩子一样,浑然忘记了前些日的不快; 陆潜陆兄弟说得没错啊,高太尉乃是兵家高修,平生最爱一是阵图,二就是宝刀神剑,若是献上这柄宝刀,自可缓和关系。 如今边关吃紧,呼延帅早晚需请朝廷增兵,届时禁军一动,他这个八十万禁军教头便有机会随军出征,到时建功立业,早晚也成一任边帅,这才是林家儿男应求的前途。 正如上世蓝星传说中的那位豹子头,名字虽有一字之差,性情却是一般无二,林峰一心想的都是为国效命、封妻荫子,明明有二品修为,却因为军中派系林立,朝廷防范武夫,至今不过才是个教头,又哪里能够甘心? ...... 除夕夜。 在这个世界其实没有关于怪兽‘夕’的传说,如此称呼也只是包正对上世的怀恋。 这个世界是没有春节联欢晚会的,但是饺子可以有,热腾腾的饺子一上桌,包正总是能够透过氤氲热雾看到一脸慈笑的父母。 上世的父母,不知此刻安好否? 这一世的父母,给了他肉身生命的人,又不知此刻在何方? 心有牵挂,就该醉一场, 在如雷鼓般喧闹的爆竹声中,包正‘醉’了,没有遁出阳神,也不用法力排遣酒意,谁说堂堂的阳神真人就不能痛痛快快地醉一场? 展昭也‘醉’了,这只九命老猫心心念念的竟然是白玉堂那只大老鼠,或许对于一只猫来说,总是见不到老鼠的日子也是非常孤单的吧? 曾悦馨是凡饮必醉的体质,反正以她的身份也不用担心会被人拣·尸,而且在包正这里,被人拣了才...... 柳金蝉和娥女却没醉,明明喝了很多酒都不醉。 两女为此非常的伤心,她们认为这是因为自己的修行不足,还不够像人。 幸亏有周坤这个嘴炮喋喋不休地拽着她们两个聊天儿,说起汴京掌故、各宗各派的私隐、天下大势、寡妇轶闻......简直如数家珍,才让她们两个渐渐忘记了伤心事,开始听的入迷。 最后听到醉眼朦胧的包正振臂叫了声,‘亲爱的观众朋友们,我可想死你们啦!’ 众人都感觉有些莫名其妙,揣测着包正口中的‘观众’莫非就是勾栏瓦肆中的‘看官’们? 一身老仆打扮的‘老焦’笑眯眯地捧了盆醒酒汤来,‘包大人,各位尊客,天都亮了,新年到啦,还请喝过醒酒汤,净了面,好去走动亲朋。’ 包正运转法力,瞬间清醒,却还是接过醒酒汤象征性地喝了两口, 抬头看去,只见有纷纷雪花落下,不觉暗暗皱眉,去岁今年的雨雪可是真大,这才放晴了几天啊? 不过这场雪却是来得好,有道是‘瑞雪兆丰年’,今年必是有个好收成呢。 ...... 初五前不分上下尊卑,却分长幼大小,这是拜年时的规矩。 按照这个规矩,岑修竹处是肯定要去的,陈三家也应该去,还有牛大刚;如今论官职包正已经是令这位老吏仰望的存在,可在这个特殊的日子里,他和陈三都算是包正的‘老大哥’。 包正提着几盒果子糕点去拜年,结果却是提着更多的果子回来,一进居安小筑,就看到了满脸都是紧张表情的老蛟和柳金蝉她们,还看到了一个让他颇感意外的人。 当今开封府尹,堂堂的六皇子升王殿下正站在葡萄架下,呆呆地望着在他脚面上撒尿的芝仙娃娃。 同时,一道道皇气从赵受益体内不受控制的溢出,被吸入芝仙的口鼻...... 看在这些皇气的面上,芝仙给了他几滴尿,那滴滴答答不肯尽性的感觉让芝仙娃娃看上去就像是一个老年前列腺增大的患者。 赵受益红着脸,小心翼翼地伸出双手,捧接下这几滴‘仙尿’,而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送入口中,口中啧啧有声,似乎回味无穷。 芝仙也是受益匪浅,吸了几道皇气后,一双大眼睛变得越发黑白分明,冲着赵受益呀呀叫了几声,一头没入土中,寻找它的小母马去了。 “哎,真是好声清甜,今日能得芝仙之液,相信小王不日就可突破境界了。” 赵受益转动四肢,感受着体内澎湃的力量,心中大喜,转头见到包正:“大郎,新年好,小王来给你拜年了。” 论年龄他比包正还要小了半岁,今天是大年初一,只分长幼大小,不论尊卑,正是他要为包正拜年。 不过话虽如此,赵受益毕竟是皇子,还是看得老蛟和两女一阵恍惚,只觉仙师的形象越发高大伟岸了。 “不敢当升王如此啊......” 包正从赵受益手中接过几盒皇家糕点,满意地点了点头,这位日后的‘仁宗’皇帝还真是礼贤下士,跟随来的几个小太监都被留在了居安小筑外,他却亲自拎着点心,对于一名皇子来说,实属难能可贵。 “大郎,今天可没有什么皇子不皇子的,我比你还要年幼,叫你声包大哥也不算坏了礼节。” 赵受益目光闪闪地望着居安小筑,心中有些惊疑不定。 ‘她’是何等修为,哪怕陪伴他身入皇宫大内,都能遮蔽天机,不为内宫禁制阵法发觉。 虽说是因为与他情根深种,夙世的情缘,才得他皇气之助,也是手段高名,绝对不在那些一品高人之下。 可是自从来到这居安小筑,‘她’却坚持不入,只说这小筑中阵法奇妙,若是擅闯,必会有暴露的风险。 ‘她’的谨慎小心,让赵受益对包正是越发的看重了。 包正皱眉看了看赵受益,摇头笑道:“纵然是在这个特殊的日子,包某也不敢在殿下面前如此托大啊。今天殿下是贵客,就请留下来吃顿午饭,也尝尝金蝉和娥女的手艺罢? 殿下若是不怪,就请落座在这葡萄架下,先饮上一杯清茶如何?” 一个婉转娇柔的声音不经耳鼓、不以传音,却在赵受益的心中响起。 “原来是他! 上次正值我修炼的要紧关口,却是不曾见到,原来这便是你说的包大郎? 益哥哥,世人或许认不得此人,可他却瞒不过我的眼睛。 你可要好生结交拉拢此人,就算不能令他为你臂助,也万万不要成了他的敌人......” 赵受益一愣,也在心中应答道:“日儿,他不就是开封府包大人,孝洁无双包大郎吗?如今大艮谁人不知他的故事,你何出此言?” “咯咯,益哥哥啊......你们只知道他是包大人、包大郎,却哪里知道,他真正的身份却是...... 当代人曹!” 第一百章 雁池诗会 居安小筑的饮食是极其精美的,某些甚至还要超过了皇宫大内的御厨供奉。 原来这个世上还有一道名为‘二十四桥明月夜’的菜,火腿早已失去了它应有的样子,变成了一座弧度偏小的拱桥。 雕功细致到让人可以看到桥头桥尾的狮子座像、间接一致的栏杆、桥上正在行走的人群...... 有还在童毛时代的熊孩子、有颤巍巍的老妪、有夹着雨伞、背着行囊的相公、有在轿里悄悄拨开帘子偷看俏相公的大家闺秀。 都说成功在于细节,这道菜的细节却做到了令人发指。 赵受益甚至看到了桥面上铺设的‘青石板’,不规则的石板间沟痕深浅不一,有些估计是被人走踏的次数多了,表面还出现了凹陷的痕迹...... 桥下有二十四个桥孔,桥下是微微泛着波澜的水面,一朵白莲异军突起,已经张开了莲瓣,‘岸边’有隐隐青山连绵起伏,却是用青翠欲滴的新鲜菠菜塑形做出的;这一道菜,有人有物、远留青山、近看白莲。 ...... 开水白菜原来用的不是普通的开水,而是浓郁的鸡汤,嫩黄的白菜芯让赵受益感觉自己这些年就是做了个假的皇子,就是个没什么见识的乡下土财主。 还有那叫做‘樱桃酪’的甜点,这个季节也就是居安小筑还有樱桃吧?被挖去了内核的樱桃里灌满了甜豆沙,再被一种叫做奶酪的稀奇玩意包裹烹煮,那味道......赵受益羞愧的流下了口水。 “日儿,你确定包大郎是当代人曹,不是当代神厨?” 赵受益可是眼睁睁看着包正走进厨房的...... 心中无人应答,赵受益却感应到‘日儿’此刻一定是馋的不行了。 真是苦了她啦,当年做宫女的时候就是个小馋猫,死后修成无双鬼修,却偏偏少了享受美食的机会。 赵受益心中一片怜爱,忽而想起当代人曹的高大身份,忽而想到‘日儿’的往日柔情,心中越发坚定了要交好包正的心思。 “可惜了,奶酪的时日不够,这道樱桃酪却是有些美中不足......” 包正剜了口樱桃酪吃下,看一眼嘴唇油光闪闪的升王殿下,心中有些古怪。 总感觉这次见到的赵受益与上次有些不同,身上仿佛有些令自己非常熟悉的东西,却又偏偏想不出是什么。 “殿下今日来访,怕是另有要事吧?” “呃......” 赵受益也觉失态,忙从怀中掏出一领黄绢,抹了下嘴唇,脸上微红道:“此次一是为大郎拜年,二来也是为了那蜀山仙田之案,不知大郎考虑的如何了?” “此案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而且牵连甚广,不可轻易立案。” 包正道:“而且我初领开封府同知,副衙初立,百废待兴,还需些时日整顿。海大人可没打算让我轻松呢,年前就转了一些陈年积案到副衙,我这个新官上任,总是要打理清楚的。 估计就是立案调查蜀山一脉,也要在开春之后了。” 所谓‘在其位谋其政’,如今包正不再是一名小小的推官,既做了开封府同知,调查蜀山一脉仙田偷税便责无旁贷;而且副衙初立,正需要一个大案奠定声望。 更何况他上世就是法律人,自然也看不过峨眉青城两派为了一己之私侵犯良民、良妖的利益。 只是凡事不能只听一面之辞,哪怕有开封府分衙的秘报,也要防备是赵受益与南方道修不合,铲除异己的手段,此事还需要多听听公孙先生和展昭的意见才好最后决定。 而且开封府的根基终究在汴京,如今既然做了开封府同知,先站定脚根立牢了根基才是正理。 见包正并未拒绝,赵受益心中大定,笑道:“大郎肯接此案就好,倒是不用急于一时。 小王此来,除蜀山仙田一案外,还有一事,这却是件散心消遣的好事,想要请大郎于初五日参加‘雁池诗会’......” “雁池诗会?” 包正不觉一愣,雁池的大名他自然听过,就在大内御花园的艮岳之南,好大的一片清澈内湖。 诗会既名雁池,能够参加者必然是皇家之人,寻常人哪里能入得了大内禁城? “殿下,这怕不是皇家诗会,我参加恐怕不妥吧?” “虽是皇家诗会,父皇却不会参与,只是太子哥哥和几位姐姐妹妹玩耍而已,而且这次与会的还有素安居士,居士可是向太子隆重推荐了你,这才安排我来做这个说客......” 赵受益笑道:“大郎那句‘举头红日白云低,万里江山都一望’,可称逆挽诗中的绝品。 到了‘生当作人杰、死亦为鬼雄’,更是已经超脱诗词本身,豪气冲霄,凝聚才气庆云,惊动多少大儒? 若是大郎不去,今年的雁池诗会岂非是有名无实,让天下人笑话我们吗?” 包正苦笑道:“殿下这样说话,岂不是让我无法推却了? 也罢,初五我定然赴会就是,不过却未必做得出什么新诗呢。” 堂堂升王殿下都开始耍赖了,这就不好再拒绝;按上世蓝星的话说,包正若是不去,那就等于是摆了皇子公主们一道。 虽说在大艮朝就算得罪了皇子公主也不至如何,却难免被人诟病故做清高,何况他现在虽是开封府同知,却还差了一步才能掌控虎头铡阵图。 若是有意虎头和龙头铡两大阵图,还是要给赵受益这位升王殿下一些面子的。 “太好了,此人既肯去,益郎万万不能错过机会。” 包正的话音刚落,赵受益心中再次响起绵绵女声:“切记,你定要借这次雁池诗会找机会玉成包正和昭阳公主的好事...... 昭阳小公主从来和你最为亲善,你若能玉成此事,日后这当代人曹就是你最大的倚仗。 有了当代人曹的辅佐,才为真正的千古明君。” 赵受益微微皱眉:“日儿,你是让我赌上妹妹的终身? 包正可是已经修成了阳神真人,日后成就越大,就会越发变得没有凡人的情感,我怕会误了昭阳啊。” 女声不满道:“傻瓜,我还是鬼修呢,难道对你也没有情感了?” “那怎么能比呢?当初你我情爱的时候,你还只是个凡人宫女啊......” 赵受益心中十分纠结,望着包正,只觉自己就是个准备拿妹妹的终身幸福去换取筹码的烂人。 明天恢复正常更新,今天真的忙不过来了 今天上午给女儿办出院手续,排队缴费,退核酸整整忙碌了一上午。 下午我还预约了市二院的复查,我9月1号做的肾囊肿手术出院后该复查了。 一天时间排的满满的,今天实在忙不过来,临时用手机发个请假条,从明天开始恢复正常的更新量。 谢谢大家。》笔趣阁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cits0871. 第一百零一章 失陷外洲? 入夜三更,升王府中一片静谧。 只有赵受益的房间内还微微亮着灯光。 一盏八角宫灯下,赵受益端坐在菱花镜前,犹如妇人巧梳妆。 镜中显现的却并非他的面孔,而是一张芙蓉粉面, 杏眼桃腮,修洁白腻,看似端庄美妇,眉眼中却偶尔现出少女才有的调皮。 若是包正在此,》笔趣阁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cits0871. 第一百零二章 群芳正艳喜争春 大年初五,雪初晴。 包正薄裘轻靴,也不乘什么牛车马车,也不用飞行遁法,一路踏雪而行,到了皇城门前,早有管事的内侍接应,引着他直入后花园。 管事太监一路悄悄打量着包正,这些天包大郎的名字可是灌满了他的耳朵,没想到啊,竟然得到了入席诗会的资格。 每年的雁池诗会可是出了名》笔趣阁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cits0871. 第一百零三章 诗会特权 这些皇子公主的所谓诗会似乎也没高大上到哪里,就如上世朋友聚会后必须要唱个k、玩个剧本杀一样,无非是欢宴过后以诗词互较,争一份心气儿。 宴上倒是没少了水陆珍奇,熊掌雪鱼、鹿肉貔狸,各类果子应有尽有,不过比起居安小筑中的各种美食就不怎么够看了,包正唯独对这貔狸肉情有独钟。 这玩》笔趣阁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cits0871. 第一百零四章 才女撒娇,无意争春。 一众贵女王孙,也都在盯着李清冥。 这位素安居士大有才名,堪称女子中的诗坛领袖,而且虽是三品,却是日后极有希望得成才气庆云的大才女,日后最少都是个一品文圣境界。 这位来参加雁池诗会,简直就是欺负人,她做评审倒还差不多。 可大家都知道,太子爷素来对这位素安居士有意,虽然》笔趣阁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cits0871. 第一百零五章 无家可归的美女 人生识字忧患始,才气越高,就越是容易看破红尘虚妄。 李清冥是场中最大的才女,反应也是最快的,听到这最后两句词,顿时陷入了沉默,一双秀目都有些微微发红。 诗会上的贵女王孙们,也跟着陷入了沉默。 若说前几句是绝妙的词,这最后两句,简直就是点睛之笔,更高一筹。 零》笔趣阁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cits0871. 第一百零六章 白虎节堂 包正眉头一皱,抬眼望去。 西北方向,应西方白虎杀伐,正是大艮殿帅府的所在。 此刻在殿帅府的上方,煞云密布,其中隐隐现出一尊白虎虚影,有兵家杀气流动,正自上而下,狠狠镇压。 一道不屈战魂,身高百丈,豹头环眼,手中有数十丈长的宝刀虚影,正在苦苦抗衡白虎镇压,铁一般脊梁骨》笔趣阁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cits0871. 第一百零七章 无罪推定 包正对这位脑后生有反骨的豹子头虽有成见,却不容许开封府的威严受损。 无论高求加害的对象是何等样人,殿帅府如此行事,就等同是对开封府的挑衅。 因此还是决定阻止高求,将林峰提来开封府。 就算不为了林峰这个脑后有反骨的家伙,也可借此案立威,开封府副衙就算是立起来了。》笔趣阁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cits0871. 第一百零八章 人间可有包青天? 不知不觉,包正的法力累积已经过了万年,这后面的几百年法力累积,既有几位代言人的功劳,也是因为法经日渐圆熟,自行增长所致。 法力破了万年,犹如质变,举手投足就可沟通天地灵气,勉强可以三品阳神控制方圆百里内的天地之力,而且拥有的各种神通皆威力翻倍。 过了三更,包正遁出居安小筑,》笔趣阁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cits0871. 第一百零九章 你该当何罪! 比起林峰,陆潜更像是位谦谦君子,团脸长眉、一片和气,未语先笑。 走进堂来,先是一个团团肥诺,笑道:“殿帅府虞后陆潜,见过包大人。” 望着年轻的包正一身红袍锦带高居堂上,陆潜眼中不禁流露出羡慕的神色,这就是他的人生目标啊。 这位开封府同知包大人简直就是他的人生偶像。》笔趣阁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cits0871. 第一百一十章 今日,本官要杀你! 这可真是峰回路转,昏天转眼变了青天,堂内堂外顿时一片错愕。 陆潜可是堂堂的太尉府虞侯,原本是来作证的,结果却成了当堂提供伪证,直接被包大人给扣下了? 看来包大人是根本没打算给高太尉面子,这是要严查此案啊? 林娘子感激涕零,在堂外盈盈下拜,高呼‘多谢青天大老爷’!》笔趣阁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cits0871. 第一百一十一章 幽冥十六州 托城献城 “当代人曹,横断阴阳,想不到开封府包大人竟然隐藏的如此之深,呵呵呵......” 金色的海洋中,一道凛冽白光忽然爆发,初起时只如一点新星,忽然坍塌爆炸,引起宇宙生灭, 太尉府中顿时变得泾渭分明,半边是狗头铡带起的金光海洋,半边则是一道起自高求百会穴的神秘身影。 “就》笔趣阁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cits0871. 第一百一十二章 万民法典 人道主义 炼气化神阶段的最高境界就是元神,一旦成就,寻常兵刀水火不能相加,死后就算被三途河水洗涤冲荡,也能保留下前生的部分法力和意识记忆。 本来要彻底消灭石敬堂这种老怪物的元神极为困难,一个不小心,就要被他分化万千,逃走一丝就可日后东山再起。 可是包正早有准备,墨家心阵运转之下,借用》笔趣阁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cits0871. 第一百一十三章 白兔鸣冤 包正是个很谦虚的人,所以并不认为自己达到了君子的标准,也就没有胆大到以君子的标准来要求自己。 可李清冥却说,‘你就是! 我看你就是一个君子!’ 既然是君子就要重承诺,所以本居士借住居安小筑并非是给包大人添麻烦,而是要保住你的君子之名啊...... 然后包正就》笔趣阁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cits0871. 第一百一十四章 大忽悠包文直 李清冥很开心。 像她这种大才女,素来清傲自矜,从不把凡夫俗子看在眼中,可包正却不一样。 以素安居士的赌技,会输掉自己的房子? 别扯了好不好,素安居士白衣傲王侯、赌术精绝,简直就是‘大艮第一快手’,每年光是援助寡弱的银子就不知道要扔出去多少,她会没房子住? 还》笔趣阁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cits0871. 第一百一十五章 九天十地辟魔神梭 包正犹豫了很久,最终还是决定开始调查蜀山仙田一案,原因有三。 第一是开封府副衙既立,他便不再是那个一身轻松的小小推官,而是应该担负起开封府同知大人应该担负的任务。 第二是白兔妖莫莫恰于此时状告峨眉,令他怒火熊熊,不肯再瞻前顾后。 第三也是借李清冥之力,蜀山仙田一案有》笔趣阁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cits0871. 第一百一十六章 三碗不过岗 “妙玉,你们墨家炼器师是不是都像你这般富裕,身上带着各种法器,层出不穷?” 李清冥发现包正真的没有吹牛,坐在这九天十地辟魔神梭中,真的是十分平稳,穿山入地、遁空进水,简直无所不能,而且从梭内向外看去,更是周天角度全无遮掩,不会影响她观赏一路美景。 就是有些太过平稳了,竟然没》笔趣阁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cits0871. 第一百一十七章 开封府斩妖郎 李清冥撩起长衫下摆,一只脚踏在身旁的空椅上,连续三大碗下去,喝的酣畅淋漓。 通常像她这种老酒鬼都有自己的坚持,虽然有各种解酒手段,却不会用来糟蹋美酒,她一个‘弱女子’酒量再大,此刻也是粉面酡红,顾盼之间、风情无限。 “小二哥,再倒来......” 李清冥打个酒嗝,吐》笔趣阁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cits0871. 第一百一十八章 燕赤霞 虬髯大汉如电双目从这些客商的脸上扫过,最后停在了李清冥和包正的身上。 “怎么还有位女先生?这个相貌俊秀的小书生,是先生的书童吗?” 李清冥明明是布衣打扮,却腰悬银鱼袋,不带半分官气,只有读书人的气质芳华。 虬髯大汉阅人无数,一看就知道这位美貌女子多半是某家书院的先生》笔趣阁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cits0871. 第一百一十九章 妖邪来袭 燕赤霞冷哼一声,抓起只烤羊腿狠狠咬了口,狠狠灌下两口酒:“老子就是对峨眉青城不满,那又如何?” “就说这失亲岗罢,常有来历不明的妖邪作乱,那号称蜀山正统的峨眉青城做了什么? 说是与当地县衙和开封府联手,护卫客商过岗、追查妖邪下落,可是整整三年时间,所遣不过是些外门弟子,一个》笔趣阁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cits0871. 第一百二十章 拘传峨眉派! 密密麻麻的藤条枝叶中,忽然有无数道红芒隐隐亮起,从内向外,骤然爆发。 “天地无极、乾坤借法!” “以我之血、斩妖除魔!” 分明就是大胡子燕赤霞的粗嗓门儿。 轰! 爆炸声起,热流四射。 满空都是断裂的藤条残枝,一道剑光射出,先天真气剧烈爆发,燕赤霞竟然身剑合一,一下刺在树精姥姥的根部。 树精厉吼一声:“啊,道门!” “哈哈哈!” 满空都是燕赤霞得意的狂笑声:“丑树精,好教你知道,你以为老子只是个武夫,错了,老子其实是道武双修! 就问你服气不服气!” “燕赤霞......” 树精姥姥仿佛一个泄气的皮球,瞬间萎顿枯死,被剑气一震,化为木屑洒落满天。 战事演变之快,休说那些肉骨凡胎的客商,就连包正和李清冥都看得目瞪口呆。 这个大胡子硬是要得,竟然手段百变,一剑斩杀了至少五百年道行的树精,居然还是个道武双修的小高手。 “开封府斩妖郎?倒是了得。” 树精姥姥明明已被斩杀,空中却忽然妖气大盛,怪风浓雾不减反增,眼见一团黑云从远处瞬间飞至,云中隐隐现出一座百亩方圆大小的山峰,峰上影像绰绰,也不知是人是妖还是魔。 这座山峰直直向失亲岗压来,峰上挺身站着一名猴面男子,锦袍玉带,目光阴鹫,半身以下,都被层层妖气包裹,偏偏这妖气中竟然隐隐透出一丝近乎正道的仙灵之气。 这名男子锦袍半披,露出半身金丝软甲,两只毛茸茸的大手正在胸前轻轻鼓掌。 看其样貌像是妖物化形不全,可是以妖气霸烈的程度来看,此妖却非那种化形不全的小妖,而是因为本族天赋强悍,无法完全化成人形,此类妖族就算是修到了传说中的妖族大圣,也一样会保留原身特征。 就像是上世蓝星中的孙猴子、牛魔王,明明都是巅峰妖圣的修为,依然无法脱尽妖身。 “好好好,区区一个六品斩妖郎竟然要本座出手,了不起,你可真是了不起啊。” 说话间目光从包正和李清冥的脸上扫过,毛茸茸的脸上露出惊喜表情:“竟有如此人才?妙啊,幸亏这次本座一时兴起,亲自来巡视一番,否则还真要错过了。 既如此,尔等就与本座一并去那‘仙家桃源’罢,相信绝不会令各位失望的,哈哈哈......” 说着向下探出一只毛茸茸的大手,竟然是见风就涨,瞬间涨至百亩大小,笼罩大半天空,指掌之间,妖气滚滚而下,客商们拼命想要移动,却发现如遭山岳重压,竟然无法挪动半步。 看其出手,最少都是位三品妖帅,而且滚滚妖气竟有拨乱反正、转化仙灵的趋势,更非是一般妖帅可比。 燕赤霞就算本事再大,也绝对不是此妖的对手。 李清冥心中狂喜,他娘的,姑奶奶最喜欢扮猪吃老虎啦,这次总算成了。 立即非常配合地惊叫一声,粉面变色,犹如故意酒醉等待拣尸的蓝星女孩儿:“大胆妖孽,你你你......你竟然敢冒犯本教授,我可是白鹿书院的!” 包正看她一眼,心中暗挑大拇指:演技不错,奥斯卡欠你一座小金人儿! 燕赤霞身经百战,一看声势就知不敌,却偏偏还是一如既往的豪横,身剑一合化虹飞射妖帅大手,怒声如雷:“大胆妖物,竟敢对抗开封府!” “嘎嘎嘎嘎,开封府和白鹿书院算个屁,吓得住旁人,怎能吓住本帅?” 猴面妖帅屈指一弹,燕赤霞立即从剑光中被生生震出,半空中吐血不止,被他伸手一捞收入掌心,跟着大手覆下,众人顿感天地黑暗,身子一紧,已被一根根妖毛缚住,被其收入掌心。 在彻底陷入黑暗之前,包正发现自己被妖毛捆成了粽子,旁边则是完美缚甲绑的李清冥,忽然发现这女人身材竟是如此惹火,一时不由陷入了深思。 李清冥又是兴奋又是激动地白了他一眼:“你看什么看,都是被你给害得,哼哼哼......” ...... 失亲岗上,包正、李清冥和燕赤霞等人被一网打尽,这算是低调暗行、以身作饵,微服私访。 真魂阳神则化作本尊模样,一路向蜀中峨眉而来,这是以开封府同知包大人的身份出现,却是不需隐藏身份,到了川蜀路下乐州,直接落入开封府分衙,出示官印,喝令开封府分衙准备府尊威仪。 包正着官服,直接于乐州分衙摆设府堂,当下有开封府斩妖郎将令书传去峨眉,不提什么登门拜会,只说朝廷行律,齐金蝉牵连命案,需要拘传候审! 峨眉派再如何倨傲,什么千年大派,背后有真仙老祖,却也在大艮朝管辖之内,只要一天没有明着反叛,任你峨眉掌门也是治下之民! 包正直接摆开车马、化繁为简,反倒让峨眉不得不正面应对,若那齐漱溟敢为了爱子对抗王法,开封府就能上奏官家,调动大军围剿,纵然是峨眉千年传承,有真仙老祖出面抗衡,也要惧怕朝廷的百万大军和太祖太宗这两位‘隐世’的武圣。 果然不出半日,派去峨眉派的斩妖郎便来回报,峨眉掌门妙一真人夫妻将于次日携爱子齐金蝉到堂! 包正闻言微微点头,此乃是堂前拘传,本来没有让他这个开封府同知大人等待的道理,不过峨眉毕竟是千年大派,齐漱溟一代掌门岂可轻动? 峨眉派如今名义上可是西南护国道宗,有抵押南疆妖皇之责,齐漱溟因爱子前来,自然要对诸多事务有所安排,这都是需要时间的。 “来啊,以本官名义通知乐州权知吴大人,乐州军防一半在蜀,本官审判峨眉掌门爱子,按理是要向吴大人知会一声的。 若吴大人要来听审,本官也是欢迎。 此外明日本官要列出开封府全仪,在峨眉大派面前,不可失了我开封府的威风......” 诸事安排妥当后,包正坐于分衙后堂,一抹纳芥环,放出了白兔妖莫莫。 “莫莫,明日你就要与那齐金蝉当堂对质,可有胆量么?” 莫莫低下头去,半天不语。 “怎么,你怕了?” “莫莫才不是怕呢,有包大人在,就算面对峨眉派的真仙老祖人家也不怕!” 包正笑道:“好,莫莫你果然是好样的。” “可是......可是莫莫担心老松鼠爷爷,那日老松鼠爷爷拼死救了莫莫,恐怕他已经被峨眉派抓去了,万一......” “没有什么万一,本官对此早有安排,你尽可放心就是。” 包正微微一笑,目光中意味深长。 第一百二十一章 峨眉掌教,堂下听审!(二合一) 峨眉掌门爱子被开封府拘传,此事非同小可。 毕竟千年大派、坐镇一方,替朝廷威慑南疆妖族和魔道妖人,无功都有劳,峨眉掌门虽无朝廷官爵,却是白衣傲王侯,就算朝廷宪司都要投鼠忌器。 包正这个新上任的开封府同知竟然敢提讯峨眉掌门爱子,仅仅只是因为一只白兔小妖对峨眉的控诉,在川蜀一路的》笔趣阁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cits0871. 第一百二十二章 冤死不告官! 齐金蝉有心顶撞,却被父亲狠狠瞪了一眼,情知这次是面对国法,不可再似往常那般横行无忌,只得左膝微屈,悻悻抱拳道:“峨眉门下齐金蝉,见过大人。” “齐金蝉,你且跪落一旁!” 包正拍动惊堂木:“来啊,带原告莫莫上堂,与齐金蝉对质。” 当下有皂隶带了莫莫上堂,也真是难为她了》笔趣阁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cits0871. 第一百二十三章 仙书铁券 “威——武!” 天下皂隶皆可杀,大艮的吏不属朝廷,只属主官,见到主官受辱,谁管你是否有冤屈? 见到莫莫竟然敢当堂指责包大人,两旁衙役和斩妖郎齐喝威武,只等包正一声令下,立即棍棒相加。 在这种封建王朝中,从来都是先有清官后有廉吏,下面的人如何,完全看主官怎样做,就算是》笔趣阁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cits0871. 第一百二十四章 镇压峨眉 真是被峨眉惯坏的傲娇弟子啊...... 石生还好,毕竟是个天生天养的五行精灵,先天土灵之体,出世后经历了诸多磨难,最后虽然投入峨眉,终究也只是亲传弟子中的二三线地位,还知道小心谨慎,算是少年老成。 可这个朱文就不同了,生来就被人赞为仙骨仙姿、日后最少都是二品修士的成就,加上》笔趣阁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cits0871. 第一百二十五章 斩立决! 齐漱溟看着这一幕,气的身体颤抖,多年的养气功夫化作灰灰。 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堂堂的三品大员、阳神真人,行事竟然会如此‘卑鄙’,食言而肥,不当人子! 看到泪流满面连连叩头的白兔妖莫莫和老松鼠,齐漱溟此刻完全明白了,好你个包文直,你骗的本座好苦! 这是算准了老松鼠被峨眉派拘押,故意虚与委蛇迷惑自己? 若非如此,就凭峨眉千年底蕴,山门前有号称道门顶级禁阵的两仪微尘护山大阵,莫说只是一个开封府,就算是有真仙出手,也需时日方得攻破,这只该死的松鼠妖哪里还有生还的机会? 一把揽住爱妻纤腰,齐漱溟脸色铁青地道:“好,好一个包青天,本座只当你是人族青天,不想竟还如此维护妖族? 本座很是奇怪,不过区区一只松鼠妖和白兔妖而已,真值得包大人与峨眉派为敌吗?” 乐州权知吴姿,甚至是一些开封府分衙的衙役和斩妖郎也都望着包正;是啊,这样做真的值得吗? 那可是峨眉,势力遍及朝野和军中的千年大派,为了两只妖族与其交恶,智者不为啊...... “来啊,将齐金蝉、朱文、石生打入死牢! 莫莫,老松鼠,你们两个起身罢......” 包正右手虚抬,一股法力将莫莫和老松鼠扶起,转头瞥了齐漱溟一眼,微微叹道:“齐真人,你令本官失望了...... 想不到堂堂的峨眉掌门,见识竟是如此短浅,似你这般,如何堪任峨眉掌门?” “包正,你待怎讲?” 齐漱溟怒火上涌,几次忍不住想要当堂出手,终究还是强行忍耐了下来, 面前这人可不是好欺的山野散修,而是眼下最得赵官家青眼的三品高官,此地更是开封府公堂所在,代表朝廷法度,除非峨眉派现在就扯旗造反,否则他还真不敢轻易出手。 弟子们可以暴怒、夫人荀兰因可以出手,他这个峨眉掌教却是万万不能的。 “不明白? 那本官就让你明白明白!” 包正冷笑一声:“在本官眼中,从来就没有什么峨眉大派,也从没有什么区区小妖,你齐真人并不比莫莫和老松鼠高贵多少! 无非都是我大艮子民,都要受律法管束。 峨眉弟子恃强凌弱、仗势欺人,纵然是千年道门,在本官眼中也是当受惩处的恶徒!管你是英俊如玉的美少年还是风姿楚楚的‘仙子’,但要犯在本官手中,一样人头落地! 莫莫和老松鼠无根无底,不过是区区两只良妖,可在本官眼中,她们两个一个是不畏强权,为母申冤,可怜可敬! 一个是仗义出手、见义勇为,为良妖楷模! 为了这位古道热肠的老松鼠,本官纵然得罪了你峨眉派,又当如何? 这番话休说是面对你齐漱溟,就算你峨眉的开派祖师长眉真人当面,本官也是一字不改!” “你......” 齐漱溟霍然起身,乾指包正:“包正,你不过区区三品,阳神修为,如蝼蚁一般,难道当真敢斩杀我峨眉弟子?” 妙一夫人靠着丈夫怀中,娇躯微微发抖:“夫君,绝不许他伤害我们的儿子! 金蝉不可再转一世了,否则便是九世,三途河会生逆反,就算有太虚神镜也难保金蝉万全...... 我们......我们这些年辛苦祭炼法器、到处搜集灵丹妙药炼就金丹,就是为了保金蝉于此生突破一品,万万不可毁在此恶徒的手中。” 齐漱溟冷笑道:“他敢!我峨眉派有太祖亲赐的仙书铁券,谁敢杀我峨眉弟子! 包正,你再是如何狂妄,难道还敢违背太祖不成?” “齐漱溟,你堂堂峨眉掌教,难道耳朵有毛病?” 包正冷笑道:“本官适才已经说得非常清楚了,齐金蝉、朱文和石生既犯命案,当受一刀之苦。 至于峨眉的仙书铁券......” 齐漱溟怒极反笑:“难道你还敢不认这太祖铁券?” “很遗憾,本官这个开封府同知是当今官家封的,不是太祖封的,更何况太祖所赐仙书铁券本官从未见过,如何分辨真伪?” 包正笑道:“所以,本官只认大艮律法,恐怕是要让齐真人失望了......” “你!” 齐漱溟只觉脑袋一昏,万万想不到这个包文直竟然如此胆大,居然连仙书铁券也敢不认? “玉兔洞天被夺、峨眉弟子杀害良妖一案,如今事实清楚、证据确凿,判决如下!” 包正再不搭理齐漱溟夫妻,狠狠一拍惊堂木:“案犯齐金蝉、朱文、石生身负命案,罪不容赦,按律当判斩立决!行凶所用之霹雳双剑、天遁镜等作案工具,一概没收! 其中,齐金蝉、朱文为首犯,本就该处以斩刑,且事后不知悔改,倚仗师门强势,竟然咆哮公堂,侮辱本官,当罪加一等,同时斩灭神魂! 石生为从犯,可从轻处理,只斩其身、保留神魂,如此方显我大艮律法,也有宽宥之德。 本官为开封府同知,有权临机决断、先斩后奏之权,无需再等朱笔春决,待午时三刻,将三名案犯推至分衙正阳门外斩首示众,乐州军民,皆可旁观!” “威——武!” 开封府分衙的衙役和斩妖郎们闻言,一个个腰杆挺直,齐喝威武。 他娘的,太牛了! 包大人这是要当众斩杀峨眉掌教爱子和两大亲传弟子啊? 咱们乐州分衙这次可是牛气冲天,这件事都够兄弟们吹上一辈子了! “哈哈哈,青天大老爷,老松鼠带着莫莫这个苦孩子,再次给您磕头了! 老松鼠错了,原来咱们这些可怜的小妖也是可以告状的,有包大人在,从此大艮再无冤情!” “呜呜呜......包青天,包大人,青天大老爷! 莫莫代死去的娘亲谢谢您,代天下的蒙冤受屈者谢谢您了!” 听到判决的这一刻,老松鼠和莫莫喜极而泣,一时又哭又笑,拼命叩首,不觉竟磕出了血来...... 一直伏在丈夫怀中的荀兰因忽然直起身子,深深看了齐漱溟一眼:“夫君,事到如今,你难道还要瞻前顾后吗?” “呵呵,我的傻夫人,蝉儿都要没命了,为夫哪里还有这许多顾忌?” 齐漱溟忽然仰天大笑:“包正,今日本座就要看看你借来的乐州皇气究竟能否抗衡本座这个一品巅峰! 堂外众弟子听令! 速速返回峨眉,请诸位长老、相好同道齐来乐州。 蜀山一脉并非反叛,却要替这大艮朝清君侧,除昏官!” 第一百二十六章 围攻开封府! 齐漱溟不是傻子,就算是要清君侧,也绝对没有在大堂上就动手的道理,就如同发起兵谏的‘忠臣良将’,若是带兵杀上了金銮殿,那便成了反贼。 因此撂下狠话后,就与妻子驾剑光飞起,转瞬没入青冥,却是要回山誓师,遍邀好手后再来围逼包正。 包正什么人?毕竟是当朝三品大员,哪里有说杀就杀的道》笔趣阁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cits0871. 第一百二十七章 不可放走了一个! 真正冷静下来后,齐漱溟终究还是要顾忌他峨眉掌教的身份。 话说的再狠,也不敢真的杀了包正,清君侧什么的就是个笑话,何况这个案子本来就是峨眉理亏,官家乃是一代明君,如何看不穿其中道理? 万一因此被朝廷怀恨,峨眉派日子难过,愧对师尊长眉真人。 峨眉还不同那些旁门魔道,总不》笔趣阁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cits0871. 第一百二十八章 双剑合璧 蜀山无忧 大艮军阵有三绝。 第一有天下最利的强弓硬弩,第二有百变阵图,第三有人族战士的血勇煞气。 这便是大艮朝抗衡北地魔国、南疆妖皇,外御强敌、内压各宗的最大凭仗。 满天箭矢如乌云罩顶,都是军用规格,不比民间所有,每一根箭矢的前端,都有红芒隐现,这是唯有军方才能凝聚的血罡厉煞》笔趣阁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cits0871. 第一百二十九章 半步罗汉? 这道璀璨夺目的经天晶芒瞬间暴涨数百丈,在空中扫过,狠狠抽在迎面射来的几十条龙影箭链上。 ‘轰轰轰!’ 空中顿时爆起了几十朵蘑菇云,满天都是四处炸裂的法力、皇气和锐利剑芒,经天晶芒变得黯淡无光,却硬生生破掉了五万大军借‘破甲阵’射出的龙影箭链。 蜀山方面人人松了口气,》笔趣阁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cits0871. 第一百三十章 先天下之忧而忧 “嗟夫!予尝求古仁人之心,或异二者之为,何哉? 不以物喜,不以己悲,居庙堂之高则忧其民,处江湖之远则忧其君。是进亦忧,退亦忧......” 川蜀路首府益州,堂堂的转运使府中,竟然有一间草堂,上书‘知忧轩’,轩中是粗木桌椅、新鲜编织的草席,一名青衣男子正依桌而坐,手中拿着本《》笔趣阁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cits0871. 第一百三十一章 圣旨到! 乐州开封府分衙上空,此刻是佛光冲天,梵唱声阵阵。 两只巨大佛掌,缓缓飞至开封府分衙上空。 满是祥和味道的佛光看似软绵绵的,却蕴含无边大力,轻轻阻住了大军追袭,给撤退的蜀山众人赢来了喘息的时间。 “阿弥陀佛,包大人国之栋梁,世称青天!峨眉青城守卫西南,镇压妖魔,堪为国》笔趣阁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cits0871. 第一百三十二章 天子恩宠 高空中迅速飞来整整十张踏空战云,云上旌旗招展、绣带飞扬,就连最普通的士兵都是顶盔贯甲,覆面镔铁盔的两侧竖立着白色羽毛,远远看去,就仿佛是生了两只白色的耳朵。 校尉一级的甲胄就有微微宝光泛出,手中刀剑锋芒更是透射丈远,赫然是经过了炼器师精心祭炼的神兵,虽然不比升王赵受益所得的那柄七煞》笔趣阁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cits0871. 第一百三十三章 返京 童成功虽然老谋深算,终究还是格局太小了些。 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 包正微微一笑,也不解释。 只是心中感叹,果然聪明不过帝王,赵官家竟然才是自己的知音...... 这一波配合很妙啊,赵官家简直就是最好的中场,直接运球到自己脚下,接下来就看自己怎么踢破龙门了。》笔趣阁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cits0871. 第一百三十四章 仙境桃源 这个房间不大,内设却是颇为精致, 除了桌椅板凳床铺长箱外,还有令李清冥颇为中意的梳妆台,李大才女性情狷狂懒梳妆可不是不梳妆,而且这个梳妆台让她有种被人尊重的感觉。 透过窗户看去,外面是一派生机盎然。 你无法想象一大早就有上百种鸟儿在窗外歌唱,更无法相信世上竟会有如此》笔趣阁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cits0871. 第一百三十五章 入红尘,离世间! 包正与范仲淹一行回到汴京的时候,正是春风如剪。 范仲淹哈哈大笑,说是在西南呆得久了,早就想念樊楼的美味,盛情邀请包正同去,包正只是笑着推辞,开什么玩笑,樊楼的菜哪里能比得上柳金蝉的手艺? 范仲淹也不强求,在路上如何亲近都好,到了京城他这个封疆大吏与包正这位开封府同知保持一定》笔趣阁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cits0871. 第一百三十六章 青城老祖 极乐童子 当对方就站在你的面前,而你却完全看不到对方时,这件事就变得非常可怕了...... 因为这说明你和对方完全不在同一个生物维度上。 就好像虽然同在一个世界,蚂蚁却一辈子都无法看到人类;这是因为双方的生物维度相差太大,蚂蚁哪怕被人类的口水淹没了,也只会认为这是来自上天的惩罚。》笔趣阁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cits0871. 第一百三十七章 力战真仙! 包正目中含笑,踏步相迎,同样是一指点出。 到了真仙级数,天人合一,万年法力,察风辨尘,无微不至,个个对力量、速度的控制都到达了巅峰,反倒不会在意什么招数玄奇、诡谲求变,拼的就是法力和沟通天地的能力,以及各种神通。 极乐童子李静虚敬包正是同级真仙,也没有炫耀各种花样招式,一出》笔趣阁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cits0871. 第一百三十八章 真仙之间的赌局 李静虚迈着一对小短腿儿走进了居安小筑,这里看看,那边瞅瞅,就像是一个没见过世面的毛孩子。 老蛟躲在井中,柳金蝉和娥女藏身五行化生颠倒迷离大阵,却是大气都不敢出。 虽然生物维度跟这位极乐童子相差太远,不曾看到包正与李静虚交手的过程,此刻却是真实感受到了这个‘毛孩子’的实力,李静虚仿佛随意一瞥,就能看穿他们的藏身之处,而且被这个毛孩子瞧上一眼,就觉周身法力波动,好一阵的气血翻腾。 “千年老蛟,阳生鬼女? 道友倒是有教无类,豁达的紧呢......” 在李静虚眼中居安小筑可没有普通人看来那般平静,只见院中五行精气轮转,东方有巨木隐现,北方有浊浪涛涛,西方金气裂肤,南方真火滚东,在那中央戊己土方位,仿佛有万里黄沙扑面而来。 其中又有正反五行生克,变化无穷,若遇大敌,每变一次,阵法威力便更涨一层。 比起峨眉的两仪微尘阵和青城的八卦云光阵,这个小院似乎不逊,甚至尤有过之。 尤其是柳金蝉和娥女两个,更是让李静虚颇为重视,多看了几眼。 “若只是这条老蛟也就罢了,本座刚才发现,那两个鬼女竟是五方五行中的水鬼和金鬼? 若是五鬼配齐,结合这小院中的阵法,怕是可挡我辈真仙;若是再有道友主持,此很阵可陷真仙。 道友真真是好大的手笔啊!” 居安小筑中有玄奇阵法掩护,李静虚也不用压低声音,这段话被老蛟和柳金蝉、娥女听到,都是心中大惊,原来这个看似‘毛孩子’一样的家伙竟是当世真仙?他一口一个道友的,那岂不是说仙师也是当世真仙了? 三者先是吃惊,跟着就是喜不自胜,原来自己是抱上了当世真仙的大腿啊?这以后出去还不横着走! “李道友,请坐。” 这位青城老祖恐怕算不得是朋友,不过毕竟是当世真仙,该有的礼貌还是要有的,包正将其让到院中藤桌旁,轻轻打个响指,离有几样瓜果从树上自行飞来。 “远来是客,李道友既然来了,就尝尝我院中的特产吧,虽然算不上什么仙果,却也并非凡品。” 包正笑道:“不瞒道友说,这居安小筑还是第一次迎来真仙级别的客人。” “哈哈,道友说得没错,这些果子可绝非凡品呢。” 李静虚也不客气,一把抓起串葡萄扔进口中,还觉不过瘾,又抓起个水梨啃吃起来,边吃边赞道:“不错不错,比青城那帮小崽子孝敬我的果子可好太多了,这帮小子就会给我惹祸,连果子都种不好呢......” 包正微笑:“青城峨眉素来同气连枝,道友既为真仙,想必自有精妙算术,应该知道这次休说是那峨眉,就连青城朝廷也未必肯放过。 道友适才所言有事相求,可不是为了派中晚辈求情的吧?若为此事,怕是要令道友失望了......” “道友怎会如此轻看本座?” 李静虚皱眉望着包正,心中有些不解,你堂堂一个转世了不知多少次的古仙老怪,怎会说出这种没见识的话来?对啦,这一定是在试探我。 “道友,你我皆为盖世真仙,站立当今巅峰的大人物,哪个不是拥有超过千年的寿命,举手动念间就可天地崩裂,动辄扫灭十万生灵?” 李静虚笑道:“如你我所见,真仙之下,不过一些蝼蚁也......难道蝼蚁有资格让你我牵挂吗?真正能让我等彼此牵挂的,唯有同阶中人! 长眉老儿是如何想的本座不知,也懒得去打听,可在本座眼中,青城一派只不过是我当年留在凡间的道统,一入真仙,从此仙凡永隔,最多也就是个念想儿罢了。 若是青城派遇到寻常敌手,本座或许还会怜念昔日之情,出手将对方抹杀,可既然是惹了道友,道友若是不开心,就算将青城派连根拔除了又有何妨?万万不可因此影响了你我之间的友谊。” 包正听得目瞪口呆,这就是当世真仙说的话? 敢情你之前寻上门来的时候,多半是想把我随手抹杀的?见到拿我不下,立即改成了交朋友,这不是欺软怕硬是什么? 当世真仙就是这种货色? 不过转念一想,李静虚说得似乎也没错,当世真仙个个都有超过千年的寿命,再加上有各种延寿之法,活个几千年也不稀罕,夏洲人族七朝一共才多少年的历史? 在动辄千年的悠长岁月中,也只有同为真仙的人有资格成为朋友或者仇人,彼此纠缠千年乃至几千年,真仙以下可不就是如同蝼蚁一般吗? 哪怕这帮蝼蚁是自己喂养过的又如何?终究不是同等维度的生命,就算起初还有些情感,随着时光流逝,这份情感也渐渐淡漠,终归于无...... 包正点点头:“既然如此,不知道友所求为何?” “自是为了道友这居安小筑中的两大灵物,芝仙芝马。” 李静虚笑道:“芝仙芝马,乃是天下仙草灵药中的‘超凡者’,其于草木之中,就如我等之于凡俗。 所以能与芝仙芝马亲近,就算对你我也有极大的补益。 而且道友身处汴京闹市,却能引得如此灵物来投,真真是羡煞本座了。” “呵呵,原来如此......” 包正豁然开朗,怪不得这李静虚堂堂青城老祖,居然会亲自来到京城呢,原来为蜀山一脉出头是假,为了芝仙芝马才是真的。 估计原本是计划着出手清算自己,直接强夺灵物,结果发现自己不是什么软柿子,这就改成了请求? 当下冷笑道:“我是绝不会将芝仙芝马让人的,道友若是打它们的主意,恐怕是要失望了。” “道友误会了,芝仙芝马既是道友心爱之物,我怎会生出别样心思?” 李静虚连连摆手道:“只是想借此二物,与道友定下一个赌约,若是道友赌输了,请将芝仙芝马借我两月,本座会将他们请去洞府,与我孕养多年的一对仙芝相伴,或许如此一来,我洞中仙芝也能超凡脱俗,成为芝仙一流......” 包正笑吟吟地道:“哦,不知是什么赌约?” “就赌半年时间内,道友能否将峨眉彻底清除,从这个世上抹去......” 李静虚嘿嘿笑道:“据本座所知,那长眉老儿是个想不开的,可未必与本座一般看得通透呢。” “李道友,你这是拿老朋友的道统当赌注啊?就不怕长眉真人知道了找你拼命?” 包正不由失笑:“那若是道友你输了,又当如何,道友总要拿出等值的赌注才是吧?” 第一百三十九章 再见城隍爷 李静虚没有急着回答,而是伸出右手,向空中抓去。 此举显然不是要攻击居安小筑,因此包正没拦阻,院中阵法也未自行发动,只见他一下破开虚空,右手不知伸向了何处。 过了大概一柱香时间,李静虚右手收回,一名身着青衣,上绣青竹图案的中年男子被扔在包正面前,这人原本是一脸的惊慌失措,见到》笔趣阁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cits0871. 第一百四十章 一代鬼雄 诸葛武侯 天下阴司虽然互不相属,却又有阴山上接阳穹、下抵六阴玄肺,横跨天下各路各州;又有三途河水浩浩荡荡,流经各地阴司。 所以从汴京出发,可以不经阳间道路,直接沿三途河水路,直抵天下各处阴司。 对于死去的新魂来说,哪怕生前是一品宗首,盖世真仙,进入三途河中都要小心翼翼,但是对于柳常这》笔趣阁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cits0871. 第一百四十一章 鬼怨沸腾! 阴司渡船缓缓靠岸,只见岸边金光闪烁,檀香阵阵,站定了益州阴司诸判,各司主官,中间那人身材高大,面容清俊,虽然做了鬼神,仍是一身八卦云水道袍,手中羽扇飘飘,竟还有几分仙风道骨。 这个世界的诸葛武侯哪怕已经做了鬼,依然风度翩翩,让包正有似曾相识的感觉。 仿佛是回到了上世蓝星那个》笔趣阁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cits0871. 第一百四十二章 二月二 龙抬头 大朝会 包正与柳常离开益州阴司的时候,孔明亲率各司主官主判,远送至三途河心,临别之时,两情依依。 阴司生鬼叫冤是每天都会发生的事情,可是这次居然有几百名生鬼齐叫冤屈,所指都是被蜀山一脉用各种手段掠夺良田,这却是前所未有的事情。 孔明运筹安排,自然是瞒不过包正,借力打力都是这位武侯惯》笔趣阁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cits0871. 第一百四十三章 范大杠子头 青城弟子仇英投案自首后,林峰一案已告真相大白,乃是高府管家为巴结衙内,与陆潜合谋陷害林峰,此案涉及两名青城派弟子,如果继续追查下去,案件性质就要升级。 开封府释放林峰后,将案件归档,寻机日后清算青城派,包正更是为此狠狠参了高太尉一本。 这位已经成为他识法代言人、犹如分身的高》笔趣阁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cits0871. 第一百四十四章 请斩范仲淹!(二合一) 这个范杠头啊...... 赵官家一愣,差点没让范仲淹给气乐了。 所谓聪明不过帝王,蜀山仙田一事如何真能瞒得过他这个大艮皇帝?只是你范仲淹就算要提及此事,也该分个场合吧? 赵官家虽然对太子很是不满,堂堂大艮太子,竟然相要通过结交蜀山一脉,借重峨眉青城背后真仙老祖的力量》笔趣阁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cits0871. 第一百四十五章 必斩齐金蝉(上) 峨眉派奇兵突起,倒是令赵官家微微一愣。 “妙一夫人若真有证据,范仲淹其罪不小,就算是开封府也有责任。” “既然如此,官家容禀。” 妙一夫人荀兰因微微一笑,玉手轻挥,皇庄中顿时出现了一个半亩大小的环形光幕,如同一张巨大的液晶屏幕,高悬空中。 “康诚十五年,川蜀》笔趣阁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cits0871. 第一百四十六章 必斩齐金蝉(下) ‘峨眉掌教真人夫妻是何等样人,刚才出示证据的时候,为何偏偏没有解释峨眉青城粮食的来源?’ ‘蜀山一脉究竟在掩盖什么?老范就是个杠子头,他就任川蜀路转运使不足三年,虽为封疆大吏,真正要查清蜀山仙田一案却不是容易的事情,明明没有任何把握,只凭怀疑就敢当着官家指责蜀山一脉,倒是有点乱拳打》笔趣阁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cits0871. 第一百四十七章 天波府老太君 百官聚集汴京禁城慈政殿,是为大朝会。 赵官家着九龙团簇袍,戴天子冠冕,众臣各着正服,文东武西站立,放眼看去人头簇拥,又何止百官? 所有奏事,除农事已毕外,举凡军政、科举、官员流转升迁、各地或有水火兵盗、盐铁专卖、商家钱业运转......一律分类分时,逐一奏来。 又有》笔趣阁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cits0871. 第一百四十八章 仙书铁券也会失效? 顿时有无数道目光光纷纷望向了庞太师...... 之前大家猜测过八贤王、寇准、老太君可能会说话,毕竟都是出了名的刚直之臣,却万万没料到这几位不开口,反倒是庞太师这个老油条最为头铁。 庞吉笑道:“官家,臣以为,太祖当年为表彰峨眉功绩,颁下仙书铁券,正为彰显我国朝恩遇有功臣民,自》笔趣阁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cits0871. 第一百四十九章 十恶不赦之罪 当年太祖赐下仙书铁券时也不是没有任何限制条件的,若是触犯十恶不赦的大罪,最多只能保命一次,而后便即失效。 十恶大罪者,包括谋反、大逆、谋叛、恶逆、不道、大不敬、不孝、不睦、不义、内乱,触及此十罪者,罪在不赦,功大不抵。 齐漱溟怒目望着包正:“包文直,你此言何意?峨眉派乃是清》笔趣阁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cits0871. 第一百五十章 情缘孽债、七世得报! 出手者正是妙一夫人荀兰因。 女子就是女子,终究比不得乃夫城府深沉,听到包正指责峨眉触犯‘内乱’大罪,一时怒不可遏,竟在金殿之上悍然出手。 其实也难怪妙一夫人会如此愤怒,十恶大罪中的‘内乱’可不是指峨眉门内之乱,说得其实是‘’! 峨眉弟子一向自视高大,以为执掌天下》笔趣阁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cits0871. 第一百五十一章 太虚神镜、峨眉底牌! “你!” 齐漱溟夫妻顿时面色大变。 自仙道之争导致天机混乱,真仙以下无从掐算,他两个虽有太虚神镜可以返照虚空、借用师尊长眉真人的一丝法力,却也做不到事事前知,第七世找到爱子的时候,惨案业已发生,早已无法挽回。 何况以峨眉掌教夫妻的自高自大,又怎会将区区一个凡人女子的》笔趣阁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cits0871. 第一百五十二章 成就元神 ! 居安小筑中,五行精气洪洪沛沛,无始无终,犹如钱塘大潮,滚滚涌动。 五行互生互克,颠倒迷离,尽演出先后天之变,所谓先天为本、后天为继,熟知全变,才为混元。 自然不是上世蓝星传说中的什么混元道果,只是说包正可以从五行完整生克变化中,窥见到一丝天地圆满之道,从而渐渐掌握天地力量。》笔趣阁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cits0871. 第一百五十三章 大艮太宗 当世武圣! 包正能在这个陌生的仙侠世界混的风生水起,固然是挂b无敌欺负土著,也与他前世的身份有关, 法律人思维敏捷,行事谨慎,就算单以头脑论他也是这个世界的‘真仙’层次。 斩杀齐金蝉其实就是一场包大人高举法律大旗挑战仙二代的伟大战役,动的是峨眉这个千年大派,包正可不会以为齐漱溟交出仙书》笔趣阁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cits0871. 第一百五十四章 佛骨塔 双武圣 经过多日观察,柳金蝉发现了一个秘密,芝马是她们惹不起的存在,别说芝马血,就是想要弄些马尿都会惹恼了这家伙,一蹄子过来连她这种鬼修都撑不住。 芝仙娃娃就比芝马的警惕性低多了,可能是因为生活在居安小筑中无忧无虑,又有阵法保护,过于安全的环境让这小家伙失去了警惕之心,渐渐露出了弱点所在。》笔趣阁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cits0871. 第一百五十五章 吾此来,就是要揍你! 四周塔壁上,忽然佛光大现,飞出一朵朵金色莲花,向连接七层的通道位置涌去。 “嗯,金莲渡厄? 大师,当知朕会敬你,并非是因为你生前曾为佛门罗汉,纵是真仙罗汉,在朕面前也不过如此。 朕敬你的,乃是你兴我夏洲佛道,建立东土禅宗的丰功伟绩,如今怎来阻我?” 宝塔七层》笔趣阁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cits0871. 第一百五十六章 居庙堂之高,当行其道! 紫青两道长虹于空中一合,化作一道玉色剑芒,勾引满天西方庚金精气,眨眼间便斩至赵光义头顶,凌厉剑气逼迫的赵光义护体武家真罡都在微微颤动,全身汗毛竖起,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危机。 赵光义眉毛一皱,只觉丹田一阵空虚,武家真意被莫名由来的神秘力量压制,实力竟然只能发挥出往常的六七成。》笔趣阁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cits0871. 第一百五十七章 真仙之上? (二合一) 赵匡胤说这话的时候,心中真是说不出的郁闷,只觉自己这个亲弟弟又是可怜、又是可恨。 当初他和弟弟为了各自的道,最终翻脸成仇,上演了一幕皇家自戕、祸起萧墙的惨剧, 世人都以为这是他们兄弟两个为争皇权所致,不由得要感叹自古薄情帝王家,却哪里知道这是两人‘道不同’所致。 虽是成仇,说起来两位大艮皇帝在‘求道’途上却是同路人,最为了解对方的知音。 两位大艮武圣皇帝的心思,果然是被包正猜了个七八成。 他两人正如那位如今已是益州城隍的诸葛孔明,修为到了一定程度,就要凝聚大气运,成就自己的道。 诸葛孔明还只是为了超脱一品,成当世真仙,而赵匡胤和赵光义这两位大艮皇帝,却是为了万尺杆头更进一步,成就超品之上的未知境界。 真仙、罗汉、妖圣、真魔、妖圣、文圣之上,是否还有境界? 人族超品的寿命最长不过两三千年,妖族大圣就算有古妖血脉,也难以突破三万年,这个世界可没有传说中的唐僧肉,是否到了超品便再无进途? 若是有超品之上,可能永生否? 可是要在超品境界寻求突破,那是何等之难! 就算是这些站立在修士界顶端的大人物、一派祖师,也难以寻找到合适的道路,凝聚大气运就成了唯一可以尝试的方法。 说到立千世名,成大气运,谁又能比得上他们这种执掌一国的皇者? 赵匡胤杯酒释兵权,集权力于一身,而后推行文治,凝聚天下文采华章,这便是他的文治之道。 可是当哥哥的走了文治,却让赵光义这个做弟弟的如何求进? 于是才上演了烛光斧影那一幕,赵光义亲手镇压兄长,篡位夺权,而后北伐魔国,要做人道王朝中的第一位压服妖魔、威镇七洲的大帝。 两兄弟一个是‘文治’,一个是‘武功’,都是要借帝王之尊,凝聚大气运,试图冲击超品。 赵光义听了兄长所言,深深看了包正几眼,沉默良久,叹道:“原来是包道友,不知包道友之道,走得究竟是哪一条?” 这可是两兄弟的大秘密,如今被包正一言猜中,除了是遇上‘道友’,否则别无解释,赵光义面色渐渐缓和。 说到底这个世界最终还是要看拳头的,只要拳头够硬,纵然是赵光义这等桀骜的人也会放下面子称一声道友。 “两位道友一个是走‘文治’一个是走的‘武功’,结果为了彼此心中之道,竟不惜同室操戈,如今幽闭塔中,想必是要求同存异,走出一条新路罢?” 包正淡淡一笑,看了眼明显有些不安的赵光义道:“两位道友放心,包某的道与两位并无冲突,反倒会有补益之效。 因为我要走的,是‘法治’之道。 欲行法治、先需法制,有雷霆之怒,方有慈母之柔;当年大震得法,大震乃强,大唐得法,盛名传于七洲,可惜他们的法还是不够完善,成不了大道。 我想来,无论是‘文治’还是‘武功’,都离不开法治的完善吧? 我有心成其圆满,这才隐身大艮朝堂,做了这一任开封府同知,倒是让太宗皇帝误会不浅......” 赵光义盯着他看了良久,方才暗暗送了口气:“你是说大艮若得法,则可强于七洲,到时我和兄长无论行文治还是武功,都有望得窥那超品之上的境界?” “真的是很想看到,超品之上的境界又是什么啊......” 包正看了看他,忽然很想恶搞他一句,‘怕就怕这打破虚空、见神不坏之上再无境界了啊’。 这话终究没说出口,包正从纳芥环中取出盛放了芝仙灵尿的琉璃瓶道:“要冲击超品之上,怕是需要漫长的岁月。 我知两位道友都已寿近两百年,武圣虽然同阶无敌,却因武道与仙佛诸道冲突逆反,无法炼神,就算有各种延寿手段,想不两位道友也只剩下不过三五十年的阳寿了吧? 到了大行之日,一样沦入阴司,而且神魂比不得别家修士,很难保留生前实力,到时还谈什么突破超品,妄图长生? 我这次来,带了两琉璃瓶芝仙灵尿,各是二十滴,初次服用,当可帮助两位道友延寿二十年。” “这就是芝仙的灵尿?” 赵光义和赵匡胤的声音同时响起,两人以堂堂武圣之尊,竟然有些压抑不住心中的激动,都带上了颤音...... 开封府同知包正的居安小筑中出现芝仙芝马,这个消息自然早就传入了两位武圣皇帝的耳中。 只是他们不比极乐童子李静虚,连本派弟子也不放在心上,更不管天地灵物乃是气运所系,听到了消息后就想出手抢夺,还是看到包正也是同阶真仙,这才不得不打消了念头。 对于大艮朝来说,芝仙芝马就是天降的祥瑞、牵连一国气运,他们两个就是再垂涎也是不好强取豪夺的,只能羡慕的流口水。 这也是赵光义见到包正实力强横,继而暴怒的原因所在;他本以为包正不过是个阳神真人,大艮臣子,只要日后找个机会稍加施恩,还怕包正不将什么仙尿仙血的双手献来? 结果没想到人家也是同阶超品,失望之下,难免要找个借口泄怒。 如今见到包正竟然如此‘知冷知热’,竟然主动送上了芝仙灵尿,两位武圣皇帝顿时大喜,他两个地位尊贵,平日里吃了不知多少仙草灵药,什么千年人参何首乌一类的早就对他们没有任何效果。 眼前这两瓶可是草木仙灵的尿啊,能够延长二十年阳寿,这就等于是多了二十年的机会! “太祖皇帝立大艮、兴文事,尊奉人道皇庭,翼护无数人族,包正只有钦佩,这一瓶是送给太祖皇帝的。” 包正手一扬,法力包裹琉璃瓶送上八层。 宝塔八层顿时传来赵匡胤的笑声:“哈哈哈,好好好,多谢道友了!朕炼神不得,为延寿命,正学佛门苦行,近几个月都需禁足自身,不得立宝塔八层一步,就不亲见道友了,日后你我兄弟自有见面的机会,当重谢道友。” 包正笑道:“道友客气了。” 看了看正眼巴巴望着自己的赵光义:“道友这瓶却不是白得的,我要道友允许,借阅升王殿下掌握的虎头铡阵图和道友手中的龙头铡阵图,不知可否?” “就这?” 赵光义想都没想便点头道:“朕给道友一封手书,让益儿将虎头铡阵图给你就是。 只是这龙头铡的阵图嘛......不瞒道友说,却是有些为难...... 道友怕是也知道,此阵图可斩真仙! 同时要发动此阵,也需要一位超品修士或者三名大艮朝廷认可、可动用皇气的一品修士。 而且天下七洲内那些隐居闭关不出的真仙级人物曾与大艮有过约定,若非是有某位真仙级人物确实做了天怒人怨、十恶不赦、危及一族生死存亡的错事,龙头铡不可现世! 若大艮违背,恐怕要惹得天下七洲的超品联手来攻,我大艮怕是有灭国之祸了。” “竟然如此?” 包正皱了皱眉道:“也罢,我便只要虎头铡的阵图就是,道友收下这瓶芝仙灵尿吧。” 赵光义顿时大喜:“多谢道友体谅,从今日起,道友就是我赵光义的知音、好兄弟!” 包正听得哭笑不得,如此一来,我不是成今上的叔叔辈儿了? 以后赵受益该管我叫什么,莫非是要叫我做叔爷爷吗? ...... 赵受益这个铁憨憨很够朋友,一直在塔外痴痴地等待着包正,完全不知道自己已经被两位皇爷爷卖了,已经变成了孙子辈儿。 见到包正‘安然’走出佛骨塔,赵受益开心地一路小跑过来,‘文直你没事就好了,刚才发生了什么,为什么地动塔摇的?佛骨塔可是有罗汉舍利护持的,刚才感觉像是要倒塌一般呢。’ 包正拍拍他的肩膀,将赵光义的手书给了他,‘你皇爷爷同意了,虎头铡阵图什么时候给我?你问刚才啊,那是你皇爷爷见到芝仙灵尿太过激动,随手挥出一拳,武圣之威果真是可怕的紧呢......’ 赵受益连连点头,那是自然,父皇说了,两位皇爷爷都是天下无敌的存在。 包正最终还是没忍心告诉他已经被降格为孙子辈儿,拿了赵受益所盖印信,当天就找到海正刚,解了开封府秘库中的三道禁制,才从皇气金龙的眼皮下取出虎头铡阵图。 开封府府库中转设的这道秘库就是用来存放虎头铡阵图之用,由大艮朝廷凝聚了百六十年的十八条皇气金龙中的一条守护,需得升王赵受益、海正刚、展昭三人的印信方可开取;那日白玉堂为包正潜入内库,一路都可畅通无阻,却是不敢靠近这秘库半步。 在海正刚和展昭有些复杂的目光中,包正接过虎头铡阵图,却是一卷轻薄如纱的册子,材质非金非玉,非布非帛,其上仿佛有星云流动,展现出宇宙生灭、长空银河的奇景。 包正惊咦一声:“星云氤绢!” 《墨家正义》上可是有过详细的记载,星云氤绢乃是由高品修士日夜采集星辉,加入西方金精所成元丝熔炼而成,三尺长头发丝般细的一截就需要一名高品修士耗费两个日夜的功夫。 这一卷星云氤绢得花费多少人力物力?可是一旦得成,其上可容纳、保留各种高深禁法,若是刻上阵图,只需满足驱动大阵的人数,则可自行运转,负责布阵者就好像流水线上的工人一般,只知各行其事,却不知阵法奥秘所在,永无泄漏的风险。 同时也方便他这个观摩学习者尽情领会阵法之妙,只不过这绢中有厉害的禁制,没有万年以上的法力、真仙修为,妄想窥其奥秘,将会被卷入这星云氤绢中,一时三刻化为血水。 光是这记载了虎头铡阵图的一卷星云氤绢,就是件上品法器;包正如果不是顾忌那佛骨塔中的两尊武圣皇帝,同时又有信心寄炼出威力更大的虎头铡,恐怕就要忍不住将这件好宝贝据为己有了。 虎头铡阵图主刑名之威,彰显官法森严,归他这位‘法家真仙’所有才是合乎天理嘛...... 海正刚看着目光闪亮的包正,忽然有些担心,咽了口唾沫道:“文直啊,你要这阵图做什么? 这绢上阵图乃是太祖当年耗费无数心血炼成,更亲手在其中留下了武者唯一可用的禁制法阵,叫做‘一力破万法’,其上留有太祖分出的一缕武圣真意,加上禁制之力,若是妄想窥探这阵图奥秘,据传除非有真仙修为,否则触之必死啊......” 海正刚是真的无法理解,想不通包正这是要做什么,更无法理解升王这是中了什么邪,竟施以印信,同意包正借阅虎头铡阵。 包正看了看疑惑的海正刚和一脸担心的展昭笑道:“正刚兄放心,我只是好奇而已,毕竟做了这开封府同知,若是连这阵图都没瞧过摸过,那不是很没有面子? 升王待我甚厚,竟然答应了我的请求,说起来我至今还如同是在梦中呢......” 海正刚仔细看了看包正俊俏的面容,又想起升王赵受益年少英俊,为人虽慈厚多仁,传闻却爱唐泽遗风,顿时心中恶寒,起了许多鸡皮疙瘩。 心中暗暗叹息,大艮朝什么都好,就是太过尊崇这类‘文人雅好’了,升王殿下如此聪慧仁厚,却偏偏喜好此风,这可真是...... 看了眼包正手中的星云氤绢,海正刚无奈道:“文直你可万万要记住了,升王印信上所言,可是不能超过一个日夜的,而且不得将此阵图带离京城。 否则就是升王殿下再如何厚你,大艮刑部仙师千里万里也会拿你归案,就算你是开封府同知,刑部也无颜面可讲。” 包正笑道:“正刚兄放心,我就是好奇把玩,绝计不会超过一个日夜。” 有了祭炼狗头铡的经验,再加如今实力暴涨,包正有把握在一个日夜炼就虎头铡。 那便不再是什么阵图,而是与狗头铡一般的寄托法器,到时一道元神拥有双寄托法器,绝对是大艮第一人! 第一百五十八章 春决,菜市口! 春分时节,雷乃发生,大艮的律法之雷,也已积蓄良久。 开封府报奏,官家御笔勾决,只待午时三刻一过,就有三颗人头要滚滚而落! 春决第一斩,斩杀的就是千年大派、真仙传承的峨眉弟子,其中赫然还有着峨眉掌教齐漱溟的爱子齐金蝉!真真正正的仙二代。 早在今日之前,春决榜文就挂满了人流最盛的地方,如今汴京城内何人不知、何妖不晓?开封府的包大人居然为了一个名不见经传的白兔妖不惜与峨眉翻脸,只为捍卫朝廷律法、人间公平,包青天啊,了不起! 一时不只是人族惊叹,漂泊在汴京谋求各种发展的良妖小妖们,更是一个个感动的热泪盈眶,包正的做法让他们真正感受到了律法的力量,原来大艮朝没有欺骗咱们,原来咱们这些做小妖的也有‘人·权’,这辈子能生在大艮,值了! 午时还未到,菜市口刑场附近就已经挤满了前来看杀头的人,传说今天受斩的可不只是峨眉掌教齐漱溟的爱子,还有貌美如仙的女弟子呢,这样的美人儿,刽子手当真下得去刀吗? 峨眉派会不会来劫法场?若是如此,这场热闹可就大了...... 危险?再如何危险,也断断不能放过这等热闹不看啊。 菜市口刑场的斜对面是一家酒楼,本来选址于这种地方开酒楼,很容易让人怀疑老板的脑袋是被驴给踢了,可生意却从开业以来便是极好。 别人看到的是面对血淋淋的刑场不够吉利,老板却是目光独到,一眼就看穿了人们天生的猎奇心理,人是如此,妖也是一样。 果然,每逢有死囚杀头,酒楼的生意便十分火爆,尤其是与刑场正对面的临窗位置,更是提前几天就被预定一空,花费低于十两银子的,都得按最低消费十两计算...... 临窗的一个雅间中,扮成老管家模样的老蛟、柳金蝉、娥女,正和白兔妖莫莫、老松鼠做在一张八仙桌旁,上等席面的四果脯四蜜饯八凉八热之外,还有糖奶煲松果、胡萝卜三吃等最合莫莫和老松鼠口味的美食。 莫莫和老松鼠却哪里还有心情吃喝,只是眼巴巴地望着对面的刑场,掐指算计着时辰,只等着仇人被押进刑场,看到人头落地,方能解开心结。 “吃点吧......包大哥说了,今天这场安排也是官家的意思。 官家降恩安抚,冲的可不仅仅是你们两个,而是要借此让天下老实尊奉大艮的良妖们都知道,大艮的国策不会改变,人族也罢,良妖也好,都是大艮治下之民。 哪怕是峨眉这样的大派欺凌你们,朝廷也一样会按律治罪。” 柳金蝉和娥女劝说着没什么胃口的莫莫和老松鼠,心内也是隐隐感动,她们两个也早就不是人了,包大哥和赵官家对良妖如此,可见对鬼修也不会差了。 包大哥还说了,朝廷律法不够详实,妖魔鬼怪,怎可只许良行妖怪‘国民待遇’? 魔就不说了,既已入魔,断断不容于皇朝,除非去投北地魔国,可鬼修却是与投入了阴司的阴魂不同,一样有正义邪恶之分,所以朝廷应该在《大艮本律》中添加一项‘鬼目’,以立法的形式给予鬼修同样的国民待遇! 这样高深的话语柳金蝉和娥女哪里听得明白,两鬼女只能满眼都是小星星地望着包正,反正仙师包大哥说的就一定是对的!就是嘛,人家明明是鬼修,为什么要拿良妖证?分明就应该是良鬼证才对! “真的会斩首那些恶人吗?” 莫莫到现在还有些不敢相信,感觉自己像是在做梦一般:“峨眉,会不会来劫法场呢?” “应该不会,峨眉要是敢来劫法场,那就等于是全派反叛,朝廷大军可不是吃素的。” 老蛟闻言摇头道:“这里可是汴京,有开封府展大人率领的斩妖郎精锐,有禁军、龙襄卫,高手如云的钦天监、内侍司,峨眉弟子来多少也是自投罗网。 毕竟这里可不是他们能够横行霸道的蜀山,再不是稍微遇到危险,就有各种‘老前辈’前来相助了。” “若是那齐漱溟夫妻和峨眉长老一辈的前来,镇压京城气运的几位一品高人绝不会坐视,结果就是峨眉全派覆灭。” 言下甚是叹息,对于汴京的恐怖,老蛟是感同身受;他因为舍不得放弃居安小筑的院中灵脉而冒险留在京城,得遇包正前那一天不是危机四伏? 就因为他是随时可能走水化龙的千年老蛟,是人族修士眼中最危险的对象,柳金蝉和娥女还可盼着日后朝廷修补律法为鬼修正名,他却是毫无盼头的。 不是真龙子嗣,甚至连一丝真龙血脉都没有的他注定了一旦图谋化龙必酿巨祸,说他是良妖恐怕也只有包仙师才会相信。 老蛟或许还不知道,包正其实不是信不信他的问题,而是因为在上世蓝星就建立起‘疑罪从无’的法律观点,老蛟没走水做恶前并未劣迹,自然不可以恶妖视之。 若是得知这个真正的原因,老蛟也不知道是应该哭还是应该笑。 “全派覆灭绝不是齐漱溟能够承受的后果,所以妙一夫人还可能头脑发热,齐漱溟身为一派掌教,是断然不会如此行事的,爹爹,女儿说得对吗?” 柳金蝉她们所在的酒楼对面街脚处,有一家馒头铺子,平时供给菜市场上的贩夫走卒,生意自然不坏,到了菜市口有斩首杀人的时候,生意更是十分火爆。 很多前来看砍头的人,都会买上不少的馒头,这东西好啊,染上普通人的血能治肺病,若是染上了峨眉仙童和仙女的血...... 此刻正有一名青衣老者和一名青衣少女坐在桌旁吃着馒头,一口一口的仿佛极为香甜。 老者看着白发苍苍,面色却仿佛青年,腰杆笔直,血气精壮,让人有种无法分辨他真实年龄的怪异感。 少女生了一张鹅蛋脸,皮肤凝光流脂,胶原蛋白多的好像要喷薄出来,一双大眼睛转来转去望向刑场方向,似乎是有些失望:“若是像父王说的那样,今天岂不是没有热闹可看了啊?” 第一百五十九章 大河龙君 老者笑了笑,淡淡水气从身体发散出去,瞬间阻断音色外传。 “弱是霏儿你说的是峨眉举派来劫法场的小热闹,恐怕是要失望了。 不过小热闹看不到,却并不代表大热闹也看不到哦......” 说到这里微微摇头道:“那开封府包文直也不知道是如何想的,明明是个聪明人,却偏偏在这件事上》笔趣阁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cits0871. 第一百六十章 蜀山老祖,长眉真人!(二合一) 周坤坐在监斩官的位置上,额头上有些冒汗。 杀人这种事在任何朝代都是触霉头的事情,纵然是代天行罚,监斩官与刽子手们也有诸多不安,由此就有了许多禁忌, 而且这说的还是斩杀普通囚犯,今日他却要亲手斩杀峨眉弟子,说不紧张一定是假的,哪怕场外有斩妖郎和大艮禁军守护,周坤依旧感到颈项阵》笔趣阁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cits0871. 第一百六十一章 天下无人能挡! 真仙掌控天地之力,非同小可,长眉真人法力修为尤在包正之上,这一双长眉更是自小受于父母,千年来心血祭炼,每一根眉毛中,都含有老牌真仙对天地法则的感悟,单论与这方天地的契合度,远非包正这个半吊子‘真仙’可比。 抬眼看去,满天都是眉丝纵横,所及空间,皆为长眉真人的主场! 李静虚双》笔趣阁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cits0871. 第一百六十二章 太一真水 翠萍山上空,仿佛忽地起了半天彤云,灿烂如晚霞。 不知有几万万道赤红眉丝遮天蔽日而来,所到之处,先天乙木阵被冲击的支离破碎。 长眉真人任寿正自暗暗冷笑。 毕竟后辈新进,哪里明白自己这对神眉之妙? 像他这样的老牌真仙早就修成庆云仙光,自身小周天顺则为后、逆则为先》笔趣阁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cits0871. 请假一天,高烧输液中...... 从苏州参加活动回来就发烧了,昨天还好,今天头疼的厉害,请假一天。 抱歉啊...... 明天这段就要收尾了,大败真仙,斩杀仙侣,包大人铁面无情,辣手摧花,剧情将开始进入下一个高潮,北地魔国和南疆妖庭也将渐渐浮出水面。》笔趣阁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cits0871. 第一百六十三章 天罡神通? 这次长眉真人任寿确是过于托大,自以为大艮两位武圣皇帝不出,汴京绝无敌手,浑然没有将包正放在眼中。 虽有李静虚相劝,哪里肯信?极乐童子自从窥见一丝太乙鸿蒙之道,元神化婴,触摸先天,却因心性不够坚定,变得极不靠谱,很多时候真就像个小孩子一样,堂堂真仙会甘心做大艮的臣子?任寿是不信的。》笔趣阁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cits0871. 164 夺天!夺地!夺人皇! 真仙级的斗法,岂是寻常可见? 心性稍差的,甚至可能承受不住真仙斗法的余波影响,因此走火入魔、修为暴跌,柳金蝉和娥女能够参与其中,一半是靠了居安小筑中的阵法维护,一半是靠了五方五鬼乃是天地奇物,造化不浅。 这里距离大河不远,就连汴京城中也有不少水族修士漂着呢,老龙就算不为人族》笔趣阁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cits0871. 第一百六十五章 力败长眉 这是有真仙级别的高人斗法,而且就距离汴京不远! 如此机会,岂能错过? 对于二品、甚至是一品修为的宗师、宗首们来说,若是能亲眼目睹真仙斗法,虽有因此走火入魔的危险,却也极有可能因此突破桎梏,百尺竿头更进一步! “宗保,这次你父帅边关被困,却是那北国魔女萧燕燕声东击西,》笔趣阁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cits0871. 第一百六十六章 人头落地 朗朗青天 青衣女子其实很想问问父王,包正已经是当代人曹、真仙级数,踏临世界巅峰,还有何大道可以追求? 难道说真仙之上,还有更高境界,那岂非是要超越父王这条万年前成道的真龙了? 正欲发问,忽见空中云气拍荡,几道身影出现在面前,个个法力深厚,非同凡响。 这几人见了老龙,也都是微微》笔趣阁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cits0871. 第一百六十七章 中央戊己 五鬼之首!(二合一大章) 人头一落,顿时就有三道神魂从血腔子中冲天而起。 齐金蝉和朱文神魂强大,都是跨入了阳神阶段,只差一步就可能转化元神,在日光下并无一丝不适,倒是那石生不过天生土地精华,千难万难拜入峨眉门下,所得修炼资源远远比不得齐金蝉这种嫡系,如今只是阳神初成,日光下尤觉痛楚。 齐金蝉阳神上方》笔趣阁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cits0871. 第一百六十八章 春闱新科,考场主司 最近包正收获颇丰,林峰一案不仅令他收获了一枚忠诚无比的‘死士’、获得两千年法力积累,更因此令获取万民法典的进度达到五成。 斩杀齐金蝉、朱文和石生三人,所得法力累积虽不过千年,难得是因此得到了太虚神镜这件洞天法器,如今正在自身炉鼎中缓缓祭炼,只等破去其上的峨眉禁法,便可化为已用。 更因此得到了石生这个小机灵鬼儿,这小子简直妙极了,放在身边可以每天歌功颂德、令人心情大好,派出去也是个七窍玲珑的手下,可堪大用。 而且石生一生孤苦无依,如今终于抱上了‘真仙’大腿,此后修为进境皆系于居安小筑,完全不用怀疑其忠诚,对于这样的手下,包正自然是要用心栽培。 虎头铡一成,包正已可短时间调用大量皇气,要帮助石生阴极阳生已经不需要向之前那样借助赵受益和李清冥之力,再以自身炉鼎真火助其炼去一丝鬼气,以法家规避神通为其遮掩,短短数日后,石生就成了一个齿白唇红的青年模样,就算有高品修士以法力细心查看,也看不出一丝破绽。 “仙景桃源中自有本座接应,你要做的便是如此这般......这般如此......蜀山一脉乃是百足之虫、死而不僵,而且野心勃勃、积谋日久,必须要彻底查出他们的阴谋为何。 本座与素安居士虽有力将仙景桃源一举破除,却无助于搜集证据,如此行蛮非开封府所为,又不肯放下身份行那虚与委蛇之事,平白落了面皮,此时由你做,却是最为恰当不过。” 包正笑道:“你此去危险重重,除地遁镜外,本座另赐太乙五烟罗、弥尘幡和一葫芦太阳神针,到了关键之时,就算本座和素安居士不便出面,你也可独当一面,他日功成归来,本座许你一个愿望,但凡在本座能力可及的范围之内、不违律法道德的,皆可满足!” 石生闻言大喜:“仙师对待石生,比亲爹娘还亲,以后仙师就是石生的父亲一样......” “滚蛋!” 包正给了他屁股一脚:“你的亲爹娘是石头!” 石生嘻嘻一笑,一溜烟地跑去跟老蛟他们告别了,结果是包括芝仙芝马的一大家子人各有馈赠,依依不舍地送他离去,柳金蝉和娥女更是母爱泛滥,替他准备了大包小包的吃食不说,还轮流抱着这小子流泪,说什么最伤情怀是离别...... 包正现在是真佩服这小子,基本不用担心什么了,只怕用不了多久这小子就会如自己那般失踪,而后在仙景桃源中混的风生水起。 ...... 经历了玉兔洞天和林峰两桩冤案,如今包青天的名声算是已经坐实了,普通官员和百姓们固是惊叹大艮气运昌盛,人间又见青天,可是比那位最近都不怎么骂官家,行事越发拘谨的海青天强多了,隐隐还有后来居上的味道。 汴京城的高品修士间,更是对包正有诸多猜测,甚至是暗暗心惊畏惧。 怎么就这样巧?遇到开封府主斩峨眉弟子的时候,就有真仙来袭? 来者都不用多问,定是那峨眉青城的开派老祖啊,可又是哪位真仙级的强手在维护开封府,竟然不惜掀起一场真仙级别的斗法,偏偏还将蜀山一脉的真仙老祖阻住了? 如今八贤王、天波府老太君、钦天监扶阳真人和国子监的半圣张横渠还在真仙斗场感悟着呢,一个个如同疯魔,连朝会都不肯上了。 官家几次下旨召见,四位一品高人的回答都是惊人的一致,‘臣事忙,告假不朝,万罪万罪!’ 赵官家能说什么?也就是开封府包文直能闹出这么大的动静,不过就是斩杀几个峨眉弟子而已,结果就惹来百年难得一见的真仙斗法,这几位一品宗首可不是什么大白菜,两位武圣‘先皇’不出,那就是镇压汴京气运的大能! 他虽为大艮皇帝,论修为也不过堪堪二品,这还是靠皇室有无数资源硬生生堆出来的,明明是二品武道宗师,却极为缺乏实战,甚至都未必及得上身旁这个忠心耿耿的大伴。 虽为君主,也要对这几位一品高人礼让三分。 想到这里,方起龙床的赵官家有些烦闷地推开了庞贵妇的雪白小手,抬眼看了看来接他早朝的童成功,有些愤愤地道:“早朝早朝......朕这个皇帝做得好生的辛苦,却不像某些臣子,一句告假就敢不朝,左右是朕这个做皇帝的,还不如臣子了?” “官家何必发怒呢,您是皇帝,自然金口玉言,既然不想,不如今天就留下一段‘从此君王不早朝’的佳话?” 庞贵妇一脸娇慵地从被子中坐起,大半个香喷喷的身子好像八爪鱼一般缠住了赵官家,吐气如兰地道:“就让人家再陪官家歇息一会儿嘛......” 童成功抬眼看了看庞贵妃,恭身道:“官家不可,如今北地魔国犯境,三关杨元帅几次出兵欲夺回失土,反被魔军所阻,吃了几场败仗,如今反被魔军围困。 南疆妖庭目前虽无异动,内侍司却有眼线报来,说是那复妖社社长月前已出关,复妖社乱我人道之心不死,多半要起波澜。 这还只是内忧外患,还有那春闱之期已近,官家虽然选定了主考官是国子监张半圣和文渊阁大学士寇准寇大人,可是这监督考场法纪的主司大人却还一直未定。 官家,比起内忧外患,这春闱科选更是关系我大艮国本的要事,万万不可轻忽,更何况......” “更何况朕还有两个女儿云英未嫁,皇后早就在催了,说是皇家女儿可不能成了老闺女,那是要被天下臣子耻笑的,按照往年惯例,这新科状元便是天家女婿的候选人了。” 赵官家闻言微微皱眉,轻轻推开了缠在自己身上的庞妃。 大艮朝开国初期曾经出现过科举舞弊之案,从此就十分重视,除了主掌‘文事’的主考官外,还特设了监督考场法纪的主司。 这个主司之位虽非朝廷常设的宪司职位,却有着独特的地位和意义,因此刑部、大理寺、御史台等都会争的不可开交,成了最让他头疼的事情。 “包文直也是,之前就听益儿说过,昭阳和隆庆两个丫头似乎都对他青眼有加,难道说我赵家的女儿竟然如此不堪,就没有一个能让他看上的吗?” 赵官家忽然心中一动:“大伴,今闱的考场主司一职,你看是否可让那包文直担任?” 庞妃闻言一愣,悄悄看了眼赵官家,父亲可是说过,若是官家有任何提及包文直的事情,务必要她用心留意。 童成功也是看了庞妃一眼。 赵官家皱眉道:“庞妃也不是外人,你有话直说便是。” 童成功苦笑道:“官家,包文直最近声名极响,斩峨眉弟子,雪两大冤案,现在就连八十岁的老翁和三岁的童子都知‘包青天’之名,可是让他做今科的主司,怕是不合规矩......” 下一章更新时间可能会晚些,但是肯定有,进入新一段剧情,我得边写边考虑细节,谢谢大家。 第一百六十九章 天下举子之师 包正感觉自己现在很是苦逼。 朝廷早朝也被称为小朝会,本来都是那些一二品大员、三省六部主官才要受的苦累, 代表开封府参加早朝的原本是六皇子赵受益或者海正刚,甚至有六皇子这个开封府尹在,海正刚如无要事奏本,都可以不用参与。 可是自从他坐实了包青天之名,竟因此得到官家恩旨可以参与早朝,这本是天大的殊荣,却让他烦不胜烦。 像他这种万年法力的老怪物就算不睡觉也没什么关系,主要是看不惯朝堂诸公各种扯破,各种明争暗斗,简直有碍道心。 不过正如他对两位武圣‘先皇’所言,法家之道,必以朝堂为基,如今万民法典虽还未曾到手,就算用脚趾头想也知道与朝堂有一定的关连,何况他既为法家传人、朝廷宪司所属,也没有带头违抗君命的道理。 当然这指的只是‘包大人’这个身份,当代人曹和那位只在传说中,如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圣手书生李寻欢可不在此列。 站在文官班中,就见到六皇子赵受益冲他一阵的挤眉弄眼,包正很想问问这位六王爷是不是眼睛有什么毛病,有病要早看,便听到赵官家提到了自己的名字。 “各位爱卿,如今朝廷春闱将开,天下举子十年寒窗,皆望可鱼跃龙门,为我大艮文治武功,再添新锦,此国之大事也,不可轻忽!” 群臣闻言齐齐称是。 大艮乃是仙武王朝,儒道佛墨法兵,各派都有仙师高人,为国家根本力量所系,可是儒家又有不同。 儒家学子既出仙师,也出治国能臣,很多还是将为国为政作为修炼之道,无论是不是像白鹿洞书院那样只修纯粹的儒学、不涉玄法,还是像国子监张横渠这般成就儒家一品半圣的,却都是从登进士科才开始拥有大把的机会。 只修儒学的那派要登进士,是因为成为进士后才能获取官身,一展治国平天下的伟大报负。 修儒亦修玄的那派要登进士,是因为成了进士后才有资格获得文渊阁传承,获取儒门更高的修炼秘法和各种资源的帮助。 虽也有例外如素安居士李清冥这种,天赋异禀,直接以诗词文章才气贯顶踏入高修的,大抵却脱不出‘登科跃龙’的这一步。 赵官家说开科取士乃是国之大事,确是没有半点夸张。 赵官家微微点头:“今科主考人选,此前已定为国子监监正张横渠与文渊阁大学士寇准两位爱卿,皆为我大艮文坛统帅,应无争议。 除两位主考官外,考场主司专责科场治安、查处冒名、弄弊、营私诸事,亦为重中之重。 今有开封府同知、二品伯包文直忠诚体国、禀公直断,相继昭雪八十万禁军教头林峰与那玉兔洞天一案,且不畏强势,斩杀峨眉犯徒,一振我大艮宪司威严。 今坊见里弄中,皆闻包青天之名,可见其实。 朕以为,包卿可担此任,不知各位爱卿以为如何?” “让我做今春科举的主司?” 包正闻言微微一愣,万万没想到只有童生文位的自己竟然会有机会成为大艮会试的第三主考。 殿下群臣也是一阵慌乱。 按照大艮历年来春闱的规矩,阅卷官的数量是根据举子贡生的数量来的,为五十比一,两位主考则负责处理有争议的卷子以及二审、三审并最后敲定一榜前三名状元、榜眼和探花。 而主司不参与阅卷,只是负责科场治安,处理各种舞弊之事。 因此主司官又被举子贡生们尊称为第三主考,与两位真正的主考官一般,同样遵为恩师, 历年科举春闱中试的一榜进士、两榜同进士、三榜赐进士出身的中试者们,都要前往拜见这三位恩师,从此就为门下弟子了。 这些进士是什么人? 这就是大艮朝廷日后的官场力量啊! 包正只要做了这一任的春闱主司官,从此就成康诚十七年的天下举子之师,建立起自己在大艮朝的力量。 正因此主客官和主司官的位置如此重要,所以从大艮建国以来,每年到了春闱都要为此争的头破血流。 赵官家直接选了个寇准,就是看准了寇老西儿是根老油条,从来不站队,也不拉帮结派,虽与天波杨府、呼延王府亲近了些,却从不参与文官山头,大艮最忌讳的不是武人,而是这些真正掌控朝政的文臣,因此寇老西儿做主考是没人会反对的。 张横渠也是地位超然,国子监本来就自有一套选拔人才的程序,与科举取士各为领域,没有冲突,而且也是大艮唯一一位还活着的儒门半圣,平时清高超然,谁敢反对他? 所以定下两位主考官后,无论太子还是六皇子一派,都是心悦诚服,皆大欢喜。 可是包正就不同了,代表的可是开封府,开封府尹是谁?那可是六皇子!太子赵冕最有力的竞争对手! 当下比较倾向于六皇子一派的臣子们闭口不言,坐看事成;太子一派的却是坐不住了。 首先跳出来的就是刑部尚书,他的女儿可就是当今太子妃,老岳父无论是为了刑部的面子还是女婿的未来,都是要据理力争的。 “官家,臣有本!” 赵官家有些厌恶地看了他一眼:“爱卿有本奏来,我大艮广开言路,不需有任何顾忌。” “如此,臣斗胆直言,开封府的主要职则乃是斩妖除魔、管束天下违规宗门,也负责一地不涉官员的刑事案件。 如今是我大艮春闱科举,主司正管的是天下举子贡生,如果让包大人担任此职,岂非是将天下举子贡生视为了妖魔鬼怪、一般平民?如此有侮辱天下读书人之嫌,官家不可不查。” “王大人此言有理,大理寺附议!历来春闱的主司官都是由刑部、大理寺和御史台主官轮流担任的,怎可交于开封府?还请官家三思。” “御史台附议,开封府虽重,然职司不同,怕是要令天下举子愤然!” 包正扫了扫这几位重臣,忽然有些同情六皇子,看来这些位都是太子一派啊? 不过这些家伙也太会上纲上线了,说的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鬼话? 你们若不阻止,本座还未必想做这个什么主司官,你们越是阻拦,我还越是做定了! 赵官家闻言也是脸色一沉,不过没等他出言训斥,刚刚从川蜀路调任回京,接任工部侍郎的范仲淹出班奏道:“诸位大人牵强附会的本事当真是不小,朝廷选官,虽有先例、不为惯例,只要不违律法、不背道德伦常,便无不可。 包大人年少有为,且新破大案、锐气正胜,由他来负责春闱司法,正可镇压邪氛、维理正气,有何不可? 臣支持包大人,并认为包大人实为今岁春闱主司官的不二人选!” “娘的,怎么什么事情都有这根杠子头啊?” 见到范仲淹跳了出来,几名反对的重臣都是眉头一皱,心里暗暗骂娘,暗叫麻烦。 范仲淹不是太子党也不是六皇子党,他分明就是‘包正党’,这是最麻烦的。 赵官家哈哈大笑:“范爱卿所言有理,各位可还有异议?太师呢,不知你意下如何?” 庞太师是太子党的领袖,这件事天下皆知;太子皇子分党而立,且不避人,这也是大艮朝最大的特点,完全就是因为赵光义曾经说过的一句话,‘为帝不论嫡长,应举能者!’ 赵光义本来是为了给自己篡位的行为遮羞,却成了大艮朝皇位继承的法则;之所以会先立太子,只不过是怕皇帝有个万一,天下不可一日无君,有时遇到皇帝闭关修炼,也是要有太子临时监国的。 可是大艮的太子却不是日后当然的皇位继承者,只要是皇子就可以竞争、而且还鼓励竞争...... 说白了其实就是‘上梁不正下梁歪’,皇位继承引进了竞争机制后,固然会因此选拔出皇子中的真正强者,但也因此令朝中山头林立,内耗严重,若非是有武圣镇压的仙武王朝,恐怕不用什么魔国妖庭来攻,自己就先折腾散架了。 见到官家询问庞太师,太子赵冕和太子一党纷纷望向了他,庞太师可不光是内阁领袖,更是皇亲国戚,他若是反对,包正这个主司官怕是九成要泡汤了。 “官家,臣支持包大人为今科春闱的主司官。” 庞太师扫了一眼震惊的太子党,微微笑道:“各位大人怕是只记得包大人雪冤林峰、处置峨眉,却忘记了去岁的地鼠叔青一案。 此案昭雪,加上为玉兔洞天伸冤,令包大人深得天下妖族士子的认可。 而诸公皆知,历年科举闱试中最不安定的份子正是这些有些小手段、小神通的妖族士子。 包大人在妖族中威望极高,若由他来做这个主司官,则今科春闱无虑也......” 赵官家有些纳罕地看了庞吉一眼:“太师既也如此说,相信诸位爱卿应无异议了罢? 如此,今科春闱,就由包爱卿执掌主司一职,朕殷殷期盼,望包卿不负朕望。” 第一百七十章 小生陈世美!(上) 开封府同知,仪同权知正印,大艮朝二等威武伯包正包文直担任今科春闱主司官的消息一经传出,立即轰动文坛。 那可是今科春闱主司官啊,有了这份履历,那就是康诚十七年的‘天下之师’! 一时间议论纷纷纷,赞许者认为有包青天任职考场主司,正可杜绝一切舞弊的可能,康诚十七年的这场春闱,当为史上第一公平。 贬损者则认为包正本身文位不过童生,担任天下举子贡生的主司官,简直就是个天大的笑话,斯文扫地耳!其中很多人更是与那位刑部老尚书观点相同,开封府司职斩妖除魔,如今莫非是将天下举子视为妖魔了不成? 妖族的举子们可就听不下去了,朝廷任事,岂是以文位当先?天下会做锦绣文章、会写华丽诗词的文人多了,却未必都是柱国能臣! 再说就是比诗词,有谁敢说能比得上‘风雪夜入藕花楼、诗惊才女别红袖’的包大郎? 看看人家包大人是怎么说的,‘无意苦争春,一任群芳妒’,可见人家不是考不得进士,这叫做意在高远,不屑为之! 前有地鼠叔青、后有蒙冤白兔,这两个案子办下来,包正算是在妖族士子中赚足了人望,为小妖而逆真仙大派,硬生生斩杀了峨眉亲传弟子这种事真是太合妖族士子的胃口了。 现在谁敢反对包大人,他们就敢现出本相咬谁一口! 对于朝野内的纷纷议论,各种褒贬,赵官家只是冷眼旁观,而后便下了一道圣旨,‘授开封府同知包文直天子尚方剑,此剑在手,如剑亲临!但涉考场舞弊者,哪怕是一品大员、当科主考,也可先斩后奏!’ 尚方宝剑素不轻出,此剑一出,就算是文渊阁大学士寇准和张横渠张半圣犯了考场规矩、营私舞弊,包正也可先斩了再说。 “文直老弟啊,官家连尚方宝剑都赐下了,可见对你寄望之深, 这可算是破例了,据本官所知,大艮朝自开国以来历任春闱秋试的主司官都未有权柄如此之重者......” 范仲淹喝着不花钱噌来的美酒,一双眼睛睁得大大,紧紧盯着台上正在舞蹈的花魁。 这位小青姑娘可真是个妙人儿,裹在条长长的青绸子上,娇躯在空中荡来荡去, 几次从他头上掠过,抬头就能看到美人儿裙下的无限风光,范大杠子头的名句似乎应该改一改了,改成‘先天下之乐而乐’才对。 堂堂的工部侍郎、朝廷二品大员,竟表现的如此不堪,蹭吃蹭喝也就算了,他还蹭‘色’,包正真是有些无语。 可这就是文采风流的大艮朝啊,从纵肆浪行的李清冥、到流连芳甸的苏学士、传闻就连素称文豪、诡变第一的寇老西儿家里都有三房小妾,第三房还是个红狐狸...... 文化人留恋‘大唐’的‘刘皇叔’,那就叫做雅趣,江湖上的汉子一个不慎,就是要砍头的采花贼。 在这种大环境下,开封府包大人出现在盈盈春暖、人面桃花相映处的藕花楼,实在是再正常也不过的事情,更何况藕花楼还是他的‘成名之地’。 到了这种地方,讲的就是一个臭味相投,围在包正身旁的周坤、陈三、牛大刚,一个个兴奋的面红耳赤, 起初还因为包正和范仲淹身份太高,有些放不开,此时见到范仲淹如此亲民,顿时没了顾忌,一个个指着正在空中荡来荡去的小青叫嚣,说什么包大郎在此,青姑娘还不投怀送抱,更待何时? 别看一个个满脸醉眼的样子,其实这帮家伙清醒着呢,包正如今是一路青云直上,这次更是直接成了春闱试的三大座师之一,兄弟们借着贺喜厚着脸皮要包正请客,那能是真为了吃喝? 目的就是要拉近和包正的关系,日后包正成了大艮朝廷的一方势力,大家都能跟着沾光带雨。 这也是大艮朝的一大特点,夏洲人道皇庭也不过传承七朝,人性还没变得凉薄,人心还是暖的,只要有缘结识贵人、成为体己心腹,日后就有被提携的机会。 包正见几个家伙没脸没皮的乱叫,倒也没有去阻止。 他们的那点小心思又如何能瞒得过自己? 不过自从来到这个世界,至今还未曾找到此生父母,就像个孤儿一般的举目无亲,牛大刚、陈三和周坤这些人,都算是他的布衣微末之交,就算是当世真仙,也要有朋友才不会孤单啊...... 眼前丽影一闪,香风入鼻,藕花楼花魁娘子小青姑娘俏生生站在了众人面前,敛衽为礼,娇滴滴招呼一周,一双如水双瞳却是定在了包正的脸上。 “包大人许久不来,莫非是忘记了青儿嘛,让小青好生的想念......” 娇躯微微一侧,半个身子已是靠在了包正怀中,目光闪闪地望着眼前这位名满京城的包青天,想起那日初见包正时的场景,小青心跳的好快。 “姐姐费尽心思、千难万险都要做的事情,如今却是被他做了,姐姐若在,怕是也要对这位包大人动心罢? 所以她可怪不得人家,如此男儿,哪个女人不付芳心?” 不知怎地忽然想到‘失踪’多日的李清冥,竟是有些嫉妒,恶作剧般将玉唇压到包正的耳边轻声道:“我的包大人啊,你可要从实招来,李姐姐究竟被你拐到哪里去了? 若是还不归还,可要当心人家报官......除非是......哼哼......” 除非是什么? 那就要你自行体会了,若是还不明白,那可是禽兽不如。 见到这条‘蛇美人’直接就缠上了包正,范仲淹等人顿时鼓掌大笑,周坤摇头晃脑地道,‘大郎再入藕花楼,如今可为入幕宾? 小青姑娘啊,这可不公平,老周我可是你的狂热支持者,每隔几天都要来打茶围、参加诗会...... 若是藕花楼排列支持榜,老周我必是榜一啊! 却是连见你一面都难,包大人许久不久见来,结果一来你就从天而降、投怀送抱,不公平,不公平,老周我要伤心了......” 榜一哥伤心了,陈三、牛大刚闻言却只是摇头苦笑,两个都是有家室的人,来喝几杯酒没什么,大不了出门夺买几斤橘子就是,却是学不得周坤这样口花花,天生的脸皮就不够厚啊,这属于天赋所限。 范仲淹这种文人的脸皮就厚多了,大声豪笑道:“哈哈,青儿姑娘你可不能如此偏心,文直老弟年少英俊是不假,老范我这种年龄的男人却是更有味道。 再说这入幕之宾未必就只选一个啊,岂不闻‘宾客满堂、其乐融融’? 子亦曰:三人行,必有我shi......” 包正闻言一愣,有些目瞪口呆地望着范仲淹,心说老范你好歹也是有名的清直之臣,什么时候变得如此无耻了? 范仲淹是那种只修儒不参玄的儒家弟子,修为谈不上,嗓门却是天生的比常人大,满堂的风流人物本来见到小青姑娘飞落包正膝上,就已有些不满,此刻见到这个一脸油腻的老男人竟然如此无礼,顿时大怒。 也怪藕花楼中红烛摇曳,本就不算十分明亮,加上包正和范仲淹等人都是一身便服,多数人都不曾认出是两位大人在座。 偶有几个依稀怀疑包正和范仲淹身份的,也是闭口不言,只做不知,谁也不想因此触了两位大人的霉头。 不过棒槌还是有的,尤其是美色当前,棒槌就会变得更加粗壮,不如此无法引得美人注目。 “岂有此理!藕花楼虽是风月场地,却也因素安居士曾流连于此,本就比别处清雅。 小青姑娘虽为异族,却是气质如兰、盈盈碧玉,如此佳人,只当远观、怎可亵玩? 在下以为,小青姑娘若选入幕之宾,也应为当代名士、才子致雅,相对歌咏,诗词言志。 却不知哪里来得老东西,秃顶无毛、神态猥琐、竟借圣人名言调笑青姑娘,说什么三人行,必有我shi,真真是有辱斯文,是可忍孰不可忍也!” 随着这磊磊话声,一人长身而起,望着如临风玉书,齿红唇白,一脸英气,分明就是正义的使者、天生的主角。 这人十分不屑地瞪了包正一眼,冷笑着指了指范仲淹:“老先生,若你还有几分羞耻之心,就该向小青姑娘诚心道歉,所谓‘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善莫大焉。 否则,就休怪我等不能容你了! 小青姑娘,别怕!一切都有我等入京举子贡生为你做主。 佳人误入风尘,已是令人痛心,怎可再遭人如此侮辱?” “......” 小青一愣,有些莫名其妙地望着生了一身漂亮皮囊的小白脸,心说你他娘的是谁啊? 本姑娘什么时候被人侮辱了,本姑娘开心的紧呢,要你来多管闲事? 小白脸见小青向自己望来,顿时心中大喜,见到了本郎君的如玉风姿,果然青姑娘也要另眼相看。 当下微微抱拳,柔声道:“小青姑娘,小生陈世美,乃是均州来的举子,均州的举子贡生都爱称我为‘陈解元’......” 第一百七十一章 小生陈世美!(下) 陈世美?包正下意识地掏了掏耳朵。 若不是亲耳听到,我是万万没有想到啊,这一世自己成了‘包青天’,结果就真的跳出来个陈世美? 包正眯眼望着意气风发的小白脸,犹如一只老猫盯上了某只倒霉的耗子。 这个世界的陈世美看上去十分年轻,而且听他所言,如今还只是个举子贡生,显然还未曾发迹,家中是否有个妻子叫做秦香莲的,日后是否还有驸马之望,莫名其妙做了小三的究竟会是昭阳公主还是隆庆公主?一切都还是未知数。 法律人不会追究‘未然之罪’,这个世界的陈世美目前只是个进京赴考的举子,包正心中虽然不喜,却也只是淡淡看了陈世美一眼,堂堂朝廷三品大员若是与一个举子争风吃醋,传出去就是个笑话。 范仲淹虽是个杠子头,那也要看被杠的对象,区区一个举子还不够资格被他正眼相看,倒是与包正一样的心思,只是呵呵一笑,浑然没把这位解元公放在心上。 “一路解元?” 小青听了陈世美的话,倒是多看了此人几眼;大艮虽是仙武王朝,若轮朝中诸公,还是以儒门中人为多,读书人总是要被高看一眼的。 一路解元公,那已经是精英中的精英,小青这条母蛇也有女儿心思,倒是感觉这个陈世美没有先前那般令人讨厌了。 “既是川蜀一路的解元公,倒是该提点他几句,免得耽误了前程。” 陈三看了周坤一眼,周坤摇摇头,起身望向陈世美:“原来是此次赴京春试的解元公......如家春闱之期业已不远,解元公不去熟读诗文,跑来藕花楼做什么? 可知春风得意,也该在跨马游街之时? 我乃开封府首席推官周坤,若解元公肯听良言相劝,还请速速离去,此地不宜、理当回避。” “什么,阁下是开封府首席推官周大人,那日菜市口斩首峨眉弟子,莫非就是大人监斩?” 陈世美走前几步,见到小青姿容绝丽、尤胜方才远望之时,只觉得心中火热,正想卖弄风流,忽然听到周坤表明身份,顿时就是一愣。 秀才不出门,就知天下事。 何况是一路解元公?陈世美本来就是川蜀路的士子,如何会不知道峨眉青城的强势,更知开封府乃是国之重器。 眼前人虽然只是开封府首席推官,却是与开封府有关,今科春闱的主司官可就是开封府的包大人...... 能为一路解元,自然不是蠢货。 陈世美见周坤所坐并非主席,心中暗惊,连忙收了先前傲态,向包正等人深深一躬道:“适才是世美唐突了,但不知这几位大人是......” 与陈世美同来的几名士子也是心中一沉,纷纷上来见礼。 范仲淹冷哼道:“前倨后恭、油滑之辈,算了算了,范某的好心情没了,就此告辞。 文直老弟,日后范某自当回请,今日就让你占个便宜,独占花魁。” 包正只是笑着摇头。 周坤看了看陈世美笑道:“不愧解元公,算你有些眼力。你也是川蜀路出身,如何认不得刚才离去的那位就是范仲淹范大人? 刚才说你应当回避,还没明白吗?这位包大人正是今科春闱的主司官,开封府同知包文直!如今可是开考在即,你们几个考生怕是不应该与主司大人碰面吧?” 大艮朝开科举士,却在礼部的要求下不可犯儒门先贤之规,讲究的是‘贡院之中,只有读书声、没有神鬼力’。 如果参考的举子还没开始考试,就以各种术法神通监查,虽然可以更好地杜绝舞弊现象,却也有辱斯文,平白扫了天下读书人的颜面。 因此只靠律法约束,防备各种舞弊现象,这参考士子在开考前与主考官、主司官有任何非正常接触者,随时可能被取消参考资格。 周坤当年也是同进士出身,自然知道举子们的苦楚,心下微微不忍,这才出言提醒。 “竟是主司大人当面!” 以陈世美为首的几个举子纷纷色变,简直想要暴打陈世美一顿,什么狗屁的解元公,如今可害死老子了! 陈世美的反应倒是极快,当下也不管佳人当面,有辱解元公的颜面,‘噗通’一声双膝跪地:“考生陈世美,见过恩师。” 大艮不兴跪拜,一任解元就是见到官家也可不拜,但包正却是座师身份,师者如父,磕几个头不丢人。 与他同行的几个举子也是如梦初醒,纷纷叩头不止。 青儿轻笑一声,在包正耳旁道:“包大人好大的威风呢......” “你们几个,起身罢......” 包正目光扫过几个举子,微微点头道:“不知者不罪,你们几个偶遇本官,倒是不算违规,但是若在春闱时有任何舞弊之举,本官不仅会剥夺你们的考试资格,还要削去尔等头上功名,可记住了?” 陈世美和举子们连道不敢,纷纷就要告罪离去,出来喝个花酒就遇到了主司大人,这也太吓人了,一定是出门没看黄历。 “且慢走。” 包正仔细又看了一眼陈世美:“你可是已经婚配?” 陈世美愕然道:“恩师,世美未曾婚配,如今还是个童男之身呢......” “哦,是吗?” 包正淡淡一笑,法眼流转,越看越是心中鄙夷。 适才陈世美走近时,他便已感觉不对,所谓人有人气,妖有妖气,鬼有鬼气,这陈世美看似一个人族好儿郎,险些就躲过了自己的眼睛,可是终究还是被他看出了一丝破绽。 此子身上分明有一股鬼气流转,而且非同常鬼之气,正是如柳金蝉、娥女一般阴极阳生的鬼修。 而且看陈世美精神明朗、智慧聪颖,分明不是被人取阳补阴,反倒是助他阴阳二气,不仅帮他延长寿命、更开智慧。 似这类鬼修,最为看重自身元气,又怎么可能将元气耗费在一个普通凡人的身上? 而且要将元气渡给凡人,必是采用床第之法,才更显温柔...... 这还是童男子? 陈世美哪里知道包正几眼就将他看的通透,露出一脸疑惑道:“恩师,可还有别事下问,若是没有,世美就要告罪离开,免得有伤恩师清誉。” “呵呵,你倒是考虑的周详......” 包正淡淡一笑:“去吧。” 陈世美暗暗松口气,起身就要离开,忽听包正又道:“陈世美,本官再问你一次,你当真是没有过婚配?” “恩师,绝无此事!” 请假一天,明天补更。 , 第一百七十二章 新科状元郎 上 (补更) 三月的春风早已剪开了陈冻的大地,将温暖和希望播撒在人间。 大河解冻、万物生发、正是鱼跃龙门的好时节。 天下举子,自南向北,由大艮贡院的承恩门进,经历各种检验搜身,最后一人提着一个小竹篮、竹篮中放在笔墨纸砚、干粮饮水,开始了为期长达三日的会考。 大艮朝为了表示对天下举子的尊重,不以神通术法监看,不以禁制阵法相加,一切监考搜检都是凡人手段,除非是主司官有所怀疑,这才会动用贡院中的留声留影阵法去监看某名考生。 现在谁不知道‘包青天’的名头啊?峨眉弟子都是说斩就斩,丝毫不留半分颜面,天下的举子中或许有修身小成,体悟了儒门神通的天才,又或者有妖族士子,有些玄奇手段,可是无论你有多大的神通术法,在开封府包大人面前都得憋着! 今岁春闱的规矩与往岁大同小异,包正却新加了一条法例,但凡有考场作弊者,除剥夺考试资格外,还要剥夺功名,另外再打二十脊鞭,临时充任刑者的开封府斩妖郎个个都是坏人皮肉的好手,莫说是二十鞭,几鞭下去就能将化形小妖打回原形! 对此就连一向嘴毒心损的寇老西儿都有些不忍,认为包正太过了,可是有赵官家支持,他也只能背后暗暗骂一句‘酷吏’,便与张横渠讨论今科的各路考生去了。 春闱三天,考生们固然是受尽了煎熬,考官们的日子可也不好过,早在十几天前寇老西、张横渠和一些阅卷官们就被幽闭府中,不得以任何理由出外,甚至在自家府中都只能独居一室,不许和家人接触。 普通的考官阅卷官由展昭和公孙先生分派斩妖郎监看,张横渠乃是儒门半圣、寇老西儿也是半只脚踏进了一品的高修,则由包正和展昭亲自‘照顾’,半圣就是半圣,展昭陪了这位张半圣小半拉月,竟是受益匪浅,原来儒门的学问竟对武家修炼也有许多益处,如今境界已是隐隐松动,随时就要踏入二品武道宗师的境界。 他是妖武双修,真身又是九命老猫,一旦入了二品那可是了不得,面对寻常一品都是随便抗衡。 寇老西儿就比较难缠了,出了名的油滑,而且号称‘无女不读书’,对异性的热爱直追上世蓝星著名的纪大学士纪晓岚,几次想要偷偷溜出房去,结果每一次都被包正堵了回来,指着包正的鼻子怒道,‘文直无礼,莫非做了主考官就不得有男女之爱呼?’ 包正点头,然也,找你媳妇儿也不行,你寇大人可有三个老婆呢,其中还有个是化形不久的红狐狸,本官家过,狐媚的不行。本官有理由怀疑你会在不经意间泄露考题,再被你的大老婆二老婆三老婆泄露出去,立时就为惊天大案。 寇老西儿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翻着白眼看了包正好一阵子,最终也只能任凭三个老婆无助的‘嘤嘤嘤’了。 包正说了,他敢胡来,随时可能被‘四零四’,寇老西儿也是学富五车的人,硬是没听过什么‘四零四’,直觉却告诉他这不是什么好东西。 贡院的‘登龙堂’中,包正、张横渠、寇老西这三大座师皆在,几十名阅卷官也早就做好了准备,一等春闱结束,就要在一天内将卷子初批出来,而后还要经过二批、三批,分三榜、定一榜三甲。 每隔半个时辰,都有负责查弊的吏人来报考生有无舞弊被查,同时也会汇报考生们的大致进度。 康诚九年的主考官也是寇老西儿,结果这老货出题极难,导致八成举子全部超时,引得龙颜大怒,从此后考场就会监看考生答题进度,如果再出现大量考生无法按时完成的,经两位主考官和包正这个主司官商议,可延长最多半天考试时间。 “今岁考生的进度不慢,看来三天是足够了的,这也是我大艮朝文治武功,各地举子犹胜往年。” 登龙堂的静室中除了包正等三大座师外,还多了一名外客,正是一身素衣便服的升王赵受益,一身鱼白苏绣的文士衫,唇红齿白、目光明亮,显是这位六皇子殿下近来的心情很好。 能不好吗?包正虽说没正式投入升王一派,却分明是与他更为亲近,何况既然做了开封府同知,在他眼中就是自己人了。 最近包正声名鹊起,包青天之名不仅在朝、更落民间,这就是民望!而且这次居然被父皇御定为春闱主司官,成为天下举子的座师,赵受益开心坏了,总是用脉脉含情的目光望着包正。 张横渠和寇老西儿感觉一阵毛骨悚然,纷纷转头别顾,哎,年轻人啊,怎么就染上了这类龙阳之风.......包正也是一阵的别扭,拿眼瞪了瞪赵受益,心说你丫什么时候才走?好好的升王府不呆,你跑来考场做什么? 考场重地不得擅入,纵然是皇子也无例外,但赵受益却是个例外,他才是正牌的开府府尹,官家圣旨说的明白,‘由包正任春闱主司,开封府一应人手,皆应协助。’ 既然圣旨中出现了开封府三个字,他来春闱考场那就是名正言顺,再说这是为老赵家选贤举士呢,他这个姓赵的关心关心又怎么了? “张半圣,寇天官、包大人,今日已是春闱第三天了,考生们是否能鱼跃龙门,小王也是好奇地紧呢。” 赵受益笑道:“小王有意去考场看一看,不知可否?” 包正看了看他,心说你这就是明知故问,你是六皇子,更是开府府尹,论情论理都说得过去,还可否?要我看还是否了好,我怎么总感觉你此来似乎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呢? 反正赵受益给他的感觉十分古怪,却又说不出哪里不对,已经用法眼悄悄观察过几次了,这位皇家贵胄还是那个不成器的六品修士,在高手如云的汴京城内就是个不入流...... 张横渠目光下垂,如老僧入定,完美做到了三不:不搭话,不支持,不反对。 “升王关心天下举子春闱,此幸事也,就由老臣带你去走一遭......” 寇老西儿是出了名的无酒不欢、无女不乐,这三天呆下来,都快把他给憋疯了,闻言立即应声。 “张半圣、包大人,如此,小王便去了。” 赵受益笑着起身,随寇准而去,一道心念轻轻动了下:“日儿,你可要小心些,贡院中虽不设阵法禁制,这三位座师却都是高人,如你所说,文直可是当代人曹,仙神一般的人物! 考场中更有开封府斩妖郎和文渊阁的儒门修士在,万一被发现,小王的麻烦可就大了。” “益哥哥放心,我系于你身的不过是一道心念,你我心心相印,如同一身,再高明的神通法眼也休想发现我的存在。” 一道娇柔婉转的声音自赵受益心中响起:“我的感应不会有错的,那个人的考室应该就在这贡院的西北角处......” “嗯,我知道了,你我只管跟着寇天官,总能寻到的。” ...... 如今在贡院中参考的举子每人都有一个小室,长宽各半尺,有一案一几,马桶床铺,以天干、地支分列论排,每排列又分十二房。 在三天的考试时间中,举子们不得走出考室半步,吃喝拉撒都在里面,更没有暖气空调,这也是为什么大艮科考要分春闱秋试却没有夏闱冬试的原因。 举子们大都是儒门中人,一路考到举人,每天道德文章还读不完呢,还说什么修炼儒门功法?再说没有文渊阁传授、若是没有拜过高明的大儒为师,也不得其门而入,毕竟像李清冥那种妖孽是几百年才出一个的。 就算是化了形的妖族士子,一非上古血脉有本族天赋传承,二来还要被贡院的文气压制,根本用不得神通术法。 这要是夏天或者冬天来考,还不得被热坏冬坏了? 哪怕是在春天参考,也不乏有因为过于紧张而昏场的举子,当场就被大艮医司的人抬出去施救,十年寒窗的功夫算是白费了。 赵受益跟着寇准,一路走来,发现考生们或是皱眉苦思、或是神态飞扬,卷子做的慢的,才只到默、注、解诸经的部分,卷子做得快的,已经开始思考如何破题、如何来应对最后一道策论。 轻轻瞥了几眼策论的题目,赵受益忍不住瞥了寇准一眼,心道:“不当人子,不当人子!” 特么这策论的题目也太难了? 大艮科考一改前朝风气,从太祖时就已经大大缩减了诗词类题目的比例,不似之前的大唐、大泽、大乾、大奉,诗词占了过五成的内容,如今占据比例最高者,乃是策论。 往年出题,多半是从诸子经典中取题,要求考生也以诸经中的内容破题论述,只求四平八稳、句句在经,则基本分就算到手了,如果偶有对诸经的独到见解,就有可能得到高分、获取一榜的进士出身。 可今年的策论题目是什么? 这也太难了些! ‘谓王师者,何也?王师之兴,何谋?’ 赵受益直接看傻了眼,今科的策论题目竟然不在诸经! 而且看着简单,王师嘛,汴京的八十万禁军还有各地边军、厢军?夸奖一番大艮朝的钢铁长城、人道卫士? 傻子都能想到,你要是敢这样写,那指定是要完蛋的,真当天下举子都是白给的吗? “呵呵,正如升王所见,今科的题目是难了些。 非是老臣等要为难天下考生,乃是因为官家有意,要靠天下举子的眼界胸怀,真正遴选出可担天下任的贤臣!” 寇准发出老狐狸一般的得意笑声,每当看到咬着笔杆一脸愁容的学子,他就爽得不行,为国选材嘛,正该如此! “嗯?” 正行走间,寇准脚步停下,目光望向身旁考室中正在笔走龙蛇的一名考生。 乙字六室,考室的铭牌上写得十分清楚——‘川蜀路、均州考生陈世美!’ 在铭牌上还雕刻了一株桂花,这是说该名考生曾有折桂之荣,乃是一路解元公。 陈世美? 寇准顿时双眼一亮,露出极为欣赏的神色。 晚上还有今天的更新,谢谢大家。 7017k 第一百七十三章 新科状元郎(下) 赵受益看到寇准一服仿佛见到了私生儿子的表情,好奇走过去扫了几眼,也是在心中暗暗的称赞。 老赵家还是很有文人天赋的,赵匡胤都不是完全意义上的粗鲁武夫,后辈子孙中更是不乏大家。 赵受益虽然天赋有限,可是身为皇子,四岁就要进学识文,弱冠未满就要做到知典明经, 十几年的水磨苦学功夫下来,眼光还是有的,虽然没细看,但看陈世美如行云流水、破承起转,中股收结,显然章法严明;且不论内容,光是这一手好字和卷面上表现出的谨严结构,至少一个两榜进士是没跑了。 多少举子十年寒窗,所求不过一个赐进士出身?这还只是三榜,算不得真正的两榜进士,与同年论起功名出身来可是要被讽刺的。 “好,不愧是川蜀一路的解元公,看来今科三甲有望啊。” 主考官在卷官三判之前,按规矩是不可先入为主评判某一名考生的,更何况陈世美还没交卷,因此寇准也只是略看了几眼,不过他老尔弥辣,只需几眼就能辨出高低,终于还是忍不住小声称赞了陈世美几句。 “三甲有望,寇天官竟是如此看重此人的吗?” 赵受益暗吃一惊,忍不住多看了陈世美几眼, 今科策论更侧重于实用性,选拔的是真正良才,莫非这个陈世美就是自己要寻找的未来股肱之臣? 自从包正异军突起,开封府日得圣望,最近就连内侍司的大总管童成功对他的笑容都是越来越多了,日前童成功还透露了一个消息给他,说是大相寺中的那两位已传出话来,盛赞了开封府和包正。 两位皇爷爷称赞开封府,那不就等于是在变相的夸奖他? 赵受益天性慈厚仁和,本来没想过与太子哥哥争夺皇位,一切只望水到渠成,如今却也隐隐起了更进一步的心思。 “果然没错,我感应到的正是此人!” 一道婉转娇音同时自赵受益的内心深处响起。 “是他?日儿你该不会是弄错了吧。 这位陈解元应该是个活生生的人啊,怎么会被你感应到呢?” 赵受益顿时一愣。 “此人虽然天资聪明,可要说得望三甲之才,其实还差了些。 不过他倒是个有福缘的,妾身若是没看错,他定是曾经情定某位鬼修,而且还不是普通的鬼修。” 照日夫人的声音在赵受益心中响起:“而是如那居安小筑中的两名女鬼,乃是阴极阳生的圆满鬼体,可以修炼各派术法神通,日后鬼仙都未必无望! 这名鬼修不在幽冥仙域、又不曾像居安小筑中的两名女鬼一样得到包正助力,能有此境界,当为我鬼界天才,只是可惜了......” 赵受益忍不住好奇:“可惜什么?” “可惜她竟然爱上了一个阳间的男子,为助其成就,竟然不惜损耗元气,帮助这个陈世美提升智慧,成就功名。 若是我没有猜错,如今这位鬼修应该已经是陈世美的娘子了......” “什么?” 赵受益闻言大讶:“日儿你怕是错认了罢? 人鬼殊途阴阳天隔,人鬼成亲这种事怕是当地阴司也不会准许吧?难道他们就不怕阴司鬼神前来捉拿?” “阴司鬼神?笑话!像这种阴极阳正的鬼修那个不是有千年法力,由至阴转生至阳,早已不算生魂,阴司就是想管,也要有这份本事才行。” 照日夫人淡淡地道:“鬼修元气要渡给阳间人,必经床第之欢,为防天地惩罚、降下雷劫,这名鬼修多半是行善事、累积功德,而后与陈世美以天地为媒、日月为证,明媒正娶地嫁给了他,成亲之日,只要没有引怒天地、降下雷劫,就为天地认可的阴阳配! 而且阴阳婚配后,这名鬼修从此就断了求进之路,再也成不得仙道,还需要闭关多日,恢复元气。 啊,我明白了......” 赵受益奇道:“日儿你好厉害啊,你又明白了什么?” “若是这陈世美有情有义,考中一榜三甲后就可以状元、榜眼或者探花的身份得赐琼林宴,并得到一丝皇气入体。 这丝皇气可不是借用,而是从此归他,非阴非阳,不在五行,且正气沛然,有大艮国运相护;到时他只需要将这丝皇气渡给那名痴情的鬼修,就可助其恢复元气。 看这个陈世美相貌堂堂、倒不似个薄幸之人,或许他如此卖力的来参加科考,一来是为了登龙门,二来也是为了自己的鬼修妻子?” 照日夫人真身虽是两万多年法力的盖世鬼仙,可这一缕分身意志却是对赵受益动过真情,难免就有些小儿女的心态,说到这里,语气竟是越来越温柔,显然是被那无名鬼修和陈世美之间的真爱感动了。 赵受益忽觉心中一暖、无限蜜意柔情,就知日儿定是又想起了当年的事,当下传送心念:“若果真如此,这个陈世美如果真的成了三甲之一,本王自会相助于他,从此得一良才,岂非是一举两得的好事?” 照日夫人笑道:“不仅如此,大艮朝允许妖族参加科考,为何鬼就不可以了?我此生大道即在鬼道,要让鬼域如同人间,除了三途转生外,别开一条康庄大路! 阴司鬼神尸位素餐,几时想过为那些沉沦阴间的鬼类开创机会?阳间可以,阴间为什么不行? 这个陈世美虽非鬼身,却是得到了鬼修的莫大帮助,若能名列三甲、甚至成为状元郎,那时便是我推动大计的凭借之一!” “日儿你真是厉害,这份雄心壮志,简直要愧煞我这个做男儿的了。” 赵受益连连感慨:“阴间开科举,鬼魂也成士子,真是......惊天动地的创举啊......” “益哥哥,这是日儿的道,更是你的道!你可知何为人皇?” “人皇?” “呵呵,夏洲自大震时起,驱逐妖庭,尊奉人道,仙武立国、威压百家宗派,是不是够威风,够煞气?所以历代皇帝无不以人皇自居,可惜他们还是太自大了,如此还称不得人皇!” 赵受益的内心深处,照日夫人的声音越来越是激动:“妾身以为,能领阴阳二界、镇压妖魔,令阳间俯首、阴间也要称臣的当世皇者,才称人皇! 益哥哥,这才是你的道,日儿就是要帮助你成为威镇七洲、统领阴阳,开天辟地的第一位人皇! 人皇之位若成,当可超越佛道各宗修士,以无上功德成就永生!到时与天地同寿、与日月同辉!” “这怎么可能?” 赵受益吃惊非小,其前日儿虽曾说要助自己成就一件大事,却未曾细说,自己也只当是爱侣夸口,只是为了哄她开心,随声附和而已。 哪里知道她竟然是认真的? 而且还重新定义了人皇,要统领阴阳? 我......我真的没有过如此伟大的理想啊,日儿你确定不是疯了吗? “日儿啊,我在成年加冠的那天有幸进入佛骨塔见到了两位皇爷爷,得知虽然皇权威严,却轻易不可触犯真仙一级的当世高人,可就算是真仙,最多也不过两三千年的阳寿,哪里有什么永生? 你......你这是从哪里听来的?” “益哥哥,日儿难道还会欺骗你吗?不瞒你说,日儿曾于那阴山背后、地肺主穴之内得到过一本上古秘书,乃是前辈一位名为‘幽冥圣母’的仙家,记载的‘成圣’之法...... 那书上所说的圣人,可不是什么文圣人、武圣人,而是真正可以永生不死,法力无边的圣者! 日儿刚才所说的方法,正是这位前辈仙家苦心揣摩数千年才归纳总结出的成圣之法,叫做‘功德成圣’! 日儿没有别的心思,只想能和益哥哥你并肩成此大功德,保你成就开天辟地以来的第一位人皇,而我,就做你永远的皇后。 日后你我建立的皇庭将横揽七洲,号称‘人皇圣庭’,就算是那些什么真仙、罗汉、妖圣、真魔,都要统统俯首称臣!” “这个......” 赵受益听得一阵心惊,其实很想对她说,日儿你放过我吧,那样会好累的......而且你得到的什么上古秘书究竟是不是真的啊,我为何从没听皇爷爷提起过什么永生的圣者? 可是一想到日儿‘生前’对他的柔情蜜意,‘死后’还恋恋不舍,常驻他心间,顿时一阵心软,算啦算啦,只要日儿开心就好,她要疯,我就陪着她疯好啦。 ...... 三天会试期满,共收上来四千六百五十五分应卷,本来参考的举子贡生足足有超过五千人,其中有不少中途弃考、因紧张昏厥、打小抄被抽鞭子的,剩下的这些都是熬满了三天的,先不说考的如何,先是过了体力精力这一关。 大艮会试三年为一期,最后能入三榜的也不过周天之数,三百六十五人,六十多名阅卷官分成三组,要经过初判、二判、三判交互评卷,而后决出两百五十七名三榜进士,直接上报官家御批。 一般都是说两榜进士,一榜的才是‘进士及第’,共只有三十六人;二榜则是‘同进士出身’,满数是七十二人。 这一百零八名进士才是真正意义上的进士老爷,有着跨马游街、参与琼林宴的资格,日后不是留京为官就是进入翰林院,是真正的天子门生。 而这两百五十七名则是‘赐进士出身’,不需要经过寇准和张半圣阅卷,阅卷官们直接就可以报给官家,查清这些考生平素在家乡的德行如何,是否孝顺父母、友恭弟兄后,还要查看身体有没有残缺,样子是否丑陋?最后根据官家的心情赏一个进士出身,其中能得天恩的不会超过七成。 所以这一百零八名两榜进士的卷子经过阅卷官三判后,就直接送到寇准和张半圣两人面前,由两人做最后的判定,再对一榜二榜的考卷做最后的确认调整,而后从一榜中选出前三甲。 即为新科状元郎、榜眼郎、探花郎! 与上世蓝星历史上的王朝不同,大艮赵官家只负责赐三榜的进士们一个出身,两榜进士排名和三甲选定则是由主考官决定,这是太祖尊重读书人的表现:赐出身可以由天子来,选拔真正的人才则由寇准和张横渠这样的文坛统帅来,如此两榜进士的腰杆就更硬了,大家都是凭本事考上的,可不是官家赏赐的出身! 为国选材兹事体大,张横渠和寇准不敢大意,光是阅这一百零八份卷子就足足用来了三天三夜,包正这个主司官自然也是坐在一旁陪伴,今科颜查散也是参考了,他也很想知道颜查散的成绩如何。 “哈哈,好好好,今科还是出了不少人才啊,都是我大艮精英,日后的国之栋梁。横渠兄,这抚州举子王安石才气不俗,最难得是文笔沉稳中不乏革新之意,当可为一榜探花郎,你意如何?” “呵呵,平仲所言正合吾意。” 张横渠点点头道:“一榜探花就是他了,只是这状元郎和榜眼却是难决,这个颜查散也是少有的良才,尤其儒法双修,颇合内王外圣之意,均州解元陈世美也是千古文章,其文笔老辣、观点锐新敢言,几乎不亚于朝中老臣,难决啊,平仲以为如何?” 寇准叹了口气,拿过两张卷子又仔细看了看,笑道:“窃以为陈世美略胜半筹,当为新科状元郎!” 第一百七十四章 山雨欲来,血风将起!(二合一) 一个千古薄幸男,无数女人口中的‘渣男’代表,居然得到了如此高的评价,认他做新科状元郎? 虽说这里不是上世蓝星,人家陈世美还没上演抛妻弃子的戏码儿呢,可包正心里还是不怎么舒服。 这可不是包正的傲慢与偏见,在藕花楼的时候可就见过这位解元公,当时就感觉这人不怎么地道。 “张半圣、寇大人,下官能看看陈世美的卷子吗?” 包正隐隐为颜查散抱不平。 “包大人想看,那自然是没有问题的,你毕竟是今科春闱的主司官嘛......” 寇准和张横渠对望一眼,两人眼中都有一抹喜色掠过。 李清冥就是个大喇叭,雁池诗会后就到处夸奖包正如何如何,说什么当初一首四言绝句引动才气庆云的,就是这位才情俱佳的包大郎,多少儒门中人闻之扼腕叹息,如此才情怎么就不是我儒门弟子呢? 两位主考官也是想看看包正的水平,陈世美的这张卷子就当是试金石了。 接过卷子,包正细细观看。 只看了个开题,就不禁在心中暗暗叫好。 这个陈世美真不是完全靠颜值混饭吃啊,人家肚子里是真有东西,你看看这题破的? ‘王师者,举天下之兵,仗衣甲之利?是乎?是也,亦非也! 窃以为,此王师之皮,非骨血筋肉也! 昔大震兵锋之盛,天下难有当其利者,何以二世而终?乃全在于皮,而不顾骨血之要矣! 放眼前皇旧帝,夏洲六朝,未有享国胙千年者,何解,难触王师之本也。 余以为,王师之要,在兵甲,亦在民生,兵者,民为根,甲者,民之盛也,大国强兵,首在藏富于民...... 另有天下宪司刑决,当厉当全,非厉而不可震慑宵小,非全而不可周护万民;若非如此,则民虽富、实难藏,反取祸、天下氓! 是以,王师之兴,在兵甲、在民生、在律法周全,此三者唯满,方为正谋也......’ “嗬!” 包正看得眼睛一亮,忍不住拍案叫绝:“好,好一个律法周全,在于三者唯满,好一个陈世美!” 上世蓝星传说中的陈世美如何且不去管他,大艮的这个陈世美确是个极有见地的柱国之才, 能够明白国家强盛首先要藏富于民,而非是与民争利、靠各种垄断手段掠夺民财,最后导致民穷国富虚假繁荣泡沫经济,这可不容易! 而且还直接点明了要保护民众利益,就必须要律法周全,没有完善的法律,民富国强就是一句空话白话,那是在拿老百姓当猪养! 大艮是仙武王朝,可也是封建时代,陈世美能够有见于此,甚至与自己不谋而合,包正真是喜不自胜。 “文章千古事,陈世美做到了,此文章王圣之心两全,乃是治国正理,合该为今科状元郎!” 包正连连点头:“两位大人眼力高明,下官佩服。” “哈哈,包大人的眼力也是很不错啊,只可惜你不是儒门中人......” 张横渠和寇准哈哈大笑,两位主考官起笔一勾,陈世美为康诚十七年新科状元郎! ...... 春闱试罢,金榜题名,几多欢喜几多愁。 三日后,两榜进士金殿面君,叩谢天恩,状元郞、榜眼郎、探花郎率领两榜共一百零八名进士,齐登琼林宴。 宴上自然是美酒美食如海,还有美人青眼暗窥。 躲在花木廊后偷瞄这些新科进士的除了朝中诸公的老闺女们,自然还有令赵官家头疼不已的两位小公主。 “昭阳昭阳,你看这新科三甲如何啊?” 隆庆公主和昭阳公主关系一直不怎么样,今天却是同病相怜,都属于被家长逼婚的老闺女, 隆庆拉着昭阳的手,轻轻塞了棵松子糖进她的嘴里,先把这丫头的嘴巴堵上了才好,免得被她抢去了心上人。 父皇虽然表面公平,可她还是能感觉到父皇比较偏心昭阳。 能入公主法眼的,自然是前三甲的状元榜眼和探花, 探花郎就算了,那个叫王安石的生了张国字脸,皮肤还很粗糙,知道的是他刚刚二十出头,不知道的还以为四十多了呢,而且眼睛小鼻梁高,一看就是不通风情的家伙。 榜眼颜查散还算不错,勉强算是个俊书生,可也得分跟谁比,隆庆一眼就看上了神采飞扬的陈世美。 只见他蜂腰猿臂、目若朗星、剑眉入鬓、鼻如悬胆,步步行来,尽是风流, 隆庆都看傻了,只觉小心肝扑通扑通的,有些紧张地抓着昭阳的手,生怕她也盯上了陈世美,跟自己抢夺这个美男子, 可是看了看昭阳胸前的小小蓓蕾,又感觉自己应该是过于担心了,难道本宫还会输给一个还没长开的小丫头不成? “切,什么三甲啊,本公主可看不上。” 昭阳狠狠嚼了几下口中的松子糖,远远望了眼正以今科春闱座师身份参加琼林宴的包正,一对秀目中顿时出现了‘万花筒’,这些人怎么比得上包大郎呢,诗词又做得好,家里还有好多美味的果子可吃。 哼哼,六皇兄说他居然拒绝了本公主,有什么了不起的,人家有这么稀罕你嘛。 “昭阳,我们去见父皇吧,父皇说了,今科三甲都是人中龙凤,我们要去见一见的,这也算是皇家对进士们的恩德。” 见昭阳对陈世美完全没什么兴趣,隆庆公主顿时心中大喜,又塞了把松子糖在她的手里,然后拉着她的小手花蝴蝶一般飞向了琼林宴上。 ...... “臣等叩见官家,官家万岁万岁万万岁......” “弟子们参见恩师!” 以陈世美、颜查散和王安石三甲为首,一百零八位两榜进士山呼万岁,而后又拜过了包正等三位今科座师,这才依两榜名录落座。 进士席上高居首位的,自然是陈世美这个当下第一‘风流’人物。 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汴城花, 十年寒窗苦学,终于鲤鱼化龙,今天如何得意都是不为过的,官家都说了,尽可自处,不需拘礼。 皇家去岁陈酿的桂花酒很上头,几巡酒下来,进士们微微已有了醉意,官家也是笑着离席,让这帮新晋的天子门生可以去尽顾忌、同时也是为朝中诸公以及自己家的老闺女们创造条件。 包正算是看出来了,赵官家背后怕是有一个十分了不起的策划人,这分明就是‘非诚不扰’的户外真人秀版嘛...... 进士们纷纷把盏,依次敬了三位座师和前来参与琼林宴的朝中诸公, 今天他们是新贵没错,可是过了今天,那就是待选的官员,傻子都知道要跟朝中诸公打好关系的。 颜查散就是这种傻子都不如的家伙,涨红着脸愣了半天,才端起酒杯走到包正面前,深深一礼道:“恩公......恩师......” “在这里你称我恩师就可。” 包正看了看他,笑着摇头:“查散,如今你鲤鱼化龙,日后不久就为官身,可想过是留京还是赴地方为官呢?” 新科三甲,按规矩是留为京官或者进翰林院,可如果是自己申请,到地方任职也并非不可以,不过留京前程远大,如果善于腾挪,日后进入内阁、成为朝中大员也极有可能,若是去了地方,那可就难说了。 所以就算是傻子也知道该如何选择。 颜查散却没有直接选择留京或者进入翰林院,而是道:“还请恩师为查散指明道路。” 包正暗暗点头,果然孺子可教也。 “以我观来,查散你天资聪颖,心思细腻, 沉冤昭雪之后,从不曾借此攀附于我,更不曾因前生情缘纠缠金蝉,可见你为人谨慎,能够处处为人考虑, 而且据金蝉所言,你父亲曾为一任清官,家传如此。” 包正笑道:“你的弱点是不擅交际,若是留在京城,只怕长袖难舞,反会耽误了前程。 我倒是有一个建议。 川蜀路不久当有大变,本官正欲借此上奏朝廷,在川蜀路设立第一个‘路分总衙’, 此并非没有先例,太祖时开封府初设,在京东两路、河北路都曾设有路分总衙,此‘路分总衙’设立权知,为朝廷正五品命官,你虽是榜眼,初任即为正五品,相信也可以满意了罢?” 就算是新科榜眼,留京后也不过是从各部任职,不可能一上任就是主官,哪怕进了翰林院,也不过是个从五品而已,初任就是正五品,这已经算是一步登天了。 颜查散这种性格最适合任职于宪司,开封府无疑是他最好的选择。 “多谢恩师安排,其实就算恩师不言,查散也是想入开封府的。” 颜查散闻言大喜,深深施礼道:“查散这条名是恩师给的,若能在开封府任职,正可全我心意。” “好好好,从今天开始,你颜查散就是我包正的门生,多则半月、少则七天,你便会赴益州任职,到时可万万不要辜负了我之期许。” 包正笑着摆了摆手,示意颜查散可以自便。 石生如今已经在仙景桃源站稳了脚,短短十数日,已经取得了自己需要的第一手资料,也是时候收网了。 彼时川蜀路的一些具体事宜,还需要有个得力的人去实施,如此方能与自己遥相呼应,如今看来,颜查散正是最合适的人选。 …… 琼林宴后诸进士还要等待吏部排官,一榜三甲却无需如此,大艮朝廷各有职司安排。 出乎众臣意料的是陈世美一飞冲天,而且是直接救冲上了云霄。 按照大艮官场的规矩,纵然是状元郎也需按部就班从中层官员做起,若是留京,还要略降半级,能在三省六部任职某参知事已经是意外之喜,若是朝廷没有闲职,多半也是入职翰林院。 陈世美却是直接领正三品、做了户部侍郎,原户部侍郎黄大人则平调去任通奉大夫,原本的肥差一下变成了清职,其中苦楚怕是只有这位黄大夫才能清楚了。 群臣都傻了,好家伙!户部侍郎过手就是油水,哪一任都是肥的流油啊? 黄大人在这个位置上才做了不到两年时间,在京城就置办了几处外宅,小妾都娶了六七房,据说有一房还曾经是芳雅阁的花魁娘子。 这一下做了清水官儿,确定还养得起这几房小妾吗? 陈世美莫非是官家的私生儿子不成? 没过几天,官家又是一道圣旨下来,任陈世美为八府巡按,代天巡狩天下各路,掌天子尚方宝剑,对一品以下的官员皆可先斩后奏! 消息传来,包正恰在佛骨塔中和两位武圣皇帝论道,听到消息后,笑指两位武圣皇帝道,‘恭喜恭喜,二位的孙女婿怕是有着落了。’ 在上世蓝星,八府巡按这个官职常见于戏文中,历史上本来是没有这个常设官职的,不过但凡在戏文中出现,必是当科新贵的状元郎,而且巡查的也非八府,而是代天子巡视天下。 不想两个世界交集互通,在大艮朝居然真的出现了八府巡按,而且这分明就是要陈世美在去户部履任前先镀上一层金,若不是自家的女婿,哪会有如此贴心的安排? 对于谁做自己的孙女婿,两位武圣皇帝可没什么兴趣, 如今他们眼中只有武圣之上的大道,别说孙子辈儿,就是自身骨肉也不过如此而已, 赵光义看看包正,‘依你所说,那蜀山一脉真要断绝方可?仙景桃源中的证据可是足够了?若证据不足,以蜀山一脉的功绩,怕是要冷了天下宗门之心。’ 包正笑着摇头:“赵老二你自己想清楚,峨眉青城如今的做法分明有碍人道根基,既阻你等之道,也为我所不喜,若是你愿意养虎为患,就当我没说。’ “不用想了,包道友放手去做便是,只是还请多为大艮谋划,纵然灭其一派道统,也要师出有名。” 比起赵老二,赵匡胤就果断的多,别说包正已经搜集到了足够的证据,就算只是他看峨眉青城不顺眼,要一手铲除又如何? 同样是真仙级的人物,长眉走得是道门之路,包正却是法家手段,法家必立于朝堂而后方得施展,自然是与自己这个武圣皇帝更为亲近。 甚至他和老二的道,还要依靠包正才能事半功倍,傻子都知道该如何选择。 包正点头笑道:“如此便好,山雨欲来风满楼啊,这一次我要大开杀戒,希望不要惊到今上才是。” 赵光义笑道:“恒儿智慧聪颖,就是魄力不够,也是时候磨砺一下了,说起来我还要多谢道友才是。” 赵匡胤冷笑道:“做了十七年的皇帝,还需要磨砺,难道他是白痴吗? 若是如此,还不如让德昭做了这个皇帝算了!” “大哥你究竟是什么意思,难道说恒儿这个皇帝做得还不够好吗?是不是大艮要再乱一次你才会开心!” “废话,乱也是由你这个乱臣贼子先开的头,能怪得谁来?” “当年还不是因为大哥你只顾兴什么文事,若非是我,大艮兵备早驰,要让人欺负死啦!” “你放屁,简直臭不可闻!” 赵光义所说的恒儿正是当今的赵官家,乃是由他所出的亲儿子,赵匡胤所说的德昭正是那位八贤王,却是太祖正宗的血脉。 烛光斧影已是数十年前的事情了,如今想来,两位武圣皇帝动不动还要争吵。 “行了行了,两位好歹也是后代景仰的太祖太宗,堂堂武圣修为,如今却像个小女儿一般争吵,真不害羞啊?” 包正听得头大如斗:“那咱们可就说好了,先皇信物拿来,这一次我要调用的可是汴京禁军......” 7017k 第一百七十五章 农业模范石生 时间回到半月前...... 川中大山连绵,号称十万,一入大山深似海,从此远离州府喧嚣,其间有高人隐世出没,却也有幺魔小丑潜藏。 若是站在云端望去,下方岭川绵延,皆被雨霖,时常可见山中灵兽跳跃穿行,亦可见缸口粗细的晶鳞大蟒盘距于山间沼内,红信吞吐,荡漾十里腥风。 就在这蜀川大山深处,有一点玄光隐没在雨雾彩瘴中,偶然爆发,便波及几百里方圆, 一道道玄色光线编织如网,又如灵蛇般深入地底,随即所覆地面渐渐转为灰色,其上的花草植被迅速枯萎,肥沃的山间良田也随之荒芜。 无论毒蛇虫豸,还是灵兽仙禽,纷纷转身奔逃,仿佛逃难。 玄光正如蝗虫过境,所过州县,原本正在茁壮成长的庄稼立时萎顿,眼看收成就要少了一半,乡间哭声四起! “哪里来的妖魔!” 某地县府的开封府分衙中立时有数道身形暴起,水火皂衣,腰配斩魂煞刀、手握尺链国法,一掠十几丈,正是人族先天高手,稳稳踏足六品的存在。 虎目扫视,却发现四野静谧,天朗风清,哪里还有半点异处? “龟儿子!开封府分衙驻地,也敢闹妖?早晚惊动包大人,斩杀尔等!” “头儿,算啦,大艮天下之大,辖海统江,包大人也罢、海大人也好,就算一身是铁又能打得几根钉? 川蜀一路,说白了还是靠峨眉青城镇压妖魔,现在包大人斩了峨眉弟子,蜀山一脉自然是出功不出力,光靠咱们开封府,难啊......” “哼,说什么妖魔外道,依我看那蜀山一脉多半脱不了干系!” “头儿,慎言啊,去岁玄光现于益州郊外,青城十九侠联手与抗,当时就有妖帅现身,双方打得那叫一个激烈,光凭这一点蜀山一脉足可自清。 而且人家可是有真仙老祖背后撑腰的,包大人斩杀了触犯国法的峨眉弟子,不还是难以撼动峨眉青城吗? 草头王还是草头王,川蜀路是天高皇帝远啊!” “少废话,回衙!” ...... 无数道玄色光线收束之处,正是一方隔绝于世的洞天,其中日朗风轻、暖阳处处、雨水充沛、地力雄健。 石生坐在‘自家’的田埂上,望着刚刚从田地中翻出的小山一般的土豆,每一个土豆居然都有人头大小,不觉有些出神。 “亩产十万斤啊......仙师说得没错,这许多粮食要是投向了外界,也不知是祸是福。 而且我这一亩地最少都能收获五十万斤,仙景桃源中排名第一,今轮的‘农业模范’更是非我莫属,若是‘袁大哥’没有欺骗我,今日当见到仙景桃源的真正主人了。” 石生一面想着,一面将右手插入脚下松软的泥土,以他五方五鬼、先天土之精灵的特殊身份,比任何人都更清楚这里澎湃的地力是如何惊人。 有如此地力,再加上那些生命特征被完全改变的农作物,以他的本事要做到亩产百万斤都不算什么难题,就算是这仙景桃源中的普通‘农夫’,也完全能够依靠这些‘改良’过的异种做到亩产几万乃至十万斤! “大郎,这仙景桃源虽然有抽取外界地力之嫌,可他们弄出的粮食异种确实诱人,亩产几万斤甚至是十万斤啊! 若是推广出去,大艮朝再也不用担心粮食不够吃,无论人族还是杂食妖族有了足够的粮食就会更加团结,绝不造反,也可以有更多农夫放下锄头去加入军队,如此一来,岂非是于国有益? 依我看朝廷简直要表彰他们才对,为何他们还要藏着掖着、仿佛做贼一般?” 仙景桃源的某间小筑中,李清冥似乎是刚刚兰汤浴罢,一身素白色的贴体薄衫,曲线玲珑万般美好,正望着包正手指的一片浮空光影,看着坐在土豆山中的石生,秀眉微皱,十分不解。 包正笑着晃了下手指,收回浮空光影:“你果然只是个才女,不是位合格的农妇。” “呸,人家看上去很像农妇吗?” 李清冥白了他一眼:“你见过像我这样美丽的农妇吗?” “怎么没有,劳动人民是最美的。” 包正笑道:“说你不够资格做一名合格的农妇,是因为你虽然在这仙景桃源中寄身‘数月’,还是不够了解各种庄稼做物。 天地生物,必是有规有矩,土豆大不过南瓜,一亩地出不了半年粮,黄瓜始终是拿来吃的,而不是拿来用的...... 如果你发现这里的土豆比外面的南瓜还大了几十倍,一亩地就能打出十万乃至百万斤的粮食,这便是违背天地规律,必生奇祸!” 李清冥好奇地眨了眨眼睛,很想问那黄瓜呢?你怎么可以说到一半就不说了?终究还是忍住心中好奇:“不过仙家手段而已,仙景桃源虽然是靠掠夺外面的地气精华,可是所得收成却比外面被掠夺的田地多了十倍,怎么看这都是好事啊?” “若只是如此,或许还真的是好事,可惜啊......” 包正淡淡一笑:“起初我还不能十分肯定,如今石生来到仙景桃源,以五方五鬼先天土精亲自播种、耕作这些神奇的农物,我终于可以肯定了。” 李清冥顿时更加好奇:“你终于肯定了什么?” “若不是亲身经历,又得石生验证,我是万万没想到啊,没想到在这个......在这个夏洲,竟然也有人在研制‘转基因生物’......” 包正面带冷笑,隐隐想起了上世蓝星上的最大争议,心中越发森冷。 “转基因生物,这是什么东西?” 李清冥感觉自己完全看不懂包大郎了,她一向自认博览群书,不出门而小天下,几时会被难住? 可包大郎突然冒出的这个新词,却是她从未听闻的,一时只觉心痒难搔,好像有一万只小蚂蚁在芳心中爬行着。 “你倒是快说啊,是要急死谁啊你!” 包正摇了摇头道:“哎,这也是我从一本墨家秘传的典籍中看到,此种转基因生物‘炼法’若是用于农物,则产量可提高数十甚至是数百倍,不仅可以饱腹,而且味道也不会差,甚至比原本的农物还要味美......” 李清冥喜道:“那不是好事吗?” “嗯,看上去各处都好,可是啊,若是普通人族吃了,本身倒是不会出什么问题,下一代也未必会出什么问题,可是到了下下一代......” 包正附耳过去,小声道:“那时人人就都成了内侍司中的公公们...... 妖族或许还好,人族嘛,渐渐就没了后代繁衍,或者眼看着自家香火断绝,或者只能考虑修仙,可惜多半天赋不够,那便只能成为某些仙道宗派的奴仆、附庸!” 以李清冥的洒脱性格,闻言也不禁心内发寒:“竟然如此恶毒?” 下一张时间会略晚些,今天太忙了,未必赶得及原来的时间更新,但一定会更。 (这里不做‘科学’方面的争论,只是剧情需要,大家不要误解,谢谢) 7017k 第一百七十六章 五云老祖! 石生的心情很好。 无论此来仙景桃源的最终目的是什么,在这里他无疑是最成功的,虚荣心因此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还记得在峨眉的时候,他总是像个跟屁虫一般每天跟在齐金蝉身后,朱文说青城的‘探春梅’好,他就要架起剑光远赴青城去摘朵梅花回来。 峨眉的猿长老算是个什么东西,不就是个腌臜的老猿成精吗?就因为死乞白赖地拜在了白眉神僧门下,居然也在他面前作威作福,后辈猴崽子触怒了大方真人神驼乙休,他只能笑呵呵地将责任揽在自己身上。 大方真人是出了名的不大方,只是在掌教面前随口批评了他几句,就因此挨了三记仙鞭,若非是天生的土石之精,怕是早就魂飞魄散了。 可是在仙景桃源,他却得到了梦想多年的荣誉,如今已是仙田第一人,亩产即将突破百万斤的‘农业模范’。 身旁的狐狸精不仅不骚,而且香喷喷的让人迷醉,据说这两只还是修行千年的白狐呢,两个笑面如花的美人儿非说是前世跟他有缘,要为他献上一只舞。 望着两具轻轻扭动的美妙身躯,石生都有些犹豫了,如果不是包仙师对他有活命提携之恩,他的理智告诉他只有在居安小筑才会有更为光明的未来,他甚至想要就此留在仙景桃源中算了。 “石胜兄弟,满意本侯的安排吗?” 望着一脸迷醉的石生,猿妖帅嘿嘿笑起来,亲手为他倒满佳酿,右手搭在他的肩膀上,亲切地仿佛多年失散的亲兄弟。 “袁帅太客气,令石胜惶恐......” 石生不着痕迹地挪了下身子,并不想与这只猿妖过多亲近,因为这只猿妖帅总是会让他想起峨眉那只讨厌的老猿。 “惶恐?哈哈哈!” 猿妖帅顿时放声大笑,一只毛手指着石生:“本帅喜欢!最喜欢你这只种有本事、能为本帅增光,又知进退的家伙。 石兄弟啊,不必如此,这次你可是为咱在社长面前争足了面子,以后你就是我袁星的好兄弟! 怎么?看你犹犹豫豫的,莫非是瞧不上本帅,不肯做本帅的兄弟?” “哪能啊......” 石生顿时换上一脸谄媚的笑容:“自从见到大帅,在下就为大帅的风姿倾倒,一心想要投效大帅,若是能成为大帅的好兄弟,就是让在下立即去死,那也是死得其所。 石胜能有今日的快活,皆拜大帅所赐也......” 一面说,一面将刚刚舞罢的两只小白狐轻轻揽于怀中,左右狠狠亲了一口,弄得两个美人儿娇呼不依,两双小粉拳在他胸口捶个不停。 刚才这只该死的猿猴提到了‘社长’?难道果不出仙师意料,这仙景桃源不仅与蜀山一脉有关,更与那复妖社有涉? 石生太知道如何令对方彻底放下戒备之心了,那就是展现出自己的缺点。 天生石灵本是不辨雌雄,先天就没有色心,可是此刻的他简直就是一个色中饿鬼,这只猿妖帅可是一人占有了几十只母猴儿的...... 袁星原本对石生还有一丝狐疑,见此顿时哈哈大笑,一个喜好女色的家伙还能有什么坏心思? 这种人是最值得信赖滴。 “石兄弟,这两只白狐随时可为你枕席边人,不必如此急色,你且来说说看,为何一见本帅就为之倾到?” 猴性最是油滑,虽说被石生一通马屁拍得甚是舒服,却总感觉这位石兄弟太夸张了些,仙景桃源中仙田分组,每组由一名妖帅统领,可是足足有十大妖帅呢,凭啥你就对本帅如此倾倒? “袁大哥有所不知,咱来仙景桃源前,好歹也是读过几天书的,曾听先生讲过天下大势、各路了不起的英雄。 据传在那南疆妖庭,有七位大圣,其中一位叫做并天大圣的,也是猿猴之身,乃是妖界盖世的英雄。 听闻这位大圣的事迹,小弟我不胜心向往之,好生的钦慕,只可惜没有机会见识这位大圣的风尘。 所以那日见到大帅,只觉大帅风华绝代,宛然就是那位平天大圣一般,小弟心愿得偿,如何能不为大帅倾倒?” 什么是拍马屁?就是要找准对方的胃口,不拍则已,一拍就给他拍到根子上! 当着一只猿猴妖的面硬说从他身上看到了同族妖圣的影子、硬夸这只红屁股的猿猴是什么风华绝代,对方要是不被拍得生活不能自理,石生就算是白在峨眉混了这些年。 果然,袁星只听得脸色涨红、十万八千个汗毛孔齐齐张开,连那根猴尾巴都激动的炸毛了。 “哈哈哈,哈哈哈!哎呀,不敢当啊不敢当,袁某怎敢与孙大圣相比?兄弟你真是过奖了啊,哈哈哈哈......” “哈哈,也算兄弟你有眼力,不瞒你说,为兄我虽生在大艮朝,可要真的论起家谱,正是与大圣爷爷有亲呢,他可是我的表叔叔!” 石生大惊,连忙起身再拜:“这就难怪了,怪不得兄长气质超凡,一看就不是普通妖族呢。真不是我拍兄长的马屁,兄长一看就是名门之后!我可是个读书人,从来都不会骗人的。” “哈哈,低调,低调......为兄我虽与并天大圣孙叔叔有亲,却是从来不肯对外宣扬的,有今天全是靠自身能力,以前是如此,日后还是一样。” “哎呀呀,兄长果然高洁,就如那峨眉山顶一青松!” “嘿嘿嘿......” 袁星现在是越来石生越顺眼,只觉相逢恨晚,一把将两个白狐美人远远丢起,径自投入石生房中,令其先暖枕被,毛手再次勾上了石生的肩膀:“好兄弟,老哥哥我只对你讲,这次社长来巡,可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你可万万不要错过了。” 石生讶道:“兄长,您说的社长,可是那复妖社的魁首?” “聪明啊兄弟,果然是一猜就中!” 袁星左右看看,仍觉不放心,压低了声音道:“可不就是咱复妖社的社长大人,五云老祖? 老祖可是了不起的很呢,成道于万年之前,却足足拥有五万四千年的道行,那是与咱家孙叔叔一样的了不起啊。 但是兄弟你可之,老祖是什么妖?嘿嘿,这可是一个秘密,就算在复妖社中所知者也是不多呢......” 石生笑道:“看哥哥你说的,似如此秘闻,也只有哥哥这样的‘大人物’才能得闻,哥哥若是不便,还是休要泄露老祖的根本。” “什么话什么话,兄弟你这样说话,莫非是看不起我这个做哥哥的吗?” 袁星白了石生一眼,再次压低声音道:“此事出得我口,入得兄弟之耳,切记不要泄露给他人知道,咱家老祖啊,他可不是一般的妖族,而是一名人*妖!” “人*妖?” 石生不由愣住:“那到底是人还是妖啊?” “嘿嘿,此时还是为兄我一次受命前去南疆拜会几名大圣,因我家孙叔叔的原因得列偏席,于席间无意中听来的......” 袁星嘿嘿笑道:“你道怎地?原来老祖前身却是一名‘死孩子精’!” “死......死孩子?” “正是!” 这个秘密也是压在袁星心中太久了,今天终于可以对人和盘托出,卖弄见识,那叫一个爽! 这会儿就是石生真想拦怕是都拦不住了,滔滔不绝地道:“万年以前,人族第一皇庭大震都还未曾建国呢,听几位大圣爷说,人族那时还是部落散居,为妖族附庸。 老祖的母亲是部落中最美的女子,父亲则是部落的人族首领,是个大英雄,其母受孕后,老祖的父亲却被另外几个人族部落围攻而死,母亲也殉情投河,不想却在死后诞下了老祖。 也是老祖福缘深厚,竟然被一位过路的太乙妖仙所救,传以修炼秘法,这才有了今天。 所以才说老祖是个死孩子精,而且还是以人修妖,是个地地道道的人*妖!” 石生听得倒吸了一口凉气,皱眉道:“如此说来,老祖岂不是要恨死了人族?” 袁星点头道:“那还用说?老祖的父母都是因为人族内斗而亡,若不是被妖仙所救,就连老祖自己都要没命了, 所以咱家老祖向来痛恨人族、从不肯承认自己是人!而是以妖仙自居,老祖的毕生理性,就是在夏洲推翻人道皇庭,恢复妖族的统治!” “怪不得老祖要建立复妖社呢......” 石生微微点头,脸露同情之色:“这可不能怪老祖,换了是我也一样会痛恨人族的!不过袁大哥,老祖既然本事这么大,为何不直接灭了大艮朝,却要让咱们在这仙源洞天中种地?” “哈哈,就知道你不会明白。” 袁星得意笑道:“兄弟,这就是老祖的厉害之处,你可知道这仙景桃源中的‘仙田’正是老祖颠覆人族皇庭的最大利器?” 石生奇道:”种田而已,难道还真能凭此推翻人族皇庭不成?袁大哥,兄弟我脑子笨,您就不要卖关子啦。” “你我是好兄弟,何况兄弟你如今是仙景桃源中第一厉害的种田人,如今连老祖也已听到你的名字,为兄还有什么隐瞒的?” 袁星嘿嘿一笑:“不瞒兄弟,咱们这‘仙田’中种植的粮食可不是普通的粮食,而是‘变种之粮’!” 7017k 今日更新会晚些。 白天太忙了,更新会推迟……谢谢大家。》笔趣阁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cits0871. 第一百七十七章 万妖国朝 袁星所说的‘变种之粮’也即是包正口中的‘转基因生物’,石生本就是土石精灵,对植物感应极为敏感,闻言顿时陷入了深思。 “怪不得这些庄稼的收成会如此之高,按说就算仙景桃源中的田亩地气充沛,也不至如此,原来是种子与众不同?” “哈哈,可不就是吗?若非是石兄弟你,为兄可不会说出这个秘密来。不瞒你说,仙景桃源中所产的各种粮食作物早已悄悄输送到大艮朝各处,这些粮食口味又好,价格还比普通的粮食更低,傻子才不买!” 袁星嘿嘿笑道:“按老祖计划,不用两三年,就连大艮军方也会大量购入咱们的粮食,嘿嘿,那些傻兮兮的人族哪里知道,这些粮食虽说便宜味道又好,可若是长久食用,最多两代,人族就会失去繁衍后代的能力,到了那个时候,你猜这夏洲会如何?” 石生心中一惊:“到时候人族没了,自然就是妖族的天下了!” 袁星安慰道:“兄弟不必担心,你虽是人族,却是咱们自己人,总有你的好处。” 石生摇头道“袁大哥,老祖的计划虽好,却毕竟需要两三代才能让大部分人族失去繁衍能力,要等到人族灭绝,只怕还需要几十上百年的时间罢? 难道就不怕人族反应过来,扫荡仙景桃源?那人族中也颇多英雄俊杰,高明的修士可是有不少呢。” 难得这头蠢猿打开了话匣子,石生自然是要趁机套取更多‘情报’,暗中发动包正赐予的‘照影留音石’,将袁星的话统统摄入,简直比蓝星的狗仔队还要更加专业。 袁星哈哈笑道:“人族修士?嘿嘿......兄弟你那里知道,这大艮太祖建立仙武王朝,压制了多少宗派,都对大艮反感,只是敢怒不敢言而已。 如今有老祖承诺,事成之后夏洲妖庭一样会礼遇各大宗派,而且还会取消仙税、开放仙田,更允许洞天私有化,他们又不同那些犯人,左右不会去吃这些‘变种之粮’? 甚至在咱们复妖社暗中推广‘变种之粮’的几十年间,那些凡人农夫种植的粮食卖不出,这就叫谷贱伤农,再被咱们的那些‘仙宗’朋友们暗中夺取地力,最终只能变成无田无产的赤贫之人,到那时......” 石生摇头道:“可怜了,到那时他们恐怕只有栽种仙田,做各大宗派的佃户,被人族的‘仙人’们压榨至死。 真是太可怕了,老师果然没说错,从来对人族最狠的就只有人族!” 他说老师的时候,脑中想到的自然是包正;袁星却当这位读过几天书的石兄弟又想起了他学堂的老师,顿时又是一阵大笑:“你可别再说什么老师了。 老祖曾言,最薄情的就是读书人,现在他们吃着大艮朝的俸禄,就会歌功颂德吹捧赵家,等到日后建立妖族皇庭,这些读书人想要不死,就是什么半圣不圣的,也得拍咱们妖族的马屁! 好兄弟,算你有福,赶上了中咱们妖族风起云涌的大时代,只要你肯把握机会,未必不能成为如老祖那般的‘人·妖’,等到妖庭建立,谁敢言你不能得封万户侯?” “那兄弟我可就靠袁大哥栽培了。” 石生悄悄看了眼得意万分的袁星,知道留给自己的时间不多了。 仙师包大人要的不仅仅是证据,还有仙景桃源分布各地的‘粮商’,听袁星所言,这些都是来自四面八方的人族,先是被妖族抓进仙景桃源,而后因为表现出色,被许以金钱、权力、长生等各种利益,最终捆绑在了妖族的战车上。 别说没人会发现他们推广的‘变种之粮’有问题,就算有人发现质疑,也会被他们群起而攻,用尽各种手段迫害打压,最终将变种粮这个毒瘤生生包装成‘大艮朝最伟大的农业革新’。 谎话说上一千遍往往就会变成真理,哪怕这个真理会害死整个人族,这有什么关系呢?只要有足够的利益,不知会有多少人昧着良心说话,欺骗无知百姓。 甚至朝中诸公,都有不少牵涉其中,天下各大宗派更是不知踏进了几只脚。 ...... 因为仙景桃源中时间流速比外界慢了十倍有余,半个月就等同外界整整五个月。 如此漫长的时间已经足够石生这个机灵鬼做很多事情了。 正如包正期待的那样,石生仅仅只用了三个月不到,就帮助袁星成了仙景桃源中最出风头的妖帅,在袁星的力挺下,借复妖社社长五云老祖巡视仙景桃源的机会,得其青眼相加,俨然已经成了仙景桃源中最闪亮的‘人·妖’新星。 而后不过两个月时间,就凭他在田地耕种上的特殊天赋,再加一条三寸不烂之舌、拍马屁于无形的手段,令五云老祖和副社长金蝉老妖视为心腹,以原本一介区区‘人·妖’的身份,竟然直接凌驾于袁星这个‘引荐人’之上, 现在两者的地位完全颠倒了过来,袁星每次见面,都要恭恭敬敬地尊他一声‘石大人’。 复妖社虽然还没成功颠覆人族皇庭,社内的职司安排却是十足的皇庭标准,三省六部俱全,刑部、大理寺、御使台俱备,并按大艮路分安排好了各路转运使,各州郡主官,只等他年覆灭了人族皇庭,这套班子拿过来就可使用。 如今石生的身份可不得了,已经是万妖国朝兴农阁大学士、司职户部副侍郎,权知农事司,堂堂的‘三品大员’。 比起曾经的石兄弟,袁星虽是妖帅修为,在‘万妖国朝’的身份却只不过是区区一名都监而已,而且他这个五品都监因为常年呆在仙景桃源,手下还没有妖兵,最多只能算是个‘农都监’,见了石生不称大人称什么? ...... “再过几日你就要受命离开仙景桃源,去主持天下‘粮事’了? 呵呵,散播推广这‘变种之粮’可是那五云老祖‘兴复’妖庭最根本的手段,他能委派你去负责天下粮事,可见足够信任你啊。 怎么样,你就没有心动过?” “仙师,石生虽然是土石精灵,却从未把自己看成是妖,我还是更喜欢做人......” 石生自然不会甘心做一名人~妖,何况包正的威风手段,他也是亲眼见过的,闻言连忙表明心迹。 五方五鬼,与居安小筑息息相连,如今他的根儿也是姓包的。 “很好,果然孺子可教。” 包正笑盈盈地点头,从石生手中接过一叠名册,轻轻翻阅了几下,眼角肌肉不禁轻轻抽动。 “好家伙,足足百多名著名的世家大户、各路州府郡的有名乡绅,甚至一些朝中诸公,居然都受了复妖社的官职! 大艮在时他们借‘变种之粮’大发其财,等到复妖社推翻大艮,立即摇身一变做那妖庭命官? 好,好,好!好一个峨眉!好一个青城!好一个五台派!好一个龙虎山!好个‘一阳教’副掌教! 足足十几个宗派,竟以峨眉青城为首,早已与妖族勾结,竟欲巅峰人族皇庭! 甚至这仙景桃源洞天所在,竟是那峨眉抽取了凝碧崖下万年凝玉的玉气所化,不知那长眉真人对此事知也不知? 这个护短的真仙若是知道了徒子徒孙与妖族勾结,不知还要不要继续护短? 怕不是忘记了根本所在? 也是啊,这些修士虽是出身人族,却个个自比未来仙神,视凡人如同蝼蚁一般,反正都是高高在上,只要五云老祖肯承诺各种厚利,做皇帝的是人还是妖又有什么分别呢? 呵呵,呵呵呵!” “你这样冷笑,那是动了杀机罢?” 李清冥有些无聊地靠坐在自己亲手雕刻的菱花窗下,望着一脸怒容的包正,轻轻叹了口气:“早知道是这样,我就不来了,峨眉青城和妖族勾结,五云老祖意图颠覆人族皇庭,这么大的事情,直接调动大军就是了。 说不准两位武圣皇帝还会亲自出手,你开封府只管把刑刀磨亮,杀一个人头滚滚就是了。 却是不需再用什么刀笔文章。” 此前包正调查蜀山仙田一案,只道是峨眉青城贪婪成性、颇具野心,对付峨眉青城不难,难在这两大宗派在朝中军中势力不小,百足之虫死而不僵,才想到借李清冥之笔,先行口诛笔伐。 哪知道一步步查过来,尤其是石生介入后,竟发现所谓蜀山仙田不过冰山一角,却是五云老祖这个老妖勾结天下各大宗派,要借‘变种之粮’令人族彻底绝后,以求颠覆人族皇庭,建立万妖国朝! 此事影响之大,足够大艮朝调动百万大军了,还用得着慢悠悠的口诛笔伐?甚至都不需要开封府升堂问案了。 仙景桃源中虽好,终究是多了份清冷,少了藕花楼的放浪形骸,最重要是这里根本凑不足一桌打马吊的高手,李清冥早就憋坏了,如今想来真是后悔,自己来趟这池浑水不是疯了又是什么? “话可不是这么说,任凭什么时候,枪杆子和笔杆子都是一样的重要,那些妖族也就罢了,毕竟与我等立场不同,那些‘人·妖’若是没有居士之笔,如何能够遗臭万年呢?” 包正嘿嘿冷笑着,本尊心意早已破碎时空,与坐镇汴京的元神互生感应...... 7017k 第一百七十八章 大军在手,天下我有? 汴城朝雨,隔不断师徒之情。 汴京城外十里亭,包正亲来为颜查散送行,身后还站立了足足一百零七名同年进士。 还是有靠山的官好做啊,外放为官听起来是不如京官高大上,可是能做京官的又有几人? 而且谁都没想到开封府竟然要设立川蜀路总衙,颜查散这一到任可就是五品正堂,掌握川蜀路七府十九县刑决之事、镇压妖魔,那是何等的威风? 包大人这是对颜查散另眼相看啊……傻子都知道要来留份人情,所以就连状元郎陈世美也不曾缺席, 陈世美最近可是皇家的大红人,据说还得了刘皇后特赐的腰牌,可以随时出入后宫,估计成为驸马爷已是为期不远了。 其余的两榜进士排在陈世美身后,依次向颜查散道别,三榜的进士都是上不得台面的‘赐进士出身’,严格说来不算同年,却是不好厚着脸皮来的。 “多谢恩师,多谢各位同年……” 足足花了小半个时辰,颜查散才算应付完了这些热心的同年,见到他们各自散了,才暗暗松口气,抹把汗来到包正面前:“弟子就要去了,还请恩师叮嘱。” “时辰不早了,就算有从范大人处借来的云中官邸,要赶至益州也需些时日。” 包正笑着从怀中掏出一个锦囊:“到了益州后,依囊中所书行事即可。 你只需记得,京中有为师在,你行事可百无顾忌,纵然是峨眉青城这两个庞然大物也不需惧他。 只等事起,便知你此行之重,为万民之望也......” 颜查散暗暗捏了下锦囊:“谨遵恩师之命,弟子去了。” 说罢在百名禁军的保护下登上云中官邸,一路向益州而去。 “恩相,有林某在,但保颜大人无恙!” 云中官邸上,林峰遥遥向包正施了一礼,望着这位年轻的恩相,心中又是激动,又是好奇。 调动禁军! 这可是大艮百多年来未有的事情啊, 大艮禁军向来都是由官家下旨、配合殿帅府虎符方能调动,而且就算奉旨,也是大艮几位战功卓越的元帅才能统率禁军,哪怕当朝一品、封疆大吏,也是没有任何例外。 林峰看到了希望,只要自己忠心追随恩相,何愁日后不能建功立业、封妻荫子? “有颜生前去川蜀路,纵然川蜀一路受峨眉青城荼毒已久,地方官员不肯作为,那些失去良田的百姓也必能得到安抚,童公公可以请官家放心了。” 目送着云中官邸慢慢消失在空中,包正转过身来,含笑看了一眼从十里亭背面阴暗处鬼魅般出现的童成功, 淡淡一笑道:“我早就说过,颜生只有报国志,并无结党之心,就算与那些同年进士也是只谈国政公事,不为私交,如今童公公可是亲眼看到了?” “咯咯,看包大人说的,有大人推荐,官家又怎会不放心呢? 而且官家还说了,颜查散既是包卿弟子,此事过后,自当升官拔爵。” 童成功垂首为礼,腰弯得很低,口中咯咯笑着:“咱家只是官家的奴仆一般,可当不起包大人如此说话呢。” “只是奴仆吗?” 包正笑着扫了他一眼:“依本官看,童公公可不是寻常的内宦,而是志在高远、意在军国。 童公公虽是宦身,却有凌云之志,正该寻时伸展,才不负丈夫一生啊。” 童成功本来是一脸标准化的皮笑肉不笑,猛然听了此话,一下抬起头来,脸色竟然涨得通红:“包大人......罢了,日后若有此等机会,还请包大人不要忘记了提携一下咱家。” 想到包正拿着‘先皇’信物入大内面君的一幕,童成功忽然心里一阵火热, 虽说大艮素有‘内宦不领军’的规矩,更别说指望率领禁军了,可若是这位包大人肯给机会,自己或许真有机会一展生平壮志。 “陈世美是确定要与隆庆公主成亲了?” 包正笑道:“如此也好,正可借大婚之日将那与复妖社有涉的朝中诸公一网打尽!此事完后,不知童公公可有意做一回统兵的元帅?” 幸福来得太快了! 童成功心中狂喜,一下梗起脖子,死死地望着包正:“包大人可不是消遣咱家的罢?统......统什么兵?多少兵!” “自然是汴京禁军,大艮一等一的精锐。” 包正伸出只手掌在童成功的面前翻了下:“十万禁军如何?” “嘎嘎......” 童成功眼睛发直,口水都险些流了下来,差点就没当场喊出什么‘大军在手、天下我有’的浑话来。 “多谢包大人,包大人栽培之恩,童某永生难忘。” “呵呵,先别急着谢我,这一仗可不好打啊,我要是童公公可不会因为手握十万大军就掉以轻心,能够请动的朝中仙师,自然是多多益善。” 包正微笑道:“像什么灵觉寺的酒肉和尚,什么钦天监的扶阳道人、宗亲府的府首八贤王......” 童成功微微一愣:“包大人,你这次奉‘先皇’之命兴兵,该不会是要扫平天下宗派吧?” 包正淡淡一笑:“虽是不用全数扫平,几个总是有的……而且为首者更是威镇西南边陲数百年的蜀山一脉,童公公该不会怕了罢?” 童成功:“...... 娘的,这岂不是你个有卵子的要坑咱家这个没卵子的?” ...... 大艮朝风云将起,赵官家却是喜气洋洋。 都说皇帝的女儿不愁嫁,岂不知该愁也得愁?如今两个老闺女总算有一个要成亲了,而且皇家哪有嫁女儿的说法?纵然是天下才子仰望的状元郎也一样要入赘皇家。 陈世美大婚之日,满朝三品以上的大员皆在被邀请之列,而且今天赵官家算是主人,张半圣、寇准和包正这三位今科座师就成了最尊贵的客人。 包正刚走下车马,一身大红喜服的陈世美就迅速迎上前来,躬身施礼道:“陈世美恭迎恩师。” “世美啊,今日乃是你的新婚大喜之日,你可要想清楚了,千万不要只有新人笑,不闻旧人哭哦?” 包正看了眼陈世美,眼中掠过一丝揶揄之意。 陈世美顿时脸色微变:“恩师......” 包正哈哈大笑:“这么认真做什么?今日可是你的大婚之日,自可百无禁忌,些许笑话不需放在心上。 哎,只是可怜了隆庆公主......听闻你新婚后就要代官家巡视天下? 陈世美暗暗松了口气:“正是,世美既受君恩,自不能贪图鱼水之欢。” “嗯,既受君恩,当思报国,你既然叫我一声‘恩师’,那我便嘱咐你几句,‘既是为天子巡狩天下,当秉公正之心,不以民弱而欺之,不以豪强而谄之,你可记住了?” 想到陈世美春闱场上的锦绣文章,包正只希望这位才子不是如蓝星传说中的薄情人,因此还想着劝诫他几句。 “恩师,世美记住了,定当不负恩师所托。” “嗯,但愿如此吧。” 包正意味深长地看了陈世美一眼,转身走进了驸马府。 第一百七十九章 大艮朝‘财神爷’ 公主成亲,自与寻常百姓不同。 皇家招驸马不需像普通百姓那般纳采、问名、纳吉、纳征、请期、亲迎,经钦天监看过陈世美的八字后,一道恩旨降下,陈世美从此就是赵家的人了。 陈世美婚日一早就被官家召至东华门便殿接见,领了玉制的腰带、尘笏、马鞍、百匹红罗、万两白银......而后一路蹄扬春风,跨马回府。 当日公主是不会来驸马府的,只是会由礼部送来各种陪嫁,充实家府,彰显驸马地位,要等到新婚的第二日,这才能够夫妻相聚,行鱼水之欢。 可就算公主不来,陈世美这个驸马爷也要在今日招待好前来贺喜的朝中诸公,赵官家旨意已下,说是将会御驾亲来,大艮朝历朝驸马中能得此殊荣的可不多见。 也是听到了这个消息,今日朝中重臣几乎无人缺席, 甚至就连靠近汴京的几路转运使、漕运使也纷纷到贺,送来的各种珠宝玉翠花木石纲堆成小山一般,粗粗算来怕是不至有百万‘红鸾纲’。 包正因是今科三大座师之一,进了宴客厅就被请至左首前三席的主位;大艮朝除了自家宴席外,一律都是分餐制,不比北地魔国和南疆妖族粗鄙无文,最喜欢大桌共食。 包正左右一看,果然朝中衮衮诸公俱在,文东武西,左右排列。 左首文官一侧落座在他前面的只有张横渠张半圣和寇准寇老西两人,因为三人是今科座师的身份,婚宴上的排位反倒在庞太师等当朝一品大员之前。 右首武官席上正是以大艮枢密使潘美为首,以下还有十几位二三品的武官,已经是包正替身的高求高太尉也在其中,每次与本尊的目光相接,都是冷哼一声别过了头去,潘美有些看不下了,皱眉道,‘今日乃是天家大喜的日子,高太尉不可无礼!’ 说完对包正含笑致以歉意,令人如沐春风。 寇准看了潘美一眼,却是冷笑传音道:“包大人为大艮镇压妖魔、厘定忠奸,当需应认清大奸之徒,这个潘美可不是什么好东西,你可要记下了,少与此等人亲近。” “哦?” 包正笑着望向潘美,见此人一脸端正,满面都是和蔼的笑容,还在向自己点头示意,不由笑道:“莫非那传说竟是真的,天波府老令公和杨家几位将军真是被他所害?” “嘿,说是他亲手所害倒是有些冤枉了他,却是与他不无关系!” 寇准冷笑道:“因一人私心而陷我大艮良将于绝地,真真是恨煞人也!今天也就是老太君不在,否则难免又要尴尬。” 今天满朝高官几乎都到了,还有不少在朝廷有职位的仙师修士也带来了礼物,落座于文官列中,只有天波府老太君、八贤王、钦天监扶阳真人都还在‘真仙斗场’参悟玄机,无法抽身前来。 每每说起此事,张横渠就是一阵的唉声叹气,他本来参悟的好好的,结果硬生生被赵官家拉来做了今科主考,虽说是做了今科座师,于他的圣道不无好处,却因此错过了参悟真仙斗场,这笔买卖也不知究竟是赔还是赚...... 真是人在朝堂,身不由己啊。 潘杨斗在上世蓝星也是出了名的戏码儿,包正闻言倒是不出意外,只是这潘美却非他今天的目标,略略看了几眼,就转过头去,隔着庞太师招呼起坐在庞太师身后的一名紫袍官员。 此人头戴一袭玉色璞头,身材昂扬、面白如玉,时刻保持着一张笑脸,而且语气柔和,令人如沐春风,此刻正与庞太师说笑,谈及驸马爷陈世美时赞不绝口,说到今天的新娘子隆庆公主时,又是佳词如潮。 而且人家这马屁拍的毫无痕迹,比石生更见炉火纯青。 正是大艮正二品高官,二等海晏侯,三司使王钦,大宋朝堂最有实权的人之一。 大艮分三省六部,其中最有权力的是吏部,主官天下官员流转升迁,最肥的是户部,主管天下人口户簿、农业、各类税收。 可户部的权力虽大,却也要被三司使钳制;如果以上世蓝星的职位类比,户部就好比是‘出纳’,三司使却是财务总监。 三司使主管大艮盐、铁、粮的度支使用,说是大艮朝的财政最高长官也不为过。 王钦此人更与庞太师不同,前者靠得是三朝苦熬,又有个漂亮女儿做了官家最宠爱的贵妃,方有今日一品当朝的威仪;王钦却是太祖景隆五年的一榜榜眼,正经的清流出身,不仅诗词文章写的好,更是老成于国事。 太宗伐北,时任三司副使的王钦统筹粮草军需,经手亿万而未错一毫,堪称是连寇准都要挑大拇指的干员,也正是有他的成功调度,太宗伐北前期才能屡战屡胜,差一点就将幽云十六州收复了。 所以到了本朝,王钦被拔爵升官,掌握大艮财政足足十七年,赵官家曾经言道,‘大艮文有张、寇、朱,武有呼、杨、高。可是就算这些文武大臣有多能干,要是没了王司使,就如无源之水、无本之木也......’ 哪怕是仙武王朝,钱也是命根子。 普通的军士要军饷,仙师修士要资源,知不知道当年太宗伐北一役花了多少钱?各种粮食军械马匹连同仙师需要的大量资源,整整折合白银六万万两! 没钱就算是堂堂武圣也是一样寸步难行,总不成一个光杆儿武圣皇帝自己去伐北吧?就算你打赢了,不也得有兵马占据夺回的州城? 王钦正与庞太师说笑,见到包正一直望着自己,顿时笑道:“包大人这般看着王某做什么?王某今天可没戴花儿呢......” 包正呵呵一笑,拱手道:“早就听说王大人理财的手段天下无双,乃是大艮的财神爷,上次大朝会未及当面请教,今日总算是有了机会。” 王钦微微一愣,继而笑道:“怎么?包大人难道也对赚钱感兴趣?” “呵呵,看王大人你说的,天下又有谁能够不爱财呢?下官正要向大人请教,是如何做到秘而不宣、表面清廉、实坐拥天下之富,于天下各路皆购有房产、田亩,明明富可敌国,却年年都被吏部评分为清廉之臣的?” 包正笑道:“王大人赚钱的手段固然高明,这规避律法的手段更是令常人难及,下官可是好奇的很呢,很想当面请教王大人,你是如何做到的?” 王钦脸色一变:“包大人,今日乃是天家喜宴,你怎可胡言乱语、攀诬本官?简直岂有此理!” “看来包某与你好生说话是不成了,来啊!给本官将王钦拿下!” 喜气洋洋的皇家礼乐中,包正忽然一声暴喝,声震四座! 后面还有更新,下一章时间略晚。 7017k 第一百八十章 国贼当斩! 包括陈世美这个驸马爷在内的朝中诸公,个个目瞪口呆。 满朝文武的目光此刻全都聚焦在了包正和王钦的身上。 包文直这是要疯吗? 今天是什么日子?那是皇家婚配之喜,今日未过,陈驸马就是皇家的娇客! 王钦又是什么人?大艮朝的财神爷!虽说只是起于太祖朝末,那也算是三朝元老,今上官家都要让其三分的存在,你一个开封府同知不过区区三品,竟然要当场捉拿? 坐在后方的岑修竹有些担心地望着包正,如今包正已经是他的相知之交,不是什么记名师徒了,可就算还是他岑修竹的弟子,如此搅闹皇家喜事,他也护不住啊。 寇准惊喜交加地望着包正,很想狠狠拍自己的大腿喝上一声采,‘精干!起山,好娃干得漂亮,鹅早就看这个姓王的不顺眼了,偏偏官家不听啊,文直你娃不错,老寇我喜欢!’ “恩师......王大人......” 陈世美连连苦笑,想着要做个和事佬,王钦却是冷笑一声:“此事与驸马爷无关,包正,今日本官倒要看你如何拿我!你若是不拿,本官倒要拉你去金殿面君,在官家面前论个是非曲直!” “王钦,朕就在此,何需再去金殿?” “万岁到!” 王钦话音未落,只听脚步声阵阵,足足涌进了数百名金盔金甲的龙襄卫士和玄衣高帽的内侍高手,赵官家一身明黄便服,面色冷厉,大步流星走来。 “臣等参见万岁,万岁万岁万万岁!” 群臣纷纷起身施礼,陈世美随众参拜过自己的老丈人后还是一脸懵,实在想不通自己这好端端的一场喜宴为何会变成了这个样子。 随同龙襄卫和内侍高手进来的还有展昭这个四品带刀护卫、开封府斩妖房巨头,带领着十几名开封府皂隶,如狼似虎般冲到王钦面前,大声道:“奉官家旨意,包大人之命,给我将王钦拿下!” 哗棱棱...... 但听一阵锁链响动,代表大艮国法的刑具铁锁已经套上了这位大艮财神爷! 这! 群臣无不变色,就连最是老奸巨猾八风不动的庞太师也是沉吟不语,一下下捋着自己的胡须。 王钦可是正二品、一等侯爵,就算有罪,也需要金殿动本,官家详查后才交刑部审讯,如今却在这喜宴上直接动了国法,而且听适才展昭的言语,竟然是由开封府负责! 开封府本是司职斩妖除魔和民间刑决,同时若有军中官员犯案,只要不是在战时,经本部上官初判后,需由各地开封府衙复审,林峰当初就是如此。 按开封府职司,本来是无权抓捕王钦的,难道是...... 群臣忽然倒吸了一口凉气,难道这位大艮财神爷竟然勾结了妖魔不成? 王钦也是脸色大变,他虽然官高爵显,却于修炼一途毫无天赋,面对如狼似虎的开封府那有挣扎的余地?只能‘悲愤’高呼:“官家,臣冤枉,臣有什么罪!” “你有什么罪?” 赵官家冷笑一声,径直走向上首座位,落座后冷眼一扫王钦,又看了看包正:“包爱卿,王钦之罪行如何,还是由你来说明吧。” “王大人,既然你不知己罪,那就先让包某数一数你的身家产业。” 包正从怀中掏出厚厚一本簿书,翻开缓缓念道:“京东西路应天府,共计有五间农庄、十二处庭院,酒楼客栈十六所、绸缎铺九间、当铺三家......以上产业统值白银一百三十万两,皆为应天府黄半城所有。 根据开封府调查,黄某招认,这些产业本与他无关,不过是替王钦大人代管。对了,这位黄半城家境本来贫寒,其祖母为了生计,曾在当年做过王大人的乳母...... 王大人,你认是不认?” 王钦脸色微变:“是又如何?本官三朝为官,又擅长经营理财,为自己置办些产业有何不妥,难道包大人凭此就定本官之罪?” “呵呵,本来王大人置办产业倒是没什么,可为何要偷偷摸摸,借他人之名置业?又为何在汴京时却故作清廉,最爱对人哭穷?” 包正笑道:“本官曾听人言,说王大人为了节俭,最爱食的饭就是白水面,最爱吃的菜就是青菜豆腐。你若是心中无鬼,又何必如此做作?” 王钦哈哈大笑:“包正,你果然乳臭未干,不明为官诀窍。王某如此,一来是担心被人因妒生恨,平添无数麻烦,二来也是要为百官做一个清廉表率,所置产业,是为他日告老还乡、可安渡晚年所备,这又有何不可? 你可以说王某行事油滑,当此国朝明君,不该行欺瞒之事,王某也愿为此担责,可你却不能因此说本官有罪!何况本官高居二品,你开封府无权审讯!” 赵官家忽然淡淡说了句:“朕说开封府有权,就是有权,包爱卿,你继续道来......” 包正笑着看了看王钦,摇头道:“好一张巧嘴,可惜你不会以为本官只查了你一地产业吧? 不巧的很,你于天下各路各州两百三十七地的产业全数被我查得清清楚楚,譬如这京东东路,再譬如这江南路...... 每一地产业,都有当地豪绅富户为你代管产业,与你之关系千丝万缕,如今都有供状在此! 官家,各位大人,经统计,王钦藏于各地的产业折合白银足足有七万万两,足足当我大艮十年国库盈余!说王大人富可敌国都不够恰当啊,他可是富当十国! 如此大的家业,若是用来起兵举事,嘿嘿......” 嗡嗡嗡! 一时殿中群臣纷纷色变,从庞太师开始,到陈世美这个初入天家的驸马爷,一个个都瞪眼望着王亲,寇准好死不死地还来了句,‘这么多钱,够鹅喝酒喝到死了,就算是天天喝花酒都用不光啊?’ 庞太师一向与王钦私交甚笃,此刻也是越看他越不顺眼,特么你竟然比本太师还有钱? 王钦与复妖社利益牵连,早已是共同进退;他当初暗联复妖社,却是因为北国要求临时合作,确是没有涉及‘变种粮食’一事,虽然也是个当朝巨贪,说起这赚钱的本事,却是远远不及王钦的。 钱这东西多到一定程度就是要命的玩意儿,群臣中本来有些与王钦交厚的,此时也是恨得要牙,娘的!他怎么能有这么多钱,真是该死! 其中也有一些大臣脸色剧变,悄悄低下头去,却都看在包正和赵官家的眼中。 包正望着王钦,微微冷笑道:“最令本官奇怪的是,王大人原本产业虽多,却也不过三万万两,却是于最近两三年间资产猛涨,不知却是为何?” 见王钦脸色剧变,额头猛地冒出无数颗黄豆大小的细汗,包正笑道:“怕是官家和各位大人也有此疑惑吧? 今日就由开封府来揭开这个秘密。 请看我墨家秘传的留影留声之宝!” 说着将手一指,半空中浮现光幕,正是那仙景桃源中的景象,石生正与猿妖帅把酒言欢。 听着石生与猿妖帅的对话,王钦顿时面色如死,宛如被人忽然抽去了筋骨,直接瘫软在了地上。 “这仙景桃源乃是一些对大艮心怀不满的仙宗门派,与那复妖社联手所设,以变异粮种亩产十万甚至是百万斤! 为此不仅要暗中掠夺无数百姓的田亩地气,更在这数年中暗暗推行大艮各路,其目的就要借这些变种之粮彻底断绝人类繁衍能力,早晚灭我人族! 狼子野心,何等恶毒? 却不向竟然有一些‘人·奸’为虎作伥,秘结复妖社和那些仙家宗门,借推广变种粮的机会牟取暴利、中饱私囊,天下粮路皆归王钦这个三司使管辖,想不到他竟借手中权力,成了最大的‘人·奸’!” 说到此处,包正冲赵官家微施一礼:“王钦等所犯罪行罄竹难书,害我人族深远,今有益州府八百阴魂在此,可为旁证!还请官家下旨,召那益州城隍与八百阴魂晋见。” 赵官家不假思索道:“朕准了!” “益州城隍诸葛孔明,并八百失地枉死的阴魂见驾!” 好好的喜堂欢宴,顿时阴风阵阵,鬼哭神嚎。 陈世美:“......emmmmp” 这可好,我这驸马府变成阴都城了,我这可不是冥婚啊! 当下由诸葛城隍带领,八百阴魂齐齐诉说蜀山一脉与王钦等是如何以廉价变种粮侵害农夫,如何侵夺地气精华,令肥田变做荒田! 桩桩件件,听得满朝文武无不变色,赵官家勃然大怒,望着王钦连连冷笑。 包正怒喝一声:“王钦,你到如今还有何话可说?” “包爱卿,此贼只会污了朕的耳朵,立斩吧!” 如今最愤怒的人就是赵官家了,好你个王钦!狗屁的三朝元老! 可怜朕为了大艮忧思伤神,节衣缩食、艰难度日,你可倒好,竟然勾结妖族害我人族,聚敛了足足七万万两白银! 那可是七万万两,大艮十年库余都未必有此数啊,你太有钱了啊,嗷——! 要不是当着众臣之面,还要顾忌官家威严,赵官家都要仰天怒吼了,包爱卿,朕真是爱死你啦,朕......终于有钱了...... 如今在赵官家眼中,王钦就是一堆堆的银子。 “来啊,将王钦拉出驸马府外斩首,形神俱灭!” 包正也不含糊,直接发令,没带专业刽子手?没关系,开封府的皂隶哪个不会砍人啊? 陈世美在一旁听得两眼一黑,心说这可好,我家门口改菜市口了,我的官家老丈人啊,可没有您这么坑自己女婿的。 包正笑着看了看陈世美:“世美,莫怪为师要借你喜宴办案,非如此,无法将这些国之蛀虫一网打尽! 户部的李大人、礼部的成大人,门下省的钱大人......各位大人还有什么要说的没有? 是否要开封府一一将你们捉拿,一一陈述你们的罪状?” 话音未落,在场就有足足二十多名官员纷纷跪地,脑袋都差点磕出血来:“官家,臣有罪,臣是一时糊涂啊,官家饶命啊!” 赵官家连连冷笑:“尔等可不是糊涂人,糊涂是朕!若是没有包爱卿查明此惊天巨案,朕被蒙蔽还只是小事,只怕人族传承从此断绝,朕要成万古罪人! 包爱卿,立斩诸犯官,不得放过一魂一魄!” ‘噗通!’ 陈世美两眼一翻,当场昏厥了过去,他算是看出来了,驸马府今天要变‘百人坑’。 7017k 第一百八十一章 法家神通,紧急避险!(先补个更) 隆庆公主疯了,据说小公主带着一脸的鼻涕和眼泪踉跄冲进御书房,不久后御书房内就传出嗷嗷嗷的哭声,真是如杜鹃啼血、老猿孤鸣,哭的太惨了。 就没见过这样当爹的啊! 本公主还是不是你亲生的?你的亲生女儿新婚大喜之日竟把驸马府弄成了修罗场,汴京街坊司足足来了十几辆水车,费了好半天时间冲洗下来,还是有浓浓的血腥味! 我不管,呜呜呜...... 也难怪,驸马爷都厥过去了,过了整整八个时辰才醒过来,睁着双空洞无神的眼睛直叫可怕,看着隆庆公主就像是看到了一只万年妖魔,公主能不疯吗?找老爹拼命的心都有了。 还得说今上有一套,隆庆公主闹腾了没多久,御书房中就传出她破涕为笑的声音,‘父皇您可要说话算话哦,日后若是真有那一日,还请父皇不要忘记了今日对世美的许诺。’ 赵恒望着自己上辈子的小情人,暗暗叹息,果然是女生外相,古人诚不欺我,这才刚过门儿就知道帮着夫君讨价还价了?也罢,此次能够一网打尽朝中蛀虫,陈世美也算牺牲颇大,日后他既为天家贵婿,有自己看护,莫非还能犯下造反灭族的大罪不成? 今日就当是论功行赏,给他一道免死金牌又如何?当下慈爱的抚摸着隆庆的小脑袋,柔声道:“父皇几时欺骗过隆庆? 放心吧,陈世美日后就是你的夫君、朕的女婿,只要他不犯谋逆,无论所犯何罪,朕当赦免他一回,而且不削官职、不降爵位。” 隆庆公主心满意足的离开了,驸马府门前砍几个脑袋算什么?夫君能够因此得到一张免死金牌,就算再砍几百个脑袋也没什么关系,她现在就是个出了阁的小女人,夫君就是她的天! ...... 汴京的血雨腥风足足延续了小半个月,陈驸马喜宴上被斩杀的都是朝中大蠹,这只是开始,而后的小半个月中,内侍司、龙襄卫、开封府侦骑尽出,此案从朝中衮衮诸公开始,波及的大小官员足足有三百六十八人,菜市口每日都要上演两三轮砍人节目,看杀头的百姓连馒头都不买了,昨儿个抢的血馒头还没吃光呢! 一时间哀嚎处处,腥风血雨,清洗汴京还只是开幕,这场风波渐渐开始波及大艮诸路;有了石生这个‘总转粮使’提供的名单,开封府各地分衙几乎是在同时间出手,将所涉的各地‘转粮使’迅速捉拿归案,缴获的‘变种粮’足足超过了三千万担! 户部农市司的主薄眼睛都快掉下来了,他就没见过这么多的存粮啊!赵官家也在流口水,多次询问包正这些变种粮看来似乎也不错,不是说只会影响到三代以后吗? 朕的军队个个龙精虎猛,偶尔吃些应该没什么问题吧?这可是三千万担,日后怕是缴获更多...... 包正只回了一句,‘官家是要亲手放猛虎出柙吗?官家可曾听过,千里之堤溃于蚁穴的故事? 还有啊,官家如今赚的银子还不够多吗?光是那王钦一个,可就是白花花的七万万两白银......’ 官家当然喜欢银子,可他也喜欢粮食啊! 赵官家还是很难割舍这些白花花的粮食,又找来几位农家权威,与岑修竹这个前任墨家巨子联手‘试验’了多次,最终在害死了一窝白玉堂的‘远亲’后,终于不得不放弃了这些诱人的粮食,下令将其焚毁后统统倒入了大河之中。 大河龙君目瞪口呆,连呼好家伙! 好你个赵恒啊,这笔账咱们早晚要清算。 赵官家是如何心疼这些白花花的粮食,老龙是如何愤恨且按下不表。 包正留镇汴京的元神与本尊真身此刻正在交流感应,互通有无。 汴京已经开始动手了,天下各路杀得人头滚滚、血流成河,却不过是最近十几天的时间,折算仙景桃源中的时间,不过一日而已,此时断绝仙景桃源与外界峨眉青城等宗派的联系最为紧要,如此才能杀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好在那五云老祖自月前巡视过仙景桃源一次后,就将诸事交给副社长金蝉老妖主持,自行回去妖窟修炼。 金蟾老妖自从被包正化身圣手书生李寻欢斩了蝉蜕,失去最强的保命手段,如今行事十分谨慎,让他主持仙景桃源,他就龟缩在其中不出,包正算计着等到动手之时,自己本尊应可在瞬间将其斩杀,让自己要费些心思的不过峨眉青城和那实力高深莫测的五云老妖。 “我本尊和李清冥就在仙景桃源,只要五云老祖不出,翻手就可将仙景覆灭,日后还能炼成我一间洞天法宝,倒是不用忧虑。 只是听石生所言,五云老祖‘得道’于一名太乙古妖,足足有五万四千年的修为,更于南疆几名妖圣互有勾连,再加上外界还有峨眉青城,就算长眉和极乐上次被我震慑不会出手,毕竟乃是千年大派,不可小视。 光靠童成功和十万禁军还是没有足够的把握,看来我还是要亲自走一遭。” 包正望着眼前出现的《洗冤录》,心中做出决定。 这次除灭朝廷中的蠹虫、杀得人头滚滚,血流成河,却都是该杀之人,其后牵连的冤死百姓又何止是诸葛孔明带来的八百阴魂? 《洗冤录》自然不会没有反应,而且这次还别开生面地让他做了一次选择题。 奖励一:直接获得五千年法力,并抗御外域天魔的‘清心环’一对,为上品法器。 奖励二:法家神通一门——‘紧急避险’! 这次是选择题,两项奖励只能选中一项,真男人从来不做选择,因为我全要!可是包正很清楚《洗冤录》怕是上古法家神物,并非是口硬身软的甜妹子。 因此还是需要他做出正确的选择。 清心环? 此法器的名字虽然有些陌生,看功用说明就知是件难得的御魔法器。 如今包正已知,一品修士想要跨入超品境界,成为站在世间巅峰的真仙罗汉、妖圣真魔,首先就要渡过四九重劫。 这四九重劫据说厉害无比,人、妖二族,儒、道、佛、法、墨、皆不能免,武家兵家不需渡此劫,那是因为就算武家和兵家的一品也活不到两百岁,就算天赋卓越,更以杀伐成圣道,最终也活不到四九重劫降临的那一天。 曾听佛骨塔中两位武圣皇帝无比羡慕地说起过,这四九重劫分四重天劫,先是天风、天火、天雷降下,都还可以凭借自身修行和渡劫法器扛过,可是到了第四关则为可怕的‘天魔关’,会有域外天魔破碎虚空而来,专能乱人心性,令渡劫者防不胜防。 抗衡天风天火天雷的渡劫法器虽然难炼,却并非不可能,可这能够对抗天魔的法器却是只听过,没见过,而这清心环正是可以抗衡天魔的无价之宝! 而且如果选了第一项奖励,除了这‘清心环’外,还有足足五千年的法力奖励!包正如今靠《洗冤录》奖励、几名识法代言人每天磨砺刑刀不停积累,法力累积已经接近了一万五千年,如果再加上这五千年的法力奖励,那可就是拥有两万年法力的老怪物了。 到时若再与长眉真人大战,就算不用神通法器,光凭法力,也能力压这位峨眉派的开山祖师。 可是面对如此诱惑,包正还是犹豫起来。 因为奖励二的法家神通实在是太诱人了。 紧急避险,来源于现代法律制度:是指为了使国~家、公共利益、本人或者他人的人身、财产和其他权利免受正在发生的危险,不得已采取的紧急避险行为,造成损害的,不负刑事责任。 到了这个世界,竟然演变为一门神通。 《洗冤录》中说明的非常详细,当施法人,也即是包正遇到难以抵挡的大敌,法力不敌、神通术法无效,且遭遇正在发生的危险时,可以耗费千年法力为代价,发动该门神通,则扭转败局、躲避危险,同时反击对手,造成不可逆的伤害。 而且施展该门神通只是消耗法力,并非不可恢复. 听说,紧急避险不仅是用于自身,同时也可以用来保护他人,一旦用来帮助‘他人’紧急避险,根据耗费法力不同,可影响方圆十里、百里、千里的己方单位,到了一品巅峰甚至是真仙修为,甚至可以影响方圆万里! 包正如今法力累积早就过了真仙门槛,可要说到神魂修为、形神合一的实力,其实并非货真价实的超凡修士,却也能够勉强动用最高级别的‘紧急避险’,影响方圆万里范围! 这简直就是一门‘伟大’神通啊,不仅顾及自身,更是有益他人,而且若是用其加持大军,简直就是一个加强型的buff光环! 包正仿佛看到了‘大德鲁伊’包青天包大人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羽扇一挥,十万大军齐齐‘紧急避险’,令敌军攻击力大减的激动场面。 比起自己运用神通克敌制胜,岂非是更爽了十倍、百倍? “看来此次大军征伐峨眉青城,本座是要随军一行了,否则光靠童成功和十万禁军精锐,虽说扫平蜀山一脉没有什么太大的问题,自身也难免伤亡惨重。 大艮精锐可是维护夏洲人道的最强力量,若是因此折损太大,我之罪也。” 包正再不犹豫,直接选择了奖励二,获得‘紧急避险’神通! “老蛟、金蝉、娥女,本座此次要亲征蜀山一脉、扫荡做乱妖族,你等务必要看守好门户,无事不得外出。 此次汴京大军出动,京中仙师高手随行不少,虽说还有七十万禁军坐镇,更有八贤王、天波府老太君等一品高人在,却也不得不防。 你等只需谨记,无论有何变故发生,只要不出居安小筑,真仙以下便无人能伤你等,纵然是真仙妖圣亲临,也需时间方能攻破居安小筑的防御,彼时本座自会回援!” 无论有多大的成功把握,都要首先考虑到最坏的结局,这是包正上世做律师时养成的良好习惯。 老蛟和两女闻言,也是面色一肃,齐齐恭身道:“谨遵仙师之命,期待仙师得胜归来!” 包正放声大笑,脚下轻轻一点,已破空飞向五军校场,正是大艮每次出动禁军攻略四方的最大演军场! 康诚十七年春,四月十八日,五军校场战旗飞扬,金鼓声声,十万大军整齐排列,如山如海! 中心帅台上,站立着一身金盔金甲,面容阴沉的童成功,此刻正凭台瞭望十万虎狼,心中如怒海澎湃! 人过一万,无边无岸。 人过十万,扯地连天! 此刻童成功手握大军,帐下整整百名中品武将,二品、三品的高品武将都有七八人, 更有各种修士装扮,仙风道骨的仙师高人,包括前日才从真仙斗场感悟归来的扶阳真人,灵觉寺那个整天喝酒吃肉,害得全寺天怒人怨的济颠和尚,国子监监正半圣张横渠座下的大儒,其子张秋,还有当今的国舅爷,兵家四品庞豹,庞贵妇的亲弟弟,庞太师的小儿子...... 看了一眼庞豹,童成功微微皱了下眉。 像庞豹这种跑来镀金的家伙在任何时代都是不怎么招人待见的,可就算他是童成功也是无可奈何,架不住庞贵妃在官家耳边娇滴滴的一阵恳求啊。 正有些心烦,忽听空中有人高声道:“开封府包大人到......” 第一百八十二章 包青天的时代到来了 空中响起一阵威武喝声,当先是三十六名开封府的斩妖郎开路,每一个都是精挑细选,至少五品境界的修士,再进一步,勉强可以称为仙师。 包正一身青色便装袍服,头顶两翅朝天的濮头,腰挂银鱼袋,虽是元神出行,却与生人无异, 身旁拱卫着已稳稳踏入二品境界的九命御猫展昭,更有张龙赵虎王朝马汉四人追随,真是千样的威风、万般的杀气! 开封府如今还是正副两衙,不过海正刚这个正衙的存在感是越来越低了,最近更是奉了官家圣旨,四处巡视开封府分衙、打击那些追随蜀山一脉勾结复妖社的中小宗派,朝中官员哪个看不出海正刚渐失圣眷,包文直如今是如日中天? 海正刚似乎也知自己虽有刚直之名,行事却有颇多顾忌,他当年敢骂皇帝,那是因为身后站着庞大的文官集团和力量足可抗衡皇权的儒门!如今赵官家坐上皇帝宝座足足有十七年了,各种手段分化拉拢,儒门早已不是当初的铁板一块,他还敢不敢骂皇帝了? 这次明摆着是今上要他打打包正的下手,海正刚又如何不知? 反正他在任期间也是颇有苦劳,如今年岁渐长,与其贪恋这个开封府权知之位,反不如将精力放在研究儒家经典上,早日突破二品立言境界,多活个一两百年难道不香吗? 之前包正索要张龙赵虎王朝马汉这四大斩妖房巨头时,海正刚还十分的不舍,如今却是非常慷慨地将四人直接调到了包正的副衙中,这分明就是在为自己安排退身之路。 “开封府,从此怕是要进入包青天的时代了啊......” 五军校场中奉君命来为大军送行的朝中诸公纷纷感叹,只要是个明眼人,如何看不出包正这一回为大艮锄奸功劳大过了天?听内侍司亲近的公公说,官家几次都在梦中笑醒,叫什么文直知我,能分君忧也! 可不是能分君忧么,这一下就让国库收入了足足几十万万两白银,官家可谓富得流油,前日早朝上还说要扩整禁军到一百二十万人呢! 那可是禁军!其中的尉官就有下品修士境界,校官至少五品境界,甚至还有突破到四品的!不光要白花花的银子养着,还需要大量金钱换取他们需要的修炼资源! 哪怕只是禁军中的普通一员,放到江湖上也是‘高手’一流,至少都是九品武夫;这些人个个饭量极大,一顿饭就能吃掉两只羊!一下子扩招四十万,官家这可真是有钱了啊! 明眼人暗中猜测,官家经此‘暴富’,怕是不久后就要对北地魔国或者南疆妖庭用兵了,这些年北地魔国年年叩关,大艮苦不堪言;南方妖庭更是与复妖社眉来眼去,挑动大艮内乱,官家这口气早就憋的久了,现在有了钱,哪里还能继续忍耐? 这一切的一切,都与眼前这位包大人关系密切;此刻看着包正,诸公很自然地就忽略了他年轻青涩的模样,只觉这位‘包青天’一身威严、已是有数的朝廷重臣! 朝中诸公想得是包正日渐养成的朝中威势,五军校场上的仙师们想得却是包正力压蜀山一脉,令得千年大派低头的莫测实力。 斩杀峨眉掌教爱子的那天,可是有真仙来袭,傻子都能猜到多半是那位传说中的峨眉真仙老祖,可是真仙来救又如何?结果峨眉弟子还是人头落地! 这位包大人身后究竟隐藏了多么强大的后台?还是说真如民间传说的那样,包大人正气清廉,有无数高人暗中相助? 纷纷的猜测中,没人再敢只把包正当成区区一名三品京官,开封府一行降落帅台上时,朝中诸公和平素眼高于顶的仙师们纷纷唱诺,‘见过包大人,包大人辛苦了。’ “哈哈,各位辛苦,各位辛苦。” 包正笑着看了一眼童成功,以内宦太监之身领军还能如此威严的,此君也是独一份儿了,看来男人除了要有足够的实力外,还得有胡子...... “童元帅,包某奉旨监军,参与此剿灭蜀山一役,还请元帅多行方便。” 现在就连童成功都不甚清楚包正真正的身份,哪里知道这位包大人动不动就是指着‘先皇’太宗的鼻子,叫他为‘赵老二’的牛人? 赵官家其实很想哭,月初他去佛骨寺拜见父皇和大伯父的时候,父皇硬说包正若在私下里该是他‘叔叔辈儿’的...... 爹啊,咱没有这么乱来的,哪有堂堂皇帝管手下大臣叫叔叔的道理? 所以别说包正要做监军了,就算开口要做监国,估计赵官家都不敢直接拒绝,谁让‘包爱卿’如今与两位‘先皇’都是平辈论交,互称道友的? “监军?” 闻言不只是童成功有些懵,在场为大军壮行的朝中诸公也是一愣。 开封府的权力是不小,否则也不会每任皇帝都需要有过曾为开封府尹的履历了,可开封府权力再大,也从不涉及军旅,更没听说过开封府同知做监军的。 大艮从来委派监军,那都必须是官家最为亲近信任的人,历朝能被成为‘大伴’的体己宦臣,今上却为包正破例,这得是多大的恩宠? 一个监军没什么,可这背后的味道可就耐人寻思了。 前来为大军壮行的八贤王、天波府老太君、枢密使潘美、当朝一品太子太傅庞太师,都用探究地目光看向包正,心中各有所思, 正者如天波府老太君想得是今上能够亲近贤臣,自是大艮之喜;如庞太师这类大奸,想得却是包正如此得宠,只怕早晚要改变大艮的朝堂势力,此事不可不通知北地魔国...... 包正来做监军,童成功倒是十分开心,他能以内宦之身做统军元帅,说起来还要谢过包正的推荐之恩,今上是如何重视包正,他可比任何人都更为清楚。 若是能因此与包正结下一份交情,那定是稳赚不赔的好买卖。 当下一抱拳:“哈哈,包大人能为监军,童某就更加安心了,此行必当马到成功!” 包正笑道:“不必多言,所谓兵贵神速,请元帅立即誓师出发。 另外包正此来时已向官家请得开启校场传送大阵的恩旨,此战既在国内,当可直传十万大军,令峨眉青城措不及防!” “什么!官家竟允准使用传送大阵?” 童成功闻言大喜,当即振臂传音道:“儿郎们,但想建功立业、封妻荫子者,且随本帅雷霆扫穴,一战而平蜀山人·奸!” 十万大军齐声震天:“杀!杀!杀!” 五方校场之上,一时间旌旗招展、绣带飘扬,大艮禁军,个个虎狼! 今日还有更新,要打啦。 第一百八十三章 先破青城 再灭峨眉! 夏洲人族历经七朝,为了人道尊严,军备从来都是第一要事,到了大艮时更是军备精良,除了精锐士兵配备各种煞刀煞剑,更有踏空战云、军阵战图、各种军中重械更是比肩法器。 其中用来快速运兵的传送大阵,更是皇朝军备第一要害。 一日之间,就能在国内三十六个传送阵点运送超过二十万大军! 不过此举耗费极大,换了岑修竹的话说,简直就是败家! 运送过万兵马所要消耗的各种资源折合成白银可就是两百万两! 而且也受运送地点的约束,比如与魔国交兵,最多只能将兵马运送到大名府、大同府等几个北方重镇,大军抵达之后最经济的行军模式还是靠军马,否则就算只用踏空战云赶路也能让大艮朝早些破产。 这是因为设置传送点的地方不可距离敌国太近,否则万一战事失利,被敌军占据了传送点,那可就彻底完鸟,因此但凡设立传送点的州城,还要有大军守护,耗费极大。 这次剿灭蜀山反贼乃是内战,自然可以使用传送大阵,只是就连童成功都未曾想到今上竟然如此豪阔,可见这次今上是真的有钱了,区区几千万两白银只当是九牛一毛。 当下十万禁军连同两万匹军马,以千人为方阵,依次踏入传送大阵,前后不到一个时辰,十二万兵马便已瞬间离开汴京,如神兵天降般来至益州城! 传送大阵都用了,区区踏空战云的消耗又算得了什么? 半个时辰后,前锋两万禁军精骑便已降临在青城金鞭崖外,里三层外三层将青城派围的水泄不通! 三十六张每张都能覆盖五十里方圆的天罗精金网在金鞭崖上空布设开来,七十二张可深入地下百里的地煞玄铁网在地下包裹,任凭地肺精火层层煅烧,足可坚持七日七夜不融! 天罗地网上,皆有墨家炼器师所布的各种阵法禁制,又融入无数煞器,有定魂夺魄之效,就算是青城掌教矮叟朱梅这样的高品修士要破开,也需心无旁骛,更何况大艮方面自有分配仙师看护这一百零八面天罗地网,正是要你去分心破网才有趁机‘背刺’的机会! 必须要夸奖童成功这个老阴比,真是太明白吃柿子要拣软的捏的道理了,峨眉青城不是同气连枝的么?那就先灭了青城再说,到时任凭你峨眉派千年雄基,也要人心大乱! 大艮禁军先锋开始发动第一轮猛攻时,包正与童成功正在最大的那张踏空战云上,战云上分布五百近卫高手,个个都是五品以上的悍勇武夫,正中心便是童成功花费了足足数年时间才制成的中军大帐。 看似不过普通的红罗帐,其上却镶嵌了几十颗避水避火避尘的明珠,不但凡水凡火难近,人坐在其中更是冬暖夏凉、清风自来,粒尘不染。 大帐掐金丝走银线,刺绣出大艮的万万里如画江山,奢靡如此,你还得夸他忠心爱·国...... 也可见童成功虽为内监宦身,心中早有大志,否则一个内侍司的宦官头子你没事准备中军大帐做什么? 包正与童成功对坐帐内,面前摆放着各种茶水点心,边吃喝说笑,同时听着探子一次次报来。 “报!我先锋大军已扫清金鞭崖外青城支脉,附近几个青城翼护的寨子及青城弟子在外开辟的洞府,皆被我大军破去,或是归服,或是退入金鞭崖!” 童成功微微点头:“再探!” “报!先锋高处恭将军与仙师扶阳真人、济颠大师率军突进,两位仙师大战青城掌教朱梅及青城长老姜庶,逼其退入金鞭崖上,我军天罗地网业已张开,青城派已成瓮中捉鳖,如今只靠护山大阵苦苦支撑。” “可有青城友人来援?” 蜀山一脉强就强在朋党众多,什么神驼乙休、怪叫化凌浑、枯竹老仙等号称旁门能手的,还有一大推和尚道士尼姑,个个都是变数,这才是童成功最要提防的。 “报,不见有援!” “再探!哈哈,这些个修行多年的老鬼,果然个个油滑,平日里倒也罢了,如今我天兵降临,哪里还敢帮手峨眉青城?” 童成功放声大笑:“包大人,那青城指日可破也,待我大军合围,今日便发起总攻,还请大人与我同去观战如何?” “正是应有之意,十万大军齐攻,本官也是不曾见过呢。” 包正站起身来,看了童成功一眼:“蜀山一脉的那些友人畏惧不来,元帅却要防范峨眉来援才是,不知可有准备?” 童成功笑道:“包大人放心,童某正担心他们不来呢! 我早已布下数万伏兵,那峨眉只要真仙老祖不出,余者怎当我大军一击?” 这次可是朝廷举兵讨伐峨眉青城,长眉真人和极乐童子只要脑袋没进水就不敢出面,否则两军阵上有超凡出手,可是犯了大忌,到时两位‘先皇’武圣定然不会坐视。 这也是大艮朝自北伐一战后与夏洲超凡修士定下的规矩,别说只是扫荡国内反叛宗派,就算是两国交兵,那些真魔妖圣也不会轻易出手,因为一旦超凡出手,战争就会无限扩大,超凡之间也成不死不休之局。 当年赵光义固然重伤,却也亲手格杀了北国真魔境的大修士一名,重伤一名,这可是血淋淋的前车之鉴,事后双方都是后悔不及。 毕竟到了超凡境界,就算不是出身上古妖族也都有几千年可活,谁肯为了一些蝼蚁凡人动不动就拼命?有这精力去摸索超凡之上的境界难道不香吗?到时大家还是可以相互探讨、共同进步的道友呢...... 就连长眉真人这般放不下徒子徒孙、最爱护短的家伙,当初也只是认准了两位武圣皇帝不会因为几个峨眉弟子真的与他翻脸, 本来是想着欺负下开封府,回头大不了对两位武圣皇帝说几句软话就是,难道赵家兄弟还会真的拼命?哪想到李静虚竟然不是骗他,居然一脚踢上了包正这块铁板。 童成功拉着包正大步走出中军宝帐,一声令下,全军开拔,望着满天都是大艮朝的踏空战云,点点红缨覆盖天地,只觉胸中快意,完全忘记了自己乃是残缺之身,咯咯一声尖笑:“猴崽子们,拿本帅的盔甲来! 今日本帅要身先士卒,斩青城掌教,踏破金鞭崖!” 第一百八十四章 儒门半圣 (二合一) 包正站立在踏空战云之上,按住跃跃欲试的开封府诸人,含笑道:“今次扫灭青城,我为监军,却非元帅。 这是童公公他们建功立业的大好机会,我等且做壁上观,贸然出手,反为不美。” 正所谓‘木秀于林,风必摧之’,虽然包正不怕遭人妒忌,却也没必要次次都要抢先出手、断人前途,这叫不厚道。 童成功一介阉人却有统领五军横扫天下的大志,张横渠半辈子养气修身于国子监,却修得是‘尊奉王道,只尊天地一日’的儒道,犹如大震初年身高丈二、性如烈火、动辄诛杀异类的孔圣人,他这次遣子而来,也是要借此机会忠君报国,完自身圣道的。 开封府再牛掰,没理由把所有的功劳全都占去了罢?更何况包正也想借这个机会一睹朝廷禁军和各大仙师的手段。 站在空中下望,只见满天都是覆满了大艮禁军的踏空战云,耳边嗡鸣之声不绝,一片片箭矢连接成千亩黑云,狠狠冲刷在青城护山大阵上。 比起有真仙老祖处处维护的峨眉,青城就是一帮‘苦孩子’出身,此刻骤遇大军围困,青城掌教矮叟朱梅、长老追云叟白谷逸、伏魔真人姜庶,带领着十几个三代弟子苦苦维系护山大阵。 甚至就连青城派的护山大阵也远远比不得峨眉两仪微尘阵的玄妙,不过是后天五行生化阵法,勾动金鞭崖下二十三条灵脉,勉强演化出部分先天之变,五色阵光被几十上百万根箭矢冲撞,发出连番爆响,彩光四溅。 “葵花玄法,处处飞英!” 童成功银盔银甲,站立在最前方的一张踏空战云上,身后是整整一千名禁军精骑,三轮箭雨过后,见青城护山大阵的某处隐隐变得削薄,五行精气竟一时补充不及,已可看到阵法宝光后青城弟子惊恐的面容,顿时尖笑一声,催马冲杀了下去,手中一柄七煞斩魂刀微微晃动,前方云路顿时气温陡降,将方圆数十丈的阵法宝光一下冻结。 童成功放声尖笑:“青城贼子,今有天兵到此,还不俯首,更待何时!” 手中斩魂刀劈出黑色气浪,狠狠砍在被冻结的大阵薄弱处,响起一阵琉璃破碎的声音,竟是将青城护山大阵硬生生斩出蛛网般的裂痕。 “破甲阵!” 先锋大将高处恭一眼看到,迅速晃动手中将旗,二十张踏空战云顿时联为一条通天大道,犹如天河倒悬,一头还在千丈高空,一头已经搭在了青城护山大阵上。 “稀律律!” 空中万马齐鸣,整整两万名禁军精骑,个个都是最少九品、甚至是踏入下品武者境界的先天大高手,人身马体披挂有数层铁甲,上绘墨家禁制阵纹,能御凡间水火,可抗刀兵!以百人为一排,千人为一方阵,先后列出二十个方阵,狠狠撞向金鞭崖! 青城护山大阵一阵光华流转,似乎是要聚集五行精气,弥补被童成功一刀斩裂的位置,却听空中弓弦声宛如雷震,一团团足有百亩方圆的黑云箭雨覆盖射来,一时被射得处处彩光涟漪涌动,哪里还有余力弥补弱点? “这就是大艮禁军的威势吗?” 包正看得暗暗点头,甚至是有些心惊,青城山再怎么不济,好歹也是真仙传承,护山大阵颇为玄奥,若是修士贸然闯入,自有万千变化,能活活将闯入者困死! 可是朝廷天兵一来,哪里还管你有多少玄奥变化,直接以蛮力破之,足足几十上百万根由修炼有成武者射出的箭矢该有多大威力? 宛然传说中的四九重劫!这就叫一力破百巧! 怪不得就算是一品修士,也不敢违抗朝廷,面对数万大军,压都压死你了!而且数万大军的血气精魄冲天而起,能够搅乱方圆百里千里内的天地之力,一品修士也丝毫借用不得,没了天地之力借用,一品修士等同直接被打落境界,在战场上还不如一名二品武者! 恐怕也只有到了真仙、罗汉等超凡境界,面对数万大军才有一战之力。 “杀!杀!杀!” “轰隆轰隆!” 此时一波波的禁军铁骑已狠狠撞在青城护山大阵上,每名骑兵都手持精铁长枪,持怀中冲刺,人借马力,马踹战云,人马合一,矫健如龙! 不过两三个骑兵方阵撞下来,青城护山大阵便是发出一声哀鸣,轰然坍塌出一个直径足有三十丈的破洞。 童成功与大将高处恭一马当先,率领最前方的三千铁骑直落金鞭崖。 青城护山大阵竟然只维持了不到一个时辰,便被大军冲破! “青城弟子,与我抵挡敌军,不需留手,杀!我青城已到了生死存亡之时!” 青城如此艰难,却不见峨眉来援、昔日相交深厚的‘友人’们也不见出现,伏魔真人姜庶和追云叟白谷逸自知已到绝境,纷纷厉喝一声,扬掌放出数十丈雷火金光,本命飞剑四处横扫,率领号称青城十九侠的三代杰出弟子来堵大阵缺口。 毕竟仙修门派,说到法宝飞剑手段繁多,不是禁军可比,双方只一个照面,禁军精骑便折损了数百人,或是被雷火金光打成焦炭,或是被飞剑斩破铁甲,当空搅成血泥,可是虽然战死,却化为一道道冲天血煞,死死纠缠住青城的飞剑法器,令其要多花数倍法力才能驭使运转。 青城十九侠多是些仙根仙骨,英俊丽姿的少男少女,虽然虽然浅薄,却多的是飞剑法器,一时放起几十团宝光,硬是追随在两位长老身后,将大艮军死死抵住。 “不过垂死挣扎而已。” 包正扫了一眼,以他如今的眼界,青城的飞剑法器早已无法入眼,就算号称玄门正宗,大军之下,不过多挣扎一会儿罢了。 果然等到童成功和高处恭联手挡下白谷逸,陪伴两人杀上金鞭崖的济颠和尚也是一拍头顶,现出三光,将伏魔真人姜庶死死困住后,后续大军就如潮水般涌入大阵缺口,眼看青城覆灭就在瞬间。 忽听有人悲愤万分地叫了一声:“祖师既然见死不救,休怪朱梅要毁去金鞭崖,与来敌同归于尽了!” 就见一道清气托着恍如朱梅面容的大成元神飞起,头顶庆云仙光,荡漾方圆十里,那元神猛然睁开双目,叫了一声,‘玄法无量,翻山倒岭!’ 就见金鞭崖猛然震动,如同大陆跳丸,翻转腾挪,同时有足足二十三道玉色精气冲霄而起,迅速融入护山大阵中。 护山大阵就如困鱼得水,又似病虎插翅,宝光一阵大盛,流波溢彩,生生不息,迅速将那被童成功率众破开的位置弥补完全。 此时跟随童成功、济颠和尚、高处恭杀上金鞭崖的三千多精骑,竟被直接切断了与身后大军的联系,身陷青城大阵之中。 包正一皱眉:“不好!之前我军是以力破阵,自然不会受阵法生化变化的影响,如今三千精骑陷入阵中,若被朱梅全面运转大阵,怕是要活活被困死其中,诸将官,传本官命令,大军全力袭破敌阵,不得有误!” 本来也可以万年法力袭破青城大阵,包正却隐隐担心自己在全力施展下有外地突袭,别人倒还罢了,那五云老祖可不是什么好相与的,必须要小心提防。 “包大人,若是大军正面强攻,折损必大,不如就由在下出手,尝试破阵。” 包正话音刚落,只见一片祥蔼浩然之气从旁边的战云上飞来,却是一名面如冠玉的青年,平步青云而来。 正是国子监正,半圣张横渠的亲生儿子,大儒张秋! “哦?既是张大儒,倒可一试。” 包正微微点头,他也很是好奇,还没见过儒门在两军阵前的手段呢。 “张大儒小心则个,万一不成,退亦无妨。” 张秋微微一笑:“大人放心,秋与父亲父子连心,父为子纲,父父子子,可借父亲半圣法相一用! 说着用手一指下方金鞭崖:“咄!青城贼子,岂不闻‘有道伐无道,得道多助、失道寡住呼?” 张秋脚踏一朵儒门神通幻化的青云,飞身落向金鞭崖方向,同时手一拍颅顶,果然父父子子、父为子纲,现出了一尊高达十丈,面容威严的大儒形象,却被寻常大儒更多了一份深沉威严,隐有圣人风范。 正是张横渠的半圣法相,以儒门神通,就算相隔万里,也能被亲生儿子借用! 张秋不及出手,先就要指责青城一番,占据道德至高点,如此即为儒门的念头通达。 儒门修士,从来讲究师出有名。 本来破人修炼之所、断人向道之路,这是比强盗还要卑劣的行为,可既然青城派反叛朝廷、勾结复妖社,那还有什么好客气的? 张横渠父子现在就是师出有名,堂堂正正! 半圣法相,本来就是儒门大儒才能显现的大威能,张横渠乃是身为大儒之日创出《三字经》,得夏洲儒门先圣、大儒的残留意念支持,有大功德在身,才能以‘外学’的出身,与孟家、朱家鼎足而立,成为当代儒门半圣! 再以‘父纲’为基础引动神通,此时张横渠的半圣法相虽是借来,却也等同是半尊文圣的实力。 法相一现,张秋体内文庙震动,顿时满空都是郎朗的读书声。 ‘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习相远......’ “这是......儒门的半圣法相啊!” 金鞭崖上的青城长老、弟子们,顿时一阵心惊,虽然隔着护山阵法和层层宝光,还是能够隐隐看到张横渠的这尊半圣法相,简直不亚于传说中佛门大能施展的罗汉金身! 放在蜀山,也只有号称半步罗汉的白眉神僧,才能勉强施展这种程度的法相。 张横渠半圣法相一现,顿时天上地下,书香阵阵,沁人心脾,甚至穿过了青城护山大阵,让很多青城弟子变得心中无比平静,忽然想到要去读书。 这些青城弟子大半都是年少时就被渡上山来,个个号称根脚深厚,都是靠师傅口传心授,哪里还有时间来读书、学习? 简单来说就是没有文化,才会被所谓‘玄门正宗’的说法洗脑,以为老子天下第一,外出行道时遇到什么天材地宝、法宝飞剑,统统跟认为跟老子有缘,都是我的! 就是没有经历过全面的素质教育! 现在这些人,见到张横渠巍巍如山的半圣法相,顿时产生出了读书向学的心思,青城派的根基,竟然隐隐开始动摇。 张秋顶着父亲的法相,看了眼青城派的护山大阵,口中悠悠念道:“有道伐无道,无德让有德!” 说完,一掌推出。 与此同时,身后的半圣法相也推出一掌,直接将金鞭崖和五行护山大阵、无数层明霞金光笼罩在内。 法相巨掌之中,书香阵阵,浩然正气盈满冲撞,自成浩然神雷! 无数浩然神雷撞击在一起,发出无量青光,那青光中裹着一个巨大的‘伐’字,压向青城派号称可御天劫的五行颠倒生灭乾坤大阵。 轰! 一掌之威,五行护山大阵便是连连震动,五行正反生灭之道,竟然开始变得有些混乱。 什么五行相生相克,这都是道门的说法,儒门才不费这个脑子,直接有道伐无道,以大义镇压,一力破万法! 半圣法相再出一掌! 无量计的水样清光、浩然神雷,直接阻断了五行相生法则,以压倒性的力量横压金鞭崖。 朱梅不惜以二十三道灵脉支撑的护山大阵,此刻已经是摇摇欲坠。 “这......” 矮叟朱梅脸色大变,他掌护山大阵,感应最为强烈,半圣法相两掌震落,明明有阵法守护,他还是感到一阵心神慌乱,难受的想要吐出血来。 而且就是这两掌,足足让金鞭崖耗费了两条灵脉。 这要是被再来上十几掌,岂不是要耗尽灵脉,把一个洞天福地的金鞭崖变成穷山恶水、不毛之地? “要不要撤去护山大阵? 可要是没有了阵法保护,被这妖人杀落金鞭崖,我等或许还能自保,弟子们不是要遭他毒手吗?” 堂堂的青城派掌教真人,居然进退两难。 “破!” 张秋淡淡说了一字,半圣法相推出第三掌。 原本五行生化就被阻碍的护山大阵中,飞入一个‘直’字! 以直报怨! 轰隆隆!!! 第一百八十五章 灭绝青城! 以德报德、以直报怨! 在张横渠父子眼中,青城勾结复妖社作乱,就是最大的反贼,与忠君报国的儒家门人就是大恨大怨、不共戴天。 因此大儒法相的面上也是饱含怒气,一掌出手,法相都变得虚幻,可见是没有半分留力! 轰鸣巨响声中,本就不堪重负的青城护山大阵被一下震碎,顿时刀枪如雪,箭落如雨,一方方踏空战云直落金鞭崖顶,成千上万的大艮禁军开始与青城派贴身大战。 原本比较单兵作战能力,青城弟子就算对上禁军精锐,也可以一抵百,无奈大艮军势太强,眼见一团团宝光被箭雨射得黯淡无光,就连锋利的飞剑也被大军精血狼烟缠绕,渐渐施展不开。 童成功忽然尖笑一声,趁着高处恭一记回马枪刺出,带起百丈枪煞令白谷逸剑光稍滞的瞬间,脚下轻轻一滑,如鬼魅般贴近,葵花真气四面爆开,竟将追云叟白谷逸护体剑光瞬间冻裂了一丝。 “老家伙,吃咱家冰魄银针!” 童成功右手五指间猛然弹出五点晶芒,正是他耗费多年心血,以天下百毒浸染的冰魄神镇,竟然一下刺破护体剑光,射住了胸前五处大穴! “你......卑鄙!” 白谷逸惨叫一声,只觉胸前一片麻木,丝丝寒气和无比复杂的配方毒液在体内猛钻,正欲运转法力,却见眼前血煞气滚滚扑面,一座由无数枪尖组成的百丈枪山压顶而来,竟让他无法分心驱毒,只能劈出剑光,抵住高处恭的夺命枪,眼前却又是阴风骤起,童成功迎面一掌印了上来。 在两大高手纠缠之下,堂堂二品巅峰道修,竟然始终无法摆脱,脸色渐变乌青,七窍流血。被高处恭一枪刺破心脏,童成功冷剑过处,人头足足飞起十几丈高,一腔怒血裹着元神,向空急遁。 同样都是元神,却因为没有寄托法器守护,轻易还是不会离开肉身,如今事急无奈只能元神出窍,向峨眉凝碧崖方向遁逃。 道家元神飞遁极快,加上不惧凡兵,寻常武者刀兵难以阻隔,眼看就要被他逃出生天。 包正居高临下看了眼追云叟白谷逸的元神,淡淡地道:“斩了!” 展昭当下展开狗头铡阵图,与张龙赵虎王朝马汉连同三十六名斩妖郎布下狗头铡阵,虽然缺了几位熟知阵法的仙师,张龙赵虎等四人却是天生能蕴养皇气的人,号称开封府四大金刚,有他四人在,布下此阵毫无问题。 顿时一尊首位千丈长的狗头铡出现在白谷逸面前,轻轻一个翻动,射出无数阳罡正气,打得白谷逸元神面容暗淡, 铡首黑洞迅速扩大,将其一下吸在铡座上,巨大的铡刀落下,顿时元神破碎,无数元神碎片在空中闪动几下,瞬间化为灰灰。 这是自讨伐蜀山以来,蜀山一脉陨落的第一位长老级高人。 “白老弟!” 矮叟朱梅刚看得目眦欲裂,又听师弟伏魔真人姜庶的惨叫声传来,却是被对面的邋遢和尚一记金光大手抓住了飞剑,双手一个合什,飞剑送回,直破胸腔。 伏魔真人也是二品修士,虽非仙体,也不会被人破心肌死,可恨这和尚一下破开姜庶胸口后,扔出一顶破旧僧帽,口中念念有词,眼见那僧帽中竟发出道道雷齑,几下就将姜庶肉神击破,一道元神刚刚飞起,便被那开封府狗头铡铡了。 济颠抬头看看空中的狗头铡阵,连连合什道:“阿弥陀佛,善哉善哉,和尚今天开了杀戒啦,必须要喝酒吃狗肉,才能弥补今日罪行!” 朱梅看得怒极,叫了声:“朝廷鹰犬,本座和你们拼了!”抬手射出百丈金光雷火,飞剑破空厉啸,杀向和尚。 眼前忽然枪影如山、阴风闪动,却是刚刚杀死白谷逸的童成功和高处恭回身杀来,和尚看得眼睛一亮:“阿弥陀佛,和尚最喜欢人多欺负人少啦,这场架必须有和尚!” 手中的破蒲扇一指,佛光凝如刀剑,直刺朱梅!大艮方面的三大高手合围青城掌教。 “千年青城,今日绝了。” 包正站在高空看去,暗暗摇头,这是青城不知进退,非要寻死,又能怪得谁来? 眼看青城长老级的高手如今只剩下朱梅一人,青城弟子联手放出的法器宝光被箭雨射的光屑乱飞,时间一久,果然现出破绽,只见一根足有百米长、成人手臂粗的床子宝弩射破了早已不堪重负的宝光,正中一名红衣女弟子的腰间。 可怜那女弟子原本姿容俏丽、肤白如雪,玉一样的人儿,竟被一弩生生射爆,因为修为浅薄,阴神都未曾圆满,遁出神魂后只惨叫了声‘元哥哥!’,就被大军血气狼烟直接绞灭。 此女名为南绮,正是前辈妖修号称‘天狐’的宝相夫人之女。 那天狐宝相夫人据传来自上三洲的妖洲,万年前道洲与妖洲大战,还在襁褓中的宝相夫人遗落夏洲,后苦修九千年,方才感应上洲,破开屏障‘飞升’妖洲,却在夏洲留下了南绮这一脉骨血。 南绮后来与青城十九侠之首裘元相识,结成道侣,本来以为跟随他在青城修炼可以少却很多风险,又有无数资源,却哪里知道竟因此平白丢了性命,香消玉殒。 说来也实在可怜。 但是大军之下,岂有完卵?青城既被定为反叛,合派上下便无一人可得免罪,合该全派伏法,这是国法威严! 南绮一死,裘元顿时心中大乱,青城十九侠本来以他的聚萤、铸雪双剑为首,联结宝光才能抗衡大军攻击,此时他心痛爱侣惨死,一口怒血喷了出去,体内法力失控,原本就已堪堪不支的宝光顿时被箭雨冲破。 顿时一片惨叫声响起,号称未来青城之秀,动不动就说有一品、真仙未来的青城十九侠顿时被射成了一只只箭猪般。 随后大军卷过,无数刀枪落下,连肉身带神魂统统斩灭,化作灰灰。 包正摇了摇头,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只可怜这些青城弟子本来也算人才,却不该听信了峨眉青城的蛊惑之言,结果难逃遇劫身死;与其相比,被自己拿到开封府,如今流配万里的李英琼和周轻云反倒是幸运儿了。 过了盏茶时间,又听得金鞭崖上传来一声惨厉痛呼,一道矮小元神匆匆忙忙向空中逃来,包正就知道矮叟朱梅已诛,青城一派,从此成为了夏洲历史。 后有史官记载: 大艮朝康诚十七年四月二十二,青城反叛,朝廷大军到处,灰飞烟灭! 统军元帅者,内侍司大总管童贯童成功! 时有监军,开封府同知,二等威武侯包正包文直! 今天还有更新,下一章稍晚些,打仗的内容不好写...... 第一百八十六章 天地不灭,阵法不破! 所谓兵行神速,青城方灭,大军立即挥师峨眉,两派本来相距不远,行走云路瞬息即到。 不过两刻钟时间,峨眉就在眼前,只见对面飞来十方踏空战云,上有过万大艮禁军精锐。 领头的将领来至中军大帐,报道:“禀元帅,我军围攻青城期间,峨眉无一人一剑出山,只是封闭山门,运转护山大阵。” “哦,如此看来,峨眉齐漱溟倒是极有信心,莫非他真以为可以抗拒我朝天兵吗?” 童成功冷冷一笑:“本帅已知,庞将军辛苦了。” 伏兵于此的正是庞太师三子庞豹, 童成功看他是个膏腴子弟,不是十分的信任,才故意让他领一彪人马在此监视峨眉,若无事便罢,若峨眉真的来援,有过万禁军精锐在此,也能抵达一阵,到时埋伏在外围的当地厢军再四面合围,峨眉决计讨不得好去。 以庞豹为将,一来可以故意示弱于峨眉,二来万一战败,也有庞太师出面周旋,官家总不会追责到他童某人的头上。 也就是在包正面前童成功还算坦诚,在他人面前绝对是个合格的老阴比。 庞豹恭身又道:“元帅、监军大人......下官领军在此期间,又逢有几位蜀山义士来投,陈说他们多年来屡遭峨眉迫害,仇恨如海, 今日闻得天兵来此,自愿到我军前效力、甘做马前卒。 下官不敢做主,只等元帅和监军大人决定。” “哦?我天兵一到,就有‘义士’来投? 可见峨眉倒行逆施,早失人心,也正见我天朝威严,所到之处,诸人臣服。” 童成功有些赞许地看了庞豹一眼,自己倒是有些轻看了这位庞家老三。 “他们都是些什么人?” 庞豹恭身道:“禀元帅,计有百蛮山阴风洞的绿袍老祖、红木岭天狗崖的红发老祖、铁城山赤身教鸠盘婆以及十几名蜀山旁门修士,他们都曾被峨眉压迫欺凌,下官以为人心可用。” “绿袍老祖?” 童成功微微皱眉。 他是内侍司大总管,也就是官家的耳目头子,如何能不知道绿袍老祖的为人? 别人倒也罢了,绿袍老祖那可是真正的魔道,吃人心食人肉,无论对敌对友都是一样的心狠手辣,峨眉号称正派,自不能容,却是说不上欺凌压迫,而是除魔卫道。 这样的人就是要报效朝廷,朝廷也是坚决不能要的,否则大艮朝和北地魔国还有何不同? 不过此时却是人心当用之时,纵然绿袍老祖是魔道巨擘,也不可冷了他的心。 “他们可有什么要求?” “说是只求与朝廷大军并肩杀上峨眉......” 庞豹恭身道:“这些旁门修士也自知有罪,明白峨眉在时还只是假意行正道,未必会将他们个个诛绝, 如今天兵降临,待扫平峨眉后如何能容他等? 因此才希望能够戴罪立功,扫平峨眉后,求朝廷赦免昔日的罪过。” “只怕还存了要求个一官半职的想法吧?” 包正淡淡一笑:“元帅,峨眉非同青城,派中高手如云,护山大阵更是难破,这些旁门修士多年与峨眉为敌,倒是可借用一时,以减少我军折损。 至于事后论算功过,这就是开封府的职责所在了,本官自有定计。” “嗯......” 童成功转头看了一眼包正,见他眼含笑意,却是说不出的阴冷,不由心里一寒,心说好家伙,老弟你比我老童阴多了。 “也好,就让这些旁门修士去打头阵,传令三军将士尾随其后,力求尽快攻破峨眉护山大阵,我等扫平川蜀,就在今日!” ...... 峨眉护山的两仪微尘大阵,又与青城护山阵法不同。 乃是长眉真人任寿得成真仙时,耗费三年时间辛苦推算演练而成,秉持两仪之变,太极双鱼运转,能够借用天地之力,天地不绝,则阵法不破。 而且不似青城大阵,只是一昧地抗拒外力,务使蚊蝇皆不得落,此举就是违背了大衍之道,过盈过满,刚强易折,最终还是被大军以力破之,阵法崩溃之时,青城全派覆灭。 两仪微尘阵看似只是一团蒙蒙白气将峨眉凝碧崖罩住,隔空望去,甚至可见到凝碧崖上有峨眉长老及诸弟子仰首瞭望,简直就如同是上世蓝星上毕竟严重一些的雾霾而已。 可是一旦身入阵中,立即天地旋转、日月无光,所见所得,皆为幻像,随人心所想,阵中能化苍茫七海、翰沙大漠、茫茫星空、璀璨银河,回首不见故乡,抬眼不见去路。 任凭你有多大的神通,一旦陷入阵中,立即身化微尘,主持大阵的峨眉中人却是法力无边,个个犹如巨灵,随手施展神通,威力何止增强百倍? 当年峨眉斗剑五台,那五台派烈火祖师号称半步真仙,白眉神僧和芬陀神尼联手皆不能胜,却是被齐漱溟诓入两仪微尘阵中,七七四十九个日夜后,被活生生炼成飞灰。 虽说当年是齐漱溟、玄真子、白眉神僧、芬陀神尼四大高手联手主持大阵,今日两位蜀山佛门高手已经是半步罗汉境界,寻常不会出手,更不该抗拒天兵,却也见得此阵是何等威力。 童贯童成功这个官家的耳目头子自然知道这阵法的厉害,自然不会傻到下令强攻,当下将大军分为两部,一部只拿强弓硬弩去射,所用的箭矢每一枝都为特制,是以百炼精铁融入了各种煞刀煞剑所化的铁汁,在阵中爆开后,凝成罡煞,消耗大阵威力。 另外一部大军则发动‘血勇阵图’,千军万马振奋精神,凝成片片血气狼烟,直接充塞天地,令两仪微尘大阵吸引所得的天地之力渐渐减少,此消彼长,总有耗尽阵法威力的一刻。 再加上前来投效朝廷的各路旁门修士都是峨眉的死对头,个个都是识途老马,也是绝不轻犯大阵,只在外围施展手段神通,不停消耗阵法的力量。 一名血口突睛,獠牙外露,不时发出‘桀桀’怪笑的绿袍怪人脚踏血光,大声笑道:“齐漱溟,你也有今日! 哈哈,如今天兵到来,还不授首,更待何时!” 正是峨眉第一死仇,百蛮山阴风洞的绿袍老祖,扬手放出万点金星,却是每一只都身长两尺,额生人面的奇毒金蚕蛊,这些毒虫虽是世上第一至阴至毒至邪之物,却也是天地生成的一类妙物,一到空中就随风暴涨,一化十、十化百、百化千、千化万,掠夺天地间至阴之气。 两仪微尘大阵讲究的就是太极阴阳运转,如今峨眉上空方圆千里的天地先是被大军血气狼烟搅得离乱,再被金蚕蛊夺去大量阴气,立时补充不及,再被大军不住消耗,阵法威力降低了何止过半? 一名红发怪人哈哈大笑,指着百丈长的一道血红光芒射入阵中:“元帅,包大人,时机已到,我红发老祖打头阵去了,万望两位大人记下我这份功劳!” “红发,老婆子随你来!” 鸠盘婆咯咯尖笑,双臂一振,半身尽赤,在空中倒立舞蹈起来,无数碧色惨光自她肚脐中飞出,正是赤身教的‘五污神光’,能落法器飞剑,能染天地之力! 在大片碧光的包裹中,鸠盘婆紧随红发老祖,一下冲入阵中。 绿袍老祖见状顿足大叫:“红发鬼,死老婆子,怎敢抢老祖头功!” 也指挥着几十万只金蚕蛊落向阵中。 这三大魔道高手都是稳稳跨入了一品的大魔头,尤其是绿袍老祖,将自身元神炼入‘玄牝珠’内,犹如寄托法器,元神变化万千,号称不死之身。 若是单打独斗,哪一个都不在峨眉掌教妙一真人夫妻之下。可往日每次与峨眉交手,峨眉总是帮手无数,不是来个叫花子就是来个驼子矮子,和尚尼姑一大堆,简直如同群殴。 无奈之下每次都只能抱头鼠窜,万一逃得慢了,怕是性命都无。 如今有大艮十万大军为自己压阵,昔日号称正派的峨眉成了反贼,再无蜀山‘友人’敢来相助,这三大魔头狂喜之下,哪里还会有半分留力?毕竟一辈子被人喊打喊杀,如今却是帮助王师扫荡峨眉反贼,这就叫做师出有名! “是时候了,传令三军,直落凝碧崖顶,但有反抗者,格杀勿论,不反抗者,也是格杀勿论!” 童成功传声三军,咯咯大笑:“猴崽子们,给本帅杀!杀得峨眉弟子一名,赏赐百金,杀得峨眉长老一个,封官荫子!” 半空中顿时金鼓阵阵,喊杀声震天,片片箭云开路下,两侧精骑突进,中央大军列阵下冲,每一个千人方阵上方,都有阵图飘扬,中军之处更是冲起百丈皇气,凝结如龙! “齐漱溟夫妻过于好强,终于断了峨眉一脉。” 包正身为监军,依然还是稳坐中军帐,不过这次却是暗中以万年法力催动神通。 ‘紧急避险!’ 顿时有一股奇异力量分化千万,落向每一名大艮将士,等于是为大艮将士附加了一层可增强攻击力量、反弹大量伤害的战场buff。 “两仪微尘大阵虽强,破碎也只在瞬间,峨眉今次万无幸理,此乃军事,我开封府无需插手。不过......” 包正看了看展昭和张龙等四人道:“展护卫,张龙赵虎王朝马汉!” 五人恭身道:“在!” “替本官看紧了那绿袍老祖,此魔杀人无数,早该伏诛,开封府关于他的卷宗堆起来比人还要高,这次他自投罗网,就算破峨眉有功,也难抵罪,万万不可走脱了他! 本官有要事离开片刻,尔等千万留心。” 说完向西南天空看了一眼,拔空而去。 那边有两道真仙级的强大气息已经越来越靠近,而且十分的熟悉,正是老熟人长眉真人任寿和极乐童子李静虚...... 第一百八十七章 真仙级的博弈 包正停在半空,笑吟吟地望着飞驰而来的两位当世真仙。 到了真仙境界,虽不能说举动整个天地,随意将其聚合击破,与天地的挈合度却非超品以下可比,恍然已经到达了更高层次的生命维度。 正所谓‘蝼蚁不知有人,人不知有神’,真仙契合天地,若不是有意被人发现,就算近在咫尺,超品以下也很难察觉。 峨眉凝碧崖就在下方不远,此刻正杀得如火如荼,却无人发觉峨眉青城的两位真仙老祖已经驾临。 包正虽不是标准意义上的真仙,法力却尤在两位真仙之上,加上还有法家规避神通,此时‘秘密’来见两位真仙,倒也不虑被人发觉。 轻轻一拱手,笑眯眯地道:“汴京一别,任道友风尘更胜往昔,可喜可贺啊?但不知今日前来又是何意,难道是要包庇徒子徒孙,抗衡天兵不成?” “包正,你!” 任寿看了眼下方杀成一团的峨眉,冷笑一声:“果然要灭绝我峨眉道统,包文直,人曹大人,你是否太过歹毒了!” “呵呵,峨眉勾结复妖社,偷取百姓地力以资仙景桃源,等同是帮助复妖社颠覆人道! 你的爱徒齐漱溟可好的紧啊?一面对大艮称臣,一面暗中勾结妖族,日后无论是人道继续,还是妖庭重立,皆不损你峨眉利益,如此首尾两端,堪称‘人·奸!’” 包正冷笑着看了看任寿,一指站在任寿身旁的极乐童子李静虚道:“这次天兵降临,要灭的又何止是你峨眉一家?青城早已合派授首! 你看李道友可有半句怨言?这才叫真仙风范呢......” 李静虚尴尬一笑:“包道友,你不必说得如此直接吧?李某虽知天时,却也是要些面子的。 哎呀算了算了......我辈真仙眼中从来只有永生大道,些许徒子徒孙的牺牲又算得了什么? 包道友既说他们触犯国法合该就戮,想必也是证据确凿,何苦伤了我等情份?” 任寿怒道:“这叫什么话! 若非看在日后还有千年相交,那日老夫岂会半途而废,任凭姓包的斩杀我门下弟子? 如今他却变本加厉,要屠尽我峨眉一脉,李静虚你愿意做缩头乌龟尽管去做,任某却是不甘! 包正,本座也不为己甚,漱溟他们有错,本座会令他等向朝廷请罪,赵官家如何处罚都可,却是请保留下我峨眉一脉如何? 你我同为真仙,日后千年万年,低头不见抬头见,道友可否给我这个面子?” 真仙就有掐算前知的手段,纵然有五云老祖凭仗法力高强蒙蔽天机,任寿又怎会不知峨眉派所行龌龊? 只不过到了他这般修为,眼中从来只有利益,哪里还会顾及什么人族的利益? 人道皇庭如何,妖庭又如何?无论是哪一家坐了天下,都不会影响他这位当代真仙的超然身份,更不会影响峨眉光大。 而且若是复妖社得手,夏洲重立妖庭,到时不知多少人族都要托庇于各大仙宗,成为仙宗的变相奴仆,反倒可能是光大道门仙宗的最好机会! 上三洲之一的佛洲不就是这么干的吗?先是妖魔横行祸乱人族,后才有‘佛祖’横空出世,一时人族无不供养拜服,甘心为佛门奴仆,佛门则趁机收集众生愿力,光大佛宗。 最后整个大洲再无皇权,万事皆以佛祖为尊,从此改称佛洲,为上三洲之一,更设立伽蓝山阻隔与大陆的通路,除非虔诚的佛门弟子,否则根本过不得伽蓝山! 而当年那些曾经肆虐佛洲的大妖,什么吃人的孔雀被封佛母的,什么动辄吞食一国人族的金翅恶鹏却成了佛祖娘舅的,当真是杀人放火坐佛堂,老实本分为猪狗。 传说佛洲佛祖也因此借一洲元气半只脚迈入了超品之上,睥睨各州超品! 虽然传说还需证实,未必就不是自己未来之路,如今有徒子徒孙们替他去尝试,正是何乐不为? 也正是怀了这个想法,任寿对齐漱溟夫妻一直是睁只眼闭只眼,等于变相鼓励,只是他千算万算,还是没算到包正这一环,哪能想到包正同为真仙,竟然一点情份也不留,出手就要灭绝峨眉道统? “我这个师兄啊,你当姓包的会如此好说话吗?那也不是当代人曹包黑子了。” 李静虚看了眼任寿,暗暗摇头。 姥姥的!我的青城早都被灭了,我说啥了? 你峨眉凭啥就该保留?人家包道友凭啥就该给你面子,想什么呢你? 可他却曾与包正打赌,若是为赌局考虑,还是非常希望峨眉能够保全的。 一时间心情矛盾,却是不好表态。 包正哈哈一笑,轻轻瞥了任寿一眼:“任道友,你恐怕是高估了自己的面子。 若是包某不给,你又能如何?” “包黑子,你不要欺人太甚!” 任寿瞪眼望着包正,几次忍不住想要出手,忽然想起那日在汴京吃亏的一幕,最终只得强行按捺住心中怒火。 “也罢! 包道友,虽然峨眉有错,却错在漱溟这个不合格的掌教,余者何辜? 所谓首恶必办,胁丛不究,峨眉可将齐漱溟夫妻献出,任凭朝廷处置,还请道友放过我峨眉一脉如何?” 这次征讨峨眉的大军元帅明明是童贯童成功,可在任寿眼中童贯算是个什么东西?简直蝼蚁一般! 峨眉命运如何,自然是包正一言可决,只要这位包监军点头,就是赵官家估计也不会说什么。 见包正微微犹豫,任寿一咬牙道:“道友多半是转世而来,或不知那五云老祖的厉害。 此妖得道于太乙古妖,万年修炼,却足足有五万四千年法力修为,先前隐秘不出,多半是闭关突破。 如今道友坏了他多年筹划,爆怒之下多半要大行报复,以道友一人之力绝非是其敌手! 大艮虽有两位武圣皇帝,但据我所知,赵氏兄弟彼此圣道冲突、相互牵制,难竟全力,指望他两个出手,怕是要等大艮有灭国危机罢? 若是道友肯放过峨眉一脉,任某和李师弟愿助道友一臂之力,帮你抗衡那五云老祖一次如何?” “师兄,你没事拉上我做什么?” 李静虚闻言大是不满,心说青城都完了,你和包黑子讨价还价关我屁事?五云老祖那个死孩子精非妖非人,行事乖僻恶毒,惹上他简直就是天大的麻烦,你这不是坑我吗你? 任寿瞪他一眼道:“峨眉青城素来同气连枝,难道你要袖手不理?” “呵呵,青城被灭的时候怎不见你这样说?” “废话,你这个做青城祖师的都不理会,怎能怪得任某?” “师兄,我发现你就是个娘们儿,说来说去都是你的道理......” “行了,两位能不能不吵了?堂堂真仙也不怕丢人!” 包正听得头大,干脆一口拒绝:“本座正要见识下五云老祖的手段,怕他何来?峨眉既为反叛,就该合派屠戮,这件事没得商量!” “道友,莫要逼迫任某铤而走险!” 任寿长眉一扬,周身剑气迸发,如同一只愤怒的豪猪。 “峨眉全派上下必当受死,这件事无可改变,不过看在任道友面上,峨眉三代弟子以下,倒是可以有一线生机。” 包正看了任寿一眼:“你助我对付那五云老妖,本座可网开一面,只诛杀峨眉三代弟子的肉身,放过他等神魂,令其自去阴司论及生前功过,日后究竟是转世为人还是为猪为狗,但看各人造化。 这是本座能够做出的最大让步了,若是任道友还有不满,尽可动手,本座早就手痒了。” “你!” 任寿面色涨红,瞪眼看了包正半天,终究还是有所顾忌,不敢轻易出手撕破脸面,咬牙道:“大军乱战中,你如何能保峨眉三代弟子神魂不灭?” “呵呵,任道友怕是忘记了本座乃是当代人曹?” 包正微笑一笑,脸色瞬间转黑,眉心现出一轮皎月,轻轻跺脚道:“有请益州城隍,诸葛孔明来见!” 空中顿时泛出一片涟漪,益州城隍诸葛孔明并座下四大判官,各司主事、勾魂使者,足足几百条香火缭绕的身影出现。 大艮讨伐峨眉,当地阴司也是调集了大量人手,毕竟峨眉派都是修炼有成的修士,肉身被灭后万一神魂不灭就难免要搅乱阴司,因此益州阴司也是如临大敌。 众鬼神本来藏身阴阳两界的缝隙中,此刻被包正管辖神通硬生生拘出来,都是心中微惊,齐声道:“益州阴司所属,见过人曹大人!” 长眉真人任寿和极乐童子李静虚都是一惊。 他们两个虽为真仙,出入阴司只是等闲,可若是身死道灭,一样要小心谨慎,还要凭借各种护身法器才能安全渡过三途河转世重生。 更别说像包正这样,随意呼唤阴司中人犹如召唤奴仆一般,怕是那上三洲的佛祖、道祖、妖祖,也难有如此手段吧? 包正淡淡一笑:“各位鬼神不必多礼,本座有意拜托各位,此战若遇峨眉三代弟子身死,请即行接入阴间,而后可论功过得失,行奖善罚恶之责,或助以阴司渡船、或任其自行轮回、或行阴司刑罚!” 说完又看了一眼长眉真人任寿,悠悠地道:“若遇有人干涉阴司行事,只管来保本座,本座监察阴阳两界,自当惩处!” 第一百八十八章 峨眉,灭! 此时峨眉凝碧崖上已是狼烟处处,成千上万的大艮禁军直落崖顶,与峨眉弟子纠缠厮杀,号称天地不灭,大阵不破的两仪微尘阵早被耗尽力量,形同虚设。 这便是仙武王朝的可怕之处, 十万大军一出,血气狼烟绞动天地,真仙之下皆无力与天地沟通,就算是一品宗首也要实力大打折扣,再落入万军之中,被大艮将领和仙师围困,一样要陷入苦战,哪里还有半分从容? 齐漱溟与妻子背靠背站在一处,两人头上的庆云仙光被一道道血气狼烟纠缠污染,早失护身之效,只能勉强以剑光法器护体, 此刻被童成功和几名禁军中的二品武道宗师死死困住,再有红发老祖时不时放出化血神刀偷袭,一时极为狼狈。 眼看两女齐霞儿、齐灵云剑光暗淡,被鸠盘婆手指一团五污神光连落十几件法器,就连本命飞剑也是渐渐迟滞、运转不灵,齐漱溟仰天大叫:“恩师,难道恩师真要抛弃峨眉,不顾您的道统了吗!” 只可惜任凭他如何呼唤,往日几乎是有求必应的真仙恩师却是始终不见出现。 “爹!娘!” 齐灵云忽然一声凄厉惨呼,护身飞剑叮一声跌落地上,如伤蛇难起,这位峨眉小公主秀目大睁,呆呆望着迎面而来的一只狞厉鬼爪,只觉粉颈一凉,竟被鸠盘婆一爪拧下了头颅,艳尸一下栽倒,血流三丈。 齐灵云一死,齐霞儿也是方寸大失,被鸠盘婆一把抓去飞剑,失去护身凭仗,死于乱箭之下。 “嘎嘎,如此粉嫩的香魂,正为我老婆子的大补之物啊!” 鸠盘婆嘎嘎怪笑,张口吞向两女惊惶不定的阴神, 眼看就要得手,空中忽然卷过一阵阴风,将两女神魂裹去,香火金光中有鬼神现身,‘鸠盘道友,今奉包大人之命,峨眉三代以下弟子当留神魂,不可再行伤害!' “是是是......既是包大人吩咐,婆子只有领命!” 鸠盘婆连连点头,怪笑一声,转身扑向身旁的峨眉长老苦头陀。 护山大阵一破,峨眉长老一级的人物还能勉强支撑,众弟子顿时死伤无数。 这些峨眉弟子虽然个个仙根仙骨,男的英俊、女的绝丽,可惜修为日短法力浅薄,往日间行道多是仗着法器飞剑犀利,遇到危险又有师门长辈和蜀山老一辈的‘友人’出手拯救,一个个从无挫折,自高自大。 如今法器飞剑都被大军压制,再没了长辈来援,才知人间凶险,眼看飞剑法器宝光被破,不是被禁军合围斩杀,就是被大艮仙师以神通诛灭。 其中以包正上次所遇的齐漱溟爱子李洪修为最高,又曾拜于白眉神僧门下,有佛门神通护体,一面放出金莲宝座护住几名峨眉弟子,一面运集法力施展金刚神掌向外猛击,每一记掌印都是笼罩十亩方圆,触者粉碎。 正欲带着几名幸存的弟子杀向父母身旁,大家合力一处再图后计,忽听有人叹息道:“洪儿,如今是峨眉触犯国法,罪在不赦,你如此抵抗天兵,岂非是罪加一等? 本座为大艮子民,不可因私废公,休怪我要大义灭亲了!” 跟着就见满天红霞闪过,从中现出一个高大的驼子,大手一张,将金莲法座一下提起,正是峨眉多年的好友大方真人神驼乙休, 这金莲法座他当年也曾借用过,熟知法诀,再以雄厚法力相压,轻易就夺了过去。 李洪瞪眼大叫:“神驼前辈为何害我!” “非是害你,实顺天意耳......洪儿,你也休怪驼子,花子我身为蜀山修士,当此大是大非之时,也当与驼子一般,来助天兵!” 就在李洪等峨眉弟子被无数禁军将士一拥而上斩为肉泥,神魂被鬼神接入阴司的同时,一个鹑衣百结的化子忽然出现,对着正被绿袍老祖和鸠盘婆合力围攻的峨眉长老苦头陀轻轻一抓,竟以分光掠影之法收去了苦头陀的无形剑。 正是峨眉昔日的又一‘好友’,西南雪山派开派祖师,怪叫花凌浑。 本来凌浑虽为蜀山有名的旁门高手,与苦头陀相比也只是略胜半筹,无奈苦头陀被绿袍老祖和鸠盘婆两大魔道巨擘围攻,本就力不从心,他这一出手就等于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可怜堂堂的东海三仙之一,曾与齐漱溟、玄真子东海炼宝,名噪一时的苦头陀,只骂了句,‘凌浑,无耻的小人!’ 便被鸠盘婆污了护体佛光,再被绿袍老祖放出的百毒金蚕蛊一阵啃吃,当场骨肉不存,想要元神变化逃脱,却被正邪三大高手联手困于空中,活活炼化! 齐漱溟远远见到,心疼的几乎吐血,厉声骂道:“乙休,凌浑,是齐某瞎了眼,竟认尔等猪狗为友!” 乙休闻言顿时老脸一红,好在他的脸本来就是红的,倒是没人看得出。 凌浑却是嘿嘿一笑:“齐道友差了, 当年你峨眉为正道,凌某自是认你为友,如今你却是朝廷叛贼,我雪山派向来尊奉朝廷,忠心报国,怎能再与尔等为友? 自然是要上应天意,协助朝廷大军,此乃大义!” 绿袍老祖闻言一阵狂笑:“嘎嘎嘎,凌教主说得可真是好听啊......老祖我是万万没想到,居然也能有与教主并肩作战的一天?” 凌浑仿佛听不到他话中讥讽之意,含笑点头道:“你我今日都是为国争战,自然是同道中人,老祖,你我联手拿下那峨眉掌教如何?” 又抬头向空中望去:“老仙,你难道还要躲躲藏藏,不肯出手吗?要拿下峨眉掌教夫妻,非你帮手不可!” “你这化子何必着急,既是为国效命,我枯竹老仙怎可后人?” 空中一片清韵竹声响过,多出了名白衣飘飘、神态似仙的白衣人,冲着正在困中的齐漱溟微微拱手:“齐掌教,枯竹为公义而抛私情,也是无奈之举,得罪了!” 说完轻轻拂袖,一片清光罩向齐漱溟,顿时齐漱溟夫妻感觉压力如山,正与他夫妻缠斗的童成功和高处恭却感觉身轻如燕、神清气朗,童成功哈哈大笑:“多谢各位‘义士’出手,待屠灭峨眉全派后,本帅定上奏官家,各有封赏!” “岂有此理,这些曾经的峨眉友人,个个厚颜无耻,都是小人心性!” 任寿在高空中看下,只见以乙休、凌浑、枯竹老仙为首的十几名峨眉昔日‘好友’,此刻简直比绿袍等魔道巨擘出手更狠,正邪两道高手联手之下,峨眉长老一级伤亡殆尽,齐漱溟夫妻身陷重围。 正欲出手,忽觉一股极强法力自包正身上涌出,死死压住了自己,同时心中暗悸,此前在汴京与包正交手时那种莫名失去半数法力的奇怪感觉又来了...... 包正淡淡一笑:“任道友千年修炼,难道还看不破吗?这便是人心啊! 或许在道友看来,那乙休凌浑都是无耻背友之徒,可在他们看来,自己却是站在正义一边,为朝廷做事,大义灭亲。 可见所谓对错、善恶,也不过是各人所见不同罢了。” “罢了罢了......” 忽听下方一声娇呼惨叫,却是一颗满头珠翠,凤眼朱唇的美人头颅飞上了半空,隐隐见得一个道装女子娇躯倒在地上,瞬间被剑光魔气搅成肉泥。 知是妙一夫人荀兰因不敌正邪能手,已是香消玉殒,任寿长叹一声:“多谢包道友提醒,可笑任某千年修炼,得成真仙,却还看不破这人心,放不下昔日之情。 如此下去,早晚阻我大道! 今日峨眉既灭,任某从此一身清净,再无牵挂了。” “善!” 包正低头看了眼疯狂撞入敌群,瞬间被众人合力斩杀,追随爱妻而去的峨眉掌教齐漱溟,微微点头。 第一百八十九章 炼化洞天 ‘常记溪亭日暮,沉醉不知归路。兴尽晚回舟,误入藕花深处。 争渡,争渡,惊起一滩鸥鹭......’ 词如烟笼人如月,说得就是酒后微醺,粉面微红、娇声微甜、兰裙微香的李清冥。 此刻这位刚刚过了三十岁生日的美人儿正值颜值巅峰,稍稍展露手段,不仅能迷人,亦能迷妖。 “美美美!好词好词,‘李先生’做得这般好词,无怪农夫们听了个个都能增加产量啊!你简直就是仙景桃源的第一功臣!” 整整十名妖帅穿着文士服,附庸风雅地摇头晃脑,倒有一多半是酒意上头,时不时显露本像,石生和包正笑眯眯地坐在一旁,双手按唱词节拍打着节奏,硬生生将这场酒会推上了高潮。 金蝉老妖是其中最为兴奋的,听着李清冥婉约的歌声,忍不住就想唱和,结果一开嗓就发出‘知了,知了’的怪声,手下妖帅们一个个脸憋的通红也不敢笑,纷纷卖力叫好,他就变得越发兴奋了起来。 这只老妖的感觉很不错,他自从被包正化身圣手书生李寻欢斩去蝉蜕,一身道行消去三成,本已心灰意冷,自知妖仙无望,主动要求坐镇仙景桃源,也不过是期望日后老祖大计得成,坐拥一份功劳而已。 却没想到仙景桃源中人才辈出,先是出了石生这个亩产百万斤的‘总粮使’,又出了李清冥这个会做妙词的婉约女子,令他坐享大功不说,每日还有佳诗妙词可享,这日子真仙见了也得羡慕吧? 虽说失去蝉蜕导致妖仙大道无望实在可惜,如今能做个妖族中的‘雅士’也很不错呢,所以今日‘李先生’有请,便立即召集仙景桃源中的十大妖帅前来,也让那些人族看看,咱们妖族中也有‘文化人’! 李清冥一袭青衫端坐水边,葱葱玉指弹动瑶琴边弹边唱,恍如回到了藕花楼时。 那时节每逢她展露才艺,哪一次不是令在场的文人雅士浑身发抖?据说有次玉山学派的半圣朱虹听了,堂堂半圣竟也乱了文心,当晚就跑去扒儿媳妇的粉墙了,据说这位朱半圣的儿媳妇号称‘琴姬’,乃是他的风流儿子从青楼娶回的清馆人...... “叮————!” 词终曲尽,一声琴鸣悠远婉转,李清冥妙目一扫,轻轻在金蝉老妖的脸上停了半刻,微笑道:“好琴,不想金蝉社长倒也是个雅客呢,多谢您的琴了。” “哎呀呀,‘李先生’何须客套,本座素来最爱吟唱,最知音律之美,这架瑶琴可是我花费了好多心血才请人族的制琴高手做成的呢。” 被李清冥妙目一扫,十大妖帅和金蝉老妖激动的直哆嗦,金蝉老妖轻轻挥袖,姿态仿佛人间名士:“先生若是喜欢,这琴就送于您啦,还请千万不要推辞。” 李清冥却是‘噗嗤’一笑,看了看金蝉老妖和十大妖帅,转头问包正道:“包大人,这些妖怪在此听了几日啦?” 十大妖帅和金蝉老妖不觉一愣,心说什么包大人?莫名其妙的。 还有啊,咱们可都是非常尊敬李先生你的,怎么开口叫上咱们妖怪啦,让妖伤心。 “好教居士得知,他们在这里听居士弹琴唱词,一个个就像是发了花痴一般的忘记了时光流逝,整整有三天三夜了。” 包正微笑着看了金蝉老妖和十大妖帅一眼,伸出大拇指道:“居士好手段,好诗词,诗词被人族文士喜欢不稀奇,能让这些狗屁不通粗鄙无文的妖怪听了也喜欢,甚至明明听不懂还要假装喜欢,这才叫高明。” “胡说。” 李清冥白了他一眼,有些嗔怒地道:“素安做诗做词,一向力求雅俗共赏方见高明,你说他们只是假装喜欢,那是在说我的诗词做得还不够好了?” “哎呀,我哪有此意,居士错怪我了。” 包正将手连摆:“刚才失言,居士不必放在心上。” “什么居士、包大人,你们究竟是谁?” 方才还沉浸在妙词佳曲、美人兰香中的金蝉老妖脸色一变,霍然站起身来。 “副社长有所不知,刚才仙师包大人在夸李居士高明呢,副社长和各位大帅在这里听了三天词曲,外面可就过了一个月时间呢...... 从大艮朝查办复妖社各地的转粮使,到出动大军扫平勾结复妖社的峨眉青城以及十几个追随峨眉青城的中小仙宗门派,刚好也就是过去了一个月。” 石生笑着攀着猿妖帅的肩膀:“袁大哥你猜,仙师包大人本可翻掌灭了这仙景桃源,却为何迟迟没有动手,反倒要烦劳李居士为你们唱词弹曲,拖延时间呢?” “你是开封府包正!” 金蟾老妖脸色大变,一指李清冥又道:“莫非你是?” 李清冥咯咯一笑:“副社长大人刚才还说自己精通诗词呢,怎就不认得李素安?就算不知道我的名字,难道也没听过这首词吗?” “你们!” 金蝉老妖脸色狂变,他一个就会‘知了知了’叫的家伙,能知道什么诗词?就连猜出李清冥的身份还是因为想到了包正...... “动手,拿下这三个人族内奸!” 金蝉老妖瞬间飞起,散发千亩妖氛,同时十名妖帅也纷纷闪开距离,手中现出妖兵。 开封府包正的名头虽响,当世除了几位真仙级的高手外却没人知道这位包大人拥有真仙实力,乃是当代人曹化身,金蝉老妖怎么说也是一品大妖王,加上十名妖帅,还是有信心一战的。 “蠢材!” 包正摇了摇头,甚至都懒得起身:“金蝉啊金蝉,看来你是真的不认识本座了?也难怪,当初那一刀只斩了你分身蝉蜕,估计是受创太浅,记忆不够深刻。” “你说什么?” 金蝉老妖身子一颤,差点没从空中跌落下来,当初受创太浅?这不是扯淡吗,那日一战可是他永远的痛啊。 “你竟是那李......” “蠢材,你可知本座拖延尔等三日是为了什么?嘿嘿,自然是看中了尔等这方仙景桃源,实不忍就此毁去,这才令石生暗助,借三日夜时间将其炼化。” 包正笑着伸了个懒腰:“金蝉老妖,你如今就在本座的洞天法器中,莫非还想挣扎......” 今天还有一章更新:) 第一百九十章 妖族英雄,并天大圣! 淡淡的笑声中,金蝉老妖面前的包正、石生、李清冥忽然奇迹般消失不见。 “不好!” 金蝉老妖顿时心中大惊。 仙景桃源乃是五云老祖与峨眉青城合力祭炼的一方洞天妙境,他负责坐镇此洞天,自然有掌控法诀,本来在这洞天之中他就是唯一主人,可以无所顾忌。 这也是得知包正就是当初一记飞刀斩去他蝉蜕的圣手书生后,却没有立即遁逃的底气所在。 但是此刻任凭他如何催动法诀,仙景洞天都是岿然不动,显然是完全摆脱了他的掌控。 正自惊惶莫名,忽听‘天空’中传来包正宏大的笑声:“金蝉老妖,还不现形,更待何时?” 仙景桃源的天空中,一时间法光大盛,仿佛同时燃烧着数百个太阳,在耀眼的白光中,一只覆满了整片天空的大手缓缓下压,掌心中氤氲仙光闪动,仿佛蕴含了莫能抗御的沛然大力。 “啊!” 金蝉老妖和十大妖帅勉强睁开双眼,望着缓缓下压的巨大手掌,只觉如同被千山万岳压在身上,别说出手反抗,就连想要提起一丝妖力也是无比的艰难! 最先坚持不住的十大妖帅一个接一个现出本相,蜈蚣、毒蛇、蝎子、山魈、白豹......倒是那曾经与石生称兄道弟的猿妖帅坚持最久,仰天怒吼数声,才无奈化为一头暴猿。 金蝉老妖鼓动全身妖力,头顶妖氛烈烈如焰,奋力迎向空中大手,口中厉嚎道:“老祖,快来救我!” “早就说了,如今仙景桃源已被本座炼化,就在半柱香前,本座已彻底斩断了此洞天与那五云老妖的所有联系。” 空中继续传来包正的笑声:“本座已感应到那老妖远在西南十数万里处,就算一路借遁光赶来,也是鞭长莫及。 金蝉老妖,你为复妖社副社长,朝廷钦犯,如今就认命了罢!” 话音一落,空中巨手轻轻一震,无边法力滚滚下压,金蝉老妖惨叫一声,当场化出本相,却是一只足有七尺长的巨蝉,妖丹妄想飞逃,被巨手遥遥再一击,顿时形神俱灭,化为飞灰。 法力巨手镇杀老妖的同时,也将除猿妖帅之外的所有妖帅一同碾灭,只剩下猿妖帅化成的暴猿像个无助的孩子般蹲在地上瑟瑟发抖。 空中滚过包正的声音:“袁星,本座听石生说过你,你虽为妖帅,却爱素食,不曾食过人血人肉,在仙景桃源期间,虽也性情暴戾,却不曾伤害过一名人族,又念你与石生总算有份兄弟之情,今日就饶你一命。” “多......多谢仙师,多谢石兄弟!” 暴猿连连跪拜,口吐人言。 “嗯,本座还听石生道,你身为猿猴一族,似乎与那南疆七妖圣中的平天大圣有些沾亲带故?此事可真?” “是是是,不瞒仙师,若是算起亲戚来,孙大圣正是小妖的表叔叔呢......” “哦,当真如此?” 包正的声音笑道:“本座曾听人言:南疆妖庭,一皇七圣,妖皇当朝,七圣在野,彼此互不统辖,七大圣犹如分国独立。 七妖圣中有并天大圣,乃是一尊天生天样的石猴,神通广大、法力无边,一个跟头就能翻出一万八千里!虽为妖族,却有盖世英雄的豪迈,当年抗衡南疆妖庭,甚至惊动妖洲降下十万大军来困,仍是被他杀上了妖洲祖殿! 而且这位大圣从不欺凌人族,他妖领中的人族个个都可以安居乐业,为南疆所无! 袁星,本座这就不懂了,你明明有如此一位妖族英雄的表叔,为何不在南疆妖庭建立一番功业,却跑到夏洲来成了复妖社的属下?简直岂有此理!” 包正如今经常在佛骨塔中与两位武圣皇帝论道,自然也少不了闲聊,两位大艮‘先皇’的见识阅历可又比岑修竹渊博的多了,谈及世界七洲,南疆妖庭的时候,每次的都绕不过这位‘并天大圣’。 而且与这位‘并天大圣’有关的故事,每一个都听起来似曾相识,简直就是蓝星传说中的那位齐天大圣。 只不过这位‘并天大圣’乃是真正的妖族豪杰,指着佛洲骂娘的事情他没少干,却没被某个大光头压在五行山下,整出一个劳什子西游来。 或许是上世儿时的情结,又或许是佩服这位‘并天大圣’的所作所为,包正颇有些心向往之,这次肯留袁星一名,固然是因为石生求情,袁星恶行未著,也是因为‘爱屋及乌’。 听到包正发问,袁星本来略微放松的心情顿时又变得紧张起来,忙道:“仙师容禀,其实......其实是因为小妖不成材,未入三品时就恋上了一只母妖猴,此事被表叔知道,惹得他老人家大怒,就将我逐出了妖领。 有因为表叔特立独行,南疆妖国中就只有他老人家善待人族,惹得妖皇和另外几位大圣不满,小妖被逐出妖领后,处处受气,又逢复妖社招纳人才,说什么要复兴妖族,取代大艮建立妖庭,小妖就动了心...... 仙师,小妖没有半句谎言,绝不敢欺瞒仙师。” “我信你所言,就看在你表叔孙大圣的面上,饶你一命,不过却要你转回南疆,替我传话给孙大圣,就说我包正日后当去拜访,结交他这个朋友。” 若说别的包正或许还会怀疑,若是说这位‘孙大圣’棒打鸳鸯,那是不用有任何怀疑的,这是孙猴子的老作风了,自己不要母猴子,还看不下别人要...... 听了袁星的诉苦,包正要不是为了维护仙师形象,差点没笑出声来,当下轻轻一指挑起袁星,直接将其甩出了仙景桃源。 川蜀十万大山深处,有光华闪动,包正和李清冥、石生现出身来,包正手上托着一个仿佛琉璃彩球的东西,内里有山川河流、土地农田,正是那仙景桃源。 当下将困于其中的良善人族直接送出洞天,秘密安排当地鬼神以阴风裹了护送回籍,将这个洞天法器收进了纳芥环中。 刚忙完没多久,只听空中远远传来一声冷笑:“包道友好手段啊,平白多了件洞天法器,莫非是准备日后用来藏纳美娇娘?” 今晚更新会延迟,先通知一下。 应该会延迟到晚上10点或11:00左右,很抱歉。》笔趣阁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cits0871. 第一百九十一章 太乙古仙? 空中隐隐有玉磬声响,清香阵阵,阳罡正气飘荡,扫清天地间所有邪氛。 这可是真仙出行的特有异相,当然也需要出行真仙心境平和,若是心怀怒意,那多半就是风雨雷电、火光霹雳随行了。 空中庆云仙光起处,走出三个身影,一个是长眉高扬的道装全真,一个是宛如童子的有道仙家,一个正是包正元神,此刻正望着本尊,开口调侃。 长眉真人和极乐童子纷纷侧目,望着包正的元神,心中微惊。 修士能够遁出元神不算稀奇,元神大成也不过只是二品境界而已,可是元神毕竟是元神,若是与肉身相隔百里以上,可以有自己的思维,一举一动,宛如常人,一旦与肉身接近,立即气息统一,言谈举止都会变得一致,受到肉身吸引,还要尽快归窍。 似这般自家元神见了本尊肉身,居然还能出口调侃,却是极为罕见。 这分明就是将元神修成了第二化身啊,就算在真仙一流中,也属高人一等的手段。 “包道友,你这份‘自嘲’的功夫可是厉害的紧呢,这尊元神可是被你炼入了化境,我辈都有不及。” 极乐童子笑个不停,偷眼望着空中的两个包正,只是在心中不停猜测,包文直究竟是何等来历? 似这般身外化身的手段,传闻乃是太乙时代的古仙才有,太乙时代后便近乎失传,据说若是不能进入时间长河,返照不同时代的自身,纵然是真仙一流也难企望,莫非他竟是古仙转世? 长眉真人也是心中暗暗揣测,太乙时代起于天地混沌初开之时,延续不过七万四千年,七洲世界便失先天之气,自此终绝,算起来就是太乙末期距今也有数十万年之久! 就算是最能活的太乙妖仙,一两万年前也已经耗尽阳寿,而且不知是否天地禁忌,寻常一两品的修士甚至可以凭借神通法器转世,却从未听说有转世成功的太乙仙人。 可包正这身外化身的手段又是从何而来?难道说他当真是突破了天地禁忌转世重生的太乙古仙不成? 不想还好,越想越觉包正来历神秘、高深莫测,此来本是碍于诺言要助包正抗衡五云老祖,此刻却有些暗暗心喜,听闻太乙时代才有超脱真仙之上的大道,若包正真是太乙时代的老怪物,自己与其结下一场善缘岂非是因祸得福? 包正哪里知道两个老家伙这一会儿的功夫就想了这么多,他也是元神与本尊肉身相遇,自己‘望见’自己,只觉十分神奇,想起上世还只是一个凡人,今世却有如此际遇神通,难免暗暗心喜。 而且此次炼化仙景桃源,得了间洞天法宝,又因为斩杀金蝉老妖和九大妖帅,算是办案中途所为,《洗冤录》足足奖励了三千年法力,加上这段时间几名识法代言人不停为他磨砺刑刀累积的法力,法力累积已经稳稳突破了两万年大关。 只觉体内法力澎湃流动,仿佛一掌一指就能掀翻天地,站立世界巅峰。 男儿如此,怎不得意? 自身元神又见李清冥这个大美女大才女盈盈立在空中,想起仙景洞天中‘数月’相伴,多少次谈诗论词,耳鬓厮磨,竟如上世般起了撩妹的心思,看似调侃自身,其实何尝又不是称赞李清冥就是那个曾经藏于洞天的美娇娘? 李清冥是多么聪明的女子,闻言粉脸就是一红,轻轻白了身旁的包正肉身一眼:“肉身和元神都不是什么好人,哪像个正经修士!石生,我们回居安小筑去!” 说着抛起九天十地灭魔神梭,带了石生跃入便走。 虽未见过长眉真人和极乐童子李静虚,李清冥也能看到这两人故意展示的真仙异像,给了她极大的压力;却又不比包正,虽然一样高深莫测,却每每被她抢白,面对面也毫无压力可言。 她生性骄傲,不肯在两位‘高人’面前低头,自然还是走的好;而且这次朝廷扫荡峨眉青城等十几个仙宗门派,包正算是始作俑者,要求她写几篇文章传阅天下,揭露这些仙宗的真面目,以免令不知情的百姓齿冷,她嘴上虽说老娘才懒得管你的事,其实心里却把包正的事情看得比任何事情更重。 天下女人家的心思,可不都是如此的吗? 包正见李清冥说走就走,猜到她是不肯低头拜见两名真仙,于是也不勉强,本尊肉身一指对面元神,笑道:“胡言乱语,哪有自己给自己开玩笑的,岂不是让人笑话?还不归窍,更待何时!” 说着伸手一指,元神也是一笑,迅速归了本尊。 自从包正离京调查玉兔洞天一案时开始,到了今日方才形神合一,此时已是元神大成,肉身滋养神魂、神魂反哺肉身,气质顿时变得更为渊深,在长眉和极乐看来,就如万丈玄潭、深不可测。 长眉和极乐纷纷笑道:“恭喜包道友,似乎是百尺竿头更进了一步?” “两位过奖了,如今大敌当前,自是不可懈怠。” 包正笑着向远处天空看去:“好快的速度,方才还是在千里开外,这才几句话的功夫,竟已近至百里,看来这位五云老祖倒是不曾令本座失望啊。” “呵呵,五云老祖好大的名气,本座也早想与他交手,见识见识这位盖世人妖的手段了。” 长眉真人任寿微微一笑,与包正并肩望向西南方向,他和极乐童子也早就发现百里外有一股强大妖气飞来,而且所到之处,竟与天地间至阴至邪之气相合,就如真仙手段。 妖族中能有如此手段的,除了那尊南疆妖皇和七大妖圣外,怕也就是这位五云老祖了。 而且看其来势汹汹,急如星火、快似流星,显是已经发现仙景桃源有失,这是要拼命来了? 两大真仙悄悄望了包正一眼,心说这五云也是得道于一位太乙古妖,或许能看出这包黑子的真实来历也不一定? (后面还有一章,先发这章上来吧。) 第一百九十二章 生死坊 ‘波喇喇......’ 空中排云荡气,对方明明还在百里开外,包正等所处的位置已是天地大变。 天地间的少阳正气、太阳生气、阳刚烈气,统统被排斥一空,原本万里无云的晴朗天空一瞬间变成了青黑之色,仿佛方圆万里的邪氛阴煞都被聚集了过来。 包正还只是含笑等待,长眉、极乐二人却都是脸色微冷,哼出了声来。 身未到,先夺天地,这是对待下级修士才会用的手段! 这里怎么说都是三尊真仙在,五云老祖太也无礼了!就算你有五万四千年修为,却也只是死孩子成道,又无妖领,称不得‘大圣’,满打满算不过妖仙而已,大家本是同级修士,怎能如此不留颜面? 若不是顾忌五云老祖名头太大,以任寿的脾气怕不是当时就要抽剑拼命了。 “两位可识得此为何物?” 包正用手一指,就见一道黑芒起自天边,只是闪了几闪,就瞬间涨大千万倍,黑压压冲到三人头顶上空。 却是一座顶天立地、占据了足有千亩方圆的一个黑色牌坊,四周有滚滚玄烟黑气包裹,划空处闪现黑色雷痕,无量阴雷在牌坊四周聚现生没,震动虚空,现出无数虚空裂痕。 那牌坊上写了四个大字——‘生人死地’ 两侧居然还挂了一幅对联,上联是:生生死死,虽死尤生不为死。 下联是:死死生生,生而知死是永生。 包正看得微微点头,这五云老祖既然是个死孩子精,那多半是没读过圣人书的,想不到写出的对联倒是颇有机锋,倒是不可小瞧了他。 只是这古怪的黑色牌坊已到,却不见这位大名鼎鼎的老妖出现,也不知道他是打了什么主意。 “这是生死坊!” 极乐童子李静虚面色微变:“传说这五云老祖当初降生后便即死去,还是那位太乙古仙救了他的性命,传之修炼法门。后来他成道妖仙,唯一的弱点就是当初他母亲为他准备的用来包裹幼儿的包袱皮儿,见之则动摇其心志,可为突破之点。 他也明白这是自己最大的弱点,于是便四处寻找,可这天地自有克制之道,别人可能还寻找得到,他却是万难,寻找多年皆无所获。 结果却在半年前奇迹般得了这个包袱皮儿,不惜耗费心血法力,硬生生突破天地克制将其凝炼成了了一间法器,就是这‘生死坊’......” “哦?这就难怪了。” 包正看了李静虚一眼,老牌真仙果然是比自己消息灵通的多了。 “炼器本就是妖修弱项,更何况要突破天地克制哪有这么容易的?除非是在炼宝时有所感悟,这才能突破天地束缚成就法器。 这‘生死坊’上的对联颇有深意,竟似隐含了五云老祖对生死大道的理解,可惜了,若他不是个先天有缺的死人修炼成妖,凭此就可称为一代宗师,甚至开辟宗门,在道、佛诸派外再开一个妖修大派都不一定!” 话音未落,就见那生死牌坊缓缓下沉到面前,牌坊中传出一个娇嫩柔美的声音道:“咯咯,仙师如此盛赞老祖,若是这话被老祖听到,说不定就要认仙师为知己啦......” “嗯?” 长眉真人和极乐童子两个都是一愣,彼此面面相觑。 生死坊中居然传出来个女人的声音,五云老祖的爱好跟普通人好像没什么不同啊? 包正却是微微皱眉,这个声音十分熟悉,似乎是在哪里听过。 “包大人,多日未见,仙师可比当初追杀佘元的时候高明的多了,这两位想必就是峨眉青城的两位真仙老祖罢?白素却是奇怪,耳听老祖说过,包大人这次指挥大军灭了峨眉青城,合派上下,皆遭杀戮,三位难道不该是生死仇敌么?为何却成了朋友同道一般?” 随着话声,生死牌坊下缓缓走出一个全身素白的人影,白衣白衫、白鞋白袜,与这生死牌坊倒是相得益彰。 “青城白素?” 包正一愣,终于想起那日他为追查地鼠叔青一案,曾经化身圣手书生李寻欢追拿佘元,曾与这白素有过短暂交手,当初看她不过是三品修为左右的妖帅而已,这才半年多时间没见,已然是气质大变,至少都是二品妖王的修为了。 记得藕花楼的小青曾言,她的白素姐姐因为愤恨蜀山一脉掠夺田亩地气,因此被青城迫害,含怒而去,说是要做成一件大事以求日后颠覆峨眉青城,如今峨眉青城都被自己灭了,却不知她所谓的大事又是什么? 难道就是抱上了五云老祖这个死孩子精的大腿? “白素,你本是青城灵蛇,也有仁心义气,大可做一名善妖,日后未必妖仙无望。为何你会出现在这生死牌坊中,难道是投靠五云老祖,改善行恶了不成?” 包正眉头微皱,虽说这个世界与上世蓝星的神话传说大有不同,更没有什么许仙、法海,可是这一青一白两条蛇妖却是令他颇有好感,见到白素竟然误入歧途,也是心中有气。 “月前得青妹传书,得知包大人曾多方照拂、另眼相看,白素先替妹妹谢过包大人了......” 白素先是巧笑嫣然,冲着包正盈盈一拜,而后才道:“大人说笑了,白素向来都是独来独往,却是不会轻易投靠某人的呢,哪怕是五云老祖这尊妖界巨擘,也非白素投效之人。” “包道友,原来你与这条小蛇妖还是认识的?” 任寿和李静虚用古怪的目光看了看包正,还同时挖了挖耳朵,摆出一副洗耳恭听的神态。 这瓜可大了啊,你包文直的旧识是条小蛇妖,这条小蛇妖却偏偏出现在五云老祖的生死牌坊上,看这意思跟你还挺熟悉,有个妹妹什么的没少被你照顾? 哎呀呀,最重要的是这条白蛇还是个大美人儿,包道友你的故事看来不少啊? 真仙就不八卦了?那得看是谁的八卦! 哦,把我们的道统都给灭了,虽说真仙以下皆蝼蚁,咱们也犯不上因为徒子徒孙跟你斗个你死我活,可心里也是有些别扭的,今天可别让我们抓住你包文直的短儿...... 包正看看一脸诡异的两位真仙,咳嗽一声道:“白素,你与那五云老祖究竟是何关系?” 白素轻轻一笑:“若大人一定要问,白素就勉强算是五云老祖的恩人吧......而且他对我也算言听计从,还说我是他的红颜知己呢......” 第一百九十三章 我究竟是人,还是妖? 面对包正三人,白素不卑不亢,仪态从容,敛裙为礼道:“今日老祖并未前来,白素来此,是为请包大人入生死坊间一叙,不知大人可有胆量?” “哦?” 包正不觉失笑,之前只是觉得这条白蛇颇具侠士之风,自身就在青城修炼,却敢为百姓发声,不惜得罪青城大派,如今看来,却并非只是如此简单。 不仅能看出自己就是当初那个圣手书生李寻欢,而且还攀交上了五云老祖,做了这巨妖的红颜知己,如今面对自己和两大真仙竟毫无惧色,显露出胸中丘壑。 若是自己不入这生死坊,倒似是怕了这条小白蛇一般。 “也好,本官就依你所言入坊一叙,倒要看看你这条小白蛇究竟是何意。” 包正微微一笑,脚下法云催动,直向生死坊落去,也不等白素操控这生死牌坊,万年法力滚滚排荡,将坊外煞气阴雷排出身外数丈距离,任凭阴雷激爆,却如闲庭信步一般。 “呵呵,包道友既会佳人,又无强寇,我等就先告辞了。如今峨眉青城都被你所毁,日后说不得要去居安小筑多多打扰了。” 任寿和李静虚见状哈哈大笑,就要驾光飞去,包正笑道:“李道友,可莫要忘记了你我赌约!” 这蜀山仙田一案查到后来,竟然牵连复妖社阴谋,峨眉青城统统被灭,虽然童成功和展昭等正在清点战果、准备上报朝廷,颜查散主持战后安抚百姓、休养生息的工作,还不算真正结束,《洗冤录》也未曾结算奖励,可是这个赌却是打完了。 如今五行五鬼已经凑齐了三鬼,先天木鬼究竟在何方,李静虚可还没说呢。 堂堂青城老祖可不许赖账的。 “包道友,时机一到,自会告知,你急个什么?” 极乐童子李静虚连忙应了句,从此驾剑光飞起,心说你着急什么,这要是被师兄知道我拿峨眉打赌,还不得当场翻脸啊? 包正知他心事,当下也未再催问,缓缓落入了生死牌坊中。 “原来包大人不仅化身神妙,如今更是真仙修为,白素方才不知是真仙当面,真真是失礼啦。” 白素轻移莲步,走来参拜,粉颈微低,一抹雪腻勾人心火。 包正看了看她,心中也是十分好奇:“你倒是好眼力,是如何看破我化身神通的?本官所遇高人不少,反倒是被你这只小妖看破,倒是稀奇的很。” “包大人,这生死牌坊外看煞气阴雷环绕,内里却是别有洞天,前行不久就是‘温心殿’,不如请入殿中叙话?” 白素咯咯一笑,前行领路,也不飞行,腰肢款摆,风情无限,真真能气死上世蓝星的什么世界名模、时尚教主。比起她来,小青就算在藕花楼再历练个百八十年还是太过青涩了。 包正微微一笑,这条小蛇倒是不简单,还知道掌握主动,倒要看看她想做什么,因此也不发问,跟着她一路前行。 在这生死牌坊中抬头看去,天空尽是红黑二色组成,常有红火于‘空中’爆裂,璀璨开放盛如烟火,更似地狱之花。 脚下似有氤氲玄雾,一步一景,而且景随心变,人在其中行走,不知不觉就做了一场场的美梦,包正暗暗用法力护住心神,余出一缕心思任其影响,竟是在其中渡过了从儿童到少年、从青年到中年乃至老年的一生。 脚下不停,便有轮回生死不绝,一世世或为平民、或为官宦、或为富商大豪、或为船头歌女,来得真实无比,留下欢笑血泪。 “好一个生死牌坊,如此演变轮回生死,隐隐还要胜过了那阴司之中。” 包正自然不会受其影响,只是冷眼旁观,心中却在暗暗喝彩,好一个五云老祖、好一个盖世人%妖!看来他幼年死后复生的经历反倒成了丰厚的宝藏,否则哪会有如此领悟,更别说炼就这座生死牌坊了。 “包大人见了这生死牌坊,想必该知老祖也是个‘可怜人’了......” 白素幽幽一叹:“包大人,温心殿到了。老祖常在这殿中静思,每每都有所得。 这次也是心中偶拾佳意,才坐了死关,虽知‘仙景桃源’被大人所破,却无法分身前来,本来是严令我不许擅动的,只是白素心中实在好奇,想要见见青妹口中的‘包大人’是何等才子俊秀、青天威武,这才忍不住前来。 不想一见方知,大人竟就是当初那个圣手书生李先生......” 说着玉唇微抿,露出几分笑意,纤手一引道:“大人请坐。” 刚才走过一座黑玉模样的廊桥,走进了座精致殿堂,殿内十分空阔,中心位置有一桌两椅,显然是法器奥妙,根据来人数自行显化。 奇的是这殿中明明十分空荡,却不会给人孤冷的感觉,一入殿中就感觉心中暖洋洋的,似乎生机无限,就连包正这足足累积了两万年法力的‘法体’都感觉到少阳生发,生机勃勃。 “这生死牌坊,可不简单啊?这里的少阳生发之力,不似后天之物。” 先天少阳,传说在太乙时代时处处皆是,所以彼时仙魔如雨、妖族强横,就连普通人族中都会出现能抗衡大妖巨魔的英雄。 太乙时代过后,天地间只有后天少阳,再无先天,只在人身肾海深处,才能保留下一丝,却无法调用,只会在某些时刻被动出现。 例如普通人受到伤害,先天少阳就会自体内发动,恢复伤口、补足元气,所以人才有强大的自愈能力,等到肾水中先天少阳耗尽,人便油尽灯枯。 就算是各宗修士拼命修炼,也只能从天地间吸纳后天少阳入体,真仙几乎可以天人合一,因此可以寿过千年,可欲想永生却是不能。 白素笑而不答,只是道:“大人请坐。” “也好。” 包正落座后面前桌上立即现出香茶糕点,茶香悠长厚重,法眼一看就知不是害人的伎俩,倒有几分神似上世蓝星珍贵的‘母树大红袍’。 不觉微微一愣,没想到这五云老祖还会精致生活? 白素捧起一杯茶敬过了包正后方道:“这座生死牌坊,是老祖用当年的襁褓所炼,当时他落入襁褓就告死去,吐出的一口先天少阳之气却是被这个襁褓收去了...... 不过据老祖说,这温心殿中的少阳之力已经不是纯粹先天,只是近似而已,可以助人温养心性,却是无助修炼。” “原来如此。” 包正暗暗点头,这个七洲世界比上世蓝星可是神秘多了,五云老祖降生在万年前的妖庭时期,彼时人类还是部落生活状态,想不到他的母亲已经懂得准备襁褓了。 这本来是五云老族心魔所系,是他最大的弱点,却没想到竟被他炼成了一件仙器级别的生死坊,如此反客为主、攻伐自心,隐隐还在任寿和李静虚之上! 白素笑了笑又道:“老祖受天地规则束缚,寻找了近万年皆无所得,不想在半年前却被我寻到,此物于我本无大用,老祖见了却是万分感谢,口口声声称我是他的恩人。” “如此说来,你倒真是有大恩于他,五云老祖竟然没有直接将这个襁褓夺去,却知感恩图报?” 包正微讶:“倒不似当初那个利用佘元坑害地鼠叔青的恶妖了。” “包大人有所不知,当初利用地鼠叔青毁天下妖族士子之名,却非是老祖授意,老祖时常闭关,复妖社中诸事多交予金蝉老妖,陷害叔青正是他所为。” 白素笑道:“这半年来我在复妖社中,也曾受老祖指点教导,对复妖社多有了解,可以为证。” “呵呵,白素啊白素,你果然是妖,终究不是人!” 包正冷笑道:“莫非勾结峨眉青城、炼制仙景桃源、种植‘变种之粮’、密谋绝我人族,五云老祖也是一概不知? 你曾为善妖,为青城百姓不惜得罪千年大派,本官深喜之,如今既成了五云老祖的‘红颜知己’,就该导其向善! 如今却百般维护于他,莫非是早已与他同流合污?” 目光紧紧盯视着白素,若她稍有慌乱,露出一丝恶妖面目,就算她真的是那个白娘子,包正也会以雷霆手段抹杀! 这生死坊看来是一件仙器级的法器,若是从外面攻击,就算真仙也一时难以拿下白素,可此刻他也在其中,要斩白素并不困难。 白素顿时心中一寒,知道包正已经起了杀意,却仍是毫不畏惧地望着包正的眼睛道:“包大人不是一直好奇,我为什么能够看破你的化身吗?” 包正一愣,杀意稍减:“为什么?” “因为我会观察、够细心,是心细如发的那种......” 白素妙目微眨:“包大人神通奥妙,小蛇哪里有本事看破? 不过包大人怕是连自己都不知道呢,你有一个特别明显的动作,无论是您的本尊还是当初那个化身圣手书生,都爱抿唇轻笑。 而且您是右嘴角不动,左面嘴角微微上牵出一定的弧度,次次都不差分毫,这个笑容,很美......” 包正:“......emmmp” 你这是什么变·态的观察力啊,我居然自己都不清楚?这个笑容很美吗?想必定是如此! 果然,人一帅了,就容易露出破绽,以后可要多加小心。 白素抿唇笑道:“所以说啊,以后包大人再用化身骗人的时候,可不要动不动就笑了呢。 话说,莫非是包大人看白素生得还算美丽,所以每次见到我都要笑一笑啊?” “嗯......” 包正嘴角牵动了下,感觉脸有些变得僵硬。 怪不得人都说蛇狐两类一旦化妖,为世间最媚,当真是有道理啊! 这条白蛇能端庄、能俏皮、也能妖媚,当真是天生媚骨......别说是许仙了,就是自己这个身拥两万年法力的老怪物都有些禁受不住。 “正因为白素心细如发,半年观察下来,才知道老祖其实也是个‘可怜人’。” 白素面色一整:“包大人,若将您和老祖对换一下位置,不知您当如何自处? 如今您是人类修士,三品皇堂,天下都知‘包青天’之名,自然可以口称正义,得官家青眼、万民爱戴,天赋超卓,得成真仙! 可是老祖呢?” 包正哼了声:“他又怎样?不也是得了妖仙正果?” “是啊,五万四千年道行,老祖手段通天,天下皆可去得,可是他还是非常痛苦,包大人可知道是为什么吗?” 白素摇头道:“人族修士说他是死孩子成精,虽然畏惧,却还是要心存鄙视,更不会认他是同类! 妖族说他是以人身成道,寻常妖族虽然敬畏老祖实力,可您却不知道,老祖曾去南疆拜见妖皇,却被拒而不见,妖族七大圣号称族中英雄,最是礼贤下士,却耻笑他是异类魔物! 他做不得人,更做不得妖! 老祖曾对我说,他想不明白,为什么一样是父精母血,别人或者为人、或者为妖,总有个归属,为什么他却只能做一名被人、妖两族都看不起的‘人~妖’! 难道就因为他命运悲苦,就活该被耻笑吗? 像这样不人不妖的活着,就算有了几万年的法力,又有什么意义? 就算有万妖追随,可这些追随他的妖族也不过是畏惧他的实力,背后却都在耻笑他的出身,这是何等的痛苦? 老祖可以杀了这些耻笑他的人和妖,可是又能杀多少?他再能杀,却是杀不死自己的心魔? 记得那个晚上,老祖像个孩子一样在我面前,泪眼朦胧,他不停地问我:素素,我究竟是人,还是妖? 我究竟是个什么东西! 包大人,如果您换做老祖,是否也是一般的痛苦?” 包正沉默了。 无论是人还是妖,甚至是魔,都能得到同类的认同,如此,成就才有意义。 如果一个人无论取得了多大的成就,却始终被排为异类,除非他是无脑的骷髅僵尸,否则就一定会痛苦。 这或者就是五云老祖的痛苦吧? 堂堂几万年道行的妖族巨擘,在南疆妖庭却没有一席之地,这本就是不可思议之事,包正本来一直奇怪为何如此,今日听了白素的讲述才知原因。 “白素,果如你所言,五云老祖却也是个‘可怜人’,不过本官却想知道,他成立复妖社、谋算人类,既不是为那些不肯承认他的南疆妖庭,却又是为何?” 包正冷笑道:“他要推翻大艮,在夏洲重立妖庭,这总归不为假吧?” 第一百九十四章 替天行道! “所以,告诉本官你真正的想法,这很重要。” 包正唇含冷笑,望着面前风姿绰约的白娘子, 白素同为蛇妖,不仅有绝世姿容,更比小青多了一份稳重端庄,对男性有着足够的吸引力,无论是几万年修行的五云老祖,还是他这位两世为人的包大人,都无例外。 可无论五云老祖有多少悲苦经历,都不是伤害他人的理由;因为这已经超脱了法律允许的底线,纵然是道德规范也不会允许。 法律最基本的原则就是公平,哪怕在上世蓝星也无法真正实现,可这却是一个法律人的坚持。 无论包正走到哪一步,成就真仙甚至是真仙之上,也无法改变其初衷。 白素无疑很美,如果再加上白娘子的buff,恐怕任何一个男人都会沉迷于她的美丽,而忘记了面前其实是一条晶鳞大蛇。 可包正却保持着绝对的冷静,只要白素稍稍露出一丝要与五云老祖同流合污的意思,他将会立即斩杀这条危险的‘美女蛇’,不会有一丝垂怜。 白素嫣然一笑,轻轻拂了下飘在耳旁的几缕秀发:“包大人此刻应该是对白素动了杀心吧? 难道包大人就不怕,若是您杀了我,可能会激怒老祖拼命报复人族,到那个时候,因我而死的人族怕是不止万千之数。” “杀与不杀,要看你接下来准备说什么,如果是一昧为五云老祖开脱,本官自会杀你。 大艮有精兵数百万,岂是他说报复就能报复的?” 包正淡淡地道:“天下七洲,以夏洲独尊人道,这是从大震朝始,七代人族皇朝努力经营的结果。 本官是人,自然不会看着人道崩坏、妖庭重兴,那五云老祖若是坚持如此,就为人族大敌! 开封府斩妖除魔,他也不能例外。” “包大人应知,老祖要重立妖庭,只因心中不平......” 白素幽幽叹道:“素尝听人言,包大人为当世青天,最是公平不过,哪怕是峨眉青城这样的千年大派杀死了小小一只兔妖,也一样被大人斩杀。 既如此,白素请问包大人: 老祖被人、妖两族鄙视排挤,这难道公平吗? 大艮朝看似对良妖宽容,不仅允许良妖在大艮生活,还允许妖族士子参与科考,可为什么同样是考取了进士,妖族出身的士子却永不为正职,毕生不入三品,开封府的展大人对大艮忠心耿耿,又得官家青眼,结果也不过得了个四品带刀护卫,这又公平吗? 而且那些苦苦修炼得以化形的小妖,既不许他们经营买卖,成为商户,甚至不许他们成为吏身,结果只能凭苦力生活,甚至有些成了人族的脚力,这难道又公平吗? 白素如果不是修炼有成,恐怕也会像那些化形的小狐狸、小蜘蛛一样,被某位高官富商纳为侍妾,又或者做个青楼卖笑的花魁女? 大人可知白素为何要在汴京开设藕花楼?正是被素安妹妹劝说,想要给我妖族女子多一个安身所在,让她们不致在别处青楼受人族欺压迫害,可我也只敢开设一间青楼而已,若是为商为股、牵动大艮经济,怕是也要上了开封府的黑名单。” 包正微微冷笑:“若是让那五云老祖成功建立妖庭,难道他就会给人族绝对的公平?白素,你相信这种话吗?” “老祖是这样说过......” 白素抬眼直视包正道:“可是我不信!” “哦?” 包正不觉一愣,深深看了白素一眼:“你如此回答,倒是让本官大出意外,看来暂时还杀不得你了?” “白素并非怕死才有此言,这确实是我真实的想法......” 白素目光炯炯地望着包正:“包大人如今圣眷正隆,更是天下百姓眼中的包青天,无论人族还是大艮良妖,都对大人极为推崇。 大人此次破除了复妖社颠覆人族的计划,更为大艮官家成功除去峨眉青城两个眼中钉,回京之后,必然再得升迁,权倾朝野也是迟早的事情。 白素不信大艮朝廷,不信老祖,却有些犹豫,不知道该不该信你这位包青天? 所以白素想求大人一句话,包大人日后得势,是否会行法家正道,力推新政变法,令大艮公平对待妖族? 大人,我始终也是妖,大人的回答对我很重要。” “白素,我曾经以为自己小看了你,如今我却发现自己恐怕还是高看了你,你可知‘人微则言轻,言轻则人不许’的道理?” 包正淡淡一笑:“五云老祖引你为红颜知己,你尚且不肯信他,莫非就会信我一言? 而且本官更想说的是,你不过一蛇妖而已,既非一洲皇者、也非真仙超凡,本官为何要让你信我?是不是有几分姿色,就让你太过高看了自己?” “我不信老祖,是因为看出他虽有感恩图报之心,却性情偏执,无论人、妖两族,都对他伤害过深,所以他一旦成功建立妖庭,绝不可能给人族公平,甚至他为了成为夏洲妖皇,必然与南疆妖皇彻底反目,到时既苦了天下人族百姓,也苦了我妖族。” 白素明明被包正讽刺,却似毫不介意,淡淡微笑,语气平和。 “半年时间虽然不长,可是老祖却在闭关前将那金蝉老妖派去仙景桃源,而让白素代掌复妖社副社长之职,老祖更于两月前出关一次,亲手斩杀了两名不服我的大妖王! 如今复妖社三十六位大妖王、七十二名妖王,七万三千八百妖族,皆肯臣服于我! 老祖一日不出,我便是这万妖中的唯一女王!” 说到这里,白素缓缓起身,原本的温柔气质忽然大变,冷厉沉稳,当真就如一位妖中女王般。 “山东路有地名为‘梁山’,附近有八百里虚空阴沼,非人族所喜,大艮立国百六十年,此仍为不毛之地......” 白素微笑道:“复妖社从此改换名号,为‘梁山妖领’,由我掌控。 不知白素现在够不够资格,得大人一句话?” “梁山妖领,由你掌控?” “不错,白素还将在梁山竖起一面大旗,上书四字‘替天行道’!” 今天还有一更。 第一百九十五章 鬼修秦香莲 “包大人......” 白素轻轻坐回,目光变得柔和。 “白素是妖,却曾得人族恩情,所以我可行妖族的道,也可行人族的道;七万群妖究竟何去何从,白素也是犹豫不决,我只希望大人能够给我一个机会......” 包正看了看她:“你的意思本官有些明白了,若我希望你能行人道,可那日后五云老祖却又反对,你又当如何?” “老祖今次是心魔来袭,闭关至少十年,十年后大局已定,老祖就算功高盖世又能如何? 何况他要的不过是一个承认、一份尊荣而已,如果白素可以帮他得到,岂非是一桩妙事?” 白素紧紧盯着包正的眼睛:“白素愿意相信包大人,正如素安妹妹和青儿相信大人一般,还请大人能对白素实言。” “你身为一条蛇妖,能有如此心意也属不易,也罢......” 包正缓缓点头道:“本官家中,如今有一蛟三鬼,皆属良善之辈,月前见得三鬼时,本座曾想,为何大艮对良妖尚有所优待,对鬼修却无律法正名? 正欲借此事,向朝廷进言,希望为天下鬼修建立一部专门的律法。 此外,天下七洲,上三洲神秘诡谲,令人难查心意,不仅是包某,大艮两位武圣皇帝也有忧虑,何况大艮外患频仍,仅靠人族一族的力量,只怕是难以应付万一有滔天巨变。 是以,对良妖的律法,也是时候需要变一变了......本官出身法家,自然也是希望看到天下良妖得到更多权利,就算没有绝对的公平,也该有相对的公平。 不过你座下若是有积恶难返的妖族,还是尽快清除的好,否则就算日后朝廷对良妖大行善法,也不利于本官‘招安’尔等......” 七洲世界与上世蓝星的各种交集互通包正都已经习惯了,虽说这‘黑宋江’说话间就变成了‘白娘子’,让他颇有些意外,却也没有多少惊奇。 既然‘替天行道’的梁山都要出现了,自然而然想起了日后的招安。 白素再次起身,恭恭敬敬向包正一拜:“白素替七万妖众多谢大人! 从今开始,大艮再无复妖社,只有梁山妖领! 白素会亲自出手,扫清梁山恶妖,梁山从此替天行道,只扫除天下恶行妖魔、替朝廷惩罚贪官污吏,静待包大人改革律法,来我梁山招安的那一日......” “嗯,甚善。” 包正看了一眼白素,微微点首。 白素的话其实还没说完,替天行道,等待招安的前提是他改革律法,让大艮朝廷更加善待妖族,若是他改革律法不成,那梁山七万群妖可就不知代人族还是妖族行道了。 这可是七万妖族!除了那一百零八名大妖王、妖王外,其中更是不乏妖帅、大妖一类,若是换算成大艮军队的战力,怕是需要至少三十万禁军才能镇压,而且一旦战起,必是旷日持久,难免被北地魔国和南疆妖庭趁机而入。 这还只是夏洲而已,上三洲神秘诡谲,尚不知打了什么主意,西方神洲虽是距离遥远,近来竟已有信众远来大艮传教,大艮朝如今颇为头疼,尚不知该如何对待这些西方教士。 所以能够让令复妖社暂时放弃扰乱大艮、去梁山搞什么‘替天行道’,对大艮朝廷而言也是莫大的好事。 “白素,你有此机会得五云老祖信任,更与本官有缘,日后或可成为联结天下人、妖二族的关键人物,名垂青史、万古流芳! 因此本官希望你能够珍惜如此机遇,千万不要迷失在权力中行差踏错一步,否则休怪本官不念及今日之情,亲手将你斩杀!” 包正缓缓起身道:“本官还有要事,就不在这里虚耗时间了,就此别过吧。” “且慢,包大人如此无情,动不动就说什么要将人家斩杀的狠心话,却不知人家可真舍不得大人呢,大人不如就在此生死坊中多留几日,让白素每日尽心招待?” 白素忽然妖媚一笑,起身拦住了包正,腰肢款摆,香风扑面,这一刻哪里还像什么万妖女王,简直比藕花楼的花魁娘子更要娇媚百倍。 “白素,你当自重!” 包正一皱眉,心说你把本官当成什么人了? “咯咯......大人勿怪,白素只是得了大人承诺,心中无限欢喜,才与大人开个玩笑罢了。” 白素掩唇轻笑,花枝乱颤:“不过大人却真是走不得,此刻正有一位苦主在这里等待了大人良久,要求您这位青天大老爷做主,为她洗冤昭雪呢。” 包正不由一愣:“哦?你这里有人要向本官告状?” “她却不是人,而是鬼,也不是生魂新鬼,更非是从阴司逃出的恶鬼,而是如大人之前所言及的鬼修, 不过她虽然曾有奇缘,阴极阳生成了鬼修之体,却不通修炼之法,不仅害不得人,反倒要被一些薄情的人害......” 白素向殿外招了招手道:“秦妹妹,包青天在此,你还不上前参拜包大人,陈说自己的冤屈? 要知道放眼整个大艮,能为你做主的怕是也只有包大人了......” 话音刚落,顿时有一股阴风起殿外,迅速卷入温心殿,现身出来,却是一名玄色薄裙的鬼女,跪倒在包正面前。 包正不禁老脸一红,这生死坊确实神妙,因为颇合生死大道玄理,最能掩盖鬼气,这鬼女又是阴极阳生的鬼修,自己一时没有留意,竟然没有发觉。 这若是被任寿和李静虚等见到了,怕是能笑话他一辈子。 “嗯,起身吧。鬼女,你叫什么名字,要向本官状告何人?” 包正看了看面前的鬼女道:“本官看你不去阴司求告,多半并非是要状告鬼类,你要告的人莫非是在阳间大艮不成?” “包大人,鬼女要告的正是阳间生人,曾于我天地为媒、日月为证的丈夫!” 鬼女起身后,盈盈垂泪,似有无限冤屈:“小女子名叫秦香莲,要告的正是那新科状元郎、当朝驸马陈世美!” 今日更新会晚,先通知大家。 头疼,会晚些更新,但是一定会更的。》笔趣阁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cits0871. 第一百九十六章 先天火鬼! 曾经有一名美丽善良的少女,叫做秦香莲。 因为天性至善,从无侵害他人之心,所行所为,犹如圣佛,所以一生无灾无病,以凡人之身得以享寿百年。 死后有阴司使者前来勾魂,却发现秦香莲神魂如火,纵有香火金光护体也不敢接近,只得为她指明阴间道路,请她自去三途河转生。 秦香莲没去,她留恋这个世界,每日兜兜转转,昼伏夜出,又怕自己吓到了生人,各种谨慎小心。 最让她苦恼的就是太饿了...... 所谓人食饭、鬼食味,人不食饭要被饿死,鬼不食味也一样会魂飞魄散。 她生前虽然是个出名的美人儿,却偏偏肌肤如火,生人触之难耐,因此终生未嫁,哪里有后代祭祀她? 有一日都要饿的魂飞魄散了,却是遇到了自己的命中魔星,正是那在山中老寺夜读诗书的陈世美。 此时的陈世美,还是个爱读书求上进的好青年,专门寻了个走丢了和尚的山中老寺,日日夜夜的苦读。 心想着能如话本故事上说的那样,也遇到个美鬼艳狐什么的为自己红袖添香,那该是何等的风流? 因为着实耐不住腹中饥饿,秦香莲几次暗中吸去了陈世美饭菜的味道,陈世美毕竟是当代才子、日后的状元郎,发觉有异后便对空拜请,询问是哪位鬼神戏耍小生? 秦香莲心中惭愧,当下现形道歉,陈世美却是毫不责怪,从此每日用饭时都会为她准备一份饭菜,一人一鬼从此对案而食,犹如夫妻。 陈世美爱的是书生夜读遇艳鬼,秦香莲喜的是这个玉树临风的书生待她恩厚,一来二去,人鬼情起。 男女情事就是如此,一旦心动,哪里还会顾忌什么人鬼之别?而且秦香莲惊喜发现,自己生前死后皆是‘火热’无比,人鬼难近,可偏偏陈世美却仿佛不受影响一般,两个从耳鬓厮磨到床第之欢,竟仿佛无有人鬼之别,这可不就是自己天生的冤家、命中的丈夫吗? 陈世美也于一次合欢后发觉自己变得越发聪慧,以往还要看上几遍才能勉强记忆的经典,如今却是过目不忘,一日可默万言!再加上鬼女多情、样貌娇俏,倒也是真心爱上了这个女鬼。 于是两个以天地为媒、日月做证,从此结为夫妻,硬生生在这个早就没了和尚的深山寺中做了三年的夫妻。 三年后陈世美学业有成,成了川蜀一路的解元公,两年后适逢春闱会试,便赴京赶考,秦香莲舍不得丈夫,本想追随,却又畏惧汴京乃是皇都,生怕自己这个女鬼被高人发现反误了爱郎前程,只得留在寺中,日日盼着丈夫考中归来。 “还真是一段孽缘啊......” 包正叹息一声:“你从未修行,鬼体却有旺盛阳火之气,正是一只先天火鬼,墨门炼器密典曾言,得先天火鬼者,可望仙器! 本来你这样的先天火鬼是难成姻缘的,那陈世美能不受影响,只有一个解释,也即是生于阴年、阴月、阴日、阴时的四阴之人,这种人天生聪慧,却心性凉薄,最是负心郎。 他当时恋你,一则是天下书生都有的小心思,那个夜读的书生不想女鬼女狐?二则也是与你接近后,阴阳完满,读书如有神助。 却未必是真心爱你,一旦他京城中试,有了锦绣前程,你必遭抛弃。 至于什么天地为媒、日月为凭,不过是他骗人的鬼话罢了。” 秦香莲低声泣道:“都被大人猜中了,妾身每日都想着他能中试归来,他做个好官,妾身就在他身后做一个乖巧的鬼妻,就算他要娶阳间女子传承陈家香火,妾身也绝不反对。 可......可他做了当朝驸马后,未等妾身去寻他,竟就派了京中的仙师前来追杀妾身,若非是被白姐姐相救,妾身怕是早已魂飞魄散了!” “京中仙师?却不知是哪一位?” 包正闻言微微摇头:“他不过是状元新贵,就算做了天家驸马、八府巡按,怕也调不动仙师高手啊?” “那人曾与我短暂交手,我不以生死坊相压,只以本身修为与他周旋,激斗百合方才将其击退,看对方修炼的功法并非佛门道家等大宗,走的是武修一途,但是所炼罡气极为阴冷......” 白素接口道:“武修中练习六阴真罡、葵花真气一流的,多半不是完身,又从京城前来,显然是内侍司的高手无疑了。” “这就是了,陈世美虽是新贵,那隆庆公主却是官家最宠爱的女儿之一,此事陈世美多半会瞒过隆庆,可是内侍司却多半会给这位驸马爷一些面子,甚至接此亲近......” 包正暗暗冷笑,内侍司从来都是阴冷无情之地,这些宦官就没几个好东西,像童成功那种只是缺了根把儿,却一样磊落豪情的却是不多。 “包大人,还请大人为香莲做主啊,呜呜呜......” 秦香莲哭得哀哀欲绝,可怜她生前死后过百年,也只是爱过陈世美一个,为了陈世美功名成就,甚至不惜损耗先天鬼身阳气,结果不但被抛弃,还要被丈夫派高手追杀。 虽说生前死后也有过百年的阅历,可在感情方面,她就是一张白纸,只被陈世美描画过,本以为这是一幅美丽的图画,哪里想得到在陈世美竟只是随意涂鸦! 她此刻只觉得满腹冤屈,阳间难告,阴司不管,也只有面前这位包大人能够为他做主了。 “你且起身罢......那陈世美停妻再娶、欺君罔上,本就是大罪,竟还敢遣人行凶,欲杀妻灭口,如此狼子野心,莫说是为大艮之臣,就算是做人也不够资格! 此案本官接了,不日回京,便开审此案,秦香莲,你可愿与本官一同回京?” 此刻在《洗冤录》中,已经出现秦香莲的画像,头顶处一片红芒烈焰,正是他要寻找的先天五鬼之一,那头顶先天火气中,竟然还有浓重的冤气无法驱散,可见其冤之深。 同时《洗冤录》也给出了洗雪秦香莲一案的任务和奖励。 惩处薄情郎陈世美,为秦香莲正名洗冤后,将得到法力奖励三千年,同时获得法家神通一门:以身试法! 今天还有一更。 第一百九十七章 法家神通,以身试法! 望着这门神通,包正心中大喜。 以身试法的本意是说:亲身去做触犯法律的事,明知故犯,为贬义。 可在法家一门中,却是至高无上的护体神通,是指以自己一身,可试天下万般法,历劫而难磨! 就如同佛家的金刚不坏之身,道家太清真体,妖族的不灭妖躯...... 包正曾听两位武圣皇帝言及,在上三洲的佛洲、道洲、妖洲中,才有此类太乙时代的护身真法流传,且对修炼者的要求非常严格,就算是真仙罗汉,也未必就能修成。 他之前拥有的法家神通不少,却唯独缺少这样一门护体神通,一旦拥有,甚至可比拟那些拥有上古血脉传承的巨妖之体! 这个案子接定了,任凭陈世美是天家驸马,只要查清证据,一样难逃法办! “我......我也要去京城吗?” 秦香莲脸色微变,身为鬼体本就自卑,更何况是传说中仙师高人无数的汴京,而且她心中还是对陈世美保留了一份爱,告状时固然气愤填膺,可到了真要面对的时候,却难免情怯。 “秦香莲,你不必有任何顾忌,本官在汴京的居安小筑中也有三个如你一般的鬼修,分别是先天水鬼、金鬼和土鬼,再加上你,五鬼就算聚齐了四鬼,他们一定能与你合得来。” 包正满脸微笑,像极了要勾引小萝莉的怪蜀黍,用充满诱惑的口吻道:“到了我那里,你以后就不用担心会饿肚子了,天天都有美味可食。” 鬼最怕什么? 自然是怕做了个饿鬼。闻听此言,秦香莲不觉喉头耸动了下,终于点头道:“包大人,我跟你去京城。” “哈哈,这就对了,你就先藏于本官法器之中,日后到了京城,再放你出来不迟。” 包正大袖从秦香莲头上挥过,将其收入纳芥环中,笑着看了白素一眼:“很好,你能拯秦香莲于危险不平之中,可见天良还在,本官信你聚集万妖于梁山乃是真的要替天行道。 本官会记得对你的承诺,尽日变法革新,日后当会亲去梁山招安......” “白素谢过包大人,恭送包大人。” “哈哈,送就不必啦,你如今也是‘万妖女王’,一日未归正途,便算不得本官的朋友,如今你我依然是敌友未名,还是不要如此多礼的好。” 包正大笑一声,脚踏法云而去,转眼就出了生死坊不见踪影。 ...... 回到川蜀路首府益州时,此时战事已定,除峨眉青城因抗拒天兵被灭外,其余十几个中小宗门或者自请其罪,或者直接被当地厢军剿灭,天下宗门无不震慑,经此一战,大艮皇权更为稳固。 大军清点战利品,所得神兵法器无数、仙草灵丹堆积如山, 这些身外物还不算什么,最重要是这一战彻底打响了包正的名头,如今已经有文人墨客开始书写《包公传》,日后坊间流传、勾栏传唱就越发有了章法。 除了包正外,童成功是此战收获最大的一位。 这次他以宦臣之身为统兵大帅,可谓开人族七朝之先河,青史留名那是一定的了,太监能图个什么?还不就是能在历史上留下一笔,让后人景仰吗? 若是能如大明时那位四宝太监下西洋抵达‘神洲’和‘黑洲’,被后人建庙祭祀,还怕没有香火传承? 童成功此刻看着包正,感觉自己这一生中就有两位大贵人。 一位自然是对他宠信有加的官家,一位就是亲自向官家推荐他的包正,若非他是官家最信任的‘大伴’,又是大艮内侍司的总管太监,差点就忍不住要抓住包正的手,学林峰那样叫上一声‘恩相’了。 “文直啊,此战功成,咱家虽是名义上的元帅,其实文直你才是第一大功臣,这次回京,官家多半要扶你为开封府权知正职了......” 童成功眨眨眼道:“这话咱家也就是对文直你说啊......据咱家得到的消息,海正刚因为年事渐长,儒门修为又迟迟没有进境,已经存了辞去该职的心思。 这海正刚也算是个聪明人,儒家门人做得什么开封府权知啊?掌刑决酷杀久了,不影响他修为才怪!还算他悬崖勒马,知道及时放手。” 望了眼一队队禁军踏入益州的传送阵法,包正微微点头:“童公公此言倒是真的,包某其实也是奇怪,为何刑部、大理寺和开封府的主官都是儒门中人? 本官入朝不久,不知前朝事甚多,正想向公公请教,我大艮朝难道就没有法家门人出仕任职了吗?” 童成功闻言脸色微变:“老弟啊,噤言,此事乃为前朝旧案,你还是不提的好,没看到满场文武却无一人以此为异吗? 原因啊......就是前朝的那位......烛光那什么之后,以韩孝孺为首的几位法家大儒竟出面指责太宗皇帝对位不正! 结果一日夜间,韩孝孺这个法家半圣连同十几位法家大儒,或是被斩、或是被流放,法家一时式微,如今剩下的一些法家门人,多半都是在各部做些文书参录的工作......” 童成功的话其实只说了一半,当年法家半圣韩孝孺之所以被赵光义亲自出手诛杀,主要原因还是他提出要建立大艮的立法机构,除君命成赦成律之外,要由固定的法家大贤负责为大艮治定、完善法律。 此举等同是拈了龙须一般! 要知道人族七朝,所用法律一半是出自多年来的道德规范,久而成法,一半则是皇帝认为需要时临时指定几名重臣来讨论草案,最后报皇帝批准实施。 可是却不会建立一个长期的立法机构,这是因为立法之权为皇权中最重要的一部分,建立了长期的立法机构岂非是等于分割了皇权? 韩孝孺本是前朝法家大贤,得成半圣修为后就该谨小慎微才对,可这位偏偏不,竟然借赵光义‘篡位’之事来要求其建立长期的‘立法司’,这不就是拿着皇帝的短儿去夺皇权吗? 本以为赵光义得位不正正是做贼心虚,需要法家为其正名,自己多年来建立‘立法司’的心愿可以得偿,哪里知道赵光义就是个活土匪的性子,竟然亲自出手以君杀臣,法家不仅未得到一丝便宜,反倒因此失去朝中原有的地位。 否则刑部、大理寺和开封府就该由法家门人掌控,什么时候论到儒家的人来做主了? 包正微微一叹,这个韩孝孺跟商鞅子看来是一个脾气,学法学得人都傻了,如此能有好下场才怪。 别说是他,就是自己要走法家大道,想要建立这‘立法司’都得一步步的来,否则别看整天跟赵家老大和老二一口一个道友的,一旦触及皇权根本,这两位可是说翻脸就翻脸,那时估计就是‘道友请留步了’...... 今天更新会晚……… 最近白天很忙,要晚些,一定会更。》笔趣阁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cits0871. 第一百九十八章 大河敖霖 七海净水 (二合一) 古来大军凯旋,必是君王亲迎。 汴京城外十里亭,赵恒一身团龙常服,文武百官皆至,礼炮长鸣。 十万禁军如云似海,一个个昂首挺胸,尽展威武军容。 今天是童成功的好日子,这个大太监端坐马上,头颅高高扬起,让自己的髯须随风飘扬,仿佛是要展示给官员们看,咱家虽是个太监,却不是一般二般的太监呢,自今日起,咱家就要与那位名扬夏洲的‘四宝太监’一般,也成为阉人中的传奇! 包正笑眯眯地望着站在十里亭外的赵官家,今次扫荡复妖社、剿灭青城峨眉,天下仙宗佛门震恐,一场血雨腥风后,得益最多的就是三个人。 一个自然是赵官家,不仅有几十万万两白银入账,更因为剿灭蜀山一脉得到无数神兵法器、仙草灵丹,粗粗算来,足够武装几十万精锐禁军,大艮禁军扩招一事想必再无人会反对阻止。 一个是童成功,这个不肯安分守己做太监的家伙显然是某根未净,明明是权倾一时的内侍司大总管,却偏偏爱好的是领兵打仗...... 路上可就听他说了,如今一战功成,正是要趁热打铁,日后大艮征伐魔国妖庭的时候,他还是要力争为帅的! 对童成功的慷慨壮志包正没有过多评点,不过这位大太监不搞权谋争斗陷害忠良的那一套,反倒每天想着为国家开疆拓土,倒也颇令人钦佩,如此心性朋友还是做得的。 最后的得益者就是他包文直了,从峨眉青城得到的那些天材地宝哪有不过手的道理?就算包正拒绝,童成功也不干啊? 本来身为开封府同知,这种事有违法律精神,可既然童成功是以归入大艮兵器司的名义将这些天材地宝暂由包正掌管,似乎也没有拒绝的道理,毕竟谁都知道他与岑修竹亦师亦友,基本可以代表半个兵器司。 彻底稳固仙景洞天、炼化紫青双剑冲击仙器,还有日后的寄托法器龙头铡......这些可都要耗费无量计的资源,若是没有蜀山一战,怕不是要搬空半个大艮兵器司? 包正估计岑修竹会心疼到吐血,为了避免这位‘曾经’的恩师健康收损,也就只能勉为其难地接下了,童成功见他首肯,顿时大喜,知道从此之后,包正这个朝廷新贵当红炸子鸡可就是自家人了。 “众位爱卿,为国争战辛苦啦......” 赵恒勉励过三军将士后,亲自走到包正和童成功面前,亲切地拉着两人的手道:“朕有两位爱卿,则天下安矣......” 臣令君安,则为柱国之才,这是皇帝能够给予臣下的最高评价了。 赵恒说话间偷眼看了看包正,到现在他还在揣测两位‘先皇’究竟和这位包文直关系到了哪一步,先皇信物可是从没交给过臣下的啊...... 童成功闻言吓得一个哆嗦,连连道:“臣不敢,臣不敢。” 自古以来被皇帝如此夸奖的臣子似乎都没有什么好下场,哪怕他从十几岁就开始侍奉官家,听了这话还是心中阵阵发凉。 包正其实很想问问赵恒,若是你知道我会把隆庆公主变成一个寡妇,还会不会这么开心? 赵恒笑眯眯地望着包正,浑然不知这位刚刚被自己夸奖的臣子正准备破坏女儿的家庭,转头对一名秉旨太监道:“来啊,颁旨!” 历来出征将士就算有天大的功劳,也没有在十里亭就颁旨封赏的道理,可赵恒等不及了,如此破例而为,就是要给天下仙宗一个态度,这是大艮自‘烛光斧影’后第一次真正压服天下仙宗,在他看来等同中兴。 这些仙宗佛门什么的老实了,他才有机会全力对付外敌,完太祖太宗未有之基业,成一代雄主,立下至强者的心境,日后突破一品,甚至如两位‘先皇’般突破武圣修为都未必不可能。 圣旨下:包正先破复妖社阴谋,后平反叛仙宗,童成功率军征讨,皆有大功于国,自二人以下,三军将士皆有封赏! 包正自即日起领开封府权知一职,爵升一等威武侯,海正刚擢升文渊阁二品大学士,赐金百两,帛百匹。 童成功兼领枢密院同知,以内侍之身察大艮军机,因非全身,不得领爵,赐田庄一座,田千顷。 三军将士各按功劳大小,或封或赏,无不沐浴天恩。 颁旨太监看了看远处军中几个奇形怪状的修士又道:“朕闻蜀山一战,有旁门修士为国征战、力讨峨眉,其中或有先前为恶者,当论功过,开封府负责斩妖除魔、监察天下修士,此事便交包卿决断。” 包正微微一愣,转头看了看站在军中的神驼乙休、怪叫花凌浑、绿袍老祖、红发老祖和鸠盘婆等十几名左道旁门的修士,顿时知道这是赵恒有意放权给自己。 之前海正刚在时,如遇这类魔道巨擘投效朝廷,照例开封府是要上报的,而后由刑部、大理寺和开封府三司共议,最后结果还要上报官家允准。 如今自己刚刚走马上任,就当着百官之面将处置大权交给自己,这是要让百官都知道官家是如何恩宠,看似重用,其实又何尝不是将自己置于百官的注目之下? 果然,聪明不过帝王啊。 不过包正也是无所谓赵恒的帝王权术,若不是法家大道终究要以朝廷为根基,以他如今的修为哪还有闲心陪着赵恒过家家? 左右是个不需顾忌各种利害的‘万年老怪’既然赵恒要放权,正可借机位开封府立威,日后到了斩杀那陈世美的时候,倒要看看哪个还敢来说情? “既如此,臣领命。” 包正看了众旁门修士一眼,声若滚雷,传遍百官三军。 “红发老祖、鸠盘婆等一十七名修士,虽身在旁门,却知钦慕正道,虽有前书恶行,不为十赦,功过相抵,从此朝廷不再追究前非。” 包正笑道:“如今开封府正值用人之际,可聘各位为开封府仙师供奉,虽无官职、实享仙禄,助我大艮斩妖除魔、安定天下,正可借此建立功德,渡日后四九重劫。 若有意者,今日便为我开封府仙师,再不为旁门魔道也。 不过本官有一言警告,各位当细细思量,需知一旦加入我开封府,日后少有恶行,也当十倍担责!” 红发老族和鸠盘婆闻言顿时大喜。 他们两个虽为一品境界,可就因为出身旁门,不是正宗,苦苦修持了三百多年,才只是个一品中境,而且因为缺乏各种资源,日后遭遇四九重劫时毫无一丝把握。 如果能够投效朝廷,享受仙禄供奉,哪里还用如此苦楚? 其他的旁门修士,也是心中暗喜,纷纷表示要效命朝廷,为开封府仙师供奉。 大方真人乙休犹豫片刻,却说那日助朝廷大军征剿峨眉乃为大义,闲云野鹤惯了,最是受不得管束,多谢包大人美意了。 包正闻言只是笑了笑,也不勉强。 乙休从来都是峨眉挚友,之前还可说是为人族大义出手,如果再做了开封府仙师供奉,那真是脸都不要了;而且此人神通变化,玄妙无方,对敌时从不凭借外物,自然也不会太过在意朝廷提供的各种修炼资源。 怪叫花凌浑自不必说,他创立西南雪山派,为一派教主,不可能供职于开封府,却代表雪山派向朝廷表示了忠心,愿领雪山一派协助朝廷镇守西南,若是那南疆妖军来袭,雪山派必全力抵御。 见乙休凌浑架光而去,老朋友红发老祖和鸠盘婆也得了开封府仙师的职位,绿袍老祖忍不住道:“嘎嘎,包大人可莫要忘记了俺绿袍呢,那日击破蜀山,老祖我可是冲杀在第一个!” 一张口就是腥臭气扑鼻,身旁的红发老祖和鸠盘婆纷纷掩鼻。 “呵呵,本官可没忘了你。” 包正呵呵一笑:“百蛮山阴风洞的绿袍老祖,乃为魔中之魔,所炼百毒金蚕蛊,更需以人肉人血为食,你炼了这千万只毒虫,怕是要食千万人吧? 似你这般魔头,纵有小功,难抵大恶,本官念你总算为国略尽绵薄,就给你个痛快,魂飞魄散去吧。 红发老祖、鸠盘婆,尔等还不动手,更待何时?” “啊,包文直,你敢欺老祖!” 不愧是一代魔道巨擘,绿袍老祖反应极快,就欲化光遁逃,心中同时后悔不迭。 本来就知此行祸福难料,可他这种魔道,不光人族难容,就连北地魔国和妖族也是十分嫌恶,眼看四九重劫几十年间就要到来,他一个炼修虫道的穷哈哈哪里来的修炼资源? 这才冒险来京,没想到包正竟然藏了要灭杀他的心思! 可惜他反应虽快,却比不过红发老祖和鸠盘婆早已暗受包正密令,化血神刀与五淫神光同时出手,一下将绿袍老祖魔身粉碎,只余下一个狞恶头颅飞上空中,又不敢轻易遁出元神,只得大口一张,放出万千百毒金蚕蛊,化为百亩方圆的一片绿云,疾疾逃去。 “妖魔,汴京之外,岂容你逃走?” 一道身影拔空而起,身着皇家服色,头戴四方明珠璞头,怀抱瓦面金锏,正是号称大艮两位圣皇之下第一人的八贤王。 一品巅峰至境,只差半步就能迈入武圣境界,却偏偏修得是‘止杀之道’,以圣贤之心入武道,从来只是镇压对手,不见血光。 也就是俗称的‘杀人不见血’。 八贤王举金锏向汴京一指,顿时一道璀璨皇气冲霄而起,化成千丈金龙,盘旋空中,龙躯微微一抖,无边皇气镇落下来,将绿云死死压住。 童成功冷笑道:“不需包大人动手,来啊,万箭齐发!” 顿时箭云自下方翻上,几万根利箭一到空中,纷纷沾染上了一丝皇气,到了绿云附近便即爆开,瞬间引爆了天地间的阳罡正气,一时空中爆炸声不绝,排云激荡,堪比上世蓝星的核爆一般。 “啊——!” 绿云顿时被炸得寸寸飘散,空中响起一声惨叫,可怜肆虐了蜀山一地数百年,号称不死的绿袍老祖就连最后一颗头颅也当场灰灰。 忽见灰光一闪,一个仿佛核桃大小的珠子向空飞去,每遇皇气阻拦,都被打得连连翻滚,却始终不见破碎,红发老祖高叫了声:“各位大人小心,这是绿袍老祖的寄托法器玄牝珠,乃是他采集了无数女子天癸融入海底千年明珠炼成! 此宝阴秽无比,专克阳刚堂皇之宝,就算是大艮皇气也难镇压,万一被他逃了出去,将成大艮心腹之患!” “真是个魔头,居然炼有此宝!” 闻言不光是八贤王等大艮修士,就连包正也是暗暗皱眉,像绿袍老祖这种穷哈哈魔道多半也只能炼出这里阴秽恶毒的法器,可是一旦炼就,确实是非常的麻烦。 若要强行拦截,万一他鱼死网破自爆了这颗珠子,任凭你是当代真仙也要被污去几百上千年的道行法力,普通法器拦他不下,珍贵的法器又难免被污,甚至就连皇气都要退避三舍...... 这天下的大人物都是一样的心思,最怕的就是被‘污’了。 “如此魔道,不需官家和各位大人动时,就由小女子代劳如何?” 十里亭外,从赵恒、包正到文武百官都是面面相觑,没人想出手拦截这等腌臜的玩意儿,只能看着绿袍老族的元神藏在这玄牝珠中,满天滴溜溜的乱转。 忽听空中一声娇笑,云中现出一名手持玉瓶的青衣女子,指着玄牝珠一笑:“魔头,算你运气不好,今有七海净水在此,你还想往哪里逃?” 说着玉手一指,瓶中冒出一朵璀璨水花,瞬间化为满天清雨,霖霖而落...... 这真是一物降一物,玄牝珠被这雨水一淋,渐渐褪去灰气,变成了一颗晶莹剔透的明珠,隐隐可见珠中现出绿袍老祖惊惶的面容。 皇气四下一卷,只听‘呱’一生惨叫,连珠子带元神,顿时化为灰灰。 青衣女子收了清雨,空中微微躬身道:“大河敖霖,见过赵家哥哥,见过包大人......” 她口中的赵家哥哥,正是今上赵官家! 第一百九十九章 开封府这么霸道的吗? 赵艮看了空中的青衣少女一眼,只觉有些头疼,微笑道:“原来是敖家贤妹,多日未见,不知贤妹此来何事?” 龙族虽也属妖族,却是天生神兽血脉,又与人族亲近,倒是于普通的妖族不同,地位高于大艮的良妖,更非那些域外妖族和恶妖可比。 敖霖的父亲大河龙君更是统辖夏洲各地的河流湖泊,就连北地魔国和南疆妖庭辖内的水域都归他管理,与夏洲各国都保持着良好的关系。 当年太祖建国,定都汴京,所做的第一件事就是亲去拜见大河龙君,双方以兄弟相称,所以论起辈分,敖霖要尊称赵恒一声兄长。 其实若是真论年资,敖霖这条‘小龙’怕是做赵恒的始祖奶奶都够格了。 熬霖笑嘻嘻落下云头,手中净瓶早就收起,换了个碗口大的明珠抛来抛去:“那日隆庆姐姐成亲,我正陪父王去东海遨游,未及拜访,这次就是来补送贺礼的......” 群臣闻言顿时为之绝倒。 好嘛,你们龙族这辈分论的咱是看不懂了,刚刚还管官家叫‘赵家哥哥’,这会儿隆庆又成你的姐姐了?谁不知道你最少都活了上千年,有这么装嫩的吗? 赵恒心说又来了,朕就知道会是这样的! 却也不便发作,尴尬笑道:“今日隆庆应在驸马府中,敖公主来得巧,朕收到驸马报信,午后他便会返回京城述职......” 熬霖欣喜道:“这样好这样好,我正想看看新科状元郎是何等俊俏的人物呢,听说诗词文章都是一流? 包大人,你的诗词是极好的,我在水晶宫内天天读呢,不知道那陈世美比你如何?” 包正呵呵一笑,看了看这条明明活了不知道多少岁月,却依然天真烂漫的龙女,摇头道:“包某不过偶得佳句,自然是比不过新科状元郎啦。” 敖霖一双妙目转了几转:“我却是不信呢,连父王都说,包大人可是大艮百年不遇的人才,状元郎不稀罕,包文直才最稀罕呢。 我喜欢你的那句‘无意苦争春、一任群芳妒’,也喜欢你的‘举头红日白云低、万里江山都一处’,正有些诗词上的问题要向你请教,不如你陪我一起去驸马府啊?” 见包正不语,便转头去问赵恒:“赵家哥哥,你说这样好不好?” “好好好!” 赵恒连连点头,一脸严肃地对包正道:“包卿,敖霖公主乃是我朝贵客,你可万万不能怠慢,难道公主与你投缘,便烦爱卿与公主同行罢......” 说完冲包正连连眨眼,意思是说快带她走,朕脑袋都大了。 赵恒没办法不愁,这位龙女可是唯一完整继承了真龙血脉的龙族,被大河老龙都惯上天了,她每次来大艮皇宫都不知礼仪,不是领着小皇孙们拔光了御花园孔雀的翎子,就是拉着某个老宫女眼泪巴巴地叫嬷嬷,人族皇家不比妖族,最是看重礼节,这不是乱来吗? 偏偏赵恒还不敢说半句埋怨的话,人族七朝传承自今,哪一朝不得跟大河老龙处好关系?彼此相交犹如邦交,那真是打不得骂不得,把这位龙族‘小公主’当成姑奶奶一样捧着。 包正看了看一脸苦笑的赵官家,顿时心中明镜一般,这个有‘外交豁免权’的龙族公主看来是个烫手的山芋啊。 没奈何,官家既然当众下旨,总不好抗旨不遵,当下只能应命,匆匆交代了展昭几句,让他负责安顿新入开封府的十几位仙师, 又让展昭通知周坤这个碎碎念准备各种礼物仪程,海正刚虽说是高升为文渊阁二品大学士,终究是被他顶了这个正职,官场必要的客套还是要的,更别说海正刚虽碍于儒门羁绊,这个开封府权知做的只算是勉强及格,终究是半世清廉。 来自蓝星的包正对清官还是保持着足够的尊敬,在上世像海正刚这种官员可是太难得了,简直比大熊猫都要稀少。 ...... 在赵恒和文武百官同情的目光中,包正与这位麻烦的龙族公主同驾法云,向汴京城飞去,到了城门前便被禁法所阻,两人降落云头,改为步行。 包正本想劝敖霖用个神行的法子,她却是连连摇头,说什么已经两三年没来汴京了,天天吃海鲜都吃腻了,正要品尝人间美味,咱们两个一路吃过去吧! 包正这下想起身旁这个看娇怯怯的美女其实是头胃口极大的巨龙,今天汴京的商家可是有福了...... 说什么要探讨诗词文章,从打走进汴京就没见她提过半句诗文!硬是从南市吃到东市,一张红艳艳的小口看着跟樱桃似的,可别管你有多少东西,扔进去就不见了踪影,就这还说汴京不够繁华,否则为什么这些卖吃的店家都不肯多准备些美食呢? 天爷啊!你没看见卖煎肠的把留给自家孩子的都拿出来了?汤饼王身边的十几个面口袋都空了!就你这吃法,再多三条美食街也得被搬空啊,这叫做汴京不够繁华? 包正摸着渐渐干瘪的口袋,心中很是痛惜,岑修竹和童成功就是过于‘高看’他了,将各种天材地宝不要钱般猛塞给他,就没一个想过给钱的...... 坚持法律原则怎么了?上世蓝星不还得高薪养廉吗!大艮朝讲究藏富于民,官员的俸禄却是不算高也不算低,更别说包正家里还养了一蛟三鬼呢,尤其还有两个女鬼!见过了生死的女人花起钱来你知道有多可怕吗? 摸了下身上年前才添置的一件新锦袍,包正长叹一声:“敖霖,你吃好了没有?再如此下去太阳都要落山啦。” “包大人你不懂,隆庆成婚的时候我就没能来,这次是补礼来的,怎么好意思在她家里大吃大喝,万一吃到那陈世美回来本姑娘还没饱,那得多丢脸啊?” 敖霖手里举着一条足有几十斤重的烤猪腿,回头看了看被自己吃光的整条街,摇摇头道:“你看你小气的,吃你点就心疼成这样,亏人家还一直拿你当偶像呢。 好啦好啦,水晶宫的龟爷爷说过,要吃得少些才有利健康,今天本姑娘就吃个三成饱吧......” 包正:“......emmmp,就这还只是三成饱?” ...... 如果不是鬼女秦香莲一事,包正险些就认为陈世美是如颜查散一般的好学生。 他与童成功指挥大军剿灭峨眉青城的时候,陈世美代天巡狩天下各路,曾于一日间审断百案,而且件件无差,惩处贪官污吏的同时,还扫掉了十几个隐藏于地下的复妖社组织。 大艮天下太大了,就算有官家圣旨,天下各路转运使无不如临大敌四处清剿复妖社残余,依然难免有漏网之鱼,这些‘幸存者’无不是极为狡猾、隐藏最深,陈世美初担大任,却能联合地方军力如臂使指,其才华可见一斑。 就连敖霖这个见识过无数龙族精英子弟的,也不禁连连称赞,暗中跟隆庆公主咬着耳朵,‘隆庆姐姐啊,你这位驸马爷还过得去,也算是人族精英了,恭喜恭喜,这刻离垢珠就送给你了,知道你最不喜欢洗澡,有这颗珠子带在身上,一年不洗都没问题的......’ 龙族的嗓门还非常大,虽说语气娇柔,也让隆庆公主羞得脸都红了,谁不爱洗澡啊,那是人家自小就体弱多病,分明就是怕受凉嘛,连连道,‘都说了嘛,以后不要叫我姐姐了,你管我父亲叫兄长,却叫我姐姐,这岂非是乱了尊卑。” “咱们各论各的,管尊卑什么事情......” 敖霖将宝珠一把塞进她手中,抬眼看了看陈世美道:“小白脸驸马爷,本公主与隆庆情同姐妹,你日后若是有一丝慢待隆庆,就是对本公主不起,到时可别怪本公主一口吞了你!” 为示隆重,还张了下红彤彤的樱桃小口,真是吓死人了。 本就是玩笑,陈世美却是脸色微变,知道面前这位可不是什么娇滴滴的美人儿,那是随时都能化作恶龙的角色,心惊之下连忙岔开话题:“恩师,今有一事,世美需要私下向恩师禀告,却是有关军机之秘。” “两位公主都不算外人,再说这也不是什么秘密了。” 包正笑着看了他一眼:“君上早有意北伐魔国、南征妖庭,所以迟迟未动,无非是担心军饷粮草不足,这次扫平复妖社妖人,所得银两足足有几十万万两,剿灭峨眉青城,又得无数神兵丹药,自然是忍耐不住了。 无论征北还是讨南,只靠禁军是不成的,再加大艮疆域辽阔,各地厢军都要抽调精锐,提前至少半年布局,你这次代天巡狩自然见得风吹草动,却也不必大惊小怪。” 敖霖嘿嘿一笑:“包大人说得对啊,这算什么秘密,就连水晶宫的虾兵蟹将都猜到大艮早晚要对北地魔国开战了。” 夏洲要统一,南北妖魔是一定要征讨的,在包正看来,南疆妖庭也就罢了,北地魔国当为大艮最大的心病。 一来是幽云十六州至今还在魔国之手,若是不能夺回来,简直愧对人族,更别说立下千秋伟业;二来魔国中也是人族,只不过修炼魔道、崇拜真魔魔主而已,这是人族内部之争,例来都是攘外必先安内的。 再有年前魔国曾陈兵二十万于边境,女帅萧燕燕带粮一载之数,怎么看都不像是只来打个草谷的意思,大艮当时如临大敌,呼延丕显坐镇大名府,三关总帅杨延昭率军合击,结果却是中了萧燕燕的计策,被断了后军粮草,困于五羊山! 杨宗保临危受命,带人驰援边关,当时从赵官家到天波府老太君都以为要打一场大仗了,哪知萧燕燕却一直按兵不动,最后更是于两月前主动撤军。 一头雾水的大艮君臣派出了无数谍子密探,最后才探得其实半年前魔国便发生内乱,三王争位,彼此屠杀,萧燕燕于内乱之时率军攻击大艮,其实是先发制人掩盖魔国弱势,这个红粉魔女的厉害,也是让大艮君臣震惊不已。 如今萧燕燕主动撤军,当是北地魔国内乱方止,元气必然未曾恢复,此时伐北,极有可能一举收复幽云十六州,甚至攻略魔国本土也不一定。 大河龙君统领夏洲水族,仿佛自成一国,与大艮、北地魔国、南疆妖族都保持着良好的‘外交’关系,其实早在年前就知魔国内乱,只是大艮与魔国的恩怨关他何事?自然也不会好心来提醒他的‘赵贤弟’。 包正笑着看了敖霖一眼,顿时心知肚明,这个‘天真烂漫’的吃货母龙此行可不简单,哪里是仅仅为了送颗明珠给隆庆公主? 分明就是大河龙君已经做出决定,以后在人、妖、魔三族间要对大艮多些亲近扶摇,这固然是因为龙族子弟本就倾慕人族文化,更多的却是因为他这个‘当代人曹’现于汴京。 人曹出,则天下乱,天下乱则人族兴!龙族也是非常信气运的,那条老龙活了上万年,野心可一点都不比赵匡胤赵光义两兄弟小,怎知他就没想过成为龙族中最伟大的王者,借冲天气运探索那超品之上的境界? 包括包正在内,如今站立在世界巅峰的几大超品都在暗暗布棋,比起传说中超品之上的永生境界,人间的王权富贵又算得了什么呢?甚至他们手下的水族、人族、妖族、魔族,左右也不过是用来探寻大道契机的棋子罢了...... 陈世美笑道:“恩师有所不知,世美还探得一事:那山东路梁山一地,原有八百里阴沼,被几个千年修炼的阴魔占据,因为本为绝地,朝廷并未在意。 可是在月前那几个阴魔却被人斩杀,夺了那梁山阴泊去,此事乃是被开封府斩妖校尉燕赤霞发觉,本想回禀恩师,又知恩师正自带兵征伐蜀山一脉,恰好学生正在山东路,他便报于了学生。 学生知兹事体大,请燕校尉暂时不用声张,心想着总要请恩师来拿主意。” “哦,那燕赤霞是去山东路做了斩妖校尉吗?” 开封府斩妖郎中,以展昭等几大巨头为尊,下面的负责首领就是斩妖校尉,包正炼化了仙景桃源后,其中被妖族逼迫的良善统统以法力送回原籍,燕赤霞则被他提升为斩妖校尉,只是不知他竟被调去了山东路。 如此看来,白素本性还是良善的,其实在与自己见面前已经在梁山做了安排;而且她这个替天行道的口号叫得妙,可进可退,尽显女儿家的细腻小心思。 “嗯,梁山一事我已尽知,而且本官曾亲见如今的复妖社主事人,还在她哪里见到了你的一位故人呢......” 包正笑眯眯地看了陈世美一眼:“世美,你可还记得那秦香莲吗?” 陈世美身子一颤,顿时脸白如纸:“恩师,学生......” “不要叫我恩师,你更不是我的学生,此刻本官是开封府权知包文图,正要亲自捉拿你这个欺君罔上、背信杀气的负心人!” 包正冷哼一声,当着隆庆公主的面,法力大手抓起陈世美就走:“隆庆公主,陈世美的案子犯了,你若不信,明日可来开封府听审!” 望着包正脚踏法云离去的身影,隆庆公主都傻了,呆呆地望着敖霖:“驸马! 包......包大人竟然抓走了我的驸马?我......我该怎么办啊?” “怎么办?看你没出息的样子,包正就是再厉害,难道还真敢对大艮的驸马爷啊怎么样?快去求你的父皇和母后啊。” 敖霖也惊了,这个包文直简直不按理出牌,哪有这样说抓人就抓人的,开封府什么时候变得如此霸道了? 第二百章 铡美案(上) 随着包正名震大艮,短短两年时间不到就从一名身份卑微的磨刀人成了当朝从二品大员,一等威武侯,与‘包大郎’颇有渊源的藕花楼便也跟着声名鹊起。 这可是侯爷发迹之前曾经光临过的青楼啊,现如今就连周坤、陈三都成了藕花楼座上娇客,时常于酒酣耳热之际,口沫横飞地同四周‘才子’们讲述自己与包侯爷不可不说的故事...... 每逢此时,小青姑娘都是一袭轻衫、微露雪肌,一面为两位大人敬酒,一面臻首轻点,似在赞同两位大人所言。 如今白素已率领七万群妖进驻梁山阴泊,凭生死坊定下八百里领域,‘替天行道’的大纛旗猎猎迎风,小青自然早就得了消息,得知包正要为良妖善鬼变法改革,心中只有崇拜,再无一丝怀疑。 如今她简直就是包正的小迷妹一般。 如今包正位高权重,日理万机,已经很少会到藕花楼来了,能够接近他的朋友和属下,小青也是乐在其中。 “哈哈,话说那一日,我与包大人追踪那证人何九,你道是遇上了谁?” 周坤接过小青亲手斟满的美酒,一仰脖喝了个精光,大着舌头道:“正是那号称幽冥山主的金乌老妖! 好家伙,虽说不是上古金乌亲传血脉,好歹也沾着亲呢,那可是堂堂的一品大妖王......” 四周的‘才子们’顿时一片惊叹,一品大妖王啊,包大人果然就是包大人,随便办个案子都能遇到如此的大鱼。 但不知后事如何了? “那还用说? 有道是邪不胜正!本官与包大人你一拳我一脚,好一番恶斗,那真是杀得天昏地暗、日月无光,生生耗去了那老妖的七成实力,嘿嘿,就是那展大人和呼延帅不来,咱们也能拧下那老妖的鸟头!” “咳咳......” 陈三给了周坤一个眼色,意思是说差不多了,再吹下去牛皮都要吹破了。 “嘿,咱家却怎么听说,那日分明是有一位奇侠圣手书生李寻环帮手,又有开封府三百斩妖郎和呼延帅在,这才拿下的金乌老妖呢? 却不知是咱家的消息有误,还是周大人在大吹法螺呢?” 旁边的座上忽然发出一声冷笑,声音尖厉,阴阳怪气的非男非女。 “呦呵,这是谁啊,敢乱接你周爷爷的话?” 周坤一瞪眼,杀气腾腾地望向隔壁桌上。 只见两个穿着藏青色绣服,面白无须,目光阴鹫的家伙正向自己望来,顿时就是一愣,随即哈哈大笑起来,转头望着小青道:“青姑娘,这是怎么话说的?难道是素安居士去了我家包大人处借住,你这藕花楼就没了生意吗? 什么时候这做太监的也能逛青楼了?我道是谁,原来是内侍司的程管事与谢管事啊? 两位跑到这藕花楼来喝酒,难道就不怕触动了伤心事么?” 这两个家伙周坤认识,都是内侍司的九品太监,别看品级低,这是太监身份决定的, 除了童成功这个大伴因为曾是官家潜邸之臣,有从龙之功,是唯一的从三品外,就连内侍司的副总管郭槐也只是个正五品,除非是能够建立奇功,才有希望升为四品太监。 蓝星上的普通王朝内都有无数太监高手,大艮的太监中就更是藏龙卧虎了,能在内侍司担任九品管事的,个个都是至少四品修士的高手,换了若是道、佛等门的弟子,这都够仙师身份了,也就是太监天生残缺上不得台面,无法享受‘仙禄’而已。 程谢两个太监尤其年轻,能居如此‘高位’,那是因为他们都是副主管郭槐的心腹,曾得郭槐亲授辟邪剑谱。 刚才还在旁边为周坤助兴的‘才子’们一听,纷纷闭口不言,有些胆子小的则直接低下了头去。 内侍司是什么地方?说好听了叫做‘大内侍应、当知诸事’,说不好听了那就是官家的高手特务组织,等同是皇家的私兵一般,得罪了这些人可没个好。 周坤刚才讽刺两个太监管事,说他们会触动伤心事,太监在青楼还能有什么伤心事了?该懂的自然都懂,这话可真是太恶毒了。 大家很有默契地闭口、低头、转身,所谓君子不立危墙之下,开封府和内侍司哪一家是好惹的?惹不起咱们难道还躲不起吗? 果然,两个太监管事都是脸色一沉,仔细看了看周坤。 自从周坤得包正提携,也算知道上进,加上包正念他多少是个‘故人’,勉强算是‘布衣之交’,资助了他不少修炼资源,虽说因为嘴太碎,儒家的心法没多少进步,却也算是个‘人民币战士’了,如今已是勉强踏入四品巅峰。 可任凭他如何‘刻苦’,哪里比得上两个清心寡欲的太监? 别看人家偶尔也喝花酒,那其实不过是两个‘修士中的学霸’偶尔放纵一下,劳逸结合而已。 而且程、谢两人平素也是不会如此放浪的,这次是新立大功,难得郭公公赏赐下来,日后飞黄腾达更是指日可待,这才到青楼喝个花酒,虽说难免会触动伤心事,却又何尝不是对自身的激励? 现在谁不知道童公公成了统军大帅,简直就是咱太监中的神!那还不是因为童公公即将突破一品巅峰,将内侍司密传的《葵花宝典》练到了‘弥残补缺’的境界? 大艮有武学天赋的太监们都知道《葵花宝典》上的开篇之言——‘欲练神功,必先自宫’,可也知道那后面的两句结尾语——‘神功大成,向阳花开!’ 现在童公公连胡子都有了,估计距离向阳花开,无根中生根已经不远,这就是咱兄弟的楷模啊...... 这次咱们兄弟两个为郭公公险些舍出了命去,说不准一高兴就会破格允许咱兄弟学习内侍司的至高武学《葵花宝典》呢? 以后只要努力学习、天天向上,何愁没有向阳花开的一日?那时再上青楼,才知人生乐趣! ‘四品巅峰,开封府首席推官......’ 刚才开口的程管事隐隐有些后悔,谁不知道童公公和开封府包大人交情不浅?虽说他们是跟郭公公的,毕竟也是惹不起童公公这个正职大总管。 眼看着就要成为郭公公心腹中的心腹,日后飞黄腾达指日可待,何苦要招惹周坤这个麻烦家伙? 刚才就是喝多了些酒,又见这周坤太能吹牛,才忍不住讽刺了一句,还是不要将他得罪狠了罢? 姓谢的太监管事仿佛知他心事,起身呵呵一笑:“周大人,刚才我这位同僚......” “少来这套!” 周坤腾腾几大步走到两个太监面前,大嘴一张,吐沫星子直接喷到了两人的脸上,手指头几乎都要戳到两个太监管事的脸上:“开封府的人什么时候受过这般嘲讽? 既惹了你爷爷,那有轻轻松松就揭过的好事? 啊呸,你们想得倒美!” 小青坐在一旁,美目流波,一帮子‘风流才子’呆呆地望着周坤这个两百多斤的大胖子指着两个太监喝骂,忍不住低声窃下笑。 周胖子的嘲讽技能一开,别说真汉子,假汉子的脸上也挂不住啊。 程管事冷笑一声:“开封府了不起,咱们内侍司难道就是好惹的了?姓周的,你待如何?” “如何?本大人今天要松松筋骨,这藕花楼是青姑娘的地方,不方便动手,有卵子的,就跟爷爷去外面!哦对了,本大人倒是忘了,两位本就是没卵子的,估计是没这个胆量啊?” 周坤此言一出,连小青都红着脸笑个不停,才子们实在压抑不住,纷纷爆笑。 这下就连姓谢的管事都忍不住了,两个太监管事腾一下站起身来,‘哪个还怕了你不成!’ “不怕就跟爷来。” 周坤嘿嘿一笑,迈开大步就往外面走,陈三还紧着叫,‘老周,不要冲动啊’,也跟着走了出来。 两个太监管事冷笑一声,跟随周坤走向了藕花楼后面的一条僻静小巷。 见小青姑娘端坐未动,满堂的‘才子’们倒是一个跟出去的都没有,口头之争的热闹可以看,真是要动起手来,这热闹还是不看的好...... 一直走到巷尾深处,周坤才转过身来,指着两个太监嘿嘿一笑:“两位,你们的案子犯了!” 程管事和谢管事对望一眼,都是心中一惊,暗叫了声不好。 转身就想逃遁,眼前忽然升起一片惨绿光墙,将两人上下四面统统困住,任凭如何鼓动体内六阴真气,也如冻蝇钻窗不得其孔而入。 绿光中缓缓走出一个弯腰驼背的老婆子,嘿嘿笑道:“周大人忒也麻烦,既是这两人气息与包大人所给的相同,直接拿下就是,开封府行事几时要顾忌了?” “鸠盘婆你有所不知,那内侍司郭槐也是经营数十年的大内副总管,势力盘根错结,包大人也是不想打草惊蛇,坏了大事。 更何况谁也没想到这两个东西竟然来了藕花楼,包大人早有交代,要对小青姑娘多方照拂,就是不看小青姑娘,咱们也要照顾素安居士的面子。” 周坤嘿嘿笑道:“这两个死太监修为不低,本官就不出手了,有烦婆婆代劳罢。” “周大人放心就是。” 鸠盘婆一笑,伸出一只枯瘦精干的右手,缓缓向两名太监抓了过去。 “此乃小事,说起来婆子还要感谢周大人给了我这个立功的机会呢......” (今天还有一更。感谢‘静坐天明’朋友的打赏支持,非常感谢。) 第二百零一章 铡美案(中) 大艮西宫嘉庆殿中。 红烛微烁,一位宫装佳人玉体微斜、轻卧榻间,却是峨眉紧皱,仿佛正在经受着极大的痛苦。 正是庞太师之女,庞赛花,后宫三千佳丽中的第一美人,古往今来以色侍军的魁首。 宫榻上斜斜伸出来一双俏伶伶的纤巧玉足,仿佛堆雪凝脂,玉雕一般, 此刻这双令赵官家都曾沉迷不已的玉足却握在一名须发皆白的老太监手中,正在轻轻搓揉,一股股阴凉的真气渡过去,让庞赛花不时发出阵阵娇吟声。 “好舒服啊...... 今日本宫陪同刘皇后巡视艮岳工程,真是累惨了人家,皇后倒是个弓马娴熟的女中强人,人家却怎么比得上她啊?脚都要累断啦...... 郭槐啊,真是难为你啦。” 庞赛花微笑着看了正在为自己按摩玉足的郭槐,心中不无得意之情。 郭槐好歹也是个二品境界的修士,若不是太监出身,哪里可能为一个女子按摩双脚?不过就算如此也足够她夸耀的了,毕竟能让一名二品修士如此服侍自己,就算是当今官家和正宫的那位刘皇后怕是也没有如此待遇。 “娘娘不需如此介怀,那件事后,郭槐能得保全,还不是全靠了太师的维护?所以无论怎样服侍贵妇娘娘都是不为过的。” 郭槐忽然重重咳嗽了一声,脸色微微涨红:“再说娘娘是主子,咱家怎么说都是个奴才,这都是应尽的职责。” 提起那件事,庞赛花不觉微微色变:“那件事关连太大,可万万出不得差错,郭槐,你此前所得消息可是准确无误?” “请娘娘放心,若非是消息确凿,又怎会惊动国舅爷前去那陈州,只等寻到那李......” 郭槐右手一扬,做了个下切的姿势:“便可一了百了!娘娘与太师在刘皇后那里,从此立下大功,日后六皇子登基为帝,刘皇后升为太后,贵妇娘娘和太师也从此权倾朝野。 哎,说起来太子也是命苦,明明是刘皇后亲生,却被那上任钦天监正断为克母之人,若非如此,皇后娘娘又何必如此大费周折......” 说完又重重咳嗽了几声,堂堂二品修士,竟然气虚神浮、隐隐有元气亏损的表象。 “话也不是这么说的,宫中秘传那刘皇后背后有佛洲撑腰,她这个位子是雷打不动的,我既无力与她争锋,自然要百般巴结,若非太子如此,倒还没有了机会呢。” 庞赛花娇笑道:“不过此事万要小心,尤其是不能被包正知道了,你那几个手下就让他们‘消失’了罢。 这个包正也太可怕了,就连我父亲都再三叮嘱,若无必要,万万不可与此人交恶! 谁能想到身为大艮的臣子,他竟敢在驸马府直接捉走了驸马?此事据说官家已经得知,虽恼怒包正无礼,却竟是没有下旨救回驸马爷......” 庞赛花想了想又道:“官家真是越来越不中用了,为君的竟对臣下如此顾忌,这还成什么话? 对了郭槐,你上次说见到官家吐血,确定没有看错?” “如此大事,老奴怎会看错?那日正是童成功领军在外征剿蜀山峨眉,官家试图突破一品,以延寿命,结果却适逢北方天狼星入犯紫微帝星,此前钦天监日日观查,却不见有任何‘偏星犯宫’的迹象...... 官家当时就气息紊乱,吐了十几口鲜血,据老奴冷眼旁观,官家应是真气逆行,有走火入魔的迹象。 此后宫中用了许多仙丹灵药,官家气息依然无法恢复往常,前几日还去了佛骨塔拜访两位‘先皇’出来后却是满脸失望的表情......咳咳......” 庞赛花见他不住咳嗽,皱眉道:“郭槐,你这是怎么了,好像是受了风寒一般?嗯,不是本宫不信你,你当真是看清楚了吗?” “娘娘,老奴也是武道修士,如何会看不清楚......官家虽有二品修为,一般却是靠各种药丹推上去的,武家真罡本就不稳,加上日日操心国事,怕是已近油尽灯枯。 如此枯竭之状,任凭真仙也是难救,唯有自求突破一途。 前些日子官家急求突破境界,多半就是为此了,只可惜,要突破武道一品何等艰难,那可比儒、道、法、墨各家又难了十倍。 如今官家突破失败,怕是......” 正要说怕是如何,就听外面有小太监报道:“贵妇娘娘,开封府包大人求见。” 郭槐听是包正,顿时脸色一变。 庞赛花皱眉道:“这个包正也太不懂规矩,他是外臣,此地是后宫,哪有求见本宫的道理?今天是谁当值,如何却放了包铁面进来?” 如今世间百姓都称包青天,官员们却暗呼包铁面,庞贵妇也是听得多了,一不留神把包正的绰号给叫了出来。 殿外传来包正的笑声:“好教贵妇娘娘知道,包正得官家亲许,若有重案需查,可无需请旨,直入后宫!” 庞赛花和郭槐顿时一愣,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身为外臣,可以不用请旨直入后宫?这个权力可是大到没边儿了。 后宫是什么地方?那就是皇帝老子的家!家里搁了好多大老婆小老婆呢。你就是做到当朝一品,那也是外臣,哪有进入后宫的道理? 包正其实当初也懵了,这次凯旋归来,赵恒明里只是升他为开封府权知、一等威武侯,暗中却还赏赐了一面金牌,可以凭此牌在需要时直入后宫! 就是用脚趾头想,包正都知道这与自己随时出入佛骨塔、神秘莫测的实力有关,甚至备不住那条老龙已经将自己‘当地人曹’的身份悄悄告诉了赵恒。 看老龙遣女来京的意思,显然是要认定了人族为同盟,随手扔个便宜消息给赵恒以表诚意也是顺理成章的事情。 而且以他法眼观察,赵恒气色灰败,远不如自己当初离京之时;凭他近年来结交岑修竹、峨眉青城两大真仙和两位武圣皇帝的阅历,自然不难判断出赵恒这是突破失败,命不久长了。 这显然是要大用自己,来完成他的帝王野望,以求突破啊?毕竟身为帝王,若可以开疆拓土,心态自然恒强,那时未必就不能突破一品乃至武圣! 后宫的莺莺燕燕他没多大兴趣,居安小筑可不缺少美女,不过有了这个方便也不错,否则要深入大内捉拿郭槐还挺麻烦的。 庞赛花愣了一会儿才道:“包卿深夜来访,不知有何用意?” “呵呵,自然是要捉拿那协助驸马陈世美,欺君罔上、意图加害其妻秦香莲的郭槐!” 殿外传来包正冷笑的声音:“郭副总管,不知你是乖乖就擒,还是要本官下令将你锁拿呢?” 第二百零二章 铡美案(下) “轰隆!” 殿门被人从外面推开,包正一马当先走进嘉庆殿,身后跟随着张龙赵虎和几名开封府斩妖郎,都是公人打扮。 几名斩妖郎的目光从锦塌上扫过,隐隐见到两段白腻迅速缩回锦被,空中似还留着淡淡幽香,不觉都是一阵的气血翻腾, 感觉这趟差真是出得太值了,对包大人更是佩服的五体投地。 这嘉庆殿可是西宫贵妇娘娘的居所,包大人竟然也是说进就进,从今后还有咱开封府不敢去的地方吗? “包正! 你......你你你!” 庞赛花粉面一片酡红,气得娇躯微微颤抖:“你怎敢如此无礼?本宫尚未同意,你就敢擅自闯宫? 包正,你眼中可还有上下尊卑之分!” 郭槐则是轻轻退后一步,冷冷望着包正,暗提体内六阴葵花真气。 “庞娘娘,本官得官家特许,有先斩后奏、逢急入宫之权!如今是要捉拿嫌疑人,代天行法,不容包正迟疑! 若是礼法相悖,自是以法当先!娘娘若是不愤,大可去官家面前申诉,包某自会担承!” 包正冷笑一声,再不理会庞妃,转头望向郭槐道:“郭公公,你的东窗事发了,可还要包某用强?” “咯咯......包大人好大的威风啊,咱家却是被你弄糊涂了,驸马爷是否欺君罔上,加害其妻,又与咱家何干? 咱家可是一直呆在宫里,你与童公公率军南下之时,这大内事无巨细,哪个不是咱家在打点,就算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如今包大人得了封赏,却反来污蔑咱家,莫非是因为那颜查散一案,对咱家记恨在心,所以竟要公报私仇?” 郭槐嘿嘿冷笑道:“包大人怕是想差了,咱家伺候官家和各位娘娘多年,可也不是任人欺凌的软柿子。 咱家要去面见官家,求圣上为咱家做主!” “你还是省省吧郭公公......” 张龙冷笑一声,抖手向他扔出一张供纸:“这是汴京龙襄卫传送阵法的使用记录, 康诚十七年四月二十一,亥时,你曾借用龙襄卫传送阵法离开京城,到达川蜀路益州时,亦有记录在案。 次日卯时前,你返回汴京,有负责看护大阵的军士发现你气色灰败,似是有伤在身。 郭公公,不知你去川蜀路做什么? 虽说是半夜来回,就连官家也未必知晓,可你未免也太大意了?换了是我张龙,多半是要假借个身份离京。 对了,那龙襄卫的传送阵法等闲人却是用不得的,郭公公若是隐瞒了身份,怕是便无法使用了罢?” 郭槐淡淡一笑:“开封府果然是好手段,可惜包大人却不知那日郭某前往川蜀,实是因为贵妃娘娘忽然想吃南方荔枝; 娘娘要吃最新鲜摘下的,又不想借那些粗蠢之人的手,这才让郭某前往,此事娘娘可为咱家作证!” 庞赛花道:“不错,包正,那晚正是哀家让郭槐去的,你怕是冤枉郭总管了。” “呵呵,郭副总管好歹也是二品修为,难道说摘个荔枝就会身负重伤?你可不要告诉本官那是一颗修炼了几千年的荔枝妖罢?” 包正冷笑一声:“郭槐,你受那陈世美之托,一心想着与新贵驸马爷交好,只以为区区一个没什么修炼背景的鬼修还不是手到拈来? 刚好贵妃娘娘又要你去川蜀取那新鲜荔枝,你就想着顺手解决了驸马爷的隐患,卖一份顺手人情? 可惜啊,你算盘打得虽精,却想不到那鬼女秦香莲竟有贵人相助,反将你打伤,更想不到那鬼女秦香莲会告到本官的面前吧?” 郭槐脸色一变:“包正,你有什么证据?这些不过是你的凭空揣测而已!难道说开封府就是这样办案的吗?” “还敢强辩?” 包正冷笑道:“莫非你真以为本官瞎了双眼,竟看不出你回京之后为求速愈,竟以武家‘李代桃僵’之法将所受四成伤势分给了两名心腹太监? 如今那程、谢两名管事俱已被本官‘请’至了开封府,成为了开封府的证人。 此外,那鬼修秦香莲也已随本官回京,可当面指证于你! 若还是不够,刚巧那日将你重伤之人正是包某的旧识,只需她亲自到来,开封府自可明验出你体内留存的伤势乃是出自她手。 如今被害人、各方证人皆在,证据链条完整无缺,任凭你舌绽莲花,也难脱罪责!” “包正,这都是你公报私仇,故意构陷咱家,咱家不服!” 听了包正的话,郭槐心中暗暗后悔, 当初是陈世美刻意拉拢结交,向他拜托此事;他本以为秦香莲只是个无依无靠的鬼修,随手除去没有任何风险,还能得驸马爷一份人情,日后朝堂上又多一份助力,正是何乐而不为? 哪里想得到那秦香莲运气太好,不仅有人出手相救,反将自己重伤,竟然还能到包正面前告状。 这案子既落到了包正手里,哪里还有一丝商榷的余地? 若是被官家知道,就算保得下自家女婿,怕是也不会保下自己这个内侍司副总管啊...... 为今之计只有拼死逃去北地魔国,大艮与魔国素无邦交,彼此为敌,逃到魔国他就安全了。 当下鼓动六阴葵花真气,就要行险一搏。 忽觉一股磅礴法力如山如岳般压在身上,任凭他如何鼓动真气,竟是无法动弹一下。 “包正,你......” 郭槐顿时脸色大变。 至今包正元神大成的事情都没有几个人知道,他也一直以为包正不过是三品阳神的修为,只是运气逆天,朝中有岑修竹相助,每遇危险又有高人出手,到如今方知自己是大错特错,包正的实力简直深不可测。 “呵呵,郭槐自知罪孽深重,已经放弃了抵抗, 张龙赵虎,锁了他的琵琶骨,将其押回开封府,与那陈世美分监看押,明日开堂审断!” 包正大袖一挥,法力封住郭槐口舌,让其再也无法多说一句, 张龙赵虎应了一声,抖动玄铁锁链来到郭槐面前,前端铁勾‘噗嗤!噗嗤!’两声穿透了郭槐的琵琶骨。 见到血光溅出,庞赛花尖叫一声用双手蒙住了自己的眼睛,吓得娇躯抖个不停。 这个包文直真是太可怕了,竟敢在哀家宫中动用如此大刑,看来父亲说得没错,此人真是万万招惹不得啊...... “打扰娘娘了,包正告辞,娘娘且请安寝。” 包正微微拱手,带人走出西宫,心中却是有些诧异, 庞赛花只是一介普通人,见到血光会害怕还可以理解,可她方才的眼神中除了惊恐外分明还有一丝担忧。 庞塞花贵为西宫娘娘,为一个老太监担得什么忧? 总不会是老太监照顾她久了,还生出某种破圈的感情了罢? 包正微微摇头,换了是童成功那类太监中的‘真男人’或许还有可能,郭槐还是算了罢, 看他如今的模样,估计年轻时候也好看不到哪里去。 一时想不明原因所在,只是暗暗记在心中。 ...... 开封府公审驸马爷,汴京震动,街头巷尾,奔走相告。 这次被惊到的可不仅只是平头百姓,满朝的文武官员、凤子龙孙都懵了。 什么?包文直去了驸马府,直接像抓小鸡仔一般将驸马爷抓去了开封府? 而且更是夜入大内,在西宫庞娘娘的香榻旁抓走了一同涉案的内侍司副总管郭槐? 据说包大人忙于抓捕嫌犯,行事多少急躁了些,害得庞娘娘连鞋袜都未曾来得及穿上? 正是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也不知这些消息都是从哪里漏出来的,说得是有鼻子有眼,不由得人不信。 庞贵妇和隆庆公主都疯了,一个跑到官家面前哭唧唧,玉容惨淡的让人心疼;一个要死要活以命相胁,皇家公主也不知道从哪里学会了一哭二闹三上吊这些民间俗妇的把戏。 赵恒抱着庞赛花安慰了会儿,又安抚了宝贝女儿,表示自己绝不会坐视不理后,两个女人才不依不饶地走了, 揉着微微有些发疼的太阳穴看了站在自己身旁不发一言的童成功一眼:“大伴,你倒是说说,这个包文直究竟要做什么? 朕如此恩宠,他却一丝颜面也不肯给朕留? 陈世美是什么人,那是朕的女婿啊,他这是要让朕的女儿做寡妇吗!” 童成功低着头、语气淡淡地道:“臣只知道,包文直绝非寻常官员...... 官家,佛骨塔中两位武圣‘先皇’与他亦师亦友,关系非同一般。 龙女敖霖虽然语焉不详,官家想必也听得出,那老龙一直在人族、妖族和魔国间扶摇不定,这次肯与大艮结盟,却唯独只夸包正一个臣子......” “臣以为,比起官家成千古大帝、破境延寿的大事来,一个驸马爷实在算不了什么......” “哎,朕又如何不知……” 赵恒点首道:“自那包文直出仕以来,次次都有如神助,一年前还只是个卑微的磨刀人,这才多久时间,依你所言就已元神大成了? 不过就算他天赋超卓,也不至于令真龙和武圣都如此看重吧?朕至今还是想不通。 朕是真的无助啊,身为大艮皇帝,竟然会顾忌他一个臣子......” “官家,臣以为,您无需顾忌包正,只需拉拢重用他即可。” 童成功犹豫了下道:“臣与包文直还算相交甚欢,以臣暗中观察,外人都说包正是岑修竹的记名弟子、墨家门人,其实不然。 现在就连岑修竹都说包正与他是亦师亦友的关系,并非上下师徒,而且臣观包正行事,乃是地地道道的法家作派。 他既是法家修士,想要有所成就,就必须以朝廷为根基,如今天下七洲,唯独我大艮乃是人道皇庭,他别无选择,所以一定是忠心的。” 赵恒微微皱眉道:“你此言倒是有些道理,不过法家也是麻烦啊,你难道忘记了法家半圣韩孝孺的前车之鉴了吗?” 童成功沉默半晌方才开口道:“官家,臣有一言,出自肺腑!” “讲!” “官家欲成千古霸业、超越先辈,恐怕真要立定决心,不破不立,方能北降魔国、南伏妖族,甚至笑傲七洲,直面那上三洲......” 童成功低下头去,声音变得极轻:“当年大震得商鞅,所以一扫妖魔,成世之强国, 那时大震的皇后可是不用佛洲做她的靠山,大震皇帝也不用看什么上三洲的脸色,如此,方成开辟人道皇庭的一代圣皇! 君若有此志,臣恳请,可重用包正、亦可放任包正!” “大胆!” 赵恒厉声道:“童成功,你可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臣知道自己在说什么,臣方才说的话,已经暗指皇后,为大不敬,臣又非真仙超品,所以当诛九族!” 童成功猛然抬起头,用坚定的目光望着赵恒:“可是臣更加知道,要保官家成一代圣君,要看着官家成为我大艮的第三位武圣! 臣更想借这个机会,以残缺之身,成男儿志向。 臣莽撞,官家可杀臣,臣却无错!” 赵恒定定地望着童成功,脸色渐渐变得缓和下来,忽然间绽露笑意, 手指轻轻点了下童成功的额头:“你啊你啊......放眼满朝文武,如此赤胆忠心的不知有几人,大伴你必是其中的一个。 朕知道啦……若那陈世美真的有欺君之行,就由包正斩了他罢。 你去一趟开封府,带着朕的口谕去,若是驸马真的罪证确凿,被那包正定罪,你再宣读口谕。 就说,官家也有不肖郎,当与庶民同罪,此案不仅不可遮掩,更要通传天下,写成话本,令世人警惕,传诵包青天之名。 他不是要做天下闻名的清官吗?那朕就如了他的意? 呵呵,既是做了清官,那就必须要是忠臣啊......” 童成功一笑:“可是隆庆公主和皇后那边?” “朕的女儿朕最了解不过,隆庆自小多情,就是心爱的玩具丢失了,也会伤心一阵子。 不过她很快就会喜欢上别的玩具,却将丢失的那件忘记的干干净净...... 至于皇后嘛,就连朕有时都看不透这位城府深沉的贤后,她又怎会去关心那陈世美的死活呢?” 赵恒微笑道:“再说不过一个驸马而已,我大艮天下难道还会少了好男儿吗? 只要那陈世美的脑袋能让包正开心做他的包青天、能让朕收获一名忠臣,朕就借来一用,也算是那陈世美忠君报国了。” 童成功深深俯首:“官家圣明! 臣以为,驸马若其罪当斩,此案必会轰动天下,官家当为日后的话本小传提前命名才是, 如此,日后天下百姓传诵包青天的时候,也会称赞官家乃是当世明君......甚至会说若世无明君,则无包青天……” “好!果然还是大伴你考虑的周到! 朕得大伴,正如大震皇帝得商鞅、李斯,实乃朕之幸也!” 赵恒仔细想了想道:“那就叫‘铡美案’罢......” 第二百零三章 坦白从宽 抗拒从严! 开封府公堂之上,陈世美终于绝望了。 初被押入开封府时,他还想着自己贵为驸马,纵有过错,想必也不至于丢掉性命,包正再怎么强横,难道还真敢让隆庆公主守寡不成? 本驸马可是皇亲国戚!纵然是包青天,想必也只是走个过场,至多不过削去官职、罚俸几年罢了;皇帝就是自己的老岳父,要特赦自家女婿还不容易吗? 可当看到郭槐也被连夜押进开封府大牢,陈世美就彻底慌了。 郭槐是什么人?除了童成功这个怎么看都不像太监的大太监,俨然就是大艮宦臣中第二号人物,而且还是连夜被捉拿,这个时间郭槐应该在大内啊...... 等到次日被提上公堂,看到身旁的郭槐一脸灰败气象,再看看堂上临时添加的几把座椅,八贤王、寇天官、刑部尚书、大理寺卿......朝中几位一二品的大员竟全都挤在了这公堂之上,其中俨然就有官家身旁的第一亲信童成功。 见到官家老岳丈最亲信的大太监就在堂上,却还是任由开封府提审自己,陈世美好歹也是新科状元郞,哪里还不明白?顿时一股凉意从脚心升起,激灵灵打了个冷颤。 一名坐在八贤王左手旁的青衣少女不屑地看了陈世美一眼,撇撇嘴道:“白白生了一个好皮囊,却不过是个无胆无担当的废物,真是可惜了隆庆...... 不过他毕竟是隆庆的夫婿,包大人你不会如此狠心,真要让隆庆做寡妇吧?” 隆庆公主求过了赵恒后还不放心,如今又跑去恳求刘皇后了;知道龙女敖霖身份高贵,犹如国宾,才再三恳求她前来开封府听审,万一父皇母后的特赦旨意未下,包正要下狠手斩杀驸马,那可就全靠敖霖救命了。 面对隆庆公主的请托,敖霖不置可否,来却是来了。 救陈世美这个‘渣男’她是没什么兴趣的,却对包正如何审案颇感兴趣,父王说他是当代人曹,可就算是当代人曹也要给大艮皇帝留些情面吧?若是他真的杀了‘赵哥哥’的女婿,本公主就认他是位大清官! 案子还没开审,敖霖就如公堂外那些旁听的百姓一般,已经认定了陈世美多半有罪。 包青天什么时候杀错过人啊? “陈驸马是否当杀,本官只看案情证据,纵然是隆庆公主因此守寡,那又如何?” 包正看了看几位朝中重臣和敖霖,尤其笑着多看了童成功几眼,心中隐隐已经猜到了赵恒的打算。 连女婿都不救,而是给了开封府足够的权力,这位大艮官家的气魄不小啊......不过就算你想要特赦陈世美,也要看看开封府的法度能否容他! 当下一拍惊堂木,厉声道:“陈世美,你身为新科状元郎,当朝驸马,沐浴皇恩深重,本该奉公守法,尽思报国之志,如此,或可成一代名臣。 可你!为了贪图富贵、攀龙附凤,竟不惜杀害妻子,意图欺君,如今到了开封府大堂,难道还不肯从实招来么!” “包大人,本驸马明明无罪,你让我招些什么?” 陈世美暗暗一咬牙,既然官家老泰山不肯下旨赦免自己,那也只能硬抗到底了。 “分明就是有人意图污构本官,包大人曾是世美恩师,万万还请细查,不要中了小人的算计。” 包正呵呵一笑:“来啊,将陈世美带过一旁,提鬼修秦香莲上堂!” 此时正是巳时二刻,开封府公堂大开,半边大堂都被阳光笼罩,秦香莲一步步走上公堂,面容清俊、气若幽兰,看着就如同生人一般,公堂外旁观的百姓顿时纷纷议论。 “好家伙,这就是驸马爷的鬼妻秦香莲?看着就是个大活人嘛,这么漂亮的老婆他也舍得不要?” “什么驸马爷啊,就是个薄情郎! 据说这位秦香莲还是鬼修,就像咱家附近码头上做工的那些化形妖族一样,也是有些修为的。为了陈世美,人家可是牺牲了好多修为,否则他能变得如此聪明,又是川蜀路的解元公,又是状元郎的?” “这你都知道?” “开封府昨天就贴出今日公审的案情简报了,这可是包大人的创新之举,你竟然不知?哦对了,我倒是忘记了你不识字......” “人鬼怎能结合?这能算妻子啊?” “废话,人家那是鬼修,也就是说并非该入阴司之鬼,已经如同妖族有了存身于世的资格,简报上说秦香莲陈述,曾与陈世美以天地为媒、日月为证,这跟八抬大轿明媒正娶就没分别,有媒有证,大艮朝的律法就是认的。 看着吧,今天我赌包大人能当堂斩了陈世美这个薄情郎,你信不信?” 公堂外议论纷纷,堂上的几位王爷大人也是望着秦香莲微微点头,此鬼修无丝毫怨气缠身,反倒如大家贤妇,陈世美若连这等为他牺牲良多的妻子也抛弃,那真是不为人子了。 秦香莲上了公堂后,先是幽幽看了一眼陈世美,才施礼道:“香莲见过包大人。” “秦香莲你无需多礼,这公堂上的两人你可认识?” “香莲自然认得,一个是无情无义的薄情郎,香莲的丈夫陈世美;一个是曾经追杀香莲,还曾对香莲说过,我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嫁给了陈世美的大内高手,今日香莲方知他是内侍司的郭公公......” 当下秦香莲将自己如何与陈世美结亲,如何不惜耗费修为助他高考得中,只望他高中状元后得一丝皇气归来,弥补自己损耗的修为,从此夫唱妇随,恩爱百年。 结果却等来了要杀自己的大内高手,又如何被义妖白娘子所救,如何向包正鸣冤。 当真是字字有情,句句带泪,在场的几位大人哪个不是人精,只一听就知秦香莲所言非虚,定然不是有意构陷陈世美。 包正微微点头,命人将秦香莲带下堂去,也不讯问陈世美和郭槐,而是将程、谢两个管事太监带上堂来,两个太监上来一看,好家伙!当朝驸马和郭大总管都成了嫌犯?开封府太可怕了! 哪里还用包正用刑,立即争先恐后一般将郭槐是如何受伤归来,如何以武家‘李代桃僵’之法将部分伤势转移给了自己,害得两人从四品境界险些跌落到五品,为此还承诺他们两个日后富贵和无数修炼资源的事情一一交代清楚。 “嗯,下去吧,两位今日为证,不仅无过,反倒有功,本官事后会上奏官家,为两位拨付一批修炼资源。” 包正挥退了两个千恩万谢的太监管事,又从公案上拿起一张帛书。 “当日将你重伤,救下秦香莲者,正是青城义妖白素,当地百姓都尊她一声‘白娘娘’,也算本官旧识。 那日本官在白素处得见秦香莲,特意收取白素一丝法力,如今经开封府斩妖房、刑部和大理寺三司堪验,已证实郭槐伤势正为白素救人所致。 童公公,你是郭槐的上司,如今既是内侍司的人涉案,当先由你看过此勘验结果。” “正该如此!” 童成功接过帛书仔仔细细看几遍,点头道:“此书证无误。” 包正接回书证,扔至郭槐面前道:“郭槐,如今有白素口证业已呈交开封府,又有程、谢二人为证,你还有何话说? 本官要提醒你,从今日起,开封府当行本官的八字原则——‘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你本为从犯,且欲杀秦香莲未遂,罪不至死!可若是一昧包庇陈世美,则罪上加罪,你一个区区五品太监,本官可当堂斩杀! 机会只有一次,你可要考虑清楚了!” 郭槐看看陈世美,又看看包正和堂上几位王爷大臣,叹息道:“驸马爷,这就怪不得咱家了。 包大人,我有罪,我招,我全招了......” 今日还有更新 第二百零四章 狗头铡伺候! 陈世美默默地望着郭槐,前些日还与他称兄道弟相见恨晚的老大哥如今摇身一变,成了对他切齿痛恨的仇人,自己的所有谋划被郭槐和盘托出还不算,甚至还要加油添醋。 简直就是怕他不死。 自己错了,错在不该找上郭槐这个废物帮手! 可自己又没有错,男子汉大丈夫,有机会就该借此青云直上,难道放着娇滴滴的皇家公主不娶,偏要认准了一个女鬼为妻? 明明天下男人都会如此,凭什么就来追责本驸马? 姓包的,你想杀本驸马,哪里有这么容易! 陈世美暗暗冷笑,抬头望着包正,竟是毫无惧色。 包正吩咐人让郭槐画过供词,暂且押回到开封府大牢,一拍惊堂木道:“陈世美,如今人证书证俱在,更有秦香莲当堂指证于你,你还有何话可说?” “包大人,本驸马曾串谋郭槐欲杀秦香莲,此事不假。” 陈世美微微一笑道:“但世美有一事不明,还要请教。” 包正点头:“但讲无妨。” “包大人,按大艮律法,官员涉嫌犯罪,当由刑部审断,如今刑部尚书大人就在堂上,请问可是如此?” 陈世美笑吟吟地望着刑部尚书:“若如此,则开封府无权审判本驸马,又何必论本驸马是否有罪?” 刑部尚书捋了捋胡子,有些为难地对包正点头苦笑道:“包大人,确是如此。” 包正笑了笑:“那么敢问大人,陈世美授何职? 那当朝驸马、新科状元皆非职务,至于户部侍郎么......陈世美,你可曾赴户部上任?” 陈世美一时语塞:“本驸马......本驸马因被官家任为八府巡按,如今巡狩天下刚回,还未曾去户部上任。” “那也就是说,你如今并非是户部官员了?你可知官员一日不任,便等同无官!” 包正又笑着看了看刑部尚书和大理寺卿:“请问两位大人,我朝可有八府巡按一职?可有常设此职位,对拨俸禄银两?” 两人均是摇头,大理寺卿解释的就更清楚了:“八府巡按不过是官家为彰显新科状元的身份临时授予,为的凸显天子敬才之道,既非实职,哪里来得对拨俸禄?包大人说笑了。” “这就是了......陈世美!” 包正一拍惊堂木:“你既无官职,就算有天大的功名,也该开封府管辖,如今你可还有疑问?” “有!” 陈世美大声道:“世美再请问各位大人,若无欺君一事,世美只是唆使郭槐杀妻,且妻子并非人族,可该判死罪?” 这次未等包正开口,刑部尚书看了眼陈世美主动接口道:“包大人,本官这就要说几句了...... 若不涉欺君,只是谋杀妻子,常人自当问斩。 可我大艮律法规定,秀才以上的功名可抵不死,只能够刺配充军,流放万里! 不过状元郎啊......本官也必须要告诉你,大艮律虽未明言保护鬼类,却有对良妖的保护条文, 那秦香莲乃是不入阴司的鬼修,所以依照‘律理’,当参考保护良妖的律条来审判此案,你依然还是有罪的。” “但是罪不至死!” 陈世美高声叫道:“本驸马寒窗十年,也曾读过大艮律法,如今我以功名可抵谋杀罪行,且包大人有何证据说那秦香莲是我的妻子? 说什么天地为媒、日月为证? 那就请包大人将天地日月请上开封府大堂,来做证人罢! 若不能,则本驸马唆使杀人者有,欺君罔上则无! 请问包大人,你又如何杀得了本驸马,哈哈哈!” 开封府公堂内外,顿时安静了下来。 堂上的王爷大臣,堂外吃瓜的百姓,顿时都望向了包正。 不愧是新科状元郎啊,当此生死关头,居然还能找到包大人的破绽? 对啊,别说陈世美一路走来,先中解元、又为状元,就是普通的一个举人,只要不涉及欺君罔上、谋反等十恶大罪,哪怕杀了人,都是可以用功名抵去部分罪责,不至死罪的。 仅凭秦香莲的指证和所谓的天地为媒、日月为证确实很难证明她就是陈世美的妻子,若不能证明这一点,那就只是普通的谋杀,却不是为了蒙蔽官家和公主,并不算欺君罔上。 开封府还真是杀不得他! 包正望着陈世美,连连摇头:“陈世美,事到如今,你还能如此狡辩,真是不知悔改! 你可知道,哪怕将你告到开封府,秦香莲仍念夫妻之情,曾于私下里恳求本官留你一命? 你如今妄想保命,竟然否认她是你的妻子,如此行径,简直禽兽不如!” “秦香莲曾经求你饶我一命?” 陈世美不由呆住,脸色忽然由白转红,目中隐隐有惭愧之色,不过也只是瞬间,厉声冷笑道:“包大人以为如此就能诓骗本驸马了么?什么夫妻旧情,本驸马再说一遍,我不认识秦香莲这个鬼修,之所以要杀她,正是因为她试图吸取本驸马这个新科驸马爷的阳气,才不得已自保! 包大人若无其它证据,就请按照大艮律法,剥夺我头上功名,却是不能判我死罪!” “哈哈哈!” 包正闻言,不禁怒极而笑:“陈世美,你回头看看,你身后所站乃是何人?” 殿中忽然有浓浓的檀香味升起,一名头戴方巾,手握木拐,身高不过四尺的胖老头儿笑嘻嘻地出现在堂上。 “川蜀路均州土地见过包大人,不知包大人以开封府印信为凭、传讯益州诸葛城隍,叫小老儿来此何事?” 均州土地! 陈世美闻言脸色大变,自己千算万算,却忘记了包正如今已经不是那个开封府同知,而为新任的开封府权知。 开封府权知的手中权力几乎等同于那个挂名的开封府尹六皇子赵受益,已经可以凭借开封府印信联络大艮各地的城隍土地,遇有斩妖除魔之时,当地阴司也会酌情相助! 他与秦香莲当初情投意合、如胶似漆,两个以天地日月为媒证结成夫妻的事情瞒得过别人,哪里瞒得过土地公? 包正笑道:“土地公无需多礼,本官请你前来,只为证明一事。 那鬼修秦香莲和这陈世美是否曾以天地为凭、日月为证,结成了夫妻?” 土地公乃是一方地理鬼,何等的聪明,看了眼一身囚服的陈世美,微微叹息道:“确有此事,当初小老儿还曾因为这桩人鬼情缘感到到流泪呢。 不想......哎,后来听说当年的陈秀才成了新科状元,还成了驸马爷,小老儿还好生一番叹息,感叹夫妻之情终究也抵不过皇家富贵,只是小老儿毕竟为一方鬼神,不好干涉此事,若非包大人下问,怕是早晚要憋出病来呢!” “多谢土地公为证了......陈世美!” 包正狠狠一拍惊堂木:“好教你知道,有道是阳间断案不用阴间证,可是此案涉及一人一鬼,又有所不同!更何况土地公乃联络阴阳两界的鬼神,与一般阴司鬼神不同,土地公之言,可为明证! 如今证据齐备,更显你不仁不义、薄情无心,哪里还容你狡辩? 来——人啊!” 堂下的开封府衙役们早就恨透了陈世美,如果不是在公堂,简直想要扑上去咬他几口,闻言雷鸣般应道:“在!请包大人吩咐!” “陈世美贪恋富贵、谋杀其妻、欺君罔上、罪在不赦! 为警世间那些不义无情之徒,当处斩刑! 狗—头铡伺候!” 7017k 今晚的更新会延迟到11点。 说起来很羞耻,痔疮犯了………》笔趣阁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cits0871. 第二百零五章 免死金牌?在本官这里无效! 开封府有龙头铡、虎头铡、狗头铡三大阵图,发动不易,专一是用来对付厉害的妖魔和无行的修士。 平素斩杀人犯的时候,一般只是用各种刑刀;这是应兵器司之情,为得是要成就煞刀,变成各种神兵胚子,以壮大艮朝军容。 遇到斩杀有身份的犯人,也一样有三口铡刀,其中狗头铡对应江湖大盗、修炼有成的妖魔、有职无品的地方官员;虎头铡对应触犯了国法的人族修士、有爵无品的朝中大臣;龙头铡专铡那些祸国殃民的皇亲国戚、凤子龙孙! 而且这三口铡刀早在淬炼之时就已经篆刻了各种铭文符箓,能破各种神奇的护身法,被铡之人必然魂飞魄散,神魂不保。 一旦动用这三口铡刀,不需请官家御笔朱批、等待春秋二决,也不用拉到菜市口这么麻烦,直接在开封府内设的刑场就可执行。 听到‘狗头铡’这三字,陈世美顿时脸色大变。 他虽是个薄情郎,却与隆庆公主如胶似漆正是新婚情热,断断不信公主会弃她于不顾、甘心做个寡妇, 本想着就算难脱罪名,以他的身份也断然没有立斩的道理,只需拖延些时日,此案必有转机。 却哪里想得到包正竟然说杀就杀,直接动用了令人闻名丧胆的三口铡刀! 心中更是有些不甘,本驸马怎么说也是天家贵婿,堂堂的新科状元,十年寒窗无人问、一举成名天下知,金水桥上跨马游街,领天下学子风流,难道就配一口狗头铡? 气愤之余,不禁瞠目厉喝:“包正,本驸马不服,要与你去金殿面君! 童公公......难道你还不救本驸马吗?” 转首望向一直坐在堂上不发一言的童成功,这可是老泰山身旁的第一亲信,陈世美不他会真的看着自己被砍了脑袋。 童成功微微哼了声,有些不屑地瞥了陈世美一眼,缓缓起身道:“官家口谕......” 堂上众人都是一愣,陈世美顿时心中大喜,放声笑道:“哈哈哈,包正,包文直!本驸马毕竟乃是天家贵婿,岂是你说杀就杀! 哈哈哈,官家特赦的旨意到了! 包正,你办案不公、草菅人命、更以狗头铡羞辱我,这些账本驸马记下了,日后少不得要在金殿上参你一本!” “官家口谕:大艮之强、乃尊人道;人道之基、首在法礼。 是以,法若不为法,则国将不为国! 今,驸马陈世美涉嫌谋杀妻子、欺君罔上,包卿当公正处之,若罪证确凿,可立决,无需报朕。 若驸马当斩,可枭首之,此案当通传天下,令臣民警醒,知法不可犯、犯者皆可斩,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 “什么?” 陈世美笑声顿止,连连摇头道:“不可能,这不可能! 童公公,我要见官家,我要见公主......” 童成功没搭理他,一旁的敖霖却摇摇头,十分不屑地望着他:“真是个没用的男人,敢做不敢当,可惜了隆庆姐姐一片深情。” “臣接旨!” 包正向童成功微微点首,心说好一个赵官家啊,看着女婿难救,也要借女婿的脑袋换取天下百姓的称颂。 这便是帝王权术了罢? “来人啊!将陈世美押上刑台,立铡之!” 呼啦啦...... 在公堂外旁观的吃瓜群众顿时上头了,一个个呼朋唤友,纷纷涌去开封府刑台,八贤王等几名重臣相互看看,本来都是自重身份不该出现在杀人场上,可实在是舍不得不看,也只能捏着鼻子接一回地气儿了。 此时,尚不到午时三刻。可是开封府要杀人,哪里还要看时辰? 镇压天下妖魔的开封府可没这么多顾忌,不需要砍个脑袋还要看天色。 陈世美此刻已经换上了一身大红色囚服,之前被打散的头发也被高高挽起,被两名专职行刑的皂隶架到了铡刀座上,雪亮的铡刀高高抬起,只等包正一声令下,就要人头落地、血溅三尺! 包正坐在监斩台,拿起一根红漆死签扔在了地面上:“开铡!” “刀下留人!本公主在此,谁敢斩我的夫君!” 只见一骑骏马泼剌剌冲到刑台前,马上坐着一身短装打扮,花容惨淡的隆庆公主。 按照大艮律例,那是官家下旨推出午门斩首、哪怕犯人再如何十恶不赦,只要有人叫一声‘刀下留人’,刽子手就必须停下,哪怕是监斩官已经扔出了红漆死签也是如此。 这是为了防止有冤案发生,有人法场鸣冤,就彼此停刑询问,若有冤情还好,若是无冤,喊冤之人罪同连坐! 纵是凤子龙孙也不能饶! 当下刽子手纷纷停手,望向了包正。 陈世美却是喜出望外,连连叫道:“公主,贤妻,快来救我!” “驸马啊!” 隆庆公主望着险些就要人头落地的丈夫,心中又是庆幸、又是气愤。 庆幸的是丈夫没死,自己没当寡妇;气的是陈世美居然瞒着自己另有妻子,欺君罔上的同时也欺骗了她的感情。 可就算他再怎么混蛋,毕竟是自己的丈夫啊。 这次为了留他一命,自己苦苦哀求父皇母后,可惜直到今天公审,父皇也不曾特旨赦免,母后干脆托病不见,似乎这个女婿的死活与她毫无关系。 若不是自己看出情况不对,回过头去以死相胁请父皇兑现昔日诺言,逼得父皇几次大怒,怕是都难保住这个薄情郎呢...... 包正看了眼一身短装,腰间系剑的隆庆公主,微微摇头。 “公主殿下,你可知法场叫一声‘刀下留人’,要担多大的干系? 若你无法推翻陈世美之罪,如此行为足够让你这大艮公主也上一回刑场,龙头铡伺候!” 包正叹息一声:“听本官良言相劝,陈世美欺君罔上、杀妻求荣,如此为人不值得公主怜惜,速速离去,本官可网开一面、不予追究公主之过。” “包大人,包文直!休要多言,你看这是何物!” 隆庆公主一扬手,手中现出一面金牌,上书‘免死’二字,右下角还有篆刻上去的朱红玺印! “我已为驸马请来免死金牌,只怕包大人你杀他不得!” 取出这面金牌的时候,隆庆公主的手都在微微颤抖。 当初包正于驸马府外斩杀了十几名与妖族勾结的贪官,大喜的日子变成血淋淋的场面,她撒娇不依,赵官家曾说要弥补陈世美一面免死金牌。 可这不过是父女间的说笑而已,哪个会当真,谁又会想到堂堂的驸马爷真的犯下了死罪,而且还落在了包正的手上? 这次为了陈世美能够活命,她到处求告,父皇也只是用些推脱之辞,今日见到情况不对,竟然当着太监宫女的面,以‘诚信’相威胁,要父皇兑现诺言! 隆庆公主记得,父皇给出这面‘免死金牌’的时候,脸色都是铁青铁青的,她知道父女之情就此伤了,只怕她将因此永失父亲的宠爱。 免死金牌? 刑场内外顿时一片纷纷议论。 八贤王、寇准等人也是脸色一变,以他们的聪明世故,如何还能不明? 官家刚刚通过童成功颁布口谕,这会儿就变成女儿拿着免死金牌来救,岂非是在天下百姓的面前自打耳光? “隆庆啊,你太孩子气了!听皇叔的话,收起这面金牌,回宫去吧......” 八贤王赵德芳叹息一声:“如此,或许还能保留一份父女情意。隆庆,别傻了,陈世美如此行径,不值得你如此牺牲啊!” “皇叔,可他是我的丈夫!隆庆虽然生于皇家,可也知道‘嫁鸡随鸡嫁狗随狗’的道理,我已经是他的人了,为了他,就算父女情断又如何?” 龙女敖霖也急道:“隆庆姐姐,天下的好男人多的是,你要是喜欢,我们龙族就有不少好男儿呢,那不比你们人族强多了,龙族哎! 为了一个无情无义的家伙,你这是何必啊?” 听了八王赵德芳的话,隆庆公主眼眶微红,略略犹豫后还是毅然做出了决定。 “敖霖你也不用劝我了,你们龙族多情天下闻名,可我们人族不一样,我既然做了他的人,就永远都是他的妻子!” 龙女敖霖秀目一翻,撅起小嘴儿道:“你好过分啊隆庆! 真是好心没好报,人家好意劝你,你反倒来编排我们龙族? 谁多情了啊,什么叫做天下闻名?” 忽然想起隆庆公主似乎也没说错,龙族确实是博爱了些,不仅爱本族,像什么猪啊、牛啊、蛇啊、鸡啊,似乎都能爱上一爱? 不觉粉面微红,轻轻低下了头去,心说本公主回头得去问问父王,龙族为啥会是这个样子啊? 比如这包正是个人族,比起本公主的真身他就是个小豆芽儿、牙签一样的渺小......可为啥本公主看着他还挺顺眼呢? 龙女陷入了沉思中...... 隆庆公主有些歉意地看了敖霖一眼,抬头望向包正道:“包大人,还不放了驸马?” “待本官查看金牌!” 包正抬手一招,将金牌招入手中,仔细察看一番后点头道:“看来并非作伪。” “那是自然,难道本公主还会当着皇叔之面给你个假的不成?” 隆庆公主翻身下马,走向刑台:“包大人既然说这面免死金牌不假,本公主现在可以带走驸马爷了吧?” 包正笑道:“金牌不假,只是本官还有一桩疑惑。 ‘免死金牌’可不是寻常可见,就连多少功勋大将、三朝元老都不曾得授,为何官家会赐予这陈世美?” 此话一出,几位大臣都是连连点头。 是啊,陈世美凭什么?就连我都没得到官家赐予的免死金牌呢。 隆庆公主微微一愣,想都没想便道:“还不是包大人那日在驸马府外行刑,将一场好端端的喜宴弄得血淋淋,当时父皇就说会以金牌弥补驸马,只是一直未曾授予。 是本公主今日苦苦求来的,这有什么问题吗?” 包正笑道:“原来如此。若按公主话说,金牌虽是今日方得,实是官家月前答应授予的?” 隆庆公主不明所以,点头道:“正是。” “这便是了,可见金牌免死在前,官家命童公公传口谕在后......” 包正笑着问童成功道:“童公公,官家的口谕是如何说的?” 童成功是何等聪明的人,闻弦歌立知雅意,微微一叹道:“官家口谕上说,若是罪证确凿,陈世美纵为皇亲国戚,也当服刑,且应以此案传告天下,以警世人!” “公主可是听得清楚?” 包正冷笑道:“免死在前,言杀在后,金牌圣谕,皆出自官家一人。 如今刑部尚书、大理寺卿两位大人都在,依法理:当以后者为官家本意,两位大人,包正可曾说错?” 刑部尚书和大理寺卿无奈点头:“包大人未曾说错。” 其实包正的这番道理,难免有牵强附会之嫌。 免死金牌若是因为后来君王改变想法,就变成了无法免死,那不是玩人儿嘛? 若是如此,当初峨眉派的‘仙书铁券’,又何必那样的麻烦? 可包正却紧紧抓住了免死金牌和口谕皆出一人,自然不可以太祖颁赐的仙书铁券相比,再加上稍稍偷换概念,以‘新法优于旧法’的法理为据,令刑部尚书和大理寺卿也只能点头称是。 就这些老家伙和隆庆公主的脑子,哪里能比得过包正这个曾经学过‘逻辑学’的上世律师? “那......那又是什么意思?” 隆庆公主果然一脸愕然,只是心中隐隐不安。 “意思是说,陈世美......还是得杀! 公主拿来的这面免死金牌,无效!” 包正厉声道:“斩!” “咔嚓!” 寒光一山,血光四溅,陈世美人头落地! “驸马!” 隆庆公主悲呼一声,两眼翻白,当场昏迷。 “将公主带下去休息......” 包正吩咐人将隆庆公主带下后,法眼大开,紧紧望着刑台上的狗头铡。 只见一道阴魂从陈世美的血腔子中刚刚飞出,就被狗头铡上的铭文符箓射住,四面一合,就要将其彻底齑灭。 可就在陈世美魂魄即将灰飞烟灭之时,却见他阴魂中忽然冒出一朵六瓣青莲,滴溜溜一转,射出六道青芒,抵住了狗头铡的符箓之力。 包正顿时一愣。 什么人如此大胆,竟然敢在自己面前做手脚? 第二百零六章 怒闯阴司 包正心中暗惊,对方手段,竟是十分的隐秘。 甚至瞒过了八贤王这类武修高手,就连此刻已是开封府仙师的红发老祖和鸠盘婆也不曾提前发觉。 就连包正也是开了法眼神通,才看出其中奥秘。 陈世美肉身被斩后,神魂中才隐隐现出一个青色印记,几乎在出现的同时,便与阴阳两界缝隙互生感应,瞬间引来一股强大的阴煞之力,在他阴魂顶部演化出一朵六瓣青莲,抵住了狗头铡上的铭文符箓之力,保得神魂不灭。 其所凭仗的力量分明是来自阴间,可这番手脚却是在阳间时就种下了,就像是预见到陈世美当有此劫,提前为他布置了护身手段一般。 六瓣青莲一现,刑台内外的高手立即发动。 八贤王冷哼一声,一掌轰出,化作一只土黄色的大手狠狠向青莲拍下,指缝间武家真罡激荡,崩射出丝丝雷火电光。 这是由武入神通,一品武家大宗师虽不能引动天地力量,却有指掌间生化天地的威势。 展昭更是第一时间旋身出剑,武家真罡与妖力完美结合,丝丝剑芒将受刑台感应而现的阴阳缝隙密密缝织,堵住了陈世美进入阴间之路。 开封府班中,同时又有一道血色刀芒和一团碧光向陈世美神魂攻去,正是红发老祖和鸠盘婆两大魔道高手分别祭出了化血神刀和五淫神光! 红发老祖哈哈大笑:“婆子你岂有此理,怎敢抢夺我的功劳!” 两个原本是人人喊打的魔道巨擘,如今摇身一变成了开封府仙师,地位超然且有朝廷赐下的仙禄可享,日子过得简直不要太美。 可是若久无功劳,一张老脸多半是挂不住的,鸠盘婆此前协同周坤陈三抓住了两个太监管事,还可说立下一桩小功,红发老祖却是寸功未立,如今见到婆子抢功,顿时大急,血色刀芒分出一缕反去阻拦鸠盘婆,两个胡缠在一起。 陈世美神魂顶部的青莲一转,道道青光幻化万千刀剑激射在八贤王武家真罡所化的大手上,只听‘嗤嗤’一阵急响,竟是将大手刺得千创百孔,在空中顿得一顿,便轰然炸裂。 而后六瓣青莲一合,如同襁褓保护婴儿般将陈世美神魂包裹,射出无量青色宝光,一下撞飞只余半数实力的化血神刀,迅速冲向阴阳缝隙,只一个眨眼,青色宝光就将展昭剑芒侵入融化。 八贤王和展昭齐齐闷哼一声,两大高手竟是吃了个闷亏。 “哪里走!” 包正冷哼一声,正欲出手,就见阴阳缝隙间有香火金光闪动,两条勾魂索从阴间射出, 却未见锁拿陈世美,而是铺陈成引渡之路,原本展昭剑芒未曾全部消散,青莲虽然厉害,也不是瞬间就能将其安全送入阴司的,如今却成康庄大道! 隐隐见得阴阳缝隙后有两道被香火金光包裹的红色身影一闪即逝,有人洪声道:“时辰已到,陈世美神魂不灭,便当接入阴司。 在下汴京阴司陆判、在下汴京阴司马判,乃是奉城隍爷之命前来。” 话音一落,香火金光消散,阴阳缝隙也随之弥合,刑场上只剩下了陈世美的无头尸身。 “来啊,将陈世美尸身缝合,交回驸马府安葬,三班归衙!” 包正微哼一声、面沉似水:“本官添为开封府权知,此案既然汴京城隍违反规矩妄自插手,自当去阴司一回。 展护卫、公孙先生!” 一旁的公孙策和展昭齐齐恭身领命:“属下在!” “本官归衙之前,开封府诸事还请两位多多费心,本官此去还不知要多少时日,不可怠慢了公务。若有重案一时难决的,可待本官归来再议。” “遵命,大人此去阴司,还请多加小心。” ...... 时辰已到,当接陈世美神魂进入阴司? 真是天大的笑话! 这个世界可没有什么十殿阎罗以及成建制的地府力量。 阴司各地为主,说起来都是草头王一般,那阴山、三途河更都是天地生成,超然于阴司之外。 说白了,如今的各地阴司不过是一些香火成神的城隍、判官,为了维持香火得以延长‘阴寿’的‘阴界民间组织’而已,正因为组织不够严密,常有失职,导致了有不少孤魂野鬼流落人间。 其中有如柳金蝉这般成为正道鬼修的,也有靠着侵吞生人阳气成为鬼王、阴魔者,还不都是因为各地阴司办事不利所致? 如今那汴京城隍柳常却跟自己说起了什么天地规律,还派了两大判官来接陈世美生魂,简直是把自己当成了三岁小孩子一般的来哄骗,莫非是吃错了药? 包正含怒之下,当众手持开封府印信,遮掩‘管辖’神通,一下破开阴阳间壁,脚踏法云,直入阴间! 一过阴阳间壁,包正立即感觉出不对, 前几次来时虽然阴煞厚重,却不似如今般怨气冲天,就连远处的城隍庙也只剩‘豆大’一点光芒,原本十分旺盛的香火金光竟隐隐被阴气压制! 当下现出人曹真身,又将审断陈世美一案刚刚得到的法家神通‘以身试法’催动,周身上下顿时变得玉光湛湛,玉雕仿佛,只余下一张黑脸,在阴气浓重的阴间都十分夺目。 神通展开,四周浓郁如粥的阴煞顿时被排荡开来,化成好大一团玉光轰然落向阴司城隍庙。 ‘砰!’一声落在城隍庙前,包正开法眼观看,只见笼罩在城隍庙的香火金光所剩已不足三尺,原本站在殿外守护的阴兵鬼卒此刻都缩进了大门内,正小心翼翼地向他张望。 “本座开封府包正,城隍柳常在哪里?让他速速出来见我!” 虽看出阴司有变,包正仍是怒气未消,法力催动之下,怒喝声远出百里,震得整座城隍庙都在微微晃动。 “大......大人,我家城隍爷不在......要不......要不请大人换个时间再来罢?” 一名鬼卒大着胆子探出头来,畏畏缩缩地说道。 “放肆! 那柳城隍既有胆量救走陈世美生魂,如何却没胆子来见本座?” 包正冷笑一声:“本座只给你们半柱香时间,速去通报! 若那柳常没有一个合理的交代,休怪本座不讲昔日情面,今天就拆了他的这城隍庙!” 今天还有更新。 第二百零七章 火烧阴司! 汴京城隍毕竟为天下城隍之首,若是不问情由就拆了城隍庙,难免令天下各地阴司兔死狐悲,太不利于阴阳两界的和谐。 而且包正是以当代人曹身份前来,人曹审断阴阳,脚踏生死路,身份高大固然好用,却在很多时候也要顾及身份,行事难免有许多顾忌。 否则以包正的脾气,如何能容汴京阴司公然与自己对抗?而且救的还是陈世美这个渣男! 半柱香时间眼看将至,城隍庙忽然正门大开,阴风惨气、愁云密布,数千阴兵涌将出来,雁别翅排开。 阴兵群中,却不见城隍柳常,而是以四大判官和十二主司为首,一个个面带笑容,手中却分别拿着判官笔、阴魂索、惊魄锤、索命钉。 包正顿时冷笑,抬眼看了看四判之首的马判:“柳常何在,为何不来见本座?” “包大人......不,人曹大人!城隍爷此刻身有要事,无法来见,还请见谅。” 人曹一出,天下惊变,是以当初柳常早已下了封口令,汴京阴司众鬼神却都知道包正的真实身份。 “笑话!本座既为阳间宪司,更为当代人曹,任何一个身份,柳常都应亲自来迎,更何况今日是汴京阴司干扰开封府行刑,竟护那陈世美生魂得以安全逃入阴间!” 包正看了一眼四外比往日更盛十倍的阴煞之气,冷笑道:“莫非是阴司生变,柳城隍已遭遇不测,尔等是另有阴谋?” 马判闻言面色大变:“大人虽为当世人曹,却无权污蔑我等。今日实是柳府君有事无法脱身,还请大人见谅。 至于那陈世美......天地自有规则,既然开封府不曾斩杀他的生魂,我等阴司鬼神就有责任接其进入阴间。 包大人,阴司自有阴司的规矩,还请大人体谅!” “哼,就算是在汴京附近,也一样有孤魂野鬼游荡,甚至还有鬼王阴魔不时侵害凡人,开封府和钦天监每年都不知要斩杀多少,怎不见你等去拿? 如今你却来与本座说什么阴司的规矩!” 包正冷笑道:“真当本座是三岁的孩童么? 柳常既不来见,那就莫怪本座要自行闯入了,本座要当面问他,究竟意欲何为!” 马判脸色一寒:“大人若强闯阴司,休怪我等要得罪了。 来啊,布设万鬼锁阴大阵,保护阴司!” 柳常既不在,汴京阴司四大判官、十二主司、千万阴兵鬼卒则以马判为首,他一声令下,城隍庙前顿时阴风阵阵,无数阴兵口吐阴煞,弓上弦、刀出鞘,严阵以待。 四大判官和十二主司各显香火法身,高达百丈千丈,各类阴司法器镇压阵法四方,抽取阴间六阴真罡,布下了一个犹如乌龟壳般的玄色光罩,竟是真的要强阻包正。 这可不是在阳间,就算包正这条过江猛龙是当代人曹、元神修士,到了阴间也不该强压地头蛇,在自己的地盘上,阴司诸鬼神还是有些底气的,就凭这万鬼锁阴大阵,人间一品来了也休想攻破。 “尔等在本座眼中,不过土鸡瓦狗也!” 包正哈哈大笑:“柳常,你既不念昔日情份,就休怪本座烧了你的城隍庙! 法家真则,炉鼎自在,一元勾动,两仪化两元,融我精气神!” 元神一成,若按道门修炼法则,下一步就是凝练真火,烧尽心中尘扰,精气神由杂转纯,即成所谓的三昧真火! 而且无论佛道仙魔,哪怕修炼法门有所不同,到了二品之上都开始殊途同归,要凝练自家之火,或名‘真火’或名‘佛火’或名‘魔火’,‘妖火’! 传说四九重劫中也有一道火关,名为‘天火’! 包正得《洗冤录》之助,成就了法家炉鼎,再有法家真火炼阴神、阳神,直至元神的经历,法力更是累积直达两万年,不觉已是水到渠成。 如今他的法家炉鼎早已彻底融于自身,自身即为炉鼎,天地万物都为炼材,早以无形代有形,紫府中一团烈烈真火,渐渐超越‘凡’‘仙’境界,开始触及天地,自行构建规则! 法家的规则! 如今天下分七洲,人道衰微,妖魔并起,乱世当用重典!包正的法家真火随着法家规则建立,称为‘法典之火’。 这不是三昧真火、无名佛火,更不是什么燎原妖火、无相魔火,却超越了各种真火,就算昔日的法家圣人商鞅韩非也不曾炼就! 除非有人能够推翻包正心中的法家规则,否则就是倾尽三江七海之水,累死天下龙族,也休想灭得他一丝真火。 “乱世,当用重典! 有罪者,当责!上天入地,难逃灰灰!” 包正淡淡扫了阴司众鬼神一眼,轻轻抬起右手,屈起中指一弹。 就如阳羲初生,一点赤芒如豆,却瞬间点亮了被浓重阴煞重重包裹的阴间,跟着强光烈炽,洪洪烈烈,仿佛在阴间引爆了一万枚核弹! “啊!” 顿时万鬼哭嚎,一个个硬生生被刺瞎了鬼眼,四大判官和十二主司拼命鼓动香火金光护体,各种阴司法器合力抗衡,才勉强睁开双眼, 只见一片茫茫火海,落在了锁阴大阵上,就如火炼蛛丝、热刀切油,号称可抗衡阳间一品修士的万鬼锁阴大阵竟在瞬间被破! 以千计数的阴兵瞬间蒸发不见,微薄的香火之力根本就无法保全他们;余者则是一阵鬼哭狼嚎,纷纷夺路而逃,犹如蚁群迸散! 包正哼了声,连忙收束真火,免得平白坏了这些阴兵的鬼命,虽说这也是他们胆敢抗衡人曹,合该有此一劫,毕竟鬼命也是命,而且汴京阴司若是损伤过大,日后谁来管束那些孤魂野鬼和害人的恶鬼阴魔? 开封府斩妖除魔,抓鬼毕竟不是本职工作,偶有为之还是有狗拿耗子的嫌疑...... 当下将手一点,滚滚真火携带法家规则,规则不破,无物可消,滚滚烧向了城隍庙。 忽听城隍庙深处传来一声苦笑:“包大人,您终究还是来了......还请高抬贵手放过小神的城隍庙,小神也是另有苦衷的......” 可不正是那一直不肯露面的城隍爷柳常吗? 隆重请假一天。 虽然很不好意思,痔疮严重了,今天休息,躺平…… 了解我的读者朋友,应该知道我都是真正的请假,不是断更的理由,放心明天一定继续更新。》笔趣阁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cits0871. 第二百零八章 幽泉异动 汴京阴司城隍庙中,再不复往日景象。 包正还记得初次来时,城隍庙比阳间更为宏伟广大,后园中更是亭台楼榭,有彼岸花开,虽是阴间,却似春意融融。 此刻站在城隍庙中抬头望去,只见香火金光已被浓郁阴煞压制的仅余数尺,方圆不知有多少里的阴煞重云中,隐隐有无数怨鬼哭嚎,正与阴兵对峙。 包正微微皱眉,果如自己所料,汴京阴司有变! 怪不得适才在城隍庙前只摆出数千阴兵,万鬼锁阴大阵简直有名无实,原来是汴京阴司的力量不足,正在四处救火。 “人曹大人,前面就是幽泉眼了。此眼乃是连接阴山地脉和三途河水脉的要害,幽泉眼不封,则阴风如刀,纵然是香火之力也难长期抗衡......” 马判在前面引着路,小心翼翼地道:“天下除了京师之外,各路、州、府、县必是先起阳间城隍庙,而后聚集香火,等到香火足够了,城隍爷才有能力镇压幽泉眼,而后方能建立阴司。 汴京阴司自大震时开始,至今已有九任府君,柳府君正是第九任。” 包正神色微动:“莫非是汴京阴司的幽泉眼有了异动?” “人曹大人所料不差,汴京阴司乃是大艮阴司之首,大艮阴间有变,首当其冲,就在月前,幽泉眼忽然异动、有随时爆发的迹象。 城隍爷为免阴司崩坏,不得耗费大量香火之力镇压,却只能苦苦支撑,人曹大人也看到了,城隍庙中的香火之力已尽枯竭!” “哦,如此说来,别处阴司的情况还好?” 包正心中微动,若如此说来,倒是也怪不得柳常不肯来见。可这还是无法解释汴京阴司为何要插手陈世美之事,必须要亲见柳常问个清楚。 “只怕各地阴司相互牵连,若是府君最终无法镇压这幽泉眼,将会引起连锁反应,那时可就难说了。 人曹大人,幽泉眼到了!” “哦,这就是幽泉眼吗?” 包正开法眼望去,只见在城隍庙后园的碧水池旁,正有一口八角凉井, 记得上次来时这口井并没有多么特殊,自己也并未特别留意,此刻井中却是阴煞翻腾,幻化出无数阴雷上冲,不时爆散开来,却被一团团金光裹住瞬间消融。 此刻他已收了‘以身试法’神通,可是这次是本尊前来,形神合一,又有两万年法力护身,稍稍靠近这‘幽泉眼’附近,竟然能够感觉到丝丝的凉意! “果然是好厉害的幽泉眼......” 包正抬眼望向一个高达百丈的金身法相,正如阳间城隍庙中的府君金身一般,此刻正不停搓动双手,放出一团团香火金光镇压幽泉眼,面上露出无限疲惫的表情。 马判叹道:“阴阳天隔,阴司借不来阳间正气,只有香火之力可以勉强镇压这幽泉眼,可是消耗太大,香火之力入不敷出,月前府君的金身法相还有千丈,如今已经是缩小了十倍,人曹大人......” “放心,本座既在,又怎会坐视阴司遭劫? 法家真火,镇压!” 包正用手一指,幽冥井上方忽然现出一尊炉鼎虚影,其中洪洪沛沛,射出无数法家真火,罩落向井口位置。 他此刻法家炉鼎融于自身,无形代有形,若是对标道家,所成可称为‘三昧法火’,早已到了随心所欲的程度,此刻分出一股法力重化炉鼎,其中法家真火不绝,顿时将不时喷发的阴煞之气镇压。 空中金身法相顿时大大松了口气,金光一闪,收起法相,柳常现身,有些疲惫地向包正深施一礼道:“柳常见过人曹大人,多谢大人出手相助。” “阴阳两道,不过彼消此涨罢了,就是这幽泉眼也一样不能例外。” 包正感应了下幽泉眼中内藏的阴煞之气,神色微松:“本座以千年法力形成此鼎,当可自行转化阴阳,烧炼阴煞,产出法家真火,就算不能永镇,也可保证这幽泉眼几十年不再为祸。 柳府君,如今你可放心了?” “人曹大人神通广大,实出小神意料,有大人真鼎法火在此,汴京阴司稳固,则天下阴司可定也......” 柳常抬头看向阴间天空,见城隍庙的香火金光开始缓缓上冲,驱逐阴煞,无数怨鬼厉魂渐渐散去,心中顿时大定,连忙再次深施一礼:“柳常代表天下阴司,感谢人曹大人出手相救。” “废话就不要说了......” 包正冷脸望着柳常:“阴司生变,如今本座已知,可不怪你无礼拒见;但是本官却越发的奇怪了,柳府君每日忙于镇压这幽泉眼尚恐不及,居然还有心情去干涉开封府行刑? 柳府君,不知你为何要派出阴司鬼神去搭救那陈世美的生魂?莫非这也是迫于无奈? 本官需要一个合理的回答,否则,这汴京城隍也未必就不能换一换!” “自是要向大人交代。” 柳常挥挥手示意马判离开,苦笑道:“只是此事说来话长,人曹大人请坐,容小神慢禀。” 说着大袖一展,幽泉井附近的凉亭石桌上已出现了茶水点心,虽是阴间之物,看去却与人间无异。 包正落座后也不取用茶点,只是望着柳常,看他如何分说。 “人曹大人,可还记得上此探访阴山背后,曾遭遇那鬼仙照日夫人?” 柳常叹道:“上次听包大人说起阴山后竟有鬼仙这般存在,小神就觉心中忐忑,只当有阴山分隔,那鬼仙再是强横,也未必会来侵犯阴司,却怎想我还是太天真了......” “照日夫人?” 包正一愣,瞬间想起那日去阴山搜救颜查散,曾与这位绝色鬼仙大战的经历,当日她来得只是一道分身,自己还是手段尽出才将其击败。 后来离开阴间,毕竟阴阳天隔,早就将这位鬼仙抛至脑后,若不是柳常提醒,险些就忘记了。 “怎么,难道是那照日夫人再次出现,意图对阴司不轨? 不对!她潜伏阴山背后多年都不曾侵犯阴司,可见必有原因;而且被本座击败一道分身后,更是元气大伤,又怎会不顾厉害侵犯阴司?” 包正摇头道:“而且这与陈世美又有何关联,柳府君,你速速道来!” 第二百零九章 阴间王朝? “包大人请看......” 柳常掌中,忽然现出一面玄色晶镜,随手轻轻一抹,镜中迷雾散去,现出三途河旁的望乡台。 “嗯?这望乡台上,气氛似乎是有些不对啊。” 包正一眼就发现了症结所在。 望乡台本非天地造物,而是各地阴司耗费香火原力塑就。 阳间生魂到了阴司,首先要品评前生功过善恶,前世不忠不义、不孝不悌、恶行卓著者,要受阴间苦罚,最后剩下的一息残魂扔入三途河中,多半魂飞魄散或沦入畜生道。 善恶皆有者,任凭自去三途河,根据天地规则所定,转生各道。 其中忠善仁厚之辈,阴司还会提供渡船,可以极大抵消三途河中业浪的不利影响,转生人道。 在这里六道轮回都非佛门掌握,而是天地自然生成的规则。 可是无论善恶,在进入三途河前都有机会登上望乡台,借香火之力最后看一眼家乡亲人,哪怕是十恶不赦的恶人也不会被剥夺该项权利,算是阴司体现‘人道主义关怀’的怀柔手段。 往昔在望乡台上,总是有无数鬼魂哭泣感动,就是再如何恶毒的人,到了这里也有一丝天良可现,所以才说‘阴司虽冷、却留望乡一地;人心再恶,终悔望乡之时。’ 可是此刻那望乡台上却丝毫感受不到一丝温暖,包正看到的乃是怨气冲天! 哪怕是在望乡台上,这些生魂新鬼依然是怨气不消。 包正不觉皱眉:“是什么原因导致了这些生魂新鬼怨气冲天,莫非是与幽泉眼异动一事有所关连?” “包大人恰好说反了,正是因为这些鬼魂怨气冲天,才令幽泉眼有所反应,出现异常, 否则以汴京阴司凝聚的香火愿力,又怎会镇压不住幽泉眼,还要劳大人耗费法力。” 柳常心有余悸地道:“导致阴司鬼魂如此的,其根源就在那阴山鬼仙......” 包正脸色微变:“是那阴山鬼仙照日夫人?” “正是,小神于月前发现,有人以神通术法演变出阴山背后的一方世界,正是大人曾言及的‘幽冥仙域’。 那‘仙域’中有众鬼安居乐业、有如人间般的家宅、有可以求学的书院,‘学鬼’中的佼佼者甚至可以享受仙域赐予的‘仙食’居住‘仙寓’,简直比在人间还要快乐。 这些擅长术法的阴山鬼混入阴司,以类似‘留影术’的方法将这些画面展现给诸生魂观看、蛊惑他们。 看了这些满是诱惑的画面,莫说是一般的生魂新鬼,就连一些阴兵鬼差都有些动摇。因为他们忽然发现,阴山背后竟有如此幸福的‘鬼生’,让他们心中失落......” “竟然是幽冥仙域在作怪!” 包正只是冷笑。 他当日曾亲去幽冥仙域搜救颜查散,所知自然比柳常更多;幽冥仙域看似平和温馨,似乎是一片鬼乐融融的和谐世界,其实却是借鬼域而行人事,幕后之人必有野心阴谋! “柳府君,你当时是如何应对的?” 柳常摇头道:“本来阳间为人、阴司论断,三途转生、诸道轮转,此乃天地至理,阴司多年来也从未有遇如此之事。 小神思之,那些混入阴司的阴山鬼必有更大图谋,于是便下令阴司鬼神四处侦缉捉拿,却不想还是晚了。 那些阴山鬼四处宣扬,说什么‘如今阳间人多行鬼道,阴司为何不可行人道?’ 又说什么阴司只论前生功过,等同成了三途河的附庸,不能为诸鬼谋福利,阴司有名无实! 他们更是四处宣扬,说什么天下阴司都当改变,应该令阴间诸鬼都能如阳世般有‘求进’的机会,阴间不应该只有阴司,而该建立王朝! 就如阳间那般,可养生百业、开王庭、兴科举,阴间日后也当有天子临朝,也该有帝王将相,也该有进士、举人...... 不怕对包大人实言,初听此说,小神都有些迷惑,感觉这‘幽冥仙域’实在是为阴间诸鬼谋划良多,若能实现,或许也是件大好事?” 包正冷笑一声:“岂有此理! 阴间乃评断功过、轮回往生之地,哪里容得建立王朝,令诸鬼滞留? 若如此,岂非是阴阳颠倒,逆乱天地,阳间岂非没了投胎之魂? 久而久之,阳间都要覆灭! 而阴间诸鬼,天生不沐烈阳、难当正气,就算建立了阴间王朝,又怎能与阳间皇庭相提并论? 其之可怕,还要甚于当年的妖庭! 可见那照日夫人并非真的为了这些生魂新鬼考虑,不过是有一己之私,要借这阴间诸鬼实现罢了!” 包正也曾动念为人间鬼修推出新法,如此方显公平,可鬼修都是阴极阳生之鬼,与这些阴间生魂有着本质的区别;若是如照日夫人所想,在阴间也立王朝皇庭,那不是干扰了阴阳轮转,害得阳间从此无源吗? 更何况以照日夫人那样的万年老鬼,又怎可能是真的为群鬼着想,不过是要借此实现某项野心罢了。 “包大人所言极是!” 柳常感叹道:“还好小神最终未被迷惑,只是那照日夫人的手段实在厉害,等到小神有所警惕、待要有所行动的时候,阴间诸鬼已被她迷惑了八成,纷纷对如今的阴司不满,开始心生怨恨。 大人当知,阳人生怨,六月飞雪;阴人生怨,万鬼夜哭! 汴京阴司因此鬼怨沸腾,阴兵鬼差都压制不住,才引得幽泉异动;幸亏那照日夫人目前还只是对汴京阴司出手,没有引动天下各地阴司大乱......” “照日夫人是留不得了,本座今次不会再留后患,要将她彻底铲除。” 包正冷笑道:“此事就由本座负责,你不必担心。本座只是想知道,汴京阴司既然生变,你为何不第一时间通知本座,反去助那陈世美?” “人曹大人在阳间日理万机,又是征伐方回,小神怎好事事打扰? 而且汴京阴司为天下阴司之首,就连益州城隍诸葛孔明那样骄傲的人物,见了小神也要称一句‘首府君’。 所以,小神也是要面子的......” 柳常脸上一红:“至于相助那陈世美......实出于小神的一点私心。” “哦,何为一点私心?” “不知为何,那照日夫人似对陈世美颇为重视,曾于前日传阴签于小神,说是陈世美怕难逃开封府审断, 她身在阴山背后,不好于阳世显身搭救,虽有手段保陈世美魂魄不灭,却还需阴司接渡他进入阴间......” 柳常道:“小神本来不愿,那照日夫人却说小神帮了她这一回,日后就是阴间改天换地,对小神也自有妥善安排。 所以小神......小神......” 抬眼看了看包正,有些欲言又止。 “呵呵,不愧是前朝名臣,哪怕死后做了城隍,也是善谋后路啊。” 包正意味深长的看了他一眼:“府君倒是高明......在其位时,自然奋力压制异动幽泉、不负府君身份;可你虽然不赞同幽冥仙域的做法,却又想着为自己留下退路,若那照日夫人真的建立了阴间王朝,你也有一份‘功名’...... 还有别说是为了面子什么,只怕柳府君其实也是畏惧那照日夫人是修炼了几万年的鬼仙,担心就算通知了本座,本座也不是她的对手吧?” 柳常顿时尴尬无比:“包大人见谅,小神实在是上世时身在朝堂久了,染了些改不去的臭毛病。实在是改罚,该罚!” “罚且先记下,本座总算与你是旧识,也有昔日之情,就给你个戴罪立功的机会...... 本座来问你,那陈世美的阴魂,如今可还在阴司?” 第二百一十章 再探阴山!(二合一) 汴京阴司的正狱中,终年都有鬼魂哭嚎。 这些都是生前不孝不义、忤逆、扒·灰谋亲之辈,死后被阴司清算,要受足九九八十一天的折磨后,仅余的一丝残魂才会被投入三途河,甚至连畜生道都不得入,往往被恶浊业浪一裹,立时魂飞魄散。 也有游荡人间的孤魂野鬼,渐渐成了气候,开始谋害阳人,被阴兵鬼卒抓来受苦的。 正是‘善恶到头终有报,只争来早与来迟!’ 可陈世美却是个例外。 一场惊魂过后,死于狗头铡下的他本以为就此魂飞魄散,却哪里想得到竟然峰回路转,不仅魂魄未灭,被阴司鬼神‘接’入阴司后还有各种优厚待遇, 如今身处阴司正狱,竟也有单独囚室居住,到了饭口还有阴兵专门送来‘鬼食’,还是四菜一汤的标准待遇,虽然鬼体只能嗅味,却是美味无比,这阴司的厨子比起驸马府的竟也丝毫不差。 “嘶......” 陈世美满足地吸了口美食,又嗅过美酒,只觉酒足饭饱,心中大是得意,‘包正啊包正,你就是斩杀了本驸马又如何? 本驸马乃是大艮才子、新科状元郎,就算到了阴司,也是‘鬼上之鬼’,如今你开封府的威风再大,怕也管不到本驸马了罢?’ 正欲放声大笑,忽听有鬼声道:“参见府君,参见人曹大人。” “府君,人曹?” 陈世美微微一愣,连忙起身一通整束,想必是城隍爷见本驸马是个人才,这是要委以重用啊? 虽说阴司有诸般不美,可是事到如今却也别无选择,说不得本驸马只能委屈些,做上一任鬼官了。 大丈夫怕的是一日无权,至于是做人还是做鬼,似乎也没有这么的重要。 “陈世美参见府君大人,多谢大人施以援手,世美当粉身以报,不负......” 话刚说了一半,陈世美忽然愣住。 走在前面那位鬼神倒是面熟,正是汴京城隍庙中的那位城隍爷到了,可是后面那位...... 此刻包正变得脸色幽黑,双目间有一轮皎洁月牙,似人似神,更添无边威严,可陈世美还是一眼就认出了正是自己大仇人开封府包文直。 “包......你你你......” 陈世美手指包正,一脸惊容,咬牙切齿:“姓包的,本驸马被你害得好惨! 你......你杀害本驸马还嫌不足,竟然追到阴司,本驸马与你究竟有何仇何恨,竟然相逼如此! 等等,人曹大人......莫非?” 毕竟一科状元,虽说得中驸马还不及等待文渊阁传授儒门修炼之法,就被包正捉拿,陈世美又如何不知人曹之名? 此刻见到包正,顿时恍然大悟,心中也更是惊怕。 想起前朝人曹魏征的酷烈手段,陈世美不觉打了个冷战,求助般地望向柳常:“府君大人救我!” 包正微微冷笑:“不愧状元郎,倒不是个懵懂糊涂之辈,不过你既知必死,何必再求柳府君? 陈世美,你触犯国法,理当形神俱灭,就算到了阴司本官又岂能饶你,安心去吧。” 说完手指一点,豆大红芒射入陈世美魂魄,轰一声燃起阳罡烈火,转瞬将其烧得魂飞魄散, 却抓取了一缕魂丝当做引子,神通运转,自身元神脱窍而出,瞬间变成了陈世美魂魄的模样。 狱室中顿时多出了一个‘陈驸马’,与本尊对望一眼,不觉失笑。 包正笑着指了下自己的元神,‘倒是十分相似,就是样子讨厌了些。’ ‘陈驸马’一指他回骂道,‘包黑子你说谁呢?’ 一旁的柳常看得啼笑皆非,心中却是暗暗震惊。 似这般元神变化他也勉强能为,只是要耗费些香火愿力罢了,可是却无法做到如包正般随时拈来、云淡风轻, 而且包正取了陈世美的一缕魂丝后,就已经不是普通变化,而是从元神深处彻彻底底变成了对方,只怕就是真仙当面也无法看破。 却哪里知道这是法家‘规避’神通在万年法力催动下已达巅峰,甚至突破本来,进化成神通变化之术,这可不是小妖小怪的幻术,是从元神性灵深处彻底变化,若按上世蓝星的仙侠传说,已是天罡大神通三十六变! 因为取了陈世美一缕魂丝性灵,此刻包正元神完完全全就是这个‘薄幸郎’了,就算遭遇强敌,被对方抹杀,也只是抹杀了陈世美这最后的一缕魂丝罢了,却不会伤及包正自身。 如此玄妙的变化,正是包正面对照日夫人这个万年老鬼的最大底牌! “开封府事务繁忙,本座就不滞留阴间了,至于这位陈驸马嘛......” 包正一指已变化成陈世美神魂的自身元神,微笑道:“就烦劳府君带去那阴山背后......本座十分好奇,那照日夫人究竟为何如此看重于他,总要解开谜团再斩那老鬼也不迟。” 柳常叹服道:“人曹大人法力无边,那老鬼此次断然无幸了。 事不宜迟,小神这就带大人元神......不,是带陈驸马去见那照日夫人。” 说完忍不住看了变化成陈世美模样的包正一眼,心说这样高明的变化神通本府还真是第一次见,这哪里还是人曹大人,分明就是个十成十的陈驸马嘛...... 别说,这陈世美虽是薄情无幸,却当真是个标致人物。莫说是女子,就连本府看了,都觉他貌端方佳、仿佛玉树临风,再有个新科状元的名头,真是容易令人倾心。 据说那照日夫人虽是万年鬼仙,却是个风华绝代的艳鬼,包大人此去...... 咳咳,我究竟在想什么? 堂堂城隍爷,如此胡思乱想简直有失身份! 再说人曹大人法力无边,若是被他看破了本府心思,恐怕是大大的不妙。 ...... 虽然柳常这个混过官场的前朝名臣很有些lsp的属性,办事效率还是很高的,而且也不愧一代汴京府君,行事颇有胆魄。 那阴山背后可没有阴司镇压,更是远离城隍庙,万一有事,只能调用本身蕴养的香火金光,而且那照日夫人可是不知几万年的老鬼,最是喜怒无常, 换了别的城隍,就算答应了包正也会各种拖辞,总要做足了各种准备才好,他却是浑然不惧,说走便走,只带了两个驱赶阴车的鬼卒,与包正驾御风阴车飞过阴山秘道,不到半日就到了阴山背后。 “这阴山背后竟是世界大变,简直如同改天换地一般啊?” 包正故地重游,也是颇为诧异。 上次来搜救颜查散,还要远行数千里才到幽冥仙域,路上还有许多穷凶极恶的大鬼恶鬼阻路,今次虽也有些恶鬼骚扰,见到城隍的香火金光便即远遁,而且只不过走出数百里就少见踪迹。 之后遇到的鬼类,或是远远观望,或是变得彬彬有礼,甚至还有遥遥作揖,面带春风笑容的。 传说中凶险莫测的阴山背后,简直都快要变成了君子国。 柳常再次开始怀疑自己,皱眉道:“虽得人曹大人提点,小神见到如此景象还是有些迷惑了,难道这样不好吗?阴山背后的大鬼恶鬼都开始变得知礼,这岂非是教化之功,可见教化还是有用的...... 这老鬼就算真有什么野心,似乎也带来了好的效果,不知人曹大人是如何看的?” 包正淡淡一笑:“府君是否认为那照日夫人所为并非恶行,甚至有些开始忍不住要接受她的理念了?这恰恰是此老鬼最为厉害之处。 府君可曾知道,还有人曾经发下大誓,说是‘阴司正狱不空,誓不成真仙正果’的?若是遇到此人,岂非是更为他的大志感动,不知不觉就要被他同化,甚至产生出要追随如此伟人的想法?” 柳常顿时眼睛一亮:“还有这样的大修行者吗?可是我人族,不知是哪一代的大贤大圣?” “此人来历不可说......” 包正摇头道:“府君只需要知道,此人不过是谎言诓世而已。 需知一米养百人,阳世有大贤多年教化仍难杜绝恶人,他又凭什么去感化那些在阳间累累犯下恶行的至恶之辈? 而且一阴一阳,自为天数。 阳间有正气尚不能如此,阴间阴煞浓重,最能移人性情,就是仁厚之辈久沐其中,也难免心生鬼祟,又凭什么被人感召教化,统统变成善鬼? 不过是以大言诓世,再加非常手段罢了;说到底还是要借大志大誓令自身超脱,若果然被他们‘做到’,鬼域成了人间,那人间又该如何?” 柳常心中一震:“有正必有邪,有善必有恶,正如阴阳轮转、生生不息,若是鬼域成了人间,怕不是人间要化作鬼域了?” 包正笑道:“所以本座从不信什么大圣大贤、世代英雄,能够信任的只有法度。 本座只知道,阴司既立,便有赏善罚恶之能,既为阳间补充,又为阴阳轮转之道,阴阳两界或有改良之道,却需要循序渐进、以目前法度为基,缓缓图之。 若有人强行于短时间内改变,必是有滔天野心,所以无论他的口号叫得多么伟大,看似多么崇高,皆不能信。 而且往往这种人,就是祸乱天地的根源,遇到了,除去是最好不过。” “还是人曹大人明察秋毫,小神佩服。” 柳常点头道:“只是那照日夫人怕不是只有几万年修为的老鬼,怕是手段百变,难以灭杀,只要留下她一丝残魂不灭,日后就成心腹大患。 人曹大人虽然法力无边,还请谨慎从事,万一灭她不得,反激怒于她,怕不是天下阴司都要遭劫。” 包正点头道:“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 这也是本座为何要假借陈世美身份的原因,必是要寻其弱点,而后一击必杀!” ...... 几百里路程瞬息即到,一座山脉拔地而起,正是上回得见的‘幽冥仙域’所在。 只是几月不见,却如改天换地,原本分布四周的阴间怪株、古木狼林,尽数化成翠竹幽兰,仿佛仙根仙草,缭绕山腰的阴煞之气也宛如清氛,隐闻山间泉水淙淙流淌,击落山间、清音阵阵。 原本盘距山间的阴蛇大蟒、吐火鬼鸦统统不见,竟有灵鹤灵鹿出没,几只喜鹊迎面飞来,发出‘呱呱’的叫声,显是形貌虽被法力改变,却还未能熟练掌握一门‘外语’。 “万年鬼仙,也不过是以幻术欺人。” 包正法眼一扫,立即看出这些不过是高明些的幻术,那照日夫人虽然法力高强,却还不舍得浪费法力为这些阴间生灵改变基因,这般手段,更似粉饰太平。 阴车飞至山下门户,柳常显出金身法相,洪然传声道:“今有汴京城隍柳常,携大艮新科状元陈世美来见夫人。 本府君依约前来,怎不见夫人来迎?” 见了城隍法神,‘幽冥仙域’中顿时响起一片鬼声啾啾,把守门户的大鬼小鬼显然有些慌乱。 鬼见城隍就没有不慌的,无论照日夫人把这片鬼域经营的有多么高大上,多年来浸入骨髓的习惯还是无法改变。 “咯咯,柳府君果是信人,只是如此大声叫喊,可不是吓坏了我仙域中的孩儿们?下次可不许如此啦......” 伴随着一道娇嫩无比的呖呖莺声,满天幽香扑鼻,一片片彩色云雾从山顶处漫铺下来,粉红色的绝丽身影步步踏云而下,裸足落处,就是一朵朵粉色莲花。 柳常只觉眼前一亮,只觉整个阴间天地都被这位佳人的容光照亮,金身法相再也无法维系,就连心神都是一阵悸动,心中只道,‘罢了罢了,若非人曹大人不可违逆,本府便为她的马前卒又如何? 这样的美貌,纵是老鬼也魂消啊......” 包正却是微微一笑,不卑不亢地冲照日夫人一拱手:“陈世美虽逢大难,却遇佳人,正不知幸也不幸? 不过还是要感谢夫人搭救,才让小生脱了那包正毒手。” “小生?” 照日夫人有些惊讶地仔细看了看他,发现果是那日在贡院考场见过的陈世美,不禁噗嗤一笑:“看来那包正和本夫人倒是小看了你,能在本夫人面前如此镇定,陈驸马当是第一人呢。” “驸马已成往事,如今世美不过是新生之鬼,前世功名富贵于我如烟云,夫人不必再提。” 包正微微一笑,风姿超卓:“至于说镇定......夫人却是谬赞了。” 照日夫人美目一转:“怎么说?” “小生此刻心中慌乱的很,正在想着该如何才能面对夫人这样的绝代佳人。” 包正叹了口气道:“所谓‘近之则渎,远之则如遇香不含、逢美不赞,亦非人子也......” 照日夫人微微一愣,随即掩唇娇笑,犹如乱颤的花枝。 “厉害啊......” 柳常在一旁都快看傻了。 不愧是人曹大人,这番手段小神是远远不及。 第二百一十一章 包龙图! 扮演陈世美这个薄情的小白脸可不是什么过瘾的事情,包正也认为这与自己的人设完全不符,可这是没办法的事。 照日夫人可不比长眉真人和极乐童子这种‘新嫩’,那是法力不知累积了几万年的老鬼,而且天生就是至阴之体,并非阳人死后为鬼,是天造地设的天鬼! 似这类老鬼,不知有多少压箱底的手段,本身实力更是高深莫测,就算是包正也没有完全把握将其斩杀。正如柳常所言,哪怕只是让她逃走了一丝残魂,也是后患无穷。 面对如此大敌,如何谨慎小心都是不为过的。 柳常这根老油条比任何人都更明白这个道理,所以在完成了自己的‘任务’后,便谢绝了照日夫人的邀请,跑得比兔子都快。 “这位柳府君,看来是把人家当成了洪水猛兽一般呢......” 照日夫人抿唇一笑。 “可见夫人是如何的强势,就连汴京城隍也要畏惧三分。小生能得夫人相救,实为幸运。” 照日夫人一直在观察包正,包正也在暗暗观察这个老对手,以他的神通法力,竟然一眼看不破对方实力! 能让他无法看破的,可见是老鬼真身。 包正心中暗暗思量:还记得上次对战女鬼寒月时,为救唯一弟子,这照日夫人也只不过是分身前来,本尊却是闭关不出; 似这类几万年修行的鬼仙不闭关则已,一旦闭关少说也要几十上百年,如今她匆忙出关,可见决心已下,是一意要颠倒阴阳了? “这样的客套话状元公就不必说了,本夫人与你并非初识,上次贡院考场一见,就知你乃天生阴骨的四阴奇人,能有今日的聪慧才气,也是与鬼魅相关。” 照日夫人美目眨都不眨地望着包正,仿佛是看到了宝藏一般:“状元公这样的奇人,大艮朝不稀罕,本夫人却是稀罕的紧呢。 那秦香莲却是糊涂,怎不知‘一夜夫妻百日恩’,更不知以大局为重。 四阴奇人百年千年才能出得几个?一旦出世,甚至影响阴阳两界,更合本夫人推行大计,如此人物能与她有一场夫妻情缘便是万幸,她倒想据为己有,竟然告到了那包黑子的面前? 本夫人路见不平,自然是要拔刀相助,只恨汴京有两大武圣坐镇、百年蕴养的皇气又对本夫人十分不利,竟然无法保住状元郎的肉身,说起来令人遗憾。” ‘果然,这照日夫人是见过陈世美的......那六瓣青莲定是她暗中提前布置,估计就是不在刑场发动,早晚也成为她控制陈世美的手段, 只是那贡院考场乃是朝廷重地,就连赵老大和赵老二也在时刻监看,她又是如何进入而不被人发觉的?’ 包正含笑望着照日夫人,心中疑惑之下,更添了几分谨慎。 这老鬼手段百出,诡异之处连自己也无法看破,这幽冥仙域又是她的地盘,自己一个不小心只怕斩鬼不成反被鬼害,还需要见机行事、细细谋划才是。 当下道:“夫人言重了,世美能得保留神魂已属万幸,此皆受夫人雨露深恩......” 听到雨露深恩几字,照日夫人咯咯轻笑,美目流波地轻轻瞥了包正一眼:“状元公果然好会说话,本夫人可开心地紧呢。 来来来,状元公且随本夫人来,看看我这幽冥仙域可还好么?” 包正一笑:“夫人的仙域自然是好的,来时就看到仙光隐隐、清音阵阵,哪里像是在阴山背后,小生看这简直就是仙庭。 若能长居于此,就是给世美一个皇帝做,我也未必肯呢。” 照日夫人闻言顿时笑得更甜了,仿佛柔若无骨的玉手轻轻拉住包正的手,娇滴滴地道:“我的四阴小郎君,你以为到了本夫人这里,还容得你随意离开吗? 你就是想走,怕是本夫人也舍不得呢。” ...... 小郎君? 站立在朝堂上的包正忍不住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甚至因为元神那边心传过来的讯息,都没仔细听到朝堂上的诸公议论。 开封府铡了当朝驸马爷可不是什么小事情,尤其是驸马人头落地后,包正还要动用开封府印信追入阴司,更是令满朝文武哗然。 为了配合元神那边的行动,包正本尊归来后并未提及自己灭杀陈世美魂魄一事,只说自己在阴司并无所获,依城隍柳常之言,陈世美的阴魂早已进了三途河转世重生。 这话就算传入照日夫人耳中,多半也会认为是柳常以托词骗过了包正,不会对面前那个一表人才、说话又十分好听的状元公产生怀疑。 驸马罪犯国法,开封府在证据确凿下将其斩首,这件事就算赵官家心中有些不悦,也是无话可说; 可是包正已经动用了狗头铡,陈世美却生魂未灭,而后更是被阴司鬼神接渡,如此还要穷追不舍一路杀去阴司,可就拨动了一些人心中的那根警惕之弦。 毕竟兔死狐悲,一些心有鬼祟的朝中公贵总感觉陈世美就是自己的前车之鉴。 虽说开封府无权管辖有品级的官员,可是他们多的是有爵无职的亲朋,就连自身也难保日后年龄老迈、吏部官员评定流转时会失去目前的职位,再说难道日后就不告老还乡了? 那时若被包正抓住了短,咔嚓一下切去脑袋不说,连生魂都不放过、投胎转世的机会都不肯给,这还了得? 当下就有刑部侍郎钱南出班奏道:“官家,臣以为,包大人此次斩杀驸马,审断案件并无不当,此有官家正名,绝无争议。 可我大艮素有律法,斩杀人犯时,若已动用斩魂之刀而生魂不灭者,当留一线生机! 陈世美虽是当诛,却生魂不灭,更被阴司鬼神接引而去,包大人就不该动用开封府印信追入阴间。 此行已触及阴阳大防,且杀人追魂,手段过于酷烈,当责!” 站在官家身旁的童成功看了一眼工部侍郎,心中暗道,太子爷啊太子爷,你未免也太着急了些...... 现在官家突破失败,身心受损的消息已经暗中传了出去,太子一党和升王一党都在密切关注中。 大艮的太子就是个虚名,只要官家还在,那时随时都可更换的,而且赵冕这个太子爷更是大艮史上唯一不曾兼任开封府尹的太子。 若不是当初升王赵受益和一名宫女‘乱了宫闱’,哪里轮得到他当太子?可是即便如此,官家还是更看重赵受益这个小儿子,将在开封府镀金的机会给了他...... 如今听到风声,得知官家武道突破失败,春秋日短,太子一党看来是坐不住了, 现在谁都知道包正和升王交情不浅,早就将他归入了升王一党,这个工部侍郎正是庞太师的门生,抓住包正追入阴司一事大作文章,其实就是要压制包正,从而削弱升王党。 童成功暗暗摇头,没想到就连庞太师也变成了老糊涂,你们只知道包正得宠,却哪里知道就连官家现在也要让他三分呢? 选择包正作为攻击升王党的突破口,等同是找到了一块铁板去踢,这还能有个好儿? 果然,听了钱南所奏,赵恒看看庞太师和太子,若有所思。 “官家,臣亦有本!” 钱南的话音刚落,大艮朝著名的杠子头范仲淹便开了口。 “范爱卿,你又有何事?” 赵恒揉了揉有些酸痛的头,心中着实有些无奈。 今日早朝特命三品以上官员到殿,为得本是商议征讨南北妖魔的大事,正如朝中议论的那样,他这次突破一品失败,武道近乎断绝,唯一希望就是在有生之年建立不世功勋,才能借此成为一代雄主,那时再求突破,自然水到渠成。 太祖太宗能突破武道天花板,成为当世武圣,不都是靠着南征北战才成当代雄主,进而推动武道进境的么? 结果还没等自己开口,这些臣子就抓住包正的事情说个没完没了,陈世美是自己的女婿不错,可是杀都杀了,他哪里还有心情去管包正追入阴司这种‘小事’? 范仲淹冷笑着看了一眼钱南:“官家,臣以为,钱南这是在放屁,而且臭不可闻!” 钱南顿时大怒:“范仲淹,你骂谁!” “本官骂得就是你这种龌龊小人!” 范仲淹狠狠回击道:“为臣者,处江湖之远则忧其君、居庙堂之高则忧其民!此为官正道也! 包大人身居高位,又得官家宠信,却不惜为了秦香莲一介小小鬼修,斩杀天家驸马,正合吾之道! 想那陈世美,得公主青眼、官家恩沐,不思报答,却欺君罔上、更害其妻,如此薄情小人,就该形神俱灭,天下百姓这才能拍手称快。 所以包大人能有什么错?” 庞太师微微皱眉道:“范大人怕是误解了钱大人之意,钱大人无非是担心包大人手段如此酷烈,会令百姓以为我大艮将会效仿大震末年,抛弃仁政而行酷吏之道,这可是要动摇国本的。” “呵呵,太师未免是危言耸听了罢?从来为民愿而杀权贵,百姓只有称快,本官看会担心的怕是朝中那些屁股不够干净的公贵罢?莫非太师也在其中?” 范仲淹冷笑连连,又看了金銮殿上的赵恒一眼道:“自官家为此案定命后,坊间里弄、瓦肆勾栏中多有‘包青天斩杀不义郎’的话本唱词流传,观者无不拍手称快,直说我大艮必是先有明君而后有青天! 官家,依臣看,包大人此次斩杀当朝驸马,实为我大艮立下大功,我大艮百姓、甚至是一些良妖之类,都越发归心,齐齐赞扬如今正是我大艮盛世,官家为守成明君,其功不下于开国太祖呢!” “......” 庞太师听得直翻白眼,这个范大杠子还能算是直臣吗?怎么拍起马屁来比本太师更狠呢? “嗯......” 赵恒难得露出欢喜之色,点头道:“范卿所言,朕亦有所耳闻,既如此,不必再有争议。 包爱卿前破复妖社阴谋、铲除峨眉青城两大不臣宗派,后斩杀贼子陈世美,既壮我国力,更扬我大艮盛名,实有大功于国。 另,昨夜朕忽得一梦......正欲说与诸君听。” 金殿中顿时一片寂静,群臣一个个大眼瞪小眼,心说这是什么情况? 官家怎么忽然就说起昨晚做的梦了?金殿之上议论此事,只怕非同小可啊。 “昨日朕梦得一图,图名为‘大艮龙图贤臣’!图中之人非是别个,正是开封府包卿!” 赵恒满眼笑意地看了眼包正道:“包爱卿啊,你是朕梦中贤臣,那便再也不是普通臣子了,朕以为自今日后,包正包文直当为包龙图!” 晚上还有更新。 第二百一十二章 征伐妖魔? 包龙图! 金銮殿本为庄严之地,此刻却是一阵大乱,群臣也顾不得什么礼仪了,一个个交头接耳、纷纷议论。 就连庞太师这种老阴比也是脸色微微涨红,面部肌肉狠狠抽搐了几下。 范仲淹则是哈哈大笑,高求高太尉笑嘻嘻地望着本尊。 太子赵冕悄悄看向包正,心中暗自思量...... 好家伙!这是被今上御定为可以推心置腹的肱骨之臣了啊! 大艮可是仙武王朝,放眼大艮疆土,除去两位已经是半隐退的‘先皇’外,当今官家就是最具权势之人;哪怕是号称超脱物外的真仙也要礼让三分,要是官家怒起百万大军,真仙罗汉也要皱眉。 现在包正等于是被这个大艮最有权势的男人认定为梦中龙图贤臣,以后只要他不谋反篡逆,则诸罪不可加身,否则赵官家岂不是自己打了自己的脸? 这可比什么仙书铁券、什么免死金牌还要管用一万倍啊! 群臣都快疯了,包正却是毫无反应,一脸沉思状,令人高深莫测。 ‘照日夫人所行实在诡异,我在幽冥仙域这数日间,也不见她有何举动、如何利用,只是各种温柔体贴、无微不至的关怀...... 而且还日日欢宴,找了一帮鬼域文人兴什么诗会? 她一天不有所行动,便难以寻找破绽,难道我还要滞留幽冥仙域,却不知归来时日? 莫非说,她目前只是预做布局,也在探听阳间消息,等待大艮官家驾崩? 毕竟如此一来,就连两位武圣先皇也无暇顾及阴间生变,她才更方便大展拳脚。 苦了......看来本座元神还要在这万年艳鬼的温柔乡中多受些煎熬啊......’ 包正的自身元神却不同高求这等被契约神通控制的‘识法代言人’,与本尊同为一体,哪怕分在两界、千里万里,也能互通心意,除非是被对方发觉,以大法力神通阻难。 包正此刻就是本尊在朝,元神却在那阴山背后的幽冥仙域,时时互通心意,犹如精神分裂一般。 而且还要每天与那绝世艳鬼相见,照日夫人身为天鬼阴仙,等闲仙凡都不放在眼中,却偏偏对他这个‘四阴小郎君’青眼有加,简直是出则同车、食则同坐...... 现在连包正都开始怀疑陈世美这厮是不是天生就爱犯桃花,否则为何秦香莲对他死心塌地,堂堂的天鬼阴仙也是如此呢? “包大人,文直兄,官家可是刚刚定你为大艮‘包龙图’了,你是不是该表个态?” 赵恒见包正不语,竟然也不催促,只是一脸欣赏笑意地望着他,范仲淹却是看不下去了,拿胳膊捅了下包正,眨眨眼道:“这次文直兄你可是乘风直上到九霄了,以后在大艮朝堂横着走估计都可以。 哎,这种好事怎么就没轮到我的头上呢?若是本官成了‘范龙图’,以后还不是想骂谁就骂谁,想跟谁杠就跟谁杠,想想都美......” “包龙图?” 包正回过神来,有些哭笑不得,这回可是彻底变成包黑子了...... 赵恒说什么梦中得见龙图贤臣,显然就是胡说八道,可这位大艮皇帝究竟是打了什么主意,要如此的‘重用’自己? 只听赵恒又道:“包爱卿,无怪爱卿一出,便为大艮屡立奇功,原来是朕的龙图贤臣! 就连爱卿斩杀驸马,也是解我皇家隐患,朕初见隆庆公主悲伤,还有些不喜,如今想来,皇家实该多谢爱卿才是......” 群臣听得更是目瞪口呆,官家莫不是得了失心疯,有这么夸一个臣子的吗?他明明杀了当朝驸马,皇家还要感谢? 皇帝家的人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容易杀了? 包正也是哭笑不得,一时竟不知该如何接口。 “爱卿啊......” 赵恒笑眯眯地望着包正:“开封府素以斩妖除魔为己任,如今南有妖庭、北有魔国,大艮自立国以来,实受魔国妖庭侵扰良多,朕有意兴兵,不知包爱卿和各位爱卿是如何看法?” 包正不觉苦笑,果然,这就来了。 当皇帝的问臣子是如何看法,其实就是让臣子支持,哪里是想听到反对意见? 赵恒月前就已下令扩大禁军到一百二十万人,兴兵之心早定,如今不过是要借他这个‘龙图贤臣’之口,来堵住一些反对者的嘴罢了。 果然这个‘龙图贤臣’不是好当的。 法家本来是最为痛恨战争,因为战争一起,必然涂炭生灵,首先破坏的就是法律规则。 法家追求的最高境界应该是‘整法图强’,进而影响天下大势、不战而屈人,只不过在这个妖魔与人族并起的世界,这个理想似乎有些不太现实。 包正修炼的是法家一派,如今玉兔洞天和蜀山仙田一案都已解决,甚至还顺手揭破了复妖社颠覆人族的计划,只是《万民法典》却迟迟未见, 估计是与‘万民’两字有关,颜查散若不能代他安抚仙田一案中受损的百姓,令人人安居乐业,蜀山仙田一案便不算完满,这部法典他自然是没资格得到的。 《万民法典》定是他日后大道的不二基础,可助他水到渠成,直达超品真仙;如今法典未得,在战争与否这件事上,包正一时还是有些犹豫。 包正犹豫,寇准却是激动的老脸通红,大声道:“官家明见! 想我大艮苦幽云十六州久矣,本为我国土,却被魔国占据多年,如何面对后人?不过我朝初建不过百六十年,百废待兴、万业需起,苦于粮饷不足才搁置至今! 如今内忧已解,朝廷所得何止几十万万两,只需从各地边军厢军中选拔精锐,禁军不日便可扩至百万! 北国南疆,不过妖魔耳,我天兵一到,自然臣伏! 臣寇准,主战!” 这就是个彻头彻尾的主战派,与蓝星历史上的那位也没啥区别。 包正却是微微皱眉,北地魔国他了解不多,可那南疆妖庭却绝不简单,单是那妖族七大圣就是几千年前便闻名七洲的强手,更别说还有南疆妖皇能够压服七大圣,更是绝对的恐怖。 如今赵恒是急于成为一代雄主,以求突破武道延长寿命,光是这个出发点就很有问题。 庞太师庞德也随即出班:“臣,附议,主战!” 赵恒欲战,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寇准这个有名的清直忠臣主战,为得是疆土情节,庞太师主战,代表的是太子一党的利益,征伐一起,要做雄主的官家必然会御驾亲征,那岂不是就要让太子监国? 这正是太子党把握朝政的最好时机,魔国妖庭一南一北,通常都是大艮和任何一方开战,另外一方就来打秋风,当年太祖太宗都没能征服的敌人,赵恒凭什么可以? 所以十有八九必败,那时赵恒必受重击,随时寿尽,太子正可名正言顺的趁机上位。 除了寇准是因为‘国土洁癖’导致两眼昏花之外,上到赵恒、下到支持战争的臣子,无不是考虑自身的利益,至于战事一起,百姓苦难,他们又怎会放在心中? 包正看了眼朝中八成主战的君臣,大声道:“官家,臣,反对此时征伐南北妖魔! 至少现在时机未至!” 7017k 第二百一十三章 四阴命格,专招艳鬼?(补更) 金殿中一时沉默下来,赵恒皱眉望着包正,群臣也是愕然,庞太师等太子党却是暗露喜色。 这个包文直也未免太不识抬举了......官家刚刚撒了个弥天大谎,说什么在梦中看到了大艮贤臣图,认你为大艮第一贤臣,如此殊荣,你可知道有多少臣子望而不可得? 你倒好,平白沐浴天恩,此刻却不肯支持官家,不支持也就罢了,还要唱反调? 寇准怒道:“文直怎可如此糊涂! 想那南北妖魔多年侵扰,我大艮早该征伐,而且那幽云十六州落入北国多年,如今我大艮国富民强,若此时不去收复,更待何时?” 跟这种有疆土洁癖的人就没法儿聊...... 包正摇头:“寇天官错了。大艮自高粱河一战元气大损,如今哪里来得国富民强一说? 难道说从复妖社的各地转粮使手中收缴了几十万万两白银,从峨眉青城得了些神兵仙丹,大艮便强了吗? 如今的大艮,不过只是一个暴发户而已。 去岁大雨连绵,冲毁了多少土地?如今那些农夫可得安置? 大艮推行‘良妖法’一百多年,如今这些生于大艮、长于大艮,天生就与人族亲近,视域外妖族为异类的良妖可曾得到真正的公平? 所谓的‘国民待遇’,竟使他们成了‘二等国民’?军中良妖累功不至副将、毕生为大艮血战四方,却白首难封侯! 良妖中的士子历来只能担任副职,这足足百多年累积下来,朝中诸公可知有多少积怨?” 又看了看赵恒道:“官家一心要为雄主,扫荡六合,功盖太祖太宗,包正却想要问一句......官家此举究竟是为了大艮,还是为了自身的突破? 若是后者,则此战无名,当为不仁之战也!” 赵恒微微眯起双眼,好大胆的包文直,你这是不是当殿骂皇上吗?你过分了啊......杀了朕的驸马,朕都没怪你,还封你做‘龙图贤臣’,你倒好,反倒来揭朕的短儿? 若换了是别的臣子,怕不是早就下旨训斥、甚至打出殿去,可谁让说这话的人是包正呢,赵恒还真是不敢任性乱来,从童成功处反馈回来的信息让他担心包正代表了几分太祖太宗的意思,如今包正多则半月、少则几日,就会去佛骨寺盘桓,天知道跟两位‘先皇’都在谈论些什么? 赵恒哪里知道包正和赵老大、赵老二时常‘切磋’,每每打得鼻青脸肿,还当他是两位‘先皇’最宠信的臣子、是布在朝中监督自己的眼线呢...... 见包正几乎就是当殿骂皇上,就连庞太师这种老阴比都看懵了;官家居然没有发怒,大家就更感包正高深莫测,一个个心中暗想,‘莫非官家不是说谎,真就与这个包大郎有缘,还在梦中见过他?' 寇准却是上上下下仔细打量了一番包正,忽然伸出大拇指道:“包文直,老寇我这次是真的佩服你了!”。 他此前一心想的只是收服疆土、征伐妖魔,却忽略了此战确是赵恒为一己之私而发动,哪怕是征伐妖魔,难道大艮百姓就不会因此受苦? 君王一怒、流血百万,这便是君王私心的可怕! 仔细想想,他寇平仲如此一力主战,又何尝不是私心所致?如今他已是二品‘立言’境的大儒,要突破一品‘动天下’,辅助君王一扫六合自然是最方便可见的道路,却忽略了战事一起,天下皆苦,更忽略了君王乃是出于私心。 范仲淹更是精神抖擞,他本来对良妖如何根本无感,在征伐妖魔一事上算是个中立派,不支持也不反对;说实话,他从川蜀路转运使流转,归京为工部侍郎,其实是物非所用,老范天生就是个‘言官’胚子,对于骂皇帝这种事最感兴趣。 如今满朝皆赞官家的雄心,要辅助天子做开疆扩土的名臣,唯独包正力排众议,一心反对,差点就没指着官家鼻子骂了,老范这个开心啊,感觉十万八千个毛孔都张开了。 如此盛事,必须要参与啊? “臣附议包大人!君王有私,则天下苦久! 如今满朝皆闻官家突破武道失败,如今要发动战事,只怕天下都会议论官家要将百万将士、亿万百姓当作自己突破延寿的筹码! 如此行径,可当得一声昏君也! 臣赤胆忠心,不忍看官家被天下指责,还请官家三思!” 范仲淹口沫横飞,心说我老范说到做到,阻拦官家穷兵黩武、祸害百姓,这就是‘身居庙堂而忧其民’啦! 若不是老范我只做最纯洁的学问、从来不稀罕儒门那套神通术法,否则起码也是个‘立言’境的大儒。 赵恒都气哆嗦了。 好你个范杠子头,包正骂朕也就罢了,你也跟着骂?你凭什么! “大胆范仲淹,竟敢当殿污蔑于朕?来啊,将范仲淹押出去重责一百庭杖!” 范仲淹和白鹿洞书院的人一样,都是只做纯粹的学问,可没什么儒门修为,别说一百庭杖,五十庭杖就能活活打死他!所以赵恒下令后就在等待这家伙求饶,到时自己也好就坡下驴,改成十几二十庭杖也就罢了。 没想到范仲淹脑袋一挺,放声笑道:“自古忠臣皆死谏,一百庭杖可吓不倒范某!” 赵恒气得差点没吐血:“好好好,那就再加一百。” “且慢!官家,范大人虽言语有失,其心却为天下百姓。” 天波府老太君一直冷眼旁观,直到包正开口指责赵恒私心,才神色稍缓,等到范仲淹跳出来的时候,老太君已有决意。 如今见到范仲淹这个倔种怕不是真要被打死,老太君一顿龙头拐,走到金殿正中。 赵恒皱眉望着天波府佘老太君:“老太君,杨家一门忠烈,你更与那北地魔国有杀夫杀子之仇,难道你也要阻拦朕吗?” 老太君微微躬身道:“官家,当年我夫战死北国,七子去,一子回!若说与魔国冤仇之深,放眼朝堂,怕是无人能及我佘赛花! 可是老身却与包大人、范大人看法一致,自古行兵,最怕君王有私!君王但存一丝私心,便为天下百姓之祸。 更何况大艮如今被妖魔两国南北夹击,往日与南疆妖庭用兵,北地魔国必来侵绕,反之亦然! 试问官家,如今我大艮军力可否支持南北两线同时作战?若不能,官家此举则非大艮之福,实为大艮之祸也...... 范大人虽不敬官家,当有责罚,可这一百庭杖太多了,莫非官家要失去一位贤臣吗?” 老太君一开口,赵恒也只有苦笑。 这可是当朝一品巅峰,两位‘先皇武圣’不出,佘太君就是镇压大艮气运仅有的几位高手,更被说杨家的资历就放在这里,无论是主战还是主和,人家都有足够的资格发言! “也罢,就看在老太君之面,将那范仲淹押出去打上十廷杖,略作薄惩,至于出兵征伐妖魔一事,容后再议。” 赵恒冷冷挥袖:“散朝!” ...... “秦香莲,在居安小筑的这些日子,你住得可还习惯吗?” 离了朝堂,包正回到居安小筑。 他这次阻拦赵恒发动战事,实出于法家本能,不过看这位赵官家的意思,只怕迟早还是会不顾众臣的反对,悍然发动战争。 并不是说征伐妖魔不对,大艮朝既立人道,除了如同展昭、白玉堂那般对人族忠心的良妖外,绝不可能容得妖魔乱世,打是迟早都要打的。 关键是赵恒完全是为了一己的私心,明显准备不足就要仓促开战,所以在包正看来,此战必败。 哪怕是赵老大和赵老二这两大武圣先皇肯出手帮忙,难道那北国的真魔和南疆的妖圣妖皇就都是摆设不成? 万一战败,或者久战不胜变为僵持,到时换来的不过是天下百姓苦难、换来的是战争之下的律法崩溃,这些都是包正不愿看到的。 不过他能做的,已经做了, 赵恒毕竟是大艮皇帝,如果一心发动战事,就算是他也无法阻止,如今只能做最坏的打算,若是赵恒日后一意孤行发动战事,大艮兵败,被妖魔侵入,那时就算是他也要面对传说中的妖魔大能,得想办法先把居安小筑保下来再说。 如今有了秦香莲这个先天火鬼,居安小筑中已是聚成四鬼,彼此天生相互吸引,相互还能增长修为,秦香莲虽是个后来的,与柳金蝉、娥女、石生已经亲近的犹如亲兄弟姐妹一样,只是看她还是有些郁郁寡欢,显然还没有从那场孽缘中解脱出来。 这可不是什么好事,包正自然是要表示足够的关心。 秦香莲与柳金蝉她们相交越久,就越是知道眼前这位仙师包大人高深莫测、犹如真仙,被包正如此关心下问,甚至都有些受宠若惊了。 闻言微低臻首,小心翼翼地答道:“现在香莲已经将居安小筑当成是自己的家了,金蝉她们对香莲犹如亲人,还有......香莲正在跟着柳姐姐她们努力学习阵法运转之道,绝不会辜负仙师。” 到了居安小筑中,秦香莲已经改称包正为‘仙师’了,只是还无法像柳金蝉她们那样亲热的叫什么‘仙师包大哥’,明明是曾经嫁过人的,却还是如少女般羞涩。 “不必多言,你的努力本座都看到了。秦香莲,你本为先天火鬼,与本座有缘,从此就为五行生化颠倒迷离大阵的阵魂之一,此为火灵精符,拥有此物,可无时无刻助你吸纳丙丁精气,助你修行。 从今后你就替本座镇压大阵,为南方阵眼!” 包正扬手弹出一道赤色玉符,带着氤氲火云,没入秦香莲体内:“五方五行虽以戊己土为中,可要说到洪沛猛烈,战力第一的,还是南方丙丁火,秦香莲,可知本座对你寄望甚深? 秦香莲感应了一下体内的火灵精符,立觉修为无时无刻不再增长,顿时喜形于色,忍不住拜了下去:“香莲多谢仙师成全。” “起身吧。” 包正望着秦香莲,晗首微笑,心中十分满意。 此时柳金蝉和娥女都得包正之助,阴极阳生,石生是天生石灵,理论上虽也属‘鬼’,却是天生的阴阳同体,秦香莲因是先天火鬼,都不用他如何费心,就已成阴极阳生的鬼修。 如今四大鬼修相互增益,实力都已在三品之上,如果再加上刚刚又蜕了一层皮,头顶生出一个角骨突、即将成为虬龙的老蛟,就算包正不在,也有了五名三品修士级别的高手,这让他如何不喜? 仔细又看了看秦香莲:“香莲,本座发现你虽开朗了许多,偶尔还是郁郁寡欢,可是对那陈世美还未忘情?” 言下多少有些慨叹,陈世美一个薄情渣男,也不知是哪里来得福气,竟让秦香莲如此,甚至到了最后关头,秦香莲还曾求恳自己饶他不死。 “仙师......” 秦香莲低头道:“香莲自知不该如此,只是......毕竟一日夫妻百日恩。” “非也,本座好教你知道,你与陈世美之情其实早断,你之所以无法完全忘情,并非是因为什么夫妻之缘,而是那陈世美天生的命格吸引你所致。” 想起自己曾向岑修竹询问过有关四阴命格之事,包正叹道:“四阴命格,天生就招惹桃花,而且最能吸引女鬼,这等人百年未必能出一个,却是被你恰好遇到了。 秦香莲,你需知这是陈世美天生命格所致,并非是你真的对他有情,明白了这一点,才能抛除心魔,日后得望鬼仙大道,你可明白了?” “仙师教导,金莲谨记。” “去吧,日后你道基稳固,得望大道之时,当知今日情爱不过笑谈耳......” 包正点点头,挥退了秦香莲,自己却是陷入了深思。 那照日夫人对变化为陈世美的自己如此体贴关怀,看似也非作伪,难不成这四阴命格就有如此厉害,连堂堂的天鬼阴仙也要被吸引? 自己元神如今可就在那阴山背后的幽冥仙域中,这要是遇到照日夫人投怀送抱,本座是收还是不收呢? 这可是一个难题...... 第二百一十四章 幽冥娇客 幽冥仙域的改变很大,不仅只是那些变成了仙兽模样的阴蛇大蟒和操着一口并不流利的外语的阴间火鸦,而是一种从内向外的改变。 记得上次来时,这里的书院虽有朗朗书声,坐在其中的大鬼小鬼们却着是实没有几分书卷气, 如今却是不同了,能居住在山腰处的个个都是腹有书华的‘读书鬼’,见到包正的时候,还会文质彬彬地上前打个招呼,口称一声‘状元公’。 如果不是包正法眼神通无差,看得出这里的读书鬼其实十有八九是为法力变化出的所谓‘文人气质’,多半是要为照日夫人大大点赞,成为她的支持者也不一定。 “春香,你是说夫人请我去看一件宝物?” 包正望着走在身前的俏丽女鬼,笑着随口问道。 自他来到幽冥仙域,照日夫人便通告‘仙域’诸鬼,说是大艮新科状元从此也为仙域之人,群鬼可是兴奋坏了,今日来了大艮状元公,日后这幽冥仙域中还怕没有状元、榜眼、探花郎出现吗? 夫人说得多好啊,何为阴,何为阳? 阴间仙域若有了郎朗书声,受困业障轮回的诸鬼若是有了求进之法,为何便不能开创一片阴间乐土? 在远古太乙时代,人不为人,妖不为妖,鬼不为鬼,时有天人、天妖、天鬼并世而存!又哪里分过阴阳? 只不过后来阳间有了学说文派,诸子百家,开始兴起文明,于是便成了‘阴阳轮转’中的阳间,阴间鬼魂便只能去那三途河中转生投胎、为阳世之源。 这不公平! 现在夫人要给咱们一个公平,阴间的幸福时代就要来临了! 包正自从来到幽冥仙域,就没少见到这些仿佛打了鸡血的激动鬼众各种称诵照日夫人,碍于‘陈世美’的身份,他每次听到自然是微笑赞许,心中却是越发警惕。 很显然,照日夫人是一个擅长建立‘乌图邦’‘理想国’的天鬼,除了拥有不知几万年的渊深法力,这赫然还是位政治家和思想家?将群鬼玩弄于股掌之间,以达到个人目的,就是这类存在最擅长的手段了。 就比如眼前的女鬼春香,是照日夫人专门安排给他的侍女,每次提到夫人,这只小女鬼都会双眼放光,像是看到了无限希望, 这真是太可怕了,包正感觉照日夫人如果去上世蓝星混,也多半能成个‘铁娘子’什么的...... “是啊状元公,小女真的好羡慕您呢。 小女是生在阴山背后的小鬼儿,活了三十多个鬼年,也还是第一次见到夫人这样伟大的鬼首呢。 大家都非常的尊重崇拜她,能多被她看几眼都会感觉没有辜负了鬼生。 可是夫人却对您如此的厚待,真是让我们眼热坏啦......” 包正微微一愣:“你难道不是阳人死后为鬼,居然生在阴山背后?” “是啊状元公,您是阳世的状元,自然不太清楚阴间的事情啦。” 春香笑道:“这阴间的鬼虽然多半是阳人死后转化,但是也有‘原生’之鬼,比如先辈因为在阳间做了许多错事,要是被阴司抓到,必然会被丢进大狱受刑,就算能进入三途河,也多半是个魂飞魄散的命运。 他们就会想方设法逃到阴山背后,多半阴司的抓捕,其中有一些先辈女鬼,就可能成为‘鬼母’,诞下我们这种‘原鬼’,不过我们却万万比不得夫人啦,她可是天鬼阴仙,是上天派来拯救我们、帮助我们脱离阴间苦难的。” “是啊,夫人也是我所见最有魅力、最伟大的鬼首了。” 包正笑着赶了几步,走到春香身旁:“春香啊,我还是有一事不明,你既然生在阴山背后,又得进入了幽冥仙域,难道还不够‘幸福’吗? 我看这幽冥仙域中的诸鬼都是如此,看此地当真犹如传说中的仙境一般,既已安好,又何必说什么要盼晴天?” 春香琢磨了一阵儿才明白过来,噗嗤一声笑道:“状元公不愧就是状元公,说话总是弯弯绕的,您是想问夫人准备带领我们做什么吧? 这件事幽冥仙域的所有鬼都知道,也不是什么秘密呢;夫人说,幽冥仙域虽好,却唯独少了一份公平......夫人说天地分日月、世上有阴阳,凭什么阳世就有王朝建制,各种求进升迁的机会,到了阴间却只能论断前生功过,或者魂飞魄散或者变成阳间之源去轮回转世呢? 夫人还说曾经有个什么太乙时代,那时可是没有什么三途河轮回转生的,也没有阴阳间壁之隔,人、妖、鬼并存于世,鬼族甚至还建立了‘阴月王朝’! 也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人开始居住阳世、鬼只能来到阴间,虽说是因为天地规则改变而成了目前这个样子,可凭什么本来平衡的阴阳却成了阳上阴下?凭什么要阴间鬼魂去阳间转世,而不将阳人寿尽视为他们‘转世’来到阴间? 夫人说,这都是因为阳间有完整的文明传承、有巨细庞繁的历代王朝引领;而阴司鬼神为了贪图阳世香火,却从不肯真心为我等鬼类谋利。 所以夫人才要改变这一切,要从幽冥仙域开始,引领阴间不甘做奴隶的鬼类真正的站起来!开辟一个属于自己的时代......” 包正不由笑道:“夫人的雄心壮志,真是令小生好不佩服;可小生不免有些为夫人担心,我虽不是阳间修士,却也听说过阳间高人如云,大艮独尊人道,虽有南北外患,一样力压除上三洲外的诸洲。 夫人要改变阴间,恐怕早晚都要面对大艮,这恐怕要面对很大的困难啊,夫人可是真有成算?” “有困难也不怕,反正夫人要做的事情,那就一定能够做得成!” 春香虽是个活了三十多年的‘原鬼’,却似没什么城府,见包正质疑夫人,顿时变得有些不开心了,嘟着嘴道:“反正我一个小侍女也说不太清楚,夫人对状元公这么好,今天还特别请你来看宝物,你自己去问不就好啦?” 包正笑着点头:“是是是......春香姐姐说得正是。” 两个不觉已经走到高处,正是那天鬼阴仙、照日夫人的阴宫所在,幽冥仙域最高之处。 只见眼前彩气氤氲、霞光盛放,其中雕梁画栋、楼宇无数。 明明是阴山背后,不知的还当时到了蓝星传说的凌霄宝殿。 一路上的大小鬼卒都认识春香和包正,自是没人会去拦截,还纷纷笑着招呼一声,‘状元公’,‘春香姐姐’,打起肥诺儿来也不比阳间差了多少。 春香带着包正穿厅入阁,到了一栋通体用阴间铁香木制成的粉色小楼前,笑着指了下二楼虚掩的房门道:“夫人说,请状元郎自入。” 包正点点头,缓缓拾阶而上二楼,推开虚掩的房门后,顿时一阵馨香扑面,远远见是一个锦塌,低垂的珠帘后斜斜躺了一个曲线玲珑的娇美身躯。 包正连忙做掩面之状:“得罪了得罪了,是春香说夫人要带我看一件宝物来着,想是她消息有误,该罚!” 却听珠帘后一声娇笑:“怎么,难道在状元郎弟弟的眼中,本夫人还不算是一件宝物吗......” 今晚还有更新。 第二百一十五章 启程,万妖之国! 万年的老艳鬼一撒娇,就算是唐朝来的大和尚都要忘记了‘阿弥陀佛’。 珠帘轻纱,小怜横陈,隐隐见得肌肤若曦、脸含朝霞,万年的老鬼又怎么了?许仙还爱上大蛇呢。 包正目光一凝,露出几分欣赏向往的神色;如今他是‘风流才子陈世美’,天下第一多情薄情的渣男,可不是铁面无私的包大人,一切表现都要符合人设。 “夫人如此,让小生惶恐了......” 包正嘴上说着不要,身体却是非常的诚实,‘情不自禁’地向锦塌挪动了几步。 “咯咯咯,我的四阴小郎君啊,你可知本夫人自从那日贡院考场见过你一面,便时时思念?” 香风一动,榻上的照日夫人半倚娇躯,一手轻挑珠帘,同时红袖轻招,示意包正再靠近些。 她为万年修为的天鬼阴仙,行事自是万分谨慎,此前早已暗用阴符搜灵术暗中查过这位‘状元公’的生魂,确认绝无隐患后,这才放心施展温柔手段。 却不知包正法家神通奇妙无比,此次乃是借陈世美一缕残魂变化而来,却非普通幻术,再加上包正来自另外一个平行世界,就是当世真仙罗汉也推算不出有关的任何信息,自然是被坑惨了。 包正俊面微微一红,又轻轻走前几步,柔声道:“夫人......” “还叫我夫人?” 照日夫人眉眼含春的轻轻白了他一眼:“你我同室私处,不需讲究什么礼节啦。别人都称我为照日夫人,其实我还有个小名儿,叫做‘日娥’,郎君就叫我日娥罢。” 说着将包正拉坐香榻,倩影一闪,靠在了他的肩旁,如兰香气直钻包正的鼻孔。 “夫人,陈世美怎敢如此?这样怕是不好吧......” 包正捏着鼻子也得认,要收拾这种万年老鬼可不简单,说到各种变幻之道,任寿和李静虚这种傻乎乎的剑仙在她面前不过就是青涩少年。 而且此老鬼志在颠倒阴阳,所求又岂只是人间富贵?自己不动手则已,一旦动手就要永绝后患方可。 看这老鬼的意思,他这个‘状元公’的身份还在其次,四阴之体才是最令她馋涎的,既然如此,正可将计就计、虚与委蛇。 “放心,你对本夫人十分重要,不到关键时刻,本夫人不会轻易与你如何,否则以你一道生魂又如何承受的住?” 照日夫人轻笑道:“你我往后的日子还长着呢,我为天鬼阴仙,其实多是受先天所赐,虽有鬼仙实力,其实还不是永生不灭之体,要成永生大道,除建立不世功德外,还要斩出先天因果,彻底切断天地规则对‘天鬼’的约束,到时却是非你不可呢。 郎君,你可知本夫人曾被人暗算元气大伤,为何却如此急于出关?这一半嘛,自是那阳间大艮不时就生变化,本夫人已没有时间等待;二来就是为了你这个啊......” “原来如此,夫人放心,陈世美感念夫人大恩,自当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包正仿佛有些畏惧地悄悄看了照日夫人一眼:“为了夫人,我就算魂飞魄散也不怕的。” “咯咯,你这个聪明的小鬼头,放心吧,本夫人可还舍不得让你魂飞魄散呢......” 照日夫人伸出一根春葱也似的玉指,在他额头半真半假地轻轻一戳,掩口轻笑道:“只等时机一到,本夫人不仅要成就阴间伟业,更要直破永生大道,到时可就再无什么阴阳两界之分了,只有本夫人亲自建立的‘仙朝’! 到时何止是富贵荣华?你就算不能得道永生,活上个千年万年却不是什么难事, 那时你我两个每日逍遥,岂不快活?” 这种建立仙朝共享富贵的话,她当日也曾对六皇子赵受益说过,那道留在赵受益心中的念头勉强算她分身留念,今日却是本尊对包正承诺。 这老鬼虽然脚踏两条船,却也不完全是欺骗,她分身遁入人间时与赵受益有一段情缘,却也是动了几分真情。 这位‘状元公’则是难得的四阴之体,死后也为至阴鬼身,是与她最为接近的鬼体,天鬼阴仙先天独漏、份属至阴,虽然因此得惠修炼速度人鬼难及,可是到了跨越超凡之上的这一步,却比别家修士更难百倍! 只有寻找到陈世美这类四阴之体,她才有弥补先天之漏的机会,只是前提却是要对这个‘薄情郎’动下真情、结一段不夫不妻的露水姻缘。 所以当日在贡院见到陈世美时,照日夫人便大喜过望,对赵受益言说陈世美时,为防他拈酸吃醋,都有很多隐瞒,同时不惜耗费元气,拼着那道分身留念几乎要崩溃的危险,在陈世美魂魄深处下了一道‘玄阴六绝青莲’,这是天鬼独到的手法,任凭汴京有高人无数,却是无一人能够发现。 如今陈世美果然东窗事发,被包正斩首,生魂被她救入阴间,正是如获至宝,怎么看怎么喜欢,含在嘴里都怕化掉了呢。 “夫人莫不是在说笑?” 包正故做震惊道:“陈某听说,天下七洲,上三洲早已隐没不出,其余四洲中,就以夏洲大艮人道最昌、军力强盛、镇压南北妖魔、被另外三洲称为天朝上邦。 夫人您又要怎样建立‘仙朝’?那大艮可是有无数高人的,斩杀小生的仇人包正就是个十分厉害的对头!” “咯咯,我的小郎君记恨那包正是不是啊?你可知他是何人?” 照日夫人冷笑道:“只怕很少有人知道,此人就是当代人曹!当年唐时有人曹魏征,发起怒来把泾河龙王满门都斩杀了,小郎君你被此人斩杀,倒是不冤。” 包正没好气地道:“夫人,怎可如此说小生?” 照日夫人笑道:“好啦好拉,是日娥的错,郎君你尽可放心,这笔账迟早都可讨回来,日后你在我‘阴月仙朝’一人之下、万万人之上,还怕不能报得此仇吗?” “一人之下,万万人之上......” 包正咽了口吐沫,反手轻轻握了下照日夫人的玉手:“日娥你可不是哄我开心罢?” “人家都称你郎君了,难道还会欺骗不成?” 照日夫人轻轻白了他一眼:“从即日起,你就为我‘阴月仙朝’左相,日后仙朝建立,为我之下第一人! 我的左相大人若还不肯信,就随我暂离阴间,去一个地方罢。” 包正一愣:“日娥你要带小生去哪里?” “南疆,万妖之国!” 照日夫人轻笑道:“咱们去见一见那大名鼎鼎的七大圣,说起来也都是很多年没见的老朋友了......” 第二百一十六章 北伐魔国! 包正肯定不会相信照日夫人的话。 没人会相信一个万年老鬼还会惦记老朋友,吃嫩草的心思这女鬼或许会有,说她会念及旧情就算了;而且包正无法想象妖和鬼该如何做朋友?除非是有着极大的利益无法割舍。 复妖社素来在南疆妖庭安排了许多谍子,两日前就有消息传到包正手中,南疆妖庭即将陷入内乱, 妖皇正欲改封疆制为妖庭垂直管理、效仿大艮的路分制度后,各大中小妖领和七大圣正与妖庭暗中角力。 就是七大圣也并非是一块铁板,彼此间互有争斗,近月来矛盾更是激化,等到南疆妖皇变法的旨意下来,南疆妖庭怕不是要立刻进入战国时代? 白素成功上位后,七万妖众便转去梁山阴泊,与附近厢军交了几次手后便相安无事, 朝廷发现这股妖族势力只是志在人族无爱的八百里阴泊这一亩三分地,‘替天行道’的旗号更是让赵恒稍稍安慰。 妖族聚众梁山虽为隐患,在赵恒看来却不过芥癣之患,如今他一门心思地要对南北妖魔用兵,自然不会将白素为首的妖众放在心上,反倒连下了几道招安旨意,许以高官厚爵,只是屡屡被白素拒绝罢了。 南疆妖庭之事显然瞒不过照日夫人这只老鬼,她此时去访友,分明就是剑指大艮; 包正很为赵恒可惜,这位大艮皇帝前半生也算明主,可惜到了晚年终究还是为一己之私置国家安危于不顾,却哪里知道自身早已在妖魔的算计中。 ...... 大艮康诚十七年初夏,五月初八。 赵恒悍然兴兵讨伐北国,打得旗号是‘尊崇人道正统,收复幽云!’ 虽然很反对赵恒如此穷兵黩武,包正却不得不佩服这位官家的手段权谋。 当日在金殿上赵恒被他和佘老太君当众反对,朝中百官倒有一半不支持战争的;若是换了一般平庸的皇帝,估计也就是不了了之。 可惜赵恒却偏偏算是半个明君,当年为皇子时,更是听了不知多少大伯和父亲逐鹿天下、开辟大艮盛世、成就无上武圣的故事。 当年那个一心想要当英雄的少年长大了,而且还成为了皇帝,他一旦起心战事,还有谁能阻止? 而且赵恒很清楚,这件事拖得越久就越发不利于行,天波府不肯支持朕、包龙图金殿上指责朕又如何? 天下自有主战的将军! ...... 于是很快呼延丕显就上书朝廷,言幽云已失两百三十余年,若不能收回,简直愧对人族!如今呼延虽老,仍可剑指北国,请领一军,自去为国效力。 有像包正这样的反战派,就有如呼延丕显这样的主战派,这位老帅镇守大名府多年,毕生的愿望就是收复幽云十六州,至于官家这是为了私心还是公心,在他看来又有什么区别? 这次杨家因为老太君的表态不曾和呼家站在一起,可同为将门的高家、潘家却齐齐表态,支持赵恒出兵,据说军中如今也是群情振奋,士气可用。 这就是帝王手段,当皇帝铁了心要做成一件事时,总会有人替他说出来,而且还能说得热血沸腾激动人心。 除非是佛骨塔中的两位‘先皇’出面阻止,可在这件事上,赵老大和赵老二的意见也是不一致的,狠狠打了一架后干脆撒手不管,任凭赵恒去折腾了。 想起两位‘先皇’鼻青脸肿的样子,包正连连摇头,大艮强盛了近两百年,怕是从此要由盛转衰了,这也是赵恒的大限到了。 “芝宝乖,在升王殿下的杯子里啐一口,他最近应该很辛苦,眼圈儿都发黑了......” 包正拍了下芝仙的小屁股,芝仙娃娃扭动了几下身子,才有些不甘不愿地跳到赵受益面前,往他的茶杯中吐了口吐沫。 看了眼一脸惊喜的赵受益,这位六皇子应该不用太久就要登上夏洲的历史舞台了吧?如果对应上世蓝星的那个正经大宋朝,这位六皇子就是大名鼎鼎的仁宗皇帝...... “受益多谢包大人赐。” 赵受益端起茶杯一饮而尽,还咂摸了下嘴巴,似乎是回味无穷。 “六皇子什么时候跟我如此客套了?这里是居安小筑,还是叫我文直就好。” 包正笑了笑:“我算计着六皇子也该来了,最后一路禁军应该也已经开拔了吧?” “哎,父皇这次几乎是起倾国之兵啊......” 赵受益微微摇头:“大名府十万精锐的呼家军自平海道出,攻击嬴、莫、涿三州,潘美和高家将率精锐禁军十万,攻击蔚州、応州,意在大同,两路钳击魔国。 父皇自提三十万禁军,直取妫州,意在呼应两路大军,切断幽云十六州的联系。 父皇还说,半个月后,三路大军要会师幽州,直取北国腹地!” “好大的手笔啊,大艮虽然号称有精兵数百万,可是其中过半数都是地方厢军,这五十万大军可都是大艮精锐的禁军和边军啊,看来官家是要孤注一掷了。” 包正叹息一声,赵恒这是疯了吗! 大艮虽然号称有八十万禁军,其实真实数量不过六十万出头,这是高求那边传来的消息,绝对不会有误,加上这次赵恒增扩禁军,其实也就是刚刚凑足八十万。 算上杨、高、呼延和潘家掌握的各地精锐边军,大艮真正的精锐军队其实大概在一百二十万人左右。 还要留下应对南疆妖庭的足够兵力,赵恒能够动用的其实也就是这五十万精锐罢了。 这不是一把梭哈又是什么?万一战事不利,大艮怕是只能从各地抽调地方厢军去支援了,包正曾与那益州城隍诸葛孔明短暂交谈,听他说起用兵之法,将赵恒这种成为‘孤军’! 别看你去了三路,那面对的可是一整个北地魔国,这就是孤军。 孤军深入,此战又是处于君王私心,可见必败。 “文直......莫非你也不看好这一战吗?” 赵受益一咬牙,竟然在包正面前吐露了真心,他显然也是不看好父皇的做法。 “你说呢?” “文直兄,我......” 赵受益犹豫片刻,终于还是下定决心道:“万一父皇败了,大艮该如何?还请文直兄教我!” 包正深深看了他一眼,叹息道:“升王殿下,你既在我面前吐露真心,我当有一言送你......” 后面还有更新。 第二百一十七章 龙君有请 赵受益现在很兴奋。 父皇的手段他是十分佩服的,这此虽然驳了包正、佘老太君与八皇叔等反战派,却还是给足了这几位朝中重臣面子。 而且也没有让大权全数落于太子一党手中,除按前朝旧例令太子监国外,特旨由八贤王、佘太君与包正三人协助太子参理政事军事。 其中八贤王和老太君素来都是中间派,包正却是很多人眼中的升王党,明眼人如何还不知道官家是有意平衡? 赵受益问讯后又是激动、又是忐忑,如今的包正可不是昔日那个包文直了,一手掌控开封府,天下各路三千斩妖郎、仙师过百,更是从二品高官,为大艮龙图贤臣! 若是包正肯支持自己,未来继续皇位的把握不免就多了几分。 只是他心中十分清楚,包正可不是众人眼中的升王一党,如今因为自己被父皇和朝中大臣误会,也不知包正会否因此恶了自己。 这次带了重礼登门,说是要找李清冥谈论诗词,其实李大才女最近都三四天没来居安小筑了,为的还不是要探一探包正的口风么? 此刻包正肯指点于他,可不就是把他当成了自己人? “文直兄,日后小王但有寸进,断不敢忘文直兄也......” 堂堂的升王殿下居然也学会了打蛇随棍上,现在能拉住一位朝中重臣可比什么都重要,脸皮算什么? 包正微微摇头:“殿下无需如此,我也只是不忍见大艮百姓受苦罢了。” 赵受益心里一跳:“难道文直兄也认为......” 下面的话却是再也不敢说出口了。 “为战者,非胜则败,就算是官家御驾亲征又能如何?” 包正叹道:“大艮此战,必败!” “文直兄,父皇发大军五十万,又有呼延和潘、高三位百战宿将,就算有失败的风险,总不至......必败吧?” 赵受益心中一震,比起太子,他显然更希望父皇能够取胜;若是父皇万一兵败,不幸陨于北国,太子就可顺理成章地继位,他可就真的没有任何希望了。 “开封府为大艮镇压天下妖魔,若是说到消息灵通,可未必就比内侍司差了多少,北地魔国如今的情况,你父皇其实比我更加清楚。” 包正摇头道:“前番有女帅萧燕燕率军压境,正是因为北国三王相争,国运不稳。 萧燕燕这是不退反进,故意示强于人,那时本来是大艮出兵的绝佳机会,可惜官家却一心只求突破境界,守成有余、进取不足,竟然白白浪费了这个天赐良机。 如今北地魔国内争平息,魔祖一脉耶律贤如今坐稳了魔国帝位,并得真魔支持,那绝世女帅萧燕燕更都是成了魔国皇后,母仪天下。 如今魔国新乱刚定,本来是百废待兴,若待以时日或许还会有些机会,可是官家大兵一发,以魔国人的性子必然更加团结, 如同是帮助那耶律贤坐稳了魔国皇帝,甚至魔国人因内乱而生的恨意郁结,刚好可以发泄向大艮...... 官家此次用兵,实出于私心所致,呼延老将军虽是百战宿将,却被固执蒙了双眼; 而那北国如今新君已立,在我大兵压迫下必然同仇敌忾! 又有一代贤相萧思温辅佐,就连皇后也是位骁武凭凌、见识超人的不世红颜,以卫国对私心,我朝如何不败?” 包正淡淡看了赵受益一眼:“升王可知,如今大艮最大的危机是在哪里?” “这个......” 赵受益愣了愣:“那自然是在北地魔国了。” “非也。” 包正摇头道:“魔国毕竟新君方立,就算取胜,也未必会举倾国之兵来灭我大艮,可是升王殿下却不要忘记了,南方还有妖族皇庭...... 若是我军战败,妖族同时于南疆发难,不知升王准备如何应对?若换了是太子殿下,又当如何?” 赵受益顿时张口结舌,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 包正笑着看了看赵受益:“若是升王想不出,那就回去仔细再想想。 包某要提醒你的是,太子也罢、你这个升王也罢,究竟哪一位能成未来的皇位继续人,就要看在大艮兵败后处理乱局的能力。” “小王明白了,文直兄,我就先行告辞了。” 赵受益一愣,忽然福至心灵,当下匆匆告辞离开。 望着他离去的背影,包正微微点头,这位升王虽然生于皇家,却难得生性仁厚,虽然算不上什么天纵奇才,倒也不是个彻头彻尾的笨蛋,总算孺子可教。 见赵受益走远,柳金蝉笑着端了盘刚刚切好的果子走来:“仙师,升王殿下怎么说走就走,真是好没口福呢。” “怎么,你还舍不得他离开么?” 包正笑着望了眼柳金蝉,升王为政为军的能力不知如何,讨好女孩子可是有一套,柳金蝉和娥女没少了得他的好处。 “仙师又说笑,比起仙师来,这位升王殿下也不过就是个小孩子罢了......” 柳金蝉将切好的果盘向包正推了推:“仙师还不快尝尝,这东西就算在咱们居安小筑也是稀罕物呢。只是我和娥女都喜欢的很,香莲却是非常不喜,看看您爱不爱吃?” “哦?” 包正一愣,抬眼向盘中望去,只见那盘中整整齐齐码放了十几片果肉,片片晶莹透明,色如微红玛瑙,而且清香扑鼻,其中蕴含的水灵之气扑面而来,让人恍惚间仿佛见到大河奔涌,长江天悬。 居安小筑中的灵果不少,自从芝仙芝马来后,每天随地大小便,让地力变得雄浑无比,日前包正拿着任寿来访时留下的种子,甚至还试种了一株朱果出来。 想起任寿,包正微微撇嘴,李静虚这个假孩子最近就没露过头,莫不是忘记了与自己打的赌吗,还是说堂堂真仙也要赖账? “这是什么果子?本座都是第一次见。” 包正顿时来了兴趣,拿起果子就要送进口中。 柳金蝉笑了笑:“仙师,这叫龙涎果......” “龙涎?” 包正顿时一阵恶心,将拿起的果肉扔回盘中:“莫不是老蛟化成虬龙,就开始得意忘形,居然弄出这么个恶心的果子来?” 柳金蝉顿时一阵娇笑:“仙师这可是冤枉老蛟了,却不是他。此果是大河龙君遣巡河夜叉送来的,同时还送了封请柬过来,说是本月十五要请仙师去水府赴宴呢。 只是那日仙师未在家中,我就先收了下来......仙师,据那来的夜叉说,这可是真龙之涎养育的灵果,难得的很呢。” “真龙之涎,本座看来是一样的恶心。” 包正将盘子推得远远的,才感觉好过了些:“那老龙可曾说过为何要我去赴宴?” 7017k 第二百一十八章 真龙寿宴 水底洞天 (求订阅) 到了赴会这天,交代过柳金蝉等人要看守好门户,包正从院中摘了五六枚新近栽种的朱果,拿两张马粪纸包了,径奔汴京城北的九曲大河而去。 这个世界的九曲大河可比上世蓝星的更为雄壮,由西至东贯穿整个大艮,支脉河流更是遍及整个夏洲,大河老龙号称夏洲水族之主,又是万年真龙,威势实权丝毫不在那些海龙王之下。 “大河龙君下帖请我赴宴,竟是要过什么三万四千年的生日,这条老龙也真是够命长的。” 想起请柬上的话语,包正心中微惊。 这说的可不是老龙的法力修为,而是人家正正经经活足了三万四千年。 若是换了佛道等正宗的修士,三万年的寿命怎么也能修出几十万年的法力了,龙族多半靠的是天赋神通,或许不在意什么法力年头,却依然是非常惊人的。 按说他和老龙没多少交集,不过是当日对战长眉真人任寿时,这老龙鬼鬼祟祟躲在一旁偷看,得知了他乃是当世人曹、真仙实力;还有就是前些日敖霖来京,或多或少与他有些交集。 说白了,一切都是实力使然,若换了他只是个三四品的普通修士,老龙还懒得搭理呢。 “说是要庆祝生日,只怕没这么简单啊......” 九曲大河横穿大艮,岸流漫长,这此老龙生辰宴客,也是定下了几个用来迎客的水口,其中距离汴京不远的壶口就是其中之一, 包正驾法云来到壶口上空,开法眼下望,果见河岸上站了不少形象古怪的水族,领头的竟是龙女敖霖。 龙族素来与人族亲善,这次是老龙三万四千年的寿辰,河面下来往的水族宾客固然是络绎不绝,岸上也是聚集了不少人族与妖族中的修士。 包正刚刚降下法云,就听有人笑道:“包大人,敢莫也是来赴龙君之宴?” “呵呵,原来八王千岁也到了......” 与八贤王站在一处的还有钦天监正扶阳真人、儒门半圣张横渠,坐镇京城的四大一品巅峰除了天波府老太君外算是都到齐了。 此外还有一些人族高品和面生的妖族,见到包正到来,人族修士个个拱手为礼,妖族修士则是面色微变,连称见过包大人。 开封府镇压天下妖魔,纵然是良妖见到了‘包青天’,也是多少有些紧张的。 “包大哥,你终于来了。” 一袭青衣略施粉黛的敖霖笑着迎面走了过来:“还以为柳姐姐忘记了将请柬给你呢,你来了就好,咱们这就出发。” “龙君生辰,包某怎能不来?” 包正淡淡一笑,他也是习惯了敖霖这个装嫩的毛病,都不知道是几千上万年的高龄了,见人就叫哥哥姐姐...... 等到敖霖下令迎客,包正才知大河龙宫为何要等人聚齐了才走一波,只见河面猛然炸起百丈高的浪峰,却无一丝水流泄上岸边,水浪中托住了一艘珠光宝气的楼船,船中蚌女歌舞,老龟献寿,吊幔垂帘,奢华无比。 敖霖指出一条碧色水路,直达岸边,迎接众宾客上船后,楼船才缓缓沉入水中,也不知下沉了多少,四周河水都被避水宝珠排开,隐隐见得水幕后有成排的虾兵蟹将一路守卫,包正等宾客吃着些茶水点心,随船向河心深处而去。 这个世界的大河其深如渊,一路下沉了足足两柱香时,眼前忽然华光大放,遥遥就见在河心深处,有四处水眼清泉激荡,拱卫着一座满是珠贝宝玉的水晶宫。 此刻在宫前的广场上,足足有几百颗明珠排开河水,地面铺设白玉碧砖,列开了有上千桌宴席,无数的蚌女鱼郎穿着华丽的衣服,正将各种冷热菜肴摆放在桌上。 坐在广场上的客人俱都是些水族,素来都是妖族中化形最难完全的,此刻在水晶宫前也不敢使用幻术,俱都现出了六七分真形。 包正甚至看到了比车轮还大的田螺,整个身子都藏在螺壳内,却露出一个美女头,眼巴巴地望着桌上的菜肴,似乎在琢磨美食烹饪的方法。 还有小山般大小的螃蟹,水桶粗的河虾......好在这龙宫所用的桌椅都有变化之能,会随客人身材变大缩小,就连桌上的各种菜肴也跟着变多或者减少;乍一看上去,倒是比居安小筑中更显仙家气象。 “这些都是天下各处河流湖泊的水族,甚至还有居住在深海的水族散修,听说今天是父王的生日,很多明明没有得到邀请却还是来了。” 敖霖就坐在包正对面,见他面露好奇之色,便笑吟吟的介绍道:“父王也不好拒绝他们的好意,不过以这些水族身份却是不够进入水晶宫的,便只能安置在广场上。” 包正点点头,他等所乘的楼船果然没有停泊在广场上,而是一路向水晶宫内飞去。 这水晶宫也不知高大几何,足足三层高的楼船行驶在其中,只如粒米仿佛,而且四周法力暗涌,明显是一方洞天世界。 包正看得心中一动,自己炼化了仙景桃源后便不曾用心琢磨,等日后闲下来了,倒是要细细打磨‘装修’一番,想来也不会比这老龙的水晶宫差了多少。 忽然看到旁边有一片彩光闪动,钦天监监正扶阳真人看了几眼,顿时惊咦一声:“怎么又来了两艘楼船,其中似乎隐隐还有妖气?” 他是钦天监正,专业望气的,一眼就看出来的楼船中不仅是妖,而且还不是大艮登记在册的良妖所属。 敖霖看了一眼,未曾在意道:“来得应该是南疆妖皇和七大圣所遣的特使,也是来祝贺父王生日的。 各位王爷、大人可不要在意啊,父王交友天下,就算和南疆妖皇也有交情,这次如果不是北国的那尊真魔还在闭关之中,新立的魔国皇帝又要忙于应对大艮征伐,怕是也要派使者来的。” “哦,那南疆七大圣也派人来了?” 包正心中微动,忍不住开法眼多看了那艘楼船几眼。 三日前他的元神化身也随着那照日夫人到了南疆妖国,不知她究竟打了什么主意,却是没有直接去妖庭拜访,第一站到的却是积雷妖领, 整整四天时间都在与那积雷妖领的遮天大圣密议,也不知是在讨论何等大计。 听到南疆妖皇的使者到了,八贤王等大艮臣子纷纷冷哼,差点忍不住就要动手捉拿了。 不过对方此来必然是走的水路,并没有踏上大艮的土地,而且又是为老龙贺寿前来,大艮的律法还真是难以管辖,何况就算是该管,也要考虑老龙的面子,万一惹恼了这条真龙,官家都未必顶得住。 只听敖霖笑道:“各位贵宾,紫云宫要到了,父王正在宫中迎接,我们也准备下船罢?” 紫云宫? 包正闻言看了看敖霖,只觉心中奇怪,这老龙倒是有些意思,怎么宫中还有宫? 而且这名字颇带脂肪气,不似真龙所在。 今晚还有一更 第二百一十九章 请包青天做主! 两艘楼船先后停落在这紫云宫前,果如敖霖所言,大河龙君此时正站立宫前,微笑望着来客。 此时的老龙再不似那日在汴京郊外的模样,头戴银色宝冠,身穿玄色龙袍,袍服也不知是用何物织成,隐见星光点点,稍稍多看几眼便觉置身于苍茫宇宙。 “这是用星河晶砂织成的龙袍?” 包正看得目光一凝。 根据墨家《炼器正义》上的记载,星河晶砂乃是大能修士以无上法力采集天外流星光辉所成,乃是炼制仙器的珍贵材料,这老龙也未免太败家了,竟然拿如此珍贵的材料做衣服? 以包正的身家,都看得极为眼红。 “各位贵宾,本君有失远迎,就请入紫云宫罢,今日不醉不归。” 老龙笑着冲包正点点头,却是没多看其他人一眼。 本来就算是一品巅峰、妖皇使者也当不起老龙亲自来迎,不过今天既是他的生辰那便另当别论,客气话还是要说几句的。 也怪他活得太久,当年的那些老朋友一个个身死道消,几大海龙王又素来不入内陆江河,现在那几个真仙小辈不是遁世不出,就是不肯放下身段在真龙面前低头,结果有资格前来的除了包正这个真仙级的‘朋友’外,多是些一二品的‘小人物’。 妖皇和七大圣与他亦敌亦友,各种算计,更别说还要提防大艮的那两位武圣‘先皇’;不过既然遣使来贺,也算是给足了老龙面子。 当下有妖皇使者躬身道:“南疆妖皇明昧陛下贺龙君寿辰,特命小蛟送上天香凝露一百枚、地心铁母千颗。恭贺龙君与天地同寿、与日月共光!” “哈哈哈,明昧陛下倒是有心啦......” 老龙看了眼蛟首人身,一脸谄媚的妖皇使者,心中大乐。这一任妖皇倒是很会做妖,出手大方不说,还特别会揣摩自己心思,找了条水蛟来做使者,送的东西中竟还有女儿敖霖最喜欢的天香凝露。 “积雷领遮天大圣送上千年芭蕉果百枚、绝色蛇女十对!” “狮驼领移山大圣送上万年火丹一粒,以及上等法器阴阳两气瓶一只!” “陆海天阙领覆海大圣送上万年陆心珊瑚一对,避火宝珠十枚!” ...... 大艮朝堂的几位一品巅峰都看傻了,这些动不动就活了几万年的老妖是真有家底啊,送上的礼物随便一件就够他们一辈子的俸禄了,八贤王虽是皇族,也感觉我老赵从没见过这么多的钱啊。 也就是包正还算淡定,几个老妖怪跑到这里炫富来了?你这个领哪个领的,怕是都没有芝仙芝马吧?虚荣个啥? 妖皇和几大圣的使者献礼时,八贤王等人族大佬也纷纷送上寿礼,也都算是人族珍品。 老龙一一吩咐水族收下,到了包正送上朱果后,才笑着连连点头:“这可是仙家朱果,包大人有心了,老龙我现在换了胃口,就爱吃这类香甜的果子。 包大人的礼物,是最趁老龙心意的了。” 不就是几颗朱果吗,怎比得我皇陛下的礼物珍贵?妖皇使者心中有些不满,看看包正,却是摸不准这位人族修士的来历,倒是不敢轻易开罪,却把心中不平发泄向了来自‘花果洞天’的妖圣使者。 南疆妖国其实是国中有国,只是因为妖庭还在,因此只称‘妖领’。 七大圣各领一国隐隐与妖庭对抗,数年前更曾彼此兵戈相向,后妖皇明昧约战七妖圣,大战了整整三个月时间,虽然胜负未知,妖族七大圣却从此不称‘国主’,改名为‘领主’。 七大圣中唯独这位花果岭的并天妖圣与众不同,不仅善待领内的人族百姓,更称自己的妖岭为洞天,顿时多了几分仙气,少了几分妖气,引得众妖圣有些不满。 此刻见到妖皇使者发难,各大妖圣的使者都是笑着看戏,老龙也是微笑不语,这些妖皇妖圣不合最好,总归是对龙族有益的。 并天大圣的使者正是包正当初放走的袁星,这头老猿一直躲着众妖身后,此刻终于是躲不过了,只得红着一张猴脸吞吞吐吐地道:“禀龙君,我家大圣爷说了,千里送鹅毛礼轻情义重,老孙可不比那些家伙,穷得很,就送一车鲜桃吧。” 说着向身后一指,果然有几只猴妖正从楼船上搬下一辆大车,车上满载的都是最普通不过的桃子。 众妖顿时哄堂大笑,袁星的脸顿时更红了,与屁股共上下一色。 包正看了无比尴尬地袁星一眼,倒是对这位并天大圣更感兴趣了,当下大声道:“龙君富有天下闻名,难道还贪图那些奇珍异宝不成?本官看来,这车桃子确实送得好,龙君以为如何?” “这泼猴......” 老龙本想发怒,听到包正如此说,顿时转颜为笑:“包大人说得好!这车桃子吗......本君是这是喜欢。 包大人、八王,各位使者,请入紫云宫欢宴。” 当下众宾客在水族引领下纷纷入宫,袁星走到包正面前,压低了声音道:“多谢仙师解围。” 包正低笑道:“还轮不到你来谢,要谢也让你家的大圣爷来罢?” ...... 真龙摆宴,自然豪阔无比。 不说包正,就连八贤王这位当朝王叔都看得目瞪口呆,各种水陆珍奇流水价送上来,居然有很多都是他没有吃过见过的。 包正也是连连感叹,上辈子海鲜是吃过不少,今天才知那些都是垃圾,就老龙宴上的这些,有多少都是上世蓝星已经灭绝或根本就没有的珍稀品种?在这里却跟大白菜一般的不值钱。 菜是珍奇美味,酒是千年陈酿,眼前是鱼娘摆裙、蚌女踢腿,上世的某国女团算什么?这些鱼娘蚌女随便拉一个出来都是主C级别的。 包正也是人,看到开心处,不觉连连点头。 一曲舞罢,紫云宫中乐声停住,鱼娘蚌女纷纷退下,却有一名鱼娘不曾随队离开,负责的龟总管一瞪眼,正要喝骂,却见这名鱼娘迅速走到包正面前,跪倒后大声道:“小女有如海冤情,请包青天做主!” ‘原来他就是大艮开封府新任权知,一手覆灭了峨眉青城两大宗派的包青天?’ 听到鱼娘的话,妖皇和几位大圣的使者都齐刷刷望向了包正,妖皇使者更是连呼侥幸,刚才幸亏没得罪这位包大人啊,真仙的门派他都敢灭,怕是也未必会给妖皇陛下面子...... “大胆!” 老龙顿时一愣,怒喝道:“下面的鱼娘是在哪片水域、分在几洞几穴? 难道没人教会你规矩,竟敢在此喊冤?难道本君的水晶宫中竟有冤情不成!” 话音未落,大殿中已经出现了一只银鳞遍布的龙爪,向这名鱼娘当头落去...... 第二百二十章 状告妖圣! “龙君且慢!” 一道紫青光华瞬间出现,将龙爪阻了一阻,同时一只法力大手拎住鱼娘,将其拉至包正面前。 “紫青双剑?” 龙爪轻轻下拍,丝毫没有法力散溢出来,却将紫青光华拍的微微一沉。 老龙心中暗惊,峨眉的紫青双剑他自然是知道的,通常都要两名剑术天赋卓绝的弟子才能顺利合璧,如今包正动念间就能发动,显然是重行祭炼过的。 这可是长眉真人炼魔成道的法器,包正却如此轻松就祭炼成功,这位年轻的包大人究竟还有多少秘密是自己不知道的? 八贤王等人也是吃惊地望着包正,大河龙君可是万年前就已得道的真龙,哪怕只是轻轻一拍,也非寻常一品能够轻松接下,包正虽是借了法器之巧,却总归是抗衡真龙啊! 包正笑着将紫青双剑收回,冲老龙微微拱手道:“龙君,得罪了。 本官既任开封府,就没有有冤不接的道理;九曲大河虽为水域,泰半却在我大艮境内,如今有鱼娘喊冤,正是本官该管。 还请龙君不要妨碍包某的公务......” 这位包大人,在说什么,知道不知道在对谁说话啊? 八贤王等人都听懵了,妖族来的几名使者也是一个个大眼瞪小眼,这位开封府包大人也太横了罢?当着龙君的面救下这条不知好歹的鱼娘不说,还说龙君是干扰了他的公务? 是不是忘记了这是什么地方?这里可是大河龙宫! 唯有袁星面色淡然,一副‘我就知道会是这样’的表情。 “本君干扰你的公务?” 老龙瞪眼看着包正半天,龙须都撅起了好几根,众人只当这位真龙要当殿发怒了,却不想他瞪了半天的龙眼,最后竟是摇了摇头:“也罢,只是今日乃本君寿宴,还请包大人快些。” 紫云宫中顿时一片沉默,八贤王等大艮一品面面相觑,暗中擦去冷汗。 “多谢龙君,且给本官半柱香时间,便知此案大概。” 包正看看鱼娘:“一条小小鱼精没理由有本事混进这紫云宫中,鱼娘,你既要请本官申冤,就不必遮遮掩掩,还不显露身份,更待何时?” 鱼娘用的遮掩术法算是十分高明,可还是瞒不过包正,也不可能瞒得过老龙,还有刚才的那一记龙爪......大河龙君好歹也是活了三万四千年的真龙,若真是想要杀死一条鱼精,就算同级真仙怕也没时间出手相救吧? 包正一面问着鱼娘,眼角余光含笑扫过老龙。 “包大人果然明察秋毫,小女本不是鱼娘,而是昔日那泾河龙王幼女,名为敖清......” 什么! 此言一出,殿中宾客顿时震动,一个个都望向了这名‘鱼娘’。 大唐年间,人曹在朝,律令森严,其时大河龙君也曾与唐相人曹魏征交手,双方各有胜负。 泾河为大河支流,该处龙王却不是真龙血脉,原身是一条金鲤,恰逢大河龙君一统水族,为尽收水族之心,施恩于各处江河湖泊,设立十八龙门,凡能跃过者,可得他一滴真龙血,助其化龙! 泾河龙王就是其中的‘幸运儿’之一,果然跃过龙门,得了真龙血,得赐此敖姓,从此化为龙族,要论起来,还是大河龙君的门生晚辈。 泾河龙王也确是尊敬老龙如同父君,加上能力出众,不久就被任命统领泾河水族。 那时人族大唐强盛,老龙也是初统天下水域,还要应大唐所请,负责各地降雨祛灾之事,遇到大旱时要降雨,遇到大涝时要帮助人族排水泄洪,泾河龙王负责的就是泾河沿岸一带。 本来在他治下,泾河一带也算风调雨顺,五谷丰登,却不知发了什么疯,竟然在一次降雨中多降了许多雨数,唐相魏征得知后大怒,竟不由分说,亲自杀入水府,不仅斩杀了泾河龙王,更以‘连座律’为凭,将泾河老龙一门斩尽杀绝! 传说后来被老龙得知,曾怒战魏征,一人一龙大战数日,结果却是不了了之,不过结果是泾河龙王全家被杀,大河龙君也没讨到个说法,各族修士都猜测是老龙输了。 “如此说来,你竟是那泾河龙王一家唯一的幸存者了?” 包正微笑望着龙女:“本官也听过有关你父王的传说,他当年是金鲤化龙,你今日扮成鱼娘喊冤,倒也不算错。” 泾河龙女垂首道:“幸亏有敖霖姐姐帮小女,才得混入这紫云宫得见包大人。” “呵呵,有了敖公主帮你就能混进来吗?你也未免太小看大河龙君了......” 包正笑着连连摇头,看了眼大河龙君,刚才还是火冒三丈的老龙此刻安静的简直不正常,居然坐在一旁吃起瓜来了? “好啦,本官既然接了你的案子,就当三查五断、不负开封府之名。泾河公主,你倒是要状告何人?” 泾河公主大声道:“包大人,我父王当年是被冤杀的,所以小女第一要状告那人曹魏征,办案草率、证据不足、认定事实有误!” 包正闻言摇头:“呵呵,人曹魏征虽然修为高深,可惜行事过于霸道,本官听闻他入南疆大战妖族七大圣后,身负重伤,堂堂真仙竟而陨落,如今人已不在,你如何告他?” “包大人,魏征虽已陨落,可人族还在!大唐虽灭,大艮还在!既是人族皇庭,难道改朝换代了就不用担负责任吗?” 老龙扔了一把海瓜子壳在桌上,拍拍手道:“本君看这小丫头要的就是人族皇庭为她一家子正名,要的就是开封府查清此案,通告天下, 让天下的人、妖、魔都知道,当初是人族的魏征错了,是他冤杀了泾河龙王!” “龙君,这怕也是你的想法吧?” 包正笑着看了一眼大河龙君,又看了看敖清:“龙君所言其实也不无道理,待本官查过此案,若真是冤杀,自当为你家正名!” 敖清闻言,不觉惊喜万分:“包大人您......真的肯接这个案子?” “你既说是冤案,本官为何不接?” 包正笑道:“继续说下去,除了魏征外,你还要告何人?” 敖清忽然抬起头,目光扫过殿中的妖族众使者,扬声道:“包大人,敖清第二个要告的,正是那妖族七大圣中的覆海大圣!” 晚上还有一更。求订阅! 第二百二十一章 嫌犯为,覆海大圣蛟魔王! 这泾河龙女第二个要告的,竟然是妖族七大圣之一的覆海大圣蛟魔王! 妖是妖,魔是魔,可是七大圣中却有几尊号称魔王,可见在妖族眼中也是极为可怕的存在,这覆海大圣就是其中一尊。 他不是真龙,草龙都算不上,曾经只是北海的一条小蛟,龙族眼中可笑的存在, 却被他无意中发现北海真水秘眼和一条太乙时代死去的蛟龙遗骨,也是运气逆天,得了上古蛟龙的神通传承,硬生生以蛟龙之身修成妖仙! 而且此妖手段凶残,明明已成妖仙,却还要贪图真龙血脉,竟然肆虐七海上万年,吞吃了无数龙族,其中赫然就有一条未满百岁的真龙。 这一下惹怒了七海龙族,当下发出‘净海令’,四处搜剿此妖,最终在东海海眼将其团团围困,蛟魔王被东海、南海、北海、西海四大龙君联手重伤, 此妖也是修为逆天,如此都能不死,居然还被它钻通了海眼遁逃! 后来也不知是经从哪条水路,逃到了南疆妖国,占据一方妖岭,成为南疆七大圣之一! 如此凶焰滔天的妖魔,竟被泾河龙女告到了包正的面前。 包正也是心中一震,微微皱起双眉。 大殿中变得针落可闻,覆海大圣派来的使者面色难看已极,八贤王等人族一品苦着脸望向包正,心说包大人你可千万不要犯糊涂,这个案子接不得啊。 妖族七大圣可不是什么寻常的妖仙,而是领有妖国的存在,包正一个处理不好,就要为大艮惹下天大的麻烦,到时恐怕就连两位武圣‘先皇’都要皱眉。 老龙却是笑眯眯地望着包正,一脸奸计得逞的表情。 泾河龙王尊他如师如父,竟然被魏征冤杀满门,这口气老龙如何咽得下?只是大河龙君统辖夏洲河流湖泊,他肩负着整个夏洲水族,无法再像年轻时那般肆意妄为。 老龙不怕开罪什么人族皇庭和妖族大圣,却必须要为夏洲水族的利益考虑,可是泾河龙王之仇又不能不报,想来想去,也只能着落在包正身上。 一个真仙级的开封府权知可不好找啊?更何况还是当代人曹!所以无论如何也得想办法让包正接下这个案子。 什么扮做鱼娘、混入寿宴......就是要让这位‘包青天’先答应下来,而后碍于颜面不得不理;在老龙想来,就算包正拿不下蛟魔王,只要能让大艮为泾河龙王正名雪冤,自己的目的就达到了。 “包大人,难道您也畏惧那妖圣蛟魔王,不肯为小女做主吗?” 泾河龙女目中流泪,跪在包正面前连连叩首,固然是为了替全家申冤,也是为了稍微弥补心中的歉意,虽说主意是老龙出的,她毕竟也是个参与者。 “大胆,怎敢诬告我家大圣爷!” 蛟魔王的使者冷笑一声,起身指着龙女道:“我家大圣爷威震七海,却从来与内陆江河没有私怨,他老人家更是妖仙修为、为世上巅峰,为何要无缘无故去害你家? 包大人,小蛇我虽在妖国,也听过大人的赫赫威名,知大人执法向来公道,依照大艮律法,怕是开封府管不到我家大圣爷爷的头上吧?” “哦,你倒是个聪明的妖呢。” 包正看了这条蛇妖一眼,微微点头赞许。 此妖没有一上来就无脑冲撞,反倒和自己谈起了律法中的‘管辖权’问题,想必是也知道自己一手覆灭峨眉青城,不肯为他家大圣惹下麻烦。 倒是个干练的妖怪,难怪会被蛟魔王选做使者了。 “泾河龙女是诬告你家大圣,这要本官查案后方才知道,使者无需着急。” 包正笑道:“开封府斩妖除魔,为大艮镇压天下,你家大圣虽在南疆妖国,不属大艮所辖,本官却未必就没有执法权。 敖清,本官问你,你为何要状告那覆海大圣蛟魔王?” “包大人,此事有涉已故家母声誉,敖清要求单独秘告大人,大人只需知道,我父王当年并不曾多降雨数,实是那蛟魔王陷害所致......” 敖清珠泪涟涟:“弱有虚言,让敖清日日剥脱龙鳞、生不如死!” “妹妹,你胡言乱语什么,哪需要发这样的重誓,包大人一定会为你做主的。” 敖霖走过来将敖清揽在怀中,满是歉意地望向包正:“对不起了包大人,父王身系夏洲水族,无法为了私仇得罪妖族大圣,妹妹又实在可怜,我......我与父王才会出此下策。” “无妨,开封府不仅会为人族百姓做主,也一样会为妖族、龙族做主,只是龙君和公主未免小看了包某,用此激将之法,莫非以为包某会畏惧那覆妖大圣不成?” 包正转眼看向蛟魔王使者:“你可是听清楚了? 若果如龙女敖清所言,此案发生地便是在泾河区域,虽说大河龙君统辖内陆江河,可在大艮朝的版图上,却是分明有泾河一地! 既然罪案在我大艮境内发生,无论嫌犯所在何处,开封府都有抓捕审判之权! 龙君,我可没有说错吧?” 老龙顿时一呆。 这个包黑子可真是不肯吃一点亏啊?自己用激将法诱他接了泾河龙王一案,他就立刻投桃报李,这个案子接是接了,可是从此后大艮的江湖湖泊就都成了大艮的版图? 本来大艮制定大艮的版图,老龙管理老龙的江河,彼此互不干涉,就算大艮一直认为内陆江河湖泊也为皇土,可老龙从从没承认过,大艮朝廷也从未逼迫他当众表态。 现在包正却是当着朝中重臣、妖庭使者发问,若他不肯承认泾河是大艮所辖,那就对不起了,这个案子开封府没法儿办。 他若是承认了,从此后不光是泾河区域,就连他的九曲大河也成了大艮的版图,虽说一样无碍他大河龙君的权利,可这台面上的账却是亏大了...... “怎么?难道龙君不同意包某的话嘛?” 包正微笑望着老龙,等待他的回答。 “这个嘛......” 老龙看了眼可怜兮兮的泾河龙女和自己家那个最是急公好义的丫头,无奈一咬牙:“包大人所言有理,大艮境内的江河湖泊虽是本君掌管,却实也在大艮版图之上!” “这便是了!” 包正满意点头:“蛟圣使者!如今有泾河龙女状告你家蛟魔王,言他暗害泾河龙王,造成天大冤案! 你回去后替本官传讯那蛟魔王,让他在七日内来开封府就审,不得有误! 否则本官当下令抓捕,锁拿他到案!” 第二百二十二章 龙头铡者,斩仙之法也! “阿弥陀佛......” 赵老大和赵老二对着念佛真是太稀罕了,别以为两位武圣先皇匿身佛骨塔中就是崇信佛门,这其实就是为了打架方便,两人修为难分伯仲,动不动就会说僵动手,若是在别处怕是几座山头都要被削平了。 这佛骨塔中的佛骨本为高僧达摩所留,这位佛门祖师于大乾末年自佛洲降临夏洲,传扬佛门神通术法,妄想开创大乘佛教,据说按其之法修行,可得菩萨果,位在真仙罗汉之上。 结果被夏洲本土佛门排斥,赵匡胤开国之时,联同夏洲本土佛道修士,以武圣之威将其生生镇杀,并用其金身佛骨铸成此塔,专供他寻常演武所用。 等到大艮宫廷生变,烛光斧影,赵匡胤被自家兄弟谋害身受重伤,却幸而不死,修为反更进一步,本想杀了赵光义报复,又可惜大艮从此少一尊武圣镇压,这才强行迫其退位,两兄弟同时入塔、彼此牵制、却又同参更高武学。 这两个杀伐集于一身的武圣什么时候真心崇拜过佛门? 此刻却是连声的阿弥陀佛,包正看着都可乐。 “你们啊......真是一个省心的都没有!” 赵匡胤愁眉苦脸地看着包正:“可气死朕了! 当初朕放弃了德芳亲子,任凭老二传位赵恒,就是看德芳倾心武学,却过于宽厚仁慈,不利掌国,朕是何等的大公无私? 哪里想到赵恒这小子竟然如此乱来!北地魔国是这么好打的吗?想做当代雄主收复幽云十六州?也不想想连朕当年都没做到的事情,他凭什么做到? 本想着有包道友你照看,就算最后遭败,大艮也不至崩溃,可你......你怎么也如此的糊涂? 那覆海大圣是何人?那是领有一国的堂堂妖圣,更与几位妖圣交好,你竟当着那老龙和妖国使者之面要他来开封府受审? 你你你......” 说到后来,手指着包正,气得身体直抖,不知道的还以为这位武圣皇帝要中风了。 “老大你说包道友我没意见,怎么就牵连上了恒儿?” 赵光义冷哼道:“他做错什么了? 幽云十六州难道不该收复?我大艮皇帝怎么就不配做一代雄主了? 看你怕成什么样子! 自从高粱河之战后,我等与北地魔尊早有约在先,此后两国交兵,真仙武圣魔尊等超品不得出手,那北国魔尊若敢违反,你我就联手杀入北地魔国,取了那魔国皇帝和皇后的脑袋! 既然超品不出,双方便是比拼国力而已,我大艮难道还怕了他不成?” 冷冷瞪了自家大哥一眼,赵光义转头望着包正,愁眉苦脸地道:“包道友啊,也难怪我大哥恼火,你真是太糊涂了! 谁不知那老龙自从泾河龙王死后,一直耿耿于怀? 大唐虽灭,他却始终认为人族皇帝只要还在,就有责任承担先朝之过。 朕看他要彻查此案是假,让我大艮低头认错才是真! 他娘的,就算那泾河龙王是冤案,那也是大唐朝的错,关我大艮什么事情? 此案一个处理不好,不仅要得罪妖圣,为我大艮立一大敌,更要令我天朝向那条狡猾的老龙低头,朕怎么看都是赔本的买卖啊?” 赵老二比自家大哥更闹心,赵恒可是他的亲生儿子,明知其是携私心兴兵,此去九成要败,却还要一力维护;包正接下此案更是给大艮添堵,碍于包正修为,却也不好过分指责,两大武圣皇帝此刻犹如两个怨妇一般。 包正冷笑道:“两位‘先皇’如何却来指责我?本官身为开封府权知,既有人喊冤,哪怕事涉妖圣,也断然没有不接的道理! 我固然是当着老龙和妖国使者接下此案,那老龙却也从此不得不认大艮水域皆为王土,我这是帮助大艮开疆扩土啊,你们两个就不必想着感谢我? 我此次前来,可不是要听你们抱怨的......” 赵匡胤瞪眼道:“你不是来主动请罪......哦,是朕失言了,道友难道不是来道歉的么?” “道友想太多了。” 包正摇头道:“我此来有两件事,第一是要两位交出龙头铡阵图。 开封府如今案子越办越大,如今连妖圣都成了我案中嫌犯,身为开封府权知,本官自然是要尽快提升修为,不然万一那覆海大圣不肯到案,本官如何去顺利抓捕? 想必两位道友也不想看着大艮的开封府权知因为要抓捕嫌犯而失落妖国吧?就算我包正不怕丢脸,大艮难道也不要脸面了?” 赵家兄弟听得面面相觑,想要反驳,竟一时找不到理由。 包正说得没错,开封府既然接了此案,就没有不办的道理,可那覆海大圣乃是堂堂妖圣,怎可能来开封府主动投案?嫌犯不至,那便要行抓捕,万一包正修为不够失落妖国,大艮可要丢尽脸面了。 可怎么想怎么不对,总有一种被包正设计的感觉。 赵匡胤犹豫片刻道:“道友若肯发誓尽忠大艮,龙头铡阵图也不是不能给你,开封府只是办案,又非谋国,何况那妖圣若真是有错,便是令泾河龙王一家冤死的罪魁祸首,可算十恶不赦,即便龙头铡出世,也不算破了我等当年的诺言。” 赵光义连连点头道:“不错,这次我支持老大。龙头铡阵图牵连我大艮半数皇气,若被你拿去炼成寄托法器,从此我大艮国运便与你息息相关,就算只为投桃报李,你也当发此誓言。 只要你肯立誓,阵图今天就可以给你,任凭你拿去修炼!” “要我发誓尽忠大艮?” 包正不觉有些犹豫,虽说法家大道的基础就在于立足国朝,可如今的国朝却是姓赵的,赵家皇帝若是日后倒行逆施,难道他也要尽忠不成? 普通人立誓也就罢了,越是超品一流,越不可违反心誓,否则定要影响日后大道,赵家兄弟这一招厉害啊? 赵光义见他犹豫,有些不悦道:“难道道友身为大艮臣子,却不肯对大艮尽忠?只为谋我阵图不成?” “呵呵,包某对朝廷、对天下,无愧于心,又有何不能立誓的?” 包正心念一转,笑道:“我今日就当着两位‘先皇’立下誓言:我包正包文直,发誓从此后忠于这方土地、忠于这个国家、忠于这里的人民! 我会严格执法,‘有法当依、有法必依、执法必严、违法必究!’,为国分忧、解民冤情! 若有违反此誓,从此心魔深种,日后大道难成,修为不进反退! 两位,如此重誓可以了吗?” “可以了可以了......” 赵家兄弟顿时喜笑颜开,能够让一位真仙级的人物为大艮发誓,成就简直不亚于收复了幽云十六州;虽说隐隐感觉包正的誓言似乎有哪里不对,却又实在挑不出什么毛病来。 “包道友,此阵图除实物外,还需心授,你可开放心神,放我二人神念进来!” 有一位真仙从此为大艮忠臣,赵家兄弟真是开心坏了,哪里还会细想,当下就要兑现诺言。 包正点头笑道:“多谢两位道友了。” 武圣战力无双,能够稳压同境界的修士一头,可要说到在心神方面的修为,恐怕还不如他这个二品元神修士,就算开放心神,包正也丝毫不用担心什么...... 心神一开,眼前便是站立了一身天子朝服的两位‘先皇’! ‘龙头铡者,斩仙之法也!今日授尔,自当善用!’ 晚上还有一更。 第二百二十三章 突破一品、法家规则! ‘龙头铡者,斩仙之法也!’ 包正静立在居安小筑中,回忆与两位武圣‘先皇’心神相交时所见到的阵法玄奥之变,心中豪情万丈! ‘本座得此法,何惧妖圣!赵老大和赵老二倒也坦诚,心神相交,断无藏私可能,这是真的将我看成了大艮朝的忠心臣子,要借我之力,扶保大艮。 只是他们两个又哪里知道,我说的是忠于律法、忠于这片土地,忠于这片土地上的人民,却不是为了某一人、某一姓尽忠,这样的誓言本来就是我一惯坚持的理念,又如何会束缚住本座?’ “柳金蝉、娥女、石生、秦香莲、老蛟!” 在心中将阵图演变之法过了足足有上百遍,加上手中的阵图对照,包正心若明镜,感觉已经有了九成九的把握,这才开口吩咐院中诸人。 见仙师包大人一脸严肃的样子,柳金蝉等再也不敢像往日般嘻笑随意,齐齐恭声道:“在!请仙师吩咐!” “前日本座于那九曲大河水晶宫做客,适逢那泾河公主告状,不日将要锁拿那覆海妖圣,此事不用几日,必然传遍天下,本官一言既出,那妖圣若不投案,必当亲去锁拿。 时不我待,今日本官就要突破一品宗首。要令元神圆满,沟通天地,成就万里华盖庆云,全系于此龙头铡上! 如今居安小筑先天五鬼暂缺其一,娥女、石生、秦香莲,尔等各镇本位;老蛟,你辅助金蝉,镇压北方壬癸水,以水生木,弥补先天木鬼所缺之位! 本座修炼时,大阵全力运转,纵有真仙上门一样拒绝,尔等可听得清楚了?” 柳金蝉等齐齐应是。 “阵起!” 包正轻啸一声,以万年法力催动大阵;五行颠倒生化迷离大阵本来若有五方五鬼镇压,只凭自身运转就可抵御真仙最少三日,如今包正以法力相加,虽说五鬼缺一,却可阻挡真仙级别的敌人七到十天,他在其中祭炼元神、成就一品,能保绝对安全。 柳金蝉等如今已经与院中阵法融为一体,一损俱损、一荣俱荣,绝对不会有二心,包正是完全可以放心的。 居安小筑顿时轻轻一震,五道光芒在空中微微一闪,便归平静,只是仿佛多了一层氤氲清气,若是凡人看来,正与先前无异。 可是身在阵中的柳金蝉等,却能感觉到院中五行精气渐渐演化为五行真罡,彼此生化互涨,力量无时无刻不在加距。 “呀呀!” 芝仙不知从何处冒了出来,睁开一双清雾蒙蒙的大眼睛向东方看了看,扬起胖胖的小手冲着芝马的屁股一拍,连人带马冲到了东方甲乙木镇位;本来五行大阵运转,四方都有先天之鬼镇压,老蛟和柳金蝉还要分心照顾东方甲乙木之位,正有些不堪重负,芝仙一出,阵法竟然几乎圆融,老蛟和柳金蝉也觉压力大减,暗自松了口气。 包正也是一愣,笑着看了看一脸得意的芝仙:“如此也好,总算本座没有白白疼你,不过以后不许了,你并非先天木鬼,如此对你修炼无异,反倒有害。 今日就算是你帮了本座一个大忙,节省了我至少三日时间,‘余之元神,你此时不知,更待何时?’” 说着将手向阵中一指,五行真罡汇聚处顿时被撕开一道空间裂缝,包正话音还未曾落下,另一个‘仙师包大人’已经出现在居安小筑中。 柳金蝉等都知是仙师元神借阵法之力撕裂空间而来,当下不觉有异,只是惊于这阵法全力运转之下,竟能如此定位精准,瞬间召回元神。 包正招回‘陈世美’的时候,这位目前正交桃花运的四阴小郎君正与照日夫人和那平天大圣牛魔王欢宴饮酒,被破空召回时,居安小筑五行变化精妙,同时将那积雷山的空间弥补完全,一个演化出的五行之体与陈世美的眉眼样貌一般无二,短时间内除非照日夫人起心掐算,否则一样无法看破。 照日夫人只觉空间微微震荡,皱眉看了看对面的牛魔王道:“老牛,可是又有战事了?” 对面的牛头瞪着一双色眯眯的牛眼笑道:“嘿嘿,小甜甜你不必担心,自从那妖皇要取消领国、该学那些大艮什么中央垂制的调调儿,哪天不得打几仗? 如今那只大鹏正在三千里外御敌呢,多半是妖皇增兵添将,他力战之下又多扇了两下翅膀。 小甜甜,你总是看你的小白脸做什么?难道我老牛不比他更威武雄壮,对啦,今天晚上是老牛的生日,准备就请你一个,这次不许带小白脸来了。” 五行精气临时幻化的‘陈世美’闻言,顿时委委屈屈地望向照日夫人,简直我见犹怜。 “好啦,别听这老牛胡说,他动不动就用过生日这种事来骗人,一年怕不是要过三百多次生日?” 照日夫人啐了老牛一口:“就是不办正事,人家都来了几天啦?你究竟什么时候才能实现对人家的诺言,聚齐七大圣啊?” “快啦快啦,别着急嘛,我的小甜甜......” 老牛只是的憨笑。 ...... “这些天,倒是委屈了你......不对,你我本为一体,说什么委屈不委屈的,本座这是怎么了?” 包正冲元神说了句等同是自言自语的话,忽然回过神来,忍不住笑了起来,却哪里知道今日一句无心之语,却险些就被他堪破了一条通往超凡的康庄大道。 “形神合一,我今炼器炼神,成就无上法器、真正的不死之身!” 包正本尊和元神同时踏前两步,彼此相合,元神在紫府天宫入驻下来,四面法典之火涌来,开始痛苦难熬的炼神过程。 这是包正身鼎合一,领悟了法典之火后第一次用其炼神,要在元神中融入自己前生今世领悟的各种法理、法律思想,开始在元神中建立规则。 这需要一个先破后立的过程,元神将被完全打散与法典之火相融,待与法理规则完全挈合后,开始沟通天地,成就自身庆云,到时包正动用天地力量,可就不是什么呼风唤雨、借雷用电,而是在一定范围内建立自己的法家规则! 在此规则之下,就是真仙遇到也要受制于一时! 此举,对于炼神突破一品境的修士来说,实在是过于逆天,因为就连真仙一级也只是天人合一,能够沟通更大更多的天地力量,毕竟只是量变而非质变! 包正却要在突破一品时,就开始建立自己的天地规则——法理! 对比这个世界各大宗派的修炼法门,这可是质变,真仙都未必能够触摸! 此举自是凶险万分,所以在未得龙头铡阵图时,就算是包正也不敢轻易尝试。 如今万事俱备,是时候冒险一试了! 一旦成就,则为当世一品中的第一人,就算抛去可以抗衡真仙的雄厚法力不言,仅凭一品境界,也可抗衡真仙! 7017k 第二百二十四章 大圆满,炼制仙器! “仙师这该不会是要突破真仙吧......” 居安小筑中五行颠倒迷离生化大阵威力全开,无论是门前卖牛羊肉汤的何老四还是镇压京城的几位一品巅峰,若是从外面看来,只是感觉居安小筑清光隐隐,似有不凡,包正本就是仙师身份,没有任何人会怀疑。 可是柳金蝉等却是看得目瞪口呆,只见包正缓缓飞身空中,周身华光大放,五行真罡只一靠近他身旁,就立即转化为火焰状,分为青、红、白、黑、黄五色,如同万蜂归巢一般,从包正的七窍投入。 法典之火,以法之规则,容纳天下诸火,正如律法建立之后,便从此再无法外之民,个个都要受法律的约束、管理! 自从进了居安小筑,时不时有高人来访,李素安、曾悦馨,展昭、白玉堂,还有那个不阴不阳的童成功,哪一个不是见识非凡之辈?柳金蝉等耳濡目染,也知这天下各宗都有修炼真火,却几时听说过有人能够瞬间转化五行真罡,生成五行真火的? 而且这些真火还不停地涌入包正体内......柳金蝉本为先天水鬼,见到围绕在包正周身的黄色真火就是一阵的紧张...... “果然正如‘炼器正义’上所言一般,炼器之道,亦为炼神之法;炼神之高下,正如仙器与下品法器有天渊之别,同为元神圆满沟通天地的一品修士,其间的差别也是如此!” 包正以墨家法门内视自身,见到元神在紫府天宫中微微闭目,周身涌现纯白色的法典真火,渐渐呈现出琉璃般的色彩,心中顿时大定,知道自己的路走对了。 “炼器炼神之道,首在真火,我以法典真火包容天下诸火,纵然借不来他人的三昧真火,天地五行真火也一样为我所用,天地在,则源源不断,试问还有哪家修士有我这般的底蕴?” 运用自身真火炼神最怕的就是中途实力不济近而枯竭,所以很多二品修士在元神大成后,或者积蓄底蕴、或者炼制各种助益法器,迟迟不敢突破一品境界,包正得墨家炼器真诀,自身法典真火更为天下诸火中的‘上位火’, 配合居安小筑的阵法,却有五行真火取之不尽用之不竭,光是此一点,就抛开了普通修士十万八千里! 在柳金蝉等震惊的目光中,不觉就是三日三夜过去,位于紫府天宫中的元神忽然睁开双眼,微微一笑,两道明亮的目光仿佛可以刺穿天穹、俯瞰人间! 甚至本尊肉身都无法完全遮闭,包正本尊也是随着双目睁开,目光犹如实质,扫在五行颠倒生化迷离大阵上,五行真罡顿时一阵摇动,发出仿佛刀切琉璃的刺耳声响! ‘嚓拉拉!’ 整个居安小筑距离震动了一下,门外百丈的何老四汤锅都跟着晃了晃,差点没溅出肉汤来!何老四被吓了一大跳,‘我滴娘哎,这是又有地龙翻身了?可是不对啊,这里可是汴京,不是说有仙师镇压的吗?’ 汴京皇城内外瞬间飞起几十道身影,内侍司、钦天监、龙襄卫,甚至是开封府都有仙师飞起探查,忙碌了足有一柱香时间,结果却没有发现任何异状,这才分别散去。 柳金蝉等差一点就没镇压住居安小筑的阵法,尤其是缺少了先天五鬼坐镇的东方甲乙木位,方才更是几乎崩溃,芝仙娃娃‘呀呀’大叫了两声,一把扯下芝马的鬃毛抛起化成浓郁无比的乙木精气,才算勉强维系住阵法。 “哈哈,让你们受惊了,芝仙娃娃,这次真是幸亏有你,本座真是没有白白疼爱你一场。” 包正俯瞰众人,忽然放声大笑,此刻他元神才算真正的大圆满,而且在炼神过程中将一道道法理规则融入其中,成就之高,只怕是这个世界所无。 “就是此时!” 包正稍稍停顿了半刻钟时间,让柳金蝉她们稍事喘息后,心念微动,居安小筑中已经出现了一尊高达百丈的炉鼎。 如今他人炉合一,可从容内炼外炼,已经达到了墨家传说的至高炼器境界,法家炉鼎可随心所欲,在有形无形间从容转化。 只不过这尊炉鼎中已经是纯粹的法典真火,而且自身元神大圆满之后,可以从容出入,甚至长时间呆在这可融山焚火的炉鼎中! 有了元神驻留,炼器时更可收发由心,只要材料足够,就算炼制仙器也不成什么问题。 “这口用来寄托元神的龙头铡,可为寄托法器,也可随时取出成为我的神兵!从此量天法尺主罚,三口铡刀主斩,龙头铡斩真仙、斩罗汉、斩妖圣! 这具龙头铡,当为仙器!” 包正心中大悦,随手一挥,纳芥环中飞出无数法器,什么弥尘幡、太乙五烟罗、昊天镜、日月金轮、七修剑、霹雳雷火剑、紫玉断魂勾、兜率宝伞、佛座金莲! 这些法器或是磨刀时所得奖励,或者是剿灭峨眉青城时缴获所得,最差的都是中品法器,甚至有几件已经达到了半仙器的级别。 包正打出一个个玄奥的墨家炼器口诀,分崩法器、归纳材质、考量变化......这随便一件都能令仙师们垂涎的法器,只是在炉中转了几转,就纷纷化为最为原始的上等和顶级材料。 想了想还觉不足,干脆一咬牙,将捉拿齐金蝉时所得的峨眉至宝太虚神镜一并投入炉中,此宝果不愧为‘半仙器’级别,足足花费了包正三刻钟时间,才将其炼化。 “果然不出所料,这太虚神镜中能够自成天地世界,而且远胜仙景桃源这种洞天法器,不仅自成天地,若假以时日,还能造化孕育,产出土著生灵,只不过需时太久,依我上次探查的结果,怕不是要百万年才行? 这绝对不是长眉有能力炼制的,不知是传自哪位太乙时代的真仙超凡,虽说可惜了些,还是用其炼制龙头铡更为实用!” “龙头铡阵,演成!” 材料备足、炉鼎真火也到了火候,包正立即分出元神,就见通体犹如美玉琉璃的元神冲本尊微微一拜,忽然化光散开,分成三百六十五个光点,其中又有三十六个光点最为明亮、七十二个光点微微次之! 正是对应了周天之列和天罡地煞之术! 就在此时,包正清啸一声:“大艮皇气,给本座来!” 第二百二十五章 大艮皇气,当取半数! 包正以一身之力,分化元神,构成了一个缩小版的龙头铡阵! 各种炼器材料、天差地别,仿佛不要钱一般飞入各处阵眼,全天罡地煞之力,定周天之数! 小院中的五行真罡不停转化为法典真火,包正一心二用,打出一个个玄奥的炼器手诀,将元神摆出的阵图缓缓炼成实质,他的元神也于同时间融入其中! 所谓寄托法器,便是与元神完美相合,法器不灭,则元神不灭,而且变化万千,威力无穷! “昂!” 一条口含锋刃的金龙虚影缓缓在空中出现,通体华光大放,几欲冲霄! 柳金蝉等人脸色惨白,奋力镇压大阵,勉强保证阵法运转,能够远远不断地供给包正五行真火。 “这一次就算是五行大阵也无法万全遮掩了,就算瞒得过凡夫俗子,怕是也瞒不过镇压汴京的几位当世一品,更加瞒不过赵老大和赵老二......” 包正摇头笑了笑,不再留力,开始完成法器的最后一步——‘引导汴京皇气!’ 这是赵家必须要付出的代价,日后他修炼法家大道,虽说是要依托朝廷为基,可也等同是变相为朝廷出力,赵家好意思不出点血吗? “汴京皇气,半数归吾!” 包正再不留手,两万多年的法力滚滚而出,借助即将成形的龙头铡之力,在居安小筑上方迅速形成了一个巨大的‘黑洞’。 轰! 轰! 轰! 汴京皇城内宫,连连摇晃数次。 金水桥下,猛然炸起十丈高的水峰! 最后是整个汴京城,都有强烈的震感,一些百姓慌慌忙忙地跑出家中,有拖儿带女的,有裹着被子的,有跟隔壁王哥一同跑出来,被自家老公抓了正着,顿时打成了血葫芦一样的...... 凡夫俗子们看不破其中究竟,只当是地龙又翻身了,望着家里摔碎的盆盆罐罐,一个个跳着脚的咒骂朝廷白养了那许多仙师,连个翻身的地龙都镇压不住,脸都不要啦? 朝中的仙师修士们却是一个个惊慌失措,中品以上修为的都能看到一条条龙形皇气正向大相寺的方向投去,纷纷都在暗中议论: ‘莫非是两位武圣先皇又有突破?’ ‘想必是如此啊,除了两位武圣先皇外,谁敢明目张胆地吸纳汴京皇气,这是不要命了?’ ‘还得说是一家人啊......官家贸然兴兵,两位武圣先皇便求突破,这是准备替官家收拾残局啊?呸呸呸,贫道失言了,我大艮战无不胜、攻无不克,有也是胜局,哪里来得什么残局......’ 寻常修士不明就理,八贤王、老太君、半圣张横渠和扶阳道人四名一品巅峰却是看得清清楚楚,四人第一时间就飞身到了空中,喝退了来看热闹的修士们,又令各衙司、龙襄卫不得慌张,各按常日,而后却是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面面相觑。 “这可不是两位武圣‘先皇’突破,皇气去的方向是大相寺,好像包大人就在哪里居住?” 扶阳道人脸色微妙,看破却不说破,早就看出是包正在突破了,八贤王他们不开口,他管得什么闲事? 到现在扶阳道人还在震惊之中呢,这个包文直敢当着大河龙君的面放话让妖圣投案,否则还要锁拿,这是个绝世的凶人啊,他脑子抽了才会去招惹。 “外人只知包大人是三品阳神修为,如今想来,那日成就元神震动京城的应该就是他了......让人佩服啊,不过二品境界,就敢为查案得罪妖圣,本王不能及也...... 这才多久时间,包大人又要突破一品了?真是令小王佩服得紧。” 八贤王更是城府深沉,干脆就是答非所问。 “可惜了,如此大才,竟不是我儒门中人,却做了一个法家酷吏......” 张横渠说了一半自觉失言,忙道:“不成酷吏难为法家,本官并非是在褒贬包大人。” “行啦,一个个的都说不到点子上......” 天波府老太君摇头道:“大艮修士若掌印信,可借皇气为用,擅取之则为大罪!这又有什么不好说的? 不过两位武圣‘先皇’就在左近,却不见出面阻止,可见已是默许他取一些皇气为用;想必是因为包大人忠诚体国,为我大艮立下大功所致,这是他应得的! 而且能得皇气认可,必是当世贤臣,此正为大艮之幸也。” 扶阳道人苦笑道:“老太君言之有理,可是......这包大人取得是不是多了些啊?” 在他们几个当世一品的眼中看来,包正这哪里是‘取一些’皇气?这简直等同抢劫一般,仿佛是捅了皇气窝,无数条幻化成金龙模样的皇气争先恐后落向居安小筑,条条都是有去无回。 老太君白了扶阳道人一眼:“人家取得再多,也不是取你家的,各位,散了罢。” ...... “这些皇气可都是咱家的啊,聚集了足足一百六十一年......” 佛骨塔上,赵老大和赵老二难得如此亲热地凑在一个窗口旁,望着满天金龙争先恐后地扎进居安小筑,赵老二的嘴唇直哆嗦,赵老大两条腿都开始打晃了。 心疼的简直无法呼吸,武圣修为都顶不住。 感觉就像是家里进了贼,却还不敢出手,还得躲在被窝儿里装睡! 赵光义半天才顺过气来,声音沙哑地道:“老大,他这是炼制寄托法器?需要我汴京半数皇气吗?” “你问我,怎么不去问他!” 赵匡胤手抚胸口,自从当年突破九品后就没这种岔气的感觉了,如今堂堂武圣修为,竟然岔了气。 “就算是要同时突破一品境界,也不需要用我如此多的皇气啊...... 老大你说怪不怪,这小子明明有真仙级的法力,炼神境界却还在二品?” 赵光义越说越激动:“朕看他就是个老怪物!” “这还需要你说?” 赵匡胤冷笑道:“多半还是个几万年前的老怪转世!还有,在朕的面前,你永远没有资格自称为‘朕’!” “他如此掠夺我赵家底蕴,你我当真就不出手?” “他发过誓了......” “老大,这都取了快一半了,那可是我大艮的国运啊!” “他发过誓了,既约束他自己,同时又何尝不是约束了你我?” “哎,但愿包道友日后能够多方关看我大艮吧!” ...... 又是三日过去,居安小筑中忽然响起一声龙吟,正气滚滚,清氛遍地。 包正一声大笑:“本座有仙器出世,可当浮三大白?” 第二百二十六章 湛湛青天不可欺(上) 一具通体清光湛湛的龙头铡刀,横于居安小筑的上空,忽然刀光一闪,化为包正形象,再一闪,又是铡刀模样。 至此这件寄托法器大功告成,淬入了无数天材地宝,融入法理规则,吸纳了汴京过半皇气,乃是仙器级别! 同时虎头铡、狗头铡也同时出现,三口铡刀相互辉映,发出阵阵共鸣之声,其中狗头铡和虎头铡都是金光闪闪、赤焰流动,看似十分威严,反倒是这具刚刚炼成的龙头铡只是有青光微微闪动,返璞归真的。 在龙头铡的共鸣作用下,包正此刻还未曾开始沟通天地、晋升一品,却已经可以将元神一分为三,定日后大道根基! 这是真正的分化元神,每一具都有与本尊相仿佛的实力,各种神通术法随手拈来,可不比那些妖魔道的修士,看似元神分化万千,其实还是系于一体,多半只是用来逃命。 “南疆那具五行幻化的躯体终不可久,你去罢......” 包正冲着空中的狗头铡微一点头,这具铡刀迅速变为人形,正是包正的模样,也不用本尊亲自动手,右手微抬,已调动大阵之力瞬间撕裂空间,径奔那积雷山去了。 那具五行幻化的躯体只能瞒人一时,久了可瞒不过照日夫人这种狐狸。 “恭喜仙师成就寄托法器,分化元神,神通广大、法力无边!” 柳金蝉和老蛟等虽然修为尚浅,耳濡目染之下,见识还是有的,尤其是老蛟,经常游历天下,也并非没见过妖魔道修士分化元神的手段,可是那些妖魔手段却哪里比得上仙师?仙师这三大元神既与本尊无二、又像是一个独立的个体,在他们看来简直神奇。 人因不知而恐惧,妖和鬼又何尝不是如此?此刻院中四鬼和老蛟对包正除了尊敬爱戴,更多了一丝畏惧,只有芝仙娃娃‘呀呀’叫着,策动着刚刚被他薅成了秃顶的芝马飞起撞进包正怀中,一副撒娇讨赏的样子。 “不急不急,你的心思本座知道,那南疆虽为妖国,却也有许多灵物,不日本座前往,自会为你寻找一个人参、首乌娃娃什么的......你是要女孩子对不对?真不怕芝马会吃醋?” 包正笑着将‘呀呀’乱叫的芝仙抛向柳金蝉怀中,微笑着看了眼天空:“今日本官突破一品,却非只是借你之力,你可同意吗?” 说话间,虎头铡和龙头铡同时化为两道流光,径直投入包正体内。 包正望着湛湛青天,忽然点出一指,指尖初始只是一点青芒,飞向高空后,立即散播出千里方圆的青色光影,其中隐隐有龙虎二形的铡刀锋刃交合,发出阵阵清鸣。 超品真仙,掌控一方天地。 一品宗首,沟通一方天地。 纵然是包正,也需要一步步脚踏实地,先从沟通天地开始,可是却又有些与众不同。 若是寻常的二品修士突破一品,这一步是要将元神散作千丝万缕,散入天地,待得与天地共鸣后,才缓缓收回己身,从此后就有了沟通一方天地,小范围借用天地力量的能力,所以从二品到一品,乃是真正的质变。 这种借用天地力量,又与包正此前对战金蝉老妖时依靠法力神通呼风唤雨不同;神通的好处是不会受到天地力量的影响,坏处是需要消耗法力,算是有利有弊,虽然看似也能沟通天地,可当遇到真正的一品巅峰,却未必能耐久战。 这一步对于普通修士来说,是非常的危险,往往在元神大圆满后,还要选择良辰吉日、无雷无雨的天气,找到一个隐蔽的所在,提前准备各种护身法器,还要有至交同道护法才敢尝试,就这样还要遭遇多次失败,只有在天时、地利、人和三者皆占的情况下,加上运气逆天、准备充足,这才有成功的可能。 哪有像包正这样,元神刚刚大圆满,新成的寄托法器还没捂热乎呢就急急忙忙地开始? 莫说柳金蝉和老蛟等,就连一直冷眼旁观的赵家二圣也是面面相觑,一脸的不可思议。 虽说武圣乃是以武道突破人身桎梏,打破虚空、见自身神灵,炼气成罡,乃是肉身成圣不借外力,并没有经历过此类突破,可两位武圣都是站立在世间巅峰的大修士,见识自然不缺,见到包正如此‘性急’,赵光义不觉摇头,‘包道友这也未免太性急了?’ “这倒是不算什么,他定是老怪转世,否则法力修为怎会如此强悍,竟能抗衡你我? 又为当代人曹,就连天地都要给他些面子,如今不过是将旧路再走一遍,水到渠成而已,普通的修士如何能与他相提并论?” 赵匡胤目光闪闪地望向居安小筑上空,同时真气包裹话声直入大艮中书省和京城各大衙司。 “传朕旨意,任何人都不得去打扰包爱卿修炼,违者立斩! 内侍司、钦天监、龙襄卫、开封府速速派出仙俸高手,护卫居安小筑,无论空中地面,有敢擅闯包爱卿居所者,立即劝离,若有抗拒,无论对方身份,皆可先斩后奏!” 匿身大相寺佛骨塔的太祖皇帝早已不问朝政多年,今日竟亲自传令,只为包正一人。 擅闯居安小筑者,可先斩后奏! 有大艮武圣亲自发生,莫说是寻常的妖魔邪道,就是妖仙真魔估计也不敢越居安小筑雷池一步了。 “老大,这小子之前可是窃取了我赵氏近半国运呢,你还如此待他?” 赵光义有些愤愤不平,想起失去的皇气就是一阵心疼。 “大艮如今也不百六十年,汴京皇气也只是这些年间的积累,日后我朝还有千年万载,说什么近半国运,岂非是小家子气了?” 赵匡胤笑道:“比起一名真仙老怪,这一点付出又算得了什么?老二,你见识终究是短浅。” “哼!” 赵光义冷笑一声,却不接口,老大这话说得其实是有几分道理的,让他无从反驳。 “噫,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堂堂万年法力的转世老怪不过突破一品而已,怎么竟会如此!” 赵匡胤忽然面色一肃,紧紧望向居安小筑上方的天空...... 今天还有更新 第二百二十七章 湛湛青天不可欺(下) 汴京为大艮中枢所在,除去百多年累积的皇气保护,还有各种禁制阵法环卫,莫说妖魔难侵,就是常见的天灾也无。 去岁年前,大河中上游暴雨连天,这是天地所致,大河龙君都无能为力,可是大雨到了汴京,立即化为淅淅沥沥的小雨。 寒冬时京城外也有不少雪灾出现,拳头大的冰雹不知道砸死了多少骡马,京城虽也大雪,却不至成灾,包正风雪夜入藕花楼还成了一段佳话,自从声名鹊起。 可是此刻在居安小筑的上方,却是阴云密布,电蛇狂舞,而且只是覆盖了小院上空,外围依然是风和日丽,一派初夏好风光,京中布置的禁制阵法竟是无力抵抗。 一股仿佛来自虚空苍穹的强大压力,明明只是针对着居安小筑,却让京中很多修士都如坐针毡,修为稍浅一些的,甚至都有了道心崩溃的表现...... “难道是‘天心’再显,要阻止包正成道?” 赵匡胤脸色一变,他为人间武圣,自然听闻‘此间有天心’的传说,只不过‘天心’不显已有千万年,如今见到‘天心’似有震怒迹象,大艮苦心布置的各种禁制阵法竟然无效,心中难免忐忑。 这倒不是因为他有多么的关爱包正,为包正担心。 若是凡夫俗子还好,越是他这种登临世间巅峰的大人物,就越是不能接受有凌驾于自己之上的力量;哪怕这种力量可能并没有个人意识,只是天地规则应激所致。 “这位包道友啊......也不知究竟做了什么,竟然引得天心震怒,原来传说并非是虚妄,天地自有规则,真的有天心存在!” “呵呵,不会连老大你也相信有什么天心存在吧?” 赵光义冷笑一声:“什么‘天心’,朕却是从来不信的!不过就是天地规则而已,四季变幻、风雨雷电、莫不如是。 这有什么可怕的?若换了是朕,就算真有什么天心阻我,一样要将其粉碎!” 赵匡胤也是冷笑:“我信你做得出这种事,连自家大哥都能算计,还有什么是你做不出的?” ...... 太祖刚下圣旨不得任何人打扰包正,天地就生出如此变化,此刻不知有多少人各怀心事,暗暗为包正担心者有之,幸灾乐祸者也是为数不少。 包正抬头望着天空,面含微笑。 “果然如本座所料,青天亦有规法,正如人间也有律条,你虽无意识,却有万万年形成的天地自然规则,就算是一品巅峰、超然真仙,可以沟通天地、掌控天地,所指的也仅仅是你的部分力量而已...... 一旦有人想要超越天地规则之外,你这个‘老天爷’就会生出排斥之力,要将其压制、甚至是抹杀,本座不怪你,这就有如人的身体,一旦遇到外来秽物入侵,自然也会将其排除。 可是,你今天却是很难排除本座!” 空中清鸣之声越发频繁,以龙头、虎头两口铡刀为凭,包正的两大元神分化万缕,就像是无数条毛细血管,开始渗入、联系这一方天地。 看似阴云雷电只在居安小筑上方,其实压制包正的这片天地又何止方圆千里、万里?甚至是这个世界的整片天空都像是人类的免疫系统一样,正要排出包正这个‘病毒’。 “你做不到的,因为天地再大、大不过人心,天地规则再强,不可压人生而自有之权! “我为人间宪司,自然是知道‘湛湛青天不可欺’的道理,可我今天却要欺一欺负你这个老天!” 包正脚下一顿,直接飞向高空,满对向自己狠狠压来的奔雷闪电,视若无睹,口中轻笑道:“天有天道,人有人道,你既为天,怎就不知人生而有权? 人生之权,在人人都有自强、求进、得偿之权力,此即为——‘天赋人~权!’ 人~权既立,便当有律法保障,此为法律之根源! 这个世界既然还没有人·权概念,既然连你这个‘老天爷’都以天地规则限制本座代表的人、妖、鬼甚至是魔!哪怕是一品巅峰、超凡真仙,所谓的沟通天地、掌控一方,都只是在你规则之内的施舍,那就需要有本座来提醒你一下了。 今日,本座就要在这一方天地中,建立我之法理规则! 这是人后有觉,进而立法,比起你这个‘老天爷’建立的‘自然法’,更为先进,自当取而代之!” 包正哈哈大笑,两大元神分化的千丝万缕,就如春雨无声,渐渐融入这一方天地之中。 空中阴云渐渐散去,雷电皆隐,令大艮太祖都十分顾忌的‘天心’就这样来不知从何处来,去不知往了何处去。 此刻汴京城内外,不知有多少道目光都凝注在包正的身上;那个一身青衣便装,儒雅俊美、丰神如玉的包大人只是似乎只是飞入天空轻轻说了几句话,这场无比诡异的天地异变就一切如常了? 一道道目光同时呆滞......这就,突破了人族修士梦寐以求的一品境界? 包正背负双手站立空中,稍稍感应了下,只觉方圆百里的天地与自己如同一心,在这方天地中,法家规则终于成功建立了起来。 正如自己所料,‘老天爷’不是人,天心自也无私,它应该只是万万年来天地自然建立的某些规则,轻易不容有人改变,而自己方才在沟通天地时分化元神,将法律理念、法律规则融入天地,要建立自己的规则领域,这才引来自然排斥。 既然青天无私,一切都是自然而然,当他将先进的法律理想念和规则融入天地后,天地虽未完全接受、任他掌控,却也不再排斥他了。 ‘这是一种很奇怪的感觉,此刻本座应该不仅仅是沟通天地,而是掌控了一方天地力量,这已经是超品真仙的境界。 可是真仙动念,掌控千里万里的天地,若非遇到同级对手,又或者法力耗尽,暂时失去掌控之力,在一方天地中就是无敌的存在。 而我能够掌控的,不过区区百里,这‘老天爷’倒也真是有趣,就像是给我留下了百亩试验田,要看其成效如何?’ 包正微微一笑,向天空抱拳施了一礼。 “你虽无念,却是有心,包某应该感谢......” 今天更新会晚些…… 23点左右吧……》三五文学网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x23us.us 第二百二十八章 亲赴妖国 (二合一) ‘轰隆隆!’ 汴京城内外礼炮齐鸣,共计三十六响,声震全城。 在包正成功突破一品的瞬间,早有日值仙师报入礼部,按照大艮朝的规矩,新有一品宗首出世,当响礼炮三十六声,以示恭贺。 若是该位宗首同时在朝廷任职、位居三品以上,则不需皇封,可以直接成为‘镇国仙师’,地位虽略低于八贤王、张半圣等一品巅峰,却也是身份超然,纵然日后触犯律法,只要不是十恶之罪,一律减罚三等。 大艮朝没有‘刑不上大夫’的说法,却有‘刑不上镇国仙师’的律条,镇国仙师若因罪行受审,主审官都要战战兢兢、十分的客气。 而且包正此后除去朝廷官员的一份俸禄,还多了一份仙禄,镇国仙师每月的仙禄是八百两白银,就算再多几个女鬼都养得起了。 包正还未落回院子,就见京城内飞起上百道身影,以四大镇国仙师为首,京中的各宗高修、禁军中的名将、内侍司、钦天监、龙襄卫,各衙司的仙师一个不缺,以八贤王为首,一个个满面喜色地向自己飞来。 “恭喜包大人突破一品,为我大艮又添一位当世宗首啊!” 八贤王哈哈大笑,远远拱手道:“二十岁出头就有如此成就,包大人可谓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实为我大艮之幸也。” “我等亦恭贺包大人!” 京城中有名有姓的修士齐声恭贺,声震四野!汴京城的百姓都看傻了,这满天的飞人儿在平日里可都是大家眼中的‘神仙’啊?今天因为开封府包大人,竟然百仙齐出,如此盛景有多久没见过了? 却不知这还是官家征北,随军带走了许多仙师,否则今日的场面将会更加惊人。 展昭和周坤等人此刻也立在空中,远远望着包正,想起那个风雪夜初见包正时,他还只是一名身份卑贱的磨刀人,展昭不胜感慨,或许......这就是所谓的天才吧? 平常不苟言笑的陈三一手压在周坤的肩膀上,借力才能勉强飞行,拿手肘轻轻捅了老周一下,老周顿时心领神会,大声叫道:“包大人,如今你成了镇国仙师,可不能忘记了兄弟们啊? 今晚藕花楼快活,可得记在你的账上。 这可不是咱老周说的,上次见到小青姑娘,她可是一直念叨着那晚风雪夜入藕花楼的包大人呢......” “此人竟如此大胆?当真是口无遮拦!” 八贤王微微皱眉,有些不悦地看向周坤,见是周胖子顿时释然,这位和陈三、牛大刚都算是包正的布衣之交,如此说话倒也算不得逾礼。 只是如此不分场合的胡乱说话,事后还是要稍加警告,镇国仙师位比王爵,又怎可随意玩笑。 大艮朝待臣子最是宽仁,可也并非是不讲礼仪规矩的。 包正素来不喜这种过分热闹的场面,却也不会失礼,冲几位故交点点头,微笑道:“今日包某本是在家中炼器,忽法奇想随手突破了一下,不想竟惊扰了各位。 各位的心意包某领了,还请各自回府,居安小筑狭窄,可没办法安顿如此多的客人。” 意思就是别来这个,我家没准备这么多饭菜招待客人,各位还是哪来的回哪里去吧。 “包大人说笑了,我等怎敢打扰......” 众仙师哪还有不明白的?以包正如今的身份地位,刚才的客气话也就是对几位镇国一品说的,对他们根本无需结交、更不需要什么交代,修士界的等级之森严素来如此,甚至比朝中更甚几分。 当下纷纷散去,就连八贤王等也是含笑拱手,只说日后再来拜访,周坤等老友也收起嬉笑,纷纷告辞离去, 他们最是了解包正,知道‘包大郎’并非是不顾旧友,实在是如今诸事缠身,日前更是听到消息,包正接了泾河龙女的案子,竟让那南疆妖圣速来投案,这可是大艮朝开天辟地头一起的大案子! 虽说大艮乃是仙武王朝,峨眉青城这样的大派都是说灭就灭,可这是妖圣啊?等同真仙一流的角色,消息一出,大艮修士界为之震动,都在暗中猜测包正背后莫非是站了两位武圣先皇? 早有消息传出,包大人似乎颇受两位武圣皇帝青眼,时常被招入大相寺佛骨塔君前奏对...... 而且此次官家举大兵征伐北地魔国,大艮与南疆妖庭之间的关系越发变得微妙,两位武圣皇帝借此案大做文章,莫非是要投石问路,一探那妖国虚实? 很多事就是怕众人乱猜,猜来猜去包正差点就成了赵老大和赵老二安排的棋子;只是今日他以不足而立之龄突破一品宗首,却是让这些胡乱猜测的家伙闭上了嘴。 大艮朝再如何豪气,也断然没有拿一位镇国一品当棋子的道理,如此说来,开封府这是动真格儿的了,不仅要为大艮镇压天下妖魔,甚至把手都伸到了妖怪窝里去了? 好家伙,如今的开封府可比海正刚‘当政’的时候横多了,不过就算是当世一品,难道就敢招惹妖圣? 这些平日里总是一本正经,个个高深莫测的‘仙师高人’现在比长舌妇强不了多少,个个都成了标准的八卦党。 幸亏包正要传讯覆海大圣蛟魔王的消息如今还只是在修士间流传,普通百姓并不知晓,否则整个汴京还不得乱成一锅粥? 众修士渐渐离去,就连陈三和周坤这样的开封府‘文职官员’也告辞离开了,展昭和十数名开封府辖下的仙师却是不曾离开,一个个似乎有话要说,却又十分犹豫的模样。 “怎么,展护卫不肯离开,莫非是有话欲讲? 这些日子本官忙于修炼,没有过问开封府之事,就让本官猜一猜,那覆海大圣可是没有来开封府投案?” 包正笑着看了一眼展昭,这位九命御猫想说什么,他大致已经猜了个七八成。 “大人所料不差,其实......那覆海大圣若是肯来投案,反倒成了天大的笑话......” 展昭躬身道:“大人命令已下,就算他是妖圣,也属抗拒我开封府执法! 展昭请令,请大人允许下官带领五百斩妖郎,三十六名开封府仙师,动用虎头铡阵,前去南疆妖国捉拿那覆海大圣!” 包正闻言哈哈大笑:“好一个展护卫,好一个九命御猫,以区区二品武者修为开口就要捉拿妖族大圣,真是豪气干云。 展大哥,你果然还是包某那晚风雪夜所见的英雄豪杰! 展昭,听命......” 展昭面上一凛,躬身接令:“展昭在!” “展护卫,你与公孙先生一文一武,皆是我开封府柱石,不可有失,此次捉拿那覆海大圣,本官会亲自前往。 你与公孙先生负责开封府一切事务,流转品评各分衙人事,有才者提拔、无能者罢免,吸纳新血新人,还有......继续访查白玉堂的下落。” “不可!南疆凶险,那覆海大圣又是堂堂妖圣,大人怎可亲去赴险?” 展昭忙道:“还是让下官前往,大人放心,那覆海大圣虽强,开封府的虎头铡阵也不是白给的,只要被下官找到机会......” “你小看了那蛟魔王,也高估了虎头铡阵的威力,以阵法和你的实力,若是出其不意,就算一品巅峰也未必不能擒拿,可那是成名万年的妖圣。” 包正摇头笑道:“你虽然妖武双修,再依托阵法,也最多只能在真仙妖圣手下逃命而已,若说要擒拿妖圣,怕是远远不够。 怎么说本官也是一品修为,那覆海大圣既然不肯前来投案,本官就有义务维系开封府的尊严,自是要亲去捉拿!” 展昭急道:“大人......” “你放心就是,本官还没蠢到自去送死,心中自有定计。” 包正笑着对展昭摆摆手,示意不可再言,展昭无奈,只得长叹一声退到一旁,心中暗暗寻思,‘无论如何也不能让包大人亲自赴险......方才包大人提到白玉堂,说不得展某只能厚着脸皮去求那陷空岛的老祖宗了...... 若是看在白玉堂的面上,这位‘老祖宗’肯出手相救,包大人就算无法捉拿妖圣,至少也能留得性命。 就这么定了!只是猫要反过来去求老鼠,实在是有些难为情......” 包正哪里知道展昭竟在琢磨着帮他去找救兵,看看站在展昭身后的红发老祖和鸠盘婆道:“二位如今是我开封府修为最高的两大仙师,虽曾为魔道,如今却乃王师。 这次本官深入南疆妖国,你二人就做随同前往罢,想必你们在川蜀时也没少了去那妖国,正好是老马识途。” 红发老祖和鸠盘婆顿时脸色大变,心说我们当年修炼魔道,要伤不少性命,川蜀有开封府分衙、又有峨眉青城要做表面文章,被他们盯着不便行事,为此没少了去妖国害那些刚刚化形不久的小妖小怪...... 可是这些事情包大人是怎么知道的?咱们当初可都是秘密行事,就连门人弟子都未曾告知,就是怕被大妖寻上门来报仇。 这也太冤了......当年以我等修为也只是敢稍稍进入妖国而已,哪敢过分深入去招惹那些妖仙妖圣?这算什么老马识途啊,分明就是包大人见我们出身魔道,不是他的亲信,也不用担心我等会折损在妖国。 “包大人,卑职近来修炼不慎,受了心魔影响,实力不复往日,虽深感大人信任,却担心会误了大人要事,要不卑职还是不去妖国了吧?” 红发老祖弱弱地道。 “是啊包大人,婆子我最近也是难受的紧,只怕是四九重劫将近,总是心神不宁,还是不要误了大人的事情啊。” 鸠盘婆一看红发你太狡猾了,你不傻婆子我也不是笨蛋啊?捉拿妖国大圣?还是万年前就已成名的蛟魔王?别扯了好吗,谁爱去谁去,反正老婆子我是不会去的。 “你二人若是不去,便是违抗上官命令,意图不轨,依大艮律令,当被剥夺一身道行,流放三万里。而且出不了这汴京城!” 包正笑着看了一眼这两大魔道高手:“本官知道你们怕的是什么......你们两个傻不傻?怎么也不想想,大艮与南疆妖国虽非盟友,却也有正常邦交,不比那北地魔国乃是世代的血仇。 本官为大艮朝镇国仙师、一等侯、从二品大员,此去异国执法,自然是要与那妖族皇庭交涉;难道堂堂妖皇会看着大艮的重臣被与他并不和睦的妖圣加害?” 红发老祖和鸠盘婆相互看了一眼,心说对啊?我们这可是跟着包大人同去妖国,大艮和南疆妖国虽然不睦,却也没有多深的血仇,如今并未开战,还有正常的邦交。 妖圣是厉害,可上面还有那位出身神秘、修为高深莫测的明昧妖皇呢? 听说这明昧妖皇如今励精图治,一心要将妖国治理成强盛之地,朝政有很多都是仿效大艮的,他为一国之主,又怎么可能看着大艮重臣在国中出事? 莫非?这是我等的机会到了? 两个魔头对望一眼,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跃跃欲试的意思。 “大人,我等愿随大人同往,一路保护大人,虽赴汤蹈火不敢辞!” 红发老祖和鸠盘婆心花怒方,适才所言的各种不便都消失的无影无踪。 这就是人心,当发现自己以为的危险并不存在,就立刻将随时可能到来的危险当成了‘镀金’的机会。 包正笑道:“如此就好,展护卫,你另外替本官挑选八名体健貌端的人,未必都是斩妖郎,就是普通的衙役也可。本官要的不是他们有多大的战力,要的是开封府的体面。 本官曾听大河龙君言道,这位明昧妖王虽是妖身,却是个英朗俊秀的人物,最是喜爱诗文,颇有人族士子的风范,是个妖族中的风流人物。 也正是因此,他与那妖族七大圣素来不睦,都是看着对方不怎么顺眼,数千年来大小争斗无数,甚至因为内耗严重无力侵扰我国。 本官倒是非常的好奇,想要见一见这位妖皇,看他究竟是如何的风流?” 今天的更新时间和昨晚差不多23点左右。 今后一段时间应该都是这个时间点更新,谢谢大家。》三五文学网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x23us.us 第二百二十九章 混天大圣鹏魔王 南疆妖国半在夏洲、半临荒海,幅员辽阔,可称一国。 既然是国家,就要有一国的格局,所以一天没有与大艮发生战争,就需要按照两国间的礼仪行事。 大艮官家如今不在京城,包正直接从监国太子处拿到国书,按照两国外交程序,递解国书进入南疆妖国,所以他此行就等同是大艮使臣的身份。 见到包正行国书,红发老祖和鸠盘婆才真正的放下心来,看来这趟去妖国是无惊无险了;还得说是包大人高明啊,如此一来,无论那妖皇明昧是否肯帮助捉拿覆海大圣,自身安全当可无忧。 明昧妖皇如今处处依据大艮法度治理妖国,据说还十分倾慕人族文化,是一位俊雅风流的大妖,自然是不会任由大艮官员在妖国有任何不测。 大艮康诚十七年,五月初三,包正自汴京出发,借用京城传送大阵,瞬间抵达益州,而后祭起从范仲淹处借来的云中官邸,在空中摆开当朝二品的仪程,竖立使臣节仗,一路大摇大摆抵达妖国边境。 远远望去,只见妖国边界竟然也设城池,城头除高竖‘元’字国旗外,还有飞龙、飞虎、飞豹、飞彪、飞熊五旗,杀气隐隐、威严无边,却是不见有多少邪气妖气。 想起人族七朝之前,夏洲正统其实是妖非人,包正也便释然。 前朝史书上记载得明白,若不是最后一任妖庭‘大商’倒行逆施,完全将人族当成牛马一样的屠戮,朝中又有九尾妖狐乱政,只怕也就没有了大震太祖为人道开国的盛况,说不定现在的夏洲还是妖族主宰呢。 此刻妖国边城上的妖兵妖将也已看到空中官邸上的大艮旗帜并使臣节仗,当时就有巡城妖将高声发问:“来者可是大艮朝包大人?” 红发老祖远远传声道:“正是大艮镇国仙师,开封府府权知,一等威武候包大人在此,城上是哪位妖王理事,还不速速开城迎接?” 他当年修炼魔道,曾经在妖国边缘杀死小妖无数、采集妖魂、祭炼魔幡,每次都要悄悄行事,稍有风吹草动立即远遁,生怕招惹到大妖王,什么时候如此气派过? 背后有靠山就是好啊,身后是大艮仙朝,如今他这个魔道巨擘也抖起来了。 “咯咯,早就听说包大人乃是大艮不世出的贤才,以不足弱冠之年就成二品大员、大艮镇国仙师,本座却是不肯深信,今日倒是要见上一面,免成终身憾事!” 随着一阵娇笑声,妖国城墙上升起一团明黄色妖光,咋看仿佛是罗汉出行身拥佛光,只是妖气无边,却非佛光那般表面祥和。 一道窈窕身影站立在妖光中,瞬息便到了云中官邸前,却是一名眉眼凌厉,身披金甲金袍的女子;她只是静静立在空中,似笑非笑地望着包正诸人,云中官邸便被压制的宝光四溅。 那八名体健貌端的凡人随从倒是没什么感觉,红发老祖和鸠盘婆却觉压力如山,就连想要动一下小手指都要耗费吃奶的力气,顿时齐齐色变。 “包大人,来者竟是七大圣中的混天大圣鹏魔王!” 红发老祖拼命运转法力,这才勉强传声包正:“大人小心,七大圣中若是排位战力,这位鹏魔王可列前三,却不知她为何会在此地。” “呵呵,本官也是久闻七大圣之名,只是听说七大圣与妖皇陛下素来不睦,如今看来倒是传言有些不实了。 不想包正此来,竟劳动混天大圣在此相迎,真是有劳有劳......” 包正微微一笑,法力排荡而出,红发老祖和鸠盘婆顿时压力大减。 “七大圣什么的,除了那猴子还算能够勉强入眼,老牛除了爱处处留情还算个人物外,其余几个都是些什么东西,也配和本圣齐名?” 鹏魔王微微一笑,缓缓落上云中官邸:“包大人倒是不需如此过谦,依本圣看来,你可不是普通的一品呢,能在本圣面前如此从容的世间一品应该还没生出来,除非你是个不知经转了多少世的老怪物。” “呵呵,混天大圣说笑了,包某可不记得什么前世经历,只不过运气好了些,而且还算努力罢了。” 包正老脸皮厚地自吹自擂了一番,笑道:“混天大圣此来,该不是要与包某聊天的吧?如今包某是否能过关城了?” “你倒是够胆。” 鹏魔王一双美目从包正脸上扫过,仔仔细细看了一遍,似乎颇为满意:“不错不错,不愧是人族称诵的包青天,竟为了一个小小的泾河龙女冒险入我‘大元妖国’抓妖? 包大人你可知道,如今你要那条贱蛟去开封府投案的消息已经轰传妖界,那条贱蛟已是恨你入骨?此前更是发下话来,只要你敢踏入妖国半步,定要取你性命、声啖你魂魄? 包大人,本座看你修为虽然不凡,却还不是那条贱蛟的对手,还是尽早回转,免得一位人族良臣在此陨落......” 包正摇头道:“大圣说笑了,开封府既已立案,包正岂有不拿嫌犯便即返回的道理?而且此来捉拿那混天大圣还只是小事,久闻明昧妖皇英朗不凡、文采风流,乃是妖界万年不出的人物,包正又怎可不见? 至于危险嘛......包正心中只有律法,为正法清源,纵有危险亦无惧也,何况有大圣在此,难道本官还会畏惧那条贱蛟不成?” 鹏魔王闻言先是一愣,跟着连连拍手笑道:“妙啊,在这大元妖国中,除了本座之外,包大人还是第一个叫那家伙贱蛟的,等你我到了京城,本座定要抽时间与包大人共浮一大白! 包大人,我皇正在京城等待,若是你不反对,就让本座为你这云中官邸加些速度如何?” 包正淡淡一笑:“早就听闻大鹏展翅九万里,正要见识大圣的手段呢。” “想来是不会令包大人失望的。” 鹏魔王咯咯娇笑,将粉袖左右一挥,空中顿时风雷大起,包正等顿觉两耳灌满了呼啸的风声,眼前景物变得模糊难辨, 以包正的法眼神通才能勉强看清是因为云中官邸的飞行速度忽然增加了百倍有余,才导致视物不清。 鹏魔王拍手大笑道:“看来包大人信任本座是没有错的,有本座在此,那条贱蛟莫说是截杀,就算想要追上包大人的云上官邸也是痴心妄想......” 第二百三十章 妖皇明昧 南疆妖京,凨俟城。 自大震皇帝建立人道皇庭,大量妖族南撤,首代妖皇率领万妖与南疆土著大妖及荒海妖魔连番大战,夺取方圆百万里之地,由此建立南疆妖国。 算起来南疆妖国立国的时间也不过与人族七朝相当,尚不足四千年,到了明昧妖皇却已是第三任,以妖族寿命算来简直匪夷所思,也由此可见南疆妖国乱像。 内有七大圣这样的土著大妖,外有大艮压制、荒海妖魔不时侵犯,哪一任妖皇不是常年征战不停、血浴征袍? 到了明昧妖皇登基为万妖之主,却能将七大圣暂时压制,而且力推改革新政,要一步步废除妖领、消减土著大妖的势力, 南疆妖国终于进入了一个相对安定时期,这就难怪连混天大圣鹏魔王这样的身份,提起明昧妖皇都是一脸的推崇了。 云中官邸缓缓在凨俟城的正门‘玉临门’前降落,望着面前用无数昆玉白石堆砌起来的京城,混天大圣鹏魔王眼中流露出一丝痴迷之色。 “包大人,你可知此城为何定名为‘凨俟城’? 凨俟城的意思是说......这是一座伟大的城市,就算是风从这里经过,也要恭恭敬敬等待妖皇陛下的命令,直到允许其通行。 京城的名字还是明昧陛下亲自改的,可见陛下胸怀之志,这也是本座愿意追随他的原因。” “哦,原来如此......” 包正点了点头。 他本来也是心中疑惑,堂堂的妖族大圣完全可以自领一国,就算明昧妖皇实力再强,恐怕也很难令一尊妖族大圣心甘情愿的附首为臣,如今看到鹏魔王眼中的迷醉神情他就明白了。 至于什么明昧妖皇胸怀大志一类的说辞,包正却是不会信的,小迷妹一般的表情直接出卖了混天大圣鹏魔王。 “陛下是本座见过最有魅力的妖皇,他才气冲天、性情温仁、胸怀壮志,乃是我妖族不世出的英雄......他......” 鹏魔王领着包正等人一路进了凨俟城,距离妖皇内宫越近,便越发的痴狂,也不管包正爱不爱听,自己絮絮叨叨的说个没完没了。 包正轻咳一声道:“大圣可是带我等去金殿面见妖皇陛下?” 必须要阻止鹏魔王自从来到妖国京城后的痴迷表现,上世经验告诉包正,疯狂的粉丝是世界上最可怕的生物,不能让鹏魔王再夸奖他的‘欧巴’了......她不疯自己就得疯,这太可怕了。 “呃......” 鹏魔王微微一愣,有些幽怨地望了眼内宫方向,摇头道:“包大人怕是有些误解,妖国不比大艮有规例朝会,而且还分什么大朝会、小朝会。 在陛下新政没有完全得到推行之前,若非遭遇大事,只会在每月初三开朝会面见各大领主妖臣,说起来那六大圣也是妖国的领主,只是他们寻常是不会来的......” 包正疑惑道:“那我们这是去何处?” “自然是后宫了...... 哼哼,今日对于陛下来说可是个不同寻常的日子,他肯在此时拨冗见包大人,总算是没有被那只狐狸精迷得昏了头,哼!” 鹏魔王没头没尾的话听的包正一头雾水,心说怎么妖国也出了迷惑君王的狐狸精?这听着像是个笑话了。 “哎,是本座一时失言,包大人却不可因此误解陛下......” 鹏魔王摇头叹道:“今日其实是皇后祭辰,百年前皇后与陛下同征荒海乱妖,不慎战死,陛下对他用情太深,每到今日都会将自己一个人关在后宫思念亡妻,就连祭奠的事项也都是交给臣子们去做。 本座以为陛下英武半生,最终却沦陷在旧日恩爱中无法脱离,心中才对那皇后有些怨言,不过他肯在此时见包大人,可见还是以国事为重,原来还是我错怪了他。 本座错了,真是愧对陛下......” 包正望着鹏魔王一时无语,果然是‘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原来这情到浓处就是妖圣也要变成疯子。 这个时候就不能鹏魔王搭话,陷入感情漩涡的疯子是不可理喻的。 妖皇后宫虽不比大艮的华丽,却也是五脏俱全,包正将随从的红发老祖等留在宫外,自己随着鹏魔王一路走进,只见亭台楼榭俱全,时不时还有彩娥出没,见到鹏魔王连忙跪拜,一个个吓的大气都不敢出。 鹏魔王却是从没给这些彩娥宫女一个好脸色,每次都是冷哼着摆手令其离开,遇到特别妖娆的,还要找个理由训斥几句,看那副醋意满满的样子倒像是大妇见到了小三儿...... 包正开法眼观看,发现这些后宫彩娥并非是常见的狐女蛇女一类,九成九都是些禽类,其中修为最高的赫然还是一只六尾雉鸡,心中不由暗暗诧异,这明昧妖皇如此偏爱禽类妖怪,莫非本身也是只飞禽? “前面就是陛下的静思之所,今天本座可不想见他,包大人自去吧。宫中侍卫们早得了吩咐,却是不会留难包大人。” 鹏魔王显然心情不太爽,冷冷说完后便化光而去,留下微微苦笑的包正。 沿着鹏魔王指引的方向,包正一路向前方湖中小岛上走去,果然路上所遇的妖族侍卫见到他的样子,吩咐低首问安,不觉行至岛上,只见青竹掩映中,露出飞檐画角,这妖皇静思之地居然是一间临湖小榭。 包正正欲开口,只听小榭中传出一个清雅淡然的声音道:“来者可是大艮朝开封府包大人?明昧今日在此悼念亡妻,不曾远迎,还请包大人见谅。 久闻包大人执法公正无似,审查地鼠叔清一案,不曾因其出身妖族而轻看;为含冤玉兔,竟尔铲除了峨眉青城这两大宗门,明昧一向敬佩地紧呢。” 包正微微一笑:“包某也未曾见过如陛下这般重情的妖皇,今日也算是大开眼界了。” “包大人此言倒是有些不妥,却不知人类也多薄情汉,正如你所斩杀的那新科驸马陈世美;妖族也有多情者,正不知有多少例子。 朕修为深厚,加之先天因源,若无意外,当可轻松活过数万载!在如此悠长的岁月中,若还要心如铁石,岂非是修成了佛洲的那些秃驴一样,如此活着还有什么趣味?” “哦?” 包正闻言一愣,随即大笑鼓掌:“妙妙妙,不想这大元妖国的妖皇竟还是个妙人儿......” 第二百三十一章 这个妖皇不正常 见到明昧妖皇的时候,包正愣了许久。 这个湖中小榭内有乾坤,走进后只见眼前白茫茫一片,雪树银花,犹如玉琼世界。 在这个小榭世界的中心位置,栽种了数亩红梅,白雪皑皑,梅香脉脉,这般景像就是最好的画师也未必能够构画出来。 一人站在梅花丛中,一身银色袍服、长身玉立,只是回首看了包正一眼,便令包正感觉这方天地仿佛都失去了颜色,什么白雪、红梅,统统被他的荣光所慑,就连最美最大的那朵梅花仿佛也害羞的低下了头去。 ‘世般怎有如此人物......我虽明知他是南疆妖皇,却终是不忍以妖物称之,真不知这位明昧妖皇的原身究竟是何物,竟有如此风彩?' “朕虽为妖身,一肩担负妖族命运,时刻不敢松懈,可是在朕的心中却着实认为九成九的妖族皆为蠢物,又哪里比得上万物之灵的人族?” 明昧妖皇转身见到包正,灿烂一笑,顿如春来日暖,就连这小榭世界中的风都变得令人迷醉。 他一步步走到包正面前,摇头道:“君乃人中之杰,可是赞同朕的话嘛?” 包正笑道:“一路上与混天大圣同行,见她对陛下忠心耿耿,难道连这样的属下也是陛下眼中的蠢物了吗?” “鹏翎儿勉强算是个例外,毕竟是太乙时代的灵兽血脉,自是不能和那些蠢妖相比。” “哦,那不知在陛下眼中,其余的六大妖圣又是如何?” “除了那只号称并天大圣的猴儿还算能勉强入朕之眼,余者,皆为蠢物也......包大人,请坐。” 明昧妖皇柔声招呼了一声,包正眼前便立即出现了一张玉石方桌,摆放一壶香茗、一盘火枣、一盘雪梨,不见半点荤腥俗物。 “陛下请......” 包正拈起一枚火枣吃了,微微点头:“不错,齿颊留香,算是美食中的雅物。” “哈哈,正是要包大人这般的雅人方才识得,不似那些蠢物,纵是朕赏赐下去,也是给他们糟蹋了。” 明昧妖皇拈起一片雪梨,目光变得有些痴迷:“鹏翎儿也不识得这般雅物,她却只知道蛟龙的脑浆是最好吃的......只有她才能欣赏朕喜欢的东西,百年了,可怜当年被那荒海魔鳌所害,她竟是魂飞魄散,连转世的机会都没有......” 包正微微皱眉,本想提及正事,不想这位妖皇陛下却又想起了亡妻。 “‘举头红日白云低,万里江山都一望’‘无意苦争春,一任群芳妒’,妙啊,包大人好大的才气,在朕看来,一品巅峰算什么,真仙也不过如此,倒是包大人这番诗才方是最为难能可贵的......” 明昧妖皇呆呆地望着包正一会儿,忽然道:“既是贵客临门,朕正有个不情之请,还请包大人应允。” 包正:“......” 这妖皇明明一副好皮囊,让自己看了都觉的我见犹怜,怎么好像脑筋却不太正常的样子? “怎么,可是朕太过絮叨,让包大人厌烦了?” 明昧妖皇神色一黯,似乎很是伤心。 “......” 包正无奈道:“也罢,陛下请说,包某若能效力,自然不会拒绝。” “那就多谢包大人了。” 明昧妖皇顿时大喜:“自爱妻亡故后,朕日日思念,想及昔日恩爱,每每神伤。 包大人可知这里为何白雪茫茫,唯有红梅傲立,是因为她当年最爱的就是梅花了。 朕每次来此,都觉荡气回肠、情难自已,久久郁结于心,便想作诗词一首,以念亡妻,派遣心意。 只可惜天赋有限,始终难得佳作,今日包大人来此,还请能够赠诗一首,明昧不胜感激涕零......” 包正听明白了,这还是个文学爱好者,因为想不出用来悼念亡妻的诗词,就想到了要求助自己。 自己来时曾想过面见妖皇的各种可能,却万万没想到会是如此......造化弄人啊。 看来今天不‘做’首诗词搪塞过去,这个‘痴妖’会是没完没了。 包正想了想道:“既如此,包某就以这梅花为题献词一首,以悼故去的皇后娘娘吧。” 明昧妖皇顿时精神一振:“朕洗耳恭听,包大人快快做来。” “《西江月*梅花》......” 还好当年是正经的文科生出身,梅花更是被蓝星历代诗人词人写烂的主题了,包正迅速在脑中搜索一番。 “玉骨那愁瘴雾,冰姿自有仙风,海仙时遣探芳丛,倒挂绿毛幺凤。” “这......” 上半阙刚刚入耳,明昧妖皇就是一呆,陷入了沉思。 这首词本来是蓝星的那位苏轼为纪念亡妾而做,上半阙说得是岭南梅花的仙气,不怕瘴气侵袭;明昧妖皇虽是妖身,却是太乙灵种,地地道道的一名雅妖,虽统领妖国,却时常感叹妖族多蠢物,南疆非上邦之地。 这半阙正是说到了他的心坎上...... 自古诗词常能移人性情,任你多高的修为一旦入迷,也是情难自禁,这位堂堂妖皇听着听着,一双星目竟是渐渐变得红润。 只听包正继续诵道:“素面翻嫌粉涴,洗妆不褪唇红,高情已逐晓云空,不与梨花同梦。” 听完了下半阙,明昧妖皇全身大震,仿佛被惊雷闪电劈中,口中喃喃念道:“好一个高情已逐晓云中,不与梨花同梦。 真是说得太对了,她既然去了,朕这个爱过傲雪红梅的,又怎会再与梨花同梦?玉啄儿,你可知道朕在宫中遍置五百彩娥,其实不过是因为她们某一处与你相近。 有的是眉间的宽度与你相似,有的是最后一根眉毛与你一般颜色,有的像你一样笑起来总是会垂下眼角......” 包正暗暗皱眉,总感觉哪里不太对劲啊? 常听人说,一些有大能力者,常常在某些地方与常人不同,‘天才往往就是疯子!’ 这个明昧妖皇生得俊朗雅致,用情也深,可是似乎深过了头,总感觉不太正常啊? 忽听明昧妖皇柔声道:“包大人,朕忽然发现,你有一处与朕的皇后相同,都有令朕难忘项背的诗才,朕得见包大人,真乃毕生幸事也!” 包正闻言顿时大惊,只觉遍体生寒...... 第二百三十二章 妖国也非法外之地! 明昧妖皇盯着包正看了许久,忽然一叹。 “是朕失态了,包大人勿怪。” 包正暗暗擦了把汗,好家伙,差点没吓坏老子,这可是在南疆妖国,人家的地盘上,万一这妖皇有哪根筋不对了,自己就是修为再高也难免失陷于此。 暗暗查看了下《洗冤录》,看到泾河龙女一案的奖励是法力直增万年,只觉无比眼热;自从得到《洗冤录》以来,包正从来都是风轻云淡,此刻却是无比迫切地想要提升实力。 这个世界的强者太多了,若是其中再出现几个变~态,包正感觉自己还是非常危险的。 像他这种英俊的男人也要时刻保护好自己才对。 “包大人此来,可是为了那覆海大圣蛟魔王?” 明昧伤春悲秋地不正常了一会儿,总算是回归正轨,进入主题。 包正暗松口气:“正为此事。按大艮律法,那覆海大圣既是在大艮境内的泾河流域犯案,且有苦主指证,便该我开封府审断;那蛟魔王在规定时间内不曾到开封府投案,本官便需亲来拘拿。” “包大人好大的气魄啊......” 明昧妖皇微笑道:“那大河龙君此番却是失了算计,如此一来,泾河便名正言顺成了大艮领土,他那九曲大河又岂能例外? 包大人,七大圣中,除去鹏翎儿为我臂助,那只花果领的石猴还算知晓大局外,余者朕皆恶之。 大艮有法,大元妖国又岂会没有律法?容不得他胡作非为。 不过那蛟魔王名义上毕竟是我妖国臣民,今大人来拿,朕却是不得不问清楚......” 包正点头:“陛下有何疑惑?” “朕有一事不明,那蛟魔王虽是七圣中最弱的一个,靠得是太乙古蛟遗留血脉才有今日成就,却也算是一位妖仙。 而且他如今独尊一岭,也称大圣,为何无缘无故却要去加害泾河龙王一家? 非是朕不信包大人,此事确是有违常理。” “此事泾河龙女也只对包某私下陈述过,并不希望人人皆知,还要陛下为其保密。” 包正道:“那蛟魔王与泾河老龙结怨,实因泾河龙母。” 明昧妖皇奇道:“哦,竟有此事?” “当年蛟魔王扰乱七海,加害龙族,引得七海龙君联手发布‘靖海令’,后被龙族围杀,身受重伤,却被他无意中寻得一处水脉,竟然逃到了泾河流域。 此时他已重伤昏迷,适逢龙母出游;那龙母素来心善,为怜悯河中鱼虾,多年只肯素食,甚至遇到掉了鳞的鱼儿、伤了钳的虾蟹,都要带回家中为其疗伤,见到蛟魔王伤重,竟然起了怜悯之心,将他悄悄带回龙宫疗伤,日日照顾、无微不至......” 包正叹道:“怎想那蛟魔王伤愈后,见龙母貌美多姿,竟欲与其成就好事,被龙母严词拒绝,只说家有丈夫儿女,岂能应他?” 明昧妖皇皱眉道:“这泾河龙母心善倒是心善,却是个不会说话做事的,如此岂非是为家人惹来祸端吗?” “陛下明鉴。” 包正点头道:“那蛟魔王被龙母拒绝,却偏偏还留了一线希望,于是就想到加害泾河老龙,只是泾河老龙乃大河龙君门生,他有前车之鉴哪里还敢招惹真龙,于是才想到了借刀杀人。 结果陛下想必也是知道了,那唐相魏征察事不明,竟成了蛟魔王手中的刀,杀了泾河老龙一家,蛟魔王也是万万没想到魏征竟然如此手黑,连他心爱的龙母也被一并斩了。 后来事情闹大,他怕大河龙君察清此事后前来报复,这才潜入了大元妖国......” “岂有此理!好一个糊涂的龙母,好一个薄情寡义的蛟魔王!” 明昧妖皇闻言大怒:“朕平生最恨这样的无情之辈!也绝对支持的包大人将其锁拿问罪。 只是.......包大人或许也知道,六大圣桀骜不驯,与朕多年交兵,朕花费百年时光也只是令其名义上对大员称臣,却还保有各自领国,听调不听宣。 朕如今准备改革妖国旧制,撤除各大妖领,如大艮一般也改为郡县制度,所受最大阻拦也是来自于他们。 说起来惭愧得很,朕虽有压服六大圣之力,却要顾及目前大局,无法帮助包大人捉拿此獠。” “不需陛下助我捉拿,包正此来乃是行宪司职责,为公而非为私,此案涉及两国‘引渡’,必须要名正言顺,才便于包正行事。” 包正笑道:“所以我只需要陛下的一道圣旨,言明那蛟魔王乃是泾河血案的嫌犯,大元妖国同意大艮开封府所请将其引渡!” 这就是法家的行事风格了,法家执法定是要名正言顺,哪怕捉拿妖族也是不破律法规程,毕竟这是公事并非私仇。 可是包正话也只是说了一半,龙头铡乃是仙器级别,神奇之处又岂只是在其锋锐? 在大艮的时候,包正以开封府正印身份炼治龙头铡,就可吸引汴京半数皇气;哪怕是到了妖国,只要是名正言顺‘引渡’那蛟魔王,并且得到妖皇支持,日后对阵之时,他一样可以借用妖国皇气! 这就是妖国和野头妖领的不同之处,既然称国,凡事就必须有规有矩,正如明昧妖皇所言,大艮有律条,妖国一样有法! “引渡?” 明昧妖皇双目一亮:“包大人不愧是才子啊,这样的词语朕都还是第一次听到,若是照包大人这样说,日后有在大元妖国作乱为恶的大妖逃去大艮,朕是否也可将其‘引渡’?” “自是理所应当,不过陛下难道以为妖国的乱妖逃到大艮还能活吗?” 包正笑道:“那也未免太看不起我开封府了,大艮对恶妖素来都是零容忍,可不比陛下的妖国还有恶妖胆敢做乱......” “包大人好口才,实令朕有些忌你......可是偏偏又爱极了包大人的才华。 哎,朕真是不知道,日后若是两国交兵,究竟该如何面对包大人了......” 包正一笑:“该怎么面对,就怎么面对。” “哈哈,说得好!包大人如此豁达,朕深爱之!” 明昧妖皇大笑道:“包大人既是按两国邦交规则前来‘引渡’嫌犯,朕又岂能没有任何表示?也罢,朕立即下旨,大元妖国同意开封府所请,并让鹏翎儿率领一万妖军,助大人一臂之力。 就算惹得其余几位大圣不满又如何? 朕就是要借此事让他们知道,大元妖国也非法外之地!” 第二百三十三章 妖圣齐聚(上) 自从照日夫人到了积雷山,老牛就开始陷入亢奋状态,明明就是个大老粗,最近竟然还学会了吟风弄月,整天拉着包正研究诗词歌赋、圣贤文章。 “陈兄弟啊,你可知夫人喜欢哪一类的诗词? 老牛我最近新做了一首,你来看看如何? 好大一座山,它叫积雷山, 兔子山下走,野鹿山头叫! 你看看,老牛是否做到了你说的那种,着眼于生活?” 包正无奈地看看老牛:“大圣,我听说你本来就有一个妻子,却又跑到积雷山找了这位玉面公主,现在如何又打起了夫人的主意? 要我说啊,她恐怕未必喜欢你的诗词,倒是更为看重真英雄真豪杰。 夫人此来,既是要与诸大圣共商大计,大圣你就该尽快召集另几位大圣,若能帮助夫人成就大事,定会讨得她欢心......” “有道理啊。” 老牛瞪着一双牛眼上上下下打量着包正:“看来你果真如夫人所说乃是她的智囊,俺老牛起初还当你是她的面首呢。” 这夯货!只要是跟色字沾边儿的,他倒是十分的清楚,居然还知道什么叫做面首? 包正心中暗骂一声,面上却仍是堆着笑:“前些日子听夫人说起,不日几位大圣就要到来,齐聚这积雷山,却不知这次会有几位大圣与会啊?” 覆海大圣多半是要来的,再加上这个平天大圣牛魔王,就是两尊妖圣,若是再来几尊,可着实有些棘手。 人的名树的影,这些可都是实打实的妖族大能,就算除去各自的领国势力不谈,也都是妖仙修为。 到时就算本尊前来,又有混天大圣鹏魔王帮手,要捉拿那蛟魔王怕是也需一场恶战,包正提前打听虚实,也是为了知己知彼。 不过这次妖圣聚会也算是一个机会,老牛抛弃老妻来了积雷山,这里毕竟不是他自家基业,如今力量还嫌单薄,在此地抓捕蛟魔王反倒比在他的妖领中更为方便。 至于另外几尊大圣,也未必都是铁板一块,其中应该大有文章可做。 “哼,那头狮子向来最喜热闹,是一定会来的,那条老蛟也要给老牛我几分面子,不会不来。 鹏翎儿和咱们几个同为七圣,却一门心思爱捧明昧的臭脚,估计她是不会来赴会的。 主要还是那三只猴子,一个个机灵的跟鬼一样,都是打探消息的好手,小甜甜这次来得突兀,他们三个若不见到切实的好处,只怕还需思量,而且他们三个本就不和,就算来了也难免吵闹,哎呀,真是烦死了。” 老牛抱着脑袋道:“小甜甜总是这样神神秘秘的,到现在也不肯说明聚齐我们几个的目的何在。陈兄弟,不是老牛我说,女人就是麻烦!” 说对了,你老牛这辈子倒霉就倒霉在女人身上了。 包正听得哭笑不得,若说七大圣中最是憨厚的也就是这位老牛了,别说那通风大圣猕猴王、驱神大圣禺狨王和并天大圣美猴王能将他耍得团团转,就连狮驼王和蛟魔王的脑筋都比他转得快。 这货白白顶了个妖圣的名头儿,平日里也不怎么打理辖下妖领,有点心思也都用在女人身上了。 ...... 再次见到鹏魔王时,这位大圣早已不复那日内宫时的哀怨模样,一身金甲红袍端坐军帐,凤目含威、杀气腾腾。 “包大人,陛下有旨,要本座协助包大人捉拿那蛟魔王,不知包大人可有定计?” 包正微笑道:“还要什么定计,本座代天执法,又有大圣协助,那蛟魔王再如何凶横,难道还敢明着抗拒明昧陛下的旨意不成?” 这种无脑的话说出来,目的就是要试探明昧妖皇与诸妖圣的矛盾究竟到了何种地步;别看明昧学习人族章法改革妖族、又喜人族文化,说到底那也是只来历神秘的大妖。 南疆妖国一天没有对大艮俯首称臣,被收为天朝良妖,日后两国间必有一战,包正这也是预做绸缪。 鹏魔王闻言皱眉,看了看包正道:“若是他当真抗拒呢?包大人想得过于简单了,这数千年来,七大圣与皇庭征战无数,就连本座也是因为明昧陛下接掌妖国这才改弦归正,其余六大圣可从没想过要做本朝顺民。 不过如今倒是有一个机会,本座得报,那牛魔王于积雷山召集诸大圣,似有秘事商议,正是你我动手的好时机......” 包正奇道:“诸大圣齐聚积雷山,岂非是更难下手?大圣怕是糊涂了啊。” “包大人有所不知,那七大圣各有妖领,哪个不是领有数万妖军,所在领国更是堪称龙潭虎穴,就是本座前往也不敢言必胜...... 可那老牛却是个慵惫的性子,平日将大把时间都花在了女人的身上,哪还有有心思整军备战?不过是仗着自身修为高深,也称大圣。 那积雷山只不过是他小妾的居所,更是比不得狮驼国、荒海蛟宫这类险地,诸大圣彼此提防,此去积雷山也不可能多带兵将。 届时本座率兵前往,自会令诸大圣有所顾忌、两不相帮;不过本座能做到的也仅是如此而已,至于能够捉拿那蛟魔王,就要看包大人的手段了。” 鹏魔王笑吟吟地看了包正一眼,一品宗首就敢深入大元妖国捉拿妖圣,这位大艮名臣让她很是看不透,她也真是很想看一看包正究竟有什么杀手锏。 而且她虽然有些欣赏包正这个人,也十分讨厌那条‘贱蛟’,可无论怎么说,人族大臣跑到妖国来抓人,她心中多少还是有一些不痛快的。 此举算不上是故意刁难包正,却也是存了考较包正的心思。 包正闻弦歌立知雅意,如何还猜不到鹏魔王的心思:“若是明昧陛下的圣旨能令诸大圣有所顾忌,捉捕那蛟魔王一事,自不需大圣出手。 包正此来,还是有些准备的。” “包大人可以放心,那六大圣名义上还是陛下的臣子,绝不可能为了蛟魔王抗拒我大军。 更何况那蛟魔王的风评一直不好,那只花果山的猴子向来最是讨厌他,老牛这个酒色之徒虽然和他臭味相投,私下里却也看不起他。 只要包大人能靠自身能力将其捉拿,诸大圣脸面还是要的,绝不会出手帮助这条贱蛟。” 鹏魔王很是好奇地又看了似乎胸有成竹的包正一眼:“包大人既无异议,你我这边起程奔赴那积雷山?” “如此甚好,那就有劳大圣了。” 包正心思转动,听鹏魔王所言,似乎还不知那照日夫人悄悄来了南疆妖国? 如此也好,照日夫人可不比那蛟魔王,此来所图甚大,自己还没掌握到第一手信息前,打草惊蛇反为不美。 今天还有更新 第二百三十四章 妖圣齐聚(下) 老牛虽是个色胚,好在却是极够义气,为妖四海,而且自身实力也足够强横,诸妖圣虽彼此颇有间隙,却与老牛交好,他这一发声召集,果然客似云来。 不过三日,已到了移山大圣狮驼王、通风大圣猕猴王、驱神大圣禺狨王、覆海大圣蛟魔王,除去那只花果领的孙大圣姗姗来迟,已是聚齐了五大圣。 蛟魔王早年吃过大亏,如今早就变的比泥鳅还滑,以堂堂妖圣之尊,无论走去哪里,一律都是循水脉而往,若遇敌人,弱者反要遭他毒手,强者他也能从容遁逃。 鹏魔王对他十分了解,因此才没向包正建议在他赴会的半路上拦截。 一众妖圣聚会,不比人间气象,桌上无非就是些山珍野果、走兽飞禽,为防物伤其类,还特别避开了诸大圣的种族。 包正暗暗松了口气,幸亏老牛不爱食人,这宴席上倒是没出现让他无法忍受的食物;否则他多半会当场暴怒,不用等本尊到场就要先与这几名妖圣做过一场。 照日夫人知他心事,微笑道:“你只管放心就是,这桌菜就连用的油都是干净的。 莫说平天大圣不爱食人,就连本夫人也无此好。” 包正点头笑笑,一副如释重负的样子。 “老牛,照日夫人,这小子究竟是谁?” 蛟魔王有些不悦地看了包正一眼,他可是爱食人·肉的,每次到了老牛这里,嘴里都要淡出个鸟来。 本就有些不耐,老牛规矩如此也就罢了,这个油头粉面的小子算是个什么东西?却拿出一副清高的样子来,让他如何能看得下眼?” “大艮康诚十七年一榜进士陈世美,如今是本夫人第一智囊,此来正是欲与各位大圣同商大事。” 照日夫人笑意盈盈地瞥了包正一眼道:“世美,还不见过覆海大圣?” 包正笑道:“久闻大圣威名,今日一件,实乃三生有幸。大圣勿怪,包正本来出身人族,自是怕见到人·肉宴席,恰如大圣乃是继承了太乙神兽血脉的蛟龙,自是也不喜食龙蛟一类。” “那可未必,本大圣当年可没少吃了龙族。” 见包正言辞谦恭,蛟魔王神色稍缓,点头道:“本座正是奇怪,老牛为何无缘无故要约我等前来,原来是有大事相商? 照日夫人,大家都是老朋友了,你也不必藏着掖着,有什么好处说来让大家听听罢?” “此事妾身曾与平天大圣说起,妖族七大圣,除了那位鹏魔王甘心为妖皇奴仆外,想必六圣皆不甘人下罢?” 照日夫人笑道:“妾身曾闻,那明昧妖皇正要变法改革,废除妖领,学那大艮搞什么路分州县,他如此集权,各位大圣难道也能忍受?” “哼,明昧那厮分明就是被猪油蒙了心,学什么不好,要学人族的那一套,本座第一个反对!” 不提此事好好,听到照日夫人提起,蛟魔王顿时大怒,狮驼王也跟着暴起:“本座的妖领看哪个敢动!” 老牛本来是无所谓的,什么妖领制度路分州县的,跟我的小甜甜们有什么关系?不过见蛟魔王和狮驼王都大声反对,便也憨憨地跟着点头:“反对反对,老牛也不赞同新政。” 驱神大圣禺狨王是只是身躯雄壮的金丝猴,坐在哪里如同一座小山,性情也是如山岳般沉稳,从宴会开始就没说过一句话,微微眯着两只眼睛仿佛正在神游天外,此刻也是片语不发,只是眼睛微微睁的大了些。 通风大圣猕猴王是只六耳猕猴,满脸笑嘻嘻地,时不时侧耳倾听,也不知道他在听些什么,只是望着覆海大圣嘿嘿直笑,说不出的诡异。 照日夫人见两尊猴妖圣滑头,不觉暗暗皱眉,笑道:“既然各位大圣都有不满,此刻正是一个好机会。 各位大圣可知,那大艮官家出兵北伐魔国,怕没个一年半载战事难停,若是各位大圣起兵,在此时出兵北进,侵占大艮国土,妖国子民会如何评价各位?” “开疆扩土,盖过明昧。” 禺狨王总算睁开双眼说了句话,却是惜字如金。 “不错,驱神大圣所言正是!” 照日夫人笑道:“妾身算来,五位大圣至少坐拥十万大军,又有五圣座镇,就算那大艮的两位武圣皇帝出手,咱们也不必惧他。 到时妾身从那阴山背后起数万阴兵,一举拿下大艮各地阴司,我等阴阳两界同进,可创不世之功。” 通风大圣猕猴王嘻嘻笑道:“若是那明昧阻止呢?” 蛟魔王嘿嘿笑道:“他若是如此做,那边是站在了人族一边,从此要被国中妖民鄙夷,以后还有什么脸面做妖皇? 正是皇帝轮流做,明年就到你我家中啊,哈哈哈!” 包正听得心中一沉。 这照日夫人果然所谋不小,什么为鬼众争取利益、公平,要创办阴间科举,其实祸心久藏! 要知道战事一起,无论是大艮胜利还是妖国取胜,战死者定是不计其数,到时得益的还不是她这个阴间老鬼? 到时阴司突然涌进了无数鬼魂,阴司鬼神无力顾及,她再登高一呼,许以众鬼无限希望和一个充满未来的阴间乌托邦,自然可成大事。 而且这大元妖国尚不同于那些外洲,外洲阴司只是叫法名称不同,至少还有鬼神管理;大元妖国可没有什么香火鬼神,死去的妖族不是魂飞魄散,就是沦落阴间,或是投入三途河转生,或是流落到大艮阴界。 到时就连死去了妖族也难免要成了照日夫人的属下。 若被她养成如此大势,说不定真能阴阳颠倒,黑白不分。 这几尊妖圣果然也不都是蠢人,禺狨王咧开嘴巴笑了笑:“好算计,战起,你得利。儿郎战死,成了你的属下。” 通风大圣猕猴王笑嘻嘻地道:“老狨说的对,照日夫人,怪不得都说老鬼最奸,你这可是把我们几个都算计进去了啊?” 牛魔王摸着脑袋,也皱眉望向照日夫人,牛脸上写满了委屈,我的小甜甜你怎么能这样做呢,太让老牛我伤心了。 照日夫人正色道:“诸位大圣误解妾身了,妾身此举,只志在大艮而已。日后若事成,我辖大艮阴阳两界,复兴‘阴月王朝’,自当割让大艮半数之地给各位大圣,而且包括半个大艮阴司! 禺狨大圣号称驱神,正是统辖半数阴司的最佳人选。 其余各位大圣不仅从此名望超越那明昧妖皇,更可分割大艮半数之地!” 第二百三十五章 蛟魔王,你的案子发了! 众妖圣闻言沉默不语,显是有些心动的模样。 到了他们这个层次,就与大艮的两位武圣皇帝一般,也要追求超品之上的境界。 大艮皇帝有整整一个国家作为成道基石,无论文治武功皆可尝试;道佛诸派各有正宗传承,超品之上虽难,却也不是没有先例。 唯独他们这些妖仙妖圣,多是凭借先天血脉才有今日成就,血脉虽好,却也将他们牢牢限制住了,对于超品之上的大道完全触摸不到半分门槛。 好在有个大元妖国就是现成的例子,明昧那小子如此热心的改革旧制,说什么要建立一个鼎盛妖国,傻子都能猜到他不过是学习大艮的那一套罢了。 明昧那小子能做的,凭什么咱们哥几个就不行? “好,本座同意,我要大艮半数阴司,其余的,你们分!” 禺狨王向来都是惜字如金,今天竟然多说了十几字:“照日夫人,你对心立誓,我等兄弟,都支持你!” 牛魔王和蛟魔王齐齐看向猕猴王,如今那石猴未至,猕猴王就是最聪明的一个了。 通风大圣猕猴王嘿嘿一笑:“倒可行得,那大艮如今征伐魔国,正是我等的大好机会,明昧不肯趁机北伐,难道还不许我等代妖族谋事了? 只是有一点,你我皆为妖圣,却是不方便亲自出手,否则就是有违七洲协议,到时不光是外洲超品皆要联手讨伐我等,就连那上三洲怕也不会坐视。 还有,那只大鸟儿就算了,此事却不可瞒了那只石猴......” 蛟魔王皱眉道:“嘿,咱们妖族有的是藏神借力的手段,到时你我各展神通,将三两成法力借于手下大妖王难道很困难? 七洲协议如何能够约束你我? 只有那只死猴子,你管他做甚? 七大圣本是齐名的兄弟,他却偏偏与众不同,要对人族友好,如今他那花果领中的人族竟与妖族一律平等! 就连如今处处都要效仿人族的明昧当年也未曾如此,他当年初为妖皇时,为收天下妖族之心,还曾明令将人族列为妖国生灵中的末等。 那猴子对人族如此亲近,叫上他只会坏了大事!” “这却是未必......” 照日夫人娇笑道:“妾身听闻,那猴子成就一品后,曾访道人族国度,其间化身为人,与人族颇多交流,他对人族亲善便是因此。 若我等大事成就,那猴子难道还会放着大好山河不要?他要对人族亲善就由他去,正可借他之手,让人族对我等生出亲近之心,如此各位大圣才能复当年妖庭之盛。 待妾身的阴月王朝和各位大圣建立的妖庭共分夏洲国土后,可享皇家气运,你我皆大道有望,成就超凡之上,那时要如何对待人族,还不是看各位大圣的心情吗?” “夫人所言,正是本座的意思,此事就这样定了!我等可各整兵马,只等那北国战事陷入胶着,立即挥师北进。到时我等高举‘复兴妖族’的大旗,那就是名正言顺,明昧也阻不得你我......” 猕猴王皱眉道:“那石猴为何还不见来,亏他还是与我等齐名的并天大圣呢。” 话音未落,就见一头牛妖匆匆忙忙跑了进来,急的打着响鼻儿道:“大王大王,来了,来了......” 众妖圣齐齐皱眉,怪不得都说‘蠢牛蠢牛’呢,老牛就够蠢的了,手下的小妖竟也如此,连个话都说不清楚。 蛟魔王道:“说清楚,谁来了?可是那只花果领的猴子?” 猕猴王六只细耳一阵耸动,猴脸忽然变色:“不是那猴子,是妖皇大军,领头的竟是那只大鸟儿!本座绝对不会听错,她的声音这就要传过来了。” 诸妖圣在此商议大事,自然是有禁法隔断声音不得外传,却是不会阻断外来的声音。果然猕猴王话音刚落不久,就听一道熟悉的声音从远处传来。 “蛟魔王,如今你的案子发了!老牛,本座率领天兵到此,你还不打开积雷山的护山禁制,真以为就凭你这点手段就能阻拦本座不成?” 声音娇嫩,却隐带金石交击之声,可不正是七大圣中唯一的铿锵玫瑰,混天大圣鹏魔王吗? “果然是鹏翎儿,几年不见,想不到她的声音竟是越发的好听了......” 牛魔王舔了下嘴唇,两眼有些发直。 “老牛,你能不能不要精虫上脑,那大鸟儿可是带兵来的。 嘿嘿,你成天翎儿妹妹叫得亲热,今天可是你老牛请客,她居然带兵围了积雷岭,这可是半点面子都不给你呢......” 覆海大圣听到鹏魔王方才的话,心中不觉一跳;鹏魔王素来与龙族不合,不可能是为了当年自己扰乱七海的案子来翻旧账,难道是泾河龙王的那个案子? 当初使者传来包正之语,他浑然就没放在心上,开封府又如何?超凡中就没听过有包正这号人物,超凡之下不过都是蝼蚁而已,也敢让自己去汴京投案? 这位包青天怕不是得了失心疯吗? 想到如今明昧处处效仿人族,又要改良朝政、又要学习人族的礼仪规程,此刻鹏魔王又说什么案子发了,他才略有惊意。 此刻他远离荒海蛟宫,手下都不在身旁,若是一人对上统领万军的鹏魔王只怕很难全身而退,这才出言挑唆老牛。 老牛性格憨直,哪受得了如此挑唆,当即暴怒:“这个鹏翎儿太也无礼,各位安坐,待老牛去会会他!” “慢,鹏翎儿,案子,不是,对我等。” 禺狨王拦下老牛,指了下蛟魔王,言简意赅:“是他,莫要,误事。” 猕猴王嗤笑道:“最近老蛟的名气可是不小啊,据说当初那泾河龙王是被你陷害,大艮开封府的那个什么包正点名要你去投案呢。 老蛟,人家泾河老龙究竟是怎么得罪了你?莫非是你看上了他的媳妇儿不成?” 他本来是出言取笑蛟魔王,想不到竟然一下猜中。 蛟魔王顿时脸色铁青,正欲狡辩,忽听一道冷厉威严的声音远远传来:“蛟魔王,本官开封府包正! 如今已过七日之限,你既不肯自行投案,本官便只得亲来抓捕了。 蛟魔王,你藏身在这积雷山中,究竟是惧怕本官,还是暗室亏心,自知难逃法责?” “包正!” 蛟魔王闻言,只气得脸色青中带紫,他好歹也是堂堂妖圣,想不到这包正竟然如此无礼,先前在大河龙宫口出狂言也就罢了,如今竟敢追来南疆妖国,更当着几位大圣之面指责自己。 超凡之下皆为蝼蚁,被一只蚂蚁指着鼻子骂,这要是还能忍耐,蛟魔王这一生都休想抬起头做妖了。 怒急之下,蛟魔王也不想想为何鹏魔王会携大军同来,当下化作一道青虹飞向积雷山顶。 “老牛,放开禁制,看本座擒了此猖狂人族,拿来与诸位下酒!” 第二百三十六章 捉拿妖圣! 五大妖圣齐齐飞至积雷山顶,蛟魔王怒火冲天,老牛心里直犯嘀咕,另外三者却是来看热闹的。 最近就连一些妖王都在私下里拿蛟魔王当做谈资,说什么被人族的包青天勒令七日内去开封府投案,结果蛟魔王连个屁都没敢放。 这明明就是蛟魔王根本没把包正的话放在心上,结果被传来传去,竟变成了他惧怕开封府,可见其虽为妖圣,在南疆妖国实无多少人望。 照日夫人却是不便出面,包正元神此刻化身陈世美,自然也是要惊慌躲避,似乎生怕被包正发觉,连他的阴魂都一并斩杀了。 积雷山禁制撤去,只见山前云路中,一万妖皇大军整齐排列,刀兵虽未出鞘,杀气却已横秋,鹏魔王红袍金甲,娇躯婀娜,一双含煞凤目扫过,空中立即结出无数朵冰花纷纷坠落。 妖圣含怒,果然非同小可、甚至可以小范围改变天时,牵动气象。 鹏魔王恼得是自己已经亲自到来,老牛竟然还敢慢吞吞的,还有那条贱蛟煞气腾腾的飞上来是什么意思? 有她鹏魔王在,什么时候轮到龙蛟一类来逞威风了? 都是老相识了,五妖圣看了一眼鹏魔王就立即转过目光,仔细望向此刻正端坐在一辆四轮云车上的陌生人族男子, 只见两名魔气冲天的人族修士左右拱卫,八名身着锦袍的人族青年分列左右,衣色是四红四紫,头戴绾帽,好像是什么端正的礼仪一般。 还是猕猴王通风辨物,见识渊博,冷笑道:“这是仪仗程式,那些人族最喜欢搞这些了;老蛟,看来那云车上的男子应该就是要拿你的那个包正了。” 说话时唇角带笑,显然是强忍着才没有当场笑出来;这位人族的包大人可真是个人才啊,不仅胆大包天地跑来老蛟面前,居然还摆开了仪仗,本座听说人族的宪司官员还有惊堂威呢,该不会...... 一念未毕,就听那八名人族青年齐声高呼:“威——武! 大胆犯妖蛟魔王,见到包大人还不下跪!” 站立在包正左右的红发老祖和鸠盘婆顿时脸都吓白了,我的娘啊,对面的可是堂堂妖圣。 却不知包正用的是‘留声传影’之法,人族大员的威仪要有,八条无辜生命也要保全,此刻这八名随他同来妖国的青壮都在鹏魔王的后军帐中对着包正的禁制练声呢。 这可不是小孩子胡闹,包正就是要让这些妖圣知道,就算身为超品,也无法超然法外,开封府的威仪在一定程度上也是代表了律法的威严,就好比上世蓝星法官面前的小木锤。 这番场面弄得鹏魔王都是一愣,美目扫过包正,险些就要忍俊不禁,心说这条贱蛟不被气死才怪。 “岂有此理,气死本座了!” 若按蛟魔王的脾气,怕不早就一口吞了包正这些人,可终究还是有些畏惧鹏魔王,紫着一张脸孔道:“老三,你是什么意思,竟带人族官员来捉拿本座不成?” 妖族七大圣虽不比蓝星传说中义结金兰,却因为万年齐名,依成道先后,也就有了行班排名。 鹏魔王因为受限于金翅大鹏一族的血脉太强,化形成道的时间反倒晚于牛魔王和狮驼王,因此排名第三;若按排名尊卑,蛟魔王该叫她一声三姐才对,此刻含怒之下,这一声三姐是无论如何也叫不出了。 “没什么意思,你在大艮犯了案子,现在开封府包大人递了国书要将你‘引渡’回去受审,陛下已经同意,特命本座协助包大人。” 鹏魔王冷笑道:“泼泥鳅,你当年在泾河龙宫做了什么好事,难道自己不清楚吗?” 此事包正在妖国只对明昧一个说过,鹏魔王原本不知,只知道陛下提起鹏魔王所犯之案一脸的鄙夷,陛下那样清雅恬淡的性子都如此鄙夷,还能是什么干净事了? 蛟魔王闻言放声大笑:“可笑可笑,本座乃是大元妖国的妖圣领主,如今那明昧却帮助人族来拿本座? 不知他究竟是人族的皇帝,还是我妖国的妖皇?如此对待本国妖圣,就不怕被万民嘲笑,没脸继续做他的妖皇了吗?” 鹏魔王怒道:“大胆,你敢直呼陛下名讳,本座岂能容你!” 咔拉拉! 两位妖圣相继动怒,天空顿时风云变色,平空生出无数雷光电球,打得积雷山石屑纷飞,老牛看得脸一抽,好不心疼,这积雷山可是他小妾的陪嫁! 今晚怕是又要跪狼牙棒了...... “混天大圣无需动怒。” 包正笑道:“蛟魔王,好教你知晓。 本官此来,乃是循法家之规,以国书递请,才让明昧陛下同意将你‘引渡’去大艮。 明昧陛下自也不肯捉拿本国妖圣,本官又岂会令他为难,此不合两国之交也。 所以混天大圣此来,一在宣明旨意,二在维护妖国法纪,令他人不得插手本官执法,换了若是贵国有大妖作乱逃去大艮,我大艮也一样会如此对待。” “哦?” 蛟魔王闻言心中一喜:“包正,如此说来,你是要靠自己捉拿本座?” “然也,覆海大圣闻弦歌而知雅意,果然孺子可教。” 禺狨王翻了下眼睛,忽然插口道:“老蛟,他骂你。” 狮驼王也跟着点头:“对,本座也听出来了,这个人族绕着圈儿的骂你,说你是他儿子......” 听到鹏魔王此来只是为了协助包正捉拿蛟魔王,四妖圣心中大定,只要不是被明昧提前发觉了他们与照日夫人的‘大事’就好,至于老蛟......若是一个未入超品的人族修士都能将他擒了,他还有何资格参与大事? “哈哈哈,妙,妙得很!” 蛟魔王仰天大笑:“老三,你可也听到了?” 见鹏魔王微微点头,笑声更大:“各位大圣,这是本座的事情,还请千万不要插手。 包正!本座如今就在这里,倒要看你如何拿我?” “还能如何拿你?本官自是要掰下你的蛟角,抽去你的蛟筋,而后打入囚车。” 包正缓缓从云车上走下,轻轻伸展了几下手脚...... 第二百三十七章 痛殴蛟魔王(二合一) 诸妖圣有些莫名其妙地望着包正,感觉就像是看到了一个大傻子,就连鹏魔王也是秀眉微皱,实在想不通包正究竟是哪里来的勇气? 包正也算是最近两年夏洲崛起的修士高手,只用了短短一年多时间,便光芒四射,震惊天下,连续跨越中品修士境,二品元神境,获爵封侯! 其中每一道关卡,在别人都是千难万难,在他却是轻松跨越、仿佛是吃饭喝水一般的简单。 前些日子更是于大艮京城突破一品宗首,也不知惊掉了多少人的眼球, 大艮两位武圣‘先皇’更是对其青眼有加,连连下旨褒奖,大元妖国虽处南疆,却也听过包正的名头。 可是你再如何天才横溢,毕竟也只是个一品修士,一日不能突破超品,在这些妖圣的眼中就是蝼蚁一般的存在。 如今这只不知天高地厚的蝼蚁竟然狂言要亲手擒拿蛟魔王,而且还说不需鹏魔王插手,在诸妖圣看来简直就是送死一般。 红发老祖和鸠盘婆对望一眼,包大人若是失落在妖国,咱们两个也不用回去了,怕是都要成为妖国下民,万一他落在下风,说不得咱们两个拼命也要救他一丝残魂,到时只要退入鹏魔王阵中,当可安全。 两个平素里自私自利的魔头自是没什么义气好讲,不过今天就算是为了利益也要拼命了,大艮朝的丰厚仙禄确实让人难以割舍啊...... “呵呵,包正,本座倒是很佩服你的勇气, 区区一品,就敢挑战本座,可真是无知者无惧啊;为免得被人说本座是以大欺小,就先受你一招,本座保证不会躲避招架。 你现在可以出手了。” 望着一步步从空中走来的包正,蛟魔王背负双手,一脸的戏谑, 他哪里会把区区一品放在眼中,只等受了包正一招,那时再将对方囫囵吞下肚去,料来那鹏魔王也是无话可说。 包正淡淡一笑:“既如此,包某便却之不恭了,不过在动手之前,还有一事要问你。 蛟魔王,包某审案,首在证据,如今只是那泾河龙女单方面指证于你,尚不可匆忙定罪,本官且来问你,你当年可是因情之故,陷害了泾河龙王的一家老小?” 断案仅有被害人陈述是不可直接定罪的,哪怕蛟魔王是个声名狼藉的妖,包正也一样会公平对待;所以当初才只是令他七日内至开封府受审,并未仓促为其定罪。 此次亲自入妖国抓捕蛟魔王,也是因为他拒绝开封府拘传,包正必须要采取强制措施。 当然,若是蛟魔王自高自大,直接承认有罪,那就省下了好多的麻烦。 蛟魔王斜眼看了看包正,冷笑道:“便是本座陷害了那条老龙又如何? 休要说你一个小小的人族修士,当年本座纵横七海,不知吞吃了多少龙子龙孙,那七海龙君又能拿本座如何?” 包正笑道:“也就是说,你承认这案子是你做的了?” 蛟魔王微微昂首,一脸轻蔑地道:“不错,本座就是承认了!包正,你又能怎样?” “你肯认罪便好!” 包正摇头道:“蛟魔王,你为一己之私,害死泾河龙王一家,当犯死罪,此刻未入公堂,当先受本官戒尺!” 话音方落,一只法力大手已是出现在空中,手中执定一柄通体晶莹,不时射出氤氲彩光涡旋的玉尺,对准了蛟魔王当头落下。 量天法尺! 昔日一代法家真仙韩非子的炼道至宝,乃是仙器级别,虽是戒而不杀,乃是法家刑具,却毕竟是一件仙器。 此刻包正以两万年的法力催动,量天法尺一出,附近千丈空间隐隐现出丝丝裂痕,仿佛随时都要崩溃一般。 ‘仙器!’ 在场的诸妖圣顿时眼热。 这可是仙器啊,也就是人族真仙、佛家罗汉一流擅长炼器,往往在成道时可以成就炼道仙器,而且若不是墨家炼器宗师成就超品,多半也只得一件两件。 那峨眉派的长眉真人如何?号称玄门正宗,成道时也不过只得紫青双剑和一面太虚神境,而且还都是半仙器,算不得完整的仙器。 更别说他们这些妖族了,多半只是凭借血脉强横才能突破超品,若不是天生就有伴随法器,往往也就是找个上品甚至是中品法器凑数儿。 当年那只花果领的石猴为了一柄‘七海神珍铁’,几乎将七海掀了个底朝天,可见要得到仙器是如何之难。 包正区区一品,随手就拿出一柄仙器来,简直让这些妖圣直流口水;这尺子虽然看上去不合妖族大圣的身份,架不住它品质高啊? 除了鹏魔王这种天生种族高贵,化生时就有一柄仙器级别的方天画戟,在场的几位妖圣全都直瞪瞪望着包正,想像着自己手持一柄玉尺的形象,似乎很不错,还是挺帅的嘛...... “仙器?简直岂有此理!” 蛟魔王顿时七窍生烟,大艮难道就如此富有,区区一品都用仙器?顿时感觉自己这些年是活到了狗身上去了,下意识就要闪避,看到鹏魔王不屑的目光扫来,心中顿时大恼,‘纵是仙器又如何?在此小儿手中,如何伤得本座!’ 当下一口真气吸入,方圆百里内阴罡煞气被瞬间吸入体内,体外顿时出现了一层层青光湛湛的晶甲,晶甲下更有一片片蛟鳞显现,外有天地阴罡化甲、内有号称万物不侵的伴生蛟鳞,防御力堪比佛门罗汉金身。 ‘金戈玉帛,调解神通,先消了你一半法力再说!’ 包正心中冷笑,暗中发动金戈玉帛神通,任你是什么护身法门,终究是要靠法力催动罢? “嗯?” 鹏魔王和诸妖圣看得都是脸色一变,以他们的修为自然是不难看出蛟魔王体外的阴罡化甲忽然莫名其妙地被削弱了足足五成有余。 ‘沟通天地,法家规则,方圆百里之内,依本官之法,诸法退散!’ 天下人、妖、魔道;道、佛、墨、儒,到了超品真仙的层次,都有沟通天地之法,只是法门各有不同而已;其中又以妖修最为蛮横,靠得是自身妖丹大成圆满,成就万里妖氛后,强行沟通一方天地,其实说到对天地力量的理解和揣摩之道,远远比不得人族。 妖修强的从来都是自身力量,沟通天地不过算是锦上添花,比起一般人族真仙尚且不及,如何能与包正的‘法家领域’相比? 包正此时虽还未真正突破真仙境界,靠得是三大寄托法器狗头铡、虎头铡和龙头铡交相共鸣,才能沟通方圆百里的天地力量,可是却独辟蹊径在天地间融入了自己的法家规则、法律思想。 如果说佛道诸宗是‘道法自然’,还停留在最原始的沟通手段上,包正已经是初步建立起了自己的法家领域。 在此领域之内,除非对方能够同样拥有完整的法家规则和更为先进的法律思想,进而与他‘论法交锋’,又或者对方法力超过他十倍有余,纯粹以一力破万巧,否则就算是真仙到了包正面前,在对拼天地力量方面也未必能讨得便宜去。 更何况是蛟魔王这种半吊子? 就在包正动念之间,蛟魔王赫然发现自己仿佛被天地抛弃了,原本是源源不断涌入他体内的阴罡煞气忽然不见,反倒是无量计的阳罡正气盖压而来,顿时心中一惊,‘姓包的,你......’ 你什么你? 刚叫出半句,就见面前彩光大盛,一根玉尺迅速放大,向他头顶落来,蛟魔王也算强横,居然真的没有退步招架,冷哼一声,全身鳞甲怒凸,竟是要硬受这一击。 “轰!” 量天玉尺狠狠击在蛟魔王额头位置,先是被无限削弱的阴罡化甲在仙器的力量迅速崩溃瓦解,跟着玉尺击在蛟魔王的面门上,顿时无数彩光溅落如雨,其中还伴随着两片青黑色的蛟鳞。 “什么?” 蛟魔王被硬生生击退数步,捂着额头万分狼狈,原本覆盖在额头上的两片蛟鳞已不见了去向,还鼓起了一个青色的大包。 外表的伤痛其实还是次要的,内心的空虚才是最可怕的,蛟魔王只觉心中一空,略感疲惫;他是何等修为,顿时明白对方的这件仙器阴损的很,就刚才那一下,至少打落了他五百年的法力修为。 此时包正法力累积超过两万年,已经可以全面发挥量天玉尺的威力,一尺就打掉了蛟魔王足足五百年法力。 “你......” 蛟魔王骇然望着包正,只觉这个区区一品的人族修士,此刻竟变得高深莫测;自他成道以来,不知曾与多少大能交手,还是第一次感觉到如此的压力,仿佛这一刻就连天地都要抛弃他了。 “蛟龙起陆,水漫千里,弱海覆众生,浪起啊!” 蛟魔王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柄三股托天叉,向空中一举,开始沟通天地,要招来荒海弱浪;以妖圣之力,就算千里万里也可瞬移来荒海蛟宫的弱水之源。 弱水一旦成河,鹅毛漂不起,芦花定底沉,休说是包正区区人族一品,就是蛟魔王最为惧怕的鹏魔王遇到,都要退避三舍,只能借金翅大鹏一族的遁空神通躲避,否则一旦被打湿了真身羽翼,就连鹏魔王也要被困于弱水之中。 包正微微摇头:“夏洲之北有水,名荒海,荒海之中有奇水,名‘弱’,弱者,其力不能胜芥也,故名弱水......” 望着空中渐渐出现的汹涌波涛,浪峰千重,包正丝毫没有退避之意,轻轻用手一指:“天下万物,无不有法可依、无不有法必依,无不执法必严、无不违法必究! 对待森林,吾有森林之法,对待矿藏,吾有矿山之法,对待江河湖海之水,吾有水源法。 此水不养万民、不生万物,不依五行,怎可现于本官面前?法家领域,万法规则,而今速速散去!” 随着包正口含敕令,法力滚滚而出,掌控天地,驱动法则法理,有章有法,堂堂皇皇,蛟魔王的野路子哪里够看?眼见即将被蛟魔王隔空万里召来的无边弱水忽然一定,随即轰然散去,空中依旧是日朗风清、万里无云。 “蛟魔王,你身负重罪却不知悔改以求宽大,反倒以身抗法,妨碍公务,又该受吾一尺!” 蛟魔王哪里想得到能令唯一天敌鹏魔王都要退避三舍的弱水竟被包正轻飘飘几句话散去,不觉愣在空中,忽见眼前彩光再现,只觉额头又是一阵剧痛,心中一阵空虚寂寞冷,原来是又挨了一尺。 额头上顿时又鼓起了一个大包,被包正生生打去一千年的法力修为。 诸妖圣都看呆了,狮驼王瞪着一对仿佛铜铃般的大眼直溜溜地盯着蛟魔王脑袋上的两个大包,牛魔王摸着自己的一只牛角怎么也想不通,猕猴王抓耳挠腮,禺狨王还是那样的言简意赅,看了看蛟魔王头上新添的大包说了句,‘多了个。’ 望着鼻青脸肿的蛟魔王,鹏魔王忍不住噗嗤一笑,盈盈看了包正一眼,只觉心中有无数的谜团待解。 诸妖圣盯着包正上看下看左看右看,这特么还是一品修为? 法力手段简直直追真仙老怪了好吗,老蛟这次惨了,竟然成了双头蛟,只可惜都是被人家给打出来的...... “你......你无耻!你这哪里是一品修为,分明就是真仙老怪!” 蛟魔王愣了半天,手指包正,气得浑身颤抖,明明是人族真仙,竟然会无耻到扮猪吃老虎,自己一时不察,这次面子可丢得大了。 “包某不久前方才突破一品,此事大艮人人皆知,几时无耻了?” 包正冷笑着看了蛟魔王一眼:“还不束手就擒,是否要多挨本官几尺呢?” “包正,你沟通天地的手段虽妙,却并非真仙层次,似乎只能掌控百里方圆,大则无力,果然还是一品层次。 嘿嘿,本座险些就看走了眼。 不过你若是以为只凭一件仙器和些许诡异取巧的手段就能拿捏本座,那才是痴心妄想! 今日本座就让你知道,什么才是妖圣翻天覆地的手段!” 蛟魔王面色一沉,气势忽然无限拔升,方圆千里地界顿时刮过了一阵刺骨寒风,空中一队正在北飞的征雁发出阵阵哀鸣,纷纷冻僵坠落,跌成粉碎! 第二百三十八章 太乙时代的大神通? 沟通天地掌控力量固然高妙,却非强者的唯一途径。 妖族最强之处,一为继承种族血脉,二为强横的肉身, 蛟魔王继承太乙古蛟血脉,法力修为近四万年,本身又是妖族中较为强横的龙蛟一族,此刻却不与包正斗什么掌控天地之法,一领手中三股托天叉,以本身力量突至包正面前。 ‘嘭!嘭!嘭!’ 空中响起莫名的冲撞破碎之声,包正先前布下的法家领域竟尔被相继冲破,空中出现了一个个白色气圈,那是天地力量被蛮横击破后的表象。 包正毕竟还不是实打实的真仙,掌控天地之法虽然精妙,却不过方圆百里之数,哪里禁得起蛟魔王强横肉身的冲击? 妖族修士中虽也有法术神通诡异莫测者,大多却是更接近人族武者,只是很难成就‘唯武一道’,不落外物的武圣境界而已。 七大圣更是无不如此,除各有天赋神通外,个个肉身强横,说到比拼肉身之力,只在武圣之下;这也是妖仙妖圣最为畏惧武圣的原因所在,他们只是凭借肉身强横和神通术法,武圣却是真正的‘唯武一道’,一眼看去,只觉这些酷爱近身搏击的妖族全身都是破绽。 只在念头微转的瞬间,三股托天叉的叉尖已到了包正的面前;包正甚至都能看到叉尖附近空间不住塌陷生灭,丝丝电痕如蛛网密布。 “好一个老妖,本座的天地领域竟被他以蛮横肉身和强大法力冲破,也罢,今日就叫你心服口服!” 包正也是在这次实战中验证了自身实力,境界不足就是不足,哪怕掌控天地之法再是精妙,区区百里方圆的天地力量就算融入了他对法理的理解,建立了法之规则,也一样无法抗衡一尊妖圣。 这就如级别不够的法师对抗大剑武士,吃亏是一定的。 既如此,那就‘大剑’对‘大剑’,刚好来验证自己新得的法家神通。 ‘金戈玉帛!’ ‘以身试法!’ 两大神通同时施展,蛟魔王顿时眉头一皱,先前那种诡异的感觉又出现了,以自己的修为,竟如裹湿衣,实力大打折扣。 “蛟魔王,接我一拳!” 包正周身上下,现出湛湛玉光,犹如一尊琉璃法体,一步踏出,带起凶猛音啸,狠狠一拳侧击在蛟魔王的叉尖上。 ‘当!” 拳叉相交处,先是一点白芒闪现,跟着轰然爆发开来,冲击波扫荡方圆百里,积雷山土石横飞,花花草草溅落,不知砸到了多少小牛犊儿。 ‘以身试法’为法家第一护体神通,施展开来犹如佛门金刚身、道家琉璃清静体,万法不侵、万物难破。 在获取这门神通的同时,自有伴随的身法、拳术,有攻有守,超越世间各宗护体神功。 “谅你这条蠢蛟也无法知晓,这世间最强横的武器,其实是拳头! 一寸短,一寸险,这世上还有什么武器能比拳头更短的?” 包正一步踏落,‘轰!’虚空震动,遍布无数裂痕,他美玉琉璃一般的身子却在裂痕中心处暴起,瞬间拉出上百个白色气圈,一下撞入蛟魔王中门! 在他撞入蛟魔王中门后,刺耳的破空声才相继响起,就见一个微微闪烁着琉璃光华的身影瞬间向蛟魔王胸口轰出了上百拳,拳拳到肉,每一下都发出仿佛金石撞击的巨响。 “啊!” 蛟魔王被这上百拳直接打懵了,硬生生被打飞出去百里多远,惨叫声渐渐远去...... 鹏魔王秀目圆睁,不敢相信地望着包正,诸妖圣也是看傻了眼,老牛抓着自己的牛角怎么都想不通,这是人族一品能有的手段? 小甜甜可不是在坑本牛吧?听说大艮可不只有包正一个镇国仙师,这要是个个都有痛殴妖圣的实力,老牛我似乎还是呆在这积雷山更安全一些? 禺狨王沉思片刻道;“传说神通,人族的......” 猕猴王挠了挠脑袋:“你确定?” “确定!” 传说人族天生力弱,却聪明通达,哪怕在太乙时代以妖族为尊,人族仍能抗争不灭,就是因为其中有身怀大神通的强者。 此类大神通超越了世间的各类神通术法,名为‘天罡神通’,人族的真仙罗汉强至天人合一,可以掌控方圆万里的天地,却毕竟不属自身力量,天罡神通却完全是凭借自身力量就可以摘星拿月、呼风唤雨,移山倒海! 如今的超凡一流中甚至有传闻,在太乙时代,有上古真脉的妖族才能修成大圣、拥有天罡神通的才称真仙超品,如今所谓的真仙、罗汉、妖仙妖圣一流,充其量不过是一些‘伪仙’和‘伪圣’罢了。 适才包正以拳头硬撼蛟魔王的三股托天叉,甚至将这位妖圣硬生生打飞出百里,偏偏还只是一品境界,若不是传说中的天罡大神通,那就无法解释了。 “莫非太乙时代的大神通,到如今还有传承?” 鹏魔王死死盯着包正的背影,秀目中异彩纷呈。 她也看出包正法力渊深,足当真仙之称,可是要论到与天地交感,掌控一方,却实实在在只是一品境界。 刚才那门护身神通简直比佛门罗汉的金刚不坏体还要惊人,却偏偏出现在了包正这个人族一品的身上,若说是太乙时代的大神通,那便可以解释了。 这就如同是妖族完整继承了太乙妖族真脉,别说只是以一品境界轰飞了蛟魔王,就是越级杀了他,那也没什么好奇怪的。 “还是陛下有远见卓识啊,只是见了这包正一面,就说人族有此人在,妖国不可轻动...... 本座起初还无法理解,以陛下的出身来历,就连花果领那只还未完全觉醒真脉的猴子也无法企及,为何却对区区人族一品如此重视?” 鹏魔王望着包正的身影,心中越发震撼;“或许也只有觉醒了部分太乙真脉的陛下,才能感应到此人的不凡之处吧? 那条贱蛟,今日看来是在劫难逃了!” 怕是就连包正自己也万万想不到,《洗冤录》奖励的法家神通竟然会被诸妖圣误认成了太乙时代的天罡三十六法。 “包正,本座与你拼了!” 只听远方天空一声厉啸,无边妖云漫卷,蛟魔王一袭黑袍猎猎飞舞,手中倒提三股托天叉,鼻青脸肿而来! 这才是当局者迷,此刻观战的诸妖圣一个个都是惊疑不定地望着包正,蛟魔王却是被气昏了头。 被区区人族一品当众轰飞了出去,蛟魔王只觉脸都丢光了,此刻是怒火满腔,哪里还会去想包正为何有如此实力? 托天叉一指包正,蛟魔王厉声道:“包正,本座定要将你挫骨扬灰!” 老牛听得直撇嘴。 都这样了,还吹呢?不知道老牛我最烦有人当面吹牛的吗? 第二百三十九章 包正,你今日死也! 随着蛟魔王一声厉喝,万里妖氛冲天而起,原本日朗风清的好天气,平白就起了浪峰无数,其间雷电交织,阴云翻滚。 一品大妖王在妖力全开之下,也有万里妖氛压制浩然正气,犹如结界领域,专能压制对手,却远远比不得妖圣发动的万里妖氛,可以化虚为实,造化万物。 蛟魔王羞怒之下,直接燃烧法力,全力催动妖氛,就仿佛将整片荒海都搬到了天空之上,包正抬头看去,只见那不住闪烁雷光的无数浪峰就如一座座实质大山,正向自己压来。 明明还未曾触及自己的身体,已觉四肢微微有些运转不灵,这还是在‘以身试法’大神通的加持之下,否则就算以自己近三万年的法力,都会感觉如负重岳。 “这老蛟是不是疯了,这次竟然不是沟通天地力量,而是完全以法力催动万里妖氛!不过你再次移来荒海弱水也就罢了,为何引动老牛的山中之雷!” 老牛见状顿时大怒,这条老蛟根本不是朋友,完全就是上门的恶客! 积雷山曾以蕴养雷海出名,本来是十日中就有九日雷霆遍布,偶尔还会引得天雷打来,终年雷霆不绝,间隔百里望去,犹如一片汪洋雷海。 老牛的便宜老丈人当年就是化生于雷海中的一只雷狐,本来天赋出身在妖族中也属上等,只可惜早年遭了仇家算计,妖仙之路至此断绝; 结果活了不到一千两百年就‘英年早逝’,剩下一个玉面公主拿着偌大的一座积雷山做嫁妆,这才抱上了老牛的大粗腿。 因为玉面公主时常睹雷思人,怀念家严,老牛怕她苦思伤了身子,这才施展大神通将雷暴弊藏,为此不仅耗费了许多法力,还搭上百年时光。 百年时间都只能和玉面公主这个小三儿相对,没办法溜回家中安慰老妻,老牛感觉自己简直就是个渣男。 老牛容易吗?如今蛟魔王为了对敌包正,不惜耗去万年法力引来荒海之水还不够,竟然连个招呼都不打就破了老牛的法力禁制,引动了封锁已久的雷海,老牛就是脾气再好也要发火,更何况还是个牛脾气? “哞哞哞,气死老牛我了,泼泥鳅,本座跟你没完!” 老牛厉吼一声,抽出浑铁棍就要找蛟魔王拼命,结果被狮陀王和猕猴王两个拼命拉住,‘老牛,不可自乱阵脚,莫气莫气,等老蛟退了包正,我等一定要他来你面前赔罪。 听说他那荒海龙宫中也有不少姿色上等的鱼娘蚌女什么的,一个个都盼着老牛你这种真男人呢......” 老牛这才渐渐气消,摸着下巴琢磨着,‘俺老牛‘山里的’就见过不少,‘水里的’却还真是没经历过,或许别有风情? ...... “包正,你今日必死!” 无数弱水浪峰涌撞向包正,蛟魔王的声音在无数浪峰中转折回荡,纵然包正法眼神奇,也无法找到他真身所在。 这可是天下至凶之一的弱水,一旦卷入其中,纵然是真仙罗汉也难走脱,只能永远被困,直到寿尽陨落。 而且这次是蛟魔王羞怒之下直接燃烧法力,以万里妖氛接引荒海若水,凭借的可是本身之力,并非天地力量,任凭包正法则再如何神奇也无法直接破去。 这是无法恢复的彻底燃烧法力,蛟魔王等于是挨了包正二十记量天法尺,原本接近四万年的法力直接耗去万年,以后在七大圣中更是垫底中的垫底了。 “蛟魔王,不过区区弱水,又能对本官如何?只怕今日要遭死劫的是你!” 包正长笑一声,瞬间击出无数拳影,瞬间将逼近身前的几座雷光浪峰击破。 自从得到‘以神试法’大神通,正当要找个机会一试这门神通的极限所在呢,毕竟这是护体神通,关键时刻牵连性命,可不比别项。 果然神通无敌,号称天下无物不溺的弱水浪峰,竟也在包正拳下一座接一座的炸裂开来。 鹏魔王却是看得眉头一皱,暗叫不妙。 她为金翅大鹏一族,乃是龙蛟一类的天敌,就算与蛟魔王同为七大圣,见面也从没有过一句好话,彼此更是十分的了解。 这弱水的特点就是,你越是在其中挣扎,那便陷入越深,任凭什么仙器神兵都无法彻底将其斩断消灭,一旦被困,真仙难解。 她虽然有对付弱水的法门,那也只是在平时间,如今蛟魔王燃烧法力发动弱水,甚至还引动了积雷山的万年雷海,雷水相交,超导感电,纵然是真仙只怕也难承受。 这傻子不思脱身之计,反倒正面硬刚,拿拳头去轰弱水,这不是疯了吗? 鹏魔王看得又好气又好笑,同时也为包正暗暗着急。 “人族小辈,你今日死也!” 满天的雷光浪峰中,同时显现出蛟魔王的巨大面孔,此刻正冲着包正大声狂笑,果然那些被包正轰碎的浪峰竟又重新汇聚,而且经此一来,一座座浪峰更显高大,比先前来势更为凶猛。 “人族小辈,本座忘记了提醒你,此弱水乃是天地生物,就连本座也是凭借太乙古祖血脉才能勉强催动,其中奥妙仍未尽知! 但有一点,弱水可吞噬万物,也包括你的法力、力量!所以你打得越猛、越是助涨弱水之势!” 无数张蛟魔王的面孔齐声狂笑,四面浪峰一合,就见无数雷光水气将包正一个仿佛玉琉璃的身子层层包裹,一下拖进了无数浪峰之内。 诸妖圣都看得微微心惊,好厉害的老蛟啊,想不到相识万年,他居然还留了一手? “泼泥鳅,你敢?” 鹏魔王大怒,一横手中方天画戟道:“本座此来,负有保护包大人之责,还不速速放他出来?” “老三,这却是难了。” 黑影一闪,蛟魔王现身于无数弱水浪峰之中,故做难色地对鹏魔王笑道:“你也知这弱水的厉害,本座此次更是燃烧万年法力驱动,只能勉强维持,却是做不到随心所欲。 现在就算是本座想救他,也是无能为力啊?” “你......” 鹏魔王秀眉紧皱,虽然心中怒极,却也知道蛟魔王并非虚言。 这可如何是好,包正虽是大艮官员,人族皇庭与大元妖国素来关系微妙,可此次他却是依国礼而来,若是失陷于此,让自己如何对陛下交代? 第二百四十章 这叫做紧急避险 望着空中翻滚的弱水浪峰,红发老祖与鸠盘婆两个面如死灰。 包大人若是失陷于此,大艮朝则痛失一位镇国仙师、二品大员,这让他们两个该如何自处,哪里还有脸面回去大艮? 积雷山上诸妖圣望着刚刚吞噬了包正的无边弱水,也是有一丝为包正感到可惜。 此人乃是人族的不世英才啊......以区区一品修为,竟然迫得老蛟硬生生燃烧万年法力,这样的人物若是直接战死也就罢了,却是被弱水这种恶毒之物吞噬,真乃不值。 蛟魔王却是放声狂笑:“包正,你可还要锁拿本座去开封府吗? 黄口小儿,无知后辈,你这是自寻死路! 老三,本座看你还是仔细想清楚,该要如何向你的明昧陛下交代、对大艮解释吧。” 虽是燃烧了万年法力,却将包正溺杀于弱水之中,更是借此落了鹏魔王的脸面,蛟魔王感觉值了! “本官是不会锁拿你去开封府的,你暴力抗法,严重妨碍本官执法,罪上加罪,应当数罪并罚,按律当就地斩首,形神俱灭!” 一座弱水浪峰中忽然传出了包正的声音,身影由浪峰深处缓缓走来,由模糊渐渐变得清晰,隔水望去,可不正是包正? “怎么可能!” 蛟魔王瞪大双眼望着正从浪峰深处走出的身影,满面都是不可置信的表情。 这可是荒海深处的弱水,成物于太乙初期,无物不溺、无物不沉,纵然是真仙妖圣入得其中,也无从借力,任何神通术法都无用处,最终只能被弱水一点点耗去法力,如凡人般活活溺死! 他虽是蛟身,当年若不是因缘际会得了太乙古蛟的血脉传承,一样不敢接触弱水;一个连真仙都不是的家伙凭什么能在弱水中如履平地? 这还有天理吗? 这还有法律吗! 积雷山上的诸妖圣与鹏魔王也是看得震惊不已,心道莫非是蛟魔王失了手,刚才弄来的不是弱水而是凡水? 眼睁睁看着包正走到浪峰边缘,双手一分,如裂丝帛,竟是将弱水浪峰撕开了一个口子,犹如闲庭信步,一步跨出了弱水禁锢。 “你......” 蛟魔王很想说老子今天是不是见鬼了? 想起自己好歹是堂堂妖圣,如此不要面皮的话是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的,只是实在难忍心中好奇:“你究竟是如何做到的?就是人族的真仙罗汉,也绝不可能走出本座的弱水浪峰! 包正看了看他,微微摇头道:“蛟魔王,本座怕是说给你听,你也不懂。 这叫紧急避险......” 蛟魔王暗暗咽了口吐沫:“紧......紧急避险?” 这是什么玩意儿? 鹏魔王等妖圣却是神色耸动,暗暗将这门神通的名字记了下来。好一个‘紧急避险’啊,竟然在弱水中也可来去自如,想必这又是太乙时代的天罡大神通? “包正,本座今天与你拼了!” 白白燃烧了万年法力引来荒海弱水,结果却是如此结果,蛟魔王恼羞成怒,而且包正手段如此神奇,更令他心中惴惴,情知要破此局,就要先下手为强。 妖力瞬间灌注全身经脉,片片蛟鳞皆树立而起,三股托天叉一指天空,万里妖氛纷纷涌回体内,蛟魔王狞笑一声,身体急速膨胀,竟是化成了一个身高足有千丈,立地擎天的巨人! 他那柄三股托天叉倒也是件如意法宝,竟然随身体而变,化作一柄几欲刺破苍穹的巨叉! 鹏魔王秀目微凛:“法天象地,包大人小心,这条贱蛟要拼命了。” 法天象地者,可因道家大神通而成,也可因妖族传承血脉而就;妖族中能够施展此法的也不过两掌之数,一旦施展,战力可在短时间内提升百倍! 可是副作用也是极大,若是不能战而胜之,施术者在相当长一段时间内都会陷入‘衰弱期’,不仅法力大跌,就连肉身力量也会跌破底线。 包正上世蓝星传说中的齐天大圣曾于大闹天宫时施展此法与天将真君大战,就是因为遇到了二郎真君这个对手,无法速胜,结果战力大跌,竟躲不开老君的偷袭。 此刻蛟魔王施展法天象地,那是完全不顾后果了。 “包正,今日要你骨肉成泥!” 顶天立地的‘巨人’发出隆隆大喝,犹如天雷轰响,三股叉一下插在附近的某座高峰下方轻轻一挑,这座高达千仞的大山竟如弹丸般跳起,呼啸着落向包正。 包正抬头望去,仿佛整个天空都被大山遮挡,满天土石横飞遮天蔽日,隐隐见得山上无数野兽飞禽慌不择路的四处奔逃,犹如大难来临。 “大日夺法,撼山填海!” 包正长啸一声,‘以身试法’大神通展到极限,整个人完全化成一道琉璃玉光,手中同时多了一具龙图铡刀。 此物寄托元神,随心变化,此刻已经不是刑场上的铡刀模样,变成了一柄双龙盘绕的金龙夺! 就见在蛟魔王巨大法躯前犹如蝼蚁般渺小的包正手中金光炸裂,一片耀眼金光覆满了附近山谷,‘昂昂昂......’一连二十四声龙吟声响起,满天金虹闪动,整整是二十四条金龙托天举日,一下阻住了下落的山峰。 “我等交手,苍生何辜?蛟魔王,你如此不顾生灵性命,果然该死!” 二十四条金龙托住大山不使下落,包正右脚在空中一顿,沉声喝道:“当地阴司鬼神何在?” 管辖神通可驱动当地阴司鬼神,不分国度,可是包正喝过后,却是没有任何回音,此时方才想起这妖国没有香火鬼神,估计是阴司未立。 包正微微皱眉,沉声道:“此地可有山神土地?” 果然要寄托于香火的土地公却也不见,倒是有几个一身破破烂烂,满脸惊恐的青面赤身大汉畏畏缩缩地出现,正是依托地脉化成了山神。 这积雷山区域本是千年狐王所居,后又来了牛魔王,平日里时常拘了这几个山神去做杂工,此刻又是妖圣聚集,他们几个躲还来不及呢,哪里敢靠近半步? 可是包正神通着实厉害,由不得他们不来,几个山神偷眼望着一众妖圣,吓得肝儿都颤了,吞吞吐吐地道,‘小的们......在此,请上......上仙吩咐。’ 其中更有一尊就是天上这座大山的山神,本来好端端的,竟被蛟魔王一叉挑了来,这会儿还吓得哆嗦个不停呢。 “尔等各展手段,速将这座山上的生灵移去百里开外,本座会以法力相助,让尔等不至受那妖圣伤害,可放心行事,可听明白了?” “尊上仙令!” 几个山神心中一松,连称领命。 还有一更。 第二百四十一章 大日夺法,撼山镇海! 山神法力虽然浅薄,却天生能与地脉山林感应,自有独特的神通手段,当下几名山神领了包正‘法旨’,强忍住心中恐惧,战战兢兢地一番忙碌,总算是将大山上的生灵移走。 蛟魔王此刻虽是现出法天象地的巨大法相,力压一座大山也是有些勉强,此刻正与包正角力,哪里还有余力阻止他们? 何况包正对敌时还不忘拯救生灵,如此大义就连妖族都要感动,他若是还要阻拦,恐怕就连牛魔王几个也会从此轻看了他。 眼见这座高达千丈的大山在两股大力下渐渐出现了无数道裂缝,蛟魔王巨大的脸上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 他不顾耗费法力施展法天象地之术,战力提升了何止十倍,却竟然拿这小小的人族修士不下,今天究竟是什么日子?是合该本座丢脸的日子吗? 看到几名山神将山上生灵全数移走,包正法力全开,勾动龙头铡中蕴藏的汴京半数皇气、百年国运! 顿时一股威不可察、人、妖、魔、鬼皆不敢正视力的凛然之威升腾而起,直冲九霄! “这是?” 蛟魔王顿时脸色大变,只觉自己如同身在泥沼,数万年的法力竟然有些无法舒展。 鹏魔王等妖圣也是面色凛然,大家都是站立在这个世界巅峰的人物,如何会感应不到这股强烈的皇气笼罩? 大艮仙武王朝,镇压南北妖魔,整整积蓄了百六十年的皇气半数在此,就是真仙妖圣也不可力敌,统统生出了难以抗拒的感觉。 “不好,这个包正哪里还是什么人族一品,简直比万年真仙还要难以对付,更何况还有那只大鸟儿在一旁虎视眈眈,此地不可久留!” 蛟魔王半生树敌无数,还能够安然活到今天,靠得就是比泥鳅还滑的性子,发觉情况不对便生出逃走的心思,当下就要收起法象,准备脚底抹油。 “非本座畏惧一个人族小子,实在是遭他算计,耗费法力过多,老牛几个又是两面三刀,不肯真的相助于我,尽早离开这个是非之地才是正经。” 不想念头刚起,就见那大山的无数裂缝中忽然射出无量金光,轰然炸裂开来,满天土尘中响起一个威严的声音:“大日夺法第一式,上夺长天!” 随着包正一声厉喝,天地间的五行真罡、阴阳两仪迅速相融圆满,空中现出二十四条金龙,每一条都望着蛟魔王,发出阵阵龙吟。 满天都是金光闪动,仿佛一片金色的海洋,一道如柱皇气上冲千丈,二十四条金龙盘旋在这根‘柱子’上,狠狠向蛟魔王撞来,来势之猛,仿佛是要将天都给捅出一个大窟窿! “啊!” 蛟魔王无奈之下,巨大的身躯有些笨拙地摆动着,勉强提起巨大的三股托天叉招架。 ‘铿!’ 一声惊鸣,原本是巨大的声响竟然被双方力量压缩成点,稍晚一瞬方才爆开,而后才是巨大的冲击波掠向四方, 整座积雷山如遭重击,都在微微抖动;老牛手忙脚乱的发动了护山禁制,又耗费无数法力,这才算保得小老婆的‘嫁妆’未遭损坏,气急败坏地‘哞’的叫了一声,怒道,‘你们两个拼命就拼命,可不要打破为了我老牛的家!’ 包正手执金龙夺,身子微微飞退百步,心中也是暗暗吃惊。 自己刚才这一击可不仅仅是押上了近三万年法力,更有大艮皇气之助,居然还不能一击将蛟魔王打成飞灰,虽是如滚空血葫芦一般被自己打得狂退数十里,终究还是保住了性命。 妖圣的力量果然不可小觑,若非是龙头铡吸收了汴京的半数皇气,刚才那一击吃亏的恐怕会是自己。 “好个蛟魔王,再接本官一夺如何?” ‘下夺大地!’ ‘中夺人皇!’ 包正一连三式,夺尽天!地!人! ‘轰!’ 积雷山附近方圆千里的地面,地气精华汹涌而出,尽被包正收揽。 位于西南方向的凨俟城,竟也射出一道皇气,遥遥来助包正夺势,这道皇气虽是带了几分妖族气息,却也算是堂堂正正,不属阴邪。 妖族皇庭对于妖国而言,乃是唯一正统,包正以国礼而来,又得明昧妖皇同意‘引渡’蛟魔王,可谓堂堂正正,大日夺法一出,妖国皇气来助,就算是明昧妖皇也难阻止。 而且大元妖国若论立国时间甚至比人族七朝加起来还久,虽然国中缺少人族礼仪,内乱频仍、法章缺失,却架不住乃是万年国朝, 这一下皇气来助,等同是人、妖两国皇气同时加持于包正之身,莫说是区区一个蛟魔王,就是积雷山上的这几位妖圣同时出手,只怕也难挡‘大日夺法’之威。 只见璀璨无边的金色海洋中,一条条金龙紧紧锁定了刚刚被包正震退百里,犹如血葫芦一般的蛟魔王, 此起彼伏的龙吟声中,蛟魔王周身鳞甲脱落大半,一滴滴蛟血沿着三股托天叉的叉尖不停滴落,以堂堂妖圣的修为,竟然无力止血! “这个包正简直不是人族,比妖魔还要更加可怕,居然能够同时动用人、妖两族皇庭的皇气,本座就是有翻天手段,也非他对手。 此时也顾不得肉身了,先遁逃了元神再说!” 望着空中二十四条金龙渐渐合并,现出一具巨大的龙头铡刀,蛟魔王脸色顿时大变。 他也真是够狠,在感受到龙头铡庞大吸力的同时,猛然间厉啸一声,肉身爆成一片血光惨雾,向龙头铡迎去,同时一道与本尊样貌十分相似的身影手托一枚碗口大小的晶莹妖丹,向南方天空飞遁逃离。 包正一皱眉,这蛟魔王临机果断,竟欲以万年修炼的蛟身血污皇气。 龙头铡乃是他寄托元神的至宝,万万不可有任何损伤,只得先行以法力打散蛟魔王肉身所化血污,虽只是瞬息间的事,那蛟魔王元神却已飞遁出百里,眼看要追已是不及。 正在懊恼间,忽听南方天空响起一道笑声。 “老蛟,你临阵逃脱,可是丢尽了我等大圣的脸面,本座可看不下去了。 还不给本座回去?” 就见南方天空中忽然横起一道金光,一根金色巨棒横亘于天地之间,阻住了蛟魔王的去路...... 第二百四十二章 铡妖圣! 这一根金色巨棒也不知长有多少,粗是几何,只知它方一出现,南方天空便被硬生生塞满,犹如有人竖起了一道无法迈越的天堑。 见到这根金色巨棒,蛟魔王满脸都是吃惊之色,厉喝道,‘猴子,本座与你并无仇恨,你为何要阻我!’ 对方也不答话,那根金色巨棒却是带着隆隆雷音冲着蛟魔王滚压而来。 蛟魔王连声惊呼,只能不住的后退,硬是又被这根金色巨棒逼回到积雷山附近。 “终于来了......” 包括鹏魔王在内,积雷山上的几尊妖圣齐齐转头望着南方天空。 只见南方天空无边无际的金色海洋中,正有一团五色云朵风驰电掣般向这面飞来, 云上来者身披锁子黄金甲,头戴凤翅紫金冠,脚踏藕丝步云履,伸手一招,那根几乎铺满天空的金色巨棒迅速缩小,被他一把抓在手中,塞进了右耳。 张开一双金睛火眼,有些不屑地从蛟魔王的元神上扫过,最后却是望定了包正。 “你就是大艮来得那个包正吗? 为了泾河龙王冤案,以人族一品修为亲入妖国,大战这条泼泥鳅,却偏偏还能战而胜之? 不错不错......倒是像俺老孙当年的风范,俺老孙喜欢你!” 包正昂首望着来者,微微一笑:“不错不错,金猴奋起千钧棒,玉宇澄清万里埃,好一位并天大圣,本官也是甚喜。” “哦?” 并天大圣有些意外地望着包正:“怪不得都说你是人族的大才子呢,月前青城山那条小白蛇曾来拜访俺老孙,听她谈起你的事迹,俺老孙本还有些不信,如今倒是信了几分。 不过谁告诉你俺老孙的棒子只有千钧的,百万钧千万钧怕是都不止呢!” 包正笑道:“并天大圣说得有理,是包正这首诗做得不妥了。还没有谢过大圣替我拦下这条罪蛟,包正多谢了。” “嘿嘿,俺老孙倒也不全是为了帮你。” 并天大圣看了一眼狼狈万分的蛟魔王元神:“一来是谢你当日放过了袁星,俺老孙必须要承这个人情;二来老孙当年也曾去那人族国度访道求真,那时还是大唐盛世,老孙正是在大唐遇到了俺的师傅,他老人家一番教诲,令俺如拨云雾,从此立于大圣巅峰......” “啊呸!猴子你羞也不羞啊,你是大圣巅峰,却把俺老牛放在了何处?” 老牛这会儿正一肚子气呢,听到猴子牛皮越吹越大,当场就怼了过来。 “老牛,你一个抛妻弃子的薄情人也配与俺老孙相比? 若是不服,便伸过孤拐来,让俺先打上几棒再说!” 并天大圣狠狠瞪了老牛一眼,却是看都未看其余的几位妖圣,飞到包正身前微笑道:“当年在大唐时,倒是曾受那泾河老龙许多招待,说来那老龙也算本座的故人,本以为他被那魏征斩杀,乃是真的有罪,却怎知是被这泼泥鳅所害? 俺老孙平素不从不欠人情,老龙的这分人情便在今天还了。” 听到猴子居然拿自己还人情,蛟魔王怒火万丈:“猴子,你岂有此理,我等同为妖圣,你竟偏帮人族?各位兄弟,还请助我脱难,本座日后必有厚报!” 禺狨王是个惜字如金的老实人,认为在这种时候多说话就不是老实人该做的事;猕猴王和狮驼王开始讨论老牛的第二春,如夫人带来的嫁妆可不少啊,老牛继续装傻可不成,总是要用八抬大轿抬那个风骚的小狐狸过门才行吧? 老牛正瞪着一双牛眼在山上走来走去,泼泥鳅方才引动积雷,吓坏了不知多少小牛犊儿,这可都是牛家的未来接班人啊,该要如何安慰才好? ...... 反正是各忙各的,就是没有一个搭理蛟魔王。 开什么玩笑?在场的哪个不是万年油滑的老鬼? 刚才包正动用人、妖两大皇庭的皇气大家可是看得清清楚楚,那手大日夺法更是夺尽天地造化,就是最莽的老牛都不会傻到跟包正这种煞星正面硬刚。 而且傻子都看得出来,并天大圣分明是站在了包正一边,再加上一个虎视眈眈的鹏魔王,谁还肯为蛟魔王出头? 妖的世界与人的世界都是一样的现实。 “蛟魔王,你陷害泾河老龙,毁我人族先贤清誉,罪不容赦,方才更是暴力抗法,意图加害本官,当初极刑,来啊!” 包正将手向空中一指,龙头铡飞腾而起,‘铿锵’声中,刀锋抬起,皇气滚滚、法力纵横,形成了一个巨大的引力场,令蛟魔王元神非但无法逃走,甚至连想要分化元神也难做到。 红发老祖腰杆一挺,一脸我是开封府人我骄傲的表情,口中大喝:“行刑!” 鸠盘婆也跟着大喝:“威——武!” 两个投效开封府前,都是出名的魔道高手,如今临时威喝,还是情不自禁用上了靡靡魔音,本来与开封府的堂皇正气毫不相符,可是此刻诸妖圣听了,却感觉一股凉意直上心头,再看包正那张冷肃的面孔,就连老牛这等粗豪的性子也不禁心中打了个突儿。 心说幸亏我积雷山没招惹这个煞星,奶奶的手中光是仙器都不止一件,还动不动就调动大艮皇气,以国运相压,傻子才会跟他打仗呢,老牛我可比猴儿都精。 “包正,本座与你拼了!” 蛟魔王大吼一声,元神手托万年妖丹,就要当场自爆,就是死,也要将这积雷山炸成平地,让这几个见死不救的家伙灰头土脸。 “你是要在龙头铡上受死的,怎容你自绝?更何况这颗妖丹若就此爆去,未免可惜了。” 包正微微一笑,右手摊开,掌心中却是一枚带血的鳞片,正是方才蛟魔王自爆时,被他抽空取在手中的。 ‘识法代言人,顶级运用法门,蛟魔王,自此刻起,你我订下代理关系,本官之命,为你使命。’ 包正一指蛟魔王,大神通识法代言人暗中发动。 “本座......” 蛟魔王元神本来就要自爆,惊得鹏魔王喝令手下妖兵退军百里,老牛手忙脚乱的加持积雷山护山大阵,就连并天大圣都是不觉皱眉。 却不想被包正轻轻一指,蛟魔王元神立即停下了自爆举动,呆呆地望着包正。 ‘这一下足足耗费了本官五千年法力啊,不过值得。’ 包正心中暗叹一声,伸手冲蛟魔王一招,‘妖丹拿来!’ 蛟魔王元神仿佛愣了下,跟着便毫不犹豫地将妖丹抛给了包正,包正一把接住,收入纳芥环中。 “还不去铡刀下授首,更待何时?” 蛟魔王元神点点头,径自飞到了龙头铡的刀座之上,乖乖伸长了脖子。 “斩!” 包正厉喝一声,龙头铡刀锋猛地下落,金光皇气中,蛟魔王元神瞬间粉碎,化做飞灰。 这尊曾搅闹七海,不知害死了多少龙子龙孙的恶蛟妖圣,就此彻底陨落! 晚上还有一更。 第二百四十三章 大神通,法不阿贵! 恶蛟授首,《洗冤录》中有泾河龙女图像冲着包正连拜三拜,此案算是昭雪。 虽然还要等待包正回归汴京,将此案禀明监国太子,以大艮的名义颁布昭雪文书才算全功,却已经是水到渠成的事情,《洗冤录》已经发出了奖励。 奖励一:获得万年法力,至此包正法力累积近四万年,若是再与蛟魔王这等妖圣动手,哪怕不动用汴京皇气,一样可以立于不败之地。 奖励二:法家神通,‘法不阿贵’,法不阿贵的原意是指律法最求公正,不会因为惩罚对象的身份而有任何退缩、屈服。 演化为神通之后,遇到等阶高过包正的真仙妖圣一流,则包正法力可在一柱香时间内拥有翻倍效果! 对方法力越高、等阶越高,法不阿贵的效果便会越强,若是遇到传说中的超凡之上,甚至可以翻出三倍五倍,代价是战后将会有一段时间的虚弱期。 金戈玉帛神通虽好,与蛟魔王一战却现出了短板,遇到对方不顾燃烧法力拼命,金戈玉帛神通也有被突破的可能,这门神通来的正好,包正等同是拥有了一大护身符。 大艮皇气虽然好用,可是每用一次便与大艮朝廷牵连更深,虽说法家之道本来就是要立足朝堂,可包正毕竟是来自上世蓝行的现代法律人,从内心深处其实还是抗拒大艮这个封建皇朝的。 这是屁股的问题,与‘忠义’与否毫不相干。 “如今我神通渐渐广大,甚至面对妖圣也能战而胜之,又怎会甘心只是做效忠王朝的‘包青天’? 俗话说有多少能力,就该有多大的责任,法家之道,最终还是脱不出‘变法’二字,只等回去大艮,有些计划也要提上日程了......” 包正思索着,心神从《洗冤录》内转回现实。 虽然经过多次尝试已经可以肯定,《洗冤录》中仿佛另有时空,自己在其中就是停留再久,在外面也不过是眨眼光景,可如今毕竟是在妖圣聚集的积雷山上,还是不要太过托大的好。 此刻的积雷山安静的落针可闻,就连平素那般好动的三大猴妖圣,也都在定定地望着包正,老牛甚至有些惶恐,这可是他的牛窝,为何就来了如此一个恐怖的人族? 照日夫人要对付的可就是大艮朝,如今这个无比恐怖的人族可就是大艮朝的高官,老牛甚至有些后悔,早知道就不叫照日夫人小甜甜了,俺可不认识她! 也难怪诸妖圣如此震惊,先前包正战败蛟魔王,还可说是神通传承奥妙,又有大艮皇气相助,未必都是他的自身实力,可当看到蛟魔王连自爆元神妖丹都做不到,那是真的震惊了。 蛟魔王可是赫赫有名的七大圣之一,结果连自绝的机会都没有,也不知道包正用了什么神通,竟令其伸长了脖子主动趴在铡刀上? 细思极恐啊...... 猕猴王与狮驼王两尊妖圣交换了下眼神,与鹏魔王交情尚好的狮驼王甚至尝试与其神念交流。 妖圣乃是妖国至高无上的存在,就算得罪了妖皇,也不过是战上一场而已;哪怕战败,妖圣还是妖圣,别说性命无忧,就连说句软话都欠奉。 如今却横空出了一位可以置妖圣于死地的人族修士,我等岂能容之? 只是鹏魔王冷着脸不搭理他们,那并天大圣更是不知中了什么邪,一直冷笑着望向他们,分明就是站在了初次见面的包正一边; 老牛又是胸无大志,脑袋里除了大老婆小媳妇就没别的志向了,之前帮照日夫人召集他们几个共商大事也只是贪婪那夫人的美色而已,如今要他出手对付如此恐怖的人族修士,那是绝无可能的。 “这人,太强,我等,不该招惹。” 愚狨王还是惜字如金,哪怕神念交流时也是如此。 猕猴王和狮驼王相视一叹,已知事不可为,罢了罢了,有此人族大能在,老牛又是素无大志,只怕那照日夫人的计划也要胎死腹中了。 我辈苦苦熬成一尊妖圣,其间也不知受了多少艰难挫折,实在犯不上为了一点利益招惹如此恐怖的对手...... 两个心灰意冷,冲老牛与鹏魔王等微微点首,同驾妖光而去。 “没仇,我也走。” 禺狨王深深看了包正一眼,也驾妖光远去。 “这些没用的家伙,一个包正就把他们吓成这样?真是岂有此理,本夫人真是错看了他们,还妖族大圣呢,也不嫌丢人?” 躲在积雷山中,一直以神通照影术暗中观察的照日夫人狠狠啐了一口,高耸的胸膛急剧起伏。 她百般算计,眼看成功就在眼前,哪里知道那包正竟真有手段斩杀了蛟魔王,而且手段之恐怖,令她这个万年老鬼都有些毛骨悚然。 结果一个包正便惊走了三大妖圣,显是都因包正无限高估了大艮朝的实力,起兵之事从此遥遥无期,怎让她心中不怒? “夫人勿怒,其实以夫人实力,若能更上层楼,又何必定要依靠那些妖族?只要夫人登高一呼,阴间不知有多少大鬼、鬼王齐齐响应,咱们就自己取了这大艮天下,岂非更美?” 她的四阴小郎君‘陈世美’忽然情深款款地望着她道:“记得夫人曾说,要我相助才可能冲破那最难一关,从此可能成就超品之上,世美蒙夫人厚遇,正思报答,就算为此粉身碎骨再死一回,也是心甘情愿。 莫非是夫人还不肯信世美吗?” “世美,你......” ...... “包大人好手段,那只猴子和老狮子从此可是要将你视为终身大敌了。” 并天大圣抓耳挠腮地看了看包正,忍不住又道:“看在俺老孙曾经帮过你的份儿上,包大人,你可否告诉俺老孙,刚才是用了何等神通,竟令那泼泥鳅无法自爆元神内丹,而且还主动伸长了脖子等着你铡刀落下? 哎呀,你倒是说啊,怎不知俺老孙素来性急,最是受不得有人故作神秘呢。” 见包正只是笑着不言,并天大圣跳到他面前,围着他转了几圈,口中‘嘶嘶’做响。 “大圣欲问此神通,不是不可,只是此刻却还不十分的方便......所以大圣不需心急,若是包某没有猜错,你此来恐非只是为了还我和那泾河老龙的人情吧? 你我间既然还有后话,又何必急于一时。” 并天大圣眨了眨眼睛:“好家伙,你好像什么都知道?哎呀,这让俺老孙更加着急了,不行不行,要急煞俺老孙了!” “包大人,此间既已事了,你若是要与这猴子攀交,本圣似乎无需在此,就先行领兵回京了。” 鹏魔王不觉皱眉,她对这只胡天胡地不敬妖皇的孙猴子可从没有过好感。 包正笑道:“且慢,鹏圣此次相助包正十分辛苦,包某无以为报,如今正有一件大功劳要送于鹏圣,不知鹏圣可否稍留片刻?” 第二百四十四章 围剿天鬼 “怎么,包大人竟有一件大功与本座?” 若是先前,鹏魔王未必会把包正的话放在心上,如今却是不同了,在妖的世界素来以实力为尊,包正当面斩杀妖圣,在她心中自是份量极重。 “若是包某的消息无误,这份功劳就着落在这积雷山上......” 包正扫了老牛一眼:“平天大圣,近来积雷山可是来了外客?” “这个......那个嘛......” 老牛一时语塞,心说乖乖隆的东,小牛犊儿不吃葱,难道这姓包的知道小甜甜来了老牛这里? 不好不好,‘小甜甜’可是专门和大艮朝作对的,姓包的又是大艮朝的官儿,老牛我莫非是要有麻烦了?我家里还有大老婆小老婆,不三不四的好多老婆,好日子还长着呢,可不能出事啊。 若只是姓包的一个也就罢了,若是再加上鹏魔王这个素来不好说话的,还有那猴子,老牛我怕是弄不过他们啊? 鹏魔王反应极快,见老牛吞吞吐吐的样子,顿时脸色一变:“牛大哥,小妹虽在妖庭,却是一直尊重你这个义气憨厚的老大哥,还请你不要自误!” “哎,看三妹你说的,就是来了个故友,说什么自误不自误的......” 老牛苦着脸道:“说起来她你也认识,正是那阴山背后万鬼之主照日夫人。三妹,你也知道大哥的性子,最是怜香惜玉,对女性友人恨不得掏心掏肺......” “哼,就知道是你的风流债!牛大哥,不是小妹说你,你再这样下去,迟早生变!大嫂待你如何,你跑到这积雷山风流快活也就罢了,怎又招惹那个万年的艳鬼?” 鹏魔王一脸恨铁不成钢地道:“鬼类素来多诈,她跑到你的积雷山必是不安好心!牛大哥,你实话实说,她此来究竟意欲何为?” 自从被明昧妖皇魅力折服,鹏魔王归入妖族正统皇庭,见识自非当年可比,隐隐猜到照日夫人此来怕是会不利大元妖国。 “本官也早就听闻平天大圣性情憨直,最是说不得谎,如今看来,却是有些不尽不实了呢。” 包正微笑道:“还是让本官来替平天大圣说罢,那照日夫人有意颠倒阴阳,破坏天道,要让那鬼怪沐冠、人世却变鬼域! 如今见到我大艮官家出兵北伐,以为机会到来,这才悄然潜入大元妖国,意在鼓动诸大圣出兵大艮,恐怕为此还许下了无数利益:什么瓜分大艮土地、阴阳两界皆归她与诸位大圣掌控,并且以此博取妖族声望,要令明昧陛下难堪。 不仅侵掠大艮,更可借此染指妖国皇庭,其计划不可谓不深远毒辣也......平天大圣,本官猜得可对?” 鹏魔王闻言顿时大惊,若真是如此,只怕不仅大艮要乱,就连大元妖国也从此无宁日也! 那大艮立朝不过百六十年,虽然也有内忧外患,却还当开国盛世,两位武圣‘先皇’尚在,当年打天下的时候,两大武圣征战四方,其战力之恐怖就是她回想起来,仍觉心悸! 大艮、魔国和妖国虽在夏洲三足鼎立,可要说起国家规制完善、经济力量雄厚、战力第一的,仍是大艮! 就算那大艮赵官家北伐不利,又岂是几个妖圣起兵就能动摇的?而且这几个家伙做事不计后果,一旦以妖圣之身出现在战阵上,就会触及七洲协议,到时怕是连上三洲的超品都要出手讨伐大元妖国! 若是他们几个运气逆天打胜了,在妖国声望恐怕就要超过明昧陛下,到时让陛下如何自处? 所以无论结果如何,断然不能允许照日夫人的计划得逞! 鹏魔王心念转动,一瞬间想到了各种后果,无数可能,此事不需要上报明昧陛下,必须立即出手阻止。 “来啊,摆设万妖大阵,给本座封锁积雷山!牛老大,你若不是反叛陛下,此刻就将那照日夫人交给本座,本座带她去陛下面前请罪,或许她还有一线生机。 否则等本座施展天妖搜魂大法、惊动我妖国祖灵,她可就难逃一死了!” 鹏魔王一声令下,上万妖军摆设大阵,自己更是两臂微振,射出几百道金色流光,在积雷山附近的天空地面一闪即没。 这是金翅大鹏一族的‘抖翎分神术’,只要不惜耗费千年法力,五百根腋下绒毛在半个时辰内就如鹏魔王的分身,每一根都有本尊百分之一的法力! 就算是天鬼阴仙,只要被这些分身发现缠上,要摆脱最少需要几个呼吸的时间,那便再难逃脱她本尊捉拿。 “靠,又是这一手?” 并天大圣看到鹏魔王施展手段,猴脸上微微色变。 百年前他还是大妖王的时候,已经号称是妖圣之下第一妖,也曾与妖庭起过冲突,被三十六员妖庭大将团团围困,当时鹏魔王就是用这一神通令他无处躲藏,明明他有天生血脉传承的秘法筋斗云,一个跟头能翻出一万八千里,却偏偏飞不过这只大鸟儿。 老牛长叹一声:“小甜......不对,夫人啊......好像也不太对?照日夫人啊,非是俺老牛不讲义气出卖了你,是你自己行踪败露惹来这场天大的麻烦,俺老牛还有一家老小,上有八十岁的老母,下有还在吃奶的孩子,中有...... 总之,你自己多保重吧。三妹啊,看着这积雷山是你小嫂子嫁妆的份儿上,还请下手轻些,莫让大哥丢了面子。” 这通憨声憨气的碎碎念听得众人无不绝倒,鹏魔王听得直给他一个大大的白眼。 你一个堂堂的妖圣都不知道活了多少万年,还上有八十岁的老母? 包正也是看出来了,这牛魔王就是七大圣中的第一‘宝货’。 “老三,俺老孙平生最厌就是这些鬼物,也来助你一臂之力!” 并天大圣拔下一撮猴毛,向空中一抛,化成千万只与他相貌一般无二的猴儿,个个手中竟然也有一根如意金棒,千万只猴儿分散在积雷山附近的天空地面,就如布下了天罗地网,别说是一只几万年修为的老鬼,就是一只苍蝇蚊子也休想从这里逃出去! ...... “好可恨的包正,好可恨的死鸟和死猴子!还有那无情无义的老牛,没事了就叫人家‘小甜甜’,出了事就让我自生自灭,真是恨煞本夫人了!” 躲在积雷山腹中的照日夫人粉面铁青,望着外面的包正和两大妖圣,忽然幽幽一叹:“世美,如今鹏魔王和并天大圣美猴王布下天罗地网,又有包正这个可借人、妖两朝皇气的杀胚在,本夫人怕是难逃魂飞魄散的命运了。 如今或可救我的,唯有世美你一人......” 第二百四十五章 天鬼渡劫? 终于等到了这一天! 包正元神在照日夫人身旁日久,对这只万年艳鬼越是了解,就越是感到头疼。 因为是天地造化成就的天鬼,照日夫人不仅称雄阴间,更可随意流连阳世,而且分身变化奇妙无比,可在阴阳两界缝隙中随意出入。 不比蛟魔王这类妖圣,逃命的手段左右无非就是分化元神,她却可以禀天地间阴煞之气随意托形匿体,只但凡走脱了一丝元魂,到了阴山背后就可吸收阴煞之力,迅速复原如初。 这也是包正托名‘陈世美’,在她身旁虚与委蛇的原因,就是要找到这只老鬼最大的弱点,这才雷霆出手,一战而绝后患;却不是见她貌美多姿心生怜惜。 照日夫人待他温柔情深,动不动就将他这个‘四阴小郎君’带在身旁、挂在心上,还说包正未来对她实有大助力,今日到了性命交关的危急关口,忽然要他相助,包正猜测自己等待的机会多半是到了。 “夫人待世美情深意切,又对我有救命之恩,世美愿为夫人粉身碎骨,纵然魂飞魄散又有何妨?” 包正脉脉情深地望着面前老鬼,轻轻抓起她的玉手道:“只怕不能为夫人而死!” “世美,你果然没有辜负本夫人......” 照日夫人‘粉面微红’,柔情万种地望着包正:“你也不用太过担心,如今外面虽有三大妖圣和那杀胚包黑子,他们真正要斩杀本夫人,怕也是没有这么容易。 只是本夫人不愿耗费万年法力,将这具修炼了数万年的天鬼真身化为万千‘玄体幽魂’,虽说只要逃得一具就能在阴山背后恢复实力,却会因此断了我求进大道。 为今之计,要破那鹏魔王和美猴王所下罗网,本夫人也唯有主动引来‘四九重劫’了......” 包正装作一脸迷惑道:“四九重劫? 夫人啊,世美生前虽非修士,却也听闻这四九重劫乃是修士自一品突破真仙罗汉前的大关口,在他们自是极难,可夫人乃是堂堂天鬼阴仙,难道还不曾渡过此劫?” “这便是郎君你有所不知了。” 照日夫人笑道:“本夫人乃是天鬼玄阴之体,得天独厚,从普通鬼修至鬼仙境界,并非必经此劫,而是一路平坦,就如水到渠成。” 包正奇道:“那世美就更加不明了,夫人既然不需渡过此劫,为何又要引动这劫难?” “天鬼虽可不渡四九重劫,可是也会因此无法更进一步,求那超凡之上的大道,哪怕本夫人计划成功,积蓄下足够的功德,对我鬼族有改天换日之功,也只能算是成功了一半。 这另外的一半,则是要主动引来四九大劫,借天地之力淬炼己身,那时本夫人便不再是什么天鬼,可以为天人、为天君!” 照日夫人摇头叹道:“本夫人本欲待大计得成后,才行此险,却不想那包黑子竟然如此厉害,当代人呢曹果然名不虚传,竟以一品境界斩杀妖圣,更不知从何处得知了本夫人在此的消息。 那鹏魔王素来最是聪颖,又对那明昧妖皇十分忠心,此事既被她知道,断然是不会放过本夫人的。 原本我还可一战,谁知那猴子又来多事! 这只石猴天生慧根,成为大妖王后,他竟不满足于自身血脉传承,曾访遍诸洲,甚至去向人族高修问道,神通广大,兼具妖道、佛家、道门诸多神通,本夫人一对一并不惧他,却怕他插手围攻。 为今之计,只有主动引来四九重劫,借重劫之力冲破那鹏魔王和美猴王的封锁,而起本夫人一旦成功渡过四九重劫,必然百尺竿头更进一步,那时纵然还是不敌他们几个联手,却有足够把握带你离开此地。 待你我到了阴山背后,你从此就是本夫人的夫君,名为‘照日君王’。” 照日君王?这算是什么狗屁名字? 包正暗暗腹诽,表面上却是一脸的真诚关切:“不知夫人渡劫,要世美如何做?” 照日夫人道:“本夫人的四九重劫,其危险程度还要远胜普通一品所应之劫。 先是有无尽天火来烧,任凭你有多么神奇的法器,也难抵挡一时三刻,要从脚心涌进,焚烧法体精神,稍有不慎,就要飞灰湮灭。 待得天火烧了九日,这才渐渐淡去,却又有天雷来打,任凭法器神通,无从抵御,只能以自身法力硬抗。 那天雷打足九日后,才有天风来吹,也是要吹九日。 这风是却从魂灵深处、一丝真念根源处生起,应劫者就算坐于熊熊烈火,也会被吹的心寒若冰,稍一不慎动了痛苦之念,立被天风吹散元神;对于本夫人而言,这天风可是比天雷天火更为可怕的存在...... 不过世美你也不必担心,本夫人为此准备数万年,自然有抵御之法,真正让本夫人毫无把握的,乃是最后一个关,天魔来袭!” 包正惊道:“天魔?夫人可是天鬼阴仙,难道也会受这天魔所害吗?” “呵呵,你以为这天魔是什么?这可不是那北地魔国的真魔大尊,更不是什么所谓的魔道,乃是起源于生灵私心的魔念,被天地造化养育成魔,转要用来考验逆天而行的修士。 这世上无论人、妖、鬼、魔,或有所谓的正邪之分,可是无论是哪家的修炼法门,都为逆天而行,因此到了四九重劫最后一关,都要经受这天魔九日的考验,而且越是像本夫人这种出身,或者妖族那些妖王、大妖王,还有那些魔道修士,所来天魔越是厉害无比......” 说到这天魔,照日夫人光洁明媚的娇面上也起了一丝惧怕之意:“尤其是本夫人,生在阴间鬼道,难免要用些天嫉的旁门手段,只怕是很难安然渡过这天魔九日苦炼的考验了。 所以,本夫人需要世美你的帮助。” “我?” 包正愕然,这次是真的惊愕,并非是故意为之。 “以夫人的修为尚且如此,世美不过一道新魂,真能帮到夫人吗?” 第二百四十六章 天火九炼(上) 照日夫人没有立即回答,从上到下又打量了一番包正,只看得他都有些发毛了,才仿佛松了口气,柔声道:“正是需借郎君之手,妾身方能得脱此难。 郎君生而为人时,恰逢阴年阴月阴日阴时,是为四阴之人;此等人天生聪颖,善取功名,却是天性凉薄,最难动情,纵然修为不高,却恰恰是那天魔的最大克星,令其难得其门而入!” “夫人,世美对您自是不会薄情的......” 包正听得哭笑不得,幸亏当初处理陈世美的时候,留下其一丝元魂寄托变化,这才没被照日夫人看破身份,反被当成了宝贝一样。 原来是这只老鬼早有筹划,如此厚待于‘他’,竟是为了今日。 “那天火天雷天风三大灾劫,本夫人皆有抗衡之法,却是不需郎君出手,郎君只需将我一缕元魂看护怀中,等到那天魔来临时,只管闭目静心,不可放开我之元魂。 到时那天魔会幻化功名利禄、酒色财气,郎君得我许诺日后富贵,利禄金钱等难动郎君之念,其中最厉害的却是色字一关。 届时你越是清心寡欲置天魔所化绝色在外,就越是会久抑爆发,反被那天魔所趁,所以你只需要按照 本来性情行事就好, 无论那天魔幻化的绝色有多么的倾国倾城、温柔可人,拿出你当初对待秦香莲的手段就是,只要郎君足够薄情,自可护本夫人渡过此四九大劫......” 说到这里,照日夫人粉面微红地望着包正,一双动人明眸仿佛要滴出水来:“妾身元魂要被郎君抱在怀中足足九日,受那天魔之炼,此番亲近比那床第之私更甚,待妾身脱此劫难后,从此就是郎君的人了。 日后妾身成就阴阳两界至尊之体,郎君就是我这至尊‘之上’的照日仙尊啦......” 说到这‘之上’两个字,照日夫人轻咬红唇,语气特别加重,只要不是个傻子就会明白她话中之意。 包正顿时愕然。 这照日夫人为脱大劫,竟将元魂都交于己手,这岂非正是她最大的弱点? 借此机会必可一举诛灭此老鬼,只是好像不够光明磊落,有些落了包大人的面皮...... ‘也罢,若是能为阴阳两界消除此一大患,丢些面皮又算得了什么? “夫人,世美定依夫人所言,待那天魔来时,就是我魂飞魄散也定要保护夫人元魂。” 照日夫人轻轻点首:“世美,你且坐到人家身旁来。” 包正点点头,走到照日夫人身旁,挨着她肩膀坐下。 照日夫人柔声道:“再近些......” 包正无奈,只得又贴近了些,隔着笼袖烟纱,已可感觉到冰凉香肌,兰香入口,更是令人微微魂牵。 心底也是暗暗的赞叹,也不知道这只万年艳鬼是如何做到的,明明只是一具鬼体,却被她修得几乎与生人无异,如此绝色,怕是大艮后宫三千佳丽也没有一个可以比拟。 这也就是自己,换了个定力稍差些的,说不得就要被美色所迷、放弃原则,真的为她甘心赴死。 比起空有力量,只有残毒手段的蛟魔王,这昭日夫人厉害了何止十倍百倍? 照日夫人轻轻挨碰了包正几下,暗中又用了天鬼迷香,确定这‘陈世美’定会为自己死心塌地后,这才抖手放出一团清光,飞至三丈高下才向四面八方垂落,犹如一个巨大的蚕茧,将她和包正包裹在内。 “郎君莫怕,这四九天劫虽然猛烈,本夫人却也做了万年准备,此宝‘名为万鬼清魂帐’,乃是取万鬼元魂,于阴山背后万年阴风罡煞中祭炼,乃是一件玄阴至宝。 那天火天雷与天风虽非法器可以抗拒,却可借此宝削弱数倍,再有本夫人法力相护,你绝不会有一丝危险,只看本夫人施展手段就是。” 照日夫人说着用纤指一点上方厚达数十里的山石,叫了声,‘开!’ 顿时一串阴雷连续炸裂,将积雷山硬生生炸出了一个大洞来,她一手揽着包正,一手挥舞宫袖,飞身而起! “鹏魔王,死猴子,包黑子,本夫人在此,谁能斩我?” 照日夫人咯咯大笑,森森鬼气冲天而起,原本是日朗风清的积雷山顿时阴风四起,鬼声啾啾,方圆百里,彻骨冰寒,空中哪还有什么白云红日,天地顿时变成了简单的黑白颜色,犹如到了阴间鬼界! 就连鹏魔王手下的妖兵妖将也纷纷感到彻骨阴寒,双目竟只能视物十尺,再远就是一片惨淡阴雾,什么都看不清了。 连带着妖力都被压制,就连妖帅一级的妖军中坚都是个个面色大变,发现只能施展往日三成的法力! “好冷好冷,这是什么鬼天气,冷死俺老孙了。” 以并天大圣的修为自然不惧这阴煞鬼气,可是他那些毫毛分化的猴子可就有些禁受不起,一个叽呱乱叫,猴脸上现出痛苦的表情,有些距离照日夫人较近的,纷纷现出原状。 “呔,老鬼怎敢猖狂!” 并天大圣猴脸一红,本想在老三和包正面前露一手神通,哪里想到反被照日夫人当众落了面皮,以他性情如何忍耐得住?当即从耳中掏出如意金棒,变得粗大无比,就要抢先出手。 “老鬼,吃俺老孙一棒!” “猴子且慢。” 一道金光射来,却是鹏魔王横出方天画戟,拦下了猴子。 猴子一瞪眼:“老三你干什么?难道是要与俺老孙先做过一场?” “废话,你我打什么?亏你还是堂堂妖圣,活了上万年难道都活到你的猴子猴孙身上去了?难道看不出这老鬼此刻尽展实力,根本就不是正常搏杀的路数?” 鹏魔王一面发令手下妖兵暂时后撤,一面指着天空道:“这老鬼将几万年积蓄的鬼气阴煞全数放出,结成此幽冥鬼域,你我虽为妖圣,若是此时全力与她交手,只怕一时难下不说,反倒会帮了她一个大忙......” “老三你是说......” 猴子愣了愣,抬头看看天空,只见就这一会儿的功夫,那黑漆如墨的天空忽然片片‘龟裂’,裂缝内渐渐现出一抹抹极致的红色! 他本有天赋神通‘火眼金睛’号称能上查九天下揽三途阴渊,此刻就是看了那红色一眼,竟然感到双眼隐隐刺痛。 “不好,包大人,老牛,我等速退! 这只该死的老鬼,竟然不惜耗费万年鬼力,主动引来四九重劫! 该死该死,这可是天鬼之劫,比你我当年所渡何止厉害了数倍...... 这是天火!” 天火燎原,可焚真仙妖圣! 第二百四十七章 天火九炼(下) 漆黑到有些诡异的天穹上,张开的无数道红色裂缝忽然齐齐迸裂,包正等只觉眼前一亮,几乎被这极致的红亮瞎了双眼。 只觉周身如陷岩浆焰海,纵有万年法力护身仍是十分的难受。 鹏魔王娇叱一声,手中方天画戟舞动,一道金色屏障竖立面前,抬头望向天空,沉默不语。 猴子双目金光射出,迅速在自己和包正脚下画出一个金色圆圈,嘿嘿笑道:“包兄弟,这天火来得凶猛,你未曾经历过四九重劫可要千万小心,只需记得不要出了老孙的这个圈子,保你无事。” 包正微微点头,也是运起法眼神通,盯着那天空中的变化。 猴子道:“小心些,这天火诡异,你我虽非应劫之人,看多了难免要受波及,弄不好眼睛要疼好多天的。” 包正也觉双目隐隐刺痛,只是仍旧不肯放弃观察这天火的机会,四九重劫他日后也是必须要经历的,今日刚好先累积经验;试着运转法典真火聚于双目,果然轻松了许多,不再似先前有要流泪的冲动。 猴子睁着一对金睛看他,‘咦,你这是哪家哪门的神通,俺老孙还是初次得见,倒是是十分神奇。” 比起他们三个来,老牛的反应更快,大吼一声,法力滚滚而出,发动护山大阵,将积雷山摩云洞整个沉入地下深处,护山阵法缩小如球,将心爱的小妾和一众小牛犊保护周全。 同时跳脚大骂:“好你个狠毒的老鬼啊,算是本座错看了你!你......你这是要拆老牛的家!” 话音未落,就见空中无数抹极致的红亮忽然聚拢,最后竟是聚成了豆大的一点红芒,整片天空仿佛都以这点红芒为圆心向其中塌陷,包正忽然身子一抖,方才酷热的感觉不见了,代之的是无比的寒冷。 “天火一出,方圆万里的热力皆被吸去,山那边已经开始下雪了......” 鹏魔王手指向数十里开外的一个山头,就这一会儿的功夫,山上已经是白雪皑皑 “方圆百里之内,修为低于大妖的妖族都要被活活冻死,就连我等也会感觉到寒冷。这天鬼所渡之劫果然比我等当年所遇更强了十倍。 本座倒是好奇,这照日夫人是哪里来的信心能够渡过如此大劫,竟在你我面前临阵突破,成功与否还在其次,这份胆量倒是让本座好生的佩服。” 鹏魔王话音未落,就见那豆大点的天火红芒向下方一团清光落去,摇头道:“这老鬼也太天真了,难道以为一件法器就能阻拦如此凶猛的天火? 或许我等不需要动手,最多半日,照日夫人便化飞灰......咦,怎会如此?” 鹏魔王忽然瞪大了双眼,一脸不可思议地望着正在渡劫的照日夫人,只见那团清光在天火烧灼之下竟然没有立即溃散,几个回合后,天火竟然依旧不得其门而入。 秀目瞥过那团清光,忽然尖声叫道:“好狠毒的老鬼,手段之毒辣更胜我妖族百倍!” 此刻除了一心碎碎念的老牛和万事与老孙无关的猴子外,包正也是双目怒睁,无他,正如鹏魔王所言,这照日夫人太过狠毒了。 他的元神此刻就在照日夫人身旁,所见自然是比鹏魔王等更为清晰。 只见那团清光之上,轮番现出一条条环绕彻骨阴煞的聻魂,却不比开封府刑刀上的那些聻魂未曾被人祭炼,这些聻魂显然已与阴界玄煞完全融合,不仅有形有质,而且可以在阴煞中无限次‘复活’! 天火厉害就厉害在有形却无相,烧灼的不是躯体魂魄,而是内心一点生意,可这些诡异的聻魂早就是生意全无,任凭天火烧灼哀嚎,却在照日夫人的驱策下前仆后继,一点点化去天火威力。 其中有老有少、有男有女,个个面孔狰狞,生前的死状历历在目,竟没有一个不是惨遭折磨而死,而且折磨他们的并非人间刀剑刑具,而是阴煞凝成的彻骨阴针。 这些鬼魂死后还要被无数次的折磨,自然个个怨气冲天,正是天火最好的攻击对象, 就见他们一片片化成飞灰,却又被清光一裹,所怀怨念立即复起,就是化成了飞灰,也要凝成一根根的烟柱去吸引天火! 原来这所谓的万鬼清魂帐所用并非只是万数死鬼聻魂,若是万万数,甚至是几十、几百万万之数! 照日夫人为抵御四九重劫准备了数万年,所害的冤魂简直无从计数! 包正只看得面沉如铁,几乎咬碎了一口钢牙;有心令元神现在就暴起斩杀这老鬼,只是担心不到天魔九炼,这照日夫人仍有余力。 加之她手段之酷烈诡异胜于蛟魔王十倍百倍,万一出手不能将其彻底灭杀,难免留为后患,当下也只能暂时忍耐。 鹏魔王长叹一声:“佩服,佩服,别人要渡四九重劫,想得都是如何增强法力,炼制奇异法器,又或者邀请生死好友前来相助。 她居然不去正面抵御,而是用无数惨死的聻魂来不停消耗天火的威力?我辈虽也有各种酷烈手段,却不会伤害同族,她身为天鬼,却如此残害同类,真是恶毒无比!” 并天大圣冷笑道:“说这么多做什么,老孙倒要看她有多大本事渡过这四九重劫,就算她侥幸渡过了,老孙也要将她亲手灭杀。 包兄弟,不是猴哥我要抢你的功劳,实在是看着老鬼不过,有些手痒啦。” “你以为这是普通一品修士的四九重劫?可知天鬼之劫一旦渡过,至少有六成机会突破超品之上境界? 到时别说你一个,就是我等联手也未必能留下这老鬼呢。” 鹏魔王瞥了瞥嘴,有些不屑地看了猴子;这猴子的老毛病果然没改,与人相识不久就要开始妄自尊大,称自家是什么‘猴哥’。 当年七大圣齐名,按成道先后排列名次,他明明成道最晚做了老七,却偏偏要说什么在石胎里就开始修炼了,闹腾到最后不欢而散,如今又来了,见包正年轻,这就自高自大称起‘猴哥’来了。 包正倒是没怎么在意,反觉这‘猴哥’十分亲切,只是皱眉道:“鹏圣是说这老鬼一旦成功渡劫,我等都未必是她对手?” “那也不见得,超品之上终究只是个传说,究竟有多强,那也要战过了方知。” 鹏魔王冷哼道:“本座倒是有些期待,希望她能成功渡劫,也让本座见识下超品之上!” “切,什么狗屁的超品之上,老孙一棒就打杀了她! 就是等待的时间太久了,这天火要烧九日、天雷要打九日、天风还要吹九日......还有那就会变化美女的天魔九炼,哎呀想想就头疼。 无趣无趣!包兄弟,等得俺老孙要冒火了,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不如俺老孙与你切磋一下?看你手段非凡,俺老孙可是有些手痒了......” 第二百四十八章 天魔之劫 看了眼猴子手中的那根金色巨棒,包正想了想,还是打消了与猴子一战的想法。 虽然这很诱人。 猴子的实力绝对在蛟魔王之上,要胜他难免又要动用大艮皇气,包正并不想对大艮皇气产生依赖,久而久之,只会有碍修行。 天火足足烧了九日,万鬼清魂帐中的聻魂就哀号了九日,老牛也在哀嚎,因为天火去了,天雷来了,积雷山这次算是名符其实,甚至被天雷勾动了山间藏雷! 好一阵内外交轰,好容易等到天雷过去,老牛揉了揉眼睛,这还是他的积雷山吗?满目疮痍一派穷山恶水,照日夫人,你个天杀的老鬼啊,本牛跟你没完! 见到老牛凄惨的样子,猴子笑得打跌,这就是好色之辈的小场,换了俺老孙连母猴子都不会多看一眼,还能遭此劫难?老牛听到猴子在一旁说风凉话,冲过来就要拼命,结果冲到半途就一屁股坐在地上,咧开大嘴惨叫起来,‘完了,这次真完了。 天雷过处,积雷山上的土石草木早已焦酥,此刻却又起了一阵风...... 这风却不是人间四季之风,乃是从高天之上忽降,一下撕破云层,阵声呼啸,纵是包正和三大妖圣听了,都觉刺耳无比。 虽非应劫之人,以包正和三大圣的法力修为竟也感到寒意彻骨,这天风余波竟是无孔不入,连护身法力也无法完全阻挡。 “这天风也不知起自何处,似乎还要远远超过高空之上的九天罡煞,任何法力法器,皆无法完全抵御,能自双足涌泉冲起,上达华盖,从内向外,吹得应劫修士五脏干枯。” 鹏魔王心有余悸地道:“我等当年渡此天风九炼之劫时,天风威力不过是如今十成中的一成,已经是苦苦煎熬,本座应劫后整整修养了三月时间,如今这照日夫人渡劫竟然有如此声势,若是被她当真渡过此劫,未来成就简直可怕!” 一双秀目望向老牛、猴子和包正:“此老鬼手段残毒,比我等妖族更甚十分,天下各洲皆难容她,万一被她真的成功,还请诸位与本座联好,抹除了这个大患!” 猴子嘿嘿笑道:“老三,谁要跟你联手?你可是明昧那厮的鹰犬,本座若是助你,岂非是也成了鹰犬?” 鹏魔王怒道:“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来玩笑?本座原也没想到这老鬼居然能够连连渡过天火、天雷两劫,看她显是早为今日筹划,怕是有几分把握。 一旦被她成就超品,未来天下各洲都有天大麻烦,难道你的花果岭就能独善其身了?” 老牛点头道:“老三说得对,老牛我支持你。” 小甜甜变了仇人,此刻只要是能对付照日夫人,老牛什么都依。 猴子看看老牛,有些为难,转头问包正道:“包兄弟你意下如何?你若是肯与老三联手,我就帮你。老三,本大圣这是帮包兄弟,可不是帮你啊。” 鹏魔王心中暗奇,这猴子本是一块从太乙时代就开始孕育的奇石,后来石破猴出,没娘生没爹教,谁的面子也不给,只知道任性行事,就连同为七大圣的她也从没得过猴子一次好脸。 如今他却百般交好包正,甚至都有些巴结的意思了,这让人怎么想也想不通啊? 包正也是心中暗奇,只是猴子不说,他也不便多问,只是笑道:“鹏圣所言极是,若这老鬼真的渡过四九重劫成就超品,以她酷毒之心性,难免荼毒天下各洲,你我为天下生灵计,也当联手将其抹杀。 不过,据包某看来,这老鬼就算能够渡过天风九炼之劫,怕是也难过天魔一关,鹏圣怕是白白担心了。” 猴子顿时大笑:“本座就说了,老三你就是胆子太小,区区一只老鬼也值得我等如此?不过包兄弟既然说了,若这老鬼当真渡过此劫,本大圣就帮你们一棒子敲死她就是。” “今日是第九日了,风熄之时,天魔将至,我等还需后退三十里,免受天魔波及!” 鹏魔王抬头望着渐渐风止的下方山谷,娇面上一片肃然:“那老鬼好精的算计,天风一过,她那件法器也刚好彻底崩溃,其上聻魂彻底灰飞烟灭,若非如此,等到那天魔降临,这些聻魂也一样要被天魔控制,成为攻击她的利器! 本座只怕她将我等也算计了进去,万一来个祸水东引,我等岂非是冤枉?” 天魔和天火、天雷、天风可大有不同,后三者只凭气机交感锁定应劫之人,虽有威力波及四外,却不会主动攻击旁人。 这天魔乃是天下生灵心中的一缕私念聚集而成,化形于九天罡煞之上的某个奇异空间之中,因被天地所嫉,平常不得脱离法则禁锢,到了有修士逆天渡劫之时,才能出来一逞凶快。 虽不似生灵般有完整的意识,却又较近生人之念,虽无喜怒爱憎,却以惑人为乐,若是照日夫人真的早有算计,来一招祸水东引,那包正他们的乐子可就大了。 包正虽知这是鹏魔王过度高估了照日夫人,这老鬼分明就是万般无奈下才主动引发天劫,为求万全,甚至不得不信任自己的元神化身,她若有这等手段,哪还用如此麻烦? 当下也不便说破,只是随三妖圣飞退数十里,见到鹏魔王、老牛和一向都是笑嘻嘻满不在乎的猴子都找了处洁净地面盘膝坐了,纷纷微闭双目,犹如老僧入定,心道这天魔难道真有如此厉害? “俺老孙险些忘记了包兄弟你还未曾经历过四九重劫......包兄弟,你我如今距离那老鬼渡劫之地太近,又都是修为高深之辈,最是容易招引天魔注意。 好在我们不是应劫之人,那些天魔见到我等早有准备便会作罢,不会招致麻烦,你就如寻常那般定心安神盘膝运转法力,脑子空灵一片即可,若是见到了某些场景诱惑,切记不要以法力相抗,总之是万心不起就是。” 耳中传来并天大圣的传音:“这还是因为我等并非应劫,那老鬼就是万心不起也无用,天魔一样要强行诱惑于她,只要她稍有不慎,立刻就被天魔侵入神魂,万年法力也成灰灰......” 第二百四十九章 先天元魂? 天魔九炼,无形无相,凶险程度却还要远远胜过前面三关。 只看连猴子这种天不怕地不怕的家伙都是一脸谨慎,就知道当年他突破四九重劫时被天魔幻像中的母猴子害得有多惨了。 老牛这会儿就像个哑巴老僧,态度端正的令人侧目,他这种老色胚当年居然能够渡过四九重劫,包正都有些怀疑这是头时代之牛了。 当下包正也学着三大妖圣盘膝静坐,以防被天魔波及;他所处凶险可是这三大妖圣的数倍,元神分身还在照日夫人身旁陪着她共抗天魔呢。 “来了! 郎君,妾身这一缕天鬼元魂就交予你看护了,望君勿让妾身失望......” 照日夫人抬头看了看天空,隐隐见那万丈高空中隐隐现出自己梦寐以求的画面,正是她于阴间称雄、阳世为尊,被万鬼尊崇,成就超品之上的光辉景象,顿时心中微微一叹,这天魔果如传说所言,最能投人所好、惑人心志,此刻她尚且能够分辨虚幻,随着天鬼侵入心神,不知会不会沉迷其中、永失主宰呢? “但愿本夫人没有所托非人,陈世美,一切都靠你了......” 照日夫人心中暗叹一声,纤指于额头一点,牵出一点灵光元魂,依稀正是个缩小版的她,虽为氤氲朦胧的鬼体,却是个十分可爱的小女孩儿。 这个小女孩儿扎着两个牛角辫子,一脸懵懂地望着已成万年鬼仙的自己,忽然瞪大了双眼,将一根白嫩的手指塞进了嘴巴里,似乎在问,‘你是谁?’ “这是......” 包正脸色顿时一变,他如今修为惊天、甚至可以力敌真仙妖圣,却多是拜《洗冤录》所赐,说到见识阅历,终究比不得这些成名万年的老家伙,却哪里想得到这所谓的一缕元魂,竟是个小女孩儿? 而且这绝非照日夫人以神通幻化,应该是元魂最真实的模样。 “也难怪郎君不知,这元魂不同于魂魄、元神,别说你生前并非修士,就算是很多修士也未必明白。” 照日夫人手托着自己的一缕元魂,将其轻轻放在包正的怀中,还有些不舍的摸了摸女童的头,女童似乎感受到了来自她的爱意,顿时张开小嘴儿咯咯咯的笑了起来。 “万物生灵,皆有先天元魂,却懵懂不知,而且伴随着生灵渐渐成长,元魂便越发的隐蔽,藏于‘不可说’‘不可见’之地;郎君不知元魂,可听说过人之元气?就是凡人中的垂垂老者,到了油尽灯枯之时,也会有回光返照,那便是元魂最后耗尽的表现了。 可笑那些自高自大的人族修士,明明是先天元魂,却被他们说成是‘体内大药’和‘自我真如’,并借此成为佛、道等宗的无上大道,一品之上元神沟通天地,肉身捉拿大药,才算得位真仙超凡! 妾身乃是天鬼之身,自修炼时起,就知先天元魂所在,却从未想过要将其化入本尊,那样虽可成就于一时,却会断了今日之生机。 如今,妾身将这先天元魂交托于郎君之手,就等于是将身家性命交给了郎君,还望郎君护我周全。” “这......” 包正一时彻底愣住了。 原是想等到天魔一来,照日夫人需要全力抵抗自然无瑕旁顾,自己只需灭其元魂,则此鬼难渡天劫,自然要魂飞魄散化做灰灰,却哪里想得到她的先天元魂竞是个人事未晓、纯洁如一张白纸的小女孩儿? 这让他如何下得去手? “夫人,这先天元魂究竟是你,还是非你?” 包正还抱着一丝希望,只望照日夫人能够给他一个肯定的回答。 “是我,亦非我。” 照日夫人笑道:“正如你今生得父母赐名为陈世美,可若是你今生叫做张世美,那陈世美又是谁? 你又是谁?我是谁? 先天元魂本为太乙之初造化所生,万物生灵得其有高下,高者成为妖、成为人,下者成为虫、成为豸,再得肉身后,渐渐依托元魂而生出独立的魂魄。 所以元魂不是我,却又是我的源头,也不是你,却是你的真正父母。 只不过很多生灵都渐渐忘记了元魂存在,最初之源伴随他们一次次轮回转世,他们眼中只有自己的后天魂魄,凡人也就罢了,修士还要对其各种加强,成阳神、成元神,甚至贪图永生! 为达目的,他们将根本之源的先天元魂当成了体内奥藏,当成了要捉拿的大药,你说,这算不算是忘记了本来? 本夫人生来就为天鬼,不曾拥有肉身,虽然一样有后天魂魄,却只将这元魂当成我的亲人一样看待;或许也正是因为本夫人这一点顾念,今日才有了更多的希望吧? 当然,也幸亏有郎君你在,否则本夫人又能将她托付于谁呢?” 抬头望着天空,照日夫人的脸上竟然有了一丝忧伤:“无论如何,郎君,请保护好她,只要先天元神不失,本夫人就算化作飞灰,也一样能够立地复生!” 见包正沉默不语,照日夫人皱眉道:“郎君,天魔在这短短时间内业已演出数次幻像,见到迟迟不能迷惑本夫人,只怕就要与我合为一体,结果不是我斩魔,就是魔斩我!郎君为何不答?” “谁是我,我是谁?我究竟是包正,还是包拯,是陈世美? 又或者,我谁都不是,我就是我? 可是,我究竟是谁?” 包正呆呆望着怀中那个一脸天真,生平既未做过一件邀名善事,也不曾做过一件恶事的先天元魂,一时竟有些茫然。 “她算是照日夫人的根源所在,可似乎又不是她? 不多,包正你怎么这么糊涂,既然她为老鬼根源,那就是她啊!” 可是内心中有另外一个声音在不停的大声叫着:“你说她是她,你有什么证据?先天元魂无善无恶,又怎么会是那只作恶多端的老鬼?” 所以,如今在我怀中的这道先天元魂,我是灭杀之,还是保护她? 怀中女童望着包正俊俏的面孔,看着他呆滞的模样,忽然又咬着手指咯咯地笑了起来...... 7017k 第二百五十章 杀还是不杀? 天魔到来,无声无影,恍惚之间,身外的积雷山、万年老鬼便不见了踪影,没有天火天雷天风那般声势猛烈,就这样静悄悄地进入了包正非常熟悉且亲切的故事中...... 上世蓝星的一幕幕在眼前徐徐展开,儿时年轻的母亲笑起来总是那样美丽,父亲还是喜欢喝过酒后就放声歌唱,还到处夸耀自己的酒品一流,隔壁的王小丫又考了满分,包正每天都在羡慕这个别人家的孩子。 上大学了,中学阶段的青春萌动不能算是初恋,在这里才是真的谈了一场既不轰轰烈烈、也不算美满的恋爱,青梅竹马的王小丫最终还是选择了某个个煤老板的公子,包正再一次经历了失恋的痛苦。 就像在上世蓝星一样,初遭情变的青年站在五楼高处,这一次仿佛有一个声音在他耳旁不停催促着,‘跳下去啊,跳下去就一了百了,那个女孩一定会为你哭泣的。 能够让一个如此美丽的女孩子为你哭泣,该是多么幸福的事情啊?’ 正在他要踏出那决定性的一步的时候,耳边一声嘹亮的虎啸,包正迅速收身回来,厉喝一声,‘退散!’ 仿佛一阵清风吹去了遮盖双眼的迷雾,积雷山再现,怀中女童闭着双眼睡的正是香甜,身旁盘膝坐着照日夫人,此刻她秀目微闭,(此处省略30字......)。 “竟然还来惑我,真是岂有此理!” 包正双目暴睁,一头金色斑斓猛虎现于头顶,正是用来寄托这道元神的虎头铡,一声威严的开铡声,将照日夫人的娇躯吸至刀下,‘咔嚓’一声刀锋落下,只见碧血森森,这个千娇百媚的艳鬼当场被铡为两段! 随着照日夫人被他亲手斩杀,眼前又是一清,积雷山还是那个积雷山,只是怀中女孩正瞪大双眼,有些不安地望着他,仿佛是很没有安全感一般,一对小手紧紧抓着他的衣领。 身旁的照日夫人正斜斜半倚在一块青石上,(此处省略五十字......)口中所言,竟都是些非礼勿听的话。 包正这才暗暗松了一口气,天魔果是厉害无比,自己并非渡劫之人,只是稍被波及,就陷入重重迷惑幻境;再加自己本非这个世界的人,比起猴子老牛等更为心思深重,结果险些被天魔所趁。 若非是这道元神有寄托法器虎头铡示警,此刻怕是比这老鬼强不了许多。 看照日夫人的模样,多半是被天魔迷惑,纵然修行数万年,却难抵心中内鬼被外魔勾引。 “啊呀,郎君......” 照日夫人双目紧闭,口中却是一叠声的撒娇撒痴,如雪肌肤呈现出粉红颜色,忽然樱口一张,一道魂魄喷了出来,跟着一道又一道,转眼间就喷出了九道魂魄,在虚空中微微一震,同化飞灰。 三魂七魄乃是对凡人而言,修士阴神一成便魂魄凝聚,再不会轻易失魂落魄,更何况是照日夫人这堂堂的天鬼阴仙? 可她一旦被天魔所乘,竟然在短短时间内连失九大魂魄,却无一丝反抗之力。 包正看得暗暗倒吸一口凉气,天魔竟然厉害如厮!一旦被其所乘,任凭你有多高修为也是无能为力,转眼就成待宰的羔羊,这照日夫人虽不是什么好鬼,也是辛苦修炼数万年、殊为不易,竟让他有了兔死狐悲之感。 “郎君!” 就像是一个昏迷多年的植物人忽然有片刻清醒,照日夫人忽然睁开双目,死死盯着包正:“我如今九大魂魄已失,天魔威力也退去了九成,只余这一道主魂乃是源从先天元魂,此刻正是经历万千魔劫幻影,生死一瞬、大功将成的瞬间,还望郎君不负之前所言,放我元魂归来......” 说完大叫一声,原本娇嫩如花的粉面忽然变得干瘪衰老,猛然生出无数皱纹,原本光洁如雪的肌肤,也变为鸡皮鹤发。 包正心中一动,已知照日夫人到了生死关头。 毕竟万年老鬼,为渡此大劫更是做了万年的准备,适才虽被天魔迷惑连失九道魂魄,却也消耗了天魔九成的力量,如今这道主魂必是用了某种秘法,才能从幻境中开口说话,其实并非是她意识清醒,而是某种神通术法,就如上世蓝星先行录音留影,而后在一个定好的时间播放。 此时大劫将过,所降天魔也实力大损,照日夫人更是元气大伤,这道先天元魂只需稍稍有失,立即彻底灰灰;他只需要一扬手,抹除了她的先天元魂,这趟大元妖国之行便算圆满。 斩杀蛟魔王了解泾河老龙旧案,出手铲除天鬼阴仙稳定大艮各地阴司,可谓功在阴阳、可昭日月。 “也罢!或许你并非是她,可在本座眼中,你却又是这天鬼阴仙祸乱之根苗! 就如西陆皑皑万里雪山虽不称大河,却实为九曲大河之源,本座又岂能容你助她恢复元气、渡此四九大劫、成就超品之上,从此无人可治?” 包正望着怀中挥舞着一双小手,满面都是娇憨笑容的女孩儿,轻轻扬起了右手...... “咯咯......” 人之初、性本善,何况是禀天地造化而生的先天元魂? 这是天地间万物生灵诞生的最大奥秘,正因为如白纸般纯洁不染,才有可能依托其生出万种万性的生灵,若说照日夫人罪大恶极,却并非是她的过错。 这道先天元魂只是一切凭喜好而发,见到包正生得俊俏,又怀抱她许久,早就生出了亲切之感,此刻竟然咯咯一笑,将小脸凑了过来,轻轻亲了包正的手背一口。 “本座......” 包正不觉苦笑,明明知道这道先天元魂是照日夫人能否渡过此劫的关键,一旦放她回去,照日夫人就会如枯木逢春,瞬间恢复实力,而且还极有可能突破超品之上,那时就算自己与猴子老牛他们联手也未敢言胜。 可是看到那双天真无邪不染一丝尘垢的眼睛,看着面前这个玉雪可爱的女孩儿,却是真的有些难以下手...... 究竟是斩杀了她,还是不杀? 晚上还有一更。 7017k 第二百五十一章 金猴奋起千钧棒! 若换了是猴子或鹏魔王,此时肯定会直接下手。 可包正不同,上世的经历让他哪怕到了这个人、妖、魔齐舞的仙侠世界,也无法对一个‘孩子’下手。 或许这道先天元魂并非是真正的小孩子,可是若要说到心无尘染,却是如同刚刚降生不久的孩子一样,这让来自现代的包正如何能狠下手去? 更何况这道‘先天元魂’在包正看来也是非常有价值的。 世间生灵何止万种,无不源自先天元魂,可是就连那些人族真仙、罗汉,妖族大圣,各种修炼法门,却很少有如照日夫人这般,能够寻找到先天元魂加以善养的,这是天鬼阴仙独到之处,却是令包正大开眼界,‘我曾经历两个完全不同的世界,却不知我的先天元魂又在何处?’ 眼前这道化身女童的先天元魂或许能帮助他揭开这个秘密。 “呀呀......” 女童挣动了几下身子,似乎是受到了照日夫人的召唤,想要离开包正回到她的身体里去。 天魔将退,照日夫人虽失去了九大魂魄,却还有一道主魂奄奄一息,只要这道先天元魂一回,以她修为当可瞬间重塑天鬼之身,而且还要百尺竿头更进一步! 包正看了看仿佛垂垂老妪一般的照日夫人,有心直接出手,却终是感觉不妥,这老鬼手段众多,连先天元魂都能找到,怎知她就没有另外的后手? 但凡此类老鬼,往往在生死关头其实才是最为危险的。 “既如此,本座就成全了你罢。” 包正暗暗冷笑,看了女童一眼:“本座从不斩无罪之人,自也不能伤害无辜的你;不过你若回去,则天下从此多劫也,说不得,本官只能动些手段了。 此举正可防范那老鬼还有保命手段,让她的所有秘密,尽现于本座面前。 识法代言人!” 这女童虽是天造地设的先天元魂,却并非是有法力的修士,包正神通展开,法力如丝如缕侵入女童体内,女童仿佛呆了一呆,转头对包正咧开小嘴儿一笑,这才蹦蹦跳跳地投入照日夫人怀中去了。 果然,这先天元魂方一归体,照日夫人便轻轻娇吟了一声,鸡皮鹤发的老妪重又变为千娇百媚的美女,美目缓缓睁开,看了包正一眼,忽然咯咯大笑:“郎君果然不曾负我,如今本夫人得你之助,安然渡过四九重劫,百尺竿头更进一步,如今倒要看看,谁还能阻我!” 娇躯缓缓飞起,照日夫人远远看了眼数十里外的鹏魔王、猴子、老牛和包正本尊,忽然咯咯一笑:“三大妖圣加上一个包黑子,正好为本座的试金石!” 纤掌扬起,遥遥一探,顿时风起云涌,一只法力大手直上九天,在那九天罡煞层中抓取方圆数十里的罡煞,在掌中轻轻一揉,变成一个内中电罡激射,蕴含无穷威力的青色圆球,狠狠砸向三大妖圣和包正所在的山峰。 包正元神看得面色微微一变,照日夫人未曾利用神通法器,这是完全以自身法力破上九天,抓取连真仙都要皱眉的肆虐罡煞,并且瞬间以法力压缩成球,这一球砸下来,放在上世蓝星怕就是核弹一般。 不对,这可比上世蓝星的核弹要厉害的多了,九天罡煞层称为一品禁地,真仙荆棘场,她如此随手拿摄,只怕摘日拿月、踢星换斗也不过如此了。 “不好,那老鬼居然渡劫成功?真是岂有此理,俺老孙不信!” 到了真仙妖圣这种境界,哪怕有人在千里外念及其姓名,都会生出感应,更别说照日夫人有心立威、还闹出了偌大的动静。 包正本尊自然是最先得知的,接着就是猴子,甚至比鹏魔王还先一步站起身来,一对火眼金睛射出金光百尺,死死盯着正向峰上落来的青色圆球。 “果然是被她渡过了此劫,这是纯粹以法力掠来九天罡煞,要将这积雷山和我等一并炸成飞灰吗?好一个照日夫人,你却是小看了本座!” 鹏魔王一领手中方天画戟,眼中微微有一丝紧张,更多的却是激动;这老鬼莫非真的突破了超品之上,那正好,本座正要见识超品之上是否有传说中的实力呢! “哈哈,这样的场面当然是俺老孙先来了,老三老牛,你们后退,看俺老孙的! 大大大!” 并天大圣放声大笑,身体迅速拔高,一直长到千丈方停,手中那根如意金棒也变得顶天立地,仿佛立天之柱。 “什么狗屁的九天罡煞,给俺老孙碎!” 这只高达千丈的金猴狂吼一声,整座积雷山都跟着颤动了几下,一手叉腰,一手握住金棒尾部,由下而上狠狠一抡...... “轰隆隆!” 金棒不停伸长,足足涨出了上万里,一路裂空而行,激震天空,发出如雷般的轰响,积雷山附近的十几座山峰被棍风直接冲击成了粉末,若非是老牛耗费无数法力加持了积雷山的护山阵法,怕是也要被猴子给震碎了。 猴子亲近人族,生活在花果领的人族在他的统治下算是可以安居乐业,不比在大艮差度搜,也算是妖圣中最为‘善良’的一个,可妖就是妖,如今性子发了,可不会像包正那样还要顾及这些山上的无辜生灵。 就见一根擎天金棒与空中落下的青色气团狠狠撞击在一处,整片天空竟然微微一顿,一道耀眼白芒从万里高空上爆发开来,刺得人双目难睁。 久久,一股热浪自天而落,在强大的冲击波前,坚如金铁的山石无声化为片片飞灰,几百上千年的盘根老树纷纷燃烧了起来。 积雷山附近方圆五百里,几十座山峰,一瞬间被齐齐削平! 鹏魔王与老牛大喝一声,两大妖圣联手放出护体妖氛,才保得积雷山和脚下的山峰未毁。 鹏魔王心中一跳,张开法眼望向自己带来的大军,见到大军此刻已经飞退百里,军阵上方有十面大旗招展,结成宝光抗衡这恐怖的冲击波,这才微微放心,抬头高呼道:“猴子,你怎么样?” 第二百五十二章 只此一棒!(二合一) 鹏魔王与猴子只要一见面就会斗嘴,而且自从她投靠了明昧妖皇,猴子更是从无好话,可是真正到了危急关头,她却是十分的关心猴子。 七大圣中有三尊猴圣,禺狨王天生性格阴沉,就连说起话来都是惜字如金,猕猴王号‘通风大圣’,乃是七圣中的八卦第一人、有些小人嘴脸,都为鹏魔王所不喜,倒是这个不服天不服地,每遇大敌必然是首先提棍相迎的美猴王让她另眼相看。 刚才那照日夫人施展只手抓破九天罡煞的手段,隐隐已在超品之上,鹏魔王和猴子是老对手了,如何不知刚才那一击猴子多半是用上了吃奶的力气? 怕是累的不轻啊? “你这大鸟儿就是话多事多,俺老孙能有什么事?若说有事,你该当去问那老鬼才是......” 法天相地的猴子此刻就如一只被人戳破了的气球,迅速收缩回了正常身形大小,猴脸微微有些发赤,压抑不住地轻轻咳嗽了两声,被包正看得清清楚楚。 这位战天斗地也不弯腰的并天大圣似乎刚刚流过鼻血? 只是他方才施展法天相地大神通,鼻端距离地面千丈,没人注意到而已。 “这老鬼倒是够力道,痛快痛快!” 猴子哈哈大笑,仿佛是在拼命掩饰着什么,举起手中的如意金棒向下方山谷一指:“老鬼,可敢与你孙爷爷大战三百回合? 老三老牛,还有包兄弟,今天这老鬼是本座的了,你们谁都不要争,只管看俺老孙的手段!” 包正微微皱眉,本想劝说猴子两句,可是转念一想,却又打消了这个主意。 照日夫人如今是什么实力,没人比他更为清楚。 那先天元魂归体之后,包正已经可以通过先天元魂感受到照日夫人的强悍实力,这老鬼比之先前强悍了何止数倍? 就算不是超品之上,也绝对可以力压猴子等三妖圣。 识法代言人乃是法家一门大神通,极限用法是可凭借对方血脉相连之物,在短时间内控制对手的行为,一旦施展,也是核弹级别。 可这门神通虽说是威力极大,却也要看使用时的具体环境;照日夫人这种积年的老鬼哪里会留下什么血脉相连之物?先天元魂虽是她的根源所在,与她大有因果,严格来说却又并非是她。 这就好像长江大河发源于大艮西域的雪山冰岭,却不可说大河长江就是雪山冰岭;严格说来,先天元魂与这老鬼既有关系,却又并非一体,就算是法家大神通也无法通过先天元魂直接控制这老鬼。 如今这老鬼渡劫成功,实力高深莫测,包正为谨慎起见,也是不敢轻易出手,而是要等待一个合适的机会。 或许在猴子等妖族大圣力战之下,这个机会才会出现! 想了想道:“三位大圣,那照日夫人如今实力大涨,适才抓摄九天罡煞犹如玩物,法力修为已在我辈之上,就算不是超凡亦不远矣!若容她脱身离去,绝非天下之幸。 本官代天执法,鹏圣亦是奉皇命而来,并非是私相争斗,因此无需讲什么规矩,我等还是联手将其灭杀了才是。” “包大人言之有理,猴子,老牛,我们一起出手!” 鹏魔王想都不想就同样了包正的建议,他们几个不是实力堪比真仙的人族大能,就是妖界尊者,个个都是站立在巅峰的大人物,平日里可是把面皮看得比什么都重,这次却说不得要联手对敌了。 “嘿嘿,你们爱怎么做就怎么做,反正孙爷爷是习惯了一个人独来独往,废话少说,俺这便就打杀那只老鬼!” 并天大圣嘿嘿一笑,根本没把包正的话放在心上;俺老孙自成道以来,从来都是单打独斗,动不动就围殴是那只大鸟儿爱做的事情,老孙可丢不起这个人! 当下一领手中如意金棒,纵身化为一道金虹飞向适才照日夫人渡劫所在的山谷,护体妖氛放出透天金红,将整座山谷完全覆盖。 金红色的妖氛中,猛地现出万千棒影,自四面八方向谷底合击而去,猴子放声大笑:“好老鬼,倒是有些手段,可敢接你孙爷爷一棒?” “你这猴头儿,本夫人方才没有继续出手,乃是存心要与三位大圣交好,你是妖、我是鬼,正该亲近才对嘛,怎么反倒帮起了那人族高官? 不想你却当本夫人软弱可欺,既如此,就让你这猴头儿知晓,何为超品之上!” 随着一道娇脆动人的声音响起,谷中忽然伸出一只白嫩纤细的玉手,说是纤细,那是对比猴子的声势而言,其实却是比平常人手涨大了百倍还多。 可就算如此,这只手的皮肤、骨型,形态,依旧还是上佳之选,依然给人一种娇弱不胜的感觉。 比起猴子暴起的万千棒影,正常人都会担心这种手的主人,如此美丽的玉手,千万可不要被这泼猴儿给伤了啊? 却见这只玉手五指轮转,如兰花盛放,瞬间弹出无数指影,每一记都刚好弹在了猴子的棒影上...... ‘轰!轰!轰......” 连串暴响,谷中妖氛纵横,属于猴子的金红色妖氛渐渐现出道道裂痕,看那痕迹模样,就好像是被人硬生生用指甲给划开的。 猴子怒吼一声,万千棍影忽然全数聚集在他手中的如意金棒上,双手高举金棒,也不用什么技巧神通,仿佛凡人间殴斗一般,狠狠一棍向谷底砸去。 “老鬼,给孙爷爷去死!” 金猴举棒,何止千钧!包正和鹏魔王、牛魔王都是看得目光一凝,如何看不出那老鬼果然厉害无比,刚才完全就是压了并天大圣一头,逼得并天大圣舍弃神通手段,改以大巧若拙的棍法搏命。 “这猴子,恐怕是将毕生法力都用在了这一棍上!万一失手,就是不当场陨落也会重伤,我们快些出手相助,不可让猴子吃了亏!” 鹏魔王见状大急,化作一道金虹,投向下方正在激斗的山谷中。 “奶奶的,俺老牛与她拼了!” 牛魔王‘哞’一声怒叫,竟然现出高达百丈的真身,却是一头四蹄翻涌火光,体有五色的神牛,这会儿估计是牛脾气犯了,四蹄一扬,竟还抢在了鹏魔王的前面。 “龙头铡!” 包正也是毫不犹豫,祭出龙头铡,当空皇气浩荡、法力纵横,完全覆盖了山谷上方的整片天空。 ...... 猴子这一棒,又何止是大巧若拙,说是圆融汇通才更为恰当。 看似自空下击,无任何花巧,甚至是空门大露,其实却是将自身法力、精神、战意、不屈之斗志、无畏天地的勇气都集中在了这一棒上。 照日夫人刚刚施展法力为包正元神建立了一个临时禁制,以防她的这位‘郎君’有失,本以为猴子当知难而退,正盘算着该如何与三妖圣谈判。 她如今虽然还未真正成就传说中的‘超品之上’,实力却是翻了数倍,天鬼之体经过天火、天雷、天风足足二十七日的淬炼,终于圆满大成,当真是法力如海,神通无边,要将三妖圣击败绝无问题,可这却非是她最满意的结局。 妖和鬼明明在人族眼中都属异类,她真是很难明白这些妖圣的脑袋里再想些什么? 明昧妖皇的想法她是能理解的,能够收服鹏魔王,压服其余六妖圣,可见这位真身神秘的妖皇陛下距离传说中的超品之上,怕是也只剩下半只脚的距离了;为求突破,明昧妖皇就必须像赵家两位‘先皇武圣’那般,借大元妖国成就自身的道。 所以他才会倾慕人族文化,要学习人族制度,改良一个新妖国,究其根本,与她试图恢复阴月王朝,一统阴阳两界的目的也是殊途同归。 可是这些妖圣却并不适合明昧的道,像此类成就超品之上的大道,从来都是只惠及一人,明昧得其道,众妖圣若有意效仿,终究只能反其道而行之;所以无论怎么看,她与诸妖圣都应该是盟友,而非敌人。 至于那个包黑子,就是当代人曹又如何?三大妖圣若肯与她联盟,瞬息间就可取此人首级。 刚才她以大法力撕开九天罡煞,一掌退猴子,却并没有步步紧逼,为得就是给这三大妖圣一个下马威,妖族素来都是尊奉强者,打得他们怕了,事情也就好谈了。 本以为即将得计,却哪里想得到猴子竟然越打越上瘾,居然不依不饶起来;照日夫人秀眉微皱,抬头望着当空砸下的金棒,心中竟然一颤。 好纯粹的一棒? 没有任何花巧,一棒横空击来,不留一丝余力,这一棒的锋锐,竟为照日夫人升平仅见! 虽只是轻轻一眼,她已经从这一棒中看到了美猴王的决心、不屈斗志、毕生法力所集、滔天战意、以及不留一死余力,敌不死,我便身陨的癫狂! 数万年的法力和战斗经验、意志,竟然被这位并天大圣全数集中在这一棒上! 他来的豪勇、来的决绝、来的无怨无悔、来得兴高采烈,仿佛他经历了悠长的万年岁月,为的只是要挥出这毕生只有的唯一一棒。 只此一棒! 再无后者! 若是赢了,以后还哪里去寻找如照日夫人这般隐隐超越了真仙妖圣的强者? 若是输了,并天大圣自当身陨! 所以无论胜负输赢,只此一棒! “这痴猴,你又何必如此?” 照日夫人轻轻一叹,这样的一棒绝对值得她的尊敬。 七大圣中若论英雄,投靠妖庭的鹏魔王不配!动不动就叫她‘小甜甜’的牛魔王这个老色批不配,另外两只猴子和狮驼王空有无边法力,却连英雄的毛都挨不上,已经被包正斩杀的蛟魔王就更加配不上了。 能称英雄者,唯这位并天大圣也! 对于能够令她尊敬的敌人,照日夫人从来只有一个态度,必杀之! 英雄这类物种,从来就只会坏事,因为他们从不和你谈利益谈合作,只凭内心信仰从事,无人能够打动他们,她自然也不相信自己可以打动猴子。 “可惜了,好一只泼猴,本夫人当斩你之首,当做对你的尊敬。” 照日夫人衣袂飘飘,飞身而起,正面硬撼这足以撼天动地的一棒。 玉掌一翻,不用任何神通术法,就以自身法力,正面硬撼猴子的金棒。 猴子在面对她这个前所未有的强敌时既然爆发潜力打出了‘只此一棒’,她若不能正面硬撼取胜,从此心中将会生出魔障,再难突破半寸。 如今她虽然渡过大劫,天鬼之身与玄阴法力得天劫淬炼,足足比先前强横了数倍,却知距离传说中的‘超品之上’尚有不小的距离,并没能立地成就传说中的超品之上‘太乙仙’。 此刻她若稍有退缩,不敢正面交锋,却以神通术法法器之类取胜,不仅是对猴子这个妖族英雄的亵渎,更会从此种下心魔,这种自身魔障可是比天魔更为可怕的东西。 纤美如玉的手掌终于与如意金棒碰在了一处,两者相遇,无声无息,竟是没有发出半点声响。 照日夫人和并天大圣都是身子微微一顿,仿佛定格般僵在了空中。 迅速赶来相助的鹏魔王、牛魔王和包正都是面色微变,凝立在空中。 就连龙头铡也暂收锋芒,没有发出半点鸣响。 三者不是堪比真仙,就是妖族大圣,都是这个时代的巅峰大佬,此刻却感觉时间和空间都仿佛在这一刻停止了,两股强横无匹的力量在此时形成了一个微妙的平衡,竟然令得这片空间仿佛脱离了夏洲天地,令这个山谷中的时间仿佛都静滞不动了。 “猴子,终于还是挥出了这一棒,他曾经对我说过的,我却以为他是在吹牛......原来他的实力竟然强到了这种程度,原来他之前都是让我的? 否则,若是当年交手时他对我挥出这样的一棒,我又如何能够抵挡的住?” 鹏魔王心中暗叹,望着并天大圣美猴王的背影,一时间又是为他担心,又是因他感动。 老牛瞪大了一双牛眼,‘原来他与老牛我称兄道弟,背人时还会叫我一声牛老大,其实他的实力比老牛我强横多了,做老大的就该是他才对啊。’ 包正也在望着并天大圣美猴王的威武背影,心中却是无比的安慰;这个世界的很多人很多事都变了,可是这位美猴王还是没有变,无论敌人有多么的强大,他总是能够挥出属于他的最强一棒! ‘咔嚓!’ 第二百五十三章 诸圣联手! ‘咔嚓!’ 一丝仿佛琉璃破碎的声音响起,照日夫人和猴子身体附近的空间,竟然现出了丝丝裂痕。 “不好,猴子这一棒已经是超品巅峰的力量,想不到居然被那老鬼只手抵住,竟是如此的不费吹灰之力? 他们两个都是法力如山如海的大能,这一下交手竟令空间几乎破碎?” 鹏魔王看得面色大变,眼看裂痕犹如蛛网般开始向四外蔓延,这方世界虽然空间稳固,怕是也禁不起两人的法力冲撞,要是真的被两人破碎虚空,只怕就是金刚不坏之体也要重伤! 这与包正的铡刀黑洞,以及主动用神通暂时破开空间不同;当日为救白玉堂,包正曾以大法力暂时破开空间,一把将老白扔去了连自己都不知道的地方,害得这只锦毛鼠至今未归, 可那都是主动用法力神通沟通天地的结果,乃是在天地规则之内,是运用而非破坏。 如今猴子全力一击,竟令空间如琉璃般呈现裂痕,却是对这方天地的破坏,一旦虚空崩溃,那老鬼尚不知如何,猴子却是非死即伤。 “金鹏抖翎,缝补天地,定地水火风,定!” 鹏魔王娇躯一振,法力化为无数根金色丝线,徐徐漫至那些空间裂缝的位置,开始穿插补缝,巧夺天工。 包正看得心中暗赞,倒是没看出这位鹏魔王还有这一手上佳的女红功夫,就这番操作,已经隐隐有了一丝‘补天’的味道。 果然随着鹏魔王以法力修补,空间裂痕渐渐消失不见,这方天地重归稳定,那无数道金色丝线却是并未用尽,忽然齐齐振起,狠狠刺向照日夫人。 “无趣,堂堂妖圣,竟也行围攻之举?” 猴子此刻还僵立定格在空中,照日夫人却是微微一笑,首先动了。 空出的左手一圈一带,冲着鹏魔王笑道:“给本座回去!” 嗖嗖嗖! 那无数根‘金色丝线’本是鹏魔王修炼数万年的肋下鹏绒所化,水火不侵、刀枪难犯,能锁人肉身神魂、各种法器。 本来与她心意相通,外人绝对难以控制,此刻却同时‘反水’,掉头向她射来。 “好老鬼,如何敢侮本座伴生法羽?” 鹏魔王粉面铁青,娇躯一抖,法力汹涌而出,那万年修炼的鹏绒毕竟是她伴生法羽,稍稍靠近,便被她重又收回。 一领手中方天画戟,化作寒芒十丈,直刺照日夫人。 “咯咯,鼎鼎大名的鹏魔王,看来也不过如此,本座今日渡过大劫、成就超品之上,从此在本座眼中,纵然是你们这些真仙妖圣,也不过是蝼蚁而已。 你如何还敢逞强?” 照日夫人右掌在猴子的如意金棍上轻轻一拍,就见那号称天地神珍、大小长短无不如意的金棒竟然弯曲如弓,狠狠撞中猴子前胸。 并天大圣美猴王闷哼一声,飞退百丈,一张猴脸隐隐发紫,手中却仍是紧紧握着如意金棒。 “猴子,你怎么样了?” 一头五色神牛用最柔软的牛肚子抵住了摇摇欲坠的猴子,关心问道:“不会死吧?” 猴子‘呸’的一声:“俺老孙体如金刚,就是你死了我都不会死!” 话刚说完,却是剧烈咳嗽了数声,只觉心中一阵空荡荡,双腿都有些发软,心中不觉大惊,‘俺老孙自成妖王、大妖王、直到妖圣之尊,一路遇敌无数,却几时见过如此强敌? 莫非这老鬼真的成就了超凡之上的‘太乙仙’,俺老孙竟几乎经不起她一击!‘ 照日夫人在击退猴子的同时,左掌虚空一抓,面前空间竟然在她一抓之下凝为金钢一般的坚硬,鹏魔王的方天画戟奋力刺来,一路光焰激闪,发出刺耳的金铁摩擦声。 足足十几息时间,在常人不过一瞬,在真仙妖圣眼中却已是十分漫长,鹏魔王的方天画戟竟然还未曾刺到照日夫人面前。 以妖圣的实力而言,简直是不可想象,鹏魔王粉面微微色变,心中暗生警意。 “本座对天地力量的掌控已经到了随心所欲的程度,又岂是你区区一尊妖圣所能企及?” 照日夫人咯咯娇笑,左掌向远处虚虚一抓,一座足有千仞的山峰竟被她拦腰抓为两断,迅速缩小如丸,被她摄入掌心。 “就让本座看看,大名鼎鼎的鹏魔王可有力担一山之力?” 说着轻轻一弹,被缩小成弹丸大小的山峰迎面射向鹏魔王,山体虽然缩小,重量却是分毫不减,而且经她法力催动,来势快如闪电! “肩山担月,在我辈不过寻常事也,破!” 鹏魔王大喝一声,背后生出一对金翅,扇起破空罡风,先以风力稍阻这枚蕴含了恐怖力量的山峰弹丸,跟着娇斥一声,方天画戟刺出无数戟影,每一击都准确地刺中目标。 瞬息间就是连续上千击,只听一声暴响,满天尘土飞扬,碎石碎木下萧萧而下,天地间顿时一片混沌。 鹏魔王暗提法力,压下有些紊乱的气息,一山之力她还担得起,不过照日夫人以神通法力压缩大山,瞬间爆发开来,不仅是那凶猛的冲击波令人难受,其中更暗藏了照日夫人的玄阴法力,金翅大鹏一族虽然天生血脉强横,却也极不舒服。 背后双翅一抖,鹏魔王才勉强保持住平衡,正欲提戟再刺,忽见一只玉掌从满天碎石碎木中忽然出现,仿佛天涯咫尺,一下就到了她面前。 双方法力上的差距直接体现在了速度上,明明看到了对方手掌,金翅大鹏一族更是号称展翅九万里,可鹏魔王却硬是无法躲避摆脱,甚至来不及提起手中方天画戟,就被这只玉掌一下印在了左肩上。 “啊!” 鹏魔王痛呼一声,堂堂妖圣竟然无法定下身子,被这一掌拍出数百里远,一路抛洒碧血,片片金翎飞落。 只是一掌,七大圣中战力足可排入前三的鹏魔王落败! ‘哞,你不是老牛曾经喜欢过的小甜甜了,敢伤我家三妹,老牛我跟你拼了!’ 空中妖气漫卷,割面如刀,万里妖氛中托出一头身长千丈、高足有百丈的五色神牛,‘哞!’的一声震天大叫,四蹄扬开,几乎要踏裂苍穹,一对犹如两座山峰的牛角狠狠撞向照日夫人。 正是那混天大圣,牛魔王! 第二百五十四章 本夫人于世间无敌手! “来的正好! 你这头色牛处处打本夫人的主意,竟然叫本夫人什么‘小甜甜’,真是想起来就令人作呕,如今正是要教训你一番!” 照日夫人连连冷笑,也不用什么惊天动地的神通法力,忽然凌空飞起到牛头上方,竖掌一割,先破去老牛的护体妖氛,跟着一把握住了老牛的一只牛角尖。 此刻她并未施展法天象地一类的法相,纤弱娇小的身子在老牛面前,渺小的如同一只蚊蝇,也仅仅只能握住牛角尖端。 可就是这样的轻轻一握,却让全力冲刺的老牛猛地一顿,竟然像是被人钉在了空中,半寸都难移动。 “摔死你这头蠢牛!” 照日夫人手腕轻翻,足有千丈高的五色神牛竟然硬生生被她掉转了三百六十度,狠狠砸落空中,硕大的牛腹顿时空门大露,一只五指如葱的法力大手凭空出现,狠狠向牛腹抓去,竟是要将老牛开膛破肚,拉扯出肺腑肝肠。 “岂有此理,有本官在此,岂容你如此放肆?” 老牛奋力挣扎,妖力已经发挥到极限,却还是无法摆脱那股如山如海的法力镇压,就像是有三山五岳之力担负在肩,正在叹息自己风流一生,没想到最后竟陨落在‘小甜甜’的手中,忽听一声大喝,眼前金光闪动,无量阳罡正气滚滚而来。 ‘狗头铡,龙头铡,双铡同出,定斩此鬼! 上夺长天! 下夺大地! 南夺怒海! 北夺穆山! 中夺人皇! 斩!斩!斩!’ 照日夫人如此强横,大出包正意料, 此刻这老鬼声势正盛、居然轻取三大妖圣,一时世间无敌,还不是他亮出杀手锏的最好时机, 如今猴子和鹏魔王都受重伤,老牛更是危在旦夕,包正只能出手硬撼这只恐怖的老鬼。 ‘金戈玉帛,调解之道!’ ‘以身试法,金刚不坏!’ ‘法不阿贵,则天下可定也!’ ‘法典真火,灼烧天地间一切罪恶!’ 此刻除了虎头铡用来保护那道化身陈世美的元神,等待动手良机之外,包正三大元神中的两大元神皆与寄托法器相合,直接化为两口铡刀,成为他斩妖除魔的法器。 空中一片赤色阳罡,托出一只仰天长吠的巨犬,齿牙森森,正是狗头铡所化,一张口就仿佛覆盖了半边天空,向照日夫人咬去。 龙头铡和所驻元神化为一尊金龙夺,被包正本尊握于手中,扬起半天金色锋芒! 一时间半边天空尽赤,万里方圆的阳刚正气皆被吸引,化作仿佛可以吞天吞日的巨犬;这是神通法器所成威慑,并非掌控天地之法,却是不用受百里方圆的限制。 另外半边天空如同一片金色的海洋,隐隐有玉白色焰光流转,阴煞邪祟之气,遇之即燃! 整整二十四条金龙盘旋飞舞,张牙舞爪,杀向照日夫人。 “包黑子,你果然忍不住了,今日本夫人就要报那阴山背后败侮之仇! 你应该感到荣幸,本夫人今日道成,你将是第一个被本夫人斩杀的人族真仙,更是第一位战死的当代人曹! 从此让天下各族修士皆知,本夫人于世间无敌手!’ 照日夫人哈哈大笑,她一直都在等待包正出手,此刻终于等到了。 毕竟当代人曹的名头太响,天下的妖魔鬼怪、各类邪祟无不闻名丧胆,哪怕她得脱天劫,从此世间无敌,终究还是被当代人曹的名头所慑,有些顾忌。 此刻见包正全力出手,虽是声势猛烈,却也让她看清了包正的实力。 ‘所谓当代人曹,也不过如此。 居然又是这一手大神通,似乎能够削去本夫人的一半法力?当日在阴山背后,本夫人就是因此才吃了大亏。 可惜,此一时,彼一时,如今的我,可不是当初那道分身了! 你既为当代人曹,难道不知再强的神通也有限制?本夫人如今的境界,又岂是你能够揣测的? 需知蝼蚁再如何修炼,难道还能胜过人?人族的真仙、武圣再如何强盛,难道还能胜得过天? 给我破!’ 照日夫人娇躯一晃,无边鬼气滔滔而起,一头长发高高扬起,不住向上方和四面伸展,化为一条条喷吐阴煞毒火的阴蛟阴蛇,顿时满天都是毒火阴焰,竟然以邪压正,隐隐逼退了满天阳罡正气、赤色金光! 来势汹汹的踏天巨犬和二十四条刚刚凝为一条仿佛真龙般的金龙发出震天怒吼,与无数阴蛇阴蛟绞杀在一处! 包正耳边荡起一声轻响,感到紫府灵台微微一痛,自身法力竟然凭空被削去了两成还多,就知道‘金戈玉帛’神通被破,这老鬼的强横完全出乎了他的意料。 这门大神通被破除的如此干净利索,这还是第一次。 而且他两大元神所化的吞天巨犬和金龙夺竟被照日夫人仅用了一头长发便即缠住,只觉体内法力每一刻都在消耗中,若不是他接连获得法力奖励, 如今法力累积已经超过了三万五千年、真仙之名当之无愧,怕是早就支持不住了。 “是否要动用虎头铡分身,召唤这老鬼的先天元魂? 不可,这是彻底灭杀这老鬼的最后手段,此时她未必就是全力施为,只怕还留有无数后手,万一不中,就再也没有斩杀她的机会了,到时不光是大艮,只怕整个夏洲都要遭劫!” 包正暗暗咬牙:“大艮皇气!浩荡金龙!万邪辟易!” ‘昂!’ 空中金龙昂首怒吼,张口喷吐出一道道玄黄之气,这并非天地自然之力,也非普通的香火神光,乃是大艮武圣开朝,立国百六十年,立民生、行律法、兴科举、起国运所聚集的半数皇气,大艮一日不灭,则皇气不溃! 金龙喷吐出皇气后,腹下现出了五只龙爪,每一只都射出无量金光,果然将满天阴蛟阴蛇暂时逼退,方才明明是照日夫人占了上风,此刻却是分庭抗礼之势。 包正暗呼可惜,自己终究是借机会才成功收取了大艮半数皇气,那也是因为他为朝廷宪司、位居高官,其实本质上还是‘借用’;自然比不过两位‘武圣先皇’动用皇气时可以如臂使指,发挥最大威力。 否则休说这老鬼还不曾真的踏入‘超凡之上’的境界,就是她功行圆满,面对大艮半数皇气的镇压,也绝不可能如现在这般的轻松。 “还不够,看来我今日不得不苦战这老鬼,才有可能寻找良机,将她彻底斩杀了!” 包正两大元神控制龙头铡狗头铡与照日夫人僵持,本尊一扬右手,将从做磨刀人以来所得奖励的上百件法器一股脑抛了出来。 ‘本官今日就是用法器砸,也要活生生砸死你!’ 第二百五十五章 炼器之道的至高境界 照日夫人和妖族三大圣都是妖鬼出身的修士,哪里见过像包正这般阔绰的出手? 只见包正手中宝光不断涌现,攻击类、防御类、音惑类、飞行类,反正是不管功用如何,统统来了个天女散花,各种颜色的宝光层层涌动,将一座积雷山映的光彩陆离。 别说猴子和老牛,就连鹏魔王这位妖皇之下第一人也是看得目瞪口呆! 简直就是拿钱砸人,无往不利。 照日夫人心中顿时无比郁闷。 她这次渡过天劫,修为猛进,自认从此世间无敌手,果然一出手便连败三大妖圣,简直是春风得意,却哪里想得到包正竟然凭借龙头铡与大艮半数皇气与她缠斗至今? 现在更是抛出无数法器,仿佛不要钱的一般,大艮的官员现在都这么有钱了吗? 漫天宝光简直要耀花了她的双眼,略一接触,更是气得几乎当场吐血,包正花里胡哨扔出这许多法器,居然连一件中品法器都没有,全都是些下品,甚至一部分是用来招引风雨雷电水火冰刀的灵符。 若是放在中品和下品修士眼中,每一件都是宝贝,可在真仙级别的斗法中就有些不够看了,照日夫人认为自己被侮辱了,犹如上世蓝星的灯塔国总·统被人扔了一脑袋烂番茄和臭鸡蛋。 “岂有此理!” 恐怖的遮天鬼气冲霄而起,方圆千里的天地完全被照日夫人掌控,真仙罗汉掌控天地,还只是利用天地力量,她却硬生生将这方圆千里化为一片鬼域。 天日不见、星轮惨淡,此时正当昼夜交接之时,天地阴阳轮换,乃是阳罡正气最是衰微的时刻,照日夫人硬生生以一己之力改变天地,阳世顿变阴间! 只见天上地下,同时出现了无数条阴阳缝隙,滚滚阴风鬼气喷薄而出,一道道阴风龙卷、蚀骨幽焰仿佛将天地铺满,那阴山背后无数厉鬼凶魂在四处游荡。 “幽冥天子,我今为尊!” 照日夫人脚尖在空中一顿,凝练了数万年的‘玄阴真罡’投入阴阳缝隙之中,沿着阴间幽脉直达数万里开外的大艮各地阴司,将包括汴京阴司在内的大小阴司一体镇压,每一地阴司的城隍庙此刻都是阴风盖顶,香火神光也只能勉强自保。 “阴司诸鬼,听我法旨,助我幽冥鬼力,今日便血洗阳世,无论人、妖、魔,顺我者昌,逆我者亡!” 纵然是超品之上,也绝对无力同时镇压各府各地的阴司,可照日夫人本就是生于阴山背后的天鬼阴仙,只需稍以法力牵引,就能借来阴山背后的万鬼之力和阴风鬼气,真仙武圣可以镇压一国气运,她又何尝不能乱一洲天地? 妖国虽无香火鬼神建立阴司,却也并非没有阴间,此刻一些死去的妖族鬼魂也被她法力牵引,一个个跳出阴阳缝隙,于阳世乱舞! 这一幕场景同时出现在大艮、大元妖国、甚至是北地魔国,尤以积雷山附近为最。 “照日夫人,你敢祸乱阴阳两界,逆天而行?” 包正大怒,一面控制狗头铡龙头铡放出漫天金光正气,凭借大艮半数皇气与这老鬼周旋,一面现出人曹法相,眉心一轮弯月照出,无数恶鬼哀嚎逃奔。 “各地阴司、土地、山神,听本座法旨!” 包正法力不比照日夫人,纵然鼓动万年法力传声,也只是声传万里:“各地鬼神接令通传,调集阴司兵将,动用一方香火,与本座驱除阴间乱象,补全阴阳界壁。 此乱世鬼首自有本座亲自对付,各地府君勿忧!” ‘得令!’ ‘遵法旨!’ ‘请人曹大人多加小心’ “哈哈,好大的场面,这种时候如何能没有俺老孙呢?” 并天大圣美猴王缓缓站起身来,如意金棒四周一抡,无数恶鬼厉魂沾之即死、碰着就亡,甚至连变为聻魂的机会都没有,直接化为灰灰。 “猴子小心,不要着了这老鬼的道而,她是故意驱策这些恶鬼来送死的!” 鹏魔王毕竟心思细腻,一眼看到那些化为灰灰的恶鬼都化成一道道玄阴鬼气飘散,就知不妙,连忙出声阻止。 “嘿嘿,这次俺老牛就比猴子你聪明的多了,你傻不傻啊,杀这些恶鬼做什么,趁着这老鬼正与包兄弟斗法,你我联手攻她!” 老牛被抓了一次牛角尖儿就学聪明了,这次不再变化本相,一身镔铁甲胄,手持浑铁棒,哈哈大笑冲向照日夫人:“小甜甜,吃俺一棒!” 身旁金光闪动,一根金色巨棒也同时向照日夫人拦腰扫去,正是刚刚恢复了部分力量的并天大圣。 两大妖圣刚一出手,空中响起一声鹏唳,一双足有山头大小的金色鹏爪狠狠下落,抓向照日夫人。 “你们现在才想明白,可惜已经来不及了!” 照日夫人咯咯尖笑,忽然头下脚上,两腿开合,如风车般就地旋转,就像是一个巨大的龙卷风洞,将那些从阴阳逢隙冲出的大小恶鬼一并碾碎,化为一道道精纯的玄阴鬼气,统统被她吸入体内。 “他们为我阴月王朝的大业牺牲,也算死得其所了,包正,鹏魔王,尔等今日就要为他们陪葬!” 照日夫人猛然一抬头,双目变得空洞苍虚,犹如万丈地心,又似那阴山背后的无底幽泉,以三大妖圣之能,被她双眼一望,顿时激灵灵打了个冷颤,一身如山如海的妖力,竟然打了个对半的折扣! 照日夫人右手聚拢成爪,一下探出,见风就涨为一只指甲狰狞,苍白如骨的巨手,轻轻向上方一拂,指尖弹在金色鹏爪上,顿听鹏魔王低呼一声,数十根折断的鹏毛满天飞舞。 一指退了鹏魔王,照日夫人张口一吸,刚刚从阴阳缝隙中冲出的恶鬼被她一口吞了无数,咯咯一声冷笑,一爪扣在了猴子的如意金棒上,‘撒手!’ 苍白大手一抖,号称可以肩山担岳、倒海翻江的猴子闷哼一声,在空中飞退千丈,一双猴掌鲜血淋漓,那根从不离手的如意金棒竟然到了这老鬼的手中。 火眼金睛中只见眼前阴风大起,一道遮闭天地的苍白大手狠狠拍来,在那手掌的前面,正是刚刚被拍飞的老牛。 老牛惨呼一声,差点被这一掌拍出牛黄来,居然还能强撑着大呼道:“猴子,她吸取了无数玄阴鬼气,不可力敌,还不快跑,你的小嫂子还藏在山下面呢,啊......” 却是被苍白大手狠狠在后背一击,硬生生打出了本来样貌,却是一头五色神牛被远远击出去,一连撞碎了十几座山峰,‘哞!’的一声翻了翻白眼,干脆闭目装死,反正挨了这老鬼一掌也跟死差不多了。 “好个老鬼!” 包正眼看这老鬼一面驱动玄阴鬼气与自己的两口铡刀和无数法器抗衡,却还有余力瞬间击退三大妖圣,心中真是又惊又怒。 同时也在暗暗庆幸,多亏自己没有贸然动手,否则‘先天元魂’那口杀手锏只怕未必能彻底灭杀这老鬼,反倒被她看破自己手段,平添了许多麻烦。 “你们两个就这么看着不动是不是?既然如此,今天我就耗尽大艮的半数皇气,倒是要看看你们会不会心疼!” 包正遥遥向汴京方向看了一眼,心中有些不满,赵家兄弟果然不是一般的自私,就因为武圣之寿还有短短几十年,为参超品之上,放着大艮不管也就罢了,这老鬼闹出如此大的动静,两大武圣居然当做没看见? 还说什么‘爱民如子’,恐怕在赵老大和赵老二的眼中,大艮的子民怕是连他们的一根脚毛也比不上吧? “咯咯,包黑子,你还是不要期待那两个缩头乌龟会出手了。武圣虽然凶横,可惜寿命不过两百年,他们两个之前祸起萧墙、兄弟反目,一场大战下都受了重伤,如今虽然伤愈,怕是要折去最少一个甲子的阳寿。” 照日夫人连续击败三大妖圣,看了眼指挥两口铡刀与无数法器与自己抗衡的包正,却是没有着急出手,脸上露出了猫戏老鼠一般的笑容。 “包黑子,你不是当代人曹嘛,今天本夫人就要一点一点、慢慢地杀死你,从此让那些藏头露尾的真仙罗汉们知道,本夫人既出,从此超品为蝼蚁!” 说着望着包正轻轻舔了下红唇,一副馋涎欲滴的样子:“你不是仗着这些法器护身嘛?今日本夫人就当着你的面一件件毁去这些法器,然后再一口吞下你。 嗯,当代人曹的阳气,一定是非常的美味吧?” 空中阴风卷动,一只苍白大手四处抓捞,将包正放出的那些下品法器一件件捞在手中,先破去宝光,而后捏碎。 “包正,本夫人后悔了,决定不再一口吞了你,而是要将你浑身骨骼折断,人皮拔下,血肉磨成肉糜,而后煎成了肉饼来吃...... 啊,本夫人口水都要流出来了,可真是等不及了呢。” 照日夫人一件件见包正发出的法器捞在手中,越想越是愤怒;这包黑子明明不缺上品法器甚至是仙器,却拿出一些下品法器来对付自己,分明就是侮辱! 此仇不共戴天,怎能让他好死? 如今她吸收了无数玄阴鬼气,比先前实力更为强横,将这些下品法器摄在掌中,一件件毁去,看着包正终于露出惊色,心中更是痛快已极。 “其实你倒是个人族的天才,若是本夫人志在阴阳两界,可并非只爱杀戮,若是你肯向心立誓效忠本夫人,帮助本夫人控制阳间大艮、侵掠妖庭魔国,成就不世功业,不仅不用死,说不定还能如本夫人这般,成就超品之上,日后就是得道永生也未必不能。 包正,你意下如何?可愿做本夫人的包爱卿?” 她心中对包正恨极,哪里会是真心招揽,这番话也不过是故意为之,就是想要包正卑躬屈膝俯首称臣,而后再翻脸杀之,那才叫杀人诛心,方能消除心中之恨。 包正冷笑道:“做梦,本座有寄托法器护住元神不灭,又有大艮半数皇气在手,你岂能伤我?” “大艮皇气,不过百六十年积蓄而已,何况你之所得,不过半数,又怎比得上那阴山背后万万年积蓄的玄阴罡煞? 一旦来到阳间,被阳气抹去对本夫人也有害的煞芒,便成玄阴清正之气,本夫人得此,难道还破不得区区皇气?” 照日夫人咯咯大笑,婀娜多姿地摇晃着腰肢一步步接近包正,周身滚滚阴风鬼气,竟连阳罡正气、大艮皇气也无法阻拦她半步。 轻轻摄过一柄下品飞剑捏成粉碎,照日夫人笑着看了看包正:“也不知该夸你豪阔还是穷酸,一出手就是百件法器,却都是些下品,如此侮辱本夫人,你可曾想过后果?” “没想过。” 包正忽然呵呵一笑:“不过夫人可曾想过一件事?” 照日夫人愣了下,心中有些狐疑:“什么事?” 包正笑着摇头:“夫人既知我为当代人曹,又是大艮镇国仙师、当朝二品,难道就不奇怪我为何动用百宝,却都是些下品法器? 居然一件中品和上品的都没有,这难道不奇怪吗?” “难道不是你轻看本夫人,有意侮辱我?” “侮辱?呵呵,本官还没有这么无聊,实话告诉夫人,本官的中上品法器都是些珍品,实在是有些舍不得拿来当做炼体的材料。 今日刚好有机会借夫人之手替我处理这些材料,这才有一件扔一件,如今看来,夫人倒是还算配合。” 包正微微拱手:“多谢多谢,这可是包某发自内心的感谢。” “你......你究竟在说什么?” 抬头看了眼正与自己抗衡的狗头铡和龙头铡,照日夫人渐渐脸色变了:“早就听说开封府有三大阵图,却没听说这三大阵图还可以转变法器,难道是你炼制的?” “然也......” 包正笑道:“本官虽为法家,其实还是墨家的记名弟子,于炼器一道大有心得。 夫人可知,这炼器之道的至高境界是什么? 那便是将自身炼制成一件仙器!准确的说,是将自身炼治的如同仙器一般强横。 要成就此最高境界,条件有三......” 第二百五十六章 上洲佛烛 照日夫人面色阴沉,莫名有种不好的预感:“但不知是哪三个条件?” 包正笑道:“第一自然是熟知炼器之法,夫人也已看到本官成功炼成三口铡刀,龙头铡吸纳大艮皇气,已是仙器级别。 这第二嘛,是要有一门上乘护身之法,佛门金刚神通,道家琉璃不灭体皆在此列。 至于第三,需要有上好的炼器材料,适才包某所用法器,虽然都是些下品,却并非炼材问题,而是炼制者功力不足所致,用来犹如鸡肋,倒不如借夫人之手毁去,反倒省去了我许多麻烦。” 照日夫人气急:“岂有此理,包正,你敢如此算计本夫人?” “呵呵,实属无乃之举,这些炼材虽属上乘,却还不算完美,如今借夫人玄阴之气,正是阴阳圆满,品质更佳,照日夫人,本官真是要多谢你啊。” 包正哈哈大笑,笑声中周身泛起层层琉璃宝光,正是号称百邪不侵,刀兵水火难犯的‘以身试法’大神通。 同时法典真火熊熊燃烧,一连上百个手诀打出去,墨家炼器神通牵引之下,先前被照日夫人粉碎的上百件下品法器纷纷化为最原始的材质颗粒,被吸引到包正周身,缓缓渗入、淬炼他的法体。 “炼器正义上所言果然不差,纵然也是森森鬼气,也为天地生物,一样有清正源头,这老鬼所炼玄阴之气正是其中翘楚,经她‘打磨’后,不知省去了我多少资源和时间。” 包正心中大快,这门炼体之法是借外物凝炼不灭法身,专能补足他本尊肉身的缺陷;如今三大元神都有寄托法器保护,纵遇大敌难胜,自身却近乎不死,唯独肉身虽有护体神通,终究算不得完美。 这门‘墨家宝体炼术’就是在墨家炼器传说中也属顶级秘藏,就是因为不仅要修炼者精通炼器之术,还要有顶级护体神通,最难一点就是要将阳世所得炼材融入阴间的玄阴之气。 这可不是普通的鬼气阴风,正是要照日夫人凝炼的玄阴之气方可。 刚才他也是突发奇想,这才出手一试,想不到照日夫人竟然如此配合,若不是这老鬼多诈、实力又太过强横,包正差点都动了收她做个炉童的想法。 “这个包正做事也真是太过出人意料了,大敌当前,他却炼起体来?” 鹏魔王、猴子和老牛都看傻了,妖族素来不通炼器之法,他们手中也就一件武器还能拿的出手,而且不是伴生之物,就是从别人处强取豪夺而来,今天算是开了眼,没想到包正居然还是个炼器宗师,而且还当众拿自身祭炼了起来。 可这种事情不是应该找个足够安全的秘密之地静悄悄的进行吗?哪有当着敌人直接就开炼的,这是谁给你的胆子啊老包? 猴子苦笑一声,拎着棒子站起身来:“说不得要护包兄弟周全!” 鹏魔王和老牛跟着点头:“理应如此。” 看包正如此手段,今天承了我等人情,日后他好意思不帮忙祭炼几件法宝吗?咱们好歹也是堂堂妖圣,每次都要拎着武器冲上去开干,这也太没脸面了。 “岂有此理,将本夫人当成苦力不说,居然还当着本夫人之面炼体?” 照日夫人怒不可遏,一爪抓向包正,这只苍白色的利爪一路轰破金光皇气的保护,眼看就要探到包正身前,却被龙头铡凌空一击,不得不力尽而退。 “好手段! 不过你当真以为凭借龙头铡和皇气护体,本夫人就奈何你不得吗?” 照日夫人冷笑一声,左手在空中虚握,右手在左手虚握空间做抽动之状,一柄通体漆黑的弯刀缓缓出现在她的手中。 刀如圆月,一出天地皆黯,仿佛所有的光线都被这柄刀吸尽,照日夫人裙袂飘扬,俏立空中,手中拿着的不像是刀,更像是捧来了天上的月亮。 飞身赶来的猴子等三妖圣只觉双目都被刀光刺得隐隐生疼,正感不妙,就见一道凌厉刀光已从照日夫人手中射出,疾斩包正! 这一刻天地黯淡如同末世降临,唯独这一抹刀光如月光般明亮,让人忽然生出一种怪异的感觉:仿佛这照日夫人再不是乱世老鬼,而是要为这方世界带来希望的光明使者。 “阴月王朝,圆月之刃,曾经挥舞在这方土地上的阴月之神啊,你被遗忘了多少年,就请释放出积蓄了多少年的愤怒吧! 用你的愤怒毁灭这方天地,再用你的怜悯,建立伟大的时代!” 这不是照日夫人的声音,雄厚、悲壮、苍凉、远古,仿佛来自幽远的太乙时代,就像是一位被人遗忘了无数年的仙神,正对这个世界发出自己的声音! 阴月王朝,圆月弯刀! 挟着这个世界最凌厉的攻势,降临在包正面前。 “法家领域! 律法规则不破,领域不破!” 此刻包正周身包裹在法典真火中,护体神通展现至极限,琉璃宝光中隐隐又生出七色彩霞;所谓炼体千日,功在一时,普通的炼器宗师法力修为不到,真火不足,就算给他千日万日,也难有所成就。 包正连续炼成三口铡刀,可谓是经验丰富,又有法典真火相助,自然不需千日万日,只是几息时间,墨家体炼之术已接近大成。 只是没想到他快,照日夫人更快,幸亏还留有后手,法家领域瞬间展开。 顿时一条条法家规则在包正先进的法律思想引领下,建立起这个世界独具一格的掌控领域! “锵!” 一抹圆月般的刀光本如天河倒泻、威势难挡,不想方一接近包正身外百丈,便如陷泥沼,要前进一步都略感困难。 照日夫人心中暗惊,有些明白蛟魔王为何会败在包正手中了,此人神通太过诡异,就连掌控天地之法都是与众不同。 就仿佛是天地间忽然生出了无数的枷锁,正在一点点消耗着自身法力,更是听到一个莫名其妙的声音在耳边响起,‘管制刀具,不得擅入!’ “管制刀具?” 照日夫人鼓动法力强行突进,却还是忍不住腹诽了一句,‘什么乱七八糟的,难道当代人曹都是如此手段诡异吗?本夫人偏偏不信邪!’ 刺啦! 法家领域,律法规则不破,则领域不破,却也仅指双方实力相差不远,彼此法力相当,拼的就是对掌控天地之法的理解。 照日夫人此刻虽非真正突破至超品之上,也是胜过真仙妖圣一流,圆月弯刀更是阴间王朝的不传之秘,乃是她当年在阴山背后、地肺主穴之内所获‘幽冥圣母’的传承,根据传承记忆所载,这位幽冥圣母乃是太乙时代末期的最后一位‘鬼圣’。 妖族七大圣称圣,指得是领有一域的妖仙,并非是真正窥见了永生大道的太乙仙, 这位幽冥圣母当年却是真正的超品之上,太乙果位,为求永生圣道,建立阴月王朝,这才引来与几位大能的争战,伤了大道根基,这才会在勉强留下传承后烟消云散。 虽是未成永生圣人,却毕竟半只脚跨进了‘圣道’之人,这圆月弯刀为她所创,又该是何等威力? “这法家领域古古怪怪,本夫人懒得与你拼斗掌控天地之法,今日就以力破之,好教你死得瞑目!” 咯咯笑声中,照日夫人合身融入如月的刀光中,顿时一轮明月越发皎洁,光照天下各洲! 原本的法则束缚之力被其一冲而破,一轮明月般的刀光瞬间破去包正的法家领域,到了他身前。 “有老孙在此,怎容你老鬼猖狂!” 虚空中忽然伸来一根金棒,拦在圆月刀光前,双方法力激荡,虚空震出无数裂缝,四散法力劲气将附近山头再次削去一截,眼看这积雷山区域要变成平顶山。 好在包正护体神通‘以身试法’早已运转至巅峰,只要不被正面砍中,倒是不惧这些四散的劲气。 琉璃般的身影开始隐隐转变颜色,仿佛种水一流的上等美玉一般,只是还略微有些模糊不清,显是这炼体之法还未曾圆满。 猴子正面接下一刀,大喝一声:“好力道,这老鬼硬是要得!” 仰天喷出大口血雾,飞退百里,勉强站起身形,又是一口鲜血狂喷出。 一把擦去唇边血迹:“痛快!” “猴子休吹大气,究竟有多大的力道,本座倒是要试一试!” 娇笑声中,鹏魔王飞身而至,再次替包正接下一击。 满空血雾喷洒,鹏魔王也同猴子一般被生生劈出百里,空中碎羽纷飞,落在山川河流之中,即化为汩汩灵脉,泽被一方妖族。 “哞!” 一头比积雷山还高的五色神牛冲到包正身前,硬生生替他扛了一刀,纵然是牛皮粗后、法力渊深,牛魔王也被这一刀砍得肚破肠流,翻滚出上百里,这才勉强用法力修复了伤口。 望着那一轮圆月最终降临在包正头上,三大妖圣同时闭上了眼睛。 本来人妖两隔,此刻大家却是并肩作战,犹如生死兄弟,而且三大妖圣内心中都是隐隐佩服包正这个人族的不世天才,如今见他将要白白陨落在这老鬼手中,难免伤悲。 更有一丝兔死狐悲之情,人族真仙、妖族大圣,笑傲世界巅峰,素来都是视众生为蝼蚁,如今居然被人掌控生死,力战难胜,自然是心中戚戚。 “包正,你终于还是死在了本夫人的手中。什么当代人曹,原来也不过如此,咯咯咯......” 如月刀光中传出照日夫人连声娇笑,瞬间将包正法家领域完全斩破,直取包正喉间。 居然要手起刀落,当场将包正斩首! 包正一皱眉,自己终究还是大意了。 本以为有法家领域、仙器龙头铡、大艮皇气护体,自己又对这墨家至高无上的炼器秘法揣摩多日,可谓是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更借照日夫人之手补全炼材缺陷,成就只在瞬间,绝对不会有什么危险。 却哪里想得到照日夫人实力如此强横,竟然连破自己的数层防护,三大圣出手围护,也纷纷被其重伤。 “照日夫人,可还记得陷空岛的故人吗?” 一道娇甜腻耳的声音响起,娇媚竟不下于照日夫人。 同时有一点烛光在包正面前升起,却是一根粗如儿臂的朝天烛,只可惜仅仅余下了半分蜡身火线。 这根残烛亮起,发出无量佛光,顿时檀香阵阵,有诸佛、菩萨、罗汉现身,一个个齐声称颂‘上洲我佛,慈悲照世,普渡苍生、唯苦无量!’ 佛光一起,立即环绕在包正身外,大艮皇气立即躁动不安起来,似乎很是不喜,好在双方还能相安无事,并未起什么冲突。 “佛烛?看似来自上三洲的西方佛洲啊?” 包正微微一愣,他在佛骨寺常与赵老大赵老二盘桓,自然没少听佛门掌故。 夏洲可没什么菩萨佛祖,罗汉就是至高无上的佛家修士了,甚至夏洲佛门还会非常抗拒所谓的大乘学说,道统之争到了酷烈时,和尚们个个都能提刀杀人! 这枝佛烛演化的佛光中显现诸佛菩萨,绝不是本土佛门所出,包正还真是有些奇怪,自己与佛洲素无交情,也没去布施过香油钱,为何会来救助自己? 圆月刀光在佛光前微微一顿,跳跃几下,最终还是停了下来。 区区一枝佛烛不算什么,自然比不上三大圣法力强横,可照日夫人却知这佛烛代表着上洲佛域,更知道是有位老朋友到了。 心中不觉十分烦恼,所来大妖修为还在其次,关键是背景靠山极硬,就算是如今的她也要有所顾忌。 身影一晃,照日夫人从刀光中现出身来,满脸愠怒道:“你个没来由的骚·货,几时又同这姓包的牵扯上了,居然与我作对,反来助他?” 一道明黄色身影从烛光中缓缓走出,身姿婀娜,俏步生春,一张白净的瓜子脸上,略略生了几粒白色的麻子,却更添了几分风情。 四处望了一眼,吃吃笑道:“不过百年未见,姐姐真是修为大涨啊,想不到鹏魔王猴子他们都吃了你的亏? 小妹我是不是应该为姐姐祝贺一番呢?” 第二百五十七章 空陷神光,无底虚洞! 上洲佛烛! 包正微微一愣,随即想起藏身在大艮的某位妖族大能。 白玉堂这只锦毛鼠每次喝多了酒后,都会向他吹嘘陷空岛老祖宗是如何如何了得,‘老包你别看我不过妖王境界,那是我要享受生活,不肯费力修炼,人生在世,纵然真仙也苦短,想通了也不过大梦一场,及时行乐才是正经...... 可咱陷空岛可不是一般二般的所在,兄弟我也是有靠山的,别的不说,就说咱陷空岛老祖宗,她老人家本是佛洲一通灵玉鼠,大唐年间降临夏洲,咱们兄弟五个哪一个不是得了她老人家的恩惠? 虽说她老人家多年于陷空岛无底洞潜修,寻常不问世事,可这天下各洲的什么真仙罗汉妖圣真魔,哪一个不得给她老人家面子? 嘿嘿,要不是看那只老猫还算顺眼,你以为我会留在开封府做这个劳什子供奉仙师?就凭‘陷空岛’这三个字,白爷我到哪里不得横着走......’ 当初包正就没把白玉堂的话放在心上,只当他是喝多了酒吹牛皮,如今见到这名千娇百媚的黄衣女子,再想起白玉堂当日所言,不由一惊,‘陷空岛玉鼠老祖’? 原来老白不是吹牛,照日夫人如今是何等强横,连妖族大圣都不放在眼中,却对这位陷空岛老祖颇为顾忌。 “包大人你就不用看啦,如此炼器手段,本座都看得十分好奇呢,若是被这老鬼破坏了,岂非十分无趣?” 黄衣女子娇滴滴笑道:“而且我家玄孙与你有旧,难得那只小猫儿又肯为你牺牲,本座说不得也只能出山走走啦; 放心放心,有本座在此,保你一时三刻还是没什么问题的,你可加快着点哦,我这位老姐姐如今非比往昔,时间长了本座怕也是挡不住的。” “玉淑儿,你这是拿定了主意要不顾昔日姐妹之情,要与本夫人作对了?” 照日夫人面冷如冰:“莫非你当真以为,就凭你有能力阻挡我? 玉淑儿,休说是你,就算是你背后之人如今见到本夫人,也要礼让三分。 听本座良言相劝,你如今速速退去,你我姐妹之情还在,否则休怪本夫人翻脸无情!” “咯咯,姐姐如今修为高涨,却不是当年那个去到陷空岛求取佛烛助你定魂的人啦?” 黄衣女子掩口轻笑道:“小妹自知并非姐姐对手,今日却是不得不阻你一时,谁让我家那只小玉鼠偏偏看上了某只御猫;如今那只御猫为了这位包大人,已经答应了这桩婚事呢? 如今陷空岛和开封府算得是儿女亲家,小妹却是不得不帮包大人一把呢。” “展护卫?” 包正心中愕然,原来这位陷空岛老祖竟是展昭请来相助,为了请动她,似乎还答应了某桩婚事? 仙侠版的‘老鼠爱上猫’吗?顿时有一种荒谬绝伦的感觉。 只是此时不容他多想,如今他的墨家炼体术已近大成,正是最危险的时刻,说来只需几瞬,可那照日夫人有岂会容他从容施为? “玉淑儿,既如此,就休怪本夫人不念昔日之情,连你一并剪除!” 仿佛圆月般的刀光再次升起,雪芒锋锐一往无前,锐不可挡,狗头铡龙头铡连声嗡鸣,纵然携大艮半数皇气之威,也渐渐被刀光侵蚀,眼见随时将破。 大艮皇气,阴朝圆月,一个是当代夏洲国朝累积,一个是远承太乙时代的王朝气运,相形之下,倒是今不如古。 玉淑儿咯咯一笑:“姐姐,看我‘空陷神光’!” 音起身隐,满空尽是苍白色的神光涡旋,正与那上洲佛烛的烛光颜色一般无二,这些神光涡旋彼此连接,在空中不住旋转,就如同一个无底深渊,就连照日夫人发出的圆月刀光都被不时吸入进去,也不知去了何方。 照日夫人只觉法力不住流失,空有超越真仙妖圣的手段,在玉淑儿面前竟然有些缚手缚脚,顿时双眉微皱。 ‘空陷神光,无底虚洞?’ ‘想不到区区百年光景,她竟然将这门神通练到了这种境界,上洲佛烛不愧是可与仙器并肩的佛器,果然神妙无方,倒是让本夫人有些难为了......’ 她与玉淑儿乃是旧识相交,如何不知她身后就是上三洲的西域佛洲?那大艮的两位武圣皇帝也早知此事,却是对玉淑儿不闻不问,反倒通过开封府的关系拉拢白玉堂,借此与陷空岛交好,还不是因为那口口声声‘慈悲为怀’的佛洲极不好惹吗? 据传其中就有大乘佛门的‘真佛’‘见世音菩萨’在,虽非是真正可以永生的超品修士,距离太乙古仙的境界也已不远,甚至隐隐听得传闻,那位佛洲真佛已经是太乙境界的修为,距离参悟‘永生超凡’不过半步而已。 玉淑儿的陷空岛显然就是上洲佛域有意投在夏洲的一枚棋子,若非必要,她还真是不愿得罪。 “也罢,玉淑儿,这可是你做初一,休怪本夫人要做十五,最多本夫人不灭你的佛烛,将你捉了扔回陷空岛,我却不信那位佛洲真佛会为你来下洲兴师问罪!” 照日夫人刀光一敛,与身相合,化作一个弹丸模样径自投入了空陷神光;这玉淑儿的无底虚洞好大名气,据说真仙罗汉进了,也是休想得出,动辄就要被困上几十上百年,如今她修为暴涨,正是要验证一番。 “咯咯,姐姐如此舍身来投?敢莫是要与小妹近身亲近一番么? 你总该知道,小妹我之前是只喜欢男子的,可不喜欢你这样的鬼美人儿,自从得此佛烛,与佛洲有了因果,便是无论男女都难动我心了......“ 照日夫人合身投入神光涡旋后,瞬间就不见了踪影,过得片刻,就听得神光中不时传出轰然爆响,仿佛是有人在其中点燃了无数火雷,苍白神光不住震荡,表面显出层次水波样的涟漪,到了后来,渐渐激浪千重,似乎越来越不稳定。 玉淑儿的声音从神光中不时传出:“哎呀,姐姐你可好狠的心,小妹这门神通可是以上洲佛烛为根基所创,你要破了它,可是要熄灭佛域在夏洲的一点烛火吗?” 同时那苍白神光仿佛得了法力加持,表面渐渐生出无数纯百色火焰流苏,比先前稳定了许多。 其中传出照日夫人的冷笑声,‘玉淑儿,识相的就撤去神通,本夫人自不会毁你神通,否则这一点佛域烛火本夫人是灭也得灭,不灭也得灭! 那包正阻我大计,我必杀之!’ “你要杀包大人,那可不成,小妹不是都说过啦,如今陷空岛与开封府可是儿女亲家......” (偷懒了,元旦带老婆孩子下乡去玩儿,完了又是朋友聚会,一闲下来就想偷懒,结果断更了三天。 我错了......从今天开始,努力更新。 晚上还有一章。) 第二百五十八章 功成,非攻之身! 玉淑儿声线娇柔,仿佛毫无火气,出手却是极为狠辣,只见满空苍白神光猛然收缩、向内合去,带得虚空都是不住震颤,仿佛随时都要崩溃一般。 连串爆响,在‘空陷神光’中响起,其中传出照日夫人的厉喝声,‘玉淑儿,你敢?’ “包大人,她顾忌上洲佛域,不敢破我佛烛,如今我以陷空神通猛攻,此老鬼短时间内自顾不暇,绝无力伤你。 不过如此一来,却也是激怒了她,以她如今法力,若是强行破围,本座将无力阻止。 你还需要多久,本座最多还能坚持半盏茶的时间!” 玉淑儿的声音在包正耳旁响起,语气有些急促,她左右不过妖仙修为,真正实力甚至不及猴子和鹏魔王他们,能够暂时困住照日夫人完全是靠的是上洲佛烛和诡异神通,时间久了可是真的支撑不住。 “玉淑儿,你太小看本夫人了,要破你神通,又有何难?” 不等包正开口,苍白神光忽然猛地一涨,隐隐有道道月芒自内透出,猛向外扩,只听玉淑儿闷哼一声,似是受创,跟着就见如月刀光猛然炸裂,瞬间淹没苍白神光,一道身影手持圆月,飘然而出。 “险些就被你诓骗!原来你只是借烛光虚影幻弧成就此神通术法,根本不曾真正将这件佛器祭炼成功! 什么空陷神光无底虚洞,左右不过是你的幻术手段,狐假虎威而已,虽然手段诡异,却怎能瞒得过本夫人?” 照日夫人放声大笑,心中无限畅快,果然佛域的那位真佛表面慈悲,其实内心多诈,虽赐下佛烛,却不许玉淑儿真正祭炼,这只玉鼠最多也只能算是上洲佛域的外门弟子而已,自己哪里还需要顾及她背后的靠山? “斩!” 此刻空陷神光被破,包正两大寄托法器并元神皇气皆被压制,三大圣皆受重创,哪个还能阻止她斩杀包正? 忽然天地皆暗,仅有一轮圆月放射诡异妖光,边锋掠过刚刚现身出来,粉面苍白的玉淑儿,主煞锋芒却直指正被法典真火环绕的包正本尊。 “往日都是你开封府斩妖除魔,好不威风? 今日,本夫人就斩了你这个开封府权知,倒要看你开封府如何再斩妖除魔,为大艮朝镇压天下,哈哈哈!” 满空都是照日夫人猖狂的笑声,伴随着道道圆月刀芒,侵掠八方。 一轮圆月自天而降,压向包正。 “照日老鬼,你方才说,要斩杀本官?” “要斩杀本官?可惜,你还是晚了一步!” 满天法典真火忽然一收,纷纷滚入包正体内。 包正负手立于半空,周身法力内敛,也不见有什么华光彩霞、皇气护身,就连两大元神和狗头铡、龙头铡都被收起。 望着刀光盛烈,几乎化为一轮真月的圆月弯刀,包正‘轻轻’击出一拳。 ‘轰!’ 先是短暂的停顿,仿佛时间和空间都在这一刻忽然停滞,跟着就是巨大的冲击波向四面爆发,玉淑儿惊叫一声,匆匆化作一道玉光向高空逃去,三大圣也是面色微变,联手以法力抗衡,这才未被这恐怖的冲击波击飞。 “这是......完全肉身的力量?” 老牛和猴子的眼睛都看直了,他们两个是妖族七大圣中出了名的肉身强横,却也没信心以肉身硬接照日夫人这一击。 阴月王朝是多么久远的传说啊?传说当年阴月王朝的帝君和圣母一出圆月弯刀,斩尽人、妖、魔,就算是真仙妖圣也要退避三舍,这位包大人居然舍弃法器不用,直接以拳头相硬,这得是多硬的身子骨儿? 三大妖圣和陷空老祖玉淑儿同时想起了一个传说。 太乙时代,曾有妖族大圣、人族真仙,修炼到巅峰之后,为了能够踏出那超脱永生的最后一步,舍弃各种神通法门,炼就无双霸体,寻求肉身成圣,虽然未闻有因此踏入‘永生大道’者,却是战力无双、同阶无敌。 这门功法流传后世,再加以种种演化,就成了今日的武道,成就至高者,为武圣! 这也是大艮为何能占据夏洲至中,威慑南北妖魔的原因,当代武圣或许比不上太乙时代的‘霸体大能’,却也非同阶可以力敌,哪怕是照日夫人这种超越了真仙妖圣的实力,估计也没有把握可以正面抗衡大艮两大武圣。 这位包大人,究竟是人族真仙还是人族武圣,怎么也用上拳头了? 难道说不会用拳头的人族真仙不是合格的大艮官员? 月色刀芒片片崩散,天日重现人间,只见照日夫人已经飞退百里,双手空空,胸前起伏不定,正用不敢置信的目光死死盯着包正。 包正一拳打散圆月弯刀,也是极不好过,不仅被刀罡轰出了足足百里,更是被击入了一座山腹,灰头土脸,形象尽毁。 双臂一振,仅以肉身力量击破山壁,包正带着大片土泥冲天而起,第一时间向照日夫人望去,见她立在空中,周身依然是法力震荡,顿时就是一皱眉。 “这老鬼竟然如此难缠?我明明凭借‘以身试法’大神通炼成墨家‘非攻之身’,意思是说这门炼体一成,从此肉身不死,水火不侵、刀枪辟易,只有灵魂会随着千百年岁月渐渐腐朽。 从此我肉身不死,则天下无可攻我之人、伤我之法器,此为非攻! 据墨家正义上记载,非攻之身,上承古时炼体之术,一旦成就,可为霸体,单论肉身力量,我于世间全无敌! 可为什么刚才一击,竟然能够令我心生震荡?这老鬼竟然还能够毫发无损? 天鬼之身一旦熬过了四九重劫,简直逆天! 太可怕了,今日若不斩杀此老鬼,日后简直后患无穷!” 包正冷冷脚下一顿,肉身带起一串火光,硬是摩擦空气,在空中留下一道火痕,瞬息到了照日夫人面前。 “你这老鬼,也算有幸,竟然逼得本官手段尽出! 居安小筑,五行轮转,生生不息,为我之源! 速来助我!” 说着,包正扬起右拳,向天横击! 第二百五十九章 非攻之体、兼爱天下! 非攻之体是真正的霸体无双,一拳一脚都带有山海之力。 包正此刻身在大元妖国,若是寻常召唤居安小筑,就算用神通破开空间,犹如当日抓起白玉堂玩丢丢乐一般,也要耗费许多法力,哪里及得上一拳捣破虚空来的爽快? ‘嗡!’ 虚空震动,被包正这一拳打得如静湖起波,泛起阵阵涟漪,其中赫然破开了一个洞口, 虽是瞬间即告弥合,包正却已迅速感应到居安小筑所在,心念微动间,居安小筑已拔宅而起,轰然降临在这积雷山上。 “这是......” 望着居安小筑忽然出现在空中,几大妖圣和照日夫人都感震惊。 这可不是什么洞天法器、壶里乾坤的玩意儿,居安小筑门庭宛然,院中阵法运转,五行真罡滂湃生发,气息与包正无比挈合,分明就是真仙罗汉大隐于世的修真之所,人间烟火气亦不缺乏。 猴子他们若是尽展妖力,也一样能如包正这般将花果领、积雷山拔宅挪移,可那也仅仅只是挪移而已,说到阵法神妙、祭炼有功,却是远远不及这居安小筑了。 更无法像包正这样,做到瞬间相招,可见这间宅院早已被他祭炼的犹如一件法器,若非人族墨家的炼器手段,绝对难以企及。 “五行颠倒,生化迷离,阵法运转!” 不需要多做交代,居安小筑中的柳金蝉、娥女、秦香莲、石生此前早就在包正的指导下进行了多次演练,方才她们还在议论仙师去了这么久,不知何时归来, 话音还未落,居安小筑便自发运转阵势,瞬间破空而来,眼见仙师卓立空中,四周有两名美貌女子,还有几名妖气冲天的大妖,就知仙师是遇到了难缠的对手。 当下由柳金蝉坐镇北方壬癸水、娥女坐镇西方庚辛金、秦香莲坐镇南方丙丁火、石生坐镇中央戊己土, 唯独东方甲乙木的位置还缺了先天五行之鬼的镇压,好在芝仙娃娃认为自己很牛,当仁不让地跳了出来,扬着小胳膊‘呀呀’叫个不停,也算是勉强凑足了五方阵眼。 唯独老蛟一阵手忙脚乱地封住了井中灵脉,居安小筑忽然拔宅飞来,虽有阵法暂时封住留在汴京的水眼,这井中灵气若是失了一丝老蛟都是要心疼死的。 五行颠倒生化迷离大阵一展开,顿时五行真罡源源不绝;天地之始也不过两仪分阴阳、五行定万物,纵然真仙可以‘掌控’一方天地,那也不过是类似‘借兵’而已;猴子借来的救兵难道还能比得上花果山的旧部? 这门阵法经包正多日祭炼,早已与其心意相通,又有五方五鬼镇压,极尽先后天生化之变,只要居安小筑不失,五行真罡便是源源不绝。 包正一扬手,方圆百里皆被五行真罡笼罩,瞬间化出五行神雷,落雨般向照日夫人打去,在如此强横的大阵排荡之下,就连天地之力也随之五行演变,助力大阵! 众妖圣和陷空岛老祖玉淑儿身处斗场之内,虽非阵法攻击的目标,却也如同置身惊涛骇浪,一个个目瞪口呆地望着包正这个人族大能一手推演的五行大阵, 暗暗感叹人族不愧为万物之灵,似这般手段,却是他们这些妖仙妖圣所无。 “五行神雷,不过如此,一个小小的院落,任凭你阵法奥秘,莫非还能翻出天去?” 照日夫人眼前忽然现出无数根千百丈长的巨木,凭空向她碾压过来,冷笑一声,圆月刀光再次冲霄而起,照耀半边天地,那一根根乙木滚擂立时相继炸裂,忽然生出无边火焰,其中夹着一团团栳栲大小的火雷炸裂开来。 刚刚凭借法力冲出火雷范围,空中黄光一闪,却有是漫天黄土、飞沙走石,宛如晶体的土雷一个个变做小山头般大小,同一时间就有千万山峰当头压来,照日夫人连声娇叱,运转一轮圆月刀芒在阵中飞驰,将土雷一个个击破! 可是有居安小筑停驻空中,就如同一个永动机一般,柳金蝉等四鬼联手芝仙娃娃镇住五方阵眼,令这五行大阵生化演变,简直无休无止, 眼看着土又生金、金又生水、水又生木,不时还有先后天反生反克,令照日夫人束手无策,只能不停消耗法力,在阵中游走不停。 包正静立阵中,看着五行真罡生化演变,仿佛一个巨大的五色旋涡,将照日夫人牢牢吸住,却也不曾出手,而是借这老鬼暂时被困的时间,运转非攻法体,冲击更高成就。 “非攻并非墨家的最终目标,墨家真正的理想是‘兼爱’! 非攻之体,兼爱天下,无论是两仪阴阳之气、五行真罡真元、道家仙灵之气,甚至是妖气、鬼气、魔气,生气、死气...... 只要它存在于这天地之间,在我眼中就都是兼爱的对象,就能够为我所用! 五行真罡、无始无终,入我法体,为我助力!” 墨家法家,都有救世之念,理念虽有不同,但在‘兼爱境界’中,却可以化尽藩篱,并肩携力,包正运转墨家炼器正义上的至高心诀,非攻之身顿时犹如一个巨大的黑洞,开始源源不绝吸收五行真罡。 五行之力,万物之基,彼此又会相生相克,冲撞交激,若非是成就了非攻法体,就算是真仙当面,也只敢以神通借用,又或者以阵法驱动。 岑修竹号称墨家第一炼器宗师,这门五行大阵在他手中也仅仅是为炼器之助,哪里敢像包正这般,直接引五行真罡入体,任凭五行力量在体内积蓄? 包正面上渐渐现出迷离五色,仿佛在面皮上开了一个调色盘,体内更是隐隐发出阵阵风雷之声,正是五行真罡在体内聚集,与自身法力、力量相融,令其战力再次升华! 望着猛然爆起的璀璨月芒将五行大阵冲得摇摇欲坠,包正微微点头:“好手段,不愧是最为接近超凡之上的天鬼阴仙,今日若非本座在此,岂非被你真的成就大道,从此乱了天地? 照日夫人,接本座一拳!” 话音未落,一只看似平平无奇的拳头便已出现在照日夫人面前。 没有任何花巧,更没有地裂天崩的巨大声响,就像是凡人武者随随便便的一记黑虎掏心。 可是照日夫人看到这一拳时,却是面色大变,只觉头皮一阵阵的发麻...... 第二百六十章 终灭天鬼! 从开封府磨刀人开始正文卷第二百六十章终灭天鬼!在这个仙侠世界,有各种神兵法器,盖世神通,而拳头无疑是最为普通的。 任何人都有,也都能够使用,却没有人会认为拳头是一件厉害的武器。 照日夫人和在场的妖圣妖仙们曾经也是这样认为的。 只是如今他们都感觉自己错了,原来世间竟有如此的拳头。 包正一拳击出,无声无息,可是遍布空中的各种天地力量、五行真罡、妖气鬼气、阳罡正气,却在这一拳打出的同时烟消云散了。 就像是从没有出现过一样,方圆百里之内,各种属性的力量完全被抽空,而这个巨大黑洞的中心,赫然就是包正的拳头。 这只拳头不大,若是身材雄壮的男子一定能挥出比这只更大的拳头,说不定就有醋钵般大小,三拳就能打死某个胖屠夫的那种。 可是面对这一拳的照日夫人却感觉仿佛整片天空都塌下来了,身为天鬼阴仙的她,竟然激灵灵打了个冷颤,如遭透骨之寒! 手中那柄得自‘幽冥圣母’遗藏的圆月弯刀,竟发出阵阵凄鸣,仿佛是遇到了危险至极的敌人一般。 “不可能! 我为天鬼阴仙,生于十数万年前,得道四万六千年,如今我渡过号称天鬼难逃的四九天劫,实力超越真仙罗汉、妖圣真魔,就该于世间全无敌! 一定是你在装腔作势,如此怎能吓得住本座? 阴月降世,覆地翻天,极乐鬼域!” 照日夫人厉喝一声,四万六千年法力全开。 她乃是天地造就的天鬼之体,既是天成,又遭天嫉,所遇四九重劫比猴子、鹏魔王等强大十倍,经此一劫后,法力暴涨,至少也是十万之数! 这一下毫无保留的施展法力,天鬼阴身顿时凝如玄阴坚玉,周身阴气滚滚,甚至暂时改变了阴阳两界之规则,令阳间立成鬼域。 一道雪亮刀芒如惊蛇般蹿起,裹带无边阴雷,寻常高品修士若无法器护身,稍稍沾上一颗两颗,立刻就要被腐蚀掉百年修为,从仙师落为凡人! “锵!” 刀声刺裂长空,那一抹刀光险些刺瞎了诸妖圣大能的眼睛,就连猴子那双火眼金睛都是一阵难受,狠狠揉了几下骂道:“这老鬼诡异的很。” 忽然一道强光炸起,波及四方,削去了无数山峰,老牛布置的护山大阵就跟纸糊的一般,被光刃直接削去了山头,积雷山正式宣告变作平顶山。 ‘陷空神光、无底虚动’ ‘如意金棒,大大大、长长长!’ ‘金鹏展翅,削山断海!’ 几大妖圣妖仙各出手段,这才将强光余波削去,一个个吃惊地向斗场中心望去。 只见包正一手背负身后,身体微微前倾,右拳正抵在那把圆月弯刀上;照日夫人长发翻飞,一根根笔直地切向空中,双手握住刀柄,脸上一片僵直的表情。 “噗!” 包正将头转到一侧,轻轻吐出两口血沫,笑道:“好力道,如今本座这具非攻法身已届小成,你却能让本座吐出两口血,实在值得骄傲,只可惜,你终究还不是真正的超凡之上、永生大道圆满...... 哪里走?” 圆月弯刀忽然变得一阵虚浮,仿佛水中幻影,扭了几下便即脱离了照日夫人双手,快如飞星闪电,一下破开阴阳缝隙,钻去了不知哪里。 包正眉头一皱,正欲追赶这柄凶刃,却见到照日夫人苦笑了一下。 “原来我不是......连它也抛弃了我...... 不过,终有一日,本夫人还会卷土重来,天鬼之身,谁能灭我?” 那具千娇百媚、窈窕多姿的身子瞬间化为片片暗色碎影,一下炸裂开来,每一道碎影又化为千百道淡淡灰气,向着四面八方飞速逃遁。 看似仿佛是魔道的解体大法,其实不然,魔道用来逃命的解体大法就算化影千万,若是遇到厉害的阵法和法器,又或者大神通之辈,一样难逃。 可照日夫人的这千万道化影却不停穿梭于阴阳两界缝隙中,忽而在阳间、忽而又在阴世,在其中来回穿梭,变化万千。 无论你是阳世的真仙妖圣,还是阴间的某位超级大能,也难修炼出一门可同时在阴阳两界拥有莫大威能的阵法神通,又如何将她彻底灭杀? 她素来生性谨慎,又知道包正乃是当代人曹的身份,此时与包正力拼之下元气大伤,却也不敢直接逃回阴间,只望能在遁逃的路上同时恢复元气,那时才聚集真身回去阴山背后修养生息。 “果然是天鬼,连逃命的手段都是如此诡异,我辈不及也。” 猴子鹏魔王他们看得都是暗暗摇头,心道这老鬼好生的麻烦,如此逃命手段,真个是天罗地网也难擒她啊...... “呵呵,就知你逃生手段诡异,终于是被本座等到了这一刻!” 望着照日夫人分身千万逃遁,包正却是一脸的微笑:“夫人,你如此匆匆逃命,难道就忘记了你的四阴小郎君不成?” 正在向四处遁逃的天鬼分身碎影顿时微微一顿。 “在幽冥仙域时,承夫人多方照顾,无以为报,今日就由本座送夫人归去罢。 天鬼阴仙、非人、非妖、非鬼、非魔,虽是天地造物,却违背了阴阳法则,不合当世,或许夫人离开这个世界,才是真正的幸福吧?” 一道身影从山谷底部飞身上来,面容早已变回与包正一般无二,望着本尊微微一笑:“先天元魂,既为本座识法代言人,此时不阻那老鬼,更待何时?” “呀呀!” 顿时千万道正于阴阳缝隙间灵蛇般穿行的天鬼分身齐齐一震,每一道分身上都现出一个天真无邪的女童面,千万张女童面孔同时冲着包正一笑,呀呀叫了声,似乎颇为留恋地看了包正最后一眼,便化为一道耀眼白光爆裂开来。 “啊!” 千万道惨叫声同时响起,照日夫人的万千分身同时化为飞灰散尽,没有留下一丝痕迹。 “我不杀伯仁,伯仁终究是因我而死......” 望着一团团渐渐消逝的白光,包正本尊元神都是眼眶一红。 照日夫人确实该死,可那道先天元魂却是无辜的,只因为衍生了照日夫人的神魂,结果竟与她两败俱伤。 纵然是心如铁石的包大人,又如何能够不伤心感怀...... 第二百六十一掌 前朝旧案 一大早,太阳升得老高,清晨的薄雾被瞬间驱散,何老四和往常一样,摆开了他的牛羊肉汤锅。 热腾腾的牛羊肉汤,香气能飘出三里地去。 何老四汤锅的名气最近是越来越大了,就因为开封府包大人时常光顾,现在很多达官贵人都会差遣家人使女打上几碗汤带回府品尝,何老四就是个本本分分的老实人,不光没趁机涨价,还经常会给客人们打些折扣。 家里的婆娘说他傻,他就笑着说人要厚道,咱家的汤锅在汴京可未必是头一份儿,有今天的红火还不都是借了包大人的光?若是就此钻进了钱眼儿里,不仅对不起自家良心,更是对不起包大人。 说起包大人何老四就叹气,前两日好端端的,居安小筑忽然就拔宅飞升,平地没了踪影,龙襄卫街道司都派了兵丁来,任谁都不许接近居安小筑的原址,守卫的如同铁桶一般。 何老四长在京城,也不是没见识的乡野愚夫,自然明白这是仙师手段,包大人成就一品镇国仙师的时候动静可大着呢,皇帝老子有事他都不会有事的,可这每天看不到居安小筑,心里就是不安稳,但愿上天保佑,让居安小筑平安归来...... “哎?” 透过牛羊肉汤锅袅袅的白色热雾,何老四狠狠揉了下眼睛,明明刚才居安小筑原址还是空荡荡的,忽然就看到了那扇熟悉的黑色双开木门,还有那爬满院墙的山虎子,一切都是两天前的模样。 何老四的眼眶都红了,回来了啊,自己这颗悬着的心总算是可以落地了,有了这居安小筑,何老四汤锅才算正宗啊! 院门‘吱呀’一声左右打开,包正一身青色便袍,面含微笑,冲着何老四微微点头。 “老四,今日家中有贵客到来,送些牛羊肉汤来,记住了,我喜欢清汤。” “好咧,包大人放心,马上就好,其实不用您交代,老四自然知道包大人喜欢的一向是清汤。” 虽然没能到熟悉的柳姑娘和娥女姑娘,何老四也是开心的不成,包大人今天家里宴客,说不得要卖卖力气,刚好有新鲜的牛羊肉,这就投进锅里加些滋味。 “稍待片刻就好,几位也尝尝这汴京的人间烟火食。” 包正关上院门,转头笑道。 这次居安小筑破空飞至大元妖国,助他一举成就非攻兼爱法体,成功斩杀了那照日夫人,可算是去了一块心病,可柳金蝉几个也因为主持大阵,元气受损,如今都在井中休养生息。 本意是亲自去把牛羊肉汤买回来,也尝尝这阔别了多日的人间美味,谁让这会儿院子里正坐着两位妖族大人物呢?包正只怕自己稍离半步,再生出什么变故来。 此刻在小院中心位置的藤桌旁,坐着一身锦袍的大河老龙,对面石凳上蹲着个不时抓耳挠腮的并天大圣,还有个楚楚可怜的泾河龙女红着双眼,一副随时都要流泪的凄楚模样。 包正是真的怕她会哭起来,这可是龙女啊,她要是哭了起来,还不得水淹汴京城,惊动了那几位镇国仙师? 惊动朝廷事小,妨碍民生却事大。 “包大人出手不凡,就连老夫都未曾想到,大人竟然亲手斩杀了那蛟魔王,泾河龙女大冤得伸固然可喜,我龙族也要承包大人之情了......” 龙族掌管天下水域,自然是耳目众多,老龙如何能不知道包正继斩杀蛟魔王后,更是以无边法力诛杀了那照日夫人? 那可是突破了四九天劫的天鬼阴仙,妖族七大圣固然难敌,就是他这条号称夏洲第一超凡的真龙也未必能胜,比起诛杀照日夫人,区区一个蛟魔王又算得了什么? 可老龙却绝口不提照日夫人之事,可见城府深沉,不愧为一方龙君。 猴子听不下去了,挠了挠耳朵道:“那贱蛟算得什么?俺老孙与包兄弟联手斩杀吗那天鬼阴仙才叫真正的了不起......老泥鳅你可知道,那老鬼以天鬼之身渡过四九天劫,只差半步就为超品之上,嘿嘿,那可是真是只凶鬼呢......” 老龙笑道:“天下江河湖泊皆有本君眼线,本君对此事自然略有所闻,包大人果然是出手不凡啊,佩服佩服。” 心中暗暗吃惊,本来还以为传闻有失,如今看来,这包正明为人族一品镇国仙师,却有力压超凡的实力?大艮有此良臣,人族如何不兴? 还有这只天生天养的石猴,就是在妖族七大圣中也是实力排在前三的存在,却不知因何与包正成了好友,居然还跟来了汴京? 而且看这猴子的样子,还不是临时做客,似乎还要在汴京流连一段时日? 老龙看了眼居安小筑,心中暗暗警惕:若说大艮有两处实力强横的‘险地’,那藏了两名武圣皇帝的佛骨塔自然是要算一处,这第二处怕就是居安小筑了。 大河这次选择大艮为盟友,自己简直是无比的英明!老龙是越想越开心,简直都要开始崇拜自己了...... “呵呵,龙君此来,怕不只是为了夸奖我吧?” 包正听到院门被人轻轻叩响,笑着说了句,起身打开院门,接了何老四送来的牛羊肉汤,摆放在老龙和猴子面前。 “喝汤喝汤,谈正事前总是要先吃吃喝喝的,居安小筑简陋,也拿不出什么好东西,就用这人间烟火物招待两位吧?” “呵呵,包大人可真是客气了。” 老龙接汤在手,一闻还真是香气诱人,他本为龙躯,就是成了真龙,喜欢的也是牛羊血食,虽然这汤是做熟了的,有些美中不足,却也颇合他的胃口。 只是你包文直要不要这么小气啊?这院子里又是雪梨火枣、又是朱果灵芝,那满院子跑的走地鸡也不知道是哪位饲养的,鸡冠子上都仿佛要喷涌灵气了。 更别说早就有所耳闻,这居安小筑中还有芝仙芝马这种天地灵根......这都算是简陋,本君的水晶宫岂非是成了破烂堆? 老龙感觉有点臊得慌,准备好的十八颗夜明珠都不好意思拿出来了,人家包正这里连天地灵根都有,还能看上他那点东西?拿出来怕不是徒遭人笑话? “包大人啊,此来自还是为了泾河龙女之事,如今那蛟魔王虽已授首......” 包正却没等他说完就点头道:“昔日人曹枉断泾河龙君一案,大艮既承人族皇庭,自然要有所担承,有责任为泾河龙君洗清冤屈,如此,也才能真正了结此案。 不过,此事还需时日,如今大艮官家北伐魔国,国中如今是太子监国,以他身份,还不能名正言顺的承担前朝旧案!” 还有一更,稍晚些:) 第二百六十二章 这个世界的大秘密 看了眼眼眶又开始变红的泾河龙女,包正微微皱眉。 “此事并不简单。 不比斩杀那蛟魔王,那条蛟龙早已是恶贯满盈、天地难容,就算是本官不出手,早晚也必遭横死; 可是这人族皇庭啊......偏偏就会有许多的纠葛麻烦。” 包正笑道:“若以法而论,人族七朝,自然有继承前朝未尽之义,当年泾河龙王被冤杀,大艮就有责任为其洗清冤屈,还一个清白名份。 可那人曹魏征却非普通人臣,算得上是人族先贤;如今虽然证据确凿,可当真要推翻这位前朝大贤的结论,并指证其错,只怕朝中会有不少人反对,而且必须要是官家出面才算名正言顺,本官却是无力代鸣的。” 包正并非是在诓骗老龙和龙女,这就是历代法家的麻烦之处,从古到今,无论是上世蓝星还是这个仙侠世界都是如此。 虽说包正如今的修为已经隐隐超越了真仙妖圣,朝堂却是他立足奠基的所在。 可越是到了他这种境界,渐渐可以窥见天地之秘、远超蝼蚁凡人,就越是无法放弃那传说中的永生大道、超凡之上。 这就好比是一个穷人,忽然中了千万大奖,他今后还能够放弃有钱人的生活吗? 自然还想要更进一步,成为亿万富翁,甚至是世界首富。 包正也是如此,法家大道,到了最后还是要以人族朝堂为基石,只要他一天不肯放弃大道根基,就必须按照朝堂上的规矩来。 为泾河老龙翻案,斩杀妖圣虽然令人震惊,只要有足够实力就能办到,可是要代前朝大贤认错,给龙族一份清白,这便是人族皇庭承继前朝之责,包青天的名气虽大,终究也代替不了皇帝老子。 大河龙君摇头道:“包大人当知老龙并非只是为了泾河龙王一家......” 包正沉默了下才道:“龙君心意,本官略知。 本官虽不知这个世界终极的秘密究竟为何,看龙君也是有口难言,本官却能大概猜出一些内容......” “不可说......却可揣测,而且包大人的猜想还是对了几成的。” 老龙深深看了包正几眼,微微点头道:“龙族并非普通妖族、更非魔道,却有被一些人族视为妖。 本君与七海龙君一样,都在试图为龙族未来做出选择。 与妖魔不同的是,龙族虽为妖身,却也称神龙,而且我龙族子弟多半喜欢人族的聪明智慧、文采风流。 包大人可知,你如今在龙族中名气不小,有多少龙女都爱读你的诗词呢?” 包正一愣,不觉失笑道:“那几首诗词不过是包某偶拾而已,龙君说笑了。” “不是说笑,人族建立皇庭虽不过七朝,在龙族眼中不过一瞬;可是人族的灿烂文化却与龙族渊源颇深,只是人族羸弱,纵然如大艮这般有武圣镇压,底蕴终究不足。 未来之事不可说,以包大人如今的修为,当也隐隐触摸到这个世界还隐藏着极大的秘密......其实老龙也是所知有限,只知道我现在要做的,是为龙族选定未来的坚定盟友。 七海龙君,也如老龙打得是一样的主意......” 大河龙君叹道:“包大人接手泾河一案,如今天下水族哪个不知?本君和那七海龙君都在看着包大人,不知包大人可能善始善终? 否则人族冤杀我同族,此案若不能彻底昭雪,龙族心中只怕芥蒂难消,有碍未来大计啊。” “龙君所言,我已尽知。” 包正看了一眼忽然停止了上蹿下跳抓耳挠腮的并天大圣,微微笑道:“想必那妖、魔两方,也没少了想要拉拢龙族了? 并天大圣,你此来可是也与此事有关?” 猴子果断摇头:“本座就是听不懂这老泥鳅打哑谜,这才静下来听听,包兄弟,你们这是在猜什么谜语啊?” “大圣当真......” 老龙深深看了眼猴子,忽然失笑道:“也对也对,你本是一只石猴,天生天养,烂漫活泼,一心只在修炼,就算修为再深,也未必会触及那个秘密。 真是让我等好生羡慕啊。” ‘这老龙,说来说去,还是不肯说清,难道这个世界真还有超凡修士也要忌讳的什么大秘密吗?’ 包正暗中看了老龙几眼,他不过是亲眼见到照日夫人强渡天劫,总感觉这方天地并不简单,仿佛在冥冥中还有命运主宰,甚至可以左右号称超凡的真仙妖圣。 像此类问题休说是在这个仙侠世界,就是在上世蓝星也一样存在;人类有几位伟大的科学家到了晚年竟然会推翻自己先前的科学观点,开始怀疑宇宙中存在着神秘的主宰之力...... 像此类疑问,自然是找老龙这种活了悠长随意,又有族中历代传承的对象更容易得到答案。 所以才借机诈老龙一诈,没想到自己的猜测果然是对的,只是这条老龙真是比泥鳅更滑,说来说去都是在和自己猜哑谜一般。 “包大人,老龙此来目的已达;大人既知龙族心意,无论是为了人族还是龙族,还请尽快为泾河龙王昭雪,功成之日,天下龙族都要感谢大人。” 老龙起身道:“清儿,我们走了,包大人既然接手此案,定会为你一家翻案昭雪,我们只是要给包大人一些时间。” “龙君要走,包正就不远送了。” 包正起身送客,老龙微微点头,也不走正门,径自与泾河龙女化作两道清风而去。 猴子眨了眨眼,又把脑袋来来回回挠了几下,万分疑惑道:“包兄弟啊,你们刚才在打什么哑谜,俺老孙为何听不明白? 难道是俺老孙变蠢了,还是你们都太聪明了?” 包正不觉失笑,心说你问我我问谁去?如今我倒是希望你是上世蓝星的那位大圣,抓住老龙的脖子直接喝问,他若是不肯说清楚,就狠揍他一顿。 “大圣,大河龙君方才不说了?‘不可说也’,你若是真有什么疑惑,为何不追去水晶宫问他?” 包正笑着摇头道:“其实你心中有疑惑,我又何尝不是? 大圣这次定要与包某同回汴京,怕是也有什么非常之事吧? 现在是不是该说说你的事情了?” 第二百六十三章 升王病危? 包正总是会情不自禁地参照上世蓝星的记忆,猴子暴躁易怒、爱逞英雄、尤其嘴损爱得罪人,优点是城府不算深沉,从不会藏着掖着。 所以他也不绕什么圈子,直接询问猴子来汴京的目的。 临来时鹏魔王和老牛虽然各种寄语珍重,却没想过要随他来到大艮,猴子表现的就太奇怪了,居然抛开了偌大的花果领不顾来到跟他来到汴京,这让包正很是疑惑。 “俺老孙曾于大唐时来人族访道,说起来还是那个时候学会了用筷子吃饭呢...... 若说俺此次来大艮是为了回味旧日时光,包兄弟你信不信?” 猴子的坐姿很端正、眼神很清澈,正用所有的身体语言告诉包正,俺老孙可没有欺骗你。 “大圣如此说,我信,不信也得信。” 包正心说我信你个鬼啊,还回味旧日时光,你什么时候还变成文学青年了? 不过这猴子也算曾与自己并肩作战,英雄豪气更胜过上世传说中的那位齐天大圣,至少没被压在五行山下被人逼着去取西经。 就算他不肯明言,‘猴品’还是值得信赖的,自己倒也无需多问。 “既如此,大圣在此期间就住在我这居安小筑中罢? 你毕竟是妖族大圣,贸然来到人族领域,只怕会引起种种不便。 就是那佛骨塔中的两位存在,怕是也要因此惊心呢。” 包正笑道:“正好我这院子有几个后辈鬼修,如今虽已阴极阳生,踏上鬼仙大道,却还不曾最后选定修炼之法,之前他们倒是想过学习道家或儒家的法门,我却是感觉不妥。 大圣当年访道天下,见识自然不凡,若能稍做指点,也算帮了我一个大忙。” “汤不错,俺老孙喜欢这个味道......” 猴子端起一碗牛羊肉汤,也不管热得烫口,囫囵倒进了口中,嘿嘿笑道:“如此最好,就依包兄弟所言,俺老孙就做你的西席,当是住在你这里的客资了。” 包正闻言不觉失笑。 这猴子倒是什么都清楚,还知道住在别人家中是要给些客资的;猴子这个‘客资’给的太好了,柳金蝉她们算是有福了。 “包兄弟你说得不错,俺老孙这次前来,怕是瞒不过那两位,不过倒是可以用些手段,免得惊扰了他人。” 猴子嘿嘿一笑,晃动身躯,变成了一个眉清目秀,青衣小帽的家人打扮,望着包正笑道:“你看如此可好?” 包正顿时哭笑不得:“大圣怎可如此?这可是折煞包正了。” “嘿嘿,无妨无妨。包兄弟不多追问,已是给了俺老孙好大面皮,老孙暂时扮做你的家人又如何?” 猴子话音方落,就听到院门前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响,来人不及到得门前便大声叫道:“可是包大人回来了? 小的是升王府管事,特来求助大人,我家殿下忽然病重,垂危不起,昏迷中只是不停叫着大人的名字。” “六殿下病危?” 包正大步走到门前,见门外来人正有几分面熟,果然是在升王府见过的。 大艮的几位皇子皇女中,他与六皇子算是有些交情,只是没想到赵受益青春正盛,竟然会忽然病危,昏迷中叫得竟然是自己的名字? 王府管事跌跌撞撞冲进门来,看都没看猴子这个生面孔一眼,冲到包正面前嚎啕大哭:“太医院的几名仙师医官个个束手无策,我家殿下怕是过不去今日了,还请大人过府,见殿下最后一面。” “放心,本官这便赶去。” 包正身子一晃,已消失在居安小筑中。 ...... 大艮虽有太子当朝,可按前朝旧例,赵受益这个兼领开封府尹的皇子也在储君之列,如今忽然病危,又值官家亲征北地魔国,太子监国的敏感时刻,顿时就牵动了无数人的心。 包正赶到升王府时,不仅八贤王、扶阳道人、佘老太君、张横渠这几位镇国一品皆在,朝中二品以上的大员也到了不少,其中还有许多是太子一脉。 官家如今不在朝中,赵受益这个太子最大的竞争对手却忽然重并,太子赵冕脸都黑了,明明不是他做的手脚,却难免会被有心人猜测,他感觉自己比秦香莲都冤。 庞太师等一众太子党名为探病,实际也是为了帮助太子摆脱嫌疑。 “八王千岁,六殿下的病情如何了?” 包正直入内堂,见内堂中已经聚集了十几位当朝重臣,八贤王正与几名太医院的仙师低声讨论着赵受益的病情,隔着垂落的轻沙帷幔,隐见锦塌上躺着一人,已是气若游丝、危在旦夕。 见是包正到来,朝中诸臣都是心中一凛。 包正亲去妖国捉拿妖族大圣的事情凡人百姓或许知者不多,朝中重臣和仙师中却早就传得邪乎了。 不少人为包正摩拳擦掌,感叹包大人此举乃是大振人族威风;却也有不少在等着看包正的笑话,那可是妖族大圣,是你说捉拿就能捉拿的?年轻人过惯了顺风顺水的日子,早晚要受些挫折。 结果前日居安小筑拔宅飞升,佛骨塔中的两位武圣先皇竟然再次越过监国太子,传旨封锁居安小筑周边,朝中诸公和各位仙师就为之震惊不已,如今见到包正平安归来,更是纷纷猜测他此行结果。 就连庞太师这种老油条都忍不住竖起了耳朵。 “唉,太医院的几位仙师都是出身‘神农宗’的医家高手,却根本找不出病因所在,我等也用了各种灵药给益儿,却还是不见起色。” 八贤王连连摇头道:“本王甚至请动了两位‘先皇’,已经用武圣意念照过了益儿,可惜武家不擅医道,‘先皇’也只是说要看益儿的命数。 本王看包大人顺利回京,不知那蛟魔王......” 今日本来不该问起此事,无奈八贤王也是十分的好奇,实在是没忍住。 “那蛟魔王暴力抗法,本官得大元妖庭之助,已经将其斩杀。” 包正的声音摇头道:“此案要完全审结,还需等待陛下归京,如今不提此事,八王爷,可否让我去看一看六殿下?” 如今官家不在,自然是由八贤王这个当皇叔的自然主持一切。 “益儿昏迷中一直都在呼唤你的名字,你来得正好,随本王来。” 八贤王扫了眼聚集在内堂的朝中诸公:“各位大人心意已到,如今可散去了,相信益儿会吉人自有天相。” 这些臣子们各怀心思,八贤王早就厌烦,不过是碍于礼数不好逐客罢了,如今也是时候让这些人散去了。 对包正八贤王总有一种莫名的信任感,而且直觉感到包正很是不喜欢这里的某些人。 “嗯?” 随八贤王走到幕后床前,包正只是看了六皇子赵受益一眼,顿时皱起了双眉。 这道气息实在是太熟悉了...... 第二百六十四章 再见天鬼! 望着榻上双目紧闭的赵受益,包正面色阴沉。 “八王千岁,可否让本官一人在此?” “这,包大人......” 八贤王不觉一愣,包正这个要求提得有些无礼了,六皇子毕竟是天潢贵胄、皇室血脉,如今又当弥留之际,有自己这个做皇叔的陪着还可以,只留一个外臣在此如何使得? 万一赵受益有个三长两短,就是他这个做皇叔的也不好交代,甚至有可能被官家怀疑他记恨前朝旧事,趁机加害亲王。 “八王千岁不必担心,若是升王有任何意外,包正自会担承。” 望着赵受益,包正心中暗暗冷笑:“一时三刻之内,不许任何人打扰,本官或有解救升王之法!” “怎么?莫非包大人还是一位良医?” 八贤王闻言大喜,想起官家对包正的看重,甚至连两位‘先皇’都对这位包大人青眼有加,或许是自己太过谨慎了罢? 皇家的规矩自是不错,可也得看看是面对什么人,这位包大人可不是什么普通的臣子。 “也罢,本王信包大人,一时三刻内,无人会来打扰,希望包大人能给本王一个惊喜!” 见到八贤王离去,包正这才冷笑一声,法力瞬间将整座内殿彻底封锁:“好一个天鬼阴仙! 本座一直奇怪,你为何对大艮朝堂如此了解,不想你竟有一道残念藏于六皇子心房! 南疆妖国一战,本座本以为已将你彻底斩杀,想不到你竟是狡兔三窟。 说,你以一道残念留驻六皇子心房,究竟意欲何为,为何要加害于他?” 莫说是大艮皇子,而且与自己颇有些交情,就是寻常百姓也不能容得这老鬼随意加害;包正此刻已是动了真怒。 只是还有些疑惑,这老鬼修为虽高,如今所剩不过一道残念而已,甚至算不得分身,万万不是自己对手,莫非她是患了失心疯,要自杀不成? 赵受益静静地躺在榻上,面如金纸、不言不动,一道幽幽长叹却从他的心房中发出。 “包黑子,若是本夫人告诉你,我可以加害任何人,却唯独不会害他,不知你信还是不信?” 声音娇柔,可不正是那曾经力压三大妖圣、令包正如临大敌的照日夫人? “你说呢?” 包正只是冷笑,这老鬼素来狡诈,各种手段匪夷所思,自己如何能信? “那一年他尚未得封升王,却因为仁德双全,被人称颂为‘德仁皇子’,那一年我之真身还在阴山背后闭关修炼,为谋划日后大计,遣出一道分身,转生人间,做了一名宫女......” 照日夫人慢慢叙说着,言语中饱含的情义,让包正不觉皱眉,竟然一时难辨其真假。 “包大人也知我乃天鬼,修炼数万年直至成道也未曾经历轮回,可你并不知晓,那此我竟然童心忽起,又为了隐蔽行踪,瞒过大艮钦天监与那赵家兄弟,却是以这道分身经历轮回,得到了毕生以来第一具肉身。” 包正一愣:“你竟然曾经转世为人?” “呵呵,何止是转世为人,而且还牵出了一场情债。” 照日夫人幽幽道:“就连本夫人也是万万不曾想到,这天地轮回竟是如此神妙,以我之法力,竟然也因此堕了些凡人之念...... 那时我叫日娥,是一名美丽的宫女,虽然没有忘记自身来历,却因轮回之故,居然也有了凡人种种。 我无论如何也想不到,竟然会遇到他;他年少英俊、多才多情,待我如糖如蜜,于是......我们相爱了......” 包正面颊抽动了几下,差点叫出一声‘我靠!’,好你个赵受益啊,你恋上谁不好,居然恋上了天鬼分身,你那两个皇爷爷也不如你。 “照日夫人,后来如何?” “后来,是本夫人连累他丢了太子之位......” 照日夫人慢慢讲述起过往之事,当年是如何被人撞见了这段恋情,肉体凡胎的日娥因此被处死,赵受益却不忘前情,请来李清冥助她这道分身成为鬼修,说起来她其实还欠了李清冥一份人情呢。 “既是你轮回之身已死,哪怕后成鬼修,也已与本尊犹如二体,为何又会寄托在六皇子的心房之中?” 包正听清楚了前因后果,也判断出这老鬼所说乃是实情,更是一桩奇事;当下并没有急着出手,而是好奇发问。 “呵呵,我被处死后,重为阴魂,早就恢复了本来神通,哪里还需要他人相助成为鬼修?当时不过是安慰受益,令他不至太过伤心而已......” 照日夫人叹道:“那时我自知动情,有碍修行,本想就此远远离开他,无奈这是我数万年来第一次动了真情,哪里是容易解脱的?再次回到他身边,既是为大计绸缪,也是情不自禁...... 他本是一介凡人,我只说如今修成盖世鬼仙,不惧被人发现,他也就信了,从此便在他心房驻留一道残念,与他日日温存。” 包正叹道:“只是温存吗?” “包大人信与不信,事实如此,本夫人在他心中永远只是那个叫做‘日娥’的多情女子,我想过颠倒阴阳、想过颠覆大艮,却从没想过要骗他。 我是真心想要帮助他夺取大艮皇位,甚至想过日后与他携手成就大事...... 还记得我对那‘陈世美’曾经的承诺吗?那也不过是本夫人要利用‘陈世美’助我躲避天魔九变之劫而已,算不得什么真情。只是不想竟是遭了包大人你的算计,到如今本夫人也是佩服大人的紧呢...... 可本夫人对他的所有承诺,却都是发自内心,并无半句虚言,因为受益是本夫人数万年来唯一爱过的男子......” 包正听得有些发呆,万年老鬼和皇子之间的爱情故事吗?网络写手也不敢这样写啊:“既如此,你因何又要加害于他?” “大人真是说笑了,我爱他护他还来不及,如何会忍心加害自己心爱的人?受益有今日惨状,还不是包大人你害的?” 照日夫人冷哼道:“南疆妖国一战,本夫人被你灭去本尊真身和无数分身神念,牵连之下,这一道心念也因此受损,不日也将烟消云散。 我与他心心相印,他虽不知此事因果,却知这次是真的与我再无相见之期,伤心之下,这才昏迷不醒,又因为爱我至深,死志已决,这才会药石无效。 说起来,可不正是被你所害的吗?” “简直岂有此理!” 包正冷笑道:“既然六皇子死志已决,为何在昏迷中还在呼唤本座的名字?” “咯咯,包大人聪明一世,为何此时却变糊涂了?” 照日夫人顿时笑起来:“包大人,你难道还不明白,叫你名字的并非是受益,而是本夫人吗?” “是你?” 第二百六十五章 执掌轮回 阴间之主? 鬼性其实就如人性,没有彻彻底底的坏人,自然也就没有彻彻底底的坏鬼。 这次被这老鬼设计诱来,包正竟然没有动气,因为他从照日夫人的话语中听到了真诚。 “本夫人被你所斩,这道残念再难留存,今日已到大限之时,回想过往种种,本夫人无悔无怨,包大人做了你该做的事,我又何尝不是在坚持自己的道路? 区别只是在于,你胜了,若是本夫人赢了,焉知阴月王朝就不能取代今日大艮?” 照日夫人的声音很平静,就像是一个看淡了人生的哲人。 “我唯一无法放下的,也就是受益了,这次诱大人前来,实有请托之意,还请包大人不要拒绝。” “本官与六殿下交情非浅,就算你不诱我前来,得知他病入弥留,本官也是要来的......” 包正微微点头:“说吧,你有何事要请托本官?” “受益是我见过最仁厚的君子的,若是他做了大艮皇帝,或许不能如开国太祖、太宗那般以武功震慑天下,却会让大艮百姓生活的更为幸福、安康,我这般说,包大人可认可?” “不错,六殿下可为一代仁君。” 包正点头,面色渐渐缓和,无论这照日夫人对待他人如何,对赵受益却是一片真心。 “所以日娥想要请托包大人辅佐受益,保他登上皇位;受益过于仁厚,若是没有包大人这样的强人辅佐,怕是难以在这皇家血淋淋的斗争中自保呢......” 照日夫人柔声道:“若有包大人辅助于他,也算日娥完成了昔日的承诺,就算日娥从此灰飞烟灭,也觉心安。” 包正笑道:“呵呵,看不出你这老鬼倒也有几分情义,不过本官身在宪司,职责是断狱判案,不该涉入皇家之争,你又怎知本官会答应你的请托?” “包大人何必诓我?你之神通手段,系出法、墨两家,这古往今来,法家和墨家什么时候真正离开过朝堂? 以包大人的法力修为,隐隐已在真仙之上,为何还要留在开封府做一任权知?要是日娥没有猜错,包大人所要追求的大道必然是无法离开朝堂的。 若是有一位知己的君王,对包大人也是件好事罢?” 照日夫人淡淡笑道:“你为当代人曹,根脚自然不浅,本夫人是数万年修炼的天鬼,见识也不比乡愚,你我就不必虚情假意了。直说了吧,日娥虽是请托,却也于大人有利,而且更有一份心意相赠。 包大人听清了,‘阴山主脉,玄阴之窍,内有上古秘阵,可通三途河心,此乃阴月王朝幽冥圣母所留典籍记载。 他日包大人成为超品之上的太乙仙,可破此秘阵,若能炼化三途河,则可执掌天地轮回之道,成为真正的阴间之主! 或许到了那一日,包大人才有资格真正堪破这个世界的最大秘密......” “执掌天地轮回之道,成为阴间之主吗?” 包正微微一愣,只觉心中一动,这可是干预造化,真正的永生之道啊,想不到这老鬼连这种秘事也肯和盘托出? “法家不是一直追求公平吗?可是这个世上哪里有真正的公平,所谓的‘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包大人认为真的可以实现吗?” 照日夫人笑道:“就算开封府有一位包青天,又真的可以给这个世界绝对的公平吗?咯咯,怕是大人自己都未必会信吧? 阴司那些鬼神号称奖善惩恶,可他们也要受人香火,生前也有故交亲朋,就算做到一任城隍,难道就会不给阳间的达官贵人一份面皮,可见所谓阴司,也未见得公平! 可若是大人能够成就超品之上太乙仙,掌控生死轮回,那时便可以通过你的手,给这个世界一份真正公平。 包大人,日娥送的这份礼物,是否足够贵重?” 包正默然半晌,忽然摇头笑道:“照日夫人,你可知本官追求的乃是真正的‘法治’,而非‘人治’? 你如此诱惑于我,若本官真的应了,日后这论罪阴阳岂非变成了由本官一言而决? 这并非法治,而是人治,哪怕这个人是我自己也有极大隐患。 是以在本官看来,这天地轮回还是不要有任何人来主宰为好,因为就算是我也难保证自己不会因为绝对的权力而导致绝对的腐化。 这,并非是本官之道。” 照日夫人半晌没有开口,许久才幽幽地道:“包大人让妾身心服口服,看来败于大人之手也是理所应当。 大人无需误解,这不过是日娥的一番心意罢了,大人若坚持不取,就让这个秘密永远藏在阴山主脉之下吧。 可是受益......” “六殿下宅心仁厚,大艮也是时候到了休养生息、养民育富的时候,确实需要一位像他这样的皇帝。” 包正点头道:“看你一口一个‘日娥’自称,果然不是昔日那位照日夫人,确是对他动了真情,也算难能可贵。 也罢,本官就答应你,无论为国为民,也当力保他这位仁厚君王登上帝位。 至于今上赵官家......可惜他不听本官良言相劝,此次征伐魔国,也是他的劫数到了。” “日娥多谢包大人,我去时当散尽最后一丝玄阴真意,可助受益醒来,并抹除他与我之间的种种记忆,日后他就是一位无牵无挂的好皇帝了。 日娥从此烟消云散,不留一丝痕迹,也望包大人休要再提起往日之事,我只希望,受益能将过去的事情忘的干干净净,能够做一位流芳千古的好皇帝......” 包正微微点头:“去吧,你虽为恶,这次却是付出真情,做了一件好事,照日夫人,本官颇为感动。” 所谓解铃还需系铃人,赵受益因她神伤心碎,正合她舍身来救,这也算是完了一桩因果。 是孽缘,也是情缘,若非亲眼得见,包正哪里会信这尊天鬼也有真情? 一道幽然长叹忽然从赵受益心房响起,阵阵清凉之风扫过他心扉,赵受益忽然睁开双眼,有些愕然地望着包正:“包大人,你因何会在小王床前?” ...... 这位德仁皇子似乎变得精明多了,赵受益望着包正微微皱眉,一时间想到了很多...... 无论他和包正的私交有多好,一名外臣跑到皇子床前可不是什么好事情,休说唐明遗风尚存,这会让他风闻变差,就算他不在意这些,身为皇子结交外臣也是大忌。 更别说此时父皇领军在外,国中正是太子监朝,他又是未来储君的有力竞争者。 此时稍有不慎,他就可能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六殿下无需担心,包正此来,并非是一人私访,没人会因此奏你一个私交外臣、居心叵测。” 包正暗暗点头,果然情之一字害人不浅,更别说赵受益还是被天鬼迷惑,如今照日夫人一去,这位升王殿下比先前都精明了许多,之前虽也说不上蠢笨,多少还是有些痴迷懵懂,哪里像是未来的‘仁宗皇帝’? 见他还有疑惑,不禁笑着摇头:“难道我的话你还不信吗?八王千岁,您可以进来了......” 八贤王和几位太医院的仙师来到,赵受益才算明白了此事的来龙去脉,满脸疑惑道:“王叔,各位大人,我当真是病重昏迷,险些丢了性命? 为何我毫无对此事的记忆?” 太乙院掌院叶知草走上来为赵受益诊过了脉,摇头道:“如今六殿下元气充盈、脉搏跳跃有力,确是大好了;包大人,下官真是佩服的五体投地,想不到包大人竟有如此回天妙术...... 王爷勿虑,病中失忆并非罕见,王爷若能因此忘却一些不开心的事情,反倒是因祸得福了。” 忽然想起自己此言似乎有些不妥,变色道:“错了错了,升王殿下长在皇家,又哪里会有什么不开心的事情,下官口不择言,还请八王千岁和殿下恕罪......” 八贤王笑道:“叶大人只会有功,哪里有过?如今益儿既已大好,太医院当记一功!” 几名太医这才面色恢复平静,又给赵受益开了几副调理元气的方子,这才告退。 “益儿,你经此大病,需得用心调理静养,这几日就无需上朝了,朝中诸事,自有太子与诸公打理,你只安心休息便好。” 八贤王笑道:“文直,你我就不要留在这里了,本王正要向你请教些调理身心的方子,你如今也是一品修为,当知越是到了你我这般境界,才越是不可忽略外丹之道......” 一品宗首已经可以沟通天地,凝练内神外骨,寿命可延至五百岁,若是以真仙境界划分仙凡,可说已经是到达了凡人的巅峰。 也是百尺竿头,难进一步,若要延长寿命,有更多时间参悟超凡,一是冒险尝试天人交感、去渡那四九重劫,二就是要依靠外丹之力。 八贤王是武道出身,武道讲究的是锤炼自身,肉身成圣,不会招来天劫,可也因此少了天劫对肉身的淬炼环节,因此对外丹的依赖反倒比佛道各宗更甚。 当年赵匡胤和赵光义在突破武圣时,靠得是开拓一国的大豪勇、大气概,他如今是个‘太平王爷’,哪有这般机会?碍于天赋所限,到了一品巅峰再难寸进,如今看到包正年纪轻轻便成就一品,又擅药石之道,顿时就动了这个心思。 包正心中苦笑,暗道我哪里会炼丹啊?墨家正义上讲得是炼器之术,这根本就是两码事啊,你要求外丹,还不如去找扶阳道人,找我这个蒙古大夫算是怎么一回事? 正感为难,忽听赵受益道:“皇叔,可否请包大人多留一会儿,侄儿还要多向包大人请教些调理身子的法门呢。” 都是聪明人,既然知道了包正是来给自己治病的,赵受益再无顾忌,反倒有了留下包正的由头儿。 “也好,益儿能明白珍惜自己的身子,你父皇得知也会倍感欣慰的。” 八贤王笑道:“文直,你便在益儿这里多留片刻,日后有闲暇时本王会亲去居安小筑拜访;就是不问外丹之道,本王也对你这趟妖国之行十分好奇呢, 也亏文直你有如此手段,竟然令得那妖皇出手相助,竟然成功剪除了那蛟魔王,从此开封府和你这个包青天就要名震天下了。” 包正暗暗松了口气,笑道:“八王千岁慢走。” ...... 等到八王离开,赵受益招来王府管事,吩咐所有仆佣下人统统退至前院,闭门谢客,不见任何人后,才微微有些脸红地看了包正一眼:“文直兄,小王这病来得古怪,自己此刻竟然毫无记忆,不过听方才几位太医言道,病势极重,险些就要了小王的性命。 小王十分好奇,太医仙师们都是专研歧黄之术的修士,他们对小王病症都是束手无策,文直兄你是如何治好小王的?” 想起来赵受益就后怕,这病也太诡异了些,为了自己这条小命,必须要问清楚啊。 包正忍不住咳嗽两声:“这个嘛,乃是秘传之术,臣不便明言。不过臣可以保证,六殿下的病已经除根儿了,以后必不会再犯。” “既然文直兄有难言之隐,小王也不便追问。这个......小王还有一事相询,只求文直兄勿怪......” 说到这里,赵受益忽然变得有些扭捏,俊面微红道:“文直兄,方才......你和王叔言及:小王在昏迷中曾经不停呼唤你的名字?” “果然是这话儿,好你个照日夫人,你可害苦了本座!” 包正心中一突,看了看脸色微红的赵受益,真是尴尬无比。 一个大男人在病重昏迷的时候不停叫另一个男子的名字,这叫什么事儿啊! 估计今日以后,朝堂内外都要传遍了!这老鬼,简直是害我清名! 偏偏还不能不认,因为确有其事,升王府的不少下人怕是都听过了,自己若是不认,此事只会变得更加暧昧,让人平增许多猜测。 “这个,是有这么回事,臣也不清楚是为什么。” 包正肚里连连骂着照日夫人,硬着头皮认了下来。 “哎,文直兄不知为何,小王却多少明白一些。” 赵受益一脸殷切地望着包正:“必是小王心中早就认定了文直兄乃是未来柱国之臣,是小王可以依靠的股肱益友,因此在病重弥留之际,小王心中念的不是什么女娇娥,而且你这位包青天! 包正听呆了...... 这就是未来的仁宗皇帝吗? 为何竟是如此一副厚颜无耻的嘴脸? 第二百六十六章 大捷,大捷! 包正其实很能理解赵受益,在诸多的皇子皇女中,这小子人品还是不错的,性情仁厚也讲义气,如果一定要让他选择未来君主,赵受益是不二选择。 至于无耻......生在皇家长在宫闱,无耻一点怎么了?如今太子党势大、八贤王老太君等一些柱国老臣选择了中立,赵受益又非刘皇后亲生,放眼大内几乎是‘举目无亲’。 所以打蛇随棍上也就可以理解了,现在就是个傻子都知道包文直已成大艮宪司第一人,要继承皇位,少了宪司的支持能行? “这些都是谁教你的?刚才还说自己完全记不清病中之事,如今又说心中念着我,六皇子莫非是在诓骗为臣?” 理解归理解,该敲打还是要敲打的,包正可不希望自己被人当成可以利用的傻子。 “文直兄,小王生在皇家,目睹先祖相互倾轧,心实戚戚;父皇弄术,设立太子之位也就罢了,偏偏要我做了开封府府尹,如今小王是身在漩涡,退无可退,这次是求文直兄救我......” 赵受益去了情丝,脑袋比任何时候都要清醒,想起包正之前的指点,哪里还不明白眼前这位包青天就是自己在朝中可以倚靠的对象? 如今看来,经此一场‘大病’,反倒是他的机缘到了。 包正笑眯眯地望着他,却是不发一言。 只是救你?傻孩子,都到了这个时候还不肯说实话,就休怪我要晾着你了。 赵受益目光转动片刻,忽然一咬牙道:“既然退无可退,太子党视我为大敌,小王说不得也要争一争皇位了,文直兄若念在当日相交,还请倾力助我! 他日小王有成,必对文直兄言听计从。” 包正笑了:“六殿下,你啊......你可知方才的这段话就犯了两项大错? 第一,臣位在宪司,不议朝政,如何助你? 第二,如今官家春秋正盛,此时更是领军在外,你此时说什么要争皇位,岂非是在诅咒官家? 你可知隔墙有耳,可知武圣的耳目是何等灵通,这里距离佛骨塔难道很远吗?” 赵受益顿时脸色惨变:“文直兄......我我我......” 心说文直兄你怎么能这样呢,明明是你告诉我父皇必败的。 “好了,适才我已用法力封赏了整个升王府,你那两个皇爷爷耳目虽灵,此刻也是成了聋子和瞎子,不用怕他们会听到你方才的话。” 包正摇头道:“六殿下需要谨记,为君者首要就是慎言谨行,太子就是太子,哪里来得什么太子党?他是你最亲近的哥哥,包某既为大艮之臣,官家在时当辅佐官家,官家不在,辅助太子也是我应尽之责,如何却来偏帮于你?” 赵受益目瞪口呆地望着包正,一时竟不知该说什么好了。 “不过法家行事,首在公正,储君为国之重位,岂可怠慢? 若是六殿下比太子更有能力,更能带领大艮走上强盛的道路,那么包某和朝中诸公选择六殿下,也是为了公正公平......” 包正笑道:“我这般说,六殿下可听明白了没有?” 法家大道,首以朝堂为基,昔日商鞅子、韩非子成法家真仙,无一不是如此,只不过他们终究还是选错了君主,因此结局并不美好。 若是从私交感情出发,包正是更愿意选择赵受益的,可这里毕竟不是上世蓝星,眼前的升王究竟能否成为仁宗皇帝,还在未知之数;因此他的话也不会说死,只会从太子和赵受益中选择更有能力、更能帮助自己实现未来大道者。 哪怕目前来看,更适合他的显然是赵受益,太子党中有个庞吉和潘美在,包正是怎么看怎么别扭。 “小王受教了,文直兄,小王想为父皇、为大艮做些事,只是不知该从何处下手,还请文直兄不吝赐教......” 赵受益很快就听懂了,真是个聪明孩子。 包正暗暗点头,孺子可教也。 “殿下,依为臣看来,大艮开国不过百六十年,如今虽有外患,国势依然鼎盛。 我突破一品时,曾借半数皇气国运,对此感触极深;是以今次官家北征,虽出私心难以获胜,却有大艮国运相护,必是性命无忧。 只是败信一旦传来,朝中必乱,更会有人生出异心,届时六殿下应静观时变,出手安定大艮,待得官家归来,这储君之位或许就要换个人来坐了。” 赵受益愣了半晌,小声道:“难道太子哥还会......” “慎言,为臣已经说了,六殿下当静观时变,等待机会出手。” 包正想了想到:“大艮朝中如今有一人既掌兵权,亦可信任,六殿下可驱使之。” 赵受益精神一振:“敢问文直兄,此人是谁?” “太尉高求!” ...... 包正的预测似乎并不太准,北地前线战报如雪片般飞来,却并非败绩,而是一连串的捷报。 战事方起半月,号称大艮三战神之一的呼延丕显带着他的十万精锐呼家军打了几场漂亮的‘闪电战’,侵掠如风、战无不胜,连续攻克嬴、莫、涿三州! 潘美和高家军仿佛是受了呼家军的刺激,鏖战半月后,也拿下了蔚州、応州,兵出大同,两路成钳形夹击魔国。 赵恒闻报大喜,亲率大军三十万,围城三日,攻克妫州,至此,幽云十六州中最为重要的六州被克,彻底打通了大艮通往北地魔国的大门。 夏末,三路大军开始向幽州城下汇集,不日即可会师成下,以连胜之威,幽州想必也是不日可下。 幽州一旦拿下,幽云十六州半入囊中,北地魔国近乎无险可守,这场北伐战争将会成为大艮历史上可载入前三的大胜! 消息传至大艮,万民沸腾,就连之前反对战争的一些臣民也开始改换了口风,齐齐都在赞讼官家神勇无双,堪比两位‘先皇’武帝。 奇怪的是同样为大艮战神家族的天波杨家却是没有发声,老太君提着她的龙头拐亲来拜访包正,结果都被柳金蝉她们挡了回去,只说是‘包大人刚刚睡下了’,金殿之上,老太君也已经数日不见包正入朝了,无奈之下,只能连连叹息摇头。 “包大人也为镇国仙师,莫非就不顾我大艮的安危了吗?” 第二百六十七章 包大人的哲学发问 “她很弱,也很强......” 神思锁定老太君,陪着她走了很远,一身青衣小帽装束的猴子忽然说了句话,话中透露出了不似他性格的深沉。 包正点点头,他听明白了。 在猴子眼中,贵为大艮镇国仙师的老太君实力太弱了;可是这位老太君为国为民负重前行、以女子之身撑起大艮一方边土,却又是个十分强大的人。 “大圣,你让我有些意外。” 包正仔细看了看猴子,此刻这位并天大圣并不似上世蓝星传说中那只战天斗地的莽撞猴子,更像是一个智者。 “你不应该感到意外的,其实妖族大圣要担承的责任远比你想象的更大,嗯,老牛是个例外...... 花果岭是个美丽的地方,本座不希望它会改变,可是要维持现在的模样,我就必须变得更加强大。” 猴子忽然笑起来:“你以为明昧是个什么好东西吗? 整个大元妖国也不过只是他的棋子罢了,他的改革不过是为了自身的道,与你们的赵官家没有太大的区别;而且一定会流血,现在他最希望的就是流我们的血,成他的道。 真以为学习人族的制度就很了不起吗?大唐时俺老孙就来过人族,见识未必就比不得他,只是老孙当年懵懂,只知道追求力量,却忽略了很多而已。” 包正望着猴子,忽然笑了起来:“大圣其实不应该责怪明昧妖皇,你现在要做的事情与他又有什么分别? 这些天你以我门下清客的名义到处去拜访各部官员,谈及各种治国、理政、军备之法;让我意外的是你居然深入到了盐铁之政、司民之法,大圣雄心不小啊,怕不是要将大元妖国统统纳入你的花果领? 或者,你这位天生石猴也有前世渊源,有自己理想中的妖国要建设?” 猴子虽然不肯说,并不代表包正不会去调查,这位并天大圣自从来到居安小筑就四处结交朋友,借着包正的名头弄了个门下清客的身份,而后再稍稍展露几手,谁不尊他一声‘孙仙师’? 类似这种居于勋贵公侯门中的清客仙师在大艮是不乏先例的,以包正如今的身份就是养几十号门下清客也不算僭越;以包正如今的声势,猴子顶着这个身份出入三省六部都毫无问题,几天下来,竟是结交了不少朋友。 猴子摇摇头:“分别就在于俺老孙可没闲心做什么妖皇,只是看不过明昧那娘们兮兮的样子,竟把三姐迷得失了方寸。 老包,你可知那明昧来历神秘,就连俺老孙都不知他的本相究竟为何? 而且他用过的某些神通,却让俺老孙想起了上古妖庭的某些传承。 你以为他这次助你捉拿那条贱蛟就是朋友了? 嘿嘿,只怕他才是未来人、妖两族的真正大敌呢......” “上古妖庭吗?” 包正微微一笑:“早已时过境迁,明昧若真有恢复昔日上古妖庭之念,那便是逆时代而行,必遭失败。 不过我倒是有些奇怪,大圣说不想做妖皇,为何又要下如此大的功夫?” 猴子翻了下白眼:“猜不出就算了,俺老孙就是不说,急死你。” 包正顿时大笑,这猴子有点意思;倒是也隐隐猜到了他几分心思,只是无法最后确定。 猴子现在很忙,每天除了教授柳金蝉她们术法神通,还要找机会出去会友聊天;包正最近却是非常清闲,开封府方面有公孙先生和展昭主持,不遇难决大案基本无需惊动到他,朝堂上还是遵循的小朝会制度,他职在宪司,不遇特别召唤可以上朝也可以不上,现在很多人都认定了他是升王党,太子也懒得每天见到他。 每天喝碗何老四的牛羊肉汤,吃点柳金蝉新近研发出的点心,偶尔岑修竹和曾悦馨来访,也都是绝口不提战事,曾悦馨最近变得沉稳多了,已经不是一口一个师弟的叫他,反倒有些拘谨的样子,只有当芝仙娃娃跳出来与她亲近的时候,才会如昔日般活泼起来。 包正有些感慨,随着自己身份渐高、法力渐深,很多往事旧人似乎都变了,岑修竹现在开口闭口都是包大人,哪里还有当年师徒之交的随意? 哪怕是他这个一脚踏进了仙侠世界的挂b,也在大时代的浪潮中被裹胁前行,这难道就是他追求的结果吗? 这个世界啊...... 回想起大河龙君的话,包正不觉心中一跳,总感觉有一双无形的大手在自己的身后推动着,猴子、鹏魔王、赵官家、明昧妖皇,每一个人或妖似乎都是如此。 如果说在上世蓝星,每个人都因为生活而脚步匆匆,这些真仙、武圣、妖圣,难道也是为了生活? 为了永生? 那么永生之后呢,究竟这个世界还隐藏了多少的秘密? 蝼蚁只会考虑明天的米粒在哪里,人类会想着娇妻美妾起高楼,仙神想着永生真果......,似乎站得越高,欲望也就越大,那么欲望的尽头又是什么? 包正陷入了沉思,这种哲学发问最是让人难受,哪怕以他如今的修为,也有一种非常心累的感觉。 直到展昭站在他的面前,并且愁眉苦脸地对他说,‘大人......不对,包兄弟......如果我要毁婚,算不算违反大艮律法啊?’ 老猫一脸无奈的样子,就像是一只忽然被断了奶的小猫。 柳金蝉她们非常的不厚道,仗着跟展昭够熟,不光不同情他,还捂着肚子笑。 很让人感动啊......现在柳金蝉她们都知道展昭为了包正不惜答应陷空岛要娶一只老鼠,这份忠诚甚至让柳金蝉她们都有些嫉妒了。 明明很想为展昭的做法做一首深沉的诗、最差也得掉几滴眼泪什么的,可不知道为什么,就是很想笑啊。 这桩老鼠与猫的婚姻别说是在人族,就是在妖族怕也是要让妖怪们笑掉大牙了。 “展大哥,说起来倒是本官连累了你。” 包正其实也想笑,但是绝对不能,那就不为人子了,人家展昭可是为了自己才如此牺牲。 “嗯......那只陷空岛小玉鼠你当真是不爱?” “包兄弟,你怎么也来耍笑我啊?” 展昭郁闷地道:“当时是为了请出陷空岛老祖相助于你,偏偏老白又不在,无奈才出此下策。我是猫,她是老鼠,这怎么可能结亲啊? 只是那陷空老祖不是个好说话的,我怕是弄不过她,还请包兄弟指点明路。” “哦,这样啊......” 包正也感头疼,陷空岛那个玉淑儿他倒是不怕,可人家怎么说也是帮过自己,难道自己却让展昭背信弃义,这也说不过去啊? 想来想去,忽然双眼一亮:“有了,展大哥可先在我家中躲避几日,我若是未曾看错,少则三五日、多则半月,咱们就有了推托这场婚事的借口......” 第二百六十八章 困龙! 滚滚烟尘,马蹄声碎,一身红甲的骑士刚刚从传送点跳出来,就迅速贴上急行马甲,连人带马飞腾而起,直冲汴京正华门! “十万火急,鸡毛令箭,阻拦者杀无赦!” 一路冲进内城、皇城,负责看守皇城的龙襄卫稍稍迟缓了些,就被骑士一记马鞭抽翻在地,‘速报太子,前方军情紧急,我主兵败被困!’ 脸上被抽出了一条血痕的龙襄卫刚要抽兵刃,听了这话立刻就泄了气,再一眼看到马上骑士头顶的簪缨如火,高有半尺,两柄钢鞭,斜插肩头,顿时激灵灵地打了个冷颤。 “是呼延家的小公爷!立刻鸣角!通知后面守卫的兄弟,不要废话,只管放行,多说一句被砍了脑袋都是活该!” 望着四蹄裹了飞行马甲的赤兔胭脂兽闪电般冲进皇城,这名龙襄卫才回想起方才呼延小公爷的话来。 “前方军情紧急,我主兵败!” 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昨日前方还是捷报频传呢,说是我军兵困幽州,已经连退北地魔国五路援军,不日就可拿下幽州,放马北国草原,这才刚刚一天过去,就变成了军情危急? 幽云前线可是有足足五十万大军啊,那可是大艮的过半精锐!这要是折了,我大艮危矣...... 两刻钟后,内侍司和龙襄卫的‘飞毛腿’满城奔走,从二品以上的正堂高官全数接到了朝会再开的消息,就连包正这个开封府正堂也不例外。 朝廷宪司掌握律法,平常不会涉及军政大事,如今连他也要被点名入朝,可见形势是何等的危急。 包正接到消息后长叹一声,果如他所料,官家因私用兵必然急冒进,北地魔国一旦发起卫国战争,兵败只在顷刻之间;只是赵官家败也就败了,那些前线的将士们何辜? 展昭不用急着去迎娶陷空岛的那只小玉鼠了,国家危难就是他最好的借口,可是接到消息就赶来居安小筑的展昭却是一脸的忧心忡忡,可见这只老猫是真的认同了大艮,将这里看成了自己的家。 “大人.....” 展昭犹豫道:“不知展某可能请缨出征,去北国前线为国尽忠?” 包正瞪了他一眼:“想什么呢? 前线兵败,有心人必会趁势而起,你道这汴京城内就没有北地魔国的人手安排? 正要你稳定一方,斩妖除魔。前线是军方的事,与你有何关系? 本官这便入朝,你速回开封府,与公孙先生着手安排一切,排查汴京可有趁机作乱的妖魔以及北国的魔崽子,还不走? 金蝉,开门!” “仙师,门口也站了一个啊......” 柳金蝉刚刚打开院门,就见到一脸沧桑的林峰正眼巴巴地站在门前,估计是想敲门又有顾虑,干脆就傻乎乎地等着了。 “恩相,前线军情十万火急,正是好男儿建功立业的时机,还请恩相提携,让林峰随大军前往北国前线一展胸中报负。” 包正看了他一眼:“你啊,让你在川蜀路辅助颜查散,可知他分田安民,不知要得罪多少地方权贵,纵然是本官弟子,也难保就无人暗中对他下手。 你可好,消息倒是灵通,呼延小公爷的军报刚到汴京不过两刻钟,你就赶来了?就是借用传送大阵也绝对没有如此快捷的道理。 说,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林峰低头道:“两日前岳父病故,下官是告了假回京的,刚好今日轮值皇城的龙襄卫中有下官的一名弟子......” “岳父新故,你不在家中安慰娘子,倒要去前线搏杀,就不怕你家娘子对你不满?” “娘子说了,大丈夫若不能尽展胸中报负,与一块咸肉何异?娘子是支持我的,还请恩相......” “行了,看你倒是一片赤胆忠心......也罢,就在居安小筑等我的消息吧。” 包正摇了摇头,林峰的心情他能理解,堂堂二品武道宗师,就因为祖辈犯了些小错,一直无缘军伍,只能委委屈屈地做个八十万禁军教头。 如今前线军情紧急,朝中诸公怕是一个个都急红了眼,有真心为官家担心的忠臣,也有为自身私利筹划的,估计还有巴不得官家就此驾崩在北国,以便拥立新君上位,个个都成从龙之臣的...... 官做的越大,心思也就越发的不足为外人道,大艮朝廷又有几个真君子呢? 出兵援助官家? 包正可不认为大艮短期内能派出兵来。 历代皇朝从来都是防内不防外,都明白‘攘外必先安内’的道理,大艮的军制是名义上由枢密使统领天下兵马,其实却分为禁军、厢军、边军三大派系。 皇帝实际上是直接掌控八十万最为精锐的禁军,北地、南地、西地,分别有各处常驻边军,大名鼎鼎的呼家将、杨家将、高家将、潘家将,皆为边军代表人物,这次赵官家能够力排众议出兵北国,就是因为得到了呼、高、潘三大边军的支持。 除此外就是各地厢军,战力低下、冒名冒饷严重,朝廷却还要依赖他们安定地方,渐渐尾大不掉,与军势鼎盛的各地边军一般,朝廷是用之也疑之,全靠禁军压制。 赵恒此次北伐足足带走了三十万精锐禁军,若在调动禁军弛援,谁来压制各地厢军?万一有人趁机作乱,大艮天下危矣。 所以禁军是不可能调动的,各地边军又都有驻防任务,个个都还叫着要增兵呢,也是无法调动;难道说要抽调那些做战无力、讨粮讨饷却比任何人都积极的地方厢军? 别说太子现在心思不定,都不知道是否真心要救他老子,就算是个孝子,估计也是无兵可调,说实话包正都替他感到头疼。 “无论如何,大艮还是不能乱的,赵官家可以兵败、甚至可以驾崩,这五十万精锐却是人族的家底,也是人族皇庭的依靠,这次本座是无法束手的了。” 包正暗暗叹息,他来自现代蓝星,自然不是林冲那种傻子,忠君报国在他眼中就是最傻的行为,所以当初面对赵老大和赵老二起誓时也只是说忠于这片土地和这片土地上的人民。 不过法家大道首先就要立足朝堂,他还是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人族皇庭崩溃坍塌,这是自身利益攸关之事。 说不得,这次又要帮赵家一把了...... 包正想起佛骨塔中的两个武圣皇帝就有事,自己的儿孙出事了,倒不见这两人有多着急?只怕还多半盼望着天下干脆乱了,好让他们两个再从头收拾旧山河,备不住还会因此再有突破? 到了真仙武圣这一层境界,当真是视众生如蝼蚁,只怕就连他们的血脉子孙也无法例外。 何况经历过大军征伐峨眉青城一役,包正也是非常清楚这个仙侠世界的大军战力,纵然是真仙武圣也不过能以一己之力抗衡几万大军而已,可就算你能抗衡十万军阵,那么二十万呢?五十万呢? 就算大艮的两位武圣‘先皇’愿意出手,面对北国真魔和几十万大军也有覆身之险! ...... 还没走进金殿,包正居然就听到了大殿中传出的争吵声,临时开朝会就是这个德行,前方军情危急,群臣到的有早有晚,等不及大家都赶到就开始议论前线军情,加上又是太子监国,这些老臣哪里会把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孩子放在眼中? 为了各自的利益,自然是要拉开膀子干上一架。 小黄门见到包正到来,拉开了嗓子叫了声:“开封府权知、一等威武侯包正包文直入殿!”而后就耷拉个脑袋继续装聋作哑,这种场面他们见得多了,早就是见怪不怪。 包正走进金殿,就见到一名年轻小将站在大殿一角,两只眼睛瞪得好像铜铃一般,正用杀人的目光望着争吵不休的群臣,看他这副架势,幸亏是金殿上不许携带武器,否则只怕早就拔剑砍人了。 年轻人啊,就是沉不住气,呼延家的子弟中就以这位呼延庆最是大名鼎鼎,包正虽不掌军机,却也是认得的;据说这小子十六岁就得了武状元,还把同期参考的庞豹给打了,从此呼延家与庞家便算是结下了仇怨。 天波府老太君用目光警告了呼延庆,冲包正拱手道:“威武侯来了便好,如今朝中诸公为出兵一事争论不休,我等正要听听候爷的看法呢。” 听到老太君的话,争论成一团的朝中诸公顿时安静了下来,纷纷望向包正;太子赵冕本来是无精打采地靠在龙椅上,竟也端正了身子。 包正微微一愣,瞬间明白这都是泾河老龙一案带来的巨大影响;如今平头百姓或者还不甚知,朝中诸公却无不知这位大艮历史上最年轻的一品宗首亲去妖国,斩杀妖圣,虽说是得了妖皇之助,多半不是靠得自身本领,那也是斩了一尊妖圣啊! 大艮自建立开封府以来,虽然号称斩妖除魔、镇压国运,却几时斩杀过一尊妖圣? 别看包正如今只是正二品,此时他在群臣心目中已经拥有了三省六部一品大员的话语权。 包正笑了笑,先参过监国太子才道:“刚才本官走进金殿时,就听到诸公争吵,颇失礼仪,敢莫是为了出兵一事相争?” 庞太师暗暗给了太子一个眼色,太子点头道:“包卿所言正是,父皇如今被困,大军危在旦夕,孤本欲出兵,奈何诸爱卿意见不一。孤为监国太子,虽忧心父皇,却不敢怠忽国事,一时难决啊。 包卿为我大艮栋梁,可为孤解忧?” 包正笑了。 果然,有庞太师这个老油条做狗头军师,太子聪明多了。 说句诛心的话,当太子的有哪一个不急着死父皇? 别说大艮如今近乎无兵可调,就是兵精粮足,只怕这位太子爷也未必想出兵,当监国太子有什么意思啊,哪有直接做皇帝来得痛快? 只怕这些反对出兵的大臣多半都是隐藏很深的太子党,就等着借魔国之手改朝换代呢。 “呵呵,太子殿下,各位同朝,如今官家被困,援兵是一定要发的,本官以为这一点无需争议,否则本官就要怀疑有人是盼望官家驾崩,要行宪司之责了!” 包正笑着扫了眼刚才还在与寇准争吵不休的新任户部尚书陈玉庭,这人乃是康诚三年的二榜进士,却因为是庞太师的同乡,升官的速度都赶上坐火箭了。 短短十三年,就从一个正八品的县丞做到了户部尚书、一品大员;说起来这个陈玉庭还要感谢自己,若不是查处复妖社一案牵连了上任户部尚书,他也没有这个机会。 “方才本官似乎听到陈尚书是反对出兵的?” 陈玉庭顿时一阵心寒,额上冒出一层细汗。 面前这位可是个狠人啊,光是复妖社一案,牵连的一二品大员就有近十人,三品以下就更多了,这位威武候双手可是沾满了朝中大臣的血。 而且他真是冤枉啊,刚刚上任不久,犯得上跟寇准这个老泼货撕扯争论?还不是恩师暗中的交代,要他设法拖延出兵一事...... 奶奶的,大艮的官制就是莫名其妙,兵部尚书明明与他同为六部首官,却没人会去问他对出兵的看法,谁让兵部就是个摆设,真正做主的是枢密使呢? 枢密使潘大人如今与官家一并被困,枢密院的态度不用问,出兵立场坚定,恩师也无法左右,结果就剩下他一个人扛雷了? “包大人......本官......” 陈玉庭刚要分辨,寇准就一步冲过来,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脱了官靴,一鞋底砸在他的脸上。 “老夫打死你个无君无父的奸臣!包大人,你听听这厮方才都说了什么? 如今官家被困,大艮岌岌可危,盼望援军如大旱盼云霓,俏寡妇想郎君......” 众臣听得一哆嗦,寇疯子这是又疯了,咱们得离他远点,他一疯就爱咬人。 寇准不依不饶地一把抓住了陈玉庭的衣领,口水喷了对方一头一脸:“身为户部尚书,他竟然说没有军费,包大人,这话对别人说还成,若是对你说,你就该当场铡了他!” 陈玉庭腿都软了,脸色煞白地望着包正分辨道:“包大人,你休听寇......天官胡言,本官是说......” “你是想说,大艮查处复妖社各地转粮使,曾经挖出了许多贪官污吏,虽然得银几十万万两,却并未入你之手,而是被官家纳入临战军库,纵然还有剩余,你也无权调动对吗?” 包正笑道:“还有,大艮虽然这些年还算安泰,却也没有太多存银。枢密院给出的账目也是你无法承受的,是也不是?” “对对对,包大人可真是下官的知音啊,户部不是没钱,是钱不够啊!” 陈玉庭情急之下甚至忘记了自己比包正还高了一品,都称上‘下官’了。 包正点点头,望向新任枢密副使道:“狄大人,不知枢密院向户部开出了多少军费?” 第二百六十九章 不死军团 这位新任枢密副使姓狄名青,乃是康诚十二年的武状元,曾被赵官家赏赐龙驹,校军场夸武三日。 据说曾得过异人传授,非佛非道非法非墨,却有一手吐气碎魂的诡异神通,配合一张‘宣花鬼面具’,两军阵上曾经一声大喝震破了魔国大将的肝胆。 他履任边关期间,曾被称为‘狄无敌’,犯了已故杨老令公的名号,与杨家有些不合,却因此被潘美看重,一路提拔他到了枢密副使。 狄青是出了名的性情狷狂,喜怒无常,非奸非忠,行事皆看心情,可他却也听过包正的名头,如今见是包正来问,有些恭谨地道:“回镇国仙师,若是调动十万大军出援北国前线,枢密院需要二万万两的军费......” “哦,这么多的吗?” 包正微微一愣,既吃惊于枢密院竟然狮子大开口,也有些对狄青不满,此子只称自己为镇国仙师,却把开封府摆在了哪里? 陈玉庭忙道:“包大人也听到了,二万万两军费啊!就是榨干了本官也拿不出这许多银子啊?” 寇准也是连连皱眉,望向狄青道:“居然需要这么多的军费!你方才为什么不说? 狄大人,若是本官没有记错,那潘美可是你的恩相罢?如今他也被困北国,你难道就不想救他?” 呼延庆站在一旁听了许久,要不是有老太君压制,早就爆发了,此刻是再也无法忍耐:“姓狄的,我祖父被困幽州,你却开口要求如此多的军费,你究竟是安的什么心?” “包大人、寇大人、小公爷......请稍安勿躁,容狄某细说。” 狄青被众人围攻,简直比方才的陈玉庭还要狼狈,却是风轻云淡、不急不躁,微笑道:“官家被困,身为大艮臣子,如何不救? 更何况潘公乃我之恩相,狄某只恨不能身插双翅飞去前线才好,哪里又会故意拖延推诿? 实是这二万万两军费实在是无法缩减......想必太子殿下与诸位大人也该知晓,大艮如今却是无兵可调?” 此言一出,朝中诸公倒有一半点头,天波府老太君冷冷地扫了狄青一眼,也微微点了下头。 禁军和地方厢军分划而治的军制在大艮建国初期是有其先进性的,可是到了今日就渐渐变成了弊端,包正能看到的,这些朝中老臣如何看不到? 只是此乃太祖旧制,如今太祖还在佛骨塔呢,谁敢妄加指责? 这次官家带走了三十万禁军精锐,若是一连得胜还好,如今这一败,顿时就显出了弊端来。 包正忍不住多看了狄青几眼,这位新任枢密副使很有担当啊,比起上世蓝星那位同名同姓的‘狄王’似乎有过之而无不及! “大艮军制,无非禁军、厢军、边军! 如今大艮各地边军皆自重,不称官军,却要称为杨家军、呼家军、潘家军、高家军......个个都说要精忠报国,却将国家的军队冠以私姓,这难道也是太祖立下的规矩?” 狄青不顾还有老太君在场,冷笑道:“好在眼下的各地边军都还是忠臣良将统领,尚不会触动国本;可是两百万地方厢军却并非如此,鱼龙混杂、冒粮冒饷,各家都是草头王! 本来朝廷有八十万精锐禁军镇压各路,自然一切都好,可是如今有三十万禁军随官家被困,若再从禁军中抽调援兵,只怕是大有隐患! 臣身为枢密院副使,职责所在,只能令想他途。 要在仓促之间发十万精锐举援官家,且不动用朝廷禁军,就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从各地厢军中选拔精锐,重新编为十军,每军一万人,皆配铭符仙甲,人人随身携带续命仙丹,可令其滴血再生、断体重续,犹如不死军团,方能一举冲破魔军封锁! 太子,各位同朝,从地方厢军抽调精锐组建新军是要花钱的! 配备铭符仙甲、仙丹,成立不死军团,也是要钱的! 仔细算下来,枢密院要二万万两白银已经是精打细算了。” 好家伙! 别说太子和一众文臣,就连身经百战的八贤王和老太君都听傻了。 呼延庆这个莽撞小子更是一阵阵的发愣,铭符仙甲?在呼家军中也才有不到一万精锐有配备仙甲的资格,你这一下就要装备十万人? 寇准狠狠揪着已经为数不多的几根胡须,竟然破天荒地生出了几丝歉意,看来自己是真的错怪陈玉庭了啊......这个狄青比我寇老西儿还狠! 这么无耻的话你特么是怎么说出来的? 赵冕的脸色青一阵红一阵,似乎有随时变黑的可能,好你个狄青啊,这已经不是狮子大开口了,这是恶龙大开口啊? 只能强压怒火,缓缓开口道:“狄爱卿,真有这个必要吗? 十万名配备仙甲和仙丹的‘不死军团’,是否太过夸张了些?” 狄青摇头道:“太子殿下,臣以为还不够。 臣还想着能够再筹措三千匹龙种良驹,成立一只快过踏空战云百倍的突击骑兵,如此就算那北国真魔亲自出手,我军也有一战之力!” 赵冕的脸终于彻底黑了,张口的嘴巴半天都合不上,看口型似乎不是什么好话...... “臣请问太子殿下和朝中诸公,朝廷要从地方厢军调兵,付出本就不小,若是一战不能救出官家,后续是否要不停向地方要兵? 不说各路分兵马长官是否会因此轻看朝廷,进而生出异心,就是他们足够忠诚,也会渐渐变得狮子大张口。” 狄青微微一笑道:“到时朝廷威严不在,又需要多少白银才能买回来呢? 而且......本官就从没想过还要将这十万精锐归还地方......今日无论花费多少军费,朝廷日后都会因此得到一只能够抗衡真仙妖圣、足以纵横天下的铁骑,难道这笔账不合算吗?” 你竟是打了这个主意? 赵冕一愣,他就是再傻再笨,此刻也能明白狄青的意思了;更别说寇准、八贤王、老太君这些老臣,顿时也都看穿了狄青的心思。 金殿中瞬间变得安静下来,大家都望着这个崛起不久的枢密副使,心中赞叹者有之,暗生警惕者也是大有人在。 ...... 与其他人不同,包正现在很想给狄青一个赞,这个人真是太有头脑了。 地方厢军尾大不掉?那就抽其精锐! 朝廷如今还是能够震慑地方,只要给够军饷,各路分兵马司只能乖乖听命。 这些被抽调来的精锐的士兵可不比那些混吃等死的咸鱼,好男儿又有哪个不想着建功立业? 朝廷只要用铭符仙甲龙脉良马拴住他们的心,几场战役下来,保证他们从此只会对朝廷忠诚,哪里还肯回到各路地方? 不过就是多花费一些银子而已,却从此为朝廷建立了一只‘不死军团’,这是多大的手笔、多深的心思? 人族皇庭要立于南北妖魔之间,此等人才就该大用;只不过像狄青这种人多半是骄傲难驯的,为了避免这只‘不死军团’变成他的狄家军,还是要有所制衡才是。 包正微微一愣,自己什么时候开始学会站在一国高度考虑问题了? 上世蓝星的包青天不会如此,八贤王和老太君这些镇国仙师不会如此,因为这是皇帝才应该考虑的事情。 不知不觉间,自己仿佛变成了那个曾经为大震忧思绸缪,凭一己之力变法图强,带领人族皇庭站在了人类历史巅峰的商君...... 难道这就是法家的宿命吗? 难道这就是法家的道? “太子,臣弟以为,狄大人所言有理,如能建立这只不死军团,不仅父皇之围可解,我大艮又得一只精锐,何乐而不为? 区区二万万两白银,父皇的战时军库并非拿不出,太子既然当朝监国,就该有所决断!” “升王?” 赵冕瞪大了眼睛,望着忽然开口的赵受益,心中说不出的郁闷。 方才他在金殿上的各种作态其实有一半是装出来的。 今年他多大了?四十三岁了!很多人都在传说父皇春秋不再,阳寿有期,可父皇毕竟是二品宗师修为的武者啊? 他这个老太子究竟能否活过父皇还得两说着,毕竟他于修炼无缘,至今还是凡夫俗子一个。 当太子的,哪一个不盼着死父皇? 如今机会终于来了,父皇不顾群臣反对,私心用兵,果然兵败被困,囿于北国。现在让他发兵去救?狄青方才有半句话简直说到了他的心坎儿里,大艮无兵可调啊! 可是这个狄青偏偏又提出建立什么‘不死军团’,真是不为臣子! 陈玉庭就是个好样的,居然顶住了压力,咬死了口说没钱,要不是在朝堂上,他真想抱着陈玉庭狠狠亲上一口。 赵冕心中早就拿定了主意,哪怕狄青说得天花乱坠,他这个当太子的就是不出钱! 本来嘛,父皇的战时军库谁敢乱动,我这个做太子的也很无奈啊? 只要拖上几个月,等到父皇兵败身死,他一定会是哭得最伤心的那个,然后就在太子党的拥立下开始属于自己的新时代...... 赵冕对此有足够的信心,朝中这帮老臣个个都是谨慎的性子,光是狄青一句要建立不死军团就会令无数人怀疑。 老太君够忠勇吧,没看到她刚才满面冷笑?八皇叔不开口,那就是也不肯支持狄青了? 他现在很感谢父皇,朝中多忠良啊......越是忠良就越是会坚持己见,狄青这个傻子始终没弄明白一个道理,在朝中威信不足,妄谈建军就是在找死! 本来一切都在按照自己的期望在发展,可他万万没想到,被他视为老实人的赵受益竟然跳出来支持狄青! 赵冕冷笑道:“升王,你口口声声为救父皇可动用战时军库,可父皇却未传来口谕,你让我这个监国太子如何自专?” 赵受益淡淡一笑:“太子也说自己代天监国,既如此,为何还需父皇口谕?以臣弟所见,父皇身在重围,或许虑事不周也是有的,此时正该太子当机立断,否则岂非枉费了父皇的信任?” “升王,你......” 赵冕面色一沉,正欲开口,忽听有人高声奏道:“升王所言乃是正理,臣附议,如今陛下身遭重围,各种传讯手段皆被切断,否则也不会劳呼延小公爷拼命杀出重围,当此危难之时,正需太子决断!” 发话者竟是太尉高求! “高爱卿......你这个太尉做得很好啊......” 赵冕的眼角狠狠抽动了下,目光森然望着高求。 就连一向沉稳的庞吉也是不敢置信地望着高求;世人都以为高求因为是官家的潜邸之臣才有今日,岂不知一半功在他庞太师? 任何人都可以支持赵受益,唯独高求不应该,可高求偏偏这样做了。 庞吉顿时方寸大乱,一个高求背叛他不算什么,可他却从高求的背叛中嗅到了危险的味道。 “臣也附议......” 寇准犹豫了下,还是决定站在升王一方;他就是个彻头彻尾的主战派,谁愿意出兵打北国,他就支持谁。 “臣以为,可调集部分禁军,再征发各路厢军精锐二十万救援陛下,但是狄大人所言不妥!” 八贤王终于开口了,两个侄子的暗中角力他看得清清楚楚,皇叔的身份太敏感了,所以他不会完全支持任何一方。 “我大艮军制素有规程,岂可随意变更?狄大人要花费二万万两白银打造的‘不死军团’,不知算是朝廷禁军,还是地方路厢军,又或者是你的‘狄家军”? 难道我大艮没有这只‘不死军团’,就无法救出皇兄了?狄大人,你似乎过于急进了......” “老身支持八王千岁所言,大艮军制不可擅动,岂可因人一言而变?十万仙甲精锐,三千龙种良驹,这是要造反吗?” 老太君冷哼一声,对狄青显然没有什么好感。 天波府是忠臣良将,狄青也未必就是奸人反贼,可是双方立场看法不同,忠臣一样可以互掐;杨家统辖三关多年,流了多少血?当年太宗二次伐北,老令公战死,七子去一子还,如此功绩,才有十万杨家军,却也不曾奢侈到人人都有铭符仙甲,坐拥三千龙驹! 你一个被潘美提携起来的年轻人,做到枢密副使已经是天大的幸运,如何还敢起此妄心?简直岂有此理! 见到老太监和八贤王都反对狄青和升王,赵冕顿时精神一振,正要借此机会一言而定,当殿拒了狄青之策,忽听有人轻轻咳嗽了一声。 “臣包正,有本要奏......” 第二百七十章 招安(上) 见是包正开口,争论双方顿时停下口来,不知不觉中,包正在大艮朝堂上拥有的话语权已经不在三省六部一品大员之下。 太子赵冕纵然有心中不满也只能暗中压制,表面上还是一团和气:“包卿但讲无妨。” 包正笑着看了狄青一眼:“臣以为,太祖旧制也并非完全不可更改,如今大艮禁军难以调动,地方军制如此,狄大人要有所改变,也在情理之中。” 狄青心中一喜,拱手道:“多谢包大人。” 他自从提出建立新君,朝中诸公反对者多,支持者无,就连向有贤名的八王千岁和天波府老太君都表示反对,心中这份郁闷就别提了。 如今包正当殿表示支持,无异于雪中送炭一般,狄青人虽狷狂,却最重情义,暗暗记下了包正这个人情。 八贤王、老太君等人也是万万想不到包正居然会支持狄青,正欲开口,包正笑着摆摆手道:“各位大人稍安勿躁,且听包正一言。” “太祖之法未必适应今日,若新法可用,我等又何必墨守成规?各位大人所担心的无非两点。 第一,便是耗费军资过大,二万万两白银不是小数,户部拿不出,就要动用官家战时军库,哪怕是太子也要担上干系。 这第二,十万装备铭符仙甲的精锐士兵足可抗衡真仙一流,就是禁军也要数十万人方能与抗,任何人掌控了这只军队,立成军方巨擘,威势远超杨家、呼延家、高家。 呵呵,包某今天就说句诛心的话......” 包正笑着望了望老太君和呼延庆:“各位如此反对狄大人,一是出于忠诚,担心这只‘不死军团’一旦建立,早晚必成‘狄家军’,若狄家有不臣之心,则难以控制。 此外,大艮禁军、厢军、边军多年来早已划定利益范围,杨家坐镇三关,呼延家统辖大名府,高家镇压西境,阻断神洲附庸各国......如今若是再跳出个狄家,岂非是要分去各家的大饼? 包正抖胆直言,可是切中要害,一针见血?” 一席话毕,金殿如入寒冬,无论忠奸脸面上都不太好看,唯独狄青一脸感激地望着包正,这些话他憋子啊肚子里不能说也不敢说,想不到包大人却替他全都说了出来,太痛快了! 狄某受包大人今日之恩,日后当思报答! “痛快!好一个包大人,好一个包文直,好一个包龙图! 哈哈,你可是说到很多人的心坎儿里啦,说得好,我寇老西儿一向谁都不服,今天却是对你服气了。” 寇准就是个疯子,别人都沉着脸不发一言,他却是连连鼓掌,不为别的,就喜欢包正这个疯劲儿,居然不怕得罪满朝文武?要知道在包正之前,只有他寇准敢这样做,如今总是有个对脾气的人了,可见吾道不孤也...... “寇大人,你就别跟着添乱了。” 庞吉见包正如此不给群臣留面皮,心里简直是乐开了花;姓包的小子还是年轻啊,你得罪本太师也就罢了,甚至违背太子之意也不算什么,可你不该把老太君和呼延家、高家一起得罪啊? 这可是你自己找死,说不得本太师要再给你吹吹风,将这把火烧得旺一些! 笑眯眯地对包正道:“包大人当真了得,休说是寇大人,就连本太师也是佩服的紧呢。 不过包大人既知此事有两难,一者为钱、二者为权,但不知可有解决之策?” 二万万两白银呢!还有如今才能限制狄青,令其不会借建军独大,造就大艮又一名军方巨擘,你包大人可不能光是说说就算了,总要给出一个解决的办法吧? 若是只会说不会做,那时不需本太师发难,八贤王老太君这些所谓的‘忠臣’就不会放过你,到时颜面尽失,当知是口无遮拦之过! 庞吉都开心坏了,正苦于包正日得圣宠,简直成了大艮的当红炸子鸡,一时想不出办法对付这小子的,没想到包正年少轻狂,居然犯下这样的大错,这就叫做自作自受! 明知庞吉是有挑唆之意,八贤王和老太君等人也是不满地看着包正,若是包正没有良策,说不得也要奏这位‘包青天’一本! “呵呵,倒是有劳太师关心了,本官既然在金殿开口,自是有些腹稿,否则岂非是被某些‘小人奸佞’看了笑话?” 包正都没正眼看庞太师,笑道:“太子殿下,大艮建立新军,第一难在耗费过大,这件事很容易解决。 为臣于炼器一道颇有心得,早已养成自身炉鼎,以当世一品修为,只需要三百名学过炼器的墨家弟子相助,当可于一月间为十万战甲祭炼铭符, 所耗材料虽多,我大艮兵器司却有多年库藏,只需再向各地征调一些,向各宗门商借一些,便可极大的压缩成本。 至于那龙脉良驹嘛,本官还是有些面子的.....所谓龙脉良驹,不过是受了些龙气的马匹罢了,本官与大河龙君还有些交情,这次斩杀蛟魔王,说起来那七海龙君都受了我的人情。 区区三千匹龙马,哪里还会要钱?” 包正笑道看了狄青一眼:“这样一算,二万万两白银的军费至少可以减去大半,狄大人说呢?” 狄青喜道:“若能如此,当可缩减一半军费;包大人为国解忧,不惜动用私交而解国之倒悬,官家果然没错,您就是真正的包龙图!” “呵呵,狄大人先不要着急拍本官的马屁;若只是缩减一半军费,恐怕太子和朝中诸公还是会有压力呢......” 包正笑道:“而且此事的真正难点是在一个‘权’字。 所以,本官建议,将新军人数降至五万人......” 狄青闻言脸色一变:“万万不可,如今北地魔国乃发举国之兵,又是士气正盛,要救官家,大军不可少于十万,否则无法冲破敌军封锁。” 包正摇头道:“狄大人且稍安勿躁,这剩下的五万人马,自有本官为你补足,而且这些人马还不需要耗费朝廷的一钱一粮......” 还有一更。 第二百七十一章 招安(下) 太子赵冕和朝中诸公顿面面相觑。 这个包正也太能出人意料了?入仕不过两载,所为之事无不惊天动地、引人注目,这也就罢了,如今朝廷都是无兵可调,他却一开口就说要补足五万士兵的差额? 而且还不要朝廷的一钱一粮? 莫非包龙图也开始学会吹牛皮了? “包大人,不知你有何法解决这剩下的五万大军?” 庞吉却是心中一沉,他在朝中是人人眼中的太子党,其实暗中早与北地魔国暗通款曲,之前勾结复妖社制造地鼠叔青冤案,也是为了动摇大艮国本有利北国。 无论是表面上为了太子的利益,还是暗中为了北地魔国,他都是最不希望见到这只新军建立的。 别人认为包正是大言夸口,他却是关心则乱。 包正笑着看了一眼太子与朝中诸公:“招安,如今正有一只大军,只待朝廷去取。” “招安,包卿可莫要是在说笑啊。” 太子赵冕奇道:“却不知是哪一路人马,愿受朝廷招安?” “正是那梁山八百里阴沼中,此刻正有三十六位大妖王、七十二名妖王,七万三千八百妖兵聚首......” 包正笑道:“如今那梁山群妖正可为我所用,只需朝廷下一道招安旨意,稍做安抚,便可平添七万大军。 朝廷可将这股妖军编入‘不死军团’,如此一来,便解决了朝中诸公的担心,这只新军绝非狄大人一人可以掌控,自然也不会变成了‘狄家军’。” “不可!” “绝不可行!” “怎可如此?” “包大人这次真的是错了,简直就是异想天开。” 包正话音刚洛,朝堂便是一片反对之声,不分忠奸党派,就连先前支持狄青的寇准也是连连摇头。 八贤王出班奏道:“太子,这股妖军实为复妖社余孽,不知为何占据了梁山阴沼,只是因为此地并不适合人族居住,经年有地肺毒火黑煞笼罩,漫漫八百里,朝廷也是无心收拾。 原本是想着这股妖军只要不作乱,占便由他去占,却如何能引为我朝廷天军? 包大人,本王对你一直都是嘉许有加、大有期待,可你此次却当真是糊涂了! 难道不知非我族类、其心必异,你怎会想出这个办法?” 八贤王这一开口,跟着寇准、老太君,三省六部的官员一一发声,皆是反倒包正招安梁山妖军的想法。 “包大人,看来你这次是真的错了,就连与你相交至厚的升王殿下这次也未曾出声支持你呢。” 庞吉嘿嘿一笑,心中简直是乐开了花。 包正微微一笑:“太子殿下,八王千岁,朝中诸公,各位只是反对,可知那梁山阴沼如今是哪个在做主? 如今那梁山阴沼中为首者乃是青城山下的白素,她虽为蛇妖,却素来与人族亲善,当年为了反对青城聚敛仙田,曾经得罪青城,这才因缘际会投入复妖社中。 那复妖社的社首五云老祖也是人类出身,虽然一出生即死去,乃是一个死孩子成妖,却也有许多心结,对人对妖态度暧昧,虽曾对人族怀恨建立复妖社,其实也不被南疆妖庭所喜。 而且那五云老祖如今闭关修炼不问复妖社之事,却将手下妖众交在了白素手中,白素月前曾与本官相见,倾诉衷肠,有意为手下妖众博一个出路。 各位可知那梁山上如今竖起的是一面‘替天行道’的大棋? 诸位试想,他们是替的哪个天?行的是谁家的道?” 八贤王一愣:“替天行道,那青城白素本王倒有些耳闻,算是一个善妖,如今当真是她为梁山之主?” 包正笑道:“自然不会有错。因为那五云老祖出身的原因,人族和南疆妖庭都视他为异类,那些忠诚于他的妖众也因此没了出路,无论在大艮还是南疆妖国,都不过是人下之人,妖下之妖。 也算他有些运气,能够结识了白素这个红粉知己,本官也是通过白素的关系,这才有心招安这股妖军。 各位的担心本官明白,无非就是怕这股妖军到时不听朝廷命令,甚至生出反意,依本官看来,其实是诸公多虑了。 妖族比起人族修炼更难,休说仙甲军备,就是那些妖王、大妖王也少见有一两件像样法器的,朝廷只需赏赐些仙甲灵丹,为其正名,令这些妖众发下‘问心之誓’,再有朝廷天军从旁监视,这些妖众便不会生出反心。 如果还有担心的,本官可以头上乌纱为保,一力担承!” 包正其实很想说,除去那白素可以信任外,居安小筑中如今就住着一位妖圣呢,有猴子在,这帮妖众那个敢反? 等到一场血战下来,自然凝聚妖心,令他们对大艮生出认同感,那时再给些封赏,这帮妖众从此就层了大艮的精兵良将。” 八贤王和老太君交换个眼神,都是微微点头。 “也罢,包大人如今的做法,倒是让本王想起了太祖当年,说起来我大艮当年也是倚重妖族许多,否则也不会今日的‘良妖之法’。 既然包大人一力担承,本王虽不十分支持,也不再反对。” 八贤王在朝中威望极重,他一点头,反对的声音顿时就小了许多,可太师庞吉还是连连摇头:“不可!太子殿下,当年太祖借用妖族之力,那是因为太祖乃是当代武圣,自是无妨。 包大人如今为梁山妖众做保,难道是狂妄到要自比太祖了吗? 臣,绝不同意招安梁山妖众,还请太子三思!” 赵冕闻言暗暗松了口气,心说太师知孤啊,孤也不想弄什么招安,最好是连救兵都不发,都是这个包文直麻烦。 正要借庞太师之言否决包正提议,忽听一道声音从大相寺方向悠悠传来。 “举凡为当世强国者,必有世代英豪出,而非囿于一世,包文直就是自比朕当年做法,又有何不妥? 包正,便由你为招安大使,前去梁山招纳群妖,此事不必再议。 冕儿,你空为监国太子,却无一丝担承勇气,真是令朕失望!” 赵冕顿时脸色惨变,忙从龙椅上站起,跪向大相寺方向:“皇爷爷训斥的是,是孙儿错了。” “哼,罢了!” 第二百七十二章 代天招抚 玉堂踪迹 曾悦馨忽然发现自己都有些不认识包正了。 昔日那个‘小师弟’如今已经变成了连师尊也要仰望的大人物,这才过去多长时间啊,包正的一手炼器术让她感觉自己就是个傻子。 而且还是个不肯努力的傻子。 看着师傅和兵器司的同事们满眼赞叹的目光,天才少女手中的冰糖葫芦似乎都不香了...... “我一定要努力啊,要努力追上‘小师弟’的脚步......” 天才少女扬了扬拳头,但是很快就无力的放下,似乎还是做一个没心没肺的吃货会活得更轻松一些吧? 此刻的大艮兵器司中,五行炼阵运转不停,包正身与鼎合,仿佛大日横空,一道道手诀打出,各种炼器材料迅速融化相合,竟无一丝错漏,这样的炼器手法别说追赶了,就算是想要看清楚都是一件非常困难的事情。 三百名兵器司的炼器学徒都在用膜拜的目光望着悬浮在空中的包正,这就是传说中的自身炉鼎吗? 完全不用什么炼器的炉火,仅凭自身真火就在瞬间将他们锤炼的‘初胚’祭炼完毕,同时还在其上篆刻铭文符阵,一件件铭符仙甲就这样出现在兵器司的库房中,手法犹如行云流水...... “一月十万仙甲啊......想不到我墨门之中终于又出了一个天才!” 岑修竹压根儿就没动手参与炼器,只负责检验成品。望着这一件件达到了下品法器等级的仙甲,不觉浮想联翩,十万名装备了下品法器的大军冲杀过去,不知道北地魔兵又会是怎样的感受? 也让天下人知道,这便是墨家的手段! 比起墨家扬名天下,兵器司被挖光了库存又算得了什么? 面皮大过天!现在谁要再敢说包正是法家出身,岑修竹能跟他拼命! 不做墨家巨子很多年,岑老宗师的心中还是有着一方属于墨者的江湖。 “这个包正啊,总是出乎老夫的意料,经他手祭炼的铭符仙甲似乎多少有些古怪,却是古怪的好呢......” 岑老宗师兴头儿起来,也给自己整了身铭符仙甲,以他二品炼器宗师的敏感,一上身就感觉出有些不对劲。 除了仙甲该有的‘振幅加攻’‘阵法防御’‘精神鼓舞’等传统属性外,一旦穿上包正亲手祭炼的仙甲,方圆百尺之内竟然隐隐生出一个小范围的领域来。 竟似一品宗师沟通天地的舒爽感觉,只不过范围更小,而且其中有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法则环绕,似乎在陈说法言法理,有些与墨家宗旨隐隐相合,有些还要有所超越,比墨家的思想更为先进。 以岑修竹的修为,也能够隐隐感到自己正在被法则影响,如果天长日久,甚至可能被其改变。 “这小子,真不愧是一品手段,光是这些法则所藏的法言法理,已经是人类的智慧结晶,拥有开宗立派的作用。 怪不得他要一力坚持招安梁山群妖,有了这批铭文仙甲,当可在潜移默化中改变那些妖吧? 这样的大手笔,老夫不如也......” 望着化身大鼎,滚滚真火充斥炼阵之中,犹如煌煌大日的包正,岑修竹暗暗点头。 ...... “包道友的大手笔,当真是令人叹为观止......区区一月时间,我大艮就得十万铭箓仙甲,当真是如在梦中啊。 昔日朕若是有包道友这般人才相助,大艮又岂只是如今疆域?” 佛骨塔中,赵匡胤和赵光义与包正对面而坐,赵匡胤连连感慨,亲手为包正斟满了面前杯:“这是括苍山所产的千年石清乳,有助身心神魂,包道友万万不可错过。” “果然是不错......” 千年石清乳入喉,包正只觉身心舒爽,说不出的惬意。 他如今炼体大成,除非是芝仙娃娃的体液才能令他有所补益,寻常的灵草仙丹早已无用,这石清乳能对他有所增益,已属十分难得。 “不过两位‘先皇’召唤,应该不只是要请我品尝这千年石清乳吧?” 赵光义闻言笑道:“哈哈,包道友说对了,此来是为你庆功,临阵突破斩杀那蛟魔王和照日夫人,这份大功怕也必须是我兄弟二人才有资格为你庆祝了。” 包正看了看赵家兄弟,微微点头道:“看来我所料果然不差,大艮与南疆妖庭彼此提防,却也没少了合作;此事只有鹏魔王等几位妖圣知晓,为了面皮,没人会去主动宣扬。 两位既知此事,看来与那位明昧妖皇也没少了暗通款曲?呵呵,敢莫是要一致对付那北地真魔吗?” “非也......” 赵匡胤接口笑道:“包道友初入超品,怕是还不知我等超品之间的默契,大艮建国初期,疆土未定,自然是要打生打死,到了如今,个个都是超品巅峰,哪里还会为一点人间利益去拼老命? 我等之间,不过是大道理念之争而。 甚至就连恒儿去征伐北国,也不过是为了他自身突破,胜败与否,与我等又有多大的关连?” 包正笑道:“大艮可是二位的基业,难道也可漠视?” “呵呵,包道友如今实力虽然踏足超品巅峰,傲视真仙一流,毕竟是得道日短,再过上个几十上百年,怕是就会理解我等的心情的。” 赵匡胤笑道:“我兄弟两个如今只是求那超品之上的大道,包道友又何尝不是如此?至于下面人的争斗,又怎会乱了我等心境?” 包正点头道:“曾听大河老龙言及,这个世界有大秘密,两位与那条老龙一般,都是一心求突破大道,可是与此事有关?” “包道友无需多问,时机一到,你自有感触,否则就是得到回答也如入云雾,正如那道门所言‘玄玄玄,事莫谈......’。” 赵匡胤道:“不过话又说回来,我等虽然超脱凡俗,不爱理会那些‘蝼蚁’争斗,面皮却还是要的。 这次恒儿出兵伐北,原本胜负皆无妨,就是败了,也难动摇我大艮根基。 可那新任北国魔主竟然如此宠信他的皇后,萧燕燕一介女流竟掌帅印,不仅大败我军,更困我朝天子,这便是扫了我等兄弟的面皮。 老赵家可还没这么丢脸过,说不得,这次就要摆脱包道友了。” 包正忍不住肚中暗笑。 说是不关心‘蝼蚁’间的争斗,却又极要面皮,这位大艮太祖也算个妙人儿了。 “呵呵,两位道友倒是打得好算盘,自家子孙受了欺负却不亲自出手,反倒要麻烦我这个外人?” 法家自有法家的理念,包正立足朝廷时自是臣子,可是与赵家兄弟素来是道友相称,却不管他们是什么太祖太宗。 “包道友说笑了,你也知各洲超凡间本有约定,但凡两国两族交兵,超凡一律不可出手,否则就会引得群起来攻,说到底,这也是为了彼此的面皮。 包道友有超凡实力,却还是一品境界,因此你出手是最合适不过的。” 赵匡胤嘿嘿笑道:“到时天下各洲的超凡皆无话可说,我大艮从此立于不败之地,此事当真是越想越妙。” 包正听得是哭笑不得,赵家两兄弟可真是鬼精鬼精的,居然打得是这个主意?要不是赵匡胤提醒,自己都忘记了目前还只是一品境界,不过这真的好吗?以超凡实力去欺负一群‘小朋友’,怎么看都不够光彩。 “包道友,朕兄弟二人向来不会亏待朋友,你此次帮赵家挣回面皮,我兄弟自有后报。” 赵匡胤笑道:“我兄弟也知你的心意,今日之包正,无非就是昔日的商鞅、韩非,法家圆满大道,几时又能离得开朝堂? 你我都为道友,这大艮朝堂日后就是包道友的‘试验田’,日后包道友只要不起兵反叛灭绝我赵家子孙,便任凭你放手施为。 包道友试想,这招安梁山一事,朕若不是看在你的面皮上,又如何会亲自发声支持?” “赵道友,如此说来,我倒是不好拒绝了?” 包正手指着赵匡胤放声大笑:“也罢,我等就此一言为定!” ...... 两国交兵若是有真仙出手,自然胜算大增,可要说是欺负‘小朋友’却也未必。 大艮有如虹战意、血气兵阵;魔国有十万战狼骑,一旦聚结成阵,传说可召唤太乙上古‘荒天战狼’之凶威杀意,拥有来自魔狼的各种增益。 一旦结阵超过万人,就可搅乱一方天地力量,令真仙实力也要大打折扣,若是几万人围困,真仙罗汉也要力竭重伤。 因此就算包正决定参与这场战事,十万‘不死军团’该组建还是要组建的,招安梁山群妖更为重中之重。 大艮康诚十七年夏末秋初,监国太子御笔亲写下招安文书,一日十二骑传至梁山阴沼。 两日后,包正乘坐云上官邸,一路来至梁山阴沼上方。 因为是‘代天招安’,此次包正出行除了有展昭贴身随侍外,另有两百名金盔金甲的龙襄卫随行,打日月双扇,摆设皇家程仪,有白纛黄节、金花鱼肠,一路演奏皇家宫乐。 另有御赐的万坛好酒琼浆,各种珍宝黄白无数,一百零九道官册,用来封赏白素和手下的三十六大妖王和七十二家妖王。 老赵家卖人性命的时候从来都是非常慷慨的,否则凭啥让人家给自己卖命? “传令下去,官邸降下五百丈,暂缓前行,等待梁山妖众来迎......” 包正挥袖拨开下方云路,只见下方灰气升腾,八百里阴沼中,不时有栳栲大小的黑色烟球来回冲撞,每每撞击在一处,就发出轰然爆响,带起一片片虚空裂痕。 “好一处穷山恶水啊......难为那白素带领的群妖竟能在此地生存、修炼。 人族从来自视为天地灵秀,可要说到适应各种恶劣的环境,并在其中不碍修炼,却是远不及这些妖族。 天地灵气固然是天地所赐,这地脉阴沼、阴煞妖气难道就不是天地所生了?人族无能利用,反倒斥之阴邪,这一点却是远不比妖族了......” 包正望着这片被大艮遗弃的土地,心中生出感悟,人族皇庭才不过短短七朝,妖族却从太乙时代就建立妖庭,相比之下,反倒妖族更像是正统? “我是不是想太多了?妖族的历史再如何辉煌,今日夏洲依然是人族的天下,我既为人族,自当坚持人族正统,白素手下的妖众肯受招安便罢,若有反抗不肯为朝廷效力者,自当抹杀! 法家讲究公正是没错,可在非常时间,也可专政!盖法无一定之规,当因时因地而变也......” 想到这里,转头看了一眼猴子。 猴子一身金甲,变化成了个白面兵士模样,估计这辈子都没像今天这般俊气过,见包正望来,嘿嘿一笑道:“你休要看俺,除了猴儿们,别族小妖在俺眼中都是异类。 若是有哪个反对招安,坏了包兄弟你的大事,老孙帮你一棒子打杀了就是! 嘿嘿,这些个豺狼虎豹平日里怕是没少了欺负猴儿们......” 猴子神通奥妙,随意开口言说,声波自会绕过他人进入包正耳中,没人会怀疑这个每天贴身服侍包大人的俊俏小兵有什么问题;唯一没有绕过的就是展昭,老猫本来就是并天大圣的脑残粉,自从在居安小筑遇到了猴子,就开始了追星之旅。 这段日子一猫一猴时常混在一起,猴子爱听开封府刑狱掌故,展昭有心向大圣讨教妖武双修的修炼之法,一来二去感情渐笃。 要不是展昭性子刻板,不比白玉堂风流倜傥,猴子估计还能认识很多汴京青楼上的红牌姑娘呢。 展昭听了猴子的话,压低声音道:“有大圣在旁自是无虑,只是大人,这梁山阴沼乃是险地,大人还是需要多加小心,下官最担心的就是那白素未必真能掌控群妖。 万一有变,以大人和大圣的修为自是不惧,可这招安事关朝廷脸面,也是关系大人面皮,却是容不得任何失败......” “万一有变?” 包正皱眉道:“展护卫何出此言啊?” 展昭性子谨慎是没错,却不是个胆小鬼,更何况有自己和猴子在此,还能有何变故? 莫说那五云老祖闭关不出,又是无比信任白素,连炼道至宝生死牌坊都交她掌控,就算五云老祖反对招安,只要如今掌握实权的白素坚持,区区五云也翻不出天去。 展昭望了一眼下方的八百里阴沼道:“大人可还记得,曾命展昭四处查访玉堂兄弟的下落?” “怎么,白玉堂有下落了?” 包正一愣,展昭今天这是怎么了,为何忽然提起白玉堂之事? 白玉堂下落如何,又与这梁山阴沼有何关连? 第二百七十三章 聪明不过美猴王 听了展昭的话,包正心中暗喜。 老白实在是太惨了,风流倜傥的锦毛鼠落了个讯息全无,眼看着小半年过去了,开封府侦骑四出,却始终寻找不到他的下落,这已经快成了包正的一块心病。 开封府对不住人家陷空岛啊......丢了白玉堂不说,陷空老祖玉淑儿对自己更有援手之德,这还不算,展昭还欠了陷空岛那只小玉鼠一段情...... 如今是借国家危难拖延婚事,等到日后解了官家之围,这个亲是结还是不结? 开封府实在是没脸见陷空岛的人了,若是能寻回白玉堂,多少还能挽回些面子。 只可惜自从仙道之争后,天机混乱,哪怕是大艮钦天监借周天星盘观星探术,也只能大概看个皇朝气运,却是无法精算到一人一物。 说是真仙可以不受天机混乱的影响,那也要是精于推算的真仙一流方可;包正不精此术,结交的猴子鹏魔王等都是些战场上的凶神,哪里会这种精巧的神通? 或许长眉真人和极乐童子通些算术,毕竟是自己亲手毁了人家的道统,如今反过来求人,两个老杂毛还不得把鼻子翘到天上去? 结果白玉堂的事就一直拖延至今,幸亏是玉淑儿尚未提及此事,否则包正真是没脸了。” “包大人,我与老白曾经互为对手,之后又成至交,一鼠一猫,彼此牵引,自有生克之道。“ 展昭苦笑道:“说来还是上次去陷空岛为大人搬请救兵,那陷空老祖玉淑儿提起此事,并用大神通借下官之身探测老白的去向......” “哦?那陷空老祖玉淑儿似乎与上洲佛域有些牵连,倒是有些诡异神通,她是如何施展的?” 包正点了点头,佛门从来都是花样百出,玉淑儿那根佛烛显然是佛门之物,可见不是普通的妖族出身,她又是当世妖仙,亲自出手探查白玉堂的下落或许可行。” “陷空老祖施展神通后,竟能令下官一日间神游天下各洲,除了上三洲据说有禁制封锁,陷空老祖神通不及外,夏洲、神洲、黑洲、东瀛洲,下官皆在一日内迅速游历。 在游历之时,五感灵觉百倍提升,以下官与老白的默契,猫寻老鼠,果然寻到了他的一丝踪迹。” 展昭苦笑道:“下官本来也以为老白如大人所说,乃是失陷在了外洲,却不想神游一周后,最终还是在夏洲感受到了他的气息。 在陷空老祖神通相助之下,下官元神竟隐隐见到老白的身影,他......他他他......” “他什么?你倒是说啊!” 猴子在一旁听得抓耳挠腮,这只小猫如此啰里啰嗦,真恨不得抓过来打上几棒方才解气! “下官只是影影绰绰的见到,老白似乎穿着华丽的女子衣服,面上涂抹脂粉,嘴唇上了丹红,娇嫩如同少女......” 展昭脸色渐渐变得诡异:“他似乎看不到下官,却在不停地唱着小曲儿,跳着动人的舞蹈,像极了汴京青楼中的花魁娘子们,而且还一口一个的自称‘奴家’......” “什么?老白居然自称‘奴家’?” 包正听得一愣,脸上无比精彩,之前自己怎么没看出来啊,白玉堂居然还有这种爱好? 真是领导仙侠世界的潮流啊,莫非白玉堂还是一名仙侠世界的cosplay大佬?专业扮演那些千娇百媚的花魁娘子? “展护卫,后来如何?” 包正袍袖轻展,重重玄雾将云中官邸遮掩笼罩,招安梁山妖众不必急在一时,弄清楚女装大佬白玉堂的下落才是最紧要的。 “后来......下官眼前忽然漾起一片灰雾,刺骨阴煞中飞来了一条生满黑毛的大粗腿...... 包大人,只是一腿啊,只是一腿便击破了陷空老祖的神通术法,下官若不是有血脉相传的九命遁法、当机立断舍去了一命,只怕如今早就变成个失去元神的活死人了。” 猴子搭了句话:“小展你弄错了,你明明是只小猫,又不是人,所以应该是活死猫。 还有啊小展......你该不会是发了天昏罢? 那陷空老祖老孙也是见过的,乃是实打实的妖仙巅峰实力,说到神通诡异之处,就连俺老孙都有些自叹不如。 从哪里来的一条大粗腿,居然能一腿踢破了她的神通术法?” “包大人,下官绝非妄言,陷空老祖神通被破后,似乎也因此受了些轻伤,若非如此,只怕还能早到大元妖国半日。 事后下官曾请教玉淑老祖,却是连她也说不清这条粗腿的来历,只是要我慎言,若非必然,不可谈及此事。” 包正微微皱眉道:“难道就是因此,你今日才来报于本官?” 怎么说展昭也是开封府的人,若只是因为陷空老祖的一句交代就隐瞒不报,这可是犯了开封府的规条。 “包大人,并非是下官不报,而是那日之后,元神受了些创伤,竟将此事忘记的一干二净......” 包正如今权柄渐深,开封府正堂威仪日盛,展昭私下里还是按照他的要求以兄弟相称,可是到了官面儿上,却是上司与下属的关系,见到包正有些不满,连忙解释。 包正看了看他:“哦?既如此,为何今日却又想起此事?” “禀大人,方才看到下方八百里梁山阴沼,灰气升腾阴煞滚滚,正如下官那日所见,老白所在之地,正与此地十九相似,这才被勾起了记忆。 包大人,下官斗胆猜测,只怕那掳走老白之人与这梁山阴沼大有关连,所以方才提醒大人定要小心从事;陷空老祖已是盖世妖仙,连她都被破去了神通......” “哈哈,可笑死俺老孙了! 小展,有俺老孙在此,什么妖魔鬼怪敢兴风作浪,还需要小心什么?” 猴子闻言放声大笑,他自从来到汴京就没机会打架了,不像在妖国的时候,手痒了就去骚扰骚扰那只大鹏,要不就跟老牛做上一场,早就闲得浑身发痒。 心中只期望这梁山阴沼中真藏了什么盖世大能,最好不要像照日夫人那样难缠,却也不要太弱了,让他可以大战个三百回合,而后才一棒打杀! 白素没有生满黑毛的大粗腿,那可能会让很多姓许的男子伤心欲绝,相反白娘娘身材一流,细腰长腿,雪肤花貌,完全符合黄金分割比例。 数月不见,白素除了美貌如昔外,更添了几分上位者的威严,一身素白宫装,云鬓高耸,娇媚的凤眼中隐隐多了几分煞气,不过当看到包正的时候,立即转化为期待和喜悦,深深一福道:“妾身白素,领梁山妖众见过包大人。” 包正俯首下望,只见一片片妖云上站立了无数妖兵妖将,却无一穿着铠甲,更不曾携带武器,个个都穿着布衣便服,甚至还有些妖众执了玉磬、编钟等诸般礼乐,就是演奏水准差了些,听起来像是在‘叮叮当当’一阵乱敲。 能习人族礼乐总是好的,包正倒是不会苛求这帮妖怪能有金色大厅的演出水准。 “白素,数月不见,梁山妖众竟是井然有序,变得知礼守节,倒是没有辜负本官为你梁山分说,讨来这道招安旨意。” 包正开法眼仔细观察白素,果然还是昔日那个亲近人族、心向良善的‘白娘娘’。 一条蛇妖能够有此心意,确属难得;他在金殿上一力主张招安,却也不是完全为了利用这七万妖众,也是看准了白素未来可期,想要借招安梁山这个机会为日后变法打下根基。 昔日大震太祖推翻妖庭建立人族功德,若不是后来行法过于严苛遭至天下大乱,恐怕也有一窥超凡之上太乙仙的机会;大艮太祖太宗收拾人族山河,建立煌煌大艮,因此得成一代武圣...... 人族的功德近乎被这些历朝历代的皇帝取尽了,他要建立自己的道,就要从人族立场出发,推行变法,融天下人、妖、魔于同一法度之内。 至于结果能够成就多大功德,包正很好奇,也很期待,反正人生在世总要做些事情的,既有莫大机缘来到这个永生有望的仙侠世界,又怎可白来一场? 白素微微一笑,忽然扬了下玉手,顿时一面上写着‘替天行道’的杏黄大旗猎猎升起。 “包大人,梁山妖众虽出身复妖社,也只是因为被人族排斥,妖庭亦不容,如今若是能得一个出身,我梁山妖众无不感谢天恩。 从此当为大艮赴汤蹈火,忠心报国,不敢有负大人今日之恩。” “老包啊,为何俺老孙总感觉哪里不对?” 猴子忽然笑道:“在俺这双火眼金睛之下,竟然挑不出这蛇娘子的毛病来,这就很奇怪了。” 包正不觉微笑,同样以神通传音道:“没有毛病难道还不好吗?这白素还在青城修炼时就是心向人族,时常弄些风雨,让一方百姓风调雨顺,百姓们都称她为白娘娘。 她本来就有妖王修为,又得了些人族功德,就是日后成就一品,渡过四九重劫,得望妖仙也非没有机会;可是为了青城百姓,却不惜与青城派为难,结果被迫离开青城,险些就毁了道基。 她能有今日,也是天道有偿,不误良人,殊为不易啊,似如此一个良妖,难道大圣也要怀疑?” “啧啧,老包,若不是俺老孙知道你在居安小筑藏了几个如花似玉的小娘子,险些就要以为你看上这条白蛇啦......” 猴子嘿嘿笑道:“俺老孙虽未见过那五云老祖,却也听过他的名头儿,乃是一个死孩子成妖;似这般出身,心性必然狭窄怨毒,你的小白蛇却偏偏做了他的什么红粉......知己? 还有啊,若说这白素是个真正的良妖也就罢了,这梁山妖众可是有足足七万众,个个出身根底不同,毕生遭遇迥异,如何就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被白素的服服帖帖,一个个都成了忠臣良将,发誓要效忠你大艮? 老孙还就不信了,俺堂堂并天大圣美猴王,在妖国也是出了名的魅力无双,怎就不见他们要效忠俺老孙呢? 老包,信俺老孙一句话,事出反常必有异,这是俺老孙当年访道大唐时恩师所赠之言,这些年来俺无一日或忘,因此受益无穷。” 包正笑了:“怪不得听那鹏魔王说,并天大圣美猴王不仅是战力无双,为诸大圣中的佼佼者,心思也是十分的灵巧,聪明不过美猴王,今日一见,果然不假。 大圣啊,你只知此事有异,难道你那昔日恩师就不曾对你说过,人族的计谋中还有一着,叫做‘引蛇出洞’?” 猴子一愣:“老包,莫非你早有准备了?” “那也说不上,只不过此事正如大圣所言,有些过于顺利了,本官也只是有些怀疑,否则又怎会拉上大圣一起来呢?” 包正笑道:“有大圣与本官在,难道还怕什么阴谋诡计不成?” 白素或许没有什么问题,可五云老祖就说不定了;那日在生死牌坊中会见白素,一番倾谈下来,包正知她从善之心真切并非做伪。 可是五云老祖这个死孩子精就不同了,他在白素面前倾诉心事、感动红颜,甚至将自身炼道至宝生死牌坊和七万群妖一并交予白素掌控,这也未免太夸张了。 那可是足有五万四千年道行的五云老祖,为妖数万年,就会如此轻易的对一条小白蛇抛出真心?听着就像是一个笑话。 包正若是没有提防,那还叫什么‘包青天’,坐的什么开封府? 所以此次前来,本就加了小心,拉上猴子这个不要钱的打手,一来是要看看五云老祖究竟有何图谋,二来也是借机收服这七万梁山妖众,为朝廷平添一股生力军。 先前展昭所言其实并未令包正太过吃惊,只是没想到这梁山阴沼中另有秘密,那条踢破了玉淑儿神通的大粗腿显然不是五云老祖的...... 此次梁山一行,可是越发的有意思了。 包正含笑望着白素和梁山群妖,微微晗首,意似嘉许。 “白素,尔等虽为妖身,却知替天行道,可见久有归正之心。本官今日代天招安,梁山自白素以下,一百零八妖王各有官爵封赏!更有御赐金丹美酒、肥羊嫩鸡。 今日,梁山阴沼当沐浴天恩、阴霾尽扫,本官代表天子,当与诸位共浮三大白!” 白素听后满脸欢喜:“多谢包大人,就请包大人入梁山,我等早已备下香案迎接天使了。” 包正呵呵一笑:“展护卫,摆开皇家仪程,降下云中官邸,我等今日,入梁山!” 第二百七十四章 七品芝麻官? 就像是美丽的事物往往隐藏了丑恶,丑恶的事物背后或许也会隐藏了某些动人之处。 白素显然是个很注重生活品质的妖,哪怕是八百里梁山阴沼这种丑恶的环境居然也被她打理的别有洞天。 当包正一行在群妖簇拥下越过重重灰气阴煞,真正踏上梁山时,才发现所见与先前在空中所见大有不同; 此时抬头回望,入眼皆是粉红色调的天空似乎多了几分女儿家的脂粉之气,略显黑色调的土地则沉稳厚重、隐隐有生气散溢而出,虽还是多少有些诡异,却也算勉强看得过眼了。 “想不到五云老祖的生死牌坊还有如许妙用,竟能改变一方天地。 白素,你倒是有些奇思妙想。” 包正看着这里的山山水水微微点头,虽然还是有些妖气,这梁山也算是被打理的有模有样了,而且这才多长时间啊?梁山主峰竟已经建起了楼堂亭榭,附近的十几座山峰上也有不少状甚精美的土木建筑,甚至在主峰上还设了聚义厅、点将台、校军场...... 一栋栋楼宇就算以他这个现代人的审美观来看,也算勉强及格了,飞宇画角之间,甚至点缀了几条银瀑,在这个黑红两色的世界中尤为夺目。 “让包大人见笑了,老祖的生死牌坊原本就寓意‘生、死’,可以对阵杀敌,也可安定一方世界,于生死之间,大有妙用。 而且这梁山阴沼虽不为人族所喜,对于妖族来说,却偏偏是一方福地,至少让我们这些无处安身的妖族有了个栖息之处,白素不敢不用心呢。” 白素笑得依旧很美,就像那晚汴京初见一般,而且她的笑容还越发的精致了,除了女性独有的美感外,似乎还多几分世故和小心翼翼。 “哦,是嘛?” 包正饱含深意地望了她一眼:“如此就好,待得梁山妖众归顺朝廷建立功业,本官自会禀明官家,将这八百里梁山泊封赐于梁山诸妖王,这也算裂土封建了,你可满意?” “大人说好,那便一切是好。” 白素笑道:“为迎接‘天使’到来,白素已在点将台提前摆设了香案,还请大人移玉。 梁山上下妖众将会恭迎圣旨,沐浴我皇天恩,此后我等便是为王师,可为大艮开疆拓土、征战四方。” “好好好,可见梁山上下,果然都是忠良之妖......” 包正哈哈大笑,与猴子、展昭交换了一个眼神,率领两百龙襄卫走向点将台。 只见台高八丈八,上铺红布软绒,果然已经提前摆设好了香案,正中竖立两杆大旗,一道上书‘替天行道’,一道上书‘天心见慈’,后一道显然是临时加上的,意思是说大艮招安梁山妖众,正是天子仁慈,梁山上下感激涕零。 猴子微微眯起眼睛,嘿嘿一笑:“老包,这台子瞒得过别人,却瞒不得俺老孙,乃是用‘夜幽石’所筑,你可知道此物来历?” “大圣说笑了,本官也算是精通墨家炼器之术,更擅长辨认各种天材地宝,如何会认不得这‘夜幽石’?” 包正轻笑道:“此物传说为妖洲特产,当年上三洲还未设下禁制与各洲隔断时,妖洲曾与西方神洲大战,后又引得道洲、佛洲加入,那时这夜幽石多被用于制作妖族战车。 此石天生就能克制道佛两家法力,西方神洲的‘真神’也对其十分厌恶,那一仗虽然是西方神洲和道洲、佛洲胜了,却也只是惨胜,不说折了好多佛兵道兵,就连那西方神洲的十字军骑士也是伤亡无数,说起来倒有三成是拜此物所赐。” 两个边走边用神通交流,包正还能仿佛无事般下令龙襄卫在点将台四周散开,摆设程仪、节钺、奏起皇家礼乐,在那竖立了朝天香的香案上也铺上了黄绫子。 猴子笑道:“嘿嘿,既然知道是陷阱,你还要上台颁旨吗?事到如今,老包你总不会再为你那个娇滴滴的白娘子说好话了罢?” “此言差矣,虽不知梁山妖众是从哪里弄来了这夜幽石,此物却是妖族喜好的东西,用来修筑点将台似乎也说得过去;再说本官此来乃是代天招安,朝廷自有礼法,怎可不登台?” 包正摇头笑道:“至于这白素嘛,不到最后关头大圣还是不要妄论善恶是非,以免最后落了面皮呢。” “嘿嘿,俺老孙还就不信了,就陪你一起登台,看看这梁山妖众有何花样。” 猴子说着摸了摸右耳,他的如意棒可是许久没开过荤了...... “正要请大圣同来。” 包正一笑,先暗中分出寄托于龙、虎、狗三口铡刀的三道元神,隐身于台下东、北、西,镇压三方,想来足可帮助展昭和两百龙襄卫应付一切变故。 自己却带了四名生相俊美、就连身高都不差分毫的龙襄军士缓步登台,其中就包括如今已经变化成一个小白脸军士的猴子。 他是代天颁旨,自然是要面南背北,可镇压南方;四方皆有准备,倒要看这梁山妖众究竟藏了什么心思,究竟是忠还是奸。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包正打开圣旨,缓缓念道:“朕素闻先贤有言,得道多助、失道寡助;又言广施恩露,方显天慈,盖成就忠仁之士,亦为善朕自身也...... 今有梁山妖众,虽曾聚首结社,却无大恶大奸之行;况朕以天地父母之心视之,亦有未教之责。 如今有青城良妖白素率众归正,当为忠良,虽有前罪,既往不咎。 朕上体天恩,下施慈悲,特旨招安,自即日起,白素授三等忠义男,同知山东路分兵马副司,本部梁山妖众,妖王以上者分授从七品至正七品官职,皆赏赐百金。 更有御酒万坛、金千两、肥羊嫩鸡......” “咯咯,包大人休要再念下去了,白素有一言请问。” 听到这里,梁山妖众竟无一个叩拜谢恩的,白素咯咯一笑,大声发问道:“我梁山有七十二妖王、三十六大妖王,难道就只给个从七品、正七品的芝麻官? 大艮朝廷也未免太没有诚意了罢?” 第二百七十五章 五云老祖的布局 白素会忽然变脸,既让包正有些意外,却也是在意料之中。 自从来到梁山,包正就感觉有些诡异,就说白素做了五云老祖的红粉知己,又得掌生死牌坊,却毕竟加入复妖社日短,手下妖王真的就会心服口服? 可是展现在他面前的却是一个个穿着布衣便服的大妖,满面堆笑温文尔雅;知道的这是到了万妖窟,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到了贡院考场,谈笑皆鸿儒、往来无白丁呢。 七万三千群妖,一百零八尊妖王,竟然就没有一个反对招安的......至少也该有个黑炭头跳出来高叫一声,‘招安招安,招得鸟安,没地冷了兄弟们的心!’这才算正常吧? 事出反常必有妖,面前这个白素又焉知还是不是当日所见的那位白娘子呢? 包正将圣旨收起,大喝一声:“大胆白素,难道你是要抗拒天恩? 尔等本为复妖社成员,哪个没有前科劣迹?如今天恩浩荡、既往不咎,尔等居然还要嫌弃官小? 说什么三十六大妖王、七十二妖王,左右不过是虚张声势而已,何时一品大妖王泛滥如此了?一群小小的妖修,不说感恩涕零,竟敢指责朝廷?” “咯咯咯......包青天可真是名不虚传,好生的威严呢......” 白素忽然掩唇而笑:“包大人啊包大人,你休逞官威。 可知如今你已是身入险地?这八百里梁山阴沼皆在我大阵笼罩之下,你脚下点将台便是此阵的‘死门’所在? 本座精心策划,隐忍多时,自那白素投入复妖社时便开始布局,如今你已入我瓮中,居然还不知死? 哈哈哈!好笑你这位包青天,竟如稚子般容易欺骗。” 说到后来,已是洪声大笑,哪里还是娇滴滴的白娘子,分明就是某个油腻的老妖。 包正微笑道:“五云老祖?” “呵呵,总算你还没有傻到家,正是本座在此! 包正,本座倒也并非完全在欺骗你,无论人族皇庭还是大元妖国,都视本座为异物,这让本座终于明白,只有权力才是最真实的! 本座要的,只是权力! 你若能让本座称心如意,自可免你一死,从此共享富贵,岂非是好?” ‘白素’连声冷笑,抬眼望着包正,眼中煞气四现:“这第一桩,本座要开封府三大阵图!寻常妖魔不知此物珍贵,本座却是宝贝它们的紧呢,若是本座没有料错,这三大阵图包大人想必是有的吧? 第二桩,本座要你包大人当众立下问心之誓,辅助本座夺下那大艮的基业,以后建立新朝,本座也做一回皇帝,到时自会册封包卿你为一字并肩王。 至于这些随来的军士嘛,本座替你抹除了就是,不必担心他们会泄露机密。 包卿,‘朕’待你如何?反正你保那大艮皇帝也是保,保本座也是保,这又有何不同呢?” 此言一出,随从包正前来的龙襄卫顿时无不色变;这叫什么事儿啊,本以为随同包大人前来梁山招安是趟肥差,吃吃喝喝游山玩水就好,怎能想到会有生命危险? 包大人不会答应这妖孽吧?他可是包青天啊! “就凭你,也妄想沐猴而冠?这个......大圣勿要误会啊,我不是有意讽刺你。” 包正同猴子交换了一个眼神,转首望着‘白素’:“五云老妖,你倒不愧为复妖社首,所图竟是如此高大,竟然痴心妄想要做人间帝王? 可惜啊,本官对辅佐一个死孩子精可没什么兴趣。 倒是有些好奇,你如今暗中控制的应该不只是白素一个,这梁山七万群妖似乎都在你控制之下?本官方才用法眼观察,发现他们虽被你暗中控制,自身法力修为却丝毫不受影响,这又是什么诡异的妖法?” 猴子脸色变得有些严肃:“老包,若是俺老孙没有看错,这五云老妖所用的应该是传说中太乙时代的‘万妖大阵’。 此阵传自太乙时代妖族‘天庭’,阵中有一百零八名妖将,分镇天罡地煞之位,另需七万群妖,列为满天星斗,操控者可一念控制群妖心神,却不损其法力修为。 阵法一旦展开,万妖一心,法力互通互融,自成一片天地星海,割断天地力量! 就是真仙罗汉陷入此阵,也无法沟通天地,只能凭借自身法力支撑,早晚要被炼化在阵中。 老包,这次不是开玩笑的,你我遇到麻烦了!” “包正,本座好意给你机会,你竟敢出言侮辱本座?” 五云老祖生平最大的忌讳就是被人当面揭破来历、叫他‘死孩子精’,闻言顿时大怒。 本想立即发动大阵,忽然听到了猴子的话;如今底牌揭开,猴子这次却是没有用神通遮掩话声。 “包正,你身旁的小白脸军士究竟是何方神圣,居然会对我妖族秘传大阵如此了解?” 五云老祖一皱眉,他这次布局深远,先以白素出面陈述苦情,说动包正允他一方梁山阴泊,这才得阴泊中一位友人的助力,借地肺毒气阴沼圆满功行,彻底炼成万妖大阵。 而后等待良机,借包正前来梁山招安,一举获取开封府三大阵图;这三大阵图斩妖除魔,他的根底却是人胎,只要用些手段,未必不能引为己用,对于天生元神缺憾的死孩子精来说,这三大阵图或许可以帮助他炼成寄托元神的法器,补足短板。 包正恐怕万万没想到,在这一点上他竟然和这个死孩子精想到了一处...... 眼看着包正入局,就算不肯保自己夺取大艮基业,也定难逃阵法包围,那时慢慢将其炼化折磨,还怕包正不肯交出阵图? 正是志得意满、以为得计,却忽然冒出个高深莫测的小白脸军士来,五云老祖顿觉心中不安。 “嘿嘿嘿,五云老妖,你个死孩子精!莫非你是瞎了一双眼睛,几时看到你家孙爷爷是个小白脸的?” 猴子将脸一抹,现出毛茸茸的一张雷公脸来,顺手在耳中一掏,叫了声,‘大大大’,只见金光闪动,如意金棒已擎在手中,斜斜一指五云老祖:“你个藏头缩尾的老家伙,如今可认识你家孙爷爷了?” “并天大圣美猴王!” 五云老祖虽未见过并天大圣,却也早知美猴王之名,这张毛脸雷公样实在是太具有识别性了,顿时脸色一变:“大圣乃是我妖族大圣,本该帮助本座才对,如何却要帮这包正? 五云与大圣无冤无仇,倒是听多了大圣的英名,私心里很是钦佩呢。” “哦,啊哈哈哈......你这死孩子精嘴巴倒甜,居然也知俺老孙的名号?” 猴子放声大笑,忽然脸色一沉:“你就是个死胎成精,也配称妖?俺老孙就是看你不顺眼,那又如何? 死孩子精休走,吃俺老孙一棒!” 第二百七十六章 万妖大阵 血炼真仙! 猴子向来干脆,话音未落已飞身而起,一棒击向台下的‘白素’。 这一棒搅动乾坤,未曾落下,梁山主峰已是连连震动,数百里方圆的地面如遇老蛟翻身,抖动不止。 ‘龙头铡!虎头铡!狗头铡!’ 包正脸色一变,三大元神齐齐出现,托起三件寄托法器,放出滚滚阳刚、国运皇气,先将展昭并两百名龙襄卫士兵护住,心中暗暗苦笑,这猴子火气一上来就没轻没重,若非自己反应的快,岂不是要殃及池鱼、坑苦了这些无辜兵士? 大艮战阵无双,甚至可以镇压仙师妖魔,那也是要千万人结成大阵方可,似这般区区两百兵士,仓促间怕是连猴子的棍风都禁受不住。 “并天大圣,本座与你本无冤愁,本来念你也算是妖族中的一位英雄人物,这才有心结交招揽,你却偏偏不知好歹? 如今可是你自己强要出头,就休怪本座不讲情面、连你一并炼化了!” 望着如意金棒携倾天之势当头压来,‘白素’不慌不忙,只是冷冷一笑,玉足轻点地面,裙袂飘飘飞身而起,手中已瞬间多出一面通体幽黑,上有几许红痕的三角小幡,稍一晃动,就有阵阵腥风卷动。 “无耻!” 猴子当年周游天下各洲、又为妖圣多年,那是何等的见识,一见这三角幡就知来历。 当年五云老祖降生后便即死去,其母也是元气大伤,垂垂待死,不忍见孩儿就此曝尸荒野,便用临盆时用来接纳污血的布巾将他包裹起来。 五云老祖成道后,又用七七四十九名女子的天癸并这块血布炼成了一件护身法器,名为‘紫河经天巾’,遇敌时以法力催动,能化为一方天幕,专污各类法器飞剑,就是真仙妖圣被其裹了,也要落去百年的修为。 杀伤力不算太大,侮辱性却是极强,与包正的量天法尺倒是有些异曲同工,只是正邪不同而已。 猴子生怕如意金棒有失,大手一抡,金棒改劈落为横扫,滚滚妖力四下排开,只以妖力相激,却不与紫河经天巾接触,同时大声提醒包正:“老包,小心你的寄托法器,这东西邪门儿的紧呢。” 包正此刻也看出不对,三口铡刀聚于一处,元神藏身于内,只以阳罡正气应敌,暗中将大艮皇气都收了。 皇气牵连国运,也是最怕这类恶毒的法器。 同时祭出量天法尺,化为一团七色彩光悬于头上,此乃法家之物,厘定是非、判断功过,却是不受邪物侵染。 “哈哈哈,堂堂的并天大圣和开封府包龙图也不过如此,好让老祖我失望! 放心放心,今日老祖要让尔等骨肉化灰,却是不必借紫河经天巾相污,看我万妖大阵!” 大笑声中,空中的‘白素’身影忽然化为虚幻,也不知归去何方,猴子和包正忽然心中一跳,暗叫声不好,却见那梁山七万群妖一个个都不见了踪影,空中妖气纵横,天色已经变为黑红一片! “好狡猾的老妖,方才故意与俺老孙周旋,却是在暗中发动这万妖大阵!” 猴子脸色微变,抬头看了一眼天空,顿时瞳孔放大! 包正见猴子面色不对,也跟着抬头望去,也是心中大骇,只见那黑红一片的天空上,渐渐卷起一个巨大的旋涡,一面不停旋转,一面抛出无数血珠。 他和猴子是何等目力,一眼就看出那是新鲜的血液,而且每一滴血中,都有磅礴妖力,带着极强的侵蚀之力。 “这老妖竟然如此恶毒!” 猴子咬牙切齿道:“万妖大阵、血河吞天!怪不得他要控制这七万群妖,竟是打定了要牺牲这七万妖众的心思,借用他们的血气精华,活活炼化你我! 好手段啊,俺老孙真是自愧不如!” “哈哈哈,好猴子,不愧妖族大圣,倒是有些见识。” 空中传来五云老祖的大笑声:“猴子,老祖我今天就要血淹梁山,这梁山八百里阴沼勾连地脉毒火阴煞,可令我大阵威力增加一倍,就算你二人是真仙妖圣,今日也是难逃一死! 猴子,本座念你也是一个人物,不忍加害,不如你现在就杀了包正,本座日后与你共分这大艮的天下如何?” “老包,你说你保的这是个什么朝廷?老赵家流年不利啊,前有照日夫人、后有这五云老妖,都要算计他的江山?” 猴子笑嘻嘻地看了包正一眼:“如今这梁山可是呆不得了,真要是这万妖大阵化为血河,老妖实力何止增加十倍,到时你我联手也怕是弄他不过。 俺老孙打个先锋,你护着你的那些儿郎们,咱们杀出去!” “大圣且慢......” 这万妖大阵若是能够轻易突破,五云老祖的苦心安排不就成了笑话?包正见猴子莽撞,正要阻止,却哪里来得及,只见猴子将金棒在山头重重一顿,连身带棒化作一道经天金虹飞起,竟向那万妖大阵的中心血河旋涡冲去。 满空都是猴子的豪笑声,‘什么狗屁的万妖大阵,给俺老孙开!” 只见一道巨大的棍状金光一下破入血河旋涡,金光的另一头显出猴子高达千丈的法像,巨大的毛手握住棍尾,就是用力一搅! 血河旋涡中顿时发出连串霹雳震响,血雾金光彼此缠绕纠葛,猴子凭一身法力,硬生生与七万妖众法力精血对抗! “不好!这猴子也太性急了。这血河旋涡一看就是万妖大阵阵眼所在,岂可轻犯?” 包正脸色大变,想都没想就飞身而起,指定头上量天法尺,周身七色神光簇拥,直直向空中冲去。 ‘以身试法!万劫不磨护体神通!’ ‘金戈玉帛,消你法力!’ ‘法家领域,本座立足之地,片叶不沾身!’ 急如星火、快似流星,只是眨眼间包正就到了猴子身旁,身子一晃,也现出顶天立地的千丈法身,正是炼体大成后,水到渠成,一通百通,诸如这法天相地的神通也是随手拈来。 头顶一片水样云光,乃是法家庆云,其上生出代表公正的‘法家量衡’‘公案法锤’和‘达摩克利斯之剑’,周身都有法言法语环绕,法理规则交错衍生,正是他掌控天地建立法家领域后更进一步,由虚化实、无形转有形! 包正在大艮兵器司炼治了一个月的铭符仙甲,自身也是受益匪浅,不仅炼体圆满,肉身已近乎万劫不磨,元神沟通天地方面也是更近一步,只差半步就要真正迈入超凡境界,成为当代唯一的法家真仙! 此刻见猴子危险,包正是毫无保留,全力出手。 猴子运集全身法力,想要一举搅破这血河旋涡,破了万妖大阵,却不想如意金棒刚刚搅动了半圈,那血河旋涡顿时飞出更多的妖族精血,甚至连成滂沱血雨,向他直面浇落。 无奈之下,只得不停消耗自身妖力,才令血雨无法及身;猴子心中发狠,正欲不顾一切继续搅破血河旋涡,忽觉那旋涡中传来一股无边吸力,竟令如意金棒无法动弹分毫! 正叫了声不好,俺老孙莽撞了,这五云怕是控制万妖多年,又是上古妖庭秘传,能够同时操控七万群妖的妖力且无一丝折扣,一个并天大圣再强,却如何与七万妖众角力? 当下就欲收棒,却见那血河旋涡忽然反向旋转起来,无边大力竟拉扯着他和如意金棒,一点点向其中投去。 猴子发了性子,呵呵狂笑道:“好老妖,好手段!俺老孙乃是天生石猴,法体几近不死,今日倒是要看看,就是进了你这血河旋涡又能如何?” 正要破罐子破摔,跟这五云老妖拼了,还好包正适时赶到,大喝一声:“大圣莫要莽撞,这血河旋涡可是万万进不得!” 猴子只觉一股大力将自己和如意金棒硬生生拉扯回来,就见一团七彩光华如流星飞射,抢在他前面投进了血河旋涡中,顿时瞠目大叫:“老包,你怎能如此?” 这老包也太不像话了,不让自己冒险,自己却孤身犯险,简直岂有此理。 猴子嘴上不满,心中却是万分感动,心中承了包正一份人情,‘老包,一切小心’ 一领手中如意金棒,转身飞回梁山主峰,重重一拍顶门玉府,万里妖氛展开,将主峰紧紧护住。 只听得那血河旋涡中霹雳爆响,足足过了盏茶时分,才见到一道玉光射来,落地后现出包正真身。 “老包,如何了?” 猴子见包正气息还算平稳,心中略安,却又望着天空中越来越厚重的血色妖云担心不已。 包正法力神通已经出乎他的意外,以一人之力抗衡万妖大阵血河旋涡,还能安然脱离,已是羞煞真仙妖圣,可猴子却也看出包正虽已尽力,要破这万妖大阵却是极难。 “这老妖处心积虑安排陷阱,今次倒是被他算中,这万妖大阵着实厉害,我也破它不得。” 此刻空中妖云更密,血河旋涡比先前扩大了何止十倍,无数妖血滴落在附近山石上,梁山阴泊经受了千万年地肺毒眼阴煞侵袭的山石土地触之即燃,化生无数妖火血焰,不住烧灼三大寄托法器所现阳罡正气。 包正立于梁山主峰,头顶法家庆云翻腾,无数法理法则环绕,自成一片领域,却依然无法完全避免被侵袭,法家庆云和法则领域就如同炉中钢铁,正被一点点炼化,只觉自身法力飞速流逝。 “这次是我太过大意,小看了这五云老妖的手段,明知梁山此行有异,却还是一头扎进了他的陷阱,倒是连累了大圣......” 如今是万妖大阵血炼真仙妖圣,若无出奇手段就只有被缓缓炼化一途,包正心中感慨,自己也是顺风顺水惯了,未免有些自高自大,这才遭遇此劫,猴子也倒罢了,毕竟妖圣之尊、天生石猴灵体,近乎不死,却是连累了展昭和那些无辜的兵士。 “老包,你这是说得什么话来,俺老孙认你是好兄弟,既然是好兄弟,那就应该同生共死,说什么连累不连累的?” 猴子哈哈大笑,与包正并肩站立,抬头望着渐渐压下的血光妖焰,毫不在意地道:“此生能与包兄弟你相识,实是俺老孙的幸运。 老包,你放出拉开俺老孙,举身冲入那血河旋涡的时候,究竟在想些什么?可是舍不得俺老孙,要为俺孤身犯险呢?” “啊呸!” 包正笑着斥道:“本座建议你撒泡猴子尿照照自己,真当自己是千娇百媚的俏佳人呢?本座会舍不得你?” “哈哈,老包你虽不肯认,这份心意俺老孙却是领了。” 猴子用力将如意金棒插入地面,手握金棒,奋力挺起胸膛:“七万妖众的法力精血聚集,当真是他娘的好重,不过要让俺老孙弯腰,却是痴心妄想。 老包,就算是败,你我也要败得像个英雄,拖上他个半年一年,耗尽他阵法威力,纵然是因此粉身碎骨,也是虽败犹荣,不对,你我二人等于是力敌七万妖众,无论结果如何,都是你我胜了,如何算得上失败?” 包正也是哈哈大笑,望着头顶法家庆云不停被血光妖焰炼化,三口寄托元神的铡刀发出阵阵哀鸣,却是面色丝毫不变,大声道:“说得好!今次若能不死,包正当认并天大圣为异姓兄弟,从此共进退、同富贵、不相忘......” 血光妖焰无一刻不在缓缓下落,将包正和猴子的庆云妖氛不住炼化,不觉七天七夜过去,包正头上法家庆云宝光近乎破碎,猴子的护体妖氛也被炼化至距离头顶不过三尺! 龙头铡、虎头铡、狗头铡三大寄托法器此刻已经神光黯淡,所放阳罡正气近乎绝灭,眼看最多一时三刻,包正和猴子就要被破去宝光妖氛! 虽说他和猴子都是炼体大成,近乎不死,却也最怕这类阵法熬炼,一旦庆云宝光和护体妖氛被彻底炼化,也就是比普通修士多支撑个一年半载罢了。 可是两道豪迈的笑声,却是久久回响在这八百里梁山阴沼,英雄临死,也是英雄! 猴子笑道:“老包,你我今日之败,非战之罪也,七万妖众所布万妖大阵也不过如此,要怪就怪那老妖占了一方地利......” 猴子就是这个脾气,哪怕面对战败身死的结局,也是永远不服! 包正也是大笑道:“大圣说得好......等等,你方才说什么?” (今日被朋友拉去喝酒,有半章感觉不在状态,抱歉了......) 7017k 第二百七十七章 墨家奥诀,重炼地脉! 抬头看了一眼已压至头顶两尺处的血光妖焰,猴子嘿嘿一笑。 “俺老孙是说,若非这老妖选在这梁山八百里阴沼布阵,凭借地利提升了万妖大阵的威力,凭你我修为又如何会败给他? 今日就是被这五云老妖赢了,俺老孙也是万分的不服!” 包正双目一亮,忽然放声笑道:“好猴子、好大圣,多谢提醒!如今你我皆有生路也...... 这老妖既是靠地利之便压制你我,如今本座就去了他的地利,看他还能有何手段! 还请大圣助我拖延一时三刻,拜托了!” 不等猴子回答,包正忽然以右脚为轴,身体如钻头般飞速旋转起来,瞬间已是没入土中。 “大圣,本座需些时间去地心深处构建天地洪炉、重炼这八百里梁山阴沼,如此方能断去那五云老妖地利之便。 上面就拜托大圣了!你怕是要吃些苦头方可。” “构建天地洪炉,重炼八百里梁山阴沼?” 猴子一双火眼金睛也顿时变得明亮了许多,放声笑道:“老包你只管施展,有俺老孙在,一时三刻无忧! 托天!” 长啸一声,妖圣法身直接冲向空中,化作一头通体金光的巨猴,一双遮天猴掌直接托向血光妖焰,无数根猴毛在血光妖焰中瞬间被腐蚀焚毁,却又迅速生长出来,万妖阵法威力虽大,一时竟也只能压得猴子微微弯腰! “这只蠢猴子,当真是空有大圣之名,你如此维护人族真是何苦来哉?可知以法身硬抗本座阵法,最终只会落得个魂飞魄散、化为飞灰的下场?” 遍布血光妖焰的天空中,响起五云老祖闷雷般的笑声:“你若是只顾自身,凭天生石猴的金刚身躯或还要麻烦老祖我炼化个数月经年,如今却偏偏要守护整个梁山和那些卑微的人族兵士,如此一来,你命不过今日也!” 猴子放声大笑,笑声滚过整片天空:“一日?俺老孙不需要一日时间,有半日就足够了,五云老妖,你的死期不远!” “哼!” 五云老祖冷哼一声,回答猴子的是比先前更烈数倍的血光妖焰,一道道妖族元神在其中回荡,不时发出凄厉惨嚎,就连猴子听了,也感心神摇动,说不出烦闷! “五云老妖,你!好!烦!啊!” 巨猴法身狂吼一声,口喷妖气真罡,瞬间击碎了身外百丈的妖族元神;这万妖大阵也实是厉害,以妖圣修为竟然只能波及百丈,而且这些妖族元神明明在他一吼之下纷纷破碎,却只是在血光妖焰中滚上几滚,就立即恢复如初。 猴子心中暗惊,‘老包,你可不要坑俺老孙啊,万一你要是失手,俺老孙可就惨了......’ ...... “这梁山阴沼果然是妖邪之地,蕴含的乃是极为阴邪妖异的地肺毒烟阴煞,竟使得地下千里都无一丝生命迹象? 不过也好,正可省去了我很多手脚力气。” 梁山阴沼虽在大艮境内,却是真正的阴阳绝地,莫说生人,就连阴司鬼神、山神土地也早就将其放弃;若是其下有无数生灵,包正说不得还要花费好多手脚一一转移,如今他破入地下千里,法眼细察之下,竟无一丝生命迹象! 以身试法大神通炼就的无瑕法身简直就是这个仙侠世界的‘金刚石’,包正也不用什么法器开路,直接以脚为钻,瞬间下穿三千里,渐渐眼前皆是青玉色的地心金岩,乃是不知多少万万年来形成的坚硬石种,就是中品法器斩上去也只是一道白痕。 天地造物自有生克,正是因为这些地心金岩包裹了地肺毒火热浆,才保得上方世界安稳;可是在正对梁山阴沼的方向,却有一条没有地心金岩遮挡的阴煞绝脉,地心深处的毒火热浆正是经此化为毒烟阴煞,不住侵袭上方土地。 天地力量似有灵觉,从四面八方拼命挤压这条阴煞绝脉,将其压缩在了八百里方圆范围,这也是为何大艮各路州府都很正常,唯独梁山阴泊不适合人类居住的原因所在。 包正法身一合,径自投进了这条阴煞绝脉之中,顿时只觉一阵刺骨寒冷,仿佛有十万八千根冰针同时刺进了自己的身体一般,只是此时却是无瑕呼痛,闷哼一声,我既炉鼎、炉鼎即我,化作一尊千丈大鼎,刚好将这道阴煞绝脉死死堵住。 “法典真火,熔炼万物,修天补地,唯我之功!” 大鼎在阴煞绝脉中微微转动,喷涌出无量法家真火,一时将幽黑的地心照得犹如白昼;炉鼎上显现出包正的面孔、双手,口中念念有词,同时打出无数个玄奥的墨家炼器手诀。 “墨家奥诀,重炼地脉,荣枯一方!” 真火热力向四面涌去,开始灼烧凝炼附近的地心金岩,眼见得那些早在上古太乙时代就已存在的地心金岩渐渐松动变色,由硬变软,最后竟成一团团不时散发出淡淡金光的流液。 这些流液缓缓流入这条阴煞绝脉,初时还是刚刚进入就被阴煞冷却冲散,根本无法形成封堵,随着包正不住鼓动法典真火,金岩融液渐渐由‘小溪’化为‘湍流’,又从‘湍流’化为‘江河’。 最终如大洋浩荡而来,终于将阴煞压制,这条绵延数千上万里,直通上方梁山的阴煞绝脉终于被彻底封堵住了! 玉光一闪,大鼎转为包正真身,此时已是满头大汗淋漓,犹如被人刚刚从水中捞出来一般;包正抬眼向上方不知几千上万里距离的梁山方向轻轻一撇,嘴角弯起一个美妙的弧度。 “自今日起,梁山再非阴沼,当为柳媚花娇之地!” ...... “哎呀,可痛死俺老孙了! 他娘的,这万妖大阵着实是厉害,这才多长时间,老孙这一身法力竟被硬生生炼去了六成! 老包啊,包兄弟!你还要多久啊,说好的一时三刻,这可是一个多时辰过去了......” 梁山上空,巨猴已被满天血光妖焰压得体曲如虾,一双明明可以入水蹈火、刀兵难伤的巨掌早被炼去了所有的猴毛,掌背皮肉都已消失不见,现出了磷磷白骨! 猴子痛得几乎要咬碎钢牙,‘要命了要命了,俺老孙要不要逃?以俺老孙的实力,若是存心要走,量那老妖也不敢强行阻拦! 不成不成,俺老孙是何人? 妖国传奇美猴王! 既是答应了老包,就是豁出去这条命,也定要遵守诺言!” 7017k 第二百七十八章 重炼梁山,八百里福地! 泰山压顶不弯腰,猴子要遵守的只是一份承诺,哪怕是再也无法坚持,还是死死抵住妖阵不退。 英雄是最傻的,不仅因为英雄多半都会短命,而且经常被那些背信弃义的小人算计,结果是空撒英雄泪。 还好包正并没有令猴子这个英雄失望。 “老包,俺老孙怕是支持不住了,无力再看护你的儿郎......” 不觉又是半柱香过去,猴子一身法力足足耗去九成,正感绝望想要放弃的时候,忽觉身上一轻,压力大减。 “什么?包正,你究竟做了什么手脚,怎会如此!” 血色妖焰中传来五云老祖惊骇欲绝的叫声,猴子抬眼看去,只见空中虽然还是血焰翻腾,却显然比先前稀释了不少,展昭和两百龙襄卫头上的三口铡刀缓缓升起数尺,阳罡正气重又聚集。 “真被老包做到了?了不起啊,俺老孙今天算是开了眼界,原来还有如此手段?” 猴子瞪大双眼望向梁山附近的地面,只见一团团的玉色火焰从地面下汩汩冒出,缓缓于空中结成了一个炉鼎模样,包正此刻正昂首站在鼎端,冲他轻轻一笑,挤了下眼睛。 同时有无量玉色火焰从鼎内喷出,蕴含着法理法则,排空而起,将满天血光妖焰托起千丈,双方交相撞击,不时落下道道流光残焰! “大圣辛苦了,请一旁歇息,且看本座的手段! 五云老祖,你所谓的万妖大阵听起来名头高大,说什么是太乙时代妖庭所传,依本座看来,只怕不尽不实罢?” 包正微笑道:“若非是本座亲去地心绝脉,并将其阻断,几乎就被你诓骗了! 若真是太乙时代上古妖庭所传大阵,只怕无需如此依仗地利之便,如今地利一去,大阵威力便削弱的数倍? 五云老妖,本座所言可对?” 血光妖焰好久才传出五云老祖的声音:“包正,这不过是你的凭空猜测而已,老祖上承妖庭秘传,岂是你能尽知!” “呵呵,还要嘴硬?也罢,本座就彻底改变这梁山一地的风水貌相,揭穿你的谎言! 你就擦亮了眼睛,看本座重炼这八百里梁山!” 包正袍袖一展,数万年法力澎湃而出,喝了声:“起!” 轰隆隆! 八百里梁山顿时一阵地动山摇,梁山主峰和十几座副峰纷纷拔地而起! 龙头铡、虎头铡、狗头铡三大寄托法器连成一片云光,将猴子、展昭和两百龙襄儿郎一下托起,半立空中,目瞪口呆地望着包正施展手段。 “炼!” 包正手诀翻飞,法力如山如海,先是将十几座山峰拔起,跟着一块块地面也被挖起后招至空中,八百里梁山泊竟然被他整个移到了天上,四面法典真火一围,渐渐被烧炼成液! 只见一片如水样般的青色液体在空中拉开,仿佛是天河倒泻来了人间,一些灰黑色的杂质经真火熔炼,一团团一片片的飘浮其上,显得尤为扎眼。 包正手诀一动,空中顿时现出数十只法力大手,将这些灰黑色的杂质纷纷捞起扔向鼎中,转眼便化为片片飞灰。 “融!” 包正右手一挥,无数天地间著名的灵土灵石飞出,什么西海昆石、峨眉青乳、太山灵壤、东瀛荧埃,其中还有不少是从地心深处顺手捞来的地心金岩,仿佛不要钱一般,纷纷投进炼化的山液中。 他在地心深处取最少十几吨地心金岩,扔些也不会心疼,至于那些灵土灵石,大半都是剿灭峨眉青城时所得,只能用来修筑府宅,并非炼器材料,耗费些也无所谓的。 眼看这些灵土灵石融入后,空中那片水样青液顿时变得五光十色,不停转换,甚至在映出无数虹彩,最后被真火再次炼烧,才化成足有数百里的一片水样玉光。 “落!” 包正手诀一指,这片水样玉光才缓缓落地,不多不少,刚好是方圆八百里! “起!” 包正手诀一收,嘬唇吹出道道清风,进入水样玉光后,就见那八百里玉液一阵耸动,渐渐凸起了十几个巨大的水泡样的东西。 “这是......” 这是硬生生将八百里梁山当成了一件器物来炼制啊?先是烧炼成液,去除杂质,而后加入灵土灵石,最后还要一一为其塑形? 简直如同是传说中的造物手段,隐隐已经超过了真仙妖圣的见识。 如此神奇的炼物手段,别说看呆了猴子和展昭,就连一直隐身万妖大阵中的五云老祖似乎也被惊住了,竟然半天没有一丝动静。 只见那十几个水泡越涨越大,却是有高有低,显然还是分了主峰侧峰,随着‘水泡’涨起,包正手诀越来越快,那几十只法力大手灵巧的如同大师手中的画笔雕刀,‘雕’出了峰峦叠嶂、溪路奇洞......顿时一幅如同人间仙境的画卷在众人面前缓缓张开,其中一点一滴精细之处,无不令人称赞叫绝! “我得仙景桃源日久,一直没想到最合适的用法,今日正是物尽其用。” 包正一面巧手雕琢出这幅山水画卷,一面暗中将仙景桃源这件洞天法器融入正在炼治的八百里梁山中。 当‘画卷’彻底显现的那一刻,八百里梁山已与仙景桃源彻底相合,从此梁山既为存在于现实世界的实物,更是与他心意相通的洞天! “山不可无水,正如人不可无心!” 包正轻笑一声,手指地面,之前在地心归来时暗中牵引疏通的一条灵脉顿时连通了梁山主峰和十几座侧峰、副峰。 只听十几座山头同时响起水流冲击之声,忽然‘噗’的一声,同时冲起一道道清泉,在空中翻开水花,化作银瀑飞落。 “有水不可无物,正如人有心,却不可无魂!” 包正再开金口,随着他的话声,梁山十几座主侧副峰,同时展露颜色,无数仙花瑶草和凡间也能见到的品卉,竟在这一刻同时开放! 正是他在重炼梁山时,从纳芥环中取出的花草种子,此刻用神通法力催动,让曾经的八百里阴沼,变成了花团锦簇、仙灵清越之地! “回去后倒是要告诉金蝉和悦馨她们,她们当初坚持要塞进我纳芥环中的各种花草种子,今日倒是派上了用场......” 包正望着自己亲手重炼的梁山阴沼......此刻应该称为梁山福地才对了,心中也是万分的满意。 哈哈大笑道:“五云老妖,不知如今这八百里梁山的地利又该归谁占有?” 第二百七十九章 大破妖阵,只此一刀! 此刻的八百里梁山可称得上山清水秀,风光无限,日光终于照落在这片土地上,清气上升、浊气下降,开始蕴养正气阳罡。 五云老祖仗以结阵的地利之便,顿时逆转! 阳光照射下,原本覆盖天地的血光妖焰再不复之前盛况,万妖大阵的威力最少被削去了五倍! “五云老妖,说到阵法,本座倒也不是外行,你来看!” 包正脚下微微一顿,以梁山主峰为中央戊己土,附近十几座山峰临时被他调动五行精气,分属四行,八百里梁山五行之气弥漫,互生互克,变化无穷。 虽然比不得居安小筑乃是他多日温养铸炼,又有柳金蝉等镇压阵眼,平添数倍威力;可是这八百里梁山也为他亲手重炼,大到一山一脉、小到一沟一壑,无不了如指掌,处处心意相通,于此地布阵,却也非寻常可比。 包正站立在梁山主峰之上,心意一动,五行神雷瞬间布满天空,仿佛不要钱一般对准了万妖大阵不住轰击,血光妖焰被击得不住波动颤抖,硬生生缩小了数倍。 以阵法对阵法,五云老祖一时毫无还手之力。 “呵呵,五云老妖,这便是上古妖庭所传大阵?真是太让本座失忘了!” 包正哈哈大笑,心意一动,密布满天的青木神雷忽然燃起无边火焰,以木生火,化出无数丙火神雷,一出现就是连番爆炸,犹如上世蓝星喀秋莎火箭炮无差别覆盖攻击,眼见那血光妖焰阵阵波动,竟是被丙火神雷炸出了一个大洞来。 当下一面出言调侃老妖,一面闪身飞向万妖阵中,周身百丈方圆,五行真罡演化! 天地五行,可演万物,竟也化出团团血光妖焰,将自身隐蔽其中。 五云老妖先是被他重炼梁山夺去地利之便,又被五行神雷弄得手忙脚乱,阵中万妖虽被他神通控制,若是一直稳占上风也就罢了,此刻风头稍稍逆转,七万群妖本能地就要脱离他的控制,再加上包正外面施压,老妖早已是顾此失彼,哪里想得到竟被包正趁乱摸了进来? 包正也是仗着法身近乎不死,又有五行真罡环护,这才行险一试,不想果然成功;飞遁至万妖大阵核心之地,果见一柄三角巨幡竖立在无量血色妖焰中,散发出千万缕腥气扑鼻的灰色晶丝,深入大阵深处,仿佛是在裹胁、牵动着什么。 “好一件妖邪法器,竟是用女子天癸炼就,至污至垢,仙妖难近,看来这老妖能够一举控制梁山妖众,靠得就是此物了。” 包正一眼就看出此物正是曾经逼退猴子的‘紫河经天巾’,五云老妖既是借此物镇压大阵,便是破阵的关键所在。 “斩!” 包正心意一动,五行真罡勾连阳罡正气,再加一口法典之火,天地自然之力与自身法家领域瞬间结合,进入了一个微妙难言的境界。 这一刻,他仿佛才真正触摸到了天地之威,感受天地之力,进入了天人合一的境界。 一口融合了天地之威和自身领域、炉鼎真火的三寸飞刀,疾射这‘紫河经天巾’! 小李飞刀,例不虚发。 天上地下,只此一刀! 如今,再现江湖! 当日包正托名妙手书生李寻欢,以飞刀连败青城白素、复妖社金蝉老妖,算起来已经多日未曾施展这门唇枪舌剑神通, 如今是见这‘紫河经天巾’至邪至垢,寻常法器沾之即污,就是自己这具百炼法身碰到,也是恶心地紧,这才想到以飞刀应对。 刀光一闪,百里方圆皆是肃然刀意,就连猴子都是汗毛倒竖心中警兆连连,下意识地倒退了两步。 展昭望着那道矫若游龙的刀光,喃喃地道:“原来这世上真的有如此的锋锐刀芒,原来传说中的妙手书生李寻欢便是包大人啊?” 地鼠叔青一案后,无中生有的妙手书生李寻欢也曾传名,大艮仙师们虽猜测此人乃是剑仙游侠一般的人物,却未如何在意。 后来包正与周坤遭遇幽冥山主金乌老妖,惊动开封府和大名府呼延老帅,也是这位李寻欢出手帮助开封府斩杀了老妖,展现出的实力竟不低于一品宗首。 这一年多来,开封府、内侍司甚至是钦天监都曾秘密派人追查过这位妙手书生的下落,只是一无所获,展昭万万没有想到,原来这位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妙手书生不过是包大人的分身而已。 “当年破获地鼠叔青一案时,包大人应该还是开封府磨刀人吧?想不到那时他就已经有了如此修为,也不知道大人是如何修炼的,真是令人惊叹......” 这一刀的锋锐无法用任何语言形容,厚厚的血光妖焰硬生生被刀气从内向外剖开,让展昭和两百龙襄卫看得清清楚楚, 只见一道凌厉刀芒狠狠劈中了竖立在万妖大阵中心处的三角怪幡,笼罩在怪幡四周的灰光黑雾如滚汤泼雪一般纷纷化去,刀芒四下里转了几圈,将怪幡射出的无数缕灰色晶丝一一斩断! “老祖,枉我等一心追随,忠诚有加,你怎能如此!” “好一个万妖大阵啊,我等精血损耗过半,有些兄弟都已经魂飞魄散了!” “就算是人族也不会这样对待我等,老祖你怎能如此狠心?” 紫河经天巾一破,阵中那些被五云老祖抽去妖气精血的妖众顿时清醒过来,任凭五云老祖有五万四千年法力,一旦失去阵法相助,再也无力继续控制七万三千群妖, 何况这紫河经天巾与他心神相连、性命交修,本来无物可克,哪里想到包正竟然临阵悟道,隐隐触摸到了真仙都未必能够达到的境界,超越了沟通、掌控天地,而是在这一记飞刀中直接将天地力量与自身法力完美结合。 天地是我,我为天地! 包正虽然只是一时感悟,未曾真的驻足于这个玄妙无上境界,可就是这一下,也足够斩破紫河经天巾了。 万妖大阵一破,七万群妖怨念重重,五云老祖就是法力再强也要遭受反噬,只听一声闷哼,摇摇欲坠的万妖大阵中忽然飞起一道血光,刚一出现就瞬间分裂,化做千万道血色游丝,向四面八方逃去。 像这种几万年修为的老妖个个都油滑的紧,包正那仿若神来之笔的一刀早已惊破了老妖的胆,哪里还敢面对七万名恨他如骨的妖众和包正、猴子两大超级高手? “五云老妖,你往哪里走?” 五云老祖已是十分果决,发现事不可为,当即舍弃肉身,分化元神逃遁;可包正却早就留心,哪里容得他就此脱逃,看了眼四散奔逃的老妖元神,轻轻打了个响指。 空中顿时风云变幻,五方五行,无数神雷交相爆起,同时在千里方圆的天空中,一朵朵玉色火焰平地出现,正是包正独门修炼的法典真火。 “啊!” 千万道血色流光犹如丧家之犬,先是被五行神雷拦阻,被一道道霹雳雷光砧灭大半,剩下小半正在满空乱窜,寻找逃遁之路,却又陷入漫天真火之中。 “龙头铡!” 无奈之下,五云老祖只能将剩余残魂聚拢一处,化为一名面貌阴鹫的灰袍老者,周身放出惨绿妖光,死死与真火相抗,毕竟数万年修为的老妖,法典真火能够焚尽天下邪祟,竟被他拼死抵住。 包正淡淡一笑,自古邪不胜正,更何况这老妖已到末路,哪里还有一丝生机? 心意一动,自身元神催动龙头铡刀落下。 “啊,包正,你好歹毒!” 五云老祖抬头观望,只见无量金光中,一具巨大的龙头铡刀缓缓而落,滚滚正气阳罡刺得他元神如堕刀山针林! 绝望下本有心自爆元神与包正拼命,却觉一股浩荡皇气压顶而来,他原本就是至阴至邪之体,正合被这皇气国运相克,顿时感觉如陷泥沼,休说自爆元神了,就算想要挪动一步都是妄想。 “包正,你借朝廷皇气压我,算得什么本事?老祖我不服!” 五云老祖高叫道:“左右不过朝廷鹰犬,亏你还自命真仙,有胆量的就凭自身法力胜我!” “呵呵,老妖你大错特错了,第一本座从未自命真仙,更不会讲究什么真仙的面皮,你的激将法无用。 这第二嘛,本座乃是开封府权知,首重律法,乃是为国家、为万民,又何来朝廷鹰犬一说?” 包正笑道:“你出身本来不幸,能有机缘修成神通,本该珍惜,就应多行善事、力求正道,可你却偏偏包藏祸心,要与天下为敌? 本官也曾感念你不幸遭遇,动过恻隐之心,哪知你竟狼子野心,竟图谋算计本官和这大艮江山? 甚至不惜牺牲追随你多年的妖众,如此无情无义,心性狠毒,可见当有今日之报! 本官今日就算是不为赵家,为了天下人,为了这朗朗乾坤,也要将你斩于刀下! 开铡!” 说完大袖一挥,龙头铡缓缓张开,五云老祖惨叫一声,再也无力抗衡,被铡刀一下吸入,只见金光一闪,刀锋斩落,万年修为顿时化作灰灰...... 展昭和两百名龙襄卫看得一阵热血沸腾,齐声高呼威武! 这就是包大人,这就是开封府的包青天啊,管你是什么妖仙魔尊,但要犯在包大人手上,就是个化作灰灰的结局。 龙头铡之下,甚至连化作聻魂的机会都不会有,那是彻彻底底的灭亡! “如今禁制已去,五云伏诛,尔等还不现身吗?” 包正袍袖一展,万妖大阵彻底崩溃,血色妖焰收去,云中现出黑压压一片妖众,一个个都是元气大损,就连为首的白素也是摇摇欲坠,粉面如纸。 包正法眼一扫,粗略估算了下,所余的妖众已经只剩下五万之数。 足足有两万多妖众死于阵中,而且都是被大阵抽空了元气精血,连元神魂魄都无法存留,就是想去阴间轮回都无可能。 就连幸存的这些也皆被万妖大阵摄去了元气精血,若是他破阵再晚些,只怕这梁山七万妖众今日就要彻底死绝了。 “我等见过包大人......” 众妖仿佛心有默契一般,彼此搀扶着向下方落去,而后齐齐朝天礼拜,齐声高呼:“多谢包大人救命之恩,生我者父母、活我者包大人也......” 若说先前招安,众妖不知是五云老祖安排陷阱,还当是白素屈从人族,心中或有不满不服者,如今却是个个真心感恩拜服,再无二心了。 “罢了,你等被那五云老妖算计,元气精血大失,先行运功调息去吧。” 见到这些大妖小妖一个个忽然变得文绉绉,都学会之乎者也了,包正不觉有些哭笑不得,估计这都是白素教的吧?这条小白蛇能与李清冥结成闺中密友,可见并非不通文墨之辈。 “白素,本官这里有芝仙灵液一瓶,你拿加入清水和山精、黄芪等物的枝液,分给这些妖众,每个只需两三滴就好,而后命他们运功调息,最多三日,当可恢复八成元气......” 包正手中飞出一个玉瓶,缓缓落在白素掌中:“待得他们恢复了元气,便领了朝廷所赐衣甲,从此梁山妖众便食君禄,为我大艮天兵!” 柳金蝉她们最近婆妈的很,听说他来梁山招安,也不知道担得是什么心,非要他将这瓶芝仙灵液带在身上;包正本来是不喜的,芝仙这个熊孩子太捣蛋了,每次留些灵液就必是从***出来的,虽说是清香扑鼻,入口甘甜,可还是有很大的心里障碍...... 只是实在拗不过柳金蝉她们,这才勉强收了,不想如今却是派上了大用。 白素面露喜色,将玉瓶紧紧握在手中,再次顿首道:“白素代梁山妖众谢过包大人!” 又看了眼如今已模样大改的梁山,心中一动,最终却是没有开口。 ...... 三日后,梁山五万妖众全数接受朝廷改编,浩浩荡荡开往京师大营。 同时,包正重炼八百里梁山泊,力斩五云老祖的消息也是不胫而走,迅速传遍天下。 大艮轰动,妖国震动......天下皆惊! 7017k 新章节莫名其妙就被审核了…… 我都实在想不到哪里能出问题,简直无语,搞作者心态水平一流! 如果还放不出来的话,大家等明天再看吧。》三五文学网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x23us.us 第二百八十章 大艮朝第一权臣! 汴京城外十里亭,这里有相送的离愁,也有相迎的喜悦。 今天的十里亭上喜气洋洋,朝中诸公话里话外都少不了的主角便是开封府包大人;趁着包大人未至,将各种好话以极度谄媚的语气说出来,就算完成了他们今日的功课。 夸人从来都是个大学问,必须要在背后夸,还得当着旁人夸,最后才被包大人于偶然间听到,这才是最完美的。 都是些千年的老鬼,谁还能瞒的过谁?大家彼此心知肚明,众人拾柴才能火焰高嘛...... 太子赵冕端坐在十里亭中,面前的茶水已经换了三次,他却完全没有喝茶的心思;面上的笑容都快僵了,还得拼命维持,因为这才是监国太子对待功臣应有的态度。 就算再如何不肯面对,赵冕也知道包正如今是连他也要拼命巴结的人物。 梁山一行,包正重炼八百里梁山,亲手斩杀五云老祖,消息传来的时候,赵冕忽然很想哭...... 那可是连八王叔他们都要闻之色变的万年老妖啊,至少都是妖仙境界的妖界巨擘! 包正这是吃了什么药?不久前才刚刚突破一品境界,得到两位皇爷爷嘉奖,这才过去几天,就把妖仙给斩了? 那岂非是说,包正如今已经是真仙一流的人物? 一想到包正很可能是老六的支持者,赵冕就感觉前途一片黑暗。 太子?老赵家的太子也能算是太子吗?父皇的权谋手段可不比两位皇爷爷温柔到哪里去,一面让他做太子,一面却将开封府尹的职位给了老六,这分明就是在养蛊啊!对自己的儿子都这么恨,也就是姓赵的才能干出来! 怪不得皇爷爷会支持包正去招安梁山呢,只怕就连这场北伐之战也是对包正寄望甚深,赵冕虽然脑袋不算太灵光,也能想到包正日后在朝堂的地位,再看看身边的庞太师,感觉自己简直就是明珠暗投。 一个二品大儒而已,还要靠女儿庞贵妃才能保持如今地位,奸诈倒是够奸诈了,却哪里比得上包龙图阵斩妖仙、重炼八百里梁山来得风光? 想着想着眼圈儿又红了,时任工部侍郎的范仲淹就站在庭外的石阶下,正琢磨包正这小子可以啊,我老范都差点看走了眼,以前就知道你牛,没想到你一出手就惊天动地啊? 以后看看谁还敢说老范我性格孤直不擅交友?包文直就是我老范的好朋友呢! 得意之下四面环顾,只见无数官员个个都是讨好的目光,老范更开心了,无意中看到太子泫然欲泣地模样,心中不觉暗笑,‘这位监国老太子也是时运不济,只怕等到迎回官家,这个太子位就要换个人了......’ 包正去招安梁山原本没多少人看好,当初就连范仲淹都认为这是包正一时糊涂走错了路;梁山妖众就是一个白素能控制的?别扯了,只怕所谓的替天行道也不过是梁山妖众的瞒天过海之计罢了。 至于‘先皇’支持,有道是天威难测,皇家的事情谁又能说得清楚?赵家的亲父子、亲兄弟都能为了利益反目为仇,更何况是对外臣? 范仲淹是个‘糊涂人’,却也是个聪明人,包正离京的这几日发生了多少事?号称皇都的汴京居然出了盗匪,十三家官派的金银铺被抢了个精光,龙襄卫的高手查办案子,结果竟有四位三品武者修为的副将被盗贼反杀! 就连街道司的官员都被人打了闷棍,凶手之猖狂,乃是大艮立朝之来所无! 教坊司的花魁姐儿可是出了名的长袖善舞,不说在汴京能够呼风唤雨,那也是头面人物,结果却被人劫了色,多少恩客怒发冲冠,叫嚣着要寻找凶手,结果还不是不了了之? 包正离京去梁山不过三日,汴京就乱了三日,已经有不少朝臣上了折子,说什么如今官家被困,战局难料,国不可一日无君,太子应当机立断继位大统,如此万一官家有失,大艮可保安定,若是官家归来,太子再归还帝位不迟...... 上奏者倒有六成并非太子一党,而是昔日在太子和六皇子间摇摆不定的中间派;真是好手段啊,老范差点都要击股喝彩了,这是看准了包正此去招安多半不成,官家早晚失陷北国,是要提前做皇帝啦? 两位‘先皇’自己都是一身屎,才没心情去管儿孙们争夺皇位这种闲事,能在这个非常时期下此决断的显然非庞太师莫属,太子就是个傻孩子,人家说什么,他就跟着做什么? 只可惜还是小看了包文直和六皇子啊,连老范都没想到升王府的反应竟有如此之快,六皇子一反昔日老实人的作风,果断以开封府尹身份联动龙襄卫、内侍司,开封府斩妖郎、仙师尽出,就连龙襄卫和内侍司也派出了十几名高品修士,昔日的八十万禁军教头林峰手执丈二银枪犹如杀神附体,一夜间斩杀‘乱匪’百名,捕获数百! 三法司一审,发现扰乱京师的竟都是些北地魔国秘藏的高手,这似乎很合理,只是没过多久这些活口不是自杀就是在狱中莫名其妙死去,这就很不合理了吧? 范仲淹悄悄看了一眼站在身旁的寇老西儿,见老寇正一脸深意地望着太子和庞吉,唇边连连冷笑;不愧是三世老臣啊,寇老西儿这是早就看出不对了? 老范微微叹息一声,瞥了瞥坐立不安的太子,心中暗暗给他判了死刑......这位监国太子的做法不能说错,他的祖父当年也是这样做的,只可惜错误估计了包正的实力,算计来算计去,竟没想到包正居然能够阵斩妖仙,尽收梁山妖众之心。 包正已经低调了很久,如今实力足够强大,已经没心思继续苟下去了,这次梁山之行并没下什么封口令;为日后大行法家之道,就是要借此机会,做一位权倾天下的权臣! 十里亭内人心各异,自有悲喜,不觉已是日上两竿,只见空中云遮雾障,隐隐有无数人马喧闹,太子赵冕和群臣抬头看去,只见一片玉光扫开云路,空中旗帜招展,绣带飘扬,无数妖兵妖将中托出一方云上官邸,包正站立其上,面带微笑。 “臣,开封府权知、大艮一等威武侯包正,见过太子与朝中诸公! 此去梁山,幸不辱命,今有五万大军在此,可入京师大营!” ...... 赵冕心中很是不悦。 以臣见君,哪有站立云端的?包正虽然也行臣子之礼,却是身在空中,如此一来,岂不是成了臣在君上,朝廷礼仪何在? 望向朝中群臣,包括八贤王寇准这样的忠直之臣在内,竟无人呵斥包正,甚至还有不少臣子满面微笑的向空施礼,说什么,‘包大人此行辛苦了。’ 简直是岂有此理! “太子殿下不可发怒......” 站立在赵冕身旁的庞吉看出他面色有异,连忙小声道:“包正如今已非寻常臣子。 梁山一行斩杀五云老祖,俨然已是真仙一流;我大艮虽然国势昌盛,又有两位‘先皇’武帝,并不惧真仙,可这真仙身份一样非同小可。 天波府佘老太君和八王不过一品巅峰,已为镇国仙师,可以上殿不参,若遇君王昏聩,甚至可以龙头拐和瓦面金锏上打君王,更何况真仙? 太祖曾言,若有真仙入朝,当得超然地位,只不反叛,当视为国之供奉,后代子孙皆需行。 太子殿下,如今这包正已是大艮的第一号权臣了,您笼络巴结还恐不及,哪里还可怪他无礼?” “真仙入朝啊......” 哪怕包正如今明面上还只是一品境界,既然能够斩杀妖仙,那就是实打实的真仙了!赵冕脸色一变,先前那一丝愠色迅速消散,起身望着空中笑道:“包卿此番为国建立大功,待父皇归来,孤当亲为包卿表奏。” “呵呵,包正为国威民,倒是不介意什么封赏。 若太子当真有心,包正只有一个要求。” 包正率众自空中缓缓落下,吩咐白素率军径投京师大营去了,走到赵冕面前道:“这八百里梁山乃是为臣花费心血方才重炼成功,一时难以割舍,就请朝廷将此作为封地给臣罢。 不知可使得?” 此番招安妖众、重炼梁山、斩杀五云,可谓大功告成;唯一让包正遗憾的却是依然没有找到白玉堂的下落。 若按展昭所言,那扣住白玉堂的人应该与这梁山大有关连,可是他为破妖阵,曾经深入地心数千里、甚至斩断阴煞绝脉,也不曾有任何发现,索要梁山封地也是为了方便日后继续探查。 而且重炼梁山花费心血不小,就像是自己养出的孩子一样,实在难以割舍。 “包卿立此大功,只是要一个梁山封地值得什么?孤可代父皇做主,即日起八百里梁山即为包卿封地! 日后待父皇还朝,孤再为包卿补报便是。” “哦,如此就多谢太子殿下了。” 包正心中一愣,本以为自己开口索要梁山为封地,赵冕多少会犹豫一下,没想到竟是答应的如此痛快,就连八贤王、寇准等朝中重臣也纷纷露出如释重负的表情。 什么情况?莫非是我要的少了? “包卿啊......” 赵冕壮了壮胆子,满面春风地走到包正身前,亲热地抓住手道:“包卿一路征尘,辛苦啦。 孤已在金殿备下酒宴,今日当君臣同醉,为包卿接风洗尘。” 这是当着满朝文武的面,当众拉拢包正啊? 众臣皆看向包正,升王赵受益也是一脸紧张地悄悄竖起了耳朵。 不知包正会如何选择,若是寻常走走过场也就罢了,若是借此机会与太子执手欢宴、君臣同醉,那多半就是要选择太子了;有了他的支持,太子日后继承大艮皇位就又多了几分把握。 包正笑了笑,不留痕迹地甩开了赵冕的手。 “殿下,如今梁山妖军虽受招安,却毕竟都是一些乡野之妖,虽有白素在,也难保不会闹出事来。 臣还要与狄大人商议建立新军之事,我看这欢宴就免了罢? 再说如今官家被困北国,朝不保夕,正不知每日还有几餐饭食,我等为人子、为人臣者,怎还有心欢宴畅饮? 臣虽不惧流言,只怕有心人会借此机会非议殿下,说殿下不忠不孝啊?” 闻听此言,群臣不觉面面相觑,赵受益暗暗捏了下拳头,差点开心地大声叫出来。 ‘好呀!文直兄果然还是支持我的,可笑太子这番怀柔拉拢的手段算是白用了。’ 赵受益很开心,众臣却是面色微变。 包正这番话看似劝谏,隐隐却有斥责之意,在场的个个都是千年的老鬼,哪个听不出来? 只不过包正如今势盛,没人敢出反对之言罢了。 寇准却是一皱眉:“此言不妥! “包大人,你虽有大功于朝,又斩杀妖仙,从此在朝中地位超然,但毕竟君是君、臣是臣! 如今太子监国,官家一日不回,太子就如君临朝,你适才所言却是破了君臣大防,太失体统了!” 这果然很寇准...... “呵呵,早闻寇大人有孤直之名,今日一见,确是名不虚传。” 包正点点头,法家最尊重的恰恰是寇准这种爱较真的杠子头,不理面对何人,从来都是只谈道理,不畏强权,不行就碰死在金銮殿上什么的。 比起十年如一日的寇准来,范仲淹就未免美中不足,就因为和自己关系亲近,哪怕看到自己斥责太子也没有跳出来抬杠,看来这个大艮第一杠子头的美名还是应该送给寇准才对。 看了一眼太子和庞吉,包正又道:“本官回程之时,便收到开封府传来讯报,我离京不过三日,朝廷便法纲驰废、‘盗贼’乱起? 若不是升王果断出手,此刻的汴京怕是早已变了一副模样?这监国太子怕是也早就在一些臣子的‘拥护’下登临帝位了罢? 寇大人,监国太子维护京师不利,不知该当何罪? 庞太师为百官之首、提领三省六部,又该当何罪?” “这......” 寇准一时语塞,他也是三朝老臣,如何看不到这几日的汴京乱象和太子一党的手段?而且也曾明确反对此时拥立新君,金殿上几次都差点开了骂腔。 可臣子就是臣子,哪怕太子有错,那也该是官家归来后才去惩罚,他却从未想过身为臣子的可以在这个非常时期问罪太子。 一时被包正问的不知如何回应,想了半天才道:“若按包大人所言,太子与太师确是有过......包大人以为又该当如何?” “该当如何?” 包正淡淡一笑:“我大艮自有律法,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 如今既然是太子和太师皆有不察之罪,令得汴京生乱,祸及官民,依律自当法办!” 7017k 第二百八十一章 打龙袍! 自从入夏以来汴京的天气就一直很温暖,哪怕如今已是夏末秋初,依然能把人热出一头急毛子汗。 为了迎接包正,赵冕今天穿上了最隆重的皇家礼服,里三层外三层裹的像是一只大粽子,本就烦热难耐,此刻更是紧张的大汗淋淋。 依律法办? 赵冕忽然很想抱着寇准狠狠咬一口,你说你废的什么话啊?包正要说就让他说去,你招惹谁不好,偏偏要招惹他?如今害得他认起真来,倒要追责孤家? 求助般地望向自己的主心骨庞太师,却发现庞吉一脸阴沉,竟是不发一言。 “庞吉身任首辅要职,提领三省六部,本该用心辅佐太子,却尸位素餐,相辅不力,太子有今日之失,庞吉当占责七成! 依律本为死罪,本官念其乃是三朝老臣,纵无功劳也有些苦劳,如今网开一面赦其死罪,却是活罪难逃!” 包正一声怒喝,仿佛平地起雷霆:“来人啊,将庞吉拖下去,重责一百杖!” “遵令!” 展昭一挥手,当下就有开封府皂隶上前,要捉拿庞吉。 “包正,你敢打本太师?” 庞吉怒道:“本太师为太子太傅,当朝一品,更是当朝国丈,你虽有大功,如同真仙在朝,地位超然,却不过区区二品,更何况就是本太师有错,也该是官家下旨,刑部问责,又关你开封府什么事情了? 包正,你口口声声依律行法,如何自身却不遵律法?” 以庞吉的城府,也快被包正逼疯了。原本还想着找个机会与包正结交,算计着自己怎么也是当朝首辅,包正就算是‘真仙入朝’,多少也该给他些面皮才是。 因此方才包正出言斥责太子,他这个太子党首只当是没有听到。 怎想到包正要当着百官之面打他一百仗?以他的修为倒是不在乎这区区一百杖,可这一张老脸却往哪里摆放? “开封府本来是管不到你,不过如今乃是非常时期,你所犯下的乃是误国大错!天下的忠臣良士皆可管得。” 包正冷笑道:“既然百官都是敢怒不敢言,那就让本官来代天子惩罚你这位当朝一品!本官得朝廷赐下三口铡刀,斩得王孙公子、朝中佞臣,自然也打得你! 开封府属下听令,替官家重责庞吉,若有手下留情的,与庞吉同罪!” 开封府的皂隶们就别提有多兴奋了,这辈子可还没打过当朝首府的皮股呢,今天可是历史性的突破! 当下如狼似虎般冲庞太师扑了过去。 “岂有此理,尔等可知,刑不上大夫?” 庞吉冷笑一声,轻轻开口,二品大儒已是‘立言’之境,自可施展儒家神通,‘言出法随’。 此言一出,开封府的皂隶们就是纷纷一愣,像是着了魔一样,将手中的威仪水火棍噼里啪啦扔了满地;水火双棍乃是开封府的刑法,也是府君程仪,今日是为了迎接包大人才会携带,此刻全部丢在地上,等同是扔掉了开封府的法度和面皮一样。 “不过恶法,也敢卖弄?刑者,天下衡平治乱之道也,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 包正轻轻开口,法家领域如泰山压顶而来,庞太师仰天喷出一口鲜血,面如金纸般一皮股跌在了地上。 适才看似他与包正只是言辞交锋,其实暗中却是大儒的浩然正气与包正的法家领域在交手,庞吉就算再如何老奸巨猾隐藏实力,又哪里是包正的对手?当即就被破去神通,辛苦修成的浩然正气险些当场崩溃。 “浩然正气......如同笑话一般。” 包正暗暗摇头,儒家最大的本事就是引经据典以为己用,更高层次的还会注解典籍来做自身的成道基础,只要能不违本心即可。 所以连庞吉这种人居然也能修成二品大儒,练就浩然正气,简直就是枉对了这个‘正’字。 “拉下去,行刑!” 包正摆摆手,再次变得龙精虎猛的开封府皂隶拖着庞吉到了一旁空地上,直接摁倒了就是噼里啪啦一阵杖击。 十里亭前仿佛有一阵寒风吹过,大艮群臣无不噤若寒蝉,就连八贤王、老太君这等身份,也是不禁倒吸一口凉气。 虽然庞吉很该打,可是包正的这番作为却也令人人自危,那可是当朝一品,三省六部之首的庞太师啊? 只有站在群臣中的狄青、呼延庆等人看得眼睛发光,心中热血沸腾,只觉大丈夫当如是! 庞吉若是方才不反抗还好,结果被包正打散了浩然正气,此刻连护身的手段都无了,惨叫声比杀猪都强不了多少;赵冕听得心中砰砰乱跳,额头上汗流如瀑,心中只是想着,‘不会的,不会的,孤家怎么说也监国太子,如帝临朝,包正若是敢打我,那不就等于是打了父皇一般?他毕竟是臣子,他不敢的,他不敢的......’ 包正走前两步,上下打量着赵冕:“太子......” “包......包爱卿,你......你要做什么,孤家,孤家知道错了啊! 等......等父皇归来,孤家自会向父皇请罪,还请包爱卿......就放过孤家这一遭吧?” 寇准神色一动,忍不住就想开口,却被范仲淹拉了一把:“老寇啊,你就是直娘贼!难道还看不清这太子的心思吗?汴京之乱,拥立新君?嘿嘿,你说若是官家归来,可能放过他的这个亲生儿子? 老包要立威,就是要在这个非常时期震慑宵小,也是为升王造势,你若是阻拦老包,那就真是个糊涂蛋了。” “也罢......” 寇准仰天长叹,他本来也是不喜太子一党的做法,只是认为包正此举有些太过,破了君臣大防,有违礼法。 却不知在法家的眼中,从来只有律法,礼法算是个什么东西? 能吃吗? 包正望着赵冕,微微摇头道:“太子监国如帝亲临,虽然有过,却是不该受皮肉之苦......” “是是是,包大人所言有理,孤家知错了,谢包大人宽容。” 赵冕心中一松,差点没流下开心的眼泪,不用挨打了啊。 包正再次摇头道:“虽然不打,却并非不罚,来人啊!脱去太子的衮龙袍,杖击龙袍三十记,以为惩罚!” 既是监国太子,打皮股是不妥的,但是人可以不打,却可以打龙袍! 这龙袍一打,赵冕直接就算是社会性死亡了。 ...... 包正梁山归来,拒绝金殿接风欢宴,却把庞太师的皮股打开了花,更是将太子龙袍打得啪啪作响,消息传出,汴京百姓都傻了。 包大人强横啊,不光敢打太师,连监国太子他都敢打?你说那是打的龙袍,而且监国太子的龙袍上还都是些无爪的金龙?这根打在太子身上又有何区别? 百姓们兴奋了,挑战皇威本就是这些升斗小民不敢想也不敢做的事情,现在不仅有人做了,而且还是民望极重的包龙图,而且包大人还是为了百姓痛责太子和庞太师,大家能不激动吗? 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叫了多少年,可谁见过当真实施的?别说皇子王子了,老百姓告个七品芝麻官都得不问情由先挨上五十大板再说;包正的这番作为,是真正让百姓们看到了朗朗青天! 百姓们很兴奋,最近算是有了茶余饭后的谈资,比百姓们更为兴奋的就是大猫小猫两三只的法家中人。 人族七朝,法家也曾经是辉煌过的,可是自从法家真仙商鞅子、韩非子、申子、慎子先后陨落,儒门渐渐在朝中得势,法家日渐没落。 如今的法家学子都得披个儒门的皮才能顺利出仕,就比如新晋探花王安石,原本好端端的一个法家学子,却不得不去学习儒门经典,这才有出头之日。 包正‘打龙袍’的消息传出,天下各路州府疯了最少有几百口子,有喝酒喝醉的,居然还有喝茶喝醉的,醉后一面流泪一面向着汴京开封府顿首,如同一群狂信徒。 在他们眼中,包正俨然已为大艮法家的代表人物、法家大贤! 有了‘包子’在,还怕他们期待了多年的法家盛世不会到来吗? 包正从没想过自己打个龙袍就成了法家学子眼中的‘包子’,更没想过从此居安小筑成了川流不息的东市和南市。 什么叫做权臣?第一要有足够的实力,包正现在是什么人?斩杀妖仙,真仙入朝!太祖太宗一日不出,单以修为论,可算是大艮第一人! 第二就是要有足够的人望,看看汴京城的老百姓吧,现在他们的眼中只有开封府,只有包青天! 第三就是‘以下犯上,上乃无言!’做臣子的能够当众打监国太子的龙袍,太子还要颤颤巍巍地承认自己错了,偏偏包正还不是出于私心。 以上三点聚齐,包正就是不想当权臣,也早就成了大艮官员眼中的‘包相’,其中的孤忠之辈佩服包正、阿谀之辈奉承包正,自然都是要登门拜见的; 于是何老四的汤锅生意就更红火了,排着队等待包大人接见的官员没个落脚处,就跑来喝他的汤。 何老四得意坏了,每天都看着一大群四品以上的官员跑到他的摊位上唏哩呼噜的喝汤,这些‘大人’们也不比老百姓强多少啊,居然还有咂巴嘴的? 比何老四更得意的就是柳金蝉跟娥女她们了,有道是宰相门前七品官,何况她们还是女身,来访的官员可不会傻到以为这些姑奶奶会是包正的家人,每次请见包大人,自然是要奉上一份程仪的。 秦香莲不敢要这些好处,石生每天就跟芝仙芝马混在一起也不问这些闲事,柳金蝉和娥女才不管这些,对于好处从来都是来者不拒。 不当家不知柴米贵!知道持家有多难吗?仙师嘴刁的很呢,小院里明明有灵果无数,他却还要吃什么人间烟火食,还得要精美的,有特点的,吃个鱼要一斤的个儿,吃个竹笋要尖上的尖。 这不需要钱啊?更别说还有个经常来蹭吃蹭喝的曾姑娘,据说最近不肯努力修炼,月费被师傅给扣了,居安小筑就成了她打牙祭的地方? 还有那只猴子,每天吃院里的果子不说,还要吃肉喝酒,谁见过猴子吃肉的?真是成精了!听包正说明这位其实是当代妖圣后,柳金蝉和娥女立刻改变了态度,决定每天都得伺候好这位爷...... 腐·败果然是从家眷开始的,知道此事后包正狠狠训斥了两女一顿,并从此关闭院门,任是朝中哪位高官来了也不见客,就连几次来寻的八贤王都碰了钉子。 本官身在宪司,那就更加不能知法犯法,这是底线!除了勒令两女退回所收的各种好处,包正还将这些巧言令色的阿谀之徒一个个记在了小本本上。 居然没有赵受益的名字,这让包正颇感安慰;自己总算是没看错人,跳出情劫的赵受益如今是越发智慧了,十里亭后就处处避嫌,不仅不与包正亲近,而且还处处回避,令心有不甘的太子党抓不住他一丝结交外臣拉拢朋党的证据。 可是这位六皇子却也没断了与包正的联系,狄青如今正在整建新军,赵受益便常常去拜访狄青,建议在新军中起用一些优秀的将领。 林峰是包正点过头的,赵受益便以林峰在禁军多年,老成可用、武道深邃为由将其推荐给狄青,林峰只当是包正安排,跑来感谢他这个恩相的时候,包正只是微笑。 李清冥曾说要搬来居安小筑居住,这是艮池诗会上的彩头儿,包正也不好坚拒,于是赵受益一有闲暇就聚齐了几个诗词大家开什么交流会,硬生生把李清冥给拖住了。 这位六皇子从不在居安小筑露面,却仿佛是包正的大管家一样,那份体贴细心让包正都怀疑这小子上辈子莫非是自己的老婆? “升王名义上毕竟是开封府尹,这次出兵救援官家,是否应该把他也算上,这可是一份大功啊?” 若是寻常时候,开封府和军事行动不可能扯到一处,可是上次见赵老大和赵老二时,这两位‘先皇’都在请求包正率军前往,哪怕不为主帅,至少也要做个监军什么的。估计不久赵冕就会收到两位皇爷爷的指示了。 如此一来,包正这个开封府权知与赵受益这个开封府尹同往北国一行,也就成了顺理成章的事情。 包正正琢磨着,柳金蝉撅着个小嘴儿走了过来,一脸不开心地道:“我的仙师包大人,六皇子请见,哼哼,人家这次可没敢收他的好处,谁让我们家包大人清廉呢?” 都是自己给惯的,现在都会使小脾气了? 包正只当没看到柳金蝉的小情绪,点头道:“也是时候见一见他了,请六皇子进来罢......” 赵受益果然很不错,居然与自己也能心有灵犀? 包正对此非常满意,自己果然没有看错人。 第二百八十二章 十万虎狼,北援幽州! 赵受益是个好儿子,至少目前表现出来的是这样。 “文直兄,每每想到父皇被困,小王无一日能够安枕,早已茶饭不思多日。 此次北援,小王愿意身先士卒,冲杀在前,不知文直兄可肯成全?” 说着说着眼睛都红了,看样子随时都要大哭一场。 芝麻娃娃坐在包正怀中,愣愣地望着赵受益,他有些想不明白人类为什么总是这样爱流眼泪? 难道这些人类不知道眼泪是非常珍贵的吗?换了是他最多会撒上几泡尿,而且每次撒尿的时候柳金蝉娥女她们总是一副欢天喜地的样子...... 看着赵受益这个奥斯卡影帝,包正忽然很想笑。 扯淡呢?你一个毫无修炼天赋的人就别说什么身先士卒,想要去镀金你就直说,绕这么大个圈子做什么,我这里又不招演员? 还有啊,本府职在宪司,谁告诉你本府可以决定北征将帅人选了? 忽然想起大相寺中专责伺候两位‘先皇’的几个内侍司的公公......包正深深看了赵受益一眼,感觉自己还是小看了这位六皇子。 “升王殿下贵为皇子,又是名义上的开封府尹,去北国前线怕是不妥吧?” 包正笑道:“这次京师平乱殿下不是做的非常好吗?想必日后官家归来也会夸奖殿下,依本官看,你大可不必亲身犯险。 两军阵上矢石交加,可不是什么好玩儿的地方。” “文直兄啊,你何故欺我?” 赵受益苦笑摇头,眼睛也不红了,先前的悲戚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直说了吧,参与北援很重要,我需要文直兄的支持。 小王还是那句话,日后但有所成,当与文直兄共享天下!” 包正微微一愣,好家伙,这是直接加码了?上回说得还是共享富贵,这次就成了共享天下?果然是个聪明人啊,知道在关键时刻拿出所有的筹码...... “殿下啊,本官虽是法墨双修,骨子里还是个法家中人,追求的是‘上如大日、则天下皆受煌煌之恩’,喜欢的是‘君如标枝,民如野鹿,以法驯之’。 本官的追求不是权位、更不是大艮的天下,因为这些东西在我看来都不够长久,更不是什么珍贵的东西。 不过希望你能记住今天的话,日后若享君位,当支持法家之道......” 包正目光炯炯地望着赵受益:“他日若违今日之言,六殿下当知法家大道可以‘虚君’亦可‘空君’?” 《洗冤录》下放奖励一向是非常痛快的,唯有包正最上心的《万民法典》至今不见,猜测是学生颜查散代师安抚地方百姓,虽然政绩非凡,却一直没有得到《洗冤录》的认可。 由此可见,《万民法典》多半会是他追寻法家大道、成就超凡之上的一把钥匙;如今虽未到手,以包正来自上世蓝星的见识阅历,哪来还不明白要预做准备? 否则以他如今的修为,做个隐世的真仙多好?哪里还有闲心去管老赵家的事,赵恒是死是活,太子和升王究竟日后哪个可以继承皇位,当真是关他屁事? 其实原本不去追求什么超凡之上也一样可以逍遥自在,只是上世的法律人身份让包正无非割舍昔日情怀,上世无法实现的‘理想国’如今有了可能实现的机会,又哪里肯轻易放弃? 更何况大河龙君虽然语焉不详,却是指出了这个世界还有着大秘密,真龙都不肯直言的大秘密想必不会是‘大欢喜’,‘大恐怖’还差不多。 就算是为了自身,包正也需要尽快突破超凡,方能永远立于不败之地。 听到‘空君’这两个字,赵受益脸色微变,恭恭敬敬地道:“若得文直兄支持,小王可以立下问心之誓!” “行啦,问心之誓只对修士有用,你一个凡人跟着凑什么热闹?上前线撕杀就没你的份儿了,做一任副监军倒是完全可以。 回府去听信儿吧,应该用不了多久,你那位监国皇兄就会有旨意下来了......” 包正笑着看了一眼赵受益:“大相寺的那几位公公以后最好是嘴巴严一些,不要以为两位武圣‘先皇’是聋子瞎子,他们不点破,无法是等待看我的态度而已。” 以包正和赵家兄弟的修为,若是当真要秘议,哪里轮得到被几个太监听去?无非是赵家兄弟看出包正更为倾向赵受益,反正都是赵家子孙,这位包道友相中哪个,他们也愿意给哪个机会。 这才故意卖个破绽,也是要借此一探包正的真正心意。 说是成就超品后便不问人间蝼蚁事,武圣的面皮还是要的,大艮同样也是他们的大道根基所在,若得包正用心辅佐,赵家的儿孙谁当皇帝不是当啊? 赵受益尴尬地笑了笑,主动将话题岔开道:“文直兄,狄青很感谢你的帮助,可是又不便来见,只是托我通知你一句:白素麾下的五万妖兵将与大艮选拔的精锐将士分为左右两军,狄青不知你的心意,想问一问那妖军之中,可还要安排一位我大艮的将帅统领? 呼延庆和林峰都是非常好的人选,前者背后有呼家军支持,后者乃是二品武道巅峰,可比妖族中的一品大妖王,而且都是对我大艮绝对忠诚的......” 包正摇头道:“殿下既知此次北援我必会同去,为何还有此问? 你替我告诉狄青,他只需管好那五万大艮精锐即可,至于这五万妖军,先不必打乱建制,仍由白素统领,有本府在,他们对大艮会绝对忠诚。” 原本包正也是有意招安梁山妖众后将其建制打乱,如此虽然削弱了妖军战力,却更为方便管理,朝廷也更加放心。 经万妖大阵后,他重炼梁山,拯救五万妖众,早已尽受妖军之心,又如何会甘心让大艮打乱其建制? 前朝几位法家真仙是如何陨落的? 无非是因为变法变到一定程度,变成了与皇权对立,纵然真仙也难抵帝王一怒,无法抗衡百万大军。 所以说啊,就是真仙超凡,手里也是要有兵的!商鞅就是明白的就太晚了,韩非更是糊涂,一直到陨落身死都没弄明白这个道理。 前车之辙当为后车为鉴,包正可不是个傻子。 大艮康诚十七年秋初,援助赵恒的十万大军自汴京开拔,浩浩荡荡直指幽云。 刚被包正打了龙袍近乎社会性死亡的赵冕好像得了健忘症,在圣旨中高度赞扬了包正乃是大艮柱国之臣,什么擎天白玉柱、架海紫金梁一类的好话足足说了一箩筐。 而且还是接连三请,才‘勉强’请动了包正为监军;开封府权知参与军事,哪里是以监军身份出现,这都是绝无仅有的。 民间的老百姓对此没多大反应,包大人是咱大艮朝的第一青天,担任监军自是顺理成章的事情嘛。 朝中却是对此议论纷纷,诸公在包正背后不知开了多少小会,朝廷宪司大员涉及军事,这可是绝无仅有的事情啊? 太子殿下疯了?包正于十里亭责太师、打龙袍,明显是站在了太子一党的对立面,太子如今反倒助其权柄,就不怕养虎为患? 有人笑而不语,用诡异的目光望着大相寺方向,懂的都懂,包大人如今是什么层次?明面上是一品境界,却是可以力斩妖仙的存在,北地真魔碍于超凡间的协议不可出手,包大人却是毫无顾忌,如今他这一去,正如壮汉缚童子,挽回的又是谁的面皮? 太子?这分明就是佛骨塔中那两位的意思啊......此次北援包大人担任监军是假,乃是我大艮六十万大军的靠山才是真的! 想想吧,若不是这位大靠山的意思,升王殿下一介凡夫俗子如何能担任副理监军一职?开封府权知做了监军,正牌的开封府尹却为副职,这就是提前定下了未来君臣的名分啊,佛骨塔中的那两位已有选择,党争的热闹中咱们算是看不成了...... 真仙入朝在任何一个国家都是香饽饽,如今傻子都能看出包正选择的多半是升王,哪里还有什么党争的可能?很多原本是太子党的,如今都在想着改换门庭。 陈玉庭表示再穷不能穷了前线的将士,官家的临时军库再有钱也不能表达户部的爱国之心啊?之前是谁说户部没钱的?经过本官一番运筹,如今是可以支持狄帅和包大人的! 这位庞太师爱徒,根红苗正的太子党亲自带着几十两银车来到狄青的军营,狄青敢说一句银子够用了他就翻脸! 什么叫做够?兵器司的金光霹雳箭是最烧钱的,别以为本官不懂战事,狄帅你的‘不死军团’发动攻势前能用金光霹雳箭覆盖射击对方多久? 当听到狄青说如今军中配备的箭枝足以覆盖敌方半个时辰后,陈玉庭连连冷笑,你这是不拿将士的命当回事儿啊?必须要足够覆盖一个时辰,钱不够就把户部的银子拿去! 狄青又不是傻子,哪有放着银子不收的?陈玉庭说得对啊,金光霹雳箭覆盖的时间越长,将士们的伤亡就越少,这是他身为主帅的责任所在。 见到狄青收了户部压箱底的银子,陈玉庭笑得别提有多开心了,悄悄拉着狄青的手,‘狄帅啊,以前都是误会,谁不知道我陈玉庭对升王殿下一向都是赞誉有加?都是兄弟,还请狄帅替兄弟问候包大人和升王......’ 有了官家临时军库和户部的大力支持,包正和狄青一手打造的这只‘不死军团’简直是武装到了牙齿,别说放在夏洲,就是放于天下,都为一等一的精锐。 大军经传送大阵直抵大名府路,而后才改为踏空战云,仿佛天兵天将,半日间便降临在涿州城外。 当日赵恒起大军五十万,分兵三路,其中呼延丕显就是自大名府路起兵,一路连取涿、莫、赢三州,连战连捷,直至与赵恒、潘美会师于幽州城下竟无一败, 以为北地魔国不过如此,却忘记了久战必疲、三鼓而衰的道理,结果被北国大败于幽州城下,彻底包了饺子。 如今重走祖父之路,呼延庆心情急切,狄青刚命令扎下大营,他便急匆匆的出班请战。 “狄元帅,包大人,末将请战首攻涿州! 只需给我五千军,三日内必破此城!” “你要请战?” 狄青不觉皱眉,大军方至,哪有立即就攻城的道理? 这个世界虽有可以呼风唤雨云来雾去的仙师,武者也能轻易碎石裂鼎,城池却不是好攻的。 因为任何一座城池都是建立在‘地脉之穴’上,乃是前辈无数高人堪测定穴,而后花费几年乃至更长的时间方才建成;就如同真仙可以沟通天地力量,这些城池也是能够利用天地之力,再加以各种禁制阵法,一个个坚固难破。 真仙可以凭一己之力击破小县城,可是遇到这种有大军驻扎的著名坚城也不敢轻易尝试,幽云十六州更是天下坚城中的坚城,否则为何会成为大艮臣民心中永远的痛? 五千军就敢妄言三日破城?若非说这话的是呼延庆,狄青早就命人将其叉出去了。可是呼延家在军中威望太重,他也是有些顾忌。 “呼延将军,本帅得报,这涿州城有一万守军,又仗坚城之利,岂是旦夕间可破? 将军心急救援乃祖,本帅可以理解,只是攻城一事,还需计议妥当......” 呼延庆一瞪眼:“狄帅想是在枢密院呆久了,不知前线军事,我军新来,锐气正盛,此时不破涿州更待何时?” “本帅已经说了,攻城之事,容后再议!” “狄青,莫非你是怕了北国不成?救援官家当急如星火,不敢有一丝耽搁,你竟如此拖延?” 二代就是不可理喻啊,自恃为将门之后,呼延庆竟然当众顶撞一军主帅。 “大胆!” 不等狄青开口,包正已是勃然大怒:“呼延庆,你非议主帅,扰乱军机,可知已触犯了军中律法? 本官既为监军,如今怎能容你? 来人啊,将这呼延庆拖出帐外,斩首示众!” 第二百八十三章 铁血猛士、军旗战意! 大艮军法,监军有临阵斩将之权,哪怕是主帅有误三军,一样可以临阵处罚,代行帅令。 等同是战时军事法庭的缩影,集检控、审判大权于一身。 包正一声喝令,当时就有军士上前,要拿下呼延庆。 当真要斩?这可是呼延家青年一代中最杰出的子弟,小小年纪就有呼延少帅之称,呼延家千顷地的一根独苗苗啊? 狄青和赵受益都是微微皱眉,帐中诸将尽数失色,正有心相劝,只听包正又道:“敢为呼延庆求情者,同罪!” 这下谁还敢说话啊,这位包大人可是连监国太子的龙袍都敢打的狠角色...... 狄青直冲白素使眼色,这次建立新军,他与白素接触较多,知道这位白娘娘虽是一条蛇妖,性格却是十分仁厚;而且这次包大人能顺利招安,虽是自身实力使然,也是得了白素不少助力,还听说这位白娘娘的妹子青姑娘如今正是藕花楼的花魁,当初包大人风雪夜入藕花楼,诗经才女别红袖,这红袖中就包括了这位青姑娘。 人家关系不一般啊,如今估计也就只有这位白娘娘能说得上话了。 白素哪里还不知狄青的心思,笑吟吟看了一眼包正,柔声道:“包大人,白素有一言,不知当讲不当讲?” 包正面色稍稍和缓:“白将军率领五万妖军归顺,于国实有大功,有话但说无妨。” 白素笑道:“小女以为,如今战事未开便临阵斩将只怕会动摇我军士气,于战不利,不如就让呼延将军带罪立功,若能将功折罪,岂非美事?” 包正摇头道:“不妥,呼延庆临阵非议主帅,其罪当斩,如何能有将功折罪的机会?除非是......” 赵受益接口道:“包大人,除非什么?” “除非是呼延庆愿为铁血士,为我大军披荆斩棘,不惜一身,若能不死,可抵其罪!” 包正冷笑道:“呼延庆,你可敢应嘛?” 铁血士啊...... 大帐中顿时一片安静,众人目光均望向了呼延庆。 大艮立朝之初,南征北战,其时太祖还未成就武圣,常有艰苦卓绝的战役,为此军中设有铁血士,说白了也就是战场上的死士。 此类死士就如大震时期的刺客,必是慷慨悲歌心怀死志之士,甘心把一腔热血为国抛洒,马革裹尸、不死不还! 只有如此心志,才能得到大艮军旗战意之助,破阵杀敌,无坚不摧。 两军阵上常常是万军冲杀,精气狼烟搅乱天地力量,就是一品宗首、真仙上了战场,实力往往也会大打折扣,要攻破建立在地脉之穴上的城池也需要付出极大代价,这类境界的高人个个地位崇高,又如何会去亲自破阵? 何况真仙还需要受到超凡协议的限制,不可在战场上出手。 可是铁血士不同,他们既不受任何限制,而且本就生于战场,只要心志不变,就会持续得到军旗战意的支持,简直就是战场上的超级战士,乃是破阵陷城的利器。若是像呼延庆这样的将领甘心为铁血士,自身承受的军旗战意最少可以影响到五千精兵,攻破这涿州城的把握可就大的多了。 “呵呵,我呼延家代代忠良,不惜为国捐身,我又有何不敢?” 呼延庆一梗脖子,意思是小爷我不怕死! 还是个年轻人啊......帐中的不少将领暗暗摇头,年轻人就是不知天高地厚。 你当这铁血士是好做的?第一是要真心赴死,若是到了战场上稍有退缩迟疑,立受军旗战意反噬,不仅自己要粉身碎骨,还会害了跟随的士兵。 第二就是功成不死,侥幸留下一条命来,也会因为被军旗战意影响,人变得癫狂疯魔,就算你有高品武者的修为,也会从此经脉尽断,失去一身修为。 呼延庆年不满三十,却是呼延家最有天赋的子弟,去岁就突破了三品武者境界,日后就是成为武道一品也是大有希望,若是因此毁了,实在可惜啊...... “好,既如此,今晚当以你血染战旗,明日攻城,你为我军铁血士,主攻涿州!若得不死便可将功折罪,本监军还会上报朝廷,将你呼延小将军的事迹传遍大艮军中,从此你就是一代军中楷模!” 包正哈哈大笑:“来人啊,取呼延小将军眉心三滴血,于今晚浸染我军主战旗、发动‘铁血军阵’,为小将军引入军旗战意! 为小将军松绑,拿酒来,本监军要与我大艮壮士连浮三大白!” 当下以包正、狄青为首,帐中诸将纷纷拿起酒碗,连敬了呼延庆三大碗酒;这位呼延小将喝得满面挣红,将手中酒碗重重扔在地上摔得粉碎,气哼哼地瞪了包正一眼,转身扬长而去。 诸将知机,纷纷告退,这都不用再拟定明日战策了,既然动用铁血士,明日大军围绕着呼延庆用兵就是了,只是可惜了这位呼延少帅,也不知道日后呼延老帅知道了,会不会找包大人拼命? 不过呼延老帅虽然强悍,怕也不是包大人的对手啊,这位可是斩过妖仙的。 “包大人,呼延家传到呼延庆这代,唯一有练武天赋的就是他了,比起几个不中用的兄弟姐妹,可算是呼延家的千顷地一根独苗。 大人如此相激于他,让他做了铁血士,这是不是有些不妥......呼延家虽然骄横了些,对大艮毕竟还是赤胆忠心。” 狄青有些不忍,等到众将都散去后才对包正道:“而且我有一事不明,大人既有真仙手段,又不需受那超凡协议的约束,为何不亲自出手? 虽说这涿州乃是著名坚城,真仙欲破也是十分困难,可我军还有十万虎狼与大人同心,破涿州只是时间问题,又何必如何?” 他建立新军时满朝文武大半反对,却得包正支持,心中其实早把包正看成知己恩公,只是担心包正此举会恶了呼延家,呼延家与天波杨府素来交好,也就等于同时恶了杨家,一下子同时得罪了两大军方世家,总不是什么好事。 “呵呵,狄帅不必担心,你非包正,又焉知包正没有手段保住这位呼延家的小公爷?” 包正微微一笑:“此次北援,包某却是不会轻易出手。 狄帅也知那北国素来狡诈,这次引官家入翁便可见一斑,那北地真魔手段万千,还不知预留了多少底牌,我方自然也要多留几张才是。” 说着瞥了一眼扮成自己贴身小校的猴子,这猴子竟然端庄的很,一脸严肃的样子让包正都几乎不认识他了...... 第二百八十四章 盖世红颜 明明天气很好,却很难看到阳光,触目所及的,是一道道密布在天空中的血痕,道道血煞精气直冲天宇,搅乱了天地之力,让这个世界看上去十分的诡异。 天开血眼,杀劫将生。 这副景象或许是这个仙侠世界所独有的,当千军万马动起杀机,连一名军中小校都红了眼睛的时候,就连天地都要为之哭泣。 这让包正有些不习惯,站在位于军阵中央的踏空战云上,包正抬起头,运转法眼神通,透过一层层血煞精气,终于捕捉到久违的阳光,心中才感觉好过了些,却感觉双目竟然有些隐隐的发痒。 数万年的法力修为,放在这个仙侠世界的战场上,竟隐隐有种被压制的感觉,原来蝼蚁多到了一定的数量,也是会给大象造成麻烦的。 狄青和白素皆是一身锦袍金甲,大红披风猎猎作响,站立在高达百丈的大纛旗下,一副精神振奋的样子;狄青有这样的反应不奇怪,毕竟是军人出身,白素的表现就让包正有些意外了,这位平素里温柔仁厚的白娘子,难道天生就是个领兵打仗的材料? 想起上世蓝星水漫金山的传说,这位白娘子借来三江五湖水师,运筹帷幄,仅凭一十三变的‘清波水阵’就与法海请来的天兵天将大战了三天三夜,还成功淹没了金山,或许这并非是个偶然? “擂鼓!急射百万金光霹雳箭,给本帅打开一个口子!” 狄青似乎生来就是属于这片战场的,兴奋让他脸色微红,心跳却比往常更加沉稳有力,望着下方犹如怪兽般趴伏在大地上的涿州城,发布了战斗开始的命令。 这个世界的城池都建于地脉之穴,能借用天地灵脉之力,死死克制踏空战云这类飞行法器,哪怕不是战争期间,得到允许的修士也只能用神通法术飞行,一旦使用法器,就会被城中禁法察觉,直接被当空击落。 所以大艮军可以在保持一定距离的前提下列阵空中四面围困,可是真要拿下此坚城,还是要从地面上发起攻击,但这并不妨碍前期的‘火力覆盖’。 狄青现在是富得流油,伸出一根手指道:“给本帅射足一个时辰!” 主帅所立的战云上帅旗飘动,鼓角齐鸣,伴随着无数道破碎空气的撕裂声,天空就变了颜色,涌现出一朵朵金色云朵。 那哪里是什么云朵,分明就是无数金焰流动、尾曳摇光的利箭,从一方方踏空战云上飞起,压向下方的涿州城。 守护城池的天地灵脉之力最能扰乱天地力量,是高品修士的最大克星,却克制不了这些以‘火焰药’为动力,百铸精钢炼就的箭矢,每一枝金光霹雳箭射在城墙上,都能将坚固如钢的城墙射出一个个白色麻点,瞬间爆起无数火光霹雳。 更多的金光霹雳箭继续裂空而来,仿佛是要将这座号称百战坚城的涿州城直接压塌,同时无数声凄厉的惨嚎自城头女儿墙、城内的运兵道上响起,包正居高临下,远远见到一团团血光在城中炸起,残肢断体抛散一地,有的直接越过城头,跌落到城下。 一个带着黑铁面具的头颅被炸得飞起百丈多高,落下的那一刻,露出在面具外的一双眼睛居然是猩红色的,没有死时应有的惊恐,反倒透露出一丝嗜血的疯狂...... 狄青没有包正的法眼神通,拿着只法器‘千里眼’观望己方‘火力覆盖’下的敌方城池,唇边带着笑,还时不时地用舌头轻轻舔一下嘴唇,他也看到了这个头颅,放下‘千里眼’嘿嘿笑了两声:“这场仗倒是有些难打了......如今看来,包大人激将呼延小公爷倒是一记神来之笔呢。” “怎么说?” 包正有些不太喜欢狄青这种一上战场就露出嗜血本性的家伙,微微皱眉问道。 “从头甲和敌军悍不畏死的模样来看,守卫涿州城的应该不是北国各王帐下军,而是最精锐的皮室军,也就是魔帝直属军团,犹如我大艮禁军一般的地位。” 狄青的脸色有些严肃:“双目猩红、皆身高一丈,能驱策魔狼为坐骑,崇拜的是北国三魔中的‘贪狼魔君’,昔日高粱河一战,太宗皇帝亲手格杀一尊真魔,本来可得大胜,却被这贪狼魔君出手阻止,双方大战之下,皆受重伤。 “这尊真魔居然能够力敌武圣?” 包正也是一愣,武圣号称同阶无敌,超凡之中杀伐第一,这尊贪狼魔君居然能和赵光义打得两败俱伤,确实是个大敌了。 “史官记载高梁河一战,称这位贪狼魔君乃是魔武双修......” 狄青缓缓举起右手,踏空战云上顿时响起一阵阵巨大的机括声,随着一道道嗡然巨震,上千枝足有水桶粗细,长十丈的巨型霹雳箭射向城头,爆起无数朵蘑菇云,烟尘未消,就听城中号角大作,一道道血光从城出,反击踏空战云上的大艮军队。 “这是血煞分魂箭,魔国皮室军的标准配备,不仅威力极大,而且能演化幻相,乱人心志,传令,结盾阵,奏潮声战曲!” 狄青一叠声发出帅令,处处有条不紊,章法谨严。 “不过这位贪狼魔君受伤应该更重,近二十年来销声匿迹,也不知是不是伤重陨落了。 但是他的两位弟子却是大名鼎鼎,一个就是当今北国魔帝的皇后,号称北国之花的盖世红颜萧燕燕; 一个就是北地魔国的大惕隐耶律休哥,据说都是踏足二品境界,魔武双修的厉害人物,眼前这只守卫涿州的皮室军应该就是耶律休哥麾下的血狼军团,据说个个都是悍不畏死,而且血统优良,只要不是被斩下头颅,就是四肢皆断也能保留几成战力!” “萧燕燕?” 包正点点头,若是对应上世蓝星,这位应该就是北国最著名的那位萧太后了,一力振兴北国,促成檀渊之盟,令北国一时强横于世,称她一句盖世红颜毫不夸张。 第二百八十五章 战涿州! 激烈的劲气交撞声不绝于耳,双方箭雨互射,不知有多少金光霹雳箭和血煞分魂箭在空中对撞爆裂,就如同一朵朵礼花在空中鸣放,倒是好看煞人。 大艮军阵已经竖起了一面面坚盾,盾牌上的铭文符箓纷纷激活、相互连接,组成牢不可破的坚阵,坚阵上方浮现出巨大的龟甲虚影,血煞箭雨落于其上,顿时激起无数涟漪。 被坚阵生生震碎的血煞分魂箭并不散去,而是在空中四处飘荡,堆积到一定数量后,化作满空血浪涛涛,四面侵袭大艮盾阵,大艮军阵竟是无法完全阻挡。 一名名大艮军士无声无息地倒毙阵中,有的面色惊恐、有的面现诡异、有的面色潮红,魔兵的手段不比大艮堂堂正正,却是杀人于无形之中。 死去的士兵很快就被推到踏空战云下,下方有五千名手持火筒的士兵迅速焚烧尸体,骨灰装入石匣,写上阵亡者的名字;他们仿佛对这一幕十分熟悉,一个个手法极为熟练,而且面无表情。 “这就是血煞分魂箭的厉害之处,我军盾阵也只能阻拦大半,无法完全消除真魔血印的影响,心志不坚的士兵就会被吞噬魂魄,如果不能及时焚烧死去将士的尸体,一刻钟后就会变成不分敌我的铁甲僵。” 狄青透过五百名中品武者修为的锐甲亲兵放出的武家真罡,望向己方战云上一个个为国捐躯的大艮士兵,当见到属于妖军的二十方踏空战云上竟无一妖折损,目中微微讶异。 “白将军的两万妖军果然不凡,似乎可以不受这真魔血印的影响?” “这就是战争的残酷吧......” 包正望着仍在不时倒下的将士,险些就忍不住要提前出手,以他如今的修为,如果施展‘紧急避险’神通,绝对可以减少大艮军队的伤亡。 可最终还是忍了下来,这一仗大艮军出动了两万人族和两万妖族大军,以四倍数量围攻涿州,若是动用神通,以他如今的法力,也要消耗过半,必须半个时辰方能恢复。 而且敌军战力强悍,涿州又因为位于前线,哪怕在幽云十六州中也是排位前几的坚城;他以激将法让呼延庆做了铁血士,既是要借重呼延庆的武勇血气一举破城,也是要趁这个机会给呼延庆一份机缘,毕竟与乃祖呼延丕显有过一面之缘,看这位老帅还十分的顺眼。 所以必须要等待呼延庆发动的一刻,包正才会亲自出手,在此之前,大艮军士也只能受些损伤了。 魔军的血煞分魂箭厉害,大艮的兵器司却也不是吃素的,立于盾阵后方的箭弩士一个个憋着口气,水桶粗的巨型霹雳箭就如上世蓝星精准制导的导弹,仿佛不要钱一般狠狠轰击在涿州的城墙上。 哪怕是地脉之力也无法阻拦这种墨家机关术制成的大杀器,成百上千枝巨型霹雳箭射上去,简直比真仙一击更为实用。 望着此起彼伏的蘑菇云几乎将涿州城完全掩盖,包正也是暗暗慨叹,只有亲身来到战场上,才能感受到朝廷大军的威力,果然在这个世界就是真仙超凡也不能毫无顾忌,哪怕你能万人敌,却也无法抵挡几万乃至十几万大军。 怪不得历朝历代都有超凡真修,却一样无法阻止王朝更迭,到了万马军中,就是超凡的力量也一样要受到将大的限制。 就没见过狄青这么败家的,大艮军的‘炮火准备’足足持续了一个时辰,早在半个时辰前城中就已不见有血煞箭射出,显然是兵备已近耗尽。 在这种情况下,狄青还是坚持射足了一个时辰!狄无敌的名号不是偶得,他在大艮军中的威望有一半就是源于爱惜士兵的生命。 金光霹雳终于渐渐停歇下来,原本高达十丈的涿州城墙足足被削下去四丈有余,哪里还有什么女儿墙马面和箭楼?处处都是箭痕塌陷的城墙血肉横飞,一个时辰的‘火力准备’至少让城中守军减员三成。 “铁血士准备!林将军,白将军,还请首攻涿州!” 等候在中军战云上的呼延庆目光坚凝,斜斜劈了半身金甲,整条右臂都裸露在外,可是铭符仙甲的威力却丝毫不减,随着他心意转动,仙甲宝光凝出猛龙、恶虎等诸般形象。 另有一道血煞长虹盘桓腰间,上下漂浮不定,正是军旗意志凝成的外相。有了这道军旗意志,呼延庆可以迅速拔高自身实力,直接从三品武者提升到一品武者境界,而且还可以鼓舞身后的五千精锐,令人人都拥有残肢再生,飞头不死的力量。 在军旗战意的影响下,这只铁血军团就是战场上决定的绞肉机,任你仙佛妖魔来了,也要退避三舍。 唯一缺点就是军旗战意消逝后,呼延庆将会经脉全废,修为跌落,他率领的这五千精锐也会一个个元气大伤,从此只能去做伙头军了。 狄青显然不准备一上来就动用自己的王牌,而是向林峰和白素发出了总攻的命令。 “杀!杀!杀!” 两千大艮精锐和梁山妖军从踏空战云上飞落地面,带着震天的喊杀声,向南城墙一处最大的崩塌段杀去,那里有一个被巨型霹雳箭轰击出的宽达十丈的缺口! 铭符仙甲放出道道耀眼白光,在给予士兵极强的保护作用的同时,强烈的光线也让对方的弓箭手一时无法瞄准目标。 只是几个眨眼的功夫,先头三百人就冲近了城墙;利用地脉之穴建起的护城禁制主要克制的乃是高品修士乃至真仙一流,对这些普通的将士反倒没有多大的限制。 当大艮军即将接近城墙缺口的那一刻,近千名黑甲红袍的铁面‘巨人’如同鬼魅般突然出现,有的是从城墙后面,有的是从城墙上跳落,有的竟然是直接掀翻了地表,像一群灵敏的土拨鼠那样,桀桀怪笑着出现在大艮军队的面前。 “血狼军团的精锐,疯魔甲士!” 望着忽然出现的敌军,狄青面色严肃,血狼军团,久仰大名了,当年天波府杨老令公战死北国,听说最后一战就是被耶律休哥的血狼军团彻底突破了防御。 还有当年的高梁河一战,十万大艮精锐,也是尽丧于这只魔军之手,说起来,这可是大艮的老对手了啊。 可惜,你们今天遇到的不是昔日的杨老令公,这里也不是高梁河,而是我狄青! 狄青大步走到主军旗下的擂金战鼓旁,伸出手道:“鼓捶给本帅!” 两名力士扛着长足有十尺的巨大鼓捶来到狄青面前,狄青轻舒猿臂,如同拈起了一根灯草,脚步连连变换,一记记敲打在鼓面上,顿时巨大的嗡鸣声震荡四野。 主帅亲自擂鼓,将士不死不退! “人族的勇猛,倒也不下于妖族......” 猴子以神通传音,轻叹一声:“老包,其实如果是你我联手,就算这什么涿州有地脉之力保护,也未必就破不开,又何必枉费了这些将士的生命呢?” “你不懂,这个世界并非只有一个夏洲,可是天下各洲的超凡之间都有默契,不会轻易出手去攻击城邦、参与战争。 一来是这个世界的坚城都建立在地脉灵穴上,加之战场上天地力量紊乱,真仙超凡也要大耗法力;二来是超凡一旦插手战事,渐渐就会演变成顶级修士之间的战争,就好像一场蝼蚁间的纷争最后引动了大象参与,殊为不值。” 包正笑道:“我若是出手还好,大圣若是出手,就算有神通掩盖,只怕也瞒不得人,那便要平增很多麻烦;更何况,这北国虽入魔道,却毕竟也都是些人族,难道真要将其斩尽杀绝不成?” 猴子挠挠头:“老包,你的意思是......” “以战止战,难道大圣就不觉得所谓的上三洲过于神秘?本座猜测他们想必对下四洲的争斗颇是喜闻乐见呢......” 包正望着渐渐进入白热化的战场陷入了沉思。 大艮或许只有赵恒一个人需要这场战争,那么北地魔国呢?刚刚从内乱中恢复不久的北国难道也需要这场战争吗? 赵恒这次败的有些理所应当,北国显然是早有准备,先放弃数城诱敌深入,激起全国上下一心,内部矛盾成功转移;而后以幽州坚城持续消耗大艮军力,最后发动倾国之兵反将五十万大艮精锐围困! 来时他是仔细阅读过战报的,发现幽州战役完全就是一场智慧的角力,北国先是不惜牺牲最精锐的三万幽州守军,令其背水一战,结果竟然硬生生拖了赵恒半个多月。 而后连发五路援军,每次都是以疲劳战为主,虽然每次都失败了,却让大艮军队得不到一日休整,渐渐成为疲惫之师。 而后北地魔国的两大梁柱耶律休哥和耶律斜珍才发全国精锐,足足六十万皮室军和王帐军大败赵恒,幽州城下一战,大艮损兵折将彻底溃败,就连赵恒都无法突围,被困于幽州南面的十万黑山之中。 如此大胜,只需要持续猛攻,大艮的残兵败将又能支撑多久?十万黑山中可没有坚城可恃啊! 可是耶律休哥和耶律斜珍却在这个时候莫名其妙地躺平了,似乎对一举消灭赵恒没有多大的兴趣。 这究竟是要‘围城打援’还是另有所图? 是那位北国新底的想法,还是那位盖世红颜萧燕燕的主张? 战争的目的永远不是战争,而是在两国朝堂啊...... 包正抬眼望向更为遥远的北方,仿佛看到了一个雪肤花貌、头戴鎏金银冠的女子正唇含轻笑的望着自己。 ...... 无论这场战争最终的目的如何,结果怎样,眼下这场攻城战却是血火飞扬,杀到了酣处。 双方大军剧烈的碰撞让大地不住震动,人、妖、魔的肢体和头颅,如雨般抛向空中,划出一道道抛物线,在地面上涂绘出血淋淋的画面。 涿州南城墙的缺口处成了双方争夺激烈的中心,在不过两柱香的时间内,双方都已经添兵数次,彼此相持不下,战事一时陷入了胶着状。 耶律休哥的血狼军团即使在皮室军中也是最为精锐的存在,他们的盔甲或许不比大艮精良,可是这些身高丈许头覆铁面的魔族战士每一次挥舞手中的巨剑,在呼啸的剑气前端都会出现一个硕大的狼头,森森狼牙咬在大艮精铁打造的兵器上,犹如毒蟒般的血光就会沿臂而上,令大艮将士短暂失神。 只有拥有煞器神兵的校尉们能够抵御这种诡异的攻击方式,让包正这个曾经的磨刀人终于明白,那些曾经寄托了聻魂的刑刀是何等的珍贵。 哪怕是他精心炼制的铭符仙甲也只能在将士们短暂失神后保其遭受一记重击而不死;这是因为再如何高明的炼器宗师也无法从根本上改变将士的战力。 铭符仙甲爆出一团护体宝光后,就会因为遭受重击而功效大失,它们需要再次充能,而在天地力量紊乱的战场上却只能靠将士本身的力量来实现充能所需。 这时拥有中品境界的校尉们就成了中流砥柱,他们只需要自身修炼的真气就能完成仙符战甲需要的三到五次充能,这已经足够他们斩杀十名左右的敌军了。 白素手下的梁山妖军也颇为轻松,拥有大妖、妖帅修为者,简直可以恃甲无恐,妖力消耗的虽快,可斩下敌人的头颅让他们更为痛快,狄帅可是说了,斩敌一人,赏赐下品灵丹一粒、斩敌十数,赏赐中品灵丹一粒! 咱们这些小妖怪还能有什么坏心眼儿?不就是稀罕人族的这些灵丹吗...... 大艮军中这些中品境界的人、妖两族战士很快就引来了更为强大的对手,那是一批身着银甲,头覆银狼样护面的‘狼主’们, 这些同样踏足中品的敌人个个都是魔武双修的高手,他们甚至可以请出贪狼虚影加持己身,随意一击就是万吨之力,更有各种惑人的魔道手段,就是梁山妖众一不小心都被迷惑。 大艮和魔国的将士就如同两股对冲的激流,不要说是普通的战士,就是那些中品境界的高手也被深深卷入其中,一个不慎就要粉身碎骨。 “是时候了......” 狄青抬头看了一眼空中积蓄渐厚的血煞之气,轻轻丢掉手中的巨槌,从肋下抽出佩剑指向天空。 “呼延将军,如今有本帅军旗在此,欲插于涿州城头!” 呼延庆咧嘴一笑:“末将得令!” 第二百八十六章 大圣,且看本座手段! 看了眼血战正酣的涿州城,呼延庆嘴角边露出一抹冷笑。 一领手中马缰,胯下赤云追风驹一声长嘶,化身为一道流光,从踏空战云上一跃而起,冲向下方敌群。 那里有十几只硕大的狼头虚影,正是北国血狼军团中的狼主们,此刻正与林峰等大艮将领杀得难解难分, 白素麾下的三十六名天罡大妖四面围困,实力本来稳稳占了上风,却偏偏压制那十几道贪狼意志不住,竟被这十几名狼主带领大军死死抵住。 城墙后不时有道道狼形虚影飞向城外,投入十几名狼主体内,令这些狼主仿佛精力无穷一般,个个大呼酣战,竟然隐隐占据了上风! 北国苦心经营幽云十六州近两百年,除了地脉之穴的力量外,每州都设有真魔祭坛,只要供足血食,就可得到某位真魔的力量加持。 涿州正是‘贪狼魔君’的庀佑之地,如今这位真魔虽然隐匿不出,祭坛的力量却是十分强大,而且他通过这种方式支持魔军,并不算是亲自出手,也不算违背了超凡协议。 大艮两位武圣‘先皇’一手打造的‘军旗意志’其实也有几分与这真魔祭坛类似,都是钻协议空子的高明手段。 ‘希律律!’ 一声战马长嘶,呼延庆瞬间杀入战团,此刻他连人带马合为一体,血煞战意熊熊燃烧,连每一根头发丝上都是战意火焰,手中金鞭一横,厉声道:“旋旗,开相!” 随着这位呼延小公爷一声高呼,立于中心站云上的主战旗忽然逆风张开,旗尾猎猎作响,直指向呼延庆! 除了紧随呼延庆冲向战场的三千龙驹精骑和两千名身披三层铭符仙甲的精锐战士个个战意凛然,感觉实力瞬间增强了十倍外,战场上包括梁山妖军在内的将士都觉若有所失,似乎失去了某种力量的加持。 呼延庆的颈后光华闪动,相继生出了四柄高七尺,分为黄、赤、青、白四色的护背旗!看其形相,正如那竖立在中军的主战旗一般! 只是在每杆护背旗上,都有一个斗大的大艮文字,分别是‘绝’‘陷’‘戮’‘灭’! 四股滔天战意冲天而起,围着呼延庆猛烈旋转,犹如一道龙卷风,体着重甲身高过丈的血狼魔军稍稍沾上半点便被卷飞起来,只觉心中战意崩溃的,只想掉头逃走。 反观跟随呼延庆的五千精锐却是个个精神抖擞,胸中战意满腔,战场形势顿时逆转;呼延庆一军仿佛一把锋利的尖刀,迅速切入敌阵,将北国魔军斩为两截。 呼延庆杀进敌阵中心,手中金鞭竟有了山海之力,而且在军旗意志的指引下,一眼就看穿了敌将破绽,一鞭击落,如山金光中显出一个‘灭’字,竟将这名狼主头上的贪狼意志直接击破。 与这名狼主周旋了许久的正是梁山三十六天罡妖王中的虎妖王,当下一声虎啸,将这名狼主的脑袋吞了大半个下去,对方的魂魄刚一出窍,就被他鼻中喷出两道白光卷了去,从此又多了一名可供驱策的‘怅鬼’。 ‘嗷呜,白娘娘果然没说错,人族手段诸多,每每神奇无比,这次我天伤星可是开了眼啦!’ 虎妖瞪大眼睛盯着呼延庆脑后的四杆护背旗看了又看,总感觉这特么像是汴京勾栏大家的戏装,这玩意儿什么时候有如此的威力了? 了不得了不得,这位呼延小公爷原本的修为原本还不及虎爷我,如今成了什么铁血士、得到军旗意志加持,简直比一品巅峰都差不许多了,而且不像我等因为战阵上无法沟通天地力量,实力还会大打折扣。 如此战力,真仙不出,谁还是他的对手? “破障见旌旗!” 虎妖本想说声多谢,跟呼延庆套个瓷什么的,只见这位小公爷双手金鞭高扬,连人带马,如同一道旋风般飞起,在空中左右冲突,四杆护背旗不住飞涨,渐渐将半个南城都笼罩于下,那时不时从城中飞出的狼形虚影被旗上战意只是轻轻一裹,便成粉碎。 失去了狼形虚影的支援,血狼军团的那十几名狼主渐渐不敌;林峰大喝一声,丈二银枪仿佛吞天龙蟒,瞬间绞碎了两名狼主,梁山几位天罡妖王也是先后成功将对手斩杀! 跟随呼延庆的五千精锐就像是五千把锋利的钢刀,迅速将血狼军团分割、切裂,而后分别吞噬,大艮军顿时士气大震! “大艮的这两位武圣皇帝倒是不简单,这种铁血士完全是靠军旗意志的支持,在天地力量紊乱的战场上确实战力非凡。 嘿嘿,若是在战场上,这位呼延小公爷大概可以接俺让老孙三十招,绝对值得骄傲了,只可惜啊......” 猴子也是初次见到铁血士出手,一直都在好奇观望,以他的实力,自然一眼就看出其弊病所在。 “可惜这做铁血士的,必须是真正的死士,而且等到军旗意志消除,铁血士就会因为过度承受军旗意志耗尽元气而亡,就是勉强活下来,也会变成只知道杀戮的疯子。 老包,这算不算是魔道呢?” 猴子果然见多识广,居然展开了哲学发问。 包正淡淡一笑:“何为魔、何为道? 用之正,魔本是道! 用之邪,道本是魔! 所以手段从来就没有正邪道魔之分,区别两者的从来都只是最终目的。 至于呼延小公爷和这五千精锐战士嘛......大圣倒是不用担心,既然是本座激将呼延小公爷令他如此,自然有保他之法。 大圣你来看......” 从身旁亲兵手中取来一碗水,包正以食指轻轻拈起一滴水珠,屈指弹出,这滴水珠到了空中,刚好分化为五千零一粒,分别向呼延庆和他率领的五千精锐士兵的头上落去。 “这,老包,你又一次惊到俺老孙了!” 猴子看得倒吸了一口凉气,忍不住又多看了包正几眼。 一滴水分化万千不难,他也能轻易做到,可也得看看这是在什么地方,战场上血煞冲天,双方战意纠缠,真仙到了也要沦落为超品之下! 包正这一手靠得可全是自身法力,没有半点取巧之处,而且猴子看得清清楚楚,那每一粒水中,都蕴藏着神通变化。 这是什么神通,竟然要同时对千万名将士施展? ...... 紧急避险! 法家大神通! 《洗冤录》中对这一门神通有详细介绍,当包正遇到难以抵挡的大敌,法力不敌、神通术法无效,且遭遇正在发生的危险时,可以耗费千年法力为代价,发动该门神通,则扭转败局、躲避危险,同时反击对手,造成不可逆的伤害。 而且施展该门神通只是消耗法力,并非不可恢复. 此外,紧急避险不仅可以用于自身,同时也可以用来保护他人。 一旦用来帮助‘他人’紧急避险,根据耗费法力不同,可影响方圆十里、百里、千里的己方单位,到了一品巅峰甚至是真仙修为,甚至可以影响方圆万里!(其实就是纵横各几百里) 这简直就是一门‘伟大’神通啊,不仅惠及自身,更有益他人,而且若是用其加持大军,简直就是一个加强型的buff光环! 在战场上施展此门神通,包正就是沐浴圣光的超级奶妈、尊贵的大德鲁伊。 在万马军中厮杀久了,人会变得嗜血且疯狂,眼中只有敌我两色,手中只分生死! 就算是呼延庆这种久历战场的世家子弟,在军旗意志的影响下,也渐渐开始失去了理智,只会通过衣甲颜色不同,来分辨哪些是自己要斩杀的敌人! 这也是军旗意志的原罪,在加持战士力量的同时,也会渐渐令战士失去自己的思考,这其实无关道魔之论,任何世界的军旗都是鲜血染红的! 所以在双方决战的战场上,铁血士就是用来打开缺口、突破敌军的‘工具’,他们一定会成为英雄,而且还是必死的那种英雄。 呼延庆本来也是如此,已经记不得斩杀了多少敌人,有多少敌方的百夫长、千夫长、狼主在他面前倒下。 当一个个戴着狰狞铁面的人头飞起在他面前的时候,呼延庆起初还有一丝不忍,这些魔国兵将虽说入了魔道,却毕竟也是人族,他们也是有父母妻儿的啊,不知道他们的孩儿是否也在等待父亲归来? 每砍下一个头颅,就有一个家庭在他手中支离破碎,呼延庆忽然想起了祖父说过的话,‘呼延家是靠血淋淋的战争方能得封万户,可呼延家却比任何人都更讨厌战争!’ ‘可是无奈啊,为了彻底结束这些讨厌的战争,呼延家却唯有选择杀戮。’ 记得那时他还是个十岁的孩子,祖父将他带到心爱的小白兔前,指着兔子对他说,‘孩子,爱惜小动物说明你是一个有爱心的好孩子, 所以,为了你的爱心,杀了它! 呼延家要的是刚强果断的男儿汉,不是只会空怀慈悲的娇小姐! 记住祖父的话,只有会杀人的人,才有能力救人,只有真正的强人,才能最终成为这个国家的捍卫者;大艮还没到可以放弃战争的程度,作为呼延家的男人,你必须学会残忍!’ 他最后杀死了从小养大的小白兔,然后跑到天波杨府抱着小伙伴杨宗保痛哭了一场,杨宗保比他哭得更惨,说自己也被逼着杀死了心爱的小猫,我奶奶和你爷爷说了同样的话...... 祖父是对了,天波府老太君也是对的!面对这些魔国兵将,只有杀戮才能让他们彻底臣服!才不会跑来大艮边境打草谷,才不会杀戮大艮的百姓! 两道血痕渐渐出现在呼延庆的双目中,他狞笑着,一把抓起面前的魔将,生生撕裂了对方,当鲜血和还带着热气的脏器落在他的头上时,呼延庆只觉周身畅快,原来杀戮是如此的过瘾! ‘杀!杀!杀!’ 跟随呼延庆的五千精锐士兵彻底的变成了战场上的恶魔,他们砍倒了面前的敌人还觉得不够过瘾,必须要跳下战马践踏对方的尸体才感到痛快,甚至挖下对方的眼珠子,当着下一个敌人生生捏爆,而后放声狂笑,在军旗意志的影响下,他们认为这就是最正义的行为。 任何一面军旗都是血染红,所以鲜血就成了呼延庆们眼中最正确的追求! 在这群战力强悍、人人都如真魔降世的敌人面前,就连最为暴戾的血狼军团也无法抵挡了,魔国的大军开始崩溃,城中仅存的弓箭手在慌乱间甚至把血煞箭射到了自己人的头上...... 最后就连大艮的军队和梁山军也开始心生畏惧,呼延庆带来的铁血军团太疯狂了,妖魔?他们才是真正的妖魔,就连妖王们都一个个目光闪烁地望着他们,有些心生畏惧。 “涿州,拿下了,可惜,铁血士的命运还是无法改变......” 狄青这次没有擂鼓,而是吩咐人敲响了鸣金铜锣,在呼延庆和手下的五千精锐彻底疯狂前,他必须撤下那些正常的士兵。 而后,他就要准备面对呼延老帅的滔天怒火了。 “包大人啊,你可是信誓旦旦,为何到了此刻还不出手......什么?那是什么!” 狄青忽然瞪大了眼睛,第一时间从亲卫手中抢过千里眼,急切地像个发现了新大陆的航海家。 他的运气不错,眼力也很不错,居然看到了落向呼延庆的那粒水珠。 水珠轻轻爆开,五千零一粒,全部在同一时间爆成一团清雾,飞入了呼延庆们的口鼻之中。 呼延庆身子轻轻抖了下,原本开始渐渐变得疯狂的大脑竟然感到到了一股芬芳和甘甜。 双目中的血痕渐渐消去,抬头看看,军旗意志所化的护背旗还在,只是比先前更多了一杆! 体内汹涌澎湃的力量还在,轻轻握了下拳头,他感觉这股力量与自己是如此的贴合,脑袋比先前清醒多了,他已经愿意放过那些扔下了兵器,脱去了战甲,跪在他脚下轻吻地面以求饶命的魔国兵将。 “随我冲,杀入涿州城,直取敌方主战旗!” 呼延庆大喝道:“我大艮乃是王者之师,若遇抛却兵器衣甲之降敌,当可不杀!” 在率众杀入涿州的那一刻,呼延庆仿佛心有灵犀般回头望了眼中央战云,看到了正对他含笑点首的包正。 ‘包大人,谢谢。 原来祖父、老太君他们说得都不全对......’ “传令三军,跟随铁血军团,全军杀入涿州!” 狄青的眼睛也亮了,有些敬畏地偷偷看了一眼包正,迅速发布了总攻的命令。 望着大军滚滚杀入涿州城,猴子也傻眼了,老包这究竟是什么神通?刚才他分明看到,这老包只是弹出了一滴水而已,不仅加强了大军的攻击力、防御力,提升了将士们的各种抗性,甚至还令重伤垂死者当场回血? 猴子的神通越大,就越发的心惊,老包这家伙太恐怖了,以后只能做朋友,花果领万万不可与之为敌...... 第二百八十七章 春之一掌 伴随着越来越近的喊杀声,韩德让抬起头看了看天空。 殷红色的天空渐渐恢复了正常的色彩,甚至已经有几只飞燕开始小心翼翼地接近了涿州上空,刺鼻的血腥气开始变的稀薄,随着城门被大艮军队打开,护城禁制失去了效果,他甚至已经开始感应不到地脉之穴的力量了。 接下来应该就是大艮军队接管涿州的地脉之穴,建立大艮的护城禁制了吧? 韩德让回头向西北方向望去,唇边露出一丝微笑。 “燕燕,大魔国这次败了,而且败得是如此干净利索,整整一万大军啊......在大艮的攻势前竟未能坚持半日。 看来你是对的,大艮立国不过百六十年,虽也有宫闱争斗、祸起萧墙,却毕竟是夏洲第一大国,国势如日方中。 或许对于北国来说,真的不需要再有战争了吧?” 败了,韩德让却似乎没有一丝沮丧的表情,明朗的双目依然清澈光亮。 “枢密使大人,我军已败,还请大人速速离开涿州!” 两名血狼军团的狼主和几名百夫长带着一队北军冲到真魔祭坛下方,为首的狼主双手交叉胸前行了一个标准的蘑国礼节。 “如今涿州已失,大人若再有失,我等将无法向皇后交代......” 说这话的时候,这位狼主稍稍有些犹豫;北国谁不知道这位南院枢密使与当今皇后乃是青梅竹马之交,要不是大帝下手的早,萧丞相无奈背约,恐怕大魔国的皇后已经是韩德让的妻子了。 偏偏这位韩枢密使被夺去了妻子,还能成为魔主陛下最信任的人,成为大魔国统辖南院兵马的第一大员,这就更加的耐人寻味了。 反正这位韩大人在他的眼中就是大魔国除魔主陛下和皇后外最大的大人物...... 涿州丢了不怕,大魔国还有百万大军,早晚也能夺回来,可若是这位韩大人有失,他就算有几个脑袋恐怕也不够砍的! “大艮破城迅速,如今东、西、南三门皆已沦陷了吧?” 韩德让举起右手,仔细看了看自己的指甲,这几日休息不好,偶尔还会失眠,指甲上又添了几道竖纹啊。 领头的狼主闻言一愣,垂首道:“是,所以还请大人速速离开,末将必当拼死保护!” “既然已失三门,你还愣在这里做什么?就该尽快召集幸存的士兵尽快突围,赤军,你该知道这些好男儿都是我们北国的宝贵财富啊......” 韩德让抖了抖衣领,一指背后高高耸立的真魔祭坛:“本官职责在此,就算城破也不可抛弃涿州,更不愿背弃魔尊祭坛而去。” “韩大人!大艮人是不会放过你的!” 赤军急切地道:“当年高梁河一战,大人可是亲率大军追究南主千里,这份仇恨南人是不会忘记的。涿州已经破了,您留在这里于事无补,难道还能守护住魔尊祭坛吗?” “就算于事无补,就算守护不住真魔祭坛,我韩德让只要还站在这里,涿州就还是大魔国的,赤军,有些事情你不懂的......” 韩德让摇头道:“你们走吧,如果有机会见到皇后,告诉她我尽力了,或许这个结局就是最好的结局吧。” “韩大人!” “这是军令,赤军,你是要违抗军令吗?是我这个南院枢密使已经无法管束你了吗? 速速召集部众自北城突围,不得有误,违令者斩!” “韩大人......我等......就此拜别!还望大人保重!” ...... 呼延庆一路纵马疾驰,只觉心中无比畅快。 他是第一个杀进涿州城的人,北援之战的首功已是姓呼延了,而且这次还是以铁血士的身份踏上战场,更显忠勇无双。 自祖父呼延丕显后,呼延家已经多少年没有如此大功了?呼延庆仿佛已经看到祖父开心的连连豪笑,引他为呼延家麒麟儿。 “我有今日,当感谢包大人啊,原来包大人是面黑心善,根本就是有意成全于我,可笑我先前不明,还在心中怪过他......” 他这次是既立军令状、又为铁血士,原以为是注定了十死无生,只想着慷慨赴死马革裹尸,纵然丢了性命,也不能让姓包的小看了呼延家。 哪里想得到包正在关键时刻出手,竟是神通奥妙,不仅消除了他身为铁血士的一切负面影响,保住了他和五千袍泽的性命,更令他借此机会感悟军旗意志,竟然临阵突破。 直接从三品武者,晋升为二品武道宗师,体内真气密如铅汞,化为武家真罡。 因为是感悟军旗意志,宗师战意运转之下,呼延庆头顶现出五杆护背靠旗,每一根都高达十丈,猎猎飞舞! 这便是他晋升二品所得不屈战魂,从此战魂犹如不倒军旗,军旗不倒、战魂不灭! 呼延庆呼啸连声,靠旗战魂犹如炼神修士的大成元神,在空中每一次飘浮都震荡出无俦真罡,乱箭流矢稍稍近身边便被震得粉碎,一路斩将夺旗,手下竟无一合之将! “呔!尔乃何人?你家呼延小爷爷在此,还不束手就缚,更待何时!” 呼延庆带领数百精兵一路斩杀,竟是第一个杀到涿州城中心区域,杀退了几波拼命顽抗的魔军后,眼前现出一个高有百丈,方圆三百尺,中间矗立着一尊黑石雕像的祭坛。 这尊黑石雕像高有十丈左右,看似一名身披黑袍的人类老者,一双眼睛却是用绿宝石镶嵌而成,森森绿光射出数丈远见,让呼延庆感觉极不舒服。 雕像下站立一人,竟然未着盔甲,一身深紫色锦袍,双手背负身后,正笑吟吟地望着他。 简直不像是身在战场,倒像是一个正在踏春游玩的员外郎。 “本官是韩德让,北国南院枢密使,如今还兼了涿州留守一职。看你手持双鞭、头角峥嵘,想必就是那位化为铁血士,打破了我军防线的呼延小公爷吧?” 韩德让微微拱手:“小公爷承受大艮军旗意志竟能不死,看似还另有收获,当真是可喜可贺啊。” “你就是韩德让?” 呼延庆先是一愣,跟着放声大笑:“好好好,今日合该我再立一功!” 说着离鞍飞起,手中双鞭搅起凌厉罡风,带起千万道鞭影,直击韩德让。 头上五杆护背旗猎猎招展,不屈战魂加持之下,武家真罡四面卷吸,能定住对手,让其只能坐以待毙。 以呼延庆如今二品武道宗师的修为,就是一品修士进了他真罡范围内,都要受到极大的限制。 这就是武者最恐怖的地方,当年赵光义力战贪狼、灭衡两大真魔,硬是将对方牢牢吸在自己身旁百丈,一切神通变化都无用武之地,最后两大真魔一死一重伤,虽然高梁河一战是大艮败了,这一仗其实却是赵光义胜了。 “武家真罡,军旗意志所成的战魂吗?难怪赤军他们不是你的对手,无法力敌。” 韩德让淡淡一笑,忽然飞退。 明明在呼延庆真罡范围内,可他一旦决定要退,却是轻灵的如同一片落叶,仿佛没有受到任何束缚。 无相魔功,无生无灭,无相无为,所以无不可为,韩德让魔功运转,轻轻松松就突破了呼延庆的真罡影响,鼻尖处就是金鞭尖端,距他不过毫厘,却硬是无法触及他一毛一发! 呼延庆眼睛微微眯起,心念一动,破嶂见旌旗! ‘波!’ 一道道不住震颤的波纹从韩德让身上溢出,犹如水波涟漪,而韩德让就位于涟漪的中心。 原本在他身旁自如运转、流畅无比的‘风’竟被一下搅乱,让他再也无法如同先前那般从容。 五杆巨大的靠旗忽然自空中落下,定四方中央位置,彼此共鸣嗡响,释放出呼延庆凌厉的战意。 战意如刀,让双方交手的这片空间顿时变成了刀山枪林。 “嗯?” 韩德让微微一愣,忽然笑了:“果然不凡,军旗战意竟成了你的凌厉战魂,有此不屈战魂,他日就算不成武圣,一品宗首已是必成了。 这样的对手,才算有些意思,看来本官必须要认真些了?” 说着,忽然立顶双脚,不再后退半步,抬起修长白皙的右手,轻轻拍落。 ‘当!当!’ 呼延庆手中两根金鞭虽非仙器,却也是用了无数煞器胚子,经兵器司花费了足足半年方才炼就的上品法器,当初主持炼治此鞭的就是岑修竹。 以呼延家传的鞭法击出,威力更增,说是可以断山劈岳也非夸张。 而且神鬼莫测,对方往往只见鞭影,根本还没看到金鞭在哪里,就已经被打碎了天灵。 可是韩德让这随手一拍,却接连打中两根金鞭的鞭首,发出金铁交鸣之声,呼延庆更是猛地一顿,只觉仿佛是一座大山迎面撞来,手中金鞭不住颤鸣,双手虎口几乎痛裂。 原本分列东西南北中五个方位的护背靠旗也是一阵剧烈波动,变得虚幻不实。 呼延庆心中一阵说不出的难受,只觉一身真罡竟然有些运转不灵。 “呼延小公爷,你也吃我一掌如何?” 韩德让淡淡一笑:“无相魔掌,无相无为,无正无邪,可为严寒酷冬,亦可为春风化雨,你可看清楚了......” 他的口气很温柔,就像是在对老情人、老朋友说话一样,动作也十分的潇洒,一手背负身后,似乎轻轻跨出半步,可就是这半步,已经到了呼延庆的面前。 另一只手轻轻抬起,如拂春柳,指缝间隐隐透露出一丝天青色。 呼延庆顿时一呆,仿佛是透过那抹指缝间溜出的天青色看到了整个春天。 暖意融融的春天。 万物复苏的春天。 如果不是知道面前这人乃是北地魔鬼一品大员、南院枢密使,呼延庆多半会以为面对的就是春天的使者。 他甚至还感受到了一丝暖风。 暖风熏的游人醉,只把涿州做汴州! 面对严冬,人们会紧紧捂住袖口和衣领,还会拿起刀枪去茫茫雪林中寻找猎物,因为人们知道越是在恶劣的环境下,就越是要为生存拼搏。 可当面对春天的时候,人们却会解开衣袖,放开心怀懒懒的睡上一觉,因为春眠不觉晓,春梦更是了无痕。 又有谁会对春姑娘举起刀枪呢? 呼延庆拼命喘着粗气,想要摆脱这种奇怪的感觉,却发现身体是如此的迟滞,就连自身的武家真罡也开始渐渐不受他控制。 “呼延小公爷,在如此美妙的春日中死去,应该无憾了罢?” 修白如玉的手掌,已到了呼延庆的头顶,却忽然停了下来。 “魔头,本将在此,哪里容你猖狂!” 枪! 这是一柄丈二银枪,声至而人不见,闻声只见枪! 爆裂的武家真罡稍稍撼动了一丝春的暖意,枪尖如雪,枪意如冰! 原本不过尺许长的枪首银缨炸开了足有半亩方圆,根根银丝伸卷不定,幻化出奇异的景象,仿佛是一只随时准备择人而噬的豹子。 “汴京八十万禁军教头,豹子头林峰?” 韩德让忽然轻笑起来:“当年单人孤枪血战两狼山,雪夜刺绝我北国十三魔将的就是你吧? 如今一见,林家枪法果然不凡。” 笑声中一直背负在身手的左手终于抬起,只是随手一探,手臂没入半亩枪缨,就听‘叮’一声响,似乎是在其中弹了一下手指。 枪缨无力垂下,如雪如冰的枪意顿时消散,现出双手执枪,一脸惊疑不定的林峰来。 自从林家犯过,林峰从来都是小心谨慎,藏锋于胸,说是二品宗师,可不是呼延庆这种初入二品的菜鸟可比,早在数年前就已抵至二品巅峰至境。 只等建立自己的武道,就有希望突破一品,成为武道大宗师。 而且他这一枪,多少还带了些偷袭的味道,就是面对当世一品,也可以一击令对方受伤。 可是这位魔国南院枢密使却只是用一只手、一根手指,就卸去了他这全力刺出的一枪。 “林教头,你不必怀疑自己的实力,其实能接下本官一指而不受伤,你绝对可以为之骄傲了。” 韩德让忽然笑了起来,压低了声音像是在说悄悄话一样:“真仙不出,无人能奈我何,真仙若出,安又如何?” 林峰紧紧握着枪柄,牙齿死死咬着嘴唇,他忽然不知道该不该刺出下一枪了。 因为他也看到了一只手掌, 一只修成、莹白、就连手指甲都精心修饰过的手掌。 一只带来了春风,让他看到了春天的手掌。 春之一掌。 第二百八十八章 暖春冬寒入心扉,世间可有多情魔? 每到春天的时候,林娘子总是要为林峰做上一套新衣服,然后笑着推他出门,让他去和同僚们逛一逛青楼勾栏。 男人嘛,不交际怎么成? 等到醉醺醺的林峰回到家中的时候,酸甜可口的醒酒汤已经为他备好了,就连被窝也是暖洋洋、香喷喷的。 所以哪怕已经是老夫老妻了,林峰看自家娘子总是看也看不够,他的一生不是秋天就是冬季,自从有了娘子,就每天都是春日暖阳。 眼前明明就是娘子的面孔啊,而且还在对着他微笑,‘官人,酒可以多喝、美人儿可以多看,你却要记得回家的路啊?’ 这就是林峰理解的春天。 每到春天的时候,呼延家总是会行春猎,每当呼延庆带着成车的猎物归来时,寻常不苟言笑的祖父就会露出欣慰的笑容,还会亲切地摸着他的头道,‘不愧为我家麒麟儿......’ 每次被祖父夸奖,父亲和母亲都会骄傲的挺起胸膛,呼延家子弟不少,可呼延老帅却常常对外人说,‘呼延家千顷地就只有庆儿一棵独苗苗!’这是多大的肯定啊?这就是父母亲最大的荣耀。 眼前出现了祖父的笑容,声音是那般的清晰,‘好,不愧我呼延家子弟,从此我呼延家也有铁血之士了,哈哈哈!’ 这就是呼延庆理解的春天。 在春天里,有阳光、有希望、有爱......唯独不该有战争和杀戮,呼延庆和林峰情不自禁地放下了手中的武器,满脸都是陶醉的笑容。 “无相魔掌?不知令师究竟是哪一位真魔?” 直到清甜优雅的声音入耳,两人才赫然惊醒,只见一道俏丽多姿的身影正挡在自己身前,手中双剑幻化,妖气纵横,却不带半分邪气,倒是有几分出尘之姿。 白副帅? 呼延庆和林峰都是一头大汗,暗呼好险! 哪里想得到这韩德让的魔功竟是如此厉害,在不知不觉中竟然令他两个深陷其中! 若不是白素来得及时,只怕就要糊里糊涂成了韩德让的掌下之鬼。 白素粉面含煞,双眼一瞬不瞬地望着面前的那双手掌,瞬间连出一千三百六十七剑,带起无边水影,罩向韩德让。 当日五云老祖要利用她布局,倒是也没亏了她,以无上妖力硬生生将她推入一品大妖王境界,白素本就是生于青城山下的一条晶莹水蟒,体内有太乙水蚺一丝血脉,成就一品后,万里妖氛皆为水性,也符合了她一贯的性子,温柔起来似水之柔、可一旦发起脾气,却是可断金石。 此刻全力出手,万里妖氛压缩到方圆百丈,其中无数水影水箭纵横,更添双剑之势,攻击力无坚不摧,又可凭借自身妖氛隔断魔功,不至像林峰和呼延庆那般被对方迷惑。 ‘当当当!’ 水影水箭与韩德让一双肉掌接连相撞,却如无数巨斧大锤击下,令韩德让再难寸进。 “哦?如水之柔,如水之刚?想不到白姑娘倒是已经修炼到如此境界,令韩某大开眼界啊?” 韩德让轻笑起来:“一品大妖王吗?不错不错,只可惜火候还是差了些。包大人,难道你就只是在一旁观看,却让一介女流来战本官吗?” 说着双掌一翻,轻飘飘轻轻推向白素。 “什么?” 白素星眸暴睁,不敢置信地望向这双看似轻飘飘袭来的双掌。 如果说方才是春之一掌,此刻就是凛冽的寒冬! 正是北国好时节。 这一掌是冷的,冷到白素一品妖王所成妖氛都几乎要被完全冻结,冷到她的数千年妖力几乎运转不灵。 可这一掌又是极美的。 白素看到自己妖氛化成的水影水箭变成了美丽的冰花满天漂落,偏偏还有日光居然能透过来,映处了一圈圈的虹彩。 这就是女孩子的梦啊,白素修行数千年,却像这世上所有的女子一样,还有一颗属于少女的心。 哪怕透骨的寒冷让她有些不舒服,竟然也不忍心就此破坏这幅美丽的画面。 一只修长白皙,仿若透明的手掌就这样穿透层层冰花,忽然出现在她的面前。 就在此时,有人忽然叹了口气:“仅凭一双肉掌就能令暖春冬寒深入人心,变化外景外相,这是魔功修炼到‘外景’境界才有的手段,比起一品魔王的外相魔火,更为变化多端,令人防不胜防。 阁下如此修为,却来欺凌一些小辈,难道就不会脸红吗?” 一道人影忽然出现在白素、林峰和呼延庆的身前,轻轻竖起右手,一下就破开满天冰花,撕裂了这幅美丽的画卷,而后一下印在这只修长白皙,不似人间所有的手掌上。 在外景魔相被破开的时候,白素愣了下,竟然有种暴殄天物的感觉,如果可以选择,她宁愿被困,也想在这个极度危险的美丽世界中多呆一会儿。 “包大人!” 面前正是一身青袍,头戴文官璞头,胸前绣着山河社稷,腰悬金鱼袋的包正;在大艮朝监军一职仍属文职,包正虽然上了战场,却依然是一副文官的装束。 “你们三个险些被这‘外景魔相’所惑,快到一旁调息休养、端正心思,否则对日后修为大大有害,速去,不可自误!” 包正说着掌心发力,看似轻松写意,其实却将‘以身试法’和‘法不阿贵’两大神通同时发动! 双方掌力抵实,竟然无声无息,过了几息后,整座涿州城忽然跳动了几下,仿佛是忽然遭遇了地龙翻身一般! 天下坚城都有地脉之穴打乱天地力量,令真仙超凡也要实力大打折扣,可这却无法阻止超凡自身的力量,包正与韩德让这一下对掌,双方都是靠的自身法力和肉身力量,没有半分取巧,纵然是地脉之力也只能保证涿州不会因此崩塌而已。 两只手掌同时一僵,韩德让首先变色,忽然轻啸一声,连连退出十几步,似乎还无法完全卸去力道,又潇洒无比的连连翻了几个跟头,这才立稳双脚。 骇然望着包正,韩德让面色凝重:“包龙图?” “好眼力。” 包正收回手掌的同时也是脚下虚浮,缓缓退后三步,微笑着看了韩德让一眼:“既已见面,阁下是否该为包某一解心中疑惑了?” 韩德让笑着看了看他,又抬头看了看矗立在真魔祭坛中的魔尊雕像:“包大人,你确定要在这里说话吗?” “没办法,谁让包某心中实在是好奇呢? 阁下既然破坏了超凡协议,总是要有所交代的,今天就是包某不问,只怕大艮的两位武圣皇帝也不会放过你。若是阁下担心被他听到......” 包正说着用手一指祭坛中的魔尊雕像笑道:“本官毁了它也就是了!” 说着幻化出一只法力大手,对着魔尊雕像盖压而下。 “嗡!” 一声刺耳嗡鸣响起,魔尊雕像爆发出耀眼的黑红光芒,形成一个护罩,要抵住包正这一掌。 “谁敢冒犯本尊法体!” 魔尊雕像忽然开口,声音苍凉古远,仿佛并不属于这个世界。 包正摇头笑道:“不过石雕泥塑而已,也敢妄称法体?给我破!” 法力大手下压之势顿时加快,掌心中更是多了雷霆生灭,风雨苍电,一团团的玉白火焰在掌中飞旋,与雷霆相触,就是阵阵霹雳爆响,与风雨相交,就是热雾袅袅,蒸发一切! 正是法家‘势’神通与法力大手完美结合,令其威力更上层楼。 虽有地脉之穴扰乱天地力量,但此刻正是大艮接手地穴,正在重建护城禁制的一刻,包正又有足足三万多年的渊深法力,居然被他成功借‘势’天地,一掌落下,仿若天倾! “这不是外景魔相,想不到包正这个法家修士也有如此的手段?” 韩德让双眼一亮,唇边的笑容越发灿烂了起来;好一个包龙图啊,不枉自己一直留意,果然是手段惊天。 “乒!” 法力大手一路直线落下,所过之处,魔尊雕像放出的黑红色魔光如同是热刀下的猪油,遇之即散,被法力大手轻轻一拍,发出一道刺耳哀嚎,就此烟消云散。 包正收回法力大手,满脸笑意地望着韩德让:“如今阻碍已去,阁下可愿去包正行辕一坐?” 韩德让看了看他,失笑道:“包大人好有意思,你亲手毁了本官用生命也要保护的魔尊雕像,如今简直就是本官不共戴天的仇人,我如何还会去你行辕做客?” “包大人,此人乃是魔国重臣,南院枢密使韩德让,正是我天朝大敌,大人还请小心!” 身后马蹄声响,一身金甲的狄青率领着几十名亲军飞驰过来;猴子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从包正身旁溜走,居然混进了这帮亲军中,此刻正冲着包正一阵抓耳挠腮,他的变化之法虽妙,可惜就是化成了灰包正也能认出他。 不用说猴子定是手痒了,刚才混入军中不知打杀了多少魔国兵将呢,包正只希望这猴子没有显露出妖圣的实力。 这就是法家人物的强迫症了,面前这个韩德让来历大有可疑,或许正是首先撕毁了超凡协议,可包正却不允许自己一方首先‘毁约’。 狄青适才远远就听到包正对韩德让所言,心中不禁大惊,身为监军哪里有私交敌国之臣的道理,就算您是真仙入朝、身份超然,连两位‘先皇’武圣都宠着您,那也不能这么干啊? “包大人,万万不可啊!” 韩德让笑道:“贵军元帅看来很是反对包大人的做法,本官看还是算了,不如你我做过一场,分个胜负输赢。 实话说,能够遇到包大人这样的好对手,本官确是有些手痒了。” “还本官?包某虽不知阁下为何会传出与那北国皇后萧燕燕有私一事,却知阁下身份绝不简单。 韩德让?呵呵,这副躯体在包某面前怕是难掩阁下真身呢......” 包正上下仔细打量着韩德让:“要动手不是不可以,不过包某月前才于汴京突破一品境界,如今是以法家一品的身份出战,此举并不违反超品协议。 只是包某很想知道,阁下又是以何身份出战呢?” 韩德让面色微变,一时竟无言以对。 他虽然已经尽力压制实力,目的就是不希望被那位‘老朋友’看破,可是境界摆在这里,哪怕收敛十倍,不会被大艮两位武圣皇帝和北国那位老友发觉,看来却是未能瞒过面前这位包大人。 包正一出手他就心中有数,这位包龙图简直就是个妖孽,明明法力无边、神通广大,就算在超凡中也为强者,可偏偏境界还停留在一品...... 从来只听说过先突破境界而后才会实力增长的,几时见过像包正这样倒着来的? 而且包正说的没错,人家是一品境界参战,并不违反超凡协议,自己却是隐藏了超凡实力,生恐被人看破!这要是被宣扬出去,他虽说不怕什么天下超凡来共同讨伐,却担心会坏了大计。 当年欠她良多,如今她懵懂转世、错投师门,如今虽已是皇后之尊,可她当年坚持的道呢?又该如何实现? 若无自己相助,他还要等待多久,才能等来她忆起前事、重拾那超凡之上的永生大道? 所以此时是万万不能泄露身份的,就是要赌一把面前这姓包的小子究竟能知道他多少秘密! 想到这里,‘韩德让’有些心中不甘,却又是十分的好奇,竟然产生了一丝赌徒的心理。 “包大人,你究竟在说什么?为何要同一名即将成为我军阶下之囚的敌国臣子说话?” 狄青一直很尊重包正,只是实在忍不住了,包大人你究竟在说什么?韩德让还能有什么身份了,他不就是魔国的南院枢密使?听说还跟魔国皇后不清不楚,在北国都被人引为笑谈。 猴子却是不住打量着韩德让,总感觉这人看着十分眼熟,却偏偏想不起在哪里听过或者见过...... “狄帅,韩枢密使虽为敌臣,此刻却是本官相邀之客,任何人不得留难于他。此事就是被监察御史听到也无妨,自有本官一力承担!” 包正笑道:“韩大人,这就是本官的诚意。当然了,如果你无诚意,也可将方才包某的邀请当做是笑谈。” “呵呵,包大人说的是哪里话来?能得包大人相邀,韩某不胜荣幸。” 韩德让哈哈大笑道:“包大人,请!” “请!” 第二百八十九章 时之真魔! 幽云十六州的百姓结构很复杂,其中的‘魔族’在包正看来其实就是上世蓝星的草原民族,他们崇拜自然魔尊,崇拜狼图腾,本来也是些性情豁达的好汉子,只是被魔道勾引,就成了所谓的魔族。 除去‘魔族’外,幽云百姓中倒有六成是南人,比起魔国的原住民,他们更为重农耕、心思也更为细腻,赚钱的手段更是一流, 这些南人很多都是自石敬塘献城后便留居幽云的南人后代,算起来已有两百多年,祖祖辈辈吃的是北国粮、喝的是北国水,因此只知有北地魔国,并不知有中原王朝。 古往今来的老百姓都是如此,只要能够有口饱饭吃,有蜗居栖身,就会很满意了,不仅不会想到造反,还会对统治者歌功颂德、久而久之产生认同感,至于幽云究竟是应该属南还是属北,那是统治阶层的事情,跟他们又有什么关系? 常年居住在幽云的化形小妖也有不少,他们多半是本地的土著妖族、辛苦修炼化形,才有了一份安稳日子可过。 他们若是去了大艮只会被开封府监察,不知要付出多少辛苦才能得到一本‘良妖证’;南疆的大元妖国又是路途遥远,而且国中山头林立,诸大圣与妖皇关系微妙,也非他们的好去处,反倒是在魔国却可以从军入伍,若是运气够好,还能博得一个出身。 这次攻克涿州,被俘的北国魔军中就有不少是土著妖族,数量足有三四千名。 这可让白素喜翻了心,这位白娘娘自从做了‘不死军团’的副帅,如今可是越来越有上位者的样子了,战事一停,就跑去狄青处讨来了魔军中的妖族俘虏,将他们收编入梁山妖军中。 人族军中讲究的是‘老乡情缘’,妖族军中讲究的却是‘种族情缘’,可以想象当白素手下的大老虎抱走那些小老虎,大白兔带走了那些小白兔的画面是如何温馨...... 包正可是答应过她的,只等北国战事结束,梁山妖军就可自立建制,回归如今已经是山清水秀的八百里梁山泊。 本来嘛,大艮还从未有过妖军,更何况还是足足五万大军? 如今是北援赵恒,临时编入狄青军团,等到战事一停,人和妖还是要分开的,可这只妖军无论是放在禁军还是边军厢军中都不怎么合适,包正必须要为他们寻找一个出路。 八百里梁山泊乃是他辛苦重炼,绝对不可能放弃的,以他如今的身份,说是大艮第一权臣亦不为过,待日后迎回赵恒更是功高足以震主,索要一个梁山泊算什么? 两国交兵攻城陷地可不是狗熊掰棒子,打一个扔一个那是自寻死路;如今涿州以下,狄青不可能拍拍屁股就走,那会有被敌军重夺涿州截断后路的危险。 除了要留下足够的守军外,军中专责禁制阵法修缮的仙师还要忙碌着重启地脉之穴,建立可控的护城阵法;此外安顿民生,建立起负责基层治安工作的‘街道司’也是当务之急。 算起来就是再快也要五六日后才能大军开拔,继续北援官家。 这段时间内从狄青、白素,到最基层的校尉都是忙得不可开交,包正却是悠闲地紧,他这个监军本来就是个可紧可松的职位,任何事都管得,任何事也都可以不管,就看他是如何选择了。 包正选择了一座还算幽静的宅院暂为驻地,除去日常‘随侍’的‘小白脸军士’猴子和军中为他这位监军大人配备的伙夫外,这偌大的宅院中就只有韩德让这个身份特殊的‘客人’了。 有关韩德让的资料随便找找就有一大堆:听名字就知道,他的祖辈也是南人,只不过与那些生在魔国长在魔国的南人一般,早就是地地道道的北人了。 到了韩德让父亲这代,靠着卓越的修炼天赋成为了少有的医道仙师,为北地魔国屡立奇功,竟以南人之身得封‘燕王’。 也正是因为他父亲的这层身份,韩德让才能在等级森严的北国与皇后萧燕燕有了一段青梅竹马的过往。 只从资料上看,韩德让在任幽州留守时曾力阻太宗赵光义,保住幽州不失,而后才有了大艮之败。 此人武功一流,文治也是十分的厉害,升任南院枢密使后,一力改革朝政,选拔南人士子、给予南人更公平的待遇,令得北国国势日渐鼎盛,这次据说也是因为宫中又传他与皇后萧燕燕的流言,才离开魔都上京,跑来了幽云前线...... 可为什么这位足称北国柱石的大人物却会跑来前线涿州兼职留守,又在城破后不肯随北军突围,难道是要存心要留下来做俘虏不成?这就十分的诡异了。 或许在普通人看来这是件十分诡异的事,可在包正眼中却是无比的正常,如果他没有猜错,韩德让是在等,等一个对他、对萧燕燕而言都十分重要的人出现。 军中的伙夫粗手笨脚,用来‘待客’未免失礼,所以包正今天是亲自下厨整治了几个小菜。 韩德让目光扫过几道夏洲常见的美食,目光最后停留在一盘从未见过的菜色上,眉间略现讶意。 那是一只烧鹅,鹅皮被烧治的焦黄酥脆,一看就知必为美味,哪怕在汴京最著名的樊楼估计也不过就是如此了。 让韩德让惊讶的并非只是烧鹅本身,以他的神通如何能够看不到那烧鹅中还有一只烧鸭、烧鸭中还套了一只烧鸡、烧鸡中还套了一只肥大的鹌鹑? “韩某虽未曾去过大艮,上京中却是不乏精擅大艮名菜的厨师,只是却从未见过这道菜肴,敢问包大人,此菜何名?” 韩德让丝毫没有身为‘阶下囚’的自觉,真的很像是来做客的;这一点猴子很像他,一身小校装扮却跟堂堂的监军大人坐在一张桌上,口中还不停的流着口水,还有一点规矩没有了? 包正瞥了一眼猴子,笑道:“莫说韩大人没见过这道菜,就是这位孙大圣成道万年,怕是也没见过呢。 包某敢放一句狂言,这道‘三套鹅’当为这个世界仅见,韩大人不知其来历有情可原。” “原来这位就是鼎鼎大名的并天大圣,失敬失敬。” 韩德让微笑着冲猴子拱了拱手,就像只是寻常偶遇了一个普通人而已,那种风轻云淡的样子令猴子大为不满,听了俺老孙的名头,你居然没有一丝一毫的震惊吗?真真是气煞俺老孙了! “包大人,你这道菜如此罕见,莫非就如大人一般来历非凡?” 韩德让笑嘻嘻地望着包正,心中也是有无数谜团;魔国在大艮也有无数谍子,其中最大的谍子可就是那位庞太师。 魔国诸王争位内乱之时,为防大艮趁机出兵,萧后一方面亲自统兵镇压边境、故布疑兵,一方面就曾授意庞吉引动大艮内患。 地鼠叔青一案正是庞吉与复妖社勾结,试图挑起妖族不满,祸乱大艮的手段。 结果还没等计划展开,就被这位包大人‘无意’中破了此案,那时包正还只是一名磨刀人。 从那时起,他和萧后就已经开始注意这个叫做包正的小小磨刀人了。 后来包正名声大播,成了汴京城无数红姑娘梦中的大诗人、大才子,一路从个普通的磨刀人做到开封府推官、首席推官、开封府同知、权知......甚至一手覆灭了峨眉青城两大千年宗派! 不久前更是突破一品境界,成为镇国仙师,梁山招安群妖,随军北征...... 这才不到两年的时间啊,从一个小小磨刀人一跃成为大艮重臣,一等威武侯,前不久庞吉传来消息,包正终于展露了真正实力,竟然手刃了五云老祖,当众重炼八百里梁山泊! 那五云老祖可是真正的妖仙,法力修为五万余年,就这被斩了? 而且斩杀他的人一年多前还只是个普通的磨刀人? 这样的人物若是没有神秘来历,那才是见了鬼!包正没猜错,韩德让亲来涿州、兵败不退,就是要亲眼见一见这位比自己还要更为传奇的南国名臣究竟是哪一个‘老家伙’的转世之身。 若非是大能转世,又怎会短短一年多时间就有如此成就?若说包正是靠这一世修炼来的,打死韩德让他也不会信,这不是扯淡吗! 结果面是见了,却还是看不出包正的来历究竟,就像他看不透这道‘三套鹅’的来历一般。 包正看了看韩德让,忽然放声大笑:“韩大人,你还是不要猜了,我的来历自然是有的,不过并非是如你所想。 你就是猜破了脑袋,也不会得到答案。 不过嘛......韩大人的来历,本官倒是可以猜到几分。 时之真魔阁下,不知本官说得可对?” “时之真魔,你居然是那个老家伙?” 猴子一下跳起来,围着韩德让转来转去,嘴里絮絮叨叨念叨着:“这可是真正的老不死啊,传说你从太乙时代活到如今,真的假的?” 从太乙时代开始算起,这得有多少年了?猴子都算不清楚,而且传说中这位时之真魔还是个人族,这就越发的可怕了。 真魔并不曾突破至永生大道,最多也就是与真仙、罗汉、妖仙妖圣一个境界,人族真仙能活个三五千年已经是老乌龟了,他凭啥能活了如此悠长的岁月? “大圣休信那些传说,不过以讹传讹而已,本座就算真是那时之真魔,说到底也还是人类,就是超凡境界又如何,哪里能有如此悠长的岁月?” 韩德让笑着摇了摇头:“包大人,你说本官是时之真魔,不知有何凭据?” “呵呵,太乙时代固然苍凉悠远,可上溯至天地初开之时,却还是有不少传承留存, 例如这武圣一道就是太乙末期的‘肉身成圣’之法,虽然只算刚刚入门,却可见哪怕过去无数万年,太乙时代的一些秘密还是会被今人得知......” 包正笑道:“本官闲暇之时,也曾在大艮文渊阁中饱览藏书,得知这位时之真魔曾于大震初年现身夏洲,这位真魔神通广大,可以掌控天地岁月,笑看春秋冬夏,更有天赋神通,可以横跃时间长河,想必不会有错?” 猴子听得两眼发直:“老包,你确定没有搞错? 这个老家伙居然是太乙末期的人,难道他已经是永生不死的太乙上仙了?” 太乙上仙,乃是流传于超凡间的无上道果,传说可以永生不死,乃是真修大道。 无论是真仙、罗汉、妖圣、真魔,也不分什么武家、道家、佛门,只要窥见永生,即为太乙,统称上仙! 这姓韩的若真是从太乙末期活到现在,那不是永生不死的太乙上仙又是什么?猴子一生追求大道,为此还曾遍访天下各洲,此刻心中是无比的激动,看着韩德让都快流口水了。 包正摇摇头:“大圣说得对也不对。 按典籍所载,这位时之真魔只是有一丝太乙神魔的血脉,天赋就能沟通天地、横跃时间长河,掌演暖春寒冬,惑人于不觉之间。 可是那时间乃是天地力量中最为神秘的一种,哪里又是他能真正掌控的?只怕这时间长河也不是说横跃就能横跃,怕是要付出极大的代价吧? 而且横跃归横跃,却不代表他可以永生,究其寿命,应该不出人族真仙之数,韩道友,不知我所言可对?” 韩德让沉默了一会儿:“你知道的倒是不少,莫非这就是包大人要请我来坐客的原因吗?” “这只是原因之一,还有另外一个原因,包某心中实在好奇,阁下既生于太乙末期,那时永生之道虽也近乎断绝,却不似今日难以企及,究竟是什么原因让阁下不惜付出巨大代价,横跃时间长河?” 包正笑吟吟地望着韩德让:“而且还是两次,阁下先是到了大震初年,后又到了今日的北地魔国,化身韩家子长居于此? 莫非是阁下两次横跃时间长河,如今却是没能力回去了?” 第二百九十章 北国三魔 望着仿佛中年人一般的韩德让,包正在谈笑间也是暗暗提防。 就算不是真正的永生,这也是个太乙末期的老怪物了,在没弄清楚这位时之真魔的意图前,绝对不可大意。 这个仙侠世界历史悠长,太乙时代上承鸿蒙初开,延续七万四千余年,可若是从太乙末期算起,距今怕不有几十上百万年,其间人族孱弱,统治这个世界的乃是东方妖庭和西方神庭。 直到一代圣皇大震太祖横空出世,三十六路伐妖庭,方才建立起人族皇庭,而后又传七朝,却延绵不过三千七百年,比起这个世界的悠长历史来,人族皇庭更像是个初生的婴儿。 包正也是最近才在文渊阁秘库中查阅了文献记载,才知这位时之真魔曾于大震初年崛起于北地。 那时妖庭新败,古妖庭的最后一位妖皇‘纣’不惜以真火自焚,将自身血肉与伴生至宝‘摘星楼’融为一体,竟然开辟一方天地,名为‘上洲妖界’,将古妖庭迁入其中,也即是如今上三洲之一的‘妖洲’。 另有一部分妖庭遗民未及进入‘妖洲’,一路南下,到了如今夏洲的南疆一带,于穷山恶水无数瘴毒间建立了如今的南疆妖庭。 彼时光头的白马还没驼着经书来夏洲传法,未能聚集信众香火,所以佛洲未立;道门的清虚太上尊者还在大震朝做一个小官儿,要两百年后方才成为真仙巅峰,引得万里紫气东来,道洲也还在胎中孕育...... 西方神洲正与异教徒打得血头血脸,黑洲根本就是一片绝域,东瀛洲还是一群猴子样的原始人,天下以夏洲为中土大洲,现在令大艮无比头疼的北地魔国也仅仅只是十几个大中型的部落而已。 他们崇拜的是‘贪狼真魔’,这位真魔也就是真魔祭坛中的老者雕像了,代表着北方草原民族一直尊崇的狼图腾文化。 可是这位贪狼真魔带来的更多是战乱和杀戮,哪怕是同样崇拜他的草原部落也会彼此为敌相互攻伐,成不了多大气候,真正改变这一切的,却是另外两位真魔。 这两位真魔代表的并非是狼图腾文化,却为草原部落带来了‘爱’和‘规则’。 这其中一位名为‘佘娲’,显化女相,以慈爱示人,是她告诉了这些草原上的狼崽子们,这个世界不仅仅只有杀戮,还应该有和平、有爱。 如果一定要杀戮,那也是为另外我们的和平,为了我们的爱。 实话实说,当包正看到这一段秘文记录时,不觉掩卷长思,这便是魔吗? 清净无为的道家、戒律森严的佛门和迂腐的儒家或许会认为这是魔,但他却有不同的看法:在他看来,佘娲之所以会成为人族眼中的魔,不过是因为她的出现让草原民族变得更为团结,由部落时代转入国家时代,从此夏洲的中原王朝便多了一个大敌。 敌人中的智者,自然就成了我方眼中的‘魔’,这与各种形形的‘狗屁思想’从来就没什么关系,说到底也不过是利益使然。 比起佘娲来,另一尊新魔掌控时令,是他教会了草原民族认识节令,教会了他们农耕技术,让他们不至于在水草枯竭的时候饿肚子,不过他虽然也被很多北人尊重崇拜,却比佘娲低调的多了,很多时候都是默默在佘娲身后支持着她。 直到北国三魔因为理念不同而展开了一场‘魔战’时,天下方知这位时之真魔大名;那场魔战最终令贪狼真魔承认了两位新魔的做法,并且主动和谈,从此北地魔国便有了三大真魔的佑护。 在包正看来,正是这位时之真魔的出现,才令北方草原迅速壮大,成为可以抗衡中原大艮的强大力量,他是北人眼中的魔尊,又何尝不是南人眼中的魔鬼? “阁下似乎还没告诉我,你两次横跃时间长河,究竟目的何在?” 包正紧紧盯着韩德让,等待着他的回答。 如此厉害的角色,却两次横跃时空长河来到当今,所图必然甚大!若是当真有害大艮,自己说不得就要将这场迎客宴变成鸿门宴,想必有猴子帮手,也不怕他能翻出天去。 “如果本座告诉你是为了一个人,你会信吗?” 事到如今,‘韩德让’也不在隐瞒身份,干脆就承认了自己是时之真魔。 “为了佘娲?” 包正微微皱眉:“本官所料果然不错,根据文献所载,北国原本只有贪狼这一尊真魔,他是从北方的狼图腾文化中领悟大道,可算是北地原生真魔,可后来的两位就不同了,佘娲真魔对战争与和平有独到的看法,与贪狼产生理念冲突的也主要是他。 而阁下却一直不涉政治,似乎只是在默默地帮助佘娲,实现她的道。 莫非.....阁下对佘娲真魔......有爱?” 讨论两尊真魔之间的爱情弄不好是要被打死的,包正倒是不怕‘韩德让’翻脸动手,只是有些尴尬罢了。 “不会吧老包,这样的老不死也会有你说的什么......爱?” 猴子掏了掏耳朵,他这一生只倾心于绝对的力量,但有不快,先锤暴了再说不迟,身边再多千娇百媚的母猴子也无法令他动心,自然是无法理解包正的话。 ‘韩德让’有些不满地瞪了猴子一眼,看看包正,长叹一声道:“包大人方才有句话说对了,本座横跃时间长河乃是靠着天赋神通,却也耗费极大,如今是想回也回不去了。 更别说带着佘娲一回去...... 她如今也已经不是当初的佘娲了,她现在叫萧燕燕,已经是尊贵的北国皇后,而我......如今是北国南院枢密使韩德让,不过只是她的青梅竹马之交而已......” 包正神色动了动,这位时之真魔此刻的表现就像是一个初恋失败的小男生;能让一位堂堂真魔如此,这得是多么缠绵悱恻的故事? 一向不解风情的猴子此刻居然来了兴趣,跳到‘韩德让’身旁道:“老不......老韩啊,大声说出你的故事!” 第二百九十一章 人生若只如初见 凝光很美,尤其是当她笑起来的时候就像是不周山顶清晨的第一缕阳光,哪怕在不知多少万年以后,‘韩德让’依然无法忘记初见凝光时的惊艳。 深情的他此刻看上去完全就是一个老色批,却毫不自知。 “她那个时候不叫佘娲,我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她甚至还没有名字,穿着青草编织的衣裙,身上还有泥土和青草的味道......” ‘韩德让’目光迷离,缓缓地道:“那是在不周山顶,是我体内的一丝太乙神魔的血脉呼唤着我,让我花费了足足十年时间才登上这座太乙时代第一峰。” “不周山?” 包正心中一动。 无论是上世还是今生,不周山都是大名鼎鼎;自从来到这个仙侠世界他也曾留心打听过,却发现这个世界并没有不周山,哪怕是大艮的两位‘先皇’武圣也才从未提及过。 想不到今天竟然从这位时之真魔的口中听到了不周山。 “哪怕是太乙末期,距离如今也太过遥远了,现在应该已经没有不周山了吧。” 韩德让笑道:“本座来到这个时代后也曾用心打探过,却发现沧海桑田,早在大震朝时就已经没有了连天接宇的不周山,那时你可知道本座有多么的遗憾? 那毕竟是本座与凝光第一次相遇的地方啊。” 猴子忍不住道:“老韩,快讲快讲,别卖关子。” “本座当时很是惊奇,太乙末期已是真仙难觅,虽有不少一二品的修士、大妖,可凭他们也是没有能力登上此山的,更何况是一名少女? 而且她分明是天真烂漫、入世不深,这却不是做伪。 本座问她是谁,她却说自己没有名字,也没有家,只是肚子饿了,就要上山来采这里的天晶果来吃;天晶果本座还是知道的,那是天地精华凝聚千万年方得形成,唯有不周山才有这种果子。 于是留心细察,才发现她与本座一般,也是承继了一丝太乙神魔血脉的人,哪怕不经修炼,也有着超越一品的实力......” ‘韩德让’面带微笑,甚至还有着一丝宠溺:“天晶果越来越少了,本座陪着她足足找了半个月才找到一些,她说她没有朋友,本座就是她见过最好的人,最好的朋友了。 她还说她想要有一个名字......于是本座替她取了一个名字,就叫凝光,因为她出现的那一刻,仿佛连天光都因她的容光而凝滞了......” “越说越无趣了......”猴子撇撇嘴,心说有这么美吗?还能比老孙花果领上的母猴子好看? ‘韩德让’仿若未闻,似乎还沉浸在往日的时光中:“本座发现她虽然法力不弱,却多是凭借先天血脉,却不通修炼之道,于是便将一些修炼法门传授于她,却想不到却是做了一件让自己后悔莫及的事。” 包正轻叹一声:“她变了?” “也不是变,本座忽略了先天血脉对她的影响,当她成功突破一品后,却不似本座这般只喜看云卷风舒、落得个逍遥自在,忽然就莫名其妙有了责任。 她说古妖庭有许多不公,说要为人族做主,从那一天开始,围绕在她身旁的人越来越多了,她陪我的时间也就越来越少了。” 包正神色一动看了看这位时之真魔,心说原来这一切都是从你吃醋开始的? “本座很为她担心......要知道那时的古妖庭可不是后来日渐衰败的妖庭,更不是你们人族那位大震圣皇面对的无能妖庭,其中还有不少上古大妖仍未寿尽,个个都是超凡巅峰,只差半步就可能跨入太乙境界的恐怖高手,她一个初成超凡的女孩子,岂非是要惹祸上身?” ‘韩德让’摇头道:“果然没用多久本座的担心就成为了现实,古妖庭终于开始注意凝光了,妖皇‘汤’更是发布圣旨,要追缉于她。” 包正点头道:“本官明白了,既然成了妖皇要捉的人,天下虽大,怕已没有她容身之地,所以你就助她横跃了时间长河?” “呵呵,包大人也未免高看本座了,只是因为凝光也拥有部分先天神魔血脉,本座才能助她冒险横跃而已,而且因为要花费很多手脚,并不能与她同行,只是先行将她送走......” ‘韩德让’仿佛是松了口气:“无论如何,总算是保住了她,可是本座却因事耽搁,比她慢了半步,等本座循着她的气息来到大震时,发现她已经来此数十年,并成了北方草原上的真魔,有无数人崇拜她,还帮她起了一个代表无上尊贵的名字,叫做‘佘娲’。” “在大震时代,能够威胁到她的人已经很少很少,可令本座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她却比以前更忙了......她告诉草原上的人类,这个世界不仅仅只有战争,还有更可贵的和平,她同时又告诉他们,要真正的和平是需要用战争来换取的......” ‘韩德让’摇头道:“我为此与她争论过,可却已经无法说服这位‘草原上的圣魔大人’了,于是我选择了妥协。” “韩道友,本官真是出乎意料,没想到你竟是动了真情?” 包正叹息一声,也有些为这位时之真魔的真情所感动:“后面的事情我已经知道了,我想知道的是,为何她又会变成了萧燕燕,你却做了韩德让?北地三魔,这一下可就去了两尊,岂非是实力大损?” “这还不是拜你们那位太宗皇帝所赐?” ‘韩德让’怒道:“为了这幽云十六州,为了成全他的道,悍然挥兵攻打北国,高粱河一战,贪狼那厮分明就是出功不出力,凝光虽也是超凡境界,却哪里是武圣的对手? 本座也因为横跃时光长河,实力不足昔日三成,终究还是无法护住她,只能在她陨落后保着她渡过三途河,转生到北国后族萧家,做了那北国宰相萧思温的女儿。 就连本座也因为一时不慎,被那三途河水所染,只得抛弃肉身,转生到了北国韩家,好在前世有缘,哪怕是在转生之后,与她依然是青梅竹马,甚至差一点就做了夫妻。” “了不起啊,寻常真仙罗汉转生,实力也要大打折扣,甚至很多只能保留前生记忆和部分天赋,都要从头修炼。 阁下已经失去肉身,居然还能保留超凡境界,法力虽有些不足,却能力压当世一二品的几位高手联手,真不愧为时之真魔!” 包正笑着看了看‘韩德让’道:“以阁下的心机智慧,想必是不会无缘无故亲身犯险,此次城破却不遁走,偏偏要等待我军围攻,却不知是何原因? 韩道友,你我当面,还请实言相告。” 韩德让微微一笑:“当然有原因了,本座就是在等你......” 第二百九十二章 天门阵! ‘韩德让’真的很痴情,如果不是他亲口说出一切,包正简直无法想象像他这种阅历丰富的老怪物居然也会陷入情网...... 如今已经是萧燕燕的佘娲虽然经历了三途河洗历,性情却仍如前世一般,她被北国魔主明记强娶入宫后,曾经也像普通女子那样要死要活了几日,但是很快就冷静了下来,不仅接受了北国皇后的身份,还拜在贪狼魔像前,成了真魔认可的女弟子。 以萧燕燕的前世根基,修为自然是突飞猛进,又加上有‘韩德让’暗中相助,居然被她连破关隘,成了北国史上第一位拥有二品境界的皇后娘娘。 就像上世的佘娲那样,萧燕燕渐渐开始展现出一代贤后风范,在她的帮助下,原本临危登基、皇位摇摇欲坠的明记先后挫败几位魔主之乱,成为了真正掌握北国大权的‘大魔主’。 而萧燕燕的权力也随之更加的稳固,可谓是北国第一后。 “哪怕经历轮回,燕燕依然还是如当年一般,总是想着母仪天下、恩泽一国,而要达成她的愿望,就必须解决与南国的纷争。” ‘韩德让’笑道:“本座若是对包道友说,燕燕早就料定赵恒会为了突破一品而挥军北上,也早就做好了一切准备,这次赵恒之败实非偶然,而是必然,不知包大人可肯相信?” 包正点头道:“幽云十六州是大艮心中的一根刺,无论是为了传名后世、还是为了借建立皇图霸业而突破境界、延续寿命,赵官家都必定起兵,昔日在金銮殿上,我曾力阻出兵,却还是改变不了他的心意。 以萧后的聪明,自然猜得到。 而且幽州一战,北军前期虽然失利,却是溃而不乱,精锐主力并未损失多少,反倒是将我军战线一步步拉长,诱向幽州,可见这根本就是早就布下的陷阱,赵官家之败确属必然。” “好见识啊,当日若有包道友在,我军怕是很难轻易得手了......” ‘韩德让’连连抚掌喝彩,又道:“包道友可知,幽州一败后,大艮损失了近十五万兵马,中品境界以上的修士也有百人? 而且四面都被我军包围,我军又为何不借新胜之威一举将大艮残军歼灭? 包大人恐怕还不知道,那位呼延小公爷的本事虽也不弱,要突出我军包围也属妄想,他却为何能够突围而出,前往汴京搬来救兵?” “呵呵,若说贵国能尽歼我军却也未必,不过呼延庆突围一事确是有些匪夷所思......看来萧后确实很聪明啊......她这是看清了大艮立国不过百六十年,国势尚未衰竭,大艮又地处夏洲中心,国富民强,不比北国乃是苦寒之地。 大艮朝中更有高手无数,就算到了危急关头,两位‘先皇’武圣为了面皮也不会坐视.....大艮就像是一个巨人,北国是没能力一口吞下的,既然无法吞并,那就不该将事情做绝。” 包正想了想道:“若是包某没有猜错,萧后遵循的是‘欲和先战’的理念,幽州一战应是她准备和谈的先手布局罢?” “你们两个在说什么,好复杂好复杂,听得俺老孙脑袋都疼了。” 猴子看看包正,再看看‘韩德让’,只觉很是莫名其妙,既然彼此是敌国,打就是了,谁的拳头大就该听谁的,什么又是战争又是和平的?人类就是复杂! ‘韩德让’大笑道:“包道友果然明白燕燕的心事。” 包正摇头道:“还是不算很明白,萧后既然有意和谈,只需派遣使者去见我朝官家就是了,官家如今被困,想必也不会拒绝。 又何必拖延战事,令两国将士继续为敌,血染沙场?” “包道友说笑了,此事哪里有这般简单?大艮国势强盛,又早有储君监国,更有两位时不时还要插手朝政的‘先皇’武圣,就算如今贵国官家被困幽州,大艮也未必肯低头,这和谈若是无法占据上风,却是不符合燕燕的性子呢......” ‘韩德让’笑道:“所以打还是要打的,否则就算大艮同意和谈,北国那几位素来不服燕燕的王爷也会反对,所谓久战必和、久和必战,如今显然还没到火候呢。” 包正皱眉看了看韩德让:“所以道友此来就是为了通知我一声,让大艮做好持久战的准备?” “非也。” 韩德让摇头道:“我最明白燕燕,她素来好强,无论前世今生都是如此;所以她虽然希望和平,却偏偏要以战争的手段促成,而且还要一场大胜,占足上风后才会与大艮定下盟约,以此为两国寻求百年甚至是长达几百年的和平。 她果然还是当年那个在不周山寻找天晶果的凝光啊......一旦定下了目标,哪怕山顶有罡风雷霆呼啸,也会一往无前,而且绝不认输。 可本座却认为她还是不够了解南朝,大艮的底蕴几乎不亚于昔日的大震,若是她这样一直好胜下去,甚至被她再得一场大胜,只怕会提出比较苛刻的和谈条件,万一激怒大艮......本座很担心上世的遭遇会重现,那时本座可就没有把握护她周全了。” “不得不说,阁下乃是本官见过最为痴情的一位超凡了,为了一个女子,竟然不惜横跃时光长河,默默守护她两世......” 包正微微摇头,感觉若是换了自己,就是再如何爱一个女子,恐怕也很难做出如此大的牺牲,达成‘天下第一舔狗’的成就,这位时之真魔了不起啊! “那韩道友是希望萧后战败了?” ‘韩德让’点头道:“如此正好,幽州城下北国得一胜,若在包大人这里得一败,双方想必都能接受,也能让燕燕冷静一些,不至于出现难以控制的结果。 不瞒包道友,燕燕此次做足准备力求再胜,本座本来对贵国是没有抱多大希望的,今日阵前与包道友交手,就是要看看传说中的包龙图是否真的有击败燕燕的实力,如今看来,包道友应该不会令我失望了......” 包正不觉一愣:“应该?” 自己与韩德让一战,已经表现出了超凡一级的实力,居然在韩德让看来还只是‘应该’? 萧燕燕能有多少手段安排,难道北国还真的敢撕破‘超凡协议’不成? ‘韩德让’笑道:“包道友无需吃惊,我知你是一品身份、真仙实力,这次率军来到北国如同以大欺小,可道友是否听说过有一门威力极大的阵法,可令超凡之下抗衡真仙,甚至是击杀真仙超凡?” ‘韩德让’话音未落,猴子已笑得连连打跌,只觉这位时之真魔就是个傻子。 真仙超凡已经是站立在这个世界巅峰的人物,所谓超凡之下皆蝼蚁,可不只是说说的,就算是像涿州这样的坚城可以凭借地脉之穴压制超凡的力量,可要想战胜甚至是斩杀真仙,还是痴心妄想。 说什么凭借一个阵法就能斩杀真仙超凡,这不是傻子是什么? 莫说当今,就算是在阵法宗师辈出的太乙时代,也从没听说过有这种事。 ‘韩德让’正色道:“包道友,本座并非为燕燕虚张声势,这次燕燕为求全胜,早已在你军前方必经之路摆设下一门阵法,此阵威力无穷,可困杀真仙超凡。 而且此阵法来历久远,乃是源自太乙时代末期,为当时的人族真仙吕岩所创......” “吕岩?” 包正不觉一愣,那岂非就是上世蓝星大名鼎鼎的吕祖吕洞宾? “不错,正是吕岩。 这位人族大能生于太乙末期,其时还是天地有分,古妖建立天庭,奴役大地上的异族生灵。 为了防止异族生灵中出现超凡大能,威胁到妖族天庭的地位,时常开启天门吸纳人间的天地精华,如此既可用来维系妖族天庭运转,人族也因为天地精华日渐稀薄而久久无法出现超凡人物,眼看照此下去,恐怕世世代代都要被妖族奴役。 偏偏这位吕岩却是个不世出的修炼天才,在如此恶劣的环境下,却只用了不足百年时间就踏足真仙境界,而且还是直入巅峰,距离传说中永生不磨的太乙上仙也只差半步。 人族有了这位大能镇压气运,地位渐渐超出其它种族,就来妖族天庭也不敢过多欺凌,于是都尊称他为吕祖,当他是人族的守护神一般。” 包正摇了摇头:“只怕妖族天庭不会善罢甘休,吕祖一个人再强,也难保护人族周全。” “哈哈,这次包道友却是猜错了,这位吕祖的修为高绝一时,妖族天庭对其十分忌讳,倒是没有主动挑衅,反倒是吕祖性情太傲,竟然做了一件彻底激怒妖族天庭的事情。” ‘韩德让’叹道:“吕祖不甘心妖族以‘天庭’为名吸纳人间天地精华,使得人间地上修炼艰难,于是潜心闭关百年,研究出了一门厉害阵法, 此阵对布阵者要求不高,哪怕是普通的武者和修士都可参与,而且专能用来封锁天门,令妖族天庭从此无法掠夺人间地上的天地精华,而这门阵法就名为——‘天门阵’!” “天门阵!” 包正差点惊呼出声,这个名字可是太熟悉了,大破天门阵的故事他上世儿时就听过了无数次,不想到了这个仙侠世界,居然再次闻名? “包道友应该没有听过此阵的名字吧? 自太乙时代结束,这天门阵就再也没有出现于世间,而且哪怕是在太乙时代,也只是吕祖一脉的人族修士才会知晓;他们曾经凭借此阵足足封锁了妖族天庭三千八百年之久,普通人族却依然不知此阵之名。” ‘韩德让’说着说着叹了口气:“吕祖对人族可谓是功莫大焉,可惜也是因为锋芒毕露,被妖族天庭切齿痛恨,终于找到一个机会,联合了吕祖当年的最大仇敌,将其诱往三万里地脉阴沼之中,妖族二十八星宿、四玄相、二妖君联合出手,终于打破了吕祖纯阳之体,令其伤重近死,天门阵也因此而破。 从此人族失去屏障,继续被妖族天庭欺压奴役,直到妖族内乱,天庭崩溃,昔日的妖族天庭沦为人间妖族皇庭,再七万四千年,才有人族圣皇出,立国大震,开创人族七朝......” “如此说来,这天门阵是我人族吕祖所创,曾经庇护我人族有功?” 包正奇道:“萧后前生也非是纯粹的人族,她又是从哪里得到了这布设天门阵的法子? 我明白了,想必是吕祖在危难之时将此阵法传给了道友,而萧后则是从道友这里学会了此阵?” “以吕祖的修为,本来就算身入陷阱,也最多就是受些伤害而已,并不会陨落,可谁知他那名仇敌竟然不惜引爆了地脉阴雷,再加上百名妖族大能联手围攻,竟然形神皆不存。” ‘韩德让’叹道:“本座当年游戏人间,曾与吕祖交好,闻讯赶去时,却已是晚了半步,只寻找到他一丝残魂;吕祖不及留下任何话语,只是以神魂印刻之法将此阵传授于本座,也是希望为人族留下一门用来镇压气运的大阵......” 包正看了他一眼:“于是道友就将这门用来镇压人族气运的大阵传给了萧后?吕祖当年研创此阵乃是为了人族大义,道友却是为了儿女私情? 道友的痴情本官算是领教了,真是了不起啊?” ‘韩德让’闻言顿时老脸一红:“包道友说笑了......本座只是见燕燕支撑的辛苦,内有诸王蠢蠢欲动,外有大艮强盛一时,这才扮成一名云游修士,假名‘钟离子’,将此阵传给了她,虽是有些私心,却万万没想到如今会被她用来对付大艮。” “这就有意思了,道友不希望萧后得胜,更想她受些挫折,却偏偏又传了她如此厉害的一门阵法,超凡之下布阵,却可困杀真仙?” 包正苦笑道:“你让大艮如何才能打赢这一仗?我明白了,道友此来,莫非是要助我大艮破阵?” 这位痴情种子一门心思都系在萧燕燕身上,老舔狗了......如今他希望萧燕燕失败也是为了她好,说不定还真会跑来帮助大艮呢。 毕竟舔狗做事从来都是没有逻辑可言的。 “非也,毕竟两军对阵凶险万分,本座就算希望燕燕会受些挫折,也一定会守护在她的身旁。” ‘韩德让’一脸深情地道:“而且本座也很难控制自己,若是燕燕一心求胜,本座恐怕没办法拒绝她的请求,将会全力帮她......是不是很矛盾啊包道友?本座自己也觉得似乎有哪里不对,可是真的很难控制自己啊。 所以,就只能请包道友自己多加小心了,本座此来已经透露了天门阵的消息,该做的我已经做了......” 你这可不仅仅是自相矛盾啊,你这简直就是精神分裂!包正愣愣地望着这位时之真魔,一时竟不知该如何吐槽。 第二百九十三章 天门阵(下) 这就是个疯子啊,包正忽然感觉一阵索然无味,自己居然跟个疯子说了这么久的话,岂非是也成了疯子? 只听那‘韩德让’又道:“这天门阵乃是吕祖当年穷尽人力之变,以人抗天的心血之作,若只是凭此阵赢了道友,怕是道友心中不服,今日本座就对你晓说此阵奥妙,才见公平。” 包正眉毛一挑:“愿闻其详!” “那道友可要听清楚了,此天门阵暗扣一个‘天之门’,天之门者,天道不孤,亦不绝矣,是为大衍五十,其一为变,吕祖就是借这大衍生变之道,创出天门大阵,甚至可以力锁妖族天庭! 因是大衍之数,生化无限,因此这天门阵其实是阵中套阵,共分为:一字长蛇阵,二龙戏水阵,三山月儿阵,四门兜底阵,五虎八山阵,六甲迷魂阵,七纵七擒阵,八方阴阳子母阵,九曲黄河阵,十代冥王阵........无极阵,太极阵,两仪阵,三才阵,四象阵,五行阵,六合阵,七星阵,八卦阵,九宫阵,十面埋伏阵...... 音龙阵,朱雀阵,勾陈阵,白虎阵......地陷阵、金光阵,共是一百单八阵,阵阵皆可沟通天地,借用天地之力! 天门主阵则深藏于这一百单八阵中,一百单八阵不破,则主阵不破,主阵尚存,则一百单八阵纵然被破也能迅速恢复运转,彼此相依相靠,任你仙妖难破,当年人族得此阵,硬生生锁了妖族天门三千八百年之久!” ‘韩德让’笑眯眯地望着包正:“就算包道友神通广大,只怕也要在此阵前束手无策啊?” 包正暗暗皱眉,这家伙哪里是晓说阵法奥妙,分明就是暗中与自己较劲儿,这就是个疯子! “天下无不可破之阵,道友不必为包某担心了。” 包正笑道:“到了两军阵前,自见分晓。” “哈哈,既然如此,那本座就在天门阵中等待道友了,本座就先走一步。” ‘韩德让’哈哈大笑,人形由实转虚,忽然化为无数光点散去,竟然是连同肉身和元神一同遁去。 “好高明的遁法,不愧是太乙时代得道的时之真魔啊......” 包正暗暗叹息,本有心强留下这位时之真魔,毕竟有此人物掌控天门阵,等同是为自己平添了百倍破阵难度,哪里想得到这位时之真魔虽然因转世轮回法力大降,却依然是太乙时代的老牌超凡,竟有如此神奇的遁法。 以他和猴子之能,竟然无力阻止其离去。 “老包,这魔头就是个疯子,你这次怕是要遇到对手了。” 猴子嘿嘿笑道:“不过有俺老孙帮你,怕他什么鸟的天门阵,老子一棒打破它也就是了!” “这次破阵,却是不便请大圣出手。” 包正摇头道:“这‘韩德让’与我颇为相似,我是境界不足,却拥有真仙超凡一级的法力,他则是恰恰相反;我二人阵前角力,都不算破了‘超凡协议’,不会引来各洲超凡插手,可大圣若是出手的话,大艮难免落人口实,就要处处被动。 而且这天门阵是‘以人胜天’的阵法,乃是出自吕祖之手,我辈人族后起若是借助蛮力破了此阵,岂非是对吕祖的大不敬?” 当年吕祖能以普通人族修士结成天门阵封锁妖族天庭,阵法威力自是极大的,别说一个猴子,就是集齐七大圣也未必能破得开此阵;可这阵法辗转到了萧燕燕手中,以北地魔国的实力,就算能凭借此阵抗衡真仙超凡,也绝对没有昔日的威力。 若是猴子展现妖圣全力,说不准真的能凭蛮力破阵,只是如此一来,既是对吕祖的不敬,也容易落人话柄,反为不美。 猴子闻言耸了耸肩膀,‘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你们人族就是麻烦,算了算了,老孙不管了就是!' ...... 狄青很能干,同时也是一个非常有野心的人,攻克涿州后,只是歇军半日,便率兵直插幽云腹地。 原本想着在嬴、莫二州还有两场硬仗要打,狄青为求速胜,直接分兵三路,一路为自己亲率的四万人族大军剑指嬴州;一路由白素率领四万梁山妖军强攻莫州,包正则率领两万人马为后军策应,随时支援前方大军。 按照狄青的估计,瀛、莫二州之战只怕比涿州之战更要艰难。 毕竟号称幽云南翼铁三角的涿、瀛、莫三州都为魔国的军事重镇,瀛、莫两州也是一样的铁壁坚城,而且涿州一失,北军难免同仇敌忾,只怕会更加拼命,而且总不能再让呼延庆做一次铁血士吧?回回都让呼延家小公爷拿脑袋去拼,呼延老帅还不得拿金鞭打碎了他的脑袋? 想到这里,狄青多少还是有些抱怨的。 原本已经捉住了魔国的南院枢密使韩德让,就算久战瀛莫二州不下、甚至因此损兵折将,也算一件大大的功劳,却不知为何,韩德让竟自包大人手中脱逃? 换了是别人犯此大错,哪怕是监军也要被狄青问责,可这是包正,当初在金殿上一力支持他的‘恩相’,狄青就是有天大的怨气也只能藏在肚子里。 “报!” 狄青中军此刻距离赢州不过三十里,此地就是著名的两狼山,经北国两百年苦心经营,山中多藏强弓劲弩,有比大艮八神弩威力更大的‘具座炮矢’,大军若是还借踏空战云赶路那就是活靶子,因此士兵皆用急行甲马,将领和骑兵皆乘龙驹,如此一来,四万大军蜿蜒五十里,犹如一条长蛇。 其间通传军报全靠最原始的探马,如此才能防止被北国探知。 “前方军情如何?” 狄青面色一紧。 之前得报,莫州有守军八千,按说以这点兵力断然不敢出城设伏。 可这一带却属两狼山范围,地形十分复杂,北国更是多年于此地经营,万一铤而走险于此设伏,只怕前军危矣。 “元帅......” 探子面色古怪,似是有些犹豫。 “吞吞吐吐地做什么,还不速速将军情报来!” “前军已将抵达瀛州城下,不曾遭遇半点阻难,而且......而且那瀛州城头,不见北国旌旗......” 探子小心翼翼地道:“似乎,似乎那瀛州城中此刻无兵......” “瀛州没有守军?简直一派胡言!” 狄青顿时大怒:“瀛州乃幽云南翼重镇,先前探得军情尚有八千守军,如今我大军将至,北国只有增兵的道理,怎会撤走守军?分明就是你探事不明,贻误战机,来人啊,将这厮拖下去斩了!” “冤枉啊元帅!” 探子大声叫屈:“属下乃是受呼延将军之命来报元帅......” “呼延庆?” 狄青眉头一皱,算计时间,此刻呼延庆率领的前军应该已经抵达瀛州城下了,就算这探子眼瞎,难不成呼延小公爷也一样瞎了?” “报!” 又是一骑探马飞驰而来,探子跳落马鞍,急急回报:“禀元帅,我军已至瀛州城外,一路不见敌人来阻,城头更不见一杆北国旗帜,呼延将军已令前军扎下营帐,特来请示元帅定夺!” “瀛州果真无兵,还是故示空城,诱使我军入城?” 狄青一时拿不定主意,他也算领兵多年,还是第一遇到如此诡异的情形。 “元帅,北人素来骁勇,从来不肯示弱于人,莫非真的是守军撤离只留下了一座空城?以末将看来,还是请呼延将军暂时按兵不动,待我大军到后再行定夺。” 林峰压低了声音道:“包大人素来神通广大,尤其智慧超群,元帅不妨多听听包大人的意见。” “林将军所言有理啊......” 狄青微微点头:“传本帅将令,全军加速前行!林将军,我军如今在北国境内,一切方便快捷的传讯手段皆不便用,就烦将军速去报知包大人瀛州一事。” 林峰道了声遵令,策马向后军方向奔去。 半个时辰后,前中后三军会于瀛洲城下,一路经过两狼山这个著名的险地竟未遭遇半分阻难,十万大军将瀛州团团围困。 包正与狄青飞身立于空中,开法眼仔细观察,见城中只有未及撤走的百姓往来,果然是没有一杆旌旗、一名北军,军中常见的血煞精气也是不见半丝,眼前的瀛州果然已是一座空城。 “狄帅,本官可以确定,北国已撤去此城守军,我军可放心进入。” 包正暗暗点头,看来时之真魔所言不虚,萧燕燕既然决定要用天门阵与大艮赌战,自然也就会在意一城一地的得失,放弃几座州城既可集中兵力,又可避免北军无谓的伤亡,这位萧后当真果决,不愧为盖世红颜。 “哈哈,包大人既然如此说,本帅就再也没有疑虑了。来啊,传令三军,进入瀛州!修整一日后,大军继续北进!” 狄青心中大喜,本以为会有一场苦战,哪里想得到如此轻易就得了瀛州,看来真是他的运气到了,只等日后迎回官家,他可就是救驾之功。 ...... 幽州城外三王山,巍巍山脉连绵千里,可藏百万甲兵。 雄壮奇丽,算得是北国一大胜景。 只可惜赵恒此刻完全没有欣赏景色的心情。 不过才是秋末时节,幽州附近已是大雪倾盆,巴掌大的雪片子没头没脑地砸下来,放眼看去到处都是白皑皑的一片,如此大雪就是真仙在场也是无力改变天时的。 被困在三王山中已经近月,军中的粮食储备渐渐见底,又当大雪天气,山中猎物也是有限,别说普通士兵了,就是修炼有成的武者和仙师们都有些支撑不住了。 赵恒走上附近的一座矮峰,运足目力向南方眺望,可是触目所及皆是一片冰雪世界,别说人了,连这北国特产的雪鹰都见不到几只,不觉重重叹了一口气:“莫非朕与几十万大军就要被活活困死在这三王山了吗?” 不是没试图突围,短短一个月的时间,大艮军就先后突围了一十三次,可次次都是以失败告终;明明前一刻还能见到北国整齐排列的军阵,可是等到大艮军队冒着满天矢石冲过去,敌军就会奇迹般地消失不见,代之的是洪水毒烟金戈陷阵各种绝地,就连随军出征的龙襄卫和钦天监仙师也难以抵抗,折损了至少数十人。 赵恒这次北伐带来的中品仙师足有三百人,二品境界的武者仙师也有数十,结果在幽州城下折了三成,突围时又折去三成,剩下的几十名仙师也是人人带伤,哪里还能破开敌方阵法? 眼看着军粮还能支撑最多半个月,半个月后若是还不见援军,只怕这几十万大军就要尽丧于这三王山中了。 连遭打击之下,赵恒仿佛苍老了数十岁,如今的他简直就像个生机全无、行将就木的老人一般。 “官家万勿如此,援军一定会到来的......” 童成功搀扶着赵恒走到一棵雪松旁坐下,这位一品大高手如今也是身负重伤,时不时就会发出剧烈的咳嗽:“我大艮国势正盛,官家气运昌隆......” “大伴,你是说援军一定会来吗?” 赵恒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般一把握住童成功的手,连连点头道:“对啊对啊,这都过去快一个月了,没见到北国送来呼延庆的人头,就说明他一定是突围出去了,我大艮还有百万精兵,还有百万精兵...... 可是不对啊,呼延庆不过只是个三品境界的武夫,他能成功突围,为什么我大军不可以? 大伴,你说这是为什么?” 童成功脸色微变,以他的聪明如何看不出呼延庆突围成功多半是北国故意放水?可这是官家最后的希望了,他也只能当面欺君。 “官家,想是呼延庆突围时,北军还未曾布下这般诡异的阵法,我军如今受阻,也多是因此阵阻难......” “阵法?天下怎会有如此阵法,居然能阻我几十万大军?童成功,你不是也曾精研阵法吗,你倒是告诉朕啊,你告诉朕啊!” 赵恒像个疯子一般地用力摇晃着童成功的手臂:“说话啊,说话啊你!” “呵呵,这便是大艮的皇帝吗?可真是让哀家失望呢...... 赵恒,你不必逼迫你的大伴,他修为虽高,却还无法认出哀家的这门阵法,此阵名为天门阵,昔日可封锁天门,今日便可缚住苍龙!” 第二百九十四章 只见在满天无边雪雾之中,缓缓浮现出一名头戴花钿簪钗,身披锦袍的美丽女子,只是美则美怡,却似乎有些虚幻不实,像是光影所聚,在其身后,隐隐有无数旌旗招展,血气狼烟冲天。 “萧燕燕!” 知己知彼才谈胜负,北国皇后的画影图像赵恒自然是看得多了,一眼就认出了来者是谁。 “妾身萧燕燕,见过大艮官家。 赵官家,不知这三王山的风景如何?可还能令您满意?” 萧燕燕也不知是用了什么禁法神通,明明此刻还在不知多少里开外,一颦一笑却如真人无异,笑吟吟地望了赵恒一眼,言下大有调侃之意。 “哼,朕好得很,倒是不劳萧后关心。” 赵艮冷笑一声:“萧后此来,可是你我决战之期已至?朕等待这一日已经很久了!” 自从被困三王山,赵艮一直在寻求决战的机会。 堂堂的大艮皇帝可以战死,却没有被活活困死的道理;只是无奈北军占据地利,又有诡异的阵法相助,眼看照此下去,大艮军只能被活活困死在这里。 他此次出兵北国,本想着能收复幽云、大败北国,从此平息北方之患,建立百世功业,怎想到会如此憋屈,如今一心想的都是求战求死。 萧燕燕笑道:“官家要做马革裹尸的皇帝,哀家却还要痛惜北国将士呢......如今官家身旁还有三十万精锐,若是此刻决战,我军纵然得胜也必有所损伤,哀家可是心中不忍呢......” 赵艮冷哼道:“萧燕燕,你究竟要如何?凭借地利阵法为胜,又岂是君子所为?难道就不怕天下各洲耻笑你北国妄称血勇,却不敢与朕正面决战?” “咯咯,哀家只是一名小女子,又是什么君子了,可不会怕被天下各洲耻笑。” 萧燕燕咯咯娇笑,头上的金步摇晃来晃去,几乎要晃花了赵艮的眼:“赵官家不必心急,如今哀家倒有一法可分胜负,如今在这三王山一带,哀家已布下天门大阵, 就以一个月为期,若是贵国援军能破此阵,哀家自然会恭送官家,两国还可罢战谈和,永结兄弟盟约,届时大艮为兄,我北国为帝,通国书、建馆驿、兴商贸、传诗文,共守夏洲乐土,建立万世繁荣,官家意下如何?” “我国援军?果然,呼延庆那小子成功了!” 赵恒和童成功闻言都是一喜,附近守卫的将士们听了萧燕燕的话,也是一个个精神大振。 “怕是官家还不知呢,贵国那位包正包文直倒确是个了不起的人物,正是他支持狄青建立十万新军,梁山招安妖众,临阵斩杀五云老祖,真仙入朝,权倾一时。 如今他为监军,贵国发援军十万,已连续攻克我涿、瀛、莫三洲,算计着距离三王山已不足两百里......” 萧燕燕叹道:“哀家常思,若北国也有如此的柱国之臣该有多好,说来还真是有些羡慕赵官家呢。” “果然是朕的包龙图啊......竟然斩杀妖仙五云老祖,率军连破三城?” 赵恒顿时精神大振,只觉连之前所受的伤势都减轻了许多,原本近乎绝望的心中升出无限希望,心情自然大好,只觉眼前的北国皇后似乎也变得顺眼多了......似如此美貌的女子,朕的后宫中也是绝无仅有啊? “萧后既然要以阵法赌胜,朕自不反对,只是不知大艮若是未能破阵,那又如何?” 此前还想着君王死社稷慷慨赴死的赵恒此刻却是不想死了...... “咯咯,赵官家尽可放心,以哀家看来,大艮北国皆为人族皇庭,纵有些理念信仰不同,却无种族之别,就该结为兄弟才是,此次若非是赵官家兴兵伐我幽云十六州,又怎会如此? 大艮幅员百万里,民富国强;北国虽处寒地,却也是千年古国,男儿个个悍勇,两国若成死仇,不过一损俱损也。 仗已经打过了,却并不妨碍两国和谈,就是贵国无法破我天门阵,依然不会影响两国和谈,只不过到时我北国当为兄,大艮当为敌也,不仅要承认幽云十六州从此为北国疆土,还要年年朝供、岁岁纳币! 到时大艮既为我‘弟’,哀家自然一样恭送官家回去汴京,官家何以忧之深矣?” 好一个萧燕燕,好一个北国皇后啊! 赵恒心中暗叹,虽然不过一介女子,目光却是如此长远,竟然一眼就看出两国战不如和,共建共荣才是百世大计,自己不如也。 如今看来,自己从出兵开始,到幽州中伏,再到兵败被困,这一步步走来竟然皆在此女算中;如今自己身在重围,天门阵无论破与不破,都难顺利脱身,更是由不得自己不同意和谈。 万一包正他们破不了这天门阵,从此大艮就要低头为‘弟’,萧燕燕凭此足以名垂青史,成就百世功业。 真是越想越难受,可如今形式比人强,却是由不得他来选择,只得点头道:“如此甚好,朕无异议。” “赵官家果然是胸襟开阔,哀家佩服。官家被困月余,怕是军中已近断粮了罢?不必为此忧愁,哀家会派人送来肥羊美酒,助赵官家抵御这北国严寒......” 咯咯娇笑声中,萧燕燕渐渐消失不见,满空中依然是劲风如刀、飞雪割面,赵恒长叹一声,久久不语。 “官家......” 童成功小心呼唤一声,轻轻为赵恒送上一碗酥油茶;他陪伴赵恒数十年,对赵恒再了解不过了,知道这位心高气傲的皇帝陛下经此打击,只怕雄心壮志都要被消磨干净,就算能够成功与北国议和返回汴京,只怕此生再难有所突破,寿尽之日亦不远矣。 赵恒一脸落寞地道:“大伴啊......你说朕是不是老了啊?” 童成功面色微变:“官家何出此言啊?依臣下看,官家春秋正盛,大艮还需要官家的指引,臣民们还需要在官家的带来下走入前所未有的盛世呢。” “盛世吗?大艮一定会走入盛世的,不过那恐怕已经是冕儿或益儿他们的时代了。 大伴,你说包正他们能破了这天门阵吗?朕可不想给益儿他们留下一个北面称‘弟’的大艮朝啊......” 童成功恭身道:“官家,臣只知道包文直从没让官家失望过,既有他来,天门阵必破!” “是啊,朕也相信文直......听闻他对益儿观感极好,看来这未来大艮的皇位继承人,朕要重新思量了。” “官家,官家春秋......” “不必说了,朕心意已决!” ...... 狄青很快就从先去的狂喜中清醒过来,一路驱军北上,心情却是一天比一天忐忑。 太诡异了,若说北国弃守瀛洲是大艮的胜利,接连弃守莫洲可就透着古怪了,大军占领了莫洲后,一心救驾建功的狄青竟然一反常态地令大军歇兵三日,侦骑四出搜索前方两百里,却发现茫茫大地上竟不见北国一兵一卒。 只有最接近三王山的侦骑探子无故失踪,不见有任何军情回报,狄青连派出上百名精锐探马,结果一个个都如石沉大海。 “白副帅如何看此事?” 狄青扶着剑,在军帐中走来走去,急匆匆的脚步显现出他心中的焦虑。 最后派出的这批探马有半数是突破了四品境界的中品武者,若是放在军中,起码都是个尉官,而且一个个都是打探军情的绝对高手,结果竟然一个都没能回来? 他领兵多年,还是第一次见到如此诡异的事情。 难道说北国连续放弃城池是为了诱敌深入,已经在前方张开了森森巨口,准备将自己的十万大军一口吞下? 此事妖异,还当问问白素这个大妖。 “本帅也无任何头绪,不瞒狄帅,本帅也曾派出最擅打探军情的三名‘小钻风’前去查探,都是莫名其妙的失踪了,按说就算北国在前方陈列了百万大军也不当如此。 此事实是诡异,偏偏包大人日前离了军营,就连展护卫也不知他的去向......打探军情重要,不如本帅亲去查探?” “不可!” 狄青断然摇头道:“两军交战,哪有让一军副帅亲自去查探军情的道理?你若万一有失,五万梁山妖军谁来指挥?此事断断不可,依本帅看来......” 话刚说了一半,帐外小校急急忙忙走进帐中报道:“元帅,白副帅......” “出了什么事,为何如此匆忙?” 狄青心中不悦,皱眉看了看这名小校。 “禀元帅,那些......那些失踪的探马,他们......他们回来了,不过都是被五花大绑,身上还留有北军的信件......” “什么!” 狄青和白素闻言顿时色变。 ...... 孤坟岭,战死将士不归乡。 这个大名鼎鼎的山岭位于两狼山脉和三王山脉之间,附近百里都是山地中少见的平坦黑土地,唯有一座孤峰插天而立,可俯瞰数百里,遥见远方的三王山。 大艮与北国多次交兵,先后有几次大战都是在两狼山和三王山一带展开,双方死伤的士兵就埋在孤坟岭下的百里平原上,此地因此得名。 此刻在孤坟岭上,包正挺身而立,法眼张开,望向远处的三王山。 在普通修士眼中只是风大雪急的三王山以他法眼看来,却是阵阵彩光黑气升腾,其中有无数阵图变幻,更似藏有甲兵百万,正是一门万分凶险的大阵。 恰如那时之真魔韩德让所言,此阵是阵中套阵,变化无穷,你就是穷尽兵力破去其中部分阵法,只余下一阵未破,依然要被活活困死阵中! 而且看其中的各种阵法光焰,可见吕祖当年只是穷究阵法之变,心中却无正邪之分,这天门阵中的一百零八阵是有正有邪、亦王亦霸,却偏偏能够和谐统一。 包正越看眉毛皱得越紧,他部分师从墨家,又曾经用心揣摩开封府三大阵图,也算是当世的阵法大家了,可是以他目前的能力,却是想不出破阵之法,自从来到这个世界以来,第一次感觉人力有时而穷,心中生出无力之感。 “不愧是吕祖所创的天门大阵啊,正如包大人所言,此阵极尽阵法之变,而且不分正邪、但为我用即可,正如大海不拒细流、高山不拒微尘,有容而大、有容而博,这或许就是该阵能够沟通天地,困杀真仙超凡的原因吧?” 一道清越身影‘坐’在包正身旁,身下是一辆微微泛出灰气,不似人间物的四轮车,披着道门最爱的八卦水绣仙衣,手中执定一柄鹅毛扇于胸前轻轻摇动。 面容清俊,周身有香火金光,却是一尊阴司鬼神。 “包某虽于阵法有些心得,却实在是看不破这天门阵,为此才请武侯前来,真是有劳了......” 包正笑着看了看身旁的诸葛武侯,不说别的,光是这羽扇轻摇的镇定模样,就让自己心中大定。 说到阵法大家,自己勉强可以算是半个,这位却是‘一个’,有诸葛武侯在此,天门阵也未必就不可破得。 “包大人说哪里话来?上次平定峨眉青城,要不是包大人禀告官家,为亮与那位汴京城隍请功,亮又哪里会有如今的旺盛香火?” 诸葛亮哈哈一笑,轻轻摇了摇鹅毛扇,心中有些得意。 鬼神一流耳目最灵,包正梁山斩杀妖仙五云,真仙入朝权倾天下之事他早已耳闻,如此了不起的人物,也要请他来帮忙破阵,这是多大的成就感? 更何况如此神妙的阵法,就算破不得,看一看也总是好的,总是不需此行。 所以说起来,该是亮感谢包大人才对呢。” 包正闻言不觉苦笑,果然极致某道的人个个都是疯子,我请你来是破阵的,可不是来过瘾的,什么叫做就算破不得,看一看也是好的? “呃,不知武侯如今可有破阵之策了?” “破阵之策?包大人啊,你是真心要破此阵?” 诸葛亮有些诧异地望着包正:“似如此阵法杰作,休说十分难破,就算有方法将其破了,岂非是可惜?” 包正:“......” “也罢,既是如此,亮便忍心坏了这阵法杰作罢......” 诸葛亮轻叹一声:“欲破此阵,第一要大军上下同心,皆听调遣,更要大人亲力亲为,此外,还需一物......” 包正问道:“还需何物?” 各位读者朋友,新年快乐 , 第二百九十五章 诸葛亮演说天门阵 天才与疯子从来只有一线之隔,诸葛武侯这个不世出的阵法天才亦是如此,见到吕祖昔日所创大阵,只觉心驰神摇,惊叹此乃阵法杰作,一时竟忘记了这是北国所布。 见到包正面色尴尬,诸葛亮才想起自己此来目的,有些尴尬道:“是亮失态了,惊见此阵神妙,一时竟忘记了敌我之别。” 包正摆摆手:“武侯无需如此,若非似武侯这般醉心阵法的大家,又如何能能破这天门大阵? 如今那北国皇后萧燕燕以一月为期,赌我大军破不得此阵,武侯可有把握?” “包大人是当真要破此阵?” 诸葛亮遥遥望着远方大阵中生灭不定的各种光焰,眉头微皱道:“难啊...... 亮也曾闻,此天门大阵乃是吕祖当年封锁天门所创,当年传说中的妖族天庭是何等昌盛,妖仙妖圣皆以数十百计,却也破不得此阵。 如今这阵法虽非吕祖主持,威力不及昔日三成,却毕竟曾是可困超凡的阵法,欲破此阵,我方需有一位乃至几位真仙修为,却又甘冒其险的大能入阵,先不说如此一来就要违反超凡协议,就是这位大能也有陨落的危险......” 包正微笑道:“本官月前方才突破一品境界,此事天下皆知,倒是不会违反超凡协议,至于真仙修为嘛,倒是也曾斩杀过那蛟魔王、鹏魔王。” “包大人的事迹传说,亮如何不知?只是大人乃是国之庭柱,怎可轻易犯险?” 诸葛亮摇头道:“大人或许不知,此阵看似一门,实则两轴,一是借大衍之道、掩藏了那遁去的一,令此阵有无穷变数,真仙难测,此为内轴! 二是外布一百零八大阵,阵阵相互呼应,互套交集,穷尽人力之变,呼应天地,令真仙超凡也难动用天地之力,唯有靠自身法力硬抗,而且若无牵制破阵之兵,能将真仙超凡活活困杀! 大人固然是修为高绝,在此阵中也难免缚手缚脚,一旦因此陨落,我大艮难免痛失一位良臣;亮以为,赵官家此次北伐,明为收复幽云十六州,其实不过私心所用而已,不值得包大人如此......” 诸葛武侯当年也是一代名相,哪里还看不出赵恒的心思;如今他又不是大艮的官员,说话自然毫无顾忌,而且分明就是对赵恒有些不满。 包正却是笑着摇了摇头:“若包某不是为了某一位君主,而是为了我中原王朝的正统威仪呢? 武侯一代名相,当知人族立于今世是何等困难,前有吕祖抗天,后有大震圣皇三十六路伐妖庭,这才有了人族七朝,人道渐昌。 北国不比南疆妖庭,国中虽行魔道,却也是人族,只是自命正统,与中原素来不和;今次那萧后布阵,看似两国赌斗、要为日后和谈捞足筹码,又何尝不是要借此争夺人族正统的名份? 武侯如今虽为鬼神,香火庙宇却在中原,难道就甘心看着北国成势、魔道变为正统?” “原来如此,包大人思虑深远,亮不及也......” 诸葛亮微微一愣,瞬间明白了包正的心思。 不愧为我人族大能啊! 如今北国势力渐张,西方神洲因与北国接壤,见其国势强盛,甚至默认了北地魔国就是人族正统皇朝;若是长此下去,人族正统岂非是要变成了魔道? 大艮就算有种种弊端,至少不会推崇魔道信仰,剥夺国人的信仰自由;虽然儒家有渐渐独大之势,墨、兵、道、法也还有生存空间,就连君权也并非至高无上,皇帝只为官家,百姓见官不跪,乃是一个相对‘自由’的国度。 比起或有一两名贤后名臣,却无法阻止全国崇拜魔尊、行魔道的北国来,大艮显然更具备正统皇朝的特征。 “包大人,既如此,亮便倾尽全力,助大人破阵!” 诸葛亮面色一肃:“但却需要大艮和大人的全力配合,否则此阵万万难破。” 包正点头道:“需要如何配合,武侯但讲无妨。” “第一,是兵力!天门大阵除去阵法神妙外,更是天、地、人的完美统一,以人之薄力,沟通天地能量,以阵法奥秘,与天地共鸣共振。 所以北国投入的兵力不会少,号称百万,最少也有八十万以上的兵力! 狄帅和包大人带来的十万大军虽为精锐,数量却是不足,要破此阵,至少需要再添兵三十万!” 包正一皱眉:“再添兵三十万?那岂非是要动用部分禁军和边军了?” 如今汴京虽还有几十万禁军,却是万万不能轻动的,却到哪里寻来三十万大军?就连这十万人还是靠他招安梁山凑了五万妖军的。 至于边军......除非是动用杨家军了,可那杨延昭镇守三关也是捉襟见肘,要动他的兵却是不容易。 “杨家与潘家不和,偏偏那潘美又做了枢密使,赵官家当年为了安抚杨家,允那杨延昭‘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要动他的兵,自然不易,不过亮倒有一策......” 诸葛亮笑眯眯地看了包正一眼:“包大人虽有真仙超凡的实力,明面上却只是一品镇国仙师,要破这天门大阵哪有只靠你一人的道理? 这汴京的四大镇国仙师是否也该动一动了?” 包正一愣:“武侯是说老太君?” “正是如此,想那天波杨府一门忠烈,老太君更是耿耿忠心,如今大艮有难,想必她不会袖手旁观。” 诸葛亮轻轻一笑:“这当娘的来破阵了,做儿子的又当如何?” “武侯太知人心了......” 包正苦笑着点了点头,诸葛武侯果然是够阴啊,说到算计人心,自己是远远不如。 “如此一来,三关杨家可出兵最少十五万,加上呼家军和高家军等,倒是可以凑足三十万大军。 武侯的第一个要求解决了,这第二又是如何?” “这第二,就是我方要聚足五行,以天地五行对抗天门阵的天、地、人三才,如此才有一线胜机。亮为鬼神,耳目还算灵敏,知道大人处养了五方五鬼中的四鬼,不知可有此事?” 诸葛亮笑道:“若如此,则只差一个先天木鬼了......” 第二百九十六章 降龙木(上) 什么是权臣? 一言可动天听,垂首普得民望,能令天子侧目却还要倚为长城的,就是一个权臣的成功标准。 包正自卑微处起,恰如篙草翻身做了仙芝,为小民百姓之望,世称包青天,这就是得了民望;被赵恒当众认为包龙图,这就是得了官家倚重。 如果说之前的包正还欠缺一点底蕴的话,自他亲赴妖国斩杀蛟魔王,梁山绝杀五云老祖,一手催促北援大军真仙入朝,就已经坐实了大艮朝第一权臣的身份,哪怕是八贤王、老太君这等柱国重臣与其相比也要逊色三分。 包正亲手封漆的十万火急鸡毛令传到汴京的时候,太子赵冕是穿着睡袍亲自展开来看的,当看到萧后摆设天门阵、两国赌战三王山的时候,立知不妙,连夜招庞太师入宫询问对策。 如今的包正可不是昔日的那个磨刀人了,两位‘先皇’武圣不出,包正就代表着大艮朝的最强武力,更别说还提领开封府,如今更是在军中威望高炽,赵冕真是做梦都希望包正能够成为他的支持者。 可惜啊......如今看来包正是认定了老六,而且还处处与他做对。 皇家从来无孝子,赵冕更希望看到的是天门阵久久难破,父皇被困死阵中,那时他一定是这个世上最伤心的儿子,一定会活活哭晕过去,而后在群臣的拥戴下接过大艮帝位,成就属于他的时代。 这个包正怕不是故意来捣乱的?说什么要四大镇国仙师齐赴阵前?谁不知道八贤王在边军中素有威望,老太君代表的更是杨家军?这两位一动,杨延昭是铁定要出兵的,到时包正有了强援,破阵不无可能啊? 这个包龙图看来真是父皇的龙图,却不是孤的忠良啊! “镇国仙师如何可以轻动?包大人此举未免过了......太师,孤以大局为重,自不可将我大艮精锐付之一战,为大艮长治久安,是否可以拒绝包正和狄青所请?” 赵冕感觉自己就是个天才,是嘛,孤现在是什么身份?既为监国太子,自然是要凡事以大局为重,大艮可以没有了父皇,却不可以丧失几十万雄兵!将国运付于一战那是昏君才会做的事情,孤要对得起天下、对得起黎民百姓! 他望着庞吉,这种时候就需要庞吉这种‘忠心’臣子跳出来说话了...... “呵呵,殿下不会以为,以子弃父,可以得信于天下罢?” 庞吉看着赵冕,就像是在看一个傻子。 这种话你也能说得出口?就算是盼着爹死也不能如此着急啊?你也不看看包正是什么人,真仙入朝,手握开封府,你当真以为他就斩不得乱国太子和我这个太师吗? 更何况萧后那边已经传来讯息,北国内乱方稳,南朝气数未尽,未来百年当以和谈为上;老庞我可不是只吃你赵家的俸禄,脚踩南北两条船才是立身良策,我又不是傻子,为了你那点成不了气候的小心思同时得罪北国南朝? “殿下,请恕老臣直言。你如今要做的就是尽快下令,请四位镇国仙师齐赴前线,同时传旨边关,调集杨、高、呼延几家大军,尽快驰援三王山......” 庞吉望着自己这个不成器的学生,轻轻叹了口气,终究还是于心不忍:“殿下可知两国为何借天门阵赌斗?既为赌斗,便可不分生死,可见那北国萧后是有和谈之意啊...... 所以啊,此天门阵破与不破,官家多半都能平安归来......殿下若有意帝位,当知该如何作为了?” 别傻了孩子,政治是最肮脏的东西,为了利益原本是一团和气的‘兄弟’随时都能翻脸,原本打成血头血脸的仇敌也能随时握手言和,坐在一张桌子旁吃肉喝酒。 你爹这次估计是死不了的,若还想着大艮的帝位,那就老老实实做个孝顺孩子,或许还有机会。 ...... 四大镇国仙师的动作很快,三关的杨家军就更是动如迅雷;杨延昭是个大大的孝子,当得知老娘亲赴三王山时,立即调集大军二十万直出三关,只用了两天时间就与狄青成功会师。 本来嘛,杨家军镇守三关本就是为了防备北国,自从官家提兵北伐,早就不是在最前线,只是留为后手防备万一兵败,大艮还有守边之兵而已。 如今北国大军齐聚天门阵中,杨延昭还有什么顾虑?杨家军这次是精锐尽出。 望着杨家军千余面彩旗招展,麾下儿郎个个如狼似虎,狄青的心情多少有些复杂;杨延昭这一来,日后若是打破天门阵,自己和包大人的功劳怕不是要被分去一半? 而且若是别家也就罢了,偏偏他与杨家不和,当年为了一个‘狄无敌’的绰号还曾亲去天波杨府解释致歉,虽说是揭过了此事,心中总难免有些芥蒂,总感觉杨家居功自傲、过于欺凌他这个军中‘新人’。 只是狄青很会做人,心里的疙瘩越大、面上的笑容就越发的亲切,还特别从自己军中拨出肉食美酒,亲自送到杨延昭大营犒劳三军,拉着杨延昭的手一口一个杨帅叫得亲热。 赵受益身为北援大军副监军,倒是因此得了一个与杨延昭亲近的机会,他本来就有仁厚之名,又是个颇让人亲近的小白脸,说话又好听,正赶上杨延昭不奈与狄青虚与委蛇,反倒因此与他谈得投机......甚至还拉着赵受益一同去拜见老太君与八贤王,本来是为了借此摆托狄青的虚伪客气,不想却因此成全了赵受益。 八贤王和老太君望着日渐雄姿英发、处处运势高走的六皇子,再想想京中那位不成器的太子爷,心中也有了定数。 四大镇国仙师和几十万大军来援,包正却是不曾出面,而是与白素一道,展开飞行遁法,一日间便离了北国战场,来至青城山旧地。 极乐童子李静虚样子像个熊孩子,不想做起事来也像个熊孩子;既然他不肯登门兑现承诺,说不得包正就要做个上门的恶客了...... 说明一下断更的原因...... , 第二百九十七章 降龙木(中) 包正发现传说故事果然都是有由来的,哪怕这个世界的白素未必就是上世蓝星的白素贞,却还是从她身上看到了非常感性的一面。 这位一手提领梁山妖军的‘白娘娘’在军中时不乏威严,时常不苟言笑,令手下妖众敬畏三分,可一旦回到青城,就像个小女孩儿那样变得开心起来,望着这片熟悉的土地,满脸都是笑容。 “仙师,前方百里就是妾身与青儿昔日修炼的所在,深谷幽地、鸟语花香,而且还有一眼温泉呢,仙师要不要洗去这一身的征尘?” 如今离了军营,又非在朝中,白素只称包正为‘仙师’,倒是与柳金蝉她们一般,显得更为亲近。 包正忽然有些明白五云昔日的感受了,这老妖固然是有心利用白素,却又何尝不是被其魅惑? 毕竟是条蛇美人啊......哪怕她不是存心迷惑谁,却也自有天生媚骨,此刻心境放开,更是平添了许多的娇媚。 望了眼媚目流波的白素,包正微微摇头,哪里来得什么征尘?三品境界的修士就已是纤尘不染,一品更是被称为无垢之身,更何况是自己? 仔细看看眼前的蛇美人,倒不像是在存心迷惑自己,只是蛇性使然,天生就有千般娇媚,更喜攀附强者;无论是心存歹毒的蛇妖还是万家生佛的白娘娘,皆在所难免。 “温泉就算了,你既然熟悉青城,不如就带我四处走走看看;自峨眉青城被我天朝诛灭,颜查散驻跸川中,百姓民生既是他的官望功绩,更为朝廷所望,本官也是关心的很呢。” 抬头望了眼高耸入云的青城,果然是‘言师采药去,云深不知处’的意境,包正微微一笑。 好个极乐童子啊,倒是够沉得住气。 到了真仙境界,就已经是真正的超脱凡俗不履世间,更何况是极乐童子这种老牌真仙?如今青城派已灭,金鞭崖已空,他这个青城老祖就算还留在青城,那也是隐居在某个洞天所在,就如昔日的仙境桃源一般,若不主动开放门户,包正也需要以大法力强行破入方可。 包正这次来的本意还是会会‘老朋友’、探听先天木鬼所在,又不是上门寻仇?自然不便直接用强。 可他如今已经到了青城,极乐童子这个地头蛇没有不知的道理,却不肯主动来见,也不知是打了什么主意。 这次带白素前来,包正也是准备顺路查访民意,看看在‘后蜀山时代’,川中百姓的生活究竟如何,这峨眉青城山中的百姓自然是最具代表性的,白素也算是这里的地理鬼,有她在可以省去很多时间。 “仙师之功惠泽万民,这川蜀的百姓一定都是非常感激大人和朝廷的。” 白素娇笑道:“方才还在空中时,就见山中有成片成林的果子,却并非是野果,显是山民栽种,可见他们如今生活安康、饶有富存呢。” 包正笑道:“如何见得?” “仙师请想,若是百姓没有富裕的田地和精力,又哪里会种植这些果子呢?可见自从峨眉青城覆灭,仙田一案后,这普通百姓的日子过得是越来越好了。” 白素笑道:“不信妾身就带仙师去民间走走,只要仙师展露身份,定会被百姓们顶礼膜拜,一个个争着给您烧高香呢......” “过了。” 包正微微摇头:“民生两字又岂是如此简单,你不会真以为百姓有了余力栽种果树便是富裕无忧了吧?若果真如此,还要法家做什么?” “仙师这话是什么意思?妾身虽然不是法家门人,却也知道百姓是有了余粮才会腾出田地栽种果树,难道这还不是民生富饶的表现,难道还不够吗? 而且法家不是素来只关刑决,天下民生又关法家什么事情了?” 白素愕然望着包正,百姓的田里有了果树,那就说明家中必有存粮,碗里的白米饭一定可以堆得很高,米饭上甚至还可能多出一条肥肉,这已经是天下承平,圣朝万年的像征了啊,为什么这位仙师包大人还不满意? “你当真以为,这天下民生就不关乎法家的事情了?” 包正看了看白素,微笑摇头:“不光是人族,就是妖族的民生,也与法家大大相关,此更为法家大道......嗯,说多了你估计也很难明白,这里是青城脚下,想必你白娘娘有不少相熟的山民,不如去某家看看如何? 民生究竟如何,还是要听这些百姓诉说才是。” “仙师要见山民倒是方便,前面不远处就有一家,仙师请随我来。” ...... 看来白素没说错,自从峨眉青城被灭,被侵占的‘仙田’归还百姓,山民的日子确是好过的多了,眼前这个叫郝老歪的山民甚至为包正和白素准备了一大锅的白米饭,饭上还淋了亮晶晶的猪油,再撒上一把盐巴,真是太香了。 到了包正这般修为,吃不吃饭已经没多大关系,不过他贪恋人间烟火,更是不会放过如此美味的猪油拌饭,大口大口吃着,不时向郝老歪伸出大拇指。 见随同白娘娘一起来的大人物也在夸奖自己的手艺,郝老歪就笑得像个得到了奖励的孩子,就连他刚满周岁的孩子也在咯咯的笑,用小手指着包正,嘴巴里‘咿咿呀呀’地叫个不停。 “好手段啊......” 包正深深看了这个孩子一眼,却是不曾当面说破,只是笑眯眯地望着郝老歪道:“老大哥,仙田归还山民后,你等的日子过得如何了?” “哎,多亏了白娘娘当年帮助大家找那青城派讨说法,最终这才引来了朝廷过问,如今青城派没了,咱们的日子可是好过多了呢。” 郝老歪将孩子丢到身旁的婆娘手中,这小子乱扭个不停,多半是尿憋了,得放个尿,等婆娘带着孩子走远了,才压低了声音道:“不瞒这位大人和白娘娘,如今咱田里连果树都有了,等到卖了果子,就能有些积蓄,我都想着要再生一个了。 可惜这婆娘不肯,说是万一要再是个男娃,盖不起新房,将来讨不到媳妇儿呢。” 白素闻言笑着看了包正一眼,意思是你看我是怎么说的? 包正摇头道:“这便是你浑家的不是了,青城返还仙田不过半年,你家就有如此气象,如何还会担心日后盖不起新房?莫非其中是另有缘由?” “这个嘛......” 郝老歪偷眼看了看白素,似乎欲言又止。 白素嗔道:“你看我做什么?你面前的这位包大人便是当初审断仙田一案,扫灭了峨眉青城的开封府包龙图,你有什么话,尽管对包大人陈说就是。 他‘老人家’啊,可是最关心百姓民生的。” “什么!原来大人就是开封府包青天,包龙图?” 郝老歪顿时面色大变,从小木凳上一下子跳起来纳头便拜。 “大人,早就听说大人乃是当世青天,素来是对咱们这些小民最好的,小民......小民可就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了,还请大人为天下百姓做主呢。” 包正不觉失笑:“听你说言,倒像是个念了几天书的,这便更加的好了。 老歪,有什么话,你尽管说来,本官听着呢。” 第二百九十八章 降龙木(下) 按说像白素这样修为几千年的大妖是不会无故犯困的,可她此刻却感到眼皮发沉,仿佛幼时遭遇大雪封山要冬眠的样子。 听着郝老歪的诉说,她甚至开始打起了哈欠,看来妖就是妖,到什么时候也比不过万物之灵的人类啊,否则包正为什么就能听得如此入神呢? 这个‘民生’问题真是太复杂了,原本她以为百姓有了闲田可以种植果子,白米饭上有了猪油就算是真正过上了好日子,却万万想不到这些庄稼人还是有一肚子的委屈...... 郝老歪是个很爱惜土地的庄稼人,这一点从他家整齐的田垄和肥沃的土地上就可以得到验证, 郝老歪用生满了皱纹的大手捧着黑黄色的泥土时,就像是捧着情人的脸,刚刚施过人肥的土地味道很不好,可他却说这是最迷人的臭香。 一脸深情的老农捧着泥土却渐渐湿润了眼眶,没来由的你哭什么啊? 蛇没有泪,白素不明白流泪的感觉是怎样的,可是她看得出郝老歪是真的很伤心。 “朝廷把仙田归还了咱们,乡亲们就没有一个不感谢包大人和官家的;咱们就只能用心对待这些土地,每年秋收过后,都要用草灰肥料好好的将养它们,因为这是咱的饭碗啊,哪有不谨慎对待的道理?” 郝老歪叹口气,将手中的泥土又撒回田中,苦着脸道:“可是啊,大艮朝的土地律法却规定了这些土地都是朝廷所有,并非是咱们这些庄稼人的...... 既然不是咱们的土地,就得按照朝廷的规矩来,每过三年,土地就要轮换,咱们养好的肥田就得交给厢军做屯田之用,这是太祖旧制,任谁都无法改变。” 包正看看郝老歪:“老歪你是要说太祖旧制不好吗?” “包大人啊,咱可不敢非议太祖。 太祖皇帝当年也是为了减轻农夫赋税,这才令各地厢军自行屯田,每隔三年咱们虽然都要交换土地,却也因此减轻了四成赋税,天下的农夫又有哪个不夸奖太祖皇帝英明的?” “既然如此,老歪你为何还是一脸的不情愿呢?” 包正摇了摇头,明眼人都看得出,郝老歪嘴上夸着赵老大,脸上却是一片悲苦,怎么看都不像是真心实意的样子。 白素也觉百思不解,跳过来追问道:“是啊是啊,老歪你这究竟是为什么啊?” “哎,包大人,白娘娘,您二位是有所不知啊。” 郝老歪一咬牙,似乎是下了决心:“太祖皇帝当年是初建厢军,虽然下令屯田,每三年都由百姓将养护最好的肥田交给厢军,三年后再由百姓换回旧土,刀耕火种,再次精作细养......可那时的厢军也都是农夫出身,朝廷也还没建立军户,哪个不是庄稼好手? 就说他们为了多产军粮竭尽地力,毕竟也都是懂地爱地的人,也不至太过糟蹋了这些土地。 可这百六十年过去,如今大艮建立军户、农户、商户......如今的那些厢军一生下来就是为军的,他们哪里懂得照顾土地,这好端端的肥田交在他们手中,只知道作践,三年后地力大减,几近荒废,可不是令人心疼?” 郝老歪还真是个识文断字的庄稼人,看问题居然能够直指核心,见包正满脸和气,一副用心倾听的样子,就知这位包大人是真心要为庄稼人做主的,当下更是再无顾忌。 “不瞒包大人,小人的祖父也曾中过童生,勉强算是耕读传家,小人幼年时也读过几本书,还知道明礼大义,轻易不会指摘朝政,可今日小人是实在忍不住了......” 包正笑道:“本官今日只是你家中的一位过客,可不是什么开封府包龙图,你无需顾虑,有话尽可直言。” “也罢!大人啊!如今的这些军户个个看不起咱们这些庄稼人,更是轻贱土地,昔日稳定一方的厢军如今却是欺凌一方,几近盗匪,好端端的土地交到他们手中,他们不去用心耕作也就罢了,还要将土地暗中租赁给一些粮商,再由那些粮商雇佣人来耕种! 为求多产,他们各种竭泽而渔,那些粮商将部分粮食交给厢军为屯田之份,剩余的则转运出去以求谋利,却可怜了这些上好肥田变得脊薄,有些甚至几近荒芜!更可怜了我们这些真正痛惜土地的庄稼人啊......” 望着田中的庄稼和真正生长的各种果树,郝老歪眼泪差点流下来:“包大人,长久以往,只怕我大艮朝的土地都要毁于这些厢军和粮商之手,日后再无一块良田了! 还请大人为民做主,救一救这大艮朝,救一救天下的庄稼人......”谷炭 说着说着干脆五体投地,跪在包正面前不肯起身。 为了土地,庄稼人可以做出任何牺牲,跪一跪包青天又能怎样? 白素都听傻了,什么厢军屯田的,人类做事为何如此复杂,原来白米饭上有了猪油,田里有了果树,这些庄稼人还是会有忧愁,还是会有一肚子的怨气? “士农工商,农为天下之基,农者之基,又在其田。老歪啊,你还是搞错了一点,本官要救的何止只是天下的庄稼人,而是大艮朝!” 包正轻轻将郝老歪搀扶起身:“本官若是要你联络四邻村庄的乡民,将你们的诉求整理成册,就由你来执笔,乡民留下指痕即可,最好是能够一传十、十传百,诉求者越多越好,你可愿担承?” 郝老歪也算半个读书人,闻言身子顿时一颤:“包大人......” “这件事非同小可,可不仅仅涉及田地,更是涉及各地厢军利益、太祖屯田旧制,可谓是牵一发而动全身,若是要彻底解决,甚至要改动大艮通行了百六十年的《户籍法》,从此再无农、商、军、工等户别之分! 就算是本官亲自出面,反对者也必众多,不过对手越多、难度越高,本官就越是喜欢的不行。 只是本官素来以理服人,川蜀路的颜大人虽为我门生,此时却不可假手官府,必须要是你们这些庄稼人发声,才更具说服力。” 包正笑道:“老歪你既是半个读书人,想必当知我之心意,可愿与我同行?” “大人千金垂堂之躯,尚且肯为天下百姓如此,郝老歪又何惜一身?” 郝老歪不顾刚刚抱着孩子回来的婆娘冲自己连施眼色,一梗脖子道:“就是因此掉了脑袋,老歪我也干了!” “哈哈,放心放心,有我包正在,你的脑袋掉不了!” 包正冲郝老歪的婆娘点点头,又饶有深意地看了一眼婆娘怀中的孩子,轻笑道:“而且就算没有本官,寻常人物也休想动得了老歪你呢......” 郝老歪婆娘怀中那刚满周岁的毛孩子瞪着一双黑漆漆的大眼睛望着包正,目光中隐隐透出几分无奈之意。 包正心中更是笃定,笑着对郝老歪的婆娘道:“嫂夫人放心,本官自会调遣人手暗中保护老歪,他的安全是无需顾虑的。嗯,今日与老歪聊的开心,本官可不想走了,不知你这里可能留宿一晚?” 婆娘惊得连连施礼:“大人折煞奴家了,折煞奴家了,大人要留宿,多少天都可以的,家中刚好还有两间杂房,奴家这就收拾出来,请大人和白娘娘居住。” “仙师要留宿于此?” 白素有些诧异地看了看包正,心说你这是唱得哪一出啊,难道咱们现在不该去寻找极乐童子的洞天别府?你怎么在这里住下了? “呵呵,这样天然清静的农家小院难道不好吗?” 包正微微一笑:“白姑娘既来之则安之,需知有时亲近红尘,或可助你修行,你可不知道,那位极乐童子可就喜欢这个调调儿呢。” 白素只觉莫名其妙,不过人家又是监军又是真仙临朝,他说什么就是什么吧。 ...... 入夜三更,一股滂湃法力隔断四周,莫说是郝老歪夫妻这对凡人,就连白素这个大妖王也被法力隔绝,陷入深沉梦乡。 法光中闪出笑眯眯的包正,轻轻走到郝家孩童的面前,摇头笑道:“我道先天木鬼为何,想必就是你白日传音的‘降龙木’罢? 极乐啊极乐,你明明输给了我,却久久不肯兑现承诺,反倒要本座亲自来寻,莫非这‘降龙木’后还隐藏了什么大秘密、大恐怖不成?” 7017k 第二百九十九章 三尸大道 郝家孩童那双黑漆漆的大眼睛轻轻转了转,忽然发出开心的笑声。 “道友,等你很久啦,你怎地今日才来?” 说着双目精芒暴涨,瞳孔中隐隐化出两柄飞剑,眉眼一睁,两道剑光直袭包正。 这对目剑一出,既无绚丽光彩,更不曾勾动一丝天地力量,却令包正一阵的心悸。 ‘心意之剑?’ 佛门有慧剑、道家有心剑,都是修士境界突破超凡、天人合一,渐渐开始不再过度依赖天地力量,以自身开创圆满小周天,融毕生阅历、智慧汇成。 此剑一出,可斩得内鬼外魔、扫平修行途中的一切荆棘。 更是同道剑交流切磋,手谈比量的稳妥手段,化身郝家孩童的极乐童子见面不由分说就祭出心剑来攻,显然是要伸量包正如今的修为,同时也是验证自身进境。 包正最近名声太响,先后斩杀蛟魔王和五云老祖两大超凡,收服梁山五万妖众,真仙入朝、权倾朝野,若不较量一番,让极乐童子如何能够心服口服? “看来道友是又有进益了,既如此,包某也只能献丑了。” 包正面上平静无波,却是不敢有丝毫大意,一时间‘金戈玉帛’‘法不阿贵’‘以身试法’三大神通同时发动,右手食指连番弹在两柄射来的心剑上,发出仿佛水滴朽木的闷响,那两柄聚集了极乐童子毕生阅历和智慧的心意之剑竟然硬生生被他以力破巧,硬生生当空击爆。 极乐童子小脸一黯,嘟起了小嘴儿不满地道:“你这就没意思了,硬是靠着法力修为和诡异神通破了我的心剑,赢得也不光彩!” 本来嘛,人家将你视为平生大敌,这才祭出心剑试手,这是智慧的较量,如此靠法力神通强行破除,就如同牛嚼牡丹,简直不当人子! 包正轻轻一笑:“赢了就是赢了,莫非道友不服? 好啦,我可没心情陪你玩耍,前线军情紧急,我此来是要问询那先天木鬼所在,道友当日既然输给了我,总该不会赖账罢? 还不快告诉我,那降龙木如何又成了先天木鬼?我又该如何做才能取到?” 上世蓝星就有穆桂英大破天门阵的传说故事,这降龙木正是破阵的关键;只是到了这个仙侠世界,降龙木却成了极乐童子口中的先天木鬼,这就非包正所能预料了。 按照诸葛亮的说法,要破天门大阵,就必须具足先天五行;大艮朝要赢下这一仗,降龙木可就成了关键。 而且包正还有些期待,莫非在这个仙侠世界中也有位英姿飒爽的浑天侯?自从来到这个世界,‘名女人’他可是见了不少,前有白素、后有李清冥,都为人间绝色,却不曾有丝毫心动,可上世时就是‘穆厨’的他这次却是隐隐有些期待和心动了。 穆桂英这样的绝色红妆,巾帼英雄,只怕杨宗保那小子还配不上啊...... “包道友,你只知道询问我先天木鬼的来历究竟,难道就真的不好奇,贫道为何会变成了这副模样?” 郝家孩童瞪眼看看包正,忽然伸出小手狠狠揉了下自己的脸蛋儿,面上顿时扬起一片水样云光,五官随云光变化,正是极乐童子那张粉嘟嘟人见人爱的小脸蛋儿。 极乐童子用肥嘟嘟的小手拼命指着自己,满脸都是期待的表情,简直就是个等待大人奖励小红花的天真宝宝一般。 “有什么好奇怪的?本座兼修法、墨两家,墨家与道家本就是殊途同归,区区‘斩三尸’之法也不过如此,若是我没有看错,道友这是要尝试突破永生大道,斩出了一尊善尸罢?” 道家其实素有‘三尸神’的说法,并非就如上世蓝星的洪荒文一般,将这‘斩三尸’当做成圣的法门。只是按照道家说法,超凡真仙进一步天人合一后,记下来就需要寻找到‘纯粹的我’,开始真正圆满自身周天,于体内调龙虎、定四象、捉拿真药得道永生。 若是以哲学家的说法,就是要认真自我,寻找相对的纯粹精神。 所谓三尸神,是指修道者法体中可察三条虫,称为上尸、中尸、下尸,分别居于上、中、下三丹田,统称“三尸“,据说上尸名踞,中尸名踬,下尸名蹻,先天自有性情,犹如外相天魔,专能扰乱修道者的心性精神,因为是自身所系,主宿一体,所以哪怕修士到了真仙境界,也无力以法力神通将其消灭。 所以要成永生大道,就算是超凡真仙也要想尽办法来解决这三尸的困扰。 佛家断绝各种欲望,道家斩灭三尸等等,这都是从内而外的法门;像赵老大赵老二这种武者则是要靠各自的皇图霸业,建立王者熊心,硬生生靠外功盖压三尸,这是从外向内的法门。 极乐童子是正经的道家出身,自然只能选择一一斩去三尸,要成功将其斩除,又不用法力神通,只能从自身最纯粹的‘念头’来入手,聚集善念侵掠上尸,聚集恶年侵掠下尸、聚集我念侵掠中尸,先要将其一一斩出体外,经历一番轮回因果,各有各的人生,而后自身才能彻底摆脱三尸的困扰,得望永生大道。 不同于上世蓝星的那些洪荒的是,这斩三尸的法门不是什么成圣秘传,寻常道修都能说得头头是道,只是罕少有人能以真仙境界去尝试罢了。 包正看面前的‘郝家孩童’毫无一丝戾气,显然不是恶尸,而且以极乐童子的修为,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半年多不见就到达了‘斩我’的境界,自是一眼看穿他这是刚刚斩出了一尊善尸。 只是这尊善尸一出,既是极乐,又非极乐,自有因果轮回,世间等同是又多了一尊真仙,倒是不可小视。 “是啊是啊,包道友好厉害的眼力,一眼就看出此乃贫道所成善尸,既是如此,你就该当明白,贫道如今一心追求永生大道,既不想得罪你,更不想得罪北国那两尊真魔,还请道友不要逼迫我说出那东方木鬼的下落究竟罢?” 堂堂当代真仙,青城老祖,竟是摆出了一副无赖嘴脸。 包正冷笑道:“说什么一心追求永生大道,道友的消息倒是灵通的很呢?这是怕了北国真魔,要赖账不认了?” “废话,你我皆为超凡,除了不能互算,这天下还有什么事情能瞒过你我?” 极乐童子脸上一红:“我这也是为了道友好,北国和大艮交兵关道友何事?你我既为超凡,就该高高在上,何必去理那些蝼蚁争斗?就算要操心也该是大相寺佛骨塔中的两个老家伙操心,怕是轮也轮不到道友吧?” “呵呵,道友何必明知故问,包某乃是法家修士,不立足朝廷如何成就大道?大艮的事情就是本座的事情。” 包正摇头道:“道友斩尸求道,所为不过内心清净,成无垢之体,如今背信弃义、不认昔日赌约,可是要本座以万年法力诅咒你从此永结心魔? 若真是如此,恐怕你这三尸也不用斩了,因为斩了也是无用!” 极乐童子大惊道:“别啊,包道友,我的好道友,算贫道错了还不成麽? 贫道告诉你就是,只是道友可要想清楚了,这东方木鬼可不比你院中四鬼,不仅来头高大,师门背景更是惊人,道友虽强,怕是要收服它也是极难......” 7017k 昨天断更不是偷懒,必须说明下...... 上月因故断更了一段时间,复更后我一心想着多更快更,把人品补回来。 可是说真的,越写越卡,卡文卡得难受,这就是断更的后遗症了。 干脆静下心来,重新理一下细纲,这样后面才能写顺些。今天还需要一天时间回顾前文,整理细纲,从明天开始,保底两更。 很抱歉,但是请大家相信,无论这本书成绩有多差,我都不会放弃,会善始善终的!》三五文学网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x23us.us 第三百章 人之道,损不足而奉有余!(二合一) 郝老歪得了包正的许诺,雄心顿起,要为天下苦哈哈的农夫们讨个公平,如今俨然就是个爱管闲事的读书人,次日一大早就开始联络四面乡民,要着手整理万民之意。 毕竟是识文断字的人,包正一开口他就知道包大人这次是真正的要为天下百姓做主了,若是弄得好,大艮那本不合理的户籍制度和土地制度说不准就会由此改变,日后包大人名留青史,他郝老歪说不准也会被记上一笔,想起来都光荣啊...... 在婆娘担忧的目光中,郝老歪是挺着胸膛走出家门的,骄傲的如同一只大公鸡。 白素则得了包正手令,亲身飞往距离最近的开封府分衙,暗中调动人手保护郝老歪这个日后的‘民意代表’,而包正则灰溜溜地被郝家婆娘赶出了门...... 乡下的女子为什么要忧国忧民啊?朝廷的法令是说改变就能改变的?郝家婆娘劝不住自家男人,还不许人家埋怨包正这个始作俑者了? 乡下人朴实的紧,学不会那些恶言恶语,却可以用冷饭冷脸待客,管你是朝廷的一品还是二品大员,横眉竖眼那都是轻的! 极乐童子轻叹一声,肥嫩的小手点了点这一世的娘亲,郝家婆娘顿时陷入了仙家编织的幻境中。 她这一梦将会很漫长,名为黄梁。 会‘梦’到自己的男人无事归来,还成了人人称颂的大人物,会梦见自己与男人都轻松过了古稀之年,儿子半耕半读,硬是考中了状元公,光是花花绿绿的儿媳妇就娶了三四房。 道家黄梁一梦乃是无上的妙法,不仅不会伤身,还可让入梦者进入一种神奇的梦游状态,在做着美梦的同时,一样可以待人接物、不碍农活;等郝老歪归家的时候,会发现老婆容光焕发,整日笑意盈盈。 能不乐吗?做上这种梦是个人都得乐。 “好手段啊!” 包正捧着冷粥喝了一口,夹起粥上的萝卜条嚼得咯吱咯吱乱响,冲极乐童子伸出大拇指道:“道家的这门梦法当真神妙,以本座看来,俨然已经是超脱了术法的范畴,可称为大神通!” 这是真心的赞美,法家墨家就很少这种用以怀柔的神通术法,从来都是直来直去、严法酷杀,道家不愧为众妙之门。 “有什么办法?不如此就连贫道的修为都要被你耽搁了!” 极乐童子瞪了包正一眼,心中实是无奈。 这个世界的斩尸之法虽然不同于蓝星上的洪荒所载,却也是神妙无比,善、恶、我,乃是侵掠自身‘三尸虫’所得,极乐童子斩出善尸,却无法用神通术法直接将三尸虫(也名三尸神)抹去,必须要完其一生,经历轮回因果,最终独立于自身之外,才算成功斩尽。 如今他还只是第一步斩善尸,算是比较容易的,若是到了斩除恶尸那才叫惊天动地,可哪里想到却被包正追寻到?如今他本尊正坐死关,一日无法斩尽善尸就一日出关不得,偏偏包正要改革朝廷法令,竟然假手郝老歪,为全善尸今生,他自然要对郝家父母有妥善的安排。 “哎,要怪就怪贫道不该轻易入了赌局,而且还输给了你。” 极乐童子黑着小脸望向包正:“道友,你是确定要取那降龙木了?所谓开弓没有回头箭,日后你可不要后悔!” “呵呵,有何后悔的?本座欲聚五方五鬼,如今就差一个东方木鬼了,柳金蝉和娥女她们虽然各有奇遇,都属不凡,却哪里有你口中的这降龙木来头高大?若是得了它,本座就更有把握破除那天门阵。” 包正笑道:“以你我修为,阴阳两界如意穿行,阴司都要奉为上宾,莫非还怕了这‘泰山府、阴阳界’吗?” “呵呵,道友是否太过自信了?泰山府成于太乙末期,早在各地阴司未建前,就是有成鬼修的聚集之地,阳间不属、阴司难管,笑看十万里阴山,不入三途轮回。 从中流出一些大鬼修,到了佛洲,就成怒目金刚佛门护法,去了神洲,就成该处人人尊奉的所谓‘真神’! 那降龙木根系泰山地脉,一力隔断阴阳,自成领域,乃是太乙神木,历经无数万年方才修成人身,如今俨然就是这泰山府、阴阳界的一方霸主,论及实力,怕是不在真仙罗汉之下。” 极乐童子显然是不想带包正前去的,却偏偏碍于赌约,又不得不履行承诺,因此一力夸耀那东方木鬼降龙木的厉害之处,只希望包正能够打消这个念头才好。 “包道友啊,这可不是贫道吓唬你,这降龙木若是未成人身前,以太乙神木的先天威能,估计就是十个你去了也没命回来。 这还是因为经历了无数万年,就是太乙神木之体也渐渐腐朽,它这才不得不修炼人身,如今虽然失去了神木之体,却依然远超寻常修士,又有泰山老姆这位万年前成道的真仙传授,只怕是神通如海、法力如渊,贫道担心包道友此去怕是收服它不成,反倒被它收了,这岂非是成了大笑话?” 包正皱眉道:“堂堂青城老祖,什么时候变得如此婆婆妈妈了,本座难道还会怕了这根木头不成?” 极乐童子一笑:“嘿嘿,这根木头如今可不是什么木头了,它也早就变成了她,如今有个好听的名字,叫做穆桂英,道友初入超凡,自是不清楚的。” “穆桂英!” 包正闻言双眼一亮,昨晚极乐童子只说降龙木在什么泰山府阴阳界,却不曾提及此事,原来上世传说中的浑天侯到了这个世界,竟然是太乙神木化身的高修? “正是,那泰山府独立于阴阳两界之外,甚至比佛洲还要更为神秘,泰山老母也是素来不过问阴阳两界之事,只是每隔千年,才会宴请天下超凡,真仙罗汉、妖圣魔主。 没人知道她明明是个人身,寿元为何会如此悠长,已经远远超过了寻常真仙一流,所以她每请三五次客,就连那座上的宾客都要更换不少。 贫道比道友早成道千年,曾有机会被泰山老母邀请去那泰山府做客,席上见到了那初成人形的降龙木...... 那时她还只是个女娃娃的样子,却已经有了不下于二品宗师的修为,如今转眼千年过去,她前身又是太乙神木、根脚深厚,只怕道友见了,最少都要尊称一句‘姐姐’吧?” 极乐童子满脸的诡笑,似乎有些幸灾乐祸,心说包道友啊,你一心想要收服降龙木为己用,如今知晓了厉害,难道就不怕反被人家给收服了? “究竟她是姐姐,还是本座是哥哥,这可说不准了。” 包正嘿嘿一笑:“道友就不必枉费心思了,你就是说破了嘴,把那穆桂英说成什么盖世魔君,本座也定要见她一面!时间不早了,你我去也!” 说完袍袖一展,极乐童子猝不及防,顿时被一股滔天法力卷向云间,正要抱怨,却见自己落在了一所颇为豪华的云中官邸上,心中倒是颇为满意,一路为包正指点方向,向某个神秘不可揣测之地飞去。 ...... 包正这个超凡境界的‘新人’说到阅历见识,确是远不及极乐童子这种老牌真仙,泰山府阴阳界这种真正的世外之地还是初次得闻。 大艮也有个泰山,只是此泰山非彼泰山,据极乐童子所说,泰山府字意中有个‘安泰’之意,太乙末期妖庭颓败、人族将兴未兴,人、妖、魔、鬼于世间乱舞,阴司未立,阴阳不分,眼看阴阳两界就要交集互渗,乱了两仪四象,世界大有重回混沌之意。 彼时在人、妖大战中断折的不周山与天地共鸣,天地力量‘损有余而补不足’,竟然自发抽取天地洪力,改造这座几近废弃的‘神山’,就如再立天地之柱,于即将混乱的阴阳两界间创出了一座‘泰山府、阴阳界’,隔断阴阳两界,令世界重归稳定。 其中,就有这太乙神木‘降龙木’的一份功劳。 后来人道开始昌盛,民间开始有了崇拜的神明,早在大震之前,就渐渐有了香火神道创立阴司,再等到人道皇庭建立,从此阴阳再次两分,泰山府阴阳界却已经完成了它的历史使命,从此‘退隐幕后’,就连后来修炼有成的真仙超凡也只是略闻其名,直到泰山老母成道,开始每隔千年宴请天下超凡真仙,这才又传名世间。 正如极乐童子说的那样,包正成道较晚,却是没能赶上如此盛会;这次包正与他前来泰山府阴阳界,却是未得邀请主动上门,就算不是恶客,也担心会被人家嫌烦呢。 “原来是这样,如此说来,天地倒是有情,这泰山府阴阳界乃是天道‘损有余而补不足’所产之界,就算不是为了那降龙木穆桂英,本座也早该前往拜访了。” 包正眼中微微发亮,心中又是好奇,又是期待。 “呵呵,包道友这番话说得倒是好,你是朝廷大员,又是出身法家,却不知如何看待这人道中的‘损不足而补有余’?” 极乐童子冷笑道:“人道不立,则妖魔乱舞,所以我等修士也曾崇仰人道皇庭,可是等到人道渐渐昌隆,我辈却渐渐发现,人道一立,必生阶层,有余者越发肥壮,不足者则越发的不足,如此千万年后,则阶层难破! 此当为人道之殇也! 包道友手段经天,能斩妖圣、灭天鬼、诛五云、伏妖军,不知对这人道天生的侵掠弱者又是如何看待的? 道友不要如此看我,我道家也就罢了,道洲清净界可去可不去,一切都依本心,你可知那佛洲为何崛起于后,却越发昌盛?百年不出声,一旦发生就连大艮这般强盛的人道皇庭也要受其影响? 就是因为佛家的一句——‘众生平等’!” 包正闻言不觉失笑:“那些光头说的话,你也信吗?” “成与不成,人家至少敢说......贫道想请问包道友,你可敢说出此等话语?你煞费苦心寻找到贫道善尸,要贫道带你去寻那降龙木,无非是为了大艮朝廷,你如此用心竭力,无非是因为道友你也是那些‘有余之辈’罢?” 眼前的极乐童子实为李静虚斩出的善尸,既有善心善念,自会为天下弱者鸣不平,却是与当日那个跑到汴京的荒唐真仙不同,见到包正这个朝廷大员,忍不住就要出言讥讽,也算为自己出口气,谁让这姓包的跑来打扰自己修行呢? 包正正要答话,忽见李静虚抬头望向前方云路,小脸上一片严肃之色:“包道友,前方正是那泰山府阴阳界的入口,只是此来你我非受邀请,要打开界壁,还需你我协力方可。 贫道会以法力引领,道友施展法力时当依我之轨,弱了难以打开界壁,强了又会引得泰山府动荡,那泰山老母喜怒难测,又是万年前就成道的前辈,你此来是为那降龙木穆桂英,还是不要惊扰到他才好。” 说着云袖一展,向前方天空射出大片清光,纯正的道家法力如渊如海,控制精细入微,而且故意展露出法力运行的轨迹,为的就是指引包正。 包正一时福至心灵,自身法力按车就辙,瞬间与李静虚法力融为一体,李静虚面色微微一愣,赞叹道:“了不起啊,道友法力至精至纯,为贫道毕生仅见,只可惜强横有余,怀柔不足,这就是法家的弊端了吧?” 包正笑道:“却也说不上是弊端,立法行法之初自然是要以霹雳手段才显菩萨心肠,待我大道成就,道友当可看到法家也有怜悯苍生、怀柔天下之心。” “呵呵,古来法家真仙商鞅子、韩非子怕是也做不到道友所说呢,否则以堂堂真仙又怎会没个下场?” 李静虚连连摇头,同样是追求永生之道,在他看来道家的斩三尸之法虽然艰难,至少还是有缘可攀,法家、墨家、武家动不动就是以天下为棋追求大道,这从外向内的功夫怎么看怎么像是梦幻泡影。 不过这是门派之别,他也不想与包正多做争辩,潜心引导两人的磅礴法力冲向虚空某处,只听一阵玉磬相击之声响起,虚空中忽然现出璨璨彩光,无数条瑞彩盘旋纠缠,现出一座孔门状物。 空中官邸快如飞星过渡,一下没入其中,包正注目望去,眼前景物大变! 7017k 第三百零一章 东方有嘉木,其名曰降龙!(二合一) 眼前的世界就如同白昼和黑夜交织,天穹垂落所及,触目皆是光明,地幔攀缘而上,却是黑漆一团不见微光;宛如上世蓝星的极昼和极夜现象同时出现,造物之神奇,令包正也觉大开眼界。 “李道友,这便是你所说的泰山府、阴阳界了?” 包正啧啧称奇,目光凝在一座摩天接地的山上,只见这座山本来是拔地而起,凌空高绝,却仿佛是被人呢齐腰斩了一刀从中而折,可即便如此,依然是高不可及,给人一种无法攀登的感觉。 哪怕他和李静虚此刻立身空中,高有千万丈,却还是忍不住要仰望。 “这还能有错不成?道友所见的就是泰山府,也即是太乙时代的不周山。” 极乐童子笑道:“千年前泰山老母宴请天下超凡,诸位真仙罗汉才有机会登上此山,否则就算你法力通天,怕是也难攀登上去,飞行遁法统统都会失效! 你我再飞行千里,道友就会有所感受了。 不过道友还是听我之劝,不要一路飞行过去,我等私下里猜测,这位泰山老母看似人身,只怕绝没有如此简单,大有可能乃是石中精灵一类的出身,与这泰山府大有关连......” “哦,石中精灵吗?本座曾在大艮文渊阁看过《天下灵物志》,其中对这类精灵曾有详细记载,石中精灵严格来讲甚至不算妖物,占尽了天地灵运,最易转化人形。 大震年间,就曾有一位鼎鼎大名的‘石敢当’,拥有无数信众,乃是一位香火真神......” 包正微微点头,这类石中精灵一般而言都是天性纯正,不为邪魔,又是天地灵物,修炼速度甚至可以超越人类;石生也是这般出身,如今已是‘居安四鬼’中的第一高手。 若泰山老母是如此出身,此行或许顺利多了。 极乐童子李静虚闻言道:“道友既知石敢当的名字,可知道他的全名应该叫做‘泰山石敢当’?你又知道不知道为何这位战力惊人,曾被大震圣皇御旨封为天下第一正神的石敢当为何会忽然销声匿迹,只留下有关他的传说?” “哦,这却是为何,道友莫非知道原因?” 包正微微一愣,当初阅读《天下灵物志》的时候,他也曾有过疑惑,不明白这位香火旺盛一时、信众无数的天下第一正神为何会忽然间销声匿迹,可惜书中却没有详细记载,让他还颇为好奇了一阵子。 极乐童子李静虚抚掌大笑:“包道友算是问对了人,此事只有参加过泰山仙宴的诸位超凡方才知晓,贫道正是其中之一。 这位泰山石敢当正是出自这泰山府阴阳界,也是一个石中精灵,为泰山老母义子之一! 当年泰山老母闭关修炼百年,他因耐不住寂寞,竟然悄悄溜出了这泰山府阴阳界,在人间闯出了偌大的名头, 老母出关后寻他不见,始知石敢当竟敢破了她当初立下的规矩,顿时勃然大怒,这才亲自出手,将石敢当捉拿回来。 道友啊,这位泰山老母虽然是正非邪,脾气却极为古怪,曾立下严规,不许阴阳界的鬼修和各种灵物私去人间, 那穆桂英乃是降龙木所化,又是她极为看重的弟子,你休说收服,只怕就是要带那穆桂英出去,也必会惹怒泰山老母呢。 道友法力经天,贫道不及,只怕却并非是这位泰山老母的对手呢......” 言下竟颇有幸灾乐祸之意,按说他也是真仙境界,又是斩出的善尸,万万不该如此,可谁让包正亲手灭了他的道统?哪怕对他来说青城后辈也不过蝼蚁,好歹那也是自家后院的蝼蚁啊? 而且难得打个赌还输给了包正,被找上门来要求兑现承诺,弄得颜面尽失,心中又怎能没有一丝挂碍? 如今他就盼望着包正能碰个钉子、一脚踢中个铁板什么的。 “道友,坐稳了!” 包正却没接他的话,忽然脚下一顿,一股磅礴法力发出,将云中官邸四面包裹,在空中微微转了个方向,向东南方向飞去。 极乐童子李静虚絮絮叨叨的这段时间,云中官邸已飞行近千里,本来没有如此神速,却禁不住包正一路法力加持,这座云中官邸又是出兵北国前由岑修竹亲手为他打造,远胜范仲淹那种半残品,速度几乎不在九天十地灭魔神梭之下! 随着渐渐深入泰山府阴阳界,隐隐有一股力量在不停拉扯着云中官邸,令其向地面落去,包正偏不肯依,一直都以法力抗衡,继续飞行。 包文直不做上门的恶客,可也不能让这位泰山老母小视了! 不想泰山老母还没出现,包正却发现泰山府东南方向有蓬勃木灵之气,张开法眼望去,只见东南方向另有一座高山,山体虽高大,却隐隐是株连天接地的巨树模样,其上鲜花碧草,美不胜收,给这个黑白两色的世界带来了一抹亮丽。 东方有嘉木,其名号降龙? 包正心中一动,当即转了方向,直直向这座奇山飞去,眼看距离还有不知多少千里,鼻端却仿佛嗅到了阵阵木灵清香。 最奇的是在这木灵清香中,隐隐还有一脉女儿家特有的味道...... “包道友,你这是做什么,怎么忽然偏了云路,怕不是要走错了方向?” 包正以法力与泰山府对抗时,极乐童子李静虚看在眼中却不说破,也绝不劝解,他正巴不得这位牛哄哄的包大人能跟高深莫测的泰山老母碰一碰呢,无论哪一方胜了败了,他都是乐得做个壁上观。 忽然见到包正掉转云路,不觉皱眉,连忙提醒包正不要‘走错了路’。 包正哪里还猜不出这家伙的心思,当时也不揭破,只是嗤笑一声:“错不了,本座此来是寻找降龙嘉木,又不是来会泰山老母?难道道友就没看到东南方向有奇山姿丽,木灵香气阵阵逼人?” “什么?东南方向有奇山姿丽,还有什么木灵香气?” 极乐童子李静虚瞪大了一双眼睛望向东南方,还下意识地揉了揉眼眶...... ...... 身为堂堂真仙,李静虚此刻竟有些心情烦躁,很想像个小孩子那样不顾后果的骂句娘。 “先人板板,包文直你竟然欺骗本座?” 道家灵目都快满负荷运转了,李静虚盯着东南方向看了许久,仿佛一座望夫石,却硬是没看出什么来。 别说什么奇山姿丽了,就连块破石头都没看到,眼前黑白色的世界仿佛变成了一张巨大的面孔,正咧开大嘴笑话他蠢。 这不是欺骗小孩子吗?李静虚肥嫩的小脸上顿时升起一片怒意,转头瞪着包正道:“道友何故欺我?” 包正面色平淡地道:“本座并未欺骗道友,东南方向有奇山状如嘉木,距离虽远,仍觉木灵香气阵阵袭来,道友难道不曾看到?” “东南方向真的有座山,还状如嘉木? 莫非竟是那传说中的奇缘之地?” 李静虚见包正不似谎言欺骗,心中就是一震,久闻这泰山府阴阳界有种种神奇、匪夷所思之处,自己虽曾参与泰山盛宴,所见所知也不过万一,难道是竟然遇到了传说中的‘奇缘之地’? 传闻天地间曾有奇缘之地,明明没有界壁阻隔,却非人人可见,仅系在一个缘字上,若是有缘,天涯也如咫尺,若是无缘,当面却也不识。 若是无份无缘,任凭你法力经天、神通如海,也是当面不相识,李静虚本来以为传说或有夸大之处,却不想竟然被自己遇到。 包正怎么说也是超凡中人,更是朝廷大员,就算不是一言九鼎那也总有七八个鼎罢?想必不会无故欺骗自己。 “奇缘之地吗......” 包正负手站在云中官邸上,法眼运转,望向渐渐接近的树状奇山,越是靠近,就越是有种莫名其妙的亲切之感,扑面而来的木灵之气也是越发浓厚,围绕在他身旁,仿佛是在欢迎远方的客人一般。 那道隐藏在木灵之气中的一脉女儿幽香也越发变的清晰起来,包正深深嗅了一口,只觉遍体舒泰,令他这个万年法力老怪竟也有些怦然心动的感觉。 ...... “这个人好强的法力修为,看似竟是个没得邀请,自行破开界壁潜入我泰山府的真仙超凡? 他方才忽然改变飞行方向,难道居然看得到我这座穆轲山?” 在这座连天接地,高度仅次于泰山府的树状奇山的半山腰处,遍植了琪花瑶草,红粉绿黛间托出一座玲玲宫室,其中池塘水谢、回廊曲折,走兽仙禽、有诸般仙草异物,在黑白二色为主基调的泰山府阴阳界中,显得十分亮眼。 位于这座玲玲宫室的高处,有粉窗开启,探出一张英气勃勃的芙蓉粉面,正有些好奇地望着渐渐接近的云中官邸,赞叹道:“好奇特的飞行法器啊,这位真仙应该就是人间绝顶的修炼者了罢? 可惜,我修炼有成不过数百年,却是错过了千年前的那此盛宴,这还是第一次见到传说中的真仙人物呢。” 这位佳人明明在自家闺房中,却不着裙钗,而是一身淡绿色轻甲,周身都是浓郁的木灵之气盘绕,腰间一柄无鞘木剑,长度及踵,竟还是一柄宽六指的大剑。 剑身仿若绿玉般晶莹透明,隐现草木脉络,随着这位佳人的一呼一吸,剑中木灵之气升腾盘旋,仿佛是在与她呼应一般。 佳人星眸隐隐放光,紧紧盯着渐渐接近的云中官邸,似乎是有些兴奋:“师傅说过,我如今的实力绝不在世间那些真仙之下,若是在这穆轲山方圆千里之内,更是可以力压当世真仙。 这家伙主动送上门来,刚好可以试试手,这却不是我主动生事,师傅也怪不得我吧?” 身旁一个脸色微微发青的小丫鬟咧了下小嘴儿道:“小姐还是别想了,老母说过的,你前身可是太乙末期的天地神物,又是在这泰山府阴阳界内化形,外面的俗物就是修行到真仙境界也绝对看不到小姐前身所化的穆轲山。 除非他是小姐的奇缘之人,但是这怎么可能呢?泰山府内有多少大道行的鬼修、精灵,那个不是将小姐敬为神女,他们却都不是有缘人,这个外来的家伙才没这般幸运呢......” “嗯,本姑娘看来也是如此,凭他一个外来修士如何就能寻找到我这奇缘之地,若真是如此,岂非是说他乃是本姑娘的有缘之人?” 佳人望着站在云中官邸上的包正,唇边露出一丝微笑:“早就听师傅说,人间修士不可小视,颇有些奇怪神通、诡异手段,此人行径鬼祟,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想必是用了某种秘法才能看到本姑娘这座穆柯山! 而且他此时闯入泰山府阴阳界,更不知是从哪里得知师傅即将应对‘永生大劫’,如今正坐死关! 可见他此来必是不安好意,若是放过了他,岂非要对我泰山府不利? 说不得,本姑娘要将其拿下,细细拷问破其阴谋,等到师傅出关,便是大功一件,说不定师傅一高兴,就允许我去那人世间走一走呢......” 青色颜面的小丫鬟闻言大喜,脑袋上都激动的冒出了十几根柳树枝来,拍手笑道:“好啊好啊,穆瓜爷上次被老母派去人世间调查那梁山阴沼是否与咱们泰山府有所牵连,回来的时候就对我说过人世间的种种好处呢。 那地方可比咱们这里有趣的多了,听说有各种好吃的东西,还有各种好玩儿的,到了节日还会放花灯、猜灯谜,有个叫做青楼的地方,里面还有许多好看的小姐姐弹琴呢......” “青楼,真是个好听的名字,里面一定有很多的花花草草吧? 就这么定了,等本姑娘拿下那家伙,在师傅面前立下大功,也带你去人世间耍耍,咱们就去青楼!” 佳人不觉有些神往,若不是师傅泰山老母有严令,几乎忍不住现在就要去那人世间走一遭了...... “好啊好啊,小姐可真好!” 柳树精丫鬟顿时兴奋起来,可是想想又觉不妥:“小姐,可是这位人间修士好像也没对咱们做什么啊?您上去就拿人,合适吗?” “有什么不合适的?师傅闭关,一切都是本姑娘说了算,我说他是人间来的奸细,他就是!” 7017k 第三百零二章 包青天计赚穆桂英 李静虚的心情变得很是复杂,娇嫩的小脸儿上甚至升起了两朵红云。 太丢人了啊,堂堂青城老祖、超凡真仙,实力不及也就算了,比眼力居然也能输给包正?道家的灵目是摆来看得吗,否则为何直到距离百丈才总算看清了眼前这座高耸姿丽的树状奇山? 总算李静虚还算有些见识,脑中忽然灵光一闪,大呼道:“是了是了,果然是那传说中的奇缘之地......等等,这座山看着就像是一棵参天大树化成,难道就是那降龙木的原身? 包道友啊,看来你的运气不差,居然与这棵降龙木有缘?” 化身八卦党总算可以令他稍减愧意,就是这声音有些大了,又是童子之音,十分的尖锐。 包正心中方动,正寻思莫非真让李静虚说中了?自己与这降龙木竟然有缘?忽听一阵阵娇喝声从山中传来,宛然玉盆滚动明珠,又似林中黄莺呖呖,‘什么人胆敢在穆柯山前胡言乱语!' ‘竟然如此不敬!’ ‘待我家小姐捉了你去,方知厉害!’ ‘......’ 跟着就见数百朵材云从山间飞起,在空中摆开阵势,却是姹紫嫣红一片,个个都是顶盔贯甲、英姿勃勃的女娇娥。 “好多的花妖草怪啊,样子倒是化的不错,包道友,你我这是闯进百花国了?” 眼前的李静虚乃是极乐童子斩出的善尸,自然不会恶言恶语,更何况是面对几百个漂亮的花草精灵?仗着是个熊孩子的模样,舔着脸笑眯眯地道:“各位穆柯山的小姐姐,我可不是什么坏人,更无意麻烦山主,我叫李静......” “本姑娘听过你,恩师千年前宴请天下超凡,曾为各位贵客落了画像,你如今虽然化身稚童,眉眼精神未变,可是那青城山的极乐童子?” 在一片娇叱声中,姹紫嫣红中缓缓走出一位佳人,身披淡绿色青甲,头戴凤翅盔,长长的秀发披落两肩,面容娇嫩,柳眉如剑,她一现身出来,顿时夺尽颜色,几百个美人儿都成了平庸之辈。 李静虚有些得意地扫了包正一眼,笑道:“这位姑娘原来是老母弟子,失敬失敬,贫道此来,实是......” 佳人站立云端,细手中倒提的一柄青色大剑向前一指李静虚,打断了他的话:“你上次前来乃是恩师贵客,今次却是未得邀请擅闯阴阳界,却再非我泰山府的客人了!” 说着凤目一扫包正,冷笑道:“想必是受了这个奸细的怂恿?若肯从实招来,本姑娘念在你与恩师有旧,或可不做追究,否则就休怪我穆桂英剑下无情,管你是真仙超凡,一应拿下!” 包正闻言微微一笑,好大的口气,好大的杀气,倒是当得起‘穆桂英’这个名字;如此正好,若穆桂英是个寻常的温顺女子,反倒会令他失望了。 也难怪这个穆桂英会如此强势,毕竟先天灵木化身,若归入东方木鬼还真是委屈了她;以法眼观之,见其气质清冷,似鬼非鬼,想必是天生灵木性本至阴,本体虽然强大,却也禁不住岁月侵袭,留下一灵修炼成道,所修略近鬼道罢了。 而且她修炼之法显然极为神奇,远胜过柳金蝉、娥女等阴极阳生之体,多半该是太乙时代的法门。 极乐童子李静虚眼睛一转,嘿嘿笑道:“原来是穆姑娘......姑娘果然是蕙质兰心,一眼便知究竟。 这个......穆姑娘既是老母高弟,想必眼力应是有的,当看得出贫道正行斩尸之法,本来刻苦修炼尚叹不足,哪里还会擅闯贵地?” 叹息着一指包正道:“还不是这位包道友苦苦相逼的么?谁让贫道赌输了,这才不得不为他引路。 对了,穆姑娘想必还不知这位包道友的来历罢?人家可是了不起的很呢,如今是真仙入朝、权倾天下,大艮开封府包青天包大人,南疆妖国斩过蛟魔王,翻掌间覆灭天鬼阴仙,就连那大名鼎鼎的五云老祖都是栽在了包道友手中,可怜五万四千年的修为,一朝化为灰灰......” 这个极乐童子坏的很,看似句句好话,分明就是在故意挑动穆桂英的好胜之心,都是老阴批了,如何看不出穆桂英十分好胜? “蛟魔王、天鬼阴仙和五云老祖都被你斩杀了?” 穆桂英凤眼放光地望着包正,仿佛是见到了一座宝藏:“妖圣、天鬼、绝顶妖仙!本姑娘虽没亲眼见过,却也听恩师提过他们的名字,能让恩师提及的,又岂是寻常之辈? 好,好的很!本姑娘成道以来从无敌手,这泰山府中除了恩师,都是我手下败将,今日总算是遇到了一个好对手!” 柳树精小丫鬟在身后小声道:“小姐小姐,您说错啦,您怎么把心里话说出来了?” 穆桂英微微一愣,轻轻咳嗽两声:“不对,你能算得什么对手?分明就是潜入泰山府的奸细,如今恩师正在闭关,泰山府一切事宜自是本姑娘做主,今日就将你这个奸细拿下!” 声音方落,就有千丈青霞迎面卷来,李静虚惊呼一声化作遁光逃出千丈,‘穆姑娘,贫道乃是泰山府的友人啊。’ 他人老成精,如何感受不到这片青霞的厉害,他这具善尸足有本尊七成法力,怎么说都是超凡一流,适才却觉压力如滔,仿佛整片天宇都塌陷了下来,而且穆桂英一出手,那座穆柯山立即放出无数木灵之气,简直堪比人间半洲之地的木灵之气聚集。 这个穆桂英简直恐怖啊,别说他本尊不在此地,就是在此也只能是狼狈而逃。 “哼,算你这小杂毛逃得快,我家小姐亲自出手,放眼天下各洲,阴阳三界,除了尊圣老母之外,还有谁能抵抗?” 这种场面柳树精小丫鬟和那些花草精灵显然是见得多了,一个个发出轻笑。 “噫?” 穆桂英这一下看似随意出手,其实足足动用了八成法力,加上本体所化的穆柯山暗中施压,寻常真仙超凡若敢正面抗衡也会立陷被动,不是像李静虚那般狼狈遁逃,就是要当场吃个大亏。 却不想这个叫包正的家伙竟如头不动、身不摇,也不见他动用了什么法器遁光,只是在青霞中连连游走,竟如闲庭信步,一脸轻松。 ...... 柳树精小丫鬟和空中的花花草草们都看傻了,小姐几乎是全力出手,泰山府的那些个大高手哪个不得抱头鼠窜?刚才那个变成小娃娃样子的不就是千年前的贵客吗,堂堂超凡真仙,还不是一样借遁光逃了? 可这个姓包的为何能如此从容,也不见用法器法力护体,在重重木灵霞光中自如游走,仿佛是在游逛自家的后花园一般? 难道是小姐惹到了不该惹的人,这个姓包的人间修士是如尊圣老母一般级数的高手? 只听包正在霞光中一面游走,一面放声笑道:“好手段,穆姑娘看来成道不久,却有如此法力,当真不愧是太乙神木所化。只是可惜了......似你这般实力,若是肯走出阴阳界,便可见识外面的大好山河;若肯为我大艮效力,更可名垂青史,就如那大震太祖、明武皇帝一般,岂非是妙?” “外面的大好山河嘛......” 穆桂英被他说得心中一动,她虽是神木所化,却天生是个不甘寂寞的性子,却偏偏闷在这泰山府阴阳界,若不是还有一帮花花草草跟随着,恐怕早就被这黑白二色的世界活活憋死了。 她成道数百年来最大的乐趣就是挑战阴阳界的各路修士、精妖,可她有明师教导、根角又十分深厚,谁能是她的对手?这泰山府阴阳界有名又姓的高修早就被她打惨了,每次一见她来上门‘切磋’,立刻就跑到泰山老母面前哭唧唧的诉苦...... 本来也没动什么心思,偏偏上次穆瓜从人间归来,向她各种夸耀外面的花花世界如何如何,什么各种甜点、八大菜系,什么人、妖、魔、怪、道、佛、法、儒,强手如云,让她听得口水都险些掉落下来,只是碍于恩师严令,只能苦苦忍耐。 若非如此,也不会如此无礼,见面就说包正是个奸细,左右不过是想要同这位人间来的超凡高手‘切磋’一番罢了。 如今被包正再次勾动心事,穆桂英只觉心痒难耐,忍不住挥手收去青霞,凤眼死死盯着包正看了一阵子:“你刚才是如何做到的,居然能在本姑娘的‘千刃明霞’下自如游走?” 包正笑眯眯地道:“穆姑娘法力高强,见识却是一般呢,我这门神通叫做‘紧急避险’,想是姑娘不曾听过?” 他嘴上说得轻松,其实刚才不仅动用了这门大神通,更暗中将以身试法神通催至顶级,化为非攻之体,这才勉强可以在千刃明霞中自如游走,即便如此,每每被明霞侵削,仍有切肤之痛,非攻之体不在佛门金刚不坏大神通之下,还是第一次如此狼狈呢。 “紧急避险,紧急避险......” 穆桂英重复了几次,有些好奇地道:“果然没有听过,你是人间的法家修士?” 包正笑道:“哈哈,不愧是泰山老母高弟,穆姑娘见识不凡,佩服佩服。” 穆桂英又问:“人间像你这般实力的修士可多吗?” 远处的李静虚顿时歪了歪嘴,心说好家伙,这家伙才修炼了几年,就已经是如此强悍,本祖师的道统都被他随手灭了,像他这样的‘怪物’若是再多几个,我们还能活吗? 完了,这位穆姑娘法力高强、根角非凡,人也足够聪明,可还是被包正这狡猾的家伙勾起了好奇之心,真是不知人间险恶、社会危险啊...... “哈哈,我这点本事算得了什么?若是够强,也就不会在北国战场如此狼狈,被那北国萧后的天门阵难住了。” 包正长叹一声,微微摇头道:“穆姑娘是不知道啊,我大艮与北国交兵,那北国萧太后摆下天门大阵,此阵竟是太乙真仙、人族之望、吕洞宾吕祖所创! 当年吕祖就是凭借此阵封锁妖族天庭,为人族争来喘息发展的机会,穆姑娘试想,吕祖当年能凭此阵法称‘祖’,这阵法又该是如何神奇?阵中又该有多少高手? 本官这点能力,确是无法破阵呢......” 穆桂英听得眼睛越发亮了,心中激动之下,连带着身后的穆柯山都跟着跳动了几下,看看包正,摇头道:“我不信,你已经很强了。” “强中更有强中手啊穆姑娘,否则以我性情,又怎会在佳人面前示弱?” 包正摇头道:“要破此阵,难于上青天!” 极乐童子李静虚心道,‘来了来了,果然如此,本祖师就没看错人,姓包的简直狡猾如同老狐!’ 穆桂英听得心中发急,追问道:“我不信!难道就没有任何破法?” “要说破法吗,倒也不是完全没有......” 包正看看她,似乎欲言又止,终究还是摇头道:“算了算了,见到穆姑娘便知此法不可行,还是不说了,本官这就回去人间,告辞告辞。” 说话留一半,急死活神仙! “你给本姑娘站住!” 穆桂英顿时大急,一挥手放出经天青霞,阻挡了包正的去路。 “不说清楚不许走,再要吞吞吐吐,别怪本姑娘翻脸无情。” “哎,穆姑娘何必如此啊......也罢,既然姑娘要听,本官就罗嗦几句。” 包正道:“那天门阵内借大衍之道,大衍之数必遁其一,此便为大阵生枢,可借此周演无数变化。 外布一百零八大阵,暗扣两仪四象,借力天地、封锁真仙,可斩超凡!阵法演化,对应天理,当称天门! 要破此天理之阵,必以天地存中之先后天五行之道抗衡,本官不才,已集齐四方四鬼,如今却还独缺一位东方木鬼。” “你果然是冲着本姑娘来的!” 穆桂英凤眼一竖,煞气凛凛地瞪视着包正:“本姑娘本体乃是降龙木,只因耐不过无数岁月侵袭,这才不得不该修太乙先天鬼道,岂非正是你所说的东方木鬼?” “是啊姑娘,这个人好生大胆啊,我听着他好像是在赚姑娘您呢,您可不要上当受骗啊。” 柳树精小丫鬟也在一旁帮腔:“姑娘,他可不是什么好人!” 第三百零三章 花有重开日 人无再少年 极乐童子李静虚差一点就忍不住高声叫好,还是这位丫鬟小姐姐有眼力啊,包正这家伙狡猾狡猾滴,就不是什么好人! 贫道还是要离这种人远一些,否则万一他被雷劈了,岂非是要连累了贫道?再说贫道还得修炼永生大道,哪里有时间陪着他胡闹。 “包道友啊,贫道带你来此,已是兑现昔日赌约承诺,如今就不奉陪了,告辞告辞。” 李静虚冲包正拱了拱手,抱着死道友不死贫道的决心迅速离去。 “穆姑娘,贫道与这位包道友交情不深,他若是在泰山府惹出什么祸端来,那可与贫道无关......” “李道长请便。” 穆桂英摇头道:“包正,看来你的人缘也不怎么样,连朋友都背弃了你呢,果然不是个好人。” “穆姑娘差了,李静虚不过恼恨我昔日灭了他的道统,又怕招惹尊师,如此人物又怎配做我包正的朋友?” 包正笑着摇头道:“我包文直素来行事堂堂正正,于人间亦薄有清名,穆姑娘怎能说我不是个好人? 罢了罢了,你不过一个小女子,有道是好男不与女斗,本官也懒得与你分说!” “大胆包正,本姑娘看你就是个巧言令色的狡辩之徒,今日就将你拿下,押于我穆轲山中! 木涛惊天,看我乙木神雷!” 穆桂英也真是横蛮,一言不合,再次翻脸动手,包正耳边只听得涛声阵阵,举目看去,只见万丈碧沉、千里扬波,天空中充满了浓郁至极的乙木真气! 乙木真气竟于空中积结如海,穆桂英与一众花花草草瞬间消失其中,只有真气浪涛阵阵猛击过来,其中更有无数乙木神雷交相激撞,形成了一个个巨大的冲击波。 包正有心一试穆桂英实力,并未立即催起‘非攻之体’,只以法力周护全身,同时幻化出一只法力大手横空拍去,一拍之下,上百个乙木神雷无声湮灭,这只纯以法力幻化的大手竟也被乙木真气浸染,迅速枯槁。 “好厉害的乙木真气,果然不愧是太乙神木所化,我还真不能太大意了......” 包正微微皱眉,右手食指弹出,将已枯萎槁裂的法力大手当空震破,催动‘非攻之体’,瞬间轰出成千上万拳,将周身百丈内的乙木神雷一一震破! 非攻之体不受天下任何法力、法器、神兵甚至是天地伟力所伤,乃是法墨两家交修而成的护体大神通,能与之比拟的唯有道家琉璃清净体和佛门的金刚不坏身, 可是包正每轰破一枚乙木神雷,就会感觉到有一丝乏累感,满天如海潮浪峰般的乙木真气更是令他感觉如同陷身于荆棘从中,平日随意的行走飞遁,竟也微微有了一些艰难! “好厉害的奸细,原来你修炼了护体大神通,怪不得敢有恃无恐,来闯我泰山府阴阳界!” 空中响起穆桂英一声冷哼:“护体大神通很了不起吗?今日就算是道佛二洲的道主和佛主到了,本姑娘也一样要他们吃不了兜着走! 花开花落,一荣一枯,包正,就让你尝尝本姑娘‘枯荣大法’的厉害!” 声音刚落,空中景物顿时大变,满天如同海潮漫卷的乙木真气忽然聚为千万团,演化出无数树木花草,杏儿黄、梨花白、踏雪深处红梅开......乃有松柏万年绿,不见昙花一脉香。 这些花草树木也不围攻包正,倒是让他一时观尽了四时之变,只是一荣一枯尽在瞬间,比自然界中花草荣枯的速度又何止快了百倍千倍? 一种难以言说的力量渐渐笼罩在包正身外,包正只觉心中一阵疲累,原本光洁如玉的面孔上竟然平添了几道皱纹,鬓角处也渐渐现出花白之色。 花有重开日,人无再少年! 穆桂英的枯荣大法,竟是如此恐怖! “包正,你若肯就擒,还可保留一线生机,否则悔之晚矣,恐怕你万年道行都要毁于一旦!” 穆桂英的声音充斥天空,满天花草荣枯之速更添数倍。 此刻的包正,已经是满头白发,不觉弯下腰去,轻轻咳嗽了几声。 “你为何不开口,难道真要在本姑娘的荣枯大法下活活老死吗?” 穆桂英的声音竟似变得有些焦急。 “果然,一切神通终究还是抵不过时间......” 包正忽然抬起头来,透过满天荣枯不定的花花草草,满头白发飞扬,喉间发出阵阵轻笑。 “可是,穆姑娘当真如此神通广大,竟然掌控了时间禁忌吗?本官偏偏不信......” “包正,你这是什么意思,本姑娘不为己甚,有心饶你一命,难道你还要主动求死不成? 包正脸上的皱纹越来越深,笑声却偏偏是越来越大了:“据包某所知,无论人、神、妖、魔,管你是法、墨、佛、道,就算成就超凡,掌控天地力量,却无人可以控制时间! 因为这是天道之下,最神秘也最为禁忌的力量,这个世界就不该有能够掌控它的人存在! 我不行,恐怕尊师泰山老母也不行,姑娘就更加不行了。” 空中一片沉默,花草树木还在枯荣演化,穆桂英却不发一言。 包正重重咳嗽了几声,仿佛是要将心肝都咳出来一般,偏偏声音却依然如年轻人一般的洪亮。 “没人可以掌控,却未必没人能够幻化,只不过做来极难而已。 我听说降龙木乃是太乙时代的神木,见惯花落花开、荣枯万世,自身更是不知存活了多少万年,可就算以这株太乙神木的悠长树龄,最终也无法抵御时间的侵袭...... 穆姑娘乃为神木化身,说到对时间演变、荣枯之境的理解,自然非寻常修士可及,若说你能深入其理,借此演变幻术神通,这倒是还差不多......” 空中顿时响起一声惊噫,丝是发出穆桂英之口。 “怎么?被我说中了?既是幻术神通,不过惑心而已,不过如此,不过如此,穆姑娘,看我破你之法!” 包正背负双手,漫步空中,口中朗朗道:“花有重开日,人忆少年时!我辈修士既求永生大道,早已跳出荣枯生死,穆姑娘又怎能惑我! 给我破! 斩斩斩!” ...... 包正佝偻了许久的腰肢忽然挺直,满头白发也再以肉眼可及的速度迅速转黑,周身法力汹涌而出,就像是击破了无数面镜子,那些演变枯荣的花花草草瞬间破碎! 掌中执定一具金光闪闪的龙头铡,在这泰山府阴阳界的深处硬是聚集起无数正气阳罡,黑白二色的天地瞬间皆如白昼! “上夺长天!” “下夺大地!” “南夺怒海!” “北夺穆山!” “中夺人皇!” “嗷呜!” 一条条金色巨龙飞腾而起,张牙舞爪,直冲向刚刚被逼出真神,形容有些狼狈的穆桂英! 这位太乙神木化身而成的超凡高手,此刻面对包正的强大攻势,竟隐隐有些紧张起来。 穆桂英芳心颤动,有多少年没有人能够给她如此的压迫感了?除了恩师泰山老母每每令她感到深不可测,放眼这泰山府中再无对手,太寂寞了。 今日终于遇到了一个能够压制她的男人,让她在紧张之中,更是激动万分。 “恩师说过,我以太乙神木所化,只要居住在穆轲山中,天生就有顶级木遁之效,再大的神通也休想在百丈外看破! 除非是与我缘分极深,才能远远看穿这穆轲山的所在,这包正法力经天,听说还是大艮朝的重臣,勉强也算是人中之龙了,倒是勉强能够配的上本姑娘...... 看来今日就是用上那压箱底的手段,也必要捉住他才行,否则我必然后悔!” 想到此处,穆桂英目光复杂地望了包正一眼,纤手轻抬,青木巨剑顿时一声‘嗡鸣’,瞬间化为千百丈长,挥出千丈青虹,山崩地裂一般狠狠斩向包正! 与此同时,那座托天立地的穆轲山忽然化为一棵参天巨木,其上沟堑如江海、干枝如天柱,由实转虚,一下没入她体内。 恐怖的乙木真气瞬间从穆桂英体内涌出,占据半边天地,化为无数木雷、木盾、乙木神针,狠狠撞向包正方向。 ‘轰!’ 整个泰山府阴阳界都距离抖动了一下,整整二十四条金龙与半天青霞相撞,不知撞破抓碎了多少木雷木盾,顿时满天都是破碎的乙木真气。 龙声哀鸣中,二十四条金龙渐渐化为虚影四散,只剩包正一人白衣如雪,手持龙头铡,硬生生接下那青木巨剑一击! ‘波!’ 两股无法形容的巨力相撞,瞬间足有近十万年法力对击,却只是发出轻微波声,包正和穆桂英的身子都是轻轻一顿,同时僵立空中。 “好强的法力......” 穆桂英身子一弓,唇边渗出一缕碧血,一双美目却是越发亮了起来,望着鬓发飞扬、隐隐有些狼狈的包正,现出激赏之色。 “小姐,你怎么样了?” “这个包正好可恶啊,怎么敢伤了小姐?” “抓到他,要千刀万剐!” 两大高手全力交手,柳树精小丫鬟和一帮子姹紫嫣红却被穆桂英提前送出战场范围,并未被波及伤害,此刻纷纷赶到穆桂英身旁,惊疑不定地望着受伤的小姐。 小姐什么时候被人伤过,这可是前所未有的事情啊! 她们这些花花草草都是托庇在穆轲山上方才能得以生存,对于她们来说,穆桂英既是好姐姐,又如同母亲一般,如今见到她被包正打伤,顿时恨死了这个从人间来的坏家伙。 “都住口!” 穆桂英喝住手下这帮花花草草,一对凤眼隐泛奇光,盯着包正看个不停,简直是越看越欣赏,越看就月是喜欢。 “太强了! 恩师曾言,以我的根脚实力,人间怕也只有道主、佛主这样的绝顶修士才能胜我半筹,如今我身在泰山府阴阳界,适才更是调用了原身神木的力量,纵是对上佛主道主,该也是平分秋色才对。 他居然还能伤我? 这样的男人既然被我穆桂英见到了,岂能再容他溜走? 如今正好,恩师正坐死关,这泰山府阴阳界中再无人能够管我......这就叫做天赐良缘,挡都挡不住!” 心中做着计较,穆桂英看向包正的目光渐渐转为温柔...... “不好!” 包正法力运转,竟觉胸口隐隐发麻,自身周天隐隐有些运转不灵,顿时暗呼一声不好! 这穆桂英竟然是他成道以来所遇第一大敌,他以非攻之体施展大日夺法,暗中更是同时催动了金戈玉帛和法不阿贵两大神通,实力加成何止两三倍? 可即便如此,非攻之体依然受创,竟然连累自身周天运转,足足四万多年法力,一时竟无法抚平所受内伤。 这还都罢了,非攻之体只要不破,包正相信就是泰山老母亲自出手也休想拿下自己,只是这穆桂英是什么眼神儿?如同一个绝世老饕在望着他这块五花肉一般...... “穆姑娘果然好本事,能与本官战成平手,足称当世巾帼。” 包正暗运法力将伤势压下,微笑道:“今日就此告辞,待日后包正自会面见尊师。” 这个小辣椒看来是很难搞定,她背靠本体降龙木,几乎是立于不败之地,竟让自己首次遭遇挫折! 不知为何,包正竟有种隐隐的不安,有道是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暂时离去才是上策,待伤势痊愈,或可从泰山老母处寻找到突破口。 有时越是面对泰山老母这种一界大佬,事情反倒好谈的多了。 场面话说完,包正正欲离去,却见穆桂英咯咯一笑:“包正,你莫非以为自己还走得掉吗? 今日任凭你是盖世真仙,也入本姑娘瓮中,给我倒!倒倒倒......” “穆姑娘你......” 包正先是一愣,随即感到脑袋微微一昏,顿时大惊失色。 这怎么可能! 他是什么人? 虽然论境界只是一品宗首,法力却盖压了不少当世真仙超凡,更有法家真鼎护住灵台紫府,可称百邪不侵! 非攻之体,更是近乎不死,更别说还身藏大艮朝的半数国运。 若按上世蓝星的话说,他简直就是一尊超级人形高达! 以这般实力,又怎可能会如凡人一般,忽然头昏? 第三百零四章 招赘! 穆桂英手指包正,说了数声倒,柳树精小丫鬟和穆轲山的花花草草们,也是满脸嘻笑地望着包正。 包正顿觉一阵神魂迷惑,号称万法不侵的非攻之体竟如凡人一般,感觉到阵阵困意袭来。 “还不倒?” 穆桂英面上是一片笑容,心中却是暗暗诧异。 她暗中布置良久方才得手,不向包正竟能坚持如此之久。 她能迷惑包正,靠得乃是本体降龙木的一缕醉人木香。 先行藏于阵法之中,令包正无意中吸入口鼻,这木香乃是先天乙木精华所粹,成于太乙时代,为当世所无,而且又并非邪祟一路,休说包正,就是长眉真人和极乐童子这类老牌真仙也难察觉有异。 待降龙木香渗入包正身体后,又以伴生在本体降龙木上的‘玄牝姹珠草’‘坤绝曼陀罗’‘七蜂引渡花’等异种花草暗中释放花香花气, 这些都是天地奇种,自太乙时代的奇葩异种传续而来,就连当世真仙中也未必有几人能够清楚辨认。 偏偏这些异种奇葩本身都无一丝毒性,任你护体神通如何玄妙,也不会有任何反应,可是一旦深入对方肌体,与降龙木香结合,立生变异,醉人如浓酒,而且无非仙凡,一旦中了,立即沉睡百年千年,任你是太乙真仙也难逃脱。 因此又名‘太乙醉’,乃是穆桂英压箱底的手段,不遇强手大敌,绝不轻易示人。 包正哪里想得到穆桂英竟对自己用上了‘化学’手段?一时不慎,竟中了算计,勉强支撑了数十息,最终还是脚下一软,倒在了云头。 “好厉害的家伙,明明已经被本姑娘的‘太乙醉’迷倒,法体还能自发护体,漂浮空中?” 穆桂英望着呼呼大睡的包正,俏脸微微一红,转身吩咐手下一帮花花草草:“今日之事万万不许外传,有哪个敢多嘴的,本姑娘定要割了她的舌头!” “来啊,将这包正带回山中,由本姑娘亲自处置!” 几百个莺莺燕燕叽叽喳喳小声议论着,七手八脚将包正抬了起来,有几个原本是玫瑰化形的,最是心思灵透,悄悄望着穆桂英,不时发出轻笑。 哎呀哎呀,小姐刚才可是脸红了呢,你说小姐准备怎么处置这个包正呢? 她可是把人家都给迷到了呢......也不知这姓包的此刻做的是什么梦?恶梦还是美梦啊?多半是个香梦罢? 穆桂英只当不见,却是将这几个死妮子暗暗记在心中,日后自是免不了秋后算账的。 柳树精小丫鬟仗着自己是小姐心腹,悄悄问道:“小姐啊,不知道小姐您要如何安置这家伙啊?” 她修炼资质鲁钝,明明是太乙时代末期就伴生在降龙木旁的一株小柳树,如今却不过中品修为,心思却是十分的灵敏,而且也非常了解穆桂英,能让小姐这个‘木美人’动用本体降龙木香的男人,那能是一般二般的吗? 再说了,这个包正能够远远看破小姐本体降龙木所化穆轲山,这就是到了圣母那里,也得认他一个有缘人呢。 有缘人啊,这距离有情郎可就不远了啊...... 没看到小姐脸都红了? 有些事情啊......小姐自己张不开口,咱们这些做丫鬟的就该为小姐排难分忧呢。 穆桂英脸蛋儿又是一红:“先将他押在穆柯山底,神木牢中,以我本体灵根镇压,谅他难逃。 接下来嘛......” 柳树精小丫鬟冷哼一声:“这家伙擅闯咱们泰山府阴阳界,定是不怀好意,小姐放心,接下来就交给我啦! 嘿嘿,严刑拷打之下,不怕他不招!要是这家伙识趣还好,否则就算他是当世真仙,也迟早要被灵根吸去一身精华法力,化成一具干尸!” “胡说八道!” 穆桂英狠狠瞪了她一眼,娇叱道:“哪个说过要严刑拷打他了,再说本姑娘又不是横行的妖魔,怎会去吸人精华法力?说出这般话来,你可真是好不知羞! 休要胡来!将他押入神木牢后,每日好吃好喝招待,穆柯山大鱼大肉没有,各种清新仙实可是不少,别让人家笑话咱们这里没有什么好东西。” “哎哟,小姐这究竟是抓了个奸细还是请了位贵客啊?还要用仙实招待他?” “少废话,按我说的去做就是!” “哎呀是是是,一切都听小姐的,谁让这家伙是个‘有缘人’呢?” ...... 柳树精小丫鬟感觉自己现在有些看不懂小姐了。 自从这姓包的被押入穆柯山神木牢,小姐隔三岔五地就会跑去看他,也不开口说话,就是冷着一张俏脸上下打量,这姓包的也真是厉害,明明被灵根所困无法脱身,却硬生生用护体大神通扛住了,以她看来小姐别手没哪个心思,就是真想吸取对方的精气法力,怕是也未必能成。 她甚至在暗中猜测,若非小姐暗中布置,凭降龙木香迷倒了这姓包的,两人当真动手死战,结果还未可知呢。 穆桂英乃是太乙神木所话,心思通透自非柳树精小丫鬟可比,不吸是不吸,她暗中却也没少了用灵根狠狠束缚包正,换了寻常真仙,就算不会因此受伤,也难免要痛苦万分,可包正却是一副风轻云淡的模样,果然根底深厚、法力经天,非是寻常超凡可比。 她不开口,包正也不说话,只是暗中角力,如此情景,可不是像煞了穆瓜所言的人间情事? 这个包文直,怪不得能一眼看穿穆柯山所在,原来果是她命中的冤家到了。 俏生生地瞪了包正一眼,穆桂英一甩云裳回了闺房,柳树精小丫鬟像个跟屁虫一般跟在她身后,低头打量着小姐的裙角,心中说不出的好奇。 她还是棵小柳树的时候就伴生在小姐身旁,这么多年过去了,还有谁能像她这般了解小姐?堂堂太乙神木所化的女中巾帼,从来都是不爱红妆爱武装的,如今这是怎么了? 若是她没有记错,小姐这几次来看那姓包的,居然每次都用法力幻化出各种漂亮的裙衫,脸上还薄薄施了脂粉? 这还是小姐吗? 这还是那个让泰山府阴阳界的各路高手闻名丧胆的穆桂英吗? 小丫鬟感觉自己都有些不认得小姐了,莫非......那日的猜测竟然成真,小姐这是...... “柳清,你也不用猜了,本姑娘已有了绝定。” 穆桂英回到闺房,大马金刀地往云榻上一坐:“包文直修为高绝,当可入我之眼,而且与本姑娘有缘,否则他也不会一入泰山府就能发现穆柯山所在。 本姑娘决定了,准备要招赘他做我的夫君,你和姐妹们可以着手去准备婚事了。” “啊?” 柳树精小丫鬟都听傻了,闻言大大张着口,半天都合不拢。 第三百零五章 一振夫纲! 当一个人习惯了顺风顺水,挫折往往也就离他不远了。 包正就是典型的例子,异世重生,一路开挂,遇仙伏仙,遇妖斩妖,虽也一直警告自己不可生出傲慢之心,却还是小看了天下高修。 这次深入泰山府阴阳界,虽有李静虚再三警告,却还是未将此行凶险放在心上,这才会在对战穆桂英时大意失荆州,竟被这个‘小女子’所趁,忘记了面前这个‘小女子’乃是太乙神木所化,也是一枚挂逼。 穆柯山下的神木牢可不是什么好地方,虽已时隔不知多少万年,仍系一脉太乙先天混沌之力,一根根灵根从四面包裹,仿佛捆粽子一般将他牢牢困住,任凭包正有几万年法力,各种神通奥妙,竟是一时不得脱身。 “好个穆桂英,堂堂太乙神木所化,怎知她竟会用‘毒’?而且还是化学手段,让人防不胜防......” 包正一面苦笑,一面尝试演化自身炉鼎,以法典真火不时灼烧灵根,无奈这神木灵根起自混沌之中,哪里会受法家真火的影响?任凭他如何灼烧,竟是纹丝不动。 这并非是穆桂英法力比他高强了多少,纯粹就是占据‘地利’,凭借本体原身之助,包正心中不服,却也只得认输。 “嘻嘻,包大人好手段啊,被咱家小姐本体灵根所困,居然还能动用真火?不过你这就是白费力气,也休说是你了,就是那些成道多年的老牌真仙、佛洲罗汉来了,也休想挣脱!” 神木牢中青影一闪,柳木精小丫鬟笑嘻嘻地出现在包正面前,似乎是有些畏惧他的法典真火,放出一柄青色宝伞护体,皱眉叫道:“喂喂喂,你累不累啊?把这里弄得好像蒸笼一般,让人家好不难过......” 她也是伴生降龙木千万年的一棵老柳树,只可惜根脚浅薄,活得时日虽长,修为却只是一般,纵然有穆桂英所赐的‘青灵伞’护身,还是有些畏惧法典真火。 “原来是柳木小姐姐到了,包正不知,得罪得罪了。” 包正见是柳树精小丫鬟,不觉微笑,当下收了法典真火:“包正被困于此,左右无聊,这才凝炼真火做个耍子,不想倒是冒犯了姑娘。” 换了是谁被神木灵根紧紧缚住也不会好过,不过包大人的风度还是有的,就是再如何恼恨穆桂英无礼,也不会冲一个小丫鬟发火。 “哎呀,你这个人真是有趣呢,明明就是被我家姑娘困锁在此不得脱身,却说什么凝炼真火,挺会给自己找场面啊?” 柳树精小丫鬟噗嗤一笑:“看你人还不错,我就劝你一句罢,还是不要白费力气了,别说是你哦,就是那道主、佛主这样的巅峰超凡,若是被我家姑娘的灵根困住,百年之内也休想脱身。 你啊,只怕越是挣扎,那便困得越紧......” 包正苦笑道:“原来柳姑娘此来是为了嘲笑包某的? 算了算了,我也不与你分说,只等见了泰山老母,倒是要问问这位前辈真仙,为何她的弟子如此无礼,竟然私下囚禁包某? 更别说她手段阴险,先是下毒,后借本体原身将我困住,简直就是胜之不武,包某大大的不服!” “你啊,都到了这个时候还要嘴硬!” 柳树精小丫鬟娇笑道:“圣母如今正坐死关,泰山府的一切事宜都是小姐做主,所以呢,小姐说你是贵客就是贵客,说你是奸细就是奸细。 不是我说哦,咱家小姐的脾气可不好,若是性子起来,说不准就会要了你的性命。包大人不要以为有神通护体就可百无禁忌,在这穆柯山神木牢中,几十上百年下去,一样将你炼化,平白做了我家小姐的养分!” 包正冷笑道:“怎么,你家小姐莫非还真能吃了包某不成?” 柳树精小丫鬟掩唇轻笑,心说你个傻子,我家小姐可不就是要吃了你吗? “包大人莫要恼怒嘛,我家小姐若真是要吃了你,本姑娘就不会来见你了,如今却有一桩天大的好事摆在你面前,只要大人点点头,自然坏事变好。” 柳树精小丫鬟笑道:“这也是你的运气到了,我家小姐见你是个有缘之人,法力修为也不弱,身份也够,勉强与她算是般配,如今有意招你为婿,不知你意下如何啊?” “你若是答应了,自然就是我泰山府的娇客,还能平白得了我家小姐这个娇滴滴的大美人儿,不知有多少人都要羡慕呢......” 包正一愣:“你家小姐要招我为夫婿?” “是啊是啊,包大人是否已经喜翻了心?这可是你的运气到了,我家小姐乃是泰山府圣女,等到圣母永生大道一成,自然无心此界俗事,到时偌大一个泰山府阴阳界就归我家小姐统领,包大人等于是唾手而得一界,你就偷笑吧你......” 柳树精小丫鬟笑道:“你若是应了,明日就办婚礼,你就是咱泰山府阴阳界的娇客啦。” “放肆!” 包正顿时大怒:“包某堂堂男儿,真仙入朝,执掌开封府,乃是大艮重臣,如何做得一名赘婿! 让你家小姐还是死了这条心罢,莫说她要招我为婿,就是嫁给本官为妻,本官还要考量她是否贤良淑德、是否有资格进我包家! 哼哼,若你家小姐当真有意,就算不得父母之命,起码也要有媒妁之言,怎可如此无礼?” 包正虽然断然拒绝了穆桂英的‘好意’,话中却还是留了退路的。 穆桂英乃是太乙神木所化,虽修鬼道,那也是太乙鬼修之法,来头不可谓不够高大,而且缘之一字确实神妙,别人于百丈外见不得穆柯山,为何偏偏自己就能看到?可见这个‘奇缘之人’非自己莫属。 而且包正上世就对这位巾帼英雄有着颇多的幻想,可谓是少年时代就有的情结,如今见面,穆桂英无论是实力、样貌,也都令他十分的满意。 面对如此佳人,是个男人就会心动的。 不过这种女子收是可以收,却容不得她如此狂妄,包正冷冷瞪了柳树精小丫鬟一眼:“替本官代话给你家小姐,若她能遵妇德、能为我大艮朝廷效力,包正念她修为不易,虽为木鬼,却不曾行差踏错,或会给她一个名份。 日后为大艮朝诰命夫人,享受人间富贵繁华,岂非胜过呆在这百无聊赖的泰山府阴阳界?” 堂堂男子如何才能一振夫纲?就是要从婚前开始!尤其对穆桂英这种强势的女子就更应如此。 第三百零六章 大河龙君可为良媒 柳树精小丫鬟呆呆地看着小姐,感觉天都要塌了。 这还是小姐吗?平素里就爱舞枪弄棒,打服了泰山府各路高修的小姐什么时候爱上绣花了? 蒙子上套着一块白绫,上面一朵歪七扭八的牡丹花怎么看就怎么别扭,偏偏小姐还得意的不成,在她面前炫耀个不停。 “小姐,小姐啊......” 柳树精小丫鬟小心翼翼地望着穆桂英,小姐这是憋了几百年,终于还是掩不住春心了? “吞吞吐吐地做什么,说啊?那包正是不是满心欢喜地应承了下来?” 穆桂英笑嘻嘻地道:“师傅说过,我此生只有遇到有缘之人、成了婚事,才可离开泰山府阴阳界,等我做了包夫人,就带你去那大艮朝的汴京居住,你是不是很开心啊? 你这是什么表情?小姐我要成亲了,怎么还哭丧着一张脸呢?” “小姐,他,他他他......” “他什么他?以后要叫包相公!” “小姐,包相公他说......小姐要招赘他简直就是痴心妄想,就算小姐要嫁,那还得看你是否贤良淑德、是否有资格进包家呢!” 柳树精小丫鬟气鼓鼓地道:“真是太猖狂了!要我说他算个什么东西,小姐这样的身份,这样的容貌,怎能便宜了这个狂徒? 干脆用灵根将他炼化,吸了他的法力精华,增长小姐的修为!” “呸,柳青你这是要害我呢?” 穆桂英将蒙子扔到一旁,白了她一眼道:“你家小姐我修得乃是太乙鬼道,无上正途,如何能轻易害人性命,更何况还是一位超凡真仙级的人物? 如此作为,我与妖魔何异? 再说了,包正乃是大艮高官,真仙身份,除师傅外,为我平生所遇第一人。 像他这样的人啊,有脾气就对了,招赘什么的,本就是我要试他一试,若是他听说我要招婿就欢天喜地的答应了,我反倒要瞧不起他了。 真是好男儿,好气魄啊,不愧是我穆桂英相中的男子,我喜欢!” 小姐你这就是有病啊,而且还病得不轻...... 柳树精小丫鬟扁了扁嘴,心中甚是不服,却不敢顶撞穆桂英。 她本就是寄生在降龙木下的一棵小柳树,仗着太乙神木护佑才能顺利化形有了今日的一切,穆桂英就是她的天。 “要贤良淑德嘛.......如今本姑娘都开始为他学习绣花了,这也算是又贤又德了罢? 而且本姑娘自幼师从圣母,除修习无上太乙鬼道外,更是熟读兵书战策,简直文武双全,我这样的人物,不怕配不上他。” 穆桂英笑道:“柳青你再去见包相公,就说一切依他就是。我穆桂英敢爱敢恨,已经决定今生非他不嫁了!” 小姐这一定是病了,而且还是个盼嫁的病;柳树精小丫鬟扁扁嘴,心中虽然有些不忿小姐对包正百依百顺,想了想道:“小姐,可是还有一事哦,那包正说婚姻大事不可儿戏,就算不得父母之命,也要有媒妁之言,小姐天生天养,无父无母,可让咱们去哪里找这个大媒人呢?” 穆桂英闻言一愣,皱眉道:“这却是我的疏忽了,难怪包相公不满。可这人世间的媒妁之事我也是不懂啊......有啦,前次穆瓜不是去过一趟人世间吗?他一定清楚此事,快请穆瓜来!” ...... 一棵太乙神树降龙木,不知庇佑了多少花花草草,穆瓜者,正是太乙初开之时,结在降龙木下的一颗木瓜。 太乙鸿蒙,妖魔乱舞,世上强梁无数,若不是有降龙木庇佑,这颗木瓜只怕早就成了妖魔野兽的腹中之食。 降龙木没(音mo)后,化身穆桂英,他与柳树精小丫鬟一样,也于这泰山府阴阳界中直接转世,化形为人,只是无法像穆桂英那般修炼太乙鬼道,所修不过是普通鬼道而已。 只是泰山府阴阳界不接阴阳,独有转生奥妙,他和柳树精小丫鬟虽然是靠着转世之法化形,却还保留了前身的部分乙木神通,也有二品宗师境界,都为这穆柯山上的高修,穆桂英的心腹亲信。 又因为处事圆滑,心细谨慎,不仅得穆桂英重用,也被泰山老母看中,此前去人间调查梁山阴沼,也是被泰山老母亲自点将。 说到对人世间的了解,这位穆瓜爷算是泰山府阴阳界的第一人了。 捧着圆滚滚的大肚子,天生就是一副笑脸的穆瓜笑眯眯地听完了穆桂英的讲述,冲着穆桂英一恭身道:“小姐,这可是天大的好事啊! 穆瓜可要恭喜小姐,终于遇到了奇缘之人,从此终身有靠。” 柳树精小丫鬟闻言一撇嘴道:“穆瓜爷您就会说好听的,有没有这么好啊?我看那包正狂妄的很,怕未必就是小姐的良配啊。” “哈哈,你这个小丫头懂得什么?” 穆瓜大笑道:“你当也知道,小姐前身为降龙神木,就因为本体强大,转世化形时受了多少苦楚折磨? 小姐本体化为穆柯山数万年,这才能够转世化形,如今又过近千年时光,可曾有一人能与百丈外遥见穆柯山?可见似包正这般奇缘之人,几万年都未必能出一个,既然遇到了,怎可放过? 小姐啊,还记得圣母曾言,他人你若遇奇缘良配,并非只关乎你一人,而是关乎整个泰山府阴阳界的未来命运,甚至对她老人家也极为重要! 所以小姐的这桩婚事,可就不仅是你一个人的事情了,而是咱们整个泰山府的盛事!” “还有呢,我这次去到人世间,在大艮朝流连时间最长,耳朵中听到最多的可不是那两位大艮朝的武圣皇帝,也不是大艮与北地魔国交兵,而是这位包大人的传说! 这位可是短短两年就从一名卑微的磨刀人做到开封府权知诸事,亲手抹除了峨眉青城、斩妖圣、灭妖仙、权倾朝野的英雄人物,若非这般人物,如何能配得上咱家小姐?” 柳树精小丫鬟听得渐渐张大了口,原来那个狂妄的家伙还这么了不起啊?果然还是小姐有眼力,我就是个蠢货啊! 只听穆瓜又笑道:“似如此人物,怎可能同意做个赘婿?不是在下说啊,小姐若能嫁入包家做定大妇之位,那既是包正的福气,也是小姐的幸运呢。” “呸,有了我做妻子,他莫非还敢娶小不成?” 穆桂英轻啐一口,对穆瓜口中的‘大妇’之说十分不满,只是她天生性格豪爽,心念一闪而过,倒是没有过多纠结:“穆瓜,如今师傅闭关,无法为我主持一切,这桩婚事就只能靠咱们自己了。 包相公要求的媒妁之言却是如何是好,我想来想去,这泰山府中怕是没人合适做这个媒人呢......” 穆瓜闻言哈哈大笑:“小姐且放宽心,如今我心中已有媒人的人选了。” 穆桂英奇道:“却不知是那个配做我和包郎的媒人?” “大河龙君,真龙之体,统领天下水族,小姐以为合适否?” 7017k 第三百零七章 穆桂英可为良配 九曲大河中的那条老龙? 穆桂英虽是幽居泰山府不出,却也听过这条真龙的名字。 天下七海,各有龙君主宰,彼此忽合忽离,有时还起刀兵,七海疆域也是会时不时的改变。 可这条老龙坐镇夏洲,不仅是大艮境内的江河湖泊,就连北地魔国、南疆妖庭的水族也一应为他掌控,可谓是真龙中最有实》三五文学网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x23us.us 第三百零八章 泰山老母! 原来爱情的力量是如此之大,竟然真的可以改变一个人的性情。 老龙和柳树精小丫鬟瞪大眼睛望着穆桂英,这还是他们认识的那位神木化身,真仙巾帼吗? 素来从不下身的戎装绣甲早就不知被穆桂英扔去了哪里,换上的是一身翠绿色的襦裙,秀发高高挽成个宫髻,越发显得粉颈修长垂如鹅项,一双明眸大眼》三五文学网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x23us.us 第三百零九章 天理一掌! 每个人的心中,都有着一个哈姆雷特。 对于自然神祇,蓝星的人类也各自有着各自的崇拜对象。 譬如西方有三位一体的‘上帝’,有奥林匹克山众神,有北欧神话中的奥丁;东方有天庭玉帝、有湿婆,有八歧大蛇。 包正自然对蓝星传说中的神祇并不陌生。 这位泰山老母从无量精光中缓缓现身出来,一瞬间几乎就夺尽了天地间的所有光彩。 面若银盆, 头顶冠冕,身着锦绣,脑后有阴阳两极图焰焰流转,光焰所及之处,生出融融暖意。 她的左肩上有春风化雨,万物虚影生灭演变;右肩上有男女相合, 无数生命诞生...... 包正上世在神庙、书籍中可是见多了这位尊神的画像,一时竟忘记了此刻是身在仙侠世界,脱口叫道:“后土娘娘?” 后土, 上世蓝星传说中主宰大地山川,掌阴阳,育万物,乃是真正的大地之母!甚至有传说她乃是女娲化身之一,半神半圣! “后土?包道友说得什么古怪话语,老龙活了如此悠长岁月,可不曾听闻有这样一位超凡真仙呢?” “相公,这是桂英尊师,你一定是看差了......” 大河龙君和穆桂英听得莫名其妙,真不知道包正这是发的什么癫;穆桂英更是冲他连使眼色,生怕包正惹怒了恩师,这场好婚姻因此泡汤。 在他们两个眼中,泰山圣母就是一位身着玄色袍服,面容和蔼慈善的老妪模样,哪里有什么肩挑万物生化繁衍的异相? “后土......” 泰山老母深深看了包正一眼:“包小友说笑了,本座从未听过后土之名。” “哦,老母不曾听过吗?” 包正微微一愣, 只见泰山老母的诸般异相忽然消失不见,也如大河龙君和穆桂英般,眼中只见一名玄衣老妪含笑望来,心中不觉有些诧异。 “如此说来,倒是包某失态了。开封府包文直,见过泰山老母!” “呵呵,包小友无需如此,本座也曾闻你贤名,既与桂英有缘,便为我泰山府佳客。” 泰山老母忽然轻轻一笑:“不过当年本座曾立下规矩,‘百年奇缘、未必唯一’,小友虽是有缘人,却又焉知不是有缘无份? 只是小友要娶桂英,不知可有足够的能力担承么? 且接本座一指!” 话落长袖挽起,向包正点出一指。 泰山本宫中光华耀目,纵是真仙也觉双目微微刺痛,法眼神通都要受阻,可当泰山老母这一指点出后,却是瞬间吸尽光华,包正等只觉眼前一黑,上下不辨。 整个泰山本宫的光华被泰山老母聚于一指,仿佛一枚光锥般刺向包正,锥尖处隐隐有玄黄之色流转。 穆桂英微哼一声,背后隐隐现出穆柯山的虚影,滚滚乙木精气周护全身,方才稳住身形。 老龙双目大张,周身玄光流转,不时响起阵阵惊涛拍岸之声,数万年法力运转之下,仍觉压力如山。 他两个还只是站在包正身旁,并非首当其冲,可见泰山老母这一指是何等的威力。 看似轻描淡写的一指点来,只怕已是出尽全力,更是调动了这泰山府阴阳界之力! 这哪里是招待上门佳婿的意思,简直就是要棒打鸳鸯嘛。 谷瓰</span>  穆桂英有些不忿,娇嗔道:“师傅如何下此狠手?相公小心!” 泰山老母轻笑道:“终究是女心外向......傻丫头,你可知他若是接不下为师这一指,便与你终究是有缘无分? 丫头你着的什么急?只需再等上几百年,还怕不能遇到下一个有缘人吗?” “老母如何小看包某?” 包正哈哈大笑,瞬间转化非攻之体,金戈玉帛、法不阿贵三大神通同时施展开来,四万年法力等同翻了三倍,聚于右逼,甩出一记流云飞袖。 ‘波!’ 指袖相交,泰山老母指尖有玄黄之气一闪即没,包正右袖化作片片碎布,法力漫天流溢,气爆声由小而大,瞬间密布泰山正宫。 到的后来,甚至带起隆隆雷声,却是双方法力激烈摩擦对撞,方圆万里之内罡风如煞,大河龙君面色顿变:“半步太乙?” 包正微哼一声,脚下交错后退,后背衣衫轰然炸裂,穆桂英偷偷看了一眼,只见虎背如玉、熊腰如壁,不觉粉面微红。 “我夫君好厉害,恩师全力一指,我只在侧锋,还祭起了本体神木,仍感有天倾之势无法阻挡,夫君正面硬撼恩师一身如渊法力,还有泰山本宫太乙玄黄之气的威压,竟然只是上身衣衫破碎? 也只有如夫君这般人物,方才配得起我穆桂英!” “老母如此对待一名后辈,是否过分了些?” 包正周身法力涌动,破烂的衣衫瞬间自行修补完全,双手背负身后,一步步逼向泰山老母,身前法力喷涌,带起罡煞万层。 更有一股难以言说的力量,缓缓笼罩向泰山老母。 其中似乎有万民之意、万民之愿,穆桂英下意识地揉了揉双眼,仿佛看到万里江山如画,无数楼台烟雨中。 有鸣风萧萧北地马,有剑花春雨落江南,如此江山之重、社稷之隆,竟是足以匹敌这泰山本宫中的几缕玄黄气。 泰山老母微微色变:“大艮半数国运?” “然也!” 包正轻笑道:“天下七洲,佛、道、妖三洲号称上三洲,其实离道渐远矣,既无庙堂之高、江湖之远,万民之望,何以谈一个‘上’字? 其余四洲,以夏洲为中,大艮者又为夏洲之中也! 我朝文兴武隆,盛业待起,江山如画,可谓有无量之力,无量之重! 又岂是一个列于阴阳界外的泰山府可比? 你有先天太乙玄黄,玄中之玄,可惜只得几缕;我有天朝半数国运,结人族七朝之辉煌,虽为后天,却为厚积薄发! 相较之下,老母当有今日之败!” 一面说着,一面渐渐欺近了泰山老母,非攻法身瞬间与万里江山图融合为一,轻轻抬手,拍出浑无烟火气的一掌。 “我这一掌,系于江山,法家之势也!” “我掌中,系国运、系民望、系法理! 法理者,天理也! 所以这一掌,号曰天理一掌!” 第三百一十章 包道友,请收了神通罢! 天理是最奢侈的东西,无论是上世蓝星还是这个仙侠世界,只怕百姓所说最多的就是一句‘没天理啊’! 太乙时代,鸿蒙之初,弱肉强食,妖魔以人为食,&bp;立妖族天庭,奴役天下万物,试问哪里有天理可言? 大震立国,人族延绵七朝,一样有贵贱之别,阶层分明,&bp;试问哪里有天理可言? 在蓝星这种‘文明世界’,&bp;一样有人把持资本、强代民意,试问哪里又有天理可言? 阴司号称惩善罚恶,却也只能眼睁睁看着真仙罗汉、各派高修以种种神通妙法强渡三途河,齐金蝉转了九世,却世世都有父母庇佑,又岂是普通人能够企及的?这又哪里有天理可言? 阳间阴界没有,难道这泰山府阴阳界就有了? 无非也是泰山老母一手遮天的所在,无论她是行善还是为恶,这种绝对的权力从来就曾代表过天理。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这是说天地因为没有感情,所以看待世上万物都是一样的,没有特别的好恶,是公平的,所以道家以为,这就是天理! 可在法家看来,天理应为法理,不仅要维持公平,还要有惩戒的作用,&bp;不惩戒、不禁止、哪里来的威慑?没有威慑,&bp;哪里会有真正的公平? 这曾经是商鞅子的道,也曾经是韩非子的道,只可惜他们在推行道的过程中失败了,堂堂真仙,落得个无有下场。 哪怕可能无有下场,这也是包正的道! 天理一掌,融汇的不仅仅是包正对法家之道的理解,更是他两世来的坚持,大艮半数国运加身,既是他的能力,也是他的责任。 肩负半国气运之人,当掌公平,宣法理,让世间得公平,得天理! 自从得成非攻法体,包正才真正可以肩负半国气运,在这个时代建立法家大同世界的理想渐渐树立,之前借何老歪之手,准备着手改革大艮田亩制度就是一个引子。 在这个法家落寞、法制落后的世界,我不代表法理、天理,还有谁够资格? 泰山老母在包正看来就是蓝星传说中的后土化神,乃是一位出神入圣的巅峰真仙,听老龙说已经是半步太乙修为,可敬可怖。 如今更是在泰山府阴阳界中,泰山老母挟一界之力,只怕比之传说中的太乙仙也不逾多让, 包正既已决定要娶穆桂英,自然不能在泰山老母这个‘娘家人’面前示弱,这一掌拍出,可说是聚集了全身法力、各大神通,更将大艮国运与上世蓝星的先进法律思想融为一炉! “天理一掌,这是什么?” 泰山老母面色微变,以她的身份城府,竟然忍不住睁大双目,吃惊地望着这迎面击来的一掌。 她为泰山府创界之神,半步太乙仙,只要不离此界,就可永生无死,纵然是太乙仙降临也能从容抵挡。 可是包正这一掌拍来,泰山府一界之力竟然不住震荡,原本围绕在她身旁的几缕玄黄之气竟然微微震荡,这是自她成道以来前所未见的怪事。 “大艮的国运吗” 泰山老母右手轻翻,现出晶莹掌心,其中隐隐有玄黄光华流转,有春风化雨、万物生长繁衍,宛如掌中承载了一个世界,带着一界之力,与包正轰然相接。 老龙和穆桂英面色一变,只觉整个泰山府阴阳界都轻轻震动了一下,同时有无数泰山府高修走出洞府,骇然望向泰山本宫方向。 老母亲自出手,竟调动了泰山府一界之力,难道是有大敌侵犯不成? 泰山老母微微一怔,脸色剧变。 每个人都有自己认同的世界,妖魔鬼怪如此,神祇真仙也概莫能外。 更何况是她这种真仙巅峰,距离永生太乙仙只差半步的一界尊主? 本以为以自己的修为阅历,曾经万世变迁、见过多少桑田沧海、世事变迁,再也不会看到新东西、新世界,想不到包正却为她打开了一扇崭新的门。 一条条原本无形的法理链条在泰山圣母的面前徐徐展开,最终化为一幅幅真实的画面、组成了一个个真实的世界。 半数大艮国运最终还是定格于形形色色的百姓小民、商贾官员,在这个虚幻的世界中有血有肉、有悲有喜,有得有失、有始有终 在这个世界中,每一个生命都有发出自己声音的权利、在这个世界中,原本高高在上的王者也要戴上沉重的‘枷锁’,为法所制。 ‘有法可依,有法必依,执法必严、违法必究!’ ‘法律面前,人人平等!’ ‘世无法外之民,则世可无法也’ 一道道威严的声音响起,以泰山老母的修为,竟然无法掩遮双耳,有些倒是听得懂,有些则是混沌不明,却不知为何,居然被渐渐影响了心神,隐隐有了赞同之意。 泰山府一界之力,可抗衡传说中的太乙仙,寻常真仙罗汉进入其中,泰山老母反掌即可镇压,此刻却感觉仿佛有一道道法网交织身畔,隐隐克制住了泰山府的力量,甚至连她本身法力都开始受到影响。 “这就是法家吗?” 这个自太乙时代后才崛起的宗派,比不得佛道这类显宗,偶有真仙出现,也不过寥寥几人,最终还落得个没有下场,怎知竟然如此强横? 泰山老母只觉掌中界力不稳,自身法力竟随之动摇,心中震惊,脚下飞退,直退出千丈方才稳住身形,看了眼仍在震荡不住的泰山本宫,高叫道:“包道友好手段,可为我泰山府娇客! 包道友,请收了神通罢” 这泰山本宫乃是她多年修炼的‘神胎’所化,乃是花费了不知多少岁月功夫,才能真正天人交感,孕出的大地神胎,与道家的斩三尸、佛家的寻找本我真如有着异曲同工之妙,都是上窥太乙永生的途径。 她也正是凭此才能掌控泰山府一界之力,可谓是成道根基,如今根基动摇,如何不惊? 包正哈哈一笑,转头看了看早已躲出数千丈,如同受惊小鹿一般的穆桂英:“既如此,包某就多谢圣母成全了。 桂英,还不与为夫一起,谢过圣母和我们的大媒人么?” 感谢‘深山空谷’‘书友20210402200427716’‘八零九零90121’‘书友20220228214419873’‘贫道风华绝代’的打赏支持,谢谢你们:) 感谢推荐票,月票支持本书的各位读者朋友:) 第三百一十一章 阵前招亲? 包正归来,大艮北援大军为之震动。 三王山前阵法凶险,杨元帅乃是军中有名的一品强者,此前曾率军前往探阵,结果险些失陷阵中,要不是四大镇国仙师冒死相救,这位杨六郎怕是就要到地下与父亲兄弟团聚了。 狄帅一筹莫展,&nbp;&nbp;四大镇国仙师束手无策,军中一片愁云惨雾,赵受益每天跑到军营附近的山上观望,随时有变成‘望夫石’的趋势,包文直这是跑到哪里去了?你要走也得知会孤家一声啊,难道就不知道擅离军中乃是大忌? 当包正的云中官邸从空中缓缓降落时,满营将士目瞪口呆地望着从云中官邸中走出的十几个花红柳绿的小娘子,&nbp;&nbp;发现他们的监军大人正牵着一名最为美貌的小娘子,满脸的春风如潮。 真是太好看了,&nbp;&nbp;莫说是为军满三年、母猪胜貂蝉,就是四大镇国仙师这般见多识广的人也是看得目瞪口呆。 穆桂英本就是太乙神木所化,天生钟灵毓秀,不落凡俗,依偎在包正身旁,步步生莲,所过之处,就连空中的灵气都变得浓郁了几分。 扫了一眼站在大营中迎接的四大镇国仙师和狄青、杨延昭等人,穆桂英在包正耳旁轻叹道“想不到堂堂大艮竟然无人可用” 不说四大镇国仙师都是一品中的老牌强者,杨延昭和狄青等军中宿将也是实力非凡,可在她的眼中,真仙之下都为蝼蚁,自然是有些看不上的。 包正淡淡一笑“夏洲可不比泰山府阴阳界,真仙一流是要受超凡协议约束的,怎可能真仙满地走、罗汉不如狗? 这几位可都是我大艮顶尖的一品高修,加上几十万大军相助,困杀真仙也并非不可,你却不该看轻了我大艮的实力。” 穆桂英严格来说并非真的堪破了超凡境界,&nbp;&nbp;只是本体降龙木强大,便如包正一般拥有了真仙级的实力,有她协助大艮破除天门阵并不算违反超凡协议,北国便无话可说。 日后她还要与大艮的这些一二品强者精诚合作,却是不可因为轻看诸人起了嫌隙。 “桂英,来来来,见过诸位镇国仙师。这位是八贤王,大艮第一镇国仙师,这位是张半圣,这位是老太监站在老太君身旁的就是大名鼎鼎的杨元帅了” 包正笑着拱手“各位,这是包某新娶的妻子,名叫穆桂英,从今后便是包府正夫人!” 怎么,包大人这是出去转悠了一圈儿,就带了个新娘子回来? 众人顿时面面相觑,‘如今官家被困,敌我两军对峙于三王山前,监军大人于阵前招亲,这可是干犯军律之事啊?’ 这也就是包正,若换了是别人,只怕早就被喝令拿下,押上那斩将台了。 扮成军中小校的猴子站在一旁,悄悄打量着穆桂英,双目中精光四射 赵受益和狄青、杨延昭这两位大帅一时有些手足无措,不知该如何应对方好。 气氛一时变得无比尴尬。 钦天监正扶阳道人忽然笑道“妙哉妙哉怪不得贫道昨晚夜观天象,见有将星入我大艮紫薇正宫,正不知所指何事,如今看来,正是应在包夫人身上了。 谷銏 各位啊,你们是没有看到,那将星璀璨夺目,乃是贫道平生仅见呢。 八王千岁,各位同朝,依贫道看来,包大人这是为我大艮朝又立一功啊!” 众人闻言无不侧目,心说谁还不知道包大人虽未成就超凡果位,却是实打实的超凡实力,就凭你夜观天象也能看出与包大人有关连的事情? 不过扶阳道人说话滴水不漏,人家看的是大艮气运,这正是钦天监的职责所在,任谁也挑不出理来。 “扶阳真人所言不虚,本王看包夫人神华内蕴,实力当是深不可测,正喜我大艮又添一位高人。” 八贤王给了扶阳道人一个肯定的眼神,然后一锤定音。 什么阵前招亲干犯军律,那是对普通将士而言;这位包夫人周身不见有法力涌动,却让在场几位一品高修倍感压力,可见实力强横,大艮得此强助开心还来不及呢,哪里还会有人追究包正的罪责? “八王千岁所言有理,包大人得此佳偶,正是我大艮之福也,恭喜包大人,贺喜包大人。” 杨延昭素来军纪严明,本有心开口,却见母亲老太君对自己连使眼色,只得心中暗叹,跟着众人向包正道贺。 “呵呵,包正多谢各位,不过我本为监军,阵前招亲,干犯军纪,岂可法外开恩?” 包正笑道“按律,本当斩首!不过本官肩负重任,暂时无人可代,此罪便权且记下,待日后大破天门阵,再请官家论定功过。 只是死罪可免,活罪难逃,本官当受一百军棍,以警后来者。 不知狄帅和杨帅以为如何?” 狄青和杨延昭微微一愣,面上生出赞赏之色,齐齐拱手道“包大人执法严明,本帅佩服!” ‘法律面前人人平等’本就是深植于包正心中的理念,若是搞起特权、超脱法律,首先就会违反自己心中的道。 不过监军还有一层身份,等于是官家派驻在军中的钦差大员,就连太子也不过是代君授职,要处罚包正这个当朝大员,只有被困在三王山的官家才有这个权力,就连狄青和杨延昭两大元帅也是无权追究。 包正如今主动责己,还罚了自己一百军棍,确是难能可贵,狄青和杨延昭素来治军严苛,如今也只有感佩。 至于一百军棍如今谁不知道包正的实力,这军中区区刑法如何能奈何得了他? 就是一座山压下来,只怕包正也能轻易扛了,一百军棍也不过是挠痒而已。 不想穆桂英听闻此言,却是柳眉倒竖、杏眼圆睁,微微冷笑道“本夫人倒是要看一看,哪个敢打我家夫君!” 7017 。 第三百一十二章 五行之首 手上见分明 包夫人很强势,杏目轻轻一瞪就让四大镇国仙师犹如泰山压顶,行刑的军士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哪个还敢真正下手? 这可是包大人啊,开封府的朗朗青天,军士们哪个不是心中敬佩?说实话就是没有包夫人在,&bsp&bsp也没人愿意打包大人的皮股啊。 狄青低声吩咐了几句,拉着一脸正气的杨延昭走了,这几日相交下来,他与杨延昭倒是脾性相投,狄杨两家的关系融洽了许多,都是铁血卫国的好儿男,能有多大的仇恨? 杨延昭能做到三关总帅,&bsp&bsp也不是一根筋的傻子,自然也明白这个时候再搞严明军级那一套自己就是傻子,&bsp&bsp包大人能做到这一步已经足够令三军敬服了,这军棍打还是不打,究竟该怎么打,难道还重要吗? 包正舒舒服服地趴在一张足有一尺厚的软垫子上,行刑官还贴心地在他的皮股上放了两件牛皮软甲,都是桐油浸过的上等皮甲,能抵御两石强弓的好东西,别说包正了,就是七十岁的老妪垫上了这玩意儿,也能从容面对军中杀威棒。 望着行刑军士有气无力地挥舞着军棍,仿佛按摩一般无比轻柔地落在夫君的皮股上,穆桂英虽还有些不满,却也接受了这种折衷的做法; 泰山老母可不是简单的修士,传授给她的不光是修炼之道,还有治军破阵之法,严明军纪的重要性穆桂英还是明白的,只是棍子落在夫君的身上,&bsp&bsp多少还是会有些心疼而已。 “桂英啊等为夫挨过了这一百军棍,&bsp&bsp今晚就邀请狄帅杨帅他们来喝你我的喜酒,阵前招亲已是慢待了你,如今有两大元帅和大艮诸位镇国仙师来为你我作贺,也算是为夫对你的补偿 别总是噘着小嘴儿,这可不像我包府正夫人的样子呢,不日我军就要挥师北进,大破天门阵,到时还要多多倚靠你这太乙神木化身补足我五方五行呢” 包正眯着眼睛,享受着来自行刑军士的温柔按摩,时不时还要抬起额头,让来穆轲山的草木小仙女儿用香帕擦拭本就不存在的汗水,柳树精小丫鬟也不知从哪里变出了一大串紫葡萄,剥好了皮送进他口中,温柔的样子很像是他的姨太太。 听穆桂英的意思,她既然嫁入包家,柳树精小丫鬟和这些桃红柳绿的小仙女儿便成了陪嫁。 似乎也很不错啊,都是些根脚清白的花草精灵,芝仙娃娃这次要开心死了。 “奴家在泰山府随恩师修炼时,也曾听闻过这天门阵,据说乃是人族第一位真仙吕祖所创,&bsp&bsp曾用之封锁妖族天庭。 此阵内藏一百单八阵,相互生变演化,威力极大,但却并非是阵法核心。 阵中另藏有大衍先天阵图,数四九,遁者为一,因此有一生万变,生机不绝,能演出一元复始,两仪四象之变。 所以要破除此阵,除要破除外圈那一百单八阵外,还需破其大衍真图,不知对也不对?” “哦?桂英你如此熟悉阵法之道,倒是很适合做一名女元帅呢。” 包正停下了咀嚼葡萄,笑眯眯地望着娇妻。 这泰山老母果然厉害啊就连调教出的弟子居然也熟悉兵家之道,这个老婆娶的值啊,倒真像是上世蓝星的那位浑天侯。 “包夫人果然不俗,一眼就看破了这天门阵的关键。” 一阵阴风起处,现出身披八卦仙衣、手持一柄鹅毛羽扇的诸葛武侯。 如若不是周身有阴风涌动,倒像是一位有道真仙。 “益州城隍诸葛亮,见过包大人、包夫人。” 诸葛武侯笑吟吟施礼,同时不住打量着穆桂英。 这位包夫人令他莫测高深,一时竟看不出修为境界,而且如此熟知兵家阵法,当真是神秘已极。 “桂英,这位是诸葛城隍,前朝名臣,亦是一位兵法大家。正是诸葛城隍提醒,我才会寻找降龙木,说起来他也算是你我的大媒人呢。” 包正笑道“诸葛道友,桂英本体正是太乙神株降龙木,怎么到了真正相见的时候,你竟不识了?” 诸葛亮顿时一惊,仔细看了穆桂英几眼,深深一鞠道“原来是降龙神木当前,孔明有眼无珠,还请夫人恕罪。” 穆桂英笑道“武侯无需如此,我在泰山府时曾听恩师言道,武侯乃是人族七朝以来,第一位兵法大家,有武侯在,这天门阵必破也。” 诸葛亮哈哈大笑“夫人过誉了,若是无法具足五方五神,以后天五行逆反先天,与那大衍阵图争胜,就算在下略知破阵之法也一样无计可施,如今有了夫人在” 包正心中一动,迅速翻身坐起就要阻止诸葛亮继续说下去;这位武侯智商很高,情商却低,再任凭他说下去怕是大大的不妙。 没想到还是晚了一步,只听诸葛亮这个大嘴巴继续道“此前就听包大人说过,他那居安小筑中已经聚集了四方四神,如今算上夫人,正是五神聚齐。 这五行运转,虽说是互化互生,却也需以一方为主,引领五行之变,为我核心大阵之首! 包夫人根脚深厚,本体乃是太乙神木所化,以孔明看来,这五方五神之首包夫人当之无愧也!” 包正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心说好你个诸葛亮啊,你这情商怕是基本为零吧?这才一见面就撺掇桂英当什么五神之首,这是生怕我家后院太过安稳,你这是巴巴地赶来放火来着? 诸葛亮成功了,历史曾无数次的证明,像他这种情商为零的聪明人总是擅于挑起一场又一场的‘战火’。 这次他挑起的是包府后院的战火,见到包正的白眼诸葛亮才知事情有些不妙,可惜当场改口已经是来不及了,找了个借口化作一阵阴风而去,只留下了干瞪眼的包大人和若有所思的穆桂英。 大艮数十万大军摆开连营三百里,放眼望去,乃是一顶顶青色军帐,大艮崇尚的乃是‘木德’,这让穆桂英颇为心喜,原本是因为夫君才为大艮效命,如今倒是越看大艮朝越顺眼了。 将士们皆宿军帐,就算是狄、杨两位大帅和四大镇国仙师也不能例外,于是包正的居安小筑就成了最独特的存在。 这座白日自天而降的小院不仅令大艮将士称奇,就连远处天门阵中的北国兵将也是不时瞭望,毕竟在几百里连营中忽然出现了一座本该在汴京城出现的宅子,任谁都会好奇的。 而且在一夜之间,这座宅子的周围就出现了许多参天大数和来历不明的花花草草,更显得庭院幽深,灵气内蕴,比之在汴京时,也就是少了些人间烟火气;包正可以隔空摄来居安小筑,却没道理将人家的牛羊肉汤锅一并摄来。 老蛟就是个没出息的,自从在井底弄出了一座水晶宫,也不知从哪里找来了些鱼娘蚌女封了后妃,每天丝竹之乐常有,变得胸无大志; 如今居安小筑被包正以力摄来北国前线,井中灵脉也被包正开辟地脉引来此地,老蛟得知这是百万大军对峙的战场,吓得肝儿都颤了,竟然托病不出,几千年道行的蛟龙硬说自己练功走岔了气。 包正是懒得搭理这条无胆蛟,穆桂英却看不下去了,她可是包正明媒正娶的包家主妇,包家正牌夫人,在泰山府的时候,更是犹如小霸王一般的存在,泰山府的高修算是被她修理了一个遍。 平生最瞧不上的就是老蛟这种无胆之类,只是冷笑道“相公这是待下过宽了,这条蛟龙既靠包府荫庇,如何到了用时却托词不出? 日后我为包家主妇,断不可如此纵容他们。” 包正微微皱眉,穆桂英虽是巾帼英雄、本体更为太乙神木,今世却毕竟是转化女身,一进居安小筑就见到柳金蝉和娥女两个娇怯怯的美人儿,就是穆桂英不说什么,只怕那大喇叭一样的柳树精小丫鬟也没多少好话。 如今分明就是借训斥老蛟彰显主妇的威风,敲打的实是柳金蝉,可偏偏穆桂英所言也不无道理,他倒也不好反驳。 除了一见面就与穆桂英十分投缘,整日赖在她怀中不肯离开的芝仙娃娃外;石生是居安小筑中唯二能入穆桂英法眼的人,见包正为难,忙笑着解围道“大娘子有所不知,老蛟本性善良,当年若不是他,金蝉姐怕早就遭了奸人恶鬼的毒手呢。” “此事我倒也有些听闻” 穆桂英微微点头道“不过昔日之功已彰,若非如此他又怎能长住灵脉井中,得包家庇护? 如今包家正值用人之际,这条老蛟每日却只知享乐,竟然托病不出,岂非是欺我夫君为人良善” 包正看了看穆桂英,忽然有些脸红。 他年少成名,算是人生赢家,奉承夸奖他的人自然不在少数,就连狄青这位大元帅在私下里也是各种溢美之词,可被人夸做‘为人良善’却还是第一次;什么时候斩杀妖圣天鬼,在大艮朝权倾一时的包大人也成了善良的小绵羊了? 桂英你这是夸我还是骂我呢? “呵呵好厉害、好威风啊,这是刚进家门就要给咱们一个下马威了? 这就怪不得了,我说怎么某人一进居安小筑,自己还没开口呢,那些随伺陪嫁的丫鬟们就到处宣扬? 说什么就连诸葛武侯都说了,某人根脚深厚,是什么太乙神木头,到了这居安小筑就为五方五神之首? 哼哼,可见是有其主必有其仆,原来是上行下效!” 柳金蝉冷笑一声,打断了穆桂英的话。 “包大哥,金蝉不服,大家同为五方五鬼,对了,现在该叫做五方五神凭什么您的夫人就该为首? 就连普通人都知道,五行内位居中央的乃是戊己土,石生是天生土石精灵,论根脚也不在他人之下,修为更是超越了我等,就算要推举‘五神’之首,也该是石生才对。 难道包大哥真要任人唯亲吗?我们几个可是不服气呢。 娥女、石生、香莲,你们说对不对?” 娥女素来和柳金蝉最为交好,当下第一个附和道“包大哥,金蝉姐姐说得有道理,五方五行,土居中央,我我也推举石生!” 石生脸涨得通红,一时应也不是,不应也不是,十分的尴尬。 秦香莲资历最浅,虽是南方火鬼,性子一向柔弱,看看包正,又看看含笑不语的穆桂英,嗫嗫嚅嚅地不肯开言。 “你们啊” 包正大感头疼,心中已将诸葛武侯骂了个狗血淋头,本来五方五神聚齐乃是天大好事,按他的想法五行运转本就是互生互化,讲究的是团队精神,何需分出个首尾来? 穆桂英性子刚强好胜,在泰山府时更可当得起一句‘无法无天’,再被诸葛亮这一撩拨,哪里还有不后院起火的道理? 奶奶的,这诸葛孔明的城隍庙中不知可有城隍奶奶什么的? 包正一时怨念丛生,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 穆桂英本不是小儿女性情,只是见包正执法森严,待家中之人却过于宽容,这才要借机立下规矩,听了柳金蝉的抱怨,只是淡淡一笑“要定五行之首,哪里有推举的道理?自然是手下见真章! 所以,哪个不服的,尽管放马过来,我若是输了,由得你们去推举他人。” 柳金蝉双目一亮“这可是你说的?娥女,五行生克,金能破木,就由你先出手,见识下太乙神木的手段!” “正要如此!” 柳金蝉话音刚落,居安小院中已亮起一抹银光,璀璨百里,映得大艮军营一片雪白。 包正轻叹一声,施展法力将居安小筑中的异状掩盖;若是被人知道监军大人后院起火,诸女争风吃醋,就算狄青他们表面上不说,只怕私下里也成了大笑话。 “西方庚辛,主无边杀伐,穆桂英,吃我一剑!” 娥女手掌银河剑,一剑掠出,犹如满天银河洒落,隐隐可见一头白虎虚影坐定西方,无边杀伐之气盖压了整个居安小筑! biu biu。biu 第三百一十三章 包府大妇之威 银河剑虽只是一件中品法器,却因时时在娥女手中温养,吸收居安小筑中的庚辛精气,渐渐突破枷锁,如今威力已不下于一件上品法器。 娥女为西方金鬼,最于此剑相合,一剑斩下,&bsp&bsp如同一挂银河当头砸落,澎湃的庚辛精气由虚化实,幻出无数金雷,一个个交相激撞,爆出雷霆般的凌厉白光,扫及之处,发出刺耳铿锵声,就如卷起了一场金属风暴。 五行之道,&bsp&bsp金克木! 站在穆桂英身畔的柳树精小丫鬟秀眉轻皱,在西方庚辛之气的克制下,差一点就要现出了本身原形,十几个陪嫁而来的花草‘仙子’则纷纷娇呼,玉手长腿开始逐渐化为树根枝蔓。 “呵呵,看来夫君倒真是够宠你们的,连上品法器居然也舍得赐予,更将这居安小筑中的西方庚辛之气尽付于你? 不过夫君如此待你,就是要你挑战主母的吗?” 穆桂英淡淡一笑,秀目略带不满地从包正面上轻轻扫过,轻轻伸出春葱也似的一根手指,点出一团绿芒。 “你既在居安小筑主持西方之金,如今却不知金克木亦非绝对? 五行相克,亦有反克之道,今日就让你见识一下,先天五行反生反克!东方有神木,坚可逾刀兵!” 随着穆桂英的话,&bsp&bsp这一点绿芒在‘银河’中轻轻炸裂开来,道道绿波随之荡漾开来,所到之处,代表金属性的白光片片消失,转眼就是满空碧色,仿佛是在包正等人的头顶展开了一个广阔无比的青青草原 无数绿色藤蔓迅速破开银河,从四面八方缠上了娥女手中的银河剑。 娥女脸色一变,只觉自己仿佛在突然间失去了掌控庚辛精气的能力,掌中那柄原本是无坚不摧的银河剑变得犹如山岳之重,隐隐竟然挥舞不动! “金蝉姐!” 娥女大呼一声,向柳金蝉求助。 ‘不好,这穆桂英果然有狂妄的资本,竟然凭借一己之力,只靠驱动东方乙木精气就能逆反五行,从后天直入先天,以乙木反克辛金! 难道这就是太乙神木的威势?出身高大,根脚深厚难道就天生比我们高明? 我不服气,若是就此输给了她,恐怕会被仙师包大哥彻底看轻了!” 这大半年间,&bsp&bsp柳金蝉和娥女等潜心修炼,&bsp&bsp居安小筑内五行精气充盈,又常有高人往来,&bsp&bsp加上包正也多有提点暗助,还有猴子这个强横妖圣指教,如今她们几个都有了二品巅峰的实力,若是加上院中阵法相助,对抗一品宗首也是毫无问题。 随着实力大涨,就连一向性子柔弱的秦香莲也渐渐有了强者应有的骄傲,更何况柳金蝉本就性子刚强,不会轻易低头认输? 做包府的正妻、大娘子?你想得美哦!本姑娘才不管包大哥是如何宠你,才不管你是什么太乙神木化身,今日就是要给你一个下马威! “石生,你还是不是居安小筑的人了? 五行相生,土能生金,如今娥女落了下风,你还不出手相助?” 柳金蝉是最早进入居安小筑的,在娥女、石生、秦香莲等面前,宛然就是‘大姐头’一般的存在,而且‘居安四鬼’,一损俱损、一荣俱荣,不是亲兄妹,却如结义金兰,如今见到娥女落了下风,立即对石生发号施令。 石生闻言暗叹,他当年在峨眉时就是出了名的小心谨慎、处处善意待人,如何看不出包正对穆桂英是如何宠爱,否则以仙师如今的威势,又怎会轻易就将其立为正妻? 仙师这种身份,一旦做了包府正夫人,日后必封诰命,这是何等的殊荣? 而且他为石中精灵,天生就与穆桂英交善,心中实在是不想得罪对方,只是居安四鬼向来共同进退,如今柳金蝉开口,却是推脱不得。 只得有些歉意地道“夫人,石生得罪了。” 言罢化为一道黄光,没入地中不见,跟着就见院中升起一道道璀璨黄光,虽未化出土雷土兵攻击穆桂英,却与西方庚辛精气互生反应,大涨娥女声势! 娥女长啸一声,金借土势,实力暴涨数倍,手中再次炸现出一道道经天白虹,仿佛三千条天河同时坠落,其中裹夹无数银星,看似弹丸大小,瞬间便涨大如山岳一般,呼啸着向穆桂英砸去。 “咦,这老包真是够能藏的,想不到这居安小筑中竟然还有着壶藏日月的手段?” 此刻猴子已经去了军士装扮,青衣小帽,仿佛一名年青家人,此刻正吊儿郎当地靠在一颗雪梨树上,手中托着一颗拳头大小的雪梨,一面啃吃,一面眯着眼睛看戏。 结果越看越是惊奇,穆桂英实力深不可测也就罢了,毕竟太乙神木化身,本就不在超凡之下。 猴子只是没想到区区几个二品实力的男女,只是借助这居安小筑的阵法,就能有如此威势。 ‘泰山老母没看错啊,本座也没看走眼,老包只怕当真是那‘破局之人’袖里乾坤、壶中日月这类手段俺老孙也不是没见过,可是能将此门神通完美融入自家宅院、道场中的,却是罕见,可称为大神通!’ 如今石生出手,以土生金,娥女实力大涨,竟然凝结庚辛精气演化山岳,这一座座金山银山当头压下,可不是什么幻化之术,乃是真正的山岳般大小,重量更是普通山岳的十倍百倍。 居安小筑也不过十亩方圆,本来绝无可能容纳,却偏偏能够纳须弥于芥子,将这无数庚辛精气所化山岳容纳其中。 猴子乃是当世妖圣,法力虽然高强,却不精擅此类神通,自然是看得啧啧称奇,却哪里知道包正实是取巧,不过是凭借墨家炼器之法,将部分仙景桃源炼化进了居安小筑,否则也无法做到如此神奇。 “呵呵,倒不愧为西方西行之鬼,于五行生化之道也算有些粗浅的见识” 穆桂英抬头望着压顶而来的金属风暴、一座座银色山丘,淡淡一笑“可是本夫人的道,又岂是尔等所能揣测的? 柳金蝉是吧,你只知五行生化,可知在那极西之地,也有元素互生互化的说法?以土击木,换来的只有一个结果,那便是——‘茁壮’!” 言罢,玉指轻点。 无数点绿光从她的指尖弹出,一触地面便即消失不见,只在眨眼间便破土而出,挺起树干、张开枝蔓,化成了无数树木。 “东方有嘉木,其名曰降龙!” 随着穆桂英淡淡的话声,居安小筑中的戊土精气竟被这些巨木足足吸去了六七成还多,见风就涨,迅速化为无数棵参天巨木! 垂蔓连络,根筋虬结,仿佛是一条条被缚住的苍龙! “破!” 穆桂英清叱一声,轻轻打了个响指,这些巨木顿时舒展根筋,犹如苍龙解缚,直击长空,顿时满天青翠耀眼,将银色金属风暴穿透束缚,那庚辛精气化出的无数山丘皆被这些托天巨木顶住、击飞! 随着一声轻叹,地面涟漪中现出石生半个身子,却是被一条粗大无比的青色脉络紧紧缠绕,不停汲取着他苦苦修持的戊土真气。 土木相生,彼此也有依赖之意,因此他的情况还算是好的,可娥女却是惨了。 此刻这位西方金鬼已被无数藤蔓枝条绑成了个粽子模样,狠狠从空中摔落,若不是包正及时以法力接住,只怕都要砸穿灵脉去老蛟的水晶宫中一游了。 那柄被包正赐予的银河剑此刻正握在穆桂英的手中,穆桂英笑着奉到包正面前“这是夫君之物,还请收好了。” 包正接剑在手,屈指一弹,以无上法力硬生生破开困缚娥女的乙木化形,将银河剑归还于她“娥女,你也不必因此灰心丧气,输在桂英手中,并不算丢脸的事情。 反倒是你这段时间修为猛进,令本座颇为欣慰。” 适才柳金蝉几个对穆桂英挑衅动手,包正考虑再三还是没有阻拦;他对外执法虽严,‘治家’却是无力;柳金蝉和娥女确是被他宠得越发没有规矩了,亲自出手严惩又觉不忍,包括石生在内,这四方四鬼个个都是身世可怜的苦孩子。 这居安小筑也确是是需要有个像穆桂英这样的强势女主人,方能立下规矩。 “谢仙师包大哥,夫人娥女认输了,娥女心服口服。” 娥女收回银河剑,走到包正和穆桂英面前轻轻拜了一拜;她和柳金蝉都是得包正搭救,当真是先救性命,再给前途,偏偏包正年少有成,前途广大,她和柳金蝉不免生出了许多妄想。 如今见到穆桂英入府,轻轻松松就做了包夫人,这才心中不忿,有意争风,结果一番交手下来,才知这位主母也是法力渊深如海的人物,怎么看都算是包正的良配,此刻那还会想着争风吃醋,只是暗暗为包正欢喜。 “你能想通就好。” 包正笑着微微点首,又看了看柳金蝉道“金蝉,你可还要与桂英争斗?” “包大哥,金蝉知道错了” 柳金蝉俏面微红,轻轻低下了头去。 她的性子虽然火爆,而且对包正执念更深,本性却是十分良善,此刻也如娥女一般,看清了穆桂英如此实力才配做包府的正夫人,先前的嫉妒怨恨顿时也跟着烟消云散了。 “夫人法力渊深如海,我等以金克木、以土助金尚不能赢,哪里还敢有丝毫不敬之心。 是金蝉无知,日后当尊夫人为主,更为我五方五神之首!还请包大哥、夫人恕罪,金蝉愿受任何责罚。” “好啦,知错就好,哪个说要罚你们了?真是女孩家心性,总爱胡思乱想。” 包正瞪了她一眼,正欲将此事就此揭过,忽听有人笑道“老包,只怕你还是不明白这些女儿家的心思呢,人家胡思乱想还不是因为你?如今你有了正夫人,难道就不该给她们几个一个名分嘛?” 此言一出,除了秦香莲自惭形秽,从未敢对包正有任何妄想的,柳金蝉和娥女都是小脸儿一红,齐齐娇叱跺脚“大圣爷讨厌死了啦,您是什么时候躲在树上的,安心吃你的果子不好吗,好端端的干什么要来戏耍人家” 包正也是哭笑不得,猴子虽用了神通隐形,因为彼此实在是太熟悉,根本瞒不过他的眼睛,你说你看热闹就看了,怎么还跟着煽风点火呢? 什么叫做给她们几个一个名分,本座昨日才娶了妻,今天你就准备安排几个妾室了? 虽说这是男人都有的梦想,任你境界多高,也难放弃,否则玉帝的天庭中弄这么多花里胡哨的仙子是做什么用的? 可你也不该在这个时候挑翻此事啊?本座当初援手柳金蝉、娥女她们,乃是为法理、为正义,哪里有这般的小心思了? “怎么,被俺老孙说破了心思,老包你还会脸红不成?” 猴子一个斤斗从梨树上翻了下来,笑嘻嘻走到穆桂英面前,对着她一阵狂看,嘿嘿笑道“泰山老母宴请天下超凡时,俺老孙倒也去过,却是不曾见过你,想必是修为日短? 不过既是太乙神木所化,那便不奇怪了。恭喜恭喜,老孙见过嫂嫂” 这猴子也是老脸皮厚,论年龄足够做包正玄祖的玄祖,偏偏还要一口一个嫂嫂。 “原来是并天大圣,桂英早就听过大圣威名,如今一见,原来大圣不仅法力高强,见识更是不凡” 穆桂英俏目一转,望定了柳金蝉三女,不过很快就将秦香莲掠过,她乃神木化神,心思通灵,自然一眼就看出秦香莲对包正只有敬意并无其它心思。 “夫君府中有这几位娇滴滴的美人儿,若是没个恰当的名分,日久难免生出祸端来。 金蝉、娥女,香莲,我来问你等,你等可愿以师徒之礼待我家夫君吗?听清楚了,本夫人说的是师徒之礼,而非师徒之名。” 柳金蝉和娥女顿时沉默不语,只有秦香莲想了想道“香莲愿意。” 石生也跟着道“夫人,我也愿意。” “嗯,你们两个从此后就是包郎真正的弟子,本夫人以后就是你们的师母了。” 穆桂英转过头来,笑眯眯地望着柳金蝉和娥女“你们两个虽是鬼修之体,却毕竟为女相,若是不做包郎的弟子,要继续留在这居安小筑中可就有些尴尬了,包郎,你说呢?” 包正苦笑道“你既然都有了主意,还问我做什么?” “美得你!” 穆桂英白了他一眼“既如此,你们两个要留在这居安小筑怕就只有一个办法了。 柳金蝉,娥女,本夫人为包府大妇,至于你们两个嘛,就做包府的二夫人和三夫人吧,不知你等意下如何?” “啊?” 柳金蝉和娥女一愣,不觉喜出望外。 biu biu。biu 第三百一十四章 众玄之桥 真仙所望 穆桂英真是一个合格的大妇,一出手便令柳金蝉等服服帖帖,顺手还给包正送上了两房小妾...... 包正略微犹豫了下,竟然没有拒绝。 他深知金蝉和娥女一路走来,殊为不易,两女既已认定了自己,又如何忍心把她们推将出去?那会有碍她们的道心, 于修炼有害无益。 “老包啊......‘母猴子’太多了可不是什么好事情,她们会争抢‘果子’,会争抢‘水源’,会争抢你的‘恩宠’,所以俺老孙从来不喜这个调调,你现在可是有三个‘母猴子’了,好自为之罢。” 猴子摇摇头, 一生唿哨不见了踪影,看滚滚妖云指向的应是三王山天门阵方向;这段时间猴子没少了前去观望阵法, 对人族的阵法精妙啧啧称奇。 诸国交兵,超凡不得出手,所以只有包正没有生命危险,猴子只会优哉游哉地看戏,不过要看就得看门道,猴子每日揣摩天门阵的凶险之处,也是想要看得更为通透明白。 而且这是昔日人族真仙用来封锁妖族天庭的大阵,猴子身为妖族,自然是好奇地紧。 “这猴子可是妖国鼎鼎有名的大圣,如何不呆在南疆妖国却跑来夫君这里?” 穆桂英微微皱眉道:“难不成是有什么阴谋?” “阴谋应该没有,这猴子虽然是妖,心胸却磊落地很,是个可交的朋友。” 包正摇头道:“秘密应该是有,而且只怕关系到这天下七洲! 此事大河龙君知道,猴子知道,你家恩师泰山老母应该也知道,只是他们皆秘而不宣, 或是因某些缘故有所顾忌, 所以不便开口? 我只是有些奇怪,身为妖圣难道也要身入红尘?看大河龙君和泰山老母的做法却又与猴子有些不同。” “纵有大秘密、大恐怖又如何?我与包郎夫妻一心,日后纵有万变,亦可应付。” 穆桂英淡淡笑道:“夫君猜测应该不错,恩师早已功参造化,近年来却不时闭关修炼,好像是在准备应付一场大劫般;这若便是秘密,你我知与不知又如何?你我夫妻但行大道,只要实力够强,天塌下来也能将其补上!” 包正闻言微微一愣:“说得好!不愧是我包文直的娘子,果然见识不凡。” 穆桂英笑着摇头:“光是嘴上夸奖不见诚意,今日桂英可是为包郎又引了两房妾室呢,你们男男女女共处一院,彼此心存鬼祟也不知多久了,我今替你等揭破,也算是送了包郎一件大礼罢? 包郎准备如何感谢奴家?” 包正哭笑不得地道:“你想我如何感谢啊?” “呵呵,自然是为我清洗根系......” “什么?” “哎呀, 就是替人家洗脚啦!” ...... 只要jiojio洗得好, 人生从此没烦恼。 包正发现原来为老婆清洗‘根系’是这个世界上最美妙的事情, 太乙神木化身可不是盖的,当他缓缓为穆桂英清洗小jio的时候,便能感受到一股清新幽雅的木灵之气透体而入。 这不是居安小筑中的乙木精气可比,其清雅之质,如同来自悠悠远古。 法家修士素来不缺杀伐之法,包正的各种大神通也皆是如此,却独缺佛、道两家体悟天人之法,揣摩自然之道的法门。 就连昔日的商鞅子、韩非子、申子,虽也勉强成就超凡,却终究因为心性不足,只能以法家刑烈之道补之,难免忽视民法之道,自然之法,执法过严、早早就挑战皇权,最终落得个没有下场。 这便是法家的最大缺陷,是以佛家道家都曾有真仙巅峰,半步太乙,甚至可以开创一洲,犹如道界佛国,法家修士却只能勉强跨入超凡层次,想要再进一步,却是千难万难! 为老婆清洗着根系,包正只觉心中无限欢喜,不觉进入了大快乐的境界,沿着穆桂英的小jio向上,雪肤下的每一根筋脉仿佛都在牵引着他走向一个十分陌生,却又仿佛极为熟悉的世界。 在这个世界中,天地之力是如此清晰可辨,当对这种力量熟悉到一定程度后,包正甚至感受到了天地的喜怒,天地的情愫。 天地无情,所以最是多情,无情本是多情故! 当这方天地彻底对他敞开怀抱的时候,自身法家炉鼎随即燃起遍布千里万里的法典真火,与天地力量交相呼应,在他的小周天和天地大周天之间,搭起了一座可供联系的桥梁。 这座桥梁,正是传说中的‘众玄之桥’,搭通天地玉庭,直至天人交感。 佛、道、墨、法、妖、魔、仙等等,要真正进入超凡境界,必先寻找到这座沟通大小周天的‘众玄之桥’,而后又因各自修炼功法不同,对天地力量的影响也有所不同。 之前包正是以极强法力,各种神通,强行以法家规则控制一方天地;如今却在渐渐沟通‘众玄之桥’,开始将法家理念、法律思想、法家规则融入天地。 功成之日如破一方玉障,将会真正超脱一品,成为世之真仙! 包正心中欢喜,手下温柔,缓缓以清灵之水浣洗娇妻小jio,当真是乐此不疲。 ‘哗啦啦,哗啦啦......’ 声音在静夜中传出很远,芝仙娃娃很奇怪这是什么声音,怎么响个没完没了呢? 柳金蝉和娥女则是顶着一张大红脸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衣角都快被扭坏了。 ‘明天一定也要夫君我们洗jio。’ “恭喜夫君又有突破,不过我若是你,就会选择在破除天门阵后方才突破,否则夫君可就不便出手了。” 穆桂英轻轻收回小jio,粉面微红,白了自己的丈夫一眼,竟是有万种的风情。 ...... “娘亲,包正和狄青这是要做什么?仗哪有这样打的!” 杨延昭的嗅觉很灵敏,很快就发现了北国萧后并无死战之心。谷俈 若是前两次伐北之战,双方军阵对峙,任何一方准备发动攻击的时候都无提前通知对方的道理,正所谓用兵以正迎、以奇胜。 结果在大艮准备出兵破阵之前,狄青和包正居然派遣使者传书,与北国约定了破阵之期?这是小孩子玩过家家吗? 杨延昭很气愤,他率军离开三关重地,驰援三王山前线,要的可不是这个结果。现在可好,包正和狄青竟然依足礼数,与北国萧后相约而战?好端端的一场战役怎么看都像是请客吃饭! 他要的可不是这种战争,而是梦想着击破幽州、马踏北国上京,灭北国,为战死在两狼山的父兄报仇! “六郎,你对包正和狄青不满?” 老太君微微扬手,武家罡气密不四周,不仅隔绝了一切声音外传,更有防范之效,周边百里之内,若有外人接近她会在第一时间察觉。 “娘亲,难道您会满意不成?” 杨延昭冷笑道:“我本还以为包文直胸有大志,纵为权臣,也当是一位有为的权臣,这才几乎抽空了三关兵力前来助他破敌。 怎想到他对待北国竟是如此态度!娘,这场仗我杨家军不该打!” “六郎,你错了......” 老太君顿了下龙头拐,轻轻摇头道:“你以为战争是什么?就让为娘的来告诉你,战争的最终目标并非是战争的延续,而是令战争停止、金戈化为玉帛,得到永久的和平。 若论立国之久,北国还在我大艮之前,两百年生聚教养,背后更有真魔相助,又岂是你想要踏平就能踏平的? 我们杨家真正要的,是用自己的血,促成大艮北国永久的和平,你父亲是这样做的,兄长也是这样做的,难道六郎你却不能体会?” “娘,我杨家与北国,乃是不共戴天的血仇啊!” “何为血仇?杨家与北国之仇,并非为私,而是因公,既非私仇,那边只是双方立场不同而已,说不清善恶对错。 若说血仇,我大艮有多少将士命丧北国,北国又有多少将士命丧我大艮之手?彼此冤冤相报,何时才是个头儿?结果无法还是苦了百姓。 北国这是出了一名贤后啊......她摆下天门阵,要的正是一个罢兵谈和的由头,双方以阵法较量,最终也不过是为日后谈判争夺更多的筹码而已,否则两军战线绵延万里,就算是天门阵也无法完全阻绝,北国百万大军聚集于此,岂非是傻?” 老太君目光凌厉地望着自己的儿子:“北国需要和平,我朝又何尝不是如此? 这此官家失陷,太子监国,朝中无人能主持大局,本来是没有希望的,万幸天降了一位包龙图,包大人真仙入朝,权倾一时,若非是他,只怕这最少百年的和平就再次无望了。 六郎你该替大艮百姓谢谢包大人才是,却不该有这许多的怨气!” 杨延昭长叹道:“娘,魔国向来狼子野心,您怎也会受其迷惑?如今是北国内乱方止、元气未复,那萧后才会寻求和平,一旦被她得了喘息机会,必会与我大艮再次成仇,那包正和狄青若非受其迷惑,必是与其有所勾连!” “放肆,你为三关大帅,手掌数十万雄兵,本就受朝廷所忌,怎还敢妄议入朝真仙! 六郎,听为娘的话,不可被仇恨蒙住了双眼,与北国论和一事,推行者虽是包正狄青,决断者却是被困在三王山的今上,难道你要造反吗?” 老太君重重顿了下龙头拐,厉声道:“你如今不适合再统领杨家军,就由为娘的接掌军权、协助包大人何狄元帅,等你什么时候想清楚了,再做你的三关主帅也不迟!” 大艮几大边军中,以呼延家、杨家所领最为铁板一块,三关杨家军只知有天波府,不知有今上,老太君身为天波府修为最高者,辈分最高,她要剥夺杨延昭的兵权甚至都不需要经过枢密院和兵部。 “儿遵命......娘亲,儿身体不适,就先告辞了。” 杨延昭只得领命,脸色铁青的转身离开了营帐。 娘亲之命不可违,不过这并不代表他认同包正和狄青的做法,哪怕决断者是当今圣上,他也绝不可能接受。 据他所知,大艮朝还会有人反对这场和谈,此人无论实力身份,都足以令今上和包正低头! 两狼山之战,杨家七子去一子回,天波府满门孤寡,这份悲苦让他有勇气面对‘这位’、有几分把握说服这位出面。 他虽只是二品巅峰修为,却也隐隐闻及‘这位’的道,而今上和包正的做法,却是明显违背了‘这位’苦苦求取的永生大道。 道不同,不相为谋,不为谋,终将成仇! “六郎还是太执着了......果然这天下间做儿子的,就没有一个能了解为娘心中的苦。 战争还是和平,对天波府而言难道真的如此重要吗? 为娘虽勉强堪破一品境界,却在当年融合武魂时操之过急,伤了根本,因此折寿至少三十年,加之武者寿数难比别家宗派,算起来日子已经不多了。 宗保还小,无法撑起一个天波府,娘亲只是希望六郎你能够安康无事,我杨家已经为这天下付出了太多,再也承受不住任何损伤了......” 望着儿子愤然离去的背影,老太君暗暗摇头,或许杨家从老令公那辈起就错了,武者不能放弃执念,不能一心武道,又如何能有所突破呢? 大势大道,永生之想,执棋天下,那从来是真仙武圣才需要考虑的事。 杨延昭称病离去,说是要回汴京请名医诊治,虽然大家都很奇怪这位昨日还十分健康的武道二品巅峰高手为何会说病就病,狄青还是表示了足够的关心,亲自送杨延昭的车马离去。 二十万杨家军则由老太君执掌,这位天波府老祖宗开明的出乎了所有人的预料,竟然直接将大军交予包正和狄青指挥,还说是‘当为破阵之先,但有所命,无不向前。’ 天气很不好,重重的阴云下是冲天而起的杀伐之气,穆桂英站在黑色的天幕下,望着远方的天门阵说了句,‘破阵虽难,只怕还难不过两国所求的百年和平,夫君可有应对。’ 包正目注西南方向,杨延昭用的是龙驹车马,此刻应该已经过了大河吧? 淡淡一笑道:“你家夫君有足够的实力,又何需做什么应对准备呢?” “果然不愧是我穆桂英的夫君!” 穆桂英闻言扬首大笑,英姿勃发。 7017k 第三百一十五章 大破天门阵(上) 战斗是在瞬间开始的,前一刻诸葛武侯还坐在他的四轮车上轻摇羽扇,明明是个鬼修阴体,却像极了修身治国平天下的一代大儒。 后一刻白栋就看到无数片踏空战云出现在空中,五十万大艮军被分成一百零八支,每支都有主将副将统领,按照多日演练的阵法,每阵五千人,瞬间便倾巢出动,甚至没有留下一只预备队。 “嗡嗡嗡!” 满天都是弓弦震动发出的嗡鸣巨响,大艮库藏的霹雳雷火箭仿佛一瞬间就被掏空了,三王山方圆千里地面,全数被箭矢覆盖,黑沉沉的箭雨与原本就是阴云密布的天空交相辉映,这就是战争应有的颜色。 哪怕这场战役的最终目标是百年的和平,依然是无比的残酷。 同样密集的箭雨从天门阵中射出,氤氲彩光掩藏中的天门阵就像是一只张开大口的洪荒恶兽,在双方大军还未曾开始真正接触的那一刻便开始吞噬战士的生命。 哪怕有阵法华光环护,双方加持了各种法力符箓的重箭依然可以穿入阵中,带走无数普通士兵的生命,一朵朵绚烂的血花爆裂开来,人的肢体、脑袋抛向空中、落向地面,天地间出现了一条条血线,画出了一幅最为残忍、最为狰狞的画作。 在战争面前,包正这个来自上世蓝星文明世界的人有些不忍,可他能够做的也只是不停以法力驱动‘紧急避险’大神通,加持在大艮士兵的身上。 可这是近五十万大军啊,就算包正法力渊深如海,也是负担极大,至多只能提升普通士兵两倍左右的攻防能力,却无法完全避免伤亡。 这些伤亡的士兵哪一个不是妻子盼望归来的丈夫,哪一个不是儿女心中的英雄?哪一个不是慈母眼中的游子? 可怜无定河边骨,犹是深闺梦里人...... 想不到在这个仙侠世界也会上演如此凄苦的一幕,包正越发认为自己没有做错,官家没有错,萧后也没有错,如果夏洲能够迎来百年的和平,或者对于杨延昭这种名将来说会失去建功立业的机会,可对这个国家、这个国家的老百姓来说,绝对是善莫大焉。 “岂曰无衣?与子同袍。王于兴师,修我戈矛。与子同仇! 岂曰无衣?与子同泽。王于兴师,修我矛戟。与子偕作! 岂曰无衣?与子同裳。王于兴师,修我甲兵。与子偕行!” 重重阴云之下,缓缓现出一尊文士虚影,正是半圣张横渠,这首《无衣》乃是他有感而做,成于昔日高梁河一战中。 大艮几位半圣中,以朱虹、范德、张横渠最为出名,尤其是张横渠成就最高,一品圆满,半圣巅峰,只差半步就能踏足文圣境界。 这首词又是他的原作,远胜普通儒家神通,可谓是一言动天下! 顿时满空的大艮军士身上,都罩上了一层文华宝光,犹如多了一层甲胄,配合包正的紧急避险神通,伤亡锐减。 “好好好,我军有武侯传以阵法,包大人和张半圣加持军队,此战大有希望!” 狄青哈哈大笑,他和杨延昭根本就是一类人,战场上越是血肉横飞,他就越是兴奋,这些将士不过为国捐躯而已,本就是他们的光荣,有什么好伤心的? “来啊,传我将令,大军深入天门阵,以阵迎阵,一切听从武侯调遣!” 箭雨渐止,随着诸葛武侯手中鹅毛扇挥舞,道道军令传下,大艮军队的一方方踏空战云同样组成了一百零八个大阵,暗合天罡三十六、地煞七十二之数,腾腾焰焰,轮转不休,相继深入天门阵中。 那在无量氤氲彩光笼罩下的天门阵顿时微微颤动,内中仿佛有无数霹雳雷火被相继引爆,发出惊天动地的响声。 “诸葛武侯不愧为阵法大家,竟然对各类阵法如此圆熟,若非如此,这天门阵简直让人无处入手。” 包正运转法眼,看的分明。 那天门阵乃是阵中套阵,任凭你有多少兵力,若是没有战阵章法,那就等于是进入了一个巨大的绞肉机,就是有百万大军也要化为血糜。 而且天门阵中各阵相连,随时演变,初为一字长蛇,待你按照破阵之法,想要击其首、尾、腰部,立破此阵时,对方立即阵法演变,或化二龙戏水、或化三山月儿、或化四门兜底,四方四象! 你以为面对的是烈焰红砂,将士方才以血气狼烟驱动战甲符箓相迎,转眼间就成落魂化血,纵然是包正亲手炼制的符箓宝甲也是应变不及! “破障见旌旗!” 呼延庆双手金鞭高扬,连人带马,如同一道旋风般飞起,四杆护背旗不住飞涨,现出‘绝’‘陷’‘戮’‘灭’四字,就仿佛一个人形绞肉机,所到之处,无数北国魔军化为血糜。 他所统率的五千精兵中,有四千人是大艮人族军士,一千名梁山妖军,其中不乏四品五品的修士,甚至还有一名妖帅添为副将。 除去执盾士、弓手、长枪兵外,有整整两千人手中皆执一面铜镜,虽只是煞器级别,却因有铭文符箓催动,两千道镜光聚集在一处,笼罩四面八方,照在敌军身上,对方立化血水! 正是一百单八阵中凶名赫赫的‘化血阵’。 呼延庆率领己方军阵,按将旗之命走罡门迈卦步,与敌阵不停轮转相交,十次中倒有九次能够克制敌军,他本就是个好战分子,这一下打得痛快无比,几次差点就冲出己方阵中,忘记了自己身为阵眼有镇压本阵之责...... 像呼延庆这的情况每时每刻都在上演,大艮和北国军队阵型排开,就像是两个巨大的蜂巢,每一个蜂室都是一门阵法,忽而你来克我,忽而我来克你,一时竟是相持不下。 三王山千里方圆内喊杀声惊天动地,两国百万大军拼死厮杀,每一刻都有成百上千的生命逝去。 ...... ‘这就是和平的代价吗?’ 包正看得微微皱眉,心中有些不忍。 哪怕他早有心理准备,作为一个来自蓝星的现代文明人,还是有些无法接受这血淋淋的战场。 斩妖除魔,甚至灭杀五云老祖、天鬼阴仙,包正心中可以波澜不惊,可眼前死去的都是些凡人将士,弱小的生命像是割草般被战争恐兽收割掉,让他心中十分不畅。 “哈哈哈,今日若破天门阵,包大人与诸葛武侯当居首功也!” 狄青很兴奋,一将成名万骨枯,做武将做到他这个份儿上,早已见惯了尸山血海的场面,哪里会在意这点伤亡? “武侯,本帅看这天门阵名气不小,威力却也一般,不过如此嘛......” 包正看了狄青一眼,微微皱眉。 这还叫威力一般?两军交战不足半个时辰,伤亡的士兵已有数千之众,若是继续下去,怕是大艮和北国精锐都要折在这两狼山前了。 他今日方才知道,为将为帅者原来是这个世界上最冷血的一帮家伙。 “狄帅不可小视此阵,太乙末期,我人族第一位真仙吕祖能凭此阵封锁妖族天庭千年,可见其威力。 如今这阵虽非吕祖亲自主持,威力十不存一,却也并非如我等眼前所见。” 诸葛武侯扬起羽扇,一指天门阵深处:“大衍之道,数四九为常,却藏了遁去的一,以一生万变,能演两仪四象,六合八卦,平生出许多变数。 此,才为天门阵真正的核心之处! 各位请看......” 诸葛亮话音未落,就见空中想起一声厉喝:“八王、太君,横渠先生,小心!” 四大镇国仙师原本立足四方空中镇压战场,每逢诸葛亮调运阵法,四大仙师便以法力迅速传及各阵,如此才能让呼延庆等前线将士始终立于上风,每每阵**转,皆能克制对方。 眼看天门阵中一百零八门阵法皆受重创,这门传奇阵法似乎摇摇欲坠,却始终不见北国有魔王和魔尊这等高修出手。 忽然就生出异变,只见那天门阵中有数十道光华猛然升起,在空中轮转演化,竟化作了一幅巨大的阴阳双鱼图。 一点奇光忽而现在双鱼右际、忽而又现于双鱼左际,奇怪的是没出现一次,那一百零八门小阵就如被一股强悍神秘的力量推动,迅速错位重排,还要快过大艮方面的轮转演变。 甚至一些先前被大艮阵法克制,迹近崩溃的阵法,也迅速弥合重组,一道道光华闪过,却是无数北国将士仿佛瞬移般出现在阵中,北国各门阵法,竟然瞬间恢复到全盛状态! 呼延庆等冲杀在前线的将士顿时感觉出不对,原本在武侯和四大仙师的指引下他们面对的敌阵总是会被己方所克,如今形式却颠倒了过来,反倒是处处被敌人克制。 阵法相撞,一旦被克制,纵然士兵再如何精锐、装备再如何精良,也要付出两倍甚至三倍的伤亡,大艮兵力本就在北国之下,若是照此下去,则此战必败! 哪怕战后依然会两国和谈、订立盟约,只怕也只能是城下之盟,大艮官家也要成为北国的儿皇帝了。 面对战场骤变,四大镇国仙师也是面面相觑,只觉匪夷所思。 就算北国有百万大军聚集三王山,也没道理如此快速就补充生力军的,难道是北国背后有真魔出手,公然违背了‘超凡协议’? “铁血丹心!” 五十万大艮将士中,光是杨家军就有近二十万人,这可都是杨家的子弟兵,老太君可做不到另外三位镇国仙师一般镇定,鼓动武家真罡,头顶隐隐现出一颗可昭日月的赤红忠心虚影,正是她多年凝练的武者不屈战魂。 虽然老太君已是一品修为,早已堪破自身战神之意,我为战神,周天圆满,可这颗铁血丹心却是她成就武道的基础,也是一生修为所系。 一颗丹心昭日月,天地仿佛也受其感招,顿时满天正气阳罡齐齐聚集在老太君的龙头杖上,这位天波府第一高手轻叱声中,向大衍之数所化的阴阳双鱼图点出一杖。 巅峰一品武者出手,威力几乎直追超凡真仙!老太君这一杖带起方圆数百里的正气阳罡,排空激荡,如大潮漫卷,无始无终。 “老太君出手了,自太祖时幽州一战,老太君亲手斩杀北国一品魔尊敌烈,到今日已经有多少年了? 想不到老太君还是宝刀未老,甚至百尺竿头更进了一步!” 钦天监正扶阳道人、张横渠张半圣都是看得心中暗惊,武者同阶无敌果然不是妄言,老太君这一仗他们就算能接下,也是一定会受伤的。 “天波府佘太君,果然名不虚传,好一个铁血丹心,好一位忠臣良将,只是可惜了。 太君难道不曾听闻,人力有时而穷,天地之力却无终末,以人胜天如何可为? 大衍之道,乃天道之一,你修为虽强,却是破不得的......” 天门阵中响起一道淡淡的男子声音,在这血火交织的战场,却依然平静恬淡,不带一丝火气。 “时之魔神,韩德让?” 包正目光一凝,望向天门阵深处。 韩德让虽说是辅助昔日情人,要为大艮和北国求取至少百年和平,却不会有丝毫放水,天门阵决定的可是日后双方在谈判桌上的筹码多寡! 不过身为太乙时代的魔神,哪怕当世超凡知其者不多,韩德让也无出手的道理,这家伙也是够聪明的,不方便亲自出手,却不妨碍他暗中运转大衍之数,外加对大艮搞一搞心理战。 或许他也不完全是搞心理,大衍之数既为天道之一,又岂是区区一个佘太君能够击破的? 千里阳罡被佘太君一杖刮净,如奔腾怒海,纵然真仙超凡也不可轻敌,可是当与大衍之数所化的阴阳双鱼图案接触时,阴阳双鱼图只是稍稍加快转动,佘太君聚集全力劈出的一杖,竟如泥牛入海般,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噗!’ 佘太君身子一晃,喷出大口鲜血,面色一时暗淡如金纸。 武者本不擅长掌控天地自然之威,她方才硬生生用不屈战魂引动天地间的阳罡正气,却是已经伤到了根本。 “是时候了......” 看到佘太君遭败,大艮军队落于下风,诸葛亮却是不惊反喜,微笑着扬起羽毛扇道:“还请包大人请出五方五神,这一遭却是要辛苦贵夫人了......” 第三百一十六章 大破天门阵 (下) 三王山上空,忽地现出一座清幽小院。 这院子明明离开地面,失去了土地根基,却有一片土色玄光稳稳托住,土光中现出一名唇红齿白的美少年,手托一面镜状法器,朦胧氤氲的镜面不时生变,&bsp&bsp喷吐出无量戊己精气。 正是土石精灵石生,手持地遁镜,镇压中央戊己土。 北方有窈窕女子,青衫青襦,面色如雪,一双秀目宛转流波,&bsp&bsp头顶处悬停着一枚足有拳头大小,&bsp&bsp通体晶莹剔透,不时透出丝丝寒气的宝珠,&bsp&bsp珠光照射之处皆有灵雨落下,一时扫去战场上不少血污煞气,令人的心境都在不知不觉间变得祥和安泰了许多。 正是柳金蝉,掌握雪魄珠,镇压北方壬癸水。 南方有一红衣佳人,娇面如花,热情似火,莲足所踏之处,立即生出一朵朵火莲,手指一张红光夺目的灵符,时不时幻化出火兵、火马、火鼠、火蛇、火龙!正是秦香莲今世为南方火鬼,手执火灵精符,镇压南方丙丁火。 西方有巨大的白虎虚影出现,虎背上斜斜靠着一位美人儿,眉眼带煞、柳眉藏锐,手掌一道银光伸缩不定,&bsp&bsp每一挥动,座下白虎便是一声厉啸,喷吐出无数金戈刀箭、无数金雷,正是如今包正的三夫人,西方金鬼娥女,掌握银河剑,镇压西方庚辛金! 双方阵中的高人见此感触不一,有的暗呼可惜,有的则暗暗庆幸。 这居安小筑中虽然四方四行齐出,可惜五行之术还是不够完满,虽可演变后天生克之道,却无法逆反先天,正生正克、反生反克,形成一个永动机。 只怕凭此还无法抗衡大衍之数,破除这天门阵法。 ‘东方有佳木,降龙乃名之,我今补足五行,五神合一,逆反先天!’ 忽听一声清叱,&bsp&bsp无量耀目青光自居安小筑中喷薄而出,三王山方圆千里,&bsp&bsp天门阵阵内阵外,&bsp&bsp一时皆被浓郁的木灵之气覆盖。 东方天空中现出一道窈窕靓丽的身影,大红披风、青盔青甲,面不妆而粉,唇不点而朱,言不笑自媚、身不摇而英! 右掌心中托出一道冲天青气,初起时不过细如香枝,到了百丈空中,已化作一株顶天立地,笼罩了千里方圆的参天巨木,其上藤蔓纠结,蜿蜒如龙。 降龙木! 太乙神木,本就是先天所属,一落五行,立即喧宾夺主,宛然成了五方五行的中心! 无量计的乙木精气迅速导引五行,木生火、火生土、土生金、金生水、水生木,是为后天五行相生! 木生水、水生金、金生土、土生火、火生木,是为逆反先天,为先天五行反生! 穆桂英放出本体降龙木,顿时成为了这个‘五行永动机’的核心,除去后先天五行相生反生外,更有正克反克,变化万千。 甚至都不用包正主持,五行生化颠倒迷离大阵便自发运转,忽而化出无量巨木、忽而化出滔天烈火、忽而化出滚滚真水巨浪、忽而化出漫天金锐,无量兵戈! 赤、青、白、黑、黄各色五行神雷简直犹如后世的核弹爆发一般,连绵不绝地轰落天门阵中。 比起寻常的五行阵法,此阵可是有‘五神’镇压阵眼,又有太乙神木为永动核心,攻击一起,当真是可以延续到山无棱、天地合!只要阵法运转不停,动辄覆盖百里千里的五行精气和各种五行神雷便不会停止对天门阵的攻击。 任凭大衍之数乃是先天大道之一,遁去的一神妙无比,可以演化千万种变数,也架不住包正借五行大阵以力破之,在五行大阵的不停攻击下,那代表着大衍数边的阴阳双鱼图连连波动,似乎渐渐运转不力。 失去大衍之数的掩遮搬轮,大艮军在诸葛武侯的指挥下迅速调整阵转之序,渐渐反败为胜,占了上风。 “好家伙,这可不仅是力量的较量,还是学问的竞争啊” 天门阵内外,两国的无数高人都看傻了,久久才有人轰然叫好。 “好!好一个居安小筑、好一个包大人! 早就听闻人讲,包大人这个小院乃是一处灵地,以之立阵最是得天独厚,也真是难为他竟然集齐了五方五鬼啊,既有包大人荫庇,便该称五神才是” 钦天监正扶阳道人看得连连赞叹,一脸后知后觉地道“贫道明白了,那北国天门阵以大衍阵图为核心,大衍数为天道之一,演化万千可能,灵活通变,可为先天之道。 五行之道虽为后天而成,盖先有鸿蒙开辟而后有五行生化也却因为乃是这个世界的组成根基,一样可以逆反先天。 包大人果然是胸藏锦绣,竟然想到以五行大阵克制这天门阵中的大衍之数!” 身为大艮钦天监正,扶阳道人虽有些擅长见风使舵,见识却还是有的。 大衍之数乃是先天所成,天道之一,但是在天道规则中,也只算得一个中乘。 开辟鸿蒙之后,先有五气得出,化为五方五行,乃为世界根本。 所以五行学说成于后天,只是在后天的学问中,却是属于顶级的存在。 包正在居安小筑中设立五行生化颠倒迷离大阵,聚集五方五神,要以后天逆反先天,如今更是以五行大阵为核心制衡大衍之数,这便是用后天顶级的学问来对付不过中乘的先天大道,这已经不仅仅是法力高强就可以的,而是变成了学问的较量。 “你又来?” 八贤王等看了这杂毛一眼,心说你们钦天监果然都是后知后觉,你既然这么明白,早干什么去了?今次若是没有包文直和诸葛武侯,我军怕是必遭败绩!” 位居中乘的先天大道比起后天巅峰的学问,其实还是前者略胜半筹,可这是指没有外力相助的情况下,若是再加上一个太乙神木化身的穆桂英,胜负的天平就要向后者倾斜了。 在降龙木威压之下,五行生化颠倒迷离大阵渐渐开始压制天门阵核心范围,北国所布的一百零八大阵逐渐动摇、崩解,早已凑不足天罡地煞之数,眼看破阵就在顷刻之间。 “春有华木、夏有华草,秋有丰获,可是冬有什么?纵然是太乙神木,难道就可以不畏天时,逆天而行吗?” 一个温柔、缱绻、淡雅,不带一丝火气的男子声音忽然自天门大阵中响起。 如今虽已是深秋时节,距离立冬却还有很多时日,可是这个声音刚刚响起不久,三王山前便刮起了阵阵凛冽的寒风,三寸长的冰棱子噗嗤嗤从天而落,温度骤降,犹如数九寒冬。 冬天万物皆寂,纵然有红梅傲雪,也属偶然,在严寒的冬季但凡草木之灵皆受影响,哪怕是太乙神木,也不可能完全避免。 穆桂英虽然毫不在乎,掌中所托的那株降龙木依然是苍翠欲滴、覆盖千里,可是能够提供给五行大阵用以生克变化的乙木精气还是折损了那么一丝丝。 哪怕只是一丝,经历各种生克变化后,便会以几何级数递增,先前还是压倒般的优势,如今却只能算是略占上风了。 “真是无耻啊,气死俺老孙了!” 猴子耳目通灵,一听就知道方才发话的就是时之魔神韩德让,不由怒道“这个小白脸还要脸不要了?竟然敢违反超凡协议! 如此说来,俺老孙也可舒舒筋骨了?” 他以法力神通秘传话声,倒是不虑会被旁人听了去。 包正摇头,也以神通传话道“时之魔神虽是真仙一流,可他如今已是韩德让,历经转世,一日未展现超凡实力,我等便不好说他违反协议。 何况他并未亲自出手,甚至都不算动用神通,刚才只是以魔神天赋推动季节变速而已,这是钻了超凡协议的空子,我等倒是不好指责。” 上世在蓝星上就是大律师的包正对这种‘钻法律空隙’的行为表示了足够了理解。 “岂有此理啊,老包你居然想得通?俺老孙现在都有些怀疑,你还是不是那个执法森严、动不动就要砍人脑袋的包青天包大人了。” 猴子怒道“难道就任由他如此作妖?” “呵呵,本座只是好奇而已” 包正微笑道“桂英的实力如何,没人会比我更清楚,韩德让没这么傻,就算他能凭借魔神天赋稍稍推进四季变化的时间,太乙神木又岂会因此受阻? 他这种做法,最多不过是稍稍拖延时间,我军半个时辰内破除天门阵,和两个、三个时辰破除天门阵,难道会有多大的区别不成?” 猴子一愣“那他究竟是想做什么?” “或许,就只是不甘心失败,要做垂死挣扎?又或许,韩德让是在等,等待一个连他也说不清的翻盘机会?” 包正忽然转头望向身旁的诸葛武侯,叹息道“只怕他的运气很不错,居然被他给等到了。” 诸葛武侯手中托着一面龟甲,背呈九宫图格,有阴火灼烧的痕迹。 龟甲火算,乃是诸般算术之源,纵然是凡人使用也能窥测修士,在诸葛武侯的手中,甚至可以卜算天下大事、半步真仙。只有真仙超凡之上为算术禁忌,不可触及。 武侯是何等聪明的人物,韩德让手段方出他就感觉不对,立即以龟甲测算,此刻正以阴火灼烧甲面,准备凭借甲背裂纹测算此战吉凶。 谁想他这个熟悉算术老手刚刚放出阴火烧了一轮,就见手中那面取自百年玄龟的背甲忽然如面团般塌陷了下去,跟着无声风化崩解,竟在瞬间化为了灰烬 “不好!龟甲成灰,这是触及到了真仙超凡禁忌才会有的表现,难道说那北国真魔要不顾超凡协议,悍然出手?” 诸葛武侯脸色大变,己方虽有包正这样的超凡人物坐镇,未必惧怕北国真魔,可若是因为两国交兵引来超凡大战,大艮和北国就会陷入不死不休的局面,这可不是他希望看到的。 他虽是阴间城隍,却也不希望看到阳间朝廷有举国倾覆、生民伤亡百万甚至千万的惨烈结果。 “武侯,究竟发生了何事?” 狄青周身武家真罡大放,坠落的冰棱子未及身畔三尺就被震得粉碎,他虽是武家,却也看出龟甲成灰不是什么好事情。 “这” 诸葛亮眉头紧锁。 “武侯与狄帅不必担心,此事自有包某解决。” 包正腾空而起,向南方一座山头飞去“猴子,随我来。这一剑你可能接得下吗?” 猴子一闪身便自军士中消失不见,再出现时,已经和包正并肩站立子啊南面山顶,一双金睛火眼紧紧盯着南方天空,微微冷笑道“老包,要是俺老孙没有看错,这一剑可是起自汴京附近?” 包正法眼扫过,千里外的天空中正有一剑蓄势将成,即将斩来,偏偏却有藏锋于内、大巧不工,乃是只有超凡一流方能挥出的剑法。 “猴子,不是附近,这一剑根本就是起自汴京!” “嘿嘿,千里遥攻不算稀奇,俺老孙也能做到,可是要间隔千里,威力不损半分,甚至能借距离不停蓄势,距离越远、威力越大,俺老孙可就不成了。 或许道洲的老杂毛和佛洲的大光头可以勉强做到?不对不对,他们又不住在汴京? 所以,这是武者之剑!” “格局小了猴子,这可不是寻常武者之剑,而是天子之剑!” 包正冷笑道“你可曾听过,匹夫一怒,流血百步,天子一怒,流血千里? 好啊好啊,好得很!前线将士为你赵家天下苦苦拼杀,马革裹尸尤自无悔,你却在关键时刻来这一手,难道说永生之道就如此重要吗?” 猴子一愣,有些不敢相信地望着包正“老包你等等,此剑竟是自汴京蓄势,你又说是天子剑,难道难道这家伙莫非是疯了不成?” “他没疯,反倒是清楚的很,他很清楚自己要的是什么,为了自身利益,甚至可以抛弃臣民、甚至可以牺牲为他流血拼命的将士。 呵呵,好啊,好得很! 包某今日倒是要看看,你这一剑究竟有多大威力,能否令我退缩半步?” 仿佛是在呼应包正的话,千里之外忽然剑光一闪,只在瞬息之间,包正和猴子眼前再无任何景物可见,只余寒光满眼。 天子之剑,千里遥击! biu biu。biu 第三百一十七章 君不仁,以军民为刍狗! 一剑光寒十九州! 这一刻包正和猴子只觉汗毛倒竖,气机完全被剑气锁定,明明剑光还相隔千里之遥,却仍感觉割肤生寒,环护周身的法力狂涌奔腾,隐隐有溃散的征兆! 眼前一切的景物、山林土地,湖泊河流、舍生忘死激战的两国军士, 在瞬间消失不见,天地间只余下一片耀眼银光! 隐隐可见一柄连天掣地的长剑迎面刺来,剑柄明明还隐于千里之外,剑尖已到眼前,剑光中有人隆隆发声,仿佛雷音虎豹。 ‘阻我者,死!’ “来得好, 吃俺老孙一棒!” 猴子放声大笑,如意金棒持于手中,现出大圣本相,头戴凤翅紫金冠、身披锁子黄金甲,脚踏藕丝步云履,法天象地,身高万丈,一棒裂地而出,狠狠击向飞来长剑。 长剑微微竖起,竟然不闪不避,以剑尖直迎如意棒。 “这才是当世武圣真正的实力吗? 好你个姓赵的,之前佛骨寺交手,竟然隐藏实力,戏耍本座! 是可忍,孰不可忍! 金戈玉帛,压你法力! 紧急避险!” 包正迅速转变非攻法体,同时暗运神通,一面压制对方法力,一面暗助猴子, 为其打上一个大打的buff! 同时微眯双眼,望向激斗的双方。 ‘叮!’ 一声轻鸣,飞来长剑以剑尖点中如意金棒,原本应是惊天动地的巨响硬生生被狂暴四溢的法力压制,竟然只发出微微清鸣。 包正冷哼一声飞身而起,拉出一个巨大的圆弧,于不同方位瞬间击出上千拳,硬生生将四溢的法力打爆。 若非如此,任凭这些法力溢出,只怕是附近的山头都要被削平了,只怕二品修为以下都要非死即残! ‘叮叮叮叮......’ 这柄长剑分明就是武家以真罡鼓动,剑气所化,长驰千里,却是无比灵巧,竟然一连挽出上千个剑花,剑芒喷吐,于一刹那间连续点中如意金棒千万次,而且位置毫无片差, 号称万法不侵的如意金棒竟被点出了一点白痕。 “好爽!” 猴子大吼一声, 猴脸微微变色,方才刹那间连续受击千万次, 只觉一缕缕无比霸道的剑气沿棒而上,几次险些就要破开他护体妖力,感觉犹如针刺,难受已极。 如意金棒本是随他身体变化,怕不是有一座小山头粗细,竟然被刺得棒头微微扬起,险些就要失去了控制。 “好大圣,能接朕这一剑,算你不愧并天大圣之名! 还不速速退去,真要做祭剑之人吗?” 滚滚雷音在耳边响起,这柄长达千里的巨剑竟忽然缩小成不及三尺,一寸短一寸险,如飞星过渡般一下绕过如意金棒的防御,直刺猴子左心。 猴子顿时色变。 纵然他号称身如今刚,万法不侵,却也没多大信心硬接下这一剑。 傻子都能看得出,适才剑长千里时,威势虽猛,却远不及这一柄小剑来得凝聚,剑身飞掠之时,周遭空间都在不断崩塌,现出一个个黑色孔洞! “太宗皇帝,武家本不擅长飞剑之术,你想必也不能例外,堂堂‘先皇武圣’,居然藏身剑中,以身剑合一之法伪做飞剑跳丸,难道就不令臣下们齿冷吗?” 包正的声音悠悠响起,同时一尊四耳八足的炉鼎出现空中,苍白色的法典之火凝成一条条锁链状,纵横交错,如同罗网。 那一条条法典之火凝成的链条终,凝聚了包正上世建立的学问,先进的法学理论、法律思想,都为这个仙侠世界所无。 这等于是用另一个世界的学问,来束缚这个世界的武圣大能! 三尺小剑连续突破一条条法理链条,可惜这些法理链条却是越破越多,法网越发紧密,最后竟如钻窗冻蝇,渐渐被法条法网束缚,任凭如何鼓动剑气,都如泥牛入海,被法典链条交织的罗网吞没,如雷音虎豹般的怒喝声连连响起:“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包正,你敢阻我?” “不是我要阻陛下,而是陛下自己的行为有违法理,其实束缚你的恰恰是你自己啊。” 包正的身影的渐渐现出,立于法家炉鼎之上,望着一条条半为自己法力催动、半为天地认可方才逐渐形成的法条锁链,叹息道:“陛下如今的行为,岂不令将士们寒心,为天下人齿冷? 此时悬崖勒马还不算晚,若是越陷越深,早晚法不能容,到时可就莫怪我这个做臣子的要将你法办了!” “哈哈,天下间只闻有君治臣,却不曾闻还有臣缚君的,包正,你好大胆!” 三尺小剑于空中微微一顿,忽然四散崩碎,化为道道剑气散溢,一道身着九龙袍服的高大人影缓缓出现,正是大艮太宗皇帝赵光义。 这个曾于包正在佛骨塔内论道,每次都笑嘻嘻称他为‘包道友’的大艮‘先皇武圣’此刻却是面罩寒霜,目现煞气,冷冷看了看包正和猴子:“包正,你要明白,律法乃为君王所立,你如今要以律法束缚君王,可知有罪?” “靠,俺老孙还以为是谁,居然是大艮堂堂的太宗皇帝? 老包,这就是你扶保的君王?就是下面这些士兵舍生忘死要保护的老赵家?什么玩意儿啊,换了是俺老孙早就造他的反了! 我呸!” 猴子此刻也收了法天相地大神通,一屁股坐在地上,翘起二郎腿一脸不屑地望着赵光义。 “他要杀自己的兵士,那就让他去杀好了,老包你走不走?你不走俺老孙可要走了,为这种人效力你是不是脑子出了问题啊我呸!” “猴子你错了......” 包正收回法家炉鼎,满天法家链条却依然交织成网,从四面八方将赵光义困住。 “我曾经说过,包文直要保护的是这一方土地和土地上的人民,可不是他们老赵家。 只不过法治的建立也要一步步的来,人族七朝皆为人治,要改变也需要徐徐图进,不可贸然间做什么破而后立的蠢事。 这就是我还肯留在朝堂的原因。 不过,若是你赵老二以为我就是你的臣子,就可以看着你任意胡为,那你就是大错特错了。” 看了赵光义一眼又道:“没有和平就没有发展,也就没有法治的建立和健全,所以没有人能破坏大艮和北国的和平,就算是你赵老二也不行!” ...... 赵光义立于重重法条之内,仅凭武家真罡,就令这些隐含天地规则的法条无法欺近身畔三尺,他看都没看猴子一眼,只是目注包正。 “你可知道,包龙图这个名号其实不是恒儿所赐,而是朕?” 包正微微点头:“猜到了几分,当今官家虽然不是马上得天下的开国皇帝,却也算是一代明君,这种拉拢人心的手段他未必用得出。” “是朕告诉他,想要开疆拓土、成一代圣皇,突破一品,得望武圣,就要重用包卿这样的人。” 赵光义摇头道:“朕原本以为,包卿手掌国法,刀下无情,乃是一个有野心、有大魄力的人,此正与朕不谋而合,乃是我大艮柱国之才。 甚至你支持狄青建立新军,痛斥大艮厢军之弊,朕亦是引以为然,若非是朕,你又怎能轻易调动杨家二十万边军?大艮又怎能容你一手收编梁山妖众,广收其心? 朕是希望你能够为大艮开疆辟土,建功立业,朕却万万想不到,你竟然与那个不成器的小子沆瀣一气,暗中与北国商论议和一事? 你可知道幽云十六州乃我朝必须收复的故土,你可知道大艮与北国之仇?你可知我大艮以武立国,从未向异族低头? 包正,你辜负朕意,到如今还不肯认错吗?” “这家伙......” 猴子挠了几下脑袋,有些犹豫地道:“似乎他说的还有点道理。” “狗屁,不过强词夺理而已。” 包正冷笑:“赵老二,太祖而今何在?我看多半又是遭了你的暗算,这才会任你胡来罢? 说什么收复幽云,哪个告诉你和谈就不能收复幽云十六州了?若非为此,我大艮五十万儿郎又何必舍生忘死誓破天门阵? 萧后要的是一个和谈的理由,我们要的是和谈的筹码,你身为开国太宗,也是马上皇帝,可别告诉我你不明白! 公平甚至可能是我方占据强势的谈判,又怎能叫做对异族低头?你怕是忘记了北国虽称魔国,其实也是人族,他们可不是妖族! 说到底,不过是你之大道专于杀戮,要借大艮扫平四方,建立所谓的不世功业,以助你得望永生罢了,否则以你太宗身份,要强行下旨令我军退兵也无不可,为何却要亲自出手来对付自己的军队? 在你眼中,这五十万大艮将士只怕也是随时可以牺牲的罢?此战越败,我军损失越大,就越发能够激励国人同仇敌忾,到时便再无人会提起议和之事,不知我猜的对也不对?” 赵光义脸色微变,他的心思被包正一眼看破,一时无话可说。 包正冷笑道:“赵光义,本座念你是开国太宗,大艮国民精神所系,你此时退去,本座尚可不予追究,否则就休怪我今日要以臣缚君、将你法办!” 赵光义长叹一声,轻轻摆首:“包正,你非武者,哪里知道武者之殇,我为当世武圣,同阶无敌!阳寿却不足真仙罗汉十分之一,这是何道理,可有公平? 我为大艮开国太宗,太祖皇帝得天下四分,我得六分!半生戎马开创盛世,令人族免受妖魔之苦,如此丰功伟绩,纵然要几十万军民为我而死,又有何错! 没有人可以阻我大道,你不可以,赵老大不可以,就是这苍天也不可以! 你要阻我,所以你死罢!” 言罢双膝微微一弯,大马金刀,如坐金銮,右拳当胸捣出,毫无花巧地直捣包正。 正是太宗武圣散手之一,坐金銮! 如坐金銮、如领一国,一拳打出,蕴含毕生修炼的无俦真罡,同时抽取大艮滔滔国运,将一国之力完全融于拳法之中。 包正当日龙头铡成、突破一品,曾汲取大艮半数国运,如今面对这位大艮真正的王者,才发现自己那半数国运竟然无法调动,甚至大部都被赵光义夺回! 包正脸色微变,果然是外力不足恃,赵光义毕竟是大艮开国皇帝之一,在他面前自己那半数大艮国运简直就成了笑话。 好厉害的坐金銮! 天子垂殿,面南背北,掌万里江山,这一拳大繁若简,看似简简单单,包正和猴子却是脸色剧变,只觉万里江山扑面而来,山河社稷压顶,面对一国之威,强如他二人竟然感觉到了生命危险! 猴子狂吼一声,如意金棒舞动如轮,狠狠向赵光义砸去。 赵光义冷笑一声,竟然不闪不避,一拳印中了如意金棒,这根超越了上品法器几达仙器级别的金棒竟被他硬生生打出一个拳印,金棒震颤不已,猴子暴退百丈,虎口血流如注。 一拳击退猴子,而后丝毫不停,击向包正胸膛。 法不阿贵! 面对这凝聚了一国之力的拳头,包正面色不改,运转神通,遇强则强,自身法力顿时翻了数倍,一掌翻出,接下赵光义这一拳,掌拳相交的瞬间,非攻之体运转至巅峰,一把撕破虚空,凭借强悍的身体直接闪入到虚空之外! “包文直,你躲避了? 若是怕了,现在还来得及!” 赵光义放声大笑,适才包正那一掌蕴含的法力至少超过了十万年,让他心痒不已,很想抓住这小子问问清楚,这究竟是何等神通? 若是武者也能运用,他岂非可以徒增数倍实力,那时要实现他天下一帝的皇图霸业还有何难? 到时就算是一心要搞文治经济、屡次拖他后腿的老大也无法阻止他了! “赵老二,包某还不知道怕字怎么写!你且吃我一刀!” ‘上夺长天,下夺大地,北夺穆山......’ 赵光义背后忽然虚空裂开,二十四条金龙升腾,满天都是阳罡正气,密集如铁。 一道道璀璨金光如龙盘旋,从四面八方向赵光义斩来,正是包正三大元神寄托法器之一的龙头铡! 龙头铡,自然是铡得人间帝王! 第三百一十八章 人间之剑 天外飞仙 “好你个包文直,果然够胆!” 龙头铡本来是开封府三大镇府刑具之一,若是严格说来,也算是大艮刑决之物,包正今天却要以大艮的刑具来铡开国太宗! 赵光义这个太宗皇帝可不比别朝,大艮初建之时,他与兄长赵匡胤征战四方,&nbp;&nbp;这大艮的天下倒有一多半是他率军拿下的,威望几不在赵匡胤之下,所以后来斧光烛影,篡取皇位,就连号称嘴炮第一的寇准都不曾说过他得位不正,大艮几位半圣也是默许他取兄位而代之。 可说是一生肆意而为,&nbp;&nbp;无所顾忌,想不到今天竟是遇到了一个比他更为肆意的包正,&nbp;&nbp;居然要以臣缚君! 赵光义哈哈大笑,身躯回转,如神龙摆尾,破开重重阳罡正气,一拳打中龙头铡。 “嗯!” 这如有江山之重,带着大半国运、武圣全部功力的一拳,打在龙头铡上,本该惊天动地才对,却仿佛被无数枷锁束缚,令赵光义有力难施,双方人影乍合即分,竟是平分秋色之局。 “赵老二,你可知道国法乃是大艮之法,并非是什么太祖、太宗皇帝所用私法,就算你是堂堂大艮太宗,也不可超脱法外? 你就算能够调动大艮全数国运,又为武圣之尊,却也休想破除这万民之法!” 包正冷笑一声,&nbp;&nbp;眉心现出一轮皎洁的月牙,现出当代人曹真身;管辖神通本来只是一门神通,到了他这里却生出异变,人曹真身一出,法条锁链威力更加,与龙头铡完美相合。 而且这龙头铡本就寄托了三大元神之一,乃是以神驭刀,灵变万千,瞬间化成万千刀影,顿时满天都是张合不定的铡刀,向赵光义狠狠铡来。 赵光义只觉如入沉水重泥,以武圣之尊居然有种迟滞难行的感觉,一个不小心,连续被龙头铡铡中,坚不可摧的护体真罡不时崩裂开来。 耳边只听一声长啸,却是包正元神分化,狗头铡、虎头铡分别祭出,三口铡刀交相共鸣,编织法网,&nbp;&nbp;垂落法条。 甚至方圆几百里的空间,&nbp;&nbp;都被法网法条覆盖了成,&nbp;&nbp;隐隐向内收束,令他感觉越发沉重。 以武圣之威,又是一国太宗,原本就算包正实力再强,终究只是超品实力却非超品境界,对战时间一久,赵光义未必就不能占得上风,无奈还有一只号称‘并天大圣’的疯猴子帮手。 猴子也是拼了,一颗妖丹祭在头顶,放出千里妖氛维护本体,同时将元神分化千万,寄托于一根根毫毛中,化出无数个手持如意金棒的‘大圣’,蚂蚁啃象般向他疯涌杀来。 赵光已又要应付包正的三口铡刀,又要应付这群疯猴子,一时头大如斗,也就是仗着武圣修为和大艮国运方才未露败像,换了是别个超品,只怕早就被包正和猴子撕碎了。 三大高手一为当世武圣,一为盖世妖圣,一为连斩超品的传奇真仙,当世人曹,在空中翻翻滚滚,瞬间就过了上千招。 ‘大艮太宗? 穆桂英抬头看了看远处南方天空,秀眉微微扬起。 ‘哼,怪不得离开泰山府的时候,恩师曾要我对此人多加小心,说是比起大艮太祖,这个人更具野心,也更加的心狠手辣。 当年恩师的挚友,足足有五千年道行的一代花中妖圣花蕊夫人,就是丧于此人手中,明明就是这赵光义追求不得怒而摧花,反说花蕊夫人以色惑世,红颜祸水。 说到颠倒黑白,这些做皇帝的一个比一个内行,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五行大阵一出,天门阵已是摇摇欲坠。 功高不如救驾,将士们都知天门阵一破,个个都有救驾之功,因此个个越发奋勇杀敌。 四大镇国仙师倒是清闲地紧,只是在空中镇压四方,北国魔尊一级的高手不出,他们便不会轻动,而且一个个都有法眼神通,自是清楚南方天空中所发生的事。 八贤王面沉如水,他乃是巅峰一品,半步真仙,对超凡们一心追求的永生大道也有耳闻,身为皇室成员,没人比他更清楚斧光烛影背后的真相。 望着那袭熟悉的九龙绣袍,八贤王心中微妙。 当年若不是这个人发动宫变,强改父皇定下的国策,如今哪里还轮得到赵恒做皇帝?他这个贤王人人称颂,却又有谁知道他心中的怨恨? 包大人今日若能击退‘那厮’,日后在朝堂之上,本王当与包大人共进退! 八贤王不说话,张半圣、扶阳道人和老太君自也不会傻的道破个中玄机;太祖太宗因为大道不同相争已久,大艮两大‘先皇武圣’因此困于佛骨塔中,这是皇家的事情,他们这些做臣子的只会装作毫不知情。 只是心中暗暗替今上叹息,好狠的太宗皇帝啊,今上可是他的亲生儿子,这是为了自己的永生大道连亲骨肉都可以抛弃了吗? 至于这几十万将士,除了老太君还会惦记杨家的子弟兵,就连八贤王也没怎么真正放在心上。 真仙之下皆为蝼蚁,在当世一品的眼中,一品之下难道就不是蝼蚁了? 南方天空中人影翻滚,强横的法力和武家真罡将满天云彩统统撕裂,赵光义以一敌二,竟然不落下风,一拳轰出,就是几十上百个猴王化身被击破化为猴毛模样,随手劈出,无数法理链条崩裂。 不过他打灭一个猴王化身,猴子就立即化出十个百个,包正更是动念间就能形成更多的法理链条,赵光义连声厉吼,却感周身都被束缚。 他这次能脱身前来,是刚好算准了赵匡胤正值搬运十二重楼,踏足武圣巅峰的关键时刻,以本尊硬生生拖住赵匡胤的进境,令其出关不得,而后以苦修多年的‘九龙武魂’杀来三王山前线,就是要在背后给自家军队一刀,令大艮败于天门阵前。 若是没有包正和猴子阻拦,他只需千里遥运天子剑,此事当可做的神不知鬼不觉,大艮人素来不乏血勇,此战一败,与北国结怨更深,日后再也休谈和平了。 亲儿子就是死在三王山又如何?到时他大可借机重归帝位,御驾亲征以报国仇! 待北国一灭,大艮收复幽云十六州,夏洲从此人族一统,这份功业就足够他成为人族七朝中的明君圣皇! 到时俯瞰天下、功垂千古,这份功业或可帮他一窥永生之境。 只要能够踏入永生大道,成为古往今来第一位太乙境的武圣,别说只是一个亲儿子和几十万将士,就算是撘上半个大艮他都不会皱一下眉头! 谷餮 “怪不得都言武圣同阶无敌,这赵老二还要牵制赵老大,本尊应未前来,多半只是一道武魂前来,我和猴子联手之下竟然无法将其迅速击败。 不过也没什么关系,只要继续拖下去,天门阵一破,赵老二计划失败,自会离去,佛骨塔中多半还有一场好戏看。” 包正心思电转,舍弃了硬拼硬打,开始改为游斗。 超凡之上随手可翻江倒海,早就已经超脱了招法限制,对所谓的各种招法绝学也从不执着,可也要分情况,如今武圣当面,包正自然不会放过这个练手的机会。 他围着赵光义四处游走,忽拳忽掌,忽而祭出令人眼花缭乱的各种法器,忽而手掌翻动,炸出一道紫青光芒交汇的剑光,卷起方圆数百里内的天地力量,一剑斩出,犹如自天而降, 比起三口铡刀大开大合,这一剑刁钻无比,剑芒伸缩不定,演化出无数剑莲如花怒放,看似犹如儿戏,却偏偏能一路破开赵光义的护体真罡,削断了他右手衣袖。 “什么?” 赵光义不由一愣,只觉包正这一剑无比神妙,他一生大小数百战,与道洲那个号称剑法第一的老杂毛也曾交过手,却不曾见过如此精妙的剑法。 这一剑似乎更加接近剑道的极致,乃是这个世界所无。 “且慢!这剑法你是从哪里学来的?叫做什么名字?” 他虽是武魂前来,本尊未动,却还是以武圣之尊输了半招,低头看看已经是兵败如山倒的天门阵,暗骂了一句贱人误我!已是暗生退意。 包正微微一笑“这一剑名叫‘天外飞仙’,创者名为叶孤城,乃是一名普通的人间武者,论实力远不及赵道友,可他却是天赋异禀,独精于剑道,创出的这一剑乃是真正的人间之剑、武者之剑。 我也是在一个偶然的机会得到剑法秘籍,那叶孤城却早已不在人世了,赵道友也不必费心去找。” 自得紫青双剑后,包正每每揣摩昔日书上所见的这招剑法,就如他喷吐阳刚之气演化小李飞刀般,竟然奇迹般有所心得。 其实到了超凡实力,往往所需的只是一个念头,一个想法,自然便会豁然开朗。 而赵光义这种强者到了超凡境界,追求的是极致的速度和力量,虽然也为正道,却会忽略了各种武学本身的纷繁变化。 如果说这个世界的超凡强者们是化繁为简,上描写的叶孤城就是化简为繁。 极简极繁原本都是武道中最高明的学问,本来没有高下低劣之分,只是包正在这个世界忽然用出一手纷繁万变的‘天外飞仙’,却是令赵光义措不及防。 “好一个人间之剑,怕只怕赵道友久在高位,却是已经忘记了人间还有疾苦呢。” 一个近乎温柔的男子声音响起,空中阵阵春风荡漾,暖意融融,方才天门阵两军激战时曾经改变天时深秋落雪,如今却一下跨越了整个冬季,来到了春天 人影显现,正是一身白色袍服、满面温文的韩德让,现身出来后先是冲包正和猴子微微一躬,摇头叹道“恭喜包大人,一战破我天门大阵,功高盖世。” 转过身来又望着赵光义“这位想必就是南国‘先皇’了,道友昔日斧影烛光乱宫禁而得位,今日更是不惜屠戮本国士兵以求大道,真是心狠手辣,让韩某佩服的紧呢。” “你就是韩德让?” 赵光义盯着韩德让看了好一阵,摇头叹道:“大震时曾有真魔出,能改天时,变四季,传说还能改变时间,想必就是阁下了?” “赵道友说笑了,时间乃是天地间至高大道,岂是说改变就能改变的?那些传说不过是以讹传讹而已,只是对于时间空间两道,本座还算是略有心得,倒是曾得了一个时之真魔的名头。” 说着,韩德让眼望北国,有些痴迷地道“凝光她希望有一个和平的北国,我认为她没错,所以一定会支持她到底。 所以呢,任何想要阻止和谈的人,都将会是我韩德让的大敌。” 赵光义奇道“你身为北国南院枢密使,难道要与我大艮开封府权知联手对付朕?” “有何不可?” 韩德让笑道“阁下身为大艮‘先皇’,还不是曾想屠戮己国五十万大军?难道就许你这个做皇帝的胡来,不许我等联手? 包道友,我若是要助你们拿下这位大艮皇帝,你该不会反对吧?” 赵光义哈哈大笑“包正,你也是个聪明人,难道你以为会有真正的和平? 百年和平又如何,若是北国借此稳定国势,休养生息,他人兵精粮足再无后顾之忧时来犯我朝,那时你难道就不会后悔?” 包正摇头“和平就是和平,这是眼下就可实现的事,赵老二你用未来不可测之事来反驳,又岂能说动我? 百年时间北国在发展,难道我朝就会停滞不前?两国间除修兵戈之外,焉知又不会互通金帛? 赵老二,你应该知道,没有和平就没有健全的法治;因为乱世只能用重典,而重典本就是有悖法家理念的。 推行法治,这便是我之大道,也是我的坚持。” “包正,你迟早会后悔的! 也罢,今次就到此为至,朕去也,日后自会与包道友、韩道友再次论道!” 赵光义长笑一声,化为一道流光向南方投去“包正,你给朕记住了,法家前途终归无路,昔日商鞅、韩非就是你的前车之鉴! 想要施行你的道,休说是朕,就是老大他也一定会反对。 你一个人再强,莫非还能对抗大艮整个天下不成?” 7017 。 第三百一十九章 见君不拜 “如果有一天大艮容不下包道友,包道友是否可以考虑前来北国?” 明明是个大男人,韩德让的笑容却总是像女子一样温柔,给人一种如沐春风的感觉。 “包道友要以朝堂为基追求大道,又何必一定要在大艮的朝堂?北国被南朝称为魔国,其实不过是因为信仰不同,之前又受贪狼那厮的影响,&bsp&bsp其实也是人族立国,与大艮又有什么不同了? 而且北国南朝同出夏洲,书同文、车同轨,甚至西方神洲都认北国为夏洲正统,凝光主政以来,更是捐弃成见,&bsp&bsp重用南臣,只等和谈成功,&bsp&bsp北国当有最少百年和平,日后发展只怕不在南朝之下呢” 这位时之魔神真是个合格的情人,光是辅佐旧情人还不算,还要为其招贤纳士,当场拉拢包正。 “呵呵,韩道友想要说服我前去北国,却不知我习惯了南朝生活,却不想改变呢。” 包正笑道“而且道友可曾想过,日后本座若是在北国推行‘新法’,那时不仅是官员百姓,就连北国魔主和萧后都要受新法约束,只怕必有一场政争,却不知道友会站在哪一方?” 韩德让面上微变“只听法家有势、术、治三派,虽然各有不同,却无一不是要依靠君王权势,因此从来都只说‘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却不曾听过‘皇帝犯法与庶民同罪的’。 只怕昔日的商鞅、韩非,也从未有过包道友这般想法啊?” “所以我还是不去北国的好,如果能够为两国争取百年和平,&bsp&bsp我无论在哪里都是一样实现自己的理想、自己的道,所以你的‘凝光’还是由你自己去好好呵护吧,本座就不添乱了。” 包正的目光从下方战场上掠过,叹息道“此一战,你我双方损折兵马足有数万,希望这些将士们的鲜血不会白流” 韩德让点头道“自然不会,我这便撤去大军,并让出幽州以表我国诚意。 也希望包道友在迎回贵国皇帝后能够驻军幽州按兵不动,我国此战大败,那几位王帐军的魔主再无话说,若是不出意外,此次幽州会盟凝光会亲自出面。” “萧后这次若能亲来,北国南朝当有至少百年的和平。” 包正欣慰点头,如果能够换来百年的和平,战死在天门阵中的几万将士也能够死的瞑目了。 童成功发现满天风雪冰棱忽然消失不见,三王山上竟然起了一阵春风,这种变化让他甚至有些不适应,&bsp&bsp就像是刚刚听到前线传来天门阵已破的消息,&bsp&bsp让他在万分欣喜中有种莫名的不真实感。 ‘那位’这算是无功而返? 这位大内第一高手的真正实力其实不在一品之下,虽然八贤王等四大镇国仙师联手隐蔽南方天空之战,&bsp&bsp无奈三大超品实力摆在哪儿,虽然距离尚远,又有钦天监正扶阳道人动用‘掩星盘’瞒天过海,却也只能瞒过普通将士和高品以下的修士,却哪怕瞒得过童成功这只老狐狸? “包文直又立一功啊” 童成功想起南方空中那一抹隐隐闪现的九龙绣袍,暗暗摇了摇头,皇家无情,竟至于厮,现在想起来还让他后背阵阵发凉。 还好这次有包正在,否则后果真是不堪设想,休说破除天门阵,只怕就连官家都难安然返京了。 只希望经此一事,佛骨塔中的太祖皇帝能对那位有所钳制,否则这大艮的天下怕是要乱了 “大伴,消息确实?我军已破天门阵?” 赵恒盘坐在山顶临时搭建的黄罗军帐中,帐内四角位置都点染了松木火盆,此刻外面更是春风化暖,却仿佛还是吹不散他心中的寒冷。 被困三王山的时候,他日思夜想的就是如何才能脱困而出,如今天门阵已破,勤王大军不久来迎,他却没有一丝轻松的感觉。 身为大艮至高无上的皇帝,第一次御驾亲征就落得被困敌国,他无法想象自己回京后该如何面对臣民。 “大伴,消息确实吗?我军真的胜了?” 童成功低声道“回禀陛下,我军大破天门阵,北国业已撤军,我勤王大军很快就到山下来迎接您了。” “近前来奏” 君臣相知二十载,赵恒一眼就看出童成功有秘事要奏。 童成功摆摆手,令陪侍在赵恒身旁的几个内卫退下,凑进赵恒身边,仍觉不甚放心,暗中传音道“陛下,佛骨塔中的那位曾千里来袭若非包大人出手只怕” “他竟然如此无情” 赵恒长叹一声“罢了罢了,怪就怪朕不该贸然兴兵,既然兵败被困,也怪不得他要抛弃朕,若换了朕是他,只怕也会如此抉择。” “陛下,四大镇国仙师各出手段遮蔽这一战,却还是被臣看出些端倪,那包文直修为惊天,身旁似乎还有位超凡高手,若非是他两个联手,也无法抗衡武圣之威。 陛下归朝之后,当重重封赏包正,他如今可是真仙入朝,实力远超八贤王等四大镇国仙师,区区一等侯实在是委屈包大人了。” “朕明白你想说什么,此次勤王将士自然各有封赏,包文直更是居功至伟,封公封王都是应该的。 朕曾听人言,包文直与升王交情不浅,日后若是益儿继承皇位,想必他也会用心辅佐吧?” 童成功闻言大惊“陛下!陛下春秋正盛,如何言退?何况太子无错” “无错?嘿嘿,童成功你不会当真以为朕被困三王山就成了瞎子聋子罢?朕被困三王山,赵冕竖子无谋,且有怠忽之意,嘿嘿,这做太子的,哪一个不盼着死父皇? 当真以为朕就不明白他心中所想? 朕知你中庸,并非是太子一党,便不与你计较,日后大艮皇位由谁继承,待朕回京之后,自有计较。” 赵恒长长叹息一声“朕老了,若不能突破一品,只怕时日无多;这个大艮官家的位子人人垂涎,朕却是不怎么稀罕,如今想来,若是朕早些急流勇退,醉心武学,或许也能如太祖太宗一般,有望突破武圣的那一天?” 见官家心意已决,童成功长叹一声,亦不再劝。 或许官家是对的,以自己的天赋,若不是托身宫闱,一心苟全富贵,成就又岂止于此? “报!禀陛下,我勤王大军已到山下,八王领四大镇国仙师、狄帅、包监军正在山下等待圣意。” 君臣正自无言,帐外忽有近卫来报。 “让他们先在山下等侯,命包正包文直前来见驾!” 此时勤王大军已驻扎在三王山下,以包正、狄青、八贤王为首,军中朝中四品以上的官员皆在等待官家召见。 这可是救驾之功,第一批被召见的臣子必会被重重封赏,从此封妻荫子不在话下,除了包正和四大镇国仙师这类地位超然的重臣,哪个不会心动? 听到童成功宣旨,第一批被召见的居然只有包正一人,就连狄青这个统兵元帅都不禁露出羡慕的神色,众人更是连连道贺。 八贤王将包正拉至一旁,压低了声音道“文直,官家此番只召见你一人,必是有大事托付,结果如何,想必文直心中多少有了些定数?” 包正点头道“若是我没有猜错,多半是有关与北国议和之事,只是此事本该八王千岁出面最为妥当,或者老太君这般德高望重的老臣也是上佳人选,却不知官家是怎么想的。” “文直说笑了,经此天门阵一役,只怕官家再也不会信任皇室中人了。老太君虽是德高望重,却与北国有着血海深仇,自不是合适的人选。 文直虽只是监军,却是你一手支持狄青建立新军;此番大破天门阵,更是以文直居功至伟,更何况” 八贤王微笑道“朝中谁不知你与益儿交情不浅,只怕陛下此刻 益儿是个好孩子,官家被困,京师一度动荡,益儿的一番作为远胜当今太子,若果有那一天,还望文直能尽心辅佐于他,借此也可一展文直胸中抱负,岂非正是两全其美?” 赵恒起了退位之心?这也难怪,堂堂大艮官家遭此大败,险些就成了北国的俘虏,皇图霸业瞬间成空,赵恒又不是赵老大赵老二那样的雄主,起了隐退之心也属正常。 只怕此刻满朝臣子九成都猜到了赵恒的心思,如今看自己的目光都是火辣辣的。 包正笑了笑“多谢八王千岁提醒,包正理会的。” 在童成功的引导下,包正一步步登陆三王山顶,直入皇帐。 “包卿,文直,你终于来了,可知朕望你如望云霓?” 明亮温暖的皇帐中,赵恒面南背北而坐,依然是那位执掌大艮的皇者,只是这才短短两三个月未见,这位大艮皇帝似乎衰老了许多,两侧鬓角竟已是白如霜雪。 今年赵恒才刚满五十岁吧?而且还是二品宗师武者,按说不应该啊。 包正法眼如电,隐隐从这位赵官家的眉间看到了浓浓的暮气,甚至有了向死气转化的趋势。 若是短时间内不能有所突破,成就一品宗首,只怕赵恒很难撑到明年的生日了。 做皇帝似乎也不是什么好事情,看看老赵操劳成什么样子了?若他不是大艮皇帝,只是一名二品武道宗师,这个年龄应该是朝气满满,随随便便就可以长命百岁才对。 “臣,包正,见过陛下,得见陛下安然,当为大艮之喜也” 法家自有法度,有很多都是从礼法中演变而来,包正自然不会因为如今修为远超赵恒而失去礼数。 “文直,包爱卿,包仙师你如今乃是陆地真仙身份,真仙入朝可见君不拜,无须如此啊。 快快请坐,你我虽为君臣,若论修为境界,包卿何尝不可为我之师。这里不是金銮殿,就请文直忘记这君君臣臣的俗礼罢。” 此刻皇帐中只有赵恒和包正、童成功三人,赵恒也不再摆君王的架子,命童成功拿来两方锦榻,与包正对面而坐,君臣促膝而谈。 “今日幸亏有文直阻住父皇,否则只怕就连朕也要成为他的牺牲品了,文直不仅有救驾之功,对朕更有救命之恩。” 赵恒长叹一声“朕错在只为一己私心贸然兴兵,害苦了多少将士,为今之计,只有还大艮百年和平,方能赎朕之罪责。 北国魔主多病,如今虽是萧后主政,牝鸡司晨,可这位萧后雄才伟略却是远胜男儿,此次议和非同小可,只怕还有许多波折,朕观满朝文武,只有文直可担此重任,有意委你为和谈都知事,全权负责与北国议和一事,不知文直意下如何?” 和谈都知事?那不就是一群嘴炮的头头儿吗? 说来倒是与包正上世的职业有些关连,他上世做律师的时候可是经常参与谈判的,对此也算是行家里手。 不过这是两国之间谈判,一个不小心就会招来骂名,甚至可能被不明就里的百姓骂成‘南奸’,实在是有些出力不讨好,包正本想拒绝,可是心意一转,决定还是答应下来。 “官家既有旨意,包正自当遵命,不过此次与北国议和,有两人必须同去,这两位都是至关重要,缺一不可。 官家若肯应允,包正便领旨,否则也只能抗旨不遵了。” 赵恒笑道“这有何难,只要是我大艮臣子,文直要谁同去,朕便下旨令其同往,休说是两个人,就是两百个,两千个,也是一切都依文直之意。” 包正点头道“这两人中一个是文渊阁大学士、天官寇准寇大人,寇大人词锋雄健,最是擅便,有他在,北臣可无语也。” 赵恒点头“寇爱卿正是合适的人选,就依文直之意,这剩下的一个,想必也是我朝中重臣了?” “非也,此人正是康诚十七年春闱的探花郎,王安石。” 包正笑道“此人少年老成,文章沉稳有据不失轻浮,必可大用,他中试后只领了个闲职,估计是早就憋得狠了,如今正该他大展拳脚。” “今岁春闱的探花郎?” 赵恒微微有些奇怪,满朝多少大员你不选,选一个年轻人做什么?随即想到这王安石正是包正的门生,顿时了然。 “呵呵,文直要提携他,那就是他的福气了,就任他一个” 包正道“官家就封他一个和谈副都知罢。” “他做文直你的副职?” 赵恒顿时讶然,就连一向沉稳的童成功也不禁瞪大了双眼。 一个官场新人做副都知?包大人你准备将寇天官往哪里放,只怕寇天官是要骂娘的。 “也罢,文直既如此说,一切依你!” 赵恒看着包正,微微有些迟疑“文直,朕还有一事相询。” “官家请说,臣听着呢。” “若是要从太子和升王中选择一个继承皇位,文直以为哪个更为合适?” biu biu。biu 第三百二十章 包青天的时代 够聪明的臣子绝不会过问皇家之事,更不用说还是有关皇位继承的大事;因为历史一次又一次证明了,敢这样做的臣子最终都没有好下场,运气好的还能得个囫囵的尸体,运气不好的脑袋丢了都没处去找。 可包正却无此顾忌,真仙入朝就已经不是普通臣子身份了,赵恒也是个明白人,&nbp;&nbp;既然如此询问,也就是没拿他当普通的臣子。 看得出,这位大艮官家确实是有了托付之心,包正无论选择太子还是升王赵受益,日后一个顾命重臣的身份是跑不了的。 “如果让臣选择,臣会选择升王。” 包正毫不犹豫地道“升王仁厚且不乏决断,大艮历经三皇皆有为开拓之君,&nbp;&nbp;边关战事不绝,&nbp;&nbp;百姓苦久矣。 升王当为守成稳国之君,&nbp;&nbp;如此,大艮才会有一番崭新气象。” 太子阴柔且不成大器,就是为了自己的道,包正也断然不会选择他,升王日后可成一代仁宗,正适合他大展拳脚。 这个世界可没有表面上那样‘简单’啊,超凡们个个都揣着秘密,大河老龙几次语焉不详,猴子这般修为却巴巴地跑来大艮入红尘,泰山老母开拓一界,却还要动不动闭关修炼,她哪里来得如山压力? 可见只有不停提升自己的实力才能稳立于不败之地,所以天门阵后,包正是要真正做一名权臣了, 这也是法家的必经之路,就如墨家一般,若不是岑修竹辞去墨家巨子不做,只怕早晚要变成朝廷的钦犯。 “文直的话朕记下了,&nbp;&nbp;文直既有成全益儿之心,还望此次和谈,能为我大艮争取到足够的利益。 幽云十六州就是其中最大的利益,和谈的前提就是要北国归还幽云。 有了这片天险缓冲之地,就算日后有变,我大艮也可进退有据。” 赵恒忽然趋前半步,一把抓住了包正的手,沉声道“文直任重而道远,朕就在幽州城内等待你的好消息了。” 包正起身告退,童成功亦步亦趋将他一直送到半山腰,望着包正离去的背影,暗暗叹息一声。 灵敏的正治嗅觉告诉他,大艮朝要变天了,若是不出意外,幽州和谈后,就将进入新君和包青天的时代。 三王山大战之后,韩德让很是信守承诺,将北队直接撤到了云州,&nbp;&nbp;将整个幽州和盘让给了大艮。 并且遣使通传,释放和谈善意。 大艮的将士们也得到了他们应得的赏赐,&nbp;&nbp;就连狄青这种已经是侯爷的,也升格为了‘万户侯’,与普通的侯爷们彻底拉开了距离。 这是可以得享万户赋税配享的侯爷,而且可以世袭罔替,简称为铁帽子侯。 不过比起包正来狄青还是小巫见大巫。 包正官职爵位未变,却直接得了一块封地,经他亲手重炼后的八百里梁山泊从此改姓了包,这还不算,赵恒在圣旨中说的明白,朝廷允许包正拥有私军驻扎梁山,节度梁山一地,可建牙开府,而且这只私军正是在此次大战中建功至伟的梁山妖军! 宣旨的时候,就连一向阴沉的童成功都变了颜色。 节度梁山一地? 这就等同是恢复了前朝的节度使制度啊?狄青这个万户侯还只是配享封地内的赋税,可封地内的土地还是朝廷的,包正这可是真正从大艮划了一块地盘去,等同是国中之国! 至于官职未升?傻子都能猜到官家这是准备幽州和谈后再行封赏包正,到时救驾和谈两大功劳在身,怕不是要以异姓封王了? 别说是一般的将士臣子,现在就连八贤王这等威望卓著的皇室成员看包正的目光都有些怪怪的。 官家这是要亲手托起一位大大的权臣啊?否则参与幽州和谈的使团为何只有包正和寇准两个朝中重臣?其余不是从翰林院调来的书生,就是大名府一地略有文名的地方官员? 甚至就连包正的门生王安石都直接跃过龙门成了和谈副都知事,老寇连个副职都没捞上,风风火火赶到幽州后直接傻了眼,抓着包正的衣领子就骂起了娘。 别人怕你真仙入朝,老寇我可是天不怕地不怕的存在,咱老子我看你就是要当权臣,你有什么好说的? 包正点头,老寇你说得对,本官如今就是大艮最大的权臣,大家都知道了,你才知道? 你说我要培植势力,没错啊,可你也要看看我选的是谁?王安石算起来也是你我门下的弟子,也要称你一声恩师的,他的文章你看过,敢说他不是治世之才? 咱老子我用人用才有什么不对了?你老寇整天不是骂这个的娘就是骂那个的娘,也没见你为朝廷培养出多少人才来,我看你就是个只图虚名的清谈之徒。 清谈误国啊,你就是其中的代表! 寇准差点没让他给噎过去,瞪眼望着包正,半天说不出一句反驳的话,末了长舒口气,自己抚摸着自己的胸口平平气,用商量的口吻道,官家也是,好歹我老窦也是朝中重臣,在和谈使团中没有个像样的身份怎么成? 老包啊,你叠帮帮咱老子,咱老子也是很要面子的。 包正等得就是他这句话,笑着拉着老寇的袖子请他坐下,拿出早就准备好的香茶,先让寇准喝几口顺顺气,这才‘图穷匕见’。 “我的寇大人啊,俗话说水大也漫不过船去,王安石说来还是你我的门生,我能看着他压过你去?那样不光是你的面子上无光,我也会没有颜面的,所以你急什么,一来就骂娘,成什么样子!” 寇准愣愣地望着包正“正副都知事被你和王安石占了,我这个学生已经压在头上了啊,难道包大人还有良策?” 包正笑道“位置早就给你准备好了,这次寇大人你不为正职也不做副职,你做使团的‘名誉顾问’,地位高绝啊,这些满意了没有?” 寇准有些没听明白“包大人,何为‘名誉顾问’?” “哦,就是说你虽然没有具体的职位,却连我这个和谈都知事都要尊敬你,但凡和谈之事,寇大人皆可顾可问,地位超然。 而且最妙的是,因为不算使团中的实职,言行无需代表大艮,寇大人若是兴起,在和谈时骂娘也是可以的,并不算有辱我朝。” 谷吘 包正笑道“寇大人一定满意吧?” 寇准看了看他,忽然放声大笑“好好好,咱老子满意的紧呢,包大人,果然还是你了解我老寇。” 说到骂娘,这他是内行啊? 幽州,虎踞龙盘之地,为幽云十六州之首,扼制中原咽喉,又有地脉之力可借,无论大艮还是北国占有,都会占据绝对优势。 自从倒霉蛋石敬塘将幽云十六州献于北国,夏洲中原王朝无一日不想收复,早就成了历朝历代的执念,这也是赵匡胤兄弟二次伐北无功而返,赵恒仍旧坚持兴兵的原因。 如今北国让出幽州,也就等同是一并让出了幽州以南的涿州、瀛州、莫州、易州、妫州、蔚州、应州、寰州、朔州,共计十州之地,幽云十六州一下就收复大半,若不是赵恒此前败得太惨,只是这收复中原故土,就可为不世之功。 为表示和谈诚意,大艮接管幽州后,仅仅派遣了一万禁军入城,林峰在包正的举荐下任南京留守,从区区八十万禁军教头一跃成为了大艮的正四品武官,日后封妻荫子不在话下。 除林峰和一些需要留守幽州理政的文官外,赵恒率几十万大军后撤至大名府一线,八贤王等朝中重臣或者陪侍王驾,或者奉旨归京,将一切议和事项统统交于包正之手。 现在朝中重臣都在看着包正,幽州和谈等同是包正真正成为大艮第一权臣,踏入最高层统治圈子的试金石;若能全功,包龙图的时代将无法阻挡,若是稍有瑕疵,休说朝中地位再难稳固,更大有可能成为天下人口中的‘南奸’。 做权臣哪有这么容易的?光靠修为高深没用! 大军缓缓进入幽州,寇准也不知道发了什么天昏,自己明明有牛车不做,非得挤到包正的车上来,一面挑开车帘探头探脑地向外面张望,一面嘻嘻地笑个不停。 包正瞥了他一眼“怎么,寇天官可是有所指教?” “呵呵,包大人是聪明绝顶的人物,短短两年,就从一名磨刀人成为我大艮重臣,眼看不久还要成为我大艮有史以来权柄最重的权臣,这样的手段眼光,可别告诉我你看不清如今的形势啊?” 寇准嘿嘿笑道“现在咱老子是越发喜欢这个‘名御顾问’的身份了,有可以无所顾忌,又可以不用担负一丝责任,说来还是包大人体贴啊,这次和谈成了咱老子有功,不成咱也无过” 包正呵呵一笑“你猜的什么哑谜,真当我看不出吗? 那北国萧后是真心和谈没错,可是在和谈之时她也会寸土必争!如今北国只肯让出幽州以南十州,也就是说他们是不肯让出幽州以北的六州,而我朝却是必须要收复幽云十六州的,若是少了一州,只怕都要被国人骂成‘南奸’。” 寇准笑道“我军大破天门阵乃是胜利的一方,那北国又有草原几王不服萧后牝鸡司晨,国势不稳,她却仍有信心按住六州不还,包大人可知是为何?” 包正笑了笑“寇天官认为是何原因呢?” “啊哈哈,这算是包大人向咱老子请教了吗?” 寇准放声大笑,只觉自己在这位入朝仙师面前居然也占据上风,心中大是得意。 包正笑道“包某正要向寇天官请教,还请不吝赐教。” “包大人你来看” 寇准拉开车帘,指着外面的街市道“幽州为幽云十六州第一大城,内有北人、南人二十三万数,另还有托庇北国的妖民一万三千余。 此城人口几达汴京两成,可谓繁华。 据我所知,其中南人数量更是占据了总人数的六成,可算是一座南人之城。 可是如今我天朝大军收复故土,为何街市两旁不见有多少南人列道欢迎?” “哦,还有此事?” 包正顺着车窗望去,此刻他的牛车正行在幽州主道上,两旁有许多原本应该是生意兴隆的店铺,可如今不仅店铺大多关闭,就连街市上也不见有多少闲人。 偶而有一些做南人装扮的,也是小心翼翼地望着大军,更多的是转身回避,躲回了家中。 反倒是北人和妖民更多一些,北人个个面带不安地望着大军,有些还在窃窃私语,妖民似乎倒是比较欢迎大艮军队,有些面上还带着笑容。 “这倒是奇了,我朝收复故土,幽州南人应该欢喜才对,怎么反倒不如妖民热情?” “呵呵,此事说来奇怪,却也不算奇怪。” 寇准叹息道“这些留居幽州的北人如今不过是观望而已,他们随时可以抽身北返,自然没有多少顾忌。 北国同意妖民居留,也不过是最近十年间的事情,这些妖民对北国并未归属感,而且我朝近几十年来对妖民越发宽容,甚至允许他们参与科考,担任妖官,所以我朝收复幽州,他们只有开心。 可这幽州的南人可就不同了,从石敬塘献城时算,他们世世代代居住在此受北国统治已近两百年,虽为我中原后裔,其实却是出生在北国。 他们对北国的认同只怕尤甚于我朝。 偏偏以北国国策,幽云十六州的北人随时可返还北方草原居住,南人则只能世世代代居住在此,如今对他们来说无异于改朝换代,甚至可能将我朝视为侵略者,又如何会有笑容呢?” “他们虽然是南人,骨子里却早就是北国的百姓了” 包正摇头道“寇大人的意思是说,我朝纵然能收复幽云,若是不能尽收这些南人之心,也不算真正收复?” 寇准点头道“然也!不过包大人还只是看到了表面,没有看到由此带来的麻烦。” “我知道寇天官要说什么了。” 包正看了眼人烟寂寥的幽州街市,叹道“若我所料不差,北国必然会借此在和谈时大做文章,那韩德让聪明过人,却是个难对付的家伙。” 7017 。 第三百二十一章 李娘子的焦锤 大艮军入城后的第三日,幽州市井才渐渐恢复了生气;与那些粗犷的北人不同,幽州的南人很像是一群小心翼翼地鹌鹑,一个个躲在窝内看清了风色才肯稍稍露出头来。 还有一些胆小的幽州南人就是认准了南朝没好人,打死都不肯离开家门,还经常暗中聚集传递谣言,说是大艮会将他们这些世居幽州的南人定为‘南奸’,押回大艮充做奴仆云云。 好话不出门,坏话传千里,这些谣言也不知怎么就迅速传遍了幽州街市,闹得人心惶惶。 这让临任幽州权知的宋痒很不安,这位责任心明显过头的权知大人站在包正的临时府宅前,坚持要负荆请罪,他认为幽州百姓对朝廷没有归属感就一定是他这个地方官的责任。 宋痒? 包正对这个名字还是有些印象的,因为实在是太特别了,总让人莫名钦佩为他起名的老爹。 若是按照上世蓝星的历史,这位名臣应该是明年才会走上仕途,而且还将是终北宋一朝唯二的三元及第大才子之一。 另一位比他晚二十年出仕的大才子叫冯京,也是三元及第的超级学霸。 不过这个世界的时间轴早就混乱了,如今连宋痒的后辈王安石都跳出来了,这位宋才子就算是变成个老头子都不算是什么稀奇的事。 “宋知州快快请起,包某职在开封府,如今也不过只是担负议和之事,说起来你我之间并无统辖关系,乃是同殿为臣,宋大人怎可如此?” 包正走出府宅一看,宋才子倒不是什么老头子,如今还是个三十多岁的‘小白脸’,估计一直是外放任职并非京官,自己也是初次见他。 这家伙还挺像那么回事儿的,穿了身便装,背后插着根又粗又长的干荆条,包正看他虽有文气在身,却不是什么儒门修士,多半是白鹿洞书院那一派的纯粹儒生,这都敢学人负荆请罪,也不怕遇到个愣头青被活活抽死? 宋痒倒也是个会看风色的,见包正伸手搀来立即顺势站起,笑道:“现在谁不知大人乃是我大艮真正的栋柱?日后收复幽云十六州,大人功高盖世,朝野内外皆需仰望,所以宋某才不理大人现任何职,只认大人是我的上官。 宋痒管辖地方不利,请包大人责罚!” 这家伙,说他胖他还喘上了?而且话里话外都有投入自己门下之意? 包正瞬间明白了,如今自己俨然已经是大艮庙堂中的一棵大树,眼看着根深广茂,自然就有些猢狲来投,这宋痒一看就是个聪明人,这只‘猴子’还是可以接纳的。 毕竟要做事还是需要人手的,若是凡事都亲力亲为就是当世真仙也会累到吐血,他这次举荐王安石担任和谈副都知,本就是要培养自己的人。 如今能用的人太少了,开封府的周坤、陈三、牛大刚固然够体己,可是除了周坤外,陈、牛二人终究还是读书少了些,算起来也就是王安石和颜查散能够委以重任,宋痒这种正是他渴求的人才。 “哎呀,宋大人快快请起,你来到幽州不过三日,百年之弊非起于今日,错不在你!” 包正笑着将宋痒背后的荆条一把抽出,远远扔了,又将他搀起道:“不过宋大人如此勇于承担罪责,正是我大艮官员的楷模,日后你我当多多亲近才是......” 人家想方设法来攀关系,这个时候就应该抛出橄榄枝了,对方保证会感激涕零。 果然,宋痒一脸惊喜地望着包正,连连拱手道:“多谢包大人青眼,痒正是求之不得!” “包大人,你们慢慢聊,俺自己去逛逛......” 猴子扮成个贴身小校的模样一直冷眼旁观,越看越觉得无趣,留下句话转身就蹿了;宋痒有些奇怪地望着猴子的背影,这个俊俏的小校为何竟敢用这种口气对包大人说话? 早就听闻,包大人身旁有一位贴身小校,生得俊俏无比,难道说......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脸,还好今天刚刮了胡子,脸上还算白净。 包正看了眼一脸古怪的宋痒笑道:“宋大人今日若是无事,就陪包某四处走走罢?包某受命主持议和一事,收复幽云十六州乃是必须的,而这幽州为十六州之首,多了解些风土人情实有必要。” 宋痒闻言喜道:“如今幽州府衙初立,还需最少三日才能正常运转,卑职不需坐堂,正也要去了解 幽州的风土人情,做好这一任地方官。 若是有包大人同行,卑职幸何如之?” 包正又看了看宋痒,才子就是才子,就适才这段话若是从粗鄙之辈口中说出那就是阿谀奉承,可是到了宋才子的口中,却让人听着无比的顺耳。 “宋大人是哪一年得的功名啊?” 两人都是微服,自也就不乘车辇,边走边聊;包正心中好奇,上世蓝星的宋痒可是三元及第,这可是王安石和三苏都不曾得过的殊荣,却不知在这个仙侠世界,宋痒的功名如何。 “回包大人,宋某乃是康诚六年的进士,侥幸连中三元,入仕后曾做过翰林院编修,后外放大名府路为官,这次君上北伐,随军同行......” 宋痒言行有些不胜唏嘘。康诚六年,大艮还是受到前朝门阀大家的影响,他出身寒门,哪怕连中三元也不过入翰林院、外放地方为官。 这次官家起兵北伐雄心勃勃,不仅带了武将还带了足够数量的文臣,就是准备收复幽云后让他们着手治理地方,这不就是拓荒牛吗? 十年仕途却京官无望,甚至还要被扔在幽州这种苦寒之地,这也是他处心积虑要攀上包正这棵大树的原因。 包正叹道:“康诚六年......距今已经足足十一年了,如此算来,宋大人是年方弱冠就连中三元,已经称得上才华绝世了。 大艮对宋大人有些不公啊,像宋大人的这样人才,早就该步入中央宰执才是。” “卑职不敢对朝廷有任何怨言,卑职出身寒门,又是白鹿洞一系专心文事、不做儒修的书生,能有今日成就,已经是皇恩浩荡......” 宋痒连忙解释道。 包正笑道:“宋大人无需如此小心谨慎,你我相交,何需如此?咦,本官看前方人头簇动,好生的热闹,却不知是何原因?” ...... 其实包正早就嗅到一股诱人的香气,正是从人群簇拥处发出,只是人群阻隔,看不到究竟,法眼神通倒是可以彻查一切,不过今日是微服私访顺便了解幽州的风土人情,动不动就用神通实在无趣。藲夿尛裞網 而且幽州城中的商铺十成中倒有七成是南人开设,自从大艮军队入城,很多店铺都关了门,就是有胆大的正常营业,生意也是清淡得紧。 包正想起汴京城中的热闹景象,再对比这清冷的幽州城,本来有些失望,这家店铺倒是让他有些惊喜。 “各位兄弟,请让一让。” 宋痒笑嘻嘻地挤进人群,还体贴地帮包正占了一个身位,包正走近一看,顿时食指大动。 只见在临街的小摊旁站了一个花信年华的妇人,此刻正将红豆沙、青红丝、芝麻粒、碎果仁拌成的馅料包进糯米面中,做出了一个个元宵,旁边就是烧开的水,一个身材高大、长相憨厚的青年男子拿起包好的元宵下进开水中。 包正看了看这妇人,虽着布衣荆钗,举手投足间却有一股说不出的雍容华贵,可不是在街边讨生活的人应该有的。 寻常煮元宵总要等彻底熟了,可青年却不等元宵熟透,滚个三五滚的样子就立即捞出放在另一张洗净的案板上,粗着嗓子叫道:“娘,五成熟了。” 妇人点点头,将大快猪油摊开着一旁的铁鳌子上,等到油香味升起,迅速用手拿了半熟的元宵丢在上面,也不用什么厨具,手掌轻轻一按,将一个个元宵压扁,等到一面煎的焦黄,用尾指轻轻一挑,翻过来继续煎另外一面。 两面焦黄的元宵出了锅,等候在摊位旁的食客顿时叫起来,‘李家娘子,到我了到我了,我已经等了小半个时辰......’ 宋痒暗暗咽了口口水道:“我道是什么,原来是‘焦锤’,没想到在这幽州城中居然还能见到这汴京的风味,哈哈,包......兄弟,看来我们是来对了。” 包正微笑道:“看样子似乎很不错,倒是要尝一尝。” 心中暗暗奇怪,这幽州偏处北域,生活在此地的南人其实都是些北国‘土著’,这妇人却是从哪里学来的焦锤做法? 而且用料纯正,手法正宗,比汴京南市最著名的‘郑记’都不差分毫,要知道那辅料青红丝的做法可是郑记的不传之秘。 宋痒看了看招牌上的标价,丢出十文钱道:“要十个焦锤,不想到了幽州此物倒是身价倍增了。” 那名青年壮汉接过铜钱,憨憨地道:“要等的,你们前面还有三十多位客人。” 宋痒一皱眉:“要等这么久?” 他倒是无所谓,可是让包大人等待在这些平民百姓身后,也不知会不会招来包大人的不满。 包正笑着青年男子道:“不急不急,先让别的客人取用罢,我二人正好消消早食......” “阁下是吃了早饭的?” 妇人闻言,顿时停下了手,目光炯炯地望着包正。 等待在一旁的客人也是纷纷望向他和宋痒,有些人已经暗暗后退,拉开了与他两个的距离。 “不妥,我竟然失言了。” 包正心中懊悔不已,大艮朝虽说国势强盛,普通百姓却还是保持着一日两餐的习惯,这年头儿一天能吃三顿,能吃早饭的可是非富即贵,要不就是修为有成的仙师,受朝廷供奉的高人。 如今又是在幽州城,他和宋痒怎么看也不像是北国贵族,又都是南方来的生面孔,这还不一下就被猜出身份了? 食客们取了焦锤纷纷离去,眼看过了饭时,前来的新客已经不多,青年壮汉拿了两个木盘各装了五个焦锤来,看了看两人,似乎欲言又止,只是憨声道:“两位贵人,你们的焦锤。” 包正接过木盘笑道:“这位娘子,我们就在这里吃,不知可有稀的?” 没等妇人答话,青年壮汉眼睛一亮道:“有有有,两位这边请坐,俺替你们拿凳子。” 说着从摊位下取了两个小木凳和一张小木桌摆在临街的一棵大槐树下,又道:“有今天新熬的米糟,两位可要些么?” 包正笑道:“焦锤配酒糟正是绝配,快快送来。” 不多时壮汉拿来两个黑瓷大碗,里面盛满了酒糟,果然香甜诱人。 包正一面吃喝着,一面仿若随意般问道:“这位李娘子,据我所知,这焦锤和酒糟都是南方的风味小吃,素来也是最受南人喜爱;娘子身在幽州,却不知是从何处学来的做法?” “哈哈,这两位就不知道了,俺娘......” 青年壮汉正要接话,却被妇人阻住:“铁牛,来帮娘把摊子洗了。” “哎,娘俺这就来。” 壮汉去收拾清洗摊位,妇人才笑着应道:“这位官人有所不知,奴家也是从一位过路客商处学来的焦锤做法,也是凭着这一点手艺,才能在这幽州城中安身立命。” 包正笑道:“娘子所言,只怕不尽不实罢?这焦锤可是汴京城中最著名的吃食之一,要按你所言,这位客商需要去过汴京,还要耐心学过做法? 天下可有这样的客商吗? 我观娘子虽着布衣,却有非凡气质,莫非也是来自汴京的人士?” “这位客官眼力真好,俺娘......” 青年壮汉一听,又要接口。 妇人狠狠瞪了他一眼:“铁牛无礼,怎可在两位官人面前放肆!客人吃完了,还不去收拾碗筷?” “娘,这两位是每天吃早饭的贵人呢,而且还是南人,或许正是我们......” “住口!” 妇人迅速使了个眼色,阻止了壮汉继续说下去,走过来从包正和宋痒手中接过碗筷,笑道:“奴家要收拾摊位回去了,两位贵客也请回吧,铁牛不通礼数,还请贵人不要见怪。” 包正笑道:“不怪不怪,既是如此,我等就告辞了。对了周兄,你适才说要去北门的护城河边钓鱼?你我这就去罢,今天不钓到一条大鱼绝不罢休。” 说罢拉着宋痒起身,两个人慢悠悠地向北门方向踱去...... 第三百二十二章 楼下的,可是包龙图? 包大人忽然说要钓鱼,这让宋痒十分的欣喜。 因为他知道包正钓鱼是假,‘钓鱼’才是真。 否则他和包大人手上又没有鱼具鱼饵,该是如何一个钓法?他虽是生在荆湖北路,打小就是个钓鱼捉鳖的好手,却也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可见包大人分明是有意留下地点,让那个叫做‘铁牛’的壮汉寻来,此事多半还有后续。 而且还约了他一同来此,这是没拿他当外人啊?想起朝中传说,包正将会是继庞太师后的又一位大大的权臣,宋痒顿时心中痒痒的,只觉飞黄腾达就在眼前。 幽州城的护城何宽达三丈,河水清澈,岸边还有不少花木掩映,确是个不错的去处,包正和宋痒慢慢踱到岸边,宋痒很是贴心地将身旁的一块青石擦拭干净,微笑道“若是下官没有猜错,包大人这是在等待那个铁牛?” “呵呵,怪不得你能三元及第,果然是个大大的聪明人啊。” 包正笑道“那李姓娘子做的一手汴京焦锤也就罢了,本官看她举止大方雍容,虽着布衣,气度非凡,又怎可能是寻常民间女子? 只是不知她身份究竟为何,又是为何会流落幽州,本有心探问,她却似有所顾忌。 倒是那个叫做铁牛的壮汉似乎有话要说,只是方才被李姓娘子阻止了,若是他还不是太傻,应会寻来此地。” 宋痒笑道“下官看那铁牛应是个面憨心细的人,想必不会令大人失望的。” “宋大人眼力倒好,被你说准了,那铁牛可不是来了?” 自大艮军入城,幽州市面寥落,更没几个闲人会跑到护城河边玩耍,一个壮汉就是再怎么小心翼翼掩藏身形,也无法躲过包正的法眼。 那名叫做铁牛的壮汉一路探头探脑地张望,还煞有介事地时不时藏身树后,似乎是怕被人看破了行藏,包正很想笑,干脆传音到他耳边,‘前行三百丈见到河岸后转向东行,再五十丈就能看到本官了,本官等你许久,还不快些过来?” 铁牛似乎愣了一下,面上堆起又惊又喜的表情,趟开大脚丫子就是一溜猛跑,转眼来到包正面前,看清了正是方才在自家吃焦锤和酒糟的贵人,连忙一个深躬到地,瓮声瓮气地道“铁牛见过两位官爷。” 包正摆摆手道“无需多礼,铁牛,适才见你似乎有话要说,如今又暗中跟在本官身后,可是有什么冤情要伸?” 宋痒也笑道“本官是如今的幽州权知,你若有冤情可放心道来。” “幽州权知是个什么官儿啊?够大不够大,你可能管得了京城?” 铁牛抬头看看宋痒,似乎有些犹豫的样子。 宋痒微微一愣“你这汉子说得什么胡话,本官权知幽州,自然是地方官,如何管得了京城?你究竟有多大的冤情,居然事涉京城?” 此刻若不是有包正在场,宋痒会立即想办法甩脱这个铁牛抽身离开,官场素来凶险无比,他是大艮出名的才子,可不是出名的傻子。 “那俺不说了,你这么老都不是京城的大官,他这么年轻官肯定没你大,你们管不了俺娘的事,俺走了” 铁牛连连摇头,一脸失望的就要离开。 “慢!” 宋痒啼笑皆非地将铁牛拦住,这汉子说他傻倒还有些小机灵,说他机灵句句话都戳人心,本官今年刚满三十五岁,怎么就算老了? 倒是被汉子勾起了好奇心,指着包正道“本官若是职位不够,这位应该是足够了,你可曾听闻过开封府包青天之名?” 铁牛一愣,张口结舌地指着包正道“包青天包正?” 宋痒怒道“大胆铁牛,怎敢直呼包大人之名!” “俺听人说过你,你是个好官,那个驸马叫什么陈世美的,对不起自己的妻子秦香莲,结果就被你铡了?” 铁牛也不理宋痒,两眼发光地望着包正,忽然噗通一声双膝跪倒在包正面前“你若当真是个好官,就请为俺娘申冤,俺娘是个好人,若不是她救了俺,俺早就害伤寒死了。 俺嘴笨,但俺能慢慢说给您听,您可一定要听铁牛说下去 俺娘不是俺娘,不对俺是说俺娘是比俺亲娘还亲的干娘,而且俺还知道,俺娘可不是一般人。 俺娘以为俺傻,其实俺可不傻,像俺那乡下怎会有俺娘那般的人物?她人又美,还识得字,说话也好听,俺能做她老人家的干儿子都不知道是几辈子修来的 去年大旱乡下没了吃食,俺村里的人都快饿死了,是俺娘带着俺去最近的陈州,说朝廷会在陈州放粮,只有到了那里才会有活路,俺知道俺娘这都是为了俺,因为全村就数俺最能吃。 到了陈州后,总算是活了下来,俺可开心了,陈州可比乡下大的多,还有铁匠铺愿意收俺做个学徒,俺寻思着从此就可以侍奉俺娘了,让她老人家每天都吃得饱饱的。 可是俺娘说要离开,说陈州不是个好地方,那个负责放粮的国舅爷不是好人,俺就想不通,国舅爷高高在上的,关俺娘什么事?俺就想不通,就说什么也不肯离开。 结果到了夜间,就见到破窗外有白光闪动,隔着俺和俺娘住的破窑土墙都能听到武器碰撞的声音,俺胆子大,看到外面有人在搏斗,一个好人拿着剑杀了四个坏人,不过他也快死了,临死前说他姓秦,一路都是沿着娘娘的踪迹找来的。 那个好人嗓子细细的,皮肤白的像个女人,还没有胡子,像是说书先生讲的宫里人,俺不傻,这个宫里的好人怎么会来找俺娘?他口中的娘娘又是什么人? 还有那四个坏人是从哪里来的?他们为什么要来杀俺娘,要不是尖嗓子的好人,俺和俺娘还能活吗? 俺娘可比俺镇定多了,俺这样一个汉子当时吓得腿都软了,俺娘不仅埋葬了那个尖嗓子的好人,还拖着俺离开了陈州,足足走了三个多月,这才来到了幽州。 到了这里,俺娘才露出笑容,还对俺说,这是北国的地方,以后不会有那些坏人来了。 从那以后,俺和俺娘就靠做焦锤活了下来,俺不傻,一有时间就去听说书先生讲书,书里面的学问可大了,俺有了‘学问’后就慢慢猜到俺娘肯定是惹了南朝京城的大坏人,那个大坏人还是势力非常大的。 书里说了,这种冤情就只有遇到青天大老爷才能申冤昭雪,可那里去找青天大老爷啊? 谷箯 后来啊,你们大艮的军队就入城了,俺娘说要离开,可是又怕外面兵荒马乱就暂时留了下来,但是俺却发现她老人家经常询问入城的大艮官员中有没有姓刘的?有没有姓庞的?听一些有见识的客人说没有,她老人家就仿佛松了口气。 前天有一位军爷来俺家吃焦锤,跟俺娘闲聊了几句,好像还提到了一位大官的名字,当时俺看俺娘的眼睛都放光了,那天她老人家好像过年一样开心,还破天荒地给俺做了五十个焦锤吃呢。 俺可不傻,俺其实很聪明,俺就在猜是不是有青天大老爷来幽州了?俺娘肯定有天大的冤情要找大老爷告状,说不定比话本上还热闹呢。 可是等啊等啊,俺娘还是每天上街卖焦锤,没去找她的青天大老爷,俺提了两次,还被俺娘训斥了。 后来后来青天大老爷你们就来了。 包大人,都说您是青天,连皇帝的女婿都敢杀,俺娘一定有冤,请青天大老爷申冤啊!” 这铁牛看似语无伦次,还真是个聪明的憨憨,硬是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个清清楚楚。 宋痒心中一动,连忙询问道“铁牛,你刚才说,我军初入城时,你娘四处探听入城官员中有没有姓刘和姓庞的,听到没有之后便如释重负?” 铁牛拼命点头道“对,就是如释重负,俺听说书先生讲过这个词的,就是老忘记,还是大老爷您说得好。” “咝!” 宋痒顿时倒吸一口凉气,脸色苍白。 刘、庞二姓在大艮可不是普通姓氏,当今皇后正是姓刘,那庞太师可是姓庞! 而且去岁负责到陈州放粮的官员正是庞妃之弟,庞豹! 还有那尖细嗓子的好人,四个杀手 宋痒只觉一阵的心惊肉跳,这铁牛所说若是真的,此案岂非是要捅破天了? 下意识地抹了把额上的冷汗,要不是有包正在旁边,他恐怕早就掉头逃离,有多远就逃多远。 ‘宋某这是什么命啊,只是陪包大人出来走走,就遇到了如此棘手的案子,也不知包大人他会做何打算?’ 心中正自寻思着,忽听包正淡淡地道“铁牛,此案本官接了,还不带本官去见你娘?” 到了铁牛和‘李娘子’现居之地,包正不由得感叹,无怪幽州南人会对北国念念不忘、甚至仇恨南朝,北国对幽云南人确是少欺凌、多帮扶,颇有些上世蓝星给予异国人‘国民待遇’的味道。 来历神秘的‘李娘子’在大艮时遭遇追杀,朝不保夕,到了幽州后却因为有一门做焦锤的手艺得以安身立命,按铁牛所说,他和娘亲是今年春天逃至幽州,这才不过半年时光,居然已经在西城的南人区拥有了一座二层小木楼。 宋痒也是感慨,他多年在大名府路为官,对幽云的变化是最清楚不过的,北国虽对‘土著’南人一向有安置国策,但要说南人地位升高,还是最近二十年间的事,而这正是韩德让以南院枢密使兼领幽云都知事之后。 在韩德让理政期间,幽州南人开始享有原本只有北人才能享受的‘粮贴’‘炭贴’‘税贴’,开始与北人共遵同一律法,彻底做到了公平、公正、公开,如今幽州南人无不感念韩公恩德。 甚至在有些方面,韩德让做得比大艮还要完善,说是福泽一方、福泽南人也毫不为过。 “这个韩德让,为了自己的老情人苦心安排,怕只怕从二十年前就开始为今天的和谈做准备了罢?” 包正也是暗暗头疼,这位时之真魔果然是个难缠的对手;大艮破除天门阵后是在军事上占据了上风,却不像韩德让却早已提前一步占据了‘人和’。 “两位大老爷,我家到了。” 铁牛一指面前的小木楼,脸有得色。 包正抬头一看,真是心中暗赞。 眼前这座两层小木楼的外壁早已是木漆斑驳,显然年代久远非近年所造,可是却被擦拭的十分洁净,楼梯一侧和小阳台上,还摆放了许多绿植和鲜花,一眼望去,多为幽雅之属,却无大红大绿的媚俗。 望楼而知人,这‘李娘子’又哪里会是一个寻常妇人? 楼上响起一声悠然长叹“铁牛啊铁牛,你这个不听话的孩子,为娘多番教导,你却终不知人心险恶,竟然背着为娘偷偷离去? 你可知道,若是你所托非人,为娘和你的这两条性命就要绝于今日?” 宋痒暗中一咬牙,开口道“不知楼上李娘子是哪位贵人避祸于此,今有开封府包青天在此,不知可能令贵人宽心?” 此行包正没让他先回州衙,宋痒也是豁出去了,既然认准了要投效包大人,如今就是他表现的良机,若是因此畏惧退缩,只怕就要被包正看轻了。 “在下宋痒,临任幽州权知,受命理政一方,也算是这里的父母官,不知可否令贵人信任?” 包正看了宋痒一眼,心中有些满意,这位宋才子还是有些担当的,是个可造之才。 楼上微微一声惊噫“楼下来的这位大人,当真是开封府的包龙图,包青天!” 包正笑道“如假包换!” “好好好,想不到上天有眼,竟让哀家在这幽州城得遇我大艮忠良!包卿,你可知哀家望你,恰似大旱望甘霖!” 楼上那道女声一直平淡无波,十分的冷静,此刻却因为激动提高了几分,其中更是蕴含了无数期待、一腔的热望! 哀家! 哪怕是早有心理准备,宋痒的脸色还是瞬间惨白如纸 。 父亲还不能出院…… 包正和宋痒二人跟随铁牛走上小楼二层,见到了这位自称哀家的李娘子。 李娘子端坐窗前,阳光洒落双肩,早已不似先前寻常妇人打扮,身着一袭陈旧的紫色宫装,头顶高挽宫髻,斜插绿玉钗, 只是那左肩上的一块补丁颇为引人注目。 “昔日哀家仓皇逃出大内,左肩位置被树枝划破,这可是昔日官家亲赐的紫罗宫衣,哀家最喜爱的一件,如今想起,尤在心疼。” 李娘子仿佛回想起了昨昔, 目光有着喜慰、也有惊恐。 “那时官家最是宠爱哀家与刘娥,还说我们就是他的娥皇女英呢;他年轻时醉心武学,每天散朝时都要在我姐妹面前练剑, 还说日后若是生了个小皇子,也要教他学武,日后像太祖太宗皇帝那般,做一个威风凛凛的马上皇帝......” 包正长叹一声:“包某曾听闻,官家昔日本有两位宠妃,一位便是今日母仪天下的刘皇后,一位乃是李宸妃,后者据说是曾与妖人媾和,孕育妖胎,事发后自绝身亡...... 如今见到娘娘,只怕这其中是另有隐情了。 李娘娘,臣包正见驾!” “包大人果然当世青天,国之栋梁,竟一眼就猜出了哀家的身份,不错,哀家正是昔日的李妃,只因蒙冤难白,为求申冤之日, 苟活至今!” 说到这里,‘李娘子’珠泪双流,一时哽咽难言。 铁牛愣住了,看看娘亲,又看看包正:“娘,您......您老人家是娘娘?” “傻孩子,今日你才知为娘的真实身份,倒是瞒得你苦了。” 李宸妃缓缓起身,向包正深深一躬:“包大人世之青天,还请为李妃做主,还我清白!” 宋痒一个踉跄险些跌倒地上,‘呜呼,我这是什么命啊......如此惊天大案,怎么就让宋某遇上了,这是随时可能掉脑袋的啊!’ 包正缓缓抬手,一股法力轻轻将李宸妃托起:“娘娘无需如此,若娘娘真有冤屈,开封府自不会袖手旁观!娘娘有什么冤情,只管道来。” 见包正如此手段,李宸妃又惊又喜, 稍整泪脸后方道:“我之冤情系于三人,第一个就是那当今皇后刘娥!第二个,乃是那刘娥的帮凶庞赛花! 当年哀家本与那刘娥情同姐妹,傻傻地以为真的可以像娥皇女英一样侍奉官家,官家也笑着说,哀家和刘娥都为他深爱之人,无论哪一个首先诞下皇子,便封为皇后。 真承三年,我首先报喜,身怀有孕,那时是官家登基为帝的第三个年头,大艮风调雨顺,四海安康,所以四年后就有臣子奏议,将年号改为康诚。 不想我怀喜不久,刘娥便说她也身怀有孕,我那时不曾多想,还曾为自己的‘好姐妹’开心不已,想着日后我与她皆生下皇子,定要做一对好兄弟。 十月怀胎,一朝分娩......包大人你可知道,初为人母是如何的欣喜?望着襁褓中冰雪可爱的孩儿,哀家想象着他一天天长大的样子,想象着他日后为天下之君,威加四海的样子,那几日我笑得好开心......” 包正微微点头,看李宸妃的语气表情,可以肯定她所说的全部都是实情。 “李娘娘,后来又是如何生出变故的?” “哀家产下孩儿时,官家正值突破二品宗师的关键时刻,无法出关,那几日有资格来看望我母子的,也只有刘娥和庞妃两个,刘娥据说也将临盆,所以就只有那庞妃前来,当时与她同来的,还有刘娥身旁的太监郭槐。 郭槐将我身旁随侍的太监宫女唤出,说是奉了刘妃之命,要赏赐他们,当时就只有庞妃一人在我身旁,哀家也是忘记了需有防人之心,喝下了庞妃送来一副补药,不想竟就此沉沉睡去..... 待哀家醒来,庞妃郭槐都不见了踪影,官家却在此时匆忙出关,要来见我们的孩子。 结果.....结果......” 说到这里,李宸妃又流下泪来:“官家揭开襁褓一看,哪里还有什么孩儿,襁褓中竟是血淋淋的肉团,看形状却似一只狸猫! 哀家当时六神无主,只叫着要我的孩儿,官家立即唤来哀家随侍的宫女太监,不想他们......他们竟然说哀家当初产下的婴儿就有许多怪异,会发出喵喵的叫声,双目犹如猫眼。 还说是哀家一心认定这就是自己的孩儿,不许他们声张,他们......他们竟然全数被那郭槐买通,众口一词,指责哀家所产乃是妖胎! 后来经钦天监查验,认定是哀家曾与妖人有染,这才诞下妖胎,只因承受不住我大艮皇气,这才原形毕露,化为血团。 哀家面对众人指证、钦天监论断,竟然无从反驳,当时只知哭泣。 官家因此勃然大怒,不顾昔日恩情,竟将哀家就此打入内庭冰牢,虽不亲手杀我,却让哀家受尽那牢中诸般苦楚死去。” 好一个狠心绝情的官家啊! 李宸妃的这一番讲述,只听得铁牛怒目圆睁,宋痒面色如雪,包正连连冷笑。 若真如李宸妃所言,此案何止惊天,简直是要撼动大艮的根基,不仅官家有失察之过,庞妃有滔天罪责,就连那皇后刘娥多半也是幕后主使。 包正沉吟片刻问道:“娘娘后来可知事情究竟?又是如何以弱质女子之身逃出内庭冰牢的?” “哀家能逃出内庭冰牢,全靠了那义薄云天赤胆忠心的老陈琳......” 李宸妃叹道:“陈公公与童成功合称大内双壁,是我大艮皇庭内第一高手,昔日的大内都总管,是他探得了事情真相,得知那日正是刘娥授意,庞妃偷换走了我的孩儿,又有郭槐威逼利诱,令哀家身旁之人同时背叛哀家! 无奈当时官家金口已开,将哀家做成了铁案,如要为哀家翻案需要花费许多时日,哀家必遭奸人毒手。 陈公公为此才当机立断决定先保哀家,他凭借一剑一身,将哀家救出内庭冰牢,又将哀家送出宫外,为怕哀家被钦天监测算,在重伤将亡之时,不惜燃烧自身魂魄,扰乱哀家命格,这才让钦天监无法推算哀家去向,哀家才得以扮做乞婆远逃。 后来哀家遇到铁牛,与他母子相称,相依为命,否则真不知道能否撑到今日,得见我大艮青天!” 包正微微叹息:“如此说来,那陈公公想必已是不在了?要躲过钦天监测算,真仙以下必须要以燃烧命魂相抗,甚至连进入阴司的机会也无了。” 李宸妃长叹一声,珠泪双垂:“哀家与老陈琳之冤屈,如今系于包卿一身,就拜托包卿了。” 包正点头:“臣见娘娘言辞恳切,想必所言非虚,不过我身在宪司,凡事不可听信一面之词,娘娘之冤还需回京后细细审断。 毕竟事涉当今皇后和庞贵妃,若无铁证,无法令臣民信服。” 此刻在《洗冤录》中已经多出了一页画册,李宸妃身着凤衣金冠,向包正遥遥而拜,可见是必有冤情,不过包正添掌开封府,却是不可以《洗冤录》中的变化为凭来审断案件。 想了想,包正又道:“李娘娘,臣记得铁牛曾言,娘娘在陈州时遭遇刺客,是一位姓秦的宫中之人出手解救,此人想必知些内情,可为明证,不知娘娘可知此人究竟?” 算起来李宸妃逃至陈州时已经安定生活了一段时间,此时竟会被刺客找上门来已属意外,那秦姓高手为救李妃而死,临死前曾言是一路寻迹而来,他又是什么身份? 莫非也如老陈琳一般,是位赤胆忠心的太监?大艮朝这是什么情况,堂堂贵妃遭劫,不见满朝文武出手相救,赤胆忠心的太监倒是一个接一个的涌现? 李辰妃皱眉道:“秦卿虽是宫净之体,哀家却不曾在皇城见过他,至于他是从何处得到哀家的消息,一路寻来陈州,就连哀家也是不知。” 包正想了想道:“若非宫中之人,便在王侯之家,娘娘此案想必另有人在暗中关注,殊不简单。 臣如今一时还离不得幽州,无法归京,只能委屈娘娘暂时隐忍,住在幽州一段时间了。” 说到此处抬头看了看宋痒,这位宋大人顿时腿都软了,‘包大人啊......’ “罢了罢了......” 包正暗暗摇头:“看来要请娘娘暂时与拙荆住在一处了,有她保护,娘娘当可安枕无忧。” 李宸妃闻言大喜:“一切都依包卿安排。” 第三百二十三章 狸猫换太子 包正和宋痒二人跟随铁牛走上小楼二层,见到了这位自称哀家的李娘子。 李娘子端坐窗前,阳光洒落双肩,早已不似先前寻常妇人打扮,身着一袭陈旧的紫色宫装,头顶高挽宫髻,斜插绿玉钗,只是那左肩上的一块补丁颇为引人注目。 “昔日哀家仓皇逃出大内,左肩位置被树枝划破,这可是昔日官家亲赐的紫罗宫衣,哀家最喜爱的一件,如今想起,尤在心疼。” 李娘子仿佛回想起了昨昔,目光有着喜慰、也有惊恐。 “那时官家最是宠爱哀家与刘娥,还说我们就是他的娥皇女英呢;他年轻时醉心武学,每天散朝时都要在我姐妹面前练剑,还说日后若是生了个小皇子,也要教他学武,日后像太祖太宗皇帝那般,做一个威风凛凛的马上皇帝......” 包正长叹一声:“包某曾听闻,官家昔日本有两位宠妃,一位便是今日母仪天下的刘皇后,一位乃是李宸妃,后者据说是曾与妖人媾和,孕育妖胎,事发后自绝身亡...... 如今见到娘娘,只怕这其中是另有隐情了。 李娘娘,臣包正见驾!” “包大人果然当世青天,国之栋梁,竟一眼就猜出了哀家的身份,不错,哀家正是昔日的李妃,只因蒙冤难白,为求申冤之日,苟活至今!” 说到这里,‘李娘子’珠泪双流,一时哽咽难言。 铁牛愣住了,看看娘亲,又看看包正:“娘,您......您老人家是娘娘?” “傻孩子,今日你才知为娘的真实身份,倒是瞒得你苦了。” 李宸妃缓缓起身,向包正深深一躬:“包大人世之青天,还请为李妃做主,还我清白!” 宋痒一个踉跄险些跌倒地上,‘呜呼,我这是什么命啊......如此惊天大案,怎么就让宋某遇上了,这是随时可能掉脑袋的啊!’ 包正缓缓抬手,一股法力轻轻将李宸妃托起:“娘娘无需如此,若娘娘真有冤屈,开封府自不会袖手旁观!娘娘有什么冤情,只管道来。” 见包正如此手段,李宸妃又惊又喜,稍整泪脸后方道:“我之冤情系于三人,第一个就是那当今皇后刘娥!第二个,乃是那刘娥的帮凶庞赛花! 当年哀家本与那刘娥情同姐妹,傻傻地以为真的可以像娥皇女英一样侍奉官家,官家也笑着说,哀家和刘娥都为他深爱之人,无论哪一个首先诞下皇子,便封为皇后。 真承三年,我首先报喜,身怀有孕,那时是官家登基为帝的第三个年头,大艮风调雨顺,四海安康,所以四年后就有臣子奏议,将年号改为康诚。 不想我怀喜不久,刘娥便说她也身怀有孕,我那时不曾多想,还曾为自己的‘好姐妹’开心不已,想着日后我与她皆生下皇子,定要做一对好兄弟。 十月怀胎,一朝分娩......包大人你可知道,初为人母是如何的欣喜?望着襁褓中冰雪可爱的孩儿,哀家想象着他一天天长大的样子,想象着他日后为天下之君,威加四海的样子,那几日我笑得好开心......” 包正微微点头,看李宸妃的语气表情,可以肯定她所说的全部都是实情。 “李娘娘,后来又是如何生出变故的?” “哀家产下孩儿时,官家正值突破二品宗师的关键时刻,无法出关,那几日有资格来看望我母子的,也只有刘娥和庞妃两个,刘娥据说也将临盆,所以就只有那庞妃前来,当时与她同来的,还有刘娥身旁的太监郭槐。 郭槐将我身旁随侍的太监宫女唤出,说是奉了刘妃之命,要赏赐他们,当时就只有庞妃一人在我身旁,哀家也是忘记了需有防人之心,喝下了庞妃送来一副补药,不想竟就此沉沉睡去..... 待哀家醒来,庞妃郭槐都不见了踪影,官家却在此时匆忙出关,要来见我们的孩子。 结果.....结果......” 说到这里,李宸妃又流下泪来:“官家揭开襁褓一看,哪里还有什么孩儿,襁褓中竟是血淋淋的肉团,看形状却似一只狸猫! 哀家当时六神无主,只叫着要我的孩儿,官家立即唤来哀家随侍的宫女太监,不想他们......他们竟然说哀家当初产下的婴儿就有许多怪异,会发出喵喵的叫声,双目犹如猫眼。 还说是哀家一心认定这就是自己的孩儿,不许他们声张,他们......他们竟然全数被那郭槐买通,众口一词,指责哀家所产乃是妖胎! 后来经钦天监查验,认定是哀家曾与妖人有染,这才诞下妖胎,只因承受不住我大艮皇气,这才原形毕露,化为血团。 哀家面对众人指证、钦天监论断,竟然无从反驳,当时只知哭泣。 官家因此勃然大怒,不顾昔日恩情,竟将哀家就此打入内庭冰牢,虽不亲手杀我,却让哀家受尽那牢中诸般苦楚死去。” 好一个狠心绝情的官家啊! 李宸妃的这一番讲述,只听得铁牛怒目圆睁,宋痒面色如雪,包正连连冷笑。 若真如李宸妃所言,此案何止惊天,简直是要撼动大艮的根基,不仅官家有失察之过,庞妃有滔天罪责,就连那皇后刘娥多半也是幕后主使。 包正沉吟片刻问道:“娘娘后来可知事情究竟?又是如何以弱质女子之身逃出内庭冰牢的?” “哀家能逃出内庭冰牢,全靠了那义薄云天赤胆忠心的老陈琳......” 李宸妃叹道:“陈公公与童成功合称大内双壁,是我大艮皇庭内第一高手,昔日的大内都总管,是他探得了事情真相,得知那日正是刘娥授意,庞妃偷换走了我的孩儿,又有郭槐威逼利诱,令哀家身旁之人同时背叛哀家! 无奈当时官家金口已开,将哀家做成了铁案,如要为哀家翻案需要花费许多时日,哀家必遭奸人毒手。 陈公公为此才当机立断决定先保哀家,他凭借一剑一身,将哀家救出内庭冰牢,又将哀家送出宫外,为怕哀家被钦天监测算,在重伤将亡之时,不惜燃烧自身魂魄,扰乱哀家命格,这才让钦天监无法推算哀家去向,哀家才得以扮做乞婆远逃。 后来哀家遇到铁牛,与他母子相称,相依为命,否则真不知道能否撑到今日,得见我大艮青天!” 包正微微叹息:“如此说来,那陈公公想必已是不在了?要躲过钦天监测算,真仙以下必须要以燃烧命魂相抗,甚至连进入阴司的机会也无了。” 李宸妃长叹一声,珠泪双垂:“哀家与老陈琳之冤屈,如今系于包卿一身,就拜托包卿了。” 包正点头:“臣见娘娘言辞恳切,想必所言非虚,不过我身在宪司,凡事不可听信一面之词,娘娘之冤还需回京后细细审断。 毕竟事涉当今皇后和庞贵妃,若无铁证,无法令臣民信服。” 此刻在《洗冤录》中已经多出了一页画册,李宸妃身着凤衣金冠,向包正遥遥而拜,可见是必有冤情,不过包正添掌开封府,却是不可以《洗冤录》中的变化为凭来审断案件。 想了想,包正又道:“李娘娘,臣记得铁牛曾言,娘娘在陈州时遭遇刺客,是一位姓秦的宫中之人出手解救,此人想必知些内情,可为明证,不知娘娘可知此人究竟?” 算起来李宸妃逃至陈州时已经安定生活了一段时间,此时竟会被刺客找上门来已属意外,那秦姓高手为救李妃而死,临死前曾言是一路寻迹而来,他又是什么身份? 莫非也如老陈琳一般,是位赤胆忠心的太监?大艮朝这是什么情况,堂堂贵妃遭劫,不见满朝文武出手相救,赤胆忠心的太监倒是一个接一个的涌现? 李辰妃皱眉道:“秦卿虽是宫净之体,哀家却不曾在皇城见过他,至于他是从何处得到哀家的消息,一路寻来陈州,就连哀家也是不知。” 包正想了想道:“若非宫中之人,便在王侯之家,娘娘此案想必另有人在暗中关注,殊不简单。 臣如今一时还离不得幽州,无法归京,只能委屈娘娘暂时隐忍,住在幽州一段时间了。” 说到此处抬头看了看宋痒,这位宋大人顿时腿都软了,‘包大人啊......’ “罢了罢了......” 包正暗暗摇头:“看来要请娘娘暂时与拙荆住在一处了,有她保护,娘娘当可安枕无忧。” 李宸妃闻言大喜:“一切都依包卿安排。” 父亲十天前出院,因为之前就中风偏瘫,这次又摔断胯骨,不比常人恢复速度。 如今还不能正常下床,日夜无法离人照顾,我和老娘只能白天黑夜轮班。 精疲力尽。 但是断更太久了,现在是有时间码点就尽量更新吧。 谢谢大家。 。 第三百二十四章 天真的王安石 皇帝老子家的事情总归要回京后再议,包正目前首先要解决的是和谈问题。 韩德让这个时之魔神就是个情痴,为了他的老相好‘凝光’做出无数安排,固然是有真心议和之心,本意却是要帮助萧后占足便宜,幽州之盟说是要成兄弟之盟,可这究竟谁为兄、谁为弟, 那可就难说的紧了。 幽州留守府,后花园听风雅筑中,包正此刻正与自己的门生王安石对面而坐,桌上燃着檀香,还有泡至佳时的香茗。 包正笑着看了眼比自己还要大上几岁却一脸紧张的王安石,笑道:“介甫, 放轻松些,为师唤你前来不过是闲聊几句, 你不必紧张。” “是,请恩师吩咐。” 面对恩师,王安石腰杆儿挺得笔直。他这个人通法文、明经义,却偏偏就是不通人情事故,否则也不会以一任探花郎的身份沦为闲职,要不是包正抬举,如今还不知道在那个角落中呆着呢。 可就是再如何不通人情事故,王安石也知道这和谈副都知意味着什么,和谈若成,既是自身的仕途资历,也从此被恩师看重,说不定就此一飞冲天,他的脾气就算再如何执拗,在包正面前也是表现的老老实实。 “哎,都说了是闲聊,你如此紧张做什么?” 包正笑着看了看王安石:“介甫,为师想要知道,你对此次幽州和谈是何看法?” 听到恩师与自己论政,王安石倒是神色一松, 挺直的腰板也顿时变得随意了许多。 “学生以为,如今北国内乱方定,又新败于我,欲战本就无力;且如今北国乃是萧后执政,虽为女子,实有大志,自知休养生息乃南北两朝唯一选择,因此这‘兄弟之盟’的建立,应无问题。” “哦?” 包正望着王安石微微点头,拗相公就是拗相公,论起政事来,果然头头是道。 王安石想了想又道:“不过学生以为,此次结盟,北国定位是寸步不让,究竟哪国为兄,哪国为弟,只怕是还有一番争执。” “介甫以为,我朝与北国争执之处何在?” “学生以为,不在军事。天门阵一战,北国固然大败, 我朝却也力疲,且我大艮军治早有缺陷,各地厢军尾大不掉,日有演变为阀团之象,只怕是经不起再一场大战了。” 王安石挺了挺胸道:“学生大胆揣测,此次和谈之争,当在民生!幽州和谈,或会涉及钱粮,却非根本,根本者,在幽云十六州也。 如今幽云十六州南北混居,七八成却是南人,不过这些北地南人多半慕北而轻南,民意在北国萧后,却非在我大艮赵家也。 偏偏收复幽云十六州又为我朝国策,我朝欲收幽云,北国必会提出诸多要求,若我朝不能一一应对,则落人口实,甚至引起幽云南人不满,那时就要陷入被动,必要付出诸多利益方可。 只是如此一来,我朝便落于下风,只怕恩师与我皆成大艮罪人也” 包正暗暗点头,王安石就是王安石,虽然情商极低,智商却是高得惊人,自己果然没有看错人。 “如此倒是个难题,介甫可有对策?” 在上世蓝星的历史上,主持熙宁变法的王安石可是与商鞅齐名的,而且他的改革包括了政、法、农、军、商,比商鞅更为全面,只是触及了保守集团的利益,加之北宋其时已烂到了根儿上,上虽有明法,下却各种歪解不遵,这才会最终失败。 包正倒是很想听一听,这个仙侠世界的王安石究竟有何见地。 “禀恩师,学生以为,要令幽云南人归心,首要就是藏富于民,要达此目的,则需变法!” 听到包正问及对策,王安石顿时精神一振。 机会来了啊,他绸缪数年的治国方略终于有了实现的机会,哪怕如今只是在幽云十六州。 王安石对自己非常有信心,相信只要恩师肯推行自己的方略,幽州的变法必会成功,到时还怕不能推行至整个大艮吗? 现在还有谁不知道,恩师包正乃是仙师入朝,地位超然高绝,此次北援官家,更是立下不世奇功,已然是权倾天下。 所以只要得到恩师的支持,他的毕生大志便实现有望了。 “呵呵,看来介甫你是早有准备啊,如此甚好,你可详细说来。” 包正端起面前茶盏,冲着王安石轻轻一抬,在大艮官场,这就表示了上位者对下位者的莫大肯定。 “学生以为,幽云南人虽多半生于北国,其中八成却依然以农耕为主,因此欲藏富幽云南人,首在农法之变。 学生有均田之法奉上,此法又名方田均税法,官府公平丈量土地,分于农户,而后农户则以土地面积课税,如此家中男丁多者可多领公田,男丁稀者则少领,多田者多税、少田者少税,一改昔日按户定粮定税之弊,可令民生得富。 此外,考虑每年二、五月间青黄不接,百姓最为弊苦,学生另有青苗法奉上,每逢每年二、五月间,官府以两至三厘借贷给农户,帮助其渡过艰难,待庄稼成熟后,再以粮食折还官府本息,若如此,则百姓从此不再受青黄之苦,官府也有收入,可谓是国富民强之良策。” 果然,哪怕是这个世界的王安石,念念不忘的还是均田法和青苗法,只不过在包正看来,他还是太过自信了。 “均田法和青苗法的细则在此,请恩师细观。” 王安石很有些愤愤不平,自己绸缪数载的变法良策是一定会成功的,就算是恩师也不可质疑,仿佛是为了证明自己,从怀中掏出一本帛册递给包正。 “看来你是有备而来啊。” 包正笑着接过绢册,细细观看,边看边摇头。 王安石见状更为不忿,梗着脖子道:“恩师摇头,可是对安石之策不满?安石不才,还请恩师指教!” “看来不指出你这均田青苗两法的弊端,你是不会服气的。” 包正笑着摇头,指着手中绢册道:“盖均田之法,以方圆为田,厘清亩数,令狡诈得势者无所冗余,老诚忠厚着无所亏欠,彰显法令之公显也。 介甫啊,你的想法不错,只是忽略了一些要点;田亩素来就有薄厚之分,有的地力雄厚,收获极丰,有的地力贫瘠,所获寥寥;官府分田,总是要经吏人之手,如何做到公平?只怕多半是亲者得肥田,疏者只能分到薄地。 而你却以田亩面积课税,却不考虑这其中的不公,如何算得善法?” 王安石不觉一愣,一时竟无言以对。 “再来说你这青苗法” 包正叹道:“此法的立意本是好的,农人于青黄不接之时可向官府贷以银钱,到了收获之时,可按市价以粮食抵充所贷钱息,似乎乃是一门善法;可是你却只知立法,忘记了‘立人’,导致这青苗法有天然漏洞,若不能将其解决,则善法也变恶法,只怕会贻害无穷,留下百世的骂名!” “恩师,安石为这两法筹思多年,尤其是这青苗法,更是花费了许多心血,自认乃是救世良法,不知漏洞何在,恩师所言的‘立人’又是何指?” 哪怕是面对真仙入朝、权倾天下的恩师,王安石还是一如既往的倔强,见包正否定了自己的青苗法,心中大是不服。 “立人者,知人而后管束,此方为可用之人,介甫,你法儒双修,根子里却是我法家的东西,怎不知人性本恶?” 包正摇头道:“青苗法一出,下面的官员为了迎合朝廷,必然大力推行,彼时就是无需借贷的农户也会在他们的逼迫下借贷‘青苗钱’,而且这官府放贷,钱权不分,农户哪里有争辩余地? 一开始或许还只是强行放贷,到了那些贪恶官吏的手中,就连这青苗钱的利息都将变本加厉,化作盘剥农户的手段!” “恩师未免多虑了。” 王安石摇头道:“朝廷大可派员监察,由不得他们胡来。” “监察?介甫果然是个书生,心中虽有大志,却不知人间险恶,官吏猛于虎蛇也!” 包正失笑道:“如何监察?你可不要忘记了,青苗法的关键就在归还贷银时是以成熟的庄稼的折抵。我来问你,这折抵比数又是何人来定? 三六月间,收成看天,或仓库丰盈、或仓库平足、或仓库不足!一地一城之粮价,还不是那些大户粮商说了算?而这些人素来都与地方官吏勾结,他们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等到三六月归还贷钱之时,他们就将粮价压低,原本的两三厘钱息顿时变做了五六厘、七八厘;待农户含血带泪归还了粮息后,他们再又抬高粮价,令农户们欲哭无泪! 你以为大艮钦天监会闲到没事去监察这些官吏粮商?还是以为我大艮派出的监察官吏能够为这些农户说话,得罪同僚? 此青苗法和均田法一旦推出,等同是令那些大户粮商欢天喜地,令普通农户雪上加霜,不用两三年,则成我大艮一等一的害民之法也!” 王安石皱眉道:“恩师乃是真仙入朝,权倾天下,若是恩师肯发话,钦天监的仙师们难道就不能以仙法监察天下各地收成,而后朝廷为各州各地之地制定折抵青苗钱的比数? 还有均田法的弊端,也可用此类方法解决啊?” “介甫,为师真不知该说你是天真呢,还是天真呢?” 包正连连摇头:“要知此乃变法,结果未定,哪里有动用钦天监为你保驾的道理?钦天监说到底也是皇家所养,更不会同意为那些农户出手,难道要本官亲自出手,逼迫他们同意此事? 何况你之变法首在幽州南人,要令北国使团无话可说,就必须做到推行之前毫无漏洞,又怎能留下弊端任人指责,反令我等和谈落入被动?” “这” 王安石脸色涨红:“安石愚钝,还请恩师指点。” “不错,你能如此,倒还没有执拗到极点。” 包正微微点头:“均田法虽然分田于农户,却毕竟还是公田,难免给人营私舞弊的机会,将厚田分于亲者,薄田分于疏者。 所以均田之法,当以公私结合之策推行。有力购田者,可挑选肥厚良田购买,如此田亩归私人所有,官府收取‘土地转让金’后,在一个甲子的时间内,只对该私田收取半数公粮。 如此一来,国库可在短时间内充盈,那些有能力与官吏攀交的大户能够有机会拥有私田,也会欣然从之,他们会购买大量土地,倒是耕种人手不足,就要雇佣其他农户为工,而贫落农户除了有朝廷分配的公田可以耕作外,还可因此赚取一份收入,哪怕所分公田不够肥厚,也不至来年无法缴纳公粮” 王安石皱眉想了想道:“如此一来,表面上看朝廷的土地‘卖’给了这些大户,其实却是在短期内收取了大笔银钱,而且收取私田的公粮数虽然折半,却令得待收田亩更为集中,让下方官吏少了许多‘过手’的机会,最后算下来却不会少了许多。 贫落农户除了可以耕作分配的公田外,还可以为这些大户出工,另多了一项收入? 看起来确实不错,只是” “只是从此多出了许多‘大地主’是不是,你是担心他们掌握了过多的土地,从此有了盘剥贫落农户的机会?” 包正笑道:“这正是为师要推行‘公私结合’的原因之一,朝廷并不会全面推行私田制,大户们自然也就没机会完全掌握土地;哪怕贫落农户手中的公田数量少、地力不够肥厚,却始终拥有一块公田,只有手中有田,便不怕被这些‘大地主’完全控制。 而对于朝廷来说” “对于朝廷来说还有一桩好处!” 王安石双眼一亮:“一旦恩师良法能在整个大艮推行,朝廷就有了借口收回各地厢军的‘军田’,彻底消除心腹大患;而且此法若在别州推行,必然牵动各地厢军神经,令其纷纷反对。 而这幽云十六州刚好可以推行此良法,等到此法卓有成效后再推行向大艮各州,那时各地厢军也难反对了。 恩师真是高明啊,这是一箭双雕啊!” 王安石忽然站起身,冲着包正深深拜下:“还请恩师再次指点,这青苗法又该如何改良?” 包正微笑点头:“不错不错,果然孺子可教也介甫,不必如此,坐下喝口茶,听为师慢慢说” 第三百二十五章 万民法典,法家根基。 就算是强如包正在面对已经建立了一百六十年的大艮朝时,也不可能随意扬起变法的利斧。 因为并不是任何事情都可以依靠力量来解决的,别小看大艮的‘忠臣们’,如果不能令他们一个个心服口服,随时都能含口血喷在包正和王安石的脸上,说他们是‘擅动祖宗之法’。 望着面前这个弟子,包正甚至有几分佩服,比起他来,王安石其实更为纯粹,这就是一个纯粹的法家学士,变法就是这家伙眼中最美好的事和最伟大的理想。 这就是个傻子啊,就像当年的商鞅一样。 可商鞅至少还‘傻’成了一代法家真仙,王安石却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修习法家典籍却对法家修炼之道不屑一顾,认为都是些歪门邪道,天下还有比他更傻的家伙吗? 比起王安石这种‘纯粹的傻瓜’,包正就功利了许多,这是因为他另外一名好学生颜查散。 入蜀后不过一年,颜查散代天巡狩、安定一方,功德终于完满,《洗冤录》托出万朵青云,一本法典冉冉而落,直入包正紫府天宫。 《万民法典》现,法家紫府天宫从此摇身一变,化为‘至高法庭’,待到大成之日,将完全取代原先的紫府天宫,彻底抹去道家的一切痕迹。 商鞅子、韩非子,申子、慎子,这些个开创法家的先贤都曾师从道家,虽然后来由道入法,却始终无法完全抹除道家的痕迹,法、术、势三家都无法摆脱君权的支持。 所以商鞅哪怕成为了法家真仙,一旦触碰君权,也只能落得个身死道消的下场。 如果一定要找个原因的话,就是因为之前的法家之法,并不是从万民中来,而是出自君权所授,根本既然受限,就算个人修行再如何高深,还是无法与道、佛这样的显派大宗相提并论。 一旦成就了至高法庭,从此才算有了真正的法家根基,独立于君权之外,高于这世间的一切权力。 “正如《洗冤录》所载,至高法庭一旦成就,世间便有真正的法家,日后成就法家真仙甚至真仙之上也是水到渠成,从此不受神权、君权、甚至是天道法则的影响! 法律至高无上,高于一切、受权于民! 真正的立法者终究还是人民,只有受权于人民,才不会受到君权、神权、佛权、仙权的影响,才会真正的万古不腐、千载长青! 只不过至高法庭初成,根基也还浅薄,民生、民权、民主,正是我圆满法家根基、大成至高法庭的途径。 惭愧、惭愧,比起介甫,我居然目的不够纯粹,不过万法归宗、殊途同归,只求结果便是。” “恩师真乃天人也,听恩师一席话,当真是胜读十年书!” 王安石一脸敬佩地望着包正。 恩师说的太好了,官府的那些油滑吏人之所以靠不住,就是因为手中的权力失去了束缚,没有能够市场化所致。 如此难题,在恩师手中竟轻松化解,原来只需要在民间推行‘银庄’制度,以民间资本建立各大银庄,而后再由大艮户部监督管理,就可打破千百年来沉积的胥吏之祸。 恩师说得对啊,这些银庄老板既要彼此竞争,又有朝廷监督、责任到司、到人,他们自然要给予农户较为公平的待遇,若是每年二五月间朝廷户部再颁下严令、加强监督,这些钱庄就算还有心搞鬼,也要比那些胥吏好上了许多。 这个‘银庄’制度简直就是对青苗法最有利的补充,以王安石的聪明,自然不难想象‘银庄’制度一旦推出,影响的可不仅仅是青苗法,就连大艮的军政、经济都要受其影响,对于渐生积弊的大艮朝来说,就如点金之指! 这样的好办法为什么我没有想到?我就是个笨蛋啊,与恩师相比,果如云泥之判。 包正有些满意地望着这个门生:“银庄制度虽好,却是开大艮之先河,朝中的老古董们无论忠奸,多数必会反对,纵然是为师也有顾忌。 幽云十六州是个好地方啊......为了收复幽云,引得幽云南人归心,在此地推行变法,既可堵住朝中诸公之口,也可在和谈中占据上风,若是幽云变法成功,可渐渐推行于整个大艮,届时就由介甫你主持变法一事,你可有勇气担承吗?” “恩师,安石就算粉身碎骨,定将变法进行到底!” 王安石激动坏了,在大艮境内推行苦思多年的变法良策就是他多年的理想啊,如今有了实现的机会,只觉全身十万八千个毛孔都乐得张开了。 “既如此,和谈之时便由你主陈变法一事,此事不需要提前知会寇准,寇老西儿虽是忠臣,却也是个顽固不化的老古董,若是提前知会,他是一定会反对的。” 包正伸出手拍了拍王安石的肩膀,微笑道:“努力,为师很看好你。” ...... 不得不承认,萧燕燕很会选人。 北国议和使团的三大都知中除了她的蓝颜知己韩德让之外,还有两位北国重臣,一个是喜隐大王,一个是敌烈大王,都是太祖三枝的后代。 北国也是有趣,太祖三枝都有继承皇位的权利,加之北人向来骁勇,几乎历代都要为了皇位内斗杀伐,这次能够促成双方和谈,很大程度上也是因为北国刚刚经过一场内乱,元气未曾恢复。 三大都知中胸有谋略的也只韩德让一人,可萧燕燕却偏偏让韩德让做了副职,敌烈一惯只知杀伐,素无威望,便也做了个凑数的,却让从来只有小聪明、凡遇大事必糊涂的喜隐大王做了正职。 这个女人厉害啊,这分明是安排了韩德让在一旁观看风色,若是谈判占据上风,便由韩德让出面订下北为兄长之盟,功劳自是在她的蓝颜知己;若是谈判不利,就由喜隐承担骂名,谁让他是正职呢,到时估计一个‘南奸’的帽子是戴定了。 包正笑眯眯地看着寇老西儿和王安石与对方唇枪舌剑争论不休,每天从巳时谈到午时,然后被韩德让笑嘻嘻地拉去喝茶,再从未时谈到申时,双方各自回去养精蓄锐次日‘再战’。 他与韩德让两个都极少说话,两方使团时而争吵不休,时而撸起袖子要打上一架,每次都是他与韩德让笑嘻嘻地劝开。 这就是和谈啊,一场成功的和谈必然少不了扯皮的过程,通常时扯皮越久就越见双方诚意,而且通常吵的越凶就越见双方的重视。 说到斗嘴,北国的这些汉子哪里是寇老西儿和一帮礼部官员的对手? 几日斗嘴下来尽落下风,到后来就连一向好斗的敌烈大王都开始怀疑南朝是真的拥有将北国直接灭国的能力,人家之所以没这样做,完全就是因为热爱和平啊...... 幽云十六州有什么好啊?那个姓寇的就没说错,北国起自草原,多的是马倍上骁武凭凌的汉子,又有几个是会种庄稼的?幽云十六州的农田只会渐渐磨灭北人的野性;高耸的城墙会将草原上的雄鹰变成温驯的绵羊。 寇老西儿将胸膛拍的山响,只要北国肯归还幽云十六州,就将得到南朝兄弟的友情,而且还五十年不变;什么南朝北人啊,大家都是人类,为何要同类操戈? 你们不是喜欢南朝的茶叶和瓷器吗?对了,还有丝绸,本官答应你们,贵国归还幽云后,大艮每年将赠予北国足量的茶叶瓷器和丝绸...... 王安石笑道:“寇大人所言不过其利一也,喜隐大王,敌烈大王,自石敬塘献城,北国之利,在幽云也,北国之害,亦在幽云也,这可并非是危言耸听。” 敌烈摇头道:“又是利又是害的,你究竟想说什么?” 喜隐却是微微皱眉看着王安石和寇准,总感觉这些南人太狡猾了,说话就爱兜圈子,让人听得都累。 唯有坐在二人身旁的韩德让微笑望着王安石,一眼就看出此人年龄虽轻,多半却是包正的得力助手,和谈到了如今,才算是略微有点意思了...... 明日开始,恢复正常更新。 拖了这么久,也不知道还有多少读者还在。我说下这段时间的情况吧。 从今年四月份开始,先是父亲摔断大胯,住院近一月出院,还不能下床行动,吃喝拉撒都在床上,父亲稍微有些起色后,女儿旧病复发,(巨核细胞发育不成熟,导致血小板再次降低)5月底,女儿住院治疗。 女儿出院后,我感觉右腰酸痛,估计是肾囊肿的问题(去年左右肾都查出囊肿,皆超过5厘米,但是去年只能做一边,当时是做了左边。) 6月底,我入院手术,7月10日出院,术后三周左右无法久做。 基本上从4月开始,我就忙碌于各家医院,先后是父亲、女儿,自己入院治疗。 身心疲惫,中间断断续续更新几次,然后又断了。 不知不觉,耽误了三个多月,不能再这样下去了,今天下午去医院做术后复查,明天开始正常更新。 很对不住读者朋友们,虽然已经没多少读者在了,还是要说句抱歉。 《从开封府磨刀人开始》明日开始,恢复正常更新。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三百二十六章 返京 王安石淡淡一笑,显是胸有成竹。 “人族立朝七年,皆以南朝中原为正统,何也?南朝有农耕精作,工商发达,更有城市矗立,稳定一方,此为大国之本也。 北朝则不然,草原儿女,呼啸来去,素无立朝之基。因此北朝得幽云,即得可耕之田,可守之城,因此数百年来,渐成大朝,此即为幽云之利也。 然,有其利 《从开封府磨刀人开始》第三百二十六章 返京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三百二十七章 涉案者,当今皇后! 赵恒端坐在黄罗伞下,望着缓缓飞临汴京上空的云中官邸,忽觉心中一片空落落的。 自他从三王山脱险,便在大军拥护下后撤至大名府,等待前方和谈结果,同时也是在考虑自己‘退位’一事。 直到幽州传来消息,北国已同意归还幽云十六州,且自此对大艮称‘臣弟’,就连一向仇视南朝的那位贪狼魔尊也是未发一声,捏 《从开封府磨刀人开始》第三百二十七章 涉案者,当今皇后!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这很像是假的......但是确实是真的。 不知道是不是犯了太岁,还是流年不利,父亲、女儿、和我自己相继入院治疗后,本以为告一段落了。 结果,岳父又中风住院了,岳父没儿子,只有我一个女婿方便照顾。 就像很多读者笑谈的那样,作者家里人轮流住院。 特么我多么希望这些都是假的啊?但偏偏是真的!真就是这样一件事情赶一件事情...... 《从开封府磨刀人开始》这很像是假的......但是确实是真的。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这一次,我食言了...... 我一向认为,食言而肥是最没面子的事情,这真的太丢脸了,如果我犯下这种错误,日后怎么见人啊? 想不到,这种事真的会发生在我的身上,我要变成一个‘胖子’了...... 磨刀人这本书,我写不下去了,偏偏我曾经说过不会太监,所以这一次,我要丢脸了,如今我就是个没脸没皮的食言而肥的胖子.... 磨刀人的成绩一直不好,新书期连三江都没混上,首订300,当时我就想着,成绩再差也要鼓足一口气写下去。 坚持到80万字左右的时候,好像就连上天也要和我开一个大大的玩笑,父亲、女儿、我自己、岳父连续入院。 连续断更。 说真的啊,如果这本书有几千上万均定,就算事情再多再忙我累吐血也要继续更新下去,可是成绩本来就差,人也就因此懈怠了,想着断更就断更吧...... 等我忙完了手上的事情,准备继续写下去,起码给大家一个交代的时候,我发现追订掉到了个位数,同时也发现自己真的写不下去了,从大脑到双手都在抗拒。 简直就是一种莫大的痛苦。 我煎熬了许久,内心也斗争了许久,算啦,虽然很丢人,很对不起大家,我还是决定厚着脸皮对大家说一声:“我食言了。” 对不起。 鞠躬。 光暗于无颜之晚 《从开封府磨刀人开始》这一次,我食言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