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初来乍到 午后,阳光暖洋洋的晒在身上,让人提不起一丝精神。 苏黛半躺在椅子上眯着眼,半睡半醒。 突然,急促的脚步声凑近,亲昵中带着缠绵的喊声从耳边响起,“媳妇儿~” “什么事?”她睁开一只眼,百无聊赖,“是不是又被你娘骂了?” “她哪天不骂我?”慕耀摇头,眨眨眼才继续说,“年纪大的老太太都这样,不用放在心上,不提娘,看看我给你带了什么?” 说完,献宝似的拿出一盒粉脂,“粉黛轩新出的货,听说省城的贵人们都在用!” 顿一下,又拿出两朵绒花,“一直都觉得你头上缺点东西,看到这两支缠枝玉兰的第一眼,就觉得你戴上会很好看。” 只三样东西,就花了整整二两银子,让慕耀原本就不富裕的存款愈发雪上加霜。 苏黛沉默了。 她并不是这个时代的人,来到溪下村刚刚两天。 原主两天前因风寒魂归西天,自己不知道怎么就突然出现在这个时代。 有个唇红齿白的小狼狗相公,无论眉眼还是声音都是她的菜。 还有一个活泼机灵的儿子,懂事贴心又可爱。 然而,还是不想待在这! 因为,怕死无全尸! 穿来以前,苏黛是家里的幺女,谈不上大富大贵,却也能勉强称上富二代。 家里哥哥能干姐姐睿智,身为老来女的她只靠分红就能舒舒服服一辈子,没去工作,就一直窝在家打游戏看小说外加买买买。 穿来之前,正通宵在评论区跟人撕逼,原因是一本玛丽苏小说把跟她同名的女配写的无比凄惨。 此书名为《农女青云路》,集锦鲤、团宠、极品、宅斗、权谋为一体。 最终,福宝慕南锦成了镇南王妃,慕家被带飞,只有二房反派,一家三口被剥皮填草、蒸熟卖肉,连骨头都被敲断碾碎做成花肥。 不巧,她现在就是那个二房,女主福宝的二伯母。 试问,如此变态的世界谁敢多待? 所以,意识到自己身处书中世界后,她整个人都不好了。 两天里,她试图自杀,然而,上吊绳子会崩开,割腕刀突然开裂,下水又会被大风吹上来...... 就特么离谱! “慕耀,你不用这样!” 苏黛的声音很疲惫。 折腾来折腾去,家没回成,自己倒是精疲力尽。 “不喜欢吗?”慕耀垂下眼睑,小心翼翼试探,“是不是因为我买得太晚?” 说完,他心中升起一股无力。 两天前开始,慕耀就察觉出异常,哪怕自己媳妇就在眼前,依旧有一种抓不住的感觉。 好像这个人根本不属于这个世界。 多么暖人的小狼狗! 苏黛一言不语,红着眼望天,落寞又心酸。 可惜,她不属于这个世界! 又是这样,慕耀颓然,少顷,声音微微沙哑道“娘子,求你,别丢下我。” 听到这话,苏黛心脏突然像针扎似的,密密麻麻的痛蔓延开来,席卷全身。 她推了推死死抓住自己的慕耀,狼狈的别过头,心虚地辩解,“你别多想,我只是,身体不舒服。” “也对,你风寒还没好,”慕耀像是突然抓到希望,轻轻把人按在椅子上,飞快地回房倒一碗热水,“先喝水暖暖身子,我这就问娘要钱请大夫。” 话音刚落地,人就已经消失,速度之快,让人完全来不及反应。 苏黛捧着碗,满脸烦躁,“艹!” 到底得罪了哪路神仙,为什么是她穿书? 穿成什么不好,偏偏成大反派,这是人干的事? 她倒是想留下来,但是混吃等死这么多年,只会花钱,怎么摆脱原剧情? 脑壳疼! 恰在此时,叮咚一声,“检测到宿主生存意愿,生活系统加载中……” 声音落地,苏黛晕了过去。 另一边。 慕耀急匆匆找到母亲,喘着气开口,“娘,给点钱,我媳妇不舒服,得去镇上看大夫。” “看什么大夫,不要钱啊,”老周氏脸刷一下黑了,“见天的头疼脑热,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两口子的想法,老二,你自己说说,你们一家三口为这个家做了什么贡献?” 干啥啥不行,吃啥啥不剩,家里养的猪都比这仨人有用! 听到这话,慕耀立刻反驳道,“谁也不想身体不好不是,过年那会儿福宝生病花了六两银子,儿子不是也没说什么?” “你还想跟福宝比?你咋不上天啊!”听到儿子的话,老周氏瞬间来气,“她命格贵重,还是咱家的财神爷,你哪来的底气跟她比?凭你脸皮厚?” 老周氏一直不喜欢这个二儿子! 小时候还好,长的白净,人也机灵会说话,不喜欢却也不会让人厌烦。 后来,老周氏发现这孩子跟自己离了心。 人跟泥鳅似的,越来越奸滑,让干点活能从早上磨叽到天黑,就这,还舔着脸表功! 斗大的字不识一个,挑桶水都能晃荡出半桶,没有大儿子有能耐,也没有小儿子有福气,换成谁不偏心? 越想越理直气壮,她看向慕耀的眼神也越发恨铁不成钢。 老生常谈! 每要一次钱,亲娘就拎出这些说一遍,慕耀听得耳朵都起茧子。 虽然并不认同这说法,但是他还记得这次来的目的,“千错万错都是儿子的错,娘,先把钱给我呗?” 他声音压的很低,言语间还带了点恳求,眸底盛满了慕濡和信任。 “先去抓药,回头再给你钱!” 老周氏依旧不松口。 这兔崽子猴精猴精的,肯定藏了私房钱,一家子讨债鬼,就知道算计老娘! “娘,医馆从来不赊账,没钱怎么请大夫?你是不是故意为难儿子?我也不多要,三百文就行。” 闻言,老周氏立刻炸毛,“什么叫我故意为难你?老娘没钱,怎么给你?” “娘,”慕耀眼底的笑陡然消失,定定地看着亲娘,眼神沉静,却给人一种风雨欲来的气息,“你确定不给?” “不......” 给字还没说出口,老周氏就感觉眼前一道银光闪现,二儿子手拿匕首,灵活地挽起一道道剑花。 明明动作漫不经心,却莫名让人恐惧。 当即,震惊到不敢置信。 顷刻,她食指颤巍巍的指着问,“慕狗蛋,你想干嘛?弑母吗?” “那肯定不可能,”慕耀手上的动作不停,抬抬眼皮,不紧不慢解释,“哪怕儿自己伤的鲜血淋漓,也不敢动您一根头发丝!” 弑母不行,他弑自己总成了吧? 第2章 惨烈对比 最终,老周氏妥协了。 她觉得疯批儿子真的敢这样坑娘。 给钱后,又气又憋屈,“讨债鬼、混蛋、没心肝的白眼狼......“ 说着,抽起扫把直接砸过去。 慕耀一向不委屈自己,见状,几个纵步跳到院子外,挥手告别,“娘,我先带苏黛去看病。” “兔崽子,你又不是没私房银子,为啥就盯着老娘这点棺材本?”老周氏百思不得其解,“就为这点钱,忤逆亲娘,威胁着闹自杀,至于吗?“ 老周氏心梗疼。 好家伙,若不是确定是自己肚子里爬出来的,她还以为是对家来报仇的。 “娘,”慕耀也想不通,“你随便给大哥做件衣裳都要半两,为什么不肯给儿子三百文看病?难道在你心里,我媳妇的命还比不上大哥一件衣裳?” “这怎么一样?”老周氏脱口而出,“你大哥是读书人,要体面,肯定不能穿的破破烂烂!” 恰在此时,一阵软糯的声音由外向内传过来,“奶奶,大爷爷给了我一块豌豆黄,从县城带回来的,三百文一斤,特别好吃,我们也买点吧?” “我家福宝喜欢吃,那肯定得买,明天就让你爹去县城,顺便去铁匠铺打两把锄头。” 老周氏看到小孙女就高兴,恨不得把心都掏出来,说完才意识到不妥。 闻言,慕耀讽刺地看老太太一眼,抿抿嘴,一言不发离开。 老周氏依旧觉得二儿子混账,却发现自己怎么都无法像方才那样理直气壮。 怔愣地盯着慕耀的背景,良久,才铁青着脸咒骂,“混账玩意,什么态度?老娘一把屎一把尿把他拉扯这么大,反倒成了错!” “二伯怎么总是惹奶奶生气,”慕南锦不太开心,“奶奶,我今天捡到的野鸡,不给二伯吃!” “成,都听你的!” 祖孙贴心,老周氏心情陡然好转,亲昵地把孙女搂到怀里,刮刮她的鼻子亲香好一阵,才带着她进屋开小灶。 另一边,苏黛幽幽转醒,对着虚空中的面板愣神。 姓名:苏黛 骨龄:22岁 体质:5(健康为7) 财产:铜钱7365文 技能未解锁…… 待领取:新手礼包。 “这就是生活系统?”她声音愕然,“怎么跟游戏面板似的?” 连操作指南都没有,也太简陋! 不知为啥,哪怕明知道这东西不简单,还是感觉到一股落差。 不过,纵然这样,对新手礼包依旧很期待。 跑回房间拿出干花瓣洒在水里浸泡,洗手擦干后虔诚地合掌向四方拜了拜,才戳开礼包。 叮咚一声,面板变了。 姓名:苏黛 骨龄:22岁 体质:5(健康为7) 财产:白银一百两铜钱7365文房契一张,地契一张 见状,苏黛托托下巴,若有所思,“给房给地还给生活费,这是彻底让人安家落户?” 原本就觉得回家无望,此时更是放下最后一丝侥幸。 系统早不出晚不出,偏偏选自己死心时,若说不是故意,她立刻面墙倒立! 恰在此时,慕耀小跑着过来,“娘子,还难受不?我已经把板车擦干净,咱们这就去镇上!” “不难受。” 苏黛摇头,悄咪咪地打量一番自己的小狼狗。 白皙、俊美,痞帅! 每一处都长在自己的审美上! 眼睛乌溜溜的转一圈,捧起他的脸,不客气地亲一口,“盖个章,以后,你就是我的,也只能是我的!” 霸道的不容一丝质疑。 苏黛早就想这么做,一直有贼心没贼胆,总觉得撩拨后又把人抛弃非常渣。 既然已经决定留下,也没必要继续矫情。 慕耀愣愣地摸着被亲的唇,笑得纯情又憨傻,红晕直接从耳尖蔓延到脖颈,整个人都遍布一层薄红。 好一会儿,他才敢抬起头,猥琐而快速地打量周围一圈,发现没人后,立刻弯腰把人抱起,一路小跑着回房。 啪嗒一下关上门后,眼睛发亮地指着自己,“媳妇,继续呀!” 苏黛亲完人后,才后知后觉害羞,心脏也像有小鹿乱撞似的,扑通扑通跳不停。 脸发热,脑袋也一片空白,晕乎乎的不知道怎么反应。 听到慕耀的话后,恼羞成怒,直接一巴掌拍过去,“想的美!” “想的不美,媳妇最美,”慕耀一点不觉得自己油腻,“再亲一口好不好,就一口~” 敏感如他,已经察觉出妻子的转变,也变得炽热而大胆。 苏黛不松口,他就一直耍无赖缠磨。 许久后,两人面红耳赤的从房间出来,衣服还有些许凌乱。 让人遐想无限! 老周氏刚从屋里出来,就看到这一幕,当即,阴阳怪气道,“老二,老二媳妇,你们俩是不是想气死我?大白天在被窝折腾,还要不要脸?” 慕耀一脸无辜,彷佛方才的冲突并没有发生,“我媳妇不舒服还不能回房间休息下?娘,你能不能讲点道理!” 别说没擦枪走火,就算真是,慕耀也不觉得有错。 亲娘为什么想歪,还不是老大老三经常这样干? 毕竟,慕家人多房间不够住,孩子不得不与自己父母一屋,夫妻办事也只能趁着白天把孩子指使走的时候。 她可从没对那俩人说过一句重话,甚至还会帮着开小灶补身子。 “你媳妇脸蛋红的跟沁水似的,当老娘眼瞎?谁有病像她这样?”冷哼一声,老周氏直接伸手,“快点,把钱还给老娘!” 三百文对老周氏并不多,然而,依旧不愿意便宜给二儿子。 一来怕这次的妥协助长二儿子的气焰,二来也确实觉得花在苏黛身上不值。 “不行,”慕耀想也不想拒绝,“我还要带我媳妇看大夫。” 说完,当着老太太的面,不紧不慢把人抱上板车。 “孽畜!!!” 老周氏咬着牙挤出这两个字,愤怒的双眸喷火。 她觉得这儿子生来就是克自己的,没有一次让自己舒心。 心里堵的不行,却也没有什么好办法。 越想越气,老周氏狠狠地拎起扫把往门口砸。 “哎哟,”慕大嫂李氏刚进门,就被扫把砸到脸,当即破口大骂,“哪个缺德鬼乱扔东西,坏了老娘的脸你赔的起吗?” 李氏身为长媳,本就地位特殊,再加上儿子多、娘家给力,除了公婆外,对谁都有股高高在上的优越感。 她尤其反感慕耀夫妇。 认为他们干的少吃的多,不给家里做贡献还成了拖累。 故而,每次只要抓住机会,就各种挑刺。 这次也一样,误以为扔东西的是慕耀,怎么难听怎么说。 第3章 势在必行 本就郁气难消,又被大儿媳指着鼻子骂,老周氏再也忍不住暴脾气,“李招娣,老娘是不是太好说话,给你脸了?” 老周氏此人极其迷信。 因为小孙女出生前一夜梦到仙童,就认为慕南锦是仙童转世,从此当成宝贝疙瘩,百般疼宠,予取予求。 李氏是家里老大,她之后李家连着生出四个男娃,不少人认为李家男娃是李招娣招过来的,老周氏也深信不疑。 觉得她命中旺子旺家,不惜花大价钱把她聘成长媳。 当然,李氏也没有辜负她的期待,刚进门就给慕家添了个大胖小子,生孩子的数量是妯娌俩的总和,因此,一般情况下,老周氏很乐意给她做脸面。 不过,这并不意味着老周氏愿意有人骑到自己头上。 故而,哪怕明知道大儿媳无心之失,她依旧选择为难。 “娘?”听到这话,李招娣脸上的倨傲忽的一下戛然而止,“怎么是你?” 扫把放在堂屋门口,距离大门两丈长,婆婆什么时候有这么大的力气? 心中腹诽不已,脸上却堆满讨好的笑,甚至不惜打自己嘴巴,“您老大人有大量,千万别跟我一般见识,我以为是老二那混账,早知道是您,借我三个胆儿也不敢骂人啊!” 说完,撩撩头发,不经意地露出被扫把砸出的淤青。 虽然表现的很忐忑,其实她心里很不以为意,因为心里门清这事不可能闹大。 骂个人而已,又不是故意的,额头的伤却实打实的,无论谁来自己都占理。 而且,无论为了不让另外两房看笑话还是维护读书人的脸面,婆婆都不敢闹大。 读书人要脸面,当家主母也一样,老周氏虽然不会闹大,却也不会轻轻揭过去,淡淡地撇李氏一眼,似不经意地问,“去镇上卖帕子?” “对,不过,卖的钱全买了绣线,”还不知道婆婆打什么主意,李氏已经提前防备,“已经没剩什么钱。” “我不管,方才被老二那混蛋掏走三百文,你必须补回来。” “凭什么?”李氏愤愤不平,“我的钱凭什么给老二花?听过孝顺公婆养育儿女的,谁家连小叔子一起养?” “凭我是你婆婆。” 老周氏不以为意。 拿老二那个混账没办法,若是对一个外来媳妇都示弱,岂不是人人都把她当软柿子捏? “方才被你指着鼻子骂,老娘的里子面子全丢了,不要以为随随便便就能混过去,我收拾不了你就让老大收拾,你若不信尽管试试!” 这话,把李氏气得手帕都快撕碎了,愤恨地瞪婆婆一眼,才不甘不愿地掏出三百文不舍的递过去。 老周氏接过钱,淡淡地点下头,算是把这件事彻底揭过去。 被二儿子挑出的火气也稍稍平复。 与此同时,苏黛坐在板车上,悠哉地晃荡着双腿。 听完便宜相公的英勇事迹后,整个人都僵住。 “慕耀,你这样做,真的不会被打吗?” 果然很反派的风格! “娘最爱面子,这么丢脸的事,肯定不会说出去。” “没必要这样,”苏黛说出自己的看法,“我们又不是没钱......“ “话不能这样说,”慕耀打断苏黛的话,“还没分家,你生病就该公中出,可娘总是各种借口推诿,有钱给大哥做衣服,送孙子读书,给孙女买糕点,轮到你却......” 顿一下,慕耀直视苏黛,认真解释,“我们父子受委屈没事,绝对不能让你也跟着被轻贱!” 明明可以用更温和的手段,却偏偏如此凶残,就因为此。 龙有逆鳞,妻子就是他的逆鳞! 听到这话,苏黛眼眸微湿,眨眨眼,才转移话题,“娘会不会被我们气的直接分家?” 她仔细回想了下看过的内容。 慕家没多久就分家,不过,只是把二房独自分出来,还是净身出户的那种。 镇上当账房的慕老大被人诓去赌场欠了一百两银子,家里拼凑出七十两,剩下的三十两老爷子要求各房掏出私房凑。 连已经出嫁的慕荷都被逼着掏出五两银子,慕耀却一直咬牙不肯给,族长逼都没用。 后来,福宝慕南锦去河边玩耍,不小心掉进河里。 慕耀明明在场却见死不救,这件事彻底拨动整个慕家的神经,他们再也无法忍受凉薄、自私、愚蠢、又恶毒的二房。 二房被分后,穷困落魄,一次次耍阴招占便宜,甚至联合外人陷害女主,最终死无全尸。 立场不同,苏黛无法评价谁对谁错,但是,既然她已经成为反派,就绝对不会让自家落到如此下场。 分家,势在必行! “当然不会,”慕耀嗤笑一声,语气凉薄,“爹送宝贝大孙子读书,可不是想他跟大哥一样去镇上当账房,老爷子的野心大着呢,他想一家子都跟着改换门庭,从泥腿子变成贵人老爷,科举要找人作保,还要考察名声,除非万不得已,否则他绝对不会同意分家!” 对此,慕耀只觉得老爷子异想天开。 “那你呢?想分家吗?” “不想,”慕耀早就考虑过这个问题,“爹娘家底厚着呢,咱们只是跟在后面喝汤,也比村里人过得好,过两年还能把儿子送去学堂读书。” 闻言,苏黛面色古怪。 这算盘打的挺好,只是,人家根本不给这个机会,否则也不会...... “想办法分家吧,”苏黛随手抓住一把野花,边说边编成花环,“全家都不待见咱们,整天阴阳怪气,大人倒是没什么,对孩子却非常不好。” 提前分家,早早跟慕家撇清关系,才能避免以后发生的破事! “不会,”慕耀很相信儿子,“南崽坚强着呢,家里那点事影响不到他。” 他从小就知道父母偏心,一样活蹦乱跳长大,儿子不可能比自己差。 “话不能这样说,”苏黛已经打定主意,“南崽的坚强不是我们忽略他委屈的理由,正因如此,他才值得更加温柔、细心的呵护。 既然我们与整个慕家都格格不入,又何必非要纠缠在一起,你说是吗?” 听完,慕耀犹疑起来,“媳妇,分家确实有好处,但是,我没把握让你们娘俩过上好日子!” 并不是慕耀看低自己,而是清楚小侄女的古怪。 他一个普通人根本不可能比得过老天爷的亲闺女。 第4章 这个棒槌 闻言,苏黛笑着打一个响指,“不怕,我有银子,一百两!” “不行,我们两个大老爷们,怎么能花你的银子?” “怎么,我的银子还配不上你们?”苏黛怒视着问,“慕耀,你要是不想过日子就早点说!” 以前怎么没看出来这人还有大男子主义? “媳妇,我没有,”慕耀很紧张,吞吞口水才解释,“我就是觉得你得留点银子傍身,万一我跟南崽不在,也不会苦着你!” “呸呸呸,”苏黛听到这话就想到一家三口的结局,非常排斥,“胡说什么呢,咱们一家三口肯定能平安到老!” “对,”这话说到了慕耀的心坎里,“咱们肯定能好好的!” “就这样愉快地决定了,”苏黛声音很轻快,“找到机会就分家!” “行,明天我就去山上背石头,盖好房子就想办法。” “不用,”苏黛的心情很好,编花环的动作也越发利落,“咱们在镇上有房子,回头住在那,旁边还有三亩地呢。” 听到这些话,慕耀忍不住张大嘴巴,“媳,媳妇,我是不是娶到了金疙瘩?” “就这?”苏黛动作顿住,“你怎么不问以前为何瞒你?” “压箱底的嫁妆肯定越少人知道越好,”慕耀疑惑道,“你现在肯说我高兴还来不及,还要问什么?” 这也太贴心! 连借口都不用找。 越相处,苏黛越觉得慕耀是个宝藏。 想到这,她心头一热,转过头,娇笑着比出指甲盖,“相公,我对你的喜欢,又多了一点哦!” 第一眼见到慕耀,苏黛就觉得惊艳,只是当时心思都在回家上,忽视了心里的悸动。 这种心动并没有随着时间消失,反而因此更加浓厚。 此时,苏黛无比确定:这个男孩,合该是她的! 明媚的阳光下,少女张扬如玫瑰,直白而热烈地表达出自己的欢喜。 慕耀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的触动,瞪大眼睛,不敢眨一下,贪婪地注视着苏黛,想把人刻在灵魂身处,至死方休。 苏黛以为慕耀看呆了,笑着晃晃他的胳膊,“赶路了啦,等会儿太阳就晒了!” “嗯嗯,好!” 慕耀收敛神色,佯作淡定地推起板车,自以为隐蔽地时不时偷瞄苏黛一眼,目光炽烈的让人几乎承受不住。 苏黛娇嗔地瞪丈夫一眼,欢快地哼起小调,继续编手中的花环。 没人说话,蔷薇的芳香却沁人心脾。 少顷,苏黛刚准备戴编好的花环,就听到系统提示声,整个人愣住。 “百工技能解锁,经验+1。” 接着,苏黛发现自己脑海多出一股信息,不止草编,还有竹编。 “媳妇,”慕耀一直盯着苏黛,立刻察觉出她的异常,“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相公,你听到什么声音没?” “没有,周围只有虫子的声音。” 听到这话,苏黛心里有了数,不管系统面板还是提示声,都只能她一个人感受到。 这是好事,免得不小心露出马脚。 隐约猜到解锁技能的方法后,心里对留下的最后一丝不确定也释然,摆摆手,心情很好地回应,“没有就算了,也可能是我听错。” 说完,噙着笑给自己带上花环,高高兴兴地继续指挥慕耀赶路。 太阳一点点向南,不知不觉就到了午时,慕家也逐渐热闹起来。 慕南风还没进门就扯着嗓子喊,“爹娘,我回来啦!” “别喊了,”李氏翻了个大大的白眼,“你那对不着调的父母,早拿着钱去镇上逍遥!” “大伯母,我娘的病是不是又加重?” “才不是,”李氏倚着门,不屑地冷哼一声,“你娘从进门就三天两头生病,大夫也说不出什么,谁知道是不是装的?” “不是装的!” “傻孩子,”李氏有些同情小侄子,“你以为他们是什么好人?但凡心里有你,也不会两个人潇洒留你在家里。你跟福宝一般大,她都去镇上好几次,你呢?一次都没有! 再看看你爹娘,哪个月没去?” “不是这样,大娘坏,我不要理你!” 气鼓鼓地说这么一句,慕南风傲娇地扬起下巴,把采的野菜整整齐齐码在墙角,冲李氏做鬼脸后跑回房间。 “一家子白眼狼,”李氏想到自己的三百文就肉疼,“蹭吃蹭喝的,连个软话都不会说,欠你们的?” “嘟囔什么呢?”厨房里传来老周氏非常不耐烦的声音,“这都什么时候,家里男人马上就回来,赶紧过来帮忙!” 按理说,已经是婆婆的老周氏不需要劳心劳力做饭,然而关系到粮食,她不放心其他人。 除了老爷子和慕南锦,任何人没得到她的允许都不能进厨房。 哪怕家里人进来洗锅碗,她都跟监工似的死盯着,生怕有人偷一粒米。 护食,她是专业的! 若是往常,李氏听到这话立马就屁颠的跑过去。 慕家与别人不同,一顿要做好几锅,最好的饭菜只有四个人能吃:老爷子、福宝、长子和长孙。 若是帮忙做饭,多多少少能蹭到点油水。 然而今天,李氏却突然发觉自己错了。 三百个铜板买的肉能撑死自己,根本没必要偷偷摸摸做贼一样就为蹭那一口! 想通之后,李氏越发悲愤,对待老周氏的态度也不如往常那样恭敬,“我身体不舒服,先去床上躺一会儿,你找别人吧!” “什么态度!”老周氏很不满,“老娘还在当家就敢这样,以后岂不是要上房揭瓦?不就三百个铜板,还能要你命?” 这个棒槌! 老周氏忍不住骂出声。 别人不清楚老大媳妇还不清楚自己私下补贴大房多少钱? 半年下来都不止十两,这次只拿了她三百文却怨恨成这样。 这样想着,老周氏心中不仅悲凉。 辛辛苦苦操劳一辈子,吃顿饭都精打细算,图啥? 还不是为了儿女! 结果呢? 现在还没彻底不中用,就已经有人敢给自己甩脸子,以后还得了? 怔怔地看着李氏啪一下关上门,老周氏抿抿嘴,落寞的转身回厨房。 看到这一幕,慕南风噔噔的跑过来,扒在门上探出头,糯糯地问,“祖母,要我帮你嘛?” 第5章 不能娇气 “你才多大?能干什么?”老周氏的脸色依旧很冷,声音却缓和很多,“出去玩吧,我一个人就可以。” 慕家以前很穷,后来得到一些机缘才发迹,老周氏其实也是过惯苦日子的人。 她虽然没下地干活,却每天给十几口做饭,其实也不轻松。 “我会烧火!” “烧火也不用你,”老周氏半点机会都不肯给,“你给我老老实实待在房间,免得出了事你爹娘找我要说法。” “肯定不会,他们最是孝顺。” “拉倒吧,没气死我就谢天谢地!” 不知不觉中,老周氏的心情已经调整过来,她神情复杂地瞥一眼小孙子,想了想,从橱柜拿出一块糕点,“吃吧。” “谢谢祖母!” 慕南风受宠若惊。 虽然经常私下开小灶,二房屋里的橱柜更是从没断过吃食。 然而,还是第一次从老周氏手里接到东西。 突然就觉得,祖母也没有想象中那么可怕。 南崽吃东西时,像小仓鼠一样,小口咬下去,快速吞到肚子里,两颊鼓鼓的,却不会发出声音,可爱又呆萌。 老周氏看到后,忍不住扯开嘴角,“倒是个乖巧的。” 老周氏四个孙子,还有一个宠上天的孙女,并没有那么多精力照顾人。 大房的两个因为是长子家的,她必须多费心,三房的福宝兄妹,也不能冷落。 唯有南崽,出生的时机不怎么合适,父母也不讨人喜欢,更没有格外让人看重的东西。 故而,有意无意的,老周氏并没有把这个孩子放在心上。 直到今天,她才意识到,这个最小的孙子,其实也有几分讨喜。 慕南锦一向不爱进厨房,她受不了烟熏味。 然而,看到老周氏与南崽有说有笑后,不止为何,突然就想跟过来,“奶奶,你在跟小堂哥说什么?” “福宝,你站门口就好,”老周氏怕熏坏孙女肌肤,把人拦在门外,“是不是饿了?奶奶给你拿最喜欢的红糖麻花怎么样?” “谢谢奶奶,”甜甜地笑过后,慕南锦歪歪头,“小堂哥,你要吃吗?” “不用,我不饿,”南崽撇撇嘴,掏出自己的小手帕擦干净嘴,叠的方方正正放入怀里后才起身,“你吃吧,我先回房。” 这避之唯恐不及的模样,让慕南锦挂着笑的渐渐消失,她眨眨眼委屈地问出疑惑,“祖母,小堂哥是不是不喜欢我?” “没有的事,”老周氏把麻花递给孙女,柔和地摸摸她的脑袋,“福宝这么乖,不可能有人讨厌。” “小堂哥呢?” “他也一样,只是现在还小不懂事。” 慕南锦对这个答案不太满意,却又不知道自己想听什么,抿抿嘴,不再说话。 虽然安安静静坐在小凳子上,却心不在焉,把麻花都啃的磕磕巴巴。 老周氏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然而,不止慕南锦,南崽的心里其实也不怎么平静。 回房房间后,他第一时间就打开柜门,找到包了好几层油纸的红糖麻花,拿出一个塞进嘴里。 少顷,满足的眯起眼睛喃喃,“爹爹和娘也在就好了!” 不知为何,哪怕吃一样麻花,他依旧觉得心里胀胀的。 慕家虽然没分家,但是,从福宝出生后,日子就越过越好,老爷子的底气也越来越足。 故而,只要不耽误家里事,其他事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比如三个儿子偷偷摸摸折腾赚钱。 所以,慕家各房都有私房,或多或少而已。 尽管慕耀已经很努力,依旧是最穷的那个。 没办法,哥哥有月钱父母也补贴,弟弟又有个好闺女,只有他只能靠自己。 不过,哪怕没多少钱,他也从不亏待一家三口的嘴巴。 柜子里不仅常备糕点麻花,就连蜂蜜肉干都有。 因此,这些年存来存去,总共也不到十两。 这也是他没想过分家的原因之一。 不过此时,慕耀已经不这么觉得。 两人抓完药,按照房契的地址找过来后,全都惊讶地捂住嘴巴。 从外面看,就普通一小院,甚至有些灰扑扑的,除了围墙高一些,跟旁边的没太大差别。 然而,内里却别有乾坤。 院子青砖铺地,角落里还有口井,角落里,两棵桃树正开,一阵风吹来,香气袭人。 屋内,窗明几净,家具齐全,温馨却不失烟火。 厅堂一旁的侧间,三个书架都装满书,笔墨纸砚已经全都备好。 还有厨房,柴火整整齐齐的码在一侧,米面油粮也归纳的很好。 简直超乎想象! “媳妇,”慕耀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反应,“这真是咱们家?” “对,还不错吧?” “何止不错,从未想过的好!” 不是那种大富大贵,却处处透露出精巧,让人第一眼就喜欢。 “嘿嘿,”苏黛有些得意,“就知道你会喜欢!” 新手礼包开出的东西竟然这么贴心,这谁能想到? 虽然不知道系统背后的存在是什么,此时的苏黛已经升起满满的好感。 甚至莫名生出一种被宠的错觉。 相视一笑,两人手挽手,放慢脚步慢慢打量,转了一圈又一圈,依旧恋恋不舍。 干净、整洁又温馨,身处其中,灵魂都变得放松。 良久后,抬头看看天,慕耀有些纠结,“时间过的也太快!” 明明还没逛多久,却已经到了不得不回去的时候。 “今天不巧,咱们出来的时候南崽不在家,明天把他也带过来,刚好可以一起看看那三亩地。” “这段时间委屈儿子了,”慕耀眼底浮现心疼,“虽然咱们家的规矩,孩子五岁就要开始帮着干活,但当时知仁读书,知智被送去外家,知礼又要照顾福宝,真算起来,他们这一辈,也只有南崽一个孩子守着这条规矩。” 农家的孩子不可能不干活,谁都是这样过来的,然而,所有人都破坏规矩,只让自己儿子守,慕耀却怎么都舒服不起来。 他不止一次为儿子争取平等待遇,却被老爷子三言两语打发,每次都说农家孩子不能娇气! 第6章 整整齐齐 哪怕明知道儿子机灵,不会傻乎乎的累到自己,慕耀还是不甘心。 孩子机灵是一回事,家里人有没有这份心又是另外一回事。 五岁的小孩子能干嘛? 忙活半天也只能挖一篮子野菜! 慕家就缺这篮子野菜? 说来说去,还是他这个当爹的份量不够,没法给儿子争取跟堂哥一样的待遇。 苏黛不屑地轻嗤一声,“你们家的规矩,恐怕是专门给咱们二房立的!” 这才是反派该有的待遇嘛,她懂! 慕耀没反驳。 规矩是祖父慕深在世时立的,避免子孙好逸恶劳、坐吃山空。 初心是好的,只是人心易变,他已经去世十年,影响力已经没有那么大。 想了想,慕耀开口承诺,“我尽快想办法分家!” 偏心这种事,谁摊上谁知道。 这种又酸又涩的滋味他忍了二十多年,总不能让儿子也受一样的委屈。 “我相信你!” 说完,两人就“如何快速分家”商量好一会儿,才给南崽买了些吃食,急匆匆往家赶。 途中,苏黛尝试刷技能。 不出所料,每编成一个花环,系统就会提示:“百工经验+1”。 然后,出现在脑海的内容也越来越多。 发现这点后,她兴致勃勃的坐在板车上折腾起来。 “好看不?” 苏黛捏着新出炉的蜻蜓问。 “好看,”慕耀认真打量一番才继续说,“胖嘟嘟的,很讨喜。” “不是胖,是可爱!” 苏黛有些执拗。 放的草略多,编出来的蜻蜓有些圆润。 然而,却意外呆萌,极其别致。 “确实别致,”慕耀改口相当快,“南崽肯定会喜欢!” 见状,苏黛忍不住笑了,嗔怪地瞥一眼丈夫,没好气地吐槽,“你能不能有点自己的主见?” “啊,”慕耀为难的看过来,“那样会不会惹你生气?” “当然……会,”苏黛神色无辜,“我方才只是随口说说!” 就知道这样! 慕耀心里吐槽,面上却不敢透漏出一丝一毫异样,“你开心就好。” 听到这话,苏黛噗嗤一声笑了,“算你识相。” 说完,把最好看的花环给慕耀带在头上,安慰地拍拍他的头,才继续手上的动作。 两人回到家时,夕阳已落,慕家的饭还没做好。 “娘,爹爹,你们终于回来了!” 苏黛还没进院子,听到动静的南崽就小炮弹一样冲过来。 下一刻,她就感觉自己的大腿多了坨肉团。 “小心些,你娘身子骨弱,经不起你的冲撞,”慕耀说着,已经把儿子抱在怀里,“今天在家乖不乖?中午有没有吃饱饭?” “老二,”慕耀的话刚落地,老周氏充满火气的咆哮就从厨房传出来,“你什么意思?怕我克扣你儿子口粮?” “娘,看看你又多想了不是?”慕耀颠颠儿子,没感觉掉重,才继续说,“我怕南崽太胳膊短腿短夹不到菜也不行?” 听到这话,老周氏立刻语塞。 午饭那会儿她只顾福宝,小孙子那边,还真没注意。 “他都五岁了还不会吃饭?就你瞎操心!” 不情不愿冷哼一声,老周氏回房继续做饭,接着,噼里啪啦的声音响起,案板上的萝卜瞬间变得稀碎。 苏黛捂住南崽的耳朵,确定他没有被吓到才松开手,然后,用眼神示意两人赶紧回房。 “你们娘俩先走一步,”慕耀放下南崽,“我去放板车。” 说完,选出一个颜色整齐的花环,给南崽也戴上。 一家人就要整整齐齐! 意识到自己跟父母一样后,南崽一天的不开心都消散了,兴奋地绕着苏黛蹦蹦跳跳,整个院子里都是他稚嫩的笑声。 福宝探出头,就看到他头上的花环。 立刻小跑着过去。 “二伯母,花环是你编的吗?” “对!” 每次看到福宝,苏黛都很纠结,这次也不例外。 她不知道该用什么态度对这个孩子。 一边小人说对待敌人要秋风扫落叶般无情,哪怕只是未来敌人。 另一边却说,未来有无数种可能,做人不能太想当然。 “可以给我一个吗?” 福宝说完,甜甜地对苏黛一笑。 “可以,”本来就是随手编的东西,苏黛并不是很在意,伸手指了指慕耀离开的方向,“我编了好多,都在后院的板车上,你去挑自己喜欢的。” “不用这么麻烦,南崽头上那个就很好,全是粉色的花,很漂亮。” “不行,”听到这话后,南崽下意识抱住自己头,“这个是我的,你去选别的!” “二伯母,”福宝委屈地开口,“你觉得呢?” “我觉得什么?”苏黛审视地看着侄女,“板车上那么多你不选,非要南崽头上的,确定不是故意找茬?” 这一刻,以前的那些纠结通通消失。 反派跟主角,天生就立场不同。 就像此时,哪怕知道恶意揣测五岁的小朋友很恶劣,她还是忍不住把人往最坏处想。 想到这,苏黛吧唧下嘴。 或许,她确实适合做反派。 福宝好像被吓住,呆愣愣地看着苏黛,少顷,委屈地嘟起嘴巴,“我没有!” “不管有没有我都不会给你,娘,你说呢?” “南崽的东西只能是南崽的!” 母子俩的对话,让福宝整个人都垂头丧气,“我真的很喜欢呢。” “你喜欢就是你的?”苏黛觉得这孩子三观有些问题,“别人的东西,你再喜欢也不能伸手。” “老二媳妇,”老周氏注意到院子里的动静,拿着锅铲就直接冲出来,“做伯娘的欺负五岁的侄女,你还要不要脸?” 苏黛无语地翻个白眼,“您老哪只眼看到我欺负人?她想要南崽头上的花环我不愿意给而已!” “她要你就给呗,花环而已,又不是什么稀罕玩意,老二早上刚从我那掏走三百文呢。” “一码归一码,板车上的花环随便她挑,南崽头上的不行,我儿子的东西,只能是他的!” 苏黛语气很强硬,态度还有些不耐烦。 “男娃娃戴什么花环?”老周氏想也不想直接开口,“南崽乖,把花环给福宝,男孩子戴这个会让人笑话!” 第7章 契机到来 “娘,”南崽委屈地看着苏黛,“花环是我的!” “对,是你的,谁都不给。” “苏黛,”老周氏脸挂不住了,“你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婆婆?” “您老眼里,还有没有南崽这个孙子?” “混账!” 老周氏被苏黛的态度气的不行,仰着锅铲就想打过去。 然而,胳膊刚动一下,就被人从后面拉住。 “娘,你想做什么?” 慕耀的声音很平静,周身的气息却很冷冽,看着老周氏的目光像是不含一丝感情。 他没想到,自己只是放个板车,亲娘就要打妻子。 听到这话,老周氏也意识到自己过了,不自在的甩甩胳膊解释,“不是我不讲道理,你媳妇太气人,一点小事就要闹。” 苏黛撇撇嘴,“小事您还揪着不放?” 不就是拒绝了福宝,至于吗? 又不是自己闺女,凭什么惯着? “就是啊娘,”李氏站在墙角看戏半天,这时也忍不住插话,“这事我从头看到尾,也不能全怪二弟妹,人家都说了板车上很多花环,福宝非要南崽头上的,这不是故意挑事?” “闭嘴,你个搅屎棍!” 老周氏有些后悔拿走大儿媳的三百文。 自从要了钱,这婆娘就成了脱缰的野马,什么热闹都要插一脚。 “大伯母,我没有!” 福宝语气悲愤。 红着眼定定地看周围一圈,哭着跑出去。 老周氏真的生气了,“全是讨债鬼,没一个让人省心,都给老娘滾!” “走就走,切!” 挑衅地嘘一声,李氏才扭着腰离开。 苏黛和慕耀面面相觑,不约而同地耸耸肩。 “祖母好像很生气,”南崽弱弱的声音响起,“爹爹,娘,我是不是做错了?” “跟你没关系,”慕耀大手覆上儿子脑袋,“你没错。” 南崽没接话,闷闷地跟在父母身后回房。 农家的生活,一直都磕磕绊绊,今天这事也没产生难以接受的后果,无论慕耀还是苏黛都没放在心上。 半个时辰后,历经波折的晚饭终于做好。 此时,夜幕降临,天上繁星点点,偶尔还有虫鸣声响起。 慕家人男女分桌,各自坐在位置上等老爷子发话吃饭。 咳咳…… 主位上的老爷子环顾一圈,又轻轻嗓子才开口,“开饭前,我先说一件事!” “什么事啊?”慕老大不太高兴,“吃完再说行不行?儿子当值一天,饿着呢!” 慕兴在镇上布庄做账房,每个月八百文工钱,清闲又体面。 主家还特意备了间房用来歇脚,里面放了个小泥炉,能煮茶能温酒。 每到饭时,慕耀就会从隔壁食肆买来肉菜,边喝边吃,简直不要太自在。 若非老爷子再三嘱咐一定要今天回家,他肯定不会回来。 “吃饭不急,正事要紧,”老周氏似乎知道些什么,表情很严肃,“老大,别捣乱,先听你爹说。” “哦!” 慕兴的表情很不以为意,不过,到底没再说什么。 小方桌上,苏黛不着痕迹地暼老爷子一眼,眸底诧异。 原书剧情中,此时主要描述福宝如何受宠。 祖父祖母疼爱,外公外婆当成心肝,就连村里乡亲也喜欢的不行,随便出门转悠一圈,就能收获满兜的吃食。 老爷子没看别人的反应,估摸着众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自己身上后,才缓缓开口,“你们应该都能察觉出来,打从福宝出生后,咱们家的日子就越来越好,但是,这还不够。 都说买地置业是头等大事,可仔细琢磨琢磨,买再多地也只能做地主乡绅,遇到好说话的里正、县令,多少能攒点家底,若是不好说话,保不齐人家还当咱们是肥羊。 想当年老太爷带着族人逃荒,咱们慕家舍了五条命才打下一个山寨,结果呢,刚摸到库房,官兵就跟狗闻到屎一样凑过来,他们什么都没做拿了大头,只给咱们留了点汤底,咱们敢说个不字吗? 当今世道,是皇帝老爷的天下,是贵族世家的天下,独独不是咱们泥腿子的天下。” “爹,”慕老大并不觉得自己是泥腿子,“我是正经的读书人,比童生老爷只差一点点!” “确实只差亿点点!” 听到这话的苏黛忍不住腹诽。 这位直到孙子出生都没放弃举业,屡败屡战,百折不挠的精神,着实令人钦佩。 老爷子没否认慕兴的话,他也觉得儿子考一小小童生根本不在话下,“你的事回头再说,先说家里的。” 再而三被人打断话,若非这人是自己最看重的大儿子,老爷子早就发脾气。 即便如此,语气依旧硬邦邦的,再也没了之前推心置腹的心情。 “长话短说,我准备夏收后,就把知智和知礼送去学堂,知仁一个人走仕途,还是单薄了些。” “只能送两个?”慕耀率先开口,“我家南崽呢?” “南崽还小着呢,不用着急,”老爷子仿佛早就猜到二儿子会这么问,“咱们家虽然有些余钱,却也不是大户人家,底子薄着呢,能送两个孩子去学堂,已经很吃力!” 听到这话,慕耀沉默了。 良久,突然出声,一字一顿吐出三个字,“分家吧!” “什么?” 所有人都被这句话吓住。 “老二,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老周氏气急败坏开口,“你们二房懒得懒病的病,没公中养着,老咱早就喝了西北风!” 老爷子也很意外。 他在开口之前,就知道二儿子会闹起来,只是他有信心压住慕耀,并没有放在心上。 直到,听到这话! 沉沉眼眸,他若有所思开口,“不满归不满,闹到分家就过了,老二,你该知道的,只有劲儿往一处使,这个家才能越来越好,今天退一步,无论大房还是三房都会念着你的好,南崽即便不读书,未来也不会差到哪去。” “南崽不稀罕,”慕耀不想多言,他早就对这个家不抱希望,“爹,不用说这些有的没的,趁着还没黑透,早点分早点睡!” “胡闹!” 第8章 有舍有得 老爷子真的没办法理解。 他也没把话说死,二儿子的反应怎么就如此之大! 五岁的豆丁去学堂能干嘛,坐的住吗? 反观二孙子和三孙子,一个十岁一个八岁,再不送去学堂,可真的耽误了。 “爹,我很认真,也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慕耀很了解亲爹。 有野心,心也够狠够硬。 他的眼中,无论儿子还是孙子,都没有改换门庭重要,尤其是自己这个既不听话又不中用的儿子。 原本就想用最快的速度分家,这么快就遇到东风,傻子才错过。 “不行,我不同意!” “我也不同意,”老爷子话音刚落地,老周氏立刻附和,“老二,你扪心自问,这样对得起我们吗?” “哪里对不起?要不娘你说说看?” 老周氏语噎。 “父母在不分家,这是老祖宗定下的规矩,”老爷子掷地有声,“只要我跟你娘在一天,这个家就不能分!” 说完,怕慕耀继续闹,他放软态度安抚道,“你放心,南崽只是暂时不去学堂,等有了闲钱就送过去。” “不用,我现在只想分家!” 慕耀态度坚决。 也是在这个时候,众人才意识到,他真的不是故意拿乔。 “老二,”慕老大百思不得其解,“你是不是吃错了什么药?还是受的刺激太大?分了家,你拿什么养活妻儿老小?” 坦白说,他早就想踢开二房,但不是现在。 诚然,老二确实没什么用,但要不是他每年服役,其他人也不会落得清闲。 “你就当我吃错药吧!” 又是这样,混不吝啬! 老周氏心梗疼,气的想骂人,想到二儿子之前的骚操作,蠕动下嘴唇,没敢骂出声。 慕耀寸步不让,老爷子也不肯妥协,顿时,气氛陡然凝滞。 良久,老爷子开口,“分家可以,房子和地没你的份,二房,净身出户!” “可以!” 慕耀原本也没指望老爷子会给什么,想也不想直接答应。 苏黛本以为分家会很难,没想到简单到不可思议。 回到房间时,还有些回不过神。 “慕耀,你爹怎么突然那么好说话?” 老爷子那说一不二的性格,竟然能容忍儿子骑在自己头上,简直是奇迹。 “他怕我把福宝的事说出去,”慕耀语气很平静,“慕家尚未彻底翻身,这个秘密绝对不能泄露出去,爹不敢赌。” 就说原剧情里二房怎么能蹦哒那么久,感情拿捏住老宅那些人的软肋。 苏黛终于反应过来,“所以,你之前就有把握分家?” “那是必须的!” 慕耀傲娇的扬起下巴,眼神有些得意,浑身散发着某种气息,开屏的孔雀似的。 简直没眼看。 “爹爹,”南崽突然就感觉气氛怪怪的,下意识挪挪自己小屁股远离父母后,才问出自己的担忧,“分家后,咱们还有地方住吗?” “当然有,”苏黛好笑地弹一下儿子的脸蛋,“放心吧,爹爹和娘不会让你没地方住。” “那就好!” 南崽很知足,也没问房子如何,就高兴地躺在床上打滚儿。 正房。 老太太在房间不停地走来走去,整个人都很焦虑。 “老头子,你说,咱们是不是不该把事做这么绝?” 若非彻底惹毛人,老二再混账,也不会提分家。 老爷子心情也不好。 倒不是不舍得二儿子,而是发现慕耀已经脱离了掌控,不仅无法成为家族助力,反而成为阻碍。 冷哼一声,铁青着脸开口,“把事做绝的不是我,是老二!” “其实,多供一个人也没什么,南崽是咱们亲孙子,他受益也好,不会便宜给外人。” “你懂什么?这次只是开头,智小子要往上考,以后的花销大着呢,既然早就跟老二离心,隔阂多一点少一点又有什么区别?” “到底是亲儿子!” “那又怎么样,连个花环都不舍得给,还能指望他们做什么?” 听到这话,老周氏面色一顿,“你,怎么知道这件事?是不是老大媳妇嘴碎?” 老爷子没回答,只幽幽地看着窗外的月光。 他想起许久之前的那场逃荒。 族人们抱成一团,将近两百口人,在老太爷的带领下从北向南走,跋山涉水整整三个月。 期间,没一个城市敢收留,没一户人家敢帮忙,只能像野狗一样流浪野外。 太阳再大,也要咬牙赶路,身体再累,也不敢掉队。 遇到山就打猎挖野菜,遇到河就想尽办法捉鱼,实在找不到吃的啃树皮。 那时候,人几乎每天都会少,许多都是睡觉后再也睁不开眼。 所有人都看不到希望,每天麻木僵硬往前走,祈求着这场灾难能早点过去。 若非到山穷水尽,老太爷也不会带着村里的儿郎冲上山寨吧? 可惜,拼了命才打下来,好处却被当地官府拿走了。 若非害怕慕家人拼命,或许连最后的汤底都不肯留吧? 然而,即便这样,慕家依旧成为十里八乡最富裕的村庄。 倘若当初…… 权势,还真是个好东西! 时间推移,直到露水渐重,老爷子才关上窗,躺在床上后,闭上眼敛去所有情绪。 世间的事大多如此,有舍才有得,想要达成某种目的,总要付出些代价,哪怕代价有些沉重。 改换门庭何其艰难,也只有倾尽一个家族的力气才能做到。 这样想着,最后一丝犹疑也消散,没多久,床上就传来均匀的呼吸声。 与之相比,老周氏就没那么好的心态。 翻来覆去、辗转反侧,将近天明才闭上眼,然而,还没一会儿,就被人叫起来。 “爹娘,”李氏浑身都冒着喜气,“趁着天早没做饭,我去请大伯过来,你们赶紧起来洗漱。” 说完,也不管二老听没听到,一阵风似的消失。 二房被分走,还不带走任何东西,再没有比这更好的事! 李氏激动的一夜没睡觉,天刚亮就兴冲冲起床,不用别人发话,就自个张罗起来。 苏黛也被这声音吵醒,睁开眼睛时,脑袋一片混沌,“现在什么时辰?” 第9章 记录事实 “还没到寅时,你继续睡,我出去看看!” 慕耀说完,把南崽塞到苏黛怀里,给娘俩掖好被子才走出去。 少顷,李氏志得意满的回来,立在一黑脸老者旁边。 刚进院子就大喊大叫,“爹娘,我回来了,把族长请了过来,我还去小爷爷那边一趟,老人家腿脚慢,还要等一会儿才过来。” 老周氏衣服刚穿好,就听到这话,只好黑着脸走到院子里,“李氏,全家就你蹦哒的最厉害,怎么,这是巴不得赶紧撵走老二?” “这话从何说起,明明老二自己要分家,跟我可没关系,”说着,怕自己惹人厌烦徒生波折,立刻找借口遁走,“你们聊,我去后院摘点菜。” “好端端的,怎么突然分家?” 老爷子恰好走出来,听到这话,立刻解释,“孩子大了,有想法也正常,既然过不到一块,也没必要非按着。” “老三,还是你通透!” 慕山觉得,他无论如何都无法这么洒脱。 几十口子过日子,肯定会磕磕绊绊,可即便这样,也要拧在一起才行。 只有这样,日子才能越过越兴旺。 老爷子没解释,只是苦笑一声。 见状,慕山对弟弟更高看几分,知道听到分家的内容。 “什么?房子不给,地也没有,还给两百斤粮食干什么?干脆把耀小子净身出户得了!” 这哪是分家,是变相杀人吧! 慕山再次看弟弟,眼神完全变了,活脱脱看罪犯一样。 “老三,老慕家在十里八乡都有头有脸,咱爹当年还差点当里正,不求你多出息,别拖后腿成不?” 老爷子也知道自己做的不厚道,然而,他觉得自己很无奈,“这事老二也同意了。” “耀小子?” “大伯,”慕耀并不想背锅,“爹要送知仁、知礼读书,却不答应南崽一起去。” “这……”慕族长头疼,“三弟,你到底怎么想的?三个名额不应该每房一个?” 老三是傻了吗? 孩子多了,多少会有所偏颇,但是大面上总要过得去吧? 读书可是会改变一辈子的事,难怪耀小子这次会耐不住! “南崽也是我亲孙子,我能不想他好?”哪怕到现在,慕海也不觉得自己有错,“家里没钱,我有什么办法?” 想到二儿子的难缠,忍不住抱怨起来,“慕耀这小子,打小就气性大,南崽才多大点?送去学堂也是浪费银子,倒不如先缓缓,等家里再攒点钱再说。” “爹,这话你自己信吗?” “耀小子,怎么跟你爹说话的?”慕族长不大高兴,“他再不对,也是你老子,把你养活大,给你娶媳妇养孩子。” 闻言,慕耀眼底闪过讽刺,张张口刚想说什么,就听到老爷子已然出声。 “算了,咱们做老的,怎么能跟孩子计较,到底是亲儿子,他想分家就分吧,就当我这做老子最后一点心意。” 这话说的好不委屈。 慕耀直愣愣地看着亲爹,忘记反应。 慕族长也愣了。 他一直都知道弟弟脸皮厚,今日却发现用无耻形容或许更恰当。 定定地看着慕海,不死心地又一次问,“老三,你确定只给耀小子两百斤粮食?” “嗯,家里粮食也不多。” “慕二,你觉得呢?” “只要爹高兴,我就没意见。” 好家伙,这父子俩,一个比一个难缠。 意识到劝不动后,慕族长彻底歇了心思,直接提笔写分家文书。 “立分书人慕海,因年岁渐涨,子嗣繁多,生计艰难,于宣和十三年三月分次子之户。 恐其赤身离宅,特予粮两百斤,以全父子之情。” 慕兴的脸色有些难堪。 身为读书人,他从短短的几句话中察觉出浓浓的嘲讽。 “大伯,这样写是不是不大合适?” “我只是记录事实。” “您可以稍微委婉些,我觉得最后那句根本没必要。” 听到这话,慕族长轻嗤一声,“现在想遮羞,晚了!” 诚然,他一直不喜欢慕耀这个侄子。 为人浮躁且奸滑,小心思一串串的,跟老慕家简直格格不入。 然而今天却发现,看人真的不能只看表面。 或许这个侄子为人不咋滴,弟弟家的其他人也一个熊样,腹内空空,竟全装算计。 见状,慕兴把目光投向慕耀,想他劝说一二。 慕耀眼观鼻鼻观心,就是不看他。 顷刻,老爷子开口,“这样吧,我这个当爹的没本事给而已家业,以后也不让他养老,不管生病还是丧葬都不用他操心,大哥把这点也写上去。” “可以!” 于是,慕山又加了一句,“后,再三权衡,决心免次子赡养之责。” 再三权衡? 慕兴憋屈地瞪慕族长一眼,“大伯,你是不是对我们有误会?” 哪有人这样,怎么糟心怎么写! 万一别人误会他们狠辣薄情,自家的名声怎么办? 慕山不紧不慢地抬头,淡淡地暼侄子一眼才开口,“没误会,我只是单纯觉得你们丢人!” 说完,利落地盖上自己私章,甩袖离开。 老爷子面部黑沉如墨。 半只脚都踏进坟头,老大还是这么任性,一大把年纪都活到狗肚子里去了! 老太爷当初到底看重他什么? 眼皮子浅? 喜怒不定? 还是自大妄为? 又气又怒,恨不得把分家文书撕个稀碎。 慕耀敏感察觉到了老爷子的暴躁,立刻用最快的速度把文书放进自己怀里,“爹,我先去收拾东西,争取尽快搬出去。” 不等老爷子发话,慕兴迫不及待开口,“也不用那么急。” 他非常想二房赶紧滚蛋,但是又怕别人知道分家的内容,所以特别希望慕耀天黑无人时离开。 二十多年的兄弟,慕耀早就把人看的透透,似笑非笑地看慕兴一眼,不置可否接话,“大哥果然心善。” “咱们是亲兄弟,分家也分不了血脉情,”得到想要的答案,慕兴狠狠松一口气,“我现在就去割肉打酒,中午咱们兄弟好好搓一顿。” “嗯!” 慕耀点点头,转身回房。 第10章 用词精妙 “立分书人慕海,因年岁渐涨,子嗣繁多,生计艰难,于宣和十三年三月分次子之户。 恐其赤身离宅,特予粮两百斤,以全父子之情。 后,再三权衡,决心免次子赡养之责。” 噗哈哈! 苏黛一字一顿读完分家文书的内容,笑不可支的躺在床上打滚。 有句话怎么说,尽信书不如无书。 还以为慕族长偏执、古板又护短,看来也不尽然。 “相公,大伯这人,有些意思啊,你细品这三句话,就差没指着鼻子骂老爷子为父不慈!” 赤身离宅,特予,再三权衡…… 用词之精妙,让人叹为观止。 “我也很意外,”慕耀表情微妙,“大伯一直不怎么喜欢我,觉得我市侩油滑不踏实,这次为我鸣不平,估计实在看不上爹的作为。” “我猜你爹现在气的恨不得撕碎这分家文书!” “可不是,”慕耀挑挑眉毛,有些得意,“大伯还没走,爹的牙齿就吱吱作响,若非我眼疾手快把文书塞进怀里,今儿这分家还有的磨。” 虽说之前就已经做好孤军奋战的准备,能少点波折当然更好。 “后来呢?你爹没说什么?” “他被气狠了,好一会儿没回过神,趁着他发愣我直接溜了。” “不愧是你,就是机灵,”苏黛竖起大拇指,反应过来后立刻说,“咱们赶紧收拾东西,免得老爷子反悔。” 赤裸裸的把柄送到手里,绝对不能让煮熟的鸭子飞走。 “没事,除了我,大伯那也留一份存底,除非爹能劝动大伯。否则今天的事不会变。” “万一大伯改变主意呢?” “放心,他这人一向认死理,撞到南墙都不愿意回头。” “咱们什么时候搬家?”苏黛贼兮兮的关上门,然后凑近慕耀耳朵旁小声出主意,“我觉得吃完中午饭最好,刚好全村的老少爷们出来透气。” 恰好见证老爷子的“大方”。 “我也是这样想的,”慕耀眼底浮现点点笑意,“方才大哥还说中午好好搓一顿呢!” 苏黛愕然,质疑的话脱口而出,“他是铁憨憨吗?” 慕耀不自在的摸摸鼻子,没敢说自己故意误导人。 虽然知道自己不是什么好人,他还是希望自己在妻子眼中的形象永远高光伟岸。 苏黛没多想,抬头看了看天,把南崽从被窝拽起来,边给儿子穿衣服边回头跟慕耀闲聊,“我看了一圈,咱们若是把能带的全带走,恐怕要来回好几次。” “别担心,等会儿我就出去找人帮忙。” “嗯!” 苏黛一向心大,听慕耀这么说,再没问过这事,牵着南崽吃完早饭,就开始收拾起零零碎碎的东西。 “娘,我能把花环也一起带走吗?” “当然可以,不过,花已经蔫掉了呢,要不要再给你做个新的?” “新的要,这个也要留着,”南崽小心把花环放到藤箱,然后解释,“娘第一次给我编花环,一定要好好留着。” 其实并不是特意给崽崽编的,只是为了刷技能。 这样想着,苏黛不由得心虚,“我知道一种方法可以保存花环,我教你。” 母子俩亲亲热热摆弄花环时,慕耀已然来到镇上,停在一处衰败的小院门口。 “耀哥,你怎么来了?” 赵嘉刚准备出门就看到慕耀,整个人都慌乱起来。 “这么心虚,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赵嘉低下头,不敢看慕耀,“昨晚我们出去了,念哥他们还在补觉。” 听到这话,慕耀表情骤然凝重,“不是跟你们说过别再做那些事?” “没,没吃的。” “冬季打猎分了你们七两银子,没买粮?” “买了,又卖了,”赵嘉小心地瞥一眼慕耀,才弱弱解释,“上个月,镇上有人收皮子,价格非常可观,据说要卖到京城,念哥想赚一票大的,拿出钱跑乡下收货。” “后来呢?被骗了?” 赵嘉头压的更低,恨不得把自己埋到坑里,用比蚊子还小的声音嗯了一声。 慕耀:没眼看,一如既往地蠢! “我就不该对你们抱希望!” 咬着牙说出这句话后,慕耀大步进院子,一脚踢开房门后,一手一个把睡的正熟的两青年拖到院子里。 然而,哪怕这样,李念和丁一依旧睡得跟死狗似的。 就强的离谱。 慕耀的脸,青的跟被绿似的,冷气不要钱的往外撒。 “耀哥,”赵嘉瑟瑟发抖地缩到墙角,努力为兄弟狡辩,“念哥他们太累了。” 慕耀没接话,走到厨房端两碗水出来,很公平的一人给了一碗。 李念:“下,下雨了?赵嘉,下雨了,快收衣服!” 丁一:“房子又漏雨?不是刚修过?” 两人擦擦脸上的水,忙不迭从地上爬起来,刚站稳就看到慕耀面无表情的脸,呲溜一下,又坐回地上。 “耀,耀哥,”李念边说边往后缩,不一会儿就跟赵嘉抱团,“我们不是故意的,是骗子太坏了!” “就是,”丁一听到立刻附和,“明明说好的一手交钱一手交货,我们交货他们却跑了,不讲道义。” “所以你们被骗后不去讨公道而是躺在床上呼呼大睡,叫都叫不醒?” “啊这……” 李念和丁一面面相觑,全都懊恼地抓起头发。 少顷,试探地问出口,“梦里讨的公道不能算?” 呵呵! 慕耀不再说话,直接挥动拳头。 然后,砰砰砰的打击声响起。 顷刻,慕耀靠在墙角喘息,赵嘉三人则鼻青脸肿地瘫在地上,委屈地哼哼唧唧,“耀哥,说好的不打脸呢?” “我又没答应!” 打人不打脸,吃饭没金碗。 真当他肤浅到揍人泄愤? 开玩笑,这仨人加起来值半个金碗吗? 赵嘉:就很悲愤。 红着眼控诉地看着慕耀,想抒发自己的不平,话到嘴边却成了,“耀哥,累了吧,我给你搬个凳子!” 叛徒! 李念和丁一怒视赵嘉。 下一秒,却不约而同大献殷勤。 “耀哥,我给你打水洗手。” “耀哥,我给你捶背捏腰。” 第11章 人的感性 慕耀彻底没脾气。 整整六年,他还是拿这三个夯货没办法。 “别耍宝,赶紧换衣服洗漱,然后跟我回去搬东西。” “嗯?” 听到这话,三人齐刷刷转过头,一脸迷茫。 赵嘉:“耀哥要带我们回家?” 李念:“婶子不是不准我们这些不三不四的人进门?” 丁一:“为什么搬东西?搬去哪?” “问那么多做什么,让你们干什么干什么!” “哦!” 三人不敢再多问,顶着青紫的脸跟在慕耀身后,一步一顿往前走。 可怜巴巴的,没一点精神。 慕耀直接气笑了,冷哼一声,加快速度往家赶。 此时,慕家正热闹。 老太太难的大方一回,准许两个儿媳帮忙做饭,“排骨炖土豆,带皮肉红烧,母鸡用铁锅闷,饭也别加糙米!” 过年都没有的丰盛。 临别之际,老周氏那点可怜的慈母心发作,大出血准备一桌席面。 “嗯!” 李氏心中腹诽,面上却不敢表示,把郁闷发泄在手里的排骨上,啪啪啪剁不停。 “李氏,给脸不要脸了是不是?老娘还没找你算账,你倒先猖狂起来?” “算账?”李氏敏感地抓住关键,“我做了什么你就找我算账?” “昨儿是不是你告诉你爹花环的事?平日我只当你嘴碎,不曾想你还有这个本事,好端端的家都能搅散,这就是你李家姑娘的教养?” 老周氏想到这件事就恨得咬牙槽。 老头子为人功利是功利,也没到容不下老二的份上,若非李氏告状,绝对不会闹到分家。 “不是我,”李氏立刻否认,“爹昨天回来的时候我在房间纳鞋底,根本没机会说。” “除了你,才没人有这个坏心!” 在场的总共才几个人,二房的人不可能,福宝更不可能,只有李氏才做的出这种下三滥的事! 已经认定真相,不管大儿媳怎么辩解,老周氏都坚持己见。 狠狠剜她一眼,继续警告道,“这次先记账,再有下次,你给我滚回李家!” 苏黛磕着瓜子,悠哉地坐在院子里看戏。 旁边,南崽也有样学样。 “娘,到底是不是大伯母告状呢?” “我也不知道,或许是或许不是,都不重要。” 想要的结果已经达成,谁有那闲工夫追究过程。 “除了大伯母,福宝也在场呢!” “咦,”苏黛坐直身子,“你怀疑福宝?” “嗯,”南崽挪挪凳子靠近苏黛,才嘟着嘴解释,“我亲眼看到过,她说了什么,然后铁头娘就把铁头狠揍了一顿。” 听完,苏黛眉头轻皱,“南崽,这些话你没有跟别人说吧?” “娘不信我说的?” “我当然信你,”看着儿子天真的小脸,苏黛有一瞬间的纠结,好一会儿才继续解释,“有时候,真相并不重要,人们只愿意相信自己愿意相信的。” “也就是说,无论是不是福宝做的,祖母都不会会怀疑?” “没错!” “怎么会这样?”南崽无力地歪倒在苏黛的身上,“大人的世界好扭曲!” 扭曲? 苏黛被逗笑了,“倒也没有这么严重,只是,人比较感性,很多时候感情都会大于理智,你也可以理解为护短,亦或是帮亲不帮理。” 南崽秒懂,转变心态后,甚至有些感同身受,“如果换成娘,我也会帮亲不帮理!” 苏黛相信这话。 原剧情中,南崽就是这么做的,哪怕最后头破血流、死无全尸。 明知道这话不太对,心里却美滋滋的,吃了火锅一样舒畅。 当然,表面上,苏黛却很傲娇,“为娘不会犯错,也不可能犯错!” 别人做错了只会挨骂,她若是做错了,可能连小命都保不住,还会连累全家。 反派就要有反派的觉悟,没必要把自己当主角。 “反派是什么东西?” 听到这话,苏黛才发现自己不知不觉吐槽出声。 “反派不是东西,额,不能这样说,”懊恼地拍拍额头,她继续解释,“听过戏没?里面挑大梁的是主角,反过来阻挠主角就是反派。” “我没听过戏,”南崽的声音有些失落,“不知道什么叫挑大梁。” “没事,”苏黛心疼地揉揉儿子头发,“等搬完家,就带你去听戏。” “爹爹也一起吗?” “那肯定!” “太好了!” 母子相谈甚欢,靠的也越来越近,慕耀回来时,南崽已经完全窝进苏黛怀里。 “南崽,不是跟你说过,别闹你娘,她身体不好。” “对不起爹爹,”南崽听完,连忙从苏黛身上起来,“我忘记了。” 其实并不是忘记,而是母亲的怀抱很暖,南崽舍不得离开。 “别吼孩子,”苏黛挡在南崽前面,“南崽已经很乖!” “媳妇,我只是担心你身体受不了。” “我不是纸片人!” 提起身体,苏黛也很无奈。 她还是第一次体会这种走路快点都会喘不过气的感觉。 明明什么事都没干,却有一种掏空身体的错觉。 “那也要爱惜自己。” 绝大部分事,慕耀都会退让,只有这点不行。 苏黛心里也清楚,果断转移话题,“你不是找人帮忙?人呢?” “嫂子!” 她的话音刚落地,门外就探出三颗头,面部青肿,表情狰狞。 嘶! 苏黛下意识身体后仰,“这是谁下的手?好凶残!” 可怜的孩子,国宝的眼妆都没他们浓。 赵嘉刚想告状,就感觉脊背一股凉意,想也不想改口,“我们自己摔的!” “是么?”苏黛语气微妙,“这也太巧,两边的伤刚好对称!” “媳妇,这些事以后再说,”慕耀不自在地别过脸,“我先带他们整理东西。” “别动墙角那个藤箱,里面装了咱们家的私密物品。” “嗯,只让他们收拾大件物品。” 说完,招招手,示意三人跟过来。 赵嘉撇撇嘴,压低声音问出疑惑,“念哥,耀哥为什么不把咱们介绍给嫂子?难道已经提前说过?” 闻言,李念指着自己看不出人样的脸反问,“你觉得介绍有用?” 第12章 可怜可恨 赵嘉默然,下意识捂住自己,一副没脸见人的样子,“当我没说!” 说完,快速跟上慕耀。 苏黛转过头,跟儿子对视。 “娘,”南崽自以为很小声,“你有没有觉得,这三个叔叔,傻乎乎的?” “也,没有吧,”苏黛小心地看李念一眼才解释,“他们只是没那么聪明而已。” 不还是傻? 李念心梗。 幽幽地抬头望天后,垂着脑袋离开。 丁一没这么多愁善感,反倒非常认同,“耀哥也经常说我们一帮子憨货,被卖了还帮着数钱,这些伤就是因为……” 剩下的话还没说完。 没走远的李念听到,几个纵步跳过来捂住他嘴巴,然后,拖死狗似的把人拖走。 苏黛和南崽目惊口呆。 少顷,带着嫌弃的稚嫩声响起,“怪怪的叔叔!” 赵嘉三人憨是憨了点,干活却很利索。 不仅把床拆的干干净净,就连屋子里铺的砖都没放过,整整齐齐码在院子里。 要不是慕耀阻止,连房梁的横木都不准备放过。 “不至于!”慕耀摁住往上爬的丁一,“砖拆就拆了,横梁没了房子就塌了。” 只是分家,没必要把老宅得罪到死。 “啊这,”丁一憨憨地拍拍脑袋,“我忘了!” “好可惜,”赵嘉一脸肉痛,“木头也值不少钱呢!” 几人在干活的时候,慕耀简单的解释一遍,三人都看不惯慕家的做法,恨不得把房间搬空,连土渣都不留。 “再扒就过了,”慕耀摇头,“这间房还有别的用呢!” 慕耀的话没错,刚分完家,李氏就筹谋着把这间房给慕知智做书房。 并且已经探过老爷子的口风。 故而,看到院子里的砖后,气的脸直接抖了起来。 “天杀的慕二,你怎么不把瓦也揭了?” 就说这混蛋不可能这么好说话,原来在这等着! 老爷子不给他东西,关房子什么事,至于这样大卸八块? 老周氏也黑着脸,“这个混账!” 二房不住,别人还要住,怎么就不给人留点活路呢? “不行,我要找她评理,”李氏实在气不过,蹭一下站起来,“房子又没分给二房,他凭什么挖砖?那可是顶顶好的青砖!” 整个慕家,二房的位置不算多好,房间却绝对最舒服。 屋里铺了砖,墙上贴了白纸,窗户也比旁人开的大。 但是,这些都是慕耀一点点置办的,用自己的私房钱。 李氏虽然口口声声二房败家不会过日子,其实对这间房早就眼馋。 大房赚的多花的也多,束脩和笔墨费公中负责,但是文会交友什么的总要自己出。 再加上慕兴又是个贪图享受的,李氏表面风光,其实手头并没多少钱,甚至很拮据。 这也是她自诩读书人娘子却卖绣品的原因。 “站住,不许去!” “凭什么?分家文书都说了,家里一砖一瓦都没老二的份!” “你要想把逼老二现在就走尽管作,家里爷们丢了脸面揍你,可别怪我没提醒!” 老周氏说完,冷哼一声离开。 好气! 李氏胸脯颤抖,却因为这句话放弃打算。 当然,找茬是不敢找茬,然而心里依旧难受的厉害。 想了想,她走到苏黛面前,“二弟妹,歇着呢?” “嗯,大嫂有事?” 苏黛声音懒散,好像被太阳晒蔫了。 她旁边,南崽撇撇嘴,直接把头扭开,非常不待见李氏。 “事倒没有,就是想跟你说几句,”清清喉咙,李氏才端着长嫂的架子开口,“当初建房子,老二可是一个铜板都没出,虽然屋里的东西是你们添置的,可那点东西只是盖房子的零头。 搬个家而已,连砖都撬干净,这吃相也够难看,让外人知道,指不定怎么笑话! 二弟妹,你明白吗?” 苏黛深深看了她一眼,“大嫂觉得我们不该把自己置办的东西带走?” “当然不是,”李氏笑容勉强,贪归贪,她也知道要脸,“我只是怕你们被人笑话。” “谢大嫂提醒,我们不在乎虚名!” 汰! 李氏口吐芬芳。 苏黛这贱人,肯定是故意的,知道我不舍得那些砖,故意戳人心脏,顺便拐着弯骂人。 又急又气又心疼,她整张脸都扭曲。 “娘,”南崽不自觉拉紧苏黛衣袖,“大伯母会不会打我们?” “大嫂,”听到这话,苏黛立刻用手捂住儿子的眼睛,满脸不赞同,“你吓到孩子!” “苏黛,你特么别污蔑人,”李氏悲愤,“老娘什么都没做,怎么就吓到孩子?刚分家你就说这话,别人还当我这做长媳的容不下你们!” “这不是事实?”苏黛不解,“大嫂不是一直都嫌弃二房没出息拖后腿,担心我们占太多公中便宜?听到分家,大早上就激动的去叫人!” 李氏抓狂,“这种话也能随便乱说?你到底有没有脑子?慕家名声败了,对你有什么好处?” “的确没好处!” 可是,也没坏处。 苏黛虽没有直白的说出来,表情却明晃晃这么说。 轻松中带着一丝戏谑。 李氏:就很气很气。 “你有种,最好没有求我的一天!” 挽尊的撂下这句狠话,她怒气冲冲离开。 “啧啧,”苏黛摇头,“难怪都说无知者无畏!” 苏黛都有点同情李氏了。 这人毛病一堆,但是对男人和孩子确实称得上真心实意,自己啃咸菜都要想办法给读书的老爷们弄点肉,算计这间房,也不是为自己。 然而,苦一起吃,福却没一起享。 慕家翻身后,慕兴立刻纳了房娇媚年轻的小妾。 美人也是个有手段的,不仅给慕家添了个小子,还让慕兴当心肝一样疼,走到哪带到哪。 李氏委屈向大儿子求援,然而并没用,人家反而觉得她善妒,不堪为大妇,拿不出手。 此后,就把人一直拘在村里。 住着青砖大瓦房,让丫鬟仆人伺候,不过,也仅限这样。 慕家人潜龙入水一飞冲天,谁还在乎独守祖宅的原配? 这也是苏黛不愿与慕家多做纠缠的原因。 凉薄至此,让人难安! 第13章 突来疑惑 干活的时候饿的总是非常快,刚闻到香味,丁一就停下动作,“有肉味!” “鸡肉、鸭肉、猪肉,”李念忍不住呲溜口水,“亲哥,你不会特意带我们过来解馋吧?” 天知道,自从被骗了银子,他们再也没沾过一点荤腥。 掐指一算,已经一个多月。 “想的真美!” 淡淡地扫李念一眼,慕耀继续打包,把拆卸的木板绑在一起。 顷刻后,拍手起身。 “差不多了,收拾下自己,跟我出去吃饭。” “嗯嗯,好好好!” 彼时,慕兴已经打酒回来。 进门就看到李氏丧着脸,“大好的日子,你就不能高兴点?” “我也想高兴,实在是慕二不当人。” “怎么说?” “他把房间的砖都给撬了,里面的床、柜子、桌子更不用想,说不定连贴在墙上的纸都不会放过。” “这确实像老二会做的事,”慕兴若有所思,“可惜了,那可都是好东西。” 慕耀夫妇,整个溪下村公认的矫情,干活磨磨蹭蹭,东西全要好的。 喝水要烧开,穿衣要细棉,就连吃饭用的碗筷都要配成套。 慕兴虽然瞧不起这番做派,却是个识货的人。 “可他搬的,都是咱们的东西!” 李氏还有些不甘心,想最后努努力吹下枕头风。 然而,慕兴并不在意,“换新的就行,大惊小怪!” 说的简单,钱呢? 李氏张嘴,想问出声,却只看到慕兴的背影。 慕兴并不是不在乎,而是觉得没必要为这点小事翻脸,毕竟,慕二也确实可怜。 虽然懒散,也不是没一点贡献,到头来也就得两百斤粮食而已。 哪怕按上好的精米算,大抵也就八百文钱,跟净身出户没什么区别。 没有兔死狐悲的感慨,只有强者对弱者的同情,慕兴的心态非常稳健。 甚至生出些许怜悯,言语间都比往常柔和,“老二,收拾好了没?酒我已经打回来。” “好了!” 慕耀擦擦手,带着三人走过来。 这时,慕兴才看到弟弟身后的三人,当即,嫌弃地往后退几步,“你怎么让他们过来?凭白污了咱们家的名声!” “他们不来,大哥帮我搬东西?” “我是读书人,怎么能做这等肮脏之事?算了,你自己衡量吧。” 说完这句,慕兴急匆匆离开,唯恐沾到脏东西。 这种话,赵嘉三人不是第一次听。 没生气,只是可怜兮兮地看着慕耀。 “出息,有什么好伤心?”慕耀气结,“把场子找回来就行!” “怎么找?” 慕耀示意三人过来,压低声音说了几句。 午时,老慕家准时开饭。 老爷子坐在首位,表情严肃,让人看不出想法。 慕兴坐在他身旁,眼神一直往赵嘉三人那边瞄,“老二,自家人一起吃个饭,让外人进屋是不是不大合适?” “没什么不合适!” “行了,”老爷子不耐烦地发话,“吃饭。” 说完,率先开动。 老爷子发话,慕兴纵然不满意,也没再多说什么。 整顿饭都盯贼一样防备赵嘉三人,嘴巴里呑了什么都不知道。 那颗一直提着的心,直到老周氏带人收盘子才放下来。 “算你们识相!” 小声嘀咕这一句,慕兴躲瘟神似的离开。 苏黛无意间看到这一幕,有些迷茫。 她突然想到一个问题,原剧情中,慕耀并没什么朋友。 “嫂子,对不起,都怪我们连累你和耀哥。” 第14章 开始行动 听完,苏黛环顾一圈,已然四下无人。 由此可见,整个慕家对待三人都退避三舍。 “怎么回事?” “这不是说话的地方,以后有的机会说!” 苏黛的好奇心并不是很重,稍作思考便点头答应了。 闻言,赵嘉三人下意识松气。 原本忐忑又紧张的脸,瞬间恢复活力,贼兮兮搓着手问,“耀哥,吃饱喝足,咱们是不是该办正事?” “嗯,时间差不多了,按照我们之前说好的行动。” “嗯!” 三人异口同声。 “你们想做什么?”苏黛眼眸警惕,“不搬家了?” “当然不是,”慕耀俯下身解释,“我就是觉得有些事还是要说清楚比较好!” “什么意思?” 慕耀没解释,只是好心情地勾起嘴角。 没多久,苏黛就理解其中内涵。 乡下人家大多都是一日两餐,慕家原本也是,偶尔会给长子长孙开小灶。 后来福宝出生,条件越来越好,索性就变成了三餐。 故而,慕家午饭吃的香甜,溪下村其他人家却不是,劳累一上午,最多也就是塞点饼子垫肚子。 乡下人爱热闹,通常这个时候,都是一堆堆聚在村里,东家长西家短的浑说。 慕耀推着板车,上面堆满了东西,苏黛牵着南崽紧随其后,看一眼就知道要搬走。 一行人一出场,就抓住所有人眼球。 “慕二,你这是要逃荒?” 玩笑般的调侃声响起,却问出众人的疑惑。 “小望叔说笑,不过以后,我们一家确实不适合留在这了。” “你爹把你分了出去?” “嗯!” 慕耀没多说。 然而,只这一个字,就让众人遐想无限。 “慕二被分出去?” “果然还是走到这一步。” “不奇怪,他一直不争气,海叔估计也是真的没办法。” “板车满满当当,分的东西肯定不少,海叔也算对得起他了!” 溪下村爱聚在一起闲聊,老爷子和慕兴也不例外,吃完就出来了。 看到慕耀的第一眼,脸刷一下青黑。 听到议论声,这才稍微缓和了些。 “老二还是眼皮子浅,”慕兴不由得摇头,“就些破烂货,值得劳师动众带走?” 早知道这样,还能省一顿酒钱! 此时的他已经隐隐后悔早上想太多。 老爷子没接话,冷冷的看着二儿子,好一会儿才吐出一句话,“已经分家,以后是好是歹,都跟我们没关系!” “是这个理!” 父子俩说的起兴,却没发现赵嘉三人蠢蠢欲动。 “你们也觉得东西多?”李念停下板车,似乎很赞同村民的话,“也是,两个板车都没装完,回头还要继续运。” “就是就是。” “可是,”故作停顿后,李念立刻转折,“老爷子只给耀哥两百斤粮食而已。” “啥?” “这怎么可能!” “成年男丁,一个月都得吃五十来斤粮食吧?” “慕二再孬,也是亲生的,还能不给几分地?” 不由得,大家伙的眼光朝慕海父子投去。 慕兴稳不住了。 他是读书人要脸,儿子也要下场科举,名声不能有碍。 听到这些,当即辩解,“他们是镇上的无赖,说的话根本不能信!” 慕耀和无赖交朋友,不止丢人,还会连累慕家的名声,一直以来,慕家人都瞒得严严实实。 这会儿,慕兴已经顾不了那么多。 他头脑发热,老爷子可没有,“老二交的人,一向不靠谱,带了这么多东西出来,还说只分了粮食,把大家伙当傻子吗?” “就是,两个板车都装的满满当当,还用稻草遮盖的严严实实,生怕人知道里面什么东西似的。” “话不能这样说,”李念反驳,“谁不知道在家千日好,出门一时难,人离乡贱,若不是被逼的没法子,谁愿意灰溜溜离开?” “好像有些道理!” 不知不觉中,有人屁股歪了,“海叔,你怎么突然分家?” “树大分杈,住在一起磕磕绊绊的,倒不如直接分开。” 乍一听很有道理,但是仔细琢磨,磕绊的又不是一个人,怎么就独独把二儿子分出来? “可是慕二做错了什么事?” 若是可以,慕海当然想往慕耀身上推,毕竟,老慕家的名声不容有损。 然而,他不敢。 作为长辈,虽然占着大义,也不是张口就能随便污蔑,毕竟,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 想到这,他把视线投向慕耀,“老二,你就看着别人污蔑亲爹?” 咳咳咳…… 苏黛没忍住,呛住了自己。 平复后,她探出头把视线投向老爷子。 这人脸皮是钢筋混凝土浇筑的吗? 厚的刀子都戳不进去! 污蔑亲爹?怎么说的出口的? 神色一动,苏黛张口就想怼,然而还没行动,就被慕耀捏捏手心。 “爹,分家是儿子提的,跟您没关系。” 本已经打算慕耀不听话就用孝道压过去。 听到这话,老爷子脸色瞬间回暖,“这才象化!” 苏黛眼神微妙。 原来,男人茶起来,真没女人什么事。 果不其然,下一刻就听到群众的质疑。 “海叔,慕二又不傻,自己没个正经营生,提什么分家?难道不知道背靠大树好乘凉?” “当然是因为他自私,不同意……” 慕兴还没说完,就被老爷子一个眼神制止。 “孩子大了有自己的想法,做老的也不可能事事清楚,他高兴就成。” 这句话,并没什么说服力。 “如果这样,慕二完全没必要离开啊?” “就是,有房有地的,傻子才走!” 谈论声越来越高,气氛也越来越古怪。 村民们也没指责,就内涵,然后一直内涵。 恰在此时,突然一阵巨响,独轮板车倒了,然后露出稻草下包裹的严严实实的砖。 “对不住,”丁一脸色涨红,“手滑了下,没扶稳。” 不会撒谎的人,一遇到大场面就惊慌错乱。 不过此时,村民并没人注意他的反常,反而全都被散落的青砖吸引 “咦,怎么是砖?” “慕二有病吧,分个家连砖一起带走,该不会把自家房子扒了吧?” “没听到塌房的动静。” “难道从地上扒的?” “很有可能!” 第15章 釜底抽薪 顿时,村民的眼神诡异起来。 慕家的水有点深啊! 砖是值钱,但非常累赘,带着并不方便。 慕二这操作,怎么琢磨都像一种无声的反抗。 “慕二,这砖可是你成亲时采购的那些?” “嗯,有些年头,砖面都磨平了。” “啧啧~” 那人不说话了。 不过表情,却怎么看怎么别扭。 老爷子恼羞成怒,“老二,你是怪我给你的东西太少?” “当然没有,儿子挺知足的,”慕耀否认,“两百斤粮食够吃好久,儿子再打点短工,足够撑到安顿。” 说完,也不管众人反应,点点头推车离开。 这特么什么意思? 老爷子冒着火盯着慕耀背影,恨不得直接上去扇一巴掌。 “这波直接捶死,真的只有两百斤粮食!” “我嘞个老天爷,这也太少了点吧?” “他们家老太爷分家,一个儿子给了三十亩地,换成他,哦吼,三分地都木得有,只有两袋粮食。” “还不如给头猪,好歹能换二两银子!” “你们知道什么?”慕兴气的脖颈出青筋,“老二没安好心,他方才故意卖可怜,败坏我们家的名声。” “慕二好像也没说你们的不是吧?” “可他就是那个意思!” 慕兴抓狂。 他不知道该怎么解释现在的心情,就很气很气,觉得慕二很欠揍,特别想让人抓起来打一顿。 “耀哥又没说你们因为分家高兴的吃席面,”李念有些不解,“至于抓住这点事不放?” “血口喷人,你闭嘴!” “懂,我不说了!” 恶心人的目的已经达成,挥挥手,李念示意赵嘉和丁一离开。 一行人离开后,村民们还一副看戏的状态。 “慕二确定是亲生的吧?” “当然是,我娘亲手接生的,因为这个,老太爷还送咱家二十个鸡蛋。” “那就奇怪了!” 众人的眼光越来越热烈,像是把慕海父子俩扒光看。 实在顶不住的两人,有嘴难辨,只得灰溜溜离开。 回到家,噼里啪啦把所有东西都摔了个遍。 “无耻竖子,欺人太甚!” 慕兴破口大骂,一点在乎读书人的体面。 “说人话!” 往常听大儿子之乎者也,老爷子觉得倍有面子。 而现在,只会烦燥。 “老二不当人,爹,今天的事不能这样算了!” 这个混蛋,明明都答应自己晚上离开,结果又故意搞这出,白浪费了他的酒钱! “不这样算又怎么样?”老爷子脸色难堪,“家都已经分了,怎么可能还能像以前那样拿捏人?” “把他除族,”慕兴想也不想开口,“一直以来,只有犯了大错的人才被除族,只有这样,咱们家才不会被人误会。” 他受够了别人那刀子一样的眼神! 老周氏把厨房收拾好,刚出来就听到这句,端在手里的盆啪一下掉在地上。 “除族?除什么族?” 当朝交个税都要往上扒三代,没根的人到哪都被人看不起。 而且除族之人,家产全都上交族里,户籍也要迁出,几乎没什么活路。 “娘,这次你可不能再护着老二,他真的太过分。” 说着,慕兴把之前的事简单解释一遍。 着重强调了慕二的混蛋以及自己的愤怒和对未来的担心。 “老二这人,自私又自利,只管自己快活,自个亲人都算计,为了出口气,把咱们家的脸面往地上踩。” “更关键的是,有一就有二,这次轻易揭过,下次他更过火怎么办?只是把他分出去就那么大委屈,回头再出点什么事,还不把咱们家搅得稀碎?” “万一知智受影响不能考试,这么些年的努力岂不是全打水漂?” 老爷子深以为然。 不过,他还有顾虑,“今天这事,说到底只是咱们家的私事,哪怕真把老二净身出户,村里人也最多说几句闲话,没那么严重。” “就是,”老周氏警告道,“老二再不好,也是你亲弟弟,我怀胎十月生下来的,他又没犯大错,怎么就到除族的份上?” “话不是那么说,”慕兴据理力争,“有道是小时偷针大时偷金,我不是说老二偷东西,但是道理都一样,这次让他得逞,以后只会变本加厉。 现在还只是咱们自家受气,万一惹到别人,谁能保证跟咱们一样好说话? 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哪天踢到铁板呢?” 慕兴自小到大都顺风顺水,哪怕没读出什么名堂,也多的是人捧着,还是第一次灰头土脸,心理阴影极其严重。 他把这一切都算在慕耀头上。 新仇旧恨,干脆直接釜底抽薪。 老爷子也被说动了。 倒不是因为被下面子,而是觉得慕二就是一颗不定时炸弹。 知子莫若父,他很清楚最像自己的就是二儿子,狠的下心,耍的了横。 没慕家兜底,就他那点私房银子,根本不够婆娘的药钱,更别说还要养儿子,等山穷水尽,肯定会使出十八般武艺。 届时,慕家危已! 定定心神,老爷子掷地有声,“把老二除族,我现在就去跟你大伯说!” “不能冲动,”老周氏神情急切,“老头子,那可是咱们亲儿子,你已经把人分出去,何必连他最后的路都绝了?” “你懂什么?我只是为了咱们家的以后!” 慕海自认为问心无愧,都是为了家族未来,他也是这么跟慕山说的。 然而,只得到一巴掌。 “大哥,你干啥打我?” 他一个做爷爷的,这么大年纪还被人甩巴掌,情何以堪? “抽你脑袋瓜子进的水!” 慕山真的无法理解,“老三,往常瞧你挺正常的,怎么蠢起来不如一头猪?把亲儿子除族,这是人能干出的事? 你瞅瞅十里八乡,除了你谁还能做这种蠢事?” “老二的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早些年我压着都敢跟镇上的地痞流氓厮混,以后没人管,早晚惹出祸事!” “有你这么说亲儿子的?” “就是亲儿子我才敢这样说,”慕海理直气壮,“这些年我教也教了,骂也骂了,他不学好,能有什么办法?” 言辞之间,满满的恨铁不成钢。 第16章 兄弟反目 “你可拉倒吧,”慕山并没被这些话糊弄,“我承认,耀小子是不太懂事,但也不是大奸大恶的人,人又没犯错,你凭什么除族?” “他的命是我给的。” “那他可真倒了八辈子霉!” “大哥,你……”慕海快气疯了,“你能不能讲点道理?” “你配么?” 太过激动的慕山,已经化身为喷子。 他以前一直从门缝里看慕耀这个侄子,看不惯他私心重。 现在才发现,有些人混蛋,或许真的另有隐情。 “我怎么就不配?”老爷子真的生气了,“别以为你是老大我就怕了,除了年龄你哪点比我强?自私任性又眼皮子浅,就因为占一个长字,老太爷让你做族长,还把私房全留给你,凭啥啊?” 一出接一出的,慕海已经彻底失去理智。 往常压在心里不敢宣之于口的不满,通通发泄出来。 慕山有一瞬间的愣神。 反应过来后,也不甘示弱,“好啊,我还当你只是一时走偏,原来就是个内里藏奸的白眼狼,难怪爹嘱咐我防着你!” “原来你们背后这么说我!” 老爷子不甘被打,又听到这句话,脑门冲血,直接对着慕海扑了上去。 于是,两个花白胡子的人开始掐架。 所有人都没想到会这么发展,等把人拉开,两人脸上都带着青青紫紫的伤。 就很离谱! “爹,三叔,你们俩怎么就打起来?” 慕山大儿子慕和不敢置信地看着加起来超过一百岁的两人。 大半辈子都好好的,却突然大打出手…… 莫非临老,两兄弟反而结仇? “这话该问你三叔,他今天说漏嘴,一直对我不满。” 说着,怒视慕海。 “笑话,你凭什么不满意,我是长子,本就该继承家业,这是祖宗的规矩,要早知道你是这个想法,信不信当初分家,老子直接让你光着身子滚?” “我不信!” “呵,蠢货!” 慕山这些话并没骗人。 慕海的花花心思一直很多,还偏偏喜欢背后来阴的,老太爷最不待见的就是这种人,当初想随便给点东西打发人的。 慕山念着到底兄弟一场,还有几个侄子,稍稍劝了几句。 最终,老太爷心软,地平分,每个儿子起一座宅院,又给了五十两的安家费。 他老人家脑袋好使,一生波澜,眼睛也毒辣,抢山寨那会儿尽逮着值钱的往怀里放,家资颇丰,只是怕惹祸,一直瞒得很严实。 慕山此举等于从自己口袋里掏东西给弟弟,不图谁感激,却也不想遭人怨愤。 说到这,他懒得掰扯那么多,“慕家上百年,从来没有无缘无故把没犯错的族人除族的例子,不管你盘算什么,都给我就此打住,我不同意!” 原本还有些犹豫的慕海,彻底被这话激怒了,“族长又怎么样,也不能这样欺负人,慕耀那小子是我儿子,没吃别人家一口粮,我要他除族,你有什么资格拦着?这事说破天也是我自己的事!” “想的美,你自己乐意丢人,家族不行!” 两人谁也不服谁,谁也不肯退让,一时间,气氛僵持。 少顷,仔细沉思后的慕山开口,“除族这事不用再说,不可能,你可以不要自己名声,姓慕的却丢不起这人,你若真不待见耀小子,那就过继! 逃荒那会儿,小叔一家惨死,咱爹临终还念叨这个弟弟,虽说族里四时八节都会行祭,到底不是自己亲儿子,他在世时,没少护着咱们,反正你也不待见耀小子,倒不如干脆做件好事。 就当,为自己积德!” 这番话,说的慕海脸色青白交加。 “爹,”慕兴很赞同这事,“过继也行啊,只要老二不是咱们家的,就没资格分咱家的东西。” “先让我想想。” 慕海没有直接答应。 诚然,他很恼恨慕耀不给面子,甚至动了把人除族的心思。 但是,好不容易养活大的儿子却白给别人,总觉得有些亏。 “这有什么好想的,大伯都说了,族里不答应除族,倘若继续被老二这样赖着,咱们家的名声肯定会臭不可闻。” 顿一下,慕兴提醒,“爹,你别忘了,秋后知智还要下场,家里没法给他提供帮助,总不能拖后腿吧,别的做不了,至少该清除的障碍总要扫的干干净净。” 这话,简直说到慕海的心坎里。 沉重地肃着脸好一会儿,最终,妥协地点头答应。 然后长嘘一声感慨,“老二这孩子,到底跟我没缘分!” 虚伪至极! 慕山极其看不惯慕海装模作样的姿态。 “你若真不舍得儿子,就该好好对待,而不是发了狠的作贱,恨不得撕碎了喂狗。” “大伯,说话要负责任,你这样,让我爹还怎么做人?” “本来就不是人,装什么!” “你……” 慕兴气到脑门冲血,碍于慕山长辈的身份,又不得不把脱口而出的脏话憋下去。 瞬间,脸涨的通红,手也哆嗦的厉害。 慕山还嫌不过瘾,末了又补充一句,“你也是,圣人书都读到狗肚子里!” “爹,悠着点,”慕和悄悄提醒,“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别把人得罪死。” “我会怕他们?惹毛了我,一家子全除族,看他们怎么蹦哒?” “不至于,您别冲动,”安抚好慕山,慕和转头,“三叔,你若真看不惯我爹,老太爷在世时怎么不说?现在叽叽歪歪,不觉得太晚?” 爹今天这么绝情,不止伤心,也是真的寒心,或许已经打算与慕海一房老死不相往来。 听起来有些儿戏,几句话就断绝关系,可他那人还真是这种个性,爱之欲之生,恨之欲之死。 慕海想反驳,却发现好话歹话都被慕山父子俩说完了。 最终,只得不冷不硬地说一句,“公道自在人心,我不跟你们计较!” “虎毒不食子,你这个恨不得亲儿子赶紧死的,哪来的脸说公道?” 极致刻薄的话,让慕海羞愤至极,攥紧拳头。 须臾,狼狈地别过脸,“过继,赶紧过继,慢一刻我都不允许!” 第17章 沉重归宿 慕海松口后,慕山立刻更改族谱。 落笔后,慕耀的身份就从慕海次子变成慕仓长孙,从此,另立一脉。 而且,不知出于什么心理,还没开祠堂秉明祖宗,双方就把这事宣扬的整个村子都知道。 也意味着,此事几乎无可更改。 慕耀无论如何都不会想到,此时的他已经换了爹。 暂时没喝到狗血的他,只觉得日子越来越有奔头。 溪下村距离落安镇只有八里,不算远,但是用脚走,还要推板车,到了镇上,已经是一个时辰后。 “到了,我去开门。”苏黛率先开口。 “嫂子,这就是你们租的院子?”赵嘉非常羡慕,“地段真好,刚好落在中间,做什么都方便。” 苏黛笑而不语。 “不是租,是你嫂子的陪嫁,”慕耀解释,“若不是因为这个,我也没底气分家。” “啊,这……” 三人瞪大眼睛,不约而同转过头,看向苏黛的眼眸充斥震惊。 少顷,李念感慨,“耀哥,能娶到嫂子,你可真是走了狗屎运!” 这么好的位置,至少也得百八十两银子。 慕耀没反驳,勾着嘴角看向苏黛,眼神温和而缱绻。 苏黛没注意后方,开锁的瞬间,系统的提示声又冒出来: 【达成成就:美好生活的开端,奖励,家属席位*2,可绑定,不可掉落,不可交易。】 “有点意思啊,”苏黛咋舌,仔细品味系统给出的信息,“所以,美好生活等于远离女主避免被炮灰,悟了!” 虽然很好奇上面所说的家属席位,她也知道现在不是追根探底的时候,只停顿一瞬,便若无其事推开大门,牵着南崽进门。 慕耀紧随其后,走了两步突然想到一件事,“对了,砖不用拉进来,我这边用不到,你们用吧。” “这,”李念控制不住地往院子里瞅了又瞅,“嫂子同意吗?” 三百多块砖,价值六百多文,比耀哥分家得到都多。 就很心虚。 “你以为你嫂子稀罕这些破烂?”慕耀不轻不重斜李念一眼,“她只是不想老宅占便宜!” “那,真收了哈?” “嗯,你们已经认门,放好砖赶紧过来吃饭,别等我叫人。” “嗯嗯!” 忙不迭地摆摆手,李念三人欢快地推着砖离开。 慕耀进门后,苏黛往后探了探,发现只有他一个人,“他们呢?” “回自己家了,等会儿吃饭会过来。” “爹爹,那些叔叔是什么人?” 南崽问出了苏黛的疑惑。 她也想知道这三人的身份。 “他们是赵嘉、李念、丁一,”慕耀虽然回答的是儿子,看的却是妻子,“我们是六年前服役时认识的,他们都是孤儿,也是……地痞。” 停顿一下,慕耀偷瞄两人的反应,察觉到没有想象中的排斥和鄙夷后才继续解释,“他们是流民,没有户籍没有地也没亲人,一般人家不会请他们干活,只能用非常规的手段讨生活。” “比如顶替别人服役?” “没错,当年他们主要收入就靠这个,后来交情深了,我才带他们进山。” “次要收入呢?” 慕耀有些说不出口,犹豫好一会儿才含含糊糊,“就,黑吃黑。” 说完,赶紧低下头,不敢面对妻儿的视线。 “爹爹,什么叫黑吃黑?” 南崽眼睛乌溜溜的瞪着,非常好奇。 慕耀哑然,忙不迭求助妻子。 苏黛对这事也挺好奇的,反而跟着一起催促,“说啊,怎么个黑吃黑法?” 倘若真的杀人放火、偷抢掳掠…… 慕耀很敏感地察觉出妻子的异样,认真组织语言后才开口,“咱们落安镇的人口大约两千二百,其中,普通农户占八成,乡绅地主占半成,剩下人就复杂了。 除了商户外,还有匠户、贱籍以及没有户籍的流民。 匠人也好,奴仆也罢,别人会看不起,却不会过于防备,因为他们有活路,有栖身之地。 可流民不一样,没房没地,没有固定的收入来源,哪怕仅为活下去,也会用尽手段。” 看苏黛听得认真,抿抿嘴,慕耀继续解释,“赵嘉他们三个就是流民,像他这样的,落安镇还有三十左右,年纪小的那些还好,力气没长成,没法搞事,年纪大的却拉帮结派,专挑落单的人下手,除了不敢杀人,基本啥都做。” “可是如此,”苏黛有些不大明白,“赵嘉他们就不怕被报复?还有这些拉帮结派的,怎么也没人收拾?” “落安镇的地痞头目,跟赵嘉他们三个有些源渊,报复是会报复,最多就揍一顿,不会要人命,而且他们有分寸,只敢拿饿不死自己的份量。 至于为何没人管,因为这些人还算有些聪明,不会把事做绝,也不招惹自己招惹不起的人。” “欺软怕硬?” 慕耀哽住,顷刻,一脸便秘地表示赞同,“也可以这么说!” “还有个问题,”苏黛认真思考后,继续发问,“是官府不给入户还是他们自己不愿意?” “两种原因都有。 倘若官府想安排他们,为了防止聚集闹事,只能把人分散插入各个村子,但这种刺头,只要村正不是傻子就不会接受。 反过来,入户后还要交税服役,对于赵嘉这种一人吃饱全家不饿的光棍来说,实在太吃亏,不愿意才正常。” 听完,苏黛忍不住感慨,“果然,世上最不缺的就是聪明人,没有人是傻子。” 说完,她转向慕耀。 能把这些分析的头头是道,这位也不容小觑呢。 “不要这么看我,”感受到苏黛视线的慕耀忍不住抖抖胳膊,“落安镇就这么大点,这些也不是秘密。” “是嘛!” 不置可否地说这么一句,苏黛继续往前走。 等把所有东西都归置好,才犹疑地问出最后一个问题,“他们总这样混日子也不行吧?” “对,”提到这个话题,慕耀的表情变得沉重,“到最后,也无非那几条出路,有能力的人想办法入户,然后置业或入伍,没能力的人要么卖自己,要么逃进山窝子当土匪。” 第18章 需要时间 苏黛沉默了,隐隐后悔自己多嘴问这么一句。 这些跟自己又没什么关系。 难道,是反派与反派的心心相惜? 啊呸! 意识到自己想什么,苏黛恨不得赶紧回房吃药。 自己脑袋绝对进水,明明一件坏事没干,却不自觉把自己划入坏人的阵营。 慕耀猜不透苏黛的想法,只看到她的脸色变来变去。 想了想,他开口安慰,“放心吧,赵嘉他们不至于把自己卖了,这几年要不是一直犯蠢,他们攒的银子已经够买两亩地,现在咱们搬到镇上,他们应该没什么机会再被人骗。” “打猎偶尔一次还行,不能以此为生,山上太危险。” “没,没那么夸张吧?” 慕耀无措。 身为农家郎,还不怎么受父母待见,他学的东西很多,然,杂而不精。 能赖以谋生的,也只有打猎。 “有没有夸张你自己清楚,”苏黛声音严肃,眸底含着警告,“以前是没办法,以后不准再这样。” 听到这话,他整张脸都垮了。 “媳妇,咱们一家子生活,还要送南崽读书,总不能全指望你嫁妆吧?一百两银子听着多,其实并不经花!” “当然不能坐吃山空,”苏黛纠结一瞬,很快放弃思考,“不急,等我好好想想,肯定能找出最适合咱们家的路。” 她一向不为难自己,想不通直接放弃。 说的好听点比较佛,其实是咸鱼一条。 当然,最主要的原因就是不差钱,没挨过社会的毒打,从小到大没有为生存发愁过,跟慕耀这种打小就在底层奔波人想法截然不同。 然而,慕耀娶妻后就丢了自己脑子。 苏黛敢说,他就敢信,“嗯,以后再说。” 说完,俩人高高兴兴地整理床铺。 从进入大房子后,南崽就一直恍惚。 直到脱了鞋子躺床上打滚一圈,才确认自己没有做梦,“爹爹,这真是我们家?” “对,是不是很棒?” “超级棒,比村里所有房子加一起都好,”南崽陶醉地把自己埋在被子里,“床又宽又大,被子又软又滑,枕头上还有香味。” “喜欢就好,”苏黛莞尔,“没有意外,咱们要在这住好几年。” 慕耀疑惑,“不是一辈子吗?” “一辈子太长,谁知道会发生什么,说不定咱们去京城了呢?” “娘,京城是什么地方?” “是这个国家的心脏,也是最繁华的地方。” 南崽似懂非懂。 没出过村子的他无法理解繁华的概念。 慕耀拍拍他的后脑勺用最浅白的话解释,“县城归县令管,府城归知府管,京城则是皇帝老爷的地盘,他能杀知府也没灭县令。” 苏黛很无语,“有你这么说话?也不怕吓着孩子!” “不会的,南崽心大。” 虽然这解释很粗暴,却对比鲜明,南崽很自然就把今天的事套在上面,“京城就像现在的新家那么厉害对不对?” “这么理解也没错。” “那就去吧。” 勉勉强强的语气,直接把慕耀气笑了,“去京城还委屈你咯?” “倒也不是,就是吧,背井离乡的,怎么看都有些可怜,算了,谁让我孝顺呢,还是听你们的吧。” 慕耀一哽。 突然不知道该接什么话。 沉默好一会儿,幽幽开口,“你爹并不想要你这种孝顺!” 噗哈哈! 苏黛忍不住倒在床上,“南崽,你可真是你爹的好大儿!” 她觉得自己该写一本书,名字就叫冤家父子的爆笑日常。 “嗯?我不是一直都挺好?” 慕耀想爆粗口,顾忌妻子,到底没敢说出口,只是脸色臭的跟踩到粑粑似的,“老子不跟你计较!” 说完,单手拎起他的小身子,把人丢到隔壁,“这才是你的床,以后,不许鸠占鹊巢!” “嗯?” 突然被扔到另一张床上,南崽脑袋懵懵的,“爹,你干嘛,我还没穿鞋。” “鞋子等会儿拿给你,你在这间房老实待着。” “睡觉怎么办?” 听到这话,慕耀点点床架,“这里不够你睡?” 南崽环顾一圈,撇嘴解释,“不太够咱们三个睡。” “谁跟你咱们三个,”慕耀气笑了,对着他的小屁股就是一巴掌,“你耽误老子已经五年,还想继续?做梦呢!” 臭小子就这点不好,一点不贴心。 若是懂事,不该第一时间就提自己睡,哪里用他绞尽脑汁找机会? 南崽傻眼,“你竟然想把我一个人丢这?” “不行吗?”慕耀挑眉,“你都多大还想跟爹娘挤一张床,羞不羞?” “不羞,”南崽坚决不同意,“二堂哥三堂哥一个十岁一个六岁,全都跟父母睡,为什么到我这就不行,没你这么欺负孩子的!” 说完,调皮的做个鬼脸,直接光着脚跑回隔壁。 见到母亲就告状,“娘,爹竟然想让我一个人睡隔壁,太过分了!” 闻言,苏黛立刻领悟慕耀的盘算。 下一刻,脸开始发热晕红。 滚动喉咙,舌尖不自主抵住下颚,又深呼一口气才附和,“确实过分,咱们不听他的。” 说完,下意识抱住怀里的团子。 仿佛这样更有安全感。 “媳妇,”慕耀可怜兮兮地趴在门边,“南崽已经五岁!” 明明有媳妇,还要偷偷摸摸来,都因为这个小不点。 现在好不容易熬出头,臭小子还想继续赖在这,不可能! “五岁而已,”苏黛被慕耀眼底的火热吓到,忍不住往墙后退了几步,“还小呢,容易踢被子,搞不好还会尿床,不适合一个人睡。” “那我呢?” “爹想一个人睡就去隔壁呗,”南崽不解,“看着我和娘做什么?” “臭小子,”慕耀真的快压不住脾气,“你这辈子是特地讨债来的吧!” 说一句怼一句,还恰恰好都插在肺管子上,若不是亲儿子,真想丢到大街去。 南崽翻个白眼,拒绝回答如此弱者的问题。 小手死死抓住苏黛的衣襟,打定主意不要一个人睡。 “是你太着急,”苏黛轻咳一声,“咱们才搬家,总要给点时间缓缓。” 南崽需要,自己更需要! 第19章 故意放纵 苏黛对慕耀的喜欢,暂时还不足以让她全豁出去。 至少现在不行。 感情这种事,还得磨合磨合。 暂时看起来挺不错的,以后呢? 以上,全是屁话。 崽都五岁还讲这些有的没的,纯属没事找事。 苏黛不是矫情,主要觉得别扭,享受甜甜的恋爱,却不大能接受已婚黄脸婆的身份。 俗称,渣! 慕耀不知道这脑回路,虽然气儿子糟心,转念一想,跟小屁孩计较啥。 翻几个白眼后,便把这事含糊过去,“时间不早,东西也归置的差不多,我去街上买点酒菜。” 镇上的店铺,都是小作坊,大多都是逢大集才开门。 不过,这些人家里常年备着货,买东西倒也方便。 “买点材料咱们自己做,”苏黛若有所思,“现在这天气适合喝鸡汤,焖鸭和红烧肉也不错。” “爹爹,还有鱼,我想吃鱼!” “我也想吃,”慕耀没好气地捏一下讨债儿子,“可惜,咱们才来镇上,与邻居不熟,没办法请人过来做饭。” 慕耀会做饭,仅限于能吃,厨艺谈不上好,他不想糟蹋肉。 而苏黛,老周氏一直死把着厨房,没给过别人做饭的机会,她也不例外。 “没事,我来做!” 此话一出,父子俩立刻转头,异口同声问: “媳妇,你会做饭?” “娘,你会做饭?” “怎么?”苏黛挑眉,“我就不能会做饭?” “倒也不是,就是吧,”摸摸鼻子,慕耀才吞吞吐吐辩解,“看着不太像。” 面容苍白,弱柳扶风,甚至走路都会喘气。 不是有偏见,慕耀真觉得自己媳妇天生就该娇养闺房,每天喝喝茶看看花。 没分家时,哪怕多有不便,他都顶着压力自己洗衣扫地,分家后更从来没想过让妻子操持家务。 “别啰嗦,”苏黛翻个白眼,“赶紧去买食材,再拖就来不及了。” “你身体受的了吗?” “你们一起帮忙,我就只负责炒,切菜洗菜刷锅洗碗全都你们来。” 听到这话,两父子对视一眼,直接答应,“没问题!” “那就赶紧去买菜吧。” “嗯嗯。” 父子俩手牵手离开,走之前还把门从外面栓死。 镇上不比村里,都是熟人,遇到什么事,招呼一声大家都来帮忙。 比起事后弥补,慕耀一直都喜欢提前把事情往坏处想。 苏黛听到了落锁的声音,也不在意。 悠哉地靠在椅子上,慢慢研究系统之前给的奖励。 家属席位可以共享一些系统功能,不过,也没那么神奇,仅限定位和通话,没有系统面板,也没有背包。 看似有些鸡肋,其实已经很让人激动。 毕竟,这是交通全靠走通讯全靠吼的时代。 没打算一直隐瞒系统的苏黛,决定晚上就给两人绑定。 另一边,赵嘉三人吭吭哧哧好一阵,终于把砖全卸下来。 “丁一,家里还有什么东西?去耀哥那边吃饭,总不能空着手。” “念哥,耀哥没那么小气吧?” “笨蛋,”李念撇嘴,“这不是怕嫂子会多想,你也知道咱们的名声本来就不好,不注意细节,会让耀哥很难做。” 丁一哑然,良久,憋出一句,“嫂子不是那种人!” “我也觉得嫂子挺好相处,这不是还不熟,这么早就露出真面目,吓到人会挨揍的。” “家里吃的不多,糙米野菜估计嫂子也不稀罕,就带那盆泥螺吧,吐了两天泥沙,刚好能吃。” 其实泥螺也不是什么金贵物,只是,三人也只有这个拿的出手。 “要是嫂子再早来一天就好了,昨天刚把抓的鱼吃掉。” 说着,赵嘉不停砸吧嘴,似在回味之前的美味。 “还有鱼吃,你们的日子倒是滋润!” 阴测测的声音突然想起,下一刻,本就摇摇欲坠的门板,彻底四分五裂。 “叶三强,你怎么来了?” 李念声音防备。 “叶叔强,不是叶三强。” “不都一个意思?”赵嘉小声嘀咕,“三强多好,好记又顺口。” “你懂个屁!” 叶叔强狠狠跺脚,须臾,又觉得犯不着跟三个蠢蛋生气,“说正事,开年后,我的人已经被你们劫了三次,想好怎么交代没?” “啊这,”赵嘉求助地看向李念,“念哥……” “那啥,”李念很尴尬,“我们也是凭本事吃饭。” 闻言,叶叔强挑眉,“照你这话,我岂不是也能凭本事打断你的腿?” “不至于,不至于,”李念连连摆手,“好歹是同乡,没有这么大的仇。” 听到这话,叶叔强凶悍的表情稍微缓和了些。 若不是他故意放纵,也不可能让这三人屡次得手。 不过,该说的还是要说清楚。 “凡事都有个度,无论如何都不能让你们再劫第四次,否则即便我,也没法跟帮里兄弟交代。” 说完,顺手丢出一两银子,“既然当初不想身染污秽,就不该再掺和进来。” 叶叔强很理解三人的想法,黑吃黑总比亲手为恶容易让人接受。 只是,这条路本身就似黑非白,若是不注意,很容易深陷泥潭。 虽然选择不同,然而叶叔强还是希望,赵嘉三人能一直清白,而不是像自己一样,在泥潭越陷越深。 李念接住银子,神色复杂。 他其实一直都明白叶叔强对自己的照顾。 深吸一口气,问出压在心里很久的话,“强哥,你以后有什么打算?” “以后?”叶叔强玩味地笑了,“不知道!” 他这种人,怎么可能有以后。 “要不,你搬过来吧,”攥紧拳头给自己鼓足勇气,李念才继续开口,“这有房子,虽然破旧却能遮身,还可以打猎赚钱,完全没必要……” 不等李念说完,叶叔强直接拒绝,“不用,我不习惯这么破落的房子。” 说完这句,头也不回的离开。 “强哥这人也是,”丁一真的没法理解,“安安分分过日子不好?非要干坏事?” “他是主心骨,”赵嘉难得聪明一会,“若是离开,青云帮肯定完蛋,届时,那些混混肯定没好下场。” ------题外话------ 感谢Olivia2004小可爱的打赏,笔芯~ 第20章 意料之外 慕耀采买食材比想象的还顺利。 除了苏黛要求的那些外,还遇到一只野兔。 东西太多,一个人根本拿不完,只能把所有东西都捆在一起拖,“若是那三个憨憨在就好了。” “赵嘉叔叔吗?” “对,他们脑袋不聪明,力气却很大,能拿好多东西。” 南崽看着空落落的双手,莫名就觉得自己被内涵,“爹爹,我也可以帮忙?” “给你!” 说完,慕耀把一只绑住脚和翅膀的芦花老母鸡塞进他的怀里。 于是,苏黛听到开门声抬头,就看到满身鸡毛、非常狼狈的三崽。 顿时露出不赞同的目光。 “这次可不是我欺负他,南崽非要自己抱的,拦都拦不住。” “爹爹说的没错!” 苏黛嫌弃地摆手示意南崽不要往自己身上靠,“把鸡放下,赶紧去洗手洗脸。” “哦!” 应声后,立刻颠颠地打水洗脸,又乖又萌。 看的慕耀突然就有一丝丝愧疚,摸摸鼻子,他不自在地转移注意力,“我去把这些都宰了,家里有热水吗?” “有,刚烧的,我去装。” 苏黛虽然懒,却也看得清状况,今时不同往日,能靠的只有自己。 第一次用柴火烧水,有些不适应,也幸好系统给力,即便土灶,也没有传说中那么难烧,磕磕绊绊的,到底把水烧开了。 “那就好。” 简单的沟通完,一家人就各忙各的,一时间,整个院子都静悄悄的。 赵嘉三人过来后,平静立刻消失。 还没进门,他就扯着嗓子喊,“耀哥,嫂子,我们来啦。” “门没锁,直接推,赶紧过来帮忙!” 慕耀正在扒鸡毛,说话时眼皮都没抬一下。 兔皮没剥,鸭也没宰,正愁找不到人干活。 “哦,来了!” 赵嘉不介意,小跑着过来后,立刻接手慕耀的活,“耀哥,你歇着,我来就成。” 慕耀没假客气,直接就递过去,然后转头嘱咐,“李念,你宰鸭,丁一,我再教你一遍怎么剥兔皮。” 三人同时跟着慕耀学打猎,但是这种事很看天赋。 赵嘉力气大,李念心思多,即便不能次次都有所收获,也能勉强养活自己。 唯有丁一,人小、个矮、身体也弱,准头也不怎么好,极其不适合做猎人。 慕耀也没强求,大多都让他负责后勤。 “谢谢慕哥!” 丁一说完,提着刀兴冲冲就向野兔跑去。 “耀哥,不用杀这么多吧?”李念有些心虚,“我们就六个人,吃的完吗?” 慕耀没接话,给了他一个自己体会的眼神。 苏黛没管外面的事,确定已经剁好的排骨腌制好后,填上柴火开始烹饪。 热锅冷油,葱姜爆香,加上八角桂皮豆掰酱炒香,然后放排骨,不消一会儿,便满室喷香。 同时,系统的提示声响起:基础经验+1。 苏黛当即露出个果然如此的表情,“看来,系统刷技能也不是没门槛,烧水这种没有技术含量的就不行。” 想通之后,苏禾炒起菜更加富有激情,明明手艺一般,硬是耍出大厨的威风。 慕耀提溜着剥好洗净的兔子进来,就看到这样一个场景: 淡淡烟雾的厨房里,灶里的火明明灭灭,五岁的儿子坐在凳子上托着下巴,眼睛都不眨的盯着母亲看。 妻子拿着锅铲,认真把排骨装盘,开心中带着轻松。 烟火气息十足却又意外的平静。 “傻愣着做什么?快进啦!” 苏黛说完,也没管慕耀的反应,抽出一双用开水烫过的筷子,拨出两块递给儿子。 “谢谢娘。” 南崽接过来,小口吹凉塞到嘴巴里,然后惊喜的瞪大双眼,“超级好吃!” “你喜欢就行。” 苏黛说着,自己也尝了一块,没有大厨做的好吃,却比少油少盐只舍得放野菜的老宅饭菜好十倍。 “媳妇,”慕耀不甘被忽视个彻底,“我的呢?” “你等开饭吃,不然不礼貌。” “不是,”他真的很不明白,“南崽能吃你也能吃,怎么就缺我一口?赵嘉他们又不在乎这个。” “不一样,南崽是孩子有特权,我是厨师要尝味道。” 说完,麻利的用碗扣住盘子。 慕耀很委屈,眸子幽幽盯着妻子。 可惜眉眼抛给了瞎子,一直沉浸烹饪的苏黛已经着手下一道菜。 无奈之下,只好把所有的怨气都发在兔子身上,噼里啪啦剁不停。 半个时辰后,所有菜完工,一行人挪到厅堂吃饭。 赵嘉偷偷数了一下,“五个肉菜三个素菜,还有一个汤,嫂子,我们根本不配。” “不配什么?” 苏黛不是很理解这话。 “不配这么好的排面,”李念偷瞄一眼慕耀,确定他没生气后才顺着赵嘉的话说,“我们下午才拿走一批砖,晚上又吃这么好的,真担心会遭天谴。” 噗哈哈! “遭天谴?”苏黛笑得直不起腰,“你想象力也太丰富,就几道家常菜而已。” 有了经验加成后,她的厨艺确实有所提升,但是进步的空间依旧很大。 直白点说,水平有限。 闻言,赵嘉三人对视一眼,大受震动。 随即,佩服地看向风轻云淡的苏黛,明明和之前一样娇娇弱弱,却感觉她整个人都高大起来。 有说有笑的画面,慕耀莫名看着碍眼,“就你们话多,吃饭!” 说完,自己率先动筷,动作灵活地把所有菜都夹到苏黛面前,“这些憨憨吃起来没个分寸,你先吃着,不够再叫我夹。” 苏黛看着眼前堆成小山的碗,满脸抗拒,“太多了。” “吃不完给南崽,反正不会浪费。” “嗯嗯,娘,你吃不完就给我,南崽可以全部吃光光。” “那,行叭!” 既然父子俩都同意,她也没必要做坏人。 口口声声讨伐慕耀欺负孩子的苏黛,有意无意地,也开始坑崽。 赵嘉三人没说话,巴巴地看着慕耀,确定他同意动筷子后,立刻闷头扒碗。 这之后,房间就只剩下碗筷的碰撞声。 大约吃了三分之二慕耀夹的菜,苏黛放下筷子。 然后,一道意料之外的声音响起。 ------题外话------ 去吃自助餐刚回来,堵车好厉害!!! 第21章 心有期待 系统提示:“体质+0.01。” 再三确认,没有数错小数点。 一百顿饭才能加一点体质? 苏黛有一瞬间崩溃。 不过转念一想,养身体本就非一朝一夕之事,能有办法变健康,已经很难的。 想到这,豁然开朗,“你们继续吃,我去泡茶。” “这怎么好意思!” 赵嘉真的很感动。 感动之余,把这股力量全化作食欲,大口吞咽食欲。 一刻钟后,所有饭菜一扫而空。 “可算吃饱了!” 丁一拍着肚子,一脸满足。 慕耀嘴角抽搐,“中午没让你吃饱?” 老宅那边抠嗦几十年,难得大出血一次,比往常过年的伙食还好,这都吃不饱,猪吗? “那怎么一样,”李念点出差别,“上午若是像这会儿,婶子就算不把我们当饭桶,也会翻脸的。” 他是不太聪明,但不是蠢。 最基本的人情世故还是知道的。 闻言,赵嘉总结,“还是嫂子好,厚道又大方,也不嫌弃我们。” 这话慕耀爱听,当即勾起嘴角,“有眼光!” 他的妻子,当然再好不过。 这骄傲又得意的样子,简直让人无语。 “耀哥,”李念觉得被撑到了,“你先坐着消消食,我们去把锅碗洗了。” “我们也去!” 转眼间,三人收拾好碗筷溜进厨房里。 “儿子,”慕耀挑眉,“爹说的不对吗?” “没有啊,”南崽摇头,“娘本来就很好,天底下最好。” “就是这样!” 慕耀附和的同时,还竖起拇指表示赞赏。 恰好走进来的苏黛听到后,心情很好的勾起嘴角,“茶泡好了,一起喝点?” 说完,不等两人回话,一人给倒了一杯。 正宗的大红袍,闻起来很香,泡的汤也清亮,还少了绿茶的苦涩。 苏黛这个不怎么爱喝茶的,都有点抵挡不住诱惑。 老宅一直储备着茶叶,二两银子一斤的那种,并不算差。 然而,慕耀只喝过一次,还是被同情心泛滥的侄子施舍的。 想到以前,突然讽刺地笑出声,“媳妇,你说爹他们会不会以为咱们成了丧家犬只能灰溜溜夹着尾巴做人?” “这个,”苏黛也不是确定,思忖后解释,“他们以为也没用,分家后,咱们会过的越来越好。” “你不了解我爹,”慕耀说出顾虑,“他那人狠起来真的没人性。 七岁那年我捡了一块金子,约摸五两重,说好让我一起读书,结果只是哄人,后来更是连我成亲的钱都不肯拿。 若非阴差阳错遇到你,我一定会打一辈子光棍!” 最后这句,慕耀说的格外认真。 别人家都早早给儿子娶媳妇,只有他,明明是次子,却成亲最晚,更是险些孤家寡人。 以前不明白原因,后来才终于想通:父母需要的是供养他们的老黄牛,而不是拖家带口的累赘。 意识到这以后,心顿时哇凉哇凉。 从此,便彻底收回感情,甚至升起防备。 “你竟然捡过金子?” 苏黛语气夸张。 她有点不敢相信反派的运气会这么好。 “不然你以为家里哪来的钱送一个又一个人读书?”慕耀冷笑一声,“当年分家,爹总共也没分到多少东西,即便让大哥读书,也不可能一下十几年。” 三五年的消耗都能把一个家拖垮,更何况十几年。 可惜,白花花的银子砸下去,连个水花都没听见。 慕耀有些看不起慕兴,一头猪在学堂十几年也该有所长进,偏他,到现在都没考上童生。 镇上做账房,每个月八百例钱,听起来体面清闲,其实…… 呵呵! 糟蹋的银子根本赚不回来。 文邹邹的道理慕耀也说不出来,他就觉得,这桩买卖,简直赔到姥姥家。 “原来如此!” 苏黛表情微妙。 之前她真没多想,一直觉得老爷子咬牙供长子读书只因为目光长远。 回头才发现,自己就是傻逼。 也是,读书确实能出人头地,但在这之前,首先得保证生存。 若是连活着都成了一种奢侈,脑残才空想这些有的没的。 想到这,突然升出一股不愤,“老爷子凭什么看不起人?就慕兴那样,南崽都能吊打八个!” 糟老头子坏滴很。 “没这么夸张,”慕耀有一说一,“大哥读书确实有些天赋,当年夫子都夸过,若非如此,爹也不会忍这么多年。” “不可能,他这辈子就没考童生的命!” 原剧情中对慕兴求学没提过,但是,这种学渣,但凡有点良知的夫子,都不可能昧着良心乱说话。 除非,另有内情。 苏黛猜的不错。 慕兴这人,从小受父亲熏陶,一门心思就奔着当官。 然而,资质有限。 别人一上午就能背下来的东西,他就要花一天,而且磕磕绊绊,最严重的时候,气的夫子差点把人退回去。 偏偏他又不是个能吃苦的,正道走不了就走歪道。 然后,就自导自演一出戏,硬是给自己套上“舍命救师”的人设。 因为这点情分,夫子给了句“大器晚成,勤能补拙”的箴言,还容忍他赖在学堂十几年。 “也不能这么绝对,”慕耀并不知道剧情,“大哥他差的只是火候,努力一番,未必不能成事。” 苏黛无法说出实情,良久,憋出一句,“你太高估他。” 慕耀沉默一瞬,突然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好一会儿才开口,“其实,账房也是一条很不错的出路。” 噗哈哈! 苏黛喷笑,“其实我一直都想问,你爹的眼睛是不是被屎糊了,明明有三个儿子,却偏偏从中选最差的那个。” “长子嘛,肯定有优待,”慕耀很理解,“别看他没少抱怨老太爷偏心,其实自己更离谱。” 哪怕老太爷过分,也没有连亲儿子成亲的钱都给克扣。 至少,老太爷分家时,给了儿子安身立命的本钱。 “典型的双标,”苏黛给出结论,“宽以待己严以律人。” 还死不承认! 这种人,只有经历社会的毒打,才知道自己是人是鬼。 苏黛坏心眼的期待起来。 此时已经偏离原剧情,二房反派全员撤退,老宅那些戏又该如何唱下去? 第22章 再三告诫 两人没有就这个话题深入讨论。 因为,洗锅三人组回来了。 “耀哥,嫂子,全都洗干净了,我们还把院子又扫了一遍。” “辛苦了,”苏黛指指凳子,“坐下喝杯茶不?” “成,谢谢嫂子,”赵嘉自来熟的给自己倒一杯,然后一口闷掉,最后感慨,“难怪贵人老爷都爱喝这个,好香,还贼解腻!” “你喜欢喝就好,等会儿带些回去。” “这就不用,”赵嘉尴尬地放下茶盏,“连吃带拿的,也太没规矩。” “别给,惯的他们没得分寸。” 慕耀语气嫌弃,觉得这三人碍眼极了。 两口子正说着贴心话,突然插入几个棒槌,简直想吐血。 “对,我们不爱喝,”李念讨好地笑了笑,立刻放下杯子,“嫂子,时间已经不早,你们早些歇息,我们先回去了。” 说完,不等赵嘉和丁一反应,直接一手一个拽着人离开,走出大门才松开。 “念哥,”赵嘉不满地抱怨,“天还早,这么急做什么?” “你瞎吗?没看到耀哥一脸不耐烦,”李念无语,“就差刻了‘赶紧滚’三个字。” “是不是觉得我们吃太多?”丁一语气忐忑,“十人份量的菜被吃的干干净净,耀哥嫌弃也应该。” 听完,赵嘉一阵后悔,“早知道该收着点肚子的。” “味道太好想收也守不住,尤其那道烧兔,麻辣鲜香,叫一个绝,就是不好夹,肉丁太小了,只比黑豆大一点。” “也可能这样才好入味。” 丁一碎碎念,“感觉更像泄愤,碎尸万段的那种。” “吃都堵不住你的嘴,这句话千万别在耀哥面前说,否则,”李念故作惋惜,“谁也救不了你!” “耀哥不是那种人。” “傻子!” 李念摇摇头,大步离开。 “丁一,瞧见没?”赵嘉不满地抱怨,“念哥越来越会装了。” 慕宅。 三人走后,院子恢复静谧,喝完茶的苏黛,已经带着南崽回到卧室。 烛光点点,晚风徐徐,一家人穿着寝衣靠在床头。 “相公,南崽,我有秘密告诉你们。” 苏黛神情严肃。 “什么秘密?” 苏黛没说话,拿出一个银针,扎在慕耀指腹,后,融血于绑定卡上。 “这是什么?” 话音刚落,就发现卡片消失,化作一缕光,凝聚在耳垂成一滴红痣。 “好神奇,”南崽揪着慕耀的耳垂来回拨动,“爹爹,你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温热的语气拂过耳尖,又痒又刺激,慕耀忍不住打个喷嚏,“没有,不对,好像多了些什么东西。” 心神一动,慕耀看到眼前浮现面板,巴掌的大小,上面有两个小红点。 “这是系统的附属面板,上面的红点分别代表我们俩,离得很近是因为现在在一起,那些弯弯曲曲的线条则是落安镇的舆图,假如有一天我们分开,也能凭借定位找过去。” 苏黛说的很直白,慕耀没接触也能听懂。 然后,就麻瓜了。 慕耀先是不敢置信,反应过来后不断戳面板。 有触感,却像泡沫似的,轻柔又梦幻。 “竟然,是真的!”说完,转头,“这就是你说的秘密?” 苏黛含含糊糊解释,“还有些别的,以后你们就知道。” 不是不想完全解释明白,而是系统的功能,其实她自己都没怎么摸清楚。 “娘,我也要。” “好,这就给你弄!” 说完,给南崽也戳了一下。 接着,父子俩就像新得玩具的孩子似的,玩的不亦乐乎。 少顷,慕耀出声,“媳妇,除了你说的,还有别的功能没?” “有,还能通话,点击想通话人的名字就可以。” 慕耀还没开口,南崽就率先出手,他不认识字,就选最上面的那个,“没变化啊?” “有,我已经同意接通,面板显示通话中,你去院子里就能察觉出区别。” “我试试!” 南崽咯噔咯噔跑去院子,下意识的小声呼叫,“娘,现在可以吗?” “可以的。” “呀,”南崽下意识探头找人,“娘你没出来吗?” “对呢,我还在房间。” 这时,慕耀才意识理解到通话的意思,“媳妇,如果一人在家,一人在县城,也能这样吗?” “可以的,人在京城都不会有影响。” “如果这样,以后都不用担心南崽被拍花子抓了!” “你只想到这个?” 苏黛气笑了。 “不然呢?”慕耀挑眉,“还有什么?” “算了,”苏黛心累,“你开心就好。” 人家都不好奇,她又何必浪费口舌解释来历。 真说起来,她自己都不知道系统的来历。 “嗯嗯,时间不早了,你赶紧睡觉吧。” 苏黛确实有些困,“你们呢?” “南崽还要玩一会儿,我陪他。” “哦,那我先睡。” 身体不好,今天的事又多,她这会儿已经很疲惫,只是强撑着精神。 说完,刚闭眼就陷入沉睡。 确定苏黛睡熟后,慕耀才轻手轻脚推开门,走到院子找儿子。 “臭小子!” “爹爹,”南崽停下动作,“怎么啦?” “你娘早就关闭通话,傻不傻?” “啊,”南崽瞪大眼睛,“什么时候?” “你说完第二句。” 听完,南崽顿时傻眼,“娘好无情、好残忍。” “你娘只要对我有情就行。” 南崽撇撇嘴,很不服气,“爹爹你能不能别这么幼稚?每次都一副老醋坛子打翻似的。” “我乐意!” 逗的儿子眼泪都快下来,慕耀才说出来意,“南崽,今天的事不要跟任何人说,包括你未来的妻子和儿子。” “为什么?” “因为有坏人。” “好人也不能说?” “对,好人不做坏事,却没办法控制别人也不做坏事。” “行叭,我答应了。” “除此之外,也不能在人前显示这些异常,比如你现在干的事。” “在家可以吗?” “家里有客人就不行。” “我明白了!” “南崽,这件事真的很重要,关系咱们一家三口的性命,再怎么谨慎都不过分,你一定牢牢记在心里。” 第23章 两两相厌 吐出秘密后,心里陡然一轻,苏黛一夜好眠,翌日起床,都比往常多了几分活力。 反观慕耀,跟霜打的白菜似的,又蔫又萎,走路都半闭着眼,手也一直捂着嘴吧防止打哈欠。 “相公,你昨晚没睡好?” “不是,”慕耀神情一顿,“做了个噩梦。” “哦,”苏黛不再多问,“今天想吃什么不?” “随便煮点粥就行,你歇着,我来。” 苏黛当然想平躺,然而,她受不了自己软绵绵的身子骨。 挣扎一番,还是狠心拒绝,“我来,你烧火。” 经常两天的观察,苏黛已经得出结论,系统的功能只有她自己能用,饭菜亦是如此,只有她亲手做的才有加成。 不过这个加成是只有自己受惠还是普及众人,还待研究。 毕竟,0.01的体质,着实察觉不出变化。 “那我把米淘洗干净,回头你直接添水。” “额,”苏黛眨一下眼睛,欣然答应,“好主意。” 她就喜欢觉悟如此高的对象。 落安镇虽小,却五脏俱全,太阳刚升,坊间已经传来熙熙攘攘的声音。 饭后,一家人商讨今天的安排。 “爹爹,”南崽兴致勃勃,“去逛街吧,我还没来过镇上。” “你都已经住在镇上,随时都可以去逛,今天还有别的事。” “什么事?” “下地,”慕耀指指外面,“咱们家那三亩地还没看过,还不知地里种了什么,若是小麦,该准备着手除草除虫了。” 苏黛对种田一无所知,慕耀说什么就听什么,直接就牵着南崽走出门。 地契的位置距离宅院并不远,步行十分钟的路程而已。 整整三亩,全种了小麦,青翠笔直,迎风招展。 “媳妇儿,咱们家的庄稼长的喜人,不出意外,够咱们吃半年。” “啥?”苏黛怀疑自己耳朵,“只够吃半年?” “你还嫌少?”慕耀笑了,“咱们家是良田,粮种选的也好,有些地,一年的收成还不够交税。” 没等苏黛开口,他继续补充,“我是说乱七八糟的税全都加起来,不是只有田税。” “赋税竟然那么重!” 苏黛张大嘴巴。 一季的收成竟然只够交税,还有谁敢种? “当朝税收十五取一,年景好的时候尚且可以,但凡有个意外就危险,”说到这,慕耀忍不住摇头,“所以,每逢灾年,就会有大批的人成为流民。” “不对啊,朝廷有赈灾的。” “朝廷帮扶的有限,一层层克扣只会更少,那些高高在上的贵族,只有自己不挨饿,哪管别人吃不吃的上饭。” “所以,自古都是底层百姓最苦。” 两人都不是圣母心泛滥的人,恰恰相反,慕耀为人凉薄,苏黛又少了那么点同理心。 说完,立刻抛之脑后,慢悠悠地牵着南崽巡视麦田。 果然,如之前料想的一样,系统的善后工作非常棒,整整三亩地,没有一根杂草,也没有一只蚜虫,甚至土地的湿度都刚刚好。 完美的让人不敢相信。 以至于,耽误大半晌,竟然找不到可以做的事。 最终,怎么来的怎么回去。 “娘,咱们去逛街吧?” 南崽扯着苏黛衣袖,软声央求。 很早之前,就已经期待这件事。 慕耀没好气地出声,“兔崽子,昨天不是刚带你买东西?” “昨天不算,街上都没人,也不热闹!” 苏黛掐指一算,今天刚好是赶大集的日子,立刻拍板决定,“反正没急事,就带南崽好好逛逛,顺便给他买点玩具。” “你就惯着他吧。” 虽然不太乐意,慕耀还是选择妥协,害怕累着儿子,还把人抱了起来。 一家三口穿上新衣服后,慕耀挺拔俊秀,苏黛娇弱柔美,南崽也粉嫩可爱。 刚进去坊市,就吸引了绝大部分人的注意力。 巷尾一间铺子,慕兴皱着眉打算盘,表情抑郁。 “昨儿的记录谁做的?为什么把进账出账分开?让我还怎么算?” “慕账房,进出账分开,不应该更容易盘算?” “你做的?进出账分开,涉及的钱数增大,算起来当然更难!”慕兴气不打一出来,“小万,这已经不是第一次,我忍你一次两次,总不能忍你一辈子吧?我这就与东家说,让你卷铺盖滚蛋!” “慕账房,昨天不是我记账。” “还敢狡辩,好啊,这个月的工钱也别想要!” 怒火中烧,慕兴已经失去理智,算盘一甩,直接就冲出门外。 少顷,停在不远处的一处两进院子,整理衣冠后才对着门房拱手,“烦请禀报一下,账房慕兴求见。” “慕账房,”门房懒洋洋的声音响起,“今儿还不到每月对账的日子,老爷下乡收账去了,你先回去吧。” “夫人可在?同她说也一样,我有急事!” 慕兴说完,不舍得掏出五个铜板。 门房颠了颠,灵活地收到袖口,“等着,我这就去通报。” 见状,慕兴咬牙,“狗奴才!” 不过一个看门狗,神气什么? 然而,再多不愤,他也不敢明白的表现出来。 待门房出来回话,照样客客气气拱手道谢,“谢谢小哥,以后有时间,我请你吃酒。” 闻言,门房挑挑眉,立刻阴阳怪气,“吃酒就不必,别让我吃挂落就行。” 这人真真虚伪的紧,对着老爷夫人献媚讨好,对着下面共事的却是令一副嘴脸,比正经主子都难伺候。 慕兴尴尬一瞬,立刻装作若无其事,做足姿态又拱一次手,才向后宅走去。 “慕账房,你有什么急事?” 钱夫人看到来人,没有啰嗦,直接开门见山。 “夫人,我想请你辞退一个人。” “好端端的,为何辞退人?” “店里的小万平日做事不认真,一贯偷懒耍滑,昨日更是犯下大错,竟然擅自更改账本。” 听到这话,钱夫人刷一下黑了脸,“慕账房,昨日的记账方式那里不妥?那可是我儿特意向同窗请教来的!” “什么?”听到这话的慕兴傻眼,“昨儿是少东家记的账?” 第24章 得知过继 “嗯,”钱夫人脸色难堪,“我儿昨日休沐,听闻慕账房告假,特意去店里帮衬,没成想反拖了后腿!” 闻言,慕兴额头立刻多一层细汗,“夫人误会,只是不太符合我平日的记账方式,一时没适应,是我的问题,少东家从学堂讨教来的,定然是好东西。” 听到这话,钱夫人才脸色缓了缓,“慕账房,下次可不能这样,着急忙慌的,我还真以为有什么急事!” 她对慕兴不喜极了,碍于丈夫不在,并没有多说。 不过神色间却满满的不耐烦。 慕兴一脸懊悔。 换位思考,如果有人向自己告儿子黑状,他肯定抓住机会就吹枕头风。 被东家夫人穿小鞋,以后的日子肯定不好混。 小万竖子,老子不好过,你也别想逃! 这样想着,慕兴又急又气,“夫人,我还有事说。” 钱夫人叹气,“还有什么事?” “还是小万,”呼一口气,慕兴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他一直看我不顺眼,觉得我干活清闲又拿高工钱,这次更是故意陷害,夫人,这种败类,绝对不能留。” 顿一下,他又补充,“此人为了赶走我,屡次耍阴招,一点不顾及东家,十足小人。” “是么,”钱夫人语气不冷不淡,“这事我会跟老爷说,你先回去吧!” “只有这样?” “不然呢?你还想怎么样?直接撵人?” “难道不应该?” 闭上眼,钱夫人着实无法忍受慕兴,“管家,送客!” “慕账房,请吧,你别让我们难做。” 说完,不管慕兴反应,直接就拖出去扔到门外。 他走后,后院有人不愤,“夫人,慕兴不过一个账房,竟然还管起主家的事,这是心大了。” “就是,刚告完少爷的状,又说表少爷坏话,也太不知分寸。” 这些话,说出了钱夫人的心声,她喝口茶水才把火气压下去,“小万已经在店里半年,该摸清楚的事都摸清楚,这人,不能再留。” 倘若慕兴知趣,她不在意多花几两银子再养一阵,可偏偏…… 慕兴不知道他走后发生的事。 被无礼的推搡出府,他只想找个地缝钻下去,“门房小哥,还请帮我带句话给夫人,今天之事,全怪我冲动,并非故意对少东家无礼,然而沈万此人,真真不能相信。” 听到这话,门房轻蔑一笑,“你口口声声沈万不能留,可知他的身份?” 闻言,慕兴怔愣,“不就一乡下郎,运气好被东家雇?” 听到这话,门房笑声更大,“咱们家虽然小,却并不缺人,尤其是办事的人,沈万,他是夫人亲侄子,打小跟着夫人。” 说着,同情地看一眼慕兴,“一下得罪三尊大佛,你,好自为之吧!” 听完,慕兴全身无力地靠在墙边,眼神无望地朝天看。 他,完蛋了! 刚告完少东家又告表少爷,这是彻底把人得罪到死。 工作不保已! 慕兴麻木、僵硬走在街上,沮丧又落魄。 慕耀刚给儿子买完糖葫芦,转身就看到他,立刻挑眉,“大哥?” “老二?”看到慕耀体面、张扬的出现在自己眼前,慕兴有一瞬间的不敢置信,“你也来镇上逛?” 他心里,被仓惶赶走的二房,应该像丧家之犬,瑟瑟发抖地缩在烂瓦破庙里。 而不是此时,穿着体面,面容整洁,神采奕奕。 “嗯,南崽一直闹,没办法,”慕耀说着,笑着拍一下儿子的屁股,“重死了,下来自己走路。” “娘,爹爹好凶!” 南崽做个鬼脸,藏到苏黛后面,期间,小手不停地往嘴里塞糖葫芦,活泼又可爱。 看到这一幕,慕耀下意识露出一抹笑,轻松又温和。 然而,慕兴却觉得刺眼极了,“老二,没想到分家后,你反倒过得更滋润!” “确实松快些,”慕耀没有否认,“大哥也知道,爹娘一直不待见我,分出来自己当家做主,是好是孬都怪不得旁人。 不过,暂时来说,挺舒心的。” 舒心? 慕兴被这个词扎住了。 他得罪东家前途未卜,慕耀凭什么舒心? 只瞬间,慕兴脸绿的冒光。 深呼一口气,看着几乎改头换面的慕耀,他阴恻恻开口,“忘记告诉你一件事,老二,你以后怕是要改口叫我堂哥!” “嗯?” 慕耀不太理解这话。 还以为慕兴要跟他断绝关系。 “昨天你走的早不知道,”慕兴勾起嘴角,“爹他,把你过继出去了。” “爹爹,”南崽疑惑,“什么是过继?” 慕耀没回答,只怔怔地看着长兄,“过继给谁?族长可同意?” 他真没想过亲爹能搞出这种骚操作。 “爹已经和族长商量好,把你过继给已经去世的二太爷,现在族谱上,你已经是慕仓的长孙,爹也只有两个儿子,我和老三。” 慕兴语气得意。 这种死死压在别人头上的感觉,太特么爽。 “哦!”慕耀机械地点点头,牵着苏黛就要走,“我知道了。” “然后呢?”慕兴很不满意,“你就这反应?” “不然呢?哭天喊地诉说委屈?死气白咧赖在老宅?还是,”慕耀抬头,眼底深沉如墨,漩涡一般深不可测,“跪在地上磕头,求你们施舍一点点同情?” 一字一句,全说中慕兴的心思,像针扎了一般,他猛然往后后退几步,“老二,咱爹说的没错,你果然是白眼狼。” 被过继出去,竟然没一点不舍? 真是白白耗费慕家这么多钱粮。 “堂哥这话从何说起,”苏黛直接怼过去,“公公早已作古,坟头草都五尺深,你这么了解,难道也想上路陪他唠嗑?” 神特么想上路! 意识到自己说话被抓住漏洞,慕兴立刻跳脚,“老二,二弟妹,亲爹你们都不认,还有没有良心?” “堂哥,”慕耀不为所动,语气平静的吐出一句话,“既然已经过继,往后咱们还要谨守本分比较好。” 说完,不再理会慕兴,牵着妻子大步离开。 尽管已经对老宅死心,此时的慕耀,还是被刷新了三观。 第25章 报恩寻仇 十里八方,没人逼还把亲儿子拱手让人的,恐怕也只有亲爹一个。 此时的慕耀,表情虽平静,心情差的却跟死了亲爹似的。 慕兴敏感地抓住了这句话的内涵:既然已经过继,就别仗着身份指手画脚。 然后,更气了。 慕耀刚走两步,他就直接出声,“老二,你可知道,原本爹打算把你除族的!” 闻言,慕耀一窒,不敢置信地回过头,“他要把我除族?” 苏黛也觉得慕海脑子有病,“他老年痴呆?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无缘无故把亲儿子除族,这是人干的事?” 有毛病吧! 就不怕被人喷到生活不能自理? “谁让老二忤逆呢,”慕兴洋洋得意,“你说你,分家直接离开就好,非要搞这些幺蛾子做什么?恼了爹,把你逐出家门又能怎么样?” 顿一下,他语气愤愤,“这次若不是大伯坚持,还不知结果究竟怎么样。” 平时有事没见人帮忙,怎么就偏偏此时多管闲事? 此时此刻,慕兴把亲大伯也给怨上。 慕耀眼眸泛红,他着实没料到亲爹赶尽杀绝。 抿抿嘴,深深看一眼等着自己出尽洋相的慕兴,一言不发拉着人往前头。 慕兴很生气。 原本想出口气,然而,慕耀却搞得他更加心塞。 走到店里,看到委屈又无辜的沈万,更抑郁了。 不发泄就爆炸的那种。 “小万,”他着实想不明白,“自你到咱们店,我就待你不薄,你怎么能这么坑我?” “慕账房,我没有。” “有没有你自己清楚,若不是你故意误导,我怎么可能丢人到东家夫人那里?” 慕兴想破口大骂,恍惚间记起沈万的身份。 顿时,什么话都不想说,“算了,你忙吧!” 也不知这份体面的活还能干几天? 这样想着,他干脆破罐子破摔,凉凉地瞥沈万一眼,走进酒楼消愁。 杂货铺总共有四人,除了慕兴和沈万还有个老掌柜和小厮,两人都是钱府的下人。 看到这一幕,老掌柜顿时眉头紧缩,“慕账房这是准备辞工?” 一句话不说直接旷工,着实无礼。 “随他吧,”沈万无奈,“确实是我对不起他。” “话不能这么说,”掌柜很不赞同,“慕账房的脾气,也只有咱们受的住,换成别家,早就把人辞退。” 本事不大屁事多。 账本要别人裁好,偏差一厘都不行。 笔墨纸砚不要便宜货,说什么影响字迹。 冬天嚷着烧炭,夏天要求新衣,逢年过节又暗示送礼。 短短两年就让人精疲力尽。 掌柜真心不想再与慕兴共事。 钱家并没什么底蕴,钱老爷这一辈才发家,家里一共两个铺子,除了杂货铺外,还有一间粮铺。 刚开始没请账房,后来开杂货铺搞不定才聘请慕兴。 不敢让外人一直把持账本,才把沈万送过来学习。 “唉,也是没办法的事,总不能一直让外人管账,三五年还好,长此以往,谁知道会不会生出坏心。 回头求下姨母,多少补偿一些吧。” 说话间,两人已经基本确定,慕兴要完。 另一边。 慕耀回到家,神色依旧深沉。 “相公,你还好吧?” 苏黛试探出声。 换位思考,这事换成自己,绝对会气到爆炸。 慕耀到现在没个反应,她心里毛毛的。 “我没事,”慕耀摇头,神色莫名,“过继挺好的,省的凭白被恶心。” 没错,就是恶心。 慕耀觉得亲爹和亲哥就是在故意恶心自己,报复自己昨天的行为。 非常丧心病狂,然而诡异的,他却能接受。 就是被隔应的吃不下饭 看慕兴的表情,好像自己就该痛哭流涕。 想想都觉得可笑。 世上怎么会有这么自大的人?自己吝啬真心,凭什么觉得别人还会掏心掏肺? 那是傻子才干的事。 “我也觉得,”想到慕兴的行为,苏黛脸色跟便秘似的,“要说会玩,还得属你爹,不对,是隔房堂叔。” 南崽懵懵懂懂。 看看母亲,又看看父亲,小声问出疑惑,“你们在讨伐爷爷和大伯吗?” “堂爷爷,堂伯,”慕耀提醒,“你爹我已经过继出去,跟他们隔房,从此只是普通亲戚。” 南崽似懂非懂,不过,还是听话的点头,“我会记住的。” “乖儿子!” 慕耀好心情地弹一下南崽脸蛋,只是,还没碰到,就被他拿苏黛的手挡住,“心情好乖儿子,心情不好就臭小子,我早就看透!” 说完,冷哼一声,不再搭理人。 慕耀哑然失笑,“跟亲爹还记仇,臭小子。” “你不也一样,”苏黛撇嘴,“又记仇又腹黑,比南崽还小心眼。” 若非搞事的是亲爹,可能早就报复回去。 “那当然,”慕耀不以为耻反以为荣,“世间若是连仇都不能记,还有什么意思?” 说着,他突然起身,“所以,我决定了,别人怎么恶心我,我就怎么恶心回去。” 哪怕亲爹也不例外。 突如其来的斗志,吓苏黛一跳。 仔细琢磨字里行间的含义后,又淡定地窝进椅子里,“你有什么想法?” “没什么想法,就,买点东西!” 苏黛疑惑,歪着头一眨不眨的看着慕耀,脑袋飞快思索他的骚操作。 然而,想不出。 直到……下午! 将将午后。 刚看完一出大戏,溪下村的村民还在消化,三五成群的聚在一起发表观点。 “海叔这次过了些,好歹养了二十二年的儿子,怎么就给过继出去?” “你不知道吗?慕仓老太爷有恩他们那一房,还是最重的活命之恩,他们这是报恩呢。” “不见得吧?我怎么觉得是寻仇?海叔三兄弟儿孙成群,舍了哪一个都不心疼,偏偏选最不争气的慕二,你品,你仔细品!” “慕二也没那么差,咱有一说一,他既没吃喝嫖赌,又没败坏祖宗基业,无非懒了点馋了点,谁家没这样的人?” “若不是他,海叔那房怎么会成全村的笑话?” “那也不至于过继,慕二可是亲儿子,试问在座的各位,哪个狠的了这个心?” ------题外话------ 这章是加更~ 第26章 噼里啪啦 慕耀迎着议论声腰板笔直,昂首挺胸的走在最前头。 他身后,赵嘉三人推着板车,上面堆满东西,其中,绑着红绸的猪头格外醒目。 而苏黛和南崽,则落后一部侧立在他旁边。 “慕二,”村民不解,“你这是要干嘛?” “听人说我被过继,”慕耀勾起嘴角,“回来看看什么情况。” “啊这……” 众人顿时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毕竟,这事无论摊到谁身上都不容易接受。 少顷,某些厚道人忍不住安慰。 “慕二,你还年轻呢,无论如何,都要坚强啊!” “没错,好男儿不吃分家饭,没过继前你也已经被分出去,其实,差别也不大。” 慕耀表情玩味。 以前他没做什么过分的事,乡亲们却屡屡看他不顺眼,见面就是好骂一顿。 现在明明更过分,反而让人改观。 就特么离谱。 咳嗽一声轻轻喉咙,把这点别扭掩饰过去,才继续说,“嗯,我明白的,你们聊,回头有时间再说。” 说完,示意赵嘉跟着走。 他走后,人群又开始讨论起来。 “置办这些东西,怕是至少得二两银子吧。” “不是说海叔只分给他两百斤粮食,慕二哪来这么多钱买东西?” “这年头,哪个男人没点私房钱,肯定是平常攒的。” “也对!” 吃瓜群众的注意力很分散,没多久就转移了话题,扯到了一边。 只有极个别好奇心重的,小心翼翼的抬脚跟过去。 慕耀没回老宅,直接找到族长。 “耀小子来了,刚好,我正准备让人找你。” “是过继的事?” “对,”慕族长面露惋惜,“你这孩子,到底被你爹那个混账耽误了。” 过继确实比除族名声好听,然而,另立一脉,麻烦事也多起来。 慕仓一脉离世三十年,当初的房子地早就被瓜分的干净。 说句不好听的,溪下村,已经没有侄子的立足之地。 “没事,我不在意,对了族长,过继礼什么时候举行?东西我已经带过来,除了祭祀祖宗的牲礼,席面用的食材也带了过来。” 额…… 慕族长一头黑线,“你刚被分出去,没必要这么铺张浪费。” “无妨,我爹高兴就行,做儿子哪怕为尽最后一份孝心,也肯定要配合。” “其实,”慕族长突然就觉得嘴巴干涩,“他也没这么高兴。” “因为没把我除族?” 听到这话,慕族长果断闭上嘴吧,然后眼睁睁看着慕耀指挥人把东西卸下来,兀自张罗着借桌子借椅子请族里德高望重的老人。 他还没插手,人家就把所有准备工作做好。 最终,只能长叹一声妥协,“我让人把你爹也叫过来。” “谢谢族长!” 慕耀这句道谢真心实意。 以他对亲爹的了解,既然已经生出把自己除族的想法,定然会想尽办法促成。 如今却仅仅只是过继,族长在其中的作用不言而明。 这个情,他领了。 “咱们爷俩不说这个,”慕族长拍拍他的胳膊安慰,“你爹做的事,确实没眼看,你也别因为这个丧气,七尺男儿在世,哪个不受点委屈?只要脚踏实地,总有一天能把日子过好。” 慕山说完,直接转身。 因为,心虚。 话说的好听,其实就是糊弄人。 纵然继承慕仓一脉的香火,也只能靠耀小子自己。 少顷,慕海带着两个儿子,臭着脸过来。 早在慕耀回村时,他就听到风声,原以为二儿子会跪下来哭着求情,结果此子竟然连家门都没进,大大方方操办起过继礼的酒席。 “老二,你眼里还有没有这个爹?” 慕海在家里一向说一不二,他可以轻视别人,别人不能忤逆他。 慕耀的行为,让他感觉非常没脸。 “堂叔,”慕耀不解,“我爹不是,早就已经过世?” 听到这话,慕海本就难堪的脸色,更是结了一层霜,“混账!” “老三,”看到慕海吃瘪,慕族长心情好的不得了,“族谱已经改了,耀小子这么说并无不妥。” “律法不外过人情,过继出去我也是他亲爹,他照样得听话,得孝敬我。” “这话就没意思了,下堂不为母过继不为儿,族谱已改,你们就只能是亲戚。” 慕族长说完,直接转头,“耀小子,你先带人去祠堂,我跟你堂叔稍后就来。” “有劳大伯。” 慕耀点点头,直接离开,一个眼神都没给前爹。 “什么态度,”慕海心情糟糕透了,“这还没过礼,他就敢这样?” “长点心吧,”慕山真的很不明白,“你都狠心把人除族,凭什么觉得耀小子还对你毕恭毕敬?多脸大才敢这样想?” “我是他亲爹!” 慕族长撇撇嘴,不在说话,扯着慕海往祠堂走。 两人进去时,祠堂已经挤满人,溪下村的成年男丁,几乎全部都在。 慕耀和南崽站在最中间,表情严肃地给慕仓一脉摆上牲礼,然后退到人群中。 “不错,”族老满意地点头,“你祖父若是还在世,定然会满意你这个孙子。” “白眼狼!” 慕海不轻不重吐出这句,恰恰好让所有人听见。 自己亲儿子,却给死了几十年的人大献殷勤,越想越气。 慕耀没搭理他,直接拱手开口,“族长,时间已经不早,咱们开始吧。” “好,我来主持!” 族谱已经改好,此时不过走一个形式。 再加上近二十年溪下村都没人出继,慕山经验也不多,征求族老意见后,直接写出过继契书给慕海签字,让慕耀父子给慕谷一脉的祖宗磕头上香,这事就算定了下来。 整个过程,满打满算也就半个时辰。 出来时,刚好晚饭时间。 碍于妇人不能进祠堂的规矩,苏黛留在族长家安排客人,按照商量好的见机行事。 看到慕耀一行人回来,她没有犹豫,立刻让赵嘉把鞭炮拿出来。 顷刻,噼里啪啦的爆炸声响起,整个村子都沸腾起来。 “侄媳妇,”族长媳妇不敢置信地问出声,“你让人放鞭炮?” 第27章 无赖至极 “是啊,”苏黛弯眼一笑,“你不觉得今儿的日子特别好?” 过继又不是什么喜事,哪来的好日子? 这么想着,族长媳妇突然反应过来,然后,嘶的一下吸气。 “你,你,你……” 她颤着食指点向苏黛,半天却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主要是这件事实在离谱。 操办席面什么的,本就已经够打脸,这时候放鞭炮,怕不是要彻底不死不休。 确实如族长媳妇所料,了解事情的一瞬间,慕海恨不得从来没有这个儿子。 “不孝子,信不信老子直接去衙门敲鼓告你忤逆?” 这该死的混账! “堂叔,”慕耀面色不变,“今儿是我慕仓一脉大喜的日子,放个鞭炮庆祝而已,有何不妥?” “老二,”慕兴一脸痛心疾首,“你怎么变成这样?爹把你过继出去,也是因为没办法,就因为这点屁事,你竟然把咱们家的脸面扔烂泥里踩,至于吗? 你考虑过爹娘吗?想过亲兄弟吗?还有你那即将下场的侄子? 但凡有一点点良心,能干出这么丧心病狂的事?” 慕兴伸长脖子狂喷,此时只恨自己是读书人,学不来泼妇骂街。 “堂哥,”慕耀一脸冷静,“要开席了,先吃饭。” 至于慕兴说的这些话,他并不想接。 因为,脑残会传染。 这父子俩真的一个比一个难形容。 他们恶心到别人很骄傲,被恶心了却直接跳脚,简直输不起。 “混账!”慕海大喝,“慕耀,今儿你若不给个说法,以后别怪我这个做爹的不客气!” 好强一辈子的慕海,短短两天,脸都被打肿了。 他没有反思自己,反而把这一切都归结到慕耀这个叛逆儿子身上。 “堂叔想要什么说法?”慕耀意味深长地开口,“要求族里赶紧把我除族?” “你知道了?”慕海瞪圆瞳孔,“你怎么知道的?” 诚然,他到现在依旧觉得,自己给了儿子一条命,怎么对待都不为过,这是为人子欠父母的。 然而,人言可畏,纵然问心无愧,也害怕乡里乡亲的流言蜚语。 闻言,慕兴心虚地缩缩头,“爹,跟他说这么多做什么?咱直接告官去!” 听完,慕海一梗,忍不住吐出两个字。“蠢货!” 若是真闹到官府,他至于在这用气势压迫? 白眼狼确实过分,可慕家本身也立不住,再加上诸多只能死死捂住的秘密,哪怕气到炸肺,也只能雷声大雨点小。 慕兴不知道亲爹在骂自己,一脸附和,“老二确实打小就不聪明,就像今天放鞭炮,不止咱们脸上不好看,难道别人就不会说他狠心凉薄? 爹再怎么样,也把他养大,不求他孝顺,怎么能专门添堵?” 这些话,恰恰好说到慕海的心坎儿,但他却不敢明说,“也罢,是我这个当爹的做的不够好,跟他彻底离心。” 语气失落的说完,背着手离开。 那模样,仿佛再说自己大人大量,不跟小孩一般见识。 “老头子,还是你狠!” 慕耀下意识捂住嘴,这隔应人的模样,能逼人把隔夜饭都吐出来。 看到这一幕,苏黛瞪大眼睛,思忖后,果断出手,“堂叔这是愧疚了? 倒也不必,他是长辈,要把相公过继出去,我们还敢说一个不字? 父叫儿死儿不敢不死,连拒绝都不敢,更何论怨愤?” 不就是阴阳怪气,谁怕谁啊? 别忘了,当初穿到这,就是因为跟人通宵撕逼。 还没走远的父子俩听到这话,立刻止步。 慕海:“妇人家家的,哪里有你说话的份?” 慕兴:“牙尖嘴利,为人妇者,当和静柔美,苏氏,你不配做慕家妇。” “咸吃萝卜淡操心,只是隔着房的亲戚,管的倒是宽。” “老三,”眼见双方的态度越大尖锐,慕族长出来打圆场,“苏氏态度是不大好,但是话糙理不粗,你既然已经把耀小子过继,就该记着分寸,只是亲戚而已,总说这些有的没的是什么意思?” 慕山明显在拉偏架,之所以这样做,除了早就看慕海不顺眼,也因为慕耀夫妇的做法深的他心。 他不爽慕海良久,只是为人正派,没报复回去,现在有人主动出手,当然乐呵呵的看戏。 慕海不服气,下意识想怼回去,抬头却看到长兄警告而不耐烦的原因。 仿佛他再闹下去,族里不会容忍。 不甘不愿的哼唧好一会儿,又狠狠剜一眼慕耀这个逆子,鼻子冷哼一声,抿着嘴甩袖离去。 “小插曲而已,”慕族长示意大家不要在意,“难得好酒好肉,大家伙吃好喝好。” 热场的话起了作用,虽然气氛依旧尴尬,这场席面终究顺顺利利过去。 因为赶着回去,慕耀没有多待,潦草敬一圈酒,就要回去。 “族长,这是我现在的地址,”他递过去一个纸条,“有事你托人带个口信我就能回来。” “你们不留下来?” 话刚说完,慕族长就后悔,村里根本没有多余的宅子。 想了想,他终究不忍心,“咱们家在山脚的老屋,只存放了老太爷的遗物,收拾收拾还能住人,你要是没……” “我有地方住,”慕耀打断他的话,“方才的地址,是我媳妇的陪嫁院子,不是租的,您不用担心。” “啊……”慕族长吃惊地看一眼苏黛,反应过来后,立刻收敛神色,干笑道,“这样也好,以后好好过日子。” 枉他一直担心,没想到小瞧人了。 难怪苏氏敢直接不给老三留脸面,原来是嫁妆给的底气。 慕耀夫妇走了,留下一堆争论。 “慕二这小子,真真没一点良心,好歹吃亲爹的饭长大,刚过继就不认人,竟然高兴的放鞭炮,我若是海叔,肯定被气到不能自理。” “话不能这样说,亲爹都把他赶出家门,还像以前那样敬着?怕不是做梦吧,不过,他们两口子故意放鞭炮,确实过了些,这巴掌狠狠扇在海叔脸上,让他还怎么做人?” “无赖至极!” 第28章 是夫妻呀 各有立场,说法不一,然众人有一个共识:慕二不好惹。 今天之事,焉知他在某人去世时会不会又来这出? 届时,怕是棺材都压不住那谁谁的怒气。 慕家。 慕海带着儿子回来,刚到家就打砸一通。 李氏、小周氏以及家里的孩子们,全都被吓得不敢吭声。 老周氏犹豫好一会儿,才试探地问出声,“这是怎么了?老二呢?他没跟着一起回来?” “别提那个孽畜,老子这辈子最大的错事,就是生了他!” 慕海情绪暴戾,目眦欲裂,瞳孔翻涌着滔天巨浪。 语气又狠又坚定。 显然,并不是在开玩笑。 “老三,怎么回事?”老周氏把目光指向小儿子,“是不是老二不愿意过继?” “娘,”慕业苦笑一声,“二哥可能,对咱们早就不满。” “我只有两个儿子,你哪来的二哥?”听到这话的慕海立刻训斥,“记住,以后那人死在外面,也跟咱们家没一点关系!” “老头子,怎么说话呢?老二也是咱们亲生的。” 老周氏不太满意,到底是亲儿子,纵然已经把人分出去,她依旧想顾念着情分。 “还不如不生!” 说完,他怒气冲冲离去。 “娘,”慕兴满脸不愉,“以后你别在家里提那个白眼狼,凭白扫兴!” “究竟怎么回事?” 慕兴臭着脸不接话,啪一下踹飞脚下的凳子,甩袖离开。 “老三,你不会也要耍脾气吧?” 老周氏面含警告。 她奈何不了丈夫,不忍说嘴大儿子,小儿子却没这个优待。 福宝没出生前,慕三在家里的地位比慕二地位高,然而,也非常有限,远远比不过长子长孙。 “娘,我是那种人吗?” “说说什么情况?什么事把你爹、你大哥气成这样?” “是二哥,”喉结滚动许久,慕业才低着头解释,“他听到过继的消息,从镇上拉回来一车食材置办席面,二嫂更是在过继礼成后,放……放鞭炮庆祝。” “什,什么?”老周氏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个孽障!” 说完,两眼一黑,竟直直地往后倒下去。 慕家鸡飞狗跳,相反,镇上这里却氛围和谐。 “买辆马车吧,”苏黛忍不住锤了锤自己的老腰,“一直走来走去,腿都要累断了。” 按照习俗,今天她完全可以不去,想着一家人共同进退,才辛苦走这么一遭。 结果,全身又酸又痛,感觉骨头都快碎了。 “怕是不行,”慕耀心疼的过来帮老婆捏腰,“一匹马至少三十两银子,还不包括消耗的草料,而且,普通百姓也没资格养。” 不仅贵,采购条件苛刻,故而,整个县城都没几家养。 战备物资的待遇,苏黛很理解,“驴子和牛呢?都什么价钱?” “一头驴十两就能买到,牛稍稍便宜些,八两就行。” 顿一下,他解释,“现在这季节,正是配种的好时候,无论牛还是驴子都极其抢手,骡子才更好买一些。” “那就买骡子!” “嗯,明天就去县城挑。” “可惜,”苏黛有些郁闷,“之前没想到这些,若是今天驾车回村,效果肯定会更好!” 这话,让慕耀哑然失笑,“买完车随时都能回去,而且,清明马上到了呢。” “刚闹掰就回去,你不担心他们套麻袋?”苏黛直起身子,眼睛乌溜溜的瞪着,“咱们已经彻底把老宅那些人得罪死,溪下村又是他们的地盘,想要报复回来,只要找几个人提前守着。” “哪怕他们想报复,也不会让堂叔出手,这就够了!” 碍于辈分,他没法跟老爷子动手,其他人就没这个待遇。 但凡有人伸出爪子,他就敢往死里揍。 “原来这样!” 苏黛释然,然后,百无聊赖的环顾一圈。 南崽已经裹着被子呼呼大睡,少顷,自己也跟着闭上眼,哼哼唧唧的享受揉捏服务。 此时,月色朦胧,烛光盈盈,卧室静谧的只剩下彼此的呼吸交缠。 突然,慕耀的动作停了。 修长的手顿了顿,才继续揉捏,“舒服了些没?” “好多了,”苏黛一无所觉,声音疲劳,“不过,全身都酸溜溜的,除了腰,还有腿和后背。” 闻言,慕耀突然站起来,“我把南崽抱到隔壁睡。” “为什么?他在这睡的挺好的啊!” “不方便。” 吐出这句,慕耀头也不回把人抱走。 “也对,”苏黛若有所思,“我这动来动去的,把人吵醒就不好。” 慕耀勾勾唇,没有接话。 片刻后回房,若无其事的继续捏腰。 “南崽没醒吧?” “没有,他睡觉沉,打雷都吵不醒。” “他这个年纪都这样,缺觉,”苏黛打个哈欠,有一搭没一搭闲聊,“睡得越多长的越快,过个几年,说不定比我还高。” “还早呢,他才五岁,没……” 话还没说完,次啦一声,两人全都愣住。 “你把我衣服撕破了?” 苏黛愕然。 “好像是,”慕耀垂下眼眸,“聊天太投入,不知不觉中,手上的力气就大了些。” “这可是刚买的新衣服。” 特意为打脸老宅准备的,颜色粉嫩,袖口、裙边绣满一簇簇桃花,满满都是新生的喜悦。 “怪我不好,”慕耀一脸愧疚,“明天去绣坊,让老板给你找一件一模一样的衣服怎么样?” “算了,”苏黛边说边脱外衣,“只有一道裂口,说不定还能修补。” 看着只剩中衣的妻子,慕耀眼眸一暗,下一刻,大手覆在腰上,恍若无觉的拽一下衣带。 “别想偷懒哦,”察觉到他停下动作,苏黛警告,“你都把我的衣服弄破,必须将功赎罪。” “好!” 他哑着嗓子应声。 有力的手掌不轻不重揉捏,渐渐接触如雪的肌肤。 苏黛一个激灵,凶巴巴转过头,“慕耀,你,你想干嘛?” “这样更方便控制力道,”他的表情很平静,“是不是比刚刚更舒服?” “即便这样,你也不能……”如此孟浪。 然而这话,还没说完就被打断,“黛黛,我们是夫妻!” 第29章 一举两得 “那,那又怎么样?” 苏黛边说边往后退,又羞又恼,紧张地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夫妻之间,该坦诚彼此。” 一语双关的说出这么一句,慕耀俯身凑下去,只瞬间,强大且带着压迫的气息环绕苏黛周身。 砰。 砰砰。 砰砰砰。 感受到跳动地越发剧烈的心脏,她下意识闭上眼睛,双手死死攥住床幔。 “娘子不喜欢?” 慕耀声音幽怨,眸光也微微暗淡。 “不是,”苏黛脸颊通红,脑袋也一片空白,说的什么自己都不知道,“灯还没吹,有些不适应。” “原来这样,”慕耀瞳如星辰,迫不及待亲一口妻子鼻尖,“我马上吹灯。” 说完,用最快的速度下榻,鞋子都没穿。 灯熄的那一瞬,一个纵步直接跳到床上,然后……再没有然后! “爹爹,娘,你们在哪?” 南崽睡觉不老实,一直滚来滚去,不出预料的掉到地上摔醒了。 时机说不出来的微妙。 “不管他,咱们继续,”慕耀咬着牙挤出这句话,“小孩子家家,就爱说梦话。” “别闹,”苏黛不自在地把人推开,“赶紧去看看南崽有没有被吓到!” “这臭小子,是专门来向我讨债的吧!” 慕耀气的牙都快咬碎了,好不容易搞好气氛,全被这臭小子破坏。 “听话,乖!” 顺毛一样撸一遍慕耀头发,苏黛毫不留情把人推开。 “无情!” 幽幽地长叹一声,慕耀最终还是离开。 他走后,苏黛把双手放在胸口,靠着墙喘气。 此时的她,终于意识到慕耀隐藏在表象下的霸道和强势。 有点陌生,却意外的不让人讨厌。 或许下一次…… 隔壁。 慕耀进门,第一反应就是对着儿子的屁股打三巴掌。 “兔崽子,大半夜的不睡觉想干嘛?知不知道自己多碍事?” “爹爹,”南崽一头雾水,“你今天吃炮仗了?” 火气怎么这么大,压都压不住? 察觉到危险的他,抱着自己的屁股往后缩,一点不想招惹某人。 “比吃炮仗还严重,”慕耀说完,直接单手拎起儿子,揉把揉把塞进被窝里,“睡你的,别烦我和你娘。” 只要亲儿子不捣乱,他有把握接下来的事顺利进行。 “不要,”反应过来的南崽立刻从床上爬起来,“我要跟你们一起睡。” “慕南风,你已经五岁,不是三岁的小孩子,还跟父母睡,羞不羞?” “不羞,”南崽理直气壮,“别人家全是这样,凭什么我不可以?” “那是因为别人家房间不够!” “我不管,我就要跟娘睡!” 倔起来的南崽跟小牛犊似的,根本不管慕耀的想法,说完,咯噔咯噔的跑回去。 见状,慕耀气的眼睛都红了,“熊孩子!” 最终,实在没得办法,只能洗冷水澡。 翌日,刚起床,慕耀就摆着一副谁都欠债的臭脸。 “媳妇,今天先不去买骡子。” “嗯?还有别的事?” “嗯,读书耽误不得,赶紧把南崽送去学堂才行。” “会不会太小?”苏黛皱眉,“要不先在家给他启蒙,明年再送去学堂?” “不小,”慕耀淡淡地瞥一眼亲儿子开口,“都已经五岁了,也该懂点事,咱们教不好,就让圣人教。” “爹爹又欺负我,”南崽委屈地扁起嘴,“昨天只是想把我赶出房间,今天更过分,竟然想把我赶出家。” “你至于么?” 苏黛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 男人,不就是那个啥被打断,至于这么小心眼?连亲儿子都给怨上。 “我是为他好,”慕耀一本正经,“早一年启蒙就能早一年下场,即便因为失误考不上,也来得及重新准备。 咱们家既然有这个条件,自当为孩子的以后打算。” 听起来冠冕堂皇,苏黛还是保持怀疑。 她总觉得,慕耀故意报复孩子。 沉思片刻,还是拒绝了,“明年吧,六岁刚刚好,今年我先教着。” “谢谢娘!” 听完这话,南崽开心的嗷呜一声。 “媳妇,”慕耀很无奈,“惯子如杀子,你不能总是这样。” “从何说起?”苏黛疑惑,“只因为让他晚一年上学?” “不全是,”慕耀语气酸溜溜的,“每次遇到南崽的事,你都会不管不顾护着,完全不讲道理,就像这次,读书这等大事,你都由着他的性子胡闹。” 听完,苏黛定定地看着他,“学堂中,一个夫子教几十人,小的几岁,大的十几二十岁,你真的放心南崽?” “我承认,让他去学堂确实有点恶趣味,但更多的还是为他好。” 耀想了想说出自己的真实想法,“这孩子打小聪明,对善恶的感知很敏锐,溪下村同龄的孩子没一个他喜欢,为今之计,也只能去学堂试试。” 别人家孩子都有玩伴,只有南崽孤零零,他这个当爹的,实在不忍心。 苏黛愣住。 南崽一直很懂事,从来没说过这方面的问题,以至于她真的完全忽略。 “南崽太小,他一个人我实在不放心,这样行不行,”苏黛斟酌着开口,“你们俩一起去学堂读书!” “什么?” 慕耀张大嘴巴,“我也去?” “对,”苏黛很认真,“你不是一直遗憾没机会读书,如今机会来了,还能顺便照看儿子,一举两得。” “我只是随口说说……” “无妨,活到老学到老,只要想上进,什么时候都不晚,君不见白发苍苍的老者,依旧挣扎着考科举,你才二十二岁,年轻着呢!” “可是,”慕耀眉头紧缩,“我还要干活养你们母子。” “家里的银子还够用好几年,不用着急,而且,我有预感,咱们不会缺银子用。” 富贵滔天不可能,小富即安却很容易。 苏黛已经发现,每个技能包含的都是一大类,就像烹饪增加的基础经验,除解锁食谱外,酿酒、制衣甚至刺绣都有涉及。 只要付出最少的努力,就能获得最丰厚的回报,倘若这样还过不好日子,可以直接拿根面条把自己勒死! ------题外话------ 这本书私设很多,简单解释下。 我的设定中,每个位面都是生命体,有自己的意识和进化方向。 青云位面与地球不同,是通过一本本书推动进化,但是失败了所以才有苏黛的穿越(原因先保密)。 黛黛的金手指是地球霸霸给的,所以很大很大~ 第30章 意外相遇 后来,慕耀还是妥协了。 倒不是牙口不好只想吃软饭,而是不想认命。 当朝徭役繁重,夏、冬各一个月,每年都会有人因此丧命。 读书科举,哪怕只是秀才,也能免除要命的徭役。 慕耀成亲后,为让家里供应妻子的药费,就自觉承担每年的徭役。 即便身体力壮,依旧觉得吃不消。 倘若年年如此,他不保证自己每次都能热乎的回来。 届时,某个狗男人睡着自己媳妇打着自己娃,那还得了! 与之相比,那点做大龄学童的不自在,压根不值一提。 于是,一家三口又开始逛街了。 这次直接就奔着镇上唯一一间的杂货铺。 苏黛刚进门就说出目的,“掌柜的,你们这有腊肉、莲子、红枣、红豆、桂圆买吗?” 沈万暗自记下东西,笑呵呵问出声,“有的,客人可是准备拜师礼?” “对,请帮忙准备两份。” “两份?”沈万疑惑,“除了这位小侄子,还有谁也要拜师?” 五岁启蒙,虽说稍微早了点,却也不是没有,沈万并不惊讶。 “是我,”慕耀不自在的清清喉咙,“还望小哥选些好的捡。” “原来是这位相公,”沈万下意识拱手,“失敬失敬,我必选最上等的过来。” 他以为慕耀已过启蒙,需要另择良师。 也没多想,转身就去了后院。 慕兴就在这个时候过来的。 昨天喝过酒后,脑袋就跟冲血似的,不止鸽了杂货铺一众同事,还回到村里搅风搅雨。 更痛快了吗? 当然没有! 恰恰相反,昨日有多冲动,今天就有多后悔。 故而,他一反常态把自己的姿态放的很低,还没进门就笑着询问,“小万贤侄,今日我来教你记账如何?” 这点本事,往常他当成宝,恨不得死了也带进棺材,别说教人,别人问一句都小心翼翼防备。 他想的很好。 沈万是东家的外甥,肯定看不上账房的位置,教了就会多一份人情,往后也多个帮自己说嘴的人。 越想越美,浑身都散发着喜意。 走进店里,脸上的笑意却戛然而止,“老二,你怎么在这?” 难道来告状? 想到这,他立刻伸手推搡,“这不是你们能来的地,赶紧走!” 说完,紧张地瞥一眼周围,害怕店里有人过来。 杂货铺店面并不大,除了账房外,一般只会一人留堂。 慕兴不在,除沈万外,原本还有个小厮,突然拉肚子去了厕所。 慕兴来的时机,真的非常巧妙。 “堂兄,”慕耀点点头,“我们拿到要买的东西就走。” 他并不想跟慕兴计较。 又蠢又毒,跟这种人计较有些掉份。 “不卖,你去别家买,镇上没有就去县城,反正,这里不欢迎你!” 慕兴说的直白,却没有以往的刻薄。 除了顾忌随时都可能出现的同事外,也因被昨天的事吓得不轻。 他别的不怕,就怕自己死后被这混不吝啬的无赖刨坟。 这话,听得苏黛很不高兴,“店又不是你的,主人都没说话,你瞎叫唤什么?” 奇了怪,这年头的账房架势都这么大吗?东家是怎么忍下去的? “你骂我是狗?”慕兴不敢置信地指着自己。 “你非要对号入座,我也没办法。” “放肆,你知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他气愤地冲着后院大喊,“小春,你这小子死哪去了?还不过来赶人!” “来了来了!” 听到声音后,钱春匆匆忙赶来,就看到隐隐对峙的两方。 当即纳闷,“慕账房,究竟怎么回事?” 钱春与店里掌柜都是钱家的下人,属贱籍,慕兴平常都斜着眼看他,今日也不例外。 “这三个人跟我不对付,你把人赶出去。” 说完,不紧不慢地走到柜台后的座位。 见状,钱春欲言又止,“慕,慕账房,昨日你不在,有件事不知道。” “什么事?” “东家已经决定辞退你!” “什么?” 听到这话的慕兴,惊的直接从椅子站起来,“这不可能!” 他不过误告了一次状,已经道歉,怎么还有人揪着不放? 那些人难道不知道,没了这份差事,他会被全村笑话的抬不起头? 沈万找好东西出来,刚好听到这话,“慕账房,非你不是,而是姨夫、姨母另有打算,他们也觉得委屈你,决定另外赠予你三个月的工钱。” “我不接受!”慕兴一字一顿说出这句话,语气悲愤,“自我被聘做账房,战战兢兢做事,从没算错一笔账,你们不能这样对我。” 他丢不起这人。 尤其是在被赶出家门的兄弟面前。 “慕账房,”沈万笑容不变,“姨夫自然记得你的功劳,这不是另外给了三个月工钱?整个落安镇,也只有你有这个待遇。” “三个月工钱就想打发我,没那么容易!” 不过二两多银子,就想撸了他这么好的差事,谁家都没这道理! “慕账房,”沈万语气冷了许多,“我实话说了吧,咱们家庙小,容不下你这尊大佛,先不提你记账的方式有没有问题,就说昨日,一声不吭直接离开,哪家敢雇这样的人?” “昨日家中有事,实在迫不得己,不信,你问慕耀,他是我亲弟弟!” 慕兴慌乱不已,直接把慕耀当成救命稻草。 慕耀压根不打算接话,“店家,我要的东西准备好了没?” “好了,”沈万指了指脚边捆扎整整齐齐的东西,“我按镇上的规矩称的,腊肉两斤,其他各一斤,另外这两捆芹菜是赠送的,算小店的一点心意。” 慕耀蹲下来检查下东西,确定沈万没有以次充好才付了银子。 “有心了,谢谢!” “应该的,做生意就该实诚厚道。” “慕耀,”一旁的慕兴不甘被冷落,“你要送南崽读书?” “不止他,我也要去。” “你?”慕兴像是听到天大的笑话,“开什么玩笑!” 二十二岁启蒙,夫子为了自己的脸面也不可能收。 “没开玩笑。” 慕耀说完,拎起大包小包的东西,用眼神示意妻子和儿子跟自己离开。 从始至终,都没把慕兴这个人放在眼里。 第31章 温柔贴心 慕兴是老宅那边的,过继之后,两方就不该有任何联系。 倘若不是镇上只有一家杂货铺,他必定会去别的地方买东西。 “慕耀,”慕兴恼羞成怒,“你一定要做这么绝?” 什么人呐? 刚过继就立马装作不认识亲哥,至于吗? 就算没有血缘,不还是没出五服的堂兄弟,何必非要落井下石? “你有病吗?”苏黛真忍不下去,“你被东家辞退,关我们什么事?挑着软柿子捏是吧?” “慕账房,”沈万也很无语,“这位客人还等着办事,你别纠缠,我们之间的事,可以自己处理。” “他能有什么事,拜师吗?”慕兴嗤笑一声,“得了吧,娃都五岁了,就算他想上进,也要有人肯收!” “什么意思?”沈万愣住,“这位客人还没启蒙?” “那可不,”慕兴勾勾嘴唇,故意说坏话,“我这个弟弟,从小就不是个好的,一直都埋怨家里不让他读书,气的我爹直接把人过继出去,真没想到他现在还没……”死心。 最后两个字还没说完,苏黛啪一巴掌,直接扇了过去,扇完就靠着慕耀喘气。 “手疼吗?”慕耀满脸不赞同,“你身体不好,做不了粗种活,下次想干什么,直接跟我说,别累到自己。” 慕兴感受到脸上火辣辣的疼咆哮,“慕耀,你别过分!” 老子的脸难道还没一个贱蹄子的手金贵? “我没事,”安抚好慕耀,苏黛转向慕兴,冷冷地看着他,“你倒是上学早,还在学堂待了十几年,然而至今连童生都没考到,有什么资格瞧不起我相公?凭你厚脸皮还是心眼小? 读着圣人书,听着夫子教诲,不想着堂堂正正做个人,反而颠倒黑白往别人身上乱泼脏水,就不觉得耻辱?” 这些话,苏黛早就想说,只是一直没找到机会。 说完后,感觉心情都变好了。 慕兴被骂的抬不起头,半天才憋出一句,“你血口喷人!” “那你说,我哪句话说的不对?” 慕兴接不出话了。 然后,心里更加恼怒,“慕耀,你还是不是爷们?自己婆娘都管不好?” “我媳妇很好,温柔又贴心。” 这句话,让在场所有人都没办法再直视温柔两个字。 慕兴更是喷了口老血,“你真是没出息!” 就这窝囊样,拜再好的夫子都读不出什么成绩! 这样想着,心情总算稍微好一点。 看着垂眸装作自己是隐形人的沈万,他咬咬牙有了决定,“算了,我懒得跟你们计较,赶紧把我工钱结清!” 不就一家小破店铺,他还不稀罕。 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 落安镇终究太小,装不下他这只猛虎,或许该去县城闯闯。 “慕账房这个月告假比较多,不过,姨夫已经吩咐不能亏待你,我凑个整给三两,您收好。” 沈万说完,恭恭敬敬把银子递过去。 既然这人已经不再受雇钱家,他就该把他当成客人。 慕兴接过来,也没掂重,直接放进怀里,“贵府的行事我是领教了,咱们后会无期!” 说完,冷哼一声离开。 大有今日你爱理不理,明日高攀不起的意味。 “智障,”苏黛服气,“难怪这么多年考不上童生!” 不是故意刻薄,而是慕兴的情商真的很有问题。 “让你们见笑,”沈万很不好意思,“慕账房人其实挺不错,就是有些读书人的清高,不太适合做生意。” 这种说法比较委婉。 钱家另一个不满慕兴的地方就是觉得他耽误杂货铺生意。 明明是读书人,偏喜欢看人下菜,客人衣服穿的差就不耐烦搭理,凭白祸害钱家的名声。 慕耀不置可否,点点头提着东西离开。 他们走后,钱春再忍不住肚子里的话,“今这事倒也稀奇,慕账房的弟弟孩子都有了,竟还想着启蒙,他怎么想的?” “确实晚了点,”沈万叹口气,“不过,无论多大年纪,想上进都不晚,这个层面来看,他确实值得敬佩。” 沈万曾充做钱家少爷的伴读进了两年学堂,只是没这个天份,勉强跟着认几个字就回来。 对学堂和夫子,有着一种说不出的敬畏。 “慕账房虽然说的不好听,”钱春撇嘴,“但是有一句话确实对的,这么大年纪的学生,没几个夫子敢收,除非他想砸自己招牌。” 就跟练武似的,读书也讲究时机,启蒙越晚越吃亏。 沈万没接话,却很认同这个观点,“人总不能事事如意,只能自己看开。” 慕耀也意识到这个问题。 走出杂货铺,他直接出声,“媳妇,要不你先教着我和南崽认字?” “怎么突然改变主意?” “慕兴说的没错,我这个年纪,没点基础,确实没有夫子敢收。” “他们为什么嫌弃?”南崽不理解,“明明村里人一直都说爹还很年轻。” “普遍而言,无论学什么东西,最好都要从小开始,孩童时期,人的接受能力最强,记忆力也最好。” 南崽抿嘴,不太服气苏黛的说法,“爹一直很厉害!” “嗯,我知道,”此时的苏黛已经隐隐后悔自己催的太急,“今天三月十九,五月就要收麦,此时并不是入学好时机,我先给你们打打底。” 闻言,慕耀不复沮丧,“嗯嗯,麻烦娘子。” 他本就不是心理脆弱之人,找到解决办法,立刻把方才的别扭抛之脑后。 于是,一家人又恢复来时的散漫,怡然自得的往家赶。 与此同时,自觉丢脸的慕兴,又一次喝酒消愁。 三两银子在兜,这次他直接点一坛上好的女儿红。 见状,有人跑过来搭讪,“兄弟,遇到什么不高兴的事了?” “跟你有什么关系?”听到这话,他语气恶劣,“这是老子的位置,滚!” “我不是来看笑话的,”那人并不生气,反而自来熟招呼小二加一个碗,自顾自的与慕兴碰起杯,“说起来不怕你笑话,某最近也处处碰壁。” 这句话打动了慕兴,他半眯着眼观察起来人。 新新的绸袍,鎏金的戒指…… 第32章 启蒙开始 当即,慕兴脑海被“有钱人”三个字刷屏。 意识到这个情况,他态度立刻改变,“小生慕兴,敢问兄台贵姓?” “免贵姓李,字清湖。” “好字,”慕兴微微颔首,然后迫不及待问道,“看兄台穿着,想必家境富裕,方才所说是何意?” “时运不济啊,”李清湖顺势给自己倒了碗酒,然后说起自己的遭遇,“慕兄听我口音便知,我并非落安镇人,而是走商至此。” “哦?后来呢?” 慕兴听得很起兴。 “我家本不宽裕,机缘巧合发了一笔横财,这才好有好日子,然而,”说着,李清湖苦涩一笑,“我不甘安逸,想着北边毛皮生意好做,才来落安镇,结果,却连连亏损。” 最后,他忍不住感叹,“早知道这样,还不如安分点,哪怕少赚点,也比现在好。” 听到这话,慕兴眉眼闪躲,“李兄之前赚的很少?” “唉,一天仅仅百两银子,真的好少。” “什么?”慕兴心神大震,“一天赚百两,李兄还嫌少?” 什么人啊这是? 一个月一两的工钱,他都已经沾沾自喜,倘若一百两,岂不是两个月就能成进身乡绅? 慕兴虽然一直对科举不死心,其实他很明白自己几斤几两,故而,早早就想另作打算。 这也是他死扒着钱家不想撒手的原因。 “真的不够,”李清湖解释,“醉月轩的春风渡,百两只能买到一坛,食为天的上等席面价格要翻倍,至于群仙阁的姑娘,那更是千两银子起步,唉!” 咕哝,慕兴忍不住吞吞口水,下意识远离李清湖。 贫穷限制了他的想象,以至于现在还无法接受这么离谱的事。 “春风渡我听说过,是京城最好的酒,李兄是京城人士?” “嗯呐,京城居大不易,不满李兄,我也是实在拮据,才想着出来闯荡,这次回去,也只能稳妥点守着以前那条财路。” “什,什么财路?” 慕兴下意识问出声。 这个一面之缘的陌生人,让他从心底升出一丝野望,喝最好的春风渡,吃食为天的上等席面,以及,见识群仙阁的无双绝色。 “我与慕兄投缘,便也不瞒着你,”终于等到鱼咬勾的李清湖勾起唇角,“你也知道,京城乃天子脚下,那里聚集着全天下尊贵的人,而我,就为他们做事。 这样说这不太对,事实上,我也就出一点钱,等着每个月分账而已。” “莫非那些有权势的人,缺钱做生意?” “当然不是,”李清湖不自在地干笑两声,“全天下的道理都一样,钱权不分家,有权势的人家多的是人上赶着送钱,他们不可能做不起生意,然而……” 话音一转,他继续解释,“哪个家族都有那么一两个不受待见的子嗣,在外光鲜,在府里却不好过,只能借着家里招牌,想办法赚银子养活自己。” 这话,慕兴原本并不赞同。 他总觉得,世家子再落魄,也不可能需要自己赚银子。 后来想到慕耀,突然就很理解,“若是子嗣实在不成器,确实没道理由着他们败坏家门。” “是这个道理,所以,那些人才会想办法赚钱,事实上,若非当初机缘巧合,我根本不可能有这么好的运气,可惜一路折腾下来,剩下的钱不多,即便能掺和进去,也得不到之前那么多钱。” “李兄大致是个什么想法?” “我现在只有五十两,每天大约能有三十两分账,今时不同往日,别人又不会借钱与我,少就少了吧。” 慕兴心痒,意识到天上掉馅饼,再无法拒绝这个诱惑,“我愿借李兄银子!” 话音落地,一切都成定局。 慕宅。 苏黛决定教慕耀和南崽认字后,立刻行动起来,开始翻看启蒙书籍。 最终选择《三字经》、《笠翁对韵》、《增广贤文》、《幼学琼林》四本。 刚打算去书肆买,就听到系统提示。 达成我爱学习成就,奖励:配套桌椅*10,配套教材*10,配套笔墨纸砚*10,配套字帖*10。 当即嘀咕起来,“好奇怪的成就!” 都还没开始学习,怎么就完成了?奖励还如此丰厚。 苏黛下意识换算成现在的物价,这些东西已经不低于十两银子。 倘若有一天家里实在揭不开锅,拿出来卖也能应应急。 虽然纳闷,不过,有东西拿总是好的,她笑盈盈的找到其他两人。 “慕耀,你想在哪进学?院子还是书房?” 小院春光明媚花香怡人,房间却狭**厌,压根不用选。 “院子,光线明亮还宽敞。” “嗯!”挥挥手,苏黛当着丈夫和儿子的面放出三套奖励。 “娘子,”慕耀呼吸骤急,“这也是你的……” “没错,记得保密哦!” “我死都不会说,”慕耀做完保证,还不忘把南崽提溜到面前,“南崽也是!” “对的对的,我也不会说。” 南崽说完,拼命捂住自己嘴巴表决心。 “我相信你们!” 苏黛心情好,脾气也比往日柔和,从三字经开始教人。 不敢贪多,只教六个字:“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习相远。” 一大一小跟着念一遍后,她继续解释释义,“这句话是说,人出生之初,禀性本身都是善良的,天性也相差不远,后天的学习、环境不一样,性格才逐渐拉开差距。” 听完,慕耀立刻反应过来,“所以才有近朱者赤,近墨者黑的话?” “聪明,”苏黛赞赏地看他一眼,“出淤泥而不染的人确实有,但是只是极少数,这类人大都性格坚毅,绝大多数普通人都会受环境的影响,跟上进的人上进,跟堕落的人堕落,所以,无论什么时候都别小瞧环境对人的影响。” 顿一下,她继续延伸,“故而,历朝历代都非常重视士大夫,他们承担教化百姓的职责,是国家稳定的基础。” “就像祖母,”南崽灵光一闪,“她整天说慕南锦是福宝,那丫头真就傻乎乎相信。” 第33章 邻居上门 南崽的话,苏黛直接掠过。 诚然,老周氏的洗脑功夫确实不错,但慕南锦福宝的身份的确官方认证过。 确定慕耀和南崽记住这六个字后,苏黛开始手把手教两人握笔写字。 “握笔时,用五指执笔法,拇指按,食指压,中指勾,无名指顶,小指抵,手心虚空,身体也释放放松。” 示范完,她拍拍慕耀僵硬的肩膀调侃,“小伙子别紧张,又不是上战场杀敌。” “不,不紧张。” 慕耀垂眸掩饰心情后,按照妻子的样子拿笔,在草纸上不轻不重画一道横。 起笔略重,前粗后细,看起来有些怪异,他却很满足。 “不错哦,”苏黛认真打量一番,“比我强多了。” 苏黛是父母去世没人管后彻底堕落,在此之前,她也被压着学了很多东西,一瓶子不满半瓶子晃荡那种。 为化去她身上浮躁,家里一直逼着她练字。 不过天份有限,十来年下来也只落得字迹工整的评语。 当然,这是以前。 现在的她无论读书还是写字都有经验加成。 “真的?”慕耀惊喜地抬头,“没骗我?” 苏黛点头,还指了指旁边的南崽,他脸上沾了墨汁,衣服也黑乎乎的,草纸上的墨团根本没晕开。 南崽没发现亲娘的嫌弃,反而很自信,“娘,我写的好看吧?” 犹豫一瞬,苏黛决定昧着良心安抚,“很棒!” “嘻嘻,我就知道是这样。” 南崽说完,继续投入身心写字,表情认真而虔诚。 见状,慕耀不甘示弱,也开始沉下心,按照苏黛教的执笔练字。 一时间,整个院子里只剩下风吹过草纸的沙沙声。 以及,夹着着桃香的屡屡墨臭。 隔壁,与慕家差不多的户型,院子里收拾的干干净净,偏僻处还放了个石桌。 一白发老者懒散地喝着茶,仿佛与春光融为一体。 突然一股墨香袭来,他放下茶杯,“行舟,隔壁邻居的身份,你打听过没?” “还没来得及打交道,老爷对他们有兴趣?” 老者不置可否,直接吩咐,“让厨房做两斤豌豆糕送去,算是乔迁礼。” “可是老爷,”行舟一脸无奈,“人家已经搬过来三天,现在才送,会不会太晚?” “话真多,让你送就送,磨磨唧唧做什么?” “老爷,人家都没上门,咱们这样上赶着去,真的好吗?” 就不能矜持些? “老夫乐意,快去办,晚了扣工钱。” “知道了!” 劝说无果,行舟只得蔫哒哒转身。 他走后,老者怔然望着隔壁,“耕读之家吗?有意思!” 半个时辰后,行舟拎着油纸包好的豌豆糕敲门,“请问有人在家吗?” “我去开门,”苏黛示意两人继续写字,自己开门迎客,“请问你是?” “慕娘子,”行舟拱手行礼,“小人是隔壁刘家的下人,老爷让我过来送乔迁礼。” “感谢好意,进屋喝杯茶吧?” 苏黛没推辞东西,把人请院子里。 行舟进屋,就看到桃树旁用功的两父子,眼底闪过意外,“慕娘子,小人不知有人练字,还请见谅。” “严重了,”慕耀看到客人站起来招呼,“我们夫妻初来乍到,本该先去拜访,是我们失礼才对。” 倒不是慕耀故意不想搭理人,而是事赶事,还真没想起来。 “没什么失不失礼,”行舟笑着解释,“咱们这条巷子人不多,除了我家老爷外,其他院子并没人常住,以后你就知道。” 能在镇上最好的位置买院子的,多少都有些能力。 很多人都搬去县城,只留两个家仆看着,逢年过节回来住几天。 而且,这条巷子绝大部分都是刘家的产业,没有外人。 “原来这样。” 慕耀还真不知道这些。 往常来镇上,大多去坊市和药铺,住宅区这边很少来,也没多做了解。 苏黛看两人聊的很愉快,回房准备了回礼,二两大红袍。 回来时,两方寒暄完,行舟已经准备离开。 “稍等一下,”苏黛把包好的大红袍递给行舟,“家里没什么好东西,只有这点茶叶还勉强拿的出手。” “慕娘子有心了,我家老爷就好这口。” 虽然这么说,行舟却没把这包茶叶放在心上。 刘家看着低调,其实不然,老爷子喝的全是顶级茶叶,小地方根本买不来。 不过,到家后,他还是把这件事说了,“老爷,慕家给了回礼,是一包茶叶,要放在哪?” “什么茶叶,给我看看。” 行舟虽然觉得奇怪,还是把东西递上去,“嗯!” 打开油纸后,两人都很意外。 “红茶?”刘老爷挑眉,“慕家有点意思啊!” 说完,捻一片塞到嘴巴里,满意的点点头,“味道不错。” 听到这话,行舟立刻想到违和之处,“对了老爷,我进去的时候慕相公和孩子正在练大字,教他们的,是慕娘子。” “知道了,”听完,他不耐烦摆摆手,“别愣着,赶紧给我泡啊,这么好的红茶,喝进肚子才是正理。” “是!” 行舟的到来只是个小插曲,送完人后,苏黛继续教两人写字。 直到两人完完整整写出这六个字,她才稍微放松,“字你们已经会写,以后只要多练习就好。” 从零基础到正确读写六个字,只用一个时辰,两人的接受能力都很强,苏黛很满意。 “我们会的!” 慕耀认真保证,他很珍惜这个来之不易的机会。 “娘,”南崽没那么多情绪,写字太久,他已经饿了,“什么时候吃饭?” “你先吃豌豆糕垫肚子,我现在就做,”苏黛也饿了,“煮面怎么样?” “都可以。” “娘高兴就好!” 两人异口同声答应下来,南崽还屁颠的跟过去帮忙烧火。 见状,慕耀只得一个人把桌椅和笔墨纸砚收好。 放好这些东西,又拿起扫把把院子扫干净。 之后,才转向厨房,“媳妇,豌豆糕放不了太长时间,能不能给赵嘉他们送去一些?” “可以啊,吃不完也是浪费,你去吧,记得早点回来,别耽误吃饭。” 第34章 并不一样 慕耀找到李念时,他刚从山上回来,还背着两捆柴。 “耀哥,你怎么来了?” 李念赶紧把人迎进来,还奉上一碗水。 “给你们送点东西,”慕耀把豌豆糕放到桌子上,“你们砍柴是准备卖还是留着自己烧?” “都不是,给你们送过去的,”李念边说边拆开油纸包,拿一块豌豆黄塞进嘴巴里,“我们这除了做饭没地方用柴,以前囤的还没用完,春天随便搂些草稞子就够自家用,镇上也没人傻啦吧唧买柴!” 顿一下,他突然惊咦道,“这豌豆黄好像不是糕点铺卖的,他们家干巴巴的,也没这么甜。” “你倒是嘴叼,”慕耀笑了,“这是邻居送的,应该是自己家做的,送了两斤给你们一半。” 听到这话,李念咀嚼的动作渐渐慢了,“耀哥,这种精贵的东西,你不用送过来,留给嫂子和侄子就好,我们一帮老爷们,吃什么不是吃?” 慕耀翻个白眼,“你嫂子让的!” “嫂子真好!” “这话该当面跟她说,”慕耀有些嫌弃,“赵嘉丁一呢?” “我们昨晚在河边下了套子,他们去捡鱼,家里还有点糙面,准备今晚吃鱼锅贴饼子。” “你们倒是会享受,”慕耀简直恨铁不成钢,“捞到鱼不想下换钱,就想着填肚子,以后怎么办?春天已经只剩尾巴,转眼就是冬天。” 说完,他想到一件事,“不会又想替别人顶徭役吧?” “对啊,”李念解释,“只要忙活一个月,就能有一两银子,再找不到比这更好的事。” 说完,看到慕耀冒火的眼,缩缩脖子解释,“耀哥,我知道你担心什么,我们都服役好多次,有经验着呢,肯定不会这么倒霉,再说,不还有你么?” “闭嘴吧你,”慕耀真的生气了,“这么大人,能不能有点长进?若真是好事,别人还会傻兮兮花钱买人顶替?是不是忘记前年的事?” 那年修大坝,雨一直下,然后决堤了。 衙役看事不妙,直接让服役的百姓抗麻袋堵缺口,若非他们四个用绳子绑在一起,肯定跟大多数人一样死在河里。 饶是如此,也呛了好几口水,现在回想依旧会后怕。 李念理亏,心里发虚,却依旧坚持,“耀哥,那种天灾也只遇到过一次,哪能次次如此凑巧。” 手痒,忍不住。 看到李念执迷不悟的模样就来气。 于是,慕耀拎着拳头把人揍了一顿。 李念不敢还手,只死死用双手护着头,“耀哥,我知道你是好意,但是,也要看实际情况不是,目前来看,我们根本养不活自己。” “谁让你们傻乎乎被骗的,活该!” 越想越来气,慕耀又狠狠补一脚,然后才寒着脸坐回椅子上。 恰在此时,赵嘉的声音传来,“念哥,我和丁一回来了,今儿捉到六条鱼,咱们留三条小的,把三条大的给耀哥送过去怎么样?” “不用,”慕耀阴恻恻接话,“我吃不起!” “耀哥来了,”丁一笑嘻嘻开口,“嫂子和侄子没一起吗?” “你们连院子草都不除,屋子脏的跟狗窝似的?我都嫌弃,更别说你嫂子!” 卫生的问题,慕耀提醒过很多次,赵嘉三人觉得老爷们不用跟妇人一样仔细,坚决不改。 久而久之,慕耀也懒得再说。 今天旧事重提,纯属心情不好乱开炮。 丁一也知道,摸摸鼻子,扯着赵嘉乖乖地站到李念身旁,小声询问,“念哥,怎么回事,你惹的?” 李念撇撇嘴,不愿背这个锅,“耀哥不想咱们顶替徭役赚钱,又不是我一个人的错。” 虽然拿主意的是他,可这事大家伙都同意的。 听到这话,赵嘉和丁一同时闭嘴,靠着墙一言不发。 再怎么脑子不聪明,也是死人堆里混出来的,他们比谁都清楚,赚不到银子,只有死路一条。 见状,慕耀脸色更难看,“过几天我带你们进山打猎!” “耀哥,你不是说春天不能打猎,要让山里的野物下崽?” 听到这话,慕耀没好气出声,“人都快饿死,还管野物下不下崽!” “可是,”李念弱弱举手,“嫂子她,同意吗?” 慕耀愣住。 头疼地扶住脑袋。 媳妇若是知道,会不会直接把自己踹出家门? 一想到这就坐立难安,只得站起来来回踱步。 最后,他还是没敢打包票,只憋出一句,“我尽量劝!” 甩下这句,便急步离开。 看到这一幕,李念忍不住摇头,“耀哥也就在咱们面前威风,嫂子面前,屁都不敢放一个!” “有媳妇我也乐意被管,”赵嘉不赞同,“嫂子那么好,耀哥就应该好好听话!” “你也想要媳妇?”李念惊讶地看着兄弟,“怎么,跟我们过日子不好?” “当然不好,满屋子都是臭脚丫子味,熏的人恶心,别光说我,难道你们不想娶媳妇?” “不想,”李念摊手,“我连自己都养不活,人家姑娘就算眼瞎也不可能看上。 而且,我们没户籍,谁知道哪天就被抓走当壮丁,还是别耽误好人家姑娘。” “就是,”丁一点头附和,“不能总是跟耀哥比,他跟咱们不一样!” 哪怕看起来一样孤零零,他却有根有族有户籍,即便净身出户,一样能找到正经营生。 不像他们…… 想到这,丁一心神一动,“念哥,咱们什么时候入户?” “想着吧,这辈子都不可能,”沉默好一会儿,李念才无赖道,“一亩最下等的地都要五两银子,还要盖房子服徭役,还不如操持现状,过一天是一天,哪天两腿一伸,还有耀哥给咱们操办后事。” 这话,直接把丁一噎住,“耀哥要知道你这么想,肯定会揍人。” “没事,”李念一点不在意,“不就挨打,早习惯了,能让耀哥出气也蛮好的。” 说完,招呼着赵嘉和丁一吃豌豆糕,欢快又满足。 日子越苦,越喜欢甜食,只一点点,就感觉心情变好,哪怕头顶依旧乌云密布,却总觉得大雨后会有阳光。 第35章 两难选择 慕耀从赵嘉那回来,眉头一直皱着,连吃饭都有些心不在焉。 自己精心做的饭却没得到应有尊重,苏黛不乐意了,“慕耀,你不想吃早说啊!” “就是就是,”南崽也一脸谴责,“我和娘忙活好久呢!” “是爹的错,”慕耀立刻道歉,“我现在就好好吃饭。” 说完,他用最快的速度解决碗里的饭菜。 南崽不高兴极了,控诉地看着他,“爹爹,你骗人!” “南崽乖,”慕耀安抚,“爹爹有些事想不通,不是故意的,以后肯定好好吃饭,我保证。” 南崽歪着头,认真打量慕耀一番,确定他没敷衍人,才矜持地点点头,“这次原谅你了,下能有下次!” “一言为定。” 一旁,苏黛也悄咪咪观察。 这会儿她已经看出来,慕耀有心事,尤其棘手的那种。 吃完饭,趁着南崽在院子玩,她小声询问,“是不是赵嘉他们出了事?” 慕耀正在刷锅。 苏黛做饭喜欢多放油,又没有洗洁精,只能用草木灰和热水凑合。 听到这话,动作一顿,纠结起来。 少顷,才皱着眉开口,“赵嘉他们个个二十多岁,同龄人孩子都会打酱油,他们却一直混日子,想到这就来气。” “不是说没有户籍就不能赚钱?” “也有例外,”慕耀解释,“无论有没有户籍,都可以拿东西换钱,比如打到的猎物、捉到的鱼,甚至砍到的柴。” 沉思一下,他继续组织语言,“其实时人只是不肯雇佣没户籍的人,并不是官府不许,不过是人的偏见而已。” 然而,这种偏见又带着生活的经验和智慧,并不能完全否定。 “他们没想过置办户籍?”苏黛不解,“有了护籍,就能找份长久的活,别的不说,至少能把自己养活。” “肯定想过,只是权衡利弊后作罢了,”慕耀也很无奈,“他们现在只需要填饱自己肚子,入籍又要交税又要服役的,负担太大,吃不消。” “不对啊,不是还有人佃田为生?一样没地啊。” “这种人拖家带口好几十,跟赵嘉他们这些孤儿不一样。” “说来说去,还是不行?” “也不是,”犹豫良久,慕耀咬牙开口,“若是有人愿意把他们并入自家的户籍就可以,这样来,只是增加少少的人丁税,其他的并未改变。” 闻言,苏黛瞪大眼睛,“你想把他们并入咱们家?” “当然不是,”慕耀连连摇头,“咱们家这情况,不适合多加外人。” 关系再好都不行,不是信不过,只是没必要把风险扩大。 “那你想怎么样?” “慕仓祖父当初有三个儿子,除了大房,二房三房也缺香火。” “这确实是个好办法!” “但是,”慕耀说出顾虑,“过继要换姓,他们不一定愿意。” “人都活不下去还管姓什么,”苏黛着实无法理解,“再说了,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这只是权宜之计,倘若他们不愿意,等置办了房子、地再改回来呗,又不是真要他们当什么孝子贤孙。” 慕耀哽住。 他不明白妻子怎么能如此轻松把过继当成儿戏。 不过,这也确实是条出路,“我明天问问他们!” “问问呗,不愿意就算了,总归,路要他们自己走。” 苏黛觉得三人答应的可能性非常高,这三都不是死守规矩的刻板人。 果不其然,消化完慕耀说的话后,赵嘉想也不想接受,“耀哥,我同意这事!” 赵嘉被老乞丐养大,并不记得自己父母,赵这个姓氏是自己选的,是逃难之前那片地界的大姓,主要是为了不让人欺负。 后来用习惯,也没想着改,其实并没有多在意。 “我还要再想想,”丁一有些犹豫,“我爹娘就我一个儿子,我不想他们连烧纸的人都没有。” “你是不是傻,”赵嘉真的不理解,“人都饿死,还管这么多做什么?耀哥好心给我们谋一条出路,你别不分好赖!” “赵嘉,丁一他爹娘为了护他才去世的,你别总这么想当然,”李念心里很不舒服,“我们当然知道耀哥一番好意,只是,这辈子也只剩点东西,当然要好好考虑。” “那你考虑吧,”慕耀叹口气,“你嫂子的意思是,若是你们不想改姓,过几年再换回来,虽然这样可能被戳脊梁骨,但已经是最好的办法。” “我不改,”赵嘉很坚持,“耀哥对我这么好,那么做太没良心,我才不干!” 这话说的实在,却让另外两人满脸通红。 他们其实也知道自己多少有些得便宜卖乖,低着头不敢说话。 见状,慕耀只得离开,“你们先商量,结果记得告诉我一声。” 做到这一步,他也算问心无愧,无论如何,对得起自己良心。 终于放下这桩心事,慕耀豁然开朗,回家后,全部心思都用来读书练字提升自己。 反观李念和丁一,自听到这个消息后,就悲喜交加,夙夜难寐。 “赵嘉,”李念纠结着问,“倘若我们不同意,你还要坚持过继吗?” “应该不会吧,”赵嘉认真思考后给出答案,“咱们兄弟相依为命这么多年,总不能把你们丢下,更别说,我一个人也撑不起家。” “最后这句才是重点吧,”李念笑骂一声,“说什么为了我们,终归还是为了你自己。” “屁,我才不是那种人。” “难为耀哥能想到这么个办法,还承诺咱们可以改姓,”李念叹气感慨,“这些年,多亏了他照顾。” “就是啊,”赵嘉不明白,“耀哥又不会害咱们,这么好的事,你们为什么不肯答应呢?难道姓氏比死活还重要?别跟我说什么传承香火。” 笑话,连媳妇都娶不上,传个寂寞! “你不懂,”李念面露悲伤,“咱们三个,除了栖身的破房子,几乎一无所有,留着自己姓,好歹有个念想,才不至于浑浑噩噩混日子。” 赵嘉并不同意这说辞,“倘若叔叔婶婶在世,肯定更希望你们能好好活下去!” 第36章 越发沉重 与赵嘉的纠结不同,慕耀一家的日子一直按部就班。 苏黛每天都沉浸在刷技能的快乐中。 做一道菜,基础经验+1 读一本书,文识经验+1 吃一顿饭,体质+0.01。 短短七天,苏黛的面板已经发生变化。 姓名:苏黛 骨龄:22岁 体质:5.13(健康为7) 财产:白银84,铜钱6982,宅院一座,良田三亩。 基础技能:1Lv,距下一级差173。 百工技能:1Lv,距下一级差199。 造物技能:0Lv,距下一级差84。 文识技能:1Lv,距下一级差198。 成就:美好生活的开端,我爱学习。 家属:丈夫慕耀,儿子慕南风。 果然,拒绝懒惰最好的办法,就是有足够的奖励。 每次听到系统的提示,苏黛都会不自觉的眯上眼睛。 “明天就是清明,相公,咱们是不是该回村扫墓?” 体质虽然每次都加的很少,但是途径很多,吃饭能加,运动能加,甚至睡觉、晒太阳都能…… 感受到身体逐渐富有力量和生机,苏黛心情好的不得了,人也越发爱动。 而不是之前那样,懒洋洋的,只想躺平。 “嗯,祭品已经准备好,还差一些香烛,等会儿我就去买。” “记得喂豆豆,还要指望它明天拉咱们回村。” “放心,饿不着它。” 想到那头又蠢又憨的骡子,慕耀就郁闷。 豆豆是慕家新成员,一头马骡,性格非常温顺,食量却非常大,几乎比正常骡子多一倍。 慕耀曾想过要不要换一头,最终放弃打算。 马骡并不常遇到,尤其年轻力壮的,吃得多就吃得多,勤快点割草就行。 话说的简单,这件事让原本就忙碌的慕耀,再也没一点空闲时间。 故而,他对家里这头骡子真的怨念满满。 “那你继续练字,我忙了。” 技能提升后,苏黛会的东西越来越多,也发展出新的兴趣,做衣服。 每一匹不起眼的布料,在自己手上变成崭新衣服,她心中都会升起无与伦比的满足感。 苏黛现在做的这套,是特意给清明准备的亲子装,选了非常应景的天青色。 配色很好,显白又衬身材,除了没刺绣,找不到别的毛病。 不过这点也没办法,基础技能只有一级,她对这方面只稍稍了解,绣工并不好。 即便如此,她也依旧很满足。 两人商量好后,又各干各的事。 此时,春光明媚,桃之夭夭,一切都岁月静好。 反观溪下村,慕家正上演一出大戏。 慕兴衣着狼狈,头发凌乱,眼睛布满血丝的跪在上房卧室里。 “爹娘,我被人骗了!” 艰难地说完,就羞愧的低下头。 三天前,他穿金戴银的回村,出尽风头,还扬言以后要在县城买房子,接全家进城享福。 当时,整个村都羡慕的不行,全都巴巴地过来送礼套交情。 然而,当时有多得意,此时就有多懊恼。 “什么被骗了?”老周氏没反应过来,说话间,不经意拂过自己三两重的金镯子,“老大,好端端的,你怎么搞成这样?” 慕海没说话。 看着大儿子又虚又丧的样子,突然升出一股很不好的预感,“别告诉我,你被那个李清湖骗了!” “爹,我对不起你,对不起这个家。” 慕兴呜呜的哭起来。 他也没想到这样。 谁知道出手阔绰、全身富贵的人,竟然是个骗子! “究竟怎么回事?”慕海咬着牙挤出这句话。 这件事不仅关系慕兴,更是关系整个慕家。 因为慕兴信誓旦旦的保证,家里前前后后投进去一百两银子。 这可是全部家底的一半! “爹,我也不知道,”慕兴也委屈,“前天给了李兄银子,这个人就彻底消失,我跑到酒楼打听,人家说他早把房退了,整个镇都找不到他的人影。” “县城呢?你找了没?” “找了,”慕兴被喷的满脸口水,却不敢乱动,“也,也没有。” “不可能,”慕海蹭一下站起来,“他一个外地人,进出都要路引,只要来过,就不可能不留痕迹!” “我塞了一两银子给守城的士卒,他们让我看了册子,近一个月,无论进来还是出去,都没有一个叫李清湖的京城人。” 顿一下,他晦涩道,“爹娘,我们这次真的遇到了骗子,李贼他,已经带着咱们家的钱跑了。” 慕海听到这话,额头青筋皱起,拿起枕头就冲大儿子砸过去,“慕兴,你知不知道这意味着啥?我跟你娘拼死拼活一辈子,就攒下这么多家底,这次直接贴进去一半!” 那可是压箱底的银子,专门留给大孙子考科举用的! 听完这些话,老周氏终于反应过来,“老大被那个李清湖骗了银子?” “你才听出来!这个蠢货,什么人都信,这下好了,一百两银子全打了水漂。” 把自己摘的干干净净的慕海,完全没想过,若非征得他的同意,慕兴根本不可能拿出这么多银子。 “那咱家也不亏啊,”老周氏扬扬手,“只这金镯子,就值三十五两,还有老大媳妇带的哪些金银首饰,换算下来,也差不多。” “你懂什么?”慕海并不赞同这个说法,“按照当时说好的,每天光利钱就有五十两,这都七八天了,咱们只收到这些个东西,差别大了去。” 慕海心中,没赚就是亏。 至于人家送的金银首饰,那本就是他们该得的,根本不应该算在里面。 “你啊,一大把年纪还计较这么多做什么,”老周氏无法感同身受,“只要没吃亏,这点子挫折,就当让老大长记性,说到底,还是自家人可信,外面来的那些,谁知道在打什么坏主意。” “到底是知人知面不知心,”慕海长叹一声,“老大这些年,一直被咱们俩护着,顺风顺水的也不知道人心险恶,确实该受些教训。” 老两口最看重大儿子,即便这次的祸事难以接受,到最后,还是选择原谅儿子。 然而,慕兴的心情并没因此放松。 恰恰相反,反而越发沉重。 第37章 隐瞒真相 李清湖送的这些东西全是假的,包括老太太手上这三两重的金镯子。 不值钱的鎏金品,加一起也不过十两银子。 看着二老已经恢复平静的面容,慕兴抿抿嘴,选择隐瞒真相,然后,一步一顿的回到自己房间。 李氏这几天极尽风光。 丈夫的差事虽然没了,但是另有一番机缘,短短几天,就真金白银往家里拿不少。 对着铜镜,看着头上插的满满当当的簪子、头钗,她得意地笑了,“我李大丫,果然天生好命!” 算命瞎子说的不错,她这人,旺父旺母旺夫旺子,这辈子,活该长命百岁、富贵一生。 刚进门就听到妻子如此自恋的话,慕兴脸刷一下黑了,“脸都丑成老树皮,有什么好看的,你也不嫌丢人!” 李清湖为了骗银子,也是做足功夫。 不仅带慕兴吃香喝辣,还听戏逗鸟逛窑子。 慕兴觉得,这才是人该过得日子。 而不是为了点月钱卑恭鞠膝,回到家还要听黄脸婆叨叨。 自成亲以来,李氏就被丈夫尊重,如此这般赤裸裸的嫌弃,十几年中第一次。 听到这话,她脸青了红、红了白,调色盘一样,“相公,我为你生了两个儿子,你就这么看我?” 脸丑成老树皮,她有这么不堪? 二十八岁的李氏,无法接受丈夫的这种认知。 “我说错了?”慕兴挑剔的打量妻子,“要身段没身段,要容貌没容貌,皮子更是摸起来扎手,跟你睡都会做噩梦,勾栏院随便一个姑娘,都强你百倍。” 此时的慕兴,把受骗的愤怒和对未来的恐惧全发泄在妻子身上,怎么刻薄怎么说。 全然不顾妻子那苍白到没一点血丝的脸色。 他发泄完心里那口郁气离开了,李氏却瘫软在地上久久无法起身。 慕耀不知道慕兴做的蠢事,买好东西,正打算回家,远远听到有人喊。 “老二,先别走。” “堂哥,”慕耀挑眉,“找我有事?” “有钱没?借我二两打酒。” 慕兴的钱,被李清湖榨的一文不剩,刚惹完二老又不敢要银子,这才想到慕耀。 “没有,”慕耀气结,“过继之前,堂叔只给了我二百斤粮食,哪来的钱借给你?” “要不是因为你,我账房的差事也不会丢掉,不让你赔,给我二两银子就成。” 并非慕兴不想多要,而是觉得慕耀拿不出这么多,不敢把人逼急。 “没有,”慕耀忍不住翻个白眼,“人家为什么辞退你,心里没点数?关我什么事?” 说完,他转身离开。 然而,刚走两步,手腕就被慕兴死死拽住,“不行,今儿你必须给!” “滚!” 拿着东西不方便,慕耀直接用脚踩,慕兴吃痛松手后,不紧不慢离开。 从容又优雅。 慕兴不仅脚痛,心脏更痛。 “混账,”看着慕耀六亲不认的背影,甚至想拿把刀捅过去,“早晚让你不得好死!” 一系列的交锋后,原本就不怎么亲近的兄弟,彻底结仇。 恰在此时,一个贼眉鼠眼的男子凑过来,“大爷,想找点乐子吗?” “什么乐子?” “免费吃住,还有点心茶伺候,您要试试吗?” “有这么好的事?我怎么不知道?”慕兴非常警惕,“你不会是骗子吧?” “这怎么可能,”男子干笑两声,讨好地解释,“我其实是堵坊派过来拉客的,看您面相富贵,才特意接触。” “赌坊?”听到这两个字,慕兴就直摇头,“不行不行,那地方竖着进去,就要横着出来,我才不犯傻。” “这么说就不对,我们那主要拼运气,昨日有个客人一夜赢了两百亩地,今儿包场酒楼请客,这事难道您没听说过?” 慕兴还真没听说过。 发现李清湖不见后,他就战战兢兢找人,实在找不到,才回家认错。 刚来镇上就看到慕耀,这会儿还没来得及闲逛。 “要不,”慕兴还是没记住教训,“先去看看?” “成,小人这就带您去。” 翌日一早,慕耀起来给骡子喂草料。 “豆豆,记得今天机灵点,丢了咱们家的人,别怪我以后不给你吃饱。” 这头骡子其他都好,就一点,死倔死倔。 但凡感觉饿,就嗷嗷不停要吃的,哪怕在半路,也不给主人面子,一只蹄子都不往前迈。 慕仓一脉虽然享受族里香火,到底没有直系血亲,族人只是随便烧点黄纸,其实挺寒酸的。 为了让地底下的祖宗好过点,慕耀买了半个店铺的金元宝,这些东西不能压,所以并不打算带豆豆的口粮。 “挤挤还是有空的,”苏黛建议,“要不还是带点草料吧,再苦也不能饿孩子不是?” “不能惯着,”慕耀掷地有声,“咱们家豆豆本来就吃的比别的骡多一倍,万一养的胃口越来越大,我的时间,岂不是全要花在割草上?” 想想就恐怖! “那就多带根胡萝卜,”苏黛坏笑,“万一真半路撂挑子,就放在前面吊着它,不信这样还赖着不赶路。” 夺笋啊这是! 慕耀觉得主意非常棒,轻咳一声装模作样斥责,“豆豆这家伙,半点活不干,就知道吃吃吃,确实该体验下人间艰苦。” 两人相视一笑后,不约而同摸摸骡子头安慰。 两刻钟后,慕耀架着骡车回村。 车厢不大,勉强3个平方,没有车窗,进去就黑漆漆的,还有些闷。 车厢里垫了一床被子,还放了苏黛自己做的靠垫和一个小炕桌。 炕桌上放着两个食盒,一盒装祭祀用的酒肉果脯,一盒装自家吃的零食。 虽然是清明,却并没有下雨,天气更是一反常态的燥热,苏黛要求慕耀掀开草帘,“车厢又黑又闷,怎么连窗都没开一个?” “骡车一般都用来拉货,开窗不安全,不过,”话音一转,慕耀保证,“你不喜欢黑,回头我改改,敲两个小窗户出来。” “爹爹,要大窗户,”南崽边说边比划,“跟前面的草席这般。” 他的想法很简单,窗户足够大,即便自己个子矮,也能坐着看风景。 第38章 格格不入 “想的真美,”慕耀瞥一眼就知道儿子的想法,“你怎么不说干脆别装车厢,光板子坐人。” “夏天太晒,”南崽扁嘴,“我又不傻!” 呵呵! 慕耀冷笑一声,不再搭理这糟心儿子。 溪下村的人已经习惯慕耀搞事情。 第一次是分家,虽然没直白说老慕家的不是,却把分家的遮羞布全撕个干净。 第二次过继更离谱,自己操办席面就算了,还当着亲爹手足的面放鞭炮庆祝。 这次不过添一辆骡车而已,虽然意外,接受能力很强的村民们,已经见怪不怪。 “慕二,在哪发财了?” 有人嬉笑着问。 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别多,打从老爷子分家,村里就开始一出出大戏,让吃瓜群众过足了瘾。 “你们还不知道我,”慕耀痞笑着解释,“干啥啥不行吃啥啥不剩,要是真有本事也不会被谁赶出来,这骡子是用我媳妇的嫁妆买的。” 顿一下,他笑得更加灿烂,“没办法,这年头亲娘老子都靠不住,咱也只能靠媳妇。” 如他这样光明正大坦白自己吃软饭,十里八乡都找不出一个。 村民们全瞪大眼睛。 少顷,一些沉不住气的便酸溜溜开口,“靠婆娘有什么意思?你该向慕大学习,凭借自己本事,就给亲娘、媳妇穿金戴金。” “穿金戴银?”想到慕兴拦着自己借钱的样子,慕耀玩味的笑了,“我确实没堂哥有本事,啥也不说,只希望他们家越过越好,当得起你这句夸奖。” 阴阳怪气的话,一下噎的人接不出话。 良久,那人寒着脸劝说,“血浓于水,哪怕你已经过继出去,他们到底是你最亲近的人,你大哥出息,肯定不会忘了你,不至于老死不相往来,没这样的道理。” 与溪下村众人憨厚老实严格遵循退一步海阔天空的村民不同,从小到大,慕耀都像一把锋利的刀,报复心极强。 他的人生中,从来没有大事化小这四个字,反而得理不饶人,极富有攻击性,与溪下村格格不入。 这也是众人排斥他的原因。 “我乐意!” 不假思索的吐出这三个字,他指挥着豆豆继续往前走。 骡车离开后,村民又一次小声议论起来。 “慕二堕落了,一个大男人吃软饭还理直气壮,祖宗的脸都被他丢光!” “幸亏不是我儿子,否则,躺在棺材里我都能气的掀开棺材盖儿。” “虽然但是,我还是有些羡慕慕二,这媳妇娶的真值,没要彩礼,还这么多陪嫁,好嫉妒。” “嗷,”有个人突然流着泪大吼,“我牙口也不好,不知道嫂子有没有妹妹,可不可以考虑下我?” 溪下村因山寨那笔横财富足,然而,三十年已经过去,原本的一百人口发展到现在的三百多,其中消耗可想而知。 村民们哪怕还有点结余也不多。 这种情况,还会随着人口的增长越来越严重。 所以,即便口口声声讨伐慕耀,想像慕耀这般吃软饭的也不要太多。 听完,所有人都低头琢磨这件事的可行性。 离开人群后,闷在车厢的苏黛笑着出声,“这种事,其实不用解释的这么清楚。” 吃软饭又不是多光彩的事,没必要宣扬的到处都知道。 “为什么不解释,”慕耀反驳,“他们不知道,还怎么羡慕我?我就喜欢他们酸的眼红还口是心非的样子!” “啊这……” 苏黛偷偷在心里吐槽,“反派的脑回路,果然跟正常人不一样。” 她一点也不想承认,自己也是这种人。 小时候,爸妈多买个娃娃都屁颠屁颠的跑哥哥姐姐面前炫耀,即便被逮着揍依旧死性不改。 后来稍微懂点事,知道这种行为很欠揍,就偷偷搞小号微博。 “爹爹,”南崽有些不理解,“他们为什么会酸?” “因为嫉妒你爹娶了好媳妇!” 慕耀眉眼极尽嘚瑟。 苏黛身体不好,刚嫁进来的时候,就被大多数人唱衰病秧子下不了蛋,生南崽后才堵住村民的嘴。 后来,又说什么生儿子也没用,短命鬼只会拖累相公、儿子。 从小在村里长大,慕耀很明白,这些人就是嘴贱,要说坏心还真没有,即便如此,还是非常不爽。 也打定主意,早晚报复回去。 “娘确实很好,”南崽煞有其事附和,“不对,是非常非常好。” 父子俩日常吹捧,苏黛都已经习惯,不过,该死的虚荣心作祟,即便听过无数遍,依旧感觉意犹未尽。 “乖儿子,会说话就多说点,你娘我一点不介意。” “娘漂亮、性格好……” 骡车继续向前,声音越来越远,渐渐的已经听不清楚。 清明是祭祖扫墓的日子。 溪下村的人纵然八卦,也没多少空闲,随便聊几句便散开,然后三五成群的约着兄弟祭拜自家长辈。 这时候就能体会到男丁多的好处。 人口旺的,十几人走在一起,威武又有气势,看起来就不好惹。 反观只有一根苗苗的人家,天生就底气不足。 老周氏指挥两个儿媳收拾祭拜用的东西后,眼睛望着后山,迷茫又空洞,“咱们家今年少了好几个人!” 李氏一反常态没接话,只低着头做自己事情,木木的,跟失了魂儿似的。 见状,小周氏只得转移话题,“娘,清明学堂放假,知智怎么还没回来?不应该啊?” 她的话很有用,立刻抓住老周氏注意力,“是不是去同窗家?” “不太可能,”小周氏摇头,“清明家家都要祭祖,没谁会留外人。” “那咋办?”老周氏急了,“不行,我让老大去镇上问问,都这个时候,这孩子怎么还不回来?” “耽误祭祖怎么办?” “糊涂,清明年年有,这次耽误下次补回来就是,知智若是出什么事,全家后悔都来不及。” 匆匆解释一遍,老周氏立刻找人。 然后才发现,不仅大孙子不在,大儿子也寻不到人影。 “老大媳妇,你相公人呢?” “不知道,”李氏的声音很平静,细听后,却有股死寂,“他昨晚没回来。” 第39章 欠债还钱 “你怎么现在才说?”老周氏怒极咆哮,“今天是清明,老大作为长子要亲手给祖宗添土,他不记得你也当没这回事?” 一个两个的,全特么不省心! “别什么屎盆子都扣在我头上,姓慕的都不上心,凭什么怪我一个外人,”李氏不甘示弱反驳,“我一个丑成老树皮的黄脸婆,哪来的本事留住他!” 李氏说完,直接站起来收拾东西回娘家,一点脸面都不给自己婆婆留。 刚被丈夫奚落一通,又被婆婆故意找茬,从没受过这么大委屈的李氏,终于爆发。 此时的她对整个慕家都反感至极,走的时候,把身旁的小儿子也一起带走。 老周氏傻眼! 她没想到儿媳会有这么大反应。 坦白说,这件事上,老大确实有点心大,可做妻子的连爷们都留不住,难道不是错? 越想越气,她干脆负着手坐在凳子上。 “娘,”小周氏暗中叫苦,却不敢表现出来,苦哈哈地硬着头皮走到婆婆面前,“要不,让相公去找人?” “去吧,让老三速度点,别耽误时辰。” “成,我这就转告他。” 此时,两人口中的慕老大,刚被堵坊赶出来。 他一脸菜色,如丧考批,身上的绸缎衣裳也换成最差的麻布。 “丑话说在前面,”赌坊管事警告,“一百两银子太阳落山前还回来,拖一天加十两,别怪我不讲情面。” “刀哥,我才输了三把,下一把肯定能赢,要不,你让我进去再来一把?” “老婆、孩子都被你抵押,还搭上自个的一条胳膊,你拿什么赌?” “地,我家还有三十亩地。” “不行,先把银子还清!” 并非刀哥不想多赚钱,而是信奉做人留一线。 开赌坊本来就阴损,若是再搞得别人家破人亡,不说心里过不过意不去,生意肯定长久不了。 而且,他已经让人试探过,这人看起来人模人样,其实并没什么本事,但是溪下村的慕家人却不好惹。 反正已经捞到不少油水,为一个窝囊废得罪整个村子,根本划不来。 看着赌坊毫不留情把自己关在门外,慕兴恨得不行,却碍于门口两个煞气冲天的打手,不敢动作。 最终,只得缩着脖子离开。 刚走没几步,就看到一个熟悉的背影,当即,额头青筋直跳,“慕知智,你怎么还在镇上?” 慕知智被突然而至的声音吓一跳,转过头才发现是自己亲爹,“爹,你怎么故意吓人?” “你还没回答我,”慕兴一脸严肃,“清明前两天学堂就会放假,你怎么还在镇上,这方向,你去了桐花巷?” 落安镇的桐花巷,是男人们隐而不宣的温柔乡。 那里有镇上最大的勾栏院,旁边几户也家家接客,某些地主的外室也被安置在此巷。 毫不夸张,只要提个名字,就能勾的人遐想无限。 当然,慕兴并非生气儿子去了桐花巷,而是气儿子没带自己。 “本来我想昨天回去的,”慕知智解释,“小月一直缠着不让走,爹,你怎么也在镇上?” “我,”慕兴眼神不自然地往外飘,“有点事耽误了。” 说着,怕儿子继续追问,连忙催促着回家,“时辰不早,再晚你奶该让人找来了,咱们快些赶路。” “行!” 一路上,慕兴心事重重,愁眉不展。 慕知智几次询问,都被他敷衍回去,当然,也就忘记解释家里已经把二房过继的事。 老宅一行风风火火上山时,慕耀已经牵着妻子和儿子下来。 少了二房,慕家好像并没什么不一样的,祖孙三代相互扶持着往上走,非常和谐。 碍于两方的关系,他点点头算打招呼,脚步不停往山下走。 尽管已经把儿子过继出去,老爷子其实依旧觉得慕耀欠他的,“老二,你竟然带女人上坟,还有没有规矩?” “祖训哪句话说了不让女人上坟吗?” “这还用说?千百年的规矩。” “既然没说,那就是能。” 不欲多解释,慕耀继续往前走。 “二叔,”慕知智非常诧异慕耀的态度,“你怎么能这么跟爷爷说话?” “不然呢?”苏黛忍不住开炮,“隔房长辈而已,还想我们一天三炷香供着?” “什么隔房长辈?” 慕知智在镇上读书,每旬只有一天假,还要忙着交友、风流,基本只有逢年过节才肯回来。 慕家这边也想着孙子读书辛苦,不想拿这些肮脏事烦他,再加上李氏也在这个时候回娘家。 故而,慕知智对发生的一系列事一无所知。 提到这个话题,老宅人全都不自在起来,“这些事以后再解释,先上山,今儿谁都没有祖宗重要。” “哦!” 慕知智心中好奇,环顾一圈,发现所有人都抿紧嘴巴不想多言,只能稍微按耐。 慕耀以为双方已经达成默契度,当即加快脚步。 走了几步却发现,慕兴撇开亲爹儿子追了过来。 “老二,你等等!” “又什么事?” 慕耀还没说话,苏黛先不耐烦。 老宅这些人跟苍蝇似的,赶走一波又来一波,没完没了是吧? “爷们说话,跟你有什么关系,”慕兴不满地瞪苏黛一眼,“苏氏,不是我说,你能不能有点妇人的样子?” “天晴了雨停了,你又觉得你行了?眼睛不大,管的到宽!” 苏黛寸步不让。 她真觉得慕兴有病。 每次都得不到好脸色,明明已经直说对他不待见,当成陌生人,非上赶着凑过来。 受虐狂吗? 慕耀拍拍妻子的手安抚,然后才转向慕兴,“堂哥,你这样不会累吗?” 牛皮膏药似的,甩都甩不掉。 他不累自己都累了。 “不识好人心,”慕兴冷哼一声,“婆娘都管不好,难怪一辈子没出息。” 慕耀看傻逼一样看着慕兴,“要是只说这些,我们要走了。” “别急,”慕兴叫住人,挺挺胸膛,理直气壮开口,“赌坊有笔账要你还,记得太阳下山前填上,统共一百两,千万别拖,不然自负后果。” 第40章 不愿接受 慕耀沉默了。 看煞笔一样看着慕兴。 良久,吐出两个字,“脑残!” 这个词他听妻子解释过,形容那些脑袋残疾的人,再没有人比慕兴更适合。 说完,直接粗鲁的推开慕兴,护着妻子和儿子往前走。 慕兴不以为意,面部反而诡异的潮红,“别不信,我昨天输了一百两,写的你的名字,抵押的也是你婆娘和……” 儿子两个字还没说出口,砰的一声,慕耀一拳头打过去。 毫不留情,用尽全身的力气,以至于慕兴牙都掉了一颗。 “究竟怎么回事?”他忍着暴怒问。 “你急了?哈哈,你急了!” 慕兴捂着脸大笑,又贱又得意,“老二,别怪哥哥没提醒你,赶紧筹钱,日落之前拿不出一百两,拖一天涨十两。” 这下,苏黛也忍不住了。 她不想像慕耀那样废手,立刻在系统仓库翻找趁手武器。 恰在此时,系统提示声响起。 达成成就,匹夫一怒,奖励打狗棍一根、狼牙棒一个。 想也不想,苏黛直接选择狼牙棒。 然后,用最大的力气砸下去,直接把慕兴打的抱头乱窜。 慕耀和南崽没敢大惊小怪,偷偷地瞄一眼苏黛,不约而同转移视线,当做什么都没发生。 半晌,慕耀觉得这样不妥,颠颠地凑近接过狼牙棒,“媳妇,别累着你,我来就好。” 见状,慕兴撒腿就跑,边跑边喊,“爹,救命啊,要打死人了!” 他想走,慕耀反而不愿意了,暴打一顿,直接把人提溜下山送到族长家。 下山后苏黛才反应过来,慕兴赌坊输钱的剧情到了。 只是,当初好像并没这么早,赌坊也没有催的这么急。 “怎么了这是?”慕族长其实并不想管慕海家的破事,只是在其位谋其政,也没别的办法,“慕兴,你先说。” 倒不是故意偏袒,而是慕兴看起来最凄惨,也更像受害者。 门牙掉了,整个脸肿一圈,鼻子一直流血,衣服也有好几个破洞。 “泥……” 刚说一个字,慕兴就察觉出自己说话漏风,当即死抿着嘴唇不再肯说话。 见状,慕耀解释,“也没什么,堂哥在赌坊输了一百两银子,人家让他日落前还清。” “才不似,”慕兴梗着脖子反驳,“明明是泥的名字。” “这么说,”慕族长的心沉了下去,“你真的在赌坊输了钱?” 听到这话,慕兴立刻低下头,不敢回答。 “混账,”慕族长气的不行,“老祖宗早立下家训,慕家男儿一不可赌二不为仆,你怎么敢……” 说话都带颤音的慕族长越想越气,直接一个茶杯砸在慕兴额头。 当即,让原本就重伤口,越发雪上加霜。 慕兴双眼发黑,几乎晕倒。 慕海收到消息赶来正好看到这一幕,顿时,眼睛猩红,“大哥,你凭什么打我儿子?” “凭我是族长!”慕山对慕海不耐烦至极,“你为长子不惜除族二儿子,我还当什么宝,原来是不懂四六的草包!” “什么意思?” 慕海听到慕耀欺负儿子就赶紧追过来,并没有询问其中内情。 当然,他也没打算问。 反正,好大儿肯定没问题,不管什么都是慕二的错。 “慕兴这个孽障去赌坊赌钱,输了整整一百两,赌坊要日落前还。” “不可能,”慕海想也不想否定,“老大我了解,他知道不能赌,路过赌坊都绕道走。” “慕兴亲口承认的!” “老大,”慕海还是不死心,“你真承认了?” “是窝没错,”慕兴指着慕耀,“可欠账的是老二,窝写的他名字。” “胡闹!”慕海心都凉了,“咱们家才被你扔出去一百两,去哪再弄这么多钱?” 其实真凑凑也凑的出来,只是慕海心疼。 辛苦一辈子,就这么点家底,结果,只十来天就被大儿子败的一干二净。 震惊又心塞,差点喷出一口老血。 这话,听得慕族长直皱眉,“听你这话,你们家之前就被他糟蹋一百两?” 慕海黑着脸没接话。 他为大儿子面子,一直忍着没说,结果却给他这个回报。 超级想打人。 这样想着,心情变得微妙,看着鼻青脸肿的大儿子,突然就顺眼了。 “糊涂,”慕族长非常无语,“这么大的篓子,你竟然替他瞒着,溺子如杀子,慕大今天闯祸,老三你有一半责任!” “也不算捅娄子,”慕海并不赞同这个说法,“家里这几天添的金银首饰加一起,差不多也有一百两。” “你就继续惯着吧,早晚后悔,”慕族长心累的不想说话,“既然你家不缺这点钱,赶紧收拾收拾还掉这笔账,赌坊背后有人,根本不是咱们这种小老百姓能得罪的。” “嗯,”慕海也明白轻重,“我回头就去镇上把那些首饰换成钱还账。” “不行,”慕兴不同意,“首饰不能动,债让老二还。” 噗嗤。 苏黛和慕耀同时笑出声。 “要不要这么搞笑?”她戳戳丈夫的肩膀,语气戏谑,“慕兴竟然真觉得这笔钱能赖掉,这是把赌坊当成自己家了?” “自作聪明,”慕耀忍不住摇头,“若是写了谁的名字就是谁的账,岂不是人人都能随便赌?哪里都没有这样的道理。” “为什么不行?”慕兴咬牙,“我们是亲兄弟!” “已经过继,族谱上早就是两家人,”慕耀表情一言难尽,“即便没过继,也没有什么人敢让分出去的兄弟顶债。” “不可能,”慕兴不愿意相信,“契书是你的名,跟窝没关系,窝不认。” “你不认没关系,”慕耀嗤笑一声,“赌坊认就行。” “这……” 慕兴害怕了,偷偷抬头看亲爹和大伯。 “老二说的没错,”慕海一脸沉重,“你输的钱,无论谁的名字,都得你自己背!” “慕兴,”看侄子还不死心,慕族长直接下重锤,“你按了指印就跑不掉,别再抱有侥幸。” “不,不可能,”慕兴依旧无法接受,“如果这样,老二为什么气得失去理智,甚至不惜对亲大哥动手?” ------题外话------ 没有意外,最近应该不会再加更哦~ 第41章 兵分三路 “屁话,”慕耀直接爆粗口,“换成你妻儿被别人抵押给赌坊不生气?” 没打的慕大不能自理,已经是自己看在血脉的份上手下留情。 慕兴哽住。 良久,憋红了老脸控诉,“我看你就是想找个借口揍我。” 慕耀没接话,给了他一个自己领会的眼神。 本来他都打算井水不犯河水,某人犯贱非要上赶着找揍,不成全下他都感觉对不起自己。 说清楚后,慕耀一家拍拍屁股走人,上车前还故意给慕兴一个自求多福的眼神。 慕族长和慕海脑壳疼。 “老三,准备下,我陪你把首饰换钱,镇上谈不上价,咱们去县城,”顿一下,慕族长警告,“这是最后一次,若是再惹出这种烂摊子,别想着我帮忙收拾” 他对这个糊涂弟弟,真的烦透了。 一点脑子没有,还想着改换门庭,可拉倒吧。 这种人都能富贵,那才是老天爷瞎了眼。 慕海没接话,沉着脸点点头。 慕兴听到后,心虚又忐忑。 想解释什么,又不敢开口。 最终还是缩着头装鹌鹑,连去县城都没敢跟着。 “窝囊废,”慕族长完全不想说话,“如果我家崽子敢这样,腿给他打断。” “爹,”前面赶车的慕濯无奈转头,“我们兄弟天天都被你盯着,怎么可能像堂弟那样,他是放纵过度心野了。” 慕族长家资丰厚,财产比两个弟弟加一起都多。 长房的孩子无论大小都读过书。 与慕海逼着孩子死磕科举不同,慕族长只想让孩子认几个字看懂文书。 长房在县城有个铺子,专门售卖家里的产出,哪怕路远,也不能在外留宿,除非特殊情况,慕族长就是担心孩子心性不够,不盯着容易出事。 听到这话,他立刻挑眉道,“你有意见?” “我可不敢,”慕濯连连摇头,察觉亲爹真的生气,讨好地解释,“儿子就是想说,您老人家真的非常英明。” “那可不!” 慕族长傲娇地把头扬的高高的。 慕海没什么心情,没接话,坐在牛车上低着头抽烟。 一路无言,直到县城。 熟稔的给士卒打招呼,礼貌亲切地寒暄一番后,三人才进城。 与落安镇相比,县城不仅大了,也更加繁华。 村子里不多见的牛车,城门口却停了好几辆,来来往往的人,虽然穿着灰扑扑,补丁却肉眼可见的少了。 “兵分三路,”慕族长吩咐小儿子,“我和你三叔去当铺,你去咱家铺子放牛车。” “爹,”慕濯小声提醒,“这是兵分两路。” “我说三路就三路。” 慕族长说完,冷冷斜睨慕海一眼,意思再明显不过,他跟某人从来都不是一路人。 慕濯不敢说话,麻溜地把亲爹扶下车,然后用最快的速度离开。 慕海知道亲大哥故意隔应自己,心里生气,却知道现在不是抱怨的时候,抿抿嘴,率先走向当铺。 进去的时候,他下巴微扬,态度倨傲,总觉得这么好的首饰现在当出去血亏。 若非事态紧急,他肯定把这些当成宝子子孙孙传下去。 当铺早就见识过形形色色的人,见状,也只是好生招待,“两位爷,死当还是活当?” “死当,”慕海把布袋放在柜台,“真金白银的好东西,低于一百两不当。” “客人放心,咱家铺子开了三十年,最是公道,若东西真值这么多银子,肯定不会压价。” 掌柜以为是大生意,亲自出来招待,甚至吩咐身旁的小二上茶。 安排好一切,才解开布袋。 没有意外,眼睛都快被闪瞎了,当即,满脸笑意。 但是,把东西放手上后,神情却逐渐凝重起来,“不对,这些全是鎏金制品!” “全是镀的?”慕族长挑眉,“就没一个纯的吗?” “对,全是铜镀的,”掌柜大致估算下价格,“我可以做主给八两银子。” “什么?”慕海不敢置信,“全都是假货?” “不算假货,无论铜还是金银都是贵重物件,带上去也体面,就是……”不值钱。 其实这么说也不对。 家里妇人若有一两样拿的出手的首饰,哪怕镀金,也已经很难得。 然而,落差太大。 掌柜的以为是百两的大生意,慕海同样如此,这种情况下,这些鎏金首饰就显得格外上不得台面。 慕海察觉到当铺掌柜言语间的笃定,痛的跟剜心似的,当即,两眼一黑,往后倒了下去。 见状,掌柜立刻招呼小二扶人。 “唉,”他叹了口气,“你们还当吗?” 思忖后,慕族长没有直接决定,“等人醒了再说。” “那还有的等,”掌柜很有经验,“老朽每年都会遇到几个受骗,轻者疯疯癫癫,重者闭眼就再也醒不来。” 一百两银子,乡下人一辈子都未必赚到这么多钱,啧啧。 慕族长一辈子都没这么无语,“父债子偿,反过来也一样,儿子欠的,只能让做老子还。” 想到慕兴的逃避,他就一阵火大。 混账玩意,明知道首饰是假货也不吭声,故意害人白跑一趟。 慕族长气的想直接撒手不管。 后来想想,慕兴的胳膊剁了也就剁了,他媳妇却不能输出去,慕家丢不起这人,李家也不会忍受这样的侮辱。 有气没处撒,干脆迁怒到慕海身上,拿起茶几上的温茶,对准亲弟弟的脸直接泼过去。 感受到脸上一片湿意,慕海悠悠转醒,第一反应就是确认听到的消息,“大哥,掌柜说的不是真的对不对?” “你觉得掌柜说假话,就把东西带回家呗。” 只一句就把慕海满肚子怨念堵住。 最终,他还是选择拿八两银子离开。 关于这件事,无论苏黛还是慕耀都一副在线吃瓜的模样。 当然,其中还夹杂一丢丢幸灾乐祸。 他们没回村里。 慕耀给了报酬让赵嘉三人守在赌坊探听最新消息。 赌坊鱼龙混杂,黑白交加,除了自己养的打手外,还要聘用一些临时人员充场面,这次去溪下村要账,恰恰好有叶伯强的人。 第42章 交流信息 得知三人的来意,叶伯强把人带到后堂。 “赌坊人去的时候,溪下村已经把银子凑足,双方没什么冲突,刀哥还想请慕家族长吃饭。” “啊,”李念语气微妙,“他应该不会答应吧?” “嗯,”叶伯强早就习惯,并不在意,“人清清白白的,肯定不能跟我们这些坏人一起。” 李念哽住。 良久,支支吾吾反驳,“其实,你们也没那么坏。” 待镇上好几年,即便不怎么跟人接触,他也对镇上的人了解的七七八八。 怎么说呢? 无论刀哥还是叶伯强,都不是什么好人,但若说十恶不赦,又不尽然。 他们做的事确实隔应人,可一方面未尝没保护镇上的人,正因为忌惮这些煞神,整个镇才没那么多乱七八糟的肮脏事。 “不用解释,”叶伯强真不介意,“干一行爱一行,别人怎么看并不重要,对了,上次骗你们的人可是满嘴京片子口音?” “对的,人挺高的,还有些胖。” “那就应该没错,”叶伯强漫不经心地抛出一个消息,“那孙子逃的时候被我手下发现,剥光后扔进老林子,还搜出来一百多两银子,这会儿可能被狼吞进肚子连骨头都不剩了。” 说完,叶伯强眯起眼睛补充,“据那骗子交代,这些钱,大部分都是从慕兴那个蠢货身上骗的。” “这……” 李念傻眼。 好一会儿反应过来后,做贼似的看看四周才压低声音问,“这事没往外说吧?” “只跟你们三个说过。” “那就彻底咽进肚子里!” 他的反应,让叶伯强很意外,“我以为你们会让我还慕家银子来着。” 这不可能! 别管怎么到手的银子,都不可能再送出去。 “当然不会,”李念解释,“我们与慕兴又没关系,他自己蠢被骗怪谁?你们拿回银子又没他一分功劳。” “我以为,”叶伯强定定扫视三人后,轻松地笑起来,“你们会顾念与慕耀的交情。” “一码归一码,”赵嘉有些不明白他为何这样想,“而且耀哥也烦透了老宅那边的人,否则也不会让我们过来打听消息。” 说着,他停顿一下,“不是,你不会觉得耀哥让我们打听消息是好心吧?” 这误会可大了去! 叶伯强挑眉,“难道不是?” “当然不是,”赵嘉想也不想否定,“这个慕兴,又蠢又自大,耀哥早就看不惯他,有一次还跟我们一起揍人来着,让我们过来,纯属想看好戏。” “我觉得吧,”李念说出自己的看法,“老宅那些人就是有病,有本事又孝顺的儿子不要,非把歪瓜裂枣当成宝,瞧着吧,老头老太以后肯定后悔!” 以为慕大惹出这么大的事就会长记性? 才怪! 换成自己,这么大的篓子都有人帮忙收拾,还有啥不放心? 继续造作呗。 “那老两口,确实糊涂的很,”叶伯强回想起得到的消息,忍不住摇头,“赌坊去人的时候,慕兴那龟孙早跑了,老两口也知道,却按着家里人不让找,想在自己儿子回来前把事情解决好。 自己的棺材本不够,就找儿女要,逼小儿子掏三十两,出嫁的闺女也得给十两,把女婿气的养言休婆娘。” “慕兴那房呢?他们出多少?” “他们?”叶伯强不屑地冷哼一声,“一文没给。慕兴婆娘带着小儿子回了娘家,大孙子去了同窗家……” 压根没人相信会有这么巧合的事,也只有老头老太觉得自己能糊弄住所有人。 听到这话,不知为何,赵嘉三人同时升起一股憋屈。 良久,李念感慨,“慕家果然没什么好人,除了耀哥。” “也不能一竿子打死,慕家那个族长其实还挺不错的。” 明明很讨厌他们这些地痞无赖,却能平心静气的招待。 哪怕开不起玩笑,也只是死抿着嘴不搭话。 傲气古板,却意外的不让人讨厌。 “其他的呢?溪下村别的人好相处不?” 闻言,叶伯强蹙眉,“李念,我记得你好奇心没这么重啊?” “我只是随便问问。” 说完,还特意咳嗽一声,掩饰自己的心虚。 见状,赵嘉大大咧咧开口,“这有什么好瞒的,二强怎么说都是半个自己人。” 这话,彻底勾起叶伯强的好奇心,“不能瞒什么?” “耀哥觉得我们仨不能总是这样混日子,想让我们办户籍,可你也知道我们这些孤儿啥都没有,即便拿到户籍自己也立不起来,所以,他提出一个办法。” 不得不说,赵嘉虽然大大咧咧,吊人胃口这方面却很拿手。 被叶伯强踢了一脚后,才不敢再磨叽。 “是这样,耀哥想让我们仨过继给慕仓次子,就慕家族长二叔那一脉。” “你们没同意?” 叶伯强很意外,甚至还有几分不理解。 “我们还在考虑,”丁一说出内情,“耀哥虽然说过以后还能让我们改回自己姓,我们却觉得这样并不太好。” 听完,叶伯强沉默了。 少顷,漫不经心地抬抬眼皮,犀利道,“你们干脆蠢死算了!” “不是,”丁一不服气,“强哥难道不觉得这种事得好好权衡?” “好好权衡……个屁,”叶伯强恨铁不长钢地喷起三人,“你们要不要这么幼稚?祖宗再重要,都已经化成土,还能比好好活下去更重要?生死面前,姓氏也好,尊严也罢,全都不值一提!” 赵嘉非常赞同这话,在一旁狂点头,甚至夸张地朝李念和丁一挤眉弄眼。 “别闹,”李念一巴掌呼在他脸上,“烦着呢!” 叶伯强的话,他确实听了进去。 只是人若真的这么容易改变想法,也就不会有撞南墙这三个字。 良久,他还是挣扎着拒绝了,“还是再想想吧!” “你们啊,”叶伯强有些羡慕,“还是太年轻。” 没受过毒打! 也就落安镇人好说话,出去走走就知道势单力薄有多难。 赵嘉三人就一脸茫然。 这副老爷爷的口气是什么意思? 二强似乎,也没有多大啊! 第43章 推测内情 院子里,苏黛等的很心急。 她特别特别想知道,二房脱离剧情后,这件事的后续又如何发展。 然而,左等右等,就是看不见赵嘉三个的人影,只得暂时按耐心急,喝茶平气。 “要不,”慕耀见不得妻子坐立难安,“我去找找他们?” “不行,”苏黛还有一丝理智,“即便过去,你也是老爷子亲生的儿子,若是让外人知道咱们故意看笑话,肯定有不好的看法。” “没事,名声这东西不能吃不能喝的,我不在意。” “我在意,”苏黛很坚持,“我不想全家活在别人的风言风语里。” 以前在溪下村,乡里乡亲知道太多黑历史没办法洗白,既然已经出来,为什么不重新开始呢? “那我再给你泡壶茶吧。” 慕耀颇为无奈。 他总觉得,自己过得舒心才是最重要,别人说两句并不会掉肉。 一旁,南崽紧紧抿着嘴没说话。 他特别不爱听那些讨厌的话,甚至因此打了好多架,到了镇上,才没再遇到之前那样的事。 现在的生活很好,他不想改变。 “爹爹,世上怎么会有长舌妇这种人?” 真这么闲,多干点活不行吗? “这你就误会了,”苏黛坐直身子,“男的八卦起来,根本没妇人什么事。” “是吗?”南崽不太相信。 “没有的事,”慕耀拒不承认,“多嘴的大部分是妇人,男人忙着干活养家,才没这么多空闲。” 他表面稳如老狗,心里其实很心虚。 干活的壮汉若是很累,就会想办法放飞下自己,东南西北的乱侃,大到皇帝老爷收税,小到哪个寡妇起夜。 真论起来,比嘴碎的婆子也好不到哪去。 顾忌南崽,苏黛没反驳,只似笑非笑地瞥他一眼。 少顷,促狭地开口,“练字,除了今天学的,把前面的也重新写一遍。” 当即,两父子其其皱眉。 两人记性很好,苏黛每天教的也不算多,认字和背诵其实都不难。 但是毛笔字不成。 这个要下苦功夫,再高的天份也要勤加苦练。 刚开始练大字,两人兴奋又虔诚,一天天磨下来就疲软了。 不过,即便不情愿,两人也乖乖听话,只偶尔会故意找借口休息。 临近中午,赵嘉三人终于回来。 “耀哥,你肯定不相信,”李念急着邀功,人未至声先到,“老爷子竟然没把慕兴怎么样,反而护的严严实实,但是慕三兄妹却倒了大霉。” 他把叶伯强说的添油加醋复述一遍。 重点是慕兴多么窝囊,老头老太多么不讲理,慕三、慕荷又多么无奈和委屈。 连说带比划,活灵活现地好像他在现场。 听完,苏黛和慕耀也体会到三人的憋屈。 “老头子这是准备一条路走到死了?”慕耀深吸一口气,依旧没压住火气,“就冲大房干的这些事,还护个锤子!” 毫不夸张,慕家大半的银子,都花在这父子俩身上,然而,不仅没得到回报,反而…… 这样想,慕耀突然觉得,老爷子没被气晕,也算身体好。 苏黛没开口,皱着眉认真回想其中偏差。 原剧情有没有慕兴被骗呢? 应该也有吧。 若是没有足够家底,老爷子也不可能总是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 如果这样,二房不愿意承担费用,是不是因为了解到其中的内情? 这样的话,分家时的某些指责,其实并不成立。 所谓的分家,只是老爷子对不听话儿子的一种制裁。 他的目标其实一直都很明确,他想要改换门庭的助力,而不是拖后腿的累赘,哪怕这人是亲儿子。 梳理思绪后,苏黛有了决定,“相公,从今天开始,你们功课加倍,除了读书写字,还要跟着我学算术,另外,君子六艺也要开始接触。” “啊?” 父子俩都摸不着头脑。 南崽眨着眼睛问出疑惑,“美丽又善良的娘亲,你不是说我们刚开始启蒙,要慢慢来,不着急吗?” “我现在改主意了,”苏黛挺直脊背,“少年易老学难成,一寸光阴不可轻。” 因为做饭,苏黛只穿了件半新的旧衣,头发也只是随便用木簪子束起来,然而,那种从容淡然的气质,却让所有人都看直眼。 原本还不太乐意的慕耀,突然就不排斥了,“媳妇,我都听你的!” “爹爹,”南崽气鼓鼓控诉,“你就不能有点自己主意?” “胡说,”慕耀不自然地别过脸,“我只是为人上进。” 这话并不是敷衍南崽。 意识到自己与妻子差距越来越大后,慕耀就决定拼了命的追赶。 哪怕不能追平,也要尽量缩短两人的距离。 不过,这些小心思并不适合让小朋友知道。 看到这一幕,赵嘉三人面面相觑,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浓浓羡慕。 他们也想跟着认字。 然而,教书的是苏黛,得避讳,他们再大脸也不敢这么要求。 慕耀看到后,只当不知道。 他是不怎么在意虚名,却也不可能缺心眼到主动让妻子教一群年轻气盛的小伙子给自己制造情敌。 “喝点苦瓜黄豆汤,”他主动给三人盛饭,“你嫂子说苦瓜下火,上午我抽空熬了一瓮。” 清清火气,就不会想这些乱七八糟的。 “谢谢耀哥。” 三人很感动,立刻灌一大口。 然后,脸都青了,“呕!” 慕耀一脸无辜,“良药苦口利于病,多喝点,半瓮呢,全是你们的。” 媳妇一向娇气,哄好久都不愿意喝,只能便宜赵嘉三个了。 算了,第一次做不怎么有经验,先拿这三人练手。 万一拉肚子什么的…… “不止苦,还特别咸,”赵嘉捂着肚子哀嚎,“耀哥你到底放了多少盐?” “没多少啊,就一勺,跟平常烤肉一样用量。” 三人哽住。 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相互搀扶着离开,“算了,我们还是先回家吧。” “至于吗?”慕耀不解,“菜都还没吃。” “爹爹,”南崽突然想起一件事,“忘记告诉你,我觉得你加的盐太多,又放了一勺糖。” 第44章 羡慕同意 “不可能,糖放在柜子里,你根本够不着。” 慕耀说完,两人大眼瞪小眼。 相同的眉骨,相同的表情,无辜中带着一丢丢心虚。 厨房的调料,全都是新手礼包时系统友情赠送的。 盐是上好的细盐,糖也是雪白晶莹的白砂糖,跟这时代那种粗黄的颗粒完全不一样。 故而,南崽认错并不奇怪。 苏黛忍不住拍胸口庆幸,“幸好我没喝。” 本来苦瓜这种反人类的蔬菜就难吃,又齁咸齁咸的,讲真,赵嘉三人溜走真的非常明智。 见状,父子俩齐齐低头。 下一秒,却不约而同甩锅。 “都怪南崽!” “都怪爹爹!” “所以说,”苏黛悠哉地把后背靠在椅子上,“下次调味之前,一定要先自己尝一口。” 不然怎么知道自己做的多难喝! 赵嘉三人也是相同想法。 走了好远后,才忌惮地回头看一眼,“耀哥的手艺,越来越难形容。” “除了又苦又咸外,”丁一皱着眉分析,“豆子没有泡发,苦瓜应该刚放没多久根本没熟。” “还是嫂子做饭好吃,”李念感慨,“难怪都说老婆孩子热炕头,我这会儿有点明白了,男人过日子粗糙,比不得女人细心。” 这才是家的样子,而不是狗窝。 李念心里很不是滋味。 孤家寡人二十多年,却始终差了那么点东西,以前没察觉,今天总算明白过来,自己一直破罐子破摔,主要是因为日子没奔头。 家里没人等,被窝没人暖,也没崽子喊爹。 “我也想娶媳妇,”赵嘉一脸向往,“不用跟嫂子那样,又漂亮又能干,只要人勤快、心里有我就成。” “做梦比较容易,你是不是忘了,咱们在朝廷眼中其实连人都不算!” “所以啊,”赵嘉停下脚步,“你们为什么就是不同意过继呢?死去的人难道比活人更重要?” 要真舍不得,不应该回老家守着祖坟? 当然,为了不伤兄弟情分,后面那句他没敢说出来。 “要不咱们答应耀哥吧?” 丁一突然改主意。 李念并不意外,“你真想好了?” “没想好,”丁一摇头,“但是不能一直这样。” “什么意思?” “耀哥已经分出来,有自己的生活,”丁一小声解释,“你们也看到嫂子的本事,他们一家肯定越来越好,长久下去,跟咱们打的交道只会越来越少。” 丁一力气不大,话也不多,性格也有些懦弱,但是直觉却很敏锐。 “耀哥不是那样的人,”赵嘉并不赞同这话,“即便咱们穷的讨饭,交情也不会变。” “再好的交情也怕维护,”丁一反驳,“再一再二不再三,耀哥为拉扯我们,教我们打猎,还给我们安排好后路,即便亲兄弟做到这份上也够了,要是咱们一直烂泥扶不上墙,神仙也没办法。” “确实,”李念附和,“能做的耀哥已经做了,他已经问心无愧,其他的只能怪咱们自己。” “耀哥他就差把肉往咱们嘴里喂,”赵嘉美滋滋开口,“过继后定下名分,还怕蹭不到嫂子做的饭?长嫂如母,说不连媳妇也帮咱们找好。” 越想越乐,竟痴汉一样哈哈笑出声,让李念和丁一嫌弃的不行。 嫌弃归嫌弃,这话他们还真听进心里。 当初四人一同就着凉水啃窝窝头,现在慕耀却有房子有地还能读书,说没想法肯定是假的。 “那就过继吧,”李念有了决定,“若是爹娘怪罪,我去下面时任打任骂,但是活着的时候,我想堂堂正正、有妻有子。” 三人商量好后,喝一大碗温水,感觉嘴巴没了苦味,才回去找人。 慕耀正在吭哧吭哧刷锅。 他是一家人中最忙的那个,家里的螺丝钉,哪里需要哪里搬。 除了读书练字外,要烧洗脸水、扫地、洗衣服、下田…… 看到三人过来,立刻擦手,“锅里还温着饭,吃完把碗洗干净!” “还有饭啊,”赵嘉笑嘻嘻凑过来,“专门给我们留的吗?耀哥怎么猜到我们回来?” “想太多,”慕耀挑眉,“主要是你嫂子午饭没吃多少?” 突如其来一嘴狗粮,赵嘉哽住,厚着脸皮笑笑,自顾自装起饭。 在过继这件事上,他一直态度鲜明,完全没有出尔反尔的不自在。 反观李念和丁一就很别扭。 他们想坦白,又怕慕耀追问太多,戳中心中那点隐秘。 磨磨蹭蹭的走到慕耀跟前,期期艾艾半天,却不知怎么开口。 “有事说事,”慕耀揉揉眉心,“别跟受气小媳妇似的。” 三人随便惯了,头发没打理,衣服也穿的乱七八糟,矫情起来,看着就眼睛生疼。 “耀哥,我们想通了,”见状,李念赶紧开口,“听你的,过继去慕家。” “嗯,”慕耀并不意外,也没多问,“你们先吃饭,吃完咱们去村里一趟上族谱,争取两天内把户籍搞定。” 说完转身离开,把这件事告诉妻子。 苏黛有点嫌弃,“他们仨犹豫十天才下定决心?” 两夫妻都是灭绝师太那种狼灭,着实无法感同身受。 人死灯灭,祖宗难道不是专门用来扯大旗的? “笨呗,说实话,过继只能算取巧的法子,但凡他们争气点,都不用被逼着改姓。” “怎么说?” “这仨憨憨看着不起眼,其实赚的银子并不少。五年内,他们顶替了七次徭役,每次三两就21两银子。 另外,每年冬天我还会带他们进山打猎,三个月下来也能分得五六两,加起来也有三十两。 平日里,还能砍柴、捞鱼、挖野菜补贴家用。 但凡心里有点成算,根本不用靠别人。” 年轻力壮的小伙子,又不用养一大家子,随便动动就能填饱肚子。 偏偏这三人…… 慕耀每每想起,都郁闷到直接拉着人打一顿。 听完,苏黛也无语了,她总算理解慕耀为何老是揍他们。 须臾,她想到个好主意,“早点给他们娶媳妇,有人管账,他们就不敢这么败家。” 第45章 夫妻矛盾 “好姑娘瞎了眼也不能嫁给他们,太遭罪,”慕耀没留情面,“他们仨,还有的打磨。” 明明都二十岁,却还跟没长大的孩子,只管着自个儿和眼前。 这样的人若是成家,妻儿老小都很累。 “除了被骗,他们还干了什么?”苏黛仔细算了笔账,却发现钱数根本对不上,“五十两银子没这么快花完吧?” “男人能做的无非就那几件事,”慕耀不自在的轻咳一声,言词含糊,“算了,不提这些糟心事,我先带他们回村,顺便打听下老宅那边的情况。” 说完,匆匆离开。 好像有人在追似的。 “南崽,”苏黛捏一下儿子白嫩的小脸蛋,“你知道是哪几件事吗?” “知道,”南崽掰着手指细数,“喝酒、听曲、睡姑娘……” 还没说完,就被苏黛捂住嘴。 她咬着牙吐出两个字,“该死!” 南崽这么小的孩子从哪听到的这些肮脏事? 还有慕耀那狗男人! 这么了解,是不是经验很丰富? 仓惶驾车的慕耀并不知道已经被好大儿出卖,却莫名打了一个喷嚏,“奇怪,谁在说我坏话?” “慕家吧,”李念说出自己的推测,“自从耀哥分出来后,他们就没遇到一件好事,指不定把这些全归在你头上了。” “有可能,”慕耀若有所思,“他们可从来都不会在自己身上找原因。” 老宅这边确实没个消停。 一出又一出风波搞得老两口心力交瘁,却不得不收拾烂摊子。 然而,偏心太过,慕家已经不复往日的平和。 这两天,小周氏一直躲在房间哭,没吃饭也没干活。 她怀里是刚刚六岁的慕知礼。 “娘,”小孩怯怯地声音响起,“你别伤心,我长大会赚好好好多钱给你。” 凶神恶煞之人突然闯入家门,大人都受到惊吓,更何况是小孩子。 慕知礼忍着害怕安慰母亲。 小周氏听后,眼泪流的更凶,边哭边哽咽,“赚再多钱有什么用,白白给别人做嫁衣。” 往常还以为公婆让各房存私房钱是好事,现在才知道,人家只是让帮忙保管而已。 自己累死累活赚的钱,哪怕装进口袋,公婆想拿随时都能拿。 慕业看着妻子哭的不能自己,心里也很难受,抿抿嘴,他没什么底气的劝解,“不会的,这次只是特殊情况,爹娘他们不会一直不讲理。” “这话你自己信吗?”小周氏控诉,“当初南锦刚满月,就被爹娘抱走,凭啥啊?那是我怀胎十月拼死生下的孩子,他们就是喜欢抢东西!” 听到这话,慕业眼睛也开始酸涩,“无论如何,咱们都是南锦的爹娘,无论养没养在跟前。” “你在糊弄鬼吗?”小周氏悲愤抬头,“那丫头待爷爷奶奶甚至大房都比我们这做爹娘的亲近,早就跟咱们离心!” “还没分家,不能计较这么多!” “不能计较不能计较,你除了这句还会说什么?”小周氏面目狰狞的站起来,“慕业,但凡你不这么窝囊,咱们也不会连自己闺女都护不了。” “你让我怎么办?”慕业痛苦地蹲下抱头,“那是我亲爹亲娘,他们要那么做,我反抗有用吗?” “怎么没用?二哥就能护着二嫂和孩子,到你这就不行?” 对比之后,小周氏越发后悔嫁给慕业。 她是婆婆的娘家侄女,原以为嫁进姑姑家这辈子都不用愁,后来却发现,还不如去别人家。 至少找娘家帮忙出气不会有什么顾忌。 “所以二哥才被赶出去,难道你也想我跟他一样?” “不可以吗?”发泄一通后,小周氏勉强恢复了理智,“只要一天没分家,咱们再努力赚钱,也是给大房用,如果这样,还不如净身出户,哪怕前期艰难些,也有个盼头!” 慕也愣住了。 他从来都没想过这个可能。 因为,从小到大,父母确实偏心,对他却还算可以。 真计较,除了抱走女儿和索要三十两银子外,并没什么不妥。 “不行,”他并不赞成这个提议,“父母在,不分家,这是规矩。” “去特么的规矩,”小周氏实在忍不住,放下儿子,上去就是一巴掌,“我今天算看透了,你就是自私,自己过得好,就不管我们娘几个死活。” 女儿被抱走,没关系,为人子应当孝敬父母。 儿子没书读,不碍事,反正孩子小不用着急。 说起来理直气壮,其实就各种借口掩饰自己的虚伪和懦弱。 只要自己能凑合,母女分离、儿子没前程都小事一桩。 说完,压根不看丈夫苍白到没一点血丝的脸,收拾包袱,抱着儿子离开。 “你去哪?” “跟你无关!” 说完,小周氏背着包袱离开,走之前,她特意去了后院一趟,“南锦,我有事跟你说。” “娘,”还在吃东西的福宝仰头,“什么事?” “我要走了,你是跟我走,还是留下来?” “走?你要回外婆家吗?”慕南锦不太高兴,“就因为三十两银子,你这两天一直闹,娘,你太不懂事了,一家人不应该相互帮助?” 听到亲女儿的指责,纵然一直告诫自己不能跟孩子计较,小周氏还是脸色铁青,“三十两银子很少?那是我和你爹辛辛苦苦七年存下来的,我没日没夜织布你爹冒着大雪砍柴,才一点点攒下来!” “本来就不多啊,”福宝反驳,“我随便出去转几圈就比这个多。” “是,你厉害,你是福星,你是仙童,”小周氏情绪有些失控,“那又怎么样?你捡的东西全交给你爷奶,又没给我,再大的福气又如何,一直这般消耗,我就不信老天爷一直眷顾你!” 她声音嘶哑,语气绝望。 果然,自己闺女已经被养废。 仗着自己福气,理所当然轻视别人努力,怎么就确定老天爷给的福气不会收回去呢? 福宝非常不乐意听这些话,气的眼睛冒火,“所有人的亲娘都盼着自己闺女好,只有你相反,就这还指责我?凭什么?” 第46章 村口巧遇 “你觉得我盼着你不好?”小周氏不敢置信地指着闺女,“我若不盼着你好会说这些?你爷奶若真表现出来那么疼你,会让你跟亲娘分开?” “那是他们心疼我,害怕你太年轻不会照顾孩子。” 慕南锦振振有词,怕小周氏再说出什么难听的,干脆堵住自己耳朵。 见状,难以言述的无力袭上小周氏的心头,“最后问你一次,到底跟不跟我走?” “不走,家里正乱着呢,”福宝微扬下巴,“娘,但凡你顾念着祖母照顾你的情分,就不该闹的全家一团乱。” 小周氏气笑了。 她红着眼睛打量眼前这个熟悉而陌生的女儿,语气凉薄,“很好,既然你已经选择祖父祖母,咱们母女的情分,到今天就尽了!” 往后,若是再为这个白眼狼费心一次,都她算贱! 说完,冷着脸牵儿子转身。 乍一听如此绝情的话,福宝有些害怕,没一会儿,委屈的流起眼泪,“你不要我,我也不要你!” 看似普通争吵,却没人知道,就在这个普通而平凡的春日,原本感情就有待加深的母女,再也没给过对方机会。 娇纵也好耍心机也罢,小周氏都能接受,但是有一点,她不可能热脸贴一个没心没肺的人。 女儿纵然养在公婆那里,身上的一针一线全都出自她的手上,平日里的吃食、茶水也是她来张罗。 没有半分感激,还觉得自己这个当娘的不盼着她好,简直是块叉烧。 纵然是福宝又如何,当爹娘又没指望沾什么福气,罢了,就当没生过这个闺女。 丈夫靠不住,女儿凉薄。 小周氏大受打击,整颗心支离破碎,甚至一片死寂。 “礼儿,娘好像只剩你了!” 何其讽刺? 乡亲们羡慕自己丈夫憨厚、女儿乖巧,却没人知道,自己并不想要。 “娘,”慕知礼死死攥住小周氏的衣袖,“我会听话,也会好好读书,永远都不会丢下娘。” “嗯!” 稚嫩却有力的声音,让小周氏干裂的心多了丝生机,她擦眼泪,继续牵起儿子的手离开慕家。 赵嘉赶着驴车走进村口时,远远就看到母子俩,“耀哥,前面两个人好像是三房的嫂子和小侄子。” “嗯,”慕耀掀开草帘,好奇地瞅了一眼,“他们娘俩这是要去哪?” “除了娘家,也没其他地方去吧?” 说话间,小周氏已经来到慕耀身旁,她拍拍手边的儿子,“知礼,给二伯问安。” “侄子见过二伯。” 慕耀心情复杂。 他所有的耐心和温柔都给了妻儿,对于老宅这些人,并没什么好感。 然而,看到母子俩失魂落魄的出现在自己面前,心情依旧很微妙,“慕业在干嘛?怎么没送你们母子?” 就这么放任妻儿出来,不担心吗? “他啊,”小周氏勾起嘴角,“大约在自己感动自己吧。” 这话有意思。 慕耀挑挑眉,示意赵嘉把驴车往旁边赶,“我把车让让,你们先过吧。” “二哥,”小周氏不置可否,犹豫一瞬,试探地出声,“你们什么时候回镇上?” “办完事就回去,大约一个时辰吧。” “那,能不能捎带我们母子一程?” 两天没吃没喝,小周氏体力已经耗尽,她担心自己半路晕倒。 “这,”慕耀思忖片刻,视线落在母子俩干裂的嘴唇和布满血丝的眼睛,还是答应了,“行吧,你们先在车厢休息,我们去村里办事。” “谢谢,”小周氏真的很感激,“我们母子一定尽量不给你们添麻烦。” 慕耀没接话,点点头示意其他人跟自己下来,把驴车停在村口的老柳树下后,带着人进入村子。 “娘,”慕知礼茫然无神,“我们要去镇上吗?” “对,”小周氏耐心解释,“大房走的走逃的逃,只剩下我们三房,你爹耳朵太软,凡事都听二老的,地里一堆活要干,家务也要人操持,没有意外,这些会全压在咱们身上。” “为什么去镇上?不能回外婆家?” “不能,”小周氏叹了口气,“你太姥姥还在呢,回去也没用,倒不如趁娘还有点私房,赶紧租个院子,把你送去学堂。” “那我们,”慕知礼咬咬嘴唇,挣扎着问,“还回家吗?” 闻言,小周氏全身僵硬。 好一会儿才搂着儿子喃喃,“别怕,不管在哪,娘都不会委屈我儿。” 这段时间,分出去的二房日子过得红红火火,搅和在一起的慕家却各种麻烦。 原本一直压抑自己的小周氏,再也不想无休止忍下去。 她有嫁妆又有手艺,一个人也能养活儿子,为何还要继续委屈自己? 上梁不正下梁歪,长久待下去,谁知道儿子会不会被带坏? 慕知礼不明白母亲的苦心,听到这个,整个人都低落起来。 见状,小周氏也没多劝,只轻轻拍打他的后背安抚。 村里,鉴于慕耀每次回来都搞事,每次都帮自己出气。 慕族长对慕耀这个侄子的好感度不断提升,已经当成自己看好的后辈。 “老婆子,赶紧泡茶,记得用上好的碧螺春。” “行,你们先聊着!” “不用浪费这么好的茶,”慕耀礼貌地微笑着寒暄,“我们坐坐就走。” “急什么,好不容易回来一趟,再怎么说也得在家吃顿饭,我让你大娘杀两只鸡,咱爷俩好好喝两杯。” 自来熟的语气弄的慕耀非常不自在。 任谁见到以前对自己横鼻子竖脸的人突然热情亲近,都会心情复杂。 “族长……” “叫大伯,”慕族长打断他的话,“你虽然名义上已经过继,可咱们都清楚那只是权宜之计。 说实话,我有些后悔了,早知道跟你这么合脾气,该直接把你过继在我名下的。” 咳咳咳! 刚喝口茶缓解心情的慕耀,被这话吓得直接呛住喉咙,“说笑了,这不可能!” 长房枝繁叶茂,三代加一起二十多人,慕族长怎么也不至于收一个便宜儿子。 “瞧你紧张的,”慕族长不以为意地押一口茶,“还是那句话,只是挂个名而已。” 第47章 不缺儿子 挂个名也不行! 一个爹已经搞得人头疼,绝对不能再给自己添一个祖宗。 眼眸一转,慕耀眼底多了丝戏谑,“族长要是真缺儿子也行,我带来的这仨都给你,随时都能改族谱。” 噗嗤! 正在喝茶的慕族长喷了。 带着口水的飞沫全吐到正对着的慕耀身上。 嘶! 他蹭一下站起来,嫌弃不已,“我去打水洗脸!” 慕族长自觉理亏,面红耳赤地摆摆手,“去吧!” 赵嘉三人面面相觑。 “什么情况啊这是?”他自以为很小声,“怎么临了还要换个爹?” “就是啊,”丁一小声碎碎念,“我想跟耀哥一房,不想认别的爹。” “嘘,”李念竖起手指,“人家还在呢,别傻乎乎当面说这些。” 慕族长:…… 他老人家活了大半辈子,从没有如今天这般无语。 自己很差劲吗? 一个两个三个四个全都嫌弃! 长房一脉,底蕴丰厚,生活富裕,只要他放出收儿子的风声,来的人能从村口排到村尾。 这样想着,更不爽了。 砰一下放下茶盏,脸绿的跟生吞菠菜汁似的,“老子没有乱收儿子的癖好!” 开玩笑,自己亲儿子一堆,至于眼馋别人的? “那就好!” 赵嘉人人齐齐舒一口气。 脸上的凝重瞬间消散的无影无踪,全身都冒着喜气。 慕族长噎住。 一口气哽在喉咙里不上不下,难受极了。 少顷,他不爽地开口,“看着人模人样,偏偏就是少了眼睛!” 这三个憨憨没脑子吗? 入慕家长房一脉,不比早就绝香火的慕仓一脉好? 别人想进,他还不让! “哪里哪里,”李念讨好地拱拱手解释,“是我们不配,我们是镇上地痞,也没个正经营生,连累长房名声就不好了。” “没错没错,”赵嘉也反应过来,“我们还不爱干净,住的房子狗都嫌弃,脚也是经常不洗。” 丁一本来没打算开口,见状,也只能硬着头皮自黑,“我们还不爱干活,每天都睡到自然醒。” 呵呵! 慕族长气笑了,“你们有种!” 自家是火坑还是瘟疫? 至于如此避之唯恐不及! 这样想着,胸膛的怒火烧的越发旺盛。 慕耀洗个手回来,就发现厅堂气氛说不出的诡异。 停顿一下,若无其事的回到自己座位,“大伯,刚刚发生了什么吗?” “怎么不叫族长了?”慕族长阴阳怪气。 “那啥,”慕耀不自在地摸摸鼻子,厚脸皮解释,“已经叫那么多年,已经习惯,再说了,叫不叫你都是我大伯。” 慕族长傲娇地扬起下巴,“算你识相!” 他这人一直是顺毛驴,虽然心里依旧生气,被这么捧着,总算舒服那么一点点。 装模作样的抿一口茶,淡淡地打量四人一圈,才端着架子发问,“无事不登三宝殿,你小子每次回来都没好事,这次是想把这三个混小子记到慕仓一脉吗?” 慕耀听完,露出一个果然如此的表情,偷瞪赵嘉三人一眼,才笑着解释,“他们三个无父无母相依为命混日子,眼见也老大不小,总不能一直这样,刚好,侄儿这脉人丁单薄,就这么凑合凑合吧。” “我不同意,”慕族长冷哼一声,“把自家长辈当成工具,连死了三十年的人都不放过,这是人做的事?” 简直猥琐的不像老慕家人。 慕耀并不意外这个回答,他思索片刻,问道,“怎么样才能让您答应?” “首先这三个得保证自己不能作奸犯科,长辈名头用也就用了,但是不能用完还败坏人家的名声。” 慕耀没敢接话,心虚地低下头。 他总觉这话在内涵自己。 回头想想自己一出出骚操作,对祖宗声誉似乎真的不太友好。 “我们能保证的,”李念率先承诺,“有了户籍,我们就能找门路赚钱,绝不会做辱没慕家名声的事。” 慕族长不置可否,继续往下说,“其次,入了慕家门就是慕家人,你们念着生恩我能理解,可根必须得在慕家这,逢年过节需要祭祖时,必须来慕家这边。” 这点,赵嘉三人早就有心理准备。 只犹豫一瞬,就肃着脸点头。 “族长放心,既已过继,我们定然紧守慕家子孙的本分。” “还有……” 慕族长刚开口,就被慕耀打断,“大伯,差不多就行了,他们只是挂个名,过些年可能还要改回去。” “什么?”慕族长气结,“慕耀你个混账,用自己棺材板里的老祖宗做梯子,良心呢?” “我们也可以不改的,”赵嘉忙着解释,“姓什么都行,反正也不重要。” “不重要?”慕族长表情一言难尽,越琢磨越担心,“不行,一个慕耀已经搅得族里人仰马翻,我这个族长不能让家里再多三个祸害。” 人以群分,物以类聚。 能跟慕耀做朋友的,果然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姓什么都这么随便,其他东西岂不是更不在意? 在外面野惯的马,连个缰绳都没有,这还得了? “要不,”慕耀提议,“我们这房分宗?” “你个混蛋,”慕族长对着侄子的腰就是一脚,“对祖宗没个敬重就算了,拿家族也不当回事,老幺,把咱家的鸡毛掸子拿出来,他爹教不好,我这个当大伯的来!” 慕濯看热闹不嫌事大,听完,用最快的速度拿到东西递过去。 然后,慕耀就结结实实挨了一顿揍,衣服都给抽烂了。 慕耀没还手。 过继在哪个家族都是大事,若是挨一顿就能达成目的,其实并不亏。 良久,累的不行的慕族长喘着气坐在椅子上,“年轻人就是皮实,打的我手都疼了。” 慕耀幽幽地看他一眼,不想说话。 “慕族长,”赵嘉很难受,“你别打耀哥,我们不过继了。” 要是知道慕家这么大意见,今天就不应该过来。 “过继肯定是不可能的,”慕族长冷哼一声,“慕家虽然不是什么大家族,也不可能自甘堕落到给人当梯子,不过,户籍的事,倒也没必要说死。” 第48章 老而弥辣 “他们仨不能分开,”慕耀提醒,“否则即便入籍,也撑不了多久。” “还用你说?”慕族长挑眉,“老头子吃的盐比你喝的水还多,用你这娃娃说嘴?我说的办法,肯定比你想的周全!” “什么办法?” “简单,”慕族长面露微笑,“我认他们为养子,不用改姓,还能上族谱办户籍。” 话音落地,厅堂一片寂静,只留下急促而沉重的呼吸声。 慕耀认真思考后,认为这件事可行性非常高,“大伯,你这样做,就不担心伯母和堂哥有意见?” “当然不会,”慕族长傲然仰头,“养子而已,就多一门亲戚,既不能分地又不能分房,他们没那么小气。” “赵嘉、李念、丁一,你们觉得呢?” 慕耀此前没想过这种方法,并非这个法子不合适,而是他操作不来。 有一说一,溪下村那么多人,跟他关系好的人家一户没有。 再加上赵嘉他们三人名声不行,即便认养子,也没几人愿意。 至于族长为何这样…… 慕耀眼底闪过暗芒,这会儿他倒是真心认这个大伯了。 慕耀的话,让三人陷入纠结。 坦白说,这个提议挺好,也不用改姓忘记自己父母。 只是,方才他们还一副打死不给贱人做儿子的模样,这会儿反悔,会不会不太好? “念哥,”丁一偷偷戳李念后背,“咋办啊?” “还能咋办,”李念脸发绿光,“就,从了呗!” 面子重要吗? 当然重要。 然而,完全没必要为了这点面子跟自己过不去。 “你们不情不愿,”慕族长很不爽,“老头子还不乐意呢!” 臭小子,以为自己非当三个混混的爹不可? 还不是为了自己侄子! 他年纪小不知轻重,只能自己这个当大伯的收尾。 过继是那么简单的事吗? 先不说族里什么想法,谁能保证这三人能一直老实? 现在他们一无所用、境遇窘迫,只要能改善生活,无论什么办法都感激。 十年、二十年后呢? 与其赌那些虚无缥缈的人品,还不如刚开始就划出一个道道,都别掺和太深。 “不敢,”李念连忙解释,“事情发生太突然,我们没反应过来,还请干爹恕罪。” 好家伙,这就干爹啦? 慕族长似笑非笑地看着李念,“干儿子都这样说了,我这个做爹的肯定不能这样计较,老幺,咱家北地的草是不是还没薅,你带着他们去,不薅三亩地别回来。” “爹,我是不是看着他们薅就行?” “自个儿掂量着办!” 听完,慕濯坏笑着带走三人,“三亩地可不少,咱们的抓紧时间咯。” 赤裸裸的报复,赵嘉三人又不敢反抗,低着头跟在慕濯身后,沮丧地往地里走。 “便宜他们了,”慕族长不满地看着侄子,“你也是,都当爹的人,做事还这么没分寸!” “没有吧,”慕耀尴尬地摸摸鼻子,“他们仨本性不坏,只是长久混迹市井坊间,不可避免的染上一点小毛病。” “我还以为你不知道这些,”慕族长没好气哼一声,“这仨小子油滑却没城府,机灵又没长志,现在看着好,若是摊上事,绝对会走上歪路!” “所以,”慕耀摊手,“我才想办法给他们安顿起来。” 慕族长吹胡子瞪眼,“那也不能把主意打到祖宗身上!” 顿一下,他认真告诫,“耀小子,我知道你对族里多有不满,但是生而为人,就没不受委屈的,对祖宗对宗族,还是要心存一定的敬畏。” “哦!” 慕耀回答的很敷衍。 “什么态度?”慕族长气呼呼地给了侄子一个脑壳,“你爹是渣渣没错,可祖宗没人对不起你,还有族里那些,别看现在不齐心,真遇到事,还是比外人得用。” “是祖父告诉您的吧,”慕耀并不认同这观点,“此一时彼一时,当年逃荒,不拧成一股绳根本没办法保障安全,族人们才能齐心,安稳了三十年后,心思早就变了,否则也不会每年都会因谁家先浇水打起来。” 听到这话,慕族长老脸一黑,“那是因为我不愿管!” “难道不是您老怕遭人怨?” “闭嘴!”慕族长恼羞成怒,“你也给我下地薅草去!” “哦!” 虽然态度不算好,慕耀还是去了地里。 她走后,族长媳妇走过来,“你这么难为人,也不怕遭人恨?” “你说耀小子还是咱们干儿子?” “那三个毛小子只是外姓人,在溪下村一亩三分地还翻不出什么浪花,主要是慕耀,这孩子跟刺猬似的,浑身扎手,瞧瞧老三家被搅和成什么样?看着都可怜。” “老三那是活该,”慕族长不以为意,“就慕兴那混账,不是我马后炮,早就看出来他不是什么好鸟,读书十几年连个水花都没起,为了自个儿好过亲弟弟娶亲的银子都敢占用,这种玩意老三还当成宝,他家不败谁家败?” “我问你耀小子的事,扯一堆有的没的做什么?老三是糊涂,慕耀那孩子也绝对是搅家精,但凡他肯退一步,都不至于你死我活。” “耀小子聪明着呢,他知道我为他好,没瞧见态度都变了不少?搅家精就搅家精呗,欺负人总比被欺负好,说起来,我情愿老三吃亏也不愿耀小子受委屈。” 族长媳妇:…… 少顷,她酸溜溜开口,“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慕耀是你亲儿子!” “胡扯什么,我就是看不惯老三刻薄尖酸的样子,再加上慕耀确实对我脾气!” 慕族长负手,迎风而立。 想当年,咱也是刺头,整个村子没人敢惹。 后来当了族长,这个要顾忌,那个要权衡,这才不得“稳重”。 现在想想,终究辜负了年华啊! 镇上。 苏黛又让南崽写了十张大字,还是没等回慕耀。 “奇怪,你爹到底遇到什么事?都大半天,乌龟爬也该爬回来了!” “不知道,”南崽甩甩发酸的胳膊,两眼含泪,“娘,我能不能休息会儿?” 第49章 离谱到家 “我看看!” 苏黛拿起宣纸认真检查,突然就有些心虚。 前面还好,字很工整,运笔也有进步,后面四五张字迹却抖抖颤颤,很明显孩子已经没力气。 “可以吗?” 南崽巴巴等着答案,眼睛都不敢眨一下。 本来,亲爹不在家碍眼,从头发丝到脚趾头都舒服的一批。 万万没想到,功课竟然会加倍,写到最后,手都不是自己的。 太难了! “歇着吧,”苏黛不自在地出声,“饿不饿?我给你拿点东西吃?” “又饿又渴,娘,你泡壶茶吧?” “小孩子不能多喝茶,只能喝白开水!” 娘俩吃饱喝足又休息好一会儿,才听到敲门声。 南崽还记得慕耀的嘱咐,没等苏黛起身就咯噔咯噔跑过去,“娘,我先看看是不是坏人?” 门外慕耀心情复杂。 儿子听话是好事,但是把自己当成坏人就…… 抿抿嘴,他压着嗓子开口,“南崽,是我!” “爹爹,”南崽打开门后,探出脑袋又观察一遍,确定真是慕耀才让出位,“你怎么现在才回来?” “遇到点事,你们吃晚饭没?” “还没有,”南崽扁嘴,“我和娘一直在等你。” “是爹爹不好,”慕耀下蹲伸出手,“来,我抱你回去。” “才不要,”南崽捏着鼻子,无比嫌弃,“好臭!” 说完,又咯噔咯噔地跑回去,还特意躲到苏黛后面。 慕耀:白瞎了满腔真情! 这儿子,还是扔了吧! “耀哥,”赵嘉也觉得尴尬,“要不我们先回家洗澡换身衣服?” 三人下午蹲在地头薅草,却被嫌弃的一文不值,从头贬到脚。 现在回想起来,脸上依旧火辣辣的。 “行,”慕耀想了想继续提醒,“你们晚上对付吃一口,明天早点起,咱们去县城办户籍。” “成,那耀哥,咱们明天再见!” 李念说完,捶着腰往前走。 苏黛听到动静,抬头就看到衣服破烂、满脸污垢的慕耀。 当即,下意识捂着鼻子,还用手扇了扇鼻翼,“怎么搞的?你在泥坑打滚了?” “媳妇,”慕耀苦笑一声,“我有这么惨?” 苏黛没接话,指指旁边的水盆,让他自己看。 慕耀只匆匆瞥一眼,就感觉辣眼睛,没有犹豫,立刻洗澡换衣服。 出来后,他把今天的事简要交代一遍:“过继的事族长不同意,他提供一个更好的方法,收赵嘉三人为干儿子,让他们以养子的身份入户到自己家里。” “确实是个好办法,”苏黛眼前一亮,“别说,你大伯这人平时看不出来,关键时刻没一次掉链子,脑子特别好使。” “嗯,”慕耀深以为然,“姜还是老的辣,他这几十年族长也不是白当的,看事情也比年轻人长远,尽管李念他们答应改姓,其实多多少少还是有些不甘心。 以前我想着世上没十全十美的事,却忘记人终究会变,现在能理解不代表以后依旧能理解。” “后来呢,”苏黛继续追问,“你怎么搞成那样的?” “被鸡毛掸子抽的,”慕耀虽然不好意思,却没打算隐瞒,“一方面大伯觉得我做事莽撞需要教训,另一方面则故意打给赵嘉三人看,他想让三人明白拿户籍并不容易,我帮忙承担了人情和风险。” “套路好深!” “也不算套路,”慕耀解释,“赵嘉他们因为没人教导,身上小毛病挺多的,以前我提过,他们总觉得自己痛快就行,即便没大伯这一出,我也得想办法给掰正。” “那可没现在的效果好,”苏黛很笃定,“若是我没猜错,赵嘉三个今天肯定又感激又愧疚。” “可不是,”慕耀笑了,“当初建议他们趁着农忙缺人打短工,一个两个都不肯,觉得又累又晒,多少工钱都不愿遭这个罪。 今儿倒好,一文没要,三亩地的草拔的干干净净,让休息都不肯,全累的直不起腰。” 农活大部分是重体力劳动,薅草算其中比较轻省的,然而即便这样,没接触过的人依旧吃不消。 慕耀虽然一贯偷懒,却做惯这些,即便如此,腰依旧酸的厉害,更别说赵嘉三个。 “他们总要习惯的,”苏黛不以为意,“先提前经历经历也好。” “大伯也是这样想,”慕耀笑道,“他要求粮食入仓前,赵嘉三个都去溪下村干活。” “挺好的!” 苏黛琢磨一会儿,推测出慕族长的用意。 老爷子迫于无奈收了三个干儿子,但是心里不满意又憋火,这才找着由头折腾人,顺便挑教一番。 赵嘉三个憨憨,这两个月怕是有苦头吃了。 话又说回来,这未尝不是三人的机会。 他们自幼混迹市井,缺的并不是生存手段,而是来自长辈的经验和教导。 倘若能通过慕族长的考验,别的不说,至少不用担心他们走上歪路。 “对了,”慕耀突然想起一个问题,“小周氏要离开村子,我把她捎到镇上的。” 苏黛没反应过来,“谁?” “慕业媳妇,福宝的亲娘。” “啊?”苏黛惊的茶水溅到手背都没察觉,“福宝亲娘要离开老宅,什么时候?” “下午刚进村遇到的,她背着包袱牵着儿子,瞧着就可怜,当然,我不是同情心泛滥,只是觉得老宅那边应该会出来找人。” 结果,骡车从中午停到天黑,别说人,连喊声都没听见。 要不是车厢里还备着吃食,搞不好娘俩都能饿昏过去。 苏黛:就很无语。 那些人简直离谱到家。 自己开个门慕耀都不放心,这娘俩离家出走半天,竟然连个出来打听消息的人都没有。 “她现在在哪?”苏黛站起来,“好歹妯娌一场,我去看看。” 顺便,旁敲侧击点消息。 没有反派搅和,女主亲娘都离家出走,慕家的戏还真能唱下去吗? 真的很怀疑! “人在客栈,”慕耀按住眉心,“听小周氏的意思,他们娘俩准备常留在镇上。” “这么冲动?”苏黛真的好奇,“到底发生什么?” 才能让一个弱女子下如此大的决心! ------题外话------ 吃了感冒药,脑袋不太好使,不是故意拖那么晚,见谅哈~ 第50章 部分原因 老宅的脑回路一向与众不同。 小周氏当着慕业的面收拾包袱,他们担心的不是孤儿寡母只身在外遭遇危险,而是自家丢面子。 “看看你那好侄女,家里刚出事就跑出去,”慕海脸黑的跟泡一缸墨汁似的,“生怕咱们家名声不够坏是吧?” 老周氏也很不高兴。 小儿媳这两天心情不好,她理解,毕竟是亲侄女,她也心疼。 万万没想到,竟然一声不响跑回娘家,这不是打自己脸吗? 良久,她憋出一句,“我让老三把人叫回来。” “不许去,”慕海坚决反对,“一个两个说走就走,把慕家当成什么了?我话放在这,她们愿意就自己回,不怕丢人就一辈子待在娘家,想着男人去接,不可能的!” 说完,慕海甩着袖子离开。 “福宝,”老周氏搂紧怀里的孙女,“你娘总待在娘家也不是事,要不你劝劝爷爷?” “不行,”福宝摇头,满脸抗拒,“祖父好凶,会打人。” “别怕,”老周氏柔声安抚,“爷爷只是看着凶,其实心很好,不会打人,尤其是福宝,疼你还来不及呢。” “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你仔细想想,从小到大,家里可有人打过你?” “没有,但是,”咬咬嘴唇,福宝还是拒绝了,“如果这样,祖父会很伤心的,福宝不想让祖父伤心。” 听到这话,老周氏心情复杂。 自己养大的孩子向着自己很开心,可换个角度,这孩子不体谅亲娘又过于薄情。 良久,她微笑着拍拍孙女肩膀,到底没舍得勉强。 镇上。 苏黛收拾了一些吃食过来客栈。 落安镇只有一家客栈,普普通通的两进四合院,前院吃饭,后院住人。 落安镇来往的客人并不多,客栈每天都住不满,因而,收费有那么一丢丢高。 普通房间,不包饭菜只送热水,一天十文。 小周氏安顿下来后,就苦着脸数自己的私房。 “娘,”慕知礼怯怯地舔舔嘴唇,“我有些饿了。” 这两天,小周氏没吃好,他也一样。 又惊又怕的,睡不敢睡吃不敢吃,生怕闭上眼,再醒来就成了没娘的孩子。 “饿了啊,”小周氏放下铜板,“你二伯给的食盒还有几块糕点,你就着热水吃吧。” “那你呢?” “娘还不饿。” 慕知礼没说话,只倔强的把糕点分给她一半。 大有母亲不吃自己也不吃的架势。 没得办法,小周氏只能忍着心酸把东西塞进嘴巴,“苦了我儿!” “不苦,”慕知礼拿着糕点摇头,“甜的,好吃。” 就是,不怎么顶饱,还有点噎人。 秉着不浪费的精神,慕家最近的零食一直是邻居送的豌豆糕。 苏黛和南崽食不厌精,豌豆黄放一晚就不怎么爱吃,剩下的全被慕耀放进车厢当点心。 无论多精心烹制的点心,放了几天不坏也干了。 小周氏心酸的离开,她仰头咽下即将掉落的眼泪,哑着嗓子保证,“礼儿放心,等我们找到住处,就给你炖鸡吃。” “谢谢娘。” 母子俩对话完,房间恢复静默,小周氏继续数钱,慕知礼小心吞咽糕点。 慕家三口就是这个时候找来的。 敲门声响起,母子俩陡然一惊。 好一会儿,小周氏才哆嗦着嗓子出声,“谁?” “堂弟妹,是我。” 碍于男女忌讳,苏黛让慕耀在前厅等,自己拉着南崽过来。 值得一提的是,南崽的主要作用是当工具人帮忙提吃食。 他人太小没力气,所以和苏黛一起提的。 即便如此,这段路走下来,也累的气喘吁吁。 苏黛也差不多,否则也不会这么久才出声,差点把人吓到。 “二,二嫂?”小周氏打开门,“你们怎么来了?” 探出脑袋往后看了看,没发现慕耀后,连忙接过苏黛手中的东西。 她太清楚苏黛弱不禁风的体质,生怕把人累出好歹从而不得不背锅。 “听说你们来了镇上,送点吃的,顺便问问你有什么打算?” “能有什么打算,过一天是一天呗,”小周氏苦笑一声,“安顿好后,我就去接绣活,攒够一个月的花销就送知礼去学堂读书,我这辈子已经没啥希望,他还小,不能跟我一样。” 苏黛点点头。 她能感觉小周氏很认真,而且态度坚定,计划周密,不出所料,应该琢磨挺久的。 “堂弟妹,”她好奇地问出声,“冒昧的问一下,你怎么突然离开慕家呢?当然,不方便也可以不回答。” “没什么不方便的,”这些事一直压在心里没地方宣泄,小周氏早就想找人倾诉,“其实,从福宝被抱走的那一刻我就想离开慕家。” “什么?” 苏黛吃惊地瞪大眼睛。 “很奇怪么?”小周氏不以为意,“哪个当娘的,愿意自己怀胎十月生下来的孩子被人抱走?这几年你又不是没瞧见,老两口防我跟什么似的,生怕我挑唆他们祖孙离心。” 这话,苏黛没接,干笑两声打混过去。 一直以来,三房的存在感都特别低,安排的事都做,给好处就拿,即便是福宝的爹娘,被人提及的次数也不多。 以前没察觉,回头想想,未必不是慕家有意淡化两口子的存在,让村里潜意识就把福宝和三房割裂开。 毫不夸张,慕家二老不识字归不识字,但极其擅长打压和精神控制自己孩子,瞧瞧这花样百出的手段,让他们窝在乡下还真屈才了。 “当时我回娘家让他们给我主持公道,但是没用,”小周氏只瞥了苏黛一眼就继续说,“婆婆也是周家的闺女,再加上老太太还活着,我只能认命。 后来我就拼命攒银子,想着早早就把知礼送进学堂,不求他考上啥,只要有慕知智一半的待遇别吃亏就成。” 听到这,苏黛总算回过神,“因为那三十两银子?” “你果然知道,”小周氏语气很肯定,长叹一声她继续说,“三十两是三房所有积蓄,一下被夺走我确实接受不了,不过,这只是一部分原因。” 第51章 粉碎阴谋 “还有什么原因?” 小周氏没回答,只定定地看着苏黛。 苏黛试探反问,“因为我们?” “没错,就是你们给了我希望,”紧紧拳头,小周氏鼓起勇气解释,“从福宝被抱走那天,我就对慕家有怨有恨,可我不敢反抗,只能拼命地攒银子傍身,原以为快熬出头了,他们却亲手把我打回原形,我不服气。 若是慕家山穷水尽拿我银子也就算了,可他们明明有房有地有存款,故意欺负人!” 苏黛一点也不意外小周氏满腹怨念,也敬佩她破釜沉舟的勇气。 然而,现实生活中,并非你想怎么样就能怎么样。 与已经过继出去的二房不同,小周氏既没有与慕业和离,又没有与老宅分家,躲得过一时躲不过一世。 轻叹一声,苏黛把手帕递给她,“擦擦泪,孩子还在呢。” “嗯。” 小周氏也意识到自己失态,接过手帕低着头把自己擦干净,才抬头不好意思地冲苏黛笑了笑。 回到家里后,苏黛一直皱眉沉思。 “怎么了这是?” 慕耀把自己缺的功课补好,端着热水进房间,就看到妻子兀自发呆。 “相公,你说,老宅那边会放过小周氏母子俩不?” 慕耀没有回答,认真思索好一会儿才开口,“她若是能咬着牙死撑着在外面,怎么都不回头,这事就有转机。 换言之,若是坚持不住,堂叔他们会新帐旧帐一起算,她这辈子都别想再出头。” “这样的话,”苏黛若有所思,“咱们得帮把手才行!” “咦,”慕耀疑惑,“你一向对老宅那边敬而远之,恨不得这辈子不认识他们,这次怎么主动掺和进去?” “首先,小周氏肯孤掷一注带着儿子出来,勇气和为人母的担当很让人佩服,”苏黛说出自己看法,“其次,有他们母子吸引老宅那边的注意,咱们家会更清净。” 老宅那边虽然一直挑事,但是也没落得什么好,再加上一个个智商感人,慕耀并没觉得多大威胁。 不过,他确实懒得费心思陪他们浪费力气。 “整个老宅也就知礼那孩子没长歪,”慕耀点头答应下来,“现在帮把手也好。” 他比苏黛想的更深远。 自家肯定会越过越好,相反的,哪怕不用眼看,也知道老宅想发达难于上青天。 若是不想自己日子被打扰,必须得有个人压住老宅那些人才行。 再没有比慕知礼更合适的! 商量完正事,慕耀照例想把睡着的南崽抱到隔壁。 然而,经验十分丰富的他,亲爹刚碰到,立刻睁开眼睛控诉,“爹爹,你又想抱我去隔壁?” “当然不是,”慕耀一脸憋屈,“我只是帮你盖被子。” “真的?”南崽不太相信,扯扯被子,把自己滚成圈卷成筒,“现在不用你盖了,别碰我哦,再碰我就告诉娘你欺负小孩。” 从那天把南崽抱回房被拒绝后,慕耀一直不死心,每天都在孩子睡觉后转移人。 然而,每次都以失败告终。 这次也不例外。 “南崽,”慕耀咬着牙问出疑惑,“《三字经》你都快学完了,怎么就还好意思赖在这不走?” 南崽听到后,翻个白眼,滚滚身子用屁股对着慕耀,“我还小呢,一个人睡不安全。” 说完,闭上眼又睡了过去。 “可恶的兔崽子!” “你跟孩子计较什么?”苏黛笑着摇头,“他想睡就睡呗,还小呢。” 又是这句话。 慕耀幽幽地看着妻子,“五岁还小?谁家跟他这样怎么赶都不走?这样赖在咱们房间,他妹妹什么时候才能来?” 说完,趴在苏黛肩上,不轻不重咬一口。 又燥又气,像极了吃不到肉的狗子。 苏黛一巴掌呼在他脸上,“别闹,把孩子吵醒就不好。” “醒就醒,敢吵直接扔出去。” 苏黛娇嗔瞪他一眼,“把脑袋的废料清清,赶紧睡觉了。” “不是,”慕耀很认真把苏黛摆正,“媳妇,你不觉得这样下去不行?我算了下日子,咱们俩已经有大半年没有亲近,你都不想吗?” “不想,”苏黛又羞又怒,用力在慕耀腰间掐一下,“一天天的,就知道想这些有的没的,看来还是不够忙。” 狗男人,明天就再加一倍功课。 说完,苏黛拉上被子,六亲不认的闭上眼睛。 慕耀很委屈。 瞅瞅媳妇,又瞅瞅无比操蛋的儿子,最终,磨磨蹭蹭的挤在两人中间,一手搂一个闭上眼睛。 翌日一早,刚吃过早饭,他就把南崽拉到门外的小树林。 “来者不善,”南崽警惕地抱住自己,“爹爹,你想做什么?” “我认真考虑了一夜,”慕耀蹲下来与儿子平视,“咱们父子,必须得来一场属于爷们的对话。” “什么对话?” “你想要妹妹吗?可爱乖巧又软萌的妹妹,会甜甜的叫你哥哥,会给你逢荷包做衣服……” “打住,”慕耀还没说完南崽就一脸严肃拒绝,“我并不想要。” “不想?为什么不想呢?” 慕耀百思不得其解。 自家臭小子怎么就这么难套路呢? “不喜欢!” “弟弟呢?也不喜欢?” “对,也不喜欢,我喜欢哥哥,你们能给我生哥哥吗?不能就别让我换房间。” 南崽说完,得意的笑了。 看着慕耀的眼神,还有说不出的挑衅。 “臭小子,”慕耀有些忍不住脾气,“你这样会挨打的知道吗?” “你打我就哭,娘听到肯定会收拾你。” “你娘是我媳妇,她肯定向着我。” “你可以试试!” 笃定到有点自负的语气,噎的慕耀彻底接不出话。 他深深地看儿子一眼,语气莫名,“你最好祈祷自己这辈子都别娶媳妇,否则……” 他这个当爹,一定要儿子体会到自己现在的心情。 谈判崩裂,慕耀走了,带着满满的委屈和怒火。 反观南崽,蹦蹦跳跳的回家,扬着眉毛向母亲炫耀,“娘,我又一次粉碎爹爹的阴谋哦!” 说完,把两人对话一字不落的复述一遍。 ------题外话------ 25、26、27这三天要上pk,每天两更,拜托拜托,各位小可爱请积极投票、点赞、留言,爱你们~ 第52章 人情世故 听到最后句话后,苏黛哭笑不得,“跟亲儿子还记仇,也没谁了!” “什么意思?”南崽敏锐地抓住重点,他不敢置信地捂住小嘴,“爹爹以后还会报复?” “是呢,”儿子可爱的小模样让苏黛忍不住伸出魔爪,她捏了下南崽水嫩的小脸安慰,“不过别怕,娘会保护你。” “嗯嗯,就知道娘不会不管我,你一直都是天底下最好的娘。” “你也是天底下最好的崽崽。” 母子俩照例商业互吹一波,两人的心情都变得越发好。 与之相反,到了客栈,慕业才收起那副臭脸,不过,依旧面无表情。 “二,二哥,”小周氏有些害怕慕耀突然翻脸,“你有什么事要吩咐吗?” “你想要什么样的房子,准备花多少钱?”慕耀轻咳一声解释,“你嫂子担心你们孤儿寡母不好落脚,交代我过来帮忙,我先听听你的意见。” 小周氏受宠若惊。 其实昨晚她就想求苏黛帮忙,之所以放弃,是觉得这两口子都不是好话的主。 孤儿寡母出来,本来就很艰难,能不讨人嫌就不讨人嫌。 “想找个清净的地方,够我们娘俩住就行,价钱肯定越低越好,不过,最好独门独院,知礼以后肯定要读书,太吵了不行。” “成,我办完事就去问,你们待在客栈等我消息。” “谢谢二哥,谢谢。” 小周氏很感激,牵着儿子送慕耀,直到再也看不到背影,才转身回去。 回到房间再三嘱咐,“礼儿,一定要记住今天的事,我们娘俩最难的时候,只有你二伯一家对咱们伸出手。” “娘,我一辈子都会记住今天的恩情。” “这就对了,”小周氏露出微笑,“做人可以狠可以绝情,但不能不能记恩,否则的话没有人敢再帮忙。 娘虽然不懂的大道理,却也知道,这个世道,只靠自己一个人撑着很难走的长远,你二伯二娘看着不着调,可全都是聪明人,就连南崽也是个机灵鬼。 娘不求你大富大贵,只要平安顺遂就好,慕家其他人你也感觉到了,不把咱们卖了就已经留情面,你能亲近的,也只剩他们。” 小周氏一向非常有想法,人情世故也不笨。 嘱咐好儿子这些话后,立刻翻找包袱,挑出最好的荷包和手帕,带着儿子出门,“人跟人的感情都是处出来的,人家对咱们好,咱们也得有所回馈,这样才能长久下去。” 慕耀并不知道他走后发生的事,匆匆走到约定的地方,慕族长和赵嘉三人全都已经到。 “慕耀,就差你了,赶紧上车,别磨蹭。” 赶车的依旧是任劳任怨的慕濯。 慕族长很喜欢小儿子,然而,自古的规矩就是长子拿大头,剩下的其他儿子平分。 莫得办法,慕族长只好带在身边言传身教,不求多出息,只求百年后小儿子别饿死一家老小。 “你们吃早饭没?来的好早。” “我爹说办完事去县城吃,”慕濯笑着解释,“这不是家里马上要多三个长工,吃顿好的庆祝庆祝。” 长工赵嘉、李念、丁一苦笑一声,又连忙低下头不敢说话。 怂的跟关在笼子里的仓鼠似的。 慕耀看的眼睛直抽,额头青筋骤起,“你们三个,给我昂首挺胸坐好!” “哦哦哦,好好好!” 听到这话后,三人努力把身板挺直。 不过,依旧有些发虚。 慕耀扶住额头,“憨批吗你们?不就是办个户籍,至于紧张成这样?这事很难?” 说着,似笑非笑地瞥一眼慕濯。 长工? 他可真敢说! “族长,你们俩既然已经找到长工,这三个不成器的东西就不去帮倒忙了。” “应该的,”慕族长瞪儿子一眼干笑着答应下来,“既然人是老幺找的,以后地里活就归他负责了。” “不是,爹,”慕濯大惊,“不是说好的归这仨……” “闭嘴,”慕族长警告,“赶你的车,其他的事不用管。” “为什么啊?” “因为你蠢!” 慕族长并没对亲儿子留情面。 他一直觉得小儿子嘴欠归嘴欠,多少懂点分寸,今儿才发现,这人根本没脑子。 已经认了干亲,哪怕只有名义上的,也没这么侮辱人的。 自己确实想借种田磨一下三人脾气,可自家也确确实实得到了好处。 本来一举两得的好事,被老儿子一句话搅黄,要不是还要办事,拼着老胳膊老腿也要抽他一顿。 慕濯很委屈。 环顾一圈,想找个人帮忙说情。 然而,慕耀根本不理会,赵嘉三人也当没看到。 这个时候,他才总算反应过来,摸了摸脑袋尴尬解释,“我刚刚只是开个玩笑。” 这话并没人接。 赵嘉三人觉得没必要,反正往后也不会深入打交道。 他们其实一直都明白甭管族长还是慕家人,都对自己不太满意。 慕耀是懒的搭理人。 一时间,气氛古怪又尴尬。 一路无言,牛车踏踏驶向县城。 入户的流程慕族长很熟悉,跟衙门的人也很熟稔,只塞了二两银子,三人就顺利拿到户籍。 “让大伯费心了,”慕耀感慨道,“有了户籍,这三个憨憨总算不用我天天操心。” 有赋税和徭役压着,哪怕没人督促,这三人也不敢混日子。 “一家人不说两家话,”慕族长摆手,“认养子这事,我是认真的,昨天事情突然没来得及通知其他人,后天我就会在村里摆宴,到时候你们四个都得来。” 原本慕族长也没想过摆这么大场面,谁让自己儿子不争气。 送人佛就要送到西。 人情用了事也做了,却因为儿子嘴贱搞得所有人心里有疙瘩,简直吃力不落好。 “不用了吧,”李念连连摆手,“我们名声不好,不太适合让太多人知道。” “对,”赵嘉也笑呵呵开口,“我们都习惯了,走到哪都不受人待见,不想连累你们也被笑话。” 听到这些,慕濯才意识到自己多恶劣。 回过神,立刻认真道歉,“方才是我说错话,对不住,李念哥,赵嘉哥,丁一老弟。” 第53章 晴天霹雳 长房一脉,在溪下村地位最高,慕濯又是族长小儿子,备受宠爱。 故而,性格不仅散漫,还很少顾忌别人感受。 对他来说,赵嘉三个地痞,只用三个月劳动就能换得户籍顺便跟自家搭上关系,简直赚大了。 因为满满的优越感,说话才无所忌讳。 其实本身,并没有这么大恶意。 “没事,都过去了。” 李念笑呵呵回应。 不过说错话而已,比这更难听的他们都听过,压根不会放在心上。 “就这样说定了,明天办宴席,”慕族长对儿子知错就改很满意,“现在,我们去前面的酒楼吃饭,吃完带你们看看咱家在县城的宅子和店铺。” 镇上。 苏黛正在用凤仙花染指甲。 南崽在旁边帮忙递东西、捣花瓣,忙的不亦乐乎。 突然,敲门声响起,母子俩立刻面面相觑。 “老规矩,”苏黛朝大门努努嘴,“先看看认不认识,不认识不用搭理,认识的也只接受女客。” “保证完成任务。” 说完,他特意去旁边水盆洗洗手洗洗脸,又整理整理自己衣服,一切搭理妥当后,才不紧不慢往前走,“谁啊?我爹爹不在,今天不接受男客哦。” “是我,”小周氏顿一下,又另外补充,“你小堂婶。” 慕业作为慕家幺子,却不是最后一个成家的人,刚刚十五岁,家里就把他的亲事定下来。 故而,慕知礼比南崽还大一岁。 与之相反,慕耀的亲事多有波澜。 略过二儿子直接给小儿子娶亲,甭管什么原因,都有些说不过去。 也是这件事,让慕耀彻底认清自己的地位,从此“自私自利”。 “呀,”南崽语气惊奇,“是你们啊!” 他连忙打开门请人过来。 小周氏母子俩局促地走进院子,就看到坐在椅子上光着脚伸长手的苏黛。 一时间,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你们先坐旁边,”苏黛很客气,“我马上就好,一刻钟就行。” 说完嘱咐儿子,“南崽,把家里的糕点端出来一些给堂婶堂哥吃。” “不用不用,”小周氏连连摆手,“我们就是来还昨天的食盒,马上就走,不用这么麻烦。” 说完,不顾苏黛再三挽留,拉着儿子匆匆离开。 “娘,”南崽打开食盒,就看到底部叠的整整齐齐的手帕与荷包,“堂婶把东西落在咱们家食盒里了。” “不是落下,是人家特意还的礼,”苏黛有些意外,拿出东西仔细端详,“好精致的东西。” 巴掌大的两个荷包用的上好的缎面,分别绣了缠枝玉兰和富贵牡丹,配色非常雅致。 手帕用料稍差,只是细棉,图案却比较应景,缠枝桃花。 “因为昨天咱们送的饭菜?” “没错,这就是所谓的投桃报李。” 言传身教中,南崽又学会一个新词。 门外,慕知礼挣扎地看着母亲,犹豫好一会儿才问,“娘,二伯母方才会不会有些失礼?” 有客人来,却不起身,还把脚露出来。 此时小周氏,脑海也全是苏黛那白到发光的腿。 她下意识对比下自己。 因为要下地干活,要操持家务,肌肤不可避免的粗糙、蜡黄以及苍老。 明明比二嫂小一岁,看起来却活似大了一轮。 自己绞尽脑汁为母子俩的生活想办法,她却能如少女般无忧无虑。 果然,同人不同命啊! 听到儿子的话,她摇头解释,“没什么失礼的,人家在自己家,自然怎么舒服怎么来。” “可是,娘就不是这样。” “傻孩子,那是因为情况不一样,老宅是咱们家又不仅仅是咱们家,还是你爷爷奶奶、大伯大娘的家。” “如果咱们自己的房子,娘也就能和二伯母一样吗?” 这话,小周氏没接。 良久,勉强笑了笑,“或许吧。” 慕知礼并没有听到话语里的敷衍,反而充满希望,“娘,等我长大,给你买个好大好大的宅子,找两个不四个人伺候你,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跟二伯母一样。” “好,我等着!” 小周氏并不是坐以待毙的人,房子的事托付给了慕耀没再管,从慕家出来,她就去绣坊打听活计。 只一天,就跟老板谈妥事情,安排好之后的生计问题。 虽然依旧艰难,不过,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 与之相反,老宅则越来越糟糕。 大房人不见踪影,三房也消失一半,按理说人少事也少,矛盾应该也相对减少。 然而并没有。 家里三十亩地的活需要干,衣服要洗猪要喂,孙女也要照顾…… 郁气过重加劳累,老周氏华丽丽的病倒了,以至于老宅连个做饭的人都找不到。 这时候,慕海才想起两个儿媳妇,“老三,你去周家一趟,把你媳妇接回来。” 慕业没答应,吭吭哧哧半天,憋出一句,“她要是不愿意回来呢?” “不愿意回来就永远别回来!” “不能叫大嫂回来吗?” 慕业有些排斥去岳母家。 三十两银子并不是小数目,他其实也知道家里做的事并不体面,甚至还有些丢人。 周家闺女受这么大委屈,甭管什么原因,他这个做女婿的都少不了挨教训。 “李氏那边先不急,叫你媳妇回来先。” 之所以不急,是因为老头觉得大儿子也在李家。 自从赌债曝光之后,整个溪下村提起慕大就觉得晦气。 老头不想大儿子受委屈,想让他躲在李家等风头过去。 “爹,”慕业有些难受,“若是我媳妇怎么都不愿意回来呢?” “这样,你带着福宝去,”慕海仔细思考后开口,“哪怕她心里有气,为了儿女,也总要有所妥协。” “那行吧!” 然而,慕业不情不愿的到了周家,却得知自己媳妇并没回娘家。 晴天霹雳! “怎么可能?”他无法置信,“她还带着儿子,不回娘家能去哪?” “你问我?”周大舅忍无可忍,上去就是一拳,“老子还想问你呢,我妹妹离开慕家,你竟然连去哪都不知道,有你这样当相公的吗?” ------题外话------ 求投票、留言、点赞、打卡~ 第54章 周家不满 “可我真不知道啊!” 慕业声音委屈。 见状,周家人怒气更甚,周老大招呼一声,人所有人都动起手来。 没一会儿,慕业就被揍的吐血。 周老二更是直接拿出绳子,栓猪一样把人绑在长凳上,拿着碗口粗的长棍,挥着胳膊随时都能落下去,“兔崽子,老子把妹妹交给你,你就这样对待的?想进宫享福早说啊,当舅兄的必须成全。” 说完,棍子毫不留情地冲慕业腰间砸去。 也不知有意无意,只差一点点到人体脆弱之处。 一声闷哼响起,慕业整张脸都扭曲,“我也没想到她没回娘家。” “放屁,”周老二又打了一棒,“你婆娘离开,你连送一下都不送,还是个男人吗?老子丑话说到前面,要是我妹妹和外甥出事,就拿你的小命来抵!” “好了,”周老爹轻咳一声提醒儿子注意分寸,“先问问什么情况,你小妹一向懂事,不到万不得已,不会连家都不回。” 更奇怪的是,昨儿人走的时候不找,早上缓过神不来接,偏偏半下午过来。 “爹说的是,”周老二已经领悟到父亲字里行间的维护,“小妹在家做姑娘时就体贴家人,只要慕家好好待她,定然不会做出如此无礼的事。” 父子俩一唱一和,把小周氏的不是摘得干干净净,黑的白的全都推到慕家身上。 周老二说完,开始发问,“我妹向来好脾气,嫁给你七年,从没说过慕家一句坏话,这次怎么突然跑出去?” 说完,他故意挥挥木棍。 大有慕业不好好说话,就大刑伺候的模样。 还没说话就被暴打一顿,慕业也来了脾气,“不关我事,她自己闹脾气!” 刚说完,全身一震,又挨了一棒。 新仇旧恨,周老二早就看慕业不爽,这次打的特别重。 “给老子好好说话。” “舅舅,你们放开我爹爹,娘自己走的,跟别人没关系!” 福宝自从来到周家就满脸烦躁,现在彻底忍不下去。 “不可能,无缘无故的,我妹为何发蠢?” “真的是她自己离开,她不要爹爹,也不要我。” “胡说八道,”周老二不想跟小孩计较,继续追问慕业,“赶紧老实交代什么情况,否则,等我们去溪下村打听出来,你这两条腿都别想要了。” “舅舅,”慕业向周老爹求救,“我是你亲外甥。” “就是因为你是我外甥,我才放心把闺女给你,”周老爹语气莫名,“可惜……” 你辜负了我的信任! 老爷子从妹妹抱走自家外孙女就对慕家很不满,奈何家里老娘疼闺女,压着不让发火。 当时想着妹妹是自己从小看着长大,帮着养孩子肯定不会亏着自己闺女。 看到福宝的表现才惊觉,这个打小养在爷奶跟前的孩子,早已经跟亲娘离心。 既然如此,他还何必顾忌兄妹情分? 所有人都向慕业施加压力,他实在撑不住,妥协着坦白,“前段时间,我大哥被人骗了一百两,家里刚帮忙堵上窟窿,赌坊又上门要账,我爹娘凑不够,拿了我们三十两,娟娘不满意,哭哭啼啼两天带着孩子走了。” “赌坊要账,谁欠的?欠了多少?” “我大哥,欠了一百两,催的比较急,没来得及跟你们说。” “呵呵,”周老大冷笑一声,“我看不是来不及,是不敢来吧,慕兴呢?那龟孙掏了多少钱?” “大哥不在,”慕业抿抿嘴,才支支吾吾解释,“他们出去躲债,到现在都没回来,二哥又过继出去,家里只剩娘操持,她现在也病了。” 虽然慕业有意避重就轻,周家人还是敏感地抓住重点。 齐齐对视一眼,怒火蹭蹭往上冒。 一向自持身份的周老爹居高临下看着慕业,啪一巴掌呼在他脸上,“你们慕家,可真是好样的!” 欺人太甚! 好家伙,直呼好家伙。 欠债的大外甥跑的没影,自家闺女反倒被逼着收拾烂摊子,天底下还有这种道理? 还有,原来是没人干活才想起自己闺女。 合着要是没这出,自家到现在都被瞒在鼓里。 盛怒之下,周家人直接失去理智,把慕业连人带板凳扔出门外,然后咬牙切齿的抄家伙去慕家算账。 周老太太搞明白状况后,颤颤巍巍阻拦,“不,不能去,会让你妹难做。” 周老爹心里哇凉哇凉的,“娘的闺女是人,我闺女就不是?五年前我已经退让,这次说什么都不行!” “不成,除非我死!” “你愿意死就死吧,这么多年,我们也伺候够了!” 此言一出,满室寂静。 周老太太先是不敢相信,反应过来后,两眼一闭晕了过去。 “媳妇,你留家看门,”周老爹很心累,“娘要是真不想活,你也别拦着,反正她早想跟咱爹去下面相聚。” “哎,当家的,我听你的!” 夫妻俩都清楚老太太比谁都怕死,只会扯着嗓子威胁人。 忍了几十年,再也不想忍下去了。 妹妹难做又如何?他们只在乎自个儿闺女! 周家人虽然心里有气,倒也没迁怒福宝一个五岁的孩子,不过因为她说的那番话,也没给啥优待,随便找个背篓让她坐里面就往慕家赶。 从没有被如此对待的福宝,眼睛红通通的,眼泪啪嗒啪嗒流,嘴巴不停喊爷爷奶奶。 原本就跟周家不亲近的她,现在直接把这群人当成洪水猛兽。 抱着自己缩在角落里,又委屈又害怕。 溪下村。 慕兴临走时问老周氏拿的银子花的一干二净,才灰溜溜回家。 探着头在村口观察半晌,确定村里没人堵路,才用最快的速度溜进来。 “爹,娘,我饿了!” 慕海听到大儿子声音,立刻打开大门,“老大,你瘦了!” “可不是,”慕兴很委屈,“外面处处都要银子,娘只给了我二两,前天就花的差不多,这两天都是对付着过,只啃了俩干馒头。” “二两银子花这么快?”慕海皱起眉头,“你是不是又拿去赌了?” 第55章 蠢蠢欲动 “没有赌,”慕兴连忙否认,“我躲着赌坊还来不及,怎么可能还去赌?” “那你怎么花的?” “也没怎么花,”慕兴仔细回想一下,还是没啥印象,“县城啥都贵,钱不经花。” 他自己都不知道花哪去了。 慕海哽住,喉咙几番滚动,终究还是没忍住,“老大,现在比不得以前,家里因为你已经没了两百两银子,你该懂点事了。” “爹,我也不是故意的。” “我知道你不是故意,可结果就是因为你干的混账事,咱们家已经被搅和的七零八散,你娘也气病了。” 顿一下,慕海有些不耐烦,“还有,你媳妇一直待在娘家不像话,你赶紧把她接回来,家里离不了人。” “急什么,”慕兴越发看不惯妻子,“她愿意待娘家就待呗,回头我再娶个更年轻的。” “胡闹,”慕海被这话气到了,“你出去看看,十里八乡内哪家姑娘肯嫁你。” 说着,他面色严肃,“老大,往常你不着调也就算了,若是耽误知智前程,别怪我不顾父子情面。” “不是吧,”慕兴不敢置信,“爹,我才是你亲儿子,知智再咋说也隔着一辈呢。” 秀才还没考上,就把自己这个爹挤下去,往后当了举人啥的,岂不是彻底没自己位置? 慕海冷冷看他一眼,继续警告,“这次家里替你擦屁股,是因为不想闹大影响知智的秋闱,再有下次,我不会再帮你。” 多少钱都经不起这样造败。 再来两次,孙子赶考的银子都凑不够,家族还怎么兴旺? 慕海虽然在意儿子,但是说到底,改换门庭对他才最重要。 慕兴也知道,脸上虽然不爽,撇撇嘴却没反驳,自顾自的去厨房翻找吃食。 然而,刚塞两口,扑通一声,大门被人踹开。 然后,乌压压的人哗啦一下涌入院子。 慕海听到动静赶过来,周家已经把溪下村大部分人放进院子。 他有一瞬间怀疑,这些人之所以踹大门,就是为了让更多的人看热闹。 “大哥,”他脸色难看,“你们这是要干什么?” 有病吧这群人? 兴师动众跑来溪下村闹事,真当他们村没人? “自然是来讨公道!” 吃瓜吃多了,溪下村村民越发看热闹不嫌事大,闻言,立刻插话,“别急,我已经让人请族长,你们俩亲家慢慢说,咱们溪下村一向帮理不帮亲。” 听到这话,慕海立刻阴阳怪气,“你们想的还真周到!” 慕族长:谢邀,并不想成为专业擦屁股运动员。 此时的他并不在村里,故而也不知道这场闹剧。 慕濯认识到自己的错误后,积极拉近关系,一顿饭下来,双方比之前更加亲近。 话赶话,赵嘉就开始吹起慕宅。 “耀哥家,从外面看不起眼,里面的器具却样样雅致,不比那些大户人家差。” 慕濯好奇出声,“比我们家还好?” 他们家看着不显眼,底子厚实着呢,有个铺子在县城,家里东西都是外面来的好东西,寻常人根本买不到。 “那是当然,”李念也跟着开口,“就说吃饭用的碗,瓷白瓷白的,又薄有清透,感觉比官窑烧出来的还好,上面的花样也说不出的清秀。” “真的假的?”慕濯戳戳装死的堂弟,“能不能给个面子,去你家开开眼?” “可以去我家,但是你得保证,不能把地址露给老宅那边的人。” “放心,保证守口如瓶。” “那行吧!” 慕耀也没想一直藏着地址不给人,只是怕麻烦,才想着能拖一天是一天。 经过这几次打交道,他也算了解慕族长和慕濯的为人,不再坚持严防死守。 慕耀不在,苏黛和南崽有些放飞自我。 两人肠胃都不怎么好,平常吃的都比较清淡,时间久了,嘴巴就有些淡。 “南崽,我们今天吃点不一样的东西!” “好吃吗?” “必须好吃。” 苏黛把所有肉串成串,生一堆火开始烤,边烤边刷油加孜然和辣椒粉。 肉还没熟,香味已经飘散到四周。 隔壁老刘又蠢蠢欲动了。 “行舟,你有没有闻到什么味道?” “好霸道的肉香,”行舟朝隔壁努努嘴,“老爷,肯定是苏娘子又在弄吃食。” 每次隔壁做饭,都馋的人流口水。 哪怕让厨娘做一样的饭菜,依旧不是闻到的那种味道。 主仆俩对视一眼,齐齐垂头。 “苏娘子的手艺,开个酒楼生意定然会很好。” “老爷,你若是想吃,我去隔壁换点?” “那多不好,”老刘抽抽鼻子,使劲吸了吸隔壁传来的空气,很心动,却依旧端着架子,“若是被人知道,还当老爷我就差这口吃的。” “难道老爷不差?” 行舟疑惑。 不知道多少次,自家老爷对着碗筷叹气,哀叹隔壁的好手艺折磨人,恨自家的厨娘不争气。 “交情不到位啊,”老刘仰头,“你说隔壁是不是傻?多少人想跟刘家攀交情还还不及,就他们不一样,梯子都递出去,就是不踩!” 他已经让人送过去好几次东西,每次人家都只中规中矩回礼,说好的上门拜访,自此没了下文。 “可能是人家不需要吧,”行舟挠挠头,“老爷不经常说,凡攀附交情者皆有所求。 慕家人口简单,为人正派,日子过得也惬意,人家完全可以只把咱们当成普通邻居。” “那也不对,老话常说远亲不如近邻,慕家却不这样,好像咱家啥样都跟他们没关系似的。” “我也纳闷,”行舟真的很疑惑,“他们就不打算在镇上结交人吗?” 一阵风吹来,香味更甚。 老刘又一次吸鼻子后,满脸严肃,“没错,这实在太不正常,不行,我得亲自去他们家探探底细。” 说完,也不管行舟什么反应,拔腿就跑。 明明年纪已大,头发花白,手脚却灵活的不可思议。 只眨眼的功夫,就已经看不到人影。 “老爷这样莽撞,真的不会被赶出来?”行舟气的跺脚,“算了,我赶紧准备东西送过去,免得真被当成蹭吃蹭喝的。” ------题外话------ 继续求票、求赞、求留言,爱你们哟~ 第56章 如愿以偿 “娘,”南崽巴巴地看着烤肉,眼睛都不敢眨一下,“熟了没?是不是可以吃了?” “还不行哦,”苏黛遥遥食指,“再等等,马上就好。” “可是,”南崽委屈,“这已经是娘第九次重复这句话。” “那只能说明你太心急!” “行叭。” 说完这句,南崽蔫达达趴在凳子上不再说话。 苏黛也很无奈。 慕耀不在,她力气有限,切的肉块比较大,耗费的时间当然比较长。 一盏茶后,苏黛用刀尖戳了戳肉块,露出笑容,“可以吃了!” “真的嘛真的嘛?”南崽蹭一下站起来,麻利地拿出托盘放在苏黛手边,“娘,还要做什么吗?” “差点忘记洗生菜,”苏黛把烤肉放上去,又换上十串新的,“调个蘸料,再用生菜包着吃烤肉,好吃又解腻。” “我也帮忙。” 母子俩忙活一通,终于吃上烤肉,心满意足的闭上眼。 南崽一边把小嘴塞得鼓鼓囊囊,一边嘚啵不停,“娘,这个好吃,好香好香,能不能天天都吃?” “当然不能,吃多了对身体不好,”苏黛没好气地翻个白眼,“今儿你爹不在没人管咱们才做的,你记得多吃点蔬菜,万一吃坏肚子被你爹知道,就没有下次了。” “哦哦,好哒。” 南崽虽然答应的很爽快,但是小手却毫不手软的专挑肉捡。 南崽和慕耀一样,无肉不欢,这次的烤肉真的非常对胃口,吃的眼睛都眯起来了。 第二批烤肉烤好,苏黛就不打算继续,“这些就够咱们娘俩吃的,剩下的下次再烤。” 说完,起身想把东西放厨房。 然而,刚迈出脚,就听到敲门声。 当即,回过头和儿子面面相觑,“是不是你爹回来了?” “呀,我还没吃饱呢!” “赶紧擦嘴洗脸,我把东西收拾进厨房。” 说完,苏黛打个手势,母子俩立刻分头行动。 门外,老刘一脸郁闷。 行舟已经拿着东西过来,他还没登堂入室。 “老爷,”他小心翼翼劝慰,“要不咱下次再来?” 敲半天都没人开门,明摆着人家不想搭理外人。 仔细想想,倘若男主人不在,孤儿寡母的,确实不好招待外男。 果然来的不凑巧。 老刘不知道行舟心里的碎碎念,闻着越来越香的气味,心里痒的恨不得爬墙过去。 “不行,老头子今儿非要尝尝,不,看看邻居。” “可人家不愿开门啊!” 不就一口吃的? 这么执着吗? 行舟有些不理解。 家里厨娘是江南那边买过来的,比酒楼手艺还好,老爷能不能别这么丢人? 闻言,老刘背手,故作高深,“你不懂。” 说完,立刻催促,“继续敲,大点力气,里面的人可能没听到。” 行舟不想理会自家老爷的自欺欺人,只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只得扬着胳膊继续敲。 南崽收拾好自己,又用水泼灭炭火,拿扫把清理痕迹后,才慢悠悠走过来。 打开门一看不是慕耀,顿时傻眼,“怎么是你们?” “南崽,”行舟打招呼,“还记得我不?隔壁经常送东西的行舟。” 说完,扬扬手里的盒子,示意自己这次依旧没空手上门。 南崽郁闷地侧过身让两人过来,“下次记得报上自己名号,别只敲门。” 害的他都没吃饱。 “这次事出突然,”行舟干笑两声解释,“下次再上门,肯定提前跟你们说。” 说完,连忙过去自家老爷身旁。 老刘从进门就四处查探,看到被扑灭的炭火后,心痛的几乎无法呼吸,“你们已经吃完饭?” 他就耽误一点点时间,竟然已经结束。 早知这样,就不该跟行舟啰嗦。 回过头狠狠瞪行舟一眼,满腹怨念。 “吃了一半,”南崽比老刘还郁闷,“我和娘以为是爹回来,急匆匆把东西收了起来。” “为啥,你爹不让你们吃饭?” “不是。” 南崽不想多说,敷衍完就跑去厨房告诉苏黛这个好消息,“娘,不是爹,是隔壁的刘爷爷和行舟哥哥过来。” “啊,”苏黛动作顿住,探出头好奇地问出声,“他们可有说什么事?” “送东西,行舟哥哥又带了东西过来。” “哦,我去看看。” 苏黛进院子,老刘立刻眼冒绿光,“苏娘子,你们在吃饭?” “是啊,你们吃了吗?要不要一起……” “要要要,”老刘没等苏黛说完就赶紧答应下来,“我这人不挑嘴,你们吃什么跟着吃就行。” “啊这,”苏黛挑眉,“我们吃的不太适合老人家,我再给你们另外做点吧。” “不用这么麻烦,就吃你们方才吃的。” 苏黛无奈,视线投向炭堆,“可是,已经没火了。” 老刘没说话,只偷偷踢行舟一脚。 “苏娘子放心,我来生火!” 最终,主仆俩还是如愿以偿。 烤肉入口的那一刻,两人同时瞪大眼睛。 “就是这个感觉!” 老刘闭上眼认真感受。 除了食物的香味,还有一种说不清的感触,仿佛心里有暖流涌入,缓缓滋润四肢百骸。 苏黛做的饭只给自家人吃,慕耀和南崽身体好,变化不大。 并不清楚自己技能对中老年人的致命吸引力,那是一种对生命的渴望。 苏黛烤多少主仆俩吃多少,准备的肉不够行舟就回自己家拿,在苏黛和南崽目瞪口呆下,主仆俩干掉近十斤肉。 “好,好能吃,”南崽恍惚,“他们不会撑坏肚子吗?” “我去煮些山楂水,”苏黛也怕把人吃出毛病,“南崽,你来帮忙。” “嗯嗯,好哒。” 母子俩走后,老刘才不顾形象地瘫坐在椅子上。 “行舟,”他得意洋洋,“老爷我说的没错吧?苏娘子的手艺,比咱家厨娘好了不知道多少倍。” “放那么多香料不好吃才怪,”行舟感慨,“慕家果然不普通,即便咱们家,也不敢像她一样把香料当调料用,那可是白花花的银子!” “庸俗,整天张嘴闭嘴就是钱钱钱,这玩意儿生不带来死不带去,你年纪轻轻的,怎么就看不透呢?” 第57章 开心就好 行舟张大嘴巴。 当他愿意张嘴闭嘴钱钱钱似的,这不是没钱,看透看不透跟年纪没关系,主要是太穷。 倘若出生富贵不缺钱,他敢保证比所有人看的都透! 抿抿唇,他直接反驳,“老爷若真的视金钱如粪土,就该先把苏娘子的损失补上,这顿饭,可不是咱们带的那点东西能抵的。” 听完,老刘皱着眉认真思考起这个问题,“你觉得要给多少银子?” “至少三五十两吧,”行舟垂下眼掩饰心情,“不提味道,孜然粉都快用了半斤呢。” “这么贵!” “还好吧,”行舟努力压制上扬的嘴角,“低了就是看轻苏娘子手艺。” “可这才一顿饭,”老刘眉头紧缩,“这样下来,一个月岂不是得两三千银子?” 家里再有钱也经不起这么败啊。 “老爷怎么能这么想?”行舟诧异道,“钱这东西生不带来死不带去,花了就花了呗,您老开心就好!” 说完,怕挨打,勾着嘴角拔腿就跑。 “兔崽子,”老刘回过神,破口大骂,“敢拿老爷我开刷,想挨打是吧?” 纵然生气,老刘也没离开,喝足了苏黛熬的山楂茶,才拍着肚子离开。 出门时,正好看到从县城回来的一行人。 “刘老爷,”慕耀诧异地看着从自家出来的人,“您怎么在我家?” 老刘脚步一顿,下意识整理腰带,“慕小子回来了啊,家里得到了一些鲜果,老人家牙口不好吃不动,就给南崽送了过来。” “原来如此,劳您费心了,有机会过来家里吃饭。” “放心,我不会跟你客气的。” 老刘说完,笑着挥手离开。 慕耀转头,对上众人好奇的眼睛,立刻笑着解释,“我家邻居,姓刘。” “这个姓很好,”慕濯想也不想接话,“府城也有个姓刘的,家里钱多的绑铜钱的麻绳都沤烂了,号称刘半城,听说就是咱们县走出去的,也不知道真假。” “肯定是假的,”李念说出自己的看法,“哪有人发达不回家宣扬的,如果咱们县真出了这么个人物,消息早就传开了。” “也对!” 两人笑笑,彻底把这件事拋在脑后。 院子里,苏黛和南崽已经打扫好卫生,两人正在溜圈消化。 还没走完一圈,就看到慕耀带人过来,“媳妇儿,南崽,我回来了。” 两人还没答话,后院骡子就嘶嘶叫起来,比人都急。 “呀,”南崽垮脸,“娘,咱们好像忘记喂豆豆。” 以往都是慕耀喂,两人下意识全都给忽略了这头存在感并不明显的骡子。 “是么,”苏黛尴尬地摸摸鼻子,“才一顿没吃,应该没事吧?” 说到后面,她也不确定了。 毕竟,也没有哪家骡子像自家这头那么能吃。 “你招待客人,我去后院喂,”慕耀心中无奈,“记得别干重活,有事吩咐赵嘉他们就行。” “知道了,啰嗦!” 苏黛嘴上嫌弃,心里却高兴地冒泡泡。 牵着南崽,笑盈盈的把人请进客厅,嘱咐南崽作陪后,自己去厨房泡茶。 南崽小大人一样招待客人,又是端点心又是搬椅子,忙的一头大汗,也把其他人逗笑了。 慕族长掏出一个荷包,一脸慈爱,“爷爷给的见面礼,拿去买吃糖!” 里面装了一两银子,慕族长早就准备好的,只是一直没找到机会给。 “长者赐,不可辞,谢谢族长爷爷。” “小家伙还知道这些?”慕族长觉得稀奇,“已经开始启蒙了吗?” “嫂子早些日子就给她启蒙,这会儿都快学完《三字经》了。” 李念的声音满是嘚瑟。 “咦,慕耀媳妇还会教孩子?” “岂止啊,嫂子连耀哥都教呢,等字认得差不多,他们俩都得去学堂读书。” 听到这话,慕族长和儿子相视一笑,双方眸底都是掩饰不住的诧异。 良久,慕族长感慨,“耀小子娶了个好媳妇啊!” 苏黛的闲话,慕族长也听过。 好吃懒做、病弱短命、不敬公婆、善妒跋扈…… 几次见面后,他直觉苏黛并不是这样的人,却也只有陪嫁丰厚的印象。 今天的事,却颠覆之前的所有印象。 “可不是,”李念掰着指头细数苏黛优点,“我嫂子性格好,做饭好吃,陪嫁丰厚,还会认字做衣裳,以后我娶媳妇,也要找个像她这样的。” “做梦吧,”慕濯嗤笑一声,“咱们县这边行情,耕读之家的姑娘彩礼之前至少十两,你有吗?” 李念咋舌,“怎么会这么贵?” 慕濯忍不住摇头,“就这,人家还不一定愿意嫁。” 慕族长家的长媳的父亲是老童生,当年花了三十两银子才聘过来。 父兄都识字,她自己没学过,却性格温婉、知书达礼,不需吩咐,就把整个家打理的井井有条。 整个长房包括慕濯自己都很尊重她。 恰在此时,慕耀走过来,李念立刻灼灼地看着他,吸吸口水,最终鼓起勇气问,“耀哥,当初你给了嫂子多少聘礼?” 闻言,慕耀神情一顿,须臾,笑着反问,“怎么突然问这些?就想娶媳妇?” “对,”李念厚着脸皮继续说,“我想娶个认字的,慕濯说至少十两银子。” “我们俩跟别人不一样,”慕耀坐下来,自顾自翘起二郎腿,“是彼此的命中注定,不需要聘礼这些俗物!” “慕二,你可真会给自己贴金,”慕濯笑倒,“话说回来,命中注定这个词都会用,看来你最近真的跟着弟妹认了蛮多字。” 这家伙,要不是他知道具体情况,还真被唬住了。 “慕濯,你知道怎么回事吗?” “知道啊,整个溪下村都知道,他跟弟妹结缘与英雄救美,不过,慕耀不是英雄,而是被救的那个。” 噗哈哈! 慕濯自己笑得痛快,李念三人却越发迷茫。 李念灵机一动,看向慕族长,“义父,怎么回事?” 慕族长轻咳一声,“我听的消息都是村里传过来的,不保真,你问耀小子吧,再没人比他更清楚。” ------题外话------ 这几天先休息下存存稿,过年继续加更,爱你们哟~ 第58章 回首往事 于是,李念只能眼巴巴央求慕耀。 “其实也没啥,”慕耀摸摸鼻子,“早些年年轻气盛,背着包袱就直接出门闯荡,结果刚出县城就被人做套骗走了所有钱。” 听到这话,赵嘉笃定道,“耀哥肯定不会就这样算了!” “对,我没理他威胁,直接就挥拳头上去。” “后来呢?” “突然就出现十几号人,个个拿着家伙,”说到这,慕耀尴尬地用拳头抵唇,“叫嚣着打死我扔后山。” “然后遇到嫂子,被救了?” “对!” “怎么救的?” 所有人都好奇起来。 整个溪下村都知道慕耀被苏黛英雄救美,因缘际会才结成夫妻,然而过程却全靠自己臆想,当事人从没袒露内情。 “砸钱,”慕耀深吸一口气才吐出这两个字,“满满一荷包的钱,有铜板有碎银子,她直接朝着人群撒了出去。 那群人本就是见钱眼开的乌合之众,看到钱立刻撕打起来,我媳妇趁机拉着我跑了。” 嘶! 所有人都被苏黛的大手笔震惊了。 慕族长反应过来后,若有所思,“你媳妇为救你花光了自己的钱,所以你们俩才灰头土脸回村?” “差不多吧。” 更多的,慕耀不想透露。 他不想告诉这些人,自己一眼就瞧上这个突然出现的姑娘,用尽手段才把她拐骗回家。 “你这狗屎运,”慕耀嫉妒的眼睛都红了,“遇到这种事没脱层皮,反而得了个这么好的媳妇,简直没天理。” 戏文都不敢这么唱! “你啊,”慕族长都不知道该怎么评价,“县城有咱家的铺子,遇到事不知道找你堂哥帮忙,反而……” 说着,他愣住了。 若是当初侄子真去找自己儿子会怎么样? 大约也不会有什么结果吧。 大儿子性格谨慎,从不轻易得罪人,更别说得罪地痞。 最可能的做法就是劝慰一通,然后把人送回家。 可这样,慕耀就乐意吗? 越想心情越复杂,慕族长索性闭紧嘴巴。 和他差不多心情的还有苏黛。 家里一直备着开水,泡茶根本用不了多长时间,她之所以没进客厅,主要是别人夸的她不好意思进门。 刚打算离开,就听到众人问慕耀那个问题,不知为什么,脚就迈不动了。 苏黛隐约感觉这具身体有问题,表面正常,却处处违和。 比如她现在也没搞清楚原身的身份,更不清楚她为何与慕耀成亲…… 听完慕耀描述,她发现这场景非常像自己做过的一场梦。 梦里的自己突兀地出现在古巷中,入目便是稚嫩又清秀的少年被恶人包围。 不忍这么好看的小哥哥受伤,就把荷包的钱全撒了出去。 然后就被缠上了…… 好几年前的梦,之所以有印象,是因为梦里成亲时深入灵魂的悸动和紧张。 后来学习压力越来越重,就把这件事拋在脑后,直到今天…… 难道,那场梦不仅仅是梦? 苏黛认为这种想法恨荒谬,却莫名希望这就是真相。 当即,心乱如麻,甚至有些分不清虚幻和真实。 客厅里,慕耀嘴角止不住上扬,“所以我才说,我和我媳妇是命中注定!” 换个人,绝对没自己这么好的运气。 “彩礼呢?”李念没忘记正题,“你都给了嫂子什么?” “他什么都没给,”慕濯毫不客气揭短,“慕二回村,还没进家门就跑过来找我爹写婚书,连媒婆都没请。” “路子这么野?” “他也是被逼无奈,否则这婚事真不一定能成。” 屋里都不是外人,也没什么家丑不外扬的说词,慕濯索性不再隐瞒,“三叔三个儿子,慕二是最不得他喜欢的那个,传言他准备把慕二给人做上门女婿,当时没人信。” 顿一下,他偷瞄一眼慕耀,确定他没生气才继续解释,“现在想来应该是真的,否则慕二也不会气的离家出走。” “还有这事?” 赵嘉三人全都不敢信。 慕耀没反驳,黑着脸默认这件事。 见状,众人立刻张大嘴巴,包括最先爆料的慕濯。 猜测是一回事,得到本人证实又是另外一回事。 毕竟跟某些穷的老鼠都不待见的破落户不同,慕海一家有房有地还有存银,怎么都不至于卖儿子。 尽管不是自己做的事,慕族长依旧感觉很丢人,轻咳一声制止众人继续往下说,“好了,事情都已经过去,不要在背后非议长辈。” “爹,”慕濯不服气,“他们丢人的事都做了,凭啥不让我们说?” “有什么好说的,跌份!” 一直都知道自己这个三弟功利,慕族长却没想过,他竟然无耻到卖自己儿子。 上梁不正下梁歪,难怪能养出慕大那种货色。 早知如此,当初分家就该划清界限。 不过,现在也不晚。 “确实挺跌份的,”慕濯突然感觉很没意思,“说真的,我都不想承认他是我三叔。” 赵嘉三人没接话,只是同情的看着慕耀。 “看着我做什么?”他忍不住挑眉,“我爹三十年前就死了,你们说的那人跟我没一文钱关系。” “耀哥,苦了你啊!” 赵嘉的声音饱含深情,却听的慕耀浑身一震,鸡皮疙瘩起全身。 “滚!”他推开赵嘉,抖抖衣服站起来,“你们继续聊,我去看看茶泡好了没?” 他走后,李念贱兮兮的声音响起,“看茶是假,看嫂子才是真!” “小声点,”赵嘉压低声音提醒,“耀哥还没走远,被他听到,又要挨收拾。” “哦哦,那我不说了。” 本来打算转身的慕耀,听到对话,不屑地轻哼一声,转身哼着曲进了厨房。 “媳妇,水烧好了没?” “烧好了,正在泡茶,马上好。” 苏黛回答的心不在焉。 她还在纠结与慕耀成亲的是原身还是自己。 虽然没什么意义,可她就是这么小心眼。 “你歇着,我来泡吧。” 慕耀进来后,立刻殷勤地接过茶壶,熟稔的倒水泡茶装盘。 见状,苏黛也懒得插手,坐在灶口的小凳子上,双手托腮发呆。 ------题外话------ 解释下,没什么原身,一直都是苏黛。 有人跟她不对付,花钱买她做《农女青云路》这本书的炮灰。 后来位面觉醒,就把她的意识牵引过来走剧情,她以为在做梦。 第59章 兄妹争执 慕耀发现异常,立刻凑过来弹一下她的脸蛋,“怎么了这是?” “慕耀,你有没有觉得我变了?” 苏黛超级认真地问出这个问题。 她总觉得自己跟原身不一样。 “没有啊,怎么了?”慕耀捧着她的脸,认真打量一圈,“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真的没有?”苏黛不相信,“你不觉得我突然勤快的不正常?” 以前她可是懒到酱油倒了都不会扶! “你一直都不懒啊?”慕耀大手覆在她的额头,眉头紧缩,“是不是谁说了什么?” 苏黛撇着嘴打掉他的手,“我还黑心、凉薄、自私且没有同理心。” 小周氏遭遇那么可怜,然而,她心里却没一点波动。 “刚好,我也一样。” 慕耀笑嘻嘻接话,一点也没放在心上。 苏黛气结,提起脚就踩慕耀,“你个傻子,我根本不是你媳妇!” “一直都是你,”慕耀直接把人搂在怀里,“乖,别乱想。” 他自己妻子还会搞错? 开什么玩笑! 怎么都说不通,苏黛放弃了。 破罐子破摔地怒瞪一眼慕耀,扭头就走。 看的慕耀忍不住发笑,“发作起来的小动作都跟以前一模一样,不是我媳妇是谁?” 说完,端着茶水去了厅堂。 “终于等到你的茶,”慕濯没等慕耀放在托盘,就自己动手倒水,“一直说话,嘴巴干的快裂开了。” 慕耀翻个白眼,“小心烫,急就去井里打水喝,想喝多少都行!” 听到这话,慕族长立刻挑眉,“你们家还打了井?” 与耕牛、骡子这些家畜相同,水井也是家里重要财产。 溪下村已经算比较富裕的村子,然而,总共加起来也只有六口井。 “耀哥家的井水特别甜,”李念积极发言,“沁了糖似的,烧的水都比别家好喝。” “是么?”慕濯狐疑,他试探地押一口,只有茶香,“茶很好,水喝不出来。” 慕族长正在思考,实在无法忍受儿子恬噪,“老幺,喝茶都堵不住你的嘴?” 从进门就没停过嘴,所有人加起来都没他话多! 慕濯不明白老父亲为何突然发火,无辜地转转眼睛,若无其事继续喝茶。 终于没人在耳边叽叽喳喳,慕族长边喝茶边平复情绪。 老实说,他酸了。 小年轻在意的花里胡哨,都是器具骡子什么的,他却盯上了侧间一排排书架。 就这底蕴,他敢打赌,慕耀媳妇绝对不是普通人。 枉自己天天得瑟家底多厚,现在想想,跟暴发户似的,一点没格调。 当初就该买些书放在家里的。 看不看不打紧,主要是排面得摆出来,这绝不是虚荣,而是维护耕读之家的骄傲。 越想越觉得这么回事,慕族长打算办完认亲宴就去书肆搜罗。 对了,井也得再打一口。 人三口之家就有一口,他们家二十多人,必须得两口。 正在喝茶的众人并不知道老头胜负欲这么强,又天南海北的聊了一会儿,惊觉时间不早,才告辞离开。 “后天办酒宴,赵嘉你们三个臭小子跟我去买东西,耀小子你也要帮忙,一辆牛车不够用,还得借用下你家的骡子!” “行。” “爹爹,”南崽凑热闹,“我也要一起去。” 他不喜欢村子,却想从这些人嘴巴里听到更多关于自己父母的事情。 “行,你娘也一起去。” 他并不放心把妻儿放在家里,之前去县城摸不清状况也就算了,回村肯定要把人带着。 苏黛有些不情愿,转念一想,去溪下村可能想起更多事,勉强同意了。 老宅,事情已经隐隐失控。 周家点名要小周氏,慕家却拿不出人,于是就开始打砸一通。 周老二甚至扬着斧头把门当柴劈。 情急之下,慕海便口不择言,“周平,你再闹,信不信我休了你妹妹?” 他其实也这么随口一说,对老周氏并没什么不满。 两人少年夫妻,一路风风雨雨走过来,立场又高度一致,很少闹矛盾。 屋里,浑浑噩噩的老周氏难得清醒,刚好听到这句话,不敢置信地把眼睛瞪的浑圆。 然后,拖着病体颤颤巍巍出来,“老头子,你要休掉我?” “你出来干什么,”慕海皱眉,“外面风大,赶紧回屋躺着。” 慕家请了大夫,还是镇上最好的大夫。 但是老周氏年纪大,身上还有各种老毛病,大夫也只能开点药让她好好休养,顺便嘱咐几句戒焦戒躁。 “你真要休了我?” 老周氏充耳不闻慕海的安抚,执着要一个答案。 她为这个家辛苦操劳三十多年,临老却被休回娘家,这绝对是侮辱! “还不怪你们周家,无缘无故发作一通,但凡有点脾气的都不能忍。” 他本不想忍。 然而,慕业被打伤躺在地上哼唧不停,慕兴见势不妙,早就躲进屋子里不肯出来。 村里其他人因为族长没在,也不敢随意插手,只有他一个老头子苦苦支撑。 周家人蛮横又不讲理,除了威胁,他也想不出更好的办法。 “呸,”周老爹气的脸红,“你们欺负人把我闺女都给逼走,还不许我们讨公道?慕海,今儿我把话撂在这,我闺女若是有什么闪失,我要慕兴用他的胳膊赔!” 赌坊不好惹,他们周家就好惹? 周老爹打定主意,这次一定要敲掉慕家的脊髓,让这些狗东西再不敢随便作贱自己闺女。 闻言,老周氏抬头,“哥,我还是不是你妹妹?” 有这么把自己亲妹逼到死胡同的兄长吗? “我倒希望不是,”周老爹很痛心,“从小咱娘就嘱咐我女人难,让我照顾你让着你,这些年我也是这么做的,可你,是怎么报答我的? 你抱走丫头的亲闺女让他们母女分离,你拿走他们小两口攒的存银逼她不得不走!” 老周氏解释,“现在家里困难,以后我会补给他们的。” “承认你们偏心、凉薄就这么难?”周老爹冷哼一声,“瞧瞧你们夫妻俩做的事,我看着都觉得丢人,也不知道你们脸皮厚到什么程度才能不当回事!” 第60章 慕家闹剧 补回来? 周老爹嗤之以鼻。 这话或许是真的,然而那又如何? 补再多,早晚有一天也会连本带利要回去。 就像这次。 老周氏脸色惨白。 她自认为拿侄女当亲闺女疼,却不曾想亲哥如此怨恨。 “你,你,你不讲理!” “你讲理,你把我闺女还给我!” 老周氏哽住。 拍着胸口深呼一口气,才平复郁气,“大哥,老三媳妇不是小孩子,肯定丢不了,你冷静点。” “站着说话不嫌腰疼是吧,老大老二,你们俩把慕兴给我揍一顿,打死了算我的!” “你怎么能这样,”老周氏不敢置信地抬头,“他也是你亲外甥,做舅舅的这样,不怕天打雷劈吗?” “你这个黑心姑姑的都没被劈,我怕个锤子!” 说完,示意两个儿子赶紧动手,千万别客气。 见状,慕海连忙阻止,“这里是溪下村,不是你们家,容不得你们胡来。” 说完,冲一旁看热闹的人群怒喊,“愣着干什么,赶紧拦着啊,姓周的都跑到咱们地盘撒野,你们还有心情看笑话?” “你们俩亲家的事,我们这些外人怎么好插手?” “什么亲家,他们就是一帮恶霸!” “不是你们有错在先弄丢了人家姑娘?” “胡说八道,她自己走的,管我们什么事,”慕海气的不行,想冲这些人发火,又因为有求于人不得不憋着,“你们可以继续看笑话,然而别忘了风水轮流转,今天我们家遭殃没人帮忙,以后的你们未尝不是这样!” 这话,让众人想起三十年前那场逃荒。 尽管事情已经过去很久,老一辈提起那场灾难依旧心有余悸。 若非慕家人团结一心,今天能不能站着说话都不一定。 想通之后,村民们尽管依旧鄙视慕家的为人,却不再袖手旁观,而是相互打眼色拦人。 厢房。 听着越来越剧烈的动静,罪魁祸首的慕兴也越来越忐忑,最后更是急得在房间里转圈圈。 “不行,不能待家里,得跑!” 遇事就跑,反正有人善后,慕兴都习惯了。 然而现在的问题是,他没钱。 之前的二两银子早就在县城花的一干二净,这次回来本来也是要钱的,只是还没来得及开口周家就打上门。 他趴在门缝探出头,院子里已经乱成一团。 周家人叫嚣着揍慕大出气,村民们边拦边安抚,慕海和老周氏撑着手死命抵周家人。 试探性地迈出几步,并没有注意自己。 见状,他立刻用最快的速度溜进老周氏房间,大肆翻找后挖出一个陶罐。 确定里面有钱后,大手一抓,全给踹进怀里,瞬间,腰间就起了一个鼓包。 拍拍鼓包,慕兴一阵满足,“这么多银子,差不多可以花到过年,那时候再回来,应该就没人找茬了吧?” 小算盘打的啪嗒啪嗒响,慕兴目不转睛盯着院子。 察觉所有人注意力都不在自己身上后,又一次拍拍腰间确认钱还在,才猫着腰靠近后院,预备爬墙撤离。 院子里,周老二四周全是姓慕的,根本不能有大动作。 他实在不耐烦应付,推开一个人就往屋里跑。 恰好就看到慕兴悄咪咪离开。 顿时,脑门冲血,想也不想追上去就是一脚,“慕大,你跑上瘾了是吧?” 老母的,就没见过这么窝囊的男人。 整天就知道逃逃逃,自己一走了之倒是潇洒,怎么不想想身后的爹娘、妻儿? 慕兴结结实实挨了这一脚。 他自诩读书人,没干过什么活,体型虽然稍稍偏胖,内里其实虚的很。 周老二没用多少力气,他却直接倒地不起,两眼挂泪,瘫在地上哼哼唧唧。 “你能不能有点出息?” 周老二下意识挡住自己眼睛,实在不想让慕大污染自己。 他发现慕家儿子都有大病。 慕大看着体面,内里烂泥,扶都扶不起来。 慕二叛逆凉薄,宁愿不要父母,也受不得委屈。 慕三表面老实,实为懦弱,心中更是只有自己。 综上,慕家没一个好东西! “周老二,”慕兴连表弟都不愿意叫,目露凶光,看仇人一样,“你特么疯了?” 要不是这一脚,自己这会儿已经在外面潇洒! 周老二表情一言难尽,没回答,直接上手抓住他的脚,捏着鼻子把人拖到前院。 慕兴挣扎无果,只在地上留下长长的划痕。 “都别吵,”他对着喧嚣的人群开口,“我把慕大抓了过来。” 慕兴自读书后就非常在意自己形象,鞋不正不穿,衣不洁不出门。 此时却一身泥泞,浑身狼狈。 虽然传闻慕大各种不堪,可他跑的快,村民们的印象还停留在他风光齐月的时刻,看到这一幕,一个个全张大嘴巴。 少顷,议论声响起。 “咱们的文人老爷跌落凡尘了?” “早就下了凡,只是那会儿人溜的快!” “现在咋办?周家人拿捏住慕大,咱们拦着也没用啊?” “要不先拖着,拖到族长回来,看他怎么处理?” “好主意!” 于是,原来就拦的没那么真心的村民们,彻底摸鱼。 有些心思活泛的,更是看好戏一样,目光不断在慕周两家流转。 老周氏看着儿子被拖出来,立马挺身相护,“大哥,你们要打就打我,老大还年轻,不经事。” 老周氏笃定周家人不敢对自己动手。 说句不客气的,她虽然已经出嫁三十年,可周家依旧有她的一席之地。 老母亲一天活着,她就有娘护。 “老大,把你姑姑拉起来,一大把年纪还撒泼,让外人看到,还以为咱们周家不会教闺女!” 周老爹一点没给亲妹妹留脸面。 他受够了老周氏的蠢。 三个儿子没一个养好,唯一的闺女还跟娘家离了心。 这会儿看着风光,以后肯定有后悔的时候。 闻言,老周氏立刻捂住胸口。 被亲哥这样骂,她以后还怎么做人? 本就病重的她,双眼一黑,又晕过去。 然后,院子更加热闹。 慕海红着眼睛高喊,“老三,赶紧去镇上请大夫!” ------题外话------ 这章在高铁上码的,刺激! 今天回老家过年,趁着有网赶紧发出来,免得断更挨骂。 爱你们~ 第61章 反常出手 慕业下意识点头,却发现自己有心无力。 最终,只得苦笑一声,“爹,你让其他人去吧。” 同样都是被揍。 大哥还没挨打,爹娘就护的严严实实,自己跟死狗似的躺半天,却没一个人关注。 心中突然就升起一股悲凉。 或许,不被偏爱的孩子,做再多都没用! 慕海也意识到这个问题,抿抿嘴,僵硬地点点头不再说话。 围观的吃瓜群众看不下去,相互招呼着把老周氏扶进房间,还安排一个腿脚灵活的小伙子请大夫。 “周家是不是太过了!” “可不是,慕海婶也是周家的姑娘,咋能把人逼成这样?” “可人家闺女丢了,还不能出口气?这种事又不是谁晕谁就有道理!” “也对!” “他们家的事一团乱麻,理都理不清,还是交给族长吧。” 周家人才不管姓慕的怎么想。 他们这趟来的目的就是揍的慕家不敢再随便祸害人。 慕三份量不够,只能用慕大凑。 周老爹递个眼色,两个儿子立刻围住慕大。 慕兴感觉不妙,把腿就跑,却被周老二又一次拦住,然后一拳撂倒。 这次不同之前的平地,恰好碰到一个被劈了一半的椅子,为了不让自己再度受伤,慕兴只能尽力往后仰。 然后,哗啦啦的声音响起,瞬间,地上多了一堆铜钱、银锭。 嘶! 所有人都不敢置信地看着慕海。 “不是说没有银子才逼儿女拿的钱?这些是什么?” “我粗略估计了下,这些加一起不低于五十两。” “败了二百两还有五十两,别说,老两口攒了不少家底!” “话虽如此,二百五似乎并不吉利。” 讲到这,所有人都保持沉默,只两眼发光地死盯着慕海一家。 不得不说,这个极其微妙的数字,挺符合慕家人的气质。 一个两个的,脑子都不怎么正常。 此时,吃瓜人有些理解周家人的愤怒。 遇到这种姻亲,但凡有点血性,都不可能继续忍下去。 慕海做梦都没预料到如此荒诞的一幕。 他费尽心机保全儿子,慕兴却趁人不备卷走家里所有银钱跑路。 这些死都不能动用的钱,是专门留给大孙子考学用的。 万一没人拦住他,知智今年的秋闱简直不能想象。 慕海心情非常复杂,寒心的同时,一股极致的怒意涌上心头。 以往有多疼爱现在就有多恨。 抿抿嘴,他平静地走到慕兴面前,不紧不慢把手边半截椅子扬起来,然后,砰一下砸在慕兴的脑袋上。 冷静的近乎残忍,仿佛眼前的人并不是儿子而是仇人,“记得我之前怎么跟你说的吗?我让你安分点别惹祸,尤其不能影响知智科举,你是怎么做的?” 他说话的语气平淡又诡异。 明明也没威胁什么,却莫名让人头皮发麻。 见状,院里所有人,包括一直嚣张的周家人都不约而同后退一步。 慕兴被打懵了,连自己流血都没意识到。 从小到大,别说挨打,挨骂都不曾有过。 即便不说,他心里其实也很明白,在父母眼里,两个弟弟绑在一起都没自己重要。 正因如此,他才能肆无忌惮的为所欲为。 上次的警告,他听到了却没放在心上,并不觉得老爷子会对自己疼大的长子如何。 直到……此时。 有一瞬间,他感觉自己在老爷子眼里就是一具尸体。 求生欲极强的慕大,只稍稍思考,便立刻把祸甩出去,“你误会了爹,我是怕这些钱被周家人拿走,才提前取出来,准备风波过后再还给你们。” “是么!” 慕海冷哼一声,又狠狠砸下去。 “全身上下,你也就这张糊弄鬼的嘴勉强能看!” “老子花那么多银子供应你读书,结果却连童生都考不上,比草包还不如。” “即便这样,家里也不缺你这口饭,可你千不该万不该,连知智科举的银子都动。” “我累死累活一辈子,就这么点念想,绝对不容忍任何人毁掉,包括你!” 嘶! 所有人都吓得抽气。 每次都对着儿子脑袋敲,这是什么绝世狠人? 万一失了分寸,不是傻子就是丧子,海叔这是疯了吗? “不能再打,”周老爹眼看事情无法收场,立刻上前阻止,“再打会出事。” 天知道他们虽然叫的凶,下手却极为有分寸,揍慕三那么多下,都没敢伤到筋骨。 闺女早晚能找到,让人赔一条命不至于。 又不能和离,两家即便不想,以后也要继续打交道,给教训行,不能接成死敌! 慕海停顿一下,没有理会,继续平静的“教育”慕大。 那状态,跟撞了邪似的,说不出的诡异。 村里胆子小的,甚至抱在一起打哆嗦。 慕族长回村。 还没开始嘚瑟,就被人催着去慕家,“族长,不好了,海叔疯了,他要杀慕大。” “什么?” 一行人齐齐瞪眼。 苏黛和南崽还在吃肉干,听到这话,不约而同卡住嗓子。 慕族长不太相信,“老三疼慕大跟眼珠子似的,就差放口袋揣着走哪带哪,怎么可能舍得杀他。” “真的,族长你快点,再晚就来不及!” “哦哦,那行吧。” 慕族长心里纳闷,下意识抬头望天。 奇怪,今天太阳也没从西边出来啊! 搞什么幺蛾子? 当初赌坊逼债不找儿子算账,现在这出戏又唱什么? 带着一肚子的怨念去老宅后,才发现来人一点没夸大。 慕海是真想把亲儿子打死。 他没有犹豫,上前一巴掌呼上去,目光清冷地睥睨慕海,“清醒了没?” 整个溪下村,几乎所有人都承去世老太爷的人情,故而,他这一脉都很特殊。 慕海作为老太爷幺子,众人哪怕知道他做的不对,也不敢直接掺手。 人家乐意道声好,不乐意直接一顶忘恩负义的帽子扣过来。 看到慕族长来的那一刻,所有人都下意识松口气。 “族长,可把你给盼来了!” “你再不来就真出人命了。” “吓死人了!” 众人七嘴八舌表达自己惊恐,完全不考虑慕族长的接受能力。 第62章 没说服力 慕耀目不转睛盯着这一幕,嘴唇紧抿,“原来,他并不会一直容忍慕兴。” 所谓的父子情,现在想想,当真可笑。 突然间,他有些庆幸自己打小不被重视。 正因如此,才没有差点被打死的待遇。 “好奇怪,”苏黛歪头,上上下下打量慕家父子,“慕兴做了什么事,才把老头气成这样?” 这是受了多大刺激,才能彻底变一个人? 旁边村民听到后,立刻压低声音解释,“慕兴败了二百两银子,老爷子公婆硬逼着儿女用私房补上,慕业媳妇受气离家出走,被周家知道后上门算账。” 顿一下,他表情微妙,“结果你猜怎么着?慕大竟然想趁人不注意卷走家里所有钱跑路,这下可捅了马蜂窝,这笔钱是专门留给慕知智考学用的,两公婆宁愿跟儿女离心都没敢动……” 再多的这人没说,结果所有人都已经看到。 听完,苏黛和慕耀对视一眼,同时升起一股庆幸。 “幸好咱们换了个爹!” 苏黛怀疑慕海心理不太正常,简直偏执的可怕。 不得不说,这个爹换的太好了。 慕耀原本想说话,一下被苏黛全堵喉咙里。 虽然确实如此,但是媳妇,咱不能说的这么直白啊。 清清嗓子,他替妻子解释,“不是说堂叔不好,恰恰相反,他人太好了,我不配做人家儿子。” 噗嗤! 那人忍不住笑喷。 “慕二,咱做人能不能真诚点,别这么阴阳怪气?” 若是以前,自己肯定不会多想。 可在这个关口,怎么都觉得是反话。 想当初慕二刚被过继,村里感慨海叔凉薄的同时,又愤怒慕二实在不争气。 现在想想,人家不是不争气,而是想保住小命! “我为人一向真诚,”慕耀一脸无辜,“基本有什么说什么,从不来嘘的。” 啊呸! 说话人干脆扭过头。 少顷,又扭扭捏捏的转回来,“话说,你们夫妻看到这一幕,就没有兔死狐悲的感觉?” 慕耀笑容一窒。 兔死狐悲没有,但也让人开心不起来。 眼前这一幕,让他无比清晰的意识到,在慕海眼里,无论儿子还是孙子,都仅仅是跨越阶层的工具。 也只有对权势渴望到极致的人,才能如此丧心病狂的事。 老头虽然为人霸道,却一直脚踏实地,即便存银越来越多,也没有放弃地里的活。 完全没看出,他竟然如此疯狂。 “被说中了啊,”那人悻悻地摸摸鼻子,不好意思的同时又有看透秘密的兴奋,“你也别太难过,好歹全乎的从家里出来了,像慕大这样,不知道还能不能保住这条小命呢!” 闻言,慕耀嘴角狠狠抽搐,把南崽捞在怀里捂着眼,不再接话。 小命肯定能保护。 村里人不敢插手,不代表慕族长也畏畏缩缩。 宗法上他是族长,伦理上他是长兄,无论哪一个身份,都能死压着慕海抬不起头。 只一巴掌,立刻把慕海逼的停手。 “大哥,我们已经分家,老子教训儿子天经地义。” 这么不争气的东西,换成谁都跟自己一样,恨不得打死算了! 指望不上不说,还拼了老命扯后腿,生怕家里日子好过。 早知道大儿子这个德性,他就不该这么一直惯着! “你教训儿子我当然管不着,你闹出人命不行,咱们村未出嫁的姑娘,没成亲的小子那么多,容不得你败坏名声。” 慕海默然。 他环视一周,所有人都紧张地盯着自己,眼眸中全是防备。 顿时,怔愣了。 许久,颓废地坐在椅子上,“我是不是很失败?” 他的想法很简单,当底层农户太难太难,随便一个穿官服的,就能让人家破人亡。 只有改换门庭彻底翻身,才能告别这种脑袋时刻栓裤腰带的日子。 明明是一件好事,为何搞成今天这样呢? “对,”慕族长给了个肯定的答案,“你不仅失败,还可怜可悲。” 搞不搞笑? 自己想做的事不努力,反而使劲压迫别人,还因没人理解委屈。 诚然,读书靠天份靠努力,但是当官并不止一条路。 除了读书,还有上战场拼功绩。 然而,老三从来没想过这条路,为啥? 还不是更在意自己安危。 可现在呢? 明明自己怯懦,却整天怨这个逼那个,甚至到现在都没意识到自己的问题。 肉不割在自己身上不疼。 事实上,他和慕大并没什么差别,同样选择了退缩和逃避。 慕海只想让别人安慰,并不想听人说教。 闻言,脸肉眼可见的深沉下来,“你懂什么!” 这些蠢货,根本不理解自己。 纵然苦点难点又如何,只要供出一个,立马就能翻身。 到时候,这些一个个看不起自家的人,全都要恭恭敬敬、点头哈腰。 “就你懂行了吧,”慕族长不耐烦了,直接出声警告,“不管你今天发什么疯,到此为止,再闹,别怪我动用家法。” 这话并非开玩笑。 事实上,慕族长早就想给弟弟一点教训清清他脑袋里进的水,奈何名不正言不顺,一直找不到机会。 倘若慕海非要送上门,他肯定不介意替自己出口气。 慕海很憋屈,认真权衡后,还是选择罢手。 一来不想给乡亲留下狠毒的印象,二来确实被威胁到了。 从小到大,大哥都任性至极,以前能因为自己偷吃糖棍棒伺候,现在更不会手软。 自己这把老骨头,受了家法后,能不能养好还是未知数。 “这次给你大伯面子,”他扔掉手中凶器,“下次再敢这么不着调,谁说话都不好使。” “不敢,”慕兴被吓得不轻,鹌鹑似的抱着身子蜷缩一起,“再也不敢了!” 若是知道亲爹这么凶残,借他两个胆子也不敢如此放肆。 “不错,还有力气说话,”慕族长若有所思,“看来脑袋没打出问题。” “我只是恨铁不成钢,”慕海垂着眼解释,“到底是亲儿子,没打算真对他怎么样。” 这话乍一听很有道理,对比慕兴头顶的血包后,却一点没说服力。 ------题外话------ 踩着零点更新,祝大家新年快乐,身体健康,万事如意! 第63章 如何处理 “有时间狡辩,还不赶紧把人扶进屋里躺着,”慕族长真的很无语,“多大人了,轻重缓急都分不清。” 这么叫睁眼说瞎话? 这就是! 铁铮铮的事实,是说几句就能否认的吗? 慕海哽住,抿抿嘴,一言不发地把人拖回房间。 “慕家族长,”周老爹突然出声,“尽管我也很同情慕大,然而,事情还没完。” “怎么说?” “我闺女的事,你们姓慕的总要给个说法才行。” “这……” 慕族长脑壳疼。 周家闺女在哪,他怎么知道? 闻言,苏黛和慕耀无辜地看着对方。 少顷,她在慕耀耳边低语一番,“小周氏的事情,别当众说,你把他们叫到一边透露。” “放心,我有分寸!” 说完,慕耀示意慕族长和周家人跟自己走。 待远离众人后,他才开口,“我知道慕周氏在哪!” “嗯?” 听到这话,所有人不约而同转过视线。 “你怎么会知道?”慕族长不负责任推测,“该不会你把她藏起来吧?” “我藏她做什么?”慕耀一头黑线,“她跟我又没什么关系!” 这话说的,好像他对小周氏有什么不良企图,幸好自己媳妇不在,让她听到,谁知道会不会误会。 见状,慕族长也意识到自己说错话,摸摸鼻子,岔开话题,“她现在在哪?情况如何?” “在镇上客栈住着,不愿意回慕家,准备自己接活赚钱把孩子送学堂读书。” “糊涂啊,”周老爹又急又气,“孤儿寡母在镇上住,连个帮衬的人都没有,还不得被人欺负死?这丫头怎么就死脑筋呢?” 周老二疑惑,“爹,妹妹为什么不愿意回娘家?” “还能为啥?”周老爹语气消沉,“当初福宝被抱走,咱家没帮忙撑腰,信不过呗!” “上次主要是奶死拦着,不能全怪咱们。” 周老大并不赞同这个说法,“当初事关孩子,咱家都没站她那边,小妹不信咱们才应该,被伤过一次,还傻乎乎相信,那才是蠢。” 周老爹没接话,低着头抽着旱烟,好一会儿才问慕耀,“她是不是没提过娘家?” “好像是。” “看来这丫头谁都不信了!” 周老爹长长的叹一口气。 姑侄嫁进一家,娘家又一直偏帮姑姑,换成谁都一样选择。 说到底,是他这个当爹的对不住孩子。 慕族长也面上无光,“一直在外面,别人还当咱们村容不下他们母子,我现在就去镇上把人劝回来。” “回来之后呢?”慕耀问道,“族长又如何处理她与慕家的矛盾?” 首先,慕海为了这笔银子,好大儿都往死里打,肯定不会还。 其次,今天种种都因小周氏离开引起,整个家都被她得罪个遍,如何自处? 最后,谁又能保证慕海、慕大不报复? “就是,”周老二也插话,“慕家就是个火坑,我妹好不容易逃出来,绝对不能再跳回去。” “倒也没这么夸张,”慕族长努力挽回宗族名声,“慕海虽然脑袋有病,却不敢违反犯罪。” 只是不敢违法犯罪吗? 众人眼神古怪。 看来,慕家族长对这个亲弟弟,也没多大信心。 “那也不能回,”周老爹考虑再三,决定尊重女儿,“她想待镇上就待镇上吧,周家送粮食,也会派人照看着。” 只有这样,才不用老担心闺女被欺负。 这样安排当然很好,然而,事情并没这么好处理。 慕族长坚决不同意,“你们这样至慕家于何地?我们村适龄的姑娘、小子那么多,万一影响亲事,谁来负责?” “所以,”慕耀悠哉开口,“最好的办法就是快刀斩乱麻,趁着事情还热乎,抓紧时间逼他们分家。 届时,慕周氏无论住镇上还是回村子,都是慕业小两口的事,即便身为公爹的堂叔也管不着。” 顿一下,慕耀又提出一个建议,“当然,这只是中策,若是能让堂叔松口,把慕业也过继出来,那就再好不过。” 听完,所有人都噎住了。 过继又不是儿戏,怎么可能如此随便? 慕海被逼着出继一个儿子已经沦成笑柄,再来一次,整个人都会气晕过去。 “慕耀,”慕族长咬着牙挤出一句话,“你再胡乱侮辱祖宗,老夫罚你跪祠堂赔罪。” 好家伙,调戏祖宗上瘾了是吧? 什么破烂都往上丢,欺负死人不会说话? 周家人并不想掺和慕家的破事,没有理会两人的对话,而是直接二选一。 “我选分家,”周老爹毫不犹豫开口,“哪怕净身出户都可以,绝不能再跟慕海那人住一起,他连亲儿子都敢下死手,对我闺女只会更狠!” “就是,”周老二疯狂点头附和,“今天种种都因我妹离家而起,姑父在气头上怨恨儿子,回头消气,肯定会把所有账算在我妹头上。 他又是长辈,只要不折腾死人,我妹连个说理的地方都没有。” 慕族长也清楚小周氏尴尬的处境。 凝神沉思,好一会儿依旧想不出更好办法,只能暂且答应下来,“分家可以,但是能分多少东西我不敢保证。” 即便他是族长,也管不了别家怎么分,最多只能劝几句,实在不听也没办法。 以自己和老三的关系,劝说只会让事情变的更加糟糕。 “还有一点,福宝怎么处理?”慕耀适时提醒,“她虽然是三房的孩子,却一直养在祖母膝下……” “孩子当然要跟着父母,”周老爹不明白这种问题有什么好纠结的,“都分家了,还养在祖父祖母那里算什么事?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孤儿!” 慕族长没这么乐观,“你想的也太好,倘若老三两公婆真这么容易松口,也不会刚满月就把孩子抱进自己房里,养到现在都没把人放回去!” 说完,他狐疑的看着慕耀,“你是不是又想到什么歪主意?” 这混小子年纪不大,一肚子坏水。 没准早就想好怎么办,好整以暇等着他们急得抓耳挠腮时求人。 汰,太贼了! 第64章 小儿抱金 “我只是好心提醒,并没别的想法!” 慕耀很委屈。 他这次真没想搞事,只是怕连累自己。 尽管没人知道,可小周氏确实被她带进镇上。 只有尽快解决这次的风波,才能把自己干干净净摘出去。 当然,这并不是意味着慕耀害怕麻烦,而是怕事情传来传去,就变成他跟别人有一腿。 隔应人不说,凭白让自己媳妇受气。 慕族长嗤笑一声,“我不信!” “不信就不信呗,”慕耀很光棍,“又不是我家的事,着急的事你们又不是我。” 额…… 所有人都被这话卡到脖子。 须臾,慕族长整理好面部表情,郑重地向他询问,“耀小子,福宝的事,你知道多少?” 再怎么说曾经也是一家人,总比自己这些摸不着头脑的外人了解的多吧? “不多,但是有一点我敢肯定,”慕耀语气笃定,“堂叔堂婶,绝对不会让福宝离开他们!” 慕家大半家底折在慕兴手里,习惯手里捏钱的老两口肯定不习惯,不管为了什么,都会比以前更加把住福宝。 “凭啥?”周老二很不服气,“合着我妹怀胎十月、拼了老命生的闺女还不能自己做主?” “不相信你们尽管试。” 听到这话,慕族长和周老爹同时面色凝重。 他们岁数大,经历的事也比较多,很清楚这事的棘手程度。 倘若慕海公婆打定主意不放人,这事还真不好处理。 “耀小子,”慕族长态度放软,“你真的没办法?” 不管身为族长还是慕海的大哥,他都不希望这事闹大。 慕耀并没正面回答这个问题,“我给你讲一个故事吧。” “什么故事?” “甲乙丙三人同处一室,甲想开窗,乙以风大为由拒绝,然而,当丙提着斧头坚决劈门时,乙又苦口婆心劝说丙退一步开窗。” “退一步开窗?”慕族长撑着下巴若有所思,“这不是贱皮子吗?推着不走打着倒退!” 好好说话不听,非要人用点手段。 “随你们怎么想,我媳妇等好久了,我要回家。” 说完,也不管其他人反应,挥挥手直接离开。 “好像什么都说了,又好像什么都不说,”周老二严重怀疑慕耀故意糊弄人,“爹,慕二他究竟什么意思啊?” 周老爹没接话,他也不知道。 道理懂了,还得懂操作不是? 他一个老农民,只有两把力气,实在搞不清这些弯弯绕绕。 “这事听亲家大哥安排,他怎么说咱们就怎么做。” “哦,那行吧!” 眼见父子俩两句话把事情推给自己,慕族长急了,“这是你们两亲家的事,跟我有什么关系?” 他倒是想安排,然而并没有头绪。 脑子不够用就是这么痛苦,哪怕别人告诉你答案,依旧无法交出答卷。 “你是慕家的族长,肯定得你出面。” “出面跟负责是两码事!” “不管,反正你们姓慕的,必须给我们一个交代!” 周家父子知道这事他们不占理,干脆耍起无赖。 另一边,慕耀回来,简单把事情向妻儿汇报一遍。 与其他父母啥事都避开孩子不同,慕耀夫妻绝大部分事都会让南崽一起参与。 不仅加深三人的感情,还能锻炼孩子。 听完,苏黛饶有兴趣地问出口,“相公,你觉得福宝会跟谁?” “堂叔!” “祖父!” 一大一小同时给出答案。 “为什么?” 南崽率先开口,“福宝这么多年,一次都没住过西厢房。” 不要以为小孩子好骗! 哪怕福宝从没说过,可他就是知道,这丫头并不喜欢自己爹娘。 表面乖巧又听话,潜意识却一直疏远父母。 她不会跟爹娘睡觉,不在乎得到的东西有没有到爹娘手里,更不心疼他们每天干多少活…… 稚嫩的小人,刚到自己腰间,却摆出一副小大人的模样,让人看的心痒痒。 苏黛没忍住,弹了弹他的脸蛋,“这你就错了,福宝还是孩子,她的意愿并不重要。” “可她是福宝啊,”南崽有些迷茫,“随便走两圈就能捡银子,还没到山上,兔子就自己撞倒她面前。” “正因如此,她更决定不了自己的去留。” “为什么?” “小儿抱金,”苏黛蹲下来,平视儿子后认真解释,“拥有让人觊觎的财富,却没有保护自己的手段,所以,她的命运由不得自己做主。” 尽管南崽还小,苏黛却从不敷衍他。 一方面自家孩子聪明,很多事没说他自己就能琢磨的差不多。 另一方面,她不想把儿子养的过于单纯,不知世事活的确实轻松,然而,并不是反派的待遇。 尽管剧情已经血崩,苏黛依旧时刻警醒,牢记自家的身份和定位,宁愿儿子没有孩童的纯真,也不愿他日后被人欺偏、愚弄。 南崽似懂非懂,呆呆地转向父亲。 慕耀摸摸儿子的脑袋,轻叹一声,“福宝的归属,可以看成慕、周两家的博弈,也可以看成两辈人的对决,却唯独不能看成福宝的选择。 简单点解释,她太小,左右不了大人的决定,你祖父祖母并不在乎她的想法。” “这样说来,那些表现出来的疼爱,岂不全是假的?” “也不尽然,只是疼爱的没那么纯粹,夹杂着太多的利益。” 自从见识到老爷子疯狂打人的一慕,慕耀现在看老宅任何人都下意识往最阴暗的地方想。 堂叔堂婶一向重男轻女,亲女儿都不在乎更何况隔着一辈的孙女。 若非福宝命格好能带来切切实实的利益,待遇保不齐比当初的慕荷还低。 “好复杂,”南崽使劲揉了揉自己的脸后,歪歪屁股,整个人靠在父亲身上,“爹爹,我发现福宝有点可怜唉,她那么亲近的祖父祖母,其实一直都有自己私心。” “这要看从哪个角度说,”慕耀换个姿势,让儿子靠的更舒服,“老爷子公婆虽然用心不纯,却没亏待她,如珠如宝的捧在手心,疼着宠着呵护着,即便大家小姐,也没几个这种待遇。” 第65章 心结难解 苏黛也插话凑热闹,“换句话说,正因为满意自己的处境,她才会隐隐排斥父母。” 谁不喜欢自己被优待呢? 苏黛甚至怀疑,福宝之所以对亲生父母有隔阂,就是觉得自己受到的优待不够,不是最特别的那个。 有句话说的非常有道理,很多人讨厌的不是特权本身,而是没法享受特权的自己。 “有点蠢,”南崽皱着鼻子,语气说不出的嫌弃,“祖父祖母儿孙成群,她只是其中一个,她凭什么觉得自己能越过所有人?” 人家愿意哄的时候各种小心,不愿意哄还不是得自己受着? “没错,就是这个道理!” 慕耀赞赏地拍拍儿子脑袋,一家三口往回走。 赵嘉看完热闹也想走,然而,慕族长并不给他们机会。 “你们如今是我的养子,也是慕家的一份子,想跟慕二一样拍拍屁股走人,没门!” “不是,”李念一脸苦相,“这事我们也帮不上忙啊?” 难不成直接抓起姓慕的暴打一顿,然后威胁他们好好分家还孩子? “你们什么都不用做,充个人头就行。 其实三人并没啥用,但是慕族长心理不平衡。 这件事跟他也没一文钱关系,偏偏却被拖下水,自己满身泥泞,必须拉几个一起遭殃。 周家人并没有全部相信慕族长,常言道,蛇鼠一窝。 谁也不能保证慕家族长不会偏袒自家人。 于是,商量一番后,他们决定先去找小周氏。 走到村口刚好遇到慕耀掉头回家,立刻凑上前去。 “慕二,送舅舅一程如何?” 虽然是疑问,周老爹却并不想听到否定的回答,人已经大步跨进去。 慕耀能咋办? 只能同意。 然后,沉默着把人送去客栈。 “你们好好聊,我们先回家!” 说完,对小周氏解释,“今天事情太多没来得及,明天一早我就帮你问房子。” “好的,谢谢二……” 小周氏犹豫一番,最终吐出,“表哥”两个字。 之前为了拉近彼此关系,她一直叫二哥,其实早就不合适。 慕耀没察觉小周氏的小心思,不置可否的点头,牵着妻儿回去。 三人口走后,周老爹立刻发问,“丫头,究竟怎么回事?好端端的,你怎么不吭不声就离开婆家?” “爹,”小周氏抿抿嘴,“是不是姑姑又说了什么?” 每次都这样。 只要姑姑不满意,自己就会被骂。 “不是,”周老爹停顿一瞬,表情复杂,“你姑姑生病了,一直躺在床上,再加上你大嫂回娘家,家里没个主事的,所以……” 周老爹话还没说完,就被小周氏打断,“所以才要我回慕家干活对不对?” “不是这个意思……” “那是什么意思?”小周氏突然爆发,红着眼控诉,“我就不明白,同样都是周家的闺女,为什么所有人都偏心姑姑!” 祖母偏心她能理解,毕竟是自己亲闺女。 可爹娘为什么也这样? 妹妹再近,还能比过亲闺女? “小妹,你误会爹了,”见状,周老大连忙解释,“慕业来咱家找你,我们才知道你被气的离开,揍了他一顿后,立刻就去找慕家算账,后来遇到慕耀,才知道你们娘俩在镇上住客栈。” “就是啊,”周老二补充,“为了给你出气,咱爹跟姑姑彻底闹掰,把人气晕过去,还把慕家砸了一通,两家人以后亲戚都没得做了。” “是么?” 小周氏怔然,不敢置信地看着父兄。 周老爹没说话,只是别扭地点点头。 他一直都知道自己闺女委屈,但是孩子懂事,从来没抱怨过,不知不觉就给忽略了。 知道今天才发现,有些伤害一直藏在心里,渐渐就深入骨骨髓。 小周氏只失态片刻,很快恢复平静,“我不回慕家也不回周家,就待在镇上,哪也不去!” 闻言,父子三人对视一眼,露出果然如此的表情。 周老爹心里很苦涩,往日种种,全在今天偿到苦果。 “丫头,你想待镇上就待镇上,不过,孤儿寡母住不安全,能不能先让你娘过来陪着?回头我找条狼狗看门,再让她回家。” “可以,”小周氏虽然诧异,却爽快答应下来,“回头确定好住的地方,我就把娘接过来。” 她没想到父亲会松口的如此快,还以为又要阻止。 记忆中,每次回娘家都不怎么愉快,祖母心疼闺女,看自己极其不顺眼,几乎次次都故意找茬敲打。 父亲通常一言不发,等祖母发作完才出来和稀泥。 自己刚开始天真,私下没少朝他们抱怨。 可得到的,却是要求自己体谅老人,别计较那么多。 久而久之,才明白过来,自己的份量并没那么重。 嫁出去的闺女泼出去的水,即便知道自己苦闷,娘家为了家宅安宁,也不会做什么。 曾经最亲密的家人,如今的对话却干巴巴的,好似再也回不到过去。 一时间,周家父子全陷入沉默。 良久,周老二暴躁地大骂一声,“草,早就说过不能任由奶作贱小妹,你们就是不听。” “这不是怕把人气成好歹,”周老大说出苦衷,“她年纪那么大,走一步路都要喘三口气,万一……” 万一被气的闭眼,无论其中内情如何,世人都只会把它归结于周家不孝。 届时,流言蜚语都能折腾死人。 “得了吧,”周老二嗤笑一声,“奶十年前就一副病歪歪的样子,不是腿疼就是胸闷,可到了今天还不是活的好好的?要我说,她比谁都舍不得死。” 之前种种,不过拿捏自己家人的手段而已。 周老爹没接话,他其实早就有这个感觉。 只是身为儿子,对生养自己的母亲,总会有那么一点心软。 “现在说这些已经没意思,”小周氏不为所动,“时间已经不早,你们看也看过了,趁着天没黑好赶路,赶紧回家吧。” 她对父兄今天的作为意外,也心中承情,只是,好几年的心结没那么容易消除。 她不会再疏远娘家,却也不会过于亲近,只当成亲戚相处。 第66章 不愿勉强 听完小周氏的话,众人才意识到还没说正事。 “是这样,”周老大轻咳一声解释,“这件事还不算完,孤儿寡母待在镇上终究名不正言不顺,我们和慕家族长商量了下,决定把你们夫妻俩分出来。” “别,”小周氏想也不想拒绝,“我现在不想看到慕业!” 若非和离影响儿子前程,她真就丢掉这个没担当的男人。 二十岁还没断奶的人,就不应该娶媳妇,一辈子赖在父母膝下多好。 认清慕业之后,只是想想,就觉得没胃口。 “不打紧,分完家不想见他就赶去乡下,”周老二真看不起这人,“反正他也配不上你。” 当初考虑这个表弟老实憨厚才把妹妹嫁过去,现在想来,根本不是一回事。 他就是个窝囊废! 周老大深以为然,“小妹长的水灵,干活麻利,当初好几个人选,偏偏选个最差的!” 老周氏与娘家的关系,是最近几年才发生微妙的变化。 小周氏嫁过来之前,双方没什么矛盾,又因为周老太太从中调和,彼此都非常亲近。 后来做了婆婆,心态发生变化,不知不觉中与娘家关系越来越差。 她心里也知道哥嫂对自己不满,只是觉得有老娘护着没关系,就一直没收敛。 周老爹也后悔,“谁知道你姑变成现在这样,越老越不讲理。” 连夺人家闺女这种缺德事都干出来了! 小周氏没插话,静静听着三人吐槽,认真思考起来。 坦白说,她做梦都想分家。 只有分出来,才能自己当家做主,才能不再受制于人。 然而,没那么容易。 “姑姑会答应?不可能吧?” 没分家,她还能借口帮忙照顾孙女把着女儿,若是分家,就彻底没了遮羞布。 “慕周两家的事还轮不到他做主,”周老爹表情冰冷,“以前就是太纵着她,才让她忘记自己身份。” 嫁出去三十年的老闺女,还回娘家作妖,像话吗? 如此有魄力的话,出自亲爹嘴巴,小周氏怎么都觉得不真实,“奶那边呢?她也肯吗?” 都说家有一老如有一宝,她家这位却相反,越老越自私。 每天吃饱喝足,只管自己快活,别人再为难,也都她没关系。 但凡不顺意,立刻哭天抹地控诉儿孙不孝。 尽管觉得不应该,小周氏依旧非常反感这位活祖宗,甚至这辈子都不想跟她碰面。 “你奶啊,”周老爹语气怅然,“我做儿子的,既没缺她吃也没缺她穿,但凡她稍微体谅,就不该作贱人。” 即便老太太闹,这次他也不会理会。 谁还不是第一次做人? 帮衬妹妹这么多年,没得到回报,还把自个闺女搭进去,他没有报复回去已经顾念兄妹情份。 小周氏不太信,不过,这时候正需要娘家出头,聪明如她,并没说什么扫兴的话,“如果能分家最好,不能我也要带着知礼留在这里。” 周老爹并不意外女儿的回答,点点头,继续问话,“分家的事,慕家族长已经答应,不出意外一定能成,现在最棘手的是福宝,你姑姑可能没那么容易松手。” “她肯定不会,”已经走到这一步,小周氏索性不在隐瞒,“南锦不仅讨人喜欢,运气也特别好,随便出门就能有收获,最差的也是两个野鸡蛋,慕兴败的这二百两,最少有一半是她贡献的。” 这些年,小周氏也陆陆续续分得七八两。 本想着老两口不靠谱,提前给闺女存嫁妆,可惜,人家好像并不领情,看不上自己这个亲娘。 “什么?” 周家父子被这消息震的目瞪口呆。 “我就说他们俩怎么会那么疼孙女,”周老二恍然大悟,“感情无利不起早啊!” 普通人家,怎么可能这样养姑娘? 一点活不干,也不教道理,早晚把人养废。 “这么大的事,你怎么一直瞒着?”周老爹非常不满意,“若是早几年透露,爹就是拼着这张老脸不要,也给你把孩子要回来。” 周老二不解,“现在不行吗?” “养了五年,一条狼也养熟了,即便要回来,怕是也得落下不少埋怨。” “还小着呢,不打紧吧?” 周老二说完,小心转向妹妹求证。 都说母女连心,应该还能挽救吧? 小周氏脸色很难看,“走之前,我特意问过她要不要跟着我,她不肯,还怪我不懂事。” “胡闹,”周老爹先是愣神,反应过来后立刻斥责,“你一个当娘的,怎么还跟自己孩子计较?” 闻言,小周氏死抵着唇,不肯说话。 五岁孩子已经开始懂事,自己什么都说清楚依旧改变不了她的想法,不仅说明自己这个当娘的失败,也说明两人确实没母女缘分。 与周老爹不同,周家兄弟俩想到福宝在慕家的表现。 或许因为心虚,老周氏从不让小两口带福宝去周家,以至于两人下意识忽略自己还有个外甥女。 仔细想想,这丫头不仅不亲近自家,甚至还隐约有些敌视。 “小妹,”周老二认真告诫,“这孩子苗头不对,你以后得好好教导。” 趁着还小,或许还有掰正的可能,再晚点,可就真来不及。 “对,”周老爹也附和,“回头你们一家都住镇上,别再跟老宅那边人掺和。” 说话间,父子仨已经默认,福宝必须回到亲娘身旁。 小周氏却有不同看法,“即便是亲闺女,我也不想给自己添堵,这些年我热脸贴冷屁股贴的够够的,她愿意回来,我就尽为娘的本份,若是不愿意,也不强求。” 对这个闺女,她是彻底寒心。 爱咋地咋地吧! 觉得祖父祖母好就跟着呗,自己偏执,说不定还让她彻底怨恨呢。 “若是这样,岂不是全便宜慕兴父子?” 自家妹妹生个财神爷,却沾不到一点财气,这怎么能行! 小周氏摇头,“人的福气肯定有定数,别人怎么做我管不到,我并不想沾这个便宜。” 就当全了最后一点母女情。 听到这话,所有人都陷入沉默。 第67章 返璞归真 送财童子谁都喜欢,他也不例外,只是权衡再三,还是更偏向闺女。 人家童子不待见自己,再大福气也轮不到周家,倒不如收收心,好好对待自个儿闺女。 这个决定很难,做好选择好,却意外的容易接受。 周家人一直本分努力,对于不属于自己的东西,虽然眼红,却并不会不择手段据为己有。 周老二不服气,“咱们家的孩子,凭啥便宜贼公贼婆?” “我不在意,”小周氏又一次强调,“只要知礼能好就行,其他人不重要。” 不管丈夫还是女儿,她都不再想要。 话说到这个份上,其他人也只能顺从。 慕家隔壁,刘宅。 老刘虽然被行舟说的字数吓到,可左思右想,觉得自己还是不能吃白饭。 回到家,慢悠悠喝一壶上好大红袍泡的浓茶提神,才嘱咐行舟,“你去咱家库房扒拉扒拉,挑些实用的送过去,价格控制在三十两左右。” 听完这话,行舟突然心虚,“老爷,会不会太多了点?” 不是吧不是吧? 老爷真就傻乎乎信了我说的话! 三十两一顿饭,吃金子呢? “不多,”老刘高深莫测地背过手,“有些人想花成百上千两银子吃,还没这个福气!” 倘若在慕家只是隐约怀疑,他这会儿已经基本确定,慕家的饭菜确实有古怪。 自个儿的身体自个儿知道,年轻时候南北跑商坏了底子,又被马贼伤了一次,每时每刻都疼的厉害。 府城最有名的大夫开的药都没用,只吃一顿饭却能稍加缓和,简直不可思议。 隔离邻居家的饭菜,必有不为人知的秘密。 行舟没说话,只一副你疯了的眼神看着刘老爷。 少顷,他试探地凑上前摸摸自家老爷脑袋,冰冰的,没发热。 抿抿嘴,后退一步劝说,“无功不受禄,您一番诚心,慕家只是普通人家,难免不会害怕。” 开玩笑,若是让少爷们知道自己撺掇老爷吃顿饭给三十两,他下半辈子的工钱都别想再要! “我看你就是不舍得!” 老刘气呼呼训斥,“行舟啊行舟,不是老爷瞧不起人,你是真没富贵命!” 之前听他提起银子,还以为这小家伙突然开窍,闹半天只是场乌龙。 “老爷,”行舟并不服气,“你怀疑我行,不能怀疑我的财运!” 肯定会有那么一天,自己穷的只剩钱。 然后,迎娶美娇娘,走上人生巅峰。 老刘没反驳,只鄙视地看他一眼,摆摆手赶人离开,“去吧,按照我说的做,只准多不准少!” 行舟实在想不通,扭扭捏捏半天,依旧没迈动脚,“老爷,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说头?” 自家老爷虽然现在看起来不着调,年轻却是做生意的一把好手,眼睛毒辣,鲜少走眼。 可慕家怎么看,都没哪里特殊啊? “你小子傻人有傻福,”老刘没有点透,“等着吧,以后就能知道!” 又故意卖关子,行舟腹诽不已。 确定掏不出消息后,扭头就走。 虽然看着不大恭敬,老刘安排的事却实打实照做。 他选了上好的米面,庄子刚送过来的野味、蜂蜜,还有好几匹适合年轻人穿的布料…… 林林总总装了两个箱子,指挥着人抬到隔壁。 苏黛一家三口还没进门,远远就看着自家门口热闹非凡。 走进后才发现行舟。 “行舟哥哥,”南崽最先出声,“你在我们家门口干嘛呢?” 说完,他好奇地望向两个箱子,有些不明白为何放在自家门口。 “是南崽啊,”行舟笑得很温和,“庄子里送了点东西,老爷嘱咐我送你们一些尝尝,还有几匹布料,颜色太过鲜亮,家里没人能用,也顺便塞了进去。” 闻言,苏黛和慕耀立刻对视一眼。 “这些东西太贵重,我们不能收,”慕耀推辞,“你们不用这么客气,咱们是邻居,不用搞这些虚的。” “一点不贵重,”行舟虽然心疼的滴血,表情却很真诚,“我家老爷一个人用不完,堆在库房也是浪费,倒不如给你们。” 顿一下,他继续劝说,“也别有心理负担,这些东西真不算什么,咱们两家的来往长久着呢,不用在意这些小事。” “话不是这么说,”苏黛凝眉,“谁家东西都不是大风刮来的,无缘无故,我们没这么大脸收这么多东西?” “当然不是无缘无故,”行舟稍加思考,趁机提出要求,“家里厨娘生病不能做饭,我手艺不行老爷不爱吃,想在你家蹭点,不知道可不可以?” “邻里间相互帮忙是应该的,东西就算了。” “那可不行,若是被人知道老爷吃白食,整个刘家都成了笑话,丢什么都不能丢脸面!” 奇奇怪怪的逻辑,最终,夫妻俩也没把烫手的山芋扔出去。 回家后,两人咬着耳朵讨论。 “相公,你有没有觉得不对劲?” 这已经不是刘家第一次送东西,一次比一次大方,一次比一次贵重。 无事献殷勤,必有所图! 慕耀深以为然,“我曾经跟人打听过刘家,他们也不清楚底细,只知道整个镇大半的产业都是刘家的,据说还有好几个庄子。” “这么大的家业,怎么没什么名气呢?” 不正常! 按理说,每个地方的乡绅,在当地都有一定声望,只有隔壁,普通到不起眼。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返璞归真? “确实,”慕耀也想不通,“难道是为了躲什么人?” “是不是为了养老啊,”南崽托着下巴插话,“刘爷爷胡子都白了,年纪肯定很大。” 挺靠谱的猜测,然而,跟他为何送礼好像并没关系。 “是狐狸总会露出尾巴,”苏黛沉思后开口,“咱们先观察观察,看看他究竟意欲何为!” “只能如此,目前也没更好的办法。” 隔壁,老刘并不知道自己被当成贼一样防。 行舟回来后,他只是淡淡点头,就继续逗弄笼子里的鹦鹉,“小祖宗,来,跟着我说,老爷威武,老爷最好!” 第68章 不太合适 “小祖宗,威武,最好!” 鹦鹉并不怎么给老刘面子,说完,还扑棱两下翅膀,也不知是不是故意挑衅。 “不知天高地厚的鸟,”老刘气结,“早晚把你炖了喝汤。” “把你,炖,汤!” 嘶! 老刘不敢置信地看着鸟笼,“行舟,这死鸟是故意的吧?” 反天了,竟然敢辱骂主人! “老爷想多了,”行舟一条黑线,“这鸟品种普通,并不通人性。” “那它为何骂我?” “巧合吧,毕竟它又不知道自己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就在此时,鹦鹉的叫声又一次响起,“故意的!” 这下,行舟也不敢再多说。 “宰了炖汤吧,”老刘心累,“不想再看见它。” “鹦鹉肉不好吃,要不干脆放生吧?” 二少爷特意送来给老爷解闷的,听说废了不少心思,就这么宰杀,太可惜了。 “赶紧送走,看见就烦。” 老刘的鸟很多,几乎每个月都会买新的,鹦鹉是新宠却不是爱宠,说完,转头就逗弄起旁边的画眉。 相当无情! 行舟早就习惯自家老爷的处事,抿抿嘴,没多说,利落的把鹦鹉处理好。 见状,老刘高兴地翘起嘴角。 这就是他为什么留行舟伺候的原因。 按资历,他并不最深。 按性格,也不是最好。 浑身上下还有不少毛病。 但是有一点,自己交代下去的,甭管他什么想法,怎么吐槽,都会办的漂漂亮亮。 好用的一批。 波折的一天过去,翌日,天公不作美,阴雨连绵。 吃过早饭,慕耀打着油纸伞出门,“今天下雨,你们在家歇着,我去牙行打听下租房的事。” “爹爹,我可不可以一起去?” “不行,小孩子身体弱不能淋雨,好好陪你娘说话,觉得无聊就写大字,我走了。” 说完,慕耀大步踏进雨里。 苏黛百无聊赖,尤其安排好南崽一天的功课后。 看了看系统面板,体质5.31,距离健康还有很长一段路要走,默默回房,又给自己加了件衣服。 然后,跟南崽一起练字。 半个时辰后,有点坚持不住了。 “南崽,先休息会儿,读书要劳逸结合。” “我把这张写完就休息。” 南崽有轻微强迫症,一张纸不写满就停下,总觉得心里不舒服。 儿子想进步苏黛当然不会拦,“那你继续,我挑点麦粒淘洗。” 来到这时代之前,苏黛以为自己需要克服的只是断网、断外卖,后来才发现,并没有那么简单。 数千年的差距,并不是三言两句就能说清楚,即便到现在,她还是觉得处处都不方便。 这时代的糖不仅粗糙,种类也很少,还死贵死贵。 麻糖、米花糖、花生糖……全都只能自己搞。 “挑麦粒做什么?” “熬糖浆!” 麦芽发芽,捣碎后加入熟糯米发酵,过滤出渣渣小火熬煮,大约一个时辰,就会慢慢凝成糖浆。 有了糖浆,就能做各种各样的糖。 听起来简单,其实耗时耗力,非常繁琐。 然而,为了满足口腹之欲,也没更好的办法。 “熬糖浆,”南崽来了精神,“娘想做街上卖的那种糖吗?” “不全是,”苏黛解释,“别急,过几天你就知道。” “为什么还要过几天?” 南崽最后一个字收笔,立刻蹬蹬跑过来,跟小尾巴似的,围着苏黛打转。 “小麦发芽了才能做糖,这期间大约需要一周的时间。” 苏黛拿着特制小瓢慢慢勺麦子,每次只装半碗那么多。 慢悠悠的,一点不着急。 “还要这么久啊,”南崽有些失望,“算了,我还是继续练字吧!” “去吧,如果你今天能写完整篇《三字经》,我给你做酸甜可口的枇杷膏。” “那是什么?” “可以泡水喝,对身体也好。” 苏黛突发奇想做糖,除了自己馋外,还有就是给隔壁还礼。 讲真,她压根不是多正经的人,更是信奉有便宜不占王八蛋。 可这没头没脑的便宜,却着实没法心安理得。 钱她给不起,只能施点小恩小惠。 自己做糖,既体面又省钱,简直不要太划算。 “娘,”苏黛的话彻底激起南崽好奇,他伸出小拳头保证,“我只用一上午就写完。” “加油哦儿子,我相信你。” 说完,娘俩便兵分两路,各自相安。 与此同时,慕耀去牙行后,很快打听到想要的消息,“镇上房子东尊西贵、南贫北贱,你想租独门独院房子,东区的至少五百,西区三百就行,至于南北区,每个月一百五就够,另外,房租三个月一付,压两个月租金。” 慕宅就在东区,慕耀很意外租金如此贵。 抿抿嘴,他说出要求,“能不能先带我看看房子?” “当然可以!” 牙人说完,立刻打着伞出门,边走边介绍,“咱们落安镇能租的房子并不是很多,我先带你去东区,那边不仅地段好,也清净,距离坊市远,住起来安静。” 一路跟着牙人走过来,周围景色越来越熟,到最后,竟然停在自家隔壁。 这特么就…… “就是这院,”牙人并不知道慕耀的纠结,“房子刚建,还没住过人,租到就是赚到,虽然只有一进,却有四个正房,巷子尽头还有口井能用,说真的,若非我太穷,就自个儿住了。” “还有没有别的?”慕耀轻咳一声,“这个好像不太合适。” “哪里不合适?”牙人左看看右看看,只觉得哪哪都满意,“除了贵,没别的毛病!” 慕耀无语,“就是贵呀!” 成年壮丁干苦力,一天也不过才15文。 “对别人来说小贵,”牙人神秘地一笑,“对您可不是。” 只看这位爷的穿着打扮,就不像缺钱的人。 “换一家,”慕耀没多解释,“这边不合适。” 小周氏母子跟慕家还有的磨,他并不想跟两人住太近。 “怎么会不合适呢?”牙人笑容微僵,“这可是刘家的房子,全镇都找不到比这更好的。” “租不起,”慕耀面无表情,“除非你愿意降价。” ------题外话------ 过年事多,更新晚了,见谅哈~ 第69章 租房风波 “这个价钱已经很公道,”牙人搓搓手干笑两声,“地段好,房子也新,若非跟您投缘,我都不舍得租。” “你还是自己留着吧!” 说完,慕耀抬脚就走。 他已经打定主意,绝对不能跟小周氏母子住太近。 见状,牙人连忙跟过去,“别呀,价钱还可以再谈谈,咱们商量商量?” 慕耀没理会。 两人的争执,被刚好出门的行舟撞见,他不动声色的静默一旁,回去便把事情跟刘老爷说了一遍。 老刘早之前就把慕耀调查的一干二净,听完叙述,笃定地开口,“嫌弃咱们家房子租金高是一,更重要的是,他不想跟那母子俩住太近。”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行舟很理解,“他的顾虑确实有些道理。” “不是有些,是非常必要,”老刘对人心了解的很透彻,“人善被人欺,若是被人发现他心软,定然会越发得寸进尺,慕家如今一滩烂泥,正需要破局之人。” 慕耀不管身份还是能力,都非常合适。 “怎么能这样!”行舟无法理解,“慕家都已经把人过继出去,为何还要死勒着?即便有怨,也该希望自己孩子好吧?” 行舟自己没父母,然换位思考,倘若他有自己孩子,必然珍之重之,给他最好的一切。 “一口井养百样人,正常,”老刘不以为意,“慕家老头还是有点小聪明的,知道不能世世代代当泥腿子,可惜,大局观不行,私心又过重,即便他的谋算能成,也无法兴旺长久。” 他并不看好慕家。 即便有人真的能出头,在这种扭曲而压抑的环境下,也会心生怨愤。 慕家,早晚会散! “现在可不是遭了报应,”行舟有些幸灾乐祸,“慕三娘子带着稚儿出来,死活都不肯回去,这巴掌扇下去,慕家这辈子都别想抬头做人。” “有进步,”老刘已经明白一向冷漠的慕耀为何突然插手这事,“行舟,把咱家南区最边上的宅子给慕耀,租金每月五十文就行。” 那房子也是新盖,里面还置备简单的器具,本是特意给一个族亲准备,谁知那人没福气,房子还没盖好人就没了。 老刘嫌晦气,没挂在牙行。 现在想想,再没有比这座院子更合适的。 三间屋子,刚好够母子两人用。 “慕耀会答应吗?”行舟很是疑惑,“他好像一直都想跟咱家撇开关系。” “会的,放心吧!” 闻言,行舟立刻把心放进肚子里。 另一边,慕耀跟牙人从东区看到北区,没一个满意的。 不是价钱不合适,就是环境不好,再不就是位置奇差,隔壁扎堆的小孩,吵得人脑壳疼。 牙人气的牙疼,“这位爷,小人前前后后带您看了六座院子,就没一个入您眼的?” 他看着慕耀的眼神充满控诉,活脱脱遇到负心汉的模样。 自己如此真诚、卖力的冒雨介绍房子,结果,这人竟然一个都不打算租! 渣男,毁灭吧! “还有其他房子没?”慕耀不好意思地用拳抵住嘴唇,“房子租给孤儿寡母,考虑的东西比较多,给你添麻烦了!” “没有了,”牙人的语气不太好,“落安镇就这么大地方,房子本来就不多,愿意出租的更少。 还有那么两三套没介绍,不是我不肯,是房主事特别多,人家不仅每个月都检查房子,还要交一年的租金。” 这种事逼,不仅租客烦,他们牙行也不待见,并不想给自己找麻烦。 故而,除非万不得已,牙人并不想给人介绍。 “再看看吧,”慕耀很坚持,“之前那些真不合适。” “行,”牙人青筋都快气出来了,“我再带您走最后一遭!” 他已经彻底对这桩买卖不抱希望。 之所以还没恶语相向,主要是看慕耀穿的体面,家世不凡,不想多生事。 不出预料,慕耀还是没看上。 诺大一个镇,竟找不出恰好容纳母子俩的房子,头疼! 牙人更头疼,“祖宗,没合适的咱就不租了,别折腾我成不?” 说完,忍不住打个喷嚏。 虽然有伞,可微风斜雨,还是湿了不少衣裳。 两人来来回回大半个时辰,风寒入体也正常。 慕耀过意不去,轻咳一声塞过去十个铜板,“不好意思,耽误你大半天,拿去买酒喝。” 他觉得自己的要求已经很低。 独门独院,价钱合适,清净安全,能够让孩子安心读书。 拿到钱后,牙人脸色缓和很多,甚至有心情劝慰慕耀,“房子这种东西,肯定是自家盖的更合心意,能拿出来租的,多多少少有点毛病,你若是真想租,就刘家东区那处,别的地方真住不长久。” “谢谢兄弟,”慕耀拍拍他的肩膀,“走,前面正好是茶楼,喝点茶暖暖身子,我请客。” 虽然接触的时间不长,慕耀已经看出这个牙人其实已经算厚道。 陪着自己瞎逛半天还能平心静气,换成别人可能早就气的骂人。 镇上只有一个牙行,早晚有打交道的时候,与其到时候急匆匆找人,不如现在就结个善缘。 刚好,他也觉得有点着凉。 牙人怔然,呆愣愣盯着慕耀好久,才神色复杂地答应下来,“入行三年多,你是第一个请我喝茶的客人。” 牙人虽然赚钱,却是贱籍,大部分人都瞧不起,暗骂他们利益熏心黑心肝。 大部分都是实话,毕竟,他们倒买倒卖,为的就是钱,既不像农户靠劳动吃饭,又不像商人诚信经营。 不过只要是人,都有七情六欲,希望赢得尊重,也活的堂堂正正。 然而,这只是一种奢侈。 时下对三教九流的轻视和敌意,已经刻在骨子里,即便找人办事,也高高在上,仿佛看挣扎在水潭的蝼蚁。 若非在眼前这人身上感受不到鄙夷,他也不会陪着瞎折腾这么久。 现在看来,自己确实没看错人。 “是么,”慕耀不置可否,伸出手介绍自己,“慕耀,今年二十二,溪下村人。” 第70章 并没有错 “马立,毫不起眼的牙人!” 说完,两人有说有笑地走进茶楼。 一个有心交好,另一个珍惜善意,越发相谈甚欢。 到最后,两人甚至有些不舍。 “慕老弟,”马立解释,“我手上房子不多,回头去师父那问问,到时候咱们再联系。” “成,谢谢立哥,改天请你吃饭。” “到我家吃,让你嫂子做点好酒好菜,你好好尝尝。” “可以可以!” 又寒暄好一阵,两人才分开。 行舟出来找人,就看到这一幕,立刻赶过来,“慕相公,你就已经租好房子?” “还没有,今天看的几处都不太合适。” 慕耀没有隐瞒,他想知道刘家所欲何为。 “我们家在南区有座院子,自建好后就没住人,你若是有兴趣,我带你去看。” 行舟没隐瞒自己听到慕耀和牙人对话的事。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总觉得慕耀早就发现自己偷听。 慕耀沉默了,少顷,沉声问,“听说咱们那条巷子都是刘家的房子,你家老爷是不是在落安镇置办了很多产业?” “也不多吧,”行舟托着下巴,认真盘算下自家的产业,表情平平无奇,“东区只有三座房子不姓刘,其他三区各买了一半。” 嘶! 慕耀深吸一口气。 好像小瞧了这个邻居。 轻咳一声,他不自在地平复神色,“既然房子合适,那就去看看吧!” 这么大产业还对自家这么客气,若是没所求,猪都不信! 债多了不愁,反正拿隔壁的多了去,再占点小便宜也没影响。 “行!” 本质上,慕耀和苏黛都是一类人,全都不肯吃亏。 至于占便宜这事,只要没严重后果,那肯定多多益善。 不过,这次慕耀答应的爽快,主要觉得还人情的不该是自己,而是小周氏母子。 房子在巷子末尾,离水井很近,坊市的声音也传不到,不远处还落座一个学堂。 “多少钱一个月?” “五十文就行,”行舟笑着解释,“这宅子若是一直不住人,再放几年就落败了。” 倒不如做个顺水人情! 后面这句行舟虽然没说,慕耀却已经领会。 “放心,”他意味深长开口,“三岁看老,知礼那孩子定然会出息,刘家的恩情,早晚会还!” “这样啊,”行舟的笑容有些僵硬,“其实倒也不必,我家老爷最重口腹之欲,多送点吃食比什么都强。” “我会转告他们!” 行舟麻了。 幽幽地盯着慕耀,一脸哀怨。 慕耀恶寒,抖抖全身冒出的鸡皮疙瘩,扭头就走。 把用完就丢展现的淋漓尽致。 就很……绝情! “汰!” 暗骂一声,行舟黑着脸回到刘宅。 “今天又是没蹭到饭的一天,”老刘掰着指头计算,“行舟,距离上次吃烤肉,已经过了多久?” “也没多久吧,”行舟摸摸鼻子,“隔壁最近都没什么味道,可能苏娘子并没有做饭吧。” “唉,”老刘有些绝望,“这日子,什么时候才能到头啊!” “老爷,你若是真想吃,咱们用些手段就是。” “憨憨,别动不动就是用手段,”老刘恨铁不成钢斥责,“这世上,有些人真不能得罪!” 他敢说,若是慕家饭菜的神效若是传出去,整个天下都会为之疯狂。 刘家只是豪商,还兜不住这么大的事。 “慕家很特殊吗?”行舟不解地眨眨眼,“不是已经调查清楚,慕相公就是普普通通的农家子,甚至连认字都是最近才学的,既没有得势的亲戚,也没有过人的关系!” “慕耀是这样没错,苏娘子可不是,”对于自己的心腹,老刘并没有隐瞒,“老爷我派了好几波人调查,都没找到哪怕一丝半点痕迹,她的背景很神秘。” 行舟不服气,“会不会根本就没啥背景,老爷你想太多而已?” “你才想太多,”老刘气的不想说话,“就人家那通身气派,是一般人家养的出来的?蠢货!” 说完,冷哼一声,再也不搭理人。 慕耀和行舟分开后,并没有直接找小周氏,而是回自己家。 “跑了一上午,”苏黛给他冲泡一杯自己新熬的枇杷膏,示意他尝尝味道,“如何?找到合适的房子没?” 慕耀喝了一口,非常舒服。 明明茶水很热,却从嗓子里泡发出一股凉意,心里的燥火都被抚平了。 一饮而尽,又自己倒了一杯,他才回答妻子的话,“找到了,南区巷尾的房子,每个月只要五十文房租。” “这么便宜?”苏黛瞪大眼睛,“镇上房价似乎不怎么合理啊!” 租房价格低的简直让人震惊。 “正常价格得一百五往上,这座是例外,”慕耀简单叙述下自己经历,“我跟牙人看了好几处房都不满意,被行舟知道后告诉他们家老爷,刘老爷把自家院子拿了出来。” 五十文房租,不过是让住的人安心而已,人家其实根本没想要钱。 “你说他这是图啥啊?”苏黛百思不得其解,“家大业大的,何必非要死磕我们?” 有毛病! “别气,”慕耀见不得妻子皱眉,放下茶杯替她抚平,“我们这些天一直故意冷落,隔壁也没什么动作,我今天又做了试探,倘若他们还能忍住不出手,说明对咱们确实没恶意,适当接触也无妨。” 讲真,慕耀虽然混蛋,却真不是好赖不分。 隔壁一直投喂,心里没感觉肯定是假的,只是无缘无故天上掉馅饼,总让人不自觉升起防备。 “嗯,”苏黛用力回想剧情,确定没有姓刘的老头子出来捣乱,才缓缓舒一口气,“可能是我心太脏了,也许人家只是单纯热情。” 只要不是敌人,其他一切好说。 不就是想蹭饭,若是天天送钱,满汉全席都给他搞出来! “不脏,”慕耀并不赞同,“人心隔肚皮,能护住那么大家业的人也不可能蠢,咱们只是保护自己,我不认为做错了什么!” “也对,”苏黛不矫情了,“咱们又没伤害他,顶多以后多做点好吃的补偿。” 第71章 悔而生怨 说完,正好雨停,天格外蓝,空气也特别清晰,草木带的雨珠更是晶莹剔透。 “咱们去把房子的事告诉小周氏听吧,早点交差早点了事。” “咱们?”慕耀愣住,“你也要去?” “当然,”苏黛理所当然,“她们孤儿寡母的,你去也不合适。” “可雨刚停,地面上都是泥,会弄脏鞋子。” 虽然已经停雨,空气中却泛着凉意,慕耀并不想妻子出门。 “没事,”苏黛并不在意,“我换双旧的,你等等,马上就好。” 说完,把身旁的南崽也拉了过来,娘俩换了身轻便又老旧的衣服,才指挥慕耀套车出门。 客栈。 小周氏还在整理行李。 她离开慕家只带了钱和衣服,昨日父兄把常用的东西都送过来,本就不大的房间,显得非常拥挤。 上午一直绣花,直到中午得闲,才腾出手收拾。 “礼儿,”小周氏招招手,给儿子塞了一块饴糖,“先垫垫肚子,等娘收拾好咱们就吃饭。” 慕知礼没拒绝,接过后放进口袋里,“等会儿夹馒头,和娘一起吃。” 小周氏不舍得花钱,只在饿得受不了买两个杂面馒头。 有一说一,真比不上慕家的生活水平。 慕知礼不太适应,却也体谅亲娘辛苦,并没抱怨。 小周氏看在眼里,既心疼又骄傲,然后就是尽力弥补。 “吃吧,别想那么多,”她温柔地揉揉儿子的头发,“娘会织布,也会绣花,肯定能养活咱们娘俩,现在住在客栈什么都要花钱不能大手大脚,等找到房子就给你吃肉。” “不用吃肉,”慕知礼眼底闪过一丝渴望,随即抿着嘴唇摇头,“咸菜就行。” 娘没钱,他得懂事。 听到这话,小周氏很心酸,没控制情绪,直接把儿子搂在怀里,“别怕,娘既然这样说就买的起肉。” 现在日子难亏待儿子,可总有一天,她要让孩子想吃啥吃啥! “嗯嗯。” 慕知礼没反驳,只紧紧抓住小周氏衣袖。 六岁的孩子,对世界已经有一定的认知,他其实能隐约感觉出,现在只有母子两人相依为命。 老宅其他人,慈爱的爷奶,张扬的大伯,温和的父亲,其实都不在乎他们。 早在离开时,那些人就已经抛弃两人。 看到儿子如此不安,小周氏再三蠕动嘴唇,只是把人抱得更紧。 她不想说假话给孩子希望,以老宅那群人的德性,但凡抱一点希望,就能收获无数的失望。 可真话太残忍,孩子年纪那么小,不该承受这些。 又一次,小周氏无比后悔嫁给慕业,才让自己和孩子处于如此尴尬的境地。 然后,无尽的怨恨滋生,恨自己相公枉为人父、枉为人夫! 慕家三口就是在这个时刻进客栈的。 慕耀照例被留在外面,苏黛和南崽拎着食盒进来。 与上次不同,除常规饭菜,苏黛还加了一小罐自己做的枇杷膏。 她对无辜的孩子,总会多一丝心软,尤其慕知礼特别懂事。 “堂弟妹,”苏黛清清喉咙出声,“我和南崽来了,你开下门。” 清脆悦耳的声音,拉回小周氏的所有思绪,也让她意识到自己的失态。 拍拍儿子后背稍作安抚,她整理整理衣襟起身,“你堂伯母来了,我去开门。” “我去!” 慕知礼很喜欢苏黛这个伯母,长的好看,说话轻声细语,不会骂人,也不在意村里的酸言酸语。 她与乡下格格不入,仿佛天生就不属于那里。 瞧着很柔弱,其实却强大的令人敬畏。 好像二伯一家都很强大,包括那个只小自己一岁的弟弟。 听到开门声,苏黛还纳闷怎么没看到人,低头就看到侄子亮晶晶的看着自己,“二伯母,南崽,你们来了。” 说完,连忙让出空给两人进屋。 “堂嫂,”小周氏也赶紧接过食盒,“雨刚停,你们怎么就来了?” 说完,下意识找自己厚衣服,想给苏黛披上。 “别忙了,我不冷,”苏黛坐到旁边的椅子上才继续说话,“你们赶紧吃东西,吃完带你们看房子。” 小周氏面露尴尬,“堂嫂怎么知道我们还没吃?” 苏黛没接话,只微微一笑。 李氏也好小周氏也罢,虽然各有缺点,但是有一点不能否认,两人都是过日子的好手。 哪怕手里攥着钱,花在自个身上的也没多少,几乎所有心思都耗在孩子、男人身上。 可惜,一个两个都遇到狗! 慕三看似比慕大好很多,其实这种人更恶心,逼的人只能吃哑巴亏。 他的老实、忠厚、可靠全给了别人,对掏心掏肺的妻子和满眼慕孺的孩子,吝啬到不给一丝一毫感情。 还不如慕大,至少人家渣的明明白白,不会让世人误会妻子。 “快吃吧,”南崽也催促,“食盒的枇杷膏可以泡水,特别好喝。” “嗯嗯,”慕知礼止不住点头,“谢谢弟弟。” 慕知礼以前就很喜欢聪明机灵的堂弟,只是,南崽比较傲气,跟福宝也不太对付,连带的也不怎么搭理他。 “不,不客气。” 南崽有些别扭。 他没什么朋友,性格也有些乖戾,同龄人基本都躲着走。 以前没跟堂哥交往过,这两次接触后,却意外发现并不讨厌。 苏黛第一时间就察觉到儿子的转变,轻捏了下他手背没多话。 内心里,她也希望儿子多交几个朋友。 慕知礼背景略微复杂,其实也没大问题,他跟女主根本不是一路人。 剧情到最后,福宝也还是选择祖母和大房,这次也不会有例外。 这跟剧情没关系,主要是性格,在蜜罐里泡久的小公主,宁愿选择自欺欺人,也不会让自己跌进泥潭。 女主,其实早就被养废了,苏黛甚至怀疑,书里没有描述的结局,她也并没有好下场。 慕知礼得到回应,整个人都呆住。 然后,吃一口饭偷瞄一眼南崽傻笑。 小周氏看不下去,歉意地冲母子俩笑笑,压低声音警告儿子,“知礼,好好吃饭!” 这孩子,以前也没发现他这么喜欢南崽啊! 第72章 较量开始 溪下村。 一大早,老周家人就跑到族长家敲门,咚咚咚,听的人心烦意乱。 “谁啊这是!” 缺不缺德? 慕族长其实已经猜出来人,可大清早被人扰清梦,心里还是窝火。 “慕老哥,”周老爹的语气很和善,完全不复昨天的剑拔弩张,甚至多一丝丝讨好,“是我啊。” 昨天从镇上回去,老周家讨论了大半夜,谴责慕家无耻的同时,又再一次提高警惕。 然而,毕竟习惯直来直去不会耍阴招,商量来商量去,也没商量出什么好办法,只能把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 比如,恨不得一巴掌拍死慕海的慕家族长。 “现在才刚天亮,”慕族长真的很无语,“你们怎么来这么早?” 就没人考虑下老年人的身心健康吗? “害,分家这种事肯定越早越好!” “已经见过慕周氏?” “嗯!” “她是什么想法?” “我闺女要求很简单,”周老爹轻咳一声开口,“第一,分家。第二,待在镇上不回来。” “财产和孩子呢?” 慕族长没提慕三,他已经完全不知道该如何评价这个侄子。 “财产肯定越做越好,孩子最好要回来。” 听完,慕族长脸色一顿,须臾,闷闷出声,“做人不能太贪心。” 他连分家的把握都不怎么大! 这不是简单到一句话的事,而是切切实实的利益撕扯。 讲真,若不是为了全族,他肯定不会大无畏牺牲自己。 周老爹干笑两声,“你的能力大家伙都信服,尽力就好。” 两家已经撕破脸,还想多要财产,确实有点难为人。 更别说还有慕三那个瘪犊子拖后腿。 听完,慕族长脸色更不好看。 这若是自己办不成事,岂不是就是不尽力? 抿抿唇,他轻咳一声要求,“这事我们几个冲还不行,慕三也得同意,否则名不正言不顺,人家只会觉得我这个做族长的故意欺负人。” 人家儿子都不愿意,他们这帮外人再吆喝也没说服力。 “这……” 周家人面面相觑起来。 “爹,”周老二恨声开口,“我去跟他说,不同意就揍得他不能自理!” 说完,头也不回跑出去。 “老大,你跟过去看着老二,让他别冲动,我回家带点人,然后去镇上把你妹接回来!” 周老爹原本觉得不用闺女沾上肮脏自己也能处理好,现在想想,他并没这能力。 叹息一声,佝偻着背离开。 此后,周家兵分两路。 先说周老二,慕海打开门看到是他,啪一下又关上大门,只留下冷冰冰的一句,“我们家不欢迎你!” 一家总共四个劳力,三个都要吃药,让原本就不富裕的家庭,越发雪上加霜。 慕海把这一切都归结于周家闹事。 若不是周家,自家根本不会成现在这样,父子离心,夫妻互愤。 “我又不是来找你的,”周老二直接反驳,“福宝呢?我这个做舅舅的要看外甥女。” “她也不欢迎你!” 冷冷吐出这句话,慕海转身就走。 此时的他,看到姓周的就想捅一刀泄气。 “你都没问,怎么就知道她不愿见我?” 周老二的话并没人回答,耳边传来的,是更为暴躁的关门声。 “草!” 他气的咬牙。 “什么狗脾气,明明是自己做错事,反倒表现出别人对不起你!” 对这个姑丈,他已经彻底绝望。 本想和昨天一样直接踹开大门,犹豫一瞬,还是选择翻墙而进。 熟门熟路找到慕三的房间,直接进屋。 此时,慕三躺在床上,面色苍白,双眼无神,提不起一丝精神。 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觉得活着特别没劲儿。 即便发现周老二过来,也只是淡淡地瞥一眼,“有事?” “没事我会找你?”周老二的表情要多嫌弃就有多嫌弃,“给你两个选择,要么跟我妹和离,要么分家,只能二选一。” 慕业没接话,只是翻个白眼,神情不耐。 他猜到周家想让自己分家后,只觉得有大病! 慕家的事,跟姓周的有什么关系? 他乐意不分,姓周的管的着吗? 尽管已经认清自己在父母心里的地位,可他依旧没想过改变。 他习惯了小周氏的顺从和听话,无法忍受妻子的叛逆和倔强。 跟亲爹一样,想彻底驯服妻子,让她再不敢挑战权威。 见状,周老二怒火蹭蹭蹭往上冒,直接一巴掌扇过去,“给你脸了是吧?” 果然,姓慕的,没一个好东西! 这狗男人和他爹一样,一点没把自己妹妹放在心上。 结结实实的挨了一巴掌,脸立刻青肿起来,旧伤未去又添新伤,慕三彻底怒了,“你们有完没完?昨天没闹够吗?我们家已经被害成这样,你们还想怎么样?信不信我休了你妹妹!” “你休啊,”这话不是周老二说的,而是急匆匆找弟弟的周老大,“今天接下你的休书,明天我就请媒婆找新妹夫。” 慕三哽住,良久憋出一句,“你们无赖!” 不满意妻子是一回事,可他还没那么想不通主动给自己带绿帽子。 “就是,”周老二反应过来后,抱着手斜依在床边噙着笑开口,“凭我妹模样,愿意娶的小伙子多着呢,反而你,拖家带口的,名声还顶风臭十里,哪家好姑娘愿意嫁?” 不得不说,周老二的话虽然粗俗,却直直戳中了慕三伤疤。 他恼羞成怒看着两人,双眼猩红,目眦欲裂,“要不是你们,我们家会沦落成这样?” 即便到现在,他依旧没感觉自己哪里做错,反而觉得人人都苛责他,不懂他的难。 他想什么全在脸上,几乎不用动脑袋都能懂。 这一刻,两兄弟终于理解妹妹的决绝。 周老大神情严肃,“你家变成现在,是因为家风不正歪心思多,跟任何人都没关系,纯属自己作的。” “哥,不要跟他多说,咱们俩直接抬出去,这小子没心,华佗再世都治不好!” 周老二已经彻底放弃劝说。 慕家老老小小都一样,出事只会觉得别人错! 第73章 以毒攻毒 说完,也不管慕三难不难受,直接连拖带扯把人架走。 直到慕三扯开喉咙嘶喊,慕海才意识到自己儿子被人挟持。 当即,推开门追过去,“你们干嘛?把我儿子放下!” 强盗啊这是! 自己不理,竟然直接跑到家里抢人。 周家兄弟听到后,反而加快速度离开,到了慕族长家,才把人扔在院子。 慕族长很无语。 他微妙的打量周家兄弟,左看看右看看,上看看下看看,满脸惊奇。 好家伙,这就是传说中横的怕愣的? 不得不说,以毒攻毒这种办法,还挺好使。 “慕族长,我们已经把慕三带了过来,可以分家了吗?” “我不分,”慕业憋屈的人都快爆炸,“大伯,姓周的欺人太甚,你要给我做主啊!” 原以为慕二就已经够无赖,现在才发现,周家更混蛋。 这已经不是生不生气的问题,而是尊严被踩的稀碎。 慕族长抬抬手,示意众人沉心静气,“你们还是再商量商量吧。” 说完,尿遁。 虽然自诩见惯大场面,慕族长还是觉得抓狂。 慕家也好,周家也罢,都不是什么安分人。 见状,周家两兄弟傻眼。 “大哥,”周老二粗着嗓子问,“慕族长是不是不信咱们?” “不应该吧,”周老大说着,一巴掌拍在慕三头上,“慕三不是已经同意分家?” “我没同意,”慕业气愤不已,“你们两个棒槌,我这辈子都不会答应分家。” 还没分就这样欺负人,真要是分了,还有自己的活路? 这笔账,他还是能算明白的。 “不分?行,我就看你嘴巴多硬!” 周老二桀桀桀阴笑一阵,手脚麻利地把人吊在树上…… 另一边,周老爹回家,把半个村壮丁喊过来撑场子。 一行人浩浩荡荡跑到客栈接人,把老板吓得以为有人打劫。 “你,你们想干嘛?” “店家,”周老爹非常有礼貌地拱手,“我们来接自家姑娘回去,地字号乙间。” “原来是接人,”店家下意识拍拍胸脯松气,反应过来,立刻对小二招手,“这些人要找地字号那位,你赶紧帮忙,尽快把人送走。” 迫不及待的语气,跟要送瘟神似的。 “是,掌柜的!” 小二还没上去,小周氏就听到动静下来。 也是巧了,母子俩已经收拾好行李,打算退房走人。 “爹,你怎么带这么多人过来?” 小周氏一脸疑惑。 说完,还下意识把苏黛母子和儿子挡在身后。 “你那是什么眼神?”周老爹心塞,“我是你爹,还会害你?” “女儿不是这个意思,”小周氏连连摇头,“只是有些意外,我已经好久没见过家里的叔叔伯伯。” 上次这么多人一起出门,还是跟隔壁村干架抢水。 “这不是担心慕家使坏!”周老爹哀叹一声,“我算是看明白了,除了自家人,谁都不能信。” 尤其慕家人! “所以你们这是?” “接你们娘俩回去处理分家的事,慕族长说这事得慕三同意,我琢磨一下,觉得他可能不怎么乐意,还得靠你。” 自家闺女的手腕,还能治不了一个窝囊废? “靠我?”小周氏瞪大眼睛,抿抿嘴,为难地开口,“爹,你是不是误会什么?” 倘若她真能拿捏住慕业,也不至于自个离家出走。 “没误会,”周老爹眼底闪过一丝狠戾,“以前是咱家让着他们,现在慕家丢了钱还失了名声,根本没他们说话的份!” 小周氏怔愣,“这样么?” “对,你把心放肚子里,有爹和叔伯在,肯定给你们娘俩拼一个前途!” 最终,小周氏决定回溪下村。 “堂嫂,”她歉意地看向苏黛,忐声询问,“这些事不适合小孩子参与,我能不能把知礼放你们家?” “当然可以,”苏黛没有拒绝,还拍拍她的肩膀安抚,“你放心去吧,孩子我帮你照顾着,定然完完整整的还给你。” “谢谢,真的很感谢。” 红着眼说完,小周氏跟父亲离开。 慕耀不想掺和这些事,却也没完全装鹌鹑,“走路太慢,你们驾骡车去吧。” “你们呢?”周老爹下意识反问,说完就反悔了,“好小子,舅舅总算受了你的孝敬,车呢,在哪?你指个路我自己去牵。” “客栈后院,”慕耀微微点头,“就一辆骡车,进门就能看到。” “成,你们忙你们的!” 说完,便带着人风风火火去了后院。 看的慕耀一头黑线,“总觉得他就在等我这句话!” “二表哥,”小周氏很尴尬,“我替爹给你们赔罪。” “没事,”苏黛率先开口,“镇上本就不大,走路也用不了一刻钟,你们的事更当紧。” 说完,挥挥手牵着南崽和慕知礼回家。 雨已经停一个时辰,街上行人渐多,镇上也越发热闹。 买四个烧饼,边吃边慢悠悠回家。 嘱咐两个孩子在院子里玩,夫妻俩小声咬耳朵,“你觉得慕三会同意分家吗?” “他同不同意没影响,”慕耀语气笃定,“这家,肯定得分!” “我觉得没这么顺利,”苏黛拖住下巴,懒洋洋地靠在慕耀怀里,“都说母女连心,小周氏不放弃福宝,老爷子就不可能同意分家。” 顿一下,她又补充,“哪怕退一步,她同意不要闺女,也得为儿子妥协。” 既然打定主意送儿子读书,就不得不为名声所累。 慕三再渣,也是慕知礼生父,不能不顾及。 “你觉得她能想那么远?” “父母爱子为计之深长,为何不能?” 慕耀噎住,良久开口,“倘若知礼读不出名堂,这些顾忌完全没必要,反过来,若是他能一路考上去,即便自己没要求,堂叔都会出手把阻碍剔除干净。 从始至终,老爷子要的既不是儿子也不是孙子,而是自己成为改变慕家阶层的那个人。 所以,绝对不能犹豫,拼尽全力撕,尽可能为自己争取利益。 慕家风波不断,此时正处于低谷,若是错过这个机会,此生都别想再捡漏。” 第74章 无想一刀 小周氏没像慕耀想那么多,但她知道,这样的机会此生都有且仅有一次。 故而,见到慕业后,便直接提出要求,“我要分家!” “媳妇,”慕业颇为恼怒,“连你也逼我?” 她不是一向体贴,这次怎么就不能退一步? 不就没了三十两银子,除了这点,慕家哪里对不起她? “对,”这话让小周氏很寒心,她面无表情看着慕业,仿佛重新认识这人,“以前我事事顺从,结果人财两空,既然如此,又何必委屈自己。” “话怎么能这么说?”慕业不敢置信地看着妻子,“你既然嫁做人妇,肯定与在家中做姑娘不同,谁家不是这样过来的?” 怎么就你哔事多? 后面这句慕业虽然没说,表情却极其明显,目光中的谴责和不赞同,浓稠的几乎化为实质。 小周氏气的全身颤抖,有些不敢相信自己嫁的男人如此混蛋。 “慕三,”她攥紧指甲,眼眸暗红,“七年夫妻,我在你心里,就没一点份量吗?” 慕业没想到她会问这个问题。 怔愣一瞬后,不悦斥责,“好端端的,你又在瞎想什么?” 妇人家家,果然头发长见识短,整天就知道计较这些芝麻绿豆大点的事。 “怎么说话呢?”周老二见不得自己妹妹受委屈,一脚对着慕业踹过去,“再胡咧咧,别怪我不客气。” 给脸不要脸! 才从树上放下没多久,又开始折腾起来。 这人,贱骨头吧? 周老二有心给慕业教训,这一脚并没收力气,慕业疼得脸扭曲,呼气都痛的流泪。 “我要报官,告你们草菅人命!” 周家,欺人太甚! 他拼了这条命,也要把这些人全送进监狱。 眼看气氛越闹越僵,慕族长才揉着额头出来,“能不能让我清净一会儿?” 从早上就吵个没停! “大伯,”慕业软声恳求,“这次你一定要给侄子做主。” 他堂堂七尺男儿,却被周家一而再羞辱,再忍下去就成了千年王八! “要和离吗?”慕族长一脸认真,“只要你敢开口,我立马给你做主。” “和离?”慕业连连摇头,“我只想给周家一个教训。” “想法挺好的,但是,”话音一转,慕族长犀利地问出声,“凭什么啊?你觉得挨打委屈,你媳妇十月怀胎的闺女被抱走就不委屈?你觉得三十两是小事,怎么不自己拿三十两补回来?” 站着说话不腰疼,肉没割自己身上,就希望别人也不当回事。 果然,还是揍的太轻! 慕业一脸郁闷,“我们没分家,福宝在爹娘那睡,又没什么区别,这也能说嘴?” “你就是个棒槌!” 慕族长咬着牙吐出这句话,脸色僵硬。 “慕三,”周老爹不耐烦应付这些有的没的,“就一句话,这家你到底分还是不分?” “不分!” 慕业依旧嘴硬。 “老二,”周老爹直接威胁,“把他第三条腿废了!” 花花心思那么多,不就觉得大丈夫何患无妻? 不废你也要吓死你! “爹,用刀还是用剪刀?”周老二语气纠结,“我只带了砍柴刀,万一控制不好连腿一起砍了咋办?可用剪刀,娘以后裁衣服不得有阴影?” “就你话多,”周老爹一脸黑线,“回头给你娘再买把新剪刀,抓紧做你的事。” “成!” 听完对话,慕业下意识夹紧双腿,满脸惊恐,“你们别,别乱来,这里是溪下村!” “反正你儿女双全,”慕族长一点不在乎,“有没有这物件都没啥影响,切了正好六根清净。” 嘶! 不止慕业,连周家人和小周氏,都被这话吓傻了。 赵嘉三人缩在角落,把这一幕尽收眼里。 “念哥,”丁一弱弱问出声,“咱义父是开玩笑吧?” “不太像,”李念若有所思,“感觉他早就不耐烦慕业,所以才想直接釜底抽薪。” “有点狠啊,”赵嘉默默后退一步,把自己藏在两人后面,“万一我们得罪他,会不会也来这么一刀?” “嘉哥,念哥,要不咱们趁着认亲宴没办跑路吧,义父太凶残了,我有点害怕!” “我也害怕,”李念甚至感觉自己两股打颤,“然而,若是让义父没脸面,咱们可能下场更惨!” “要不回镇上找耀哥救命?” “好主意!” 其他人都这个反应,慕业更是不顾伤痛,拔腿就跑。 虽然不认为亲大伯真敢这样对自己,可不得不说,但凡有一丝可能,他都不敢赌。 “愣着干啥,走啊,”慕族长对众人的反应不以为意,“不是要分家?” “这就去?”周老二挠头,“都还没割?” “笨,”周老爹忍不住给儿子一个脑壳,“慕族长怎么说你就怎么做,问那么多做什么!” “那行叭!” 于是,一群人浩浩荡荡去了慕家。 慕海对小儿子不怎么上心,追到门口没追到就自顾自的回去。 老周氏要照顾,慕大也要上药,他忙的稀里糊涂,就把这件事抛之脑后。 看到慕业回来,也没多想,摆摆手示意人回房,“灶里还有药,你记得喝一碗,我先歇会儿。” “爹!” 慕业下意识叫住人。 “还有事?” 再三犹豫,慕业还是没敢坦白,“没,没有!” “没事就回屋休息,”慕海按住眉心,“我要照顾你娘,顾不上太多,你自个照顾好自己。” “嗯!” 心不在焉的应声后,慕业转身,把门上栓,还在后面堵一堆杂物。 想了想,又不放心地在围墙竖好几根长棍,才不紧不慢回自己房间。 周老二远远看到墙上那几根棍子,就猜到慕业的打算,“想的还挺周全,可惜,对我没用!” 说完,三两步爬上墙头,手脚麻利地把门后杂物清理干净迎人进门。 “好小子,”周老爹非常满意儿子的机灵,“今天记你一功。” “这个不重要,能为老妹出头就行!” “爹,大哥,二哥,”小周氏非常感动,“谢谢你们。” “一家人不说两家话,”周老大温和地揉揉妹妹的脑袋,“既是你哥哥,就该护着你!” 第75章 战略撤退 慕家的事,说到底,对慕耀和苏黛影响并不大。 两人好奇地讨论几句,便彻底放下。 照例地去地里转一圈,回来后,继续日常学习。 父子俩《三字经》已经认全,苏黛怕两人冒进,并没有教新内容,而是让他们背诵默写,加深理解和记忆。 她自己也练字,有经验加成,不需要像别人那般刻苦,闲暇之余,还能教教慕知礼小包子。 “像我这样握笔,然后按先上后下、先左后右的顺序书写,从最简单的人字开始。” 苏黛兴致勃勃。 慕耀和南崽都属于脑子极其灵活的人,教他们几乎不废功夫,虽然也挺好,却少了一种为人师的成就感。 偶尔教一下正常孩子也别有一番情趣。 知礼小朋友很紧张,明明笔很轻,却仿佛扛了座山,额头全是密密麻麻的汗。 笔尖沾墨,深吸一口气,稳稳的落在宣纸上,歪歪扭扭的写了一撇一捺后,不可思议地转过头,“堂伯母,我写出来了!” “很棒,”苏黛笑着鼓励,“笔划对,写的也完整。” “真的吗?” “废话,”南崽很不服气,“这字总共就一撇一捺,不是有手就行?” 扭曲的跟毛毛虫似的,有什么好夸! 南崽恰柠檬了! 他总觉得自己娘对待堂哥比亲儿子宽容。 “堂弟说的对,”慕知礼很认同南崽的话,“我刚刚学,写的确实很差劲。” 说完,努力挺直脊背,认真的继续练字。 他很珍惜这个学习机会。 苏黛没忍住翻个白眼,“知礼小朋友刚开始学,能写成这样已经不错!” “我刚开始学的时候比他好。” 南崽莫名固执,甚至看慕知礼都不太顺眼起来。 “小醋精,”苏黛好笑地捏捏儿子鼻尖,“我不过说一句,就引来你这么大怨念。” “没有,”南崽才不承认自己小心眼,“我只是实话实说。” “你们两个都很棒!” “谁更棒?” “南崽,”慕耀轻咳一声,“你已经是五岁的大孩子,不能这么幼稚!” 媳妇心里,肯定是自己最棒,这个还用说? 果然,这孩子哪哪都好,就是缺心眼! 听完,南崽迷茫地转过头,“娘,我很幼稚?” 苏黛给了肯定的答案,“毕竟你还小!” 南崽立刻垮脸,想反驳,又找不到理由。 最终,只能握紧笔努力写字,边写边碎碎念,“你们就会欺负孩子。” 苏黛和慕耀默契地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勾起嘴角。 逗小孩的快乐,或许也只有亲身经历过的人才能明白。 慕知礼羡慕地看着这一幕,眼睛渐渐湿润。 他好想自己爹娘能如同伯父伯母这样,然而,这只是个奢望。 今天过后,爹娘就再也不能和好了吧? 想到这,眼泪终于控制不住地流下来,瀑布一样,又急又多。 “不是吧?”南崽瞪圆眼睛,“我就说句实话,就哭了?” 小哭包转世吗? “不关你事,”慕知礼哽咽着解释,“我就是,就是想哭。” 他可以乖,可以听话,可以不吃零食,也可以不念书,只要,一家人能好好的。 听到这话,南崽红着脸反思自己,难道真的是我太过分? 不太愿意承认,他求助地看向父母,“爹爹,娘……” 慕耀若有所思地看着侄子,“你是想爹娘了吗?” “二伯,”慕知礼没有否认,“为什么我爹不能像你这样呢?” 他以为所有人的爹都闷头干活不关心孩子,直到接触慕耀。 会给南崽整理衣服,放缓步子耐心等他走路,温柔地拍他的头…… “这个问题好,”慕耀摸摸鼻子,“但是,我也不知道答案,建议你直接问你爹。” 慕业的脑子,他至今都觉得有问题。 但凡是人,总得有点追求。 名利也好,钱财也罢,都无可厚非。 可慕三却跟人不一样。 他干活卖力,鲜少偷懒耍滑,也不讲究吃喝,酒肉能吃,糟糠也能咽,穿什么更是无所谓。 安于现状,对啥都不关心,家里让干啥就干啥,没一点自己想法。 活生生的人,偏要当傀儡,非常奇葩! 究竟图什么啊? 自己不好好活着,还连累妻子儿女,能不能有点爷们的担当? “我爹不会回答,”慕知礼失落的声音响起,“他只有心情好的时候才会摸摸我的头,平常都不搭理人,粘着他还会生气。” “你爹好坏,”南崽很同情这个堂哥,犹豫一瞬,他从凳子上下来,跑到自己房间拿出一把木剑,“送给你,以后他再欺负你,你就用这个打他!” 想了想,又觉得这样做不保险,扭扭捏捏补充,“若是你打不过他,也可以叫我帮忙,我打架特别厉害,能把村里虎子揍哭。” “哇,真的好厉害,”苏黛危险的声音响起,“是不是很骄傲、很自豪?” “没有,”南崽想也不想否认,“我是乖孩子,从不打架,太暴力。” 说着,边偷瞄苏黛观察她的表情,边小步后退到父亲身边寻求安慰。 “打架的时候记得保护好自己,”慕耀不客气地把儿子脸蛋捏的通红,“别傻不愣登往前冲,势头不妙赶紧跑,这不是怂,是识时务。” “你怎么不说战略撤退呢?”苏黛声音讽刺,“君子不立危墙之下,用蛮力解决矛盾,并不可取。” “战略撤退?”慕耀认真咀嚼这个词后,一脸恍惚,“媳妇,还是你脑袋好使,这个词听起来比认怂强多了。” “这是重点吗?憨憨!”苏黛气的脸颊通红,“能不能教点好东西给孩子!” 才五岁的小豆丁,说起打架就两眼放光,这正常吗? 上梁不正下梁歪! 恼怒地瞪丈夫一眼,把儿子拉到自己这边,“南崽,不许听你爹胡说。” “我觉得很有道理啊,”南崽歪着头,认真思考,“打不过还硬抗,这不是傻吗?” “不是这个,小孩子不能随便打架,更不能怂恿别人打架!” “才没有,”南崽仰起下巴,打死不认,“我只是看堂哥伤心,送给他一个玩具。” 第76章 知礼赞成 慕知礼死死握住木剑,一言不发。 有一瞬间,他真的对南崽的提议心动。 理智恢复后,抿抿嘴,沮丧地开口,“二伯二娘你们别怪南崽,我不会找爹打架的。” 主要是打不过! 他爹一只手,就能把他给拎起来。 这失落的语气,莫非不能打还失望? 苏黛微妙地瞥一眼慕耀,戳了戳他腰示意人安抚侄子。 慕耀卡壳了,完全不知道该说什么。 这孩子的想法有点危险啊? 又一次咳嗽,他一脸郑重,“就像你伯母说的那样,蛮力并不可取,达成目的的方法有很多个,多的是让人生不如死,不对,心满意足的法子。” “比如呢?”慕知礼掰着手指提出要求,“我想我爹像二伯一样,至少不能欺负娘和我。” “这个说简单也简单,说困难也困难,”慕耀可劲儿忽悠孩子,“你现在还小,长大了就会明白。” 好像什么都说了,又好像什么都没说。 慕知礼睁着迷茫的大眼睛,脑袋一片空。 苏黛想笑,努力憋气才没当场失态,怕孩子又哭,抚着他脑袋安慰,“听不懂就多读书,书是最好的老师,不仅教你学问,也会教你人情世故。” “嗯嗯,”慕知礼捣蒜似的点头,握紧小拳头保证,“二娘放心,我一定努力读书。” 说完,认真写字。 东扯西扯的,已经彻底不记得之前的想法。 或许记得,但是他已经知道,自己只有读书一条路。 这次南崽没再说什么。 他认真打量写字的堂哥,总觉得有些东西变了。 多了股虔诚,以及对书的敬畏和尊重。 突然,南崽升起一种预感,他这个堂哥,以后怕不是会成为书呆子。 短暂的插曲过后,院内恢复平静。 然而,还没一会儿,门外就一阵声响。 “耀哥,嫂子,救命啊!” “赵嘉?”慕耀不紧不慢放下笔,“他们怎么回来了?不应该在村里帮忙吗?” “去看看呗,”苏黛没有动作,“他们仨一贯浮夸,先问问什么事。” “嗯!” 用镇纸压好没写完的大字,慕耀起身开门。 “耀哥,”李念这次真的被吓到,“我们不想认亲了!” “怎么回事?” “慕家族长好凶残,他连亲侄子都下死手。” 李念猥琐地打量周围一圈,确定没外人,才压低声音把这今天的事简述一遍,“你大伯疯了,为逼慕三分家,竟然想把人变成太监。” 闻言,慕耀立刻挑眉,语气戏谑,“成功没?” “没成功,慕三跑了,”说着,他用手比划指甲盖,“就差那么一点点。” “哦,”慕耀垂下眼眸,“还以为他要当圣人。” 原来,也不是什么都不在乎! “耀哥,”丁一满脸纠结,“义父是不是故意逗人,对亲侄子下手,他不怕被世人唾骂?” “你猜?” 慕耀并没给出答案,反而意味深长地卖起关子。 说完,示意三人赶紧过来。 “肯定是故意吓人,”丁一说出推测,“断子绝孙之仇不共戴天,除非他想跟亲弟弟彻底决裂。” “他是族长,有这个权利,”慕耀解释,“即便真发生这种事,溪下村也不会有人多嘴。” “啊……” 丁一沮丧地垂下脑袋。 他们这是跳进火坑了吗? 现在跑还来不来得及? 赵嘉沉不住气,直接问出顾虑,“耀哥,要是哪天我们惹恼他,会不会也挨这么一刀?我,我不想进宫。” 慕耀一头黑线,“说的你想进就能进去似的!” “耀哥,”李念幽幽地盯着他,“先别说风凉话,帮忙想想办法啊!” 慕三身后好歹有慕家,他们仨孤儿可真就啥都没有! “想太多,”慕耀无奈,“没人对你们感兴趣。 无缘无故,谁没事就断人子孙,这不是变态么! 对慕三出手,是因为他是慕家子孙,身为族长有这个权利。 你们不一样。” “呼!” 三人同时拍拍胸口,庆幸自己虎口逃生。 放松下来后,肚子立刻咕咕叫,这才想起,从早上到现在都没吃东西。 “嫂子,”李念可怜巴巴地央求苏黛,“能不能给点吃的?” “想吃什么?” 苏黛顺势起身。 割以永治这种话题,她其实并不想听。 “面条,”赵嘉想也不想开口,“这个最快,嫂子做的也好吃。” 无视后面这句恭维,苏黛点点头走进厨房里。 两包子本来在认真练字,慢慢就越靠越进。 “听到没,”南崽凑到堂哥耳边说,“大爷爷要送你爹进宫。” “这不是好事吗?”慕知礼不太明白,“我听人说,皇宫里住的是天下最尊贵的人,普通老百姓连靠近都不能。” “要断子绝孙呢,不太像好事。” “要杀我吗?” “不可能,杀人偿命,要砍头的。” “那为什么这么说?” 南崽也迷茫。 他虽聪明,可只有五岁,有些词无法身同感受,比如太监。 “是不是这样,”他绞尽脑汁找出一个理由,“太监要在皇宫干活,贵人们不许跟家里人联系,只能孤零零一个人。” “有工钱吗?” “有吧,”南崽也不太确定,“里面的人都有钱,应该不会让人做白工。” “多吗?” “很多吧,毕竟,有钱人要面子。” “呜,”慕知礼认真沉思后,有了决定,“我同意让爹进宫。” 反正他在家也不搭理人。 娘每天晚上都要绣花,真的好辛苦。 慕耀旁听完两个小不点对话,笑得全身哆嗦。 “你们两个渴不渴,要不要喝水?” 会说就多说点,他就喜欢听这些。 若是慕三知道自己儿子这么孝顺,会不会死不瞑目? “爹爹,我要喝枇杷膏泡的水!” “知礼呢?” “二伯,我可以跟南崽一样吗?” “当然可以,你们慢慢说,我多泡点,咱不急哈。” 李念:“要不咱还是别娶媳妇了吧?” 丁一:“媳妇可以娶,孩子就算了。” 赵嘉:“太孝了,要不起!” 三人对视一眼,不约而同想起慕三,若是知道儿子如此孝顺,他还敢作妖吗? 第77章 打赌过招 慕三当然不敢。 事实上,没主见的人往往也没什么节操。 慕族长带着一群人到慕家时,只有慕海一个人应对,其他人全躲在房间装死。 老周氏不算,她病的厉害,下不了床,还要照看孙女,确实没心力应付。 慕族长看到慕海,下意识就面色发涩,“老三,你家小儿子呢?” “房间养伤呢,你们又要闹什么?” 慕海的语气很不好。 只一个照面,他就知道这群人来之不善。 昨天已经撕破脸,今天当然不会假客气。 “让他出来吧,有些事,早晚都得说清楚。” 慕家这笔烂账,慕族长真不想粘手。 可惜,周家人坚持为闺女出头,不处理不行。 “不用,有什么事跟我说就行。” “爹,”小周氏特别看不惯他这副理所当然的态度,“相公如今二十一岁,不是二十一个月,即便您是长辈,也不能事事做主!” “他是我儿子,什么事我不能做主?”慕海冷冷的瞥小周氏一眼,狠戾尖锐,“慕周氏,有些事我这当公公的不方便当众说,你若是觉得慕家不好,尽管离开!” 彼时的他对小周氏的不满达到顶峰,恨不得从来没娶过这个儿媳。 “您若看不上我,现在就可以安排和离,”小周氏没有退让,“但凡说一个不字,儿媳从此不来溪下村。” “放肆,”慕海又惊又怒,“当着这么多人顶撞公公,这就是你周家的教养?” “我们周家确实比不过慕家,”周老爹把女儿扯到自己身后,“既没有把不成器的儿子出继,也没有死护烂赌的儿子,更没有抱走刚满月的孙女,还连带着逼要儿媳妇攒了好几年的银子。” “就是,”周老二接话,“您教养好,别总干这些上不了台面的事啊,自个拉不出屎,非要怪茅坑不平!” 听到这话,周老爹气的踹儿子,“不会说话就闭嘴,你才是茅坑!” “你们,你们……” 慕海自家里出事,就不怎么愿意出门,怕的就是乡亲们对自己说三道四。 结果,没听到村里人酸言酸语,却被周家堵在家里骂。 这心情,怕是只有当事人才知是什么滋味。 “我们堂堂正正,对得起自己良心,”周老大也开口插话,“姑父,你既然不想看见我们,就赶紧把慕三叫出来,事情办完我们就走,保证用最快速度。” “我说了,家里我做主,任何事!” 慕海又一次强调自己大家长的身份。 他掌控欲极强,若非这次来的人多,定然会让小周氏受够教训。 小周氏想直接要求分家,刚张开嘴,就被周老爹给捂住,“有爹在呢,轮不到你出头,好好躲着。” “可我不能一直让你们顶在前头啊?” 她当然知道自己只要开口,就被钉死在忤逆长辈这四个字上。 然而,做人不能太自私。 父兄已经帮忙良多,总不能让他们背负所有骂名。 “让你躲就躲,别闹。” 压着嗓子说完,周老爹就大步走到慕海面前,“直说了,我们今天来只为两件事,一是要求福宝回三房,让她们母女团聚,二则把他们一家分出去。” “不可能!”慕海想也不想拒绝,“我还没死呢!” “老三,”慕族长适时劝说,“树大分枝鸟大离巢,倘若一家人不齐心,倒不如干脆分开,这样对大家都好。” “说的好听,你怎么没分家?” “你以为我不想分,”慕族长摇头,“老大兄弟几个不愿意,非要挤在一起过日子。” “我儿子也不可能愿意!” 慕海声音笃定。 虽然老早就说过家业大部分都给大房,可他也没亏待小儿子,但凡他有一点良心,都不会同意这么离谱的要求。 闻言,慕族长嗤笑一声,“打个赌不?” “赌什么?” “我赌慕三愿意分家!” “荒谬,这绝不可能。” “不信就把他叫来试试。” 激将法对慕海压根没用,一把年纪的人,早就没有年轻时的冲动,“不干,这对我没好处。” “倘若你能赢,以后我都不会管你们家破事,更不会用族长的名头压人。” “让我想想!” 慕海对这个提议很心动。 他特别反感别人对自家指手画脚,尤其从小就比自己强的大哥。 那让他感觉自己再努力都出不了头。 少顷,有了主意,“老三的药还没吃,我先给他送药,打赌的事回来再说。” 慕族长似笑非笑地看着他,语气鄙夷,“你也只会耍这些见不得人的阴招!” 明明占尽优势,却连堂堂正正赌一把的勇气都没有,难怪养的儿子一个比一个怂。 慕海假装没听到,脸色不变的推开厢房门,连遮羞布都不愿扯了。 房间里,慕业一直支着耳朵听院里动静,慕海还没进门就保证,“爹,儿子不愿意分家!” “真的?”慕海言不由衷试探,“分家后,你就有了自己地,不管收多少粮都装进自己口袋,再不用担心存银被拿。” 内心里,他其实也知道自己做的事并不合理。 敢这样是有把握压制所有人,闹大后才后悔当初没有更小心。 “当家太累了,什么都要操心,还要应对各种关系,我没那么大本事。” 慕三说的很诚恳,慕海也听的很欣慰,“老三,爹果然没看错你,走,跟爹出去,让你大伯瞧瞧,咱家没孬种!” “我就算了吧,”慕业并不想出去,“浑身都疼得厉害,不想动,爹做主就是。” “先忍忍,就说几句话,花不了多少时间,”顿一下,慕海寒声警告,“咱家这段日子已经丢够人,好不容易有个出头机会,你可别关键时刻掉链子。” 说完,压根不管慕业什么想法,半扶半拖把人弄出去。 “商量好了?”两父子走过来后,慕族长悠哉开口,“什么结果?” “当然是我赢,”慕海信心爆棚,“我儿子不跟我一心,难道还向着外人?” “话不能说太满,”慕族长转头,“慕三,你认为呢?” 第78章 妥协改口 “我听你们的,”慕业不敢抬头,“怎么样都好。” 一方面,他并不想分家,另一方面,又畏惧割肉的威胁,只能这样含糊其辞。 想的很美,奈何慕族长不允许,“这么说,你不愿意分家?” 不愿意三个字,咬的格外重。 慕业刚想开口,就看到周老二明晃晃举刀威胁,还没来得及说的话,一下卡在喉咙里。 绿着脸满眼恼怒,却只能低头沉默。 “是爷们就别磨叽,”周老二真看不上他这副模样,“分不分就一句话,有这么难吗?” “老三,”慕海并不清楚其中纠结,“抬头挺胸告诉他们,什么都别怕,有爹在,没人敢对你做什么。” “得了吧,”周老爹冷哼一声,“你护他一时护不了一世,想收拾一个人还不简单!” 除非慕三能一辈子躲在家里不出来。 “大哥,”慕海气的跳脚,“周家人明目张胆威胁,你都不管管吗?” “别找我,”慕族长托住下巴,“你们两亲家的事,自己商量。” “你这是拉偏架!” “我乐意,”慕族长不以为意,“不服气憋着。” 周家人奈何不得,慕族长又得罪不起,没办法,慕海只能把注意力重新放到自己儿子身上,“老三,一句话的事,你赶紧说。” 声音蕴含着警告。 “爹,”慕三声音发苦,“所有事都是我媳妇挑起来的,要不先问她究竟怎么想的?” 不怎么高明的祸水东引,慕海却仿佛没察觉不对,直接对准小周氏,“老三媳妇,你若是想在慕家过日子,就安分点,不想过我也不拦着,现在就让老三签休书。” 他已经看出来,自己小儿子软骨头,不怎么靠得住,与其一直缠磨,倒不如逼小儿媳这个祸头子退让。 “慕三你个混蛋,”周老二气的磨牙,“老子真怀疑你究竟是不是男人!” 自己不抗事就算了,竟然还往妻子身上推。 怎么会有这么可恶的人? 慕业充耳不闻,好像挨骂的不是自己,甚至还往后缩缩。 “签吧,”小周氏已经彻底对慕业死心,“正好,我也嫌弃你们家脏。” 看起来人模人样,却满肚子都是龌龊。 哪怕最老实的慕业,也自私的让人难以相信。 血淋淋的现实扎的人生疼,却也让她更加清醒,永远不会对老宅这些人抱一丝希望。 见状,慕海只觉得棘手。 小周氏要休,但不是现在,如今慕家正在风口浪尖,一举一动都被人盯得死死的,这个时刻休人,没人会认为小周氏有错,反而觉得慕家容不下人。 传出去,慕家名声只会越发不堪。 “再给你一次机会,”他继续向小周氏施压,“被休的女人就没一个有好下场,你真的想好了?” “别糊弄人了,反正你又不敢,”慕族长直接挑破慕海心机,“事情闹这么大,错全在你们,若是还苛责无辜的儿媳,整个县城谁敢给慕知智担保县试?” “不是说不管我家的事?”慕海气结,“现在又是什么意思?” “你又没赢!” “我早赢了!” “让慕三亲口说,你说的不算。” 说完,两人不约而同转向慕业。 慕海眼神隐隐带着埋怨,想了想,还是压住怒气,“老三,你赶紧告诉他们不分家,省的一个两个还以为我骗人。” 慕业无法推脱,刚张嘴,银光一闪,脖子上就多了把刀。 周老二眉眼一挑,语气恶劣,“想好再开口哦,否则,我不介意见见血!” “放肆,”慕海不敢置信,“光天化日的,你们还敢杀人不成?” 表面发火,其实是提醒儿子。 不知道慕业听没听懂提示,反正,他妥协了,闭着眼颤着嗓子提醒,“别乱动,我愿意分家!” 话音落地,慕族长一脸了然,周家人喜形于色,而慕海,则双眼发黑。 “慕业,”他气的已经没了理智,“想死老子成全你!” 早就知道这个儿子靠不住,可他真没想过这人如此窝囊。 人家还没做什么,就已经低头认怂。 “老三,”慕族长心情很好,“看来这次是你输了。” “不就是分家,”慕海恶狠狠开口,“我分就是!” 这两口子既然不想待家里,全光溜溜赶出去。 “家分了记得把人也还回去,”慕族长提醒,“福宝虽然一直养在你们那,终归还是三房的闺女。” “不可能,”慕海一脸决绝,“老三两口子爱滚滚,福宝不可能跟着这么没出息的人。” “即便人家再没出息,也生了福宝这个闺女,”慕族长非常鄙夷弟弟的厚脸皮,“她爹娘还没死呢,轮到你这个做爷爷的养?” “这里是我家我才不要离开,”一直关注事件的福宝蹬蹬跑出来,伸出双臂挡在老爷子前面,“你们不许欺负祖父。” “乖孩子,”慕海欣慰的摸摸她的头,“就知道你跟他们不一样。” 周老爹气笑了,眼眸不含一丝感情掠过福宝,“她不走可以,分家时,三房要五十两银子二十亩地!” “你怎么不干脆去抢!” “不然我就说出你们非要霸占慕南锦的原因!” 周老爹这会儿已经理解女儿不想要福宝的原因,已经离心,强求只会落下埋怨。 倒不如趁机多要点好处。 “不行,太多了。” 那几乎是家里剩下的全部钱。 “难不成你还想跟打发慕二似的只掏二百文?”慕族长嗤笑道,“老三,你可真是越来越本事,一天天的,竟想着薅自己儿子羊毛。” 听完,慕海梗着脖子反驳,“不管你事!” 一个两个都是逆子,他没把人除族都看在父子情份上,还想从自己这分走东西,不可能! “我不是在跟你商量,”周老爹语气森然,“福宝有多重要你清楚,别得便宜卖乖,惹毛了我,让你这辈子都不消停!” 这老头,一辈子顺风顺水,才这么没分寸,以为所有事都按照他的想法来。 惯的他! “福宝有什么秘密吗?”慕族长饶有兴味问道,“除了福气好还有什么?” 第79章 残忍告诫 “没有,”慕海想也不想否认,“她就是普普通通的女娃娃,老婆子喜欢才不舍得。” “果然有,”慕族长恍然大悟,“难怪一直无利不起早的你会死抓着人不放。” 说完,视线转移到福宝身上,“你确定不跟着自己父母?” “对,他们更喜欢哥哥。” “行吧!” 慕族长不再劝说。 这丫头也是个憨憨! 亲爹亲娘不跟,非要跟着满腹算计的祖父,也不知道能不能全身而退。 小周氏早就猜到闺女的行事,对此并不意外。 她走到女儿面前,温柔地帮她整理衣襟,说出的话却如刀一般锋利,“既然已经做出选择,就别后悔,日后更不要埋怨别人,五岁已经记事,把今天的事刻在脑子里,是你不要我们,不是我们对不起你!” 福宝没说话,只是眼睛通红地瞪着人。 周老大觉得妹妹这样做对孩子残忍,刚想开口劝说,就被弟弟拉住,“她们娘俩的事让她们自己处理,孩子小不懂事,可咱妹也是第一次做人,凭啥次次都要让她?” 小孩子的天真固执,有时候更加伤人! 听完,周老大把那句别跟孩子计较的话咽进肚子里。 诚然,相比于隔一辈的外甥女,他更在意自己妹妹。 情势所逼,最终,慕海同意了周老爹的话。 白纸黑字约定好不准把福宝的事说出去,才同意分家的种种要求。 拿到分家文书后,小周氏扭头就招呼人走,“爹,咱们快点去县城,还来得及办户籍。” “成,马上就走,”周老爹爱怜的拍拍骡子头,“今儿多亏它,别说,能吃是能吃,确实好用,回头得多喂点草料犒劳犒劳。” “媳妇,我跟你们一起去。” 看众人离开,慕三立刻颠颠跟上。 在老爷子杀死人的视线下,他并不敢回家,生怕自己被打。 慕大是老爷子的好大儿都被揍的下不了床,自己这个不得心的,谁知道会不会直接没命? “谁要跟你一起?”周老二直接把人推开,“既然觉得你老子好,就一辈子粘着,别烦我妹妹!” 现在巴巴地跟上来,晚了! “二哥,我媳妇还没说话呢,你急什么?” “再说割肉!” 阴恻恻的一句,成功让慕三闭嘴。 见状,小周氏心情复杂。 她现在已经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往日恩爱的丈夫。 想了想,从分得的五十两中拿出十两,“你在家盖两间房子,留下种地吧!” “你和儿子呢?” “知礼在镇上读书,我得照顾他。” “什么意思?”慕业皱眉,“你想让我一个人留在村里?” “是的,”小周氏皮笑肉不笑,“你口口声声不愿意分家,想来也不愿意跟爹娘分开,留下来刚好可以做你的好儿子。” “不可能,爹会打死我!” “那是你的事!” 说完,小周氏勾着嘴角进入车厢。 慕业下意识跟过去,周老二直接扬起刀,“想想后果!” 说完,驾车扬长而去。 慕业气的眼睛猩红,却无可奈何,只能转身回家。 然而,刚走到门口,就听啪嗒一声,大门被老爷子关上,“吃里扒外的狗东西,滚!” 明明想两不得罪,最终却两头不讨好。 最终,只能灰头土脸去邻居家借宿。 本以为这辈子都不会如此难堪,殊不知这一切才刚刚开始。 另一边,眼见傍晚还没人来接孩子,苏黛就猜出事情可能不太顺利。 看着搬着凳子坐在门口眼睛都不敢眨一下的知礼包子,眸底闪过无奈,“别担心,你娘过会儿就来接你。” “就是呀,”南崽在一旁补充,“溪下村到镇上要好久,说不定已经在路上,你别急。” “我有点担心,”知礼一脸沮丧,“爷爷若是不喜欢谁,就会好凶好凶,他以前经常骂二叔,不知道娘会不会被骂哭。” 顿一下,他扭扭捏捏地开口,“还有爹,他可能也要被我们连累。” 听到这话,南崽差点直说堂哥想多了,三叔就不是会为别人出头的人。 后来认真琢磨,又觉得堂哥应该跟自己一样,觉得父亲是顶天立地的英雄,是遮风挡雨的大树,而不是只顾自己的小人。 犹豫一会儿,还是言不由衷安慰,“他们肯定都好好的。” “真的吗?”知礼目不转睛盯着南崽,希望得到肯定的答案。 他希望所有亲人都好好的。 承受不住堂哥眼里的期望,南崽只好点头,“对的!” “那就好!” 知礼严肃地拍拍胸脯,长长的舒一口气,一直皱紧的眉头悄然松开,脸上浮现没有阴霾的笑容,克制中带着轻松。 见状,苏黛若有所思。 她有些明白小周氏为什么把孩子留下了。 怕吓着人是一部分原因,更多的却是担心世间的丑陋过早的暴露在孩子面前,影响他的心性。 讲真,对比慕三这个不负责任的父亲,小周氏真的非常非常合格,她是切切实实为孩子考虑。 这样想着,心中不免升起几分恻隐之心,“别坐在门口,对着风容易染风寒。” 说完,一手一个牵进院子里。 “让他们俩去南崽房间玩吧,”慕耀搓着手建议,“那屋存了不少南崽的玩具,床也够大,累了还可以躺会儿。” 若是能一觉睡到天亮,那可就再好不过。 虽然觉得不可能,慕耀依旧忍不住无限遐想。 南崽并不知道亲爹的险恶用心,最近买了很多玩具,也没个人分享。 听完,立刻把堂哥拉进房间,凑到他耳边小声嘀咕,“跟你说哦,我玩具超多,一个箱子都放不下,除了小木剑,还有泥偶、竹蜻蜓、小木马,娘还答应给我买个小算盘……” 稚嫩的声音传到院子,只能隐约听出几个字眼,慕耀却仿佛看到希望。 他悄悄靠近苏黛,轻声低语,“媳妇儿,留知礼在咱们家睡一晚如何?” “我没意见,不过,这事得他娘同意,”顿一下,苏黛说出自己看法,“我觉得可能不大方便,今儿要分家,无论什么结果,他们娘俩都有很多话说。” 第80章 另谋生路 慕耀当然知道这些,他只是,没法死心。 闭上眼,又烦躁地睁开,“南崽这臭小子,什么时候才能回自己房间?不知道自己很碍事吗?” 吃个肉怎么就这么难呢! 苏黛憋着笑没接话,红着脸把人推到一边,“我要做饭,别闹。” “媳妇,”慕耀语气幽怨,“你不想吗?” “想你个大头鬼!” 直白露骨的低语,羞的苏黛浑身发烫,面若飞霞,心慌意乱下直接一巴掌呼过去,叉着腰凶巴巴警告,“还有人呢,正经点。” “食色性也,”慕耀挑衅地舔舔唇角,剑眉荡漾,“这是孟子他老人家说的,哪里不正经?” 天外天的圣人都压不住他的骚气! “你敢不敢跟别人这样说?”苏黛气呼呼翻个白眼,“看书不能断章取义,食色,性也。仁,内也,非外也。义,外也,非内也。孟子想表达喜欢食物和美好事物是人的本性,才没你这么龌龊!” 慕耀并不承认自己有错,“或许只是因为他老人家年纪太大,别人不敢往这上面释义。” “胡说八道!” 苏黛彻底服气。 这话要是被传出去,天下文人可能直接提着杀猪刀冲过来宰人! “这些都不重要,”慕耀收起不正经,浑身严肃,“媳妇,咱们必须得掰掰南崽的小脾气。” “你就是吃不上肉急得慌,”苏黛点点他的肩膀,“故意迁怒儿子!” 南崽有小脾气吗? 只是偶尔! 大多时候都又懂事又贴心。 小孩子有撒娇的权利,并不算什么。 挺好的,完全不需要改。 “慈母多败儿,”慕耀痛心疾首,“你这是在害他!” 苏黛不说话,静静地盯着他,眸底带着催促,仿佛再说:继续装。 慕耀脸皮很厚,完全不在意妻子看戏,可这样达不成目的,就不想浪费时间。 轻轻捏一下苏黛鼻子,把她的头发揉成鸡窝,快速啄一口,才施施然离去。 一系列动作快速麻利、行云流水,以至于苏黛完全反应不过来。 “狗比男人,”她边整理自己头发边咒骂,“肯定早就打算好偷香窃玉!” 敢不敢别跑这么快? 好气! 都没亲回来,亏大了亏大了…… 苏黛恨不得追上去锤他一顿,可惜拉不上这个脸。 院子里,慕耀已经恢复人模人样,更是因为偷香成功,好心情地哼起小曲。 “耀哥,你遇到啥好事了?” “不告诉你们!” “哦,”赵嘉并不强求这点,“那你能不能别哼了?” “为什么?” 没等赵嘉开口,李念就委婉提醒,“我们下午喝的水有些多!” “关我什么事?” 推卸责任的话脱口而出,才意识到李念什么意思,顿时,脸都青了,“你们不觉得我哼的调很好听?” “不觉得,”赵嘉很诚实,“只会尿意上头。” “滚犊子,”慕耀嫌恶地甩甩袖子,“能不能别这么破坏心情?” 这三个家伙,吃了自家这么多饭,连话都不会说,好想打人! “人有三急,”赵嘉委屈,“这不是正常事吗?” 以前比这更粗俗的话都说过,也没见耀哥发脾气,今儿是怎么了? 莫非读书后,听不得这些污言秽语? 果然,耀哥变了! 得出结论后,赵嘉目光充满着控诉,看负心汉一样。 慕耀恶寒地浑身起鸡皮疙瘩,“把你脑袋瓜的废水倒掉,再这么看着我,眼睛给你挖出来!” 同样的眼神,放在媳妇身上怎么看怎么好看,放在赵嘉这个大男人身上,去让人头皮发麻,恨不得一刀捅过去。 太辣眼睛! 被这么一打岔,他再也找不回哼曲的心情,恶狠狠地瞪三人一眼,周扒皮似的指挥人做事,“我家不养吃白饭的人,赵嘉,你去茅房挑粪,李念,你把角落里堆的鸭毛清洗干净,丁一,你去后院劈柴。” “啊,这……” 赵嘉傻眼。 他以前来,从来没被安排过这种恶臭熏天的活。 倒不是嫌弃,毕竟,家家都要干这种活,完全矫情不起来,就是特别委屈,觉得慕耀故意找茬。 “我们马上就去做,”李念扯扯赵嘉袖子,示意他别说话,又讨好地冲慕耀笑笑,“耀哥,鸭毛是给南崽做毽子玩吗?” “不是,”鉴于李念的态度比较好,慕耀态度也缓和很多,“鸭毛是你嫂子用来做衣服的,洗干净的鹅绒鸭绒塞进去,轻薄又保暖,非常适合做马甲、被子,比棉花还好用。” 淡淡地撇三人一眼,他继续开口,“这东西没人看得上,更不知道方子,虽然只能做一段时间,却也不失为一条出路。” 看着不起眼,其中利润却很大。 慕耀思考很久,决定透露给三个憨憨。 他们仨有户籍却没房没地,若是找不到养家的营生,早晚回到以前。 “这样么?”李念满脸震惊,“以前就见过买不起棉花的人会用芦花、鸡毛保暖,原来真的有用。” 还以为只是那些人自己骗自己求个心理安慰而已。 “鸡毛确实不保暖,只能用鸭绒鹅绒!” 慕耀也不明白原理,苏黛怎么说他就怎么听,一点不怀疑。 “稍微添一点点应该没关系吧?” 奸商! 还没开始做生意,就已经想着掺水,慕耀谴责地看着他,一言不发。 惴惴不安的李念只能认错,“别介意,我也是就这么随口一说。” “你还是赶紧洗鸭毛吧!” “哦,好,”刚走两步,李念又不死心回头,“如果这么简单,别人岂不是剪开衣服就知道怎么做?” “只清洗晾晒不够,还要继续处理,否则臭味没法完全散开,不过也确实不难。” “那岂不是一锤子买卖?” “这事我已经计划好,”慕耀不想再听李念叨叨,“等你们办完过继礼再详细说,赶紧去洗你的鸭毛!” “哦!” 李念不敢惹怒慕耀,只能离开,然而却一步三回头,那恋恋不舍的样子,好像两人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关系。 慕耀想发飙,又觉得不能跟傻冒计较,干脆别过脸,眼不见心不烦。 ------题外话------ 祝大家元宵节快乐,团团圆圆! 第81章 果断通透 小周氏到慕宅时,已经月上中稍。 彼时,两只小包子都已经睡着,慕耀以为自己奸计得逞,正准备关大门睡觉。 看到小周氏后,原本跳跃的心顿时跌到谷底,“怎么是你?” 憋火又迁怒的语气,惊得小周氏下意识往后退,她紧张地看着慕耀,干巴巴解释,“二哥,我不是故意来这么晚,去县城改户籍才耽误了时间。” “哦,”慕耀不置可否,“孩子已经睡着,动作放轻点。” 说着,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我家骡车呢?怎么没一起回来?” “那个,”小周氏尴尬地扯开嘴角,“我爹说明天送东西来顺便还车,让我转告你一声。” 她觉得这样很不好,奈何说服不了亲爹。 慕耀非常无语。 他发现周家人的脸皮,似乎比自己想象的还厚。 不满地撇撇嘴,转身往礼走。 小周氏跟在他身后,边走边告知结果,“老爷子把三房分出来,给了五十两银子十五亩地,我和知礼住镇上,孩子他爹留村里种田,往后若是没大事,我们娘俩都不会再回去。” 听完,慕耀意外的挑挑眉,“堂叔竟然舍得?” 小周氏红着脸不敢接话。 虽然今天父兄出力比较多,可若她真没这方面想法,也不会纵着事情一步步闹大。 说她小心眼报复也好,恶如蜘蛛也罢,反正该得的东西得了,该出的气也出了。 不过,她虽然不觉得错,可这种做法并不符合主流思想,故而底气不足,有些心虚。 慕耀无意追究,说完就进屋把慕知礼抱出来,“你们今晚还住客栈?” “对,今天实在太晚,行李也全在客栈,搬家不方便。” “成,走吧,我送你们回去!” “去哪?”慕知礼听到对话,迷蒙地揉揉眼睛,“二伯,我娘回来了吗?” 慕耀还没接话,小周氏就激动地接过孩子,“礼儿,娘回来了,事情也已经处理好。” “爹呢?” “你爹还在家,”闻言,小周氏动作僵硬一瞬,转眼又恢复平静,“家里分了好多地,他要留下干活。” “娘,”慕知礼挣扎着从小周氏身上下来,认真问道,“爹明天会来吗?” “不会,”挣扎须臾,小周氏态度强硬,“溪下村很多很多活,他以后都在那里,不跟我们住一起。” 听到这话,慕耀就知道慕三又作妖了。 他揉揉慕知礼的小脑袋安抚,“你若是想他,随时都可以去溪下村找人。” 知礼小包子死死咬住嘴唇,没再说什么,只是眼中的泪,却怎么止都止不住。 见状,小周氏很心疼,跟着一起哭起来。 可即便这样,依旧非常冷静,“不要怪娘,我也是为你好,以后你就会明白。” 有一个随时随地都可能倒向别人的爹,还不如没有。 至少不用担心被下绊子。 事实上,没见到慕三之前,小周氏未尝没有将就着过日子的打算,然而,他实在太让人失望。 原以为慕三此前种种只是因为愚孝,可他背叛亲爹的时候却没半分手软。 明明对妻子厌恶不已,却能在意识到自己处境后迅速放软身段。 表面唯唯诺诺,实则趋利避害到没有半点原则。 小周氏怕了! 她不想日夜都防着枕边人,索性干脆把人压在村里不让出来。 “我明白的,”慕知礼用力点头,“爹要赚钱,不在家也是进宫,反正不能留在我们身边。” “什么?”小周氏听的一头雾水,“你爹为什么进宫?” 那种贵气冲天的地方,是他一个泥腿子能进的? 慕耀咳嗽不停。 他没想到侄子对这件事至今念念不忘。 “知礼,二伯跟你商量件事行不行?” “什么事?” “以后别跟人说你爹要进宫,跟谁都不行。” “为什么?” “很伤自尊的,他听见会难过。” 也可能,直接气的昏过去。 “因为现在没法当太监吗?” 稚嫩的语气满满都是心疼和惋惜。 咳咳咳! 慕耀又被呛住了,不好意思瞄小周氏一眼解释,“下午赵嘉他们三个憨憨故意逗孩子误导了知礼,没想到他惦记到现在。” 听完,小周氏不知道该露出什么表情,纠结一会儿,还是没打击孩子,“这孩子打小就孝顺,相公若是知道,定会觉得欣慰。” 慕耀卡壳,瞪大眼睛地望着母子俩渐行渐远的背影,心里群马奔腾。 回家后,他讲此事告诉苏黛,末了忍不住感慨,“爱之其生恨之其死,以前真没看出来,咱表妹也是性情中人。” 他可不觉得小周氏只是单纯安慰孩子。 “人家只是活的通透,”苏黛微微蹙眉,“有一说一,能让妻子恨不得丈夫是太监,慕三做人也真够差劲的。” 也不知怎么折腾的,才把人伤的如此彻底! “不,慕周氏真不一般,同样的事,换成赵嘉他们三个就不成,即便男人,也没几个敢如此果断、强硬。” 虽然小周氏语气平淡,可只要有脑子就知道,能从老宅撕下这么大块肉,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 但凡她态度稍微放软,老爷子就会抓住破绽打蛇上棍。 “可有说福宝归哪边?” “不用想,肯定养在老宅,”慕耀非常笃定,“若是坚持要闺女,哪怕有周家帮忙她也别想全身而退,逼急了老爷子真敢当场休人,让她什么都得不到。” “届时,随便一个不敬长辈的锅扣在小周氏头上,连慕知智的秋闱都不用受影响,”苏黛讽刺地开口,“有时候我都怀疑,溪下村的心眼是不是全长在堂叔那人身上?” 以他的老辣和城府,若非老宅因为接二连三的事名声大跌,小周氏能不能成事还真不好说。 也不知是不是老天爷故意捉弄人,慕海其人聪明、有野心、行动力也强,偏偏目光短浅,看人不准…… 慕耀非常赞同这话,“不止他,慕家人心眼都多,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小九九!” 听完,苏黛没忍住踹丈夫一脚,“是不是忘了你和南崽也姓慕?” 第82章 生儿寻仇 “没忘,”慕耀摊手,“我们俩心眼也多!” 苏黛噎得半死。 这样自黑真的好吗? 不过,好像确实说了实话。 撇撇嘴,她拉开被子躺下,“不说了,赶紧睡觉,明天还要回溪下村,参加赵嘉他们三个的认亲宴。” “不急,”慕耀嘿嘿一笑,激动地搓搓手,“南崽在隔壁睡的跟猪似的,一直没醒,媳妇,咱们是不是……” 猥琐而荡漾笑出声,他一头扎进苏黛胸口。 然而,还没来得及进一步动作,稚嫩的喊声适时响起,“爹爹,娘,开门,我要回去睡觉。” 南崽光着脚,抱着自己的小枕头,眼睛没有睁开,意识也一片混沌。 甚至连自己说了什么都不知道。 即便这样,也把屋内的两人吓得不清。 苏黛原本都打算半推半就从了,见状,慌忙把慕耀推开,“走开,赶紧给孩子开门!” “我不,”慕耀满脸郁气,“让他哪来的回哪去!” 臭小子,这辈子来寻仇的吗?专门跟亲爹过不去! “你多大他多大,”苏黛气极反笑,狠狠在他腰间掐了一把,“怎么有脸跟五岁宝宝计较?” 后爹吗? 慕耀委屈的不行,“总不能因为他小就次次让吧,我看这兔崽子就是故意的。” 专门跟亲爹过不去! 苏黛白了他一眼,“要不是你一直磨磨唧唧,早就完事,凭什么怪我儿子?” 话音落地,两人同时一惊。 苏黛不敢置信的捂住嘴巴,拒绝相信如此彪悍的话是自己说出去。 慕耀则悲喜交加。 喜的是妻子愿意和自己亲热,悲的却是觉得媳妇看轻自己的能力。 良久,他意味深长地开口,“这次是我不对,下次一定让你满意。” 这人尤其咬重满意两个字,话语间更是带着骚气,一眨不眨地盯着苏黛,直到把人看的红霞满面,才轻哼一声扬长而去。 苏黛张开嘴,想反驳,抿了抿又闭上,最终只挤出一句,“瞧把你能的!” 慕耀听到这句话,脚步一顿,却没回头,面色冷静的给南崽开门。 表面淡定,心里已经咬牙记上这件事,准备身体力行让妻子服气。 因为这,开门时都憋了一口气,“臭小子,知不知老子为你牺牲多少?” 说完,不轻不重地给了崽崽一脑壳。 南崽依旧没清醒,听到熟悉的声音,下意识扑倒慕耀怀里,“爹爹~” 软糯中带着娇憨的声音,听得人心都软了。 慕耀眉头皱了又皱,最终,认命地长叹一声,把人抱起,“你可真是位祖宗。” 说完,发现儿子一直光脚站地上,动作轻柔地按在自己身上蹭掉土,大步疾走把人塞进被窝。 然后,自己起身冲澡。 苏黛没那么多心思,抱着软乎乎的儿子睡的喷香,一觉到天亮。 “赶紧起床,”她醒后立刻催促丈夫,“晚了豆豆又饿的嗷嗷叫。” “豆豆不在家,别吵,我再睡会儿。” 慕耀闭着眼咕哝,说完,翻个身,把自己彻底卷进被子里。 “爹爹是个大懒虫,”南崽熟练地给自己穿好衣服,坐在凳子上等苏黛给他扎头发,“我都起来了呢。” 苏黛弹弹他的额头,但笑不语,“等会儿自己读书,我去做早饭。” “我也要帮忙,”南崽兴致勃勃,“还没试过一边背书一边烧火呢。” “你开心就好!” 娘俩说完,大手牵小手走出房间。 苏黛早饭一直做的都很简单,昨天剩的骨头汤加米熬成咸骨粥,再拌一碟小菜就齐活。 用时虽然久,其实并不忙,甚至有时间检查刚放不久的麦粒。 “娘,”南崽惊奇地望着竹筛,“发芽了哦!” “是啊,”苏黛笑着又洒了一些水,“看来很快就能做麦芽糖。” “做好后我要送给小堂哥一些。” “很喜欢知礼?” “一般般吧,”南崽很傲娇,“他不会像别人那么烦,能忍受。” “这样啊,”苏黛不置可否,没戳穿小家伙的口是心非,“下次见面,可以继续邀请他过来做客。” “嗯哒,”南崽努力崩住小脸,小大人似的点点头,背在身后的拳头却紧紧握住,“他一个人好可怜,我就勉强陪陪他吧。” 刚说完,门外便响起敲门声,“肯定是慕知礼来了,我去开门。” 说完,迈着小短腿蹬蹬跑出去。 苏黛连阻止都没来得及。 周家人虽然赖皮,却也并非不知轻重,猜到慕耀一家要回村,天没亮就赶紧过来还车。 当然,主要是想帮小周氏搬家。 所以,这次来并非还车,而是催着外甥赶紧带路去新房子。 然而,令人没想到的是,开门的却是五岁小豆丁。 周老爹努力摆出慈祥的模样,放缓声音问,“南崽,你爹呢?” 南崽曾经跟父母去过周家,认识周老爹,“舅姥爷,爹爹还没起床呢,你们找他有事吗?” “还没起?”周老二诧异地抬头,“太阳都出来好长时间,你爹是猪吗?” 这话让南崽很不开心,想着眼前的人是长辈,还是耐着性子解释,“爹爹昨天睡的比较晚,家里没事,什么时候起都没关系。” “怎么会没事?”周老二不服气,“四月正是农忙,哪家不从早到晚泡在地里,他这样不行,耽误了庄稼,一年都没得吃。” 讨厌! 南崽虽然没直说,却直接烦白眼,“你管好自己家事就行。” “儿子,谁来了?” 苏黛的声音从厨房传出来后,南崽扁着嘴回话,“娘,是舅姥爷。” 原本没见到慕知礼心情就有些不好,又觉周老二说话难听,他有点不想放人进门。 “别一直堵在门口,赶紧请人进来。” “哦!” 南崽的声音不太情愿,连步伐都故意放慢,磨蹭好一会儿,才把人带到厅堂。 “报复心真强,”周老二倒没有生气,“跟他爹一模一样性子。” “调皮却非常机灵,”周老大有些羡慕,“即便报复,也让咱们挑不出错。” 反观自家,大大小小一个比一个木,哪怕没送去学堂,也知道没一个是读书苗子。 第83章 前程熠熠 听到敲门声慕耀就醒了,实在睁不开眼,又磨蹭好一会儿才起床。 胡乱洗把脸,就急匆匆来厅堂见客,“舅舅,两位表哥,你们吃了没?” “还没呢,”周老二立刻上杆爬,“刚好到饭点,你小子是不是该管饭啊?” “可以,走,我带你们去街上吃。” “为啥?你媳妇不是已经在做饭?” 当然是不乐意! 慕耀对这几位不请自来的客人有些不爽,微微一笑,并没解释。 周老爹年纪大,经历的人情世故多,隐约猜到外甥的心思。 嗤嗤一笑,也不在意,“去街上也好,刚出锅的烧饼撒了满满的芝麻,又香又酥,我都好几年没吃过,刚好享你孝敬。” “孝敬谈不上,只是一点心意,”慕耀纠正,“严格来说,我与周家只是远亲,既比不过周家闺女,也比不过周家外甥。” 这话一出,空气冷凝的诡异。 周家人看好慕二的潜力,不惜舍下脸面凑上来,想加深两家的情份,本无可厚非。 毕竟,绝大多数人都喜欢锦上添花。 然而,慕耀并不太喜欢他们理所当然的自来熟。 当初做外甥时都没这么亲热,现在已经八竿子打不着,更是没必要如此。 周老爹总觉得,血脉关系是实打实的,相比过世几十年的名义祖宗,肯定是他们这些活着的血亲更为重要。 也因此,才会像往常那样没个顾忌。 听慕耀说完才意识到,人跟人的想法并不一样。 反应过来后,他立刻深吸一口气,肃着脸解释,“可能我们的态度让你误解,其实并没想占你便宜。” 周家压根不是那样的人家。 “嗯。” 慕耀轻轻点头揭过话题。 周家人的想法,他并不怎么在意,只是不想给自己找麻烦而已。 偶尔帮次忙是情份,他可不想一直为别人家的事忙碌。 听起来不近人情,然而,回想当初最难时,并没见谁向自己伸出一只手,除了自己媳妇。 这顿烧饼还是吃了,哪怕没滋没味。 吃完,慕耀用最快的速度带小周氏去新房子,没等人安顿好,就架着自家骡车回家。 他走后,所有人都轻舒一口气。 周老二忍不住抱怨,“这才几天没见,慕二给人的压力越来越大,明明也没说什么难听的话,可只要看他那张臭脸,心就紧张的不行。” 明明,也没做什么亏心事! “爹,”小周氏很疑惑,“你们跟二表哥起了矛盾?” “不是,”周老爹摇头,“我这几天有些心急,考虑没那么周全,做的事让他不舒服了。” “因为昨天没还车?” “不止,还有早上的事。” “早上发生了什么?” “也没什么吧?”周老二真的很迷茫,“本来说的好好的,他突然就不高兴了,还说什么跟周家只是远亲,咋地,看不上咱们这些泥腿子?” “你还说!”周老大很无语,“要不是你这张破嘴,压根不会惹出这么多事。” 他怀疑慕二对周家不满,全因亲弟弟说话不中听。 所以,某些人没人缘真不是没原因。 即便知道没坏心,可听见他说话,还是想揍人! “我没怎么说话啊?” 周老二回忆又回忆,也不明白自己哪句话说错了。 “老二只是一方面,”周老爹琢磨很久,才稍微明白过来,“更重要的是,咱们的做法让他察觉到威胁。” “怎么可能?”周老二不敢相信自己耳朵,“咱家就普通不能再普通的乡下泥腿子,有啥能威胁他的?” “他应该怕你们像慕家那样,”小周氏感同身受,“以亲人之名,行伤害之事。” 说完,她疑惑地瞅着三人,“所以,你们究竟做了什么让他升起这么高防备?” “啥都没做!” 周老二很肯定。 “主要在我,”周老爹没推脱,“昨天说拿走车就拿走,明知道他也要用,今天一大早又赶过去,还想让人家连早饭一起管。” 换成谁也不喜欢这样的客人! “这有啥,”周老二不理解,“咱们这关系,需要跟外人一样客套?” 听到这,小周氏立刻明白症结所在,“二哥,若是慕三上周家也这样,你愿意不?” “他若是敢,老子揍死他!” 周老二呲牙挥起拳头,他对慕三厌烦到极点。 “就是这个道理,咱们对二表哥,也差不多存在。” 这种没边界的关系,即便自己,都觉得害怕。 毕竟,早已经受够这种委屈。 “不是,”周老大沮丧地低下头,整个人蔫达达的,好似突然被抽去精神,“我们有这么讨厌?” 他承认自己大老粗一个,可绝对不会像慕三那样坏。 “跟讨不讨厌没关系,”小周氏绞尽脑汁,才想出比较合适的说词,“有的人天生就是老虎,只有他承认的人,才会张大嘴巴护住,其他人只要妄想踏进他的地盘,就会得到警告。” 末了,又总结道,“放心吧,他若是真讨厌你,绝对不会像现在这样客气。” 周老爹补充,“想想他怎么对慕家!” 听完,周老二的埋怨全消失了,心里甚至升起一种诡异的兴奋。 就好像自己比慕家有排面。 与之相对的,慕家老两口则非常抑郁。 “我打听到一个消息,”慕海满脸恼怒,“昨天周家用的骡车,是老二借给他们的。” 他当时就奇怪落安镇的骡子怎么突然多起来。 “老二有这么好?”周老太很怀疑,“他什么时候跟周家走这么近?” 没闹掰之前,周老太的态度,相当程度上能决定周家的态度,她对慕二不喜,周家人自然不会过于热络。 说着是近亲,其实除了必要交集,根本没有多少来往。 “不知道,”慕海按住眉心,“自从老二过继出去,家里就没发生过一件好事,真是奇怪。” 闻言,周老太想到算命瞎子的话,她瞥一眼睡熟的福宝,压低声音轻语,“是不是因为南崽?” “锦绣前程熠熠,只欠南风一阵,”慕海神色突变,“莫非福宝和南崽命格相背,此消彼长?” 第84章 容身之处 慕家三代,男孩名字都带知,只有南崽不同,就是因此缘故。 彼时老两口还没想那么多,只觉得孙女缺个“南”字,故而取名南锦,为了吉利,孙子也索性用“南风”。 此后,慕家就一直顺风顺水,使得老周氏对福宝更是坚信不疑。 “当家的,”老周氏小心建议,“要不你带福宝去山上走走?” 家里支离破碎,不仅慕海,老周氏也把希望放在福宝身上,压根接受不了孙女没福气。 “成,明天就去,”慕海没犹豫,直接就答应下来,“这次走深点,看看能不能得到好东西,若是能采到灵芝人参,知智秋闱的花销就不用愁了!” “李氏也得叫回来,”老周氏皱着眉碎碎念,“再大气性,这么长日子也该消火,家里正作难,她既然嫁进来,就该担起事。” 苏氏脱离慕家,小周氏也反目成仇,唯一剩下的儿媳,老周氏绝对不允许她也失去掌控。 慕海一样的想法。 接二连三的打击,没让他反思自己,而是变本加厉控制每个人,“我出去跟老大说,他若是连自己媳妇都管不住,趁早找根绳子上吊!” 说完,立刻去了隔壁。 慕兴还在哼哼唧唧。 这辈子最苦的时候就是上学那会儿,背不出书挑挑挨夫子戒尺,跟现在比完全是小巫见大巫。 可现在,受伤也没人照顾,每天三顿药爱喝喝不喝没有,除了馒头咸菜就是咸菜馒头,连以前待遇的零头都不够。 听到脚步声,立刻哀嚎,“爹,我想吃肉,你把家里鸡杀了吧,儿子伤的厉害,正需要补身子。” “想吃肉可以,把你媳妇叫回来!” “叫她干嘛?”慕兴很不乐意,“她不在正好,没人在我耳边唠叨,还乐得清净。” 慕海没反驳,只干净利落地给了他一脚,“让你去就去,别废话!” 慕兴疼得直抽气,想反驳,却看到亲爹吃人的眼神。 立刻没原则妥协,“去就去,好好的怎么又发脾气!” “现在就去,用家里牛车!” 听到这话,慕兴诧异转头,月亮明晃晃地在空中挂着,远处还传来狼嚎。 他拼命摇头,满脸抗拒,“不行的,大晚上的,走夜路危险。” “由不得你!” 慕海很强硬,直接套好车把他推出门外,“带不回媳妇,你也不用回来!” 说完,啪嗒一下关上大门。 慕兴巴巴地站在门外,希望亲爹能回头。 然而,并没用! 站了一刻钟都没人开门,实在没办法,只能咬着牙冒着露水赶路。 一边抱紧自己胳膊一边碎碎念,“爹是疯了吗?大晚上找什么人,我看他就是觉得亲儿子不顺眼,借机谋杀亲子!” “李氏这个贱人,好端端的拿什么乔?等找到人,定然会叫她知道自己的厉害!” 李氏在娘家过的确实不怎么舒服。 她弟弟很多,个个都已经娶亲,纵然是家里福星,也不是人人都愿意承认。 在弟媳妇眼中,母子俩就是回来打秋风的! “娘,大姐什么时候回自己家?” “就是啊,这都几天,慕家怎么还没来接人?” “地里活忙的已经够呛,回家还要伺候两个祖宗,换成谁乐意?” 李母有心为女儿辩解,却被自己男人拦住,“不哑不聋不做家翁,他们的事你别插手。” “可大丫怎么办?” “她都嫁了出去,自然有慕家的人护着,轮不到咱们。” “行吧!” 李母权衡后,默认这话。 闺女已经嫁出去,压根回不了娘家几天,反观儿媳妇,虽然是外人,却还要相处大半辈子。 为此闹的家宅不宁,并不划算。 李氏在家不是一两天,而是有一段日子,父母的态度,自然有所察觉。 她沉默地干活,沉默地承受一起,再也没有以前的趾高气扬。 “娘,”慕知仁满腹委屈,“我们什么时候回家?我不想在外婆家,舅妈和表弟都很讨厌,他们说我是乞丐,故意来李家混饭吃。” 原因以为娘家是自己的避风港,结果却…… 冰冷的现实,压的李氏不能喘气,绝望而麻木,“你不是吃白饭的,娘给了外婆饭钱。” “为什么外婆不跟舅妈解释呢?” “解释也没用,舅妈不会信,反而觉得外婆为了护自己闺女故意诓骗他们。” 李氏走时带走了大房所有的私房,回娘家不仅买了很多礼还私下给父母一两银子当生活费,为的就是不让人说嘴吃白饭。 “她们好坏!娘,咱们还是赶紧回家吧。” 闻言,李氏只得苦笑一声。 即便回慕家,就真的比现在好? 就慕兴那猖狂样,可能早想休掉自己找二房。 “再等等吧,让娘好好想想。” “可是娘,咱们好久没见到哥哥,你都不担心他吗?” “当然担心,只是……” 李氏落寞地垂下双眸。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总觉得大儿子看不上她这个娘。 “那就回家吧,”慕知仁开心地笑了起来,“哥哥肯定很想你,还有爹。” “希望吧!” 她迷茫地抬起头,无神地望着窗外。 突然就觉得,世界之大,偏偏没有自己的容身之处。 努力上进的丈夫,打心里嫌弃自己。 视为依靠的娘家,也早就没自己位置。 以前有多风光,现在就有多落魄。 慕知仁无法体会母亲的心情,自以为得到肯定的答案,便躺在床上呼呼大睡。 李氏一个人辗转反侧,到了大半夜才睡着,然而刚闭上眼没多久,大门就被人拍的震天响。 确定有人敲自家门后,李家人全都骂骂咧咧。 “大半夜的,哪个缺德鬼敲门?” “这么大声音,怕你爹听不到吗?” “欠揍!” 李老大满脸不爽地打开大门,一看是慕兴,立刻敛起怒色,“姐夫,你怎么这时候过来?” 说完,连忙把人请进厅堂,还端碗红糖水给他喝。 “来接你姐,”慕兴架子端的很足,“她过来好些日子,早该回自己家。” “那可不,”李老大很赞同,“一直待在娘家,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她犯了大错!” 第85章 半夜撕打 李老大也不是对李氏完全没感情,只是人都比较善变,也比较善忘。 李氏出嫁这几年,他的心逐渐被自己的小家填满,逐渐没了亲姐的位置。 除了那点微薄的血脉情,剩下的便只有权衡利弊得失后的选择。 李氏住一两天他欢迎,住三四天他也没意见,可长久住下来影响自己生活,那就万万不行。 李家其他人没说话,也差不多一样意思。 留出嫁女在娘家,根本不是多双筷子的事,村里的风言风语,能把人气的半死。 故而,即便慕兴态度不好,李家也不敢不满。 “她不懂事你们直接把人送回去不就行了,”慕兴继续抱怨,“还劳烦我大半夜跑这么一趟,知不知道多危险?” “没事,我们兄弟送你们回去,遇到狼群都不用怕。” 迫不及待的语气,跟李氏是什么脏东西似的。 慕兴沉默了。 他没想到周家比自己还心急。 李氏一直嚷嚷自己在娘家地位多高,看来也不尽然。 果然,除了慕家,她别无去处。 “让她出来认个错我就带回去,你们也是有媳妇的人,应该能理解我心情,好端端的被自己婆娘爬头上,不给点教训绝对不行。” “放屁,”李氏实在无法忍受慕兴的无耻,“慕大,你还是不是男人?” 明明自己做错事,反而甩锅被气回娘家的媳妇,呸! “是不是你不最清楚,”慕兴满脸不耐,“想回去就听话,多说点好听的哄我高兴,否则,你就待娘家一辈子!” 说完,他意味深长地指指地面。 那意思,分明想让李氏下跪认错。 “大姐,”李老大真的没法理解,“你在慕家一直这么猖狂吗?” 张口就骂,一点不把丈夫放眼里,换成谁受得了? “闭嘴,”李氏眼眸发红,冷冷瞥弟弟一眼,“拿了我那么多好处,不求你记恩,至少别当面捅刀子!” 什么娘家是依靠,全是骗鬼的! 这些弟弟,全是自己看顾长大,自己困难时,却没一个人出头。 李老大脸色悻悻,少顷,带着羞恼解释,“我也是为你好。” “不需要,”说完,面无表情地转向慕兴,眼底闪过厌恶,“我不会跟你回去,死心吧!” 想让老娘认错,下辈子吧! 李氏把头仰的很高。 她突然意识到,为某些渣渣为难自己,根本不值得。 “难道你真想待李家一辈子?”慕兴冷哼一声,“你愿意,你娘家这些人答应吗?” “招娣,别闹,”李母神情紧张,“两口子能有啥矛盾,床头打架床尾和,既然女婿已经过来接你,赶紧收拾东西回家吧。” 事实上,几天前她就暗示自己闺女别犟,早点低头回去,只是每次都被李氏岔开话。 不好明说,只能耐着性子忍着。 “就是啊,”李大嫂凉凉地开口,“不年不节的,姐夫忍你在娘家这么长时间,再大气也该消了。” 耍脾气回自家多好,干嘛非祸害娘家? 她不出门倒是两耳清净,自己这种天天下地干活的,却每天都被人追着逼问。 李氏打量众人一圈,发现没一人站在自己这边,顿时明白,娘家是真的待不下去。 最终,只能妥协地跟慕兴走。 “爹娘,”踏出大门后,她猛然回头,“欠你们俩的,我已经还完,以后,你们好好保重。” 她从来都是个小心眼的人! 父母生养她一场,她招来四个弟弟,还换回大笔彩礼,甚至嫁人后不断补贴娘家。 该还的恩情早就还晚。 说完,决绝地离开。 “她这话什么意思?”李母心痛地捂住胸口,“彻底怨恨上我们?” “就因为这点小事,至于吗?”李老大很不高兴,“大姐也是,耍脾气也要有个限度,家里又不止她一人,怎么可能事事围着她转?” 想太多了好吧! “就是,”李大嫂立刻附和,“她是慕家的媳妇,一直待在李家算啥?心里有疙瘩就想办法解开,逃避没用的。” 自我安慰一番后,李家人心安理得的继续睡觉。 而慕兴这边,虽然李氏跟着一起回去,却因为没按照自己设想的认错,怒气难消。 “下车,你走路回去!” 必须得给这婆娘一点颜色瞧瞧,否则还真以为自己好性子。 “大半夜你让我走回去?”李氏脱口成脏,“慕兴,你是不是有大病?” 黑灯瞎火,山路又多,怎么走? “我才不管那么多!” 慕兴得意洋洋笑起来,伸出胳膊准备把妻子推下去。 见状,新仇旧怨一起涌上心头的李氏再也忍受不了,直接跟他扭打起来。 两人撕扯咬掐,大打出手,不止吵醒儿子,也惊得牛突然狂奔。 然后,靠近车辕的慕兴被甩了出去,直直怼在尖锐的石块上。 接着,惊天动地的嘶吼声响起,“啊!” 镇上,苏黛一夜好梦,起床时,嘴角还挂着微笑。 “没老宅人掺和,认亲宴风平浪静、顺利流畅,甚至连席面都比以前好吃,严重怀疑,他们就是一群搅屎棍!” “应该是你太讨厌他们,”慕耀实话实说,“发现他们不在后,才看什么都顺眼。” “不是哦,”南崽说出自己观察,“村里那些人不敢在大爷爷家闹事,话都挑好听的讲。” “两个原因都有,主要还是老宅那些人不在,”苏黛懒懒地伸腰,不紧不慢走出门,“我跟他们天生相冲!” “他们得好长一段日子不出门,”慕耀颠颠跟过去,他身后的南崽也跟小尾巴一样,“堂叔极其好面子,除非能再出风头,否则绝对安安静静当隐形人等风声过去。” “这感情好,一下能清净到慕知智秋闱,好几个月呢。” “他今年能不能参加秋闱还不好说,”慕耀若有所思,“老宅最近风波不断,未必有人肯给他做保。” “砸钱就行,”苏黛看法不同,“慕家事多归多,其实全是剪不断理还乱的家事,跟慕知智关系不大,钱到位求人作保不难,除非,他本身就有污点!” 第86章 一定能行 “他机会确实大,”慕耀实事求是,“咱们这个堂侄,做学问如何且先不论,做人倒是挺谨慎的,即便经常不回家,也没传出半个不好。” 什么去同窗家,鬼才会信! 分明是不知道在哪里胡混。 “对,”苏黛也非常赞同,“秋闱他应该能考中。” 如果,剧情没彻底崩。 夫妻俩简单交流几句,就开始做早饭。 照例一锅养生白粥,看后院韭菜长的茂盛,剪了一些和面做韭菜盒子。 出锅后,她没有照例让南崽先偿,而是用箩筐装了起来,“慕耀,这些给隔壁送去!” “吃完饭再送吧,”慕耀不太情愿,“现在太早,说不定人家还没起。” “也行,到时候还能加两碗粥。” 两人说话时,隔壁主仆俩又在相互瞪眼。 “大早上就这么香,简直不给人活路,”老刘丧气地垂下头,“行舟,你说咱们的媚眼是不是拋给瞎子?” 这特么多久了,隔壁还是郎心似铁,没有一点动静! “啊这,”行舟纠结地抓头发,“莫非是我暗示的不明显?” “肯定是!”老刘自觉找到理由,“他们交际简单,鲜少跟人打交道,有些话术不明白也正常。” “那,”行舟试探地开口,“我把话再说的直接点?” “也不大合适,”老刘眉头紧皱,“这样太奇怪,很难不让人心生防备。” “这不行那不行,”行舟抓狂,“老爷,您说还能怎么做?” “你问我?”老刘瞪一眼行舟,“老爷我要是啥都包办,还要你做什么?赶紧给我想办法!” 就很无奈! 行舟偷瞄着老刘面无表情的脸,躲在墙角转圈圈。 少顷,他干脆破罐子破摔,“老爷,要不您干脆上门蹭饭吧,反正他们也不会赶人。” 老刘心动地支支耳朵。 面子这东西,有时候也可以不那么在乎。 “再等会儿,苏娘子做好咱们再去,你赶紧去准备上门礼!” “成!” 然而,韭菜盒子吃的就是个新鲜。 决定把送刘家的东西压下来后,慕耀立马装了三碗粥,直接喷香的吃起来。 苏黛忙着做饭没空,父子俩就吹凉轮流喂,最后几个还没煎好,三人已经结束早餐。 “剩下好多,”南崽飞快数清数目,“还有十二个。” “是不是连赵嘉他们的也做了?” “对,”苏黛轻轻点头,“他们一直没个营生也不是事,韭菜盒子好吃又简单,造价也不高,非常适合摆摊赚钱。” 慕耀扶扶额头,“我之前说了羽绒的事,准备让他们弄那个。” “时间太久,”苏黛指出最现实的问题,“冬日才能结钱,他们的存银不一定能撑到。” “也对,吃完饭我就去问他们意见。” “那我和娘去隔壁送饭,等爹爹回来,咱们再一起下地。” “今天先不下地,你娘好久没去医馆,得让大夫再把把脉。” 不知是不是错觉,总觉得媳妇身体比以前好。 然而,最近连药都没怎么喝过。 “我没生病,”苏黛瞄一眼面板,体质距离6只差一点点,最多两个月,自己就能像正常人一样奔跑跳跃,“不用去看大夫。” “要去的,”南崽比慕耀还先开口,“术业有专攻,看病的事,必须交给大夫,娘说的不算。” 三头身的小人表情严肃,眼底还含着对自家孩子不懂事的无奈,逗的苏黛哑然失笑,“行,听你的,看大夫。” 安排好一天行程,苏黛和慕耀立刻兵分两路行动。 刘家距离很近,不需要急,把充斥着烟火味的衣服换下来,苏黛才牵着南崽出门。 到了地方,还没敲门,就听吱的一声,大门打开。 “苏娘子,南崽,”行舟很意外,“竟然是你们。” 他下意识用眼神询问老刘:莫非两人的打算已经被猜到? 老刘没接话,只鄙视地回他一眼。 然后,立刻堆着笑迎人,“我说怎么大早上就听到喜鹊叫,原来是你们娘俩上门,走,咱们赶紧进屋。” “不了,”苏黛还是不太习惯这过分的热情,“我就来送些吃食,给了你们就回去,等会儿还要去医馆,不能耽误太久。” “去医馆?”老刘语气急切,“哪里不舒服?需要什么药?可用我把府城的名医请过来?” 这浮夸却不做作的话语,不知道的人还以为苏黛是他亲闺女。 太过殷勤! 苏黛下意识后退几步,勉强笑着解释,“我身体没问题,例行请脉,只是图个安心。” 说完,随便扯了个借口径直离开。 虽然已经基本确定隔壁没有恶意,她还是觉得老刘很多行为都没法解释。 “老爷,”行舟盯着苏黛慌不择路的背影,笃定开口,“你把人吓跑了!” “怎么会?”老刘拒绝相信,“是我态度不够亲和还是笑容不够慈祥?” “或许就是太亲和太慈祥,”行舟拖住下巴,认真沉思,“特别像黄鼠狼给鸡拜年。” “滚犊子!”老刘气结,“行舟,这些东西全是我的,没你的份!” 反天了,竟然敢当面骂主子,老刘越想越气,临走前还给了行舟一脚。 然而,炸毛归炸毛,他还是把行舟的话放在心里。 吃饱喝足,确定身体被神秘力量缓缓修复,又把行舟叫了过来,“兔崽子,说的这么头头是道,你是不是有什么想法?” “没有没有,”行舟连连摇头,“我只是不太理解。” 再好吃的饭菜,也不至于上赶着讨好人吧? 以自家老爷今时今日的地位,着实丢份。 “你不用理解,只需要按吩咐做事,”老刘敲敲桌面,绞尽脑汁思考破局之法,“苏娘子早前就身体不好,还以为传言不实,看来并不是。你给府城那边送信,让老大他们送几个医术高明的大夫过来。” “苏娘子不是说不用?”行舟不解地问出疑惑,“您这样做她也未必领情。” “她不领没事,不是还有慕耀,”老刘笑得意味深长,“瞧着吧,这次一定能行!” 第87章 相互打趣 “这是为何?苏娘子又没病!” “等你成亲就知道,”老刘烦躁地摆摆手,“别废话,赶紧办正事!” “嗯,”少顷,行舟信心满满地握紧拳头,“老爷,我以后肯定能讨个勤快能干的媳妇!” “没出息,”老刘看到他这样就头疼,“一天天就知道琢磨这些,行舟,你得有点志气!” “什么是志气?”行舟撇嘴,“能让我躺在银山上睡觉打滚吗?” “一天天就会做白日梦,我都不敢这样想,”老刘满头黑线,“赶紧滚去干活!” 又是被行舟噎的半死的一天。 老刘泄愤地踢他一脚,才背着手去后院遛鸟。 小心眼的行舟把这一切都记录在信上,暗搓搓告状自家老爷脑袋不正常,希望快来个人阻止他发疯。 另一边,慕耀跟三人说完,端做着等他们决定。 “耀哥,”李念脑袋瓜一向转的都很快,“这方子给我们,你咋办?” “就是啊,”赵嘉真的很发愁,“总是吃用嫂子嫁妆,腰杆啥时候才能硬起来?” 丁一也低着头碎碎念,“吃软饭会上瘾的。” 慕耀想过好几种三人的反应,万万没想到这种。 “这些跟你们有关系?”他咬牙暗恨,“你嫂子就喜欢我吃软饭,怎么滴,有意见?” 没等三人开口,他立刻补充道,“有意见也给我憋着,不想听!” 说完,扭头就走。 一点都不想看到这三个憨批。 见状,李念三人立马高喊,“别走啊,耀哥,还有好多事没说清楚呢。” “对啊,你还没教我们韭菜盒子怎么做!” 慕耀充耳不闻,加快脚步离开。 直到回家里,还一脸郁闷。 “这么沮丧,”苏黛好奇地凑过来,“遇到啥事了?” “媳妇,”他闷在苏黛肩膀,不断蹭来蹭去,“你会不会嫌弃我?” “为什么突然这么问?”苏黛努力把人扯开,“是不是有人说了什么?” “他们仨都觉得我在吃软饭!” 额…… 苏黛突然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毕竟,人家说的确实是实话。 半晌,她憋出一句,“他们在嫉妒你。” “我也觉得,”慕耀深以为然,话音一转,说出自己想法,“我不在意他们怎么看,就怕你在意。” “我也不在意,”苏黛莞尔一笑,“钱不给你和南崽用,莫非还要花在不相干的人身上?” “那必须不能!” “没错,所以,以后都不用纠结这些,咱们是一家人,有钱当然一起花。” “媳妇,”慕耀笑得眼睛都眯成缝,“我都听你的!” 说完,轻轻对着苏黛的唇瓣啄一下,才喊隔壁练字的南崽一起去医馆。 落安镇的医馆在南区的巷尾,是个两进小院,前院看病抓药,后院住宿和处理药材。 一般情况下,看病的人并不多,即便医馆不赚黑心钱,也不是所有人家都付得起诊费、药费。 因此,大多数情况下,这里都安静、平淡。 可今天不同,天还未亮,就不断传来撕心裂肺的哀嚎,吵得周围的邻居都心神不宁。 坐堂大夫易得稔喝完整整一杯茶,还是没压住火气,砰一下放下茶盏,直接起身,“小四,让隔壁那人赶紧闭嘴!” “师父,我已经提醒过很多次,”易小四很委屈,“他不肯听,还骂我们医馆全是庸医!” “那就让他走,”易得稔实在受够了隔壁的破锣嗓,“咱们医馆庙小容不下他这尊大佛,谁能治好他找谁!” “我建议过,他婆娘不肯。” 话音落地,整个大厅冷凝的窒息。 易得仁压低声音,招手示意徒弟过来,“什么清况?他伤到那地儿,婆娘一点不急?” “好像是,”小四认真回想起隔壁两口子的相处,不自觉缩缩脖子,“男的想治,女的不肯给钱,两人僵持到现在,也没个结果。” 摊到这种婆娘,没办法,只能认栽吧! 易小四非常同情躺在床上的那位患者。 虽然什么名医都不可能治好,但妻子不愿意找大夫,又是另外一码事。 易大夫还想说什么,看到有人进来,立刻闭上嘴。 “慕相公,苏娘子,”小四看到人,立刻笑着打招呼,“你们可有段时间没来,身旁这位是南崽吗?” “哥哥好,我是南崽,爹爹和娘唯一的孩子。” “真机灵,”小四揉揉南崽的脑袋,拿出一块饴糖,“哥哥给的见面礼,甜甜嘴。” “谢谢哥哥,等我娘做好糖,我也给你送。” 听完,小四开怀地笑了,“那哥哥就等着哈!” “易大夫,”慕耀没管两人,他和医馆的人很熟悉,熟稔地寒暄起来,“今天又要麻烦您。” 说完,把提前准备好的糕点、茶叶全推过去。 “你这是干嘛?”易大夫防备地看着慕耀,“我已经用尽全身的本事,贿赂也没用,你媳妇的身体跟漏斗似的,吃再多补药都留不住,只能慢慢调理。” “您误会了,”慕耀哭笑不得,“日前我们搬家到镇上,本来早该来一趟,只是事赶事拖到现在,这些礼是一点心意,多谢您老对我们夫妇的照顾。” 听到这话,易大夫才放松心神,“你小子花花肠子太多了,治病救人是医者本份,即便不送东西,我也会拼尽全力医治你媳妇。” 说完,挑眉打趣苏黛,“都过了六年,你们小两口还这么黏糊,是不是故意欺负老夫孤家寡人?” “你若是不甘寂寞,”苏黛落落大方的伸出右手,“我现在就帮忙张罗新婶子!” 噗…… 小四忍不住笑喷,偷瞄到自家师父发黑的脸,才意识到情况不妙,“师父,隔壁又在叫唤,我去看看什么情况。” 说完,撒腿就跑。 见状,易大夫本就黑的脸更加黑,“臭小子,回头就罚你抄医典!” 说完,老神在在地搭在苏黛胳膊上号脉,仿佛压根没到反打趣的话。 然而,一抽一抽的老脸,还是暴露了真实心情。 “不对啊,”突然,他紧锁眉头,“慕耀,你们最近是不是又吃了什么补药?” 第88章 夫妻反目 “没有,”慕耀表情严肃,“易大夫,是不是哪里不妥?” 自家媳妇的身体没人比他更清楚,眼见一天比一天好,他反而高兴不起来。 尤其担心是回光返照! 察觉到慕耀的紧张,易大夫不紧不慢摇头,“恰恰相反,她身体比以前好很多,虽然依旧身子骨像筛子,裂口却小很多,可以酌情增减用量,不至于连点人参沫子都受不住。” “这样啊,”慕耀长舒一口气后,脸上重新挂上笑,“那您赶紧开药吧。” 苏黛满脸抗拒,“不用开药,我没病不用喝的。” 她着实受不了这时代的苦药汤子,更别说效用微乎其微,真正起作用的,是她自个做的饭菜。 “我才是大夫!” 易得稔一锤定音,压根没理会苏黛的反应。 他主要觉得这小两口怕花钱。 苏黛有苦难言,踩一脚慕耀示意他帮忙,然而,慕耀忍着痛就是不说话。 直到把药拿到手里,才笑嘻嘻安抚,“别闹,良药苦口利于病,等会儿多买点蜜饯配着吃。” 淦! 苏黛想解释,却发现压根不知从何说起,最终只得压低声音咕哝,“不是因为这个,回家跟你细说。” “行,都听你的。” “对,都听娘的。” 父子俩虽然答应的爽快,态度超好又有礼貌,然而,一看就知道故意哄人。 就很憋屈。 然而,还没等她发泄出来,隔壁就率先闹了起来。 慕大死鱼似的躺在床上,却并不认命,抓住什么砸什么,“李招娣,再跟你说一次,快把我送去县城看大夫!” 此时的他,又悔又怒又无力。 气愤李氏不肯掏钱给自己看病,后悔已经听了亲爹的话,脑袋犯浑大半夜出去找人。 结果,人找到了,他却被李氏这毒妇害的伤了命根子。 没错,即便心里清楚牛突然发疯才把自己甩下去,慕大依旧把一切归结于李氏,认真他若是按照自己说的早点下去,压根不会有之后的事。 感受到腹下三寸时不时传来的剧痛,他几乎要疯了。 “没钱,”李氏咬死就这两个字,“大房那点私房全填给你,有没有银子你难道不清楚?” “肯定有,”慕兴声音笃定,“你一直做绣活赚钱,大房花的全是爹娘补贴的银子,毒妇,我看你就是想害死我!” “胡说八道,”李氏心情烦躁,语气也带着嘲讽,“人家整个切掉的都活的好好的,你这只是蹭破一点皮,哪里就活不了?” 刚开始,自觉闯祸,她也害怕的不行。 后来想想,说不定这样才对自己更有利。 好几年前他们夫妻就没有行过房事,当初只以为读书人身体虚,又一大把年纪…… 现在想想,那时的自己真的傻帽的可以。 这混蛋分明在外面吃饱,回家才没力气交粮食。 慕大成了太监,别说娶二房,就是上赶着倒贴老太太人家都不愿意。 无论多不情愿,都不得不跟自己纠缠在一起。 自己娘家靠不住,孩子也小,与其和离丢尽脸面,倒不如让慕大废的彻底! “你果然是故意的,”慕大气的眼球爆裂,“贱人,我一定要揭穿你的面目,让你受万人唾弃。” “我好怕哦,”李氏装模作样地拍拍胸口,“赶紧说啊,最好让十里八乡都知道你变成太监,再也做不了男人。” 慕大梗住。 这种事若是让别人知道,他还怎么做人? 好一会儿,憋红着脸高吼,“我只是破了皮,才不是太监。” “对嘛,反正也没大事,去什么县城,在医馆躺两天就行。” 易小四躲在角落里,瞠目结舌看着这一幕。 这真的是夫妻? 确定不是杀父杀母之仇? 慕兴那一嗓子,透过墙传过来,依旧能听得很清。 “咦,”本打算走的慕耀,好奇地顿住脚步,“竟然有人伤的这么不凑巧?” 听声音,好似还有点熟悉,隐约在哪里听过,却又想不起确切的人。 “可不是,”易大夫也觉得惊奇,“磕哪里不好,偏偏那地儿,除了涂点金疮药,也没别的法子。” “不能手术吗?” 苏黛倒不是故意显摆,而是觉得只涂金疮药太过粗糙。 “什么是手术?” “在体表进行切、割、缝的操作,如外伤缝合,肿脓切除,作用跟刮骨疗伤类似,都是为了更好的愈合伤口。” “苏娘子竟然也知道这些,不过,这些跟我说说便罢,千万别跟其他人提,”易大夫表情严肃,“几十年前杏林曾出现过这么一个人,后来被人烧死了。” “怎么会这样?” “这种法子确实能奏效,但是,十个人能好俩就得谢天谢地,再加上手法残忍有伤天和…” 听完,苏黛怔愣,回过神就是觉得可惜。 有些人,真的是生错了时代! 沉浸在自己思绪的她并没注意,说这话时,易大夫表情非常复杂,眼神也夹杂着纠结。 慕耀插不上话,只能把注意力全放在隔壁。 吵架声又一次传来。 “毒妇,我要休了你!” “你敢做我就敢把事宣扬出去。” “你给我滚回李家,我们慕家要不起。” “晚了,要不起也得要。” “易大夫,”慕耀越听越怀疑,“隔壁受伤的人姓慕?” “好像是,”易大夫没仔细问过,“两人吵架透出来的是这么个消息。” “可是溪下村人?” “嗯?”易大夫诧异地打量起慕耀,“别说,你们俩还真有那么几分像,难不成是你哪个亲戚?” “是大伯,”南崽很肯定,“我听到大伯母的声音。” 尖锐而略显刻薄的声音,哪怕沙哑了些,他也不会判断错。 毕竟,换成谁被她天天变着法骂,也肯定刻骨铭心。 “啊这……” 慕耀和苏黛面面相觑。 这才几天不见,慕大怎么就把自己作成太监? 还有李氏,好端端突然就黑化? “亲兄弟吗?”易大夫也觉得惊奇,“这也太不凑巧。” “曾经是,后来我过继了出去,”慕耀看热闹的心蠢蠢欲动,“我能去隔壁看看吗?” ------题外话------ 感觉我得了上架综合症,明知道要存稿爆更,却码不出来,头发都快薅秃了,救命~ 第89章 久病成医 易大夫有些犹豫。 慕耀吃瓜不嫌大的模样,看的他心烦意乱。 犹豫好一会儿,才按住眉心妥协,“可以去,但是别乱说话,他现在要躺在床上养伤不能动,你别刺激太狠。” “放心吧,我肯定不给你添麻烦!” 即便他想过分,也要估计医馆不是? 说完,就想拉苏黛一起进去。 “放下你媳妇,”易大夫脑壳疼,“这不是什么好事,别什么都带着她一起凑!” 苏黛:其实她并不在意。 然而,在易大夫不赞同的目光下,只好慢慢松手。 顺便,把往里跑的南崽也拽过来。 “娘,”南崽不解地回头,“我也不能去吗?” “没错。” “那行叭!” 虽然很失望,南崽还是乖乖留下来,不过,人并没有安分,竖起耳朵努力听隔壁动静。 他旁边的苏黛,不能说毫无差别,只能说一模一样。 见状,易大夫按住眉心,“你们跟我去后堂炮制药材。” 说完,领着蔫头蔫脑的两人离开。 南崽不舍得,一步三回头,被看到的易大夫直接提溜起来。 另一边,慕耀推开门,笑得格外欠揍,“堂哥,我来看你了,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老,老二,”慕兴慌张拉住被子盖住自己,“你怎么来了?” 说完,立刻意识到这话不妥,“差点忘了,你媳妇就是个药罐子,恨不得直接住在医馆,你能来也不奇怪。” 抿抿嘴,他表情凝重,“说,你刚刚听到什么?” “没什么,”慕耀斜依门边,不紧不慢吐出一句话,“来的不太巧,从头到尾听了一遍。” 好歹兄弟一场,慕耀原本没想这么刻薄,谁让慕大嘴贱,非要咒自己媳妇。 “你全都听到?”慕大脸刷一下没了血色,说着,挣扎着起身,“才不是这样,我没废,我不是太监,我还能治!” “别乱动,”慕耀难得好心提醒,“事已至此,你能做的就是好好养伤。” 说完,他若有所思地瞥李氏一眼。 慕大的性格自己了解,身为枕边的李招娣更了解。 明明可以安抚,却放任甚至刺激慕大,她,究竟想做什么? “我没伤,我好好的,不需要养!” 此时的慕大彻底没了理智,竟然想把受伤的事全盘否定。 李氏适时插话,“老二,即便你已经过继出去,相公也是你亲兄弟,没必要特意来看笑话。” “赶紧滚,”李氏的话深深扎在慕兴心里,他整张脸都扭曲起来,“老子再落魄,也轮不到你来看笑话!” “呵!” 慕耀冷嗤一声,突然就不想再计较。 他这人,最是小心眼。 慕大将妻儿抵押给赌坊这件事,虽然没造成严重后果,他却一直记在心里。 本想借机落井下石,却发现人贱自有天收。 这样也好,不用弄脏自己手。 一个狂妄愚蠢,一个短浅毒辣,这夫妻俩倒是般配。 这样想着,慕耀转身就走,只留一句,“好自为之!” “等等,”慕大叫住他,“你先保证,绝对不把今天的事说出去!” 慕二没理会,径直离去。 “混蛋,”慕大气的额头青筋皱起,“若是这事传出去,老子一定跟你同归于尽!” 闻言,一旁的李氏眼眸微闪,好像在思索什么。 后院,苏黛跟着易大夫炮制药材,只是把蒲公英晾在竹筛,便听到系统提示:生活技能开启,生活经验+1。 相应的,脑海里便浮现好几种药材的炮制方法,以及采集、捕鱼、挖矿等的粗略介绍。 她顿时瞪大眼睛。 竟然还有技能没开发出来,离谱。 她偷瞄一眼易大夫,发现他认真地用蜂蜜炮制黄芪,赶紧把基础面板拉出来。 姓名:苏黛 骨龄:22岁 体质:5.73(健康为7) 财产:白银82,铜钱13654,宅院一座,良田三亩。 基础技能:2Lv,距下一级差296。 百工技能:2Lv,距下一级差394。 造物技能:0Lv,距下一级差42。 文识技能:2Lv,距下一级差376。 生活技能:0Lv,距下一级差99。 成就:美好生活的开端,我爱学习。 家属:丈夫慕耀,儿子慕南风。 成就:美好生活的开端、我爱学习、匹夫一怒。 除了突然蹦出来的生活技能,跟早上看到的几乎一模一样。 “莫非,生活技能开启的条件要把三个技能刷到二级?” “可这,为什么啊?” 苏黛百思不得其解。 “别发呆,”看到这一幕,易大夫立刻出声,“晒好就帮我再拿罐蜂蜜,药材放的有点多,蜂蜜不太够用。” “嗯嗯,好的。” 苏黛不仅拿了蜂蜜,还用适量的水冲调好,才递给易大夫。 易得稔接过后,下意识想倒水,才发现蜂蜜已经冲调好,“苏娘子,你是不是学过医?” “没有。” 易大夫深深看她一眼,不置可否,“墙角还有些党参,我这会儿腾不出手,你先处理,等会儿我就接手。” “行啊,你想要什么样的?熟党参,米党参,蜜党参还是直接干燥就好?亦或是用麸皮炒?” “用来治脾胃虚弱的那种。” “那就米党参吧。” 说完,苏黛才反应过来自己不该懂这些。 果然,一抬头就看到易大夫似笑非笑地盯着自己。 “你真的没学过医?” 他又一次询问。 “这个,”苏黛干笑两声,权衡再三,才谨慎地回答,“就看过两本医书,没系统学过。” “哦!” 也不知信了这说词没有,他开始专注锅里的黄芪,不再说话。 慕耀过来,就发现气氛有些古怪,“发生了什么?” 易大夫非常直接,“我怀疑你媳妇深藏不露!” “啊,”慕耀听得一头雾水,“为什么突然这么说?” “她懂医术!” 而且涉猎广泛,了解很多。 易大夫用尽全身的力气,才克制住心里的冲动,没有说出自己的请求。 “久病成医,我媳妇吃了那么多药,不懂才奇怪吧?这不是很正常?” 虽然不知道易大夫为什么在意这件事,慕耀依旧下意识为妻子找借口开脱。 第90章 难言之隐 慕耀的解释,并不足以说服易大夫,不过,他心中很多顾虑,思忖片刻,还是没抓住不放。 揭过这个话题,后院恢复平静,苏黛继续忙碌手头的事。 完完整整的炮制好党参,才告辞离开。 走出医馆后,她总觉得易得稔不太正常,“相公,你有没有觉得,易大夫极其在意我是否学过医?” “是不是看你有天赋,想收为徒弟?” “不太像,”苏黛仔细回想易得稔的神情,犹疑地说出自己观察,“他似乎有难言之隐。” 虽然很隐晦,却还是能隐隐察觉。 慕耀对妻子的话,一向深信不疑,听到这,立刻认真沉思,“易大夫不是好面子的人,他没开口,说明这事不急,咱们索性当没发现,等他憋不住,自然会说出来。” “也是,”听到这些后,苏黛陡然放松,甚至有了开玩笑的心情,“说不定他就是看中我资质出众,想收为徒弟。” “你若想多学点东西打发时间可以,看病就算了,人心隔肚皮,谁知道面对的是人是鬼?” “突然这么大感慨,”苏黛眨眨眼睛,好奇地问出声,“可是慕兴又做了什么?” “这次不是他,是李招弟,”慕耀示意苏黛靠过来,压低声音解释,“我怀疑慕兴变成太监,她出了不少力。” 他把发生的事简述一遍,重点强调李氏的故意拖延和火上浇油,末了腹诽不已,“你说她是不是蠢?以为慕兴成了太监就能彻底拿捏?恰恰相反,这事对她弊大于利,倘若当作什么都没发生还好,但凡有半点动作,必然害人害己。” 苏黛快被吓傻了。 她以为李氏只是刻薄了点,没想到这么狠。 慕兴那个老色批,能成太监当然普天同庆,但是李氏突然出手,又是受了什么刺激? 不过,这事对他们一家倒是有利无弊,“这事一出,咱们再也不用担心老宅那群人纠缠!” 一直以来,他们都很被动。 虽然掌握福宝的秘密,却不能轻易捅出去,不是顾及什么血脉亲情,而是胳膊拧不过大腿。 福宝太特殊,无论她被谁得到,都不会有事,反而自己这些知情人,肯定会被灭口。 口头威胁威胁人可以,可那也只是假把式。 慕兴的事不同,既关系到老宅的切身利益,又不会引祸上身。 “是啊,”听到这话,慕耀也笑了,“还以为要缠磨一阵子,没想到这么快就迎来转机,看来老天还是很眷顾我们。” 与慕耀相反,慕海觉得上天专门跟他做对。 一大早就带着孙女进山,甚至不惜以身涉险深入人迹罕至的老林子,最终,灵芝没有,人参也没有,连稀奇点的果子都找不到,只捡到一只傻乎乎撞到树上的兔子以及被荆棘缠住的野鸡。 正常人运气这么好,偷着笑还来不及,慕海却恰恰相反,只觉得晦气。 “祖父,”福宝怯怯地看着脸色铁青的慕海,“我们能回去了吗?” 幽深静谧的老林子,即便已经四月依旧寒气逼人,没有小周氏提醒,福宝的穿着与平时相差无几,在深山却略显单薄。 “时间还早,咱们再往里走走。” “可是,”福宝委屈地咬紧嘴唇,“我已经很累很累。” 她平时进山,只是在山脚玩,从没走过这么远的路。 “乖,再坚持一下,听话。” 慕海本想背人走,又舍不得兔子和野鸡,只能揉揉孙女的头安慰。 两人还没走几步,远处就传来狼嚎,意识到危险的福宝,说什么都不肯继续往前,“前面有狼,会吃人,我要回家,再也不来这里。” 慕海也听到狼声,但是他相信孙女的福气,“别怕,畜生也有灵性,肯定不会伤你,马上就到,你再坚持会儿。” “才不要,我就要回家!” 说完,福宝挣脱慕海的手,直接往山下跑。 慕海气的呼吸都急促起来,“慕南锦,你能不能别这么任性?” 这都什么时候,这丫头还这么任性,不知道家里多难吗? 这样想着的慕海,丝毫没想过,造成这一切的结果,并不是慕南锦这个五岁的毛丫头。 “你凶我?”福宝不敢置信地看着老爷子,“你不是祖父,他那么疼我,绝对不会凶我。” 控诉完,流着泪背身不再理会人。 本就为整个家操碎心,孙女又如此不懂事,慕海累的心神俱疲。 忍了又忍,他才蹲下来讲道理,“爷爷不是故意凶你,咱家的银子全被你爹娘拿走,不能买肉,也不能买你最爱吃的红糖麻花,只能多找点东西,你听话,只要找到能换钱的,爷爷立刻带你回去。” “兔子和鸡就能换钱,够买好多红糖麻花。” “差的远呢,你大哥读书,一个月至少五两银子嚼用,还要准备保费,县试、院试花销,至少也得五六十两银子。” 福宝沉默了。 不知道为什么,听到这些,她并没有高兴,反而越发难受。 “能明天再来吗?我现在只想回家。” 秋闱还早,他自己手上还有一两多银子备用,早一天晚一天其实差别不大。 然而,慕海就是不想等。 本来家资颇丰,现在不止地减少一半,原本一百两的存银也只剩一两,落差之大,着实没法接受。 “不行,”他态度很强硬,“明天可以来,今天也不用那么早走。” “我走不动,”福宝干脆坐在地上,“也不想再往前走。” 已经捡到东西,为什么不能回家? 明明以前,她想怎么样都可以! 见状,慕海再也忍不住,直接用手拽起人,“赶紧起来,别逼着我发脾气。” 他脾气一向不好,除了慕大,每个孩子都被揍过,唯独对小孙女,连重话都没说过一句。 可那是因为家里顺遂,有哄孩子的心情。 没有防备的福宝被猛地拽住,鞋子都掉了一只,慕海却依旧不管不顾往前拖,顿时哇哇大哭,手踢脚踹,“难道那些人说的是真的,你们并不是真心疼我,只想利用我得好处?” 第91章 慕海后悔 福宝的话,让慕海脚步一顿,脸上不由得寒了几份。 自己对这个孙女虽然有别的心思,却也是真的好,要什么给什么,走哪带哪恨不得揣兜里,结果外人几句话,就让她记在心里。 “姓周的故意挑拨咱们祖孙关系的话你也信?”他肃着脸,满面寒霜,“福宝,你已经记事,我怎么疼你的不记得? 是,今天让你受累,没顺你心,可咱家现在光景,还不全是你爹娘害的?” 若非他们闹腾着分家,又掏空家里,我至于逼着你进山找东西? 你要怪也该怪他们,而不是我这个为你操碎心的老头子!” “本来一片好心,”他长叹一声,“算了,你既然不愿意,咱们就先回家。” 小孩再聪明,也不可能比得过活了大半辈子的老阴比。 怀疑的苗头刚冒头,就被慕海一巴掌拍死在出生地。 “祖父,对不起,我实在太累,才胡乱说话。” “没事,你还小的,不怪你,”他轻柔的拍拍孙女的头,“这次是祖父考虑不周,走,咱们回家,若是有货郎来,就给你买最爱吃的红糖麻花。” 说完,失望地看一眼前方,牵着福宝回去。 虽然表面和蔼,其实心里已经气的骂人。 养不熟的丫头片子,跟你那窝囊废的爹一模一样,全是白眼狼。 太过专注吐槽,自然没精力顾忌别的,他没留意,山路又坑坑洼洼,一个不小心,便踩空摔倒。 扭到脚不说,手中的野鸡野兔也甩了出去,直愣愣滚到坡底。 等他拖着受伤的脚赶过去,早就被山里的野物叼去。 简而言之,这次进山,除了身上的伤,一无所获。 狼狈地回到村里,勉强安抚好福宝让她去村里玩,他立刻用最快速度回家,“老婆子,算命瞎子说的一点不错,没有南风,福宝的福气也大受影响!” “没捡到东西?” “捡到了,又丢了,”他指指肿了老高的脚腕,“还把我给扭伤。” “伤的重不重?”听到这话,老周氏立刻急了,压下不舒服起身找药,“赶紧的,我给你上药。” “不严重,还能走路,这次家里银子真要见底,”慕海急得嘴角都快起泡,“早知道这样,就不该把老二过继出去。” “要不咱们跟大哥说说把他要回来?二叔那一脉死了几十年,压根不用在意什么香火不香火。” 慕海很心动。 亲生的儿子,好不容易养大却便宜几个埋了几十年的人,越想越舍不得。 “你先在家歇着,我去大哥家。” 撂下这句话,急匆匆离开。 认亲宴慕海没捣乱,慕族长心情直到现在还很好,看到他一瘸一拐过来,也只是挑挑眉头,“扭到脚不好好在家养伤,又来我家干嘛?” “大哥,我后悔了,你把老二重新改到我名下吧。” 本来悠哉磕瓜子的慕族长,听到这话,直接呛住喉咙。 见状,慕濯连忙端水过来,“爹,喝点水把东西咽下去。” 一碗水喝完,慕族长停止咳嗽,然后才发现,慕海站在旁边,一脸殷切。 就特么无语。 “老三,你脑袋里装的全是米田共?”他真的很怀疑,“族谱已改,还开祠堂禀明祖宗,全村都知道慕二是慕仓一脉子孙,你跟我说要回去,可能吗?” “你是族长,这只是一句话的事。” “我才不干这种缺德事,”慕族长呸了一声,“不管你是没睡醒还是脑袋有病,趁我没发火,赶紧离开,否则我真打人。” 什么玩意儿! 当初不拿亲儿子当人看,为了不碍事甚至想除族,连条活路都不肯留,现在觉得有用又后悔? 想的真美! 哪怕悔的肝肠寸断,自己都不会答应。 “他本来就是我亲儿子,”慕海并不觉得自己过分,“当初我一时想茬,现在想通了。” “晚了,”慕族长被弟弟这恬不知耻的样子刺激到怒极反笑,“名分已定,不能更改,你死心吧,若是顾念情份,就别打扰耀小子,让他安安稳稳过自己日子。” 慕海很了解亲哥的性格,对这个结果并不意外,闻言,果断后退一步,“那就让他兼祧两房,二叔那他想认便认,我这边也不耽误。” 没有最无耻,只有更无耻。 果然,慕海这废物,从没打算放过耀小子。 慕族长闭上眼,想压住火气,却失败了,忍无可忍,直接一巴掌呼上去,“别逼着我把你除族。” “为什么这也不行?”慕海无法理解,“你非把亲弟弟逼死才甘心是吧?” 他好不容易养大的儿子,怎么就不能要回来? 不想跟智障计较,慕族长直接招呼儿子,“慕濯,把人给我扔出去,以后都不许他进门!” 听到这话,慕濯兴奋地搓搓手,阴恻恻的笑起来,“三叔,得罪了。” 话音落地,连拉带扯把人推出门外,然后,啪嗒一声关门。 他也不耻慕海的为人。 七尺男儿,谁不是一个唾沫一个钉? 唯独他,说话跟放屁似的,自己都没搁心里。 脑子是好东西,可惜他没有! 门外,慕海一脸抑郁。 纵然早知道亲哥任性,却也没想到他如此不给面子,竟然直接把自己撵出门。 他深吸一口气,努力咽下这份屈辱,才冲院子高喊,“不兼祧也行,南崽必须改名,二房过继可以,不能带走我们家的福气!” “你三叔今天是跑来唱大戏的吗?”慕族长被这话逗笑了,“一出接一出,越来越离谱。” 活这么大岁数,还从没听过,名字能带走别人家福气。 “他不会以为三房落魄因为南崽名字吧?不是吧不是吧?”慕濯无法理解,“祸头子明明是慕大,关其他人什么事?这也太偏心!” 要是自家老头也这样…… 他偷瞄一眼亲爹,止不住打冷颤。 毫无底线的偏袒和溺爱,听起来令人羡慕,然而换个角度,又让人觉得恐怖。 “他脑子一直拎不清,”哪怕慕族长已经习惯,还是忍不住揉太阳穴,“别搭理,当他死了就成。” 第92章 平平无奇 “行!” 听到这话,慕濯就知道亲爹的态度。 贼溜溜转动眼睛后,走到井边打盆水,然后开门,怼着慕海泼上去。 “三叔,看你全身都脏的厉害,侄子给你冲洗冲洗,不用谢!” 说完,啪一下继续关门。 一语双关的话,浑身湿漉漉的水,慕海险些气晕过去。 “慕山,能不能管管你家小兔崽子?” “不能,”慕族长含着调笑的声音从院内传过来,“我倒觉得他已经很给你面子,没直接拿大棍敲!” “你混蛋!” “又不是第一天才知道,”慕族长不以为耻反以为荣,“唉,我这么混蛋的人儿子个比个孝顺,还多了三个义子,你倒是像个人,结果呢? 大儿子废物,二儿子自立门户,三儿子也彻底离心,算计大半辈子,图啥?又得了什么?” 剜心的话,惨烈到不忍直视的对比,饶是坚强如慕海,眼睛都闪烁泪花。 “我知道你们都看不起我,觉得我狠心、凉薄,可你们又懂什么?我也只是想让子孙过的更好!” 悲愤地吼完这句,慕海逃也似的离开。 “爹,”慕濯有些不忍,“我是不是做的太过了?” “你听他胡扯,”慕族长冷嗤一声,“他就是自私,真要为子孙好,首先得自个立身正,给后代一个好榜样,而不是全给养成歪脖子树。” “有道理!” 于是,慕濯从桌子上抓一把瓜子,跟亲爹一起兴致勃勃磕起来。 然而,刚磕两个,慕海的声音又传过来,“老大,我要给知仁改名字,改成南风!” 闻言,慕族长深吸一口气平复情绪,中气十足地咆哮一句,“快滚!” 话音落地,瓷白的碗狠狠砸在门上,摔的稀碎。 即便知道自己在门外不可能被砸到,听到声音,慕海还是慌不择乱跑路。 慕濯彻底服气,“我还当三叔多少有些悔意,还是太年轻。” 这人真的是不达目的不罢休,小算盘一套接一套,换一个耳根子软的,说不定还真能成功。 “他脑袋有坑,”慕族长想到这个不靠谱的弟弟就头疼,“以前我觉得你二叔不讨喜,现在才发现,他已经算好。” 至少省心,不会有事没事就来碍眼。 “好奇怪,”慕濯真的很疑惑,“好端端的,三叔为何非要折腾改名字?南风这两字很特别吗?北风西风不行?” “去问你娘,说不定她知道!” 族长夫人还真知道这事,“当初福宝还没出生,你三婶就找人算过,说是个福气大的,那句话叫什么来着,锦绣前程熠熠,只差南风一阵。” 慕濯听完,铁青着脸把话复述给慕族长。 “锦绣前程熠熠,只差南风一阵?可拉倒吧!三岁看老,福宝那丫头又蠢又狠,谁若是眼瞎看上她,我敢保证,绝对没好日子!” “咱们这么想没用,看三叔那样,明显已经疯魔,”说着,他蹭的站起来,“不行,我得把这事告诉慕二。” “去吧,给他提个醒,慕海马上就会找过去。” “嗯!” 慕耀离开医馆,并没有回家,而是拐弯去了地里。 即便天天来,还是觉得惊奇,“媳妇,若是每块地都能这样,不用浇水,不用薅草,也不用除虫,那可再没有比种地更轻松的活。” “想的真美,”苏黛没好气地翻个白眼,“全天下只有这三亩地能这样,再不可能有第二块。” 也就是系统选的位置隐蔽,地又少,才没让人注意。 即便这样,自家每天也要装模作样的转转,免得让人心生怀疑。 “我只是随口一说,”慕耀不自在的摸摸鼻子,“天下掉馅饼的事,遇到一次就好,哪里可能次次这么好运气。” 苏黛没反驳,却也没附和。 系统并不受她控制,未来的事,她也说不准,唯一能做的,就是把握当下,好好提升自己。 “回家吧,今天开始,教你们新内容,争取两个月内结束启蒙去学堂读书。” “行啊,反正今天也没事,”话音一转,慕耀突然想到一个问题,“媳妇,当时在医馆不方便,现在可以说了吗,你的身体究竟怎么回事?” “有些事,除非亲眼看到,否则绝对不会相信,比如眼前的地,”苏黛没打算一直藏着掖着,“我有一种能力,你也可以看成天赋,可以通过重复一个行为获得相关技能,以前我从没接触过酿酒,却因为做饭获得这方面知识,这么说你能懂吗?” 听到这话,慕耀和南崽齐齐瞪大眼睛。 “媳妇,”他下意识吞吞口水,“你字越写越好,是不是也有这方面原因?” 苏黛刚开始写字,勉强能称赞一句工整,现在却有自己风骨,甚至隐隐自成一系。 以前慕耀只觉得妻子聪明,自己每天写到手酸,也只做到横平竖直。 比起妻子飞一般的进步,简直像块朽木。 “是啊,”这下换成苏黛不自在,“读书和写字都包含在文识这个模块内,不需要每样都下苦功夫。” 比起人家勤学苦练,自己这是赤裸裸的作弊。 然而,不得不承认,真的很爽。 有挂的人生,就是这么平平无奇。 “这么说娘也会丹青?”南崽突然来了精神,“可以教我吗?” 苏黛没理由拒绝儿子合情合理的要求,“完成功课就教你!” “身体又是什么情况?”慕耀没有忘记最重要的问题,“可是你自己调理的?” “对的,不止我,你们的身体也越来越好,”苏黛骄傲地仰起下巴,“我做的每份食物,都能增强体质,你们吃了那么多,肯定所有变化。” “我每天都有使不完力气,”南崽率先举手,“感觉一只手就能把慕知礼按趴下。” “那是错觉,”苏黛被逗笑了,“只是比以前好一点,没那么夸张,要不你们也不会没察觉出来。” “确实,”慕耀非常赞同,“我还以为是家里伙食太好才养的人格外精神。” 每顿都能吃饱,天天有肉,哪怕力气大了些,也没往别处想。 ------题外话------ 可能还有人不知道,文文后天也就是三月一号上架,到时候会倒v,大家抓紧看哦~ 第93章 告知来意 说完,慕耀想到一个可能,“媳妇,隔壁一直送东西,是不是已经察觉出问题?” 苏黛还真没想过这个可能。 毕竟,吃自己做饭的人好几个,得到的反馈全是好吃,而不是有益身体。 汗,莫非自己身边一群,全是憨憨? 吃那么多都没发现,反倒让没吃几次的老刘上了心。 “即便发现也没事,就说我加了养气补身的药,反正他又不可能死盯着咱家厨房。” 慕耀表情严肃,“没这么简单,隔壁实在太过殷勤,说不定发现了什么咱们不知道的事,幸好确实对咱们没有恶意,暂时应该不会说出去。” “为什么不会?”南崽不解,“他有那么好心帮咱们保守秘密?” 听到这话,苏黛弹弹儿子的额头,“如果你发现一个金苹果,不说能独占说了就要和别人一起分,还会说吗?” “那只是一般情况,”南崽真的很认真,“倘若保密却得不到苹果,换成我,必然会宣扬出去浑水摸鱼,刘爷爷其实并不值得信任。” 这个结论很容易得出,然而,南崽才五岁,刚刚读完《三字经》。 深吸一口气,苏黛才没那么激动,“相公,我不该压你们读书进度!” 简直在耽误孩子。 此时的苏黛,终于明白一直以反派身份蹦跶的二房为何能活到最后,无它,够聪明! “现在改也不晚,无论我还是南崽,都不会把读书当成负担,反而是一种享受。” 说完,慕耀掰开揉碎为儿子解惑,“你说的情况,是确定自己得不到苹果后的补救措施,从隔壁的表现来看,暂时没到这个地步,在彻底没有失去希望前,他依旧会抱着独占苹果的想法,无关什么人什么身份,这是人之常情!” “还有一点,”苏黛补充,“除非万不得已,他不会选择得罪我们,怕鸡飞蛋打、鱼死网破。” 南崽把手背在身后,一脸受教。 苏黛不敢琢磨他是真明白还是假明白,太打击人。 坦白说,她一直都不是什么聪明人,现在如鱼得水,一是知道剧情,二则因为有挂。 若是没这两样,可能还真比不过南崽一个小屁孩。 伤自尊! 泄愤地把儿子的头发揉成鸟窝,又戳戳他粉嫩的脸蛋,才牵着他的手回家。 慕耀虽然对儿子的聪慧习以为常,却没阻止妻子,反而配合的按住儿子。 这对无良父母看着儿子委屈地嘟嘴,还笑得格外开心。 直到家门口,两人嘴角依旧上翘。 “你们终于回来!”慕濯远远看到来人,小跑着过来迎,“我已经等两刻钟。” “你怎么过来?”慕耀微微愕然,“不用下地干活吗?” “家里草刚薅一遍,这两天都歇着,对了,”被慕耀打岔,慕濯差点忘记正事,“我有要紧事跟你们说。” “什么事?”慕耀一边开门一边带人进去,“走,先进屋喝茶。” “我在家刚喝过,不用麻烦。” 这话,让慕耀脚步一顿,“你可能误会了,茶不是给你准备的,我们一家三口出门太久,早就嗓子冒烟。” 说完,还淡淡地瞥慕濯一眼,那神情分明在说不要自作多情,你只是顺带。 草(一种植物)! 狗比男人,不是给老子准备的你说什么? 慕濯一脸郁闷地跟在堂弟身后走到厅堂,刚坐下就提出要求,“弟妹,先给我倒茶,慕耀必须排在我后面!” “幼稚!” 慕耀鄙视一眼,给他倒了一杯...…凉白开。 太狗了,直接把慕濯给整无语。 一秒钟都不想再看见慕耀这小气鬼,慕濯直接说出来意,“慕二,弟妹,你们听过‘锦绣前程熠熠,只欠南风一阵’这句话没?” “谁作的诗吗?” 苏黛认真查找脑海内的知识,并没什么头绪。 “不是,一个算命瞎子的话,福宝出生前三婶找人算命,那人说的,当时我娘也在场。” 飞快地解释完,慕耀连忙低下头,怕慕耀发火殃及自己。 与他预料的不同,此时的慕耀平静到近乎淡薄,连声音都没有起伏,“你既然大老远跑一趟,绝对不会只告诉我们一句添堵的话,慕海他,又做了什么?” “三叔觉得南崽带走他们家福气,想把二房要回去,被我爹拒绝,又改口让你兼祧,气的我爹直接撵出门。” “后来呢?” “咦,”慕濯讶然,“你怎么知道还有后续?” 慕耀冷笑一声,“他一直都是这么个人,为达目的不择手段,才不管会不会恶心死别人。” 慕濯被这话噎住,突然就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思忖一瞬,还是决定只说正事,“后来他要求改南崽名字,想把南风这名字给慕知仁,我爹那没走通,迟早过来找你。” 听完,苏黛感觉自己生吞了苍蝇。 难怪慕家男孙名字全带知,只有自家儿子不同。 让自己儿子给福宝做垫脚石,怎么不怕扎死他们? “慕耀,抄家伙,跟他们拼了!” 若是以前,苏黛肯定不信这么离谱的说法,可原剧情中,相比福宝事事如意,自己儿子却死无全尸。 实在意难平! 只要想到这件事,苏黛就想立马给儿子改名。 慕濯很理解苏黛的心情,谁家孩子谁疼,换成谁都没法平静,“弟妹,别冲动,你若觉得膈应,可以给南崽改名字,犯不着落人话柄,他毕竟是长辈,也没对孩子造成实质伤害。” “我不要改名字,”南崽非常委屈,长长的睫毛颤动,沾满泪花,却依旧固执坚持,“我是慕南风,我爹娘唯一的宝贝,跟福宝那蠢丫头没一点关系!” 早晚有一天,他会让世人知道,究竟谁才是陪衬! “你竟然听的懂?”慕濯很心虚,“看来读不读书,确实不一样。” 早知道这孩子听得懂,他就另外找机会说了。 造孽啊,今天这事,这小子估计会记一辈子。 话说回来,这一家三口都小心眼,以后怕是有好戏看了。 与亲爹一样,慕濯也不是个安分的,完全看热闹不嫌大! ------题外话------ 明天上架,希望大家多多支持,爱你们~ 第94章 一枝独秀 “这跟读不读书有关系?”南崽疑惑地转过头,“不识字也知道什么意思!” 不就说他慕南风前途暗淡,活该被慕南锦踩到脚底? 好气! 那丫头又蠢又笨,除了运气一无是处,凭什么踩自己? “揉揉头,不气不气,”苏黛轻柔地把儿子圈到怀里,“我儿子独一无二,谁都不能替代,更不可能被人踩成泥。” 以前,苏黛不喜欢福宝,只是因为立场对立,女主和反派注定不可能和谐相处。 可现在,只因这句话,她就彻底厌上这个人。 别说什么她也是受害者,既得利益者没资格说这种话。 诚然,她什么都没做,但老宅折腾这些,也全都为她铺路。 慕耀也想过给儿子改名,见状,立刻改变主意,“南风这个名字只能是我儿子的,老头子敢作妖,别怪我让他后悔一辈子!” 苏黛左想右想,还是咽不下这口气,“儿子,我给你取个字吧?” “什么字?” 南崽没应声,慕濯却耐不住好奇心。 “元宇,元,始也,宇,上下四方,这片天地,从始至终你都一枝独秀!” 苏黛说这句话时,笃定而自信,非常具有感染力。 哪怕明知道南崽还只是幼童,却让人勾勒出他长大后遗世独立的画面。 “慕元宇,”南崽认真品味这个名字,牢牢刻在脑海,“娘,我一定不会辜负你们的期待。” “嗯,”苏黛心疼地拍儿子后背,“你一定可以做到!” 这件事,对慕家影响很大。 慕濯走后,慕耀什么话都没说,直接一头扎进书房里。 得知苏黛的能力后,他心中就升起一股紧迫感,觉得只有考取功名不断向上爬才能护住妻儿。 不蒸馒头争口气,慕海既然这么看不起二房,就睁大眼睛瞧着,究竟谁压过谁? 这个念头,被慕海这么一刺激,更是根植于骨髓。 苏黛也一样。 她自己受点委屈没事,毕竟,她不是银子,不可能人人都喜欢。 可宝贝儿子不行。 有什么冲他们夫妻来,南崽那么小,凭什么承受慕海的龌龊算计和恶意? “今天开始,我教你们拼音,争取用最快的速度认字。” 原先苏黛没用这个方法,是觉得两人还要去学堂,踏踏实实用反切学习,虽然慢点,却能更快适应学堂。 可现在,她不想再浪费时间。 于是,一家三口开始埋头苦学。 溪下村。 慕海铁青着脸换好衣服,忍不住跟老周氏抱怨,“大哥从当了族长,就不把别人放在眼里,我们是亲兄弟,找他帮点小忙都不愿意,还把我撵出大门,太不像话! 打今儿起,两家就彻底断交情,休想我帮他一分。” “大哥这次确实过分,”老周氏也非常不满,“什么话不能好好说,怎么还泼人?不知道你还受伤吗?” “就是,还有,他有什么资格不答应改名?我自己孙子想叫什么叫什么,有他什么事?严重怀疑他只是看我不顺眼,单纯找事!” “这事确实他不占理,先喝口水,我去做饭给你吃,养养力气咱们再找他理论,实在不行去找老二,总能达成目的。” “成,”慕海顺势躺下来,“我先歇息歇息!” 然而,他刚闭上眼不久,外面就传来一声高喊,“海叔,不好了,你家福宝掉河里了!” “什么?”慕海听到这话,脸都白了,鞋子都没穿,着急忙慌地跑出去,“人呢?捞上来没有?” “捞是捞了上来,但是还没醒,盛哥正在催吐,也不知结果会怎么样。” “我孙女福大命大,肯定没问题!” 撂下这句话,慕海飞一般冲出大门。 他的话倒也没错,福宝虽然命中注定有此一劫,也注定不会有事。 吐出嘴巴里的污水,她幽幽转醒。 “福宝,你现在怎么样?头晕不晕?能说话吗?” “头晕,胸口也好痛,盛伯伯,我是不是快死了?” “这些都是小事,”慕盛动作温柔地帮她擦了擦脸上的淤泥,“你已经得救,不会死的。” 慕盛曾经有个女儿,却没养活,所以对全村的姑娘都很和善。 故而,发现福宝掉河里,想也不想下水救人。 “小哥哥呢?他有没有事?” “他也没事,比你醒的还要早点。” “那就好!” 福宝说完,轻轻松一口气,然后就挣扎着站起来看人。 “别动,”慕盛摁住了她,“男孩子皮实,你先顾好自己。” 一个外村孩子,他们能把人捞上来已经仁至义尽,没道理还要上赶着。 更何况这孩子从醒过来就瞪着眼睛防备他们,好像他们干了什么坏事。 虽然不至于和孩子计较,慕盛心里还是不怎么痛快。 “谢谢盛伯伯,我已经没事,小哥哥吓坏了,我去安慰安慰他。” 说完,她跑到男童面前,伸出自己白嫩的小手,“小哥哥,我是福宝,你叫什么名字?” “陈渊,”他抿抿嘴,又纠结一瞬,闷闷地出声,“刚刚,谢谢你。” 陈渊是里正家的小孙子,今天到溪下村,是为了嘱咐夏收的事,他闹着要跟过来,陈里正没办法,才把人一起带着。 然而,大人说话非常枯燥,他实在待不住就来河边玩水,结果不小心掉到河里。 “不客气,”福宝笑得很开心,“能帮助到你,我也很高兴。” 围观群众:这话乍一听好像没什么,越琢磨却越不对。 若是没记错,救人的并不是福宝这个孩子。 然而,还没等众人把疑惑问出来,就看到慕海疯子一样莽过来,“福宝,你没事吧?吓死爷爷了!” 说完,后怕的把人抱在怀里。 “祖父,我没事,”福宝反抱着老爷子安慰,“你别担心,我保证以后不再来水边玩。” 慕海本想训斥几句,见状,只得跟孙女妥协,“你知道错就好,小孩子不能玩水,也不能玩火。” 说完,冲周围一圈乡亲道谢,打算抱着人回去。 “祖父,带小哥哥一起回去吧,他刚刚也落水了,孤零零一个人好可怜。” 第95章 软硬不吃 听到这话,慕海才注意旁边的男童。 崭新的细棉衣裳,白嫩的肌肤,狼狈却依旧倨傲的神情,几乎不用想就能判断城里少爷下乡来玩。 “既然你们投缘,去咱们家坐坐也无妨,刚好可以喝点姜汤,免得风寒入体。” 听到这话,福宝期待地转头,“陈渊哥哥,可以吗?你衣服都湿了,我哥哥不在家,可以先穿他的!” 陈渊被人指指点点,本就不耐烦,再加上对这个漂亮又善良的妹妹有好感,只是稍微犹豫,便同意了,“给你们添麻烦了,我爷爷会好好酬谢你们的。” 说完,点点下巴,跟着两人回去。 众人看到这一幕,有些犯酸,“长得好看就是占便宜,这小屁孩眼睛长到天上,看咱们这些泥腿子用鼻孔,难得福宝能制住他!” “或许这就是一物降一物!” “我倒觉得这孩子不懂事,咱们是乡下人又如何,既没吃他家米又没要他家饭,把他从水里捞出来,不感恩就算了,连个笑脸都不给,谁欠他的?” “行了行了,”慕盛抬手阻止众人的闲言碎语,“多大人,跟孩子计较什么?我捞人也是顺手的事,压根没想过恩不恩的,对得起自己良心就行,你们也都散了,该回家回家该干活干活,不是啥大事!” 事主都这样说,村民们即便心里依旧不舒服,也只能作罢。 回到家后,慕海嘱咐老周氏煮姜汤,他自己则找衣服给陈渊换。 陈渊今年八岁,慕知礼的衣服小周氏做的时候会特意放宽两寸,穿起来正好合适。 只是粗棉的和细棉终究不同,习惯细棉陈渊特别不适应。 这一幕,落在慕海严重,更加确定陈渊的娇贵。 “孩子,你叫什么名字?住在哪里?跟谁一起来到的溪下村?” 慕海语气温和,笑容和蔼。 然而,陈渊抬抬眼皮,淡淡地瞥他一眼,没有搭话。 “别怕,我不是坏人,”慕海脸上的笑意稍稍淡了一些,“小孩子在外面不安全,得赶紧找到你家大人才行。” 这话,终于牵动陈渊情绪,他咬咬唇,小声解释,“我爷爷会找过来的。” “人生地不熟的哪有那么容易找来?”慕海并没把他的话放在心上,“倒不如你先自己交代一遍,我陪你找人。” 听起来很有说服力,然而,陈渊并不搭理。 他见多别有用心把自己当小孩哄的人。 慕海不死心,绞尽脑汁旁敲侧击,可惜陈渊软硬不吃,说的口干舌燥依旧没得到半点信息。 “祖父,”福宝软软地叫了一声,“陈渊哥哥很累,先让他休息好不好?” “行吧,”慕海也不敢把人逼太紧,“你们去厢房玩,累了就睡觉,吃饭我叫你们。” 慕族长家,陈里正说完正事,喊小孙子回家时,才发现人不见了。 顿时急的满头大汗,“这孩子,一直嘱咐他不要乱跑,怎么就是不听呢?” “你先别急,我找人问问,溪下村鲜少来生人,看到他肯定有印象。” 慕族长匆匆安抚一句,立刻出门打听消息。 确实跟预料的一样,陌生人在溪下村非常显眼,没怎么费工夫就知道具体经过。 “陈里正,赶紧来,你孙子落水了!” 这话说的没头没尾,陈里正还以为人没捞上来,又急又惊,差点晕过去,“是不是,是不是已经没救?” 渊儿那么小,又那么聪慧,怎么就...... 自己带着活生生的人来,走时却只剩一具没热气的尸体,又该怎么向儿子儿媳交代? “你误会了,”慕族长察觉自己的说法有歧义,干笑着解释,“孩子已经被村里人捞上来,现在在我三弟家。” “救上来就好,救上来就好!” 说完,陈里正发现,自己双腿已经吓得发软。 慕族长很理解,让人扶着他找人。 看到孙子后,他再也忍不住情绪,直接摁着陈渊啪啪打拍屁股,直到累的喘气,这股一直压在心口的害怕才发泄出去。 “再你不听话,屁股给你打肿!” 陈渊自六岁便去学堂启蒙,年纪小自己又聪慧,连夫子都不曾打手心,在家更是重话都没听过一句。 今天却被陈里正扒裤子打屁股,小脸臊的发烧一样红。 “爷爷,别这样。” 他声音软糯,眼睛噙着泪花,额头还有在河里沾的泥沙,狼狈又脆弱。 陈里正立刻心软,声音都缓和很多,“来之前就跟你说过,跟紧我不要乱跑,更不能去水边,你怎么做的?” “对不起,孙儿不该不听话,也不该让您担心。” 陈渊没有狡辩。 事实上,他自被救后就一直忐忑。 不识字的乡民怎么看他无所谓,可他不想自己爷爷失望。 “下不为例,”陈里正表情严肃,“以后都不许乱跑,回家去祠堂跪一天!” 闻言,陈渊想辩解,话到了嘴边,又咽下去。 他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孩子,很清楚这次多危险,犯下如此大错,根本没资格要求更多。 教训完孙子,陈里正才意识到自己做的不妥,他拍着额头道歉,“对不住,我刚才急昏了头,让你们见笑。” “我理解这种心情,”慕海一脸唏嘘,“听到福宝掉河里后,我吓得鞋子没穿直接跑出去,万幸孩子没事!” “可不是,要是有个万一,让我这糟老头子送黑发人,百年后都没脸面对列祖列宗!” “爷爷,今天的事跟你没关系。” “我把你带出来没看住,这就是错,”陈里正语重心长地教导孙子,“很多时候,人不仅要对自己负责,还要对别人负责。” 陈渊双眼迷离,他听得懂这话,却无法理解其中深意。 还在别人家,陈里正没多说,安慰地拍拍他的头转向慕海,“老弟,冒昧问一下,你可知谁救了我孙子?我陈家非忘恩负义之辈,必厚礼重谢!” “我也是后面才到,要不你问福宝?”慕海把孙女推到前面,“别怕,把你知道的都告诉里正爷爷。” 第96章 互相算计 陈里正进门就注意到躲在爷爷身后的小姑娘。 皮肤白嫩,眼睛清澈,浑身都冒着灵气,让人初见就生出欢喜,“小姑娘,可以把你知道的告诉爷爷吗?” 福宝缓缓点头,“我刚到水边,就看到陈渊哥哥掉进河里,边跑边喊人救命,当时没人,我太急了就跟跳下去,后来遇到盛伯伯,他把我们两个从水里捞出来。” “爷爷,”陈渊插话,“若非有福宝,我肯定撑不到别人来救。” 没人知道,在水中绝望地闭上眼睛时,那个决绝冲过来的身影给了他多大勇气。 好像阳光倾落,带着无尽的暖意,给人勃勃生机。 陈里正沉默一瞬,他领悟到孙子的言外之意。 这孩子不想自己随便打发这户人家,而是想深交下去。 落安镇虽然不大,却也有十几个村子,溪下村虽然富裕,他却不怎么放在心上。 之所以每年跑一趟,是想展现自己对差事的重视。 换句话,其实只是做给上面看。 陈家坐拥良田二百多亩,家里还供出一个秀才,早就成了镇上举足轻重的人家。 没听到陈里正的答复,陈渊越来越忐忑,眼底都带着恳求,“祖父,您不是一直说,受人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 陈里正梗住。 说是那么说,也要看实际情况不是? 交好人家,不说门当户对,至少也得互帮互助吧? 可慕家就一普通农户,家里连个童生都没有,两家交往,自家得不到任何助力还要反过来填补这个无底洞,地主家的憨儿子都不敢这么傻大方! 慕族长差点笑喷。 陈家这小子也是有意思,毛都没长齐就见色起意! 他笑眯眯地拍拍陈里正的肩膀,“孩子已经找到,你们继续聊,家里还有事,我先走了。” 说完,施施然离开。 他懒得再看这场闹剧。 救人的明明另有其人,这爷孙俩却围着一个帮倒忙的小丫头争论。 莫非,也把这一切归结于福宝的福气? 何其荒谬! 慕族长的离开,让陈里正莫名觉得自己被轻视,他砸吧两下嘴,轻轻点头,“这是应该的。” “客气了,”听到这话的一瞬,慕海笑得脸上褶子都团成一朵花,“我家丫头最是心软,即便看到别人落水,也会一样帮忙。” 陈里正不置可否,“时间已晚,我先带孩子回家,明日再来道谢,见谅。” “路不好走,我送你们到村口。” 陈里正叹口气,没拒绝,“有劳了。” 待走出溪下村,他直直地看着孙子,“渊儿,你究竟怎么想的?” “她救我一命,我便用这条命护她一辈子。” 听到这话,陈里正眉眼一凝,“你看上了慕家的小丫头?” 陈渊没反应过来,“什么意思?” “我换句话,你想不想长大后娶她?” 孙子今年八岁,也确实该张罗亲事。 这丫头家世是低了点,可身家清白,相貌好看又浑身灵气,好好培养,并不会比县城姑娘差。 自家在镇上能说的上话,在县城还是差了点,有底蕴的人家不愿闺女下嫁,小门小户的自己又看不上。 挑一个顺眼的从小教导倒也不失为良策。 “娶她?” 陈渊从没想过这个问题。 仔细考虑后,发现自己并不排斥,慎重的点点头,“可以!” 语气不勉强,却也看不出羞涩。 陈里正看出孙子没开窍,也没在意,“既然你有这个想法,适当帮扶下慕家也无妨。” 老宅。 慕海也在琢磨这个问题。 “陈渊那小崽子,对福宝好像有想法,眼珠子就差没黏在咱孙女身上,陈里正的意思,好像不打算阻止自己孙子。” “啥意思?他也看上咱家孙女了?” “应该是,”慕海有些得意,“福宝是咱们按照城里小姐娇养的,白净又水灵,陈家看上也不奇怪,不过……” 话音一转,他说出顾虑,“陈家虽然是落安镇一霸,出这一亩三分地却说不上话,陈渊和普通人倒般配,却不够格娶咱家的福星。” 慕海的打算,福宝嫁的人必须对自己孙子仕途有帮助,除非陈渊能考中举人,否则一定没戏。 “那咱们下次跟陈里正说清楚,”老周氏倒没想那么远,“免得坏了孙女名声,以后不好说亲。” “这事不急,福宝还小,陈家的事对她没多大影响,他们家有秀才,咱们刚好可以借波力。” “这样不太好吧?” 老周氏坑亲人不手软,却没大胆到算计外人。 “没什么不好的,”慕海不以为意,“咱们只是现在比不过陈家,等知智一路往上,又有福宝的好运气,早晚把他们甩在后面,根本不用怕。” 两家各有算计,却又高度默契地暧昧不清。 翌日见面,双方亲热的好像相交几十年的老熟人。 于是,溪下村人全都好奇起来。 “明明盛哥救了陈家小子,他们怎么与海叔更亲近?是不是报错恩?” “这不可能,知道他们方才往盛哥家送了多少东西吗?” “两头生猪,十匹棉布,米面各五百斤,乱七八糟的糕点林林总总十几样,加起来值十几两银子,早知道陈家这么大方,我也跳下去。” “谁说不是呢?我也后悔着呢!” 慕家也得了东西,表面上只有慕盛家的一半,陈里正私下又拿出二十两酬金,“慕老弟,若非福宝,我家渊小子能不能保住命还真不一定,这个情我一辈子都记心里。” 慕海假意推让几次才放入自己口袋,“还是那句话,即便换成别人,我孙女一样会管到底,陈老哥别多想,咱们两家相处的日子还长着呢!” “也对,”陈里正感动地握住慕海的手,“咱们两家不用讲这些虚的,我家老婆子最喜欢福宝这种齐整又乖巧的小姑娘,回头接她去家里玩几天。” “她一个小姑娘我不太放心,等知智休假,让他带着人上门拜访。” “那我就等着大侄子上门。” 短短两句话,两人已经达成不可言明的交易。 第97章 全家开炮 事实证明孙女一如既往好运,然而,慕海并没有满足现状。 他对着正在剁肉的老周氏说,“南崽的名字还得改,陈家有学堂,咱家孩子必须进去。” 没能事事如愿,慕海归结于福气不够。 “你准备把知仁送过去?” “本来想送知礼去,那孩子静的下心学习,谁让他没这福气,对了,”他突然想到一个问题,“咱们早晚给知仁改名,得赶紧换称呼。” “叫什么?南风吗?” “不妥,南崽还没改名,被外人知道会说嘴,知仁在弟兄中排行第二,就叫小二吧。” “小二?” 不太好听,但是也找不到更合适的称呼,即便老周氏不满意,也只能点头,“话说回来,老大去接媳妇,这都两天,怎么还没回来?” 慕海满头黑线,“这混账,该不会偷偷跑路吧?” 他应该手里没钱才对。 等等,慕海突然想到一件事,“这兔崽子不会把咱家牛给卖了吧?” 那可是除房子和地外最重要的财产! 养了好几年,膘肥体壮,干活顶三个大男人。 “不,不能吧,”老周氏也不敢打包票,“卖了牛,他来拉粮翻地吗?” “他连婆娘孩子都敢押,还有什么不敢的?算了,”慕海意兴阑珊,“现在计较这些没用,还是先办好手头上的事,我去打听下老二地址,吃完饭就找人。” “嗯,我继续做饭,中午多做点好的给你补补身子。” 慕濯走后,苏黛一家三口就在等老爷子上门。 镇上不大,周家进出又没遮掩,打听起来费不了多少力气。 然而,从早上等到晚上,都没有人上门。 慕耀笃定开口,“慕家肯定又发生了什么!” 除非被什么事拖着,否则慕海肯定用最快的速度找过来。 “希望是摔断腿,”苏黛恶狠狠诅咒,“最好是一辈子都好不起来那种。” 走不了路,才不会到处蹦哒恶心人。 “我也希望,可惜,祸害遗千年,”慕耀真的很遗憾,“若是他明天还不来,咱们干脆找过去,与其等的纠结,倒不如先发制人。” “行,”苏黛边打哈欠边伸懒腰,“今天早点睡,养足精神才有力气跟他斗到底。” “你先睡,我再看会儿书。” “南崽呢?” “娘,我还不困哦,想今天就把所有字母记住。” “你们父子俩相互卷吧,我不奉陪了。” 啧啧两声,她半眯着眼回到卧室。 自己这种开挂的人若是都头悬梁锥刺股,那些普通人怎么办? 这样想着,苏黛越发心安理得,没一会儿,就传来均匀的呼吸声。 慕耀带着儿子奋战到三更,翌日,华丽丽的起晚了。 两人清醒时,苏黛已经吃完午饭。 “媳妇,”他小心地瞥一眼妻子,“你生气没?” 说好的去找人算账,他们父子却在关键时刻睡过头。 惴惴不安的慕耀,连头都不敢抬。 “有什么好气的?”苏黛翻个白眼,“连着熬夜两天,你们身体肯定吃不消,睡到太阳下山都正常。 算账什么时候不可以? 完全没必要为此损害健康。 老宅所有人加一起也比不过你们重要!” 父子俩感动,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垂头掩饰怎么也压不下去的嘴角。 然后,加快速度吃饭。 慕耀嘴巴没停,只能抽空提醒,“媳妇,你先喂豆豆,马上就能出门。” 说完,继续吭哧吭哧闷头扒饭。 苏黛轻轻点头,去后院照顾骡子。 生活技能解锁后,苏黛就发现自己能隐约察觉出动物的情绪。 然而,这只能捶死自家豆豆铁憨憨一个。 它只要开口叫,十声有句都在嚷嚷自己饿,还有一声是要水喝,简直了。 这憨货吃的多拉的也多,隔一天不清理便便就臭成生化武器。 夏天刚刚开始,等天气变凉还有四五个月,苏黛只是想想,就一阵绝望。 不幸中的万幸,打扫卫生的不是自己,她只要在慕耀实在忙不过来时扔些草料就行。 或许在豆豆心里,给吃的都是好人,即便苏黛冷着脸嫌弃,还是温顺的凑过来低下脖颈方便人摸。 苏黛不想动手,它就始终操持一个姿势。 掉头离开,又会立刻拦住去路。 即便杂交,根植基因里的固执依旧让人头疼。 苏黛妥协了,轻轻摸两下。 完成仪式一样,之后的豆豆,终于肯放她走。 心累! “相公,”苏黛洗手后,闷闷不乐地回到座位,“你说豆豆这货是不是故意装傻?” 虽然看起来不太像,可它的某些行为,非常值得怀疑。 要吃要喝看似木讷,换个角度,这头骡子一点都不肯亏待自己。 甭管干不干活,都要先保证自己生活。 “不能吧,”慕耀咽下最后一口饭接话,“他可是连咱们回村那条路都记不住!” 即便刚出生两月的小牛犊,也不可能不认识自己走过好多次的路。 “也对,可能真是我想太多。” 总不能有路痴骡子吧? 这比豆豆装傻还令人难以相信。 苏黛随口一提,说完就彻底抛在脑后,慕耀更是如此,压根没放在心上。 南崽倒是好奇心极重,特意跑过去试探,得出的结论却跟父母一样。 之后,一家三口对这个话题绝口不提。 吃饱喝足,用最快的速度洗好锅碗,一家三口套车出门。 不巧的事,刚走出巷子,就看到迎面而来的慕海。 “晦气,”苏黛脱口而出这两个字,一点不给曾经的公公留面子,“咱们该早点出门的。” 免得这人脏了整个巷子。 “苏氏,这就是你对长辈的态度?” 慕海声音淬冰一样冷。 他没想到,不过短短一个月,这个往常病弱无力的儿媳,竟然敢当面骂自己。 果然翅膀硬了。 “我家长辈全在地底下,骨头都碎成渣渣,怎么,您又想跟他们唠嗑?” 一杀! “没错,”慕耀跟着附和,“堂叔,你若是嫌弃自己年纪太大活的勉强,直说便是,我们全家都乐意送这一程。” 二杀! “爹爹,我觉得堂爷爷只是单纯忘记怎么说阳间话。” 三杀! 第98章 眼光问题 慕海双眼发黑,几乎稳不住身形。 人越老,越能感知死亡越来越近,也越发渴望和珍惜活着。 这一家三口,一个咒他死,一个恨他死太慢,另一个更绝,内涵自己早该在阴间。 欺人太甚! 此时的慕海,胸口有团火在灼烧,烫的整个人犀利尖锐。 “慕耀,早知道生出来是你这么个玩意,我当初直接呲墙上!” “还有苏氏,你个病秧子都没死,老子必须长命百岁。” 顿一下,他恶意深深地转向南崽,“小王八蛋,别让我找到机会,否则剁碎你喂狗!” 敢如此诅咒他的人,不付出代价怎么行? 苏黛敢发誓,慕海绝对没开玩笑,他真的对南崽起了杀心。 下意识,她就想拿出系统背包的狼牙棒锤过去。 慕耀按住了她,“他在用激将法,若是动手,恰好中了算计。” 届时,甭管打没打到,慕海哪怕装也会装成重伤,以此为把柄要挟人。 可能是夺取南崽名字,也可能是…… “那怎么办?”苏黛感受到一股浓浓的挑衅,“难道只能任由他耍威风?” “咱们跟他的关系太过复杂,若是动手,反而无比被动,压制一个人的方法多的是,没必要因为一时冲动同归于尽。” 听到这些分析,慕海突然生出一股悔意。 他确实是这么个打算,甭管老二认不认,自己总归是亲爹,只要他敢动手,自己就站住大义,不想被世人唾弃,只能满足自己要求。 届时,不管给南崽改名还是让他回家都可以慢慢谈。 可惜,被识破了。 这个儿子自小就有主意,为了不让大儿子被压他才有意冷落。 可惜,老大实在不争气。 读书读不出名堂,清闲体面的差事也丢了,还被人坑骗走家里所有现银。 老三比老大聪明一点,却性格懦弱,也扶不起来。 相对而言,老二是三兄弟中最出色的。 倘若当初没松口过继,哪怕分家,他也有办法驯服这个儿子。 可惜了! 思绪虽然复杂,放在现实也只是一瞬,慕海并没否认,“老二,咱们是亲父子,真的没必要成为仇人。” “你用这话哄老大老三那俩傻子吧,”慕耀冷笑一声,“好歹做二十多年父子,谁还不了解谁?就像你第一眼认定我天生反骨,我也知道你这人骨子里多么冷血凉薄。” 为了自己野心,把亲生儿子当畜牲养,慕家往上数三代,也就这么一个奇葩。 难怪老太爷不喜欢他,有些人被讨厌,真的不是没原因。 “事实证明,我的眼光并没问题。” “可拉倒吧,”苏黛被这话逗笑,眼睛都眯成一条缝,“你看重大儿子,他把慕家害的没了家业,你轻视女人,慕周氏狠狠甩你一巴掌,你信任小儿子,他却关键时刻背刺……” 坏心眼停顿好一会儿,她才继续道,“你看重长孙,慕知智又真能出人头地、光耀门楣吗?” 幸好慕海没做生意,否则必然血本无归。 慕海知道苏黛故意刺激人,却还是下意识动摇起来。 以往觉得长孙至少也能得中举人,突然就不确定起来。 摇摇头甩出脑袋里不靠谱的想法,他语气强硬,“我家的事不用你操心,知智从小到大都没让我失望过,他一定可以让慕家翻身。” 永远叫不醒装睡的人,苏黛懒得反驳,直入正题,“即便你今天没来,我们也打算去找你。 你家的锦绣前程我们不管,别打南崽主意,他的名字不想要可以扔掉,绝不会给你们!” 即便知道慕耀说的有理,不能揍慕海,她心里还是憋着一股气,说出的话也越发刻薄,“我儿子可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吸血的!” “你们既然已经知道当初的事,拿掉这个名字,不是该更高兴?” “只有懦弱的人,才会为自己的无能为力找各种借口,并把希望寄托于这些虚无缥缈的存在。” 看到慕海眸底浮现的愤恨,慕耀翘起嘴角,“我相信南崽,他的未来只会一枝独秀,而不是成为谁的养分。” “看在那点微薄的血脉上,我提醒一句,别太信任自己眼光,血淋淋的教训就在眼前。 诚然,有些人运气真的非常好,可这也意味着,趋利避害已经成为她的本能,你把她当成武器,又怎么确定不会有噬主的那天?” 如刀般锋利的话,扎的慕海摇摇欲坠,慕耀却依旧咄咄逼人,“今时不同往日,我们一家既然已经出继,就不会再让你拿捏,无论你今天什么打算,都到此为止,否则,别怪我不讲情面。” 撂几句狠话就有用吗? 慕海想嘲笑二儿子天真,可下句话却让他全身都僵硬起来。 “慕大还在医馆,你确定不去看看?” “你对他做了什么?畜牲,他是你亲哥!” 说完,不等别人反应,急匆匆离开。 见状,苏黛心中五味俱全,“他对慕兴,多少还是有点感情吧?” “并不是,”慕耀讽刺地扯扯衣袖,“他只是担心慕知仁出现意外,老宅没有人能做另一个‘南风’。” 角度清奇,却意外有说服力。 苏黛沉默了。 少顷,不甘心地抱怨,“难道就这样放他走?他刚才不是说笑,是真想杀咱们儿子。” 听到这话,慕耀整个人都变得冷冽,“即便没动杀心,也不能让他轻松,既然已经不是一家人,就该井水不犯河水,既然他先打破规矩,别怪我狠心!” “你打算怎么做?套麻袋揍一顿?” “那样太便宜他,”慕耀语气冷漠,“刀子只有真的捅进脏腑,才能痛彻心扉。” 目光拂过妻儿,清冷的眼眸多了温度,表情也逐渐缓和,“别担心,和南崽好好在家待着,想看书就看书,不想看书就晒晒太阳,这件事交给我,儿子的公道一定会讨回来。” 简单安抚几句,把娘俩送回家安顿好,慕耀只身离开。 此时太阳渐斜,拉的人背影很长,也显得人格外伟岸。 ------题外话------ 个人觉得,慕耀、苏黛、南崽就是我理想中的一家三口~ 慕耀腹黑薄情却把所有温柔留给妻儿。 苏黛娇气任性却能包容丈夫疼爱儿子。 南崽明知不公却努力做好自己。 每个人都非常非常用心的维护小家,像路边野草一样抱成一团,风雨同舟…… 第99章 遥遥无期 慕耀并不知道自己在妻儿心中如此高大。 此时的他,心中仿佛住着一个野兽,想咆哮想撕扯想发泄。 对于慕家,这个生养自己的地方,他怨过恨过,可这一切随着过继戛然而止。 脱离出来后,曾勒的自己喘不过气的枷锁陡然消失。 没有责骂,没有埋怨,没有不公,他们一家三口清清静静,每天都很充实,仿佛新生。 不再纠结过去的恩恩怨怨,只踏踏实实过好每一天。 知道老宅那边人不会轻易罢手,所以尽力遮掩地址,帮助周家,撇清两方关系…… 然而,有些事真的,不面对不行。 虽然早已对老宅没期待,若非慕海非要纠缠,他此生都不会出手。 “赵嘉,李念,丁一,我有事找你们!” 见到三人,慕耀直接开门见山。 “耀哥,什么事啊?” 仨人这两天都在弄韭菜盒子,这东西技术含量不高,奈何这三人都不怎么会做饭。 即便苏黛手把手教了好几次,还是掌握不住要领。 换句话说,天生就不适合吃这碗饭。 但是他们不死心。 用赵嘉的话说,“只要学会,即便不能摆摊赚钱,也可以做给自己吃解馋。” “你们之前在桐花巷看到过慕知智?” “可不是,”提起这个,李念就精神抖擞,“那小子看着老实,花花肠子一套一套的,左手抱着小红,右手搂着小香,嘴里还含着小梦喂的果子,我的天,毛都没长齐,比一些老油条玩的还花哨!” “我们当时下巴都惊呆了,特意跟管事妈妈打听过,那三个只是临时起兴点的,他还长年养着一个,据说从**就跟着他。” “你说他还在读书,既没功名又没进账,哪来这么多钱养女人?该不会反过来要那些姑娘倒贴吧?” 最后这句,李念明显夹带私货。 酸溜溜的语气,跟喝了十年陈醋似的。 羡慕嫉妒恨的心思不要太明显。 慕耀一头黑线,这就是当时他为何不想听的原因,“都说了少去那些不三不四的场合!” 八辈子没见过女人似的。 “男人本色,”李念有些不服气,“我们仨连媳妇都没有,若是连桐花巷都不能去,岂不是要当一辈子童子鸡?” 与之相反,赵嘉和丁一两人却低着头不敢说话。 他们没李念脸皮厚,心里清楚桐花巷不是个好去处。 奈何李念小嘴巴叭叭不停,勾的人心痒,再加上那里的姑娘确实销魂…… 每次提起这件事,李念都能找出几百个理由反驳,慕耀已经习惯,“等得病你就后悔了!” “放心吧哥,我们穷的叮当响,一年都去不了几次,慕知智那货都没得病,怎么可能轮到我们? 以前没奔头,活一天是一天,自然怎么潇洒怎么来,如今正经入籍,赶紧攒钱盖房子买地才是正事,怎么可能还把银子洒在那群小蹄子身上!” 那群女人多花一个铜板,他未来的婆娘儿子就少花一个,这笔账并不难算,肯定不能犯傻。 “念哥,”丁一有些纠结,“你昨天还嚷嚷要……”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李念堵住嘴巴,“我昨天啥都没说,你听错了。” “狗改不了吃屎!” 慕耀瞪李念一眼,继续说正事,“你们既然打听的那么清楚,应该知道慕知智常去哪个院子吧?” “也不是那么清楚,”李念突然生出一种非常微妙的预感,“耀哥,你,你想干啥?” “盯着他,瞅准时机敲闷棍,扒光衣服扔在桐花巷!” “全扒吗?要不要留件底裤?” “无所谓,都能达成目的!” 闻言,李念立刻不怀好意大笑出声,“那就全扒,老早就看那小子不顺眼,不就是多认几个字,有什么了不起?一个姑娘还满足不了他,怎么没撑死!” 慕耀:…… 李念这家伙的心眼,不是一般小! “慕知智在西区那个学堂,酉时吃饭后会给学生时间放风,你们先去打探他什么时候休假,免得回头白跑一趟。” 这事他自己也能做,但既然决定走科举,就不能留下让人攻讦的把柄,不能太过嚣张。 “没问题,”李念拍着胸脯保证,“耀哥你等我们好消息吧!” 慕耀微微颔首。 这仨做正事不行,这种事却很擅长,一点不用担心。 事实也正是如此。 赵嘉三人出身流民,又势单力薄,能够在落安镇站稳脚跟,自然有他们的手段。 只用两个肉包子,就打听到想要的消息。 “你说慕知智啊,那家伙早就不来学堂,他跟夫子告假,说是家里祖母生病需要侍奉,今天上课夫子还让我们向他学习,说什么百善孝为先。” “可拉倒吧,也就夫子不知道他的真面目,就一阴险小人,当着夫子面努力上进,私底下自私恶毒又霸道,仗着自己聪明,天天讽刺我等笨拙如猪。” “彼之老母,他功课好又怎么样,大家都是白身,谁比谁高贵?功名都没有就这么得瑟,也不怕被人敲闷棍!” 赵嘉三人面面相觑,然后,不自在的摸摸鼻子。 李念转瞬恢复平静,尤其赞同这话,“没错,这种人不挨收拾,老天爷都看不下去!” “既然不服气,”赵嘉想不明白,“为何还任由他欺负人?” 换成自己,非把人堵在茅厕一天揍十顿! “没那厮会装,”说话人一脸愁苦,“我等也不是软柿子,被他辱骂,立刻找夫子做主,然而……” “夫子不信?” “没错,夫子甚至觉得我等嫉妒同窗才故意挑衅、构陷。” 说着,他叹口气,“我们能来学堂读书,是倾家之力供养,即便知道此事不公也不敢争论,受点委屈没什么,若是因夫子厌弃不能下场,无论自己还是亲人都无法承受这个结果。” 非常不甘心,但是没办法,没资格任性。 好在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只要用功读书考中功名,终有一日能扬眉吐气。 可惜,慕知智那厮人如其名,天资甚高,等他们这种笨鸟得中秀才,那人说不定已经成了举人。 报仇之日,遥遥无期啊! ------题外话------ 感谢hua921小可爱的打赏。 另外,求推荐票求月票求留言,你们的支持就是我的动力,比心~ 第100章 孝子贤孙 谁不想快意恩仇,奈何现实不允许。 “兄弟,生气就多吃饭,然后好好保重自己,”李念非常理解这种无能为力的心情,又塞给他两个肉包子,“考不过就熬死他,等他丧礼,请一堆人在他坟头唱大戏,是不是很解气?” 虽然阴损,不过,确实痛快。 说话人越想越开心,泄愤是的大口咬包子,“我叫林安,大林村人,你们呢?打听这么清楚,是跟慕知智有仇吗?” 给自己肉包子的都是好人,只冲这个,林安也愿意交好。 当然,他更乐意看慕知智倒霉。 “当然不是,”李念笑眯眯解释,“家里想送侄子读书,听说这里的夫子很有才学,教出的学生出类拔萃,我们来打听下是不是真的。” 林安定定地看李念好一会儿,摇着头咕哝一句,“不太像!” 能随便说出在别人坟头唱戏,绝对不是什么老实人。 不过,这些人很有意思,自己又吃人嘴巴,还是别计较那么多。 若是慕知智真的被收拾,那也是活该。 谁让那厮不会做人! “呵呵…”干笑两声,李念拍拍他的肩膀,“我们跟你一样,正正经经的清白人。” 是提醒,也是威胁。 说出这番话后,林安就上了贼船下不去。 不服气地翻个白眼,林安撇嘴,“放心,我不会说出去,以后有这种好事还来找我,四个肉包子就行,拒绝还价!” 既然读书比不过,那就比谁活的久。 从今后,他要更加爱惜自己身体。 李念回来,把事情简单复述一遍,笑嘻嘻说出自己的推测,“那货现在肯定在桐花巷厮混!” 明知道自己祖母病重,还日日逍遥,好一个孝子贤孙。 慕耀对这个侄子的人品早就有所了解,并没有发表看法,只平淡地说了一句,“入夜开始行动,你们现在先休息,我去医馆。” “又给嫂子拿药?” “不是,有别的事。” 说完,慕耀径直离开,没多解释。 慕兴的事,暂时还不能传出去,虽然李氏大概率不会告诉慕海,万一说秃噜嘴呢? 还是亲自盯着点比较好。 另一边,慕海愤而离开后,没一会儿就到了医馆。 刚进门,就听到大儿子的声音。 “李氏,我饿了,我要吃卤肉,你赶紧去买。” “没钱,只有杂面馒头!” “老子一定要休了你!” 易大夫彻底服气,“小五,赶紧告诉隔壁,他们可以回家了,不用再待在医馆。” 他理解某人受伤心情不好要发泄,可医馆还有其他人,总不能一直扰民不是? “嗯嗯,”小五迫不及待把人赶走,蹬蹬地飞快跑过去,“慕相公,你身上的伤已经没有大碍,赶紧回家吧。” “这叫没大碍?”慕兴指着软趴趴的某处,“老子这辈子的幸福都被你们这些庸医毁得一干二净!” “不是我们害你受伤,师父开的药方也没问题,你自己倒霉凭什么怪别人,”顿一下,小五苦口婆心安慰,“事已至此,再抱怨也没用,反正也没缺胳膊断腿影响生活,你也别太在意,就当修身养性了。” 才十三岁的他,着实不理解慕兴为何如此介怀。 他有儿子有媳妇,既不用担心无人传承香火,也不用担心被人奚落。 除了不能房事外,跟以前并没什么不同。 听完,慕兴看傻子一样看着小五,想骂人却发现对方只是半大小子,最终,憋着脸吼出一句,“你懂个屁!” 慕海听到这些对话,莫名生出一股不好的感觉,“大夫,我儿子怎么了?” “受了点轻伤,他自己挨不住疼。” 易大夫没有透露病人隐私。 即便不喜欢慕兴,他也不想因为自己多嘴毁掉一个人。 “老二那个混账,”慕海又急又气,“对自己亲哥都下手这么重,也不怕遭报应。” 像风筝一样,刚断线就彻底失去掌控,越想越后悔。 咒骂完,急匆匆赶到房间,心疼好大儿子,说话都比平时软和,“老大,你好点没?” 听到声音,慕兴抬头,就看到慕海一脸担忧,顿时,又惊又怕,“爹,你怎么来了?” 下意识,他把自己整个藏在被子里。 “事情我都知道了,”慕海叹口气,“你放心,爹一定给你报仇,狠狠教训老二那祸害。” “教训老二?”慕兴一头雾水,转转眼睛,突然想到一个猜测,“爹以为是老二打伤的我?” “不是他还能谁!” 慕兴不着痕迹和李氏对视一眼,立刻决定甩锅出去。 “就是老二那混蛋,”说完,又试探地问一句,“他可有说打伤了哪?” “没说,对了,你伤到哪?” 听到问话,李氏当即生出把事捅出去的冲动,抿抿嘴,最终克制了自己。 以老爷子的脾气,若是知道此事,定然会逼着自己保密到死。 李氏不说,慕大更不可能让慕海知道,“伤到胳膊,特别疼,爹,你一定要给我做主。” “成,”敷衍的安抚完大儿子,慕海问出最关心的问题,“小二呢?你们两口子躲在这,把他放哪了?” “小二?” 慕兴和李氏都没反应过来。 “爹说的可是知仁?” “对,我准备把他送到学堂,知仁这名字不太好,得重新换一个,暂且先叫着小二。” “爹要把知,小二送学堂?”李氏惊喜地抬头,“夏收后吗?知礼那孩子怎么办?” 李氏一直在娘家,既不知道慕大败光了家里银子,又不知道三房分走一半家产,还以为慕家跟以前一样。 慕海虽然猜到这些,脸还是一下拉下来,“不该问的别问,赶紧把孩子带过来!” “好,我这就去。” 只要对孩子好,听两句数落并不算什么,李氏出门后,依旧高兴地欢天喜地。 慕耀看到这一幕,就知道她没把慕大的伤透露出去,“还不算蠢到家!” 易大夫神情复杂,“你还担心她会大大咧咧把自己相公做不成男人说出去?” 怎么可能! 但凡有点脑子,都知道这事绝对不能吐出哪怕一个字,即便亲儿子都不行。 ------题外话------ 上架后,每天两更,不定时加更,在线卑微求票~ 第101章 喜气洋洋 “她绝对会!” 李氏这人其实很好懂,想什么全写在脸上。 慕海和慕兴没防备,主要是觉得她不敢这么胆大包天,殊不知人被逼急了,什么都能做出来。 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现在的李氏已经把慕兴恨到骨子里,同样的,慕兴也一样,这夫妻俩绝对不会善了。 要么东风压倒西风,要么两败俱伤。 “百年修得同船渡,千年修得共枕眠,”易大夫长叹一声,“你们这些年轻人,就是戾气重,什么事不能坐下来好好谈?再怎么,也不至于夫妻成仇啊。” “哦?”慕耀挑眉,“换成易大夫被妻子弄成太监,也这么大度?” 易得稔梗住,一张老脸红了青青了红,手哆哆嗦嗦的,差点把自己胡子都揪掉,“臭小子,不会说话就当哑巴,再吵给你扎针!” 说完,逃也似的离开。 小五听完了两人对话,双眼迷离,“慕耀哥,伤到那里,真就这么严重?即便那里没受伤,不是也有人生不出孩子?” “有些人哪怕没孩子,也咬着牙不休妻,你以为他重情重义?” “难道不是?” “大错特错,更可能是男人生不出来,特意拿媳妇顶祸,落得好名声的同时,自己的处境也会好很多。” “可这样,他媳妇岂不是承受方方面面的压力?” “确实这样。” “这也太自私!” “这还不算最糟的,有些人明知是自己问题,却把所有错推在媳妇身上,然后用这个把柄,变本加厉折磨妻子。” “不,不能吧?” 小五被吓到,他不敢想世上为什么会有这么坏的人。 慕耀没打破傻孩子最后一丝幻想,“我瞎诌的,别在意。” 说完,从角落搬个凳子,继续围观慕家的闹剧。 李氏虽然嚣张,却不是没脑子,她一直叫嚷没钱,自然不会把儿子放在客栈。 慕知仁这两天一直待在牛车上,看车的同时,也不用听那些乱七八糟的事。 她虽然打算把慕兴不举的事宣扬出去,却也不会想让亲生儿子知道自己这个做娘的多狠毒。 她过来时,慕知仁盖着衣服躺车上睡觉。 “知仁,快醒醒,你爷来了!” “娘,我们要回家吗?”刚睡醒的声音有些沙哑,却依旧能让人察觉他言语间的兴奋,“爹呢?他的伤已经好了吗?” “差不多,”李氏并不想提这个话题,“我给你整理下头发,精神点见人,给你爷留个好印象。” “为什么啊?” 慕知仁虽然不解,却低着头乖乖任由李氏摆弄。 “你爷要送你读书,只送你一个,”李氏喜形于色,“当初虽然说送你和知礼一起去,但是那长久不了,银子消耗太大,最多两年,你们兄弟肯定得有一个人退下来。 娘当然不想你回来,可大房已经有你哥读,咱家理亏,三房还有个福宝,你爷奶为了家宅和平也会把机会给知礼。” 三房也不知做了什么事,才让老爷子厌弃成这样。 不过也好,如此一来,慕家所有的东西都是大房的。 幸好没把慕兴伤了那块说出去,若是老爷子知道,定然会偏向三房。 此时的李氏,整个人欢喜的冒泡。 慕知仁也很高兴。 他虽然年纪不大,却已经明白读书的重要性,不仅不用干活,还可以吃最好的穿最好的。 “娘,”他拍着胸脯保证,“我一定好好读书,跟大哥一样。” “嗯,如果能看到你们俩考中,让我现在去死都行。” 说完,喜气洋洋牵着儿子进屋。 没多会儿,隔壁一扫往日阴霾,传来欢声笑语。 也不知李氏说了什么,把老爷子逗的开怀大笑。 看到这,已经基本确定不会出大差错,慕耀转身准备离开。 已经黄昏,距离入夜也没多久。 然而,刚走两步,就被眼尖的慕海看到,“老二,你又想干嘛?” 他站在最前方伸出双臂,把大房一家三口护的严严实实。 “医馆又不是你家开的,你们能来我为什么不能?” “爹,”慕兴从看到慕耀的那一瞬就慌张,见状,立刻转移话题,“天色不早,咱们赶紧回家吧,晚了娘会担心。” 慕海还想骂几句出气。 瞥到慕大身上的伤,怕慕耀再逮着揍他一顿,这才放弃打算。 “算了,懒得跟这混账计较。” 每次杠上,这兔崽子没事,反倒自己这个做爹的气的头晕。 冷哼一声,慕海护着儿孙离开。 “这就是你爹?”易大夫突然冒出来,“你做了啥惹得他这么大怨气?” 脸拉的像驴子,眼睛也斜睨着,是个人都能看出来,他很不满慕耀。 “你猜!” 逗弄一般吐出这两个字,慕耀背着手离开。 他走后,易得稔对着小五抱怨,“老夫一个当大夫的都被他气的跳脚,普通人没晕厥,真的算运气好。” 突然间,他就理解了慕海的感受。 “慕耀哥就是喜欢逗人,其实人还挺不错。” 说完,他把两人的对话复述给易大夫。 末了还一阵唏嘘,“师父,我方才真的差点被吓到,那些可怜的女子,嫁给不能生孩子的男人已经够倒霉,若是再被人虐待,岂不是一生都泡在苦水里?” 闻言,易大夫久久不语。 犹豫了大概一刻钟,缓缓点头给出肯定的答案,“不是胡诌,是真的。” “什么?” 小五正在拿秤称药,听到这话,一个晃神,称锤掉到柜台,药也打翻在地。 “世人对女子多苛责,若夫妇多年无子,多数人都会以为是妻子的错。 偏见是一,还有就是重男轻女现象严重,女子尚是稚童便开始干活,长年累月寒气入体才不易怀孕,这种情况很普遍,你若留意脉案便能发现,妇人里十之有八体寒。” “与之相对,男子情况稍微好一点,只有少数与子嗣无缘。原因很多,有些天生体弱,有些长年饥饿,还有些是纵欲过度……” “这一类人中,绝大部分都阴郁扭曲,不敢跟外人显露,却把积累的怨恨委屈尽数发泄在妻子身上。” 第102章 打探消息 慕耀离开医馆时,太阳已经落山,他去酒楼打包些吃食才去找赵嘉三人。 三人刚睡醒不久,正商量晚饭吃什么。 “韭菜盒子吧,材料都是现成的,很快就好。” “不要,”丁一满脸抗拒,“天天吃,顿顿吃,再吃下去,我人都快成韭菜了,油绿油绿的。” “你这态度不行啊,”李念叉着腰训斥,“咱们还要摆摊赚钱呢,自己都吃不下怎么可能有人买?今儿就吃韭菜盒子,不吃也得吃!” 慕耀恰在此时出声,“确定不吃别的?” 说完,把打包的饭菜放到桌上,慢慢掀开盖子,肉香蹭蹭往外冒。 “耀哥,你给我们带了饭菜啊,”李念立马换个个态度,殷勤周到的把慕耀摁在椅子上,自己飞快去厨房拿碗筷,“有鸡有鱼有肉,真好,好几天没见荤腥,正搀着呢。” 慕耀挑眉,“你不是要吃韭菜盒子?” “丁一非要吃,我正劝他呢,耀哥你误会了。” 闻言,所有人嘴角一抽。 丁一气的青筋都出来,“念哥,你就不能要点脸?” 明明所有人都听到,还敢颠倒黑白,脸皮不是一般厚。 李念无视了他的话,飞快给自己装好饭,大口夹起菜吃,“好久没去酒楼吃过饭,味道还跟以前一样,那叫一个香!” 见状,丁一抿抿嘴阴阳怪气,“念哥,你要不干脆入伍吧,敌军来了,别人还要举盾挡,你啥都不用做,就伸着脸往前面一站,绝对没人砍的破。” 话音落地,李念依旧没反应。 慕耀同情地揉揉他的脑袋,“吃饭吧,菜都快没了。” 这孩子,还是太单纯。 算了,多吃亏就长记性。 闻言,丁一下意识看向桌子,菜只剩一半,俩人没一个开口提醒自己。 当即,也顾不得生气,立刻闷头大吃起来。 一个时辰后,四人鬼鬼祟祟离开院子。 “李念,慕知智没见过你,你先去里面看看他在不在?” “他也没见过我,”赵嘉接话,“耀哥,我也可以去!” “闭嘴,”慕耀踹了他一脚,“既然决定好好过日子,就收收心,把不该有的心思全掐掉。” 赵嘉委屈地低头戳手指。 他没想做什么,就想瞅两眼。 毕竟,不看白不看,看了就是赚。 慕耀嫌弃地扇扇鼻子,下意识地远离赵嘉。 以后这三人若是娶妻,一定让自己媳妇好好教导她们,决不能给人厮混的机会。 男人若是野惯,根本不可能收心,说出的鬼话也就安慰安慰自己。 慕耀等的百无聊赖,赵嘉更是时不时伸长脖子往里瞅。 而进入院内的李念,则目不暇接盯着各位姑娘看,眼珠子都快瞪出来,差点忘记自己进来的目的。 慕知智这人并不难找。 他非常讲究牌面,不会在大厅,而是半开着门的包厢。 一如既往地左拥右抱,这次的姑娘比上次还好看,看的人更酸了。 小菜吃着,小曲听着,怀里姑娘还时不时用嘴巴渡口酒,夜不撩人人自醉,简直是男人的终极梦想。 艰难地吞吞口水,李念逼着自己移开视线,转而找老鸨打听消息。 落安镇正经青楼只有一所,位于桐花巷最中间,花销非常高,它两旁的都是花烟馆,只在大门两边挂两串红灯笼,连正经名字都没有。 慕知智待的就个就是,价钱合适,姑娘容貌虽然不是特别出色,却也清秀可人,性格好,业务高超…… 简而言之,性价比非常高。 然而,即便这样,也有人逮着它薅羊毛的。 “你说慕知智那兔崽子啊,娘的,他在这待了好几天,姑娘每天都换着点,结果就给二两银子,还不够老娘的饭菜钱。” “那你为什么不把他赶走?” “你当我不想,这不是姑娘们不乐意,来咱家快活的,多数都没大钱,又穷又扣又老,姑娘们也委屈的紧,好不容易来个小白脸,年轻脸嫩,嘴巴甜活又好,她们当然不想放过。” 李念心中直呼好家伙。 他以为慕知智占便宜,没想到他才是那个被嫖的。 万万没想到! 李念嘴巴张张合合,半天没说出一个字,干脆老实闭上。 “唉,也怪我心太软,姑娘们哄几句就应了下来,这样可不行,花烟馆是赚钱的,不是倒贴给客人的,开了这个头还了得? 最后一晚,倘若他还拿不出银子,定然把他赶出去,谁求情都没用!” 李念假意思考,“看他穿的人模狗样,应该不缺钱吧?不是还包了个姑娘?” “呸,那鳖崽子有屁的钱,因为哄的姑娘们高兴,每次来,奴家都只收他饭菜钱,就这也经常拿不出来,时不时还要从姑娘们手上哄。 也怪那些人经事少,年轻不知银钱贵,殊不知花期就那么几年,等年老色衰,一年赚的都不一定有现在一晚多。” “她们没见识,还是妈妈您看的长远。” “可不是,”老鸨很是得瑟,“妈妈我当年可是青楼教养的正经姑娘,十八岁之前,卖艺不卖身,没办法才接客的,我和那些姐妹不一样,她们买衣服买首饰养面首,我所有银子都攒着,不仅给自己赎了身,还盘下诺大的宅子,再也不用仰仗男人活。” 李念觉得这话不对。 毕竟,花烟馆做的就是男人生意,可他不敢反驳,而是顺着话题继续说,“这么说来,您老非常讨厌慕知智?” “讨厌谈不上,只要给钱,哪怕他想纳回家我都欢天喜地张罗,穷比一个还挑三拣四,当我这是啥地方?不给钱还想装蒜,美不死他!” 老鸨目标非常明确,只认钱。 年轻也好,会念诗也罢,她都不在意。 没钱就滚,不留薅羊毛的! 莫名觉得被内涵,摸摸鼻子,李念恋恋不舍递过去半两银子,“耽误您赚钱了,一点心意。” 老鸨有些嫌少,不过没亏,再加上李念会说话,痛痛快快给了个笑脸,“不是我自卖自夸,我家的姑娘真的合算,长得水灵身段也好,花的银钱不多,我还可以抹零,走过路过可别错过,夜还早着呢!” ------题外话------ 这章写的我自己都快笑喷了,希望审核员大大放过~ 另外,求月票~ 第103章 口嫌体正 李念馋的口水都快流下来。 摸摸比脸还干净的荷包,想想外面冷着脸等消息的慕耀,只能忍痛拒绝,“别这样,我只是过来看看,我这身清白得给我未来媳妇留着。” “小伙子不实诚啊,”老鸨眯着眼上下打量他,衡量自家猪肥不肥似的,“你早就开荤,至少也得有两三年光景!” 妈妈您是阅男无数吗? 莫名的,李念胯下发凉,“我哥还在家等我,太晚要挨打,先回家了。” 说完,撒腿就跑。 然而,刚抬脚,就发现腰间一重,腰带被老鸨死命扯住。 “别走啊,着什么急,你不想要馆里姑娘我也有别的介绍啊,条正盘顺,身家清白,个个都是干活的一把好手,量大从优,怎么样?要不要听听?” 神特么量大从优! 虽然腹诽不已,口嫌身正的李念还是扭捏着转过头,“妈妈,我真没钱。” 他甩甩袖子又拍拍胸口,“刚才那半两银子还是我哥给的,你口中的那些姑娘我真要不起。” 当他傻子吗? 花烟馆的姑娘清白,确定没开玩笑? 莫非老鸨还兼任媒婆? 虽然李念没表现出来,老鸨还是看出他的怀疑,当即不服气地拍他一巴掌,“不信你去镇上打听打听,花妈妈做人做事都有口皆碑,你既然想过日子,我肯定不会给你找乱七八糟的人。” 说着,把他拉到后院,“瞧见没?这些姑娘都是最近送过来的!” 穷苦人家的姑娘,被黑心父母卖到这里,容貌不太好,留下来也只能做丫鬟使唤,倒不如找个好人家放出去,就当为自己积德。 反正也不会亏本,还能稍稍赚点钱。 李念撇嘴,难怪老鸨迫不及待出手这些姑娘,干巴瘦,跟火柴棍似的,风一吹就倒,长相更是寒颤人。 他想也不想拒绝,“不要,这次我真走了,回去被家兄拿着藤条抽就不好!” “嫌丑?” 李念别过脸,没说话,默认下来。 这下换成老鸨腹诽。 这年轻人自己一幅埋汰样,还嫌弃这些姑娘?是不是家里太穷从来没照过镜子? 看来,今天这生意做不成了。 晦气! 前院姓慕的白吃白喝,这个瞧着耳根子软,却有色心没色胆。 “得,你既然想要好的,就自己去找,我们这的姑娘多的是人要,不缺你一个!” 大不了她就自个养着当丫鬟用。 说完这句,老鸨扭头就走,一个眼神都没给李念。 “这也太现实,”他一张脸皱巴巴的,“也不知道刚才是谁求着我过来,买卖不在情义在,至于吗?” 心梗不已,李念蔫达达走出花烟馆。 然而,刚到大门,又被老鸨叫住。 “你又想干嘛?”他一脸无奈,“我没钱,也看不上你们这的姑娘。” “有个便宜的你要不要?”老鸨信誓旦旦保证,“以我入行三十多年的老辣眼光来看,那丫头张开后,绝对让你移不开眼。” 五官不仅端正,还精致小巧,面皮子也白,若不是身材跟豆芽似的,说是娇养深闺的小姐都有人信。 “你会这么好心?”李念很是怀疑,“这么好的姑娘,你怎么不自己留着?” “当然是……” 老鸨干笑两声没说完下面的话。 那丫头年纪小,病的又厉害,找到大夫,人家说得金尊玉贵的养着。 笑话,花烟馆伺候的起这么矜贵的人? 不管吧,又怕她病死在这不吉利,倒不如赶紧脱手。 死也好活也罢,都跟她没关系。 李念去看了看,然后一脸黑着出来,“我还是走吧!” 把快死的人扔给他,良心真的不会痛? “看着严重,其实一直喘息气呢,每天都能喝一碗白粥,好好养,一定能给你生大胖小子。” “多大年纪?” 看着怎么那么小啊? “十二三吧,她爹娘走的急,我没多问,只能大概估个数。” 才半大的孩子! 李念谴责地看着老鸨,“我可不想上赶着当人爹!” “只要养两三年就能暖被窝,哪有你说的那么夸张,”察觉李念摇摆不定,老鸨又添了一句,“我不赚你钱,就收个成本价,一两半银子就行。” 她当初收的时候用了一两,正常情况至少五两才能出手,好不容易遇到个傻子,少赚点就少赚点吧。 再拖几天,可就啥都捞不到。 “一两银子我就答应,”李念不想吃亏,“我刚刚已经给了你半两。” “还能这样?”老鸨震惊地看着他,“扣索成这样,这要是不买媳妇,你怕是这辈子都得打光棍吧?” 虽然为难,她还是忍着肉疼答应。 毕竟,能赚一点是一点。 然后就看到方才还说自己穷的响叮当的人,脱掉鞋子倒啊倒,凑够一两碎银子。 即便距离三尺远,依旧臭气熏天,熏得人恨不得割掉自己鼻子。 “背着这丫头赶紧走,”老鸨想李念马上消失在自己眼前,“以后也不用过来,老娘这辈子都不想再看到你!” 汰! 这得多少天没洗脚丫子? 幸好是在后院,否则客人全跑掉。 这种祸害,给再多钱,都不能让他再进门。 慕耀三人等的已经不耐烦,才看到李念出来。 仔细一瞅,背上还有个人。 “念哥,”赵嘉一头雾水,“这姑娘哪来的?你在花烟馆捡的吗?” “怎么可能,买的,花了我一两银子。” “多少岁啊,”丁一围着两人转一圈,越看越惊奇,“看起来好小。” 病歪歪的,也不知道能不能养活。 “十二,不对,十三。” “念哥准备认成闺女吗?” “我吃饱撑得帮别人养婆娘?这是我自己媳妇!” 话音落地,即便慕耀,都惊得抵住下鄂,“你去花烟馆一趟,给自己买个媳妇?” “才十二岁,还是个小丫头,”赵嘉非常鄙视,“老牛啃幼苗,畜牲不如。” “对,极其下贱!” 三人一人一嘴,把李念臊的满脸通红,“你当我想,还不是被老鸨逼的?这丫头病的厉害,放在花烟馆,根本熬不过几天。” “呵…” “呵呵…” “呵呵呵…” 都是男人,谁不知道谁啊! 第104章 自作自受 “我说真的,”李念梗着脖子嘴硬,“也就是我心好,换成别人,谁舍得花钱买半只脚已经进棺材的毛丫头?” 臭不要脸! 众人脑海,不约而同闪过这句话。 慕耀轻咳一声警告,“你既然把人带出来,就做好心里准备,人和猫狗不一样,即便以后不喜欢,也不能随便打发。” 简直离谱! 以后绝不能交给这家伙重要事。 他们在这等半天,正事不知道做好,姑娘倒是背的很欢快。 “我知道,”李念一脸懊恼,“都怪老鸨太能说,我原本只想打听个消息就回来的。” “可拉倒吧,”赵嘉嗤笑一声吐槽,“你就是花花肠子太多又贪心,才被她拿捏住软肋一步步跳进圈套,上次被骗也是因为这个。” “好像你有多大能耐似的,可敢保证换成你进去不会把这丫头带出来?咱们仨半斤八两,谁也别嫌弃谁!” “闭嘴,”慕耀被吵得头疼,“正事要紧,先说你打听的消息。” 至于这些破事,他并不想知道。 这三个哪一个都没指望,与其抱有侥幸,倒不如干脆把希望放到他们媳妇身上。 “嗯,”李念不敢作妖,连忙把自己探听的消息说出来,“慕知智这几天都在花烟馆,他开销没咱们想象的那么大,老鸨留着他给姑娘们解闷,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没多收钱。不过她忍耐有限,今天再拿不到钱就会把人赶出来。” “留着他给姑娘们解闷?”丁一不敢相信自己耳朵,“念哥,你是不是说反了?这里可是花烟馆,男人风流快活的地方!” 又不是楚馆。 “没说错,”李念也感觉怪怪的,“大概是老鸨心疼姑娘吧。” “这也太奇葩,”赵嘉不能接受,“按照你的说法,慕知智岂不是上赶着让她们嫖?” 虽然解气,可换个角度,他们自己也一样,大把撒钱逍遥,其实是让那群小蹄子快活。 突然就觉得,当初的洋洋得意,着实可笑。 慕耀拳头抵住嘴唇才压住自己的笑,“早就说过这种地方少来,就是不信。” 这下长记性了吧? 自作自受! 这次,没人反驳。 全都怀疑人生地低着头,一脸铁青。 然后,就很肉疼,“我们的血汗钱啊!” 慕耀一人一脚警告他们别作妖,“慕知智一惯爱面子,他若有钱不会给别人说嘴的机会,我们今晚就在这守着。 赵嘉,你去找几根顺手的棍子,丁一,把咱们带来的麻绳看好,等我手势行事。” “耀哥,我呢,需要做什么?” 慕耀淡淡地瞥一眼李念,语气平静,“背着你媳妇回去好好睡一觉,明天带人去医馆看病!” 这次的事,是李念理亏,干巴巴认错一再保证自己绝不会再去花烟馆,才背着人灰溜溜离开。 “念哥这次真的很过分,”丁一愤愤然抱怨,“说好的来敲慕知智闷棍,他却偷偷给自己找个媳妇,还这么小的丫头片子。” “你也想找?” “我也想娶婆娘,但是我不会选这个时候,”丁一很认真,“更不会找这么小的丫头。” “别急,有他哭的时候,”慕耀安慰地拍拍他的肩膀,“回头赚到钱,就让你们嫂子帮忙张罗亲事,只找及笄的姑娘,让李念眼巴巴看着!” “谢谢耀哥。” 丁一笑得很开心,露出两颗小虎牙又尖又亮。 “还有我,”赵嘉也不甘落后,“嫂子也要帮我找。” “嗯,一个不落!” 说说笑笑,时间很快过去,转眼到了三更。 大多数人都在酣睡,花烟馆依旧灯火摇曳,一阵争执声后,果然出现一个人。 这人头发披散,衣着凌乱,鞋子还掉了一只,非常狼狈。 “果然是慕知智,”慕耀躲在巷子里,压低声音嘱咐,“我和赵嘉左右各一边,丁一你堵在前面防止他逃跑,看到我们套上麻袋就跑过来。” 说完,猫着腰轻手轻脚接近慕知智,还有一段距离,就纵步跳过去,直接盖头。 慕知智没有防备,很容易套上麻袋。 打个手势,示意两个人赶紧过来,慕耀牢牢把人压在地上。 “你们是谁?为什么偷袭我?”慕知智语气惊恐,“想做什么?” 赵嘉下意识想接话,被慕耀一个眼神制住,他指指棍又指指麻袋,示意他直接敲。 丁一反应更快,跑过来后连口气都没喘,直接下手,只两下,麻袋里便没了动静。 慕耀蹲下来确定慕知智真的晕过去,才轻舒一口气,“丁一,把麻绳递给我。” “耀哥,”赵嘉疑惑,“你刚才为啥不让我说话,他又不认识我?” “我们得手轻松,是因为慕知智没防备而不是他蠢,”慕耀解释,“事实上,慕海并没押错宝,他天生就是读书的料,记性非常好,几乎过目不忘,只要你说一句就能记一辈子。 除非你们一辈子不碰面,否则他肯定能逮住人。” 嘶! 赵嘉下意识紧紧胳膊,“读书人都这么厉害吗?” 听起来就好恐怖。 一不小心得罪他,岂不是被穿小鞋到死? “他这样的少数,不过,读书人弯弯绕绕确实比较多,以后注意点,别轻易招惹他们,很多事情不是打架斗狠就能解决,多的是让人吃哑巴亏的手段!” 粗略解释几句,慕耀动作麻利地把慕知智身上的衣服扒下,想了想,还是留了条底裤。 然后,捆绑结实扔到花烟馆门口。 他选的位置很好,在大门一侧视角盲区,夜晚昏暗,如果不特意找根本不可能发现。 即便如此,慕耀怕出意外,等到天快亮才离开。 “耀哥,这样就行了?” “对,咱们要做的事已经做完,其余只需等待。” “会不会太便宜他?只捆着扔一夜,连伤口都没在他身上留,一点不解气。” 赵嘉在溪下村待的时候,打听到不少消息,早就把老宅人恨透,连带着,慕知智也被迁怒。 “便宜他?”慕耀定定看着两人,“明天你们就不会这么说。” 或许反而觉得自己太过狠辣。 第105章 只是铺垫 果不其然,天刚亮,原本平静的落安镇就喧嚣起来。 “听说了没,桐花巷有个人,光溜溜的躺在地上一夜!” “不是还穿底裤吗?” “害,不都一样,就问在做诸位,谁敢穿着底裤就乱跑?” “确实有伤风化!” “据说被人敲闷棍扒光扔在桐花巷,好损,这样搞,谁还不知道那小子不老实?” “他被扔在桐花巷还真的不冤枉,这小王八看着正经,其实夜夜宿在花烟馆,玩的特别花,跟好多姑娘都有一腿!” “不是吧?毛都没长齐就学文人风流那套?” “可不是,我们花钱找姑娘,还要用他挑剩的,活该被敲闷棍!” 换成女人,这种伤风败俗的事,会让人青灯古佛了此残生,甚至以死明志。 但是对男人,尤其是文人,虽不光彩却不致命。 落安镇讨论的激烈,是因为镇上长年平静,难的遇到这种笑话。 赵嘉也是这样认问。 他借口买肉出来打听消息,听到的只是各种各样的调侃,连骂慕知智不要脸的人都没几个。 回到家后,愤愤不平,“耀哥,合着咱们忙活一夜,只是给大家伙添个乐子!” 慕知智除了丢人,屁事都没有。 早知道,该狠狠揍一顿出气。 慕耀挑眉,“这不是也挺好?” “咱们不是要给你前爹教训,这程度怎么够?” “过几天跟着我认字吧,不聪明就得多读书,”慕耀按住眉心,“这事不是表面看起来的那么简单,镇上人确实不在意,可夫子不会,慕海更不会。” 这两人若知道慕知智借口祖母病重押妓,也不知会心堵成什么样。 听到这些,赵嘉立刻来了精神,“夫子会开除他吗?” “大概率不会,”慕耀冷静分析,“从你们打听到的消息来看,这个夫子并非正直之人,相比品行,他更注重才能,另外,慕知智也不会束手待毙,他会第一时间补救。” 听完,不止赵嘉,其他人也眉头皱的能夹死蚊子。 李念:“耀哥,你究竟想做什么?” “对呀对呀,”丁一也附和,“咱们费那么大力气,难不成只是让他出洋相?” “并不是,”慕耀垂下眼眸,浑身冷冽,“慕海也好慕兴也罢,都碍眼的很,既然怎么都不肯安分,那就离开吧!” 这次的事,只是铺垫而已。 三人想不通,还想接着问,慕耀不想多费口舌直接转移话题。 “那姑娘醒了没?醒了就带她去医馆,听听易大夫怎么说。”说着,眼神微妙地打量起李念,“顺便让易大夫给你也把把脉。” “我又没病,干嘛凑这个热闹!” “那可不一定。” 意味深长地说完这句,慕耀离开。 “念哥,”赵嘉有些担心,“也不知耀哥发现什么,你还是让大夫看看吧。” “就是,你得好好保重自己,才能照顾好小嫂子。” “昨儿真不该买人的,”李念一脸懊恼,“我一宿没睡,又是喂水又是擦汗,就怕不小心人没了。” “活该!” 不约而同吐出两个字,赵嘉和丁一回房补觉。 学堂。 慕知智被扒光的事传过来,不少人都揉自己耳朵。 “还以为慕知智光风霁月,原来也跟我等俗人一样,喜好美色。” “有道是才子多风流,就是不知道他碍了哪个小人的眼。” “我倒是觉得挺痛快的,这厮一惯装的清正勤勉,结果却在祖母病重押妓,这可是大不孝。” “瞧着吧,这次夫子绝不会轻易饶他。” “叫我说就该让他退学,免得带坏学堂风气。” “这得看夫子怎么想。” 夫子气炸了,理都不理跪在书房的爱徒,来回踱步。 良久,黑着脸咆哮: “慕知智,你让为师很失望!” “你是聪明人,应该知道这次事多严重,不孝这顶帽子不摘下去,别说考取功名,就是学堂你都待不下去。” “你说你,平时那么谨慎,怎么就着了小人道?” “学生有愧夫子教导,”慕知智态度很端正,“任打任罚,只求夫子别气坏自己。” “可想到补救的法子?” “祖母身体一直硬朗,稍后我会让家人证明,学生为自己快活诓骗夫子,乃欺师,等处理好家事,就来负荆请罪。” “你还年轻,意气行事也正常,去吧,先回家看看,处理好事情再过来。” “谢夫子爱护。” 重重地磕三个头,慕知智轻手轻脚退出书房。 刚出门,脸就刷一下绿了,“到底是谁害我?” 这么下流的招数,应该不是同窗。 那群书呆子只会看书背书,穷的连笔墨都买不起,根本拿不出银子收买人! 难道是花烟馆男客? 也只有他们才知道自己行踪。 该死,自己油腻不受窑姐待见,关自己什么事? 有本事就藏的严实,一辈子别被找到! 充耳不闻同窗的讥笑和议论,他面无表情回学舍收拾东西。 “呦,智大才子回来了?今儿怎么没去花烟馆潇洒?” “这身衣服没见你穿过,新买的吗?” “听说你日日左拥右抱,真看不出来,你身体竟然这么好。” “闭嘴,”慕知智冷冷剜舍友一眼,“即便我落魄,也不是你们能嘲笑的,有这个精力不如好好做功课,免得寒窗苦读十年,到最后依旧是面朝黄土背朝天,让人笑掉大牙。” 说完,不等舍友反应,拿起自己的东西就走。 “又讽刺人!他不就是成绩好一点,有什么了不起?” “就是,装的人模人样,其实不孝、欺师,总算能让夫子看清他的真面目。” “这次夫子肯定不会再留他!” 林安坐在书桌旁,唉声叹气,他可没有舍友那么乐观。 同窗们以为慕知智会被夫子厌弃,事实却并非如此。 一个人装的再好,也有懈怠的时候,夫子未尝不知慕知智的所作所为,只是不愿去计较。 得知此事,说不定还会帮着开脱。 没想到自己真上了贼船,前脚刚透露慕知智不在学堂,后脚就出这么大事。 不行,这事绝对不能让任何人知道! 第106章 各方反应 消息传到溪下村,比想象的还快,只两个时辰,慕海就听到消息。 他当时两眼一黑,直接就晕了过去,“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莫名的,他想起苏黛的质疑。 大孙子真的能金榜题名、改换门楣吗? 老周氏扶住椅子,很是疲倦,“他若是想娶妻,说一声家里就会张罗,何至于去那种不三不四的地方消遣?” 还用自己身体做筏子,没良心的白眼狼! 李氏也不敢相信。 她印象中,大儿子为人清冷自持,努力上进,怎么也不像整天出入花街柳巷的人。 更重要的是,他才十五岁。 这般年轻就不知节制,会坏了身子的。 “娘,”尽管失望,她还是不想儿子被公婆厌弃,“知智年轻不知事,定然是有贱人故意勾引,他一直都很孝顺您,这次绝对不是故意。” 难得大儿媳服软,老周氏却半点兴趣提不起,“行了,我不会让外人看笑话,你去给老大送药吧,让我一个人静静!” 心寒又怎么样? 总不能毁掉自己亲孙子吧。 全家耗费那么多心血培养的人,怎么可能只因这点小事就放弃。 “是,娘放心,我一定把相公照顾好!” 说完,急匆匆端着药回房。 她怕自己待下去,会让婆婆想起儿子,从而更加生气。 李氏对老周氏伏低做小,对慕兴却没这么好的态度,“知智逛花烟馆,你是不是早就知道?” 否则也不会每次自己疑惑儿子放假不回家都被敷衍过去。 说什么自己不懂读书人的事。 呸! 莫非读书人全是他们父子这样,一肚子男盗女娼? “这有什么?”慕兴不以为意,“哪个男人不逛青楼,大惊小怪。” “他被人扒光扔在桐花巷,现在全镇都知道他以祖母生病侍奉为托词,自己寻欢作乐。” “什么?”慕兴惊的直接起身,“是谁这么缺德?” 这么大的帽子扣在儿子头上,他还怎么考科举? 慕兴急得团团转,恨不得立刻把人抓起来送进大牢。 挡人财路,如杀人父母,更别说阻人仕途。 尽管不知道谁下的黑手,慕兴却已经彻底把人恨上。 “你能不能抓住重点?”李氏又一次后悔嫁给慕兴这个废物,“现在整个镇都知道这件事,儿子怎么办?学堂会不会逼他退学?” “当然不会,”慕兴想也不想回答,“儿子资质甚高,天生就是读书的苗子,但凡有点眼光都知道该怎么选,不过……” 话音一转,他按住眉心,“多多少少会有些影响,以后决不能放任他再去这种下九流的地方。” 命根子受伤后,慕兴彻底绝科考的心思,对两个儿子也开始重视起来。 以前觉得大儿子还年轻,玩玩也无妨,现在却后悔太放纵孩子。 听到这话,李氏才微微放心,也有心思注意别的问题,“奇怪,我们回来这么久,怎么没见老三和三弟妹,他们去娘家了吗?” “不是,”慕兴突然就心虚起来,“爹把他们分了出去,老宅以后只有我们一家。” “不对啊,福宝还在呢!” “她跟着大房,爹娘打算放在咱们名下,这事你别往外说,自己知道就好。” 李氏震惊,“三弟妹会答应?不对,爹为什么把三房分出去?没他们在,家里活谁干?” 莫名的,李氏升起一股非常不好的预感。 自己只是回娘家一段时间,慕家就彻底变天? 过继二房她能理解,那一家三口都拖后腿,可三房两口子勤快又能干,怎么也给分出去? “问那么多做什么,”慕兴并不想解释,接过药咕咕喝完,然后就拉起被子躺下,“我要休息,你赶紧走吧。” “当我稀罕搭理你?”李氏言语刻薄,“你现在连男人都不是,要不是为了儿子,看一眼我都嫌脏。” 说完,冷哼一声离开。 丝毫没注意被子里的慕兴双眼猩红,目眦欲裂。 镇上。 慕耀回家后也补了一个觉。 不紧不慢吃完午饭,才对苏黛说,“媳妇,我下午去一趟溪下村,若是没意外,以后就能彻底摆脱老宅那些人。” “你让人扒光的慕知智?” “不是,我亲自动手的!” 苏黛梗住,“看来你对他不满已久。” “不完全是,我主要怕赵嘉他们连底裤都不留。慕知智丢脸没关系,不能污染乡亲们的眼睛。” 万一有妇人路过,他罪过可就大了。 理由清奇,却非常正当,苏黛不再多问,“下午我和南崽跟你一起回村?” “我一个人去,你们待在家里就行。” 慕家的烂泥他自己清理就好,媳妇和南崽只需要开开心心生活。 “你闹这么大是不是想借用慕兴不举把他们逼走?” 如今慕知智正处于风口浪尖,若是再传来亲爹是太监,这辈子都别想翻身,对慕家那些盼着改换门庭的人,绝对是晴天霹雳。 “对,懒得再应付他们。” “带上赵嘉三个吧,他们可能会狗急跳墙。” 慕耀也想过这么做,沉思后还是放弃,“事关整个慕家的名声,知道的人越少越好,赵嘉三人心思太浅,容易泄密。 你别担心,我会带着大伯,身为慕家族长,他了解这些比被瞒在鼓里好。” “大伯身份倒很合适,不过,你确定他会让你把亲弟弟赶走?” “应该会,”慕耀说出理由,“慕兴的事,说严重不严重,说不严重也严重,若是安安分分当普通人,无论对他自己还是宗族都没太大影响。 可那房不甘于平凡,祖孙三代无一不野心勃勃,他们想出人头地的心,谁都阻止不了。 这其实是人之常情,谁都想往高处走,可这些人的品性却一言难尽。 以他们的为人,即便侥幸谋得高位,也早晚摔下来……” 听完,苏黛立刻理解慕族长的选择,“位置越高敌人越强大,争斗也越激烈,任何错都会被放大攻讦。 即便慕知智手段高超洗白不孝的名声,别人也能以慕兴身体残缺为借口给他扣上出身不正的帽子!” 慕知智能不能全身而退不知道,但是溪下村肯定倒霉。 第107章 可笑可悲 你以为城门失火殃及的只是池鱼? 错,还有路边的花花草草。 鱼躲在水里尚且有一线生机,但是,花草绝对连渣渣都不剩。 根本不是一个量级。 “嗯,”慕耀点头,“除非慕兴死,否则这事无解。” 若慕家心狠手辣除去慕兴,嗷吼,那更要完。 祖父、祖母、母亲,无论谁下手,都跟慕知智脱不了关系,除非能一辈子纸包住火,不然下场只会更惨。 “慕耀,你说,”苏黛吞吞口水,迟疑地问,“他们会不会逼着慕兴自杀?” 这是最简单也一劳永逸的法子。 别人或许没那么狠心,慕海和慕知智这两人却不好说。 前者因为儿子是拖累就狠心除族,后者也曾把亲娘丢在老家不闻不问。 他们眼中世上只有两种人,有价值的就拉拢,没价值的则丢弃。 慕耀也不敢肯定,“短时间内慕兴大概率安全,他若是出事,慕知智要丁忧三年,他们未必等的起。” “可笑,”苏黛闭上眼睛,“明明是至亲,本应该是世间最亲密的人,却只能以利益维持关系,何其悲哀!” 所以说,慕海究竟执着什么? 即便能改换门庭又如何,骨肉相残、兄弟围墙,真的是他想要的? 把好好一个家变成魔窟,后代子孙,又真的会感激他? “可能是一叶障目,也可能是不在意,谁知道呢?”慕耀讽刺地勾起嘴角,“无所谓,他不后悔就行。” 幸好自己换了爹,否则,待在这种家里,早晚疯魔。 话题虽然沉重,到底事不关己,不负责任的吐槽几句后,夫妻俩就揭过这个话题。 又简单交代一遍李念买人的是,慕耀匆匆离去。 他走后,苏黛沉默许久才出声,“李念这个牲口,良心不会痛吗?” 那么小的丫头,他怎么下的去手? “念叔不该买人吗?” “也不能这么说,”苏黛习惯性揉揉南崽的头发,“沦落到花烟馆那种地方,倘若没人搭救,即便她侥幸治好病,也一生坎坷,李念买她,不仅救了她的命还给她一条生路。” 即便年纪不太般配,他的做法也没什么让人诟病的。 她只是,没想到李念口味这么重而已。 “原来念叔这么善良!” “善良?”苏黛眼神古怪,“或许吧。” 然而,某些人的善良仅限于怜香惜玉! 溪下村。 慕族长听到慕知智押妓的消息,一连砸坏好几个杯子,甚至踢翻椅子叉腰大骂,“烂泥扶不上墙!” 原以为慕知智只是没担当,不成想蠢成这样。 屁股都擦不干净还想考科举,可拉倒吧,除非想把自家人全送进大牢。 慕濯也很无语,“爹,要不把三叔一家分出去得了,一次比一次离谱,祖宗的老脸都被他们丢光!” 听到这,族长夫人也说出一件事,“就刚才,老二大孙慕林说好的亲事没了。 人姑娘本来就因为之前的事有怨念,早上又听到知智干的混事,说什么都不愿意嫁过来,怕前受公婆磨搓,后被相公冷落,一辈子不好过。” “不是吧,”慕濯睁大眼睛,“这样的话,二叔不得提刀跟三叔拼命?” 慕林已经二十岁,因为外出给木匠做学徒,一年前才回村,亲事也就这么耽搁下来。 他不愿意将就,人姑娘也不愿找比自己大好几岁的汉子,寻了大半年才遇到合适人选。 两家已经看好日子,六月十九接亲,却被慕海一家搅黄,心情多么暴躁可想而知。 估计宰慕知智的心都有了。 慕族长没说话,耷拉着眼皮认真思考起来。 已经分家,他们还是受到连累,可见不断干净不行。 可分宗,又不太合适。 倒不是顾忌什么手足情份,而是慕家一百多年都没人这样做。 即便三十年前大灾荒,大家伙也是拧成一条绳齐心协力一起闯荡。 贸然决定,也不知道是福是祸。 许久后,还是没下定决心,“先等等,三房比咱们更着急,先看看他们怎么处理。” “还能怎么处理?颠倒黑白呗,”慕耀不服气地翻个白眼,“慕知智还要往上考,不摘的干干净净还怎么读书?” 三叔一惯做事风格不就是这样? 甭管家里人犯多大错,都先严严实实护好。 挑好听的说无脑护短,其实是压根不觉得自家有错,被外人揪住辫子才不得不做面子功夫。 慕族长扶住额头,“他若真有这本事倒是一桩好事!” 自己也不需要愁的脑壳疼。 人呐,真的贵在有自知之明。 本事没多大,惹出的祸倒是一箩筐,但凡要点脸都该反思一二。 “爹,说句实话你别打人哈,您老人家连慕二一成的魄力都没有,瞧瞧人家,听见过继立马敲锣打鼓庆祝,一点不带犹豫。” “你懂个屁,他是摊上好媳妇,有钱有粮又有房底气十足,换成谁挺不直腰板?一分钱难倒英雄汉,饭都吃不上骨气和尊严有用?” 顿一下,慕族长笃定开口,“慕二看着桀骜不驯,其实最识时务,若是当初没钱,他肯定死乞白赖缠着亲娘老子。” “你说的这些只是假设,”慕濯据理力争,“事实上,他现在日子滋润,全赖于当初的果决,否则慕大被偏光银子那会儿就保不住家产。” 想了想,他又补充,“我算明白了,三房就是一窝扫把星,谁沾上谁倒霉,赶紧清理出去,说不定整个溪下村都时来运转。” “闭嘴吧你,”慕族长一脚踹过去,“一个大男人比五六十岁老婆子还嘴碎,丢不丢人?” 儿子的话让他心烦意乱,整个人都暴躁起来。 族长夫人本想居中调和,还没开口,就听到门外一阵哀嚎。 “大哥,你要给我做主啊,老三他真的欺人太甚!” “你二叔,”慕族长下意识想躲出去,“他不去找你三叔算账,怎么反过来跑到咱们家?” “说不定也想把三叔赶走呢,”慕濯耸肩,“大林年纪本来就大,又被人退亲,下次碰到合适的谁知道啥时候?必然恨透三叔一家!” 第108章 斟茶认错 慕族长没好气地瞪儿子一眼起身,“我去开门,看看究竟怎么回事,赶紧把堂屋收拾好,扎到别人脚你来赔钱。” “凭什么!” 慕濯不服气。 砸的时候那么潇洒,轮到收拾却跑的这么块,不是明摆的故意坑亲儿子! 虽然心里吐槽,慕濯动作却非常迅速,生怕胳膊拧不过大腿,真的损失私房钱。 门外,其实并不止慕河一家,还有村里有适婚儿女的几户。 他们孩子虽然没有慕林那么严重,却也不同程度受到影响,与慕河联合起来讨要说法。 慕族长刚开门,所有人一翁而上。 慕河更是苦着老脸碎碎念,“族长,我们心里苦啊!” “本来日子就不富裕,为了孩子好,掏空家底给大林娶媳妇,可全被慕知智那个鳖崽子搞砸。” “我家大林今年已经二十,耽误不得啊!” “老二,你冷静点,”慕族长嫌弃地推开意图把鼻涕蹭自己身上的慕河,“慢慢说,别着急。” “怎么能不着急,好好的孙媳妇丢了,换成谁不上火?” “我家也差不多,前几天媒婆还问我愿意出多少彩礼,今儿再去打听,人媒婆都不愿意见我!” “我闺女也是,说好的三两银子聘礼,突然就少一两,说咱们溪下村的姑娘不值三两。” “我理解你们的心情,但是抱怨解决不了任何问题,”慕族长深吸一口气平复情绪,“说说你们究竟想做什么?” 难道真被自家崽子说中了? 或许知道自己的要求过分,话音落地,吵闹声戛然而止,众人你推我我推你,没一个人敢说话。 最终,还是慕河挺身而出,“大哥,能不能把老三一家迁走,让他们离开溪下村?” 闻言,慕族长沉声斥责,“胡闹,他们家虽然最近闹的挺凶,只是名声不好听,既没违反律法,又没罔顾宗法,即便我,也没法直接撵人。 话又说回来,谁家没几件让人说嘴的事?只是有三房在前面挡着。 老二,你家婆娘当初非给儿媳立规矩,把人折磨的孙子都流掉有没有这事? 还有满堂家的,你男人喝醉酒闹事,差点失手把外村人打死,要不是村里调和,早就被人交给官府处理。 说话前能不能动动脑子,想撵人走也得先看自己屁股干不干净!” 这番话有理有据,噎得哑口无言。 最终,一群人趾高气扬的来,又灰溜溜的离开。 只余慕河还不死心。 别家都没太大妨碍,他们家大林却真没了婆娘,“大哥,大林也是你孙子,你能不能心疼心疼他?” “谁惹的祸你找谁,”慕族长并不想瞎掺和,“实在气不过就逮着老三揍一顿!” 这事难道全怪别人? 慕林去做学徒时十五,已经到张罗亲事的年龄,偏偏老二心气高,觉得孙子将来有手艺吃饭高人一等,看不上这个看不上那个。 “你当我不想揍?”提起这事慕河就憋屈,“我刚刚带着人去他们家,老三晕了过去,慕兴也在床上躺着,家里只剩娘们主事!” 他能咋办? 难不成还能拿女人孩子撒气? “那就等慕知智,他才是祸头子!” “他肯回来?” “嗯!” 有些事,跑了能少一身麻烦,有些事却恰恰相反。 慕族长知道,慕知智更明白这个道理。 用最快的速度赶到家,没有犹豫,直接跪到厅堂,“祖父,祖母,是孙儿混账。” 说完,狠狠扇自己一巴掌。 慕海和老周氏坐在椅子,看着慌张又后悔的孙子,心情复杂。 “起来吧,”连番打击,再加上脚上的伤,慕海提不起一丝精神,“我和你奶商量过,对外咬死从没得病,学堂那边,你打算怎么解决?” “孙儿回来拿几件换洗衣服就去向夫子请罪,只要夫子肯原谅,让我做什么都行。” 慕海还是有些担心,“能行吗?” 小错捂着也就捂着,这般整个镇传的沸沸扬扬的丑闻,也能轻拿轻放? 慕知智重重点头,“孙儿有把握。” “那就好!” 说完,慕海打量起这个自己一直引以为傲的孙子。 面容俊秀,身体单薄,一举一动都散发着读书人的文气,跟这个院子格格不入。 要是不说,恐怕没人能想到他会做出祖母病重押妓的事。 良久,慕海透露一件事,“家里准备给你张罗亲事,想要什么样的姑娘?” 慕海寻思半天,认为孙子如此荒唐,主要是因为没有媳妇憋火。 “不行,”慕知智想也不想拒绝,“如今孙儿名声不好,不适合娶妻,那会让外人觉得咱们心虚。” “本来就是扯一层遮羞布,”老周氏淡淡出声,“这事闹的很大,不止咱家,村里也受影响,你大林堂哥连亲事都黄了,二房刚才还来闹。 知道你心气高,看不上乡下姑娘,也要看看现在什么情况,你们父子闹的笑话已经够多,也多少为家里着想着想!” 这话,就差指着鼻子骂慕知智自私自利只顾自己。 以前的老周氏从来不会这样。 慕知智脸色难堪,却又不得不憋着,“祖母,孙儿一直希望您长命百岁,从没有诅咒您的意思。” “哦!” 不置可否的回答,漫不经心的语气。 很显然,她并不信这话。 若说以前还看不透,这会儿她已经彻底明白,上梁不正下梁歪,当爹的自私,教出的孩子也好不到哪去。 老周氏觉得自己态度没问题,甚至已经能用宽宏大量形容。 慕知智却无法接受落差。 以往回来,祖母看到自己就满脸笑,不等开口就好吃好喝伺候,现在却爱搭不理。 自尊严重受挫! 可是,只能忍着。 如今自己名声有瑕疵,不管怎么解释,别人都有疑虑,唯有做出足够的姿态。 即便消除流言蜚语,也得落个浪子回头金不换的评价,唯有这样,才能顺利出仕。 换句话,无论祖母怎么样对待,自己都只能做孝子贤孙。 想到这,他立刻压下不甘,恭敬地给老周氏奉茶,“孙儿这次真的知错,您以后看我表现。” 第109章 告知原因 慕耀找到慕族长,他刚打发走亲弟弟。 看到来人,慕山下意识松口气,“还以为你二伯又回来,幸好不是,都五十岁的老头子,还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烦死人!” “二伯怎么了?” “他孙子因为三房丢了亲事,一直嚷嚷讨公道。” 偏偏又不想与三房彻底撕破脸,想舍着大房上,他看起来有那么蠢吗? 可笑! 慕林又不是大房子嗣,亲事丢了跟他有什么关系? 听到这话,慕耀心虚的摸摸鼻子,“若是二伯闹的厉害,你还是尽快把三房分出去吧。” “爹,听到没,”闻言,慕濯立刻扬眉吐气,“慕二也觉得应该把三房分出去,他们家一直没个消停,早撵出去早清静!” 不是他这人心眼小,实在是怕了。 这些人但凡有一丝丝悔改之心,都不会一而再闯祸。 慕族长面色古怪,“这是故意公报私仇吗?” “对,”慕耀一派坦然,“堂叔什么性格你们也都清楚,与其再而三应付,倒不如直接一巴掌拍死。” 这话,让慕濯突然生出一个匪夷所思的猜测,“慕二,慕知智闷棍,不会是你敲的吧?” “是我!” “干的……”漂亮。 偷瞄一眼亲爹铁青的脸,慕濯剩余两个字吞到肚子里。 “胡闹,”慕族长气的吹胡子瞪眼,“即便有怨,也是同宗同族,怎么能用如此毒辣的手段置人于死地?” 慕二这次真的过火,开祠堂家法伺候都不为过! “话不能这么说,”慕耀并不想背这个锅,“既不是我让他骗人,又不是我让他逛窑子,只是掀开这层遮羞布而已,谈何毒辣?” “可这样,会彻底断绝他的仕途?” 于公于私,慕族长都不想看到这个场面。 往大的说,不应该毁掉宗族的希望。 往小的说,两方虽有摩擦,却祸不及小辈。 “这跟我要求你把他们分出去有关,”慕耀转向慕濯,“要不你先出去一下?” “凭啥?”慕濯气极反笑,“这是我家!” 他又不是外人,什么话不能听? 慕族长察觉到侄子有顾虑,不过,他也不觉得有什么不能让自己儿子知道,“没事,你直说吧,慕濯不会乱传。” “行叭,你们不后悔就好,”意味深长地说完这句,慕耀直接抛出炸弹,“慕知智亲爹伤到了命根子,镇上大夫说这辈子都不可能治好,而科举又要追查三代。 他现在只有两个选择,要么放弃出仕,要么干脆硬着头皮死瞒着。” 前者肯定不可能,可后者一旦被发现,后果不堪设想。 “什么?” 慕濯一脸震惊,反应过来后,抓住慕耀肩膀疯狂摇晃,“你刚刚怎么不再坚持坚持呢!” 这么重要的秘密,他配知道吗? 万一喝醉酒透露出只言片语,岂不是成了整个慕家的罪人? “不用紧张,”慕耀满脸无语地扒开他的手,“只要管好自己的嘴就好。” 慕族长自听到消息后,就一言不发。 表面淡定,心里却一群群羊驼奔跑。 他虽然口口声声要割掉慕三,也是实在被逼无奈。 万万没想到,慕三没事,慕大却成了太监。 这是什么发展? 他抽抽嘴唇,语气尽量保持平稳,“这是什么时候的事?你怎么知道?除了你还有谁知道?” “三天前我去医馆恰巧听到他们吵架,除了我们外,也就李氏和医馆的人知道。” “慕海呢?” “不清楚,但是,”话音一转,慕耀猜测,“倘若他知道,三房不会像现在那么平静。” “你倒是了解的清楚!” 慕族长没好气地打慕耀一巴掌。 这个浑小子,每次回来都给他出难题,一次比一次棘手。 可慕兴的事,确实得好好处理。 越想越烦躁,他干脆赶人,“老幺,带着慕二去村里转一圈,我暂时不想看到你们两个混账!” “关我啥事?”慕濯小声咕哝,“每次都这样,有啥不顺心立刻拿亲儿子撒气,我都怀疑自己是不是在桥洞捡的。” “你当咱们家银子是大风挂来的?无缘无故谁养别人家孩子?”慕族长脸绿了,“赶紧滚,看到你就觉得碍眼。” “走就走!” 说完,慕濯扬着下巴示意慕耀跟自己离开。 走出家后,才苦着脸抱怨,“老头子脾气越来越暴躁,再这样下去,我都要离家出走了。” 慕耀也觉得奇怪,“长房明明已经在县城置办产业,你为何一直耗在村里?” 不是不好,而是浪费。 村里的事并不多,一年四季不是下地干活就是承担徭役,一眼就能望到头。 “害,我哥他们都不怎么回来,毕竟还有生意忙。而且乡下又脏又乱,还要苦兮兮干活,没有县城舒服。” “大伯就没说过什么?” “我们兄弟明面一起,其实家里产业早就分完,只有我得到的产业全在村里。” “你爹的意思?” “不全是,我也想在村里照顾父母,兄长们也很无奈,难得回来一次还要帮家里干活,很多事都有心无力。” “难怪大伯偏疼你!” 看着不着调,其实孝顺又大度,比自己强很多。 给他村里产业,看着吃亏,其实并不然。 县城就一个铺子,如今兄弟关系好,齐心协力经营,自然不会计较那么多。 可以后血脉疏远,会发生什么就不一定了。 “嗯,”慕濯没有反驳,“爹已经尽力帮我,给的不是最多,却是最适合我。” 沉默好一会儿,他神情复杂地抱怨,“以前我挺满足这种日子的,吃喝不愁,什么事都不用操心,自从你搬去镇上,突然就不甘心起来。” 听完,慕耀没生气,反而得意地勾起嘴角,“羡慕还是嫉妒?” “我会嫉妒你?开什么玩笑,”慕濯白了他一眼,“我没张扬只是低调,除了分家得到的东西,我爹又私下补给我二百两,真计较起来,你比我穷多了!” 这话确实没办法反驳,慕耀直接当做没听到,“所以你究竟怎么想的?好端端的,怎么突然就不安分。” 第110章 枯燥乏味 “该怎么说呢?” 慕濯纠结起来,皱着眉梳理许久,才娓娓道来: “你在三房是小可怜一个,爹不疼娘不爱兄弟也不待见,我就正好相反。 爹娘从小就疼我,兄长们也处处让着,活了二十四年,竟找不到一件不顺心的事。” 听听,是人话吗? 这厮真的好欠揍! 慕耀黑着脸把嘴紧抿,别过头不想接话。 慕濯并不在意这个,顿一下后,又继续不紧不慢地袒露心声,“可能人就是贱蹄子,安逸日子过太久,就想瞎折腾。” “看着你孤注一掷脱离三房,我才意识到自己这辈子竟然没为一件事拼搏过。” “每天不是吃就是喝,了不起就是下地干活,枯燥乏味的提不起半点精神,像腌入味的咸鱼一样。” 慕耀:…… 他该说什么? 不用疲于奔波,这不应该是大部分人梦想中的生活? 果然,贱! “别以为我开玩笑,”慕濯真的很郁闷,“你根本无法理解那种无聊到只能满村子瞎逛的感受,很清晰认识到自己虚度光阴,油然而生一股愧疚。” 慕耀感觉这位堂哥真的很欠,“你可以读书提升自己,也可以帮嫂子照顾孩子,实在不行还能打零工赚钱,做点什么不能打发时间?” 如他,每天时间都不够用,恨不得把自己掰成两个人。 “读书犯困,孩子又太吵,打零工辛苦……” “看吧,”慕耀忍无可忍,“其实跟无聊没任何关系,你单纯就想找乐子!” 听起来差别不大,其实有着本质的不同。 慕濯这人,就是日子太舒坦骨头痒,想找点事寻求刺激。 大伯越来越暴躁,恐怕就是察觉到这点,身体力行压住儿子的蠢蠢欲动。 “或许真是这样,”慕濯也深以为然,“用我爹的话说,我不知道好赖,欠缺一些毒打,他经常用三十年前逃荒的事教育我,我刚开始觉得那会儿的人真难,得珍惜现在的好日子,后来就没感觉了。 说实话,我想尝一下挨打的滋味。” 慕耀闭上眼睛揉捏额头,他就不该给慕濯说话的机会! “你继续想吧,我去看看你爹考虑的怎么样,南崽还在家等我,得快点把事办好。” 说完,快步离开。 他实在无法忍受慕濯的奇葩,怕再待下去会揍人。 慕族长没在屋里待多久就出来了。 这事想太多也没用,压根没别的选择。 慕耀进来,就看到他背着手唉声叹气,“大伯,可权衡好怎么做?” “我准备先去三房看看!” “哦,”慕耀并不意外,感觉有些累就顺势坐到椅子上,“去吧,我等你好消息。” 这反客为主的姿态,险些让慕族长暴走,“老实待着别出门,别火上浇油!” 咬着牙交代完这句,慕族长急匆匆赶到三房。 此时,慕知智准备回学堂,正委婉地要钱,“祖父,这次夫子很生气,少不了打点一二。” “需要多少?” “至少也得二十两,毕竟,夫子也要往上走人情。” “没钱,”慕海并不想再当冤大头,“我跟你奶的棺材本全被你们父子俩祸害没了,问你爹娘要去。” 以前自己补贴大房那么多,多少得有点存银吧? 他一想到自己累死累活赚的银子被孙子拿去风流,就全身血液倒流。 闻言,慕知智眼神阴郁,他才不相信家里没有银子,只是不想给而已。 然而,即便不满,刚犯大错的他也不敢反驳,“嗯,回头我问问他们。” “在学堂好好读书别闯祸,家里不仅没钱,地也被你三叔分走一半,”慕海语重心长嘱咐,“你若考不上功名,可能连温饱都无法保证。” “孙儿明白,谢祖父教诲。” “前几天陈里正孙子来乡下玩,不小心掉进河里被福宝救了,两家逐渐有了来往,本来打算让你送福宝过去玩几天顺便向秀才公请教下功课,却出了这事。” 慕海长长的叹一口气,“我说这些并不想责怪什么,而是告诉你,人要时刻谨慎,否则你永远都不知道自己失去的是什么。” 陈家那边慕海并不怎么在意,孙女福气大,丢了陈家还有李家王家。 可这并不妨碍他用这件事给孙子施压。 “祖父,孙儿一定记住这个教训!” 慕知智声音晦涩。 惋惜错失良机的同时,越发痛恨把自己打晕的人。 暗自琢磨着用什么手段把人找到报复回来。 然而,还没有头绪,慕就被来人打断。 慕族长到三房后,直接跟慕海说,“老三,给你两个选择,要么赶紧让慕知智退学,要么你们一房离开。” 慕海懵了,反应过来后,立刻勃然大怒,“大哥,即便你是族长,也不能这样欺负人,往上数三代谁家被赶出村子了?即便那些绝户的人家,族里都留了牌位!凭什么容不下我们?” 慕海早想过离开溪下村。 这里又偏又穷,消息闭塞,连好点的书院都没有,根本上不了台面。 但是,绝对不是这种灰溜溜如丧家之犬一般被撵出去。 他预想的画面,是孙子考中秀才后,风风光光离开。 “大爷爷,”慕知智也无法接受,“我承认自己这次行事不周,但是还没到被逐出宗族的地步吧?十几年前那个失手打手自己媳妇的人,不也好好待在村里吗?” “只是行事不周?难道不是不孝不义、色胆包天?”慕族长非常鄙视,“整天在学堂接受圣人熏陶,却自甘堕落把自己与村里烂人比较,慕知智,你倒是越来越有出息!” 怎么有脸说出这些话的? 读书人的礼义廉耻呢? 他就不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丢脸吗? 一番话,把慕知智极力隐藏的事全扒出来。 他又惊又怒,死命攥住十指才没让自己彻底失去理智,“大爷爷,我没你说的这么不堪。” 从小到大听到的无一不是夸赞,这两天受到的责骂却比十几年加起来都多。 要不是那个该死的偷袭者,他一定一定不会这么狼狈。 我慕知智发誓,倘若能找到这个人,定要把他挫骨扬灰! 第111章 知足常乐 “大哥,”慕海非常气愤慕族长把大孙贬低的一文不值,“你若是故意找茬,大门在那,慢走不送!” 三房处境已经够艰难,还特意跑过来骂人,族长就能这么缺德? 呸! 什么玩意! 慕海的反应,虽然并不出乎预料,慕族长还是肉眼可见的失望了。 他之所以没直接挑明,就想看看这爷孙俩还有没有救,结果显而易见。 沉思片刻,他决定放弃挽救,“慕兴伤了命根子,大夫说治不好,你们既然不想放弃科举,就赶紧处理家业离开吧。” “老大伤了命根子?” “我爹成了太监?” 祖孙俩不约而同惊呼,眼睛瞪的溜圆。 “这怎么可能,”慕海并不相信,“他只是受了点轻伤,养几天就好,大夫亲口这样跟我说的。” “统共二两肉,可不是轻伤?反正也不耽误吃饭、干活。” 慕海被噎得半死,没搭理慕族长,气冲冲就找到儿子,“老大,把你裤子脱了!” “爹,”闻言,慕兴心里慌的不行,却强做淡定,“你若是发热就眨眨眼,我让李氏请大夫。” “别废话,快脱!” 慕兴又一次试图自救,“我是读书人,做不来这种有辱斯文的事。” “不脱是吧,我自己来!” 慕海说完,动作粗鲁地把慕兴给扒光。 视线落在缠的严严实实的某处时,天骤然崩塌,“竟然是真的!” 他寄予厚望的大儿子,彻底废了,甚至连累他们整个家都抬不起头。 悲愤交加,扬起手就是一巴掌,咬碎牙咆哮,“到底怎么回事?” “爹,谁把我受伤的事给你说的?是不是李氏那贱人?就知道她会这样。” 那婆娘眼里的怨恨几乎化成实质,恨不得一刀捅死自己,早想宣扬出去让自己沦为笑柄。 慕海气到心梗,“合着你们两口子都知道,就瞒着我!” 这么大的事,竟然藏的这么严实,该说他们有进步还是更蠢? 慕兴充耳不闻,只是继续追问,“到底谁告诉你的?这事还有谁知道?” 言语间,已经有了气急败坏的羞恼,以及,掩藏在心里的惊恐。 慕海没搭理他,只是失魂落魄的离开。 回厅堂后,压着嗓子给出答案,“大哥,你让我好好想想。” “看来你也知道这事多严重,”慕族长态度稍微软和了些,“看在爹的面子上,为兄给你一个忠告,知足常乐,别妄图渴求那些自己得不到的,慕知智名声已败,急流勇退才最好。” “我心里有数,家里事多,不留你了!” 冷冷吐出这句话,慕海黑着脸把人推搡出门。 慕族长也不想多待,但是有些事必须交代,“别想着蒙混过关,如果明天还看不到你的行动,咱们直接祠堂见! 你想要荣华富贵是你的事,族人却很无辜,他们不该被你的野心牵连。” 说完,大步离开。 第一次被别人赶出去,面上不显,其实还挺尴尬的。 慕族长走后,慕知智开口,“祖父,我勤学苦读那么多年,绝对不能就此止步!” “当然不能,我们为此付出那么多,即便前面刀山火海,也不能停下。” 慕族长家。 春困夏乏秋打盹,太阳照的人全身懒洋洋,慕耀索性闭上眼睛,都快睡着,却被亲大伯一脚踹醒,“扔给老子这么大麻烦,你怎么好意思睡觉!” “你又不让我出去,不睡觉还能做什么?”慕耀满脸无辜,“情况如何?他们怎么选?” “用的拖字决,还没说怎么办,”慕族长给自己灌一碗水才继续往下说,“不过,他们应该会选择分宗离开。” 无论慕知智考不考,离开都是最好的选择。 慕兴的事,知道的人只会越来越多,总有一天会纸包不住火。 “这不是挺好?”慕耀疑惑,“怎么你脸色跟便秘似的?跟他们吵架了?” “不是,被你前爹给轰出来了,”慕族长一脸郁闷,“他绝对是故意报复。” 德性,也就敢在这种事上小心眼,有本事管好子孙后代啊。 “要不我去一趟给你报仇?” “得了吧,”慕族长憋火地看着这个不省心侄子,“别以为你能跑的掉,他们现在最恨的就是你这个始作俑者。” 若是没慕知智这件事,自己处理的手段绝对不会这么极端。 毕竟,太不太监也只有一家人知道,慕兴有妻有子,好端端的外人也不会往这方面想。 可全镇注意力都在慕家后,即便只模糊传出风声,也多的是人较真。 “恨就恨呗,”慕耀不在意地耸耸肩,“反正早结下梁子,仇恨多一点少一点没差别。” 若是自己不计较就能安稳,慕海也不会因为南崽名字找过来。 要不是慕族长死拦着,他其实更想当面告诉老宅那些人自己的手段,警告他们永远别来惹自己。 “宁得罪君子不得罪小人,你别不当回事,慕知智若是坚决走科举,以他的资质,不出三年,必然有所成就。 届时,对付你一个普通人,甚至连自己动手都不用。” “哦,”慕耀一脸淡定,“大伯,有没有人告诉你,我也打算科举入仕?” “你说什么?刚刚没听清,”慕族长震惊地转过头,“再重复一遍。” “我要,科举入仕!” 一字一顿,掷地有声。 回望慕族长的眼神也坚定不移,没有一丝闪躲。 让人清清楚楚的感知,他并不是在开玩笑。 即便这样,慕族长依旧再一次询问,“你认真的?” “对,我已经开始启蒙,最迟六月就会去学堂读书,南崽也一起入学。” “你媳妇同意?” “嗯。” 慕族长无话可说。 这件事非常离谱,他并不认为二十二岁才开始认字的慕耀真的能考取功名,但是人夫妻已经商量好,他一个隔房大伯也没法反对。 而且,有上进心是好事,哪怕不切实际。 只有摔一脚后,才明白脚踏实地多重要。 良久,他拍了拍侄子肩膀,“想读便读,只要别跟慕知智一样就行,多识字总是好的!” 第112章 固本培元 虽然没斥责,却绝口不提科举入仕,分明是不相信自己。 慕耀摊摊手,也不在意。 毕竟,听起来确实不靠谱。 再三试探慕族长不让自己去老宅添油加醋后,他果断离开,“时间已经不早,我先回家,有事再让人通知我。” 说完,挥挥手,赶着骡子离开。 然而,刚出大门,就被慕濯拦住,“等等,我跟你一起去镇上。” 慕耀想也不想拒绝,“镇上日子更无聊,不合适!” 自从听过那番话,心酸也好嫉妒也罢,反正,慕耀都不想再搭理这个堂哥。 “没事,我不在意,换个地方待待而已。” “地里的活怎么办?即便薅完草,也该浇水了吧?” “到时候我再回来,”说话间,慕濯已经跳进车厢,“放心,不耽误你正事,我找赵嘉他们玩。” “算了吧,你别再祸害人!” 慕耀试图打消他的想法。 世界就是这么操蛋,有些人想摆脱的生活,确实有些人一辈子都渴求的。 不知道还好,知道后,心里的滋味,恐怕只有自己知道。 “我给他们送东西总行吧?他们应该快没粮食了,你先等等,我回家扛一袋。” 这次,慕耀没再拒绝。 拿人手软,他还服务良好的把人门口,“就是这,他们三个应该都在家。” 歪歪扭扭的大门,磕磕巴巴的土墙,以及房顶不知道多少年头的茅草。 “他们就住这种地方?”慕濯语气嫌弃,“我家柴房都比这个好!” “有个能遮风挡雨的地方已经很不错,若是没我媳妇的陪嫁院子,我连这种破房子都没得住,只能去破庙!” 意识到慕濯思想不端正后,慕耀也像慕族长一样,有意无意地让慕濯认识世事的艰难。 他并不讨厌这个只大自己两岁的堂哥。 没有吃过苦,身上带着很多人都没有的单纯和任性,却知道分寸,不会让人特别为难。 而且也清楚自己弱点,虽然不想改,却紧守着某个底线。 身边有这么一个人,其实也挺有意思。 慕濯并没有领会慕耀的用意,吐槽之后,便敲门叫人,“有人没?快出来开门。” 屋内。 李念从医馆回来后,就一直失魂落魄,偶尔还视线带着不平地打量其他两人。 丁一:“念哥,大夫说了啥让你抑郁这么久?” 好像真的很严重! 赵嘉也疑惑,“难不成真的有大病?” “我好着呢,生龙活虎,你们才有大病!” “这么激动干啥?不会真被我说中了吧?” “没有的事!” 李念态度强硬,打死不认,却一脸沉重地准备熬药。 见状,两人对视一眼。 赵嘉:“看来病的不轻,不会已经没治了吧?” 丁一:“不要啊,念哥还那么年轻,刚找到媳妇呢。” “你们才没治,我只是出了点小问题,需要固本培元!” 恰在此时,慕濯的大嗓门传过来。 李念放下药包出来开门,“濯哥,耀哥,你们怎么来了?可是有什么事找我们?” 虽然问的是两个人,视线却只对准慕濯。 认亲宴把三人与慕族长家的关系拉近很多,但还在磨合期,三人又着急赚钱,其实并没怎么打交道。 “接着,”慕濯没回答问题,反而把肩膀上的麻袋递给李念,“里面是没磨的小麦,是哥哥在你们这住的报酬。” 意外且猝不及防的动作,李念不仅没接住,还闪了腰。 “嘶,好痛!” 他死死拽着旁边的慕耀,半晌没起来。 “不是吧?”慕濯不敢置信地望着这一幕,“就七八十斤的麦子,这都接不住?你是有多虚啊?” 明明是年轻力壮的小伙子,怎么这么中看不中用? “一点不虚!” 李念很坚持,说完,扶着老腰把麻袋抗进屋里。 “他们三个,”慕耀解释,“赵嘉力气最大,可以抗动三百多斤的东西,但是速度和爆发都差了点。 李念则手眼灵活,很容易发现猎物,准头也好,不过力气寻常,心性不稳。 丁一年幼体弱,做事也慢吞吞,却心细如发,看着最不起眼,其实最不需要人担心。” 说完这些,慕耀继续往里走。 慕濯怔愣一下,然后哑然失笑地看着他的背影快步跟上,“你们经常一起打猎?” “大多数都是秋冬两季,秋天猎物肥,冬天危险低。” “以后能带上我吗?长这么大,我还没正经打猎过呢?” “有机会的话就可以。” “成,就这么说定了!” 说说笑笑的,很快跟上抗麻袋的李念。 赵嘉和丁一看到三人,立刻开心地迎上来,“濯哥,耀哥,你们特意送东西过来吗?” “是哥送的,”慕濯推开旁边的慕耀,“跟他没一点关系!” 丁一不停点头,“嗯嗯,谢谢濯哥,谢谢耀哥。” 慕濯气结。 丁一讨好地笑笑,连忙给两人倒水,还放了些从慕耀那蹭来的极品大红袍,“赶这么久路肯定渴了,先喝口茶吧。” “嗯!” 慕濯把茶水一饮而尽,开始东一句西一句的乱扯。 见状,李念坐不住了,“你们聊,我去熬药!” “是给你买回来的小丫头熬吗?” “不全是。” 含含糊糊地说完这句,李念快步离开。 “念哥自己也要喝药,”丁一解释,“不知道他生了什么病,大夫嘱咐要固本培元。” 不识字的丁一不理解这四个字的含义,慕耀却表情微妙。 慕濯也当场拍桌子哈哈大笑,“老天,原来他真的虚啊!” 难怪连一袋粮食都接不住。 这孩子才多大?刚刚二十岁吧。 年纪轻轻就这样,怎么给未来媳妇幸福? “虚?”丁一茫然,“是说念哥吗?” “就是他,啧啧,到底怎么搞成这样的?” 慕耀押口水,说出推测,“他们三个逃荒那会儿身子就亏空,还没完全补好,就学着大人去花烟馆,李念贪色自制力又差,恨不得一战到天亮,久而久之,身体就虚了!” “他们经常去花烟馆?” “很正常,”赵嘉憨笑着挠挠头,“我们本来就是混混,总得做几件符合自己身份的事吧?” 第113章 顺其自然 慕濯梗住。 从见到这三人,他们就安分守己,既不打架闹事,又不喝酒赌博。 以至于自己真的把这事忘记了。 良久,憋出一句,“怪不得你们身体虚!” “只有念哥虚,我们强壮着呢。” “或许,只是表象呢?” “不可能!” “你们可有了解过李念带回来的那个丫头?”眼看快要吵起来,慕耀转移话题,“她一直都昏睡吗?” “中午醒了会儿,喝一碗粥又睡过去了,至少还得在床上躺三天。” 叹口气,赵嘉继续往下说,“那丫头也是个可怜人,家里兄妹四个,她是最小的,她娘为生她差点命都没了,还伤到身子,不怎么受家里待见。 上个月淋雨生病,家里怕花钱不给治,又怕死在家里不吉利才给卖到花烟馆。” “这什么父母啊?哪里不好偏偏卖到青楼?即便这姑娘侥幸痊愈,也一辈子都在火坑。” “病的太重没人敢接手,老鸨当初也是看她骨相好的份上赌那么一把,请了好几个大夫看病都说必须常年温养才抛给念哥的。” 听到这,丁一实在忍不住吐槽,“药钱真的好贵,一服二百文,五天一两,一个月六两,一年七十二两,难怪老鸨不愿意养着!” 他们所有钱加起来,也只够吃半个月的。 本来就贫穷的家,因为多了个人,越发雪上加霜。 可人都买回来,总不能再丢出去吧? “什么药这么贵?” 慕濯自认为不差钱,还是被吓到。 他们家所有收入加一起也不过一百两出头,还不包括日常开销。 讲真,即便他们家,也养不起这样一个病人。 “药里加了人参须,”丁一愁的眉毛都纠成一团,“还有当归、阿胶等等,反正很贵就对了。” “要不你们把人还回去吧?”慕濯咋舌,“一年吃掉将近十亩地,这谁养的起?” 就这病病歪歪的身子骨,自己都照顾不好,将来怎么生崽? 慕耀也沉默。 他没想到买个人会有这么大麻烦,“大夫可有说要吃几年?” “至少三年!” 也就是二百一十六两白银。 话音落地,满堂寂静。 慕耀回家后,满脸严肃地告诉苏黛这件事,“媳妇,你认为该不该把人退回去?” “不用送走,这姑娘身体我可以帮忙调理,根本不用三年那么久,但是,”话音一转,苏黛冷静地开口,“这毕竟是李念的事,其中的花销肯定得他承担。” 冒着泄露秘密的风险帮忙调理身体已经仁至义尽,不可能把所有事都揽下来。 成年人要为自己的行为负责,买人时,李念就该考虑到这些问题。 “嗯,”慕耀非常赞同这些话,“也算给他色迷心窍一个教训。” “赵嘉和丁一呢?他们俩怎么想?” 这已经不是多双碗筷的问题,而是切切实实损害了集体利益。 “那俩憨憨才不会考虑那么长远,一直在厨房做韭菜盒子,想赶紧摆摊赚药钱。” 苏黛一头黑线,“还没学会?” 韭菜盒子而已,有手就行。 这仨憨憨已经弄了一个星期吧? “勉强算学会了吧,”慕耀并不敢肯定,“做出来的东西,表面黄灿灿的,味道却略微发酸,特别奇怪。” 能吃下去,可绝对不想吃第二次。 自家吃都嫌弃,更别说卖给别人。 “发酸?难道是加了老面发酵?” “也可能掺醋了,不太清楚,我觉得他们还是放弃比较好,真的不适合吃这碗饭。” 多简单的东西,他看几遍就会了,只是味道没自己媳妇做的好吃。 这仨憨憨这么久还没入门。 真的无法理解! 苏黛深以为然,快速转动脑筋,回忆有没有更简单的吃食。 除了煮粥外,还真找不到别的。 想了想,苏黛换一个角度,“相公,他们平时自己吃饭都做什么?馒头包子面条稀饭吗?” “丁一会擀面条也会做馒头,不过别抱太大希望,他手艺真不咋地。 有钱的时候恨不得把油罐倒空,腻死人不偿命,没钱的时候只在里面掺咸菜,盐都不加。” 其中滋味,只要吃一次,就一辈子忘不了。 苏黛目瞪口呆,“这是什么操作?” 做出来的,真能吃吧? “他们三个逃荒时见惯抢东西的事,然后就觉得粮食只有在自己肚子里最安全,哪怕知道下顿可能会饿肚子,依旧会控制不住的把好东西用完。 这两年进山打猎存住银子后多少好一点,以前经常上个月大鱼大肉,下个月冒雨进山挖野菜。” 说到这些,慕耀话语间满满都是无奈。 生气吧,觉得这些行为情有可原,仨憨憨是真的缺乏安全感。 体谅吧,又绝对不行,这种生活方式从根上就是错的。 除了顺其自然,还能咋办? 李念买人或许也不是坏事,头顶有座大山压着,以后想浪也浪不起来。 “不是,”苏黛还是有些不理解,“经历过这些后,不应该跟松鼠一样,使劲儿屯粮吗?他们仨怎么正好相反?” 脑回路都跟别人不一样! “或许因为粮食被抢过吧,”慕耀也不清楚究竟怎么回事,“现在多了这么大一笔开销,他们肯定不可能像以前一样。” 说完,感觉到有些燥热,拿起茶盏喝水。 然后,就疑惑起来,“媳妇,这茶好像跟以前喝的不一样?” 入口微苦,继而回甘,还有一股凉意,解渴又提神醒脑。 “我用薄荷、蒲公英和甘草煮的凉茶,专门解暑的,好喝吗?” 现在喝凉茶其实稍微有点早,可苏黛在空调房待习惯,稍微有点热就觉得浑身不舒服,这时代又要穿好几层衣服,所以才绞尽脑汁配出凉茶。 为此,已经连续三天薅蒲公英。 “凉茶?茶如其名,”慕耀认真咀嚼这两个字,脑海闪过灵光,“味道特别,解暑效果比绿豆汤还要好一些。” 他以前也喝过大夫准备配的解暑汤,但是,好像都比不过自家媳妇这次煮的。 无论是效果还是口感。 “没错,”南崽也附和,“喝完嘴巴冰冰凉凉的,特别舒服。” 第114章 活在现实 “别喝太多哦,”苏黛提醒儿子,“再好的东西都要适量,小孩子肠胃弱,更要节制。” “嗯嗯,我只喝一杯。” 说完,南崽捧着茶杯继续小口抿着喝。 见状,慕耀若有所思,“媳妇,你说,李念他们能不能支个摊子卖凉茶?” “凉茶摊子?” 苏黛还真没想过这个可能。 “对,”慕耀继续分析,“现在已经四月下旬,最多半个月就要收麦,这时候的人最忙最辛苦也最舍得花钱,更何况咱们的东西确实好,只要稍微比医馆便宜些,根本不用愁没人买!” “听起来确实不错,可是落安镇还是有点小,”苏黛双手托腮,“要不这样,让他们直接在县城门口搭草棚子卖茶,那里人流量大,也不用抢医馆生意。” “距离太远,他们没有牛马,不太方便吧?” “你不是要静心读书,把咱家豆豆借给他们,省的它光吃不干活,天天给它弄草料也很耽误时间!” “我觉得可以,”南崽双手赞成,“豆豆太能吃了,一天要添好几次草料,把它送出去刚好让我和爹爹喘口气。” 于是,这个提议全家表决通过。 慕耀行动能力极强,当即,带着东西回到李念三人的住处,“你们别再做韭菜盒子,放过自己也放过它!” “慕耀,”听到声音,慕濯好奇地探过头,“你怎么又回来?” 嗯?还带了骡车! 镇上就这么大地,从头走到尾也用不了两刻钟,至于吗? “有事跟李念他们仨说。” “耀哥,我是不是太笨了?” 丁一擦擦手从厨房出来,满脸沮丧。 明明嫂子方方面面的注意点都讲解过,他就是煎不好。 慕耀白了他一眼。 何止是笨?简直手残。 别人学手艺还要偷师,他们倒好,饭喂进嘴里都能给吐出来。 “锅洗干净后,把凉茶煮了,”想了想,慕耀又补充,“两包配料一锅水,熬够一个时辰。” “凉茶?那是什么?”慕濯好奇地凑过来,“弟妹从娘家带来的秘方吗?” “嗯,跟绿豆汤一样,专门解暑的茶,等会儿煮出来你就知道。” “耀哥,我马上就去煮!” 虽然不知道慕耀怎么突然提出这个要求,丁一还是颠颠的接过东西干活。 见状,慕濯闪过一个不可思议的猜测,“慕耀,你该不会要把方子给他们仨吧?” “本来准备让他们卖韭菜盒子,”慕耀烦躁地踢一下旁边凳子,“结果你也看到,这三人根本不是做饭的料,他们已经入户,六月就要交税,总不能干巴巴在家躺着,更别说还有个病人要养,肯定得想办法赚钱。 趁着暑气摆个凉茶摊子,总比混吃等死强!” “道理谁都懂,但是,”慕濯压低声音问,“你真就这么把能传家的方子给拿出来?” 这不是多少钱,而是一条源源不断大财路。 关系好成啥样才能做到这一步? 慕二一直说自己凉薄,其实恰恰相反。 重义又重情! “呃……” 慕耀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总不能说自己媳妇随便捣鼓出来的吧? “其实也没那么夸张。” “哪里夸张?我爹书虽然读的不咋样,却写的一手好字,兄弟五个中,只教我和大哥两个人。 还有慕林,他跟着外村木匠好几年,人家都不愿意教真本事,只让做桌椅板凳,大件的床、柜子提都没提。” 教会徒弟饿死师傅并不是一句空话。 无论做什么,只有强过别人,才能让人另眼相待。 与之相对的,比不过自己的人当然越多越好。 “敝帚自珍也不算错,”慕耀很理解这种做法,“如果所有人都一样,根本没办法突出个别人的优秀。” “知道你还给?” 慕濯又急又不能理解。 尽管赵嘉三人也是他名义上的兄弟,但是人有亲疏远近。 比起刚认不久的义弟,他更在意合脾气的堂弟。 “没事,这并不算什么。” “你……” 慕濯想骂人,又觉得没资格。 锤了他一下,妥协地坐到旁边,“别后悔就成!” 诚然,赵嘉三人现在看起来确实不错,然而,亲兄弟尚且能反目成仇,这种只靠情谊维护的单薄关系,又能延续多久? 慕濯也不想刻薄,只是真的见太多这种事。 三房不就是活生生的例子? “你刚接触他们不了解,他们仨真的没什么心眼的,小毛病确实不少,人品并没有问题。” “能感觉到,”慕濯撇嘴,“一年吃十亩地的小丫头都要养,太傻了。” 是,小丫头命苦,可命苦的人多了去。 非亲非故的,凭什么? 有这些钱,做点什么不好? 买房置地或者娶媳妇养孩子,哪一个不比养她强? “你这么大怨念做什么?”慕耀疑惑,“又没让你养?” “心里不舒服,”慕濯倒是很坦白,“他们三个怎么也算我弟弟,于情于理,都不想他们如此自不量力,可反对的话我也说不出口,这丫头到现在还没醒,可见身体已经差到什么程度,送回去就是一个死。” 说着,慕濯自嘲一笑,“到底是活生生的一条命,我不想接烂摊子也做不到眼睁睁看着她送死,是不是很虚伪?” 他就是这么个人,甭管表现的多么洒脱,本质上精明又自私。 刚刚还暗暗劝说堂弟别给方子,现在又说这些,其实也挺隔应人的。 “你只是比较清醒,这不是错,人只有时刻保持理智,才不会因为冲动造成无法挽回的结果,我自己也是这种人。” 慕耀说出自己看法,“赵嘉他们倒是真性情,可往往这样的人过的都比较惨,人活在现实中,很多时候不能太理想。 当然,这样的人也很可爱,只是我们做不到。” 这话慕濯非常受用,“慕二,我发现你这个人,越处越有意思。” 乍一接触很难相处,其实非常有安全感。 心机、手腕、魄力都不缺,做事不拘一格,偶尔还特别猥琐。 若是敌对,睡觉都不敢安稳。 反之成为朋友,他就是最坚强的后盾。 第115章 昂首挺胸 慕耀没搭理他,而是去了厨房。 虽然煮凉茶比煮粥都简单,但是三人连韭菜盒子都做不好,他依旧没法放心。 好在确实不难。 一个时辰后,这锅凉茶煮好。 待温度稍凉,慕耀立刻品尝,“有点烫,但是这种烫,让口腔的凉意越发明显,与晾凉的口感不同,却别有一番滋味。” “有这么玄乎?” 慕濯不太信,连忙跟着押一口,须臾,皱紧的眉头舒展,“别说,解暑效果确实不错,怪好喝的。” 不管自家用还是摆摊卖,都很合适。 “我也尝尝!” 说完,丁一小心翼翼地给自己装一碗,闭上眼细细品味后,惊喜地呼出声,“这种茶太适合夏天了。” 喝完之后,连胃口都好很多。 “凉茶用的材料都是很寻常的药材,造价不高,只需按照配好的料熬煮,想卖热的就在摊子现煮,想省事就前一天煮好放井里凉。” 丁一还没反应过来,就听到慕濯酸溜溜开口,“这么好的方子,说给就给,你还真是大方!”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好像比医馆配出来的还要有用。 慕耀瞪慕濯一眼,继续叮嘱,“我媳妇建议你们在县城门口搭草棚子,那里路人多歇脚的人也多,我先把豆豆借给你们,回头赚银子你们赶紧买头牛。” 方方面面都被慕耀考虑周全,没有任何犹豫,三人立刻答应下来。 当晚就开始收拾东西准备搭草棚。 慕濯也跟着打下手,忙的不亦乐乎。 用一整个上午搭好草棚后,下午就开始叫卖。 虽然天气不是特别热,但是凉茶一文一碗很便宜,还是有人舍得花这个钱。 等到晚上数一下,加一起总共有四十二个铜板。 “比预想中的少很多,”忙了一天有些累,慕濯懒散地靠在椅子上休息,“是不是定价太低?” “不少不少,”丁一很满足,“现在天还没热起来,喝茶的人不多,而且才做半天生意,以后肯定会越赚越多。” 除了打猎外,真正意义上靠自己双手赚钱,而不是走各种歪门邪道。 很辛苦,又热又累。 但是也很充实,感觉头一次这么昂首挺胸的活着。 “没出息,这么好的东西到哪都不会缺生意,趁现在刚开业赶紧涨价,若是让客人习惯,即便你想涨也涨不了。” “没事,我们不贪心!” 说完,三人不约而同呵呵傻笑。 见状,慕濯冷哼一声离开,“不识好歹,凑不够药钱后悔也晚了!” 他声音压的很低,沉浸在喜悦中的三人并没听到。 慕宅,苏黛夫妻也在说这件事。 “凉茶的生意已经做起来,等攒够经验,他们三个还可以分开卖,赚的可能不多,却也不会像之前那样天天在家躺尸!” 南崽已经睡着,苏黛给儿子掖掖被子也钻进被窝,“凉茶季节性很强,等秋天,恐怕还要另外想一个出路才行。” “没事,还早呢,先顾好眼前的事再说。”慕耀打个哈欠,顺势搂着苏黛躺下来,脚踹一下睡熟的儿子,不满地咕哝,“臭小子天天赖在咱们房间,真想把他扔出去。” 日复一日的抱怨,跟怨妇似的。 苏黛干脆装没听见,闭上眼,没一会儿就睡过去。 翌日。 溪下村。 昨儿一整天三房都没有动作,大清早,慕族长就带着一肚子气找慕海,“我已经给你留够脸面,你们到底还想怎么样?” 此时的慕海精神萎靡,看起来苍老好几岁,眼底浑浊,却依旧不减野心。 淡淡地瞥慕族长一眼,他不紧不慢回复,“急什么,这么大的事,总要好好考虑清楚才行。” 鱼他想要,熊掌他也想要。 没确定必须舍弃一个前,还想继续挣扎挣扎。 慕族长一眼就看出他的打算,不意外,却很憋火,“老子因为你们家惹出来的破事,两个晚上都没睡好,吃饭的心思都没有,你倒是稳的住! 我再强调一遍,要么让慕知智退学,从此安安分分待在村里,要么赶紧滚蛋,没第三种选择。” 慕海不服气,“只要没人说,就不会有人知道,不管对村里还是对我家都不会有影响。” “可拉倒吧,别人为啥要替你们俩保密?凭你脸大?想的真美! 万一泄露出去,你让村里其他人怎么办?难道逢人就解释太监的只有慕大一个跟旁人没关系?” 慕海哑口无言。 良久,憋屈的解释,“我家所有的产业、人情都在落安镇,去外面所有东西都要重新开始,还要防备着别人欺负。 大哥,你就不能网开一面吗?我可以把老大夫妻俩送走不让他们回来。” “不行,纸包不住火,除非慕大死秘密早晚都会泄露出去,你们一家的事不能拖所有人下水,你若再磨磨唧唧,我不介意去学堂走一趟把这事告诉夫子。” “别,千万别,”听到这话,慕海急了,“走,我们走还不行!” “好好跟你说话不听非要我威胁人,牵着不走打着倒退,”慕族长一头黑线,“你是不是犯贱啊?” 早这么说不就完事! 老三这个人,简直了。 永远都想把好处全占完,也不想想,哪有那么多大傻子给他骗。 慕族长的话很难听,也让人很难堪。 可他一直都是这样的人,半点不给人留情面。 习惯之后,慕海竟然不觉得那么难接受,没有计较这些,直接说重点,“我家的房子和地你若接手,能给什么价钱?” “看在兄弟的份上,我不压价可你也别想占便宜,只能按市价,找别人也行,长房地多根本不缺你家这点。” 一句话,把慕海所有想法堵死,“我还没说什么!” “从娘胎出来你就是我看着长大,还不知道你想拉什么屎?薅我羊毛也不看看自己几斤几两,”慕族长鄙夷地看他一眼,“小算盘打的噼啪响,一套又一套,但凡当初你能把这种劲头用在读书上,现在也不会冒这么大风险博一场富贵。” 就怕机关算尽,到头来还是一场空。 第116章 虚不虚伪 慕海并知道自己在刀尖起舞,却并不想回头。 “每个人的想法不同,大哥你自小就得爹娘偏爱,他们把最好的全留给你,我不一样,想要什么只能自己争取,哪有刀山火海,也只能硬着头皮往前走。” 或许从小被忽视,以至于他心里升出一个念头,有生之年,一定要把其他兄弟压的抬不起头。 “又是这套说词,但凡出点啥事,都拉死去的爹娘出来做挡箭牌,”慕族长真心无语,“讲真,你良心不会痛吗? 是,他们确实偏心,可欠了你什么? 没把你养大,没给你娶媳妇还是没给你分家产? 天天碎碎念念,怪这个怨那个,你有啥资格? 埋怨他们偏心时,怎么不看看自己都做了啥事? 你是给他们长脸还是让他们舒心?没点逼数么? 你当爹倒是自诩公正,结果二儿子过继出去,三儿子分出去,现在还想把大儿子扔出去!” 讽刺完,慕族长恍然大悟。 难怪三房孩子一个比一个奇葩,他们爹就是这么个混蛋玩意,生出正常人才奇怪。 慕海被骂的满脸通红。 他习惯把自己放在道德制高点抨击父母,就欺负死人不会说话,自欺欺人这么多年,越发心安理得。 今天却被亲大哥扒下面皮还扔地上踩几脚,连反驳都不能。 嘴巴几度张张合合,还是选择转移话题,“我去整理下家里产业,先估量大概银子,回头咱们再细聊。” 说完,落荒而逃。 “什么玩意,”慕族长对着他的背影呸了一声,“爹娘摊上你这么个孽子,也是倒了血霉!” 深呼吸后又吐一口气平复心情,慕族长背着手快步离开。 若非万不得已,他是真的不想来三房,每次来都觉得晦气。 三房同样不待见慕族长,每次都没好事。 他走后,一家人全围上慕海。 “当家的,现在是什么说法?大哥他有没有放过咱们?” “他那人倔的像头驴,决定的事谁都劝不回,既然已经下定决心赶咱们一家走,我再怎么求也没用。” “那怎么办?”老周氏满脸惊恐,她用尽全身力气抓住自己男人的胳膊,“难道咱们一家真要离开?” “不离开他就把老大的事捅给夫子,我能咋办?”慕海痛苦地扶住额头,“为了家里出个功名在身的老爷,咱们付出那么多,眼见快熬出头,怎么能就这么退缩?” “可是,咱家的根基全在溪下村,离开这,又能去哪呢?” 故土难离,尤其老周氏已经一把年纪。 相比于丈夫对出人头地的执着,她更在意自己的身后事,不想客死异乡,对离开也非常抗拒。 慕海也有这种想法,否则也不会想两全其美,只是到底不甘心,“先算算家里产业值多少钱,可以的话直接去府城,正好把知智送到书院读书。” “府城?”老周氏张大嘴巴,“那得多少花销才够?” “那也没办法,”慕海头疼地揉揉太阳穴,“科考要看籍贯,咱们不能搬太远,可因为知智之前的事,太近了也不行,府城刚好合适,落安镇能走到那的几乎没有,如此才没人知道咱家以前的事。” 闻言,老周氏灵机一动,“最好给知智改个名字,认不出来他才不会有人揪着不放。” “嗯,到时候跟知仁的一起改,听说景风也是南风的意思,出这么多事,我没心思跟老二掰扯,以后知仁就叫这个名字吧。” “慕景风?”老周氏很满意这个名字,“确实好听。” “爹娘,”事发后,老两口恼恨大儿子不争气一直没搭理,眼看家都要搬了,慕兴再也坐不住,“你们应该不会把我留这吧?” 短短一天,他已经体会到从高处坠落的落差。 以前他是家里骄傲,即便被人骗光家里银子,父母出完心里那口气便不再计较。 可现在,不仅遭受忽视,他甚至感觉一股乍隐乍现的惊天恨意。 诚然,自己确实耽误儿子科举,可他又不是故意,凭什么被所有人迁怒? “留你在这干啥?留人现眼?”慕海现在看一眼大儿子就眼疼,“没事回屋待着别乱晃荡,看到你就烦,从小到大没给家里做一点贡献就算了,还整天拖后腿,早知道这样,当初就不该生你!” “老大,”老周氏也沉着脸嘱咐,“你现在不能惹人注意,越不起眼越好,听你爹的,没事就在自己房间待着,走的时候不会落下你,放心吧。” 对这个以往最疼的儿子,或许是失望积攒的太多,她再也无法亲近。 可反过来想想,三个儿子也只有这个在跟前,哪怕不喜欢,也不能随意对待。 虽这样告诫自己,感情不一样后,态度也到底有所改变。 闻言,慕兴闭上眼说出压在心里的话,“爹娘,你们变了,变得我都快不认识!” 不就是受点轻伤,凭什么看垃圾一样看着自己? 不能生孩子的多了去,谁家寻死觅活过不去? “变得是你才对,”慕海痛心疾首看着大儿子,“小时候的你多好,聪明又机灵,经常被夫子夸,可现在呢?你就是咱们家的污点、耻辱。 因为你,知智这辈子都过得提心吊胆,因为你,整个家如丧家之犬灰溜溜离开,但凡有点良心,都愧疚的恨不得长跪不起,你倒好,反过来怪我们不够贴心? 太让人失望!” 自己眼睛当初瞎了,才觉得这儿子哪哪都好,分明自私自利又拎不清事。 “失望也没办法,”慕兴冷笑一声,“你们现在就我一个儿子,再看不上眼也只能忍着,有本事杀了我!” “差点忘记,我死后慕知智要丁忧三年,你们不敢,”慕兴好像得知什么了不起的大事,竟然哈哈大笑起来,“既然如此,就别惹我不高兴,否则,我死也把慕知智拖下水。三年时间是不长,但是,家里的银子真能支撑到知智丁忧结束?” “畜牲,那可是你亲儿子!” “虚不虚伪?你都对亲儿子赶尽杀绝,为何换成我就不行?” 第117章 奔走相告 两天后,慕海一家趁夜离开,慕族长没声张,却也没特意隐瞒。 村里人很快发现不对劲。 “我觉得海叔一家已经搬走!从早到晚都没人出来,去敲门也没有人开。” “是不是走亲戚去了?” “他们家现在的名声,哪个亲戚敢收留?肯定是搬家。” 掷地有声的语气,跟亲眼看到似的。 “不可能吧,慕二还在村里呢,他前两天不是还找人盖房子?三房走能不带上他?” “怎么不能?毕竟都已经分家,谁家分出去的儿子还跟爹娘住一起?” “话是那样说,可毕竟是搬家,把亲儿子一个人留下,是不是不太近人情?” “倘若都带走,万一在外面混不下去,岂不是连个投奔的人都没有?笨不笨!” “没错,他们家现在的情况,换个地方重新开始更好,也不用连累别人。” 尽管还不知道分宗,村民们依旧认为三房离开对溪下村很好。 这是好事,得奔走相告。 于是,慕族长到了慕宅。 “他们已经搬走,离开之前还宰陈家五十两银子,也不知道怎么办到的。” “不奇怪,”慕耀摇头,“他们做这种歪门邪道的事向来很有心得,可有说去哪?我得避着点。” “没说,可能想切切实实跟这边断开联系,随便他们,反正已经分宗,怎么折腾都到不了咱们头上。” 说着,他神情复杂地打量起侄子,眼底暗藏忌惮。 有道是会咬人的狗不叫。 过继出去后,慕二从来没抱怨过三房如何,出手却果断狠辣,一环扣一环,顺水推舟把人彻底从自己生活剔除。 像个出色的猎人,不动声色的布下陷阱,看着敌人一点点接近、挣扎直至认命,丝毫不顾及血脉关系。 狠辣冷漠的态度,倒是跟老三一模一样。 “嗯,”慕耀坦然地坐在主位,任由慕族长打量,表情平静的没一丝波澜,“这样最好。” “慕二,这次事出有因,你对三房出手我当不知道,没有下次,”慕族长面无表情警告,“同族之间可以看不惯,却不能算计至此,毁人前程不压于杀人父母,越是聪明的人,越该严于律己、宽以待人,否则,只会自毁前程!” “您以什么身份说的这番话?大伯还是慕家族长?” “都有,身为大伯我希望你别走歪路,作为慕家族长,我希望你不会成为危及宗族的祸害!” 听完,慕耀尴尬地摸摸鼻子,“也没这么夸张,人不犯我我不犯人,没人找事,我才懒得绞尽脑汁算计人,这方面我不太擅长,每次都要想半天。” 槽点太多,慕族长一时竟不知从何吐起,良久,憋出一句,“你对自己是不是有什么误解?” 好家伙,合着三房的厚脸皮是一脉相承,一个两个全是这样。 慕耀就笑笑不说话,乍一看无辜又无害,仿佛慕族长在冤枉人。 心梗疼! 拍拍胸口舒气,慕族长果断转移话题,“慕濯这兔崽子在哪鬼混?怎么还不回家?” 话虽然这样说,慕族长却一点不担心儿子。 他教导出来的孩子,不着调归不着调,却知道分寸,不会做明摆着找抽的事。 “他在帮赵嘉三个做生意,没有跟你说吗?” “什么生意?” “在县城门口打了个草棚子卖凉茶,赚不了大钱,稍微补贴点家用。” 慕耀没提李念买人的事,怕气着眼前这位本来就气不顺的大伯。 更重要的是,他并不想帮李念承担怒火。 听到解释,慕族长欣慰地捋捋胡子感慨,“不错,懂事了,还以为他们要再打磨半年,倒是我小人之心。” 呵呵! 慕耀垂头掩饰眸底笑意。 若是大伯得知这三人如此努力是因为李念花烟馆买人,会不会直接跳脚? 聪明的没接话,轻轻点头糊弄过去,而后迅速抛出另外一个话题,“马上要收麦子,堂哥们今年回不回来帮忙?” “今年请短工,”慕族长语气有些失落,“县城生意忙不能丢,老大他们的年纪到底大了,一年不干活,猛不丁的身体吃不消。” 年纪大是借口,其实就是不想回来帮忙。 这些孩子在县城赚钱后,就看不上家里的仨瓜俩枣。 然而,也不想想,商人赚钱多又如何?士农工商它就排在末位。 这几个孩子没感觉到落差,主要是生意小,家里本质上还属于农户,不至于被人当肥羊宰。 听到这话,慕耀有些诧异,“大伯没提醒他们?” 农桑乃衣食之本,生民之根基,当今皇帝都不敢忽视,更何论无权无势的百姓。 “这种事有点脑子都能想到,他们儿子都快娶亲还要我事事提点,当我是茅房的厕筹吗?” 慕族长并不想多管闲事,“更何况,现在说什么都没用,他们眼里只有银子,只有吃过亏摔过跟头,才能醒悟自己错的多离谱。” 慕耀非常赞同这话,“这种事慕濯看的更为通透。” 以他这两天帮忙的情况来看,慕濯脑袋灵活懂得变通,非常适合做生意,但是人家就从来没想过这事。 有自知之明是一回事,更清楚钱这东西够花就行,太多或是太少都不合适。 “臭小子对钱财看的确实不重,除了偶尔不着调身上没啥大毛病,”慕族长对亲儿子的滤镜很厚,“农家人就该这个样子,本不本分说不上,至少有自知之明,知道怎么做事对自己最好。” 可惜不是老大,否则,自己现在已经能退位让贤,天天在家含孙弄怡。 欣慰中带着骄傲的笑容,与提起另外几个儿子截然不同。 这就是偏爱? 慕耀心里升起一股非常微妙的情绪。 想了想,他直接问出声,“大伯,其他几个堂兄也不差,都是亲儿子,为何不能一碗水端平?” 慕耀有此一问,慕族长并不意外,这是他的心结。 未必是纠结什么,只想知道其中原因。 叹口气,他没有回避这个问题,“我说句掏心窝子的话,除非只有一个孩子,否则,偏心这事没法控制。” 第118章 体格不行 这个答案看似荒诞,其实无比真实。 停顿一会儿,慕族长继续往下说,“是人就不可能没有七情六欲,有些孩子刚好哪哪都符合自己心意,不偏心都难。 因为感情是积累的,喜欢也只会越来越多,并非其他人做错什么,只是眼缘这东西真的很奇妙。” 慕族长从来都不掩饰自己偏心,但是他表面会一视同仁。 然后给所有孩子一种感觉,自己虽然偏心,却也重视其他人,并不会因为偏心损害其他人的利益。 很多时候,引发矛盾的不是偏心本身,而是因此遭受的威胁和损失。 慕族长觉得慕海错的并不是偏袒慕大,而是太过凉薄,把亲儿子当仇人对待。 慕耀:还是无法共情。 或许,人和人真的不一样。 “算了,问这些没任何意义。” 他期待慕海的偏心吗? 并不! 恰恰相反,只是想想就浑身起鸡皮疙瘩。 不甘心吗? 也不是! 毕竟,早就知道他是什么人。 或许实在无法理解为何出现慕海这样的人,才会有此一问吧。 “也不能这样说,至少明白该怎么处理这种事,”慕族长语重深长告诫,“以后你若再有孩子,偏心可以,但是一定要把握分寸,手心手背都是肉,肉多的那个私下疼点无妨,肉少的那个也别伤着,咱得扛起身为父亲的责任。” “不会有别的孩子,”慕耀笑着解释,“这辈子有南崽一个就够。” 自己大概能理解这种感受了。 一想到有人分走南崽的宠爱,本能中就有一种排斥和不喜。 其实,这也是一种偏心。 “这事可不是你说的算,”慕族长视线瞥过某处,意味深长,“小两口一个被窝睡,没闹出人命,只能说明体格不行。” 顿一下,他又补充,“当然,我说的是大部分情况,你媳妇身体比较弱,也不能全怪你。” 什么意思? 慕耀眯起眼睛。 总觉得自己被小瞧了。 可夫妻间的事,又不好意思大大咧咧跟外人说。 更别提,自从有南崽这个讨债鬼,自己确实很少跟媳妇亲热。 因为被戳到痛脚,即便慕族长离开,慕耀依旧蔫达达的提不起精神。 麦芽糖都拯救不了那颗郁郁寡欢的心。 “爹爹,”南崽有些不高兴,“娘很辛苦做的麦芽糖,你不想吃就别浪费。” 咬一口皱一下眉,仇大苦深的模样,好像在吃什么毒药。 过分! “没有不喜欢,怎么突然这么问?” 苏黛无语地指指门外,“回房间照照镜子,看看自己什么表情,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对我们娘俩不满呢。” 心情极度不爽。 麦芽糖是自己折腾好久才好不容易得来的成果,还不被人珍惜。 分分钟想爆炸。 做糖的麦芽并不是最初那批,而是苏黛后来又重新发的芽苗。 当初那批因为发酵出问题没熬成糖,白白浪费那么多麦粒。 也因此,对这次的成品,无论苏黛还是南崽都小心翼翼。 “我怎么可能对你不满,”慕耀想也不想反驳,“最多就是看南崽不顺眼!” “我今天很乖的,”南崽掰着手指头细数自己做的事,“早上背半个时辰书,然后去厨房帮娘烧火,接着练字一个时辰,还把算术题做了一遍。” “就是,”苏黛怒瞪慕二,“他又没做错,你凭什么无缘无故迁怒?” “自己房间不回天天赖在咱们床上还不叫错?”慕耀不服气,“他都多大你还这么惯着,早晚蹬鼻子上脸。” “才不会,”苏黛不服气,压低声音警告,“你别欲求不满故意找茬。” 说完,安慰地揉揉丈夫的狗头。 她现在已经不介意跟慕耀坦诚相对,甚至妖精打架,但是,相对而言,儿子的感受更为重要一些。 虽然不知道怎么回事,她这个当娘的却很清晰感知儿子极度缺乏安全感。 像个小尾巴似的,每天都围着他们俩转悠,即便写字不能分心,自己或者丈夫也要待在他视线看得到的地方。 一旦找不到人,即便表面没什么不同,可心神明显慌乱起来。 苏黛并不知道,她误会了南崽。 不是南崽离不开父母,而是太过担心她。 脑海所有的记忆都告诉南崽,母亲脆弱的像瓷娃娃,甚至连老周氏这个婆婆都咒骂她短命鬼。 慕家其他人不会这么直白,私底下也没少抱怨病秧子什么的。 以至于他生出一种母亲随时撒手人寰的错觉。 住在老宅时家里人很多,一旦有什么不妥,很快就能被人发现。 可搬到镇上后,只有他们一家三口,父亲不在家,只能他自己提高警惕。 落在苏黛眼里,就有些过于紧张。 不过,随着苏黛身体越来越好,这种情况也逐渐好转。 又一次听到亲爹抱怨,南崽一点也不意外,小大人拍拍慕耀的肩膀后,一本正经安慰,“别急,等我长大就会离开。” 噗! 心被狠狠扎了一刀。 还不如不说,至少没那么让人那么绝望。 十几年后,他有心也无力了吧? 越想越气,慕耀泄愤似的把儿子提溜到院子按在小板凳上,夺走他手中的碗,然后蹲在他面前,把碗里装的麦芽糖吃个精光。 末了还倒倒空碗,挑衅地笑道,“一个都不剩,全没了!” 南崽被这一系列动作弄懵了,他呆呆地看着慕耀,眼睛瞪的溜圆。 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然后,气的眼泪都飙出来,“坏人,你走开!” 山上的笋都被慕耀夺完! 苏黛也被这一幕惊呆,与南崽相似的眼眸不敢置信地看着丈夫,声音都在发颤,“你缺不缺德?” 欺负孩子太小不能反抗是吧? 不就是遏制你的禽兽之心,至于这么打击报复? “一点不缺德,”慕濯故意坏心眼地弹弹儿子脸蛋,“看到他也这么生气,我可算平衡了。” 总不能他一个人不舒坦不是? 闻言,原本只是抽泣的南崽,彻底放开嗓子。 苏黛心疼地把人搂在怀里哄好一阵,让慕耀用碗装两倍量的糖做补偿,小家伙才渐渐止住哭声。 ------题外话------ 谢谢秦颜小可爱的打赏,么么哒~ 另外再求一波票,多多益善哦~ 第119章 父子之情 即便这样,真的生气的小家伙,也整整一个上午没搭理亲爹。 “气性真大!”慕耀不满地向苏黛抱怨,“我比他还火大都没乱发脾气。” 你那叫没乱发脾气? 苏黛气笑了,对着丈夫胳膊上的软肉狠狠拧一圈,“劝某人不要太狗,真的会被打。” 慕耀不在乎的耸耸肩。 仿佛在说,千万不要惹欲求不满的男人。 苏黛不想搭理他,直接把人推出房间,“赶紧回书房背书练字,别耽误我正事。” 生活技能提升后,获得的医学知识越来越丰富,给自己调理身体的方法也越来越多,已经不限于饮食。 她准备搓小药丸给自己,药材和蜂蜜都已经准备好,随时可以开始。 慕耀不太想离开,可又不能耽误正事,转身时狠狠抱一下妻子才哼着曲离开。 慕家的离开,也带走了一直笼罩在慕耀头顶的阴云。 表面没变化,内里却如挣开枷锁一般开心,整个人都轻松起来。 隔壁。 老刘正在吃邻居送过来的麦芽糖,一脸享受,“可惜只有一碗,要是再多点就好了!” 行舟看的牙疼,“老爷,您非要今天就把糖吃完吗?” 齁甜齁甜的,怎么吃的下去? 自己只是在旁边看着,就觉得腻味。 闻言,老刘斜睨行舟一眼,倨傲又不屑,“你懂个锤子!” 跟这小子说多少遍慕家东西不一般都把自己当失心疯,活该一辈子发不了财! 行舟嘴角抽搐。 自家老爷从慕家搬过来开始就不对劲,现在更是严重到影响正常生活。 抿抿嘴,他直接把碗夺过来,“大夫说您脾胃太弱,饮食必须清淡,剩下这些我先放着,改天再吃!” “胡说八道,我好着呢,”老刘不服气,“今天还多吃了一碗饭。” 虽然蹭到的慕家饭菜不多,他却已经真真切切感受到身体变化。 以前老寒腿天天疼,特别是晚上,现在好歹能睡个热乎觉。 千疮百孔的身体,被一股特殊的能量缓缓缝合,不明显却时刻都带来改变。 老刘趁行舟不备夺回自己的糖,塞一块进嘴巴里,享受的闭上眼。 行舟暗暗着急。 他怀疑慕家的东西可能加了什么能让人上瘾的毒药。 “信早就该到府城,少爷他们怎么还没收到?” 怎么也不来个人管管老爷! “可不是,”老刘不满意,“让他们找大夫,这都快半个月还没找到,要是谈生意也这样,客人早跑光。” 太不争气! 人慕家有这种秘方,自己就能调养身体。 再拖一段时间,想卖好都找不到机会。 行舟比老刘还急,听到这抱怨,立刻提议,“那我再去催催。” 尽管已经把事情说的很严重,奈何自己只是下人,老爷又一惯精明,可能少爷们觉得过于夸大其词,根本没有重视。 很憋屈,却也无可奈何。 “这次我来写信,”老刘冷哼一声,“兔崽子们翅膀已经硬了,没我发话,根本不会当回事。” 他这就错怪了刘家众人。 接到信后刘家就开始找大夫,非常积极,只是要求比较高才耽误了时间。 不过,他们找大夫的初心是给自家老爷子看病,而其他不相关外人。 把全城大夫筛选一遍,又重金请来京城名医,才算彻底敲定好人选。 刘大:“大夫已经找好,谁去送?小五,要不你去?” “不成,有批货从江南过来,我要看着,最近没时间。” “老三,你呢?” “我有应酬,一个月前就说好拜谒知府大人,好不容易求到这个机会,不能错过。” “大哥要不你去?顺便把老爷子劝回来,落安镇虽说是祖地,可咱家早就搬出来,也和那边断了联系,根本没必要再回去!” “就是,老爷子说是回去养身体,这不是搞笑吗?府城大夫都看不好的病,落安镇能行?” “我也没时间,”刘大扶住额头,“底下管事不老实,好几个铺子对不上账,我得赶紧查清楚。” “那怎么办?” “要不,让四姐去?”刘五试探地说出这句话后,越想越觉得该这么做,“姐夫越发不着调,四姐也不想待在府城,让她们娘俩去陪爹,还可以顺便散心。” 虽然不太合适,可也找不到更好的办法。 于是,事情就这么定下来。 两天后。 经过不懈努力,苏黛体质终于达到6,可以做一些简单的运动。 刚刚天亮,她就把睡的香甜的父子俩从被窝薅出来。 “生命在于运动,赶紧起来跟我一起做广播体操!” “那是什么?” 慕耀昨天又熬通宵,正困的厉害,脑袋一片混沌,说出的话自己都不知道是什么。 见状,苏黛果断用凉水打湿帕子敷在他脸上,“一种老少皆宜的艺术,不仅可以舒展筋骨,还可以提升生命质量。” “这么厉害?” 南崽哇地惊呼出声,飞快给自己穿好衣服,“娘,我马上就来。” 话音落地,小脚丫子不客气地踩过还没清醒的亲爹,借着他的肚子蹬蹬跳下床。 嘶! 慕耀疼的直抽气,“臭小子,怎么不干脆孝死亲爹?” 幸好五岁团子没多重,否则,还有没有命活过今天都不好说。 “赤裸裸的报复,”苏黛幸灾乐祸,“儿子肯定还记恨你抢他糖。” “至于吗?”慕耀无语,“这都多少天?” 又不是没还! 自己都没把臭小子扔下床,他还别扭起来。 “有其父必有其子,自己什么样没有逼数吗?” 虽然话说的不客气,苏黛还是心软地把手放在丈夫腹部揉捏,直把人舒服的眯眼睛。 “力道刚好,不轻不重,媳妇,以后没事多给我捏捏行不行?” “美不死你!” 察觉到慕耀已经不疼,她继续催人穿衣服,“快点起床,南崽已经洗漱完等咱们。” “就让他等,越久越好,”慕耀故意磨磨蹭蹭,“大清早把我踩伤,没打他屁股已经是我这个当爹顾念父子之情,不惯他!” “不惯你才对,”苏黛冷哼一声,“再磨叽太阳都下山了!” 说完,也不管慕耀反应,直接离开房间。 第120章 脑补是病 慕耀对南崽硬气,对苏黛却不敢。 见状,立刻用最快速度穿衣洗漱。 即便这样,也没赶上妻儿的进度,他加入时,苏黛已经教会儿子两个动作。 “一二三四,二二三四…” 南崽一边数拍一边跟着母亲做动作,呆萌又可爱。 这和谐友爱的画面,看在慕耀眼里,却莫名委屈,“怎么不等我?” “谁让爹爹太慢,”南崽理直气壮挺着胸脯,狠狠地瞪他一眼,“娘早就叫你起床。” “这怪谁?”慕耀冷哼一声,“要不是你一脚差点把我送走,至于拖那么久?” 说完,父子俩大眼瞪小眼,谁也不肯退让。 苏黛头疼地扶住额头,“再吵,你们就全回去我一个人运动!” 自己是养了两只崽崽吗? 一个比一个幼稚! 好心累。 闻言,父子俩立刻休战,讨好地冲苏黛笑笑后,认真学习。 广播体操有一种魔性,无论刚开始多排斥,接触过之后,都会爱上这种浑身舒展、血液流动的滋味。 父子俩本来就是好动的人,最近几天在家,不是背书就是练字刷题,连饭后散步的时间都要硬挤。 于是,父子俩玩疯了。 连续做三遍,苏黛感觉体能到了极限停下来后,他们还兴致勃勃跳来跳去。 就,很无语。 苏黛擦擦额头的细汗,有气无力开口,“我休息,你们好好玩!” “不是玩,”慕耀没有停下动作,“是提升生命质量。” 好家伙,敢不敢更不走心一点? 自己忽悠人的话,竟然一字不改的还回来。 懒得掰扯,洗把脸又把打湿的衣服换下来,苏黛半躺在椅子上闭目眼神。 刘家。 老刘被兴奋中夹杂喘息的叫喊声吵醒,不解地望向隔壁,“慕相公和南崽在干嘛?” 一二三四,二二三四… 盖房子夯地基吗? “不清楚,”行舟并不关心别人家的事,尤其是隔壁,“他们家整天大门紧闭,根本看不到院子里的人做什么。” “你去搬个梯子,我来瞅瞅。” “您竟然想偷窥?”行舟目惊口呆,“不是吧不是吧?” 老爷是彻底疯了吗? 在府城都有头有脸的人物,竟然做这种毁人三观的事! 这样想着,他哭丧着脸抱住老刘大腿,“不行,就算您卖了行舟,小人也不能眼睁睁看着您把刘家推入深渊。” 老刘一头黑线,“要不要这么夸张?我就瞅一眼他们做什么而已!” 大早上就这么活力十足,指不定又弄出什么好东西。 商人的直觉,老刘觉得自己必须得弄清这件事。 “那也不行,小人绝对不能放任您做如此败坏道德之事!” 不想搭理行舟这个铁憨憨,老刘直接抽腿,却被抱的更紧,“你在做什么?赶紧给我松手!” 兔崽子,这是要弑主吗? “不行,除非您答应小人不做丢人现眼的事!” “滚蛋,”老刘气的叉腰,“你才丢人现眼!” 他堂堂刘家家主,有那么没品? 行舟充耳不闻,执拗地扒着老刘,不达目的不罢休。 僵持一刻钟后,老刘累了,“算了,懒得跟你这个蠢货计较,走开!” 行舟还想纠缠,却收到老刘带着警告的眼神,才下意识把手松开,“老爷……” 老刘在府里严苛又威严,几乎所有下人都畏惧他。 到了落安镇不用处理生意,再加上要修身养性,才放缓态度。 对于一直陪在自己身边的行舟,更是近乎纵容。 但是,这并不意味着他一直好说话。 行舟做的事,即便出发点是好的,在他看来也已经逾越规矩。 不严重,却已经隐隐浮现某些苗头。 “下不为例!” 冷哼一声,他快步离开。 “您去哪?” “还能哪?隔壁慕家!” 本来一个梯子就能解决的事,现在却不得不登门。 都怪行舟这个憨包! 听到这话,行舟长舒一口气,依旧有些不放心,连忙笑着追上去,“老爷,小人陪你一起。” 慕耀和南崽玩的很投入,浑身都是汗依旧乐此不疲,呼哈呼哈地伸手蹬腿。 听到敲门声,都不想被打扰。 “爹爹,你去开门。” “南崽,你去开门。” 父子俩不约而同地说出要求后,又大眼瞪小眼起来。 “你们俩都是祖宗,”苏黛起身,“我去行了吧!” “你继续歇着,”慕耀求生欲很强,察觉到苏黛语气里的不快,眼疾手快地把妻子摁回去,“这位贵客我来招待。” 他重点咬字贵客这两个字,颇有几分咬牙切齿的意味。 铁青着脸赶过去后,开门却看到刘家主仆,当即诧异地挑眉,“怎么是你们?” “慕相公,”老刘脸笑得跟朵菊花似的,“大清早就听到你们一二三四,可是有什么需要帮忙?” “我们只是在活动筋骨,没什么要帮忙的。” 说着,把两人引进院子。 这话,老狐狸一样的刘老爷并不信,刚进入院子,就直直走向又蹦又跳的南崽。 “像南崽这样活动筋骨?” 蹦的衣服都飞起来很不雅观,却让人感受到扑面而来的生机,仿佛自己都变得年轻。 “没错,”慕耀猜不透老刘的想法,只能不着痕迹试探,“这样能提升生命质量。” 不明觉厉! 之前行舟还觉得南崽又蹦又跳有失体统,听这么一解释,立刻感觉这些笨拙可笑的动作高大上起来。 老刘也差不多。 表面稳如老狗,心里却已经掀起惊涛骇浪,“这套秘术竟然能续命?” 老天爷,就知道慕家不普通! “秘术?”苏黛被这俩字逗笑了,“没这么浮夸,它叫第九套广播体操!” 老刘看着挺正常一人,怎么这么迷信? 难怪某些骗子就爱骗老头老太的钱。 这也太好糊弄。 都不用别人解释,自己就能脑补一出烂柯棋缘。 “第九套广播体操?” 从没听过的名字,让老刘越发相信自己猜想。 他抑制住喷涌而出的激动,尽量让自己看起来平静有礼,“苏娘子,冒昧地问一句,什么条件才能让老夫学习这等秘术?真金白银、良田房舍、亦或是珠宝首饰?” 第121章 奇奇怪怪 “啥?”苏黛有些不敢相信自己耳朵,“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就一个广播体操而已,又是给钱又是给地的,要不要这么夸张? “没有误会,也不可能误会,”老刘很坚持,“能延长寿命的秘术,即便填上整个刘家也不为过!” “你真误会了,”苏黛纠正,“它没那么强效果,最多强身健体。” 老刘没反驳,反而露出迷之微笑。 好像再说,别解释,我已经全都知道。 就很无奈。 还能怎么办? 愿意学就学呗! 老刘不仅自己学,还把行舟也拉进来。 于是,南崽一个人的舞台,又加入主仆俩。 慕耀已经缓过那股兴奋劲儿,恢复理智后,才意识到还没吃早饭。 他小心地瞥一眼妻子,心虚地提议,“媳妇,要不今天我来做早饭?” 苏黛很心动,稍微思考后,还是选择拒绝,“你烧火,我来做。” 被自己的厨艺养刁胃口后,越发难以接受别人做的饭菜。 尤其自己男人,只会放盐和油。 慕耀也抱着同样的想法,他现在基本不在外面吃饭,除非万不得已。 运动一早上,肚子已经咕咕叫,怕再惹妻子生气不敢催她做早饭,才这样迂回。 即能达成目的,又把有可能发生的家庭大战扼杀在源头。 苏黛并不知道自己被套路,嘱咐南崽注意安全后,和慕耀进了厨房。 院子里,行舟努力把广播体操动作做的更标准,“老爷,好像没啥感觉啊?” 他们是不是被骗了? 又热又累! “你懂什么,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若是延长寿命的秘术真有这么简单,早就成了烂大街的白菜!” “也对,”行舟恍然大悟,“可能小人还没入门!” 南崽歪着头,看着奇奇怪怪的两人,一脸懵逼,“你们在说什么啊?” 他怎么有些听不懂! 见状,老刘心神一动,无耻地向幼崽套起话来,“南崽,你现在什么感觉?” “肚子热热的,胳膊还有些酸,脚也轻飘飘的。” 运动太久,全身都热。 一直挥胳膊,四肢酸麻。 还有些晕,感觉头重脚轻。 南崽以为自己的解释没问题,听到老刘耳里,却越发印证这套秘术的不凡。 丹田发热,舒经通络,蜕凡脱俗…… 这不是道经里才涉及的东西? 乖乖,自己好像接触到了不能言明的存在! 老刘眼底迸发出惊人的狂热,更加卖力做操,边蹦边激动呐喊,“行舟,咱们遇到大机缘了!” “也,也许吧…” 行舟被突然而至的喊声吓得说话都结巴起来。 有大病! 南崽看傻子一样暼两人一眼,摇摇头停下动作。 然后走到院子拿起专用小毛巾给自己擦汗。 他不想跟神经兮兮的人一起玩,拉低智商! 厨房里,苏黛正在切菜,被老刘一嗓子惊的差点切到自己手,“这主仆俩脑子是不是有什么问题?” 太不对劲! 被谁下降头似的。 “谁知道呢,”慕耀也想不通,“不管,随他们折腾,累了就消停。” “也对!” 然而,苏黛早饭做好,两人还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那个,”她纠结一瞬,还是大方邀请,“你们可要一起吃早餐?” 老刘有些挣扎。 他一直觊觎慕家的饭菜,没道理错过。 可秘术又绝对不能放弃。 “先吃饭吧,”苏黛猜到他的想法后,只觉得脑壳疼,“这操你们已经学会,剩下的就是多加练习。” 赶紧吃完回自家折腾,省的看的自己眼睛疼。 “还没学会啊,”老刘懊恼自己太笨,“完全没找到南崽说的那种感觉。” 只觉得累的喘不过气。 苏黛被这话噎的半死。 早就说广播体操没这么大威力,这人偏偏不信,她能怎么办? 最终,只憋出一句,“吃完再说!” 她说这话并没别的意思,耐不住老刘不这么想。 自以为慕家高深莫测,听到的每句话,都要在心里反复揣摩、分析、升华。 苏娘子这话在暗示什么? 难道吃过饭就能察觉身体变化? 莫非两者相辅相成? 想的越多脑补越多,甚至生出一种不吃早饭后悔一生的错觉。 “苏娘子,慕相公,大恩不言谢!” 说完,顺势在客位坐下等着开饭。 苏黛和慕耀对视一眼,全都说不出话。 这老头,又搞什么幺蛾子? 气氛莫名尴尬,慕耀只得轻咳一声,“赶紧吃饭吧!” 慕家习惯早上喝粥,苏黛这次没做白粥,而是蔬菜粥。 另外,还蒸了肉包子,煮了鸡蛋。 简简单单,营养丰富,也清爽美味。 刘家生活并不差,甚至比慕家好好几倍,早餐至少八个碟子。 对比之下,慕家就略微寒酸,即便如此依旧狼吞虎咽死命往嘴里塞。 一方面是因为饭菜的功效,另外就是太过美味。 基础技能刷到三级后,苏黛厨艺又上升一个台阶。 有时候吃到嘴里,自己都有些不敢置信。 这顿饭,大半都进了刘家主仆肚子里,让南崽特别不开心,“你们为何不回自己家吃饭?” 明明就几步的距离。 害的自己都没吃饱。 老刘掏出手帕擦擦嘴,面带歉意解释,“家里厨娘有事不在,没人做饭。” 又是这个不走心的借口。 苏黛懒得吐槽,直接赶人,“吃完就回去吧,我们家还有事,不留你们了。” “啊,”老刘愣住,“不是还要学秘术?” “该教的已经教了,余下的只能多多练习,外人帮不上。” “可是,我们还没……” 话还没说完,老刘就意识到不对。 他好像感受到了丹田那股暖流,温润和缓,却不容忽视。 而且,四肢百骸,也仿佛被注入力量,整个人脱胎换骨。 “我,我这是已经入门?” 他声音打颤,眼底迸发惊人的亮光,看着苏黛夫妻的视线,更是灼热烫人。 “对,”苏黛语气敷衍,“广播体操本来就不难,只是你自己心思太多。” “果然还是我悟性不够!” 若非苏娘子特意借这顿饭点化,可能这辈子都无缘此等秘术。 ------题外话------ 日常卑微在线求票,推荐票、月票都要,评论区也可以多多留言,爱你们~ 第122章 鸡同鸭讲 彻底佛了! 除了国粹精髓卧槽两个字,已经没法形容此时的感受。 “你乐意怎么想就怎么想吧,”苏黛妥协,“别跟其他人说就行。” 丢不起这人! “我懂,”老刘一脸郑重,“我用全家人的性命起誓,绝对不会透露出任何相关消息!” 说完,踢一脚行舟,示意他也赶紧表态,“我,我也发誓,若是让第三,不对,第六个人知道,就不得好死,这辈子娶不到媳妇发不了财!” “倒也没这么严重,”苏黛摇头,“广播体操你们可以传,别提乱七八糟的话就成。” 说完,没管主仆俩反应,眼神瞟瞟桌子示意慕耀收拾残局后,转身离开。 她实在不想与老刘主仆俩打交道。 总感觉鸡同鸭讲,根本不在一个频道。 或许是不够沙雕,才与这两人格格不入! 苏黛一离开,慕耀就把主仆俩请出家门,关门时还特意嘱咐,“我家最近闭门谢客,若是没生死攸关的大事,还请不要打扰。” “我明白的,你们放心闭关吧!” 你明白个锤子! 慕耀一头黑线。 有大病! 老刘完全不这么觉得,恰恰相反,他觉得自己此生都没有如此英明睿智。 回到家之后,更是兴奋到手舞足蹈。 “感受到没?”他激动地抓住行舟的手放在自己手腕,“强而有力的脉搏,一种生命的律动!” “老爷,”行舟深呼一口气,“小人并不是大夫。” 压根不懂什么脉搏不脉搏。 “真的没有感觉?”老刘不太满意,“脉搏都快要跳出来了呢。” 急促而富有张力,全身的血液都在加速流动。 “我再试试。” 行舟换了好几个地方,能感受到脉搏跳动,却没有老刘说的那么夸张。 但是,他不敢说实话,“好像确实比以前强劲。” “自信点,把好像去掉,秘术入门后,我感觉自己状态前所未有的好,你呢?” “差不多吧,”行舟认真回忆自己的感受,“体内好像确实多了点什么,能隐约感觉到。” “果然,还是得勤加苦练啊!” 说完这句,老刘立刻安排人腾出一块空地,回房换了身方便活动的衣服后,继续拉着行舟做操。 与此同时,一队马车缓缓接近落安镇。 “行云,还有多远到家?” 马车里,一声清脆悦耳的声音传出来。 “回小姐,已经到落安镇地界,再有两刻钟就能见到老爷。” “你们快点,不吃早饭姝姝身体受不了。” “是!” “娘,”车厢里,女童不解地问出声,“我不是一直在吃东西,为什么还这样说?” “你不饿我饿,”女子声音嫌弃,“这些干巴巴的糕点,也就你这什么都不挑的丫头能当饭吃。” 明明自己打小嘴挑,家里那个死鬼也食不厌精,然而姝姝这丫头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嘴巴就没消停的时候,喂不饱似的。 若是吃不胖也就算了,可她现在已经快团成一个球。 继续下去,长大还怎么嫁人? 女童不知道母亲的忧愁,她吃的满嘴都是糕点渣,笑得纯真又开心,“到了外公家,姝姝还可以陪娘继续吃早餐。” “还是算了,”她试探地抱下闺女,不出意外,纹丝不动,“再吃你真就成猪!” 乐家好歹也算府城说的上话的人家,嫡女可以不出挑,却不能成为众人随意调侃的对象。 “才不会,”乐姝很抗拒这种说法,“祖母说能吃是福,我现在还小,长大就会变瘦。” “那你就等长大吧!” 说完,她靠在车厢闭目养神。 一直跋山涉水赶路,之前还没什么感觉,临近自家时才发现,身体早已疲惫不堪。 尽管已经嘱咐车队加快速度赶路,到达时间依旧没提前多少。 马车停好后,不待下人搀扶,女子便直接跳下来,“你们照顾好姝姝,我先回家!” 说完,迫不及待回去。 刘家下人不可能不认识自家小姐,听到她的声音就慌忙开门,“小姐,您先进来,我这就通报老爷。” “不用,”刘卉摆手,“院子就这么大点,几步就走到头,没等你通报完我就已经见到老爷子,没必要白费功夫。 你赶紧吩咐厨房做几样好克化的东西,我还没吃早饭。” “小人领命。” “去吧!” 漫不经心地点点头,刘卉继续往前走。 落安镇这里她只来过一次,并不怎么喜欢。 老爷子借口大隐隐于市,把自己栓在又小又破的镇子,确定不是闲得淡疼? 家里那么大的宅邸不够隐?非来这鸟不拉屎的地方! 若非自己实在不想看到乐家人,说什么也不会过来。 心里腹诽不已,却没耽误走路。 再加上刘卉是家里唯一嫡女,跟亲爹从来不知道客气。 于是,被吓到了! 看着眼前跳的投入至今没发现自己的人,刘卉陷入迷茫:我眼睛出问题还是老爷子被人换魂? 那么古板又严肃的人,怎么可能如此不顾体面? “行舟,”她不敢惹老爷子,只能让行舟解释,“你们在做什么?” “小姐,”行舟停下动作,恭敬行礼后回话,“小人发过誓,不能透露此事。” 刘卉扯扯嘴角,“本小姐看起来像傻子?” 明摆着敷衍人的借口,糊弄鬼呢? “小人句句实话,”行舟也很无奈,“没有一个字是空言。” “我不信!” “你别为难行舟,”闺女咄咄逼人不肯退让,老刘也只能停下动作,“他说的是实话,这事确实不能告诉你。” “为什么不能?” “答应过别人要保密,”老刘不想解释太多,“你来的正好,大夫呢?你把他们安顿在哪?” “来之前大哥特意叮嘱我不能怠慢这些名医,镇上条件太差,我把他们全安排在县城的宅邸,”提起这个话题,刘卉就一肚子怨气,“爹,你待这破地方都快两年,什么时候回府城?” 没老爷子压着,乐家那些忘恩负义的狗东西全猖狂起来,就连家里生意也受到影响。 即便哥哥们费尽心思支撑,也只做到勉强不让外人看笑话 第123章 得了脑疾? “怎么,”老刘皱眉,“我离开还不到两年,就有人不安分?” “可不是,”刘卉撇嘴抱怨,“你刚走半年,就已经有人坐不住,大哥狠狠给他们一个教训,才没人敢乱来。 即便如此也一直不安生,最近半年更是什么牛鬼蛇神都跑出来,甚至家里管事都有被收买,我来的时候,大哥正要处理这件事。” 老刘气的天灵盖都快冒烟,“我还没死呢,他们就这么迫不及待?” 不知道的人还以为自己坟头草都长三尺高! “你活没活着咱们自家人当然知道,可不代表外人也这个想法,逢年过节都没露一面,即便咱家没办丧事,外人也只当你重病不起,奄奄一息。” “啥?”老刘茫然,“这怎么可能!” 是他离开府城两年落伍了吗? 说的跟真的似的,谁亲眼看见? 重病不起,他们自己吗? 自己身体好着呢,修习秘术后,定然能长命百岁! “爹,您真该回府城了,”刘卉表情认真,“哪怕只是露一面,外人也不会胡乱猜,即便大哥已经能独当一面,可府城大多数人也只认您这个家主。” 听到这些后,老刘陷入沉默。 他对这些事早就有所预料,更确切的说,正因为有心锻炼几个孩子,才有意无意造成今天的局面。 几个儿子从小跟在自己身边耳睹目染,该缺的手段也不缺,就是好日子过的太舒坦,缺少戒心和狠戾。 商场如战场,要么越来越好一路往上,要么越来越差逐渐没落,即便你自己想中庸都不成,有的是人想取而代之。 刘家与官府关系单薄,自己“重病”,可不正是别人眼睛里的肥肉! “再等等,”他沉声解释,“如今这样,最主要的就是刘家有引人垂涎的财富,却没有保护它的手段,即便我回去,也只能暂时延缓这种局面,解决不了根本问题。” 当初刘家能在府城站稳脚跟,很大原因是得到一位大人的人情。 那人一路水涨船高,自家才越发如鱼得水。 三年前那人去世。 虽说家族依旧有人在朝廷做官,可不管地位还是人品都相差太远,不仅无法给刘家提供庇护,还恨不得把整个刘家掏空。 自己来落安镇,也有避开他们的意思,没成想倒让一些跳梁小丑钻了空子。 “再怎么也比现在强,”刘卉不以为意,“现在连乐家都不把咱家放在眼里,更别提外人。” 听完,老刘勃然大怒,“乐家那些人是不是欺负了你们母女?” 忘恩负义的狗东西,没他刘仁铭,这家人早就被流放,哪来的脸欺负自己闺女? 刘卉抿抿嘴,眼睛红了,“女儿当初就瞧不上乐家,你偏不信,现在后悔也晚了!” 哪怕再厌恶乐凯那个混蛋又如何,也只能将就着过下去,不可能和离。 乐家丢不起这人,刘家也一样。 最多也只是容忍自己回娘家喘几天气。 老刘呐呐无言。 良久,憋出一句,“不开心就回家,芳香院永远都给你们娘俩留着。” 这门亲事,本质就是一场加深两方关系的联姻。 乐家需要刘家的钱,刘家需要乐家在必要的地方给予便利,女儿也可以借此跨越阶层成为官家夫人而不是受人轻视的商户女。 原本百利无害,可他万万没想到,小两口竟然相看两厌。 结婚三年才得外孙女,从那后,再没传出什么让人高兴的消息。 “嗯!” 刘卉点头。 若非娘家支持,她恐怕根本坚持不到现在。 和刘家即便有矛盾大家也团结一心不同,乐家各种倾轧内斗,明明没多少家业,却能拼到你死我活的程度。 有时候甚至因为哪房多得一只钗子,都能闹得鸡犬不宁。 好歹五品官的府邸,眼皮子却浅的连普通百姓都不如。 “既然已经离开府城,就别想那么多,”老刘叹口气,“落安镇很好,比预想的还让人惊喜,既然来了,就别让自己空手回去。” 刘卉并不相信这话,甚至直接发问,“爹,你另有所指的东西,该不会就是胡乱蹦哒吧?” “别看不起它,”老刘一脸正经,“这可是能让人延长寿命的秘术!” “怎么可能,”刘卉被逗笑了,“世上若是有秘术延长寿命,早就被献进皇宫,爹你肯定被人骗了。” 自家老爷子刚懂事就开始做生意,鲜少赔本,谁那么大本事连他都能糊弄? “不信?”老刘挑眉,“去把大夫叫回来,我让你开开眼!” “行,”刘卉有心掰正老爷子思想,想也不想答应,“你等着,我这就去安排。” 说完,雷厉风行布置下去。 大夫们脾气很好,即便刚安顿好又换地方也没生气,但是对一起给老刘看病却很抗拒。 一事不劳二主,看病更该如此,否则出问题算谁的? “乐夫人,依老夫看,让吕大夫诊治就好,他医术高超,我等自愧不如。” “各位,非妾身不懂规矩,”刘卉表情沉重,“我怀疑老爷子得了脑疾。” “脑疾?” 众大夫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全都不敢说话。 但凡涉及到脑子的病,就没一个简单的。 他们虽说有点本事,却不敢保证能治好这等顽症。 刘家这位嫡女,是不是太瞧的起他们? 这趟过来会不会连自己吃饭的招牌都砸掉? 早知道就不该贪图允诺的重金! 一时间,大夫们全懊恼不已。 吕大夫从京城过来,名望最高,资历最老,年纪也最大,他颤颤巍巍地捋捋胡子,小心试探,“要不夫人另请高明?” “说笑了,”刘卉笑容勉强起来,“这都还没号脉,您怎么知道自己治不好?未免太过丧气。” 不都说大夫医者仁心,为何这几位另类,怂哒哒的,简直让人不敢相信。 吕大夫不死心,试图再一次拯救自己,“今上也有头疾,若是老夫真有这等本事,早就被招进皇宫。” “那是他们不识璞玉,妾身相信你们。” 说完,刘卉扬起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 第124章 清醒一点 刘家虽然是商户,却非常重视嫡女教导,刘卉打小就跟着嬷嬷学习规矩和中馈。 这番应对,得体而不失强硬,大夫们被逼无奈,只能硬着头皮答应下来。 然而,看到老刘后,却全觉得有些不对。 “乐夫人,令父真有脑疾?” 虽然还没号脉,却肉眼可见他脸上的红润,而且精神饱满甚至高昂,完全不像被脑疾困扰之人。 “什么玩意?”老刘不敢置信地指着自己,“我有脑疾?” 我怎么不知道? “只是怀疑,”刘卉心虚的戳戳手指,“还没确定呢,你先别激动。” 免得让她越发以为亲爹脑子有问题! 老刘很坚持,“确定个屁,本来就没问题!” “先让大夫诊脉,”刘卉软声安抚,“如果没有,女儿给你斟茶认错。” “那我就等着喝你的茶!” 冷哼一声,老刘把手腕伸出来。 老刘自信满满,直到看到大夫越来越沉重的脸色。 “怎么,你们不会也觉得我有脑疾吧?” “刘老爷,你先等一下,我们几个需要商讨一番。” 说完,不管老刘反应,急匆匆溜走。 待离开两人后,便七嘴八舌说出疑惑。 “好奇怪,老夫完全不能确定刘老爷是否有脑疾,甚至连有没有病都不敢肯定!” “我也是,脉搏杂而无序,应该常受失眠之困,但那种人不该面色如此正常。” “体内千疮百孔本该疲乏半卧,可观他却极其精神。” “太不正常!” 疑难杂症也不是没遇到过,如此难判断的却是头一回。 “是不是回光返照?府城不都传言他快要撒手人寰?” “不可能,”吕大夫摇头,“那种人脉搏外强中干,不是现在这种……” 琢磨很久,他才想到一种比较合适的说词,“好像两股看不到的力量对抗,使得原本无药可救的人,重新焕发生机。” “以毒攻毒?” “意思差不多,”吕大夫很是苦恼,“这两股力量,让咱们完全无法判断老老爷的病症,脉案怎么写?” 身体肯定不正常,可什么病又不好说,从没遇到过这种事。 “写内虚如何?”有人提议,“刘老爷暗伤颇多,写这个也说的过去。” “不妥,他精神十足、能吃能睡,可能会直接骂咱们庸医。” “要不说实话?” “更不行,拿不到诊金不说,还会成为杏林笑话。” 半晌,大夫们终于商量出一个结果,施施然走到刘家父女面前。 “大夫,”刘卉迫不及待问,“家父什么问题?” “初步判断是脑疾,”吕大夫说完,连忙补充,“不过别担心,不危及性命。” 这病了解的人不多,脉搏又多又杂没个规律,最不容易被戳穿。 “真是脑疾啊,”刘卉心情复杂,“还有没有治?” “不好说。” “具体什么表现?” “还需要继续观察,”吕大夫很心虚,“夫人真的不考虑另请高明?” “你们先开方子吧,”刘卉扶扶额头,“即便现在就去寻,也要等好久。” 老爷子竟然真得了脑疾,难怪看起来疯疯癫癫。 不愿意回府城,也是怕哥哥们发现担心吧。 唉,难为他老人家! “这不可能,”老刘谴责地看着吕大夫,声音笃定,“你说我身体有病我认,脑子绝对不可能。” 整个府城都找不到比自己更聪明睿智的人! 吕大夫不置可否,“老夫理解你的感受。” 这么激动,难道真的有脑疾? 难不成刚好歪打正着? 这态度,看的老刘憋火不已。 想了想,他直接把自己闺女拉到隔壁,“慕相公,苏娘子,我有事找你们。” 此时,苏黛正在酿杏花酒。 慕耀和南崽读书累了休息,也过来帮忙。 听到声音后,三人同时皱眉。 南崽:“刘爷爷又来干嘛?” “还没到饭点,”苏黛跟着开口,“应该不是蹭饭。” “奇怪,”慕耀很纳闷,“早上我不是交代过咱家闭门谢客,没有生死攸关的大事不要上门?” “可能真有急事呢,你去开门。” 说完,苏黛也加快手上的动作,封坛后立刻跟上去,生怕老刘又搞什么幺蛾子。 门外,刘卉满脸寒冰。 不是对亲爹不由分说拉自己出门不满,而是觉得终于找到诓骗自己父亲的人。 听到开门声抬头后,更加验证这个想法,“你就是骗子?” 凤眼薄唇,寡面寡情,看起来就不老实。 慕耀没反应过来,“什么骗子?” “别理她,”老刘一巴掌拍到闺女额头,“她脑子一直不好使,别介意。” “爹,脑子有病的明明是你好吧!” “我没有,”老刘坚决否认,“不信问慕相公。” “脑子有病,”慕耀越发一头雾水,“到底怎么回事?” 刘卉振振有词,“我一进门,就看到我爹又蹦又跳,得失心疯似的,大夫一号脉,果然如此。” 苏黛走过来刚好听到这句,当即一头黑线,“他还在做广播体操?” 不累吗? “广播体操?”刘卉冷笑一声,“你们故意取个没人听过的名字骗我爹是秘术?” 敢骗到刘家头上,胆子不小啊? 即便她家现在没以前风光,也不是小镇上的普通人能糊弄! “我们可从没说过,”苏黛不背这个锅,“全是他自己脑补。” “即便没亲口说,也故意诱导,我早见多了你们这种人,种种手段,只想骗钱……” 而已两个字还没说出口,就被老刘厉声斥责,“刘卉,你给我闭嘴!” 老刘带她来,想解除误会是一,更想让女儿与慕家交好而不是一开口就得罪人。 “慕相公、苏娘子,她不知道内情才对你们误会颇深,我从没这样想过。” “无所谓,”苏黛表情冷淡很多,“毕竟我们确实占了刘家很多便宜。” “没有没有,”老刘很尴尬,“明明是我占大便宜。” 自己付出的只是一点微不足道的财物,得到的却是世人求之不得的珍宝。 “爹,你清醒点,”刘卉扯扯他的衣袖,“刘家需要你,哥哥们也盼着你回去。” ------题外话------ 一波三折的夜晚,十点多洗完澡睡觉,刚睡着被小区喇叭吵醒,赶紧穿上衣服才发现只要六栋做核酸,瞌睡全跑了。 一点多好不容易睡着,四点钟喇叭又响起让一栋做核酸,从那后就没睡了。 困又睡不着,码字都没以前顺,好无语~ 第125章 有迹可循 “我很清醒,”老刘尴尬地拍掉女儿手,“在家你怎么任性都行,在外面,我希望你保持最基本的礼仪,别让人怀疑我刘家的教导。” “爹!” 刘卉又羞又恼。 乐家这样说她,怎么亲爹也这样说? 莫非,自己真有问题? “你别说话,一边去,我有正事找慕相公和苏娘子。” 苏黛原本想讥讽两句赶人,见状,也不好指责,“不是早上才见过,又有什么事?” “是这样的,”老刘敛起神色,“家里送过来一批大夫,非说我得了脑疾,庸医误人,我想让你们帮忙证明下。” 这些大夫要不是亲闺女带来的,他都怀疑是对家的奸细。 说什么不好,偏偏说自己脑疾,像话吗? 闻言,慕耀和苏黛面面相觑。 两人也觉得老刘多少有些不正常。 也对,没几个精神病人愿意相信自己得了病。 这样想着,苏黛委婉劝说,“可能是压力太大,你也不要过度紧张。” “我没压力,”老刘很实诚,“家里现在是几个臭小子扛着,我除了养身体没别的事。” “我有一个问题,”慕耀实在忍不住,“你为何觉得我们能证明你没得脑疾呢?” 明面上,自家可没人做大夫。 “不瞒你说,”老刘表情复杂,“他们说是我得脑疾,可给我的感觉是我成了傻子、得了失心疯!” 赤裸裸的污蔑。 他堂堂刘家家主,怎么可能接受如此大的侮辱? “有区别吗?” 话脱口而出后,苏黛才意识到不妥,干笑两声解释,“抱歉,刚刚嘴瓢了,我的意思是,心智不全也是脑疾的一种,不是说你真的心智不全。” 额…… 越描越黑。 看着老刘越来越惊恐的脸,苏黛果断闭上嘴巴。 算了,还是不说,就当尊老爱幼。 “不是,”老刘拒绝相信,“我真的很正常!” “爹,”刘卉心情微妙,“有时候,人得认命。” 说完,眼神偷偷瞟苏黛一眼,纠结起来。 骗子能说出如此内涵丰富的话? 不可能吧! 他们怎么敢得罪金主,莫非这次我真的误会? 要不要道歉呢?他们会不会觉得本夫人非常蛮横不讲道理? “滚犊子,你知道个屁!” 这要不是亲闺女,他能直接给扔到河里。 亲爹明明好好的,非给戴上脑疾的帽子,若非她的态度,那帮庸医也不敢扯虎拉大旗。 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后,老刘直接气笑。 恶狠狠瞪一眼糟心闺女,恨不得直接把人扫地出门。 察觉到亲爹真的生气后,刘卉下意识缩缩脖子,后退几步把自己藏起来。 老爷子虽然宠自己,可若是做错事,罚起来更是不会手软,甚至比对几个哥哥还要狠心。 按照他的意思,儿子不用嫁出去,即便做错事,自家人也不会过于苛责。 女子则不行,没出嫁前有爹娘护着自然不用过多顾虑,可若到了别人家,一言一行都要小心,若行事蹉跎,没人会好心体谅一个外人。 以前不以为意甚至暗暗埋怨老爷子不讲理,后来才发现,他是真的心疼自己这个闺女。 父女俩一个悲愤绝望,一个可怜巴巴,就这么僵持下来。 这么下去也不行,苏黛干脆提议,“要不这样,我给你检查身体试试?” 苏黛为了自己身体没少刷技能,如今已经快接近三级。 这个阶段,正是研究各种病例的时候,几乎每提升一点经验,就会解锁相应的脉案。 医术确实比不过那些专业技能过硬的大佬,身体出什么问题却应该能看的大差不差。 “可以!” 飞快权衡后,老刘毫不犹豫答应下来。 首先,再差也不会比现在差。 其次,也刚好能看看苏娘子医术如何,府里那几个庸医该不该直接打发回去。 苏黛点点头,让他坐下后认真诊起脉。 杂而无序,却另有一股生机。 已经不是医术小白的苏黛,稍微思考便明白怎么回事。 她心里震撼,表面却稳如老狗,“你早些年身子亏空,不过这两年养的不错,没什么大问题,我开个方子你先吃上半个月。” “脑疾呢?” 老刘依旧执着这个问题。 “脑袋以前应该受过伤,不过淤血早就化开,谈不上脑疾。” “那就好!” 老刘放心了,整个人都飞扬起来。 得脑疾的人九成九活不长,自己怎么可能真这么倒霉! 刘家还需要人掌舵,儿女也得自己护着,隔壁还有这么大的宝藏要挖…… 不舍得死,也不想死。 盏茶后,老刘提着苏黛装好的药包高高兴兴离开。 大门刚关上,苏黛就立刻严肃起来,“慕耀,南崽,我帮你们俩也把把脉!” “出什么事?” “刘老爷身体不对劲,他本该油尽灯枯,却突然峰回路转、枯木逢春,连脑子的淤血都消了!” “因为咱们家饭菜?” “我怀疑是!” 夫妻两对视一眼,全都凝重起来。 “或许刘老爷就是因为这个才一直想方设法接近咱们,”慕耀分析,“他得到好处后,自认为咱家不凡,所以连广播体操都觉得是秘术。” 当时只觉得这人脑袋进水,现在想想,一切有迹可循。 “有些讨厌,”南崽抽抽鼻子,“我不喜欢。” 苏黛了然,“是不是因为他太过功利?” “对,他给我的感觉就是纯粹的商人,有利可图才凑过来,否则,落安镇那么多人,为何偏偏对咱们这么特殊?只因为是邻居?” 他才不信! 南崽的想法,苏黛和慕耀并不意外,然而,两人却有不同看法。 “刘家本来就是商户,他的处事风格并不奇怪,”慕耀解释,“事实上,这种功利心每个人都有,只是谋求的东西不同,有人求财,有人求名,有人求利,也有人求无愧于心…… 讨厌或喜欢一个人,不应该以此判断,而是看他的底线和原则。” “对,”苏黛很赞同,“主观上来讲,刘老爷确实贪利,甚至小心思不断,客观上却没有做出任何一件危害我们家的事,误会广播体操是延长寿命的秘术也没透露给亲闺女。” 第126章 三种敬畏 “所以说,”南崽一脸受教,“刘爷爷是可以信任之人?” “错,现在说信任为时过早,”慕耀给了儿子一脑壳,“这些只能证明他是聪明人!” “聪明的商人?” “总结很到位,”慕耀欣慰地看着自家崽崽,“还是以前那句话,可暂且信任,但要小心提防。” “而且,”苏黛补充,“商人大多贪心,知道症结所在后,就要想办法压制他的念头扼制他的野心,否则,纵容下去谁也不知道有什么后果。” “嗯嗯。” 南崽受教,慌忙整理衣服坐好,听父母继续教导。 这一本正经的样子,把苏黛直接逗笑了,“我先号脉,等会儿再继续说。” 说完,便示意两人伸出胳膊。 一刻钟后,她长长地叹口气,“你们俩身体非常好,连小毛病都没有。” 果然,自己的猜测被证实了。 技能附带的功效,真的可以改变人的身体机能。 其实不该意外的,她自己就是这样慢慢提升体质。 只是没想到的是,这个改变是绝对层面的改变,并非自己之前想的那么肤浅。 “不可能吧?”慕耀眯起眼睛,“明明我一直精力过剩、燥热难受?要不你再诊诊?” 老色批! 苏黛羞恼地瞪他一眼,“儿子还在,你就不能消停点?” 一天不提醒自己没满足某人就难受吗? 流氓! “能不能别提臭小子,”慕耀很抑郁,“他就是来讨债的。” 又小心眼又碍事。 “谁让你欠我的呢,”南崽有些得意,“看不惯也得忍着。” 慕耀气结,威胁似的扬扬拳头。 眼看父子俩又吵起来,苏黛连忙转移话题,“听我继续说!” “从你们三人的脉象来看,家里饭菜堪称神药,能无差别的弥补身体缺陷,即便是绝症都能治好。” “能否延长寿命?” “以脉象来看不会,这也是最幸运的地方。” “你想遮掩住这些异常才给刘老爷开药的?” 毕竟,药食同源,自家媳妇亲手炮制的东西,多多少少会加强效果。 “对,”苏黛点头,“刘老爷不懂医,即便能感知自己身体变好也不清楚具体情况,大夫却不一样,探究下去早晚发现问题。 与其到时候扩大风险,倒不如出手把人治好,即便有人猜测,也只当我医术高超,合情合理。” “我媳妇就是聪明!” 慕耀真的很骄傲。 妻子察觉不妥后,立刻梳理原因,并迅速做好稍后,还没让对方察觉出任何一点不妥。 冷静果断又强大,发光似的吸引人。 “一般一般,世间第三,”苏黛很谦虚,“不给你们拖后腿就好。” 大的小的都那么聪明,倘若自己太笨,岂不是严重拉低家庭平均智商? 南崽好奇,“第二是爹吗?” “还用说?”慕耀当仁不让,“要不你娘也不会嫁给我!” “哦,”南崽理所当然开口,“那我就是第一。” 自己比爹爹聪明一点点,这么说没毛病。 额…… 苏黛、慕耀全被噎住了。 果然初生牛犊不怕虎,他们俩自诩脸皮厚,都不敢如此大言不惭。 “第一聪明人,”苏黛没直接打击孩子自信,而是让数学教他重新做人,“今有鸡兔同笼,上有三十五头,下有九十四足,问鸡兔各几只? 要求至少用三种方法解析。” “啊,这……” 南崽张大嘴巴。 他最近刚接触乘法表,只会简单的运算,并不会解如此复杂的问题。 “不会了吧?”苏黛刮一下他的鼻子教导,“做人可以飘但是不能太飘,不然会被吹到臭水沟。 我和你爹都承认你很聪明,可再聪明也得给自己留点余地,天外有天人外有人,你不会的这些东西,早已有人著书。 想想你正在读的这些书,全都是前人写出来的,你还在汲取知识学习时,就已经有人转化成自己的东西。 对知识敬畏,对天地敬畏,对世人也要有所敬畏。” 南崽很震撼,尤其最后一句,“对知识敬畏,对天地敬畏,对世人也要有所敬畏!” 虽然现在还无法理解,却莫名觉得,一定要刻在脑海,铭记在心。 “对,”苏黛随口鸡汤,根本没想那么多,“你可以跟你爹并列第二,至于第一,就留给那些惊艳时代的人吧。” “可以的,我答应了!” 认真中带着坚定的表情,萌的苏黛鼻血都快出来了。 她没忍住,把儿子拉到身边,对着崽崽上下其手各种揉。 最后还是慕耀看不下去才把人捞出来,“既然已经把你会医术摆在明面,也是时候跟李念提给她未婚妻调理身体的事,我现在去找他?” “嗯,别勉强,他若是不愿意就算了。” “这怎么可能?”慕耀摇头,“他高兴还来不及,兴许直接冲过来给你磕头也说不定。” 有个整日卧床的病人多难受可能经历过的人才知道。 赵嘉几人合伙开凉茶摊,慕濯都跟着忙前忙后,偏偏李念不敢长时间在摊子逗留。 不仅得忙前忙后熬药,还得一顿三餐伺候。 才没几天,人已经瘦了一圈。 “别,我可受不起,”苏黛连连摆手,“不需要感激,他能过好自己日子就成。” “路已经给他们找好,如果这样还不行,只能说上天注定,咱们也不用再费心思。” “天灾人祸谁能预料,也不能这么绝对,算了,我还是不乌鸦嘴,他们应该没这么倒霉。” 原剧情中从没提过赵嘉三人,她也不知道怎么发展,只希望这些憨憨能一生顺遂。 “肯定会,”慕耀搂着妻子安慰,“都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他们一路逃荒过来,不知道吃了多少苦,以后肯定会越来越甜。” “甜?”苏黛突然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相公,你有没有闻到什么味?” “不好,”慕耀突然脸色大变,“咱们蒸的酒是不是过头了?” 说完,连忙跑回厨房查看。 一边跑一边抱怨,“都怪老刘来的不巧,好好一锅酒坏了。” “就是,”苏黛深以为然,“好几十斤的粮食,全白白糟蹋。” 第127章 别小瞧人 相比于慕耀和苏黛的郁闷,老刘则喜气洋洋,“那帮庸医也不是一点用没有,若非他们实在不中用,苏娘子也不会给我诊脉!” 没有谁比他更了解隔壁夫妻俩,简直心硬如铁。 除了少数几个人外,他们根本不会为外人费心。 “爹,”此时得刘卉脸上已经没有不可一世的倨傲,反而有些无措,“怎么办?我好像闯祸了。” “你啊,跟你说过多少次别那么莽,就是不听!” 老刘很头疼。 自家闺女不仅娇气,还冲动没有脑子。 不知道嘱咐她多少遍,说话做事前先过过脑子,然而,并没有太大效果。 也可能是脸蛋太好,反正是怎么都不开窍。 幸好从小有嬷嬷教导,才不至于被人一眼看出内里草包。 “我以为真的遇到骗子,”刘卉一脸委屈,“向家老夫人年初的时候被假和尚骗了三万两香油钱,成为整个府城的笑话,女儿也是担心你。” “你拿内宅妇人跟我比?”老刘气笑了,“你们整天不是买衣裳就是买首饰,能打理好中馈已经很了不起,三教九流遇到几个?” 不是看不起这些妇人,而是阅历在那。 真当他这些年走南闯北吃的苦是白吃的? 做生意啥人没打过交道?真若那么容易被骗,根本挣不下那么大家底。 不过话说回来,向家出这么一件丑闻,还挺让人高兴的。 刘卉呐呐无言,不敢反驳。 要不是老爷子反常到诡异,她至于这样? 老刘意味深长地看闺女一眼,得出结论,“说到底,你还是信了那句穷山恶水出刁民,觉得落安镇这又小又破,人也不会有什么出息!” “爹,”刘卉苦巴巴皱起脸,“现在如何补救?我不是故意找事,也不是故意奚落人。” 身为商户女,她被太多人瞧不起,即便人前不说,背后也各种议论。 就连家里妯娌都讽刺她上不了台面。 受够这种委屈,她不想无辜之人经历与自己一样的遭遇,可偏偏,事情已经做出来。 听到这话,老刘阴阳怪气,“现在不怀疑人家是骗子?” 铺好的金光大道不走,非要一门心思奔臭水沟,闺女若不是命好投胎到刘家,早就被人吃的骨头都不剩。 刘卉摇摇头,语气诚恳,“骗子不敢得罪金主,人家夫妻分明不待见你,他们也没张嘴闭嘴银子,人长的也好看,言谈举止都不像普通人。” 我知道自己不受待见,不用特意指出来! 老刘给闺女一个白眼,“有个词叫做以退为进,真正的骗子,哄的你心甘情愿主动掏钱,还要奉为座上宾,人家套路多着呢,即便你有心防备也比不过别人脑子。” “啊!” 刘卉纠结起来,“爹,隔壁夫妻究竟怎么回事?” 难道她又判断错了? “隔壁啊,是有大本事的人,”老刘表情很复杂,“别看人家低调,其实根本和刘家不是一个层次,你爹我用两个月才拉近一点关系,全被你破坏了。” 本以为找到突破口,谁知请来这帮庸医后反倒为难上自己。 果然,人算不如天算! “难道那个苏娘子真的是神医?” 老刘一语双关,“别小瞧人!” 他其实很想把事情告诉亲闺女,示意她赶紧抱金大腿。 可自家孩子自家知道。 若是这样,反而会弄巧成拙。 她连自己丈夫都笼络不住,更别说讨好别人。 算了,随缘吧,日子还长着呢,倒也不必着急。 思绪到这,他突然想到一个问题,“这次又为什么回娘家,受了妯娌气?” “不是,她们还需要咱家的钱,不敢得罪我,最多酸几句。” “那是?” “打架,”担心亲爹误会自己受委屈,刘卉又特意补充,“我打了乐凯,扇两巴掌还砸破他的头。” “什么?”老刘面色大变,“你怎么这么虎!” “爹,你不知道他多恶心,”刘卉提起这个就来气,“整日青楼留宿就算了,还想把人纳回家,侮辱谁呢? 若是凭自个本事纳,女儿纵然不爽也懒得管这些恶心事,他竟然要我给赎身银子,隔不隔应?” 没钱充什么大头蒜? 自己的钱就算丢给乞丐,也不能花在贱人身上。 “那也不能打人啊,”老刘真的很无奈,“你这么一动手,原本有理也变成没理。” “以后的事以后再说,有气不出我难受,而且,”刘卉说出另一个理由,“最近半年乐家光拿钱不办事,一天天就知道薅咱家羊毛,不给他们提醒还当刘家没脾气!” 乐家赚钱的产业没多少,花钱的主儿却扎堆,她倒要看看,瞧不起自己身上的铜臭后,这些人会不会抱着清高吃饭! “难为你还想到这一层,”老刘嘴角抽搐,“算了,我让你哥处理这事,你在落安镇好好待着,等乐家消气再回去。” “我不回去,踏进乐家的门就感觉自己脏了,”刘卉满脸不乐意,“早知道乐凯这个死德性,说什么我都不会嫁过去。” 说完,她失落起来。 父亲纵然重利,却不会罔顾亲闺女幸福,更不是非乐家不可。 初见乐凯时,他帮自己把挂在树梢的纸鸢拿回来,俊朗、干净又温暖。 原以为是良配,谁知竟然看错人。 唉,当时自己眼睛肯定被屎糊住。 “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老刘反倒看的很开,“商户地位低下,你只能嫁到官户人家,其他府也各种糟心事。 反观现在,乐凯虽然风流却没让别的女人生孩子,即便不喜欢你也留了体面,这就够了。” 男人的通病,急色。 所以老刘并没把女婿逛青楼的事放在心上。 他年轻的时候,也是一个个往家里纳,只有真入了心才肯给孩子傍身。 虽然不知道小两口为何别扭到现在,他还是觉得,女婿心里有闺女。 “才不是,他才不可能这么好心,”刘卉并不领情,“天天不是睡这个就是睡那个,跟色中饿鬼似的,早就掏空身体,即便想生,也没那个能力!” 第128 父子情深 “胡说八道什么,真是这样乐家根本不敢为难你,”老刘笑骂,“算了,你还是按照自己心意过吧,顺其自然就成。” 甭管女婿以前什么心思,被妻子如此下脸面,也该彻底厌弃上。 与其让女儿心生期望再失望,倒不如维持现状。 总归,刘家还在,即便没有男人,女儿也一样衣食无忧。 闻言,刘卉又一次强调,“他绝对不可能那么好心!” “随你怎么想,”老刘懒得再搭理闺女,“我还有事,你自己玩吧,规整行礼也成。” 说完,背手离开。 他走后,刘卉陷入纠结。 “要不要去道歉呢?” “会不会很丢人?” “会不会被笑话?” “万一这夫妻俩跟那些酸腐一样,一边嫉妒我有钱一边瞧不起商女身份,岂不是很没面子?” 一个人嘀咕半晌,咬咬牙有了决定。 慕宅。 浪费一锅酒后,苏黛不敢再分心,全神贯注的做这件事。 “媳妇,做完杏花酒,能不能再做些药酒?” “你想要什么药酒?” “虎鞭、鹿茸都可以,我不挑。” 一天不开车会死吗? 苏黛狠狠剜慕耀一眼,“好好烧你的锅!” “烧火又不耽误说话,我记得易大夫那有这些东西,要不要去问问?” 没完没了是吧? 苏黛凶巴巴开口,“闭嘴!不想听你说话。” 每个欲求不满的男人都如此难缠还是独独自家这个天赋异禀? 慕耀幽怨又委屈,“连抱怨都不行?” 不给亲热还不让说,难道要他对着墙发泄? “是不是该收小麦了?” 苏黛瞟瞟外面,果断转移话题。 “还得等一个星期,”说到正事,慕耀立刻收起不正经,“咱们家只有三亩地,我一个人割麦绰绰有余,你和南崽好好在家歇着,抽空给我送饭送水就可以。” “我也要去,这是刷技能的好机会!” “太热了,我怕你中暑,而且麦芒扎人,你皮肤娇嫩,不知道会不会起疹子。” “先试试,如果不行就算了,我可没兴趣难为自己。” 慕耀松一口气,“那还好,到时候让南崽也一起去,男孩子必须得从小锻炼。” 南崽很不服气。 他不排斥干活,毕竟在老宅时都已经习惯。 可父亲前后反应也太令人生气。 “爹爹,有意思吗?你一个大人,天天跟我过不去!” “有意思啊,”慕耀挑挑眉,露出八颗洁白的牙齿,“不这样怎么让你感受到为父的慈爱呢!” 果然,臭小子不高兴,自己就会开心。 “讨厌你!” “哦,”慕耀轻飘飘回一句,“你讨厌吧,反正也没关系。” 不痛不痒,没任何影响。 南崽气成河豚,脸颊圆鼓鼓的,眼睛也瞪的溜圆,“本来我打算今天回自己房间睡,现在改主意了,要住一千年一万年,气死你!” 慕耀浑身一僵,转过头,满脸堆笑讨好儿子,“爹爹刚才逗你玩呢,别放在心上。” “真巧,”南崽回一个乖萌又无辜的笑容,甜甜的,沁了糖似的,“我也在逗你玩!” 噗哈哈…… 苏黛笑喷。 每天看这父子俩斗智斗勇,心态都年轻十岁。 看着丈夫又黑又青的脸,坏心眼接了一句,“所以说,欺负谁都别欺负孩子,否则定然让你感受到他的铁拳多么精准犀利。” 慕耀一头黑线。 他这是砖没搬开反而砸到自己脚? 再三呼吸还是觉得憋屈,良久,咬牙挤出三个字,“讨债鬼!” 南崽刚想怼回去,门外传来敲门声。 小鹿探头一般,怯怯弱弱,有气无力,隔好久才一次。 “这次是谁?”苏黛猜测,“不像老刘风格。” 那主仆俩大多直接喊人。 “要不我干脆在家门口立个关门谢客的牌子?”慕耀有些不舒服,“一波又一波的,也太打扰人。” 他们一家三口正欢脱,怎么非挑这个时候过来? 即便知道来人无辜,慕耀也华丽丽迁怒了。 “别这么暴躁,”苏黛安抚,“无缘无故,人家也不会上门。” “我去开门,”南崽自告奋勇,“爹爹娘你们看着柴,别再烧过头。” “我去,”慕耀把人捞回来,“如果没要紧事,直接打发出去。” “那我烧火。” 南崽乖乖坐回灶前的小凳子上。 “别乱发脾气,”苏黛不放心地叮嘱,“你现在就是火憋的厉害,才看谁都不顺眼。” “怪谁?” 意味深长地撂下这句,慕耀快步离开。 留下两母子面面相觑。 “不怪我,”南崽连忙否认,“爹爹喝的凉茶太少才这样。” “也不怪我,”苏黛不肯背锅,“我早就把凉茶煮好他不愿喝而已。” 凉茶:所以怪我咯? 门外,刘卉让行云搬来一堆礼物,却依旧紧张忐忑。 “行云,我发髻歪了没?” “回小姐,并没有。” “衣裳呢?有没有褶皱?” “回小姐,也没有。” “表情呢?会不会不够诚恳?” “回小姐,”行云已经麻木了,“不会。” “那,慕相公和苏娘子会原谅我的无礼吗?” “可能原谅,也可能不原谅。” “你就不能给个肯定的答案?” “回小姐,小人不能。” 刘卉梗住。 她知道行云说的是实话,然而这样才更堵心。 本来心里压力就大,还没有人宽慰,好想跑路。 然而,还没迈开腿,就听咯吱一声,大门打开。 “是你?”慕耀意外地看着来人,“可是想追要刘老爷送过来的那些东西?” “不,不是,”刘卉尴尬地想钻地缝,深吸一口气,才硬着头皮说出来意,“我是来赔罪的,抱歉,刚刚骂了你们。” 慕耀若有所思,“刘老爷让你来的?” “不是,我自作主张,家父还不知情,他还在练习广播体操。” “哦,”慕耀皱眉沉思,“心意我感受到了,你回去吧。” 顿一下,他补充,“东西也带走,我家不缺什么。” “不可能,”刘卉想也不想拒绝,“这些是我特意从府城带过来的,落安镇这里根本买不到。” 这话一出,慕耀和行云全都不知道还怎么接话。 第129章 不太聪明 这么明显的话都听不出来? 这姑娘是不是憨啊! 想了想,慕耀用拳头抵住嘴唇问,“你都带了什么?” 闻言,刘卉立刻来了精神,“布料,绢花,首饰,每一件都是新货。” 若非这次走的匆忙,她能把整个府城都扫荡一遍。 “带回自己用吧,”慕耀一头黑线,“我们家不需要。” “是啊,”行云也插嘴,“小姐,老爷还在等着,咱们赶紧回去吧!” “还有人不喜欢衣裳首饰?” 刘卉一脸惊奇。 皱皱眉,最终不情不愿地答应下来,“你们需要什么,我下次带过来?” 慕耀:…… 就很无语。 “马上夏收,我们家很忙没法招待客人,心意到了就行。” “不用这么客气的,我们家钱多,买的东西也多,即便不送人也用不完。” 慕耀梗住,无奈地抬头望天。 老刘养出来的闺女,果然跟他一样清奇。 生气吧,不至于,这就是个棒槌。 好好说话吧,又确实没法平心静气。 行云也一头黑线,他总算明白自家小姐在乐家为啥没人缘,“小姐,慕相公还有事,咱们还是别耽误他。” “对,”慕耀点头附和,“家中事多,恕我不能招待。” 说完,直接把门关起来。 刘卉还有好多话没说,见状,只能憋到肚子里,“行云,我还没见苏娘子呢。” 汗! “小姐,日子还长着呢,两家是邻居,早晚能见到人。” “也对,那咱们先回家,等我收拾好行李,再过来找苏娘子说话。” “好,好吧!” 慕耀回去后,脸都快绿了,“媳妇,我发现刘老爷家的这个闺女,脑袋不太灵光。” 说着,把两人的对话一字不差地复述出来。 “是不是很楞?” 苏黛是个很小心眼的人,若是有人让她不高兴,她能记十年。 对刘家小姐感官并不好。 那高高在上的态度和优越感,纵使自己并不自卑,也让人很不舒服。 可听完慕耀的描述,神奇地,那些压在心里的不满烟消云散。 “不是楞,是情商低,拐弯抹角的话她根本听不懂,不过,”话音一转,苏黛说出自己看法,“刘老爷没嘱咐就过来道歉,可见脑子不好,人品却还可以。” “你信这话?”慕耀吐槽,“刘老爷精得跟猴子似的,对咱们又别有所图,知道闺女得罪咱们,怎么可能不安排她道歉!” 苏黛翻个白眼,“你觉得她有能力不着痕迹圆谎?” 仅仅几句话就能知道刘家小姐此人,为人骄傲,了解人情世故,却不通人与人交谈的艺术。 撒谎这种事,应该这辈子都屈指可数。 她可能一直高昂着头活着,所以这次才表现的这么别扭。 其实,并不算讨厌。 慕耀沉默。 如果刘小姐真有这个脑子,也不会连自己阴阳怪气都看不出来。 跟这种人打交道好难受,明明想出一口闷气,结果反而气到自己。 “算了,”他揉揉额头,“这种富家小姐往往想一出是一出,又看不起落安镇这种小地方,肯定待不久。” 还能怎么办,忍忍吧,又不能真去计较! 另一边,行云趁着刘卉收拾东西,把方才的事禀报给自家老爷。 老刘听完,神情微妙,“慕相公脸色如何?” “不太好,但是也没为难小姐。” “猜到了,”老刘很头疼,“她在乐家不会也这样吧?” “小人问了碧莹,她说小姐行事一向如此。” “难怪……”女儿在乐家如此不受待见! 后宅妇人大多小心眼,她不知道的时候就已经把人得罪个遍。 婆婆不喜妯娌不爱,简直不要太正常。 “老爷,慕家那边,可需要替小姐赔罪?” “不用,慕家跟别人不一样,他们不会这么小心眼,卉卉这性格放在内宅不讨喜,却刚好对他们俩味口。” “是么?” 行云表情古怪。 似是没想到有人如此重口味。 “卉卉那边也不用说什么,她想做什么别拦着,放心吧,慕家不会对她做什么。” “小人遵命。” 行云离开后,老刘一脸感慨,“行舟,瞧瞧人家,再看看你自己!” 让行云办事,自己不用多说一个字。 反观行舟,每次都要顶几句。 “老爷,这样真的好吗?”行舟面无表情开口,“小姐做事全凭自个高兴,慕家却处事淡漠、不好相处。” “是不是觉得两方格格不入?” “对!” “所以说,你还年轻,”老刘眼露精光,“他们不是凉薄,是聪明,防备心也重。” 这种人,喜欢跟聪明人打交道,却偏爱傻子。 自家闺女没心眼,性格别扭却为人大气,慕家即便不喜欢,也不会厌恶。 这也是当初自己明知闺女得罪慕家,却没补救的原因。 他安排的再周全,也不如糟心闺女心甘情愿道歉。 瞧,这不就迈出第一步。 院子里,刘卉一边兴致勃勃收拾行李,一边把适合送出去的东西挑出来,“带过来的两匹烟柳纱,紫色的留下来,浅绿色的单独挑出来,识香阁的熏香也每样捡出两根。” 说着,她突然想起一件事,“碧莹,这条巷子的房子,好像都是咱们家的吧?” “对,整个落安镇有三成的房子是老爷花钱建的。” “暂且先别收拾,我问行舟拿钥匙,咱们搬家。” “小姐想搬去哪?” “紧挨着慕家的院子。” 匆匆交代完这句,她转身离开。 没多久,苏黛一家三口就听到一墙之隔的院子各种吵嚷、碰撞声。 “有人搬进来?” “不会是刘家小姐吧,”慕耀语气不太好,“她不跟亲爹住着,跑这边干嘛?” “院子太小住不下才搬的吧,反正这条巷子都是他们家的。” “果然财大气粗,”慕耀有些柠檬,“算了,只要不烦咱们,爱怎么样怎么样。” “嗯!” 虽然表现的很淡定,两口子对视一眼,却发现对方眼底的不安。 希望这位小姐不是冲他们家来的,否则,有的头疼了。 执拗任性又自我,被她盯上,可不是什么好事。 第130章 炊烟袅袅 虽然心存顾虑,夫妻俩却不至于怕了她,依旧该干嘛干嘛。 时间推移,下午平静无波过去,渐渐的,就彻底忘记这事。 一直看书,抬头天已近黄昏,苏黛伸个懒腰开口,“该做饭了,都想吃什么?” “媳妇做的我都喜欢吃。” “虚伪,”鄙视地瞪亲爹一眼,南崽提出要求,“娘,我想吃肉丸,小小的弹牙的那种,加粉丝一起炒。” “可以!” 苏黛揉揉儿子的头答应下来。 说完,起身去厨房,“还有些时间,你们继续练习。” “媳妇,稍微多做点,晚上给李念带过去一些。” “行!” 之后,慕家炊烟袅袅,红霞满天,一片怡然。 隔壁。 折腾一下午,刘卉终于收拾好自己住的院子,“床不够大,做工也不行,房间也又矮又低,要不是为了爹,我这辈子都不会来落安镇。” “老爷若是知道小姐的孝心,定然非常欣慰。” “才不要让他知道,”刘卉下巴高扬,“肯定会被笑话。” 傻小姐,老爷看着你长大,怎么不知道你什么想法。 碧莹心里腹诽不已,面上却一点没显露,反而不着痕迹转移话题,“天色已晚,小小姐该饿了,咱们是不是该去老爷那里吃饭?” “我不是带了厨娘?” “是这样没错,但是厨房一直没用过,得先温灶才行。” “行吧,我只点牡丹鱼片、炙烤鹿肉,其它的让厨房看着安排。” “小姐,”碧莹很为难,“落安镇不是府城,鹿肉不一定每天都有。” “鹿肉又不是什么稀奇的东西,这都没有?算了,让厨房做个羊肉汤吧,姝姝爱喝。” “好的,奴婢这就去安排。” “去吧,顺便把行云叫过来提东西,跟我去一趟慕家。” “是!” 苏黛刚做好饭,还没来得及摆出来,就听到敲门声。 顿时无奈。 “肯定是刘小姐,”慕耀笃定,“别人不会在饭点过来的。” “嗯,”苏黛深以为然,“这次我去开门,看看她又想做什么。” “我陪你一起。” “也行!” 对比上次敲门的忐忑,刘卉这次反而兴高采烈。 看到人立刻兴奋打招呼,“慕相公,苏娘子,我又来了,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苏黛嘴角抽了抽,勉强扯出一抹笑,“就,挺意外的。” “嘻嘻,我给你带了很多好东西,尤其是烟柳纱,轻薄透气还特别好看,与夏天绝配,可惜货量有限,店家只肯卖给我两匹。” “你自己用就好,我比较喜欢细棉的衣服。” “我不喜欢浅绿色,给你刚刚好。” 苏黛:…… 这姐们究竟吃什么长大? 也太有才! 每句话都精准踩到别人雷点。 不知道该怎么接话,苏黛只能硬着头皮尬聊,“你现在来,吃过饭没?” “没有呢,一下午都在指挥人收拾东西,嗓子都快冒烟,你家有水吗?能不能给我喝一碗?” “能吧!” 犹豫一瞬,苏黛把人带到厅堂,倒了杯凉茶,“专门消暑下火的茶,刚好适合你。” “黑乎乎的跟药汤子似的,”刘卉抗拒,“会不会又苦又难喝?” “爱喝不喝!” 苏黛咬着牙吐出这四个字。 之前听慕耀说,只觉得搞笑,与刘小姐相处后,她才知道什么是心梗。 “我又没说不喝,”刘卉奇怪地看苏黛一眼,“你怎么好像生气了?” “没有,你感觉错了。” 说完,面无表情地靠在椅子上。 “嗯嗯,我也觉得不可能。” 苏黛彻底自闭,干脆眯起眼睛。 颇有眼不见心不烦的意味。 刘卉说完,认真喝茶,或许真的很渴,没一会儿就咕噜半壶,“别说,看起来丑不拉几,其实还挺好喝的,你自己煮的吗?” “对。” “那你真的很厉害,我从小到大都没进过厨房,切个苹果都能把自己弄伤。” “挺好的,油烟伤皮肤。” “还有着说法?”刘卉认真打量起苏黛,“你并没有变成黄脸婆啊?” 该谢谢她的夸奖吗? 苏黛心中一群羊驼奔腾。 她阴暗地怀疑,老刘故意报复自家,才把亲闺女放出来祸害人。 “茶已经喝完,你是不是该回去了?” “不急,饭还没做好呢。” “我急,”苏黛认真开口,“我们已经做好,马上开饭。” “这么早?”刘卉恋恋不舍,磨磨蹭蹭不肯离开,良久,扭扭捏捏地开口,“苏娘子,能在你家吃饭吗?我可以付钱的。” 额…… 苏黛突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良久,她好奇地问出一个问题,“道歉我们已经接受,你为何还要坚持过来?” 刘卉被问住了。 她只是依据本能行事,从没考虑过这个问题。 好一会儿,才不确定地怀疑,“或许是因为你们人好?” 这句话好像打开话匣子,停顿之后,她继续滔滔不绝。 “我在府城见过很多人,他们要么嫌弃我一身铜臭,要么使劲巴结想捞好东西,还有些更过分,得到好处还要踩几脚,仿佛这样能显得她高贵似的。” “比如白眼狼乐家,月月从我们家拿银子,还要把我贬低的一文不值。” “但是你们好像不一样。” “不管慕相公还是你,即便我做错事也没骂人,更没有趁机要好处。” 苏黛:“所以你非要给?” 这姑娘也太单纯,她怕是没听过以退为进这个词。 刘卉不好意思地低下头,“你不喜欢我明天送别的过来。” “你还是先回家吧!” “我其实不傻的,想跟你们交朋友才送东西,有些人想要我还不愿意给。” “刘小姐,”苏黛诚恳告诫,“你平时少说一些,不用送礼也能交到朋友。” 活久见,自己竟然会遇见泥石流般的钢铁直女! “咦,我爹也说过类似的话,”刘卉惊奇,“你很了解我嘛,看来我眼光很好。” 彻底麻了。 “留下来吃饭吧,”苏黛诚恳邀请,“刚好今天做的菜有些多。” 三番四次赶人都没送走,还能咋办? 吃吧,嘴里塞的满满当当,不信她还能喋喋不休! 第131章 外出游玩 终于送走刘小姐后,苏黛一家三口同时松一口气。 “爹爹,”南崽一脸懊恼,“怎么有人这么能说?” 一个人的威力,就能比得上一群鸭子! “可能是太久没说,憋的。” 听完,南崽吐槽,“那她至少十年没说过话。” 苏黛也后悔。 她不该太天真,以为饭菜就能堵着这姑娘的嘴。 “以后不能再让她在咱们家吃饭!” 说就说吧,关键是人家还不耽误吃饭。 看着娇娇弱弱,动作也很优雅,胃却跟个无底洞似的,一个人干掉一半饭菜。 她今天还特意多做了两人份的菜,结果毛都没剩。 饭量这方面,刘小姐跟她爹一脉相承。 “刘老爷到底怎么养出这位的,”慕耀很头疼,“热情到奔放,根本不像大家小姐。” 即便乡下姑娘,也没有如此外向。 苏黛有些担心,“她明天应该不会还过来吧?” “我觉得会!” “那怎么办?”南崽有些着急,“爹爹,娘,我不想再听她说话,吵得人脑袋疼。” “要不这样,”苏黛想了想提议,“咱们明天出去踏青,你不是正在学丹青,刚好找一处风景秀美的地方写生。” “风景秀美的地方,”慕耀认真回想附近地形,“去落霞山吧,山腰那里有个湖,水非常清澈,往上走还有个寺庙,累了可以歇脚,山顶看日落更是视野开阔,云霞漫天。” “行,就这么愉快的决定了!” 一家人来到镇上后,几乎没怎么放松过,商量好后,全都开开心心收拾东西。 南崽拿出心爱的小背篓,把笔墨纸砚全装进去,还特意放了好几个手帕。 苏黛去厨房处理食材,准备野餐用的各种东西。 慕耀则去找李念,送药顺便让他赶车载自己一家过去。 翌日,晴空万里,和风徐徐。 眺望远处,金色的麦浪如波涛般起起伏伏,风中也充斥着收获的气息。 苏黛开口,“真好,今天极其适合踏青!” “嗯,”慕耀书不离手,“你若喜欢,我们隔几天便出来一次。” “有时间再说,读书更要紧。” “无妨,不耽误什么,哪里都可以看书。” 苏黛梗住。 欲言又止地看着丈夫,动动嘴,最终没反驳。 自从得知技能的神奇后,自家男人就拼命压榨自己。 家务照常干,该做的活一丁点也不会落下,除此之外,所有时间都耗费在进学上。 学会拼音之后,更是了不得,恨不得睡在书房。 虽然他天天口花花没个正形,然而,真若是行房,能不能坚持一盏茶都是问题。 咦,这莫名的失落是怎么回事? 难道自己馋某人身子? 一瞬间,苏黛整个脸涨红,眼底也布满惊恐。 “这不可能!” “什么不可能?”慕耀疑惑地看着妻子,“脸突然这么红,是着凉了吗?” 说完,还用手探探她的额头。 “我没事,”苏黛心虚地扯开慕耀的手,轻扯领口又用手扇了扇风,“天气太过燥热,我怀疑会下雨。” “嗯?”慕耀抬头望天,太阳明媚地挂在天空,万里无云,“不可能吧!” “就是说啊,不可能的。” 含糊不清的胡扯一通,苏黛紧闭嘴巴,再也不敢多嘴。 落霞山确实是个好去处。 湖泊不大,一眼能望到头,但是水清澈的犹如洗过,碧绿苍翠。 岸边,一排柳树耸立,带着水汽的凉风佛过,柳絮飘飞,洁白如雪。 良辰美景,佳人佳期。 “娘,”南崽兴奋地满脸潮红,“好漂亮的景致,我一定要画下来。” 此时的他,不知道该怎么形容此时的震撼。 无比深刻的意识到自己的渺小,无限眷恋世间的一草一木。 就连挡道的碎石,也变得非常顺眼,整个人无比放松。 “去那边,”苏黛手指一片树荫,“视野开阔,也适合构图。” “嗯嗯!” 这次来,苏黛只准备两个画板,和南崽一人一个。 并非故意区别对待,而是慕耀对这种陶冶情操的艺术并不怎么感兴趣。 他大部分心思都放在科举要用的书上,学丹青的初衷只是让自己以后不被同窗排斥。 并不愿意过多耗费心神在画道。 与他近乎苦行僧般的严苛不同,南崽对什么都好奇,琴棋书画诗酒茶全都感兴趣,只是条件有限,琴还没有接触。 苏黛已经在寻找材料制作古琴,暂时还没凑齐。 妻子和儿子离开后,慕耀一个人收拾要用的东西。 先把草席铺到地上,再把零食一一摆好,小泥炉点火烧水后,才挨着苏黛坐下来看书。 不远处,两人若有所思地望着这一幕。 “落安镇什么时候搬来如此令人艳羡的一家?” 此时还有心情外出游玩,定然家境富裕,不用为五斗米折腰。 男子看书,妇孺作画,想来也是诗书传家。 “生面孔,以前从来没见过,应该就是最近半年才来。” “要不要去打个招呼?” “遇见便是缘分,见一面吧。” 两人说着,便过去找人。 慕耀书看的认真,突然感觉头顶一片阴影,抬头便看到两个身穿儒袍的读书人冲自己拱手。 “小生县学刘致远、吕泊崖,敢问兄台贵姓?” “幸会,”慕耀起身还礼后介绍自己,“某慕耀,字齐光。” “与日月兮齐光,”刘致远大赞,“好字!” “淡泊以明志,宁静以致远,刘兄表字也寓意深远。” “吾呢?” 看出吕泊崖考教的意味,慕耀依旧很平静,“下窥千尺崖,上有云盘泊,吕兄志向远大,某钦佩。” “齐光兄好学问,”吕泊崖笑得很畅快,“家中长辈翻遍唐书才为吾挑出这两个字,不想只一瞬就被慕兄道破出处,还没请教,慕兄哪里进学?” “只是认识几个字,刚启蒙还未进学,”慕耀放下书,邀请两人坐到草席,并泡了三杯茶,“刘兄和吕兄是来上香还是游玩?” “还没进学?” 两人一脸惊讶,不约而同忽略了慕耀的问话。 “怎么可能!”刘致远指指放在旁边的书,“你不是已经在研读《大学》?” 第132章 有心交好 “没什么不可能,”慕耀表情不变,“昔年家贫,未曾凑够束脩,机缘巧合才识得几个字。” 没有一丝起伏的语气,对比刚上身的新衣,以及饱满优渥的精神,怎么都让人没法相信。 刘致远和吕泊崖全都一脸无语。 “慕兄还是不要开玩笑好!” 闻言,慕耀哑然失笑,“这种事一打听就知道,某没必要骗人。” 吕泊崖:“望切者若云霓之望,下句为何?” “恩深者如雨露之恩。” 刘致远:“有知虑乎?曰‘否’。多闻识乎?曰‘否’。然则奚为喜而不寐!何解?” “此句源于《孟子.告子下》,鲁国君意乐子执政,孟子大赞,一夜辗转,公孙丑疑惑,询问乐子其人是否深谋远虑、博闻强识,孟子否定,进而询问孟子缘何夙夜难眠。 对曰,其为人也好善! 好善者优于天下,而况鲁国乎……” 慕耀并不觉得多难,按照妻子的释义,增加一些自己的观点,洋洋洒洒陈述一通。 说完,空气骤然凝住。 “齐光兄,”吕泊崖磕磕巴巴开口,“你可知刘兄为何有此一问?” “不是考教吗?”慕耀迷茫,“莫非另有深意?” “方才的题,”刘致远深吸一口气才解释,“是上届县试的考题!” “对,”吕泊崖接着解释,“我与刘兄都过了县试,却因学问不够,与秀才失之交臂,扪心自问,我等的答卷,未必有你方才讲述的好。” 如果慕齐光只是启蒙,他们俩又情何以堪? “这……” 慕耀突然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他启蒙太短,没接触策论,更没关心过历届县试。 想到什么说什么而已。 “齐光兄,”吕泊崖心情很微妙,“你现在的学识,必须得进学堂好好读书。否则,就是浪费满腹才华。” “没错,”刘致远也心情复杂,“教谕曾言,取中秀才并不难,只需熟读四书五经,吾当时还不以为意。 事实却证明,他的话并没错,我们俩答题时一知半解远不如齐光兄熟稔,故而名次落后,止步童生。” “泊崖兄和致远兄可有学堂推荐?”慕耀诚恳请教,“不满两位兄长,某从未进学,对这方面并不了解,只知道北区学堂的夫子不甚公正。” 刘致远认真考虑后建议,“落安镇除陈家私塾外,并没有特别亮眼的存在,建议你直接进县学,功名在身免费,即便白身也没事,只是束脩稍微贵一些,每年五两,再加每月半两的住宿和伙食费。” “某会认真权衡。” 慕耀一直在镇上三个学堂选来选去,还真没想过县学。 不是不能进,可离家有些远,不太方便。 而且南崽那么小,教谕也未必肯收。 “齐光兄有何顾虑不妨直言,我二人大你几岁,更有经验。” 于是,慕耀不再隐瞒。 两人听完,对视一眼,全都觉得不可思议。 “世侄今年几岁?” “五岁,比较调皮,”慕耀指指南崽,“没个定性,看到什么就想学什么,昨日内人酿酒,他全程跟在后面,今日选此地游玩,也因他想作画。 若是没人看着,指不定成什么样子。” 吕泊崖:…… 刘致远:…… 这就是别人家孩子! 丁点大,已经开始读书,还主动学习君子六艺。 反观自家的,年纪更大,却整天贪吃贪玩。 “他都读过什么书?” “三百千、《琼林幼学》、《增广贤文》、《弟子规》,近期正在学习《论语》。” 听完,刘、吕眼睛瞪的浑圆,恍恍惚惚,“不可思议!” 这么多书,五岁蒙童是怎么记住的? 当初他们启蒙,整整用了三年,就这,已经是天份比较高的一小撮。 “小孩子记性好,听个两三遍就能记住,比咱们优势大。” 这个解释,并不能说服两人,他们依旧浑浑噩噩。 见状,慕耀催促两人喝茶,“内子专门配的茶,加了药材,清爽甜口,又滋补养生,两位仁兄且尝尝看。” 必须压惊! 两人对视一眼,端起杯子,一饮而尽。 茶已经放凉,入口温热甘甜,滑入腹中却凉意蔓延,解渴又解暑。 不知不觉的,两人已经饮了好几杯。 为了不那么尴尬,便挑着县学的趣事说起来,偶尔还拿出自己的疑惑讨论。 苏黛在刘、吕二人过来时,点头打完招呼就没再理会。 原本以为他们不会待太久,结果画完画回头,却发现三人正聊的热火朝天。 “南崽,饿了没?” “不饿,”南崽拿着笔,虔诚地勾勒填充,并没有回头,“娘,我想画完再吃饭。” 苏黛瞧了一眼,他的作品才刚刚完成一半,“你画吧,我编几个草篓,看看能不能抓到鱼,好久没吃烤鱼了。” “好!” 远远看慕耀一眼,便动作灵活的编起草篓放到水里。 看看天色,还有些时间,就顺手做了几个套子放在旁边的树林。 全都弄好后,三人还在高谈阔论,嘱咐南崽不要下水后,也走了过来。 苏黛的相貌,精致白皙中还带着一丝孱弱,只一眼便令人心起波澜。 刘、吕看到她施施然过来,连忙遮住眼睛,嘴巴里还小声碎碎念,“非礼勿视!” 慕耀很满意两人的反应,找出面纱给苏黛戴好,才向两人介绍,“这是内子,也是给我们父子启蒙的人。” 他并不介意别人知道苏黛的好。 若是可以,甚至想向整个天下宣告。 就喜欢别人羡慕、嫉妒、恨不得取而代之却偏偏无可奈何的酸涩。 然而,真正能走进他内心的,却是那些给予他们夫妻足够尊重的人。 此前,慕耀表现的友善,只想从二人嘴里多套点信息。 而现在,则真正有心交好。 “弟妹好!” 刘、吕齐齐出声,说完便立刻低下头,甚至后退几步拉开距离。 见状,慕耀解释,“无须特意避讳,内子非普通内宅妇人,不在意繁文缛节。” 听到这话,两人才敢抬头,飞快暼苏黛一眼后,才问出疑惑,“齐光兄,你方才那话什么意思?” ------题外话------ 这章写的我脑壳疼~ 第133章 人品贵重 “什么叫给你们父子启蒙?” “就是你们听到的这样,”慕耀扬起嘴角,语气骄傲,“内人学识远远高于某!” 刘、吕二人听完,不敢置信地转过头,“嫂夫人竟然如此有才,齐光兄好福气!” 被两人比自己大的人叫嫂夫人,苏黛整个人都不好了。 慕耀看出来,立刻解围,“致远兄,泊崖兄,我小你们几岁,直接称呼表字就好。” “如此甚好!” 两人本就有心交好,立刻改变称呼,“齐光,弟妹。” “二位兄长好!” 苏黛重新打招呼。 “弟妹,齐光说你学问好,某能否询问课业上的问题?” “考教吗?” “非也,我二人连齐光都比不过,更没资格考教你。” 苏黛嘴角抽搐。 这两人认真的? 反正也没事,沉思片刻,她答应下来,“你们想问什么?” “是《论语.泰伯》的一句:荡荡乎,民无能名焉;巍巍乎,其有成功也,焕乎其有文章。” 听完,苏黛疑惑地问出声,“这题很难?” “中规中矩,”慕耀猜测,“可就是这样,想脱颖而出才更加不容易。” “就是这样,”刘致远苦笑一声,“这道题教谕每年都押,府试却从没考过,我等没放在心上,做题时也不求甚解,教谕看过课业,将我们骂的狗血淋头。” 吕泊崖适时补充,“还打了手板,撵回家中反省。 我俩今日过来散心,也因着实烦闷的不行。” 苏黛和慕耀对视一眼,全都对两人报以同情。 轻咳一声,她开口解释,“这两句是说对尧的赞美和推崇已经到了文章都无法形容的地步。 破此题,需先颂扬古圣先贤,其仁如天,其知如神,就之如日,望之如云。 接着一一阐述功绩在哪,建议从文治武功、举贤任能、社稷农桑这几个方面。” 顿一下,苏黛说出重点,“仅仅这些不够,还要有所升华,科举是为国选材,要把这些跟时局联系在一起,谈谈你对当朝的看法,表明你报效朝廷的决心。” 读书人大多清高,他们即便追求名利,也不会表露出来。 乍一听苏黛直白到近乎粗鲁的话,刘、吕二人全都摸着鼻子不敢接话。 慕耀若有所思,“多数学子县试前只接触四书五经,阅历不够,见识也没那么深远,所以才不得其法。” 换句更通俗的话:不会拍马屁。 即便他们知道试题的出处,也无法引经据典,倘若再赤裸裸表露对功名利禄的追求,怕是会直接被人冠上“媚上”两个字。 然而,考官们真的讨厌别人拍马屁吗? 不,他们只是讨厌这人马屁拍的不够水平,太过明目张胆失了逼格。 慕耀悟了! 科举考试,学识很关键,但是做人同样关键。 文章最好既表现出文人傲骨,又让朝廷觉得自己听话好用。 听起来矛盾,现实却就是这么操蛋! 慕耀说的隐晦,然而刘、吕二人进学多年,打最多交道的就是弯弯绕绕的读书人,不用动脑袋就知道话中含意。 两人目瞪口呆,接着,立刻崇拜的看着慕耀夫妻,“齐光,弟妹,你们好懂!” 这些话,夫子和教谕从来都没说过,甚至连提示都不敢,全怕坏了自己名声。 而他们,也懵懵懂懂不怎么了解。 难怪上次县试名次那么低,真的不冤。 唉,还是觉悟不够! 不对,是学问不够! “除了这些外,还要有所避讳。”苏黛继续讲解,“策论中不要轻易定义某件事对错,也别借古讽今,更别试图揣摩上位者的喜好。” “弟妹……”刘致远面如考妣,“我上次府试,就曾借一个典故讽刺当朝某些官员的不作为。” 悔不当初! 倘若今天没人点出来,今年府试,一样折戟沉沙,又要等上三年。 反应过来后,他郑重诚恳地向苏黛鞠躬,“齐光,弟妹,大恩不言谢,今日来的仓促没准备见面礼,明天就让家仆送拜贴。” “我也是,”吕泊崖跟着行了一礼,“提点之情,此生不忘。” 这夫妻俩是菩萨转世吗? 这么珍贵的感悟,随口就说与他们俩听,明明才认识半天而已。 冲这为人,就值得一辈子深交。 “举手之劳而已,不用客气,”苏黛算算时间,差不多可以起笼,起身离开,“你们继续聊,我去做点吃的。” 说完,转身离开。 她走后,吕泊崖忍不住感慨,“老远瞧着就觉得你们一家亲近有爱、令人艳羡,了解之后,更觉得你们人品贵重。” “好人当有好报,”刘致远附和,“齐光你天资聪颖,弟妹蕙质兰心,世侄也活泼可爱,定然能一辈子顺遂平安。” 两人的话,每个字都说到慕耀的心坎。 原本不想过多应酬准备找借口阻止两人登门的他,立刻打消主意,淡笑着邀请,“内子于庖厨之道也颇为精通,致远兄和泊崖兄若是不着急走,不妨留下来吃顿便饭?” “恭敬不如从命,”吕泊崖想也不想答应下来,“改日你们到县城,定然要来我家做客,内子厨艺一般,腌菜却是一绝,你们夫妻也尝尝她的手艺。” 见状,刘致远不甘示弱表态,“我家虽然没吕家显赫,也定然扫榻相迎。” 整整一天,苏黛一家三口就在湖边待着,刘致远和吕泊崖也没离开。 两人与慕耀坐在一张草席,边喝茶边看书讨论学问,偶尔夹杂着几句对午饭的回味。 直到太阳最后一丝余晖消失,才依依不舍分别。 “美好而充实的一天!”苏黛伸伸懒腰,“以后有机会,还是得出来多走走。” “偶尔出来一次确实不错,”慕耀心情也很好,“老是闷在家里,久了心胸都变得狭窄。” 苏黛打趣,“感悟这么深?看来今天没少被教做人啊!” “看不起你男人是吧?”慕耀抓住妻子手咬了一口,“致远兄和泊崖兄确实真学实才,我也不是吃素的,我们仨是平等探讨,连请教都谈不上。” 这该死的胜负欲! 苏黛抽回手,心疼地抱住自己,“又咬人,狗吗你?” 第134章 后悔不已 “给你点教训,”看一眼睡熟的儿子,慕耀直接把苏黛捞进怀里,“下次千万别小瞧自己男人!” “你要死啊,”苏黛使劲拧他后腰,“李念还在外面赶车呢!” “没事,他不敢有意见。” 苏黛无语,“我是这个意思吗?” 狗比男人,动不动就发骚。 她都快招架不住! “嫂子,”李念一本正经出声,“我今天洗头耳朵进了水,听不清,你们想说啥说啥,别顾忌。” 这话,还不如不说。 苏黛脸忽地爆红,直接迁怒慕耀,狠狠瞪他一眼后,再也不理人。 慕耀没办法,老老实实把人放下来,坐到外面跟李念聊天,“那丫头身体好点没?” “还在卧床修养,现在已经能自己吃饭,”李念垂头丧气开口,“耀哥,你说我当时怎么就色迷心窍呢?” 小丫头片子,没胸没肉,还得费心费力照顾。 这哪是媳妇啊? 分明是活祖宗! “这要问你自己,”慕耀摇头,“现在赵嘉和丁一还没娶亲,好歹有人帮忙一起扛,可你们总有一天会分开,李念,你该长点心了!” “我确实对不起他们俩,”李念眼睛酸红,“耀哥,我这人是不是天生坏种? 赵嘉丁一对我好,你和嫂子对我也好,甚至慕濯对我也不错,可我受那么多恩情,却从来没有给过回报。” “不能这样说,”慕耀摇头,“人心都是肉长的,倘若你真像自己说的那么糟糕,也不会有这么多人帮你。” “可我做人,确实好失败!” “这点倒没说错。” 李念:…… 不应该安慰安慰自己吗? 只暼一眼,慕耀就猜到他的想法,“是不是觉得很委屈很难受?” “只是一点点而已。” 说是这样说,看他勉强的脸色,就知道口是心非。 见状,慕耀长叹一声,“你们以前逃荒日子太苦,生活安定后就拼了命的补偿自己,我能理解。 但是李念,男人不能只图自个痛快,一个人吃饱全家不饿的日子不会很久,人也会慢慢变老,没有人会帮衬你一辈子!” 这话说的有些重。 他已经不再惯着李念。 以前不正混只需每顿少吃一口饭,现在不是。 赵嘉和丁一每天累死累活的摆摊赚钱,他们都没悲春伤秋,李念有什么资格? 不管心里多难受,他就是欠这两个兄弟的! “我知道的。” 李念瓮声瓮气,满脸愁苦。 以前逃荒,只想着活命,根本没那么多心思想别的。 现在有吃有喝,可那种无形的压力,却能把人逼疯。 每次回到家,都感觉到一股窒息。 因为愧疚,因为后悔,因为自己的无能为力。 “熬着吧,”慕耀拍拍他的肩膀,“没有过不去的坎,熬过去就好了。” 听到这话,李念一直憋着的泪再也忍不住,他捂着脸,稀里哗啦哭起来,“耀哥,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我不该色迷心窍,也不该辜负你的信任,我就是个混蛋,扶不上墙得烂泥……” 虽然没人骂他,可他很清楚,把人带回家后,就跟以前不一样了。 赵嘉和丁一关系越来越好,慕濯乐意跟他们玩,耀哥也为他们俩高兴。 只有自己,原地踏步。 甚至还不如以前。 慕耀没再安慰他,默认了这说词。 即便没表现出来,其实他们都对李念挺失望的。 “你没想着把人丢出去,已经比以前强很多。” 若真这样,他们才会再也不抱有希望。 李念哭的更加凶猛。 不是不想,而是不敢。 既没胆背负一条人命,也不想兄弟彻底厌弃自己。 这辈子,除了他们,自己已经什么都没有。 看李念这副模样,慕耀心里也挺难受。 虽然一直都想他成长,可真把人逼到这一步后,还是会心酸。 然而,不狠心又不行。 一直放任纵容,总有一天,他能把自己坑死。 于是,两人沉默了。 回到家后,连游玩的开心都消散很多。 相反,县城中,刘致远和吕泊崖却非常兴奋。 两人没回家,住在县学学舍。 “致远兄,咱们今天遇到贵人了!” 吕泊崖欣赏地看着自己刚写出的策论,浑身冒着喜气。 “羡慕齐光的福气,”刘致远哀叹,“家有贤妻,何愁前途啊!” “嫂夫人也温柔贤淑,把家里打理的妥妥当当,你可不要胡思乱想。” “你误会了,我不是对你嫂子不满,”刘致远哭笑不得,“只是觉得弟妹不像咱们这种小地方养出来的人。” “我也觉得,”吕泊崖放下书稿,“她的学问比教谕还要好一些,随口引经据典,破题思路清晰,甚至对考官的忌讳都了解的一清二楚,讲真,若非是女子,绝对是状元之才。” “齐光也不差,听他的意思刚启蒙也没多长时间,却已经学习四书五经,比我们当年快多了。 即便如此,基础依旧很扎实,这份天资,比县学绝大数都要好。” “格局小了,”吕泊崖纠正,“即便放在府城,能出其左右的也没几个。 不知道他会不会参加今年秋闱,若是参加,咱们三人一起考试,岂不美哉?” 刘致远:“明天问问看,对了,还得赶紧劝他过来县学,弟妹学问是好,但科举只学问好没用,还得尽量扬名,躲在家里可不行。” 吕泊崖小声嘀咕,“那还是学问不够好,倘若如弟妹这般,只要肯把自己的画放书店寄卖,立马出名。” 听完这话,刘致远一脸遗憾,“可惜我不是女的,否则就厚着脸皮讨一幅,有生之年,从没有见过谁画画如此逼真,仿佛宣纸上封印了一个世界。” “弟妹如此画技,哪怕齐光只学会五成,作的画也值得收藏,明天向他求一幅。” “这倒是个好主意!” 两人说完,继续埋头破题,决定通宵奋战,争取多带几篇策论过去。 原本因教谕放假苦恼,现在却只恨时间太短。 县学学子近五十,即便教谕负责也不可能个个照看。 刘致远和吕泊崖成绩上等,已经受到优待,即便如此,也不能事事请教。 第135章 胡思乱想 刘卉清早过来慕家,发现没人在家。 无奈之下,只好去亲爹那里消磨时间。 找到人后却发现女儿竟然跟在老爷子身后蹦蹦跳跳。 “姝姝,你在干嘛?” 她惊讶地问出声。 自家闺女除了吃,竟然还会做别的事? 不可思议! “玩啊,”乐姝疑惑地看着母亲,“姝姝不能跟外公玩吗?” “当然不是,”刘卉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娘只是怕你回府城后被同龄小姑娘排斥。” “为什么呀?” “大家闺秀,一举一动都要文雅守礼,不能如此粗鲁。” “哦,”乐姝并不在乎,“她们本来就不愿意搭理我啊,与姝姝和外公玩没关系。” “姝姝还小,”老刘不太满意,“你跟她说这些做什么?我可不记得你小时候被这么教过!” “这怎么能一样,”刘卉振振有词,“在刘家我是嫡女,又有爹偏爱,没人敢轻视。 姝姝不同,上面哥哥姐姐十几个,家里多她一个不多少她一个不少。贪吃点没事,若失了体统,女儿不一定能护住。” “老夫还没死呢,用不着你们娘俩担心这些,”老刘非常气愤,“我外孙女乐意怎么玩就怎么玩,乐家有意见,让他们找我!” “爹,”听完,刘卉心口突然涌上一股委屈,“咱们家现在的处境并不好。” “那是我和你哥的事,跟你这个出嫁女无关。” 老刘虽然言语刻薄,可脑袋正常的人都能听出话里话外的浓浓爱护。 刘卉抿抿嘴,眼睛开始泛红,“要是能一辈子不嫁人多好!” “胡说八道,姑娘家不嫁人,难不成要常伴青灯古佛?” 说完,老刘摆手,“年龄轻轻,别胡思乱想!” 说完,不再管闺女,继续跳起来。 见状,乐姝立刻跟着蹦蹦跳跳。 这一幕落在刘卉眼中,突然间,鼻翼酸溜溜的。 老爷子对女儿,好像比对自己还要宽松爱护。 不行,这是自己亲爹,即便女儿,也不能退让。 越想越不是滋味,刘卉没走,索性让人搬个椅子坐到旁边观看。 久而久之,竟然越看越上头,悄咪咪的,自己也比划着伸胳膊蹬腿。 老刘无语。 自家闺女这别扭性子,这么多年没一点改变。 瓜娃子似的,拴着不走打着倒退,全凭自个高兴。 “想跳就跳,又没人笑话,偷偷摸摸做什么?” “爹,”刘卉愣住,“你后脑勺长了眼睛?” 老刘一脸黑线,“会不会说话?” “开个玩笑,”一句话惹毛亲爹,刘卉心里忐忑,立刻转移话题,“爹,你们修习的秘术,好像并没什么难度。” “你以为秘术那么简单?”老刘冷嗤一声,“我和行舟当初也抱着这样的想法,后来才发现,秘术之所以叫秘术,并不是所有人都能入门。 若非慕相公和苏娘子帮忙,我们到现在都不得其法!” “不可能,”刘卉起身,“我感觉挺简单的啊!” 说着,丝毫不差地复刻出各种动作。 她身段高挑,动作柔美,与老刘和行舟风格截然不同,却非常赏心悦目。 然而,老刘只评价,“徒有其型!” “我不信,你说清楚入门标准!” 老刘把自己当初的感受说了一遍。 听完,刘卉斗志昂扬,下定决心让父亲刮目相看,全部心神都投入到跳操中。 慕宅。 与刘、吕二人的交流,慕耀受益良多,回去就钻入书房写策论,直到苏黛要睡觉都没见人出来。 “儿子,不管你爹,咱们俩先睡!” “娘,鸡兔同笼的问题我还没想明白,暂时不想睡。” “明天再想,”苏黛不想他一直惦记这个,直接把人塞到被窝里,“你没接触过这类题,一时半会儿想不出来的,小孩子不睡觉会长不高,乖!” “那好吧。” 南崽有些不情愿。 不过,他知道苏黛睡觉要吹灯,没多少犹豫,便答应下来。 这已经不是第一次觉得跟父母睡不怎么方便。 不同于往日沾床就倒,他仰着头,开始认真考虑要不要搬出去。 “娘的身体已经好很多,应该不会被爹爹打哭吧?” “要不,先试一试,不行再回来?” 这个决定并不容易做,毕竟,早已习惯睡在父母身边。 相应的,南崽也清楚自己或早或晚都要离开。 很不舍,却必须有所决断。 越想越委屈,扁扁嘴,他亲昵地钻进苏黛怀里,眼睛闭上好久,才沉沉地睡过去。 翌日,苏黛早晚醒来。 与往常一样,熬夜的父子俩正睡的香甜。 没惊动两人,轻手轻脚的下床,在院子里洗漱完之后,日复一日做广播体操。 做了两遍全身都出一层薄汗,才意犹未尽的停下来。 有些东西,哪怕明知道很珍贵,没有失去,就不会懂得珍惜。 以前身体健康,苏黛却整天瘫在沙发上,出门拿个外卖都要埋怨路太远。 现在弱唧唧的,却每天都想活动活动身子骨,哪怕只能跳广播体操,也乐在其中。 一墙之隔,刘卉母子俩也在跳。 “姝姝,娘跳的好看不?” “好看。” “跟外公一样吗?” “一样。” “奇怪,”刘卉百思不得其解,“为什么总是徒有其型?” “不知道。” 刘卉没指望五岁的女儿给自己解惑。 然而,听到这个回答,还是梗住了,“姝姝,我是不是该教你一些人情世故?” “娘,”乐姝不解,“什么叫人情世故?” “就是什么样的场合该说什么样的话,还有如何处理各种杂事。” “姝姝会说话啊!” “额……” 刘卉哑口无言。 总不能直接告诉女儿,她的话让自己憋屈又难受吧? 倘若是别人,自己肯定直接挑明,可亲闺女,她却舍不得如此对待。 “算了,”刘卉妥协地揉揉女儿头发,“你开心就好。” 当初爹给自己撑起一片天,如今换成自己,哪怕没办法面面俱到,也至少得让闺女快快乐乐。 女孩松快的日子也就没出阁这段日子,其实并没有多久。 眨眼间姝姝已经五岁,距离嫁人,已经没剩多少时间。 第136章 相互尊重 看书网.,最快更新听说我全家都是反派最新章节! “开心的,”乐姝停下来,认真与刘卉对视,“娘,姝姝喜欢这里,能不能一直住在这?” 外公好,家里下人也很好。 没人嫌弃自己胖,没人把自己推到抢东西,也没人骂自己…… “当然不行,”刘卉想也不想拒绝,“这里又穷又破,连好点的布料都买不到,哪里有府城好?” 闻言,乐姝落寞地低下头。 她喜欢现在的家。 院子很小,只有外公、娘、自己三个人,却感觉整颗心都满满当当。 刘卉并不知道女儿的想法,“人人都想待在大地方,你这丫头倒是刚好相反,果然还小啊!” “不是的,”乐姝委屈,“府城不好。” 说完,她在心里补充,无论乐家还是刘家都不好。 “你现在还不懂,以后就知道,那里才是咱们的根。” 刘卉没把女儿的话放在心上。 她在府城长大,亲人朋友全在府城,对落安镇没有感情。 与之相反,老刘听说后,却觉得外孙女留在落安镇更好,“你今天去慕家,记得把姝姝也带上。” “会不会不合适?”刘卉很犹豫,“慕家没同龄的小姑娘,南崽又是小子……” “迂腐,”没等女儿说完,老刘就直接打断,“这里是落安镇,没那么多规矩,你别事事都照着府城那套硬搬。” 怪不得姝姝那么不对劲,合着全因为自个闺女。 老刘揉揉额头,非常心累。 他自己就不怎么会养孩子,几个儿子或多或少都有问题,女儿更是天生缺心眼。 谁知糟心闺女比自己还差劲。 姝姝明明是官家小姐,却孤僻软弱,没一点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劲儿。 不趁早掰过来,一辈子都得被人欺负。 虽然相处不多,可爱屋及乌,对这个圆润乖巧的外孙女,老刘依旧疼在骨子里。 “那行吧。” 刘卉没出嫁前,刘家并没多少规矩。 到了乐家后,才知道坐卧行走都有讲究,刚开始不适应,慢慢才被环境改变。 久而久之,甚至彻底认同那套理论。 对于老刘的想法。她并不是很赞成,却没胆子反驳,只能应承下来。 被亲爹提醒后,这次刘卉比较内敛,估摸着慕家已经吃完早饭,才带着女儿敲门。 因为前一天就知道有客人要来,慕耀也没敢多睡,苏黛刚准备做早饭,他就顶着青黑的双眼爬起来。 “媳妇,今天吃什么?” “饿了?” “对,昨天四更才睡,期间太忙,连水都没顾上喝。” 听到这话,苏黛肃然起敬,“这也太刻苦!” “没办法,”慕耀也无奈,“起步太晚,只能拼了命的追赶,希望没有差太远。” 早知道今日,当初哪怕头破血流,也要给自己争取一个进学堂的机会。 整整五两的金子,当初若是没傻乎乎全交出去,即便家里不给束脩,他也有办法进学堂。 “天道酬勤,你肯定能行,”苏黛对慕耀很有信心,不过还是提醒,“科举每次考试都要三天两夜,没个好身体根本吃不消,你自己注意分寸,别累垮了身子。” “放心吧,我心里有数的。” 只有长长久久的活着,才能保护妻儿,他比谁都珍惜这条小命。 “今天给你下鸡丝面,好好补补身体。” 苏黛提醒后便不再提这件事,没有自以为是的劝说。 她觉得夫妻间相处,最需要的就是相互尊重。 慕耀有自己的想法和判断,并不是不知道后果,而是有不得不为的理由。 她能做的,就是给予最大的信任和支持。 话虽这样说,自己男人自己心疼,下面的时候,苏黛特意给他多加了个鸡腿补身体。 听到敲门声后,早饭已经吃的差不多,“应该是刘小姐。” “你们说话,我去厨房洗锅碗。” 慕耀嫌弃刘卉恬噪,找好借口后,立刻遁走。 南崽也想溜,被苏黛眼疾手快逮住,“儿子,你刘姨来了,走,咱们去接她。” “我还是小孩子呢,”南崽满脸抗拒,“娘,你放过儿子,我还有书要背呢。” “不急,时间还早,耽误一会儿也无妨。” 说完,不顾南崽意愿,牵着他往门口走。 开门后,讶异地发现,除刘卉外还有一个粉粉嫩嫩的女童,“刘小姐,旁边是?” 肉嘟嘟,圆滚滚,一看就知道是富贵人家的姑娘。 “这是乐姝,我女儿,”刘卉解释,“前天刚到,怕她累就放到我爹那,今儿得空,特意带她来认认门。” 一番话有理有据,让人挑不出半点错。 苏黛眼神微妙,然后就长长地舒一口气。 这丫头今天开窍了? 这样也好。 她轻轻点头,扬起礼貌的微笑,“孩子很乖巧,先进来。” 说完,把人引进门。 这次没去厅堂,而是把两人安排在院子里,还拿了些糕点和茶水待客。 然而,她不知道,刘卉的矜持只在门外,进门就恢复老样子。 “苏娘子,我昨天整理东西,又发现一批适合你用的。” “除了脂粉外,还有各种香料,可以用来调香,等会行云就送来。” “另外,还有些专门写信的花笺,彩色的,我等了半个月才买到,可以分给你一半……” 苏黛一句话没说,刘卉已经自言自语一堆。 “口渴不?喝点茶吧!” 严重怀疑府城太折磨人,才把人给逼成这样。 “那我就不客气了,”刘卉接住后,一饮而尽,“昨天你们不在家,我在一旁看我爹修习秘术,总是不尽人意,是不是真的没这个慧根?” “不是,”苏黛捂住眼睛,“广播体操没那么玄乎,是你爹太夸张,你别听他胡说,愿意跳就当锻炼锻炼身体,不愿意也没事的。” “原来这样啊,”刘卉恍然大悟,“就知道我爹故意糊弄人,算了,我懒得跟她计较,这个广播体操确实蛮好玩的,比跳舞简单多了,姝姝也喜欢。” 苏黛:“我平时也会跳,能舒展全身还不会特别累,跳完心情都会好很多,一种很不错的放松方式。” “确实,我每次跳完,都会变成一种刚和乐凯吵完架的错觉。” 第137章 真的误会 “什么意思?” 苏黛不太理解。 “我每次跟乐凯吵完,都浑身舒坦,”刘卉解释,“那个狗男人太恶心人,不骂他就心里憋火。” 说完,她把乐凯的种种恶行陈述一遍。 整天逛青楼,只要他看上姑娘,不管香的臭的都往家里划拉,多的后院放不下。 人品不正,读书不行,看不起商人,又不事生产,月月都要问妻子要钱…… 末了,她又说出一直压在自己心里的疑问,“他带回来的女人没有一百也有四五十,愣是没一个生出孩子,从始至终,都只有姝姝这个女儿。 难道纵欲过度,身体垮掉了?” 苏黛无语。 这种话题真的适合跟外人讨论? 还是说自己这个几千年后的人太过保守? 想了想,她委婉的提醒,“这种事,找大夫说可能更好。” “你也觉得我说得对是吧,”自以为得到认同后,刘卉整个人都兴奋起来,“前几年,每次见婆婆她都暗戳戳讽刺我不下蛋,结果呢,脸都被亲儿子打肿了。 乐凯小妾一个个往家纳,连蛋的影子都没见着,他们家上上下下全这个死德性,本事不大,个个自命清高,但凡遇到事,就是别人的错。 那死鬼好色,乐家不自责没教好儿子,反而怪我拴不住男人。 笑死人了! 他们当乐凯香饽饽,我觉得还不如一块破抹布,至少能擦擦桌子垫垫脚!” 苏黛不敢接话。 她觉得刘卉夫妻俩都是奇才。 联姻后的生活确实可能不尽人意,但是过成他们俩这样的,还是比较少见。 基本已经成仇人。 轻咳一声,她诚恳地提出建议,“倘若相看两厌,倒不如和离放过彼此。” “我倒是想放过他,奈何现实不允许,”刘卉语气失落,“乐家离不开刘家的钱,刘家也离不开乐家的照顾,” “不对,你们两家多有摩擦,矛盾也越发尖锐,很明显,合作已经岌岌可危。” “那就更不行!” 听到这话,苏黛立刻领悟,“你们信不过对方,又有彼此的把柄!” 刘卉没直接承认,“我现在挺好的,每天买买买再骂骂乐凯那狗男人,比没嫁人时还自在。” 有钱人的生活,就是这么朴实无华。 苏黛也非常怀念这种日子。 然而,往事只能追忆。 这样想着,语气也难免带着几分惆怅,“你能想开就好,男人其实也就那回事,太过在意,只会耽误拔剑的速度。” 若是没有慕耀和南崽,自己早就天南海北潇洒,哪里会窝在落安镇这一亩三分地。 “可不是,他们要是能靠得住,母猪都会上树。 还不如本小姐的贴身丫鬟,白天伺候我洗漱,晚上帮忙暖被窝,无聊时还能听她念话本逗乐。” 两人越说越投入,却没发现,慕耀脸色已经漆黑如铁。 “刘小姐,我们家等会儿有客人上门,要不你先回去?” 这姑娘有毒! 以后绝对不能再让她进门。 自家媳妇温柔贤淑,只两面,就被她彻底带偏。 什么叫男人也就那么回事?自己一百多斤的肉,有这么轻飘飘? 莫名升起一股危机,慕耀没犹豫,果断开口把刘卉赶出去。 看到慕耀,苏黛立刻心虚,“相公,你怎么没去书房看书?” 闻言,慕耀幽幽地暼苏黛一眼,好一会儿才酸溜溜开口,“我待在院子碍着你拔剑?” “当,当然不是,”苏黛不自在地摸摸鼻子,“那只是安慰刘小姐的话,当不得真。” “这事没完,”慕耀意味深长,“晚点必须给我一个交代。” 说完,催促地看着刘卉,恨不得她立刻消失在自己眼前,“刘小姐好歹是官户人家夫人,应该明白避讳外男这四个字吧?” “男人果然没一个好东西,”刘卉伸出双臂挡在苏黛前面,敌视地瞪慕耀一眼,“苏娘子,你别害怕,我很厉害的,前段时间还把乐凯砸的头破血流,慕相公想欺负你,得先过我这一关!” “你脑袋有坑吗?”慕耀一头黑线,“哪只眼睛看到我欺负人?” “都威胁人了还说没欺负,唬弄谁呢?” “我没有!” “才怪,我听的明明白白,你打算秋后算账。” “你误会了!” 慕耀对刘卉的执拗感到头疼。 这姑娘是不是从来没对自己相公有过感情? 孩子都五岁,怎么还这么单纯? “没有误会!” 刘卉说的斩钉截铁。 “慕耀,”苏黛揉揉额头,“你先去书房,我跟她解释。” “也行,”慕耀狠狠剜刘卉一眼,“我懒得和二傻子一般见识。” 老刘究竟怎么教养闺女的? 脑袋不正常,人也蛮横不讲理! 果然,还是自己媳妇好。 “狗男人,”刘卉愤愤不平,“欺负人还不死承认!” “你真的误会了,”苏黛拍拍刘卉的手,示意她不要激动,“他方才说那话,并不是真的要什么交代,而是……” 停顿半天,才找出一个比较合适的词,“撒娇。” “撒娇?”刘卉迷茫地看着苏黛,“这怎么可能!他是男人。” “有什么规定不许男人撒娇吗?” “那倒没有。” “这就对了,”整理下思绪,苏黛尽量讲解地通俗易懂,“只要是人,都有软肋,无关男女。 我方才嘴瓢其实并没其它意思,听在慕耀耳朵里却不同,他误认为自己对我可有可无,随时都会被抛弃。 因为太过在意,所以才迫切地想要证明自己地位。” “还是不明白!” “一句话总结:他说那话的意思并不是真想做什么,只是想让我哄人,这样能理解不?” “矫情,他又不是小孩子。” 刘卉依旧不太服气。 不过,轴归轴,她也不是真傻,抱怨这么一句,就没再多说什么。 虽然自己日子过得一塌糊涂,她却真诚希望,天下所有的夫妻都能和谐美满。 确定慕耀不是欺负人后,刘卉没再厚着脸皮留下,嘱咐苏黛有事找自己后,便牵着女儿离开。 这出乌龙后,她不知道该怎么面对慕耀,索性溜开。 )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三五文学手机版阅读网址:m. 第138章 贴心棉袄 走出大门,才想起一个问题,“姝姝,你跟南崽什么时候出来的?” 虽然乐凯渣,刘卉却从不会在孩子面前说他坏话。 故而,她开口抱怨前就把两只幼崽支去房间。 后来说的太过专心,没注意两孩子的动静,要离开时才发现人就在旁边。 根本不清楚俩人什么时候到的院子。 闻言,乐姝歪头回忆后,才软糯糯解释,“婶婶说叔叔撒娇的时候。” “吓死我了,”刘卉拍拍胸口,“幸好没听见前面说的那些话!” 要是被姝姝意识到有这么一个渣爹,她恐怕更不想回府城。 相对于刘卉的庆幸,苏黛则一脸尴尬,“南崽,跟姝姝玩的怎么样?” 刚编排完丈夫就发现被儿子抓包,只一瞬,苏黛的心灵受到一万点伤害。 下意识双手捂脸,不想面对。 “我不喜欢和女孩玩,不过,这丫头还行,”南崽老气横秋的叹口气,“她很安静,不会哭,也不会打扰人。” 除了太能吃,没别的毛病。 话又说回来,若非糕点被她吃完不得不提前出来,也不会知道爹爹那么大的人还撒娇。 好幼稚。 真不想承认这个爹爹是亲生的。 想到这,南崽皱眉,满脸嫌弃,“娘,你打算什么时候哄爹爹?” 苏黛:这让她怎么回答? “儿子,”她沉重地蹲下来,认真与南崽对视,“娘能不能跟你商量一件事?” “什么事?” “把刚刚听到的话忘掉好不好,千万别告诉爹爹。” “为什么?”南崽凝眉,“是不是爹爹不想让别人知道?” “对的,”苏黛干笑两声,“大人总喜欢佯装坚强,不愿意暴露自己的脆弱,尤其在最亲近的人面前,否则会感觉很挫败,咱们当做不知道好不好?” “娘,”南崽不解,“大人不是本就应该很坚强吗?” 不然怎么会有大丈夫这个词? “世间从来没什么本应该,大人之所以坚强,是因为想为最亲近的人撑起一片晴空,但是……” 话音一转,苏黛声音凝重,“谁都有脆弱的时候,也有哭泣、撒娇的权利,这些并非小孩子的特权,我们不应该因此偏见。” “明白了,爹爹其实并没错。” “是这样的,”苏黛揉揉儿子毛茸茸的头发,声音俏皮,“所以,善良可爱又贴心的南崽,能不能答应娘保守秘密呢?” “能的!” “真棒,”苏黛飞快亲一下儿子,抓住时机灌一波鸡汤,“南崽,我刚刚说的话你也要记住哦,在娘这里,无论你多大年纪,都保留哭泣和撒娇的权利。” “比爹爹还大也可以?” “当然,即便你成了小老头,也不会有任何改变。” “嗯,我会记住哒!” 南崽拍着胸脯保证。 见状,苏黛才敢稍微放松一直提着的那口气。 总算糊弄过去了。 慕耀那狗比男人记仇又小心眼,因为自己随口说的一句话就发脾气。 若是让他知道这件事,定然会借机提出各种无理要求。 还是自家小棉袄贴心! 冬暖夏凉,甜滋滋、糯叽叽。 苏黛很了解儿子,答应下来的时候,一般会说到做到,除非不可抗力。 敲定之后,虽然没彻底放下心,却也不像之前那样精神紧绷。 抬头望天估量下时间,便着手准备待客用的东西。 另一边,刘致远和吕泊崖因为熬夜太晚,没有意外的起晚。 来不及吃早饭,匆匆穿好衣服,立刻话别,“泊崖,我准备带着你嫂子和孩子一起去,你要不要也把弟妹和侄子带上?” “要带的,既然打算长久交往下去,就得拿出足够诚意,世交走动,家眷必须得相互认认。” “我也是这个想法,不说了,还得抓紧时间备礼,等会儿城门口见。” 动作麻利的整理好熬夜写的策论,刘致远一路疾走回家。 “娘子,快,”他气喘吁吁地靠在墙边,“备厚礼,按照给泊崖家的节礼准备,咱们今天回落安镇。” “相公别急,妾身马上准备,临近端午,家里准备不少节礼,花不了多少时间,”安抚好丈夫,刘夫人问出困惑,“你和泊崖不是刚去落霞山游玩,怎么还要回落安镇?” 刘致远和吕泊崖本是落安镇人,为方便求学,才把家搬到县城。 因为产业全已迁到县城,只有逢年过节才回去探望族亲,鲜少有例外的时候,故而,刘夫人有此一问。 “昨天跟齐光说好去他家拜访,哪知因为贪睡误了时辰,我去换衣服,你给孩子们收拾下,弄好就出发,泊崖在城门口等咱们。” 齐光? 刘夫人咀嚼这个从未听过的名字,一头雾水。 相公什么时候认识这么一个人? 还如此的重视? 会不会不够谨慎? 虽然脑海各种想法闪现,可知道轻重的刘夫人,还是迅速按照丈夫的吩咐安排起来。 两刻钟后,刘、吕二人同时抵达城门口。 “致远兄,你速度好快!” “泊崖你也不逞多让。” “约定好的事,怎好让齐光一直等。” 两人对视一眼,不约而同的轻笑出声。 “相公,”刘夫人实在忍不住,“齐光是谁?你们什么时候认识的?” 若是仅仅拜访普通朋友,不可能带着家眷一起去。 “昨天刚认识的,”刘致远笑着向妻子讲述经过,“我与泊崖原本打算去寺庙吃斋饭,路过镜湖时却看到他们一家三口,彼时还不曾相识。 弟妹和世侄坐在湖边画画,齐光则在一旁读书,阳光倾落,飘飞的柳絮撒在他们身上,场景美的惊心动魄。 我二人好奇,便走过去打招呼。 一番交谈后发现,齐光学问扎实,他自称刚启蒙,积累却不输我和泊崖,只差一场县试而已。” “只是这样吗?” “不止如此,”刘致远休息后,继续解释,“齐光说他的学问全赖弟妹,我和泊崖便向弟妹请教教谕布置的功课,这个要求很过分,我二人厚着脸皮提出来,也实在是无路可寻。 然而,他们夫妻人品贵重,不仅解答教谕留下的课业,还掰开揉碎为我和泊崖分析破题的方法、思路、忌讳。” ------题外话------ 今天解封了,欧耶! 整整一个星期,我快憋疯了,终于不用再对广播体操念念不忘,哈哈~ 第139章 初次交往 吕泊崖补充,“这些干货,即便夫子,也不会轻易说出来。” 敝帚自珍,学艺如此,读书更是如此。 虽然考取功名的人越多,教谕政绩越突出,但是县试取仕有限,他肯定会挑着自己喜欢的教导。 “有没有一种可能,”刘致远突然想到一个问题,“不是教谕不想教,而是他自己也不清楚,他虽然是举人,名次却非常靠后,否则也不会就此止步。” 读书人哪个不是辛辛苦苦十几年? 但凡有一点把握,都不可能止步举人。 “不应该吧,”吕泊崖喃喃自语,“名次再后也是举人,科举上的东西,肯定比咱们两个童生懂得多。” “也对!” 两人的对话,刘夫人听在耳朵里,心情复杂。 得知有人方方面面把自己比下去,心里酸溜溜,。 可又忍不住庆幸,丈夫有机会得到指点,在科举这条路上多个位良师益友。 想了想,她开口询问,“相公,弟妹可有什么忌讳?” “没有吧,”刘致远没留意过这个问题,“她与后宅妇人不同,非常好相处,一举一动都落落大方。” 刘夫人梗住。 什么叫与后宅妇人不同?瞧不起自己吗? 果然,读书人空有脑子,偏偏多长一张嘴。 之后,一路她都没再搭理刘致远,而是仔细思考如何与慕家夫妇交往。 马车缓缓前行。 一行人到落安镇时,上午已经过去大半。 刘卉走后,慕耀又读了一个时辰书,才把人给等到。 彼时,苏黛刚准备炒菜。 听到动静,立刻洗手和慕耀一起接人。 “致远兄,泊崖兄,”慕耀拱手,“贵客临门,蓬荜生辉。” “齐光,”吕泊崖率先介绍,“这是内人齐氏,旁边是为兄两个顽劣的儿子,大的今年九岁,取名吕辙,小的七岁,唤作吕轶。” “这是内人袁氏,”刘致远紧跟着出声,“犬子刘琪,犬女刘瑜,哥哥十岁,妹妹六岁。” 苏黛立刻平礼打招呼,“见过两位嫂嫂。” “见过弟妹!” 又形式地寒暄一阵,一行人才进入慕宅。 与家眷们进门就隐晦打量环境不同,刚踏入院子,刘致远和吕泊崖就迫不及待拉慕耀去书房讨论学问 “齐光,我和泊崖昨夜四更才睡,熬夜写了几篇策论,还差点误了拜访的时辰。” “好巧,”慕耀微微一笑,“我也是。” “早上回家,内子说我双眼青黑,”吕泊崖惊奇出声,“现在看看你们俩,似乎也好不到哪里去。” 刘致远感慨,“朝闻道,夕死可矣!” 与男宾这边的和谐相比,女眷这边就有些微妙。 两方都不怎么熟悉,只能硬着头皮拉孩子做挡箭牌。 刘夫人:“弟妹,世侄今年几岁?” 苏黛:“五岁,已经开始进学,目前在读《论语》。” 吕夫人:“好乖,我家这俩完全坐不住,每次让他们读书,脸都皱巴巴的,喝了药汤子似的。” 说完,拿出提前给南崽准备的见面礼。 吕家有好几家铺子,收入不错,吕氏准备了一个分量十足的银制长命锁。 刘家稍微差一些,但是也诚意十足,给了南崽一个银璎珞。 苏黛没想到刘致远和吕泊崖会拖家带口过来,想了想,把调养身体的药丸拿了一些出来,“这是启智丸,能增强孩子记忆力,南崽已经服用一段时间。” 把四个小瓷瓶递过去后,又拿出两个稍大的瓷瓶,“这是美容丸,药如其名,滋容养颜,可以改善肌肤状态,抗老淡黄去斑,两位嫂嫂可以试试看。” 刘夫人若有所思,“弟妹对岐黄之术也有所涉猎?” “嗯,”苏黛没有隐瞒,“生老病死乃人之常事,总要有所准备才行。” “你真的好厉害啊,”吕夫人激动地看着苏黛,“话说,这些药丸怎么服用?” “饭后两刻温水服用,不能同时饮酒,开智丸每天两顿,一次一颗,美容丸也一样。” “弟妹肌肤娇嫩,白如凝脂,可是因为吃了药丸?” “不是,”苏黛摇头,“我是天生的。” 自从来到这个时代,就没怎么保养过自己,状态却一直既往的好,应该是系统的功劳。 不得不说,它存在感虽然不高,却切切实实让自己得到不少好处。 “天生丽质啊,”吕夫人心思单纯,并没有怀疑这话,反而非常羡慕,“我从小就黑,找了不少大夫都没用,幸好生的是两个小子,换成姑娘,估计都愁的睡不着觉。” “嫂子吃美容丸试试看,说不定有惊喜。” 吕夫人笑得眉飞色舞,“那我今天赚大了!” 见状,刘夫人扶额。 每次都这样,只要谈到变白,吕家弟妹就会滔滔不绝。 然而,今天还在人家这做客呢! 想了想,她笑着提议,“弟妹,时间不早,是不是该做饭了?听相公说你厨艺高超,不知道能不能让妾身也跟着学两手?” 话说的很漂亮,其实只是故意找借口帮忙做饭 “嫂子是客人,待在厅堂休息就好,”苏黛看出来后,打量下她崭新的裙子,摇头拒绝,“若是对哪道菜有兴趣,回头我写成菜谱给你。” “什么客人不客人的,咱们三家交往的日子还多着呢,不用见外。” “我也要一起,”吕夫人跟着掺和,“我做的绿豆糕很好吃,绝对不给你们丢人。” “给嫂嫂们添麻烦了。” 嘱咐南崽好好招待客人,苏黛带着两人进了厨房。 刚进屋,齐氏和袁氏就瞪圆眼睛。 厨房里,米面油粮规规整整放好,二十多种常用调料也摆的整整齐齐,画面极度舒适。 也极其不可思议。 “这些都是做饭要用到的东西?” 苏黛不理解两人的震惊,“有什么问题吗?” 刘夫人以手掩面,“我做饭只用油盐酱油,偶尔焖肉才会放一些酒,你家这些东西,我好多都不认识。” 做饭需要这么讲究?还是自己见识太少? “我也是,”吕夫人指着黑乎乎的一个罐子问,“弟妹,这是什么?” 第140章 没有人性 “胡椒,炒羊肉的时候需要用。” “我认识,”吕夫人吞吞口水,“就是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眼睛。” “嗯?” “胡椒现在涨到一斤三百两银子,你竟然用它做菜,”说着,她意识到不对,“咦,这不是香料吗?还能做菜?” “是香料,也是药材和调料,前朝还会用来煎茶待客。” “这样啊,”吕夫人崇拜地望着苏黛,“嫂子懂的真多,比我爹还厉害。” 这是重点吗? 刘夫人无语地望着这一幕。 这么贵的胡椒做菜,谁能面不改色吃饭? “弟妹,”她委婉地劝说,“羊肉加些辣椒也很好,你要不要试试看?” “嫂子喜欢吃辣吗?那我等会儿加一些进去。” “我不是这个……”意思。 然而,她的话还没说完,就听到吕夫人快言快语问,“旁边这个也有些眼熟,但是我想不起来,弟妹,这是什么?” “那是白芷,旁边是小茴香、肉蔻、桂皮……” 顺着齐氏的视线,苏黛挨个把东西介绍个遍。 绝大部分都是系统送房子时附带的,少数是刘家送过来的。 听着一长串的名字,齐氏和袁氏全麻了。 倘若不是亲眼看到,两人都不敢相信有人如此奢侈。 刘夫人神情复杂,“我们今天带的东西,还不够饭钱。” 下次都不好意思再来做客! “不会,你们带的礼已经很重,”说话间,苏黛麻利地处理花胶,“两位嫂嫂气色不太好,可能是平时操劳过累,给你们做花胶鸡补补身体,等下一定要多喝几碗。” 她对袁、齐两位的感官相当不错。 不同于刘卉的过分热情,这两人非常有分寸,无论说话还是处事,都不会让人尴尬,言谈间,也能看出来品行不错。 故而也愿意多花一些心思。 这些东西在别人眼里很珍贵,可她从小习惯富贵日子,只要有条件,根本不可能委屈自己。 即便没刘、吕两家的人过来做客,东西该怎么用还是怎么用,只是没今天这么多。 其实也没啥区别。 听到这话,袁氏和齐氏对视一眼,连忙过去打下手。 表面上话题已经结束,三人齐心协力做饭。 然而,仔细观察就发现,齐、袁二人的手都在发抖。 时间在忙碌中不经意流逝。 午时,饭菜已经摆好,总共十二道菜,因为人多,两张桌子拼到了一起,没有特意把人分开。 四个凉菜,白水煮肉、红油羊杂、凉拌木耳、蒜香时蔬。 两道汤,花胶鸡和老鸭汤。 剩下八个分别是:东坡肉,四喜丸子,油焖虾,香煎鲫鱼,红烧排骨,焖羊肉,香煎豆腐,上汤豆芽。 每道两份,头尾各放一盘。 色香味俱全,满满当当的摆在桌子上,特别有冲击力。 “这些全是弟妹做的?”吕泊崖惊呼,“看来昨天的烤鱼,并没发挥出她的手艺!” “两位嫂嫂也在帮忙,”苏黛实话实说,“不是我一个人的功劳。” 人不能貌相,本以为两人养尊处优没怎么进过厨房,她们干活却意外的又快又好。 无论切菜还是剁肉,都非常麻利,和她们身上的精美秀裙格格不入。 “我们只是打打下手,”刘氏笑着解释,“很久没进厨房,都生疏了。” 刘家以前在落安镇,家里只有两个仆人,小厮照顾刘致远起居生活,婆子负责家里杂物,腾不出手做饭,一直都是袁氏负责。 搬到县城又买了人,她才得以从厨房抽身。 然而,即便如此,依旧三五不时下厨,为的就是给相公儿女尽一份心意。 “嫂子厨艺也好,”吕泊崖否认,“只比弟妹差一点。” 只有自家这位,打小被家里娇惯,若非为了说亲有个好名声,连豌豆糕都不会做。 这样也好,总归家里有下人操劳,妻子养尊处优也没关系。 “别说话了,”齐氏提醒,“千万别浪费这么好的饭菜。” 她粗略估算一下,桌上这些整治下来,至少也得三十两银子。 只胡椒就用了两钱,看着就肉疼。 闻言,吕泊崖诧异地看妻子一眼。 自家娘子从小娇养,嘴巴更是挑剔的不行,每次吃饭都要磨蹭半天,怎么今天这么积极? 不正常啊! 本打算开口询问,下一秒就听到开饭两个字,下意识举起筷子夹一道进嘴巴里,顿时,什么心思都没了。 只低着头闷头大吃。 一刻钟后,风卷残云,桌上只剩光溜溜的碗盘。 “好吃,”吕泊崖不顾形象的拍拍自己肚子,“三年前府试,我和致远兄在府城名声最盛的俱德楼点了一桌席面,二十五两八道菜,却不如今天的美味。” “你们喜欢就行,”慕耀说完,招呼南崽,“过来一起收拾桌子。” “好哦,”南崽掏出手帕把嘴和手全擦干净才应声,“爹爹清理盘子,我来收拾碗筷。” “相公你也去,”齐氏戳戳吕泊崖,“我跟两个嫂嫂忙那么久,也该你们动动骨头。” “不太好吧,”吕泊崖有些为难,“我一向不擅长杂事,齐光家盘子碗全是成套的精品,万一打碎怎么办?” 能赔还好说。 可他担心的是,府城都未必能买到。 “没事,不用帮忙,”苏黛解释,“他们俩做惯了这些,很快就好,稍微等一下,我去泡些消食的茶。” 这话,齐氏和袁氏意外,吕泊崖却没有怀疑。 昨天在湖边就是,吃完饭便只有慕耀一个人忙前忙后。 “算了,我还是去帮忙吧,”他不自然地摸摸鼻子,“你们做饭已经够辛苦,没道理还要为这些琐事费神。” 自己也是够脸大。 弟妹那双神如马良的手,明明是用来拿笔画画的,却为他们这几个俗人下厨,简直就是一种侮辱。 回头一定要劝劝齐光。 男子汉大丈夫,该担的事必须得担,比如做饭。 自己又不是没有手,也不是不能买下人,凭什么把一个惊艳绝绝的人困在灶里灶外? 简直没有人性! 见状,刘致远也无奈开口,“等等,我也去帮忙。” 第141章 本末倒置 厨房里,看到两人来,慕耀很诧异,“你们这是?” “来帮忙,”吕泊崖捋捋袖子上前,“你嫂子难得开口,必须得给这个面子。” 刘致远很无奈,“你们俩都来了,我也不可能继续坐下去。” “你们在家洗过碗筷?” 两人齐齐摇头,“连厨房都没进过!” 慕耀顿住,“要不你们先去院子歇着?我马上就好。” “别,”吕泊崖连连拒绝,“三个人更快,干完继续去书房,有正事跟你商量。” 慕耀表示怀疑。 事实也确实如他所预料,刘、吕二人帮忙后,他花了比平常多三成的时间。 得知这个事情后,吕泊崖不以为耻反以为荣,“第一次做这种杂事,没把碗盘摔破,已是难得。” 慕耀淡淡暼他一眼,“泊崖兄是三岁孩子?还是平常笔砚都要下人洗?” “笔砚是读书人的你命根子,怎么可能连这个都交给下人?这两个根本没有可比性。” 一个是掇菁撷华的风雅之事。 另一个则满身油污、有失体统的杂事。 “在我看来,并没什么不同,”慕耀解释,“人活在世永远无法绕开吃喝二字,行走之间,世事维艰,多学点东西总没坏处。” “齐光所言极是,”刘致远附和,“科举一道,犹如攀山,谁也不知道到达山顶前,会不会被困在中途,即便仆人也不能永远指望。” “所以,”慕耀好奇地问出疑惑,“你们在考场没人帮忙,是怎么度过那三天两夜的?” “这个简单,”吕泊崖认真回忆当时的情况,“吩咐人提前做好食物放在考篮里,吃的时候拿出来让人热一下,考场里面有专门处理杂事的人,给钱就能请他们帮忙。 换句话说,有钱就行。 不过,你们俩说的也有道理,三年前去府城考试,前前后后花了两百两银子,这种情况多来几次,我家也撑不了多久。” 听到这,刘致远也感慨颇深,“说来惭愧,为兄读书已余十二春秋,家资都快耗光却只得童生的功名,真真对不起列祖列宗。” “致远兄不用妄自菲薄,”慕耀摇头,“三年前你还年轻没有经验,今年必定心想事成。” “不是所有人都跟你和弟妹一样,”刘致远苦笑一声,“天纵之才的人只是少数,绝大部分人都很普通,字要笔耕不缀去练,书也需日日不停诵读,不过三年的时间而已,又能长进多少?” 二十四岁,年纪已经不小。 上有父母侍奉,下有子女要养,精力又比不得少年时专注。 最多再考两次,如果还不行,自己就会彻底放弃。 毕竟,科举再好,也得先保证全家老小的活路。 吕泊崖也很感慨,“倘若这次能侥幸考中秀才,我就去书院求学,即便倾家荡产,也要为自己博一次。” “书院门槛这么高?” “童生也能去,但是没必要,”吕泊崖解释,“教谕有举人功名,教导普通人绰绰有余,书院虽然好,可花销太大,压根耗不起。” “拿东湖书院来说,”刘致远举例,“束脩每年十七两,房租至少得准备三十两,再加上笔墨纸砚消耗,每年都得五十两往上。 倘若买书、应酬,这个数字还不知要翻几倍,我家收入每年就七八十两,泊崖情况稍微好一些,也不到三百两。” 简而言之,还是太穷。 慕耀深深皱眉。 原以为家里的钱已经够用,现在来看,根本不是这样。 看来,还是得想想办法。 “算了,不说这些,”慕耀转移话题,“你们这么用功,区区秀才,定然不在话下,我娘子习惯饭后泡茶消食,洗洗手,咱们也过去吧。” 闻言,吕泊崖欲言又止。 想劝解什么,又不知从何开口。 见状,慕耀挑眉,“泊崖兄有话直说无妨。” “齐光,”吕泊崖小心试探,“你有没有觉得哪里不妥?” “这话从何说起?” 慕耀摸不着头脑。 好端端的,怎么突然没头没脑。 “弟妹学问好,画技高超,一言一语,尽显风华。” “然后呢?” “这种世间少有的才女,你不该把她困在后宅,至少不能把人束缚在厨房,她应该与我等一样,在广阔的天地谱写自己的华章。” 听完,刘致远也反应过来,“齐光,倘若家里没有揭不开锅,赶紧买点丫鬟婆子吧,弟妹那样的人,确实不能总为后宅琐事操劳。 她合该是高飞九天的凤凰,不该如此困顿。” 慕耀久久不语。 他其实早就认识到这个问题,只是妻子情况特殊,不敢让外人进来。 以前他可以把家里杂事全部承包,读书后渐渐就力不从心,即便不想,杂务也不可避免的转移到妻子身上。 “多谢两位兄长提醒,”慕耀深鞠一躬,“这事我会尽快处理。” 自己该反省的。 明明早就发誓,一定要待妻子如珠如宝,如今却没有做到。 读书也好,科举也罢,无论做什么,初衷也只是让她过的更好。 可现在,本末倒置。 “你不怪我们多事就好,”吕泊崖干笑两声,“看得出来你们夫妇琴瑟和鸣,可我总觉得,就因为这样,才更加需要注意。 人得惜福。 现在看着不明显,长此以往,弟妹心里必然积攒委屈,届时,一定会影响你们的感情,后悔也晚了。” “我明白的,”慕耀认真保证,“之前考虑不周,以后定然不会再出现这种纰漏。” “人谁无过?过而能改,善莫大焉。弟妹通情达理,想必不会计较。” “她一直都很体贴人,但这不是我忽略她委屈的理由,”慕耀揉揉额头,“其实这种性格并不好,人都是贱骨头,她太过容忍大度,反而纵容我不断降低自己节操。” 这话,两人都不敢接。 他们心里清楚,自己的表现比慕耀还差劲。 总觉得不纳妾已经对得起妻子,男主外女主内,他们读书辛苦,妻子搭理中馈也理所当然。 可仔细一想,却让人无地自容。 第142章 眼光很好 常言道,百无一用是书生! 尤其他俩这种,区区白身,连秀才都没考到。 从小到大,没有为家里生计出过一份力,反而因读书拖累全家,有什么资格自命清高? 明知道妻子打理内宅辛苦,却屡屡视而不见, 偶尔听到抱怨,还觉得影响自己读书的心情…… 好渣! 越想越羞愧,吕泊崖干脆撩起袖子遮住自己脸,“齐光,我发现自己压根没资格说教你,比起你,我或许还要更过分点。 我家娘子侍奉公婆,照顾孩子,还要管理家里铺子,就因为没听到她怨言,权权当做不知道她辛苦。” 虽然一点不想承认自己是贱骨头,可现实就是他更在意会哭会闹的小儿子,反而常常忽略懂事的大儿子。 总是劝自己小儿子不懂事更需要操心,事实真的这样吗? 都是孩子,再懂事能到哪里去?说来说去,还是会哭的孩子有糖吃! “为兄更甚,”刘致远脸火辣辣的红,“每次回家我都一副老太爷做派,你们嫂子但凡有一点不周到就会不高兴,真的好没道理。” 三人说完, 对视一眼,齐哈哈把头垂下来。 样子很蠢,却有一点点可爱。 片刻后,慕耀率先开口,“大错还没铸成,现在改也不晚,以此为戒就好。” “是极!” 于是,回程时,齐氏和袁氏突然就发现丈夫突然殷勤起来。 不仅搀扶她们上马车,还主动照顾孩子。 “相公,”刘夫人深深蹙眉,“可是又想支银子买书?这是正事,你不用做什么我也不会拦着。” 除了刚成亲那会儿,自家男人好像从没这么体贴人过。 “不是,”刘致远解释,“我只是今天才意识到,对你和孩子亏欠良多。” “这话从何说起?” “此前在厨房,泊崖劝说齐光不该把弟妹困于后宅,我也以九天凤凰作喻附和。” 刘夫人很沉得住气,听完, 语气依旧很平静,“后来呢?” “我们俩以为齐光即便不生气也会心里不舒服,可他却给我們鞠躬道谢,还骂自己贱骨头,因为妻子贤淑宽容,就忽略了她的委屈和付出。” 虽然没直接点破,这些信息却足够刘夫人抓住核心,“相公,一家人无须计较这些。” 虽然这么说,心里却很高兴丈夫认可自己付出。 嘴角压不住笑意,眼睛也因激动有些泛红。 看到这一幕,不知为何,刘致远心里突然就酸涩的厉害,情不自禁,就抓住妻子的手,“得妻如此,何其有幸!” “妾身亦是。” 与袁氏不同,齐氏听到自己相公解释后,当着两个儿子面,狠狠咬了吕泊崖一口,然后边哭边控诉,“自从嫁到吕家,我就没一天清闲,从早到晚不是忙这就是忙那,就这,爹娘还不满意,隔三差五敲打我,你都不知道我偷偷哭过多少回!” “我的错,”吕泊崖轻轻拍打妻子后背,“爹娘那里我去应付,账本也陪你一起看,孩子还在呢,别哭。” “他们还想给你纳妾,不答应就骂我善妒。” “不纳,只要你。” “还不许我跟着你赶考。” “这次一定带你……” 答应了不知道多少条无理要求,总算把人哄好。 然后,吕泊崖越发觉得慕耀说的话有道理。 妻子以前什么都憋在心里,他没什么感觉,趴在自己怀里娇娇怯怯地哭时,却恨不得把心都掏出来给她。 这样想着,他认真叮嘱妻子,“以后有什么委屈直接说,别太体谅我,男人不能惯着。” “好,这次我长记性了。” 齐氏后悔不已。 早知道哭一通这么有用,早就用这招。 管外人怎么看,自己日子过得舒心才是正理。 “你是我向爹娘下跪才求来的妻子,成亲时也向岳父岳母保证过好好待你,”吕泊崖很失落,“若非被齐光提醒,我至今都没察觉自己有错。” “妾身明天要给慕家送份厚礼,今天真的赚大了。” “你高兴就好。” 吕泊崖哭笑不得。 他总觉得妻子小孩子脾气,想一出是一出。 两家交往长着呢,至于这么着急忙慌? 齐氏察觉到她的想法,直接翻个白眼,“你去厨房都没发现不对劲吗?” 要不是想丈夫也长长见识,她怎么可能在别人家就把丈夫赶入厨房! “是他家洗碗用的东西吗?”吕泊崖认真会思忖后开口,“揉一下就起泡,即便不用热水,也能把油碗洗干净,齐光说是弟妹用草木灰水兑的,里面还加了药材,不会伤手。” “不是这个,你没往案板上看?” “没仔细看,当时太忙了。” 说这句话时,吕泊崖很心虚,眼神也不断往外飘。 他觉得搓泡泡好玩,没干多少活,反而惹出不少麻烦。 “上面有胡椒、白芷、花椒……” “胡椒?”吕泊崖坐直身体,“为何把香料放在厨房?” “今天的羊肉好吃吗?” “好吃,那道红油羊杂也不错,很鲜,没有羊肉特有的骚味,反而能尝出一种非常特别的香。” “以胡椒为作的羊肉,能不香吗?”齐氏没好气开口,“只材料钱就十来两,我吃到嘴巴,心都是痛的。” “什么?”吕泊崖惊呼,“他们夫妻竟然用这么贵重的东西招待我们?” 自己何德何能啊! “不止如此,弟妹还给了我和嫂子一些药丸,我在上面闻到了人参的味道。” 吕泊崖沉默了,少顷,认真开口,“确实该还份大礼。” 走亲访友那么多次,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 带的东西不够自己吃,临走还拿回家不少。 这两口子如此厚道,就不怕遇到骗子或者居心不良的人? “相公,妾身长这么大,还是头一次被人这么重视,你这次眼光真的很好!” 苏黛也跟她想法差不多,“相公,这两户能处,当家人知礼上进,女眷也落落大方,咱们这次没走眼。” 慕耀很赞同,“更难能可贵的是致远兄和泊崖兄不迂腐刻板,懂得变通,也会尊重人。” 第143章 横向比对 慕耀真的很感激两人提醒自己。 他可以自己受委屈,却不想妻子有一点点为难。 “这倒是,”苏黛笑盈盈附和,“即便没读书的男子,也没几个愿意进厨房。 他们俩不管碍于情面还是尊重妻子,能做出这种举动,都很难得。” 听到这话,慕耀垂下眼帘,“媳妇,咱们买两个下人吧!” 果然,有些事还是外人看的比较清楚。 家里人少,其实活并不轻松,更别说妻子身体一直不太好。 他以为自己做的更多,却没看到,妻子耗费在内宅的时间更多。 曾经自我感觉良好,如今想来,只会让人越发羞愧。 自己一直对标时下男子,甚至暗暗自得,却忽略妻子根本不是普通人。 她本该一生富贵,却被他们父子拉入泥潭,日日为后宅琐事费神。 成亲时种种保证,已然成为一句空话。 妻子体贴不愿意计较,自己竟然也粗心到没察觉,想想都…… “买下人?”苏黛很意外,“怎么突然这么说?” “只买两个就好,婆子负责洗衣做饭,小厮负责家里各种杂事,”慕耀认真解释,“不让他们近身,又有医术掩护,咱们家的异常,他们根本发现不了。” 苏黛没直接答应,“让我好好想想,” “媳妇,你可以看花赏月,也可以伏案看书、对景作画,却不该把时间都消磨在琐事上,太浪费也太残忍。” 苏黛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她当然不喜欢干活,以前没得选,现在是沉浸在刷技能。 游戏至瘾不是没道理,每天听着系统叮叮叮的提示声,自己也变得越来越全能,真的很上头。 不过话说回来,这样确实有些主次不分。 系统的存在是让自己过的越来越好,而不是被束缚住,反而成为它的奴隶。 “想买就买吧,”苏黛靠在椅子上,“刚好,我乐得轻松。” “嗯,等收完粮,我就去牙行。” “咱们家什么时候收粮?”苏黛托住下巴,“转眼已经进入五月,时间过得真快啊。” 没老宅那群人隔三差五找麻烦,竟然都没认真数过日子。 “两天后怎么样?”慕耀提议,“咱们家麦子前天就已经完全变黄,只是水汽有些重,早点收也没关系。” “可以啊,收完要不要回溪下村一趟?” “要的,家里多两口人得买点粮食才行,而且大伯一直帮衬咱们,端午不回去看看也说不过去。” “话说,”苏黛突然想到一件事,“已经好几天,慕濯还在镇上?” 这么久不回去,会不会把亲爹气的直接跑过来抓人? “对,”慕耀对这个堂哥非常无语,“嫌弃房子不能住人的是他,赖着不走的也是他,清福不享非要自个找罪受,真不知道他到底想什么!” 在村里闲逛无聊,顶着大太阳卖凉茶就不无聊? “或许,”苏黛不负责任揣测,“他喜欢的就是这个调调。” 受虐倾向什么的,也不是不能理解。 这绝对是赤裸裸的污蔑! 慕濯此人,要是真的能吃苦,慕族长也不会把人放在自己眼皮子底下。 他闲散日子过惯,做啥事都三分钟热度,能不吭不声帮凉茶摊这么久,亲爹都很意外。 “当家的,”族长夫人很不放心,“是不是该把老幺找回来?” “找他干嘛?”慕族长语气不太好,“那混小子在家也不干活,出去锻炼锻炼正好,吃过苦才知道安逸日子多舒服!” “马上收粮,他得回来干活,”族长夫人想也不想拉出这个借口,“今年老大他们不回来,若是慕濯也不在,乡亲们会笑话咱们连儿子都管不住!” “我明天去镇上看看。” “日头还早,现在去也不耽误往家赶,别拖,早去早回来。” “你这婆子!” 最终,慕族长还是黑着脸来到镇上。 李念开的门。 看到慕族长的一瞬间,他下意识就想把自己藏起来,“义父,您老人家怎么过来?” 硬着头皮说完这句,心虚地低下头。 “我来找慕濯,”慕族长眯起眼睛,“他在哪?” “濯哥在县城。” 他的话刚说完,屋内就传来慕濯的声音,“李念,谁来了?是慕耀那小子吗?” “县城?”慕族长似笑非笑瞪他一眼,“很好!” 说完,推开李念,快步走进去。 厅堂,慕耀躺在摇椅上,端着凉茶,吃着糕点,旁边还有新买的小厮打扇,好不惬意。 他在凉茶摊帮忙两天,就觉得累的不行。 又坚持一天,开始摸鱼,虽然也待在茶摊,却不怎么干活,只盯着赵嘉和丁一偷不偷懒。 早上时腰酸背痛,彻底不愿意再过去,甚至心血来潮去牙行买个小厮伺候自己。 赵嘉三人觉得这样不太好,却不知该怎么劝,再加上有生意要忙,只能妥协。 慕族长进来看到这个场景,双眼一黑,差点倒地不起,“混账!” “爹,”慕耀坐直身体,“你怎么来了?” “你不是让人捎口信在凉茶摊帮忙,”慕族长咬牙切齿问,“现在又是怎么回事?” 这个该死的兔崽子! 还以为他多多少少有些长进,结果比以前还堕落。 这才几天,还给自己安排上小厮,自己这个当爹的都没这待遇。 “我确实帮了啊,”慕濯一脸无辜,“只有今天没去。” 老头子真会挑时间,难得偷懒一次,却被抓个正着。 “骗鬼吧,”慕族长并不相信这个欺骗自己感情的儿子,“就你这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性子,能坚持到第四天我都跟你姓!” 果然是亲爹,即便没在旁边看,也一说一个准。 慕濯摸摸鼻子,不敢接话。 见状,慕族长捂住胸口,“老子就知道,不该对你抱有希望!” 说完,抄起扫把直接挥上去,把慕濯打的满屋乱窜。 “义父,”李念试图解救他,“慕濯挺好的,帮了不少忙,今天实在太累,才留在家里休息。” “卖茶还能有下地干活累?”说着,慕族长反应过来,“不对,他偷懒留在家,你又是怎么回事?” 第144章 面壁思过 李念卡壳。 他不敢告诉慕族长,自己在烟花馆买了个半死不活的小丫头。 垂头丧气地缩在角落,闭嘴保持沉默。 并暗暗自责不该多嘴。 “爹,”慕濯抓住机会,立刻告状,“李念在花烟馆买了个漂亮小姑娘,那人病的很重需要照顾,他才不得不在家。” 这话虽然没歪曲事实,却着重强调花烟馆三个字。 不出意外,果然挑起慕族长的怒火,他紧握着拳头质疑,“没说谎?” “不信自己去看,”慕濯撇撇嘴,“人还在床上躺着呢。” 慕族长不死心,往里面瞅一眼,立刻看到床上又瘦又弱的女娃。 看骨相,才十来岁的半大孩子。 当即,脑门冲着,想也不想,冲着李念就是一巴掌,“畜牲!” “义父,我错了。” 李念诚恳认错。 他无比后悔当时的自己色迷心窍,给自己找了个祖宗,还把日子搅和的一团糟糕。 “人都买回来,认错有啥用?”慕族长脑门冲血,“你们俩都给我过来!” 说完,把手中的扫把,换成拳头粗的木棍。 “爹,”慕濯有些害怕,“你不会来真的吧?” 这么粗的混子,自己承受不住啊! 慕族长用现实教会两个儿子做人。 没一会儿,院子里就传来哭天喊地的哀嚎。 直到累的喘气,慕族长才停下来休息,“皮糙肉厚、没脸没皮,打的我手都疼了!” “爹,”慕濯不服气,“我不就买个小厮,也没十恶不赦吧?” 比李念正经多了。 老头子不好好教训干儿子,迁怒自己做什么? 慕耀很委屈。 他捅出这件事,本来想借此脱身,结果却被揍的更狠。 “不就买个小厮?”听到这话,慕族长就气不打一处来,缓缓力气,毫不犹豫又给儿子一棍,“老子活大半辈子都没人伺候,你倒是会享受。” “你想要就给你,我还敢说什么?” “我是这个意思?”慕族长满脸寒霜,“慕家被你爷爷一手拉起来,无论你还是我都躺在他的功劳上吃饭,他都没用下人?我们又有什么资格!” “所以啊,爹,你不该反省下自己?”慕濯一脸痛心,“爷爷一辈子操劳,你怎么不知道主动点呢?” “我打死你个兔崽子!” 慕族长被这话彻底刺激,追着慕耀满院子跑。 见状,李念长长地舒一口气,幸灾乐祸看热闹,“不作不死!” 他总觉得,慕濯输就输在长了一张嘴。 然而,还没乐呵多久,自己也麻烦上身。 “李念,你也滚过来!” “哦。” “买人,老子让你们买人!” 慕族长边打边骂,“毛刚长齐,就整的这么花,以后还得了? 自己什么样心里没逼数? 没有人帮忙,早就饿死,哪来的脸找人伺候?” “义父,”李念弱弱出声,“我是买来当媳妇的,不是暖床丫鬟,跟慕濯不一样。” “想要媳妇就正经娶,做什么走歪门邪道?” “我真的错了!” “明知故犯,更需要教训。” 一盏茶后,慕族长榨干身上最后一丝力气,才气喘吁吁坐下来。 “去,对着墙跪下!” “爹,”慕濯想哭,“不是已经挨过打?” “以为挨顿打就能揭过这事?想的真美!” 慕族长平常惯着儿子,大事上却不敢糊涂。 买人用不了几个钱,他们家也养的起,但事情不能这样看。 想用下人可以,你得有这个本事。 没这个能耐,就踏踏实实过日子。 想人伺候又不想赚银子,哪来这么好的命? “我退掉还不行吗?”慕濯苦兮兮开口。 “闭嘴,好好面壁思过!” “哦!” 两人齐齐应声,难兄难弟对视一眼,只能认命。 端正的态度并没有让慕族长心情变好,恰恰相反,他觉得更加棘手。 这俩人跟滚刀肉似的,骂不听打不改,继续下去,早晚没救。 “好好跪,”慕族长每人头上都放了一个盛满水的碗,“暂定为半个时辰,水撒出来半点,时间都加倍。” 魔鬼吗? 慕濯和李念绝望到生无可恋。 慕族长才不管他们怎么想,确定两人不能动弹后,放轻脚步离开院子。 少顷,走到慕宅门前。 “慕二,赶紧开门!” “媳妇,”慕耀不确定地问,“你有没有觉得大伯火气有些大?” 兴师问罪吗? 苏黛眨眨眼,“好巧,下午刚提到他,人这就过来了。” “怎么不直接找慕濯?” “慕濯要帮忙不在镇上,县城路程远,来回用时久,可能怕赶不及。” “也对!” 说完,慕耀匆匆离开。 刚开门就看到慕族长铁青的脸,当即,心里一个咯噔,“大伯,你怎么有空过来?外面热,赶紧进来歇歇。” “慕二,你知道那俩混小子买人吗?” “俩混小子?”慕耀眯起眼睛,“除了李念,还有谁?” “当然是慕濯。” 说着,慕族长把自己看到的场景描述出来。 听完,慕耀嘴角抽搐,“这是他新找的乐子?” “应该是,”慕族长面色沉重,“这混账以前多多少少有点分寸,现在却越来越不着调,这次买小厮,下次会不会纳妾进赌坊?” “确实过分!” “你说,”慕族长揉揉额头,“有没有什么法子,能彻底把他性子掰正过来?” 顿一下,他又补充,“若是没法掰正,让他收敛些也好,有别饿死一家老小的觉悟就成。” 慕耀没草率开口。 认真思考后,缓缓开口,“李念以前比堂哥还不省心,现在长进很多,眼里有活,愿意担当,也学会反省自己、体谅他人。” “怎么做到的?” “很简单,人一旦没有退路,只能硬着头皮向前。” 慕耀声音平静,“不许他退人,只药费这一样,就能让人迅速认清现实。” “不成,”慕族长摆手,“换成慕濯,他可能会直接破罐子破摔,总觉得再落魄,家里也不会少他那碗饭。” “慕濯吃定你不会不管他?” “可不是,”慕族长又气又笑,“混小子精着呢,他不是不能吃苦,而是不愿意。” 第145章 糊弄自己 “就结果而言,”苏黛插话,“并没有任何差别。” 慕族长梗住,“这么说倒也没错!” “大伯,我认为你该反省下自己,”慕耀直言不讳,“慕濯有此想法,最根本的原因就是你的溺爱和纵容。” 苏黛:“这不是跟慕大一样?” “对,他们俩恶劣的程度不同,但是想法类似。” 慕族长无法接受这个说法,“不可能,他们俩根本没有可比性!” “即便你不想接受,这也是事实,”慕耀摊手,“大伯,你没意识到自己跟三堂叔很像?我们只是随便说几句,你就已经护上,难怪被慕濯死死拿捏!” 果然,无论多精明的人,遇到亲儿子的事都会失去理智。 慕耀和苏黛对视一眼,不自在地摸摸鼻子,然后反省自己。 貌似他们俩也是这种情况,总觉得自家崽最好最靓。 仔细想想,南崽小毛病其实也不少,比如偏执,孤僻…… 慕族长很震惊。 不知不觉间,他竟然堕落成老三那样! 无法容忍。 “不行,”他咬咬后牙槽,一脸坚定,“这次必须得好好改改慕濯的臭脾气!” 慕耀有点不相信,“你能狠心下死手?” 这个大伯,看着精明干练,其实也心软的厉害。 当初死活不让自己去老宅落井下石,除了怕惹出麻烦,更重要的是不想自己过早暴露在慕知智面前。 对自己一个外人都如此用心良苦,更别说亲儿子。 “应该能吧,”慕族长也不敢肯定,“刚才我还罚他们跪在墙根面壁思过。” “不一样,”慕耀摇头,“这种处罚不痛不痒,不会让他长记性的。” “你有什么好办法没?” 慕族长想起来了。 他来慕家,本来也是想问侄子拿个主意。 慕二阴坏阴坏的,想整治一个人,有的是法子让其吃够苦头。 当初的三房,现在的李念,哪一个没有屈服? 自家老儿子那点小机灵,跟他比起来,真的是小巫见大巫。 听到这话,慕耀点点头,“办法有,但是得先看您老人家想要什么。 如果只是让慕濯不再闯祸,很简单,只要把他身上的银子全搜刮走就行。 然而,您真的愿意吗? 一辈子把人拴着捆着,跟训狗似的。” “什么叫训狗似的,还不是为了他好?那混账手里总共不到五百两,听着多,其实根本经不住造败。” 慕族长不乐意听这么难听的话,“要不是亲儿子,我才懒得搭理!” 明摆着吃力不讨好的事,他吃饱闲的上赶着找不痛快? “所以,您还是觉得慕濯安分听话更好?” “慕濯从小就机灵,早前我也对他寄予厚望,可期望多高失望就多大,他做什么都不长久。”慕族长一副心被伤透的表情,“读书坚持最久,也只是三年,其他任何事都没超过两个月。 心血来潮养王八,还没三天就给宰了炖汤喝,学人家斗蛐蛐,花一两银子买了只常胜将军,没等到首战就给了别人……” 听到这些,慕耀沉默了,良久,憋出一句,“确实是他的风格。” 慕族长捂住眼睛,“那时我总想着,成亲有了孩子他就该懂事,后来才发现自己太乐观。但是树已经长歪,想修直都没办法,只能多费心看着点。” 他并不是如此天真的人,偏偏遇到小儿子的事就犯迷糊。 听到这话,慕耀和苏黛全都无语。 这不典型的糊弄自己吗? “大伯,”慕耀敛起神色,“你要吸取以前的教训,这次绝对不能手软,前车之鉴后车之师,去年的今天,谁能想到慕兴变成今日的模样?人的野心会一步步放大,欲望亦是如此。 有些界限,模糊着模糊着就彻底消失。” 慕耀以为,就买下人这件事而言,慕濯并没有做错什么。 既没违反宗法,也没违背家规,只是与老一辈的朴素做派有些冲突。 但是,他的性格有很大问题。 乐此不疲的找各种乐子,又无法长久的坚持一件事,早晚都会碰到不该碰的。 “还有别的法子没?”慕族长很心虚,“我对自己没啥信心。” 臭小子想讨好一个人,能哄的人心花怒放,即便自己把着银子不给,自家婆娘也会偷偷塞。 这招对别人可以,对他却很可能没用。 苏黛:…… 慕耀:…… 确定不是讲笑话? 没收慕濯银钱而已,这都不忍心? 怎么不干脆把人揣兜里,走哪带哪? “有,”慕耀思忖良久,才沉吟出声,“把他送走,越艰辛的地方越好,吃够苦头他就会长记性。” 慕族长面露纠结,“我再琢磨!” “那您先好好想!” 夫妻俩送走慕族长后,不约而同抖抖胳膊上的鸡皮疙瘩。 苏黛:“难怪慕濯如此任性,原来根子在这!” “其实吧,”慕耀认真回忆后开口,“爷爷在世时,也是这样宠大伯的,我们家的传统就是护崽,这本来是好事,只是得把握住分寸,咱们对南崽就太过宠溺!” “嗯,我以后会注意这方面的问题。” 慕耀一本正经,“最好从今天就开始改变。” “你想做什么?” “当然是,把他从咱们房间赶出去!” 慕耀这次不是跟谁商量,而是下定决心。 找到南崽后,一只手把人提溜起来,“儿子,有些事,今天必须得做一个了断。” “爹爹,先把我放下来,”南崽翻个白眼,“我也有事跟你说!” “不准跑,否则别怪我不念父子情,”慕耀阴恻恻威胁,“慕濯伯伯做错事,你大爷爷罚他顶着水碗跪墙根思过,只能维持一个姿势,不能动也不能说话,你想不想也试试?” “一点不想,”南崽只是听到这些话,就脊背发凉,“娘,快来救我,爹爹要……” “臭小子,”听到这话,慕耀做势把儿子举到半空,“闭嘴,不然把你扔到大门外。” “嗯哼!” 南崽不服气,鼓着腮帮子,倾尽全身的力气挣扎。 “别乱动,”慕耀满头大汗,“摔成肉饼别怪我。” 第146章 终于松口 这话成功吓到南崽,他浑身紧绷,一动不动。 见状,慕耀满意地点点头,“早这么听话多好。” 一语双关。 也不管孩子听不听得懂,动作温和的把人放下来。 南崽一脸不高兴,恼怒地瞪慕耀一眼,不紧不慢抚平衣服上的褶子。 小手把额前碎发整理干净后,又拿出手帕擦一遍全身,才仰起头,“爹爹要跟我做什么了断?” “从今天开始,你一个人睡,”慕耀面容严肃,“往日一直顺着你,现在想想,你已经不小,如此这般,早晚害了你。” 匆匆追来的苏黛听到这冠冕堂皇的话,嘴角不停抽搐。 果然,父爱如山……体滑坡。 拖这么长时间,总算有理由把孩子甩开,明明高兴的快要跳起来,非要把锅往孩子头上扣。 “什么跟什么?”南崽一脸迷茫,“两者有必然关系吗?” 为何自己听不懂? “当然有,”慕耀解释,“任何事的发展都是从无到有,从小到大,窥一豹而知全身,你如此这般任性,不加管教,早晚闯祸。” “才不是任性!” “那就证明给我看,赶紧收拾东西搬走。” “我不是三岁孩子,激将法没有,你别这么幼稚。” “不管,”慕耀态度强硬,“你今天必须得搬走,这是通知,不是在跟你商量。” 说完,直直地看着南崽,眼底带着一股急不可耐的催促。 “能不能好好跟儿子说话?”苏黛没好气开口,“你这语气,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南崽做了什么错事。” 幼崽黏父母不正常? 至于这么严厉? “娘,”听到这话,南崽突然好委屈,“我一直都很乖,才不是爹爹说的那样。” “嗯,娘相信你,”苏黛安慰地揉揉他的脑袋,顺便狠狠剜一眼脑子全是黄色废掉的某人,“别逮着一根鸡毛就拿来当令箭,儿子又不是犯人。” “我从没这么说过,”慕耀一闪而过心虚,“只是怕他又跟以前一样耍赖不走。” “这是有原因的。” “什么原因?” “村里虎子说,他爹娘每天晚上都会打架,床都踢的咯吱响,来旺伯伯力气大,次次都把媳妇揍哭。” 听完,慕耀哭笑不得,“我什么时候打过你娘?” “你打过,”南崽瞪着大眼睛控诉,“一天早上,我发现娘眼睛肿了,脖子也有牙印,旁边一圈都青黑红肿。” 慕耀:…… 这兔崽子眼神怎么这么好? “你误会了,那不是打的,你长大就会知道。” “骗人,我问过村里的叔叔伯伯,他们说你们在妖精打架,特别剧烈,特别激动。” 苏黛后悔了。 她不该跟过来的。 两辈子加起来,都没有如此尴尬过。 被儿子悄咪咪发现闺房私密事,还大大咧咧传扬出去,简直不能更社死! 摸摸脸颊,火热滚烫。 轻抚心脏,整个胸腔都在剧烈颤抖。 没有犹豫,用平生最快的速度遁走,“你们父子俩聊,我还有事忙。” 慕耀也很尴尬。 村里乡亲一惯荤素不忌,没影的事都能说的头头是道,更别说从儿子嘴里掏出干货。 再厚脸皮,也不想让全村都讨论自己的本钱和能力。 想发脾气,看着儿子纯净无垢的眼神又不忍心。 头疼地揉揉额头,他蹲下来与南崽平视,“我从来没打过你娘,以前不会,以后更不会。” “你把我赶走,不就是想跟娘妖精打架?” 这点还真没办法否认。 该怎么跟孩子解释这种事呢? 脑壳疼。 慕耀琢磨半天都没找到一个合理的说辞,干脆随便应付,“你娘那是磕碰的伤口,看起来像牙印,其实不是。” “不信!” “不信就走着瞧,你娘身上绝对不会再出现那种伤痕。” 南崽犹疑,“爹能保证吗?” “当然能,你可以随时监督。” “那,行叭,我暂且先搬就去。” 原本还打算苦口婆心劝说儿子的慕耀,听到这话,有一瞬间怀疑自己耳朵,“你真要搬出去?” 从搬到镇上,自己就一直为此努力,旁敲侧击、威逼利诱、曲线救国等手段全用了一遍,南崽却一直不为所动。 就像又粗又长的铁钉,牢牢扎在房间不动。 今天却如此容易就松口,突然就感觉好不真实! “难道爹爹不舍得我?” “这不可能!” 说完,察觉南崽小脸变得冰冷,立刻转变说辞,“爹爹当然不舍得你,但是儿子,人总得学着长大,即便我心里难受,也要忍痛放你一个人摔打。” “大骗子!” 南崽冷哼一声,鼓着脸颊离开。 爹爹每次这样,糊弄人都不走心,还不如自己一个小孩子。 算了,自己大人大量,不跟他一般见识。 反正本来就决定搬出来的,已经借机要到保证,其他的事,不必深究。 慕耀不知道这些事。 南崽松口后,他整个人都飞扬起来。 一路小跑着告诉苏黛这个好消息后,急匆匆把儿子的东西打包放在一起扔去隔壁。 还特别殷勤地把床铺好。 “乖儿子,旁边的蜡烛,睡觉的时候一定要吹灭,免得不小心烧到被子。” “桌子旁边,我给你放了水,渴了就起来喝。” “角落里有尿壶,晚上起夜就在屋里方便……” 林林总总交代一堆,确定方方面面都嘱咐妥当,慕耀才意犹未尽地闭上嘴。 南崽坐在床上抱着被子,面无表情听着亲爹喋喋不休,一言不发。 自己的离开,就真的让他这么高兴! “崽崽,可有记下我说的话?” “如果做噩梦呢?一个人不敢睡觉,是不是要去隔壁找你们?” “当然,咳,这个恐怕不行,”慕耀故作为难,“虽然我也很心疼,但是若是一点小事就让你回来,就失去了锻炼的意义。” 听到这话,南崽立刻不爽地提醒,“我本来可以不搬出来!” 虽然是自己早前就打算好的,可看到爹爹浑身高兴地冒泡,还是很不甘。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说过的话要算数,不能反悔。” 说完,慕耀果断关门离开。 第147章 不够深刻 “好气!” 南崽发泄地把被子团成一团,瞥一眼窗外尚未西沉的太阳,懊恼地把自己埋在被子里。 慕耀安排好儿子后,立刻眉飞色舞的找到苏黛,“可算把这活祖宗送走!” 幼崽可爱的时候是真可爱,难缠的时候也真的很难缠。 苏黛不想过多讨论这个话题,“今天在书房,你们都说了什么?” “主要是历年的县试题,期间他们俩一直劝我去县学。” “你要去吗?” “还在考虑,”慕耀很纠结,“县城的教谕是举人出身,落安镇最好的夫子也不过是个秀才,但是,我们刚在镇上安顿下来,现在就搬去县城,好像有些不合适。 还有南崽,也不知道县学肯不肯收他这么小的孩子。” 听到这话,苏黛立刻明白,慕耀其实很想去县学。 只是碍于现实,必须顾虑利弊得失。 “慕耀,你最近有些急躁,”苏黛提醒,“读书必须得沉下心,你现在这个状态,即便去县学,也未必能达到预期目的。” “媳妇,”慕耀欲言又止,半晌,才选择坦白,“其实,我想参加今年的秋闱。” “这么快?” “科举三年才举行一次,不想耽误这么久。” “可你才开始进学,根本不可能与那些寒窗苦读十年的人比。” 慕耀解释,“我没想过一步登天,只想先把秀才的功名考下来,既可以免赋税,也能让人多少忌惮些。” 看似莽撞而急功近利,其实是考虑很久做下的决定。 曾经的他,冲动狠戾不顾后果,现在却步步为营,怕走错一步就连累妻儿受委屈。 “嗯。” 苏黛眼睛微酸,她理解丈夫的想法。 眼前这人近来越发消瘦,肩膀越发单薄,脊柱却越发挺拔坚韧。 “我就试试,”慕耀搂住妻子,把下巴轻轻放在她的肩膀,“有幸能过当然更好,考不到也没事,就当去开开眼,给以后积累经验。” “你考虑如此周全,我还能说什么?”苏黛没好气地瞪他一眼,“收完麦你就去县城吧。” “错了,”慕耀笑嘻嘻纠正,“是我们一起去。” 苏黛没有接话,态度模糊。 她莫名有一种感觉,系统并不希望自己离开落安镇,至少现在。 这种沉默,慕耀视为默认,心情非常好地亲了她一口。 没有南崽在旁边碍手碍脚,动作难免就比往日大了些。 起初很单纯,渐渐的手就开始不老实,不知不觉中,苏黛衣衫半褪。 回过神,耳鬓厮磨,温热的呼吸相互纠缠一起,极致暧昧…… “别闹,”苏黛强压下心里那种难以描述的悸动,冷静地把丈夫推开,“现在还是白天,该做晚饭了。” 慕耀委屈,“一定要等到晚上?” “对!” 苏黛掷地有声。 谁知道还会不会来人? 另一边。 慕族长回来,认真检查一遍工具碗,确定俩儿子没趁自己离开偷懒,才稍微缓和脸色。 “你们反省的怎么样?” 慕濯有气无力,“爹,我错了。” “义父,我也错了。” 这句话李念几乎每天都说,简直不要太顺口。 这种吊儿郎当的态度,很容易让人怀疑他态度不端正。 慕族长淡淡暼两人一眼,不置可否,“错在哪?” “不该买人。” 两人异口同声。 “只有这一点?” 慕濯和李念对视一眼,瓮声瓮气开口,“也不该瞒着你。” “还有吗?” 慕濯迷茫,“还有什么?” 该说的不都已经说了? 闻言,慕族长立刻露出果然如此的态度,“反省不够深刻,继续跪着吧!” 即便早就知道儿子什么德性,这一幕,还是把他气的够呛。 这是买不买、瞒不瞒的事? “不是吧?还要来?”慕濯一副天塌下来的表情,“爹,直说吧,怎么做你才能消气?” 慕濯现在待的院子,地面压的特别实,相依为命的三兄弟好不容易找到容身之地,浑身力气全用在夯地上。 跪在上面硬邦邦的,还有细小的石子磨人,没一会儿膝盖就肿起来。 他觉得自己能跪到现在,已经给足亲爹面子。 慕族长猜到儿子想法,天灵盖都快气的冒烟,“想让我消气,可以啊,把你们那房的银子全拿出来,让你娘帮忙保管,以后也不许再要回去。” “这怎么可能!” 拒绝的话不假思索脱口而出,说完,慕濯立刻感觉周身一股凉气,马上求生欲极强的解释,“爹,不是不相信你和娘,只是觉得儿子这么大人还事事依赖你们,非常非常不好。” “我又不介意!” 可我介意! 慕濯心里腹诽不停,看着亲爹铁青的脸,只能小声嘀咕,“腰无二两钱,出门都没胆。” “这就是你认错的态度?”慕族长黑着脸低吼,“把老子当成傻蛋糊弄吗?” 说完,搓搓手,拿起木棍继续开揍。 “爹,你要打死亲儿子吗?” 结结实实的一棍子,差点把慕濯直接送走,他嘶的抽口气,问出困惑,“你到底哪里不满意,我改还不行?” 老头子火气为何这么大? 就因为自己买了小厮? 至于吗? 家里又不是用不起! 看不顺眼就送去县城,铺子一直都需要人帮忙,还怕这笔钱浪费掉? 明明怎么看都不是坏事,他怎么偏偏如此排斥? 老人家的想法,看不懂猜不透,也理解不了。 慕濯抑郁悲愤,还要不停劝说自己爹是亲的,不能计较。 “从头发丝到指甲缝,没一处看着顺眼,”慕族长半眯着眼把儿子上上下下打量一遍,得出结论,“太瘦了,得再圆润些才行。” “那我回头多吃点增肥!” “濯哥,你误会了,”见状,李念悄无声息后退几步拉开两人的距离,“义父的意思是,你太欠揍。” “什么?”慕濯愕然,“还能这样解释?” 长了见识,原来圆润这词还能这么用。 嘤嘤嘤,自己今天挨那么多棍,还不够吗? “说的很对,”慕族长赞赏地瞥一眼李念,笑眯眯开口,“来啊,不是要改?为父成全你!” 第148章 比较善良 现在努力塞饭还来得及吗? 慕濯欲哭无泪。 “爹,”他巴巴地看着慕族长,眼睛水润,“我是你亲儿子!” 至于如此心狠手辣? 若是被揍的浑身胖一圈,自己确定还有小命? “你若不是我亲儿子,早就被扫地出门!” 慕族长看着慕濯就来气,“跟你说多少次,咱们只是普通农户,村里人捧的再高,也得有自知之明,没那么富贵命,就别得富贵病。” “我没得啊。” “没得你买什么人?” “就是好奇被人伺候的滋味。” “然后就上瘾?” “没有,”慕濯拒不承认,“我中午才把人领回来,根本没享受多久。” “是不是很遗憾?” “当然不是。” 虽然这么说,可他满脸肉痛的样子,根本不像自己说的这么坚决。 慕族长紧紧拳头,才压住蹭蹭往上冒的怒火,“继续跪着!” “哦!” 慕濯磨磨蹭蹭,几步路硬生生走出一盏茶,比蜗牛还慢,跪下来后还碎碎念,“李念呢?他为什么不用受罚?” “濯哥,”闻言,李念不可思议地瞪一眼慕濯,接着便大义凛然指责,“义父这么做,全是为你好,怕你走错路,怕你无药可救,你不赶紧琢磨自己哪里犯错,反而死盯着我,是不是不服气,认为自己什么都没错?” “火上浇油也否认不了你犯的错更大,”慕濯下定决心把李念拖下水一起挨罚,“我即便买人,也是去的正经牙行,你呢?” “我已经很努力补救!” “李念说的不错,”慕族长点头,“不罚他,是因为他已经悔悟,他的行为值得别人再给一个机会,你呢?只会用嘴巴说!” 不想挨打,也不想掏钱,莫非想上天? 做错事就要有做错事的样子,这次让他三言两语敷衍过去,下次还得了? 慕濯不服,“我还挨了打。” “混账,”慕族长气结,一口气堵在胸口上不来下不去,差点直接晕过去,“打你是想让你悔悟,而不是让你彻底心安理得。” 当初慕二说打也没用,自己不信,现在被现实教做人。 老儿子比自己预想中还要油滑更多。 即便到现在,依旧没把那些教导的话放在心里,认错仅仅是不想让自己这个当爹的气倒。 “爹,我是真的没觉得这是多大事。” “你懂个锤子!” 没吃过苦的儿子,从来不知道人活着可以有多难。 没错,自家现在确实过的下去,买几个人也不打紧。 但是,谁知道以后会发生什么? 这几年光景好,家家都有余粮,日子也太平。 可这种日子又能撑多久? 要是都像老儿子这样活在当下,半点不考虑以后的事,不消两代,自家就会彻底没落。 届时,后悔又有什么用?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三十年前的逃荒日子至于记到现在?”慕濯撇嘴,“要我说,您老人家就是想太多,那种年景百年都难得遇到一次。” “义父的担心并没错,”李念说出自己看法,“逃荒其实一点不稀奇,每年都有那么几个地方被祸害,一场雨、一场雪都有可能要命。” 慕濯被噎的半死。 他怀疑李念今天故意跟自己过不去。 只要有银子兜底,即便逃荒又如何,日子再难,也照样过的下去。 慕族长没说话,而是陷入沉思。 想让老儿子知道人得踏踏实实过日子,自己好像必须要狠心下死手。 少顷,他有了决定,“慕濯,去洗把脸,跟我出门。” “不用跪了吗?”慕濯麻利的从地上爬起来,“爹,咱们要去哪?” “别问那么多。” 说完,慕族长走向李念,沉着脸拍拍他的肩膀,“你已经知道错,我也就不多说什么,花烟馆那种地方,再让我知道你去一次,腿给打断,另外,既然把人买来,就好好对待。” 顿一下,他补充,“已经认了你们,就不会把你们当外人,有难处下乡找我。” “嗯,我记住了。” “偷偷跟你说,”慕濯确定亲爹走远,压低声音开口,“我爹自掏腰包给你们买了盖房子的地,契书都已经办好,赶紧攒银子吧!” 说完,也不管李念什么反应,匆匆离开。 他本来不打算说出这个消息,因为觉得这三人筹不到盖房子的钱。 最近一段时间接触后发现,他们其实没自己想象的不堪。 倘若有人在后面推着走,并不会一直都这么可怜。 直到慕濯背影完全消失,李念才收回视线。 此时的他,突然觉得大难不死必有后福这句话真的很有道理。 他们三个本来早就放弃人生,有意无意地纵容自己堕落直至跌入地底。 何其有幸,遇到这么一群发着光的人! 慕族长父子来到慕宅时,苏黛刚摆好饭。 “弟妹,我们是不是来的不巧?” “放心,”苏黛加了两双碗筷,“饭够吃。” “每天都多做吗?” “怎么可能!”慕耀白他一眼,“南崽嚷嚷着明天早上吃蛋炒饭,才特意多煮了两碗。” 说着,微不可查地暼慕濯身旁的慕族长一眼。 他的回来,夫妻俩都不意外,只是没想到会那么快。 父母爱子,则为之计深远。 明知道自己心软会害了孩子,即便挣扎纠结,最终也会选择妥协。 “先吃饭吧,”苏黛笑盈盈开口,“凉了对肠胃不好。” 饭菜一如既往好吃,然而,只有慕濯和南崽吃的欢脱。 苏黛同情地看着一无所知的他,柔声劝说,“慢慢来,别着急。” 啧啧,吃的越快,欢乐的时光就越少。 “弟妹,你这手艺真是绝了,”慕濯竖起拇指,“要是开酒楼,这么好吃的东西,绝对能赚的钵满盆满。” “赶紧吃肉,”慕耀看下去,隐晦提醒,“否则下次能不能吃到,还是未知数。” “吃不到肉,在说我吗?怎么可能!我家从来没断过荤腥。” 说着,慕濯眯起眼睛,“慕二,你今天怎么奇奇怪怪?” “你马上就会知道。” “为什么不现在说?” “因为我比较善良。” ------题外话------ 马上月底了,求票票~ 第149章 一模一样 “啥?”慕濯吓的掏耳朵,“慕二,好好说话别吓人成不?” 活像自己在吃断头饭! 慕耀不在意地耸耸肩膀。“不信算了!” 说完,给他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本来还想手下留情...... “莫名有种不好的预感,”慕濯抱住胳膊,“爹,你们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不用管那么多,好好吃饭!” “更紧张了,”慕濯彻底吃不下去,“你们还是干脆给我个痛快吧。” 一直这样吊着,心神不宁,做什么都提不起精神。 “既然你非要问,我也就不瞒你,”慕族长放下碗筷,一脸严肃,“为父决定送你去外面讨生活。” “去哪?”慕濯一头雾水,“好端端的,为什么突然这么做?” “暂时还没想好,但是日子肯定很苦,你做好心理准备。” “娘不会同意的!” “你不用担心这个,我既然敢开口,就有把握说服你娘。” “侄子有个建议,”慕耀突然插话,“每年汛期,府城都会找人做苦力修河堤,算算时间也差不多,可以送堂哥去那,还能赚几两碎银子!” 牲口啊! 慕濯谴责地看着慕二,“我不就说错一句话,至于这样往死里报复?” 修河堤每年都要填进去好几个人,完全是拿命博钱,他又不缺那些,凭啥冒这么大风险? “要不然去打铁?”慕耀并不意外他的反应,“既能锻炼身体,又可以学门手艺。” “人生三苦,乘船打铁磨豆腐,”慕濯愤愤不平,“你今天非把我往死里整是吧?” 说完,他小心地偷瞄一眼慕族长。 不相信亲爹真的会如此狠心! 慕族长很犹豫,“铁匠看着埋汰,其实很赚钱,即便慕耀想做学徒,别人也未必肯收,还得到官府备案,太麻烦。” 慕耀自然清楚这些。 提出这两件事,不是单纯吓唬慕濯。 而是想为彻底驯服他这头狂放不羁爱自由的野马做准备。 “大伯,你是觉得办不到还是太心软?” 别人做学徒可能会麻烦,可倘若慕家拿着银子让对方帮忙掰掰孩子性格,而不是学打铁手艺抢饭碗,就不相信哪个铁匠会傻乎乎拒绝? “不是,即便放他出去体会人情凉薄,也没必要硬生生用鸡蛋撞石头。 家里再落魄,也不可能需要慕濯做铁匠养家糊口,还有……” 在慕耀了然的视线下,慕族长说不下去。 很明显,再多借口,也掩饰不了他不舍得儿子吃太多苦。 “爹,我就知道你会心疼,”慕濯一脸感动,“您放心,我以后肯定好好听话。” 说完,得瑟地冲慕耀挤眉弄眼,好不得意。 苏黛微微垂眸掩饰情绪。 她感觉慕濯要倒霉了! 你说你,不愿意去就不愿意去,还故意挑衅,欠不欠? 不收拾你收拾谁? 爹是亲的会惯着,可弟弟却是堂的,现在多张扬,等会儿哭的就有多惨! 慕族长也无语。 这孩子平时看着挺机灵,怎么总在关键时候犯迷糊? 想跟慕二掰手腕,有那能耐吗? 没瞧着自己这个当爹的都虚的不行! 他无奈扶住额头,“你没事就出去溜食,别在这碍手碍脚!” “我有事啊,”慕濯很认真,“离开后你们商量处置我咋办?” 他看起来像傻子? 此时的他,终于能体会李念当初的心情。 问就是后悔,悔的肠子都青了。 早知道买个人能惹出这么多事,当时就不该手贱。 当初以为最多就是把人退回去,现在才发现,根本不是退不退人的事。 从始至终,大家在意的都不是买的人,而是他这的行为违背规矩。 “你不走我们走,”慕族长起身,“耀小子,咱俩出去说。” “可以。” 两人无视慕濯,前后脚出门。 慕濯下意识跟过去,却被亲爹一个眼神止住,“别添乱!” 最终,只能悻悻地摸摸鼻子坐下来,“弟妹,你说他们俩什么意思?难不成还真想把我送走?” 听起来就扯蛋! 他二十五六的人,孩子都快当爹,小时候没把自己送去学手艺,现在才想起这回事,搞不搞笑? “堂哥,”苏黛真的很不理解,“你到现在都没反省自己吗?” 这心态,跟自己当初简直一模一样。 总觉得自己那点家底能吃一辈子,对什么事都不上心,只管自个儿高兴。 可漫漫人生,还真不能确定哪天遇到岔路口。 “反省了啊,”慕濯不明白苏黛为何这样问,“我早跟我爹说把人退掉,他没答应而已。” “买人只是一件小事,最关键的是态度,你游手好闲得过且过大伯一直不管,偏偏这次发作,都没想想最重要的问题出在哪吗?” 不用想也知道问题出在自己身上。 但是爱面子的慕濯并不想承认,继续嘴硬,“我爹就爱瞎操心!” 见状,苏黛有些心疼慕族长了。 若是南崽也这样,她怕是得天天愁的睡不着觉。 老爷子能坚持到现在,还整天乐呵呵,也真是无比坚强。 “我换个说法,”苏黛又一次做出努力,“你现在的银子,够养几个李念媳妇?” “一个都养不起还几个?”慕濯被这话逗笑了,“我说弟妹,你也太看得起我!” 说完,心里忍不住庆幸,幸好自家没这么一位吞金兽。 “小丫头身体不好,主要因为过于亏空。她生下来就没好好养过,最后这场病更是元气大伤,着急也没用,只能好好调养,最好用人参、灵芝这些好东西补着。” 慕濯下意识吞吞口水,“这得多少钱?” “没法算,高投入高回报,”苏黛故意吓唬他,“否则只能勉强吊着命。” “最少多少银子?二百两?” “你觉得可能?”苏黛挑眉,“易大夫当初只说吃药两年保命,他有说恢复正常吗?” “好像没有。” “这就对了,她这病砸进去三五百两,都不一定能听到响声,所以……” 顿一下,苏黛继续劝说,“某些人千万不要觉得家里银子多的花不完,只一场病,就能把你榨的一干二净!” 第150章 没有资格 听完,慕濯咬住后槽牙,“用什么某些人,你干脆指名道姓说我名字算了!” “难道我说的话没道理?” “道理肯定有,但是我肯定不会这么倒霉。” “你凭什么这么想当然?”苏黛嗤笑慕濯的天真,“你身体好,不代表所有人都一样,特别是大伯和伯娘,他们俩年纪大,当年又经历饥荒,现在看着不明显,倘若得病,一定会来势汹汹。” “不可能,我爹身体好着呢!” “不信你可以去问问他,是不是阴天下雨就腿疼腰疼,浑身出冷汗,胸口也像有石头压着那般呼吸艰难。” “说的跟真的似的,不会故意骗我吧?” “爱信不信!” 说完这句,苏黛转身离开。 倘若这样都点不醒慕濯,安排再多也是白搭。 “我也没说不信啊,”慕濯看着他的背影嘀咕,“冷不丁突然听到这么大消息,换成谁不懵圈?” 最终,他还是把这话放在心上。 门外。 慕族长唉声叹气好一会儿,才干巴巴解释,“慕濯看着块头结实,其实身体很虚的,她娘生他时早产,养了好久才稳住,三岁前,每天起夜我都探探他鼻息,生怕这孩子一觉就彻底睡过去。” 慕耀哭笑不得。 他发现一件事,这父子俩全都非常会安慰自己。 就……很无语。 “大伯,你若是能保证自己活过慕濯,想怎么样都行,”慕耀直言,“他性格就是这样,有人压着,不会彻底放飞自己,一旦那条线断了,肯定是怎么高兴怎么来。” 妻儿在他心里可能有那么点份量,但是很显然,他更在意自己。 “这怎么可能,我跟他差了整整二十岁!” “那就没办法。” “不对,你肯定有,”慕族长眼底一闪而过精光,“下午那会儿,你就应该有对策才对,当时你准备把人送到哪里?” “本来没打算送他出去,”慕耀没隐瞒,“大伯也知道我和南崽最近在读书,黛黛身体弱不能太劳累,家里缺个处理杂事的,已经预备买人,但是这种事讲究缘分,不是说随便带回家一个就行。” 听到这话,慕族长气的鼻子都快歪了,“合着你就想我儿子给你们家当小厮!” 他自己都不舍得这么对待。 “不用这么激动,”慕耀解释,“这对慕濯并没坏处,我媳妇懂得很多,学问好,会医术,做饭好吃,奇淫巧技也都有涉猎,但凡他用点心学会一样,你都不用再操心他的生计。” 真当教人不会浪费精力? 若非长房再三维护自己自家,慕濯此人也确实够意思,他吃饱撑得费这心思? 慕族长也知道这是好事,可就是过不去心里那关。 自己捧到手心的孩子送到别家给人使唤,怎么想怎么别扭。 就好像,好不容易呵护长大的娇花,突然被人辣手摧残,苦涩又肉疼。 归结到底,还是不舍得! 少顷,酸溜溜开口,“这么好的事,你怎么不找李念他们仨?” “他们忙着赚钱暂时没空。” “好吧!” 慕族长尴尬地用拳头抵住嘴唇。 说着,突然想到一个问题,“你刚才说原本,现在已经改变主意?” “对,我想着……” 慕耀的话还没说完,慕族长立刻接话,“我没有不同意!” 这么好的事,他脑袋进水才拒绝好吧。 只是心疼儿子而已。 “现在已经不是你同不同意的问题,”慕耀分析,“慕濯自己不在意,即便留下来,也不会用心提升自己,还是得先让他先吃苦头。” 其实以他的手段,花费点时间也能把慕濯修理的服服贴贴。 然而,想到慕濯并不会领情,果断改变主意。 不相信自己善良? 那就自己去摸爬滚打呗! 慕族长欲言又止,他想说可以慢慢教。 可仔细想想,自家其实已经占了大便宜,又怎么好意思让人为难。 最终,没张开这个嘴,“铁匠铺不行,让他去酒楼当小二怎么样,把他的钱全搜刮出来,扔到府城,即便想跑也跑不回来。” “可以!” 慕耀本想把人扔进石场,那里不好招人,看管的又严,有银子也跑不掉。 当爹的不舍得,他再有想法也没用。 总归是别人家的事,尽心就好,掺和太多就太不讨喜。 听到这话,慕族长下意识呼一口气。 以前还没发现,或许是读书后长了见识,慕二这孩子给人的压迫越来越重。 明明也没说什么难听话,可对上他,莫名就想往后退。 两人商量好后,重新回到院子。 慕族长一进门就看到老儿子傻呆呆望天,“慕濯,你发什么呆啊?” “爹,你们商量好了?” 他声音消沉,人也有气无力。 与平常叛逆疲懒的模样截然相反。 “已经差不多,”慕族长点头,“天都黑透了,先回家,路上慢慢说。” “哦!” 慕濯从凳子上起身,磨磨蹭蹭跟着亲爹离开。 “他怎么回事?”慕耀奇怪,“好反常。” “可能被刺激到了。” 苏黛把两人的对话简单叙述一遍,然后眨眨眼睛,“我故意吓唬他的,大伯的身体没这么差劲,只是有些小毛病,否则他心里抗拒你们安排,说不定会彻底破罐子破摔。” “你的顾虑很有道理,”慕耀若有所思,“他自己不愿意,别人即便用尽手段,也只能压住一时。” 如果这样,反而违背了初衷。 “我总觉得,”苏黛说出自己看法,“慕濯差的只是一个让他立身处世的底线,其他都是次要的。” 钱他不缺,地他也有,荣华富贵他也不渴求。 能有一技之长固然锦上添花,没有也无所谓。 “慕濯有底线,大伯和伯娘。两位老人家说的话他一般都会听,但是不够,他心里装的东西太少,一旦失去牵制,很难让人放心。 若非实在不能拖,大伯也不会今天就急匆匆找过来,我以为收粮后他才会提起这事。” 其实慕耀觉得自己没资格说堂哥,他自己也是这样的人,最让他在意的只有妻儿。 第151章 不甘平庸 其他人的重量,加一起也不过就那样,几乎影响不了自己的心意。 倘若哪天妻儿出事,失去约束的自己恐怕比慕濯还要糟糕。 某种程度,他们俩真的很像。 只不过,慕濯把他的狂放不羁露骨的表现出来,而自己逐渐长进,学会隐藏心思,融入现实。 “没那么夸张,”苏黛认真回想剧情后得出结论,“慕濯命挺好的,有个好爹,也有个好儿子。” 前半生有爹护着,后半生儿子已经立起来。 “他确实命好,但是,”话音一转,慕耀还是很坚持自己的观点,“正因为这样,才必须让他知道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因为即便闯祸,也是别人收拾烂摊子,对他影响不大,对别人却不是这样。” 苏黛噎住。 这话说的还真没错。 慕耀一生吃喝不愁,但是别人就不一样。 原剧情里,相对于蒸蒸日上的老宅那边,慕山去世后,长房以不可思议的速度没落。 见状,慕耀继续开口,“人不可能一辈子浑浑噩噩,没有机会才不得不甘于平庸,但是,相信我,每个男人都有更进一步的野望,包括慕濯。” 慕濯看着浪荡,内里其实很高傲。 这种高傲其实很没道理,却也证明,他并不觉得自己平凡。 既然如此,为何不往前推一把? 若是成功,世间从此多一个有担当的人。 即便失败,自己也还了长房的人情。 对他来说,只是顺手而为的小事,可对慕濯,却很可能改变一生。 “嗯!” 苏黛被说服了。 另一边,慕濯坐在牛车,时不时偷瞄一眼赶车的父亲,双眼纠结。 “这次的事由不得你,”慕族长冷哼一声,“必须灌点苦药汤子,才能让你长记性。” 否则,自己死都不放心。 “我也没说不去啊,”慕濯不服,“爹,你别把我想的那么不堪成不成?” “那你说说,你做了什么事,值得我刮目相看?” “这……” 半天没找到一件,慕濯脸憋的通红,半晌,支支吾吾自辩,“我也没像慕兴那样闯过祸。” “要脸不?你跟慕大是比烂吗?怎么不看看慕二?”慕族长额间青筋直跳,“当初他什么情况?好吃懒做、偷奸耍滑,整个村子都瞧不起,可看看现在,人家在镇上买了房子,还读了书准备科举。” “这怎么一样,”慕濯振振有词,“慕耀的名声,不用想都知道是三叔故意搞出来的,他想把长子长孙的名声刷出来,才故意拉踩二儿子。” “没影的事说的跟真的似的!” 这想法听起来不错,只要仔细权衡就知道,其实蠢到天边。 老三没有道理会这么做。 诚然,慕二的差劲确实能衬托出慕大的各种好,可总归是一家人,世人讨论慕二时,真的能把他与三房彻底割裂? 慕濯不解,“爹为何不信?” “当然是因为我有脑子!” “儿子给你分析分析,”慕濯坐直身体,“慕二的名声从小就差劲,可认真想想,除了孤僻不合群,其实并没做错什么。 三房干活最少的不是他,而是慕兴那个读书十几年都没什么名堂的废物。 接着说花销,弟妹确实日日喝药,我打听过,用的方子很普通,一个月半两银子不到,远远比不过读书的费用。 然后,之前三叔脱口而出就是把人除族,甚至连一丝犹豫都没有,肯定是早就琢磨好的,什么情况下,他才会这么做?” 细思极恐! 先把人往死里踩,又借口慕二是污点果断甩开,龌龊事干完,自个儿还清清白白。 手段又狠又绝。 倘若慕二娶的婆娘没有陪嫁,这夫妻俩绝对被吃的骨头都不剩。 听完,慕族长浑身僵硬,“老幺,你觉得这事慕二知道不?” “还用问,肯定知道啊,”慕濯像是听到了笑话,“三叔了解儿子,慕耀也肯定清楚亲爹、兄长的为人啊。” 所以算计起慕知智才这般狠戾绝情? 慕族长心情微妙,“他们已经离开,说这些也晚了。” “爹,”慕濯有一件事很疑惑,“慕二也不像能吃哑巴亏的人,他为何一直任由三叔糟践人呢?” “还能因为啥,人在屋檐下呗,他现在强硬,是因为跟三房脱离关系,你看慕三,他敢这样吗?” “慕三就是个孬种,”慕濯不屑冷哼,“但凡硬气一点,三叔都不敢直接把人留在村里。” 周家当初声势浩荡过来找茬,不仅全身而退,还撕走大半家产,若是说没拿住把柄,猪都不会信。 周家都知道的事,慕业会不清楚? 这种情况下还被丟下,可见他做人多失败。 “懦弱是一方面,另外就是知道斗不过你三叔,”慕族长摇头,“他是小辈,名分上天生矮,再加上势单力薄,想蹦哒也蹦哒不起来。” “他可能压根不想跟三叔三婶离开,”慕濯反应过来,“有银子有地,辛苦点赚的全是自己的,还能自己当家做主。” “对,”慕族长也这样想,“慕三此人看似被动,其实一直没吃什么亏,整个三房就没一个省油的灯,别小瞧人,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让你摔个大跟头。” 慕濯不服气,“说的我很差劲似的!” 慕族长啧啧两声,犀利反问,“你难道不是?” 真计较起来,老幺还真比不过慕三。 人家懦弱归懦弱,但是干活是一把好手,过日子也踏实,根本不用操心他的生活。 反而慕濯,老大不小还没个定性,吊儿郎当的像个二流子。 “当然不是!” 慕族长没搭理这话,转而语重心长嘱咐,“府城不比家里,没人惯着你,尤其是讨生活。 处事机灵些,多干活别懒散,好话没人不爱听,若是被人欺负,也别冲动,先忍着,回头找机会报复回来。 还有,别兜里有点银子就显摆,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财不能外露。熬过这阵子,我就把你接回来。” 慕濯还是有些别扭,“为什么非把我送走不可?要待多久?” 。 第152章 万物寂静 “我也不舍得,但是没办法,”慕族长难得袒露心声,“家里你最小,从小我就走哪带哪,随你自己想做什么做什么总觉得自己还年轻,能够护着你长大。 但是,人得认清现实,爹不能陪着你走一辈子,你现在越轻松,自己一个人的时候就越难过。” “爹可以努力活久点,两百岁三百岁那种。” 听完这些,又想起苏黛的提醒,慕濯的心不由得变沉重。 不知不觉中,时光渐远渐行。 父亲挺直的脊背逐渐佝偻,青黑的墨发夹杂白丝,虽然还是一如既往包容,却已经有心无力。 “胡说八道,”慕族长气笑了,“你当我是妖怪啊!” “哪里胡说?彭祖他老人家还活到八百岁呢!” “杜撰的故事而已,憨瓜才信。你放眼周围看看,活到七十的有几个?绝大多数,都是五十多岁去世。” “爹跟他们不一样,肯定能长命百岁!” “希望吧,”慕族长怅然,“谁不想长长久久的活着呢?” 奈何根本不现实。 他唯一能做的,也就是尽量方方面面都安排妥当,让儿孙在自己去世后,依旧能过的很好。 话题太过沉重,父子俩全都不敢再多说,接下来的路,全程都在沉默。 快到家时,慕濯突然出声,“爹,听说人少操心就能活更长,我在府城好好的,你在家也要好好的。” 说完,飞快地跑回家。 他怕晚一步,就被父亲看到自己眼底闪烁的泪。 慕族长诧异多过感动。 类似的话,他以前也说过,只是没这么直白,然而并没起什么效果。 这次却…… “奇怪,”他托着下巴喃喃,“臭小子今天受了什么刺激?” 说完,拍拍自己额头,“算了,又不是坏事,想那么多做什么?” 说不定孩子长大自己懂事呢。 说完,踏着夜色走进家门。 今晚的夜,似乎格外暖,也格外躁动。 苏黛一反常态,并没有早早洗漱,而是靠在床上,拿着书状似认真研读。 慕耀一直在旁边催促,“媳妇,是不是该睡觉了?” “急什么,还早着呢!” 说完,愤愤地瞪一眼丈夫。 这货关上大门后,就跟逮住骨头的狼狗似的,眼冒绿光围着自己转,司马昭之心简直路人皆知。 “不早了,”慕耀无辜,“平时这个时候,你已经睡觉。” “平时这个时候,你还在书房读书呢,现在呢?” “现在回来伺候你啊!” 苏黛…… 这厮,怎么做到一本正经说骚话的? “我还得继续看会儿书,你先睡吧。” 苏黛本来已经做好准备,慕耀这副恨不得拆皮扒骨的架势,成功让人望而却步。 “还要看多久?” “这本书看完!” “明天行不行?” “当然不行!” 听到这话,慕耀眯起眼睛,“媳妇,你故意躲我?” “对。” 苏黛拿书的手一顿,却没否认。 “为什么?”慕耀百思不得其解,“怕南崽在隔壁听到?我尽量动作小点行吗?” “不行,今天好好睡觉!” “睡觉也可以,快吹灯躺下来啊。” “这么老实?”苏黛怀疑地打量一遍慕耀,“你不会再打什么坏主意吧?” “怎么可能,我有什么坏心眼?” 闻言,苏黛仔细回想慕濯做的事后,缓缓点头,“也对!” 算计人归算计人,他从来都言而有信。 这样想着,苏黛把书放到一旁,飞快地吹灭蜡烛钻进被子里,“睡吧,明天还有很多事。” “嗯嗯!” 嘴巴答应的好好的,慕耀的手却并不安分,在苏黛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就解开她的寝衣。 然后,迅速果断的攻城掠地…… 翌日。 南崽迷迷糊糊醒过来,下意识往里滚,却撞到墙壁,鼻子都酸了。 “爹爹,你……” 还没说完,就反应过来自己已经搬出来一个人睡。 怔然一瞬,他不紧不慢给自己穿好衣服走出房间。 此时太阳初升,万物寂静,只余鸟鸣。 南崽下意识压低声音,“这个时辰,爹爹和娘还没起床?” 没多想,他走到父母卧室。 屋内,苏黛狠狠揣慕耀一角,“你给我滚出去!” 整整一夜,煎饼果子似的被人翻来翻去,气到爆炸! “黛黛,我错了,你别生气。” “别跟我说话,不想搭理你!” “怎么样你才能消气?” 慕耀不自在地摸摸鼻子。 他也不是故意的。 只是身体好,又难得开荤,一夜无眠不是很正常? “没法消气,”苏黛拿起枕头砸过去,“你太过分,竟然骗人!” “没让你睡觉确实是我的错,”慕耀态度很端正,“要不你现在眯会儿?” “滚!” 苏黛恼羞成怒,精致的小脸殷红,滴血似的。 “好端端的,”慕耀小声试探,“怎么突然就翻脸不认人?” 难道是自己还不够卖力? “闭嘴,”苏黛气的不行,冷气嗖嗖地往外冒,“现在不想看到你,赶紧消失在我眼前。” “要不,下次让你来?”慕耀有了个绝妙的主意,“我躺着任你为所欲为出气。” 呵呵! 想的真美! 苏黛自闭,干脆蒙住头,眼不见心不烦,“从现在开始,你只需把自己当成哑巴,然后,有多远滚多远。” 多听一句话,她都控制不住体内的洪荒之力。 “别不理我,我真的知道错了。” 苏黛没接话,只把慕耀当成空气,任由他一个人表演。 南崽走进门刚好听到这句,整个人愣住,“娘昨天竟然不是骗人!” 爹爹真的会撒娇。 刺激有点大,他下意识扶住门框缓神。 “南崽?”听到声音,慕耀浑身一窒,“你今天怎么起那么早?” “不早啊,比昨天还要晚一会儿,是你和娘起太晚,往常这个时候,咱们都快吃早饭了。” 慕耀哑然,他完全没意识到这件事,“你娘今天身体不舒服,我来做饭,你先去院里洗漱,爹爹等会儿就出来。” “是不是风寒入体?”南崽声音紧张,“要不我还是搬回去吧,才一晚不在,娘就开始踢被子。” 。 第153章 心情微妙 此话一出,慕耀脸色骤变,“不行,你想也别想。” 好不容易把兔崽子踢走,他疯了才会给自己找麻烦! “你说的不算,”南崽冲着屋里喊,“娘,可以吗?” “当然可以,”苏黛没有一点犹豫,“你爹若是不同意,我搬出去跟你住。” “嗯嗯,”南崽笑的开心,“娘,我们以后就让爹爹一个人睡好了,他那么大人,早就会照顾自己,真不知道哪来的脸撒娇!” “撒娇?”慕耀不敢置信地指着自己,“我?” 南崽眨眨眼睛,“难道还是我?” “这不是你一惯用的招数?”慕耀修长的手指弹弹袖子,不紧不慢细数儿子罪状,“撒娇,告状,说话不算数……” 听完,即便知道隔着门,南崽依旧怒瞪亲爹,“这些说的难道不是爹爹?说好的我随时可以回来,现在却百般阻挠!” “当然不是,”慕耀否则,“小孩虽然有任性的权利,但是,也得讲道理,南崽,为父对你很失望。” 苏黛并不想听他们俩斗嘴,她太累了。 浑身疲软酸乏,一根手指都不想动。 跟慕耀置气的念头被南崽岔开后,即便勉强也打不起精神。 “慕耀,你赶紧出去给南崽做饭,别饿着孩子,好困,我先睡了!” 说完,不等人做出回应,闭上眼秒睡。 高强度运动,对身体依旧娇弱的她到底过于吃力。 慕耀想搂着媳妇睡。 可门外的儿子还在哼哼唧唧杠人,“不讲理的明明是你。” 捶捶老腰,只能认命起身,“兔崽子,老子早晚被你孝死!” 隔壁刘家。 刚刚吃两天药,刘老爷就感受到与过去截然不同的身体。 “行舟,有没有发现老爷我的变化?” “没有。”行舟诚恳地摇头。 “年纪轻轻眼神怎么这么不好,”老刘很不满意,“瞧瞧,我眼角褶子少了一道,白头发也少了一根。” 行舟…… 这么细微的不同,老爷究竟怎么发现的,难不成时时刻刻对着镜子数? “恕小人眼拙,真的没看出来!” “你这不是眼拙,是眼瞎,”老刘很不开心,“去,把那几个庸医叫过来,我要重新诊脉。” 今天若是再污蔑自己脑疾,全给扒光吊树上吹风! 自己一生纵横,从没被人如此侮辱。 “老爷,”行舟飞快给他倒了被茶,“小人去请大夫,您先喝茶冷静冷静。” “爹,你们再说什么?” 刘卉牵着孩子进门就听到这句,好奇地问出声。 “让行舟请大夫呢,”老刘起身,背着手气定神闲围着女儿走一圈,“吃过苏娘子开的药,感觉精气神都变了。” “真的?”刘卉激动,“行舟,你赶紧去,多请点,只上次那几个酒囊饭袋不行。” “是,小姐!” “磨磨唧唧的,”老刘很不满,“是不是不相信老爷我?” 他自己的身体会不清楚? 以前走个路都跟绑了沙袋似的,沉重无力,现在陡然一轻,甚至能围着山头跑一圈(错觉)。 “当然不是,”行舟飞快否认,“老爷误会了。” 说完这句,即便依旧怀疑自家老爷头脑发热拎不清,他还是乖觉的离开去请安置在附近的大夫。 再次踏进刘宅,众大夫心情微妙。 一直都知道商人不讲究,却没想过他们会如此现实。 登门请人时说尽好话,路上也有保证各种供应,结果诊完脉,当天就换成白菜汤、咸疙瘩、黑面窝窝头,吃的人脸都绿了。 甚至连衣裳,也得自己洗。 从没见过这么欺负人的。 “吕兄,我想回府城!” “他们实在欺人太甚,讳疾忌医,还故意刁难人。” “刘仁铭这厮,果然脑袋病的不轻!!!” 吕大夫也想离开,可不是现在。 他从京城风风扑扑赶过来,为的是啥? 白花花的银子! 刘家承诺过来就给一千两,期间一千,治好另外加三千,刚好买院子差笔钱,才特意跑这么远。 结果呢? 只是模棱两可的点出问题,就被针对至此。 待在京城再落魄,也不可能吃这些上不了台面的东西。 如此蛮横不讲理,真的会按照约定付钱? “诸位莫慌,事情远没这么严重,或许会出现奇迹。” “此言何意?吕兄可否得知什么消息?” 当然不是。 他仅仅不想跟银子过不去,但是实话肯定不能说。 捋捋胡子,扯出冠冕堂皇的大道理,“我等医者,治病救人是本分,即便对刘老爷不喜,也不能轻言放弃,否则,他又该多么无力?” 这番话通篇胡扯,说出来有何意义? 少顷,有人咬牙提醒,“吕兄,咱们现在是一条绳上的蚂蚱,必须共进退。” 他们要的是真正可行的建议,而不是故意敷衍、忽悠人的废话。 “额……” 吕大夫梗住。 大意了,忘记这帮人是同行,而不是医馆那些上赶着送钱的肥羊。 这样想着,他做出无比失望的模样,“老夫在诸位心里,竟然这般不值得相信?” “当初就是听你的话才惹怒刘家,诊金没拿到,还被人故意教训!” 吕大夫不愿意背这锅,“大家商量好的说辞,凭什么全推给我?倘若你们能诊出什么病,会同意我的建议?” “好了,”理中客劝说,“还在刘家呢,都收敛点,让他们看笑话不说,说不得直接赶人。” 这种脸,谁丢的起? 话音落地,原本剑拔弩张的气氛瞬间改变,所有人心平气和起来。 吕大夫不敢把同行得罪死,抿抿嘴,深吸一口气劝说,“诸位,如今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万万不能意气行事,咱们千里迢迢来到这里,即便拿不到诊金,也不能灰溜溜回去。” 太影响医馆生意! “吕大夫有什么好主意?” “你还敢信他?上次就是听他的话才掉进火坑里,早知道还不如直接承认自己医术不够!” “人家到底是京城来的,见惯市面,刘家又花了重金,应该不可能是假把式。” “对,倘若再出问题,咱们直接实话实话,让刘家找主谋算账。” 吕大夫…… 当着自己面说这些,真的好吗? 。 第154章 向钱看齐 “诸位同仁,”他冲众人深鞠一躬,“老夫能力不足,着实没法承担你们的看重。” 这帮糟老头子,竟然想拿自己祭天! 开玩笑,刘家如此粗鲁,是他一个文弱大夫能应付的? 上次就没糊弄住人,倘若这次还让对方不高兴,能不能活着走出落安镇都不知道,憨憨才会上赶着触霉头。 此事,万万不能冒头。 “由不得你,不然我们就告密,说你上次把不准卖才故意忽悠人!” 闻言,吕大夫脸都绿了,“又不是我一个人把不准。” “可你拿钱最多!” 就……无言以对。 沉默好一会儿,吕大夫咬牙点头,“丑话说在前面,老夫打头阵可以,记脉案时,所有人都得签名。” 只有这样,才彻底绑一起全跑不掉。 已经没有回头路,大夫们实在腻烦咸菜窝窝头,哪怕不情愿,还是点头同意。 老刘不知道大夫们的小九九。 他非常不待见这群人,行舟身为心腹,行事也颇有眼色,把人领进房间,连茶都没放一壶直接关门走。 然后,按照老刘的交代来找易大夫。 听闻他的来意,易得稔百思不得其解。“刘家不是已经请了大夫?” “他们啊,”行舟表情一言难尽,“不太靠谱。” 自家老爷脑袋瓜子的确异于常人,可绝没有得脑疾。 这帮大夫为赚银子黑心胡扯,给他们吃黑面窝窝头都算客气! “那行,”易大夫没多想,“小五,收拾下东西,咱们出门。” “好的,师父。” 相比于京城来的大夫,老刘更信任易大夫,看到他就直接伸出手腕,“那群蠢货前两天说我得了脑疾!” “你脑袋早年确实受过伤,这么说倒也不算错。” 易大夫把手搭在老刘胳膊上诊脉。 越久,眉头皱的越深,“好奇怪!” “怎么,”老刘坐直身体,“你也认为我有脑疾?” 怎么就跟这两个字过不去! “不是,”易大夫诊脉后,又从鼻到舌仔细观察一遍,“你最近是不是换了药吃?” “对啊。” “看来他们并没你说的那么差,”易大夫起身洗了洗手,“你现在虽然旧伤未愈,体内却别有一股生机,已经不用担心性命,再多的我能力有限,看不出来。” 刘老爷刚从府城回来时,有大夫陪同,一开始并没与易大夫打交道。 后来药材用完需要从医馆采购,双方才逐渐开始联系。 易大夫对他的病束手无策,却有一副祖上传下来的止疼方子,医者仁心,便拿给他用,由此,渐渐熟悉起来。 与府城来的大夫不同,易大夫从不遮掩自己能力有限,能治就治,治不了就直说。 这种不爱惜羽毛的态度,有些人不能理解,能理解的却极其佩服他的坦荡。 “药不是他们开的,那帮人全是废物!” “能在府城坐诊的必然有真本事,否则会待不下去,”易大夫声音温和,“既然已经把人请过来,多给他们一个机会也无妨。” “行吧,再听听他们怎么说。” 若是还胡说八道,全洗干净脖子,等死吧! “老爷,我把他们叫过来。” “去吧,记得把我的话转告他们,”老刘阴恻恻开口,“刘家花大笔银子请他们过来,不是听他们胡说八道,再敢像上次那样,直接当成骗子报官。” 才离开府城两年,就已经有人把自己当成病猫。 不给他们颜色瞧瞧,还当刘家好欺负! “放心吧老爷,小人保证一字不差把话带到。” 大夫们听到行舟警告,安静地跟被掐住脖子的公鸡似的。 不约而同谴责地瞪着吕大夫。 “看我做甚?”他一脸淡定,“老夫行医几十年,对病人尽心,对伤者负责,从不弄虚作假。” 无耻! 众大夫心里不约而同闪过这个念头。 心里腹诽,身体却诚实地学起这副做派。 “老夫亦是,同济堂在府城,一直有口皆碑。” “鄙人不才,也曾被人当众跪地谢恩,绝非沽名钓誉之辈。” “还有我,城中百姓逢年过节就登门送谢礼!” 行舟嘴角抽搐,本来面无表情的脸隐约开始龟裂。 这帮人,打破他对大夫整个行业的认知。 少爷们是闭着眼睛选人,才找出这么几个极品吗? 医术不咋滴,却一个比一个能吹。 他只是离开府城两年,而不是两辈子! “事实胜于雄辩,诸位既然如此有自信,”行舟微微一笑,“想必定然能帮我家老爷调理好身体。” 听完,所有人不敢再说话,只低着头跟在他后面出门。 蔫达达的,淋水的落汤鸡似的。 “他们真是府城来的?” 易大夫眼底闪过诧异。 一般大地方过来,都趾高气扬,这几位却偏偏相反,看着就心虚。 难道这几位真的医术不佳,并非刘老爷故意偏见? 闻言,吕大夫暼一眼易大夫气定神闲的模样,眼冒精光,“这位同仁是?” “你不用管,”老刘打断他的话,“赶紧诊脉,看看我究竟得没得脑疾!” 最后这句,他说的咬牙切齿。 想想就来气。 做生意那么多年,一直以聪明人自居,头一次被人当成失心疯。 吕大夫心虚,不敢再多问,赶紧号脉。 脉搏想比于上次的杂乱无章,这次稍微好一些,更有力,生机也更浓,可还是一言难尽。 眉头纠结好一会儿,还是不敢下结论,“黄大夫,你也过来看看。” “哦!” 黄大夫磨磨唧唧不想上前,众目睽睽下也不敢推脱,搭脉良久,才便秘一般把下一位拖下水。 如此耗费整整半个时辰,所有人才轮完一遍。 见状,老刘似笑非笑,“是不是又要对口供?” “刘老爷说笑,”吕大夫尴尬地摸摸鼻子,硬着头皮解释,“跟上次相比,您的脉象好很多,脑疾也已经痊愈。” 自己写得脉案,跪着也得认,说过有脑疾,就必须有脑疾。 反正已经痊愈,自己也不会往外说,对刘老爷没什么影响。 然而,老刘并不这样想,他气的鼻子都快歪了,“放屁,把老子当成傻子糊弄?” ------题外话------ 已经月底,月票不用就要过期,在线卑微求票,嘤嘤嘤~ 。 第155章 得体高明 这些该死的混蛋! 爱钱自己理解,毕竟,他自己也这样,身为商人很清楚这东西的魅力。 但是,既然想要钱,就伺候好金主啊! 他们倒好,反其道而行。 想要里子又想要面子,恨不得把金主脸踩碎抬高自己,放眼看看,正常人谁干出这种事? 一群脑子有病的人! 老刘气的火冒三丈,眼神也割人似的,又冷又利。 吕大夫心虚,却依旧坚持,“脉象就是这么显示的。” 气急败坏骂人也没用! 老刘听懂他的言外之意,冷冷一线,“行舟,把他们扒光吊树上,敲锣打鼓请乡亲们过来看看,府城来的大夫,到底有多厚颜无耻。” 老母的,自己不发威,还真被当成病猫。 一个个的什么态度? 还是在别人家也敢这样,眼睛长到天上? 此言一出,大夫们脸色纷纷大变。 “你不能这样做,我们从府城千里迢迢赶过来,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无论如何,刘老爷的身体确实好了很多。” “什么意思?”老刘愣住,“你们觉得自己功劳很大?” “也不是,”吕大夫支支吾吾解释,“就是觉得,刘老爷您对我们误会良多。” 话虽这么说,内心里,吕大夫却觉得正是因为他们的不甚严谨的脉案,才引起老刘的重视,进而找到更好更厉害的大夫医治。 易大夫全程旁观,刚开始风轻云淡,渐渐就越发错愕。 此时的他,终于有些理解老刘的心情。 花钱请祖宗这种事,无论谁遇上,心情可能都不大好。 捋捋胡子,他不紧不慢提醒,“诸位同仁,我辈医者当悬壶济世,而非口舌生事。” “看看人家,再看看你们,”老刘冷哼一声,“羞不羞愧?” 真正医术高超的,低调的好似生怕人知道。 反观这些半桶水晃荡的大夫,却恨不得把所有好处都搂身上。 人与人的差距啊! 老刘彻底不耐烦跟这些人打交道,“行舟,赶紧的,全绑起来!” 不给他们教训,真以为刘家是他们想做什么就做什么的地方。 这态度,显然要动真格。 众人惶恐,畏畏缩缩的挤成一团。 吕大夫也非常识相的改口,“刘老爷,老夫认真梳理脉案后,发现确实判断错误,您从来没得过脑疾。” “呵呵!” 老刘没理会,给行舟递个眼色,示意他赶紧动手。 这些没有医德又无比狡诈的糟老头子,他一刻都不想再看到。 大夫被拖走后,看着明显有话要说的父女俩,易大夫非常有眼色的告辞,“刘老爷,老夫还有事处理,先走一步。” “成,咱们改天有时间再聚。” 送完易大夫,老刘沉着脸找到女儿,“究竟怎么回事?” 儿子再怎么不靠谱,也不可能请的大夫全是极品。 这种概率,比从地上捡银子还小! “我也不知道,”刘卉一脸迷茫,“这些人都是兄长们精挑细选出来的。” “蠢货,你们被人下了套子!” 闻言,刘卉低眉顺眼不敢反驳。 之前她就该意识到不对,偏偏因为自大没往这方面想,总觉得刘家即便不如往日风光,也不可能任人糊弄。 少顷,她弱弱地问,“爹,现在怎么办?把这些骗子送官吗?” “送官没用,”老刘食指有一下没一下的叩击桌面,面容冷静,“做出这么周密的陷阱,必然是几家联手,官府那里早就被打点好。” “要不把他们抓起来拷问?” “如果主谋是你,会相信这几个贪生怕死、医术不佳的怂货?” “那肯定不能!” “还算有点脑子,这几个大夫被安排到这里,那些人其实不需要他们做什么,只需拖着糊弄着,等我身体慢慢垮掉就行。” 既不需要脏自己手,又能神不知鬼不觉除掉阻碍。 计谋看似粗暴,却相当高明。 “是不是石家?”刘卉警觉,“南石北刘,咱们两家本来旗鼓相当,现在刘家势弱,他们肯定会用尽手段下绊子。” 太可恶,打压生意就算了,竟然还谋权爹的性命。 “不是他们,”老刘若有所思,“这种得体高明又杀人无形的手腕,只有官场那些满肚子阴谋诡计的人才想的出,我修书问问你大哥什么情况。” “那些大夫怎么处理?直接送回去吗?” “他们想的美,”老刘眼底凶光一闪而过,“敢糊弄刘家,不死也得脱层皮,这事你不用管,行舟会处理。” “哦!” 虽然答应的很好,刘卉还是忍不住偷偷离开去找那几个大夫。 易大夫从刘家离开后,并没有直接回医馆,而是在慕宅停住脚步。 “小五,去敲门。” “这里是慕耀哥家?” “对,之前就想来一趟,一直没时间,今日机缘巧合到这边,正巧上门。” “好。” 小五说完上前敲门,等了好一会儿,才听到大门打开。 “易大夫,小五,”慕耀诧异地看着来人,“你们怎么有空?” “刘家请师父诊脉,我们就顺道过来看一下,慕耀哥,嫂子和南崽近来如何?” “都挺好的,”慕耀把两人引进门,“你们呢?最近是不是很忙?” “每年这个时候都很忙,”小五不以为意,“夏收将临,人也越来越急躁,做事都开始毛手毛脚,昨天有个病患,夯谷场闪到腰,只贴一副膏药就急匆匆离开去干活。” “关系一年的口粮,”慕耀很理解这种心情,“紧张点也在所难免。” “那也不能逞强。” 即便小五还没出师成大夫,依旧见不得人糟蹋身体。 有些心情,只有最底层的人才能体会,慕耀没跟他说什么生活疾苦的大道理,只是笑着转移话题,“刘小姐说她从府城带回好几个大夫,刘老爷怎么没用?” “那些人很不靠谱,”小五想到方才的画面就觉得荒诞,“他们号错脉还死不承认,当着我师父面就敢糊弄人,也不怕刘老爷真有个好歹。” “不会吧?”慕耀惊讶,“刘家花重金请大夫过来,没有打听过吗?” ------题外话------ 感谢水色冷无痕、我的勇士、一只胖鸽子、昼离凭秋、星海尘飞、无忧子哦、寒学艺、书友……的打赏。 笔芯~ 。 第156章 莫名树敌 “不知道啊,”小五也想不通,“可能时间太紧没来得及吧。” 慕耀不置可否,“那些大夫怎么处理,送官吗?” “不是,”小五有些不好意思,几番犹豫,才挣扎着出口,“刘老爷要把他们扒光吊树上。” 话音刚落,外面传来一阵惨绝人寰的叫声。 “住手,不许脱老夫衣服。” “你们这些强盗,我要报官!” “呜呜,欺人太甚,老朽要回府城。” 慕耀用手遮住南崽耳朵,“看来刘老爷要动真格!” “换成谁都会气不过,”小五义愤填膺,“你不在现场没看到,那群人多猖狂,明知道刘老爷的身体有高人调理,依旧死不悔改,要我说,就该好好教训他们一顿。” “嗯,刘老爷应该也这样想。” 两人说话的时候,易大夫一直走神。 他进院子时看到墙角晾晒的药材,观其色嗅其味,不用走近就知道品相良好。 这手炮制药材的手艺,一点也不输给自己这个行医大半辈子的人。 原本就怀疑苏黛懂医术,现在却更加笃信自己的猜测,“耀小子,你娘子呢?” “黛黛身体不舒服,正躺在床上休息,”慕耀笑着解释,“易大夫有事跟我说也一样。” “你懂医术?” 慕耀诚恳地摇摇头,“我从来不看医书。” “医书偶尔也可以看看,虽然跟科举没关系,却能修身养性,”说着,他揉揉南崽的头,“你可不要跟你爹学,他就差脑门刻上此志科举四个大字。” 目标明确是好事,太过显露,却会让人心生排斥。 因为,太过功利。 “有这么明显?” 慕耀摸摸鼻子。 他也没做什么,怎么连一直守在医馆的易大夫都看出来? “慕耀,”易大夫语重心长开口,“老夫知道你聪明,但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官场上的手段不是你能想象,还没冒头就锋芒毕露并不明智。” “谢易大夫提醒,”慕耀敛起神色,“小子以后会注意这方面的事。” 闻言,易大夫脸色缓和很多,“你既然要踏入官场,跟你多说一些也无妨,那里人人都带着面具,无论私底下多么卑劣,表面都温文尔雅、君子端方。” 这些用词,与易大夫往日的谈吐相比,已经称得上刻薄。 可正因如此,才更显推心置腹。 “易大夫,”慕耀郑重的起身鞠躬,“我会记住这些的。” 若是没这番话,他以后也能明白这番道理。 可那时,必然几经摔打,不知道吃过多少亏。 “当不得你这一礼,”易大夫侧过身子,“说来惭愧,我说这些也有自己私心。” 听完,慕耀莞尔一笑,“我相信易大夫人品。” 他们相处也有六年,期间,即便拿不出银子,医馆依旧照常诊脉抓药。 如此心软之人,即便有私心,又能坏到哪里去? “别随便相信人,”易大夫揉揉眉心,“即便交往已久的人,比如老夫,即便我对你们没恶意,有时候也身不由己。” 他有自己不得不做的事,一直蛰伏,只是迫不得已。 可这份平静,又能坚持多久? “师父,”小五有些害怕,“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们?” 这番话,乍一听是教导,越琢磨越像遗言。 “别担心,老夫不会有事的,”说着,易大夫起身,“医馆离不开人,改日有空我再带着劣徒过来。” “我送你们。” 牵着南崽出门送人,才发现哀嚎声越发凄厉。 小五“刘家把那群大夫怎么了?叫的这么惨,莫非被狠狠毒打一顿?” 易大夫淡淡暼小徒弟一眼,“跟你有关系?” “没有没有,”小五反应过来后,殷勤地接过药箱,“师父,路不太平,徒儿搀着您走,咱们赶紧回去。” “爹爹,要不我们去看看?” 南崽非常好奇,踮起脚尖往外瞅。 奈何人太矮,努力半天依旧什么都看不到。 “《论语》背完没?字帖描好没?鸡兔同笼的问题解出来没?” “没,没有,”南崽心虚,“时间太短,还来不及。” “那就赶紧努力!” “好叭!” 嘴巴答应,南崽却不想离开,乌溜溜的眼睛巴巴地看着慕耀,希望父亲能回心转意。 见状,慕耀托托下巴,下一秒,直接把人提溜回去,“好好看书!” 说完,干净利落转身出门。 “你要去哪?” “看热闹!” 撂下让儿子气的张牙舞爪的三个字,慕耀啪嗒一下关上大门。 “过分!欺负孩子!讨厌!怎么有这么可恶的人!” 鼓着脸碎碎念好一会儿,南崽才不情不愿去书房。 慕耀并不是喜欢凑热闹的人,之所以过来,是觉得事情不太对。 刘家号称刘半城,底蕴深厚,请来的大夫却如此难以描述,很显然,有人想要他的命。 如果这样,在毫不知情的时候,自家就多了个隐藏暗处的敌人。 想到这,慕耀一脸铁青。 早知道无缘无故卷入这种争斗,还不如被老刘一直烦着。 巷尾的杨树上。 大夫们只剩里衣,惨兮兮地被挂在树上,可怜又可笑。 “放我们下来,你们这些莽夫!” “我等乃府城大夫,是来给人看病的,你们凭什么如此蛮横?” “待老夫回府城,定然要好好状告刘家。” “闭嘴,”行舟淡声警告,“再说一句,多吊一个时辰。” 话音落地,众人立刻噤声,安静如鸡。 还是欠收拾! 行舟不满地瞪一眼大夫们。 原本他打算把人扒光羞辱,远远暼到刘卉过来,为了不辣眼睛,才没进行到底。 “行舟,”刘卉紧皱眉头,“可有问他们都是哪家派出来的?” “已经问过,他们背后没人,听说刘家给钱多才过来。” “合着真把咱们当成冤大头!” 刘卉凤眉怒瞪,眼睛通红,葱白的手指紧紧捏住裙摆,恨不得直接冲上去扇人,“一路过来,本小姐委屈自己都没敢委屈他们,如此行事,这些白眼狼不怕刘家报复?” “老爷的病,许多名医都束手无策,即便这次治不好也能解释通。” ------题外话------ 月底求票,拜托拜托~ 。 第157章 没最糟糕 刘卉越听越恼火,“什么人啊?没本事还想骗吃骗喝!” 明明人家也没怎么掩饰,偏偏自己一点没察觉,一直当成祖宗供着。 行舟神色复杂,“小姐,你若是生气我就把他们挂久点。” 老实说,这几个大夫的真正水平也没那么差,被如此教训,除了胡说八道外,更多的是迁怒。 老爷对幕后黑手没任何头绪,才只能拿这几个并不无辜的大夫发泄一下。 即便敲山震虎给瞎子看,也好过什么都不做,让人以为刘家哪怕被算计也只能接受。 “这样太便宜他们,”刘卉狠狠吸一口气,“拿了刘家的东西还敢不安分,让他们怎么吃的怎么吐出来!” 慕耀刚过来就听到这句话,沉默一瞬。 刘卉这个人,还是一如既往。 每次说话,都抓不住重点。 不过也正常,她脑袋里都是衣裳首饰,想不到那么多也正常,再加上已经嫁人,老刘应该也不会对她要求太高。 少顷,沉声开口,“行舟,让我跟这群大夫聊几句如何?” “慕耀,”刘卉诧异转过头,“你怎么也过来凑热闹?” 这狗男人淡漠到连话都不想说,今天怎么如此闲情逸致? “你当我愿意?” 慕耀声音比往日还不耐烦。 “我今天没得罪你吧,”刘卉一头雾水,“好端端的怎么突然发狗脾气?” “小姐,”行舟猜到了原因,“你先回家歇着吧,这边小人来看着,一定会让这些大夫受足教训,再也不敢招摇撞骗!” 已经五月,天气燥热,刘卉为了好看穿着复杂华丽。 怒气上头时没感觉什么,听行舟一提醒才意识到自己全身出了一层汗,发丝都贴到头皮上。 当即,全身都僵硬起来,“碧莹,走,咱们赶紧回去,我要洗澡梳妆!” 落安镇有毒。 自己才来几天?竟然堕落至此。 若是让府城那些人知道,不晓得会怎么讥讽。 说完,刘卉掩面离开,哪怕并没人在意。 “慕相公,”行舟有些尴尬,“我家小姐一直待在后宅,没什么见识,你别跟她计较。” “行舟,”慕耀没接这话,“你们怎么处置这些人?折磨一番放了还是怎么样?” “暂时还没决定,但是,老爷的意思,绝对不能轻饶这些人。” “什么程度的不能轻饶?” “按照往常的处理,至少也会让他们再也放不了大夫。” 这话一出,原本保持安静的大夫们,立刻挣扎起来。 “老夫行医一生,救人无数,刘家不能这么对我。” “倘若连大夫都不能做,这辈子还有什么意义?” “我们纵然医术浅薄,也没故意坑害人命,凭什么这么对我们?” “你们若敢这么做,老夫发誓,哪怕拼了这条命,散尽家产,也要与你们同归于尽!” “随便你们,”行舟非常淡定,“刘家树敌无数,根本不在乎几个以卵击石的敌人。” 慕耀…… 这几个大夫的脑子,比刘卉也聪明不了多少。 用脚想都知道,刘家既然出手,肯定会打压的人再也不能翻身,不赶紧低头认怂,还梗着脖子叫嚣,怕自己死的不够快? 大夫们也梗住。 有钱了不起啊? 有本事当初别求他们! 用的着便好声好气,用不着立刻翻脸,哪家敢这样不讲究? 果然,商人没一个好东西! “有本事你就杀了我们,否则,总能等到机会。” “就是,说的牛逼轰轰,不要面子会死?刘家有钱又怎么样?还不是只是个商户,阖家上下,能找出一个不是白身的人吗?” “自古医毒不分家,千万别小瞧人。” “毒不死你们也要恶心死你们!” 大夫们你一言我一语,慷慨激昂地立志要与刘家不共天地。 实在听不下去,慕耀别过脸。 他方才还是高估这群人。 笨成这样,估计问也问不出什么东西。 他果断改变主意,“行舟,你家老爷有空没?我想跟他说点事。” “有空,”行舟也不想慕耀继续待在这看刘家笑话,立刻唤人,“行云,你带慕相公找老爷。” “嗯!” 慕耀不知道行舟做了什么,但是,他还没走到就家,巷尾的惨叫就越发凄厉。 “慕相公,”察觉出慕耀脸色发沉,行云立刻解释,“你别误会,刘家不可能一手遮天,那群大夫不是刘府下人,行舟最多让他们吃点苦头,不会真的要命。” 慕耀不置可否,“知道了。” 行云有点抓狂。 明明只是个乡下郎,却比自家少爷还要吓人。 不想跟慕耀多多相处,他加快脚步带人去后院,“老爷,慕相公有事找您。” “慕耀来了?”老刘有些心虚,“渴不渴?先喝杯茶怎么样?” 即便自己不想,可家里这瘫子破事,还是把人家拖进泥坑里。 府城势力错综复杂,刘家都有些招架不住,更何论偏安一隅的慕家? 除非,他们愿意显露真本事。 可这样,就违背初衷。 慕耀不知道老刘已经脑补出一场大戏,拒绝喝茶后,直接开门见山,“刘家在府城,都跟哪几家有过利益纠葛?” “这让我怎么回答,”老刘表情纠结,“我家从我爷爷那辈搬去府城的,当时只有个小铺子供一家老小活口,我爹勤勤恳恳十几年,又买了两个铺子。 可现在,刘家的生意遍布半个府城,几乎更行各业都掺和一脚。 一路风雨趟过来,得罪的人有多少,我自己都算不清楚。” “那我换个说词,”慕耀眯起眼睛,“有本事吞下刘家这块肥肉的,有多少人?” “这……”老刘头疼,“两年没回府城,暂时不清楚具体情况,等我梳理好再给你答复。” “你没告诉别人我娘子治的病吧?” “没有,”老刘连连摇头,“你们只想安分过日子,这点分寸我还是知道的,卉卉那我也已经嘱咐好,她也不会往外传。” “那就好!” 慕耀轻松吐一口气。 刘家的处境比自己预料的还不妙。 万幸,暂时连累不到自家,事情还没最糟糕。 。 第158章 后生可畏 不过,事情还是得想个法子解决,不能一直拖着。 落安镇没什么秘密,若是有心想挖,只要肯费心思,肯定能如愿以偿。 这事,瞒不了太久。 诚然,一般人应该不会丧心病狂向给人治病的大夫出手,万一恼羞成怒呢? 财帛动人心啊! 垂头一瞬,慕耀已经把方方面面梳理一遍,“刘老爷,那群大夫除了出气外,对你还有别的用没?” “我倒是想他们还有别的用,”提起这个话题老刘就来气,“可惜,只是一群见钱眼开的酒囊饭袋!” “那就把他们交给我,”慕耀不紧不慢说出要求,“事情已经发生,抱怨无济于事,现在能做的,只有补救。” “你想要现在就可以带走!” “还不到时候。” 老刘面容严肃,“老夫知道该怎么做了。” 面上稳重,内心里,已经惊涛骇浪般不断翻涌。 从慕耀身上,他感知出四个字后生可畏! 暂时不想搭理刘家,得到答复后,轻轻点头,慕耀便离开。 “老爷,”行云一头雾水,“你们在打什么哑迷?” 他怎么一个字都听不懂? “易大夫的为人我了解,从不搬弄是非,更不会主动宣扬谁家的龌龊,”老刘背着手摇头晃脑,“由此来看,慕耀仅从本老爷处置大夫这件事,就把前前后后的隐情推测出来。” 否则也不会问那些问题。 “有,有这么厉害?” 行云目瞪口呆。 刘家确实比不得以前,可也是顶顶富贵的人家。 慕耀普通农户,哪来这么高的眼界? “不仅如此,才半个时辰,人家就已经想好对策如何脱身,不得了啊!” 老刘心中五味俱全。 他这边一点头绪没有,唯一能做的是就是拿那群大夫撒气,却被慕耀抓住机会。 行舟折腾完那群大夫,即便慕耀不做什么,只要能救他们脱离苦海,那些人就只有感激的份。 由此对比,那群憨憨怕不是要恨死自己。 单论刘家,前后并没差别。 两种结果放一起,就让人心塞了。 偏偏,哪怕知道慕耀明晃晃踩着刘家上位,他理亏在先,也不能拒绝。 “脱什么身?” 行云越发迷茫。 自家的事,跟外人有什么关系? “说了你也听不懂,”老刘很嫌弃,“去把行舟叫过来,我有事吩咐。” 那孩子也不太聪明,自己提点一两句却能猜的大差不差。 行云这,差远了! “是!” 行云觉得自家老爷喜怒无常,但是做下人的能怎么办? 只能果断转身远离炮仗。 处理好堵在喉咙的鱼骨,慕耀心情好了很多,“南崽,书背的怎么样?” “没背,一直练字呢,”南崽嘟着嘴抱怨,“外面好吵。” 好想出去看看! 南崽有轻微强迫症,他用完手帕,一定要方方正正叠整齐,晚上睡觉,衣服和鞋子也要摆成一条直线。 对一件事感兴趣后,就不会轻易放弃。 鸡兔同笼的问题他解不出来,头发都快薅秃依旧不肯死心。 慕耀看出儿子的小心思,转移话题,“中午想吃什么?我给你做。” “我想吃娘做的,”南崽幽怨,“你做的一点不好吃。” 白粥这种没一点技术含量的,都能煮糊,复杂的饭菜只会更难吃。 “不做饭的人没资格抱怨,”慕耀给了他一脑壳,“有的吃就不错。” “那我自己来做!” “确定?”慕耀上上下下打量他一番,轻嘲道,“还没灶台高,踩着板凳做吗?” “不要你管!” 南崽恼羞成怒。 把笔洗好放在笔架,蹬蹬跑去厨房,拦都拦不住。 慕耀懒洋洋靠在门边,戏谑地看着他背影,“不许糟蹋粮食,即便煮的半生不熟也要吃,我只帮忙烧火,其他什么都不会做。” “别小瞧人,我肯定比你做的好吃。” “就你?”慕耀冷哼一声,“为父手艺再差,也不是你这种从没摸过灶台的幼崽能比的。” 虽然从来没跟人说过,他其实还挺为自己厨艺自豪。 放眼一圈,会做饭的读书没自己厉害,读书厉害的没自己做饭好吃。 “咱们走着瞧!” 说完这句,南崽开始淘米洗菜。 半个时辰后,苏黛醒来,还没走出房间就闻到饭菜的香味,她半眯着眼睛问,“相公,你今天做了什么好吃的?” “我只负责烧火,掌勺的是南崽,”慕耀告状,“他嫌弃我做饭难吃,非要自己动手。” 这话乍一听没问题,仔细琢磨却不是那么回事。 南崽回过神,立刻反击,“娘,我怀疑爹爹故意用激将法!” 他以前从来没想过自己做饭,怎么今天就如此冲动? 这父子俩…… 苏黛头疼地揉揉眉心,“饭是不是已经做好?” “我再加点盐,马上就好,娘你先洗手。” “那好吧。” 给慕耀一个别欺负孩子的眼神,苏黛不紧不慢打理自己。 把睡乱的头发理顺,飞快挽一个简单清丽的发髻,又涂了些护肤保湿的面膏才出门。 进厅堂时,父子俩已经将碗筷摆好,“怎么不吃饭,等我吗?” “不完全是,”慕耀语气微妙,“主要怕不能下嘴。” “什么意思?”南崽不服气,“还没吃呢?你凭什么这么肯定?” “卖相挺好的啊,”苏黛很有信心,对着最中间的青菜夹过去,塞到嘴巴后,表情古怪起来,“味道不错,入口略微发涩,好像没熟。” “就知道会这样,”慕耀毫不客气笑起来,“我当时劝他再炒会儿,南崽非说现在的颜色最好看!” “他把炒菜当成作画?” “差不多,”慕耀指指桌子,“你看看,哪道不赏心悦目?” 好看是好看,每道都有问题。 青菜只是生了点,好歹能吃,可红烧肉非要追求红白相映,那就太难为人! 苏黛顺着慕耀的手转移视线,沉默一瞬,寂静望天。 南崽的审美很好。 一盘五花肉都能被他摆的诗情画意。 可惜,除了盐和油没别的调味,肉也只有七分熟。 能吃,就是吧,心里发虚。 “娘,”南崽忐忑,“连你也觉得不好吃?” 。 第159章 仔细分析 “不是不好吃,”苏黛纠正儿子的说辞,“只是没那么好吃!” “什么区别?” 南崽微微侧头,作出洗耳恭听的样子。 苏黛还没接话,慕耀率先脱口而出,“拉不拉肚子的区别而已,想什么呢!” “没问你,”南崽气结,“不做饭的人没资格抱怨,你自己说的话这么快就忘记?” “为父在教导你,”慕耀非常不满,“早就跟你说这样不行,偏要一意孤行。” 眼见两人又要吵起来,苏黛轻咳一声,“都别闹,赶紧吃饭。” 说完,率先开动。 与丈夫不同,她倒觉得追求视觉上的享受并没什么错,只要把握好其中的平衡。 倘若能兼顾味觉,就再好不过。 这顿饭口感是差了一些,嫌弃归嫌弃,无论慕耀还是苏黛都没舍得辜负孩子心意,哪怕吃撑自己。 饭后,一家人齐齐瘫在椅子上喝茶消食。 慕耀瞅准时机,把刘家的糟心事简述一遍。 听完,苏黛紧锁眉头,“这么难缠的对手,刘家一点头绪没有?” “或许真如他说的那样得罪的人太多想不出谁,但是我更倾向他有怀疑对象,得罪不起才不敢把事情闹大摆在明面。” “很有可能,”苏黛顺着这个思路分析,“暗处的敌人虽然防无可防,可正因为没摊开,那些人才不会毫无顾忌的撕破脸,刘老爷可有说他准备如何应对?” “没有,”慕耀托着下巴低语,“或许,他根本没想过反抗。” “果然啊,哪行哪业都不容易,”苏黛感慨,“就像刘家,生意大了容易被宰,倘若不做生意,没被宰之前就先撑不下去,只能硬着头皮往前走。” “刘家缺决定局势的关键东西才只能选择蛰伏,”慕耀很警惕,“商人都不可信,关键时候,他们可能会把咱家卖出去,所以我把那些大夫要了过来。” 顿一下,他补充,“先好好观察一番,再想办法用他们搅混水。” “你连这些都想到?” 苏黛不自觉揉揉困倦的眼睛。 短短两个月而已,慕耀已经不可同往日而语。 讲真,还挺有成就的。 他以前确实聪明,却没像现在这样有格局。 都是自己教的好! 慕耀不以为意,“这不是理所当然的事,事关全家安危,即便只有一丝可能,也要小心防备。” “这倒也是!” 巷尾。 这些大夫老胳膊老腿,看着就活不长久,吊起来后,行舟没敢打人。 但是更阴损。 他在每个人的下方各放一个炭盆。 烫脚又熏人,人也会越来越热。 烤红薯似的,刚开始没什么,越往后越难碍。 行云过来看到这一幕,目惊口呆,“不会出事吧?这些人还有用呢。” “不会,”行舟解释,“炭盆的温度不高,距离我也有控制,最多中暑。” 如果这群人如果连这种小病都治不好,也没资格怪他狠心。 刘家的便宜,从来都不是好占的。 “绝了,”行云哭笑不得地竖起拇指,“你跟老爷出来两年,手段越发凶残。” “是么?”行舟愣住,沉下眉认真思考起来,“一点不觉得的!” 以前在府城,每天都有处理不完的事,还要跟着各位主子东奔西跑。 落安镇的日子平淡的像白开水,却意外的让人眷恋。 远离杂事,不用劳心劳力,每天只需安排老爷的吃喝,偶尔还能厚着脸皮去隔壁蹭一顿。 岁月静好,人就变得贪婪,渐渐奢望一直一直这样走到尽头。 不自觉的,就对这些破坏平静的外来者迁怒。 他并非刻薄之人,对这些大夫,却怎么都不愿意手下留情。 行云肯定地点点头,“你以前做事留有余地,从不会像今天这样。” “或许是因他们做的事太过分。” “这种骗子又不是没遇到过?”行云疑惑,“以前怎么没见你这么激动?” “不一样的!” “神神叨叨,”行云摇头,“算了,不跟你说闲话,你快去找老爷吧,他有事找你。” “行,你在这看着他们,别心软。” “我……”行云看着脸色苍白、汗流浃背、近乎晕厥的众人,不忍心地别过脸,“尽量吧。” 这些人可恨是可恨,也是真可怜。 希望自家老爷早点消气,给这些不怎么聪明的马前卒留一条活路。 这个想法注定落空了。 直到人接二连三晕过去,他都没再等到行舟露面。 大夫们从最初的破口大骂,到现在,已经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暴晒咸鱼似的,只剩半条命。 “别让老夫活下来,”吕大夫眼底恨意惊人,“否则,倾家荡产,我也要撕掉刘家一块肉。” 当时劝自己过来,说好的治不好也不追究。 果然,商人的嘴骗人的鬼! 早知这样,自己怎么可能躺这趟浑水? 行云无奈,“你有这个力气放狠话,还不如多休息,招摇撞骗,换成别家直接打的半死送官,也就是我家老爷不想多事。” “老夫是不是还得感谢你们?” 吕大夫咬牙切齿低吼。 做生意的,果然厚颜无耻。 “倒也没必要,”行云不在乎的摆摆手,“只要你不记恨就好。” 话音落地,吕大夫晕了过去。 不知太热,还是太气。 慕耀傍晚才过来。 此时,大夫们齐刷刷躺成一排,进气多出气少。 只半天,就没了人样。 慕耀眼神微妙,“你们把人怎么了?” “行舟做的事跟我没关系,”行云连忙摆手否认,“插不上手,也不敢插手。” 刘家只有核心心腹才以“行”字命名,总共四人,每个人的分工都不同。 行舟各方面能力都很突出,即能管家,也能处理生意,甚至打理人情往来。 行云则不同,他擅长内务,负责府里开销和进出账。 “让他们一直躺着,”慕耀嘴角抽搐,“就不怕闹出人命?” “不会,中暑而已,没……”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看见有人四肢抽搐、嘴吐白沫。 当即,脸色大变,“不会真这么巧吧?” 说完下意识暼向慕耀,暗暗责怪他乌鸦嘴。 。 第160章 心生不忍 见状,慕耀来不及多想,赶紧把人抱回家,“这人情况危急我先带走,剩下的你安排人送过来。” 怕行云不情愿,又提醒一句,“你家老爷答应过的,把人交给我处理!” “我知道的,你赶紧救人。” 说完,行云立刻指挥小厮把人抬到慕宅。 老刘都慎重对待的人,借他两个胆也不好敷衍。 苏黛早就知道这群人要挨收拾,看到他们的下场后,还是吓一跳,“气血阻塞,心悸脱水,刘家把他们怎么了?” 说着,赶紧行针。 “行舟把他们吊起来,还在地上放了炭盆。” “什么?”苏黛下针的手抖了一下,差点扎错穴位,“看不出来,行舟这么狠啊!” 吊起来就已经够难受,还放炭盆,烤肉呢? “人不可貌相,我也没想到,”慕耀表情复杂,“他手腕如此毒辣果断。” 行舟办事周全,言行举止也没有那种仗势欺人的感觉,说话不多,相处起来却很舒服。 “话又说回来,站在刘家的立场,他也没做错什么。” 慕耀摇头,“没说他错,只是觉得意外。” 换成自己,可能会更过。 只是受点伤而已,养一段时间就好,根本不当紧。 报复是切切实实让对手跌进泥潭,在绝望中不断挣扎残喘。 行舟的做法,顶多算出一口恶气。 “你想到怎么安排他们没?” 慕耀刚想回答,就听见一道虚弱无力的低语,“这是哪?老夫没死?” “没死,但是心律不济,”苏黛顾不得其他,连忙把人按住,“你好好休息别乱动,小心再晕过去。” “还真是命大!” 吕大夫苦笑一声,挣扎着坐起来,“老夫吕舍,京城人士,勉强能称大夫,恩人贵姓?” “现在就称呼恩人,”慕耀意味深长,“尚且为时过早。” 对于连累自家的人,他可没这么好心。 “不早,”吕大夫恍若没察觉慕耀的不满,“老夫闭上眼时,就做好一辈子醒不来的准备,活命之恩,没齿难忘。” “不用报恩,只要把你们欠的还上就好!” “欠的?”吕舍茫然,“恩人,咱们今天才第一次见面吧?” 慕耀给出肯定的答复,“是第一次见面。” “那就好,果然是误会!” 才得罪刘家,倘若连眼前这两人也得罪,岂不是注定走不出落安镇? 幸好,只是一句玩笑。 慕耀看出他的想法,似笑非笑。 行舟生气也不是没道理,就冲这人死不悔改的模样,怎么收拾都不为过。 “清醒就给自己诊诊脉,”苏黛收起银针,“你身体问题有点多,很麻烦,还是你自己来吧。” “哦,好好,行的。” 吕舍爬起来后,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苏黛说什么,“恩人你说我身体很麻烦?” “难道不是?”苏黛凝眉,“心律不齐,经脉堵塞,肾脏衰竭……” “是这样没错,可你怎么……”知道的? 吕大夫不敢置信盯着苏黛看。 心悸的毛病,他从小就有。 不止他,家族上上下下都是这样。 吕家原本行商,赚了不少钱,就因为这个病,九成家底都搭进去,到最后只剩一个小铺子。 即便这样,家里人也活不长久,大多三十岁之前就丢掉小命。 吕舍怕死,非常怕死。 为了让自己活的长久点,小小年纪就去医馆做学徒。 因为天份不佳,十八年才出师,独立行医时,人都快三十岁。 不过,吃的苦也不是没有回报,一众兄弟姐妹早早撒手人寰,只有他还坚挺着。 “很难吗?”苏黛眼神古怪,“你该不会连这个都把不出来吧?” 如果这样,被骂招摇撞骗,可真是一点不冤。 “那怎么可能,老夫自己的身体还不清楚?” “那你大惊小怪什么?” “不是,老夫只是惊奇。” 自己毛病多,脉象也杂乱,寻常大夫只能看个大概,根本不可能了解这么清楚。 如此水平,在医馆坐堂都绰绰有余,怎么偏偏窝在落安镇这个小地方? 苏黛没接话,因为,院子里又被抬过来好几个人。 个个状态都很糟糕。 她匆匆把完脉,飞快地开出一个房子,“慕耀,你用咱家的大锅熬药,每个人都给他们分一晚。” “行!” “老夫也能帮忙,”吕舍连忙插话,“熬药很简单,交给我就行。” “你还是好好养身体吧,”苏黛扯扯嘴角,“最近注意点,情绪也别有太大波动,否则,活不过两年。” “两年啊,”吕舍唏嘘,“比预料的还要晚一点。” 然而,还是不够啊。 他才五十岁,刚过知命,老天爷怎么就不能心软一些呢? “所以啊,你一定要好好保养。” 苏黛语重心长。 吕舍最大的问题是心脏发育不全,稍微刺激下,就会心梗。 在医疗条件如此落后的时代活到这个年纪,可以说是个奇迹。 苏黛能治,但是就像她说的,非常麻烦,花费的时间也久。 非亲非故还有仇,压根不想自找麻烦。 提醒几句,也是因为学医后,不自觉多了一份对病人的恻隐之心。 “我会的!” 吕舍郑重答应下来。 然后,忍着不适开始忙前忙后。 他很坚持,无论苏菲怎么劝都没用,直到所有人喝完药,才坐下来喘着气歇息。 “吕兄,我等错怪你了!” “果然,患难才能见真情,本以为你会弃我等不顾。” “虽然因为你才有此大难,感受到尔的诚意后,我等决定原谅。” “不用激动,为医者,本就当宽容大度。” “实在按耐不住,就多多照顾我等的衣食住行。” “别误会,不是让你赎罪,只想让你心里好过一些。” 吕舍这群憨瓜! 命都快没了,怎么还搞不清楚状况? 看到这一幕,苏黛和慕耀对视一眼,“哪里来的活宝?” 慕耀扶住额头,“我总算知道刘老爷为何如此确定这些人不知情!” 被人卖了还帮着数钱,倘若他们了解内情,压根不可能守得住秘密。 这么傻的人,想欺负都会心生不忍! 。 第161章 劳动改造 听完对话,大夫们才反应过来,“你们是谁?” 就……很无语。 吕舍捂住眼,不想看这些人犯蠢,“这两位是咱们恩人慕相公夫妻。” “恩人?” 众人面面相觑。 “你们该不会以为刘家这么容易放人吧?”吕舍声音尖锐,“就冲他们那股狠劲,可能吗?” 纵然表情平静,言语间,依旧能听出对刘家的那股恨意和排斥。 听到这话,所有人都低下头。 一时间,整个院子寂静无声。 “我说你们,”苏黛无语,“都不会反省下自己吗?还是说,以前在府城就经常这样干?” 做大夫必然有治不好的病,这很正常。 但是故意误导人就缺德了。 刘老爷这种还好,自己聪明,也有财力找别的大夫求证。 若是普通人家,家里全部存银也只够付诊金,耽误病情,又算谁的? “当然没有,”吕舍连连摆手否认,“大地方大夫多,卧虎藏龙,万一被戳穿,会成为整个杏林的笑柄。” “小地方就无所顾忌?” “我们有分寸的,从不诓骗普通人,”吕舍尴尬,“主要是刘老爷的病太有名,谁都没办法治好。” 什么病并不重要,反正也不可能痊愈。 反而越能唬人越好,才显得他们没那么无能。 “吕兄说的对,我等最多看人家穿的好,开的药贵亿点点。” “然后诊金再提高那么一两倍。” “反正他们不差钱,治好病就行。” 吕舍…… 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大对友。 他拼老命表现,想给这对夫妻留个好印象,全被这些蠢货搞砸。 深吸一口气,努力告诉自己平心静气,挤出一抹淡笑,吕舍立刻撇清关系,“府城同仁怎么操作老夫也不知道,京城却没人做这种事,医馆还会定期义诊,主动去城郊给百姓们免费看病。” “不可能!” 大夫们异口同声否定。 “你当时一点犹豫都没有,不用想就知道是个中老手。” 这一幕,看得苏黛大开眼界。 内讧是小,这些人的思想,却极其不端正。 “都闭嘴,这种事很光荣?”慕耀直接出声呵斥,“你们不觉得丢人,我们还不想污染耳朵。” 人跟人的差距,不是一般大。 这些人跟易大夫比,简直天上地下,云泥之别。 纵然知道他们是某些人精心挑选出来的炮灰,慕耀还是止不住全身发冷。 倘若杏林都是这般货色,自家媳妇可能根本撑不到现在。 “恩人,”吕舍欲哭无泪,“你相信老夫,我跟他们真的不是一路人。” 诚然,他也没少死要钱,可是有苦衷。 兄长们虽然去世,侄子侄女还活着,每个月都要上千两银子治病。 倘若不是如此,他何必千里迢迢跑到落安镇? 凭借这些年赚的银子,别说一个院子,五个六个都能买下来。 “那跟我们没关系,”慕耀完全不相信这群人,“坦白跟你们说吧,没人会无缘无故好心,刘家肯放人有条件,我救你们同样有。” 顿一下,他又补充,“讲真,我现在觉得行舟下手还是太轻。” 这群永远搞不清重点的人,活该被好好修理。 嘶! 听到这话的大夫,全都瑟瑟发抖的抱住自己。 吊在树上本来就难受,大热天的,还要被炭盆烤,这种惨绝人寰的酷刑,简直丧心病狂。 眼前这人,竟然还觉得不够? 这么凶残! 他们该不会刚出龙潭,又进虎穴吧? 呜呜呜,落安镇这里,好大的火坑。 “恩人,”吕舍犹豫一瞬,挣扎地问出声,“你救我们的条件是什么?” “无缘无故被人拖下水,”慕耀似笑非笑,“换成你会怎么做?” “此言何意?” 吕舍心里发沉。 他还想利用夫妻俩跑路…… “送他们去溪下村,”苏黛直接开口,“如今正是农忙,大伯那里正缺人收麦,加上他们刚好。” 思想不端正,就劳动改造吧。 倘若身同感受底层百姓的艰辛依旧不肯悔改,这些人,还是别再做大夫祸害伤患比较好。 “他们会干农活?” 慕耀很怀疑。 “会不会不重要,哪怕帮倒忙,也不能让人太清闲。” “能不能有点人性?”有人不乐意,“我们内伤严重,连路都走不稳!” “怪谁?”苏黛讥讽,“若非你们信口开河,会被这么对待?医德都没有哪来的脸委屈?还是觉得,全天下都是傻子,就你们最聪明?” 众人不敢说话。 半个时辰后,慕耀借刘家的马车把人送走。 彼时,慕族长一脸失落的坐在院子里,唉声叹气。 送走慕濯后,他整颗心都提起来,即便知道要赶紧收粮,依旧打不起精神。 “儿子现在应该走出平阳县了吧?” “算算时间,应该差不多,当家的,你找的人靠谱吗?” “靠谱,钱家你知道吗?就镇上开杂货铺的那家人,慕兴之前还在他们家做账房。” “他们家跑府城做什么?” “去进货,我给银子请他们捎带慕濯,”慕族长解释,“如今铺子管事是钱夫人外甥,小伙子非常有想法,每隔半个月就专门跑府城挑一些稀罕玩意放铺子里卖,来回好几次,路都熟了,肯定安全。” “酒楼呢?你打听好没?” “没打听,如果什么事都安排好,就失去让他磨练的初衷。” 闻言,族长夫人心里很不是滋味,可她也明白不能继续耽误儿子,沉默好一会儿,才纠结着问,“儿子从来没出过这么远的门,被人欺负怎么办?” “最多半个月我就去把人接过来,你别担心。” 话虽这么说,慕族长却急躁起来。 蹭一下起身,背着手围着院子来回踱步。 若非还有最后一丝理智,现在就忍不住冲出家门找人。 “惯子如杀子。” “玉不琢不成器。” “宝剑锋从磨砺出,梅花香自苦寒来。” “不吃苦中苦,怎为人上人?” 一个人嘀嘀咕咕念叨好一阵,又不断安慰自己儿子聪明机灵会来事不可能吃亏,人才逐渐平复下来。 。 第162章 没有节操 心没那么紧张后,慕族长才才感觉腹没空虚,“老婆子,锅里还有饭没?我饿了!” “一直在灶里温着,”族长夫人无奈,“中午让你吃不吃,马上就要做晚饭了。” “那会儿没心情,一想到儿子马上背井离乡讨生活,我就没胃口。” “还不是你催的?明明拖几天也没事!” “我这不是怕拖着拖着就不舍得放人出去。” 慕濯难得反省自己,倘若不趁热打铁,或许再过一段时间,又跟以前一样。 “那也不用这么急!” 说完,族长夫人擦擦泪花进去厨房。 慕耀过来时,发现老两口眼睛都红通通的,“慕濯已经走了?” 虽是疑问,语气却很笃定。 慕族长点点头,“上午就跟着沈万走了。” “沈万?”慕耀仔细回忆后找到这个人,“镇上杂货铺的账房,钱家表少爷?” “你也认识他?” “打过一次交道,人很聪明,处事也圆滑,有他在,慕濯应该能安稳到府城。” “那就好,”慕族长松一口气,“人安全就行,吃点苦头也没什么。” “其实并没那么夸张,”慕耀耸肩,“这几年很太平,只要走官道就不会出事。” 落安镇距离府城不过一百八十里路程,如果赶路急,当天就能到,即便磨蹭也不超过两天。 这么近的距离,如果中途遭遇意外,最多半天就会有消息传过来。 慕族长何尝不知道这个道理,还是忍不住会胡思乱想。 年纪越大顾虑越多,年轻人根本没法理解。 翻个白眼,他直接转移话题,“你今天特意来看慕濯走没走?” “没那么闲,”慕耀指指身后马车,“我家明天收麦,想着你们家今年没劳力,特意送些人过来。” “这么好心?”慕族长一脸狐疑,“你家也有地,怎么不自己留着?” “就三亩地,我一个人也就忙两天,你家不一样,地太多不招人不行,累到您老人家,慕濯回来得跟我拼命。” 听到这话,慕族长扬扬嘴角,“算你们俩臭小子还有点良心。” 慕耀只能心虚地摸摸鼻子,“大伯,这些人可能跟你想的有些出入。” “怎么说?” “我把人叫下来,你先看看!” 一众大夫缩在马车里,直到慕耀开口,才垂头丧气下来。 吕舍还想挣扎,“恩人,老夫脏腑不好,不能干农活。” 这辈子,拿过最重的东西就是药箱,怎么可能种的了地? “老夫头疼,要晕了。” “老夫痛风,走不了路。” “老夫腿……” “闭嘴,”慕耀一头黑线,“丢不丢人?” 这帮没节操的家伙,为了逃避劳动,真的一点脸都不要。 吕舍怒极咆哮,“你们这群渣宰,能不能把老夫当成死人?” 但凡自己要做点事,都被这些老狗破坏,怎么滴? 自己不好过,非要拖着别人一起死是吧? 知道他为了保命花费多少银子吗? 卖了狗都凑不齐! 看到这一幕,慕族长脸都绿了,“这就是你说的劳力?” 病歪歪的,脸上没有一丝血色。 又老又瘦,看着就半死不活。 身上的肉松松垮垮,瞥一眼就知道压根没过干活。 这种人,倒贴给自己都不收。 万一在自家出事,岂不是还得赔一副棺材? “对的,尽管使唤,管吃管喝别让他们跑就行,”慕耀安抚,“放心,他们比谁都惜命。” “究竟怎么回事?” 慕族长咬牙切齿问出这句。 “他们是刘家重金从府城请来的大夫,却弄虚作假糊弄人,并且死不悔改,黛黛才提议把人送过来劳动改造,”慕耀轻咳一声解释缘由,“您可千万别心软,慕濯现在也去了府城,万一有个头疼脑热……” 闻言,慕族长立刻保证,“放心,来了溪下村,他们绝对跑不掉!” 无良大夫,必须好好改造。 否则老儿子去看病,岂不是凭白受很多委屈? “大伯,”慕耀继续压低声音嘱咐,“刚刚那个骂人的,心律不齐,你就让他做轻快又消磨时间的活,其他人不用顾忌,不听话也别打,直接吊在树上晒太阳。” “会不会太过分?” “不会,你跟他们相处后就知道,这群人真的很欠收拾!” “一定要安排进地里还是只要折腾人就行?” “主要是让他们捡回医德,过程不重要,只要达成目的,大伯想怎么发挥都行。” 慕耀这番话不怀好意。 老爷子本来就精明,慕濯又只身在府城,他肯定往死里下手。 除非这群人真的认真悔改重新做人,否则,慕濯回来之前,必然没什么好日子过。 若是配合还好点,否则,绝对让这群大夫怀疑人生。 “明白了!” 慕族长郑重点头接过差事。 “也别给他们吃太好,”慕耀继续叮嘱,“看他的衣着就知道这些年没少捞油水,咸菜窝窝头就行,刮油。” “他们会不会报官?” “不会,他们诓骗人在先不敢报官,最多找机会偷跑。” “还有什么要注意?” “对外只说新招的短工,别透露太多,他们还有别的用。” “成,我知道了。” 于是乎,这群大夫的苦日子来了。 刘家的刻薄只表现在吃食上,别的方面都很宽松,还安排小厮照顾起居。 慕家却不同。 手段粗暴又直白。 干多少活吃多少饭,饿不死就成。 不仅衣服得自己洗,还要下地、砍柴、喂鸡、挑粪…… 大夫们不服气,据理力争,“你这是虐待!” 对这些肩不能挑手不能提,除了叽叽喳喳没半点用的人,慕族长并没多少耐心,“哪里虐待?不让你们吃还是不让你们喝?亦或是没给你们算工钱?” “一天个铜板,还被你各种借口克扣,打发叫花子都不敢这样?” “文我都血亏,”短短一天,慕族长就已经压不住暴脾气,“老子请短工才这个价钱,人家一天割两亩地,你们呢?六个加一起才一垄。” “我们还砍柴了!” “两文一捆的柴,四个人砍半个时辰,你们还有脸提这事?” 。 第163章 夏收琐事 “我们干完地里活才去砍柴,累的不行,山路都走不了怎么砍柴?” 慕族长气笑了,“我家小孙子捡的麦子都比你们割的多,哪来的脸喊累?” “我们是大夫!” “缺德冒烟的大夫而已,”慕族长冷哼一声,“没人找你们治病,不干活喝西北风吗?” 听完,有人弱弱出声,“那什么,我们存了积蓄,不干活也能度日。” “你们不为自己所作所为羞愧吗?”慕族长百思不得其解,“还是说,在你们心里,病患就是肥羊,怎么薅毛都应该?” 这种人,真的配做大夫吗? 如果府城大夫都这种德性,自家老幺万一生病,岂不是要受很多委屈? 这样想着,他的眼神逐渐变得锐利。 看来,自己对这些人,还是太好。 “当然不是!” 大夫们不假思索否认,可哪里不是,又支支吾吾解释不出来。 于是,更糟糕的事来了。 慕族长再没顾忌,每天都分派定额的活,干不完不仅饭菜减半,还会各种加活。 甚至,还把事宣扬出去。 不出两日,整个溪下村都知道族长家新来的短工绣花枕头,干活不中用,要求还巨多,特欠。 乡下人粗俗又直白,把自己的瞧不起表现在方方面面,就连言词,也扎心无比。 “花钱请祖宗,也就族长有这善心!” “可不是,我看的真真切切,这些人也没干重活,就弯腰割麦,一整个上午才半垄,笑死人了,如果都像他们这样,还没收一半雨就来了。” “就这,还一副看不起人的样子,都不照镜子看看自己什么熊样?” “也难怪年纪一大把出来做工,好吃懒做,家里不穷才怪?” “虎子,你可千万别跟他们学,不然连婆娘都讨不到!” 吕舍沉默望天。 都怪这群该死的混蛋拖后腿,否则,他早离开这里,根本不用捏着鼻子听人数落。 “吕兄,老夫要跟这些乡下人理论,明知道我们在旁边还说嘴,岂不是故意隔应人?” “我们是大夫,又不是慕家的下人!” “若非被困在这,根本不会如此落魄。” “去吧去吧,最好闹得所有人都知道,”他心累地蹲下来,“咱们这些人糊弄病人被抓包,才被人丟到这里折腾。” “你什么意思?” “没长耳朵还是听不懂反话?”吕舍翻个白眼,“你们不会真的不知道自己做的事见不得光吧? 大夫以救死扶伤为己任,这种事传出去,确定还能安稳下去? 不提以往被坑害的病人,就是医馆,为了证明自己清白,也容不下你们。 溪下村还只是多干点活听些闲言碎语,若是回去,吃进去的全吐出来不说,还会成过街老鼠,能不能有点逼数?” “那怎么办?” “我怎么知道?”吕舍很烦躁,“就算知道,凭什么告诉你们?” 要不是被这群蠢货死咬着不放,他至于顶着大太阳干活? “我们是一条绳子的……” 话还没说完,吕舍就直接打断,“别,咱们不是,从来都不是,我虽然贪财,却有自己底线,跟你们不一样!” 说完,捂着心脏离开。 即便再三告诫不能与憨憨置气,还是忍不住。 离开,必须离开。 继续待着,自己一定会死在这里。 镇上。 就像慕耀说的,三亩地的麦子,根本花不了多少功夫,他一人就可以搞定。 苏黛原本雄心壮志借机刷技能,然而还没坚持一盏茶,碰到麦芒的皮肤就浑身过敏起疹,只能灰溜溜放弃。 不过,她也不是没贡献。 知道自己不适合下地,另辟蹊径赶出一台打谷机,割完就在地里脱壳,也省好多事。 别人家刚开始麦收,他们就已经忙完。 “夏收就结束了?” 南崽眨眨眼睛,一脸恍惚。 以前在老宅,这段时间最忙,天不亮就要下地干活,黑透才能回来,连饭都得在地里吃,至少持续半个月时间。 可今年,还没回过神就没活可干。 慕耀摇头,“没结束,粮食没入仓,地没犁,下季的种子也还没播种,事情还多着呢。” “这些都不急,”南崽一脸别骗孩子的表情,“往年都是再过半个月才开始犁地播种,要等下雨。” “你知道的还挺多,”慕耀揉揉儿子的头,“今年咱家活少才这么轻松,多亏你娘做的打谷机帮了大忙。” 说完,连忙讨好地冲妻子笑了笑。 “不要把我当小孩子哄,”苏黛不太高兴,“刷技能的机会多的是,我不会生气。” 就是有一点点,不甘心而已。 “就是啊,今天端午过节,别皱着眉,开心点。” “算了,我去煮粽子和咸鸭蛋,你给南崽系上五色线,把整理好的艾草也挂出来。” “多煮点,我给大伯也送去一些,那些人估计折腾的他节都过不好。” “打谷机咱们家已经用不到,你要一起带回去吗?” 苏黛记忆里,溪下村没人用打谷机,收了麦子就放在谷场晾晒,用牛踩或者棒槌锤脱壳。 她没参与过这些,不清楚具体情况,不过,理论上来说,打谷机效率更高。 “要的,”慕耀轻咳一声,“这几天给大伯添了不少麻烦,说不定连麦收都耽误不少,送打谷机尽份心力也应该,过完节我就过去帮忙。” “不看书了?” “书得看,人情往来也得顾全,易大夫说的话很有道理,我不能钻进死胡同。” “那我跟南崽也陪你一起!” “嗯,你别干活,陪伯母说说话聊聊天就行,没人敢挑剔的。” 商量完这些,翌日一早,一家人乘车出发。 这事被刘卉知道后,她眼巴巴地看着苏黛,“我能一起去吗?” 或许真的被那群大夫伤到,刘卉最近几天都老实待在自己家,并没有到处串门。 慕耀想也不想拒绝,“不行,现在夏收,所有人都忙的脚不沾地,没人有空伺候大小姐。” “我想去看看那些白眼狼,”刘卉至今咽不下这口气,“不骂他们一顿本夫人不甘心。” 。 第164章 约法三章 听完,苏黛沉默了。 刘卉这种大家闺秀,常年待在后宅,鲜少与三教九流的人交往,突然遇到这种事,受的刺激可想而知。 抿抿嘴,她没有拒绝,“去可以,约法三章,别耍大小姐脾气,也别仰着下巴看人,另外,不许带下人。” “黛黛,”听完,刘卉激动地抓住苏黛的衣袖,“我就知道你最好。” 黛黛? 慕耀眯起眼睛。 这称呼是谁都能叫的? 这样想着,他把妻子拉到自己身后,敌视地瞪一眼刘卉,“说话就说话,别套近乎,再乱叫,你就别跟着去。” “小气吧啦,”刘卉不爽地撇嘴,“又没给你带绿帽子,激动什么?” “再说你就留在镇上!” 闻言,刘卉果断闭嘴,只是低下头,咬牙切齿地在心里咒骂狗男人。 无伤大雅的小摩擦过去,一行人不紧不慢往溪下村赶。 与平时不同,金色的麦浪里,到处都是忙碌的人影,空气也散发着收获的喜悦。 车里闷热,刘卉掀开门帘吹风,看到这一幕后,立刻瞪大眼睛,“妇人和孩子为何也要下地干活?家里没男人吗?” “因为要抢收,”苏黛解释,“半年的努力就在这几天,遇到雨粮食发霉就没法吃,所以才会全家出动,用最快的速度把粮食入仓。” “原来这样。” 虽然这么说,刘卉心里其实还是没什么概率,只是觉得这些妇孺很可怜。 慕耀听完两人对话纠正,“他们确实怕下雨,不是因为粮食发霉不能吃,而是不管卖粮还是交税,人家都只接受好的。” “你的意思,发霉的粮食也要留下继续吃?” “小麦是细粮,很珍贵,烂也得烂在自己肚子里,换成其它粗粮,家里富裕的可能会拿来喂牲口。” 刘卉难以置信,“吃坏肚子怎么办,他们不害怕?” “乡下人没那么精贵,”顿一下,慕耀仿佛回忆起什么,沉默一瞬,才幽幽开口,“如果吃坏肚子,只能怪自己不争气。” “好残酷!” 刘卉捂着嘴巴惊呼。 好看的杏眸里,满满都是不敢置信。 她见过最落魄的人就是乞丐,每次遇到都会施舍半两碎银,曾以为全天下最可怜的就是他们,吃不饱穿不暖还要遭人白眼。 然而,普通百姓的日子,似乎也只比他们好一点点。 “这才是真实的人间,”苏黛叹口气,“每个人都活的认真努力而艰难,你可以不理他们,但是别瞧不起人,靠自己的双手和劳动吃饭不丢人。” “我错了,”刘卉一脸羞愧,“我以为他们穷是因为自己不够上进。” 就跟家里那个死鬼一样。 若非仗着乐、刘两家的底蕴,早就沦落成乞丐。 “没人不想出人头地,只是没有门路,”苏黛揉揉眉心,“倘若有选择,他们也不甘心过这种日子。” “要不我给他们一些银子?” “别,”苏黛连忙阻止,“救急不救穷,你能帮一时帮不了一辈子。” 这姑娘果然一直待在象牙塔,比她想的还天真。 不过也是,好端端的谁没事了解各种人间疾苦? 她能反省自己并尝试补救,已经很难得。 老刘精明又狡猾,养出来的女儿却憨傻憨傻,简直让人怀疑基因。 “有什么我能为他们做的吗?” 苏黛噎住。 这种民生问题,根本不是她们两个无权无势的弱女子能解决的。 思忖片刻,她不确定地开口,“要不把你家租子稍微放低一些?” “行,回头就让我爹去办。” 苏黛嘴角抽搐,“你可真孝顺!” 明明自己想安心,却把麻烦甩给亲爹…… 刘卉没多想,以为苏黛真的夸人,笑得很开心,“我爹一直说女儿才是小棉袄。” 苏黛总觉得少了漏风两个字。 半个时辰后,一行人到溪下村。 与平时相比,村里空荡荡的,平常说嘴闲聊的人彻底消失,偶而有人推着割好的小麦过来,也来去匆匆。 慕族长家,也只有族长夫人一个人在。 看到慕耀和苏黛,她很惊喜,“你们怎么有空过来?” “送点东西,”苏黛把节礼递过去,笑盈盈开口,“顺便过来帮忙收麦。” “有心了。” 族长夫人眼眶泛红。 儿子不在,儿媳也没回来帮忙,她嘴上不说,心里其实无比失望。 生意忙她相信,但是忙到一人都抽不出空回来,那绝对在骗大傻子。 还没分家,就全生出外心,怎么想都令人心寒。 察觉出她情绪不对,苏黛连忙拉住刘卉介绍,“伯母,这是我朋友刘卉,好奇乡下,一起过来看看。” “伯母您好,”刘卉规规矩矩行了个晚辈礼,“您叫我卉卉就好。” 此时的她,柔顺懂事又落落大方。 与刚到落安镇时,那种压都压不下来的倨傲嚣张截然不同。 苏黛暗暗扯扯嘴角。 倘若初次见面她就乖巧,自己也不至于排斥那么久。 “好孩子,”族长夫人很受用刘卉这套,“外面热,咱们赶紧去屋里歇息,我去给你们泡茶。” “你们聊,”慕耀不想掺和,把车厢节礼放下来便开口,“我去地里帮忙。” “不着急,先歇……”族长夫人的话还没说完,已经看不到慕耀背影,“这孩子,做什么那么着急?歇歇又不打紧,今年请了不少短工呢。” “没事,他闲着也是闲着,干点活就当活动筋骨。” “你们啊!” 族长夫人无限感慨。 这么好的孩子,有情有义还有能力,怎么有些人就是眼瞎呢? 但凡把投入到慕大身上的心血分一成给慕二,三房又何至于此? 读不懂她眼里的复杂,苏黛转移话题,“伯母,那群大夫可有惹事?” “事倒是没惹,但是有一个人半夜逃跑,被抓回来关进柴房。” “谁?” “一个叫吕舍的人,脑子可能有些问题,一直嚷嚷会死在这里,”族长夫人吐槽,“知道他身体不好,也没让他做什么重活,就扫扫鸡棚刷刷马桶,为什么还不满意?” 苏黛…… 刘卉…… 两人对视一眼,同时咳出声。 。 第165章 听不大懂 苏黛还好,虽然在老宅待的时间不长,到底比以前知道的多一些。 刘卉整张脸都皱在一起,“我好像,有一点点能理解。” “可不是,”族长夫人非常赞同这话,“这些打短工的,没一个靠谱,明明已经够照顾他们,结果一个两个还都一副受大委屈的模样,膈应人。” “伯母好像…”误会了。 后三个字还没说完,刘卉就发现自己衣袖被扯,回过神,苏黛已经笑盈盈把话茬接过去,“还是伯母脾气好,这都不跟他们一般见识。” “见识又能怎么样,”族长夫人叹口气,“一把年纪还出来讨生活,脑子又病的不轻,若是赶他们走,也不放心啊!” 就当积德,希望老儿子在府城,别人也能给一份善意。 “啊?”刘卉眨眨眼睛,“我有些听不大懂。” 伯母说的人真是那些大夫? 听到这些话,苏黛脸上的笑容也微微呆滞,须臾才恢复正常,“可怜归可怜,但是一码归一码,他们来慕家做短工,总不能还把眼睛长到天上?再没良心,也该有所收敛才对!” 这群人,还是欠收拾。 怂的不行,在某些不着调的事上又意外的固执,绝了。 “你大伯也这样说,”族长夫人附和,“昨晚抓回来那人,一口水都没给喝,不听话就饿几顿,时间久了就知道该怎么做。” 这是乡下最常用的法子,简单粗暴却效果好到爆。 适用人群也广泛,大人小孩谁也挨不住。 苏黛对吕舍还有印象。 此人脸皮奇厚,弯弯绕绕也最多,但是身体确实不怎么好。 “伯母,我们能去劝劝他吗?” “当然可以,”族长起身给俩姑娘带路,“能劝动最好,也少吃点苦头,咱家虽然不刻薄,也不可能花钱请祖宗不是?” “是这个道理。” 说话间,三人来到柴房。 一进门,刘卉看到闭着眼躺在柴堆里一动不动的人,下意识就捂住眼睛。 她印象里,这群大夫要么养尊处优,要么无耻狡诈,再不就是被挂在树上狼狈不已,不像彼时,虚弱的几乎没有呼吸。 这样想着,她弱弱地问出声,“该不会已经凉透了吧?” 闻言,族长夫人立刻把心提了起来,连忙跑过去摸人,确定鼻尖传来呼吸,才长舒一口气,“人没事。” “我来把把脉。” 苏黛拧拧眉,搭在他的手腕。 此时的吕舍比镇上情况还差,因为经常动怒,脏腑负担太大,以至于直接昏迷。 难怪要跑,再不跑真的会死在这。 奇怪,明知道自己不能有太大情绪波动,怎么还这么容易生气? “怎么样?” 看着苏黛表情越来越严肃,两人全都把心提起来。 “不怎么好,我先忙,人醒了再说。” “你赶紧救人,”族长夫人下意识放轻声音,“有什么需要跟我说,千万不能让他在这出事。” 早知道这人说的是真话,放走又何妨? 他们家请那么多人,也不差这个。 “嗯。” 苏黛有专业技术,却不是专业大夫,出门没带银针,只能用刺激穴位的办法。 这法子不伤身体,见效却很慢。 吕舍幽幽转醒,已经是一刻钟以后。 “老夫还没死?” “你什么意思,”刘卉好奇,“巴不得自己赶紧死?” “怎么可能,我比谁都惜命!” “暂时没事,”苏黛淡声开口,“但是,继续这样,神仙都救不了。” “黛黛,他是因为什么病成这样?累的吗?” “不是,情绪起伏过大,脏腑无法负荷。” “能解释的稍微通俗点吗?” 听到这话,苏黛瞥一眼吕舍,才幽幽开口,“生气气的!” 这话一出,柴房一片寂静。 少顷,族长夫人直接开口,“不成,我得赶紧去找你大伯,这人不能留。” 太吓人! 别人生气最对不吃饭,这位竟然要命。 这谁敢留? 这副避之唯恐不及的模样,刘卉感同身受,“黛黛,要不咱们赶紧把人送走吧?” 吕舍…… 离开虽然也很好,但是被人避讳成这样,还是会有一丢丢生气。 “老夫不走,”吕舍黑着脸拒绝,“昨天想走你们不让,今天天王老子来我也不走。” 当他傻子吗? 自己明明半只脚踏进棺材,京城大夫都不敢接手,却被同一个人救回来两次,说明什么? 医术这么高超的人都抓不住,白瞎以前花的那么多银子。 “你这人是不是贱骨头?”族长夫人横眉,“昨日为了逃跑半夜爬墙,现在让你走又不肯?牵着不走打着倒退,还是当我们家好欺负?” “老夫年老体衰不宜远行,”吕舍干脆耍起无赖,“这里钟灵俊秀,人杰地灵,适合养身养气。” “脑子有病!” “老夫保证,会好好干活,不再偷奸耍滑,包括,”顿一下,表情不情愿却不得不妥协,“打扰鸡圈和刷马桶。” “不需要,那点活我随手就能干,”族长夫人提起这个就满腹怨念,“换成你们,磨磨蹭蹭拖时间不说,还跟遭遇什么侮辱似的。” “不会的,老夫发誓,绝对跟以前不一样。” 变得这么快,能信?族长夫人一脸狐疑。 苏黛也有这种想法,“你最近不能干活,先把身体养好再说。” “我这身体,还有可能养好?” 看似苦涩感慨,其实则精心试探。 “这个得看你自己。” 苏黛一语双关。 吕舍的病能治,但她不会为无德无义之人出手。 对坏人就要秋风扫落叶一般无情,这群大夫虽然还没到这个地步,却也快触碰底线,单看他们到现在依旧不悔改就知道。 闻言,吕舍整个人都垂头丧气,“我会让你看到改变。” 话虽这样说,看他样子就知道,自己也没什么把握。 苏黛不置可否。 开了一副药方暂时压制他的病情,便撒手不管。 这人在镇上说的也很好听,本以为他是个例外,结果,把自己气到发病。 根本不值得信任。 也对,倘若人品贵重,也不会为了银子故意糊弄人。 。 第166章 皆大欢喜 把吕舍安排好,族长夫人已经彻底没了好心情。 虽然没有再坚持赶人,却气的咬牙切齿,“幸好他只是来打短工,收完粮食就走!” 苏黛和刘卉同时心虚地低下头。 “伯母,回头我就把人带到镇上,你别气坏身体。” “不行,”族长夫人想也不想拒绝,“他是没脸没皮的老江湖,油盐不进,你们这些年轻人压不住。” 说着,拍拍苏黛的手宽慰,“别急,有你大伯在呢,肯定能把人收拾的服服贴贴。” “那你们别勉强,有什么事直接找我们。” “瞧你紧张的,也不算什么坏事,”族长夫人哭笑不得,“慕耀送人时给了工钱和伙食费,白得个人干活,说起来还是我们赚了。” 这人虚归虚,好歹没完全残废,多少能干点活。 吃的也不多,每顿一个窝窝头半块咸菜疙瘩,好养的很。 倘若能稍微安分点,留着也不是大问题。 地里,慕族长也觉得府城来的人不安分。 看着半天才挥一镰刀的大夫们,他脸都绿了,“能要点脸不?我家小孙子都比你们干活利索!” 大夫们满脸凄苦。 五月的暑气,根本不是他们这些老骨头能顶得住,别说干活,只是站在地里,就热的人想晕。 “太阳实在太晒,能不能歇息会儿?” “一直弯腰,老夫已经直不起身子。” “腿也开始打晃,放老夫回家,我保证再也不骗人成不?” 慕耀刚走过来,就听到各种卑微发言,当即,挑挑眉头,“这么快就认识到自己的错?” 看来,劳动改造还是有用的。 众大夫不,没用,我们只是不想割麦。 “你怎么来了?” 慕族长的反应和妻子一模一样。 “地里活忙的差不多过来帮忙,大伯,你家已经收了几亩粮?” “才十亩,”慕族长叹口气,“全村都忙,没找到几个人干活,希望半个月内都别下雨。” “过两天让李念他们三个也过来,不会耽误播种,放心吧。” “不用,村里人地少,过几天忙完就会来帮忙,别耽误他们生意,往年你大堂哥回来,其实也做不了多少活的。” 他要的主要是态度。 或许正因为这份随意,儿子们才彻底不回来。 有些失落,却不是不能理解。 儿子已经是成家立业的人,有想法也没什么,倘若都像老幺那样要人操心,自己得累死。 慕族长虽然笑着,表情却很勉强,看一眼就知道他在强撑。 这种家事,慕耀也不好说什么,只能转移话题,“大伯,我这次特意带打谷机回来,那些大夫割不了麦咱们也别勉强,让他们负责脱壳,慢点也没事,能干多少是多少。” “打谷机?” 慕族长一脸迷茫。 “等我组装好就知道。” 苏黛做的打谷机,小巧轻便,效率却不低,只是隔段时间就要替换零件,很麻烦。 这个缺点,对于不想干活的大夫来说,却求之不得。 发现比割麦轻松后,全都喜笑颜开。 “慕相公,你人真好。” “前几天从刘家救出我们,今天又带来打谷机。” “等我回去府城,一天给你烧三炷香。” “闭嘴,”慕耀一头黑线,“好好干活!” 每次跟这群人说话,都像与智障在交流。 讲真,他都怀疑医馆是被祸害的不轻,才故意报复性地把人放出来。 “不用理会,”慕族长非常有经验,“他们说话只是因为自己想说,而不是真想别人搭理,神神叨叨的,咱们离远点,免得被传染。” 慕耀震惊,“还能这样?” 难怪每次都觉得这群人与世界格格不入。 慕族长看的很开,“久病成医,久医成病,谁知道怎么回事,只要不耽误干活,随他们去吧。” 于是,皆大欢喜。 大夫们干活依旧慢蹭蹭,却不再拖后腿。 慕家只管割麦,不用操心别的杂事,速度也提升不少。 午饭时,村长破例给大夫们多发一个馒头,“好好干活,咸鸭蛋会有,肉也会有!” “可不可以先赊账?老夫已经十来天没尝过荤腥。” “羊肉有点燥,鸭子和鹅最好,平气又滋补。” “鸡也不是不行,得加党参和枸杞。” “馒头不吃还我,”慕族长翻个白眼,“正好省了粮食。” 有的吃就不错,还叽叽歪歪,还当自己在府城? “不可能。” 异口同声说完,这群人不约而同加快速度把馒头吞进喉咙。 “想吃肉也不是不可以,”慕耀突然插话,“拿银子买,一盘十两,主食另算。” “一头活羊也才三两银子,抢钱啊?” “话不能这么说,”慕耀冷嗤一声。“你们给刘老爷治病,针没行,药没开,只把把脉就要三百两,难道不比我过分?” “这怎么一样!” “哪里不一样?” “我们是收了钱,但是刘家又抢了回去,这一趟根本没什么赚头。” 本来想趁机捞一笔,谁知道阴沟翻船,反而把自己搭进去。 早知道这样,还不如留在医馆。 收入低了些,胜在稳定,每月都有几十两银子进账。 最重要的是安全,也不用整天干农活。 “难道不应该?他的病又不是你们治好的,蹭吃蹭喝那么久已经占便宜,莫非还想连吃带拿?” “没有,别冤枉人!” “废话少说,想吃就拿银子,有了钱,想吃熊掌都给你们弄过来。” 这群人有银子吗? 那肯定有。 可他们死要钱,宁愿啃窝窝头也不愿意出血。 然而,习惯过好日子,忍这么多天早就到极限。 于是,嘀嘀咕咕商量半天,最终,不情不愿的拿出十两银子,“给你,我们要一只胖鹅,最贵的那种,必须肥的流油。” “可以,”慕耀不客气把钱接过来,“红烧还是清炖?” “清炖吧,汤多,可以吃好几顿。” 呵呵哒! 慕耀心里笑他们天真。 半个时辰后,大夫们眼睁睁看着满满一锅鹅肉,慕耀却只捡头、脖子、翅膀、爪子装盘。 大夫们迷茫,“其他肉呢?” “一盘就这么多,想吃继续加钱。” 。 第167章 表现违和 “还要加钱?”有人炸毛,“你当钱能从天上掉下来?” “你们坑别人的时候心安理得,怎么换成自己就接受不了?”慕耀鄙视,“肉没割在自己身上不疼?” 听完,众人呐呐无言。 见状,慕耀定定看他们一眼,意味深长。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这招,果然永远都最有效。 看到这一幕,刘卉不解,“他们怎么比我一个商户女都看重黄白之物?银子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赚回来不就是花的?” 按理说,赚的那么容易,花的应该更松快才对。 “能耐得住寂寞,走上学医这条路,甭管理由是什么,初心肯定是好的,”苏黛叹口气,“只是人都会变。 可能是学医的苦寒,也可能是良心的谴责,才让他们无法大手大脚,刘卉,府城那里是什么样子?” “你问我就对了,我从小就在府城长大,唯一出过的远门就是这次,”刘卉沉思后解释,“府城很繁华,城内铺子非常多,各种东西应有尽有,首饰也月月换新,跟落安镇这里简直就是两种天地。” “就没有不好的地方?” “哪个地方都有不尽如意之处,府城没人情味,人跟人交往,首先看穿着,然后观门第,能把人祖上三辈都扒的一干二净,比科举还严苛。” “大夫又处于一个什么样的地位?” “他们啊,”刘卉咬咬嘴唇,不知道该怎么说,“有一点点尴尬吧。” “什么意思?” “寻常无事想不起他们,关键时刻又未必有用,名医还好,各家各户都有所顾忌,普通大夫的话,大家未必有这个耐心。” 苏黛把势利眼说的这么委婉,难得这姑娘含蓄一次! 世人对大夫这个行业如此敷衍,这可不是什么好现象。 拧拧眉头,她凑到慕耀面前,“相公,你现在用的法子挺好的,咱们再添把火,以后不管吃住穿用,都让他们自己掏钱买。” “逼他们倒贴钱干活,”慕耀轻咳一声,“会不会太过分?” 地主家虐待长工,也不敢这样。 “怎么会呢,”苏黛摊手,“不过是让他们把吃别人的银子吐出来。” 这些人应该也没多少油水,毕竟谁出差也不可能把所有家当揣兜里,那不是脑袋有坑? “若是他们不配合呢?” “那只能说明别有内情,”苏黛挑挑眉,“无论什么东西太过轻易得到就不会珍惜,尤其是银子,这群人的表现太违和。” “媳妇,”慕耀意识到一个问题,“你为何对这群大夫如此重视?” 内情不内情,跟他们有关系? 天大的苦衷,也不是到处坑人的理由。 苏黛愣住,须臾微微一笑,“我觉得犯了错最重要的是弥补,而不是被鞭打后没有任何意义的悔过。 他们该做的并非痛哭流涕认错,而是积极诚恳地用自己所学所知救死扶伤。” 做一个有贡献有价值的人,不比社会渣宰强? 慕耀错愕,“你对他们还抱有希望?” 医术怎么样先不论,人就是歪的,谁能保证未来不会重蹈覆辙? “希望谈不上,”苏黛摆手,“只是为这个可能多费点心思,能成就成,不能成拉倒。” “黛黛,”刘卉不明觉厉,“你真的好厉害。” 这两口子说的话,她每个字都没落下,为什么还是听不懂? 是要宰这群大夫?还是要救? “别闹,”苏黛推开把自己衣服蹭乱的头,“我还有事问你。” “什么事?” “这些人的底细,你们家后来又打听没?究竟什么情况?” “我爹说他们经常做坑蒙拐骗的事,只是没敢沾人命。” “看来也不是无药可救。” “才不是,他们是怕闹大没法收场,府城跟这边不一样,关系错综复杂,大夫又没什么权势,多数情况都不敢得罪人,这些上不了台面的手段也只能偷偷摸摸来。” 否则刘家当初也不会没防备让人钻了空子。 苏黛安对此不置可否,慕耀却从中听出不妥,“你们府城人,是不是蠢?连治病救人的大夫都不重视,生怕自己活的时间太长?” “没有,我们家专门养了府医的。” 鸡同鸭讲! 慕耀懒得搭理刘卉,直接转身,“我去跟大伯商量下这件事。” “他什么意思?”刘卉愤怒地瞪着慕耀背影,“不耐烦还是嫌弃?” “应该是被你说服了,”苏黛打圆场,“不提他,鹅肉炖的很烂,一起吃点不?” “吃!” 大夫的事苏黛知道急不来,刘卉完全没放在心里,南崽又似懂非懂。 于是,两人一幼崽,没心没肺的吃起来。 清炖鹅虽然没放重料,却加了黄酒和姜丝去腥,搭配特调酱汁,喷香喷香的,别有一番滋味。 吃饱喝足后,苏黛带着刘卉到处转悠。 “黛黛,我爹说你们今年才搬去镇上,之前一直在这个村子住吗?” “对,是不是很不错?” 或许因为女主,上天仿佛格外优待溪下村,远看群山如黛,细观流水潺潺,景色极美。 “嗯,人也好,即便忙也会停下来给我们打招呼,很热情。” “他们以前才不是这样,”南崽撇嘴抱怨,“我家搬去镇上才变好。” 可真善变。 刘卉愣住,“这么现实吗?” 跟府城好像并没区别。 日子好时,所有人都锦上添花不吝啬善意,一旦落难,便一群人落井下石,恨不得把人生吞活剥。 “有些生活只适合体验,”苏黛很感慨,“一直困在里面,可能会把人折磨疯,幸好后来及时止损,你也是,如果实在不想待在乐家,就想办法离开。” 刘卉这姑娘,接触之后就发现,直爽娇憨,没什么心眼。 这种人,在大家族中,注定吃不少闷亏。 即便现在表现的大大咧咧什么都不在乎,内里也肯定伤痕累累。 听完,刘卉沉默了。 好一会儿,用力踢开碍脚的石子,面无表情开口,“三年前我曾想过,直接与乐凯同归于尽,再也不用互相折磨。” 。 第168章 通透自我 “后来呢?” “没下手,为那么一个人渣赔上自己划不来,”刘卉撇嘴,“我死也就死了,姝姝是无辜的,她本来就因为我受了很多委屈,不能被彻底毁掉。” “我猜也是!” “命苦,没办法,”刘卉装模做样挤出两滴泪,噗嗤一下笑出来,“是不是被骗到?其实,我还蛮享受那死鬼为了银子,看不惯我又不敢做什么的样子,自以为忍辱负重,其实屁都不是。” 自己手中银子花不完,而乐凯除去官家少爷这个身份,却什么都没有。 就很爽。 苏黛翻个白眼,“幼稚!” 看似不耐烦,她心里其实挺开心的。 活的通透有自我,总比成为怨妇好。 两人说说笑笑的,围着整个村子转圈圈,没一会儿,身上就出了一层薄汗。 “好热啊,”刘卉不停用手帕扇风,“往常这个时候,我已经开始用冰鉴,今年若是就在落安镇,怕是很难熬了。” “你尽快回府城呗,”苏黛托住下巴,“反正距离也没多远,两天的路程而已。” “不想回,落安镇清静,除了买东西不方面,其它都很舒服,还能每天找你聊天,府城糟心事一堆,想想就头疼。” “不回去也行,回头我弄些过夏天的东西出来,给你也送一份。” “都有什么?” “蚊香、花露水……” 话还没说完,突然一片阴影笼罩过来,抬头便看到一个意料之外的人出现,“慕三?” “二嫂,南崽,”慕业憨笑一声开口,“好久不见,你们近来可好?” “挺好的,你有什么事吗?” 苏黛摸不着头脑。 慕业没跟老宅人一起离开她知道,只是,好端端的,怎么突然找到自己? 哪怕以前住在同一个院子,两人也没什么交集。 “没什么事,我就过来打个招呼。” 话这样说,欲言又止的表情却不这样。 “你一个大男人什么事不能直说?”见状,刘卉下意识抖抖鸡皮疙瘩,“怎么跟我家小妾一个做派?” 明明张张嘴巴的事,非要等着别人先问,图什么啊? 噗嗤,苏黛没忍住笑了。 听刘卉这么一说才发现,慕三有事相求还等着别人开口的样子,确实有些茶。 “堂叔,你脸怎么突然黑了?” 还能为什么? 慕业想骂人,有求于人,又不敢表现,只能否认。 “你看错了,三叔的脸从来没变过。” 南崽满脸无辜,“哦,那就当我看错了吧。” “本来就是看错了!” “黛黛,这人不能搭理,”刘卉凑过来小声开口,“这才刚开始,瞧着吧,下一步就会挤眉弄眼,搞的别人欺负他一样。” 刘卉自以为压低声音,但是距离那么近,慕业想听不到都难。 刚调整好面部表情,让自己看起来势弱无害,却听到这句,整个人都僵住,“这位夫人,你误会了,我从没这个意思。” “没误会,”刘卉摆手,下意识后退几步远离慕业,“你这样的,我见的不要太多,没有一百也有七八十,真的很想问问,老是这么装,累不累啊?” 慕业梗住。 他抬起眼皮瞄一眼白皙精致的刘卉,忍不住吐槽这么水灵的姑娘,为什么偏偏长一张嘴? 良久,轻轻唤出两个字,“二嫂……” “有话直说,”苏黛头皮发麻,“咱们交情没那么深。” 这家伙,果然跟刘卉说的一模一样。 “就是啊,”刘卉狐疑,“莫非你有事,还得我们上赶着帮忙?” 什么人啊! 慕业一惯以憨厚老实的面目示人,遇到为难的处境,装傻就能糊弄过去。 除了被逼分家那次,从来都没那么尴尬过。 整个人被瞧的透透的,好似从上到下都被扒光。 “不是,”怕刘卉再语出惊人,慕业不敢再耍小心思,“二嫂,现在农忙,十五亩地只有我一个人,有些忙不过来,你能不能给我媳妇捎个话,让她也回来一起帮忙?” 苏黛皱眉,“镇上没什么秘密,她住在哪你不知道?” “知道,但是……” 理由还没说出口,就被人打断,“知道你为什么还要黛黛捎口信?又不远,自己跑一趟很费事?” “要割麦,”慕业压着怒气解释,“太忙抽不出身。” “可你都有空找我们!” “你找错人了,这个忙我帮不上,”苏黛把刘卉拉到自己身后,怕慕三恼羞成怒动手,“而且,你也别小瞧自己,往年也是这么多活都能做完,今年肯定也一样。” 甭管慕三人品如何,他是真的能吃苦耐劳。 老宅地里的活,他一个人就能承包一半。 “二嫂,我实在没办法才找上你的,我媳妇根本不搭理我,总觉得我不为小家着想,我也很委屈,爹娘的脾气你也知道,倘若不听话,连我也要被折腾。” “跟我说这些没有,”苏黛脸色渐渐变冷,“有本事跟弟妹、周家人说。” “他们不听我解释!” “我更没义务听,”苏黛扬起下巴,“慕三,脚下的泡都是人走出来的,你若真心悔改,我还当你良心觉醒,显然并不是这样。” 跟以前一个德性,无论什么事,都心安理得推着别人上,自己一身轻,苗头不对还能反咬一口。 这种人毒蛇一样,不得不防。 想了想,慕业妥协道,“你想我怎么证明?” 最近两个月,绝对是这辈子最难熬的日子。 懂事听话的妻子突然性情大变,友善体贴的舅舅也大打出手,依赖已久的父母离开时却把自己抛弃。 “这话不跟你媳妇说跟黛黛说有什么用?”刘卉偷偷探出头,“还有啊,男女有别,你这样冒冒失失找过来,难道不觉得很失礼?万一别人误会怎么办?” “乡下地方,没那么多讲究的。” “别败坏溪下村名声,”苏黛并不承认这话,“男大女防哪里都一样,只有你一个人这么不讲究。” “我没这么想过!” “可你说的话就是这个意思,”苏黛不耐烦再应付,“我们要回去了,下次再聊。” ------题外话------ 感谢素玲小可爱的打赏,么么哒~ 今天卡文,又是头秃的一天,呜呜呜…… 。 第169章 不切实际 苏黛说完,不顾慕三什么反应,直接离开。 三人走后,慕业的脸刷一下冷下来,阴郁地盯着两大一小背影,面无表情。 伫立好一会儿,才跺脚离开。 到慕族长家后,苏黛特意把这事说给族长媳妇听,“伯母,慕三现在是什么情况?” “他在村里待不了多久,”族长媳妇叹口气,“前些日子张罗盖房子没一个肯搭手,只能不了了之,大家伙都不想跟他打交道。” “为什么?” 闻言,族长夫人为难地看着刘卉,不知道该不该接话。 “伯母尽管说,不用担心吓到她,刘卉家的糟心事更多,坚强着呢。” “那行吧,”族长夫人说出缘由,“三房分家时有人听墙角,把慕业的表现传了出来,村子人虽然没全信,也心里犯嘀咕,后来,那家子全都搬走只留慕业一个人,本来只是怀疑也确定下来,都怕他突然背后捅刀子,不敢交往。” 诚然,整个老宅都没什么好名声。 但是,慕海到底经营几十年,即便让人大失所望,村里人看着他的年纪,也不会过多苛责。 相反,慕三不仅身份不占优势,老实憨厚的形象又太过深入人心,以至于人们完全无法接受他心内藏奸。 刘卉在这方面很敏感,只凭寥寥数语就脑补出大概,“人前一副面孔,人后又是另外一副,无论谁发现,都不敢与这种人打交道,谁知道什么时候被他捅一刀!” “可不是,”族长夫人附和,“乡下人行事粗俗,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把人得罪了,还是别来往好。” 她虽然不怕这个侄子,却也不想给自己找麻烦。 苏黛若有所思,“父母兄长抛弃了他,溪下村民又排斥,所以才想挽回妻儿?” “就是这样,可惜当初闹成那样,他就算想和好,恐怕也没人愿意!” 三人吃着西瓜讨论慕三时,地里,慕耀正在挥汗如流。 “先休息一下,”慕族长阻止他干活,“喝点茶水再继续。” “行。” 慕耀用毛巾擦擦汗,顺势走到地头坐到树荫下,“今年的收成比去年好很多,终于不用发愁凑不够税粮。” “那也得交啊,”慕族长很肉疼,“说到底读书才是正路,倘若你考个举人、进士啥的,全村的地挂你名下,每年省下的粮食都能堆满粮仓。” 听完,慕耀笑了,“这话说的,秀才就这么不被待见?” “这倒不是,”慕族长砸吧一下嘴唇解释,“一个秀才免税三十六亩,不够用,得十来个才行,不现实。” 整个平阳县,从没听说哪个村子的秀才超过三人。 可能性太小,他还是盼着点实际的比较好。 慕耀…… 乍一听没问题,但是,好像不应该这么对比吧? 想了想,他诚恳建议,“大伯,我觉得供出十个秀才没想象中的那么难,一些出名的书院,门槛就得是童生,你对自己,对老慕家,对溪下村有点信心。” “可拉倒吧,咱们姓慕的压根没几个有读书天份的苗子,即便有,也没人愿意花这个钱,慕兴和慕知智的例子放着呢,谁会这么想不开?” “大伯也这样想?” 慕耀拧眉。 负心多是读书人,这句话在一定程度上很有道理。 见识的道理多了,有些人督促自己变好,有些人却会利用这些满足自己的私欲。 这两人或许是个例,却不可能是最后那批。 溪下村与别的地方不同,即便有赋税压着,也不用担心吃了上顿没下顿,与其面对未知,更多人只想保持现状。 然而,祖宗的荫蔽有限,三十年间人口都翻了一倍,再过三十年会怎么样,简直不敢想。 “我也不想,但是人得认命,”慕族长已经麻木,“你堂哥他们我每一个都送过学堂,结果你也看到,没一人读出名堂。” “长房适龄的孩子很多,还可以继续培养。” “人都不在家,培养个锤子,你还没看出来?老大他们翅膀硬了,不愿意窝在溪下村。” 说到最后,慕族长心情复杂。 明明希望孩子越过越好,意识到小鸟离巢后,还是会纠结、不舍。 两人闲聊时,大夫们幽怨的眼神都快化为实质。 “不是说劳动光荣,他们俩为何堕落?” “我也想歇会儿,下午一直老老实实干活,吃的那点肉早就消耗干净。” “好累啊,手疼脚疼腰也疼,全身都疼。” “要不,咱们也休息?” “慕家族长会同意吗?” “不管了,老夫真的干不动,比当年做学徒都累。” “有本事就杀了老夫,我要休息!” 于是,大夫们抱团罢工。 慕族长本来很满意大夫们终于肯踏实干活,发现他们偷懒时,脸都绿了,“你们在干嘛?” “跟你们一起休息!” “你们干的活又不重,抱着东西往里塞而已。” “那是你的想法,实际上,我们几个老不死快要累死。” “不可能,我有分寸的。” 他安排活计几十年,从来没出过问题。 “反正就干不了活。” 大夫们干脆耍赖起来。 见状,慕耀沉声开口,“想休息也行,拿钱换,不多,也就十两。” “又要钱?你想钱想疯了吧?” “动不动就十两,就不能少点?” “顶多一两,不然我们宁愿干活!” “随你们便,”慕耀摊手,“绝对不会强买强卖。” 闻言,有人鼓起勇气反驳,“你要真像自己说的这么好,就该放我们回府城!” “刘家小姐还在,要不要她送你们一程?” 只一句话,就让所有人都不敢再吭声。 相比于干点活,他们更怕刘家人折磨人的手段,哪怕能喘气,也半死不活。 所以才一直嚷嚷着逃跑却没有付诸行动。 良久,有人咬着牙吐槽 “不就是十两银子!” “又不是一百两一千两!!” “老夫才不掏!!!” 说完,好像生怕自己反悔,连忙走到打谷机面前忙活起来。 “不是,”慕族长无语,“他们放狠话,只是为了更快认怂?” ------题外话------ 卡文中,我尽量稳定更新,呜呜呜~ 。 第170章 一切好说 慕耀也错愕。 他还以为这群大夫要砸银子打脸自己。 听到慕族长的话后,抿抿唇,幽幽开口,“他们脑子从来没正常过!” “这群人好奇怪,”慕族长百思不得其解,“亏心银子赚那么多,为何十两都不舍得花?” 看不出来,这群人竟然舍得对自己这么狠! “先看看他们能坚持多久,”慕耀语气平静,“谁知道是不是故意表现出这个样子?” “也对,不该这么轻易相信他们。” 说完,慕族长起身,“差不多了,咱们继续干活吧。” “嗯。” 话音刚落,就听到远处传来喊声,“二哥!” “老三,”慕耀眯起眼睛,“你家十五亩地就忙完了?” “没,才割五亩麦,一半都不到。” “那你怎么有空闲逛?” “我刚刚遇到二嫂……” 慕业话说到一半,适时停顿,观察慕耀的反应。 慕耀白他一眼,一副你爱说不说的表情,没有接话。 “二哥,你被爹过继出去,我也被他们留在村里,咱们俩都是被抛弃的人。” “然后呢?”慕耀一脸探究,“你想做什么?报复回去?” 慕三他,真的有这个魄力? “我当然想,”慕业讪笑两声,“可惜找不到人。” “所以呢?” “我们是亲兄弟,即便没名分,骨子里的血脉总没法抹除,兄弟齐心,总比打单独斗强,你觉得呢?” “呵,”慕耀冷笑一声,“亲娘老子我都不要,你又算哪个葱?” 现在说什么兄弟情,早干嘛去了? “二哥,话不能这样说,这么多年干活,咱们到底有些情份!” “别自以为是,”慕耀语气平淡,“没人会相信一个连亲生女儿都舍弃的人。” 慕三脸色惨白,“我是被逼的。” “故意冷漠妻儿,也是被逼的?”慕耀讥讽,“看在那点微薄的血脉之情上,这些事我不会宣扬出去,但,仅此而已,滚吧!” 整个慕家,慕耀最看不起的就是这个弟弟。 别人无论如何,多少有点人性,只有他冷漠的仿佛木头人。 父母也好妻儿也罢,只要成为阻碍,全都可以毫不犹豫舍弃。 听完,慕三苍白的脸,没有一点血丝,“二哥,你怎么能这么说?” “言尽于此,好自为之!” 说完,慕耀转身离开。 慕三伸着手,却怎么也抓不住人。 仿佛自己再多的努力,都无济于事。 少顷,他蹲下来,抱头低泣。 见状,大夫们窃窃私语。 “看到没?慕相公把人骂哭了!” “好凶!” “看来对我们已经嘴下留情。” “现在想想,他也算仁至义尽,把我们救出火坑,要求也不过分,只是拘在村里干活。” “干点活而已,也不是不能忍。” “没错,只要不谈钱,一切好说!” “可惜了,本来想着薅完刘家就安心养老,结果偷鸡不成蚀把米,安享晚年遥遥无期。” “府城那地方,只是想想就心烦意乱,还不如落安镇。” “一个个的,给他们看病,还觉得自己是咱们的衣食父母,动辄呼来喝去,平白膈应人。” “如果有选择,来世我一定不做大夫,就当个普通人,哪怕面朝黄土背朝天。” “老夫也一样!” 或许是这些话说服了自己,接下来一整个下午,这群人都没在闹腾。 晚上收工,慕族长一直围着他们转圈圈,“表现这么好,你们又在打什么坏主意?” “什么意思啊,就不能我们自己想通?” “得了吧,你们若是能想通,还会等到现在?” “爱信不信!” 大夫们冷哼一声,快速走到前面,接近慕耀,“慕相公,你明日还会来溪下村吗?” “来,你们有事?” “能不能请你帮一个忙?” “什么忙?” “刘家那里,还有我等的换洗衣物,能否把它们带过来?” “能,给钱就行!” “这也要钱?” “不能要?” “不是,”有人无语,“我们已经准备好好干活,就不能通融通融?你有那么缺钱?” “这话倒是提醒了我,”慕耀顿住脚步,“当初从刘家救你们出来,还施针用药,你们好像从来没什么表示?” 闻言,大夫们不约而同捂住荷包,“我们可以当牛做马报答,没有钱!” “我话还没说完就这么着急拒绝,”慕耀气笑了,“银子难道比命还重要?” “对,”大夫们很认真,“可以没命,但是不能没银子,它们是希望。” “希望?”慕耀认真咀嚼这两个字,“你们曾经很绝望?” “或许吧!” 这个话题仿佛一个禁区,心不在焉回答完,大夫们便再也不作声。 “当家的,”族长夫人看一眼就察觉出不对劲,“他们是不是被你收拾了?” “不是,”慕族长摇头,“他们今天没闹腾,挺安分的。” “那这……” “或许想到什么伤心事吧,谁知道呢?” 犹豫一下,慕族长别别扭扭开口,“今儿干活都累,别两个锅吃饭,咱们吃什么就给他们准备什么。” “如果这样,菜可能有点不够了。” “那就煮咸鸭蛋,还有耀小子带的粽子,反正也放不了多久,今天索性放开了吃。” “不给老大他们留着?” “留一巴掌还差不多,”慕族长语气不太好,“他们在县城吃香喝辣的,可想过老子撅着屁股顶着大太阳干活?” “之前我就说直接叫他们回来,偏你死要面子,现在抱怨又有什么用?”族长夫人嗔丈夫一眼,“孩子不懂事,你这么大年纪也不懂事?累倒自己,喝苦汤子不说,还得遭罪,谁能代你受?” “我又不是干不动活,为啥向他们服软?”慕族长冷哼一声,“翅膀刚长硬就想我低头,做梦!” “你就倔吧,早完后悔。” “这辈子都不可能,”慕族长一脸傲娇,“他们兄弟愿意待县城尽管待,咱不差人孝敬,老儿子一向贴心,侄子也重情重义,干儿子憨笨却知道感恩。 即便少了他们又如何?根本没影响!” 。 第171章 有始有终 “别人是别人,”族长夫人反驳,“亲生的,总归不一样!” “没事,还有老儿子呢!” 慕族长开始将自己的偏心裸摆在明面。 以前为了家宅和睦,他还能忍着。 发现几个大的还不如慕耀这个侄子后,就不想再委屈自己。 生养一场,不指望儿子报恩,也不能这样添堵。 既然表面的平静不在,他又何必顾忌。 听到这话,族长夫人才不再反对,“我这就去煮粽子。” 她对小儿子也偏疼的紧。 “我来烧火,”吕舍很积极,“这个我最擅长。” “咦,这家伙吃错药了?” 一群人中,慕族长对吕舍的警惕性最高。 这厮脸皮厚,身体又不好,轻不得重不得,很多时候都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他从下午就不太正常,”族长夫人的表情一言难尽,“往常不是这疼就是那疼,做什么都磨磨蹭蹭,今天手脚却特别麻利,鸡圈打扫干净后,还把茅房清理一遍。” “真的假的?”慕族长挑眉,“他昨晚不就因为受不了脏才半夜逃跑?” “误会,”吕舍讨好地笑了笑,才解释,“昨天只是觉得月色好,才想出去逛逛。” “非要选半夜三更大家都睡着的时候?” “这不是怕打扰你们睡觉?” “说得好,”慕族长拍手,“然而,昨晚阴沉沉的,并没月亮!” 这就……尴尬。 吕舍僵硬一瞬,立刻恢复正常,“一时口误,房间闷热睡不着,老夫是出来吹风来着,瞧我这脑子,年纪大就这点不好,我还是去干活吧。” 说完,逃也似的钻进厨房。 看到这一幕,慕耀眯起眼睛,“今天发生了什么事?” “不用管,”苏黛压低声音解释,“他只是太怕死!” “因为那身病?” “不止,他应该已经猜出来给老刘开药的是我,才突然这么殷勤。” 之前在镇上也很积极,但是不一样。 那时的他只想结一份善缘并没怎么强求,现在却跟开屏的老孔雀似的,恨不得把高调这两个字刻在脑门。 “猜到便猜到,”慕耀不以为意,“知道小命捏在咱们这里,不用做什么,他自己就会老老实实。” “嗯,先观察一段时间,看看他能坚持多久再说。” 这段插曲过后,日子平静起来。 慕耀一家三口早早去村里帮忙,偶尔太晚还会留宿,如此到五月中旬,终于把所有粮食搬进粮仓。 期间,李念三人也轮流过来帮忙,然而,长房留在县城的几个孩子,却始终没有露面。 “粮食终于入仓了,今年多亏了你们,”慕族长靠在椅子上长长舒一口气,“耀小子,明天开始你们夫妻就别再过来,剩下的活我们慢慢弄就行,李念你也是,以后好好守着凉茶摊子就行。” “没事的,”这段时间一直忙碌不停,李念变得又黑又瘦,可精神却比以前好了很多,“吃过嫂子开的药后,我家小丫头身体好转,已经不用别人伺候,我现在倒是清闲很多。” “心态很好,继续保持,”慕族长感慨,“就是啊,勿忘初心!” “好端端的说这些做什么?”族长夫人不高兴,“老大他们的做的不对,你凭啥给这几个好孩子添堵,真气不过就去县城打一顿,他们还敢还手?” 族长夫人本身就是个爽朗的性格,跟刘卉相处后,彻底被带偏了,说话做事比以前还出格,颇有种越老越随性的洒脱。 “我也没别的意思,”慕族长心虚,“就是觉得农忙过去大半,这几个孩子连一趟都不回来,实在不像话。” “急什么?交完税他们就会回来,”族长夫人不以为意,“瞧着吧,拉粮食的时候保准比谁都积极。” 以前也这样,但是好歹会帮点忙,就不怎么明显。 今年老儿子也不在,家里本来没个撑门面的人,因为侄子,却比往年更轻松。 这么一对比,就体会出落差了。 尽不尽心,不是用嘴说出来的,而得切切实实付诸行动。 族长夫人表面没说什么,心里却已经彻底不待见这几个人。 慕族长不敢反驳,“今年没这么容易,地是咱们种的,他们连草都没拔一根,家里没责任承担他们的口粮。” “早就该这样,是你一直心软,”族长夫人没好气地瞪丈夫一眼,“今儿慕濯和李念都在,我说说我的意见,既然分家那就彻底分干净,一直不清不楚算怎么回事? 老大兄弟四个在县城经营铺子,钱没往家里拿一分,反而还让公中负责嚼用,这是什么道理?” “从今年开始,咱们不再给他们提供粮食,”慕族长也赞同妻子的观点,“省得养出一群祖宗!” “就该这样,”说完,族长夫人笑盈盈地转过头,“耀小子、念小子,等会儿你们俩走,一人带五百斤麦子回去。” “不用,”李念连连摆手,“我们有吃的,粮食你们好好留着就行。” 亲儿子分不到粮食,反而他这个干的连吃带拿,确定不是故意给自己拉仇恨? “我们家的粮食也够吃,伯母觉得粮食太多就卖掉,”慕耀也不想沾手,“或者等慕濯回来处理。” “算算日子已经小半个月,”听到老儿子名字,慕族长立刻来了精神,“耀小子,慕濯是不是已经可以回来?” 这么久,连信都没收到一封,若非正逢农忙,又保持最后一丝理智,他可能直接冲进府城。 “没这么快,”慕耀一头黑线,“大伯,府城不是龙潭虎穴,慕濯也没你想的那么脆弱,不用过度忧虑。” “道理是这样,”慕族长捂住胸口,“但是我控制不住啊,这孩子打小就没出过远门,性子又疲懒,亲爹有时候都被气的半死,更别说外人。” 自己再生气,也不会动真格,外人可没这么大度。 慕耀无语,“时间太短定不住性子,现在带回来会前功尽弃,大伯若是想慕濯这十几天的苦白吃,尽管去府城找人。” “说得对,”听完,慕族长立刻改口,“做人的有始有终,半途而废怎么行?” 。 第172章 聪明坦诚 族长夫人气笑了,“别人家都是当儿子拖老子后腿,你倒相反,生怕勒不死老儿子。” 她自觉已经够矫情,却也不像丈夫这样。 只几天看不到人,就火烧屁股似的坐立难安。 老儿子去府城,是磨练性子长进自己的,当老子的帮不上忙,也不能死命拖后腿吧? “我也没干啥,”慕族长不服气,“说说都不行?” “你敢发誓自己只是说说?” “当然……” 慕族长话还没说完,就听族长夫人又补充,“以老儿子的安危起誓!” 顿时噎住。 良久,磨磨蹭蹭吐出这两个字,“不敢!” 见状,慕耀和李念同时低下头。 两人一个比一个亲缘浅薄,他们无法体会如此浓厚的亲情,只能更加珍惜现在拥有的。 “相公,”苏黛察觉后,立刻善解人意开口,“时间不早,咱们是不是该回家了?” “对,现在就回家。” 慕耀说完,便抱着儿子起身。 “耀哥,别落下我,咱们一起走。” 苏黛一家离开,反应最快的并不是慕族长夫妻,而是那些安安分分干了半个月活的大夫。 “慕相公,明天你们就不回村里?” “对的。” “那怎么呢?”有人小心翼翼试探,“什么时候可以回府城?或者说,我们还要待乡下多久?” 闻言,慕耀顿住脚步,“你们是什么想法?” “不敢有想法,”那人连连摆手,“慕相公怎么说我们就怎么做。” 说完,他下意识捂住捏紧荷包,用力到指节都泛白依旧不敢松手。 看到这一幕,慕耀忍不住挑眉,“总共就掏你们三百两银子,至于吗?” “是每人三百两!” “很多?” “即便我们昧着良心,一年也才赚这么多银子,”有人快哭了,“这才半个月就被你掏出来,以后咋办?” 养老,遥遥无期! 连这根胡萝卜都没有,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包吃包住,不会让你们饿死,”慕耀有意再晾晾这些大夫,语气特别敷衍,“还有事没?没有就别挡道,我们还要回家。” “能不能带上老夫?”吕舍幽灵一样突然冒出来,“老夫可以烧火、砍柴、烧水、喂鸡,甚至看孩子,吃的也不多,不饿死就行,更不会像那几个抠索,三百两银子就跟被剜了大腿似的。” “你很有钱?” “本来有,”吕舍心虚,声音都小了很多,“这些年花销太大,就没那么多了。” 手头上的银子,可能连那群憨憨的多都没有。 若不是因为这个,他也不可能自降身份跑到临川府。 “因为看病?” “不止,”吕舍犹豫好一会儿,才咬着牙坦白,“除了看病,我还要定期花钱请人宣扬自己名声,比如请人写话本送去茶楼,让人扮演患者家属送匾额之类的。” 慕耀…… 苏黛…… 这特么哪里是人才,分明是鬼才! 当大夫,未免也太委屈。 沉默好一会儿,苏黛幽幽问出声,“吕舍,你有没有考虑转行?” 脑袋这么灵活,如果做生意,肯定能赚的盆满钵满。 “没有,”吕舍摇头,“我跟那群憨憨不一样,他们没得选只能做大夫,我这辈子只想做大夫。” “那么吕大夫,你最擅长治什么病?” “这个啊,”吕舍为难起来,挣扎良久,才闭着眼社死一般坦白,“老夫最擅长治疗跌打损伤,其他病只会开基础方。” 吕舍当初做学徒时年幼,没那么多心眼,有人肯收他当徒弟,立刻屁颠颠跪下来拜师。 后来才发现大意了。 师父收他是觉得遇到肥羊,徒弟有钱又年轻,特别适合给自己养老。 自己年轻不知事,还当天上掉馅饼遇到好人。 彼时,后悔也晚了。 拜师礼行过,名份就定下来,倘若再改投别人,就是欺师灭祖,传扬出去,整个杏坛都容不下。 再加上资质一般,师父虽然黑心却实打实教真本事,渐渐就认命了。 苏黛嘴角抽搐,“你一个治跌打损伤的大夫,竟然敢来刘家浑水摸鱼,不怕被揪住秋后算账?” “没办法,缺钱,”吕舍并不后悔这个决定,“同行眼红我生意太好,把那些见不得光的把戏全捅了出来,城北混不下去,我才被逼着换到城西,凑不够买宅子的钱,只能把主意打到刘家头上。” 就……离谱! 苏黛不敢置信地捂住嘴巴。 一旁,慕耀勉强稳住的表情彻底龟裂,“如果在城西也被同行嫉妒呢?” “那就再搬,”吕舍不以为意,“京城那么大的地方,肯定会有我的容身之地。” “其实,”苏黛吞吞口水才建议,“你也可以选择脚踏实地。” “不行,赚的银子还不够我一天的药钱。” “不会被打吗?” “会,但是,比起银子不值一提,”吕舍丝毫不隐藏真实想法,“挨顿打贴几副膏药就好,但是缺了银子,我们全家老小都得等死。” “你家脏腑不齐的人很多?” “祖父,我爹,三个兄长一个姐姐,还有侄子侄女,”吕舍认真回想后得出结论,“四代内,只有我早夭的大侄子没得病,压根没活几年。” 全家唯一的希望,却连五年都没坚持到。 这让人怎么接话? 良久,慕耀拍拍他的肩膀“节哀!” “这是吕家的宿命,老夫早就习惯,只是,但凡有一点希望,我都会死抓住不放。” 在吕舍尚未对死亡有概念时,府里下人就用那种这孩子活不多久的眼神看他,同情怜惜却带着隐藏很深的骄傲自得。 刚开始,他只是觉得不舒服,下意识拒绝别人靠近。 明白怎么回事后,便生出一股压抑不住的不甘。 后来,便开始不择手段的挽留自己。 怕死,更怕在宿命面前的坐以待毙。 他虽然卖惨,神情却很淡然,仿佛命运的不公只是脚下一颗微不足道的石子。 可正因如此,才更加让人无法敷衍。 甚至,连之前的排斥都一点点消散。 察觉到这些变化,慕耀立刻端正自己态度,“你很聪明,也很坦诚……” 。 第173章 依旧答应 没听到后半句,吕舍的心顿时沉下来,“但是,还是没法入你们的眼?” 慕耀没有回答这个问题,“知道刘老爷为什么折磨你们吗?” “知道,因为我们不懂装懂,骗刘家的银子。” “这只是其一,更重要的是,有人想借你们的手要他的命!” “什么?” 吕舍恍然大悟,“难怪那么生气,换成我,可能会直接把人送官。” “你以为他不想?”慕耀冷冷出声,“只是不能打草惊蛇,即便如此,对付你们的法子也多的是。” “也不能全怪我们吧,”吕舍戳戳手指,弱弱出声,“我们连药都没开一副,也没下毒,他这样迁怒不太好吧?” “可如果没有人出手,你们这样做会把人直接拖死。” “现在不是没事吗?有恩人你们在,他想死都死不了。” 话说到这个份上,吕舍已经不再隐瞒自己心思,“刘家的银子已经还给他们,我们还被折磨一整个下午,欠下的债早就还清,刘家根本没资格再做什么!” “这是他运气好,并不是你们推诿责任的理由,”慕耀盯着吕舍的目光很沉,语气也越发清冷,“在你们看来,凭自己本事赚钱理所当然,哪怕诱骗,可正常人并不会这样想。” “这个我自然知道,”吕舍尴尬地轻咳两声,“只是恩人,老夫对你们没有恶意,也没骗过你们不是吗?” “可我们已经被你们连累的不轻,”慕耀说的很直白,“如此精妙的布局,背后之人对刘老爷的命显然势在必得,却被我们破坏,你觉得他们会当做什么事都没发生?” “应该不太可能,”吕舍突然就心虚起来,“恩人,我们本意只想赚点银子花,既没想过谋害人命,也没想过连累别人。” “说这些没用,结果已经造成,只能补救。” 听到这话,吕舍顿时正起脸色,“恩人需要老夫做什么?” “那要看你愿意做到什么地步!” “能否让老夫好好考虑一下?” “可以,想好后来镇上找我,这次不会有人拦你们。” 说完,微微颔首,慕耀带着妻儿离去。 “吕兄,你们方才的对话是什么意思?”有人小心翼翼试探,“莫非慕相公不会善罢甘休?” “这不是很显然的事?”吕舍白了说话人一眼。 嘤嘤嘤…… 怎么会这样! 本来只想捞些家用,无意中竟然得罪这么可怕的人。 早知这样,说什么也不会来落安镇。 白花花的银子啊!! “吕兄,我们怎么办啊?” “老夫想回家,用最快的速度回家,再也不要待在这里。” “太恐怖了!” 本以为现在已经够艰难,原来只是开胃菜。 不用脑子就知道,以后的日子定然会越发艰难。 “你们尽管试试,”吕舍微微一笑,“能逃出,老夫名字倒着写!” 总算想明白慕家为何能轻易带走人,原来他们这群人竟然被当成赔罪用的贡品。 只要刘家一天不倒,除非慕家松口,否则,他们这辈子都别想走出落安镇范围。 “难不成咱们只能等死?” “如果恩人想对咱们下手,根本没必要耗费人情从刘家那边要过来!” 花费如此多的心思,必然所图甚大。 然而,吕舍皱眉沉思好一阵,却没什么头绪。 兜无碎银,医术平平,除了这条命,根本没啥好让人图谋的。 难道…… “所以啊,他想让我们这些老骨头做什么呢?只要别榨干荷包,老夫什么都可以接受!” 养老银子少点就少点,总比全丢了好。 这次风波后,也不留在府城了,直接收拾包袱回老家,再也不做昧良心的事情。 “蠢货,”吕舍头疼地揉揉眉心,“咱们已经成了被禁锢在圈里的猪,还心心念念这些黄白之物,能不能有点脑子?” “你也半斤八两,”有人反驳,“花钱扬名,难道不是为了搂更多银子?” 听完,吕舍脸像调色盘一样,红了青青了红,“说的你们没做过似的?装什么装!” 相处这么长时间,谁不知道谁的底细? 这里所有人有一个算一个,全都名不符实! 不过是没自己舍得砸银子而已。 苏黛隐隐猜出丈夫的打算,回到家后,直接求证,“慕耀,你是不是想把他们立成靶子?” “对,”慕耀没有否认,“事情本来就是他们惹出来的,出面收尾难道不应该?” “倒也不是,”苏黛摇头,“只是觉得他们未必同意。” 尤其吕舍,那样一个怕死的人,怎么可能愿意自己置于险境。 “这群大夫中,吕舍惜命,其他人爱财如命,”慕耀往椅背靠了靠,食指不轻不重不断叩击桌面,“威逼利诱,总有一天会答应。” 短短半个月就已经彻底安分,着实令人惊喜。 “还有别的办法没?”苏黛按住眉心,“以他们的脑子,说不定会把事情弄得更糟糕。” “没有,”慕耀也觉得风险很大,“如果可以,我也不想把希望放在他们身上!” “那就再等等吧,不能急。” “嗯,我也这样想。” 苏黛夫妻是不急,但是大夫们不这样想。 在他们看来,如此不上不下吊着,还不如痛快给一刀。 翌日一早,一群人便急匆匆赶到慕宅。 彼时,一家三口连早饭都还没吃。 “你们已经权衡好?” 吕舍不答反问,“恩人,如果老夫答应,有没有机会治好这身病?” 听完,苏黛挺直脊背,“如果我说没有,你会不会直接拒绝?” “不,”吕舍摇头,“我依旧会答应。” “为什么?” “老夫用尽手段与天对抗,还是争不过,只能妥协,”顿一下,吕舍补充,“不是认命,只想为家里那些同样等死的人,争取一线生机。” 自己因为身体一辈子没成亲,已经无颜面对列祖列宗。 倘若连侄子们的生路都扼杀,那就真不配冠上“吕”这个姓。 意识到他话语间的孤勇和决绝,苏黛和慕耀全都愕然。 。 第174章 区别对待 吕舍他,真的不像会舍生取义之人。 沉默良久,苏黛才心情复杂地开口,“我不会救大奸大恶之人,因为救了他们,会有更多的人受到伤害,但是你还有底线,手上也没沾过人命,不能算在其内。” “什么条件?” “以后若行医济世,务必做到无愧天地!” “可以,”意外宽容的条件,吕舍想也不想答应下来,“若非迫不得已,我也不想用种种下三滥的法子。” 称不上后悔,就是有些遗憾。 清清白白的来到世间,终究还是沾染数不尽的污水。 即便自在劝说自己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可深夜无人时,心里还是空落落的。 “不对,”苏黛摇头,“错的不是手段,而是人心。” “嗯?” 吕舍不解,但是苏黛并没有为他解惑的答案,反而把视线落在后面那群垂头丧气的人,“你们呢?有什么想问的没?” “有,”有人瓮声瓮气开口,“能不能多少给我们留点银子?我们熬这么多年,真的很不容易。” “就是啊,少年做学徒,任打任骂才学到一星半点本事,出师后以为终于能熬出头,才发现处境并没有变好。” “我们尽心尽力行医,在别人眼里却只是拿钱伺候人。” “高兴了给点打赏,不高兴招呼两板子也只能吃哑巴亏。” “世人要求医者仁心,然而,又有什么人体谅体谅我们?” 既然如此,多要钱有什么错? 那是尊严换来的! 苏黛…… 所以说,可恨之人必有可怜之处! 她猜到大夫的处境不太好,却没想到如此糟糕。 脑壳疼! “若是那些轻贱你们的,坑也就坑了,误伤的呢?又怎么说?” 慕耀清冷的声音响起,瞬间打破沉默。 他不相信这群人如他们所说的那么清白,毕竟,刘家的例子近在眼前。 果然,话音落地,原本诉苦的大夫们,恨不得钻进地缝。 看到这一幕,苏黛气笑了,“到现在还在耍心眼,服气!” 自己也是,太过自负,以为这群人不聪明就轻易相信,真是天真。 “我们只是想保住养老银子,”众人委屈。“没有其他…” “不用多言,我们不需要关心这些,”慕耀打断他们的解释,“要你们做的事很简单,大张旗鼓回府城,告诉所有人你们误打误撞治好了刘老爷的病。” “刘老爷同意吗?”吕舍最先发出疑问,“不是说他怕打草惊蛇?” “治病的是你们,谈何打草惊蛇?本来就是他们找的人。” “是这样没错,”吕舍摸摸鼻子,“但他请我们之前肯定做过调查,有没有真本事或许比我们自己都清楚。” “嗯,还得做些安排,”慕耀赞赏地看吕舍一眼,他喜欢跟聪明人打交道,“稍后你们把刘老爷的脉案背下来,背完再跟你们说后续该怎么做。” “那行吧!”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尽管心里犯嘀咕,大夫们还是老老实实背脉案。 见状,慕耀连忙把妻子拉进房间,“媳妇,后面靠你了,编一套可行又让人意外的治病手段给他们。” 闻言,苏黛想了想开口,“这样吧,我教吕舍一套针法,然后再开几副药方分别给那群大夫。” “会不会太刻意?” “我尽量贴合他们擅长的领域不让人起疑。” “好像也没更好的办法!” “对!” 这时候,差距就出来了。 这群人的表现,苏黛虽然没评论什么,行动却体会出来。 她教给吕舍的针法名为回阳九针,着重刺激体内生机,不仅可以缓解他的病情,还能用于急救别人。 但是开的方子却不一样,只针对个例,除了刘老爷外,没人能用。 吕舍得知这件事后,立刻意识到自己占了大便宜。 犹豫再三,他对着苏黛直接磕三个响头,恭恭敬敬开口,“师父,请受弟子一拜。” 动作太突然,苏黛没反应过来,结结实实受了这一礼后,脸都黑了,咬着后槽牙怒吼,“谁是你师父?” 自己要收徒弟,也是年幼聪明的小可爱,多想不开才要吕舍这老白菜梆子? “师父,”吕舍非常认真,“没有人会无缘无故教外人这么好的针法。” 哪怕师徒间,也多有藏掩。 当初那位不就是,即便自己给他养老送终、披麻戴孝,最得意的正骨手段依旧没教全,到死都藏了一手。 “我就是那个例外,”苏黛不以为意,“你这三个响头,就当报酬了,不必再做其它事。” “我明白了,”吕舍一脸失落,“也对,不管资质还是人品,都不配做您的徒弟。” “你也没那么差劲的,”苏黛指指院子,“至少比那群人要好点。” 吕舍不管怎么说,都有自己的坚持和追求。 而其他人,不提也罢! “师,恩人,真的不能给我一个机会?” “你太老了,”苏黛非常耿直,“我可不想刚培养出感情就送你进棺材。” 吕舍噎住,少顷,支支吾吾保证,“我可以尽力活的时间长一些,即便死在师父前面,也走的远远的,保证不让你听到消息。” “不行,”苏黛还是不乐意,“太麻烦!” 听完,吕舍彻底死心,想了想,他又磕三个头,“即便您不认我这个徒弟,在吕舍心里,也永远把您当成师父侍奉。” 他是这么说的,也是这么做的,每天都积极侍奉人。 苏黛渴了他倒水,苏黛累了他捶背,苏黛无聊了他彩衣娱亲…… 三天后,苏黛没爆发,慕耀先受不了,“吕舍,你针法学的怎么样?” “已经学会七针,还差两针。” “怎么这么笨?”慕耀嫌弃,“不行,今天你一定要把剩下的全学会!” 吕舍很为难,“慕相公,舍资质有限,恐怕没办法答应。” “做不到也得做,最迟明天中午,你们必须离开落安镇!” “这么急?可是事情有变?” “嗯,”慕耀没否认,“我已经与刘老爷说好,他会派人护送以及保护你们。” 。 第175章 大厦将倾 “能不能再给点时间?” 吕舍不想走。 即便知道拜师无望,他也不想死心。 空入宝山而无所得,只有遇到的人才知道多抓狂。 “不能,”慕耀很绝情,“这事过后,咱们恩仇两消,互不相欠!” “恩人,”吕舍无奈,“老夫真的没有恶意,不用如此防备?” “呵 《听说我全家都是反派》第175章 大厦将倾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听说我全家都是反派》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www. 第176章 坚定拒绝 当朝虽然没明文规定士大夫不许经商,但是却很看重名声,科举时便对私德要求很高,成为官员后更不能一身铜臭。 故而,即便经营买卖,朝廷要员的产业也会挂在别人名下。 除非有天大的利益,否则他们绝对不会自毁名声。 故而,听到这句,老刘想也不想摇头,“这不可能!” 越位 《听说我全家都是反派》第176章 坚定拒绝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听说我全家都是反派》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www. 第177章 再三劝说 翌日。 大夫们百般不舍,嘤嘤低泣,却不得不离开。 “可恨之人必有可爱之处,”看到这一幕,苏黛感慨,“还以为他们会怨恨,没想到恰恰相反。” 恋恋不舍的粘糊劲儿,看的她起一身鸡皮疙瘩。 这些人,受虐狂吗? 实锤了,脑子不正常。 “那什么,”慕耀有些尴尬,“昨日你和南崽睡着后,我又做了一些事,还没来得及跟你们说。” 本来早该坦白,可自家妻子实在心软,若是提前知道,肯定不会同意。 “什么事?”苏黛疑惑,“你昨晚不是一直待在书房看书?难道大晚上出门?” “嗯,”慕耀清清喉咙,小声解释,“我把这群人藏的银子全都搜出来,还让他们签了三万两白银的欠条。” 最开始打算十万两,想想不现实,果断减免七成。 苏黛愣住,“所以这些人这般状态,不是舍不得咱们,而是舍不得钱?” “对的!” 原来自作多情。 这就尴尬! 苏黛捂住脸,恨不得钻进地缝,“那些钱一个铜板都不许动,事情了结就赶紧还回去,免得让人以为咱们是强盗。” “本来就是打算的,”慕耀点头,“钱和借条一起密封埋在土地,等事情了结就物归原主。” “奇怪,他们那么爱钱,为什么愿意写欠条?” “我摁着手按的指印。” 彻底无语! 心里为大夫默哀三秒后,苏黛抛开这件事,“相公,你准备什么时候入学?” “越快越好,”慕耀解释,“先去县城打听下什么情况。” “行,顺便还能逛逛街!” 县学。 按照惯例,每年农忙放假结束,都会组织一次考评,今年也没例外,刚复课教谕便安排起来。 然而,阅卷需要时间,今天才公布成绩。 他负手站在前方,瞥一眼忐忑不安的芊芊学子,不紧不慢开口,“子贡问政。子曰足食、足兵,民信矣。这次考题刚好贴合农忙,本以为你们会下笔如神助,结果恰好相反,此次甲等者,只有三人。” 听完,众学生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全都低着头不敢接话。 “科举之路漫长而艰苦,不要无人督促就松懈学业,前途是你们自己的,不是给别人挣得,”教谕习惯性教导后,便念出三个名字,“怀生、致远、泊崖,你三人上前,把自己的试卷拿回去。” “教谕,他们三个成绩全为甲等?” “嗯,”教谕缓缓点头,“致远、泊崖二人进步很大,已经连续两次考评为甲,你等也要像他们学习。” 简短表扬一句,教谕继续分发试卷,然后开始讲解如何破题。 课后,学子们全都围上来。 “致远、泊崖,能借你们试卷看一下吗?” “当然可以!” 两人都不是心胸狭窄之辈,听完,毫不犹豫把试卷递过去。 “你二人可是吃了神丹妙药,以前只是乙上,这两次却是甲等,怀生兄的位子都快保不住。” “不是,”刘致远哑然失笑,“只是有幸得遇良师益友。” “哪个高人指点的?简直让你们脱胎换骨!” 吕泊崖轻咳一声,“有机会介绍给你们认识。” “会有吗?” “当然,他马上” 话还没说完,就听有人喊,“致远、泊崖,教谕有事寻你们。” “马上来,”吕泊崖起身,歉意地朝同窗笑笑,“此事以后再说,我和致远兄先去看看教谕有什么事吩咐。” “正事要紧,你们且去吧。” 教谕叫人过来其实也是为这件事,不同于这些尚且稚嫩的学生,他看出来的更多,“致远、泊崖,无论为官还是做人,都少不了贵人相助,你们既然有此机缘,务必好好珍惜。” 刘致远和吕泊崖成绩很好,却谈上不上出类拔萃,教谕曾断定两人将止步秀才,今天却不再这样认为。 说到底,科举这条路变数太多,终究需要几分运气。 听到这话,刘、吕两人对视一眼,立刻决定抓住机会。 “教谕,”吕泊崖拱手,“学生有件事想跟您说。” “什么事?” “我二人成绩提高,其实是因为一对夫妻。” 说着,两人把落安镇发生的事详详细细叙述一遍。 慕家三口,从样貌到人品,从学识到眼界大夸特夸。 末了还意犹未尽得出结论,“学生以为,他们不仅是我们的贵人,还可以成为整个县学的贵人。” 教谕 他觉得自己学生中毒不轻。 只进学两个月,就能比上别人几年十几年的积累,这种凤毛麟角的妖孽,怎么可能出在平阳县? “教谕不信?”刘致远苦笑一声,“若非亲眼所见,学生也一样的反应。” 承认别人优秀已经很难,承认自己被碾压更是难上加难。 即便已经认清事实,内心里依旧很不是滋味。 “你们可有他做的策论?” “有的,不止他,南崽的也有。” “五岁孩童太小坐不住,你们正在紧要关头,不能让他影响。” “教谕,您一起看看呗,就当爱护小辈。” “算了,都拿过来吧。” 教谕虽然严厉,对自己学生却是真心爱护。 闻言,两人大喜,立刻回学舍拿东西。 半个时辰后,教谕沉默着把策论放下,“咱们县竟然真出现一位多智近妖的人物。” 刘致远语气惋惜,“齐光过目不忘,若非起步太晚,说不定已经扬名天下。” “最深藏不露的是弟妹才对,教的学生出色,自己更为卓绝,她于画道已经开辟出一条自己的路!” 听完,教谕纠结起来。 慕家幼子行文虽稚嫩,却已经有其父的影子,堪称不可多得之才。 可若是让这么小的孩子入学,日后家家都这么要求,县学岂不成为乡下私塾? 再三犹豫后,教谕挣扎着拒绝,“慕齐光可以入学,孩子就算了,否则不好跟县尊交代,等他稍微大一点,老夫亲自去请。” 刘吕二人很失望。 “您真的不再考虑一下?” “以齐光的天赋,或许只三年就离开平阳,届时,将白白错过南崽这棵好苗子。” 。 第178章 茶摊风波 听完这些,教谕更纠结,他恼怒地瞪自己学生一眼,郁闷着开口,“你们让我再想想!” 有门儿! 两人偷偷对视一眼,立刻拱手,“谢夫子体谅!” “你们俩,”教谕摇头,“倒是难得赤诚。” “夫子,”吕泊崖不敢应承这话,“我二人有私心的,您见过他们一家就会知道,有些人真的生来就该在天空翱翔,困不住的,只能交好。” 慕耀不知道别人如此高的评价。 进县城之前,三人先去凉茶摊一趟。 彼时,太阳火辣辣的照在头顶,风吹来都是一股热浪,摊子靠着树荫倒是相对凉快。 “赵嘉、丁一,李念不在?” “念哥刚回去没多久,”赵嘉很惊喜,“耀哥、嫂子,你们今天过来特意看我们吗?” “没那么闲!” 慕耀翻个白眼,不着痕迹打量起两人。 与一个月前相比,两人都黑很多,也瘦很多,但是,却非常有精神。 眼睛好像藏着火,又亮又烫人。 “不是看我们啊!” 听到这个消息,原本兴奋地摇尾巴的两人,立刻变得垂头丧气。 “逗他们好玩吗?” 苏黛瞪丈夫一眼,拿出给两人带的东西水果吃食和一些解暑驱蚊用的东西。 “西瓜昨天晚上就放在井里凉,你们尽快吃,蚊香点燃放在桌子底下就能驱蚊,如果被蚊虫叮咬就涂薄荷膏,瓶子里的药丸是中暑急救用的,一次两颗,底下还有些凉面和卤肉……” 一样一样仔细交代好,才离开摊子进城。 “店家,方才那一家是你们亲哥亲嫂子吗?” “有什么问题?” “没啥,就是觉得奇怪。” “哪里奇怪?” “多了去,”客人叩击桌子,示意两人再加一碗凉茶,然后才徐徐说来,“首先穿着,他们衣服用的是上好细棉你们只是麻葛,其次举止,那三人一举一动都有章法,绝对是银子堆出来的气度。” “还以为你要说什么,”赵嘉后悔送给这人一碗凉茶,“我们本来就不一样。” 丁一“耀哥本来就跟我们不是一个世界人。” “话不能这么说,”那人振振有词,“都是兄弟,谁还比谁尊贵?他们不事生产却养尊处优,明显是趴在你们身上吸血。” 听完,两人愣住。 反应过来后,立刻恼怒,“胡说什么!” 丁一气鼓鼓把他喝一半的茶碗夺过来,“我看你就想挑拨我们兄弟的感情!” “你们在这一碗碗卖茶,他们却坐等收钱,实在不公,要不这样,你们把摊子转给我,我花大价钱买配方,届时,你们不用辛辛苦苦卖茶,还能防止兄嫂搜刮?” 听完,赵嘉和丁一终于反应过来。 “原来是打我们凉茶摊的主意!” 赵嘉没犹豫,直接把那人没喝完的半碗茶直接泼到他脸上,“你是高家派过来的?没完没了是吧?都说不卖方子,听不懂人话?还是故意找揍?” 凉茶摊看着不起眼,天热之后,利润却很可观。。 刚开始只是散客过来喝,农忙之后,附近庄子每天都过来订购,除此之外,县城也有人下订单要求送货上门。 最多的时候,一天能赚五六两银子。 别人虽然不知道具体数额,却算的出大概能卖多少碗,然后就眼红了。 高家是第一个找过来的人,也是最锲而不舍的那个。 好声商量没达成目的后,就开始威胁恐吓,最后甚至派打手捣乱。 然而,本身就地痞出身的三兄弟压根不怕,被砸摊子后,反手就回镇上把叶伯强那群兄弟全带过来,加倍报复回去。 如此这般,才继续把生意做下来。 “什么高家,不知道,我只是过来喝茶,看你们可怜才想帮忙,不愿意算了!” 这人说完,落荒而逃。 “孬种!” 轻呸一声,赵嘉不着痕迹把这人的容貌记下来。 “店家不必暴躁,方才那人说的也有几分道理,倘若你们是血脉手足,确实略显不公。” 丁一忍不住想解释,被赵嘉一个眼神制止,“这是我们的事,不劳你们费心,想喝茶欢迎,掺和家事就恕我们没法招待。” “不识好歹!” “跟你们有屁关系!!” 这时,一位老者突然出声,“事情不能只看表面,老夫觉得这家人并不需要外人操心。” “怎么说?”旁边中年人皱着眉头问。 “世人只看到那对夫妻与茶摊格格不入,却忽略他们并没高高在上,反而很亲近、体贴自家兄弟。” “老人家有眼光,”丁一很高兴,“世上再没有比我兄嫂更好的人。” 说完,颠颠地拿出西瓜切开,挑出最大的一块递给老者,“请您吃。” “你们感情真好!” 冒着寒气的西瓜,还没触碰就感受到一股冰凉,最适合夏日解暑,然而,滚动喉咙后,他推到旁边,“老爷,您吃。” “人家给的你又不是我!” “你们感情也很好,”丁一又递过来一块,“西瓜很大我们吃不完,就当日行一善了。” 闻言,中年人气结,“本……我才不需要施舍!” “火气好大,”丁一摇头,“反正已经给你,不吃就扔掉。” “店家,同为客人,为何我们没有?” “不乐意给你们,”赵嘉非常直白,“这么多人喝茶,为我兄嫂说话的却只有一个!” “其实,”丁一凑到他耳边压低声音解释,“只要说明咱们跟耀哥不是亲兄弟,这桩生意也受他们所赠,就不会再有这么多闲言碎语。” “没这么简单,”赵嘉最近真的成长很多,“高家一直对凉茶方子不死心,若是被他们知道这些,肯定会把手伸到耀哥和嫂子那里。” “耀哥那么聪明,肯定能应付!” “没必要,他要读书,不应该把经历浪费在无关紧要的小事,我们又不是不能处理。” “这倒也是!” 两人自以为声音很小,旁边极近的人却把对话听的一清二楚。 了解到这些内情,原本还抗拒西瓜的中年人心里突然不别扭了,不客气地大口吃起来,“又甜又爽口!” 。 第179章 始料不及 慕耀不知道这些。 进入县城后,便带着礼物去刘、吕两家拜访。 也是巧了,两人向教谕请假回家,准备赶去落安镇找人。 “齐光,许久不见,你最近可是又大有长进?” “没有,”慕耀解释,“最近农忙,一直在地里干活,也就这两天才有时间温书。” 听完,刘吕立刻皱眉。 “糟糕,我二人在教谕面前夸下海口,说你一定能让他满意。” “早知道这样,该拖几天再说这事,至少给你留些进学的时间。” 慕耀疑惑,“你们跟教谕说了什么?” “也没什么,”刘致远支支吾吾、含含糊糊,“总归就是读书上的一些事。” “教谕说明天考教你和南崽,”吕泊崖慌了,“齐光,现在怎么办?” “没事,”慕耀安慰两人,“县学的门槛应该不高,我有信心!” 那是你不知道为兄说了什么! 两人欲哭无泪。 良久,吕泊崖弱弱出声,“要不这样,考核的时候让弟妹在旁边看着?” “没错,”刘致远很赞同,“若是出现纰漏,还能及时救场!” 听完,慕耀沉默了,少顷,犹疑地问出声,“你们究竟说了什么?” “也没什么,就夸你过目不忘、多智近妖、千古奇才、六元之资……” 吕泊崖说不下去了。 夸的时候没觉得不好意思,现在却后知后觉脸皮有点厚。 “你们对我可真有信心!” 慕耀无语。 完全不敢信,这些词说的是他。 若非了解这两人的性格,都要怀疑他们故意捧杀。 “不是有信心,是裸的现实摆在这里,”刘致远一脸苦涩,“我等寒窗苦读十年,只与你进学两个月持平,太打击人。” “这也太夸张。” “非也,倘若有足够时间,”吕泊崖反驳,“你定然会成为所有人仰望的存在。” 要不是了解自己,慕耀差点都以为自己真的天下无双。 不敢飘,反而生出一股心虚,“抬头看天,没看到云对吧?因为全是牛!” “难怪这么闷热,”吕泊崖恍然大悟,“看来要下雨。” 这是重点? 刘致远无语,“若是下雨就不好赶路,反正这事拖不得,干脆现在就去找教谕,早面对早了结!” “行吧!” 慕耀只能答应下来。 吕府后宅。 孩子们自顾自玩耍,苏黛、袁氏、齐氏则坐在旁边喝茶聊天。 袁氏“弟妹,你上次给的开智丸真的很好用,以前琪儿每天背书到亥时,现在只需在家温习半个时辰就能记住夫子白天教授的内容。” “我家俩崽记性也变好了,可惜他们不用在正道,每天就惦记少了多少月例!” 齐氏想起这件事就生气,“家里好吃的好喝的都先紧着他们,只是挪用他们一点零花钱,便如此斤斤计较,臭小子就是糟心,还是嫂子有福气,一儿一女正好凑够一个好字!” 苏黛不解,“嫂子缺钱用吗?” “不缺,只是不想给他们拿钱,”吕氏解释,“太憨了,经常被人诓骗,怎么都说不通,不给又闹,只能用这种法子,早知道两个都是儿子,生一个我就该收手。” “净胡说,”袁氏摇头,“两个还单薄,一个哪里够?孩子小不懂事,大了就心疼你这个娘。” “嫂子莫非还想生?” “嗯,”都是知根知底的人,袁氏也没什么不好意思,“若非当初生瑜儿伤了身子,这会儿可能都生两三个。” “两三个?”苏黛捂住嘴巴,“嫂子打算生多少?” “最少也得六七个吧,有兄弟帮衬,琪儿才能轻松一些。” 可怕! 苏黛下意识搂住胳膊。 “至少还得四胎,”齐氏掰着手指头算完,满脸惊恐,“嫂子,你不要命了?” 若非没法向吕家交代,她连一胎都不想生。 “没事,”袁氏不以为意,“我身体一向很好。” “女子生来体弱,尤其要好好保养,”苏黛委婉劝说,“一些耗费心力的事,最好把握一个尺度。” “很多吗?”袁氏不解,“我堂姐比我大五岁,已经生了九个孩子,小十在肚子里,年前就会出来。” “九,九个?” 苏黛眼皮猛地一跳,她被吓住了。 虽然对孩子多见怪不怪,这么能生的却从来没接触过。 周围大多数人家只三五个孩子。 “生这么多做什么?”吕氏想不通,“她地位不稳吗? 一年年下来,不是怀孕就是在怀孕的路上,自己日子又怎么过?” “多子多福,”袁氏笑着解释,“现在过得艰难些,等孩子长大就轻快,对了弟妹,你还是那个想法,只要南崽一个?” “对的,”苏黛语气笃定,“永远都不会改变。” “一个孩子清静,”齐氏很赞同,“倘若老二没出生我就意识到这件事,也不会天天气的胸口疼。” “你们太年轻,”袁氏幽幽一叹,“子嗣单薄,不仅长辈们有怨言,夫君心里也不是滋味,别看不是他们生,其实比谁都重视香火。” 听完,齐氏傻呆呆地问,“刘大哥跟你说的?” “自己悟的,”袁氏嗔她一眼,“他怎么可能说这些,凭白分薄夫妻情分!” “慕耀不会!” “吕泊崖也不会!” “算了,日子还长着,”袁氏不再强求,“你俩只要记得留个心眼别什么都相信他们就行,男人天生就懂的权衡利弊,唯有求到咱们头上,才会伏低做小。” 话音刚落。 刘致远、吕泊崖、慕耀就乖怂地找过来。 一看就心虚! “三位仙女,”吕泊崖最先出声,“你们聊的怎么样?想不想出门逛逛?我们可以陪着提东西。” 闻言,齐氏立刻眯起眼睛,“相公,你是不是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 “怎么可能?”吕泊崖茫然,“我不是在书房就是在县学,哪里有时间对不起你?” “如果有时间……” “有时间也不会,”吕泊崖打断她的话,“娘子,为夫什么人你还不清楚?” 以前清楚,可现在…… 齐氏纠结地暼一眼袁氏,不知道该相信谁。 。 第180章 眼见为实 “你竟然不相信我?” 吕泊崖心塞! 这没良心的女人,自己还不够好? 不赌不嫖不沾花拈草,读书之外的那点精力全用在她身上,每次都舒服的哼哼唧唧,怎么,吃饱就翻脸不认人? “没有没有,”莫名觉得自己是负心汉,齐氏拨浪鼓一样摇头,“我信你,特信你,别误会!” 袁氏…… 就知道会这样。 她幽幽长叹一声,直接开口,“相公,你们有事直接说吧,我们正聊的起兴,暂时不想去出去。” “娘子,”刘致远被吕泊崖推出来,只能硬着头皮开口,“你不觉得现在出去逛逛极好?” “天色已晚,齐光和弟妹马上要回去了呢。” “他们今天回不去的!” 说完,刘致远懊恼地闭上嘴巴。 然后,一脸心虚地退到兄弟团中,“齐光,还是你自己来说吧。” “发生什么?”苏黛皱眉开口,“可是县学那边有问题?” “弟妹,你怎么知道?” “很难猜?”苏黛疑惑,“如果顺利,你们肯定在书房讨论策论,舍得出门?” “倒也是!”吕泊崖干笑两声不再隐瞒,“教谕想考教齐光,我们仨没把握,想请你压阵。” “没把握?”苏黛狐疑,“不是说县学交银子就能进去?” “那是别人,不是齐光。” “凭什么?”齐氏很不服气,“你们教谕看不起人?” 不,是太看得起! 三人全低着头不敢吭声。 看一眼就知道另有内情,苏黛无奈,“什么时候去?” “现在就行,教谕还没下课,等会儿就能见到人。” “这么急还说陪我们逛街,”袁氏无语,“有时间吗?” “没有时间,但是得找个借口让你们出门,弟妹一个人太突兀。” 苏黛…… 憨憨吗? 三个明明更引人注意! 委婉拒绝了两位嫂子的陪同,一行人坐着马车赶去县学。 “弟妹,你能不能押一下教谕会怎么出题?” “入学测试,无外乎考察学识、品性、志向以及是否懂的变通,你们可以从这方面入手。” “如果是弟妹,会怎么考?” “我啊,”苏黛托住下巴,认真代入自己,“首先抽取四书五经背诵默写,其次选一个考过的题让考生做,最后让考生上交最满意的文章。” 顿一下,苏黛补充,“这只是一般套路,你们教谕不走寻常路也说不准。” “再具体点,”吕泊崖对苏黛有迷之自信,“能否说一下出什么题目?” 想了想,苏黛圈出一个范围,“好好温习《论语》吧!” 半部《论语》走天下,经历过科举的人,应该体会更深才对。 虽然范围依旧很大,却也比没头苍蝇好很多,三人对视一眼,不再继续缠磨人。 县学里,教谕看到自己学生,立刻挑眉,“不是让你们去找人?” “已经来了,”吕泊崖讨好地扶住教谕的胳膊,“在门外等您叫人。” “还算懂规矩,”教谕点头,“让他们进来吧!” “是!” 少顷,一家三口过来。 教谕立刻明白自己俩学生为啥中毒般推崇人。 实在,这一家三口真的很不一般。 不提容貌,光风霁月的气质,就让人忍不住侧目。 “见过教谕。” 还没有师生名份,三人行的是晚辈礼。 “慕耀是吧,你父子二人真的只进学两个月?” “是的,三月时,机缘巧合开始读书,以前见识浅薄,没想过走这条路。” “致远和泊崖夸你又状元之才,老夫也看了你们的策论,”教谕是隐性颜狗,对长得好看的却一向非常有耐心,“但是这些并不足以服众,还得眼见为实。” “晚辈明白。” “如此你便把《论语学而》篇默写一遍,”顿一下,他一言难尽地瞅一眼白白净净的团子,“至于小家伙,你默写《弟子规》前八句便可。” 裸的偏心! 刘致远和吕泊崖下意识把视线转移过来。 “看什么看?你们俩也想默写?” “没有,”吕泊崖摸摸鼻子,“齐光的入学考核我们掺和什么?万一被人看到,有嘴都说不清楚。” “知道就好!” 一柱香后,父子俩同时交卷。 教谕接过来,入目便是端正却暗含锋利的字体,“不错,基本功很扎实,再写一篇策论,以‘博学而笃志,切问而近思,仁在其中矣’为题。” 听到这话,两人不约而同转向苏黛。 竟然真的被说中,然而,这个题是上上次乡试的题,严重超纲! “教谕,”吕泊崖头皮发麻,“您看这题是不是不太合适?” “没什么不合适的,又不是真要他考上举人,只是看看的水平而已,”说完,他冲南崽招手,“小孩子拿笔太久会累着骨头,你去你娘那里歇着。” “谢谢……爷爷。” “乖,去玩吧!” 见状,刘吕二人也跟着凑过去。 “弟妹,能给我们俩讲解下这题吗?” “这句话出自《子张》,表面劝人多学多问多思,其实是教人为官之道。”苏黛微微点头,“博学、笃志、切问、近思的‘仁’,可以归结为学文。 然,《中庸》又言,力行近乎仁。 志不笃不能博学,学不进则无以广才,切问近思、反求诸己,身体力行,才会仁在其中。” “所以说,这题考的其实是如何‘力行’?” “可以这么说!” “原来如此!” 刘吕二人恍然大悟的同时,对慕耀抱以同情。 这种类型的题,根本不是他们这些秀才都没考上的人能做出来的。 苏黛倒是不担心。 四书五经整个体系都用一套差不多的逻辑,通读理顺后,即便文章不出彩,也让人挑不出太离谱的错。 入学考试而已,又不是下场,教谕肯定不会故意为难人。 苏黛没猜错。 一个时辰后,教谕收到试卷,还没阅读就直接说,“给你两天处理家事,后天过来上课。” “教谕,”吕泊崖问,“南崽一起过来吗?” “可以过来,但是丑话说到前面,县学规矩严苛,没人会特意照顾孩子。” biu biu。biu 第181章无辜可怜 “我们明白的,”慕耀保证,“学生会好好看着他,保证不给县学添麻烦。” “知道就好,赶紧回去吧,再晚不好赶路。” “谢教谕体谅。” 一家三口离开后,刘吕两人立刻问出疑惑,“教谕,你怎么不看齐光的试卷?” “没必要看,你知道当年多少人栽到这一题?” “多少?” “那一届咱们县七个秀才考试,没一个做出来,其中五人,至今一蹶不振,从此没下过场。” 吕泊崖深以为然,“这题实在刁钻,表面让人博学、笃志、切问、近思,其实是要人阐述为官时如何以力行仁。” “孺子可教,”教谕满意地捋捋胡子,反应过来后,声音都变得惊恐,“你,你怎么知道这些?” 难道,在自己不知道的时候,泊崖已经俏俏努力勤思苦学惊艳世人? “真的是这样?” 吕泊崖震惊。 教谕不满,“不相信老夫?” “当然不是。” “这些全是弟妹教的,我们俩到现在还一知半解,”刘致远说完,纠结地问出声,“教谕,能随口解出这种类型的题,大概什么水平?” “老夫能说当年我都做不出来只能写信求教别人吗?” 嘶! 两人对视一眼,瑟瑟发抖。 良久,吕泊崖弱弱出声,“其实吧,齐光根本没必要外出求学,他娘子就是最好的老师。” 刘致远“教谕,要不看看齐光的考卷?万一有惊喜呢!” “你们且走远点,别妨碍我!” “好的呢……” 吕泊崖拉着刘致远在旁边坐下来。 一刻钟后,教谕心不在焉地放下试卷。 “莫非齐光也跑题?” “没有,”他摇头解释,“他进学时间尚短,还没认真研习《中庸》,另辟蹊跷引用《大学》的某些内容。” “这不是挺好的?” “是挺好,”教谕怅然若失,“可惜,不是老夫教的。” 有这样的学生骄傲,也挫败。 “没事,别人又不会知道。” 教谕梗住,指着门怒喝,“思想龌龊的狗东西,滚!” 他是在意名利吗? 只是觉得后生可畏,感觉自己这个前浪被拍死在沙滩上而已。 安慰好自己后,教谕心情愉快地安排慕耀父子的入学事宜。 路上,慕耀百思不得其解,“媳妇,教谕为何不看考卷就答应我们俩入学?” 还以为今晚要留在县城过夜不能回家。 “首先是题太难,他觉得你答不出来没抱希望,另外就是观察出你的品性后很满意。” “确实难,”慕耀苦笑,“从《论语》摘出的句子,考的却是《中庸》,我还没学到那。” “没事,还有时间,以后努力也不迟。” “嗯,只能这样。” 有刘致远和吕泊崖对比,慕耀一度觉得自己考秀才如探囊取物般简单,直到今天。 不得不承认,起步晚确实影响很大,哪怕早一个月,他也能把题做出来。 科举中这种事,肯定还会发生,唯有更加刻苦努力,才能缩短这些差距。 苏黛意识到他误会后,也没解释。 就连南崽想开口,都被她不着痕迹用眼神制止。 翌日,一家人开始准备入学用的东西。 笔墨纸砚、衣服棉被、洗漱用品…… “媳妇儿,你想住在哪?咱们在吕家附近租房子怎么样?” “不用,我不准备住县城。” 闻言,父子俩全愣住,“你不跟我们一起去县城?” “对,”苏黛考虑许久还是决定留在落安镇,“反正距离也不远,有时间我就去县城看你们,没必要特意租房子。” “为什么啊?”慕耀百思不得其解,“难道是家里银子不够用?” “不是,”想了想,苏黛解释,“我有种预感,暂时不能离开落安镇。” “怎么办?”慕耀可怜兮兮地把头埋在妻子脖颈,“咱们一家三口还从来都没分开过。” “你们是不是忘记了什么?”苏黛意有所指,“时间和距离都不是问题。” “南崽立刻反应过来,“娘,我们在外面也可以跟你说话吗?” “可以哦,不过要偷偷的,别让人发现。” “娘放心,保证不让人发现!” 南崽还小,很容易被转移注意力,慕耀却不是那么好糊弄,“这根本不一样的!” 只听见声音,能有搂着抱着人香吗? “不一样也没办法,”苏黛很坚持,“读书是正事,由不得你任性。” “那也……” 话还没说完,门外突然传来刘卉的声音,“黛黛,我有个绝妙的主意。” “什么主意?” 苏黛推开丈夫开门。 “你做的蚊香特别好用,正好我还有两间陪嫁铺子空着,咱们卖蚊香怎么样?” “刘卉,”慕耀气结,“你能不能换个时间过来?” “我乐意现在过来,你管的着吗?” 冷哼一声,刘卉继续兴奋地抓住苏黛商量,“咱们在里面加点香料当成熏香卖,一根一两,府城那些夫人小姐肯定会疯抢!” “会不会太贵?” “不贵,我之前送你的熏香,一根二十五两还得排队买,咱们这价钱已经够良心。” 两人说的高兴,完全忽略脸臭的跟便秘似的慕耀。 于是,他爆发了,“这些事能不能以后再说?” “为什么以后说,”刘卉不解,“赚钱难道不是越早越好?” “后天我和南崽就要去县学读书,得赶紧收拾东西,没空搭理你!” “你们要去县学读书,”刘卉杏眸一闪而过兴奋,“那岂不是得住在学舍?” 闻言,慕耀心里越发不舒服,“跟你有关系?” “有啊,可算不用天天看到你,”刘卉神色无辜,说出的话却非常气人,“有句话憋在我心里好久了,本夫人比你讨厌我还讨厌你!” 憋屈吗? 这就对了! 哼哼,让你整天找本夫人麻烦。 “刘卉,你别太过分!” “这么快就恼羞成怒?”刘卉捂着嘴轻笑,“我猜你肯定想骗黛黛去县城伺候,她没答应,所以迁怒到我这个无辜可怜的弱女子身上?” “你一点都不无辜!” “爱怎么说怎么说,”刘卉心情真的非常好,“反正,你也嘴硬不了几天。” 。 第182章 不能乐观 刘卉从亲爹那听到慕耀要求学时就盼着这一天,然而一直没有动静,差点以为事情黄了,突然听到这个好消息,已经欢喜的恨不得放鞭炮庆祝。 慕耀一头黑线,“我只是去读书,不是进棺材!” 这死丫头,脑子是不是有问题? 不去黏着自己相公,老跑他们家算怎么回事? “科举这种事又说不准,有人白发苍苍还是个秀才。” 眨眨眼睛,刘卉解释,“不是诅咒,就是给你提个醒,做人呢,有时候还是不要太乐观比较好。” 然而,这话刚说完,行云就急匆匆找过来,“小姐,姑爷来信了。” “什么?”听到这话的一瞬间,刘卉明艳的五官立刻皱成一团,眉眼间全是郁气,“都逃到落安镇,那死鬼还不放过我?” “别急,”苏黛安抚,“先听听什么事。” “肯定没什么好事,”慕耀幸灾乐祸,“指不定又看上哪个花魁问你要钱赎身,所以说啊,人有时候还是不要太乐观比较好。” “慕二,你还是不是男人?” “关你什么事!” 眼看又吵起来,苏黛扶住额头,“都闭嘴,正事要紧,先看看乐凯想做什么。” “也对,”刘卉不再搭理慕耀,“行云,那混蛋说了什么?” “信在这,老爷已经发话,让你自己看着办。” 刘卉匆匆浏览完内容,原本就阴郁的脸彻底绿了,“他让我回去,还说只给五天时间,否则亲自过来接。” 裸的威胁。 狗比男人! “那你回去吗?” “当然不回去,”刘卉理所当然开口,“本姑娘在这待的好好的,凭什么他一句话就回去,召之即来,挥之即去,当我是什么?” “应该是乐家的意思,”苏黛想了想开口,“可能是你离家两个月,传出什么闲话,才让儿子过来找人。” “乐家的闲话少吗?他们要是在乎这些,早抹脖子上吊,”刘卉冷嗤一声,“要我说,绝对是又缺钱了。” 两个月没填补乐家这个窟窿,自己腰包都丰厚不少,反观婆婆妯娌,日子可就没那么好过。 “如果只是缺钱,不会直接把你叫回去,太明目张胆,没遮羞布挡着,乐家会成为整个府城的笑话。” “这倒也是,”刘卉认真思考,“乐家那些人最会装模作样,不可能让自己成为笑话,不行,我得问问我爹究竟出了什么事。” 说着,她匆匆离开,“黛黛,蚊香的事等会儿再跟你说,我先回家。” 见状,慕耀笑了,“这算不算一报还一报?” “别闹,”苏黛眉眼紧皱,“她麻烦要来了。” 当朝,尤其官宦人家,最注重脸面。 能让他们舍下脸面的,要么是危机要么是利益。 无论哪个原因,都不会让刘卉轻易逃开。 或许,这也是刘老爷没拦着人的原因。 “我知道啊,”慕耀摊手,“就她那脑子,玩不过乐家的。” “还有刘家呢,别轻易就下结论,刘老爷很疼自己闺女的。” “到底是嫁出去的闺女,多多少少会不一样。” 慕耀觉得,老刘根本不该把姑娘养这么单纯。 这种性格,无论在刘家还是乐家都不合适,很多事都看不清楚。 比如这次,刘卉以为两个月没给夫家钱是自己的私事,其实是乐刘两家的较量。 无论她选择站在哪一方,至少得对自己的处境有所认知。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整天傻乐呵。 “难道刘老爷还会舍弃亲生女儿?” “刘老爷虽然没那么心狠手辣,但是和离的妇人什么处境稍微想想就知道,他越偏心,儿子儿媳会越不满,但是什么都不做,又会有人看人下菜,这事无解。” “你的意思是刘卉就不该嫁人?” “也不是,算了,事情还没确定,说什么都太早,不提她,”慕耀轻咳一声,“咱们继续收拾东西。” 隔壁。 刘卉回家后,立刻拿着信问刘老爷,“爹,乐家什么意思?特意从府城跑过来要钱,他们是乞丐吗?” “胡说什么,那是你夫家!” “蚂蝗一样的夫家,只有缺钱的时候才想起我,”刘卉冷哼一声,“本姑娘又不犯贱,才不想委屈自己。” “你啊,”老刘头疼,“都当娘的人,怎么还这么毛躁,让姝姝看到有样学样,到时候都不好嫁人。” “她还小呢,大了再找嬷嬷教,我有数的。” “你确实有数,知道自己教不好姑娘!” “有你这样骂亲闺女的吗?”刘卉气结,“说正事呢,你别东扯西扯转移话题!” “被你发现了,”刘老爷不自然地摸摸鼻子,“你就那么想知道府城的事?” “对,”刘卉毫不犹豫点头,“乐家的事,总归得我自己面对才行。” “傻丫头!” 刘老爷叹息地摸摸女儿脑袋安抚,却被刘卉嫌弃地推开,“别把我发髻弄乱,赶紧说说什么情况。” “其实也不算什么大事,我只是安排人给了他们一点教训。” “什么教训?” “让人做了个局,把乐家次子送进了大牢,这会儿应该已经在流放的路上。” “什么?”刘卉大惊,“爹,你是怎么做到的?公公不管吗?” 乐老二五毒俱全,吃喝嫖赌样样精通,甚至会仗着家世欺负普通百姓。 然而,因为老爷子护的紧,这些年从来没出过事。 “整个乐家,也就他需要顾忌,其他人不足为惧。”刘老爷解释,“而且,他最近没在府城。” “可他会回来的。” “那又如何,事成定局,已经由不得他说不。” “如此一来,两家岂不是彻底结仇?” 刘卉担忧不已。 诚然,她一直厌恶乐家,可真到这个时候,却有些不敢面对。 刘老爷没安慰失魂落魄的闺女,而是问出一个问题,“卉卉,你认为对咱们家来说,最重要的是什么?” “当然是生意,”刘卉不假思索给出答案,“咱家是商户,靠买卖存活,所有的尊荣体面都要用生意维护,倘若没了银子,谁也不会看得起,尤其乐家。” 。 第183章 不请自来 “你说的没错,”刘老爷面容很严肃,“官户人家最重要的是地位和清誉,咱们最重要的则是生意和银钱。 乐家犯了忌讳! 他们可以不帮忙,不是不能故意下绊子扣留咱们家的货引。” “原来不是为我出气,”刘卉杏眼怒冲冲地瞪着亲爹,“就知道不能自作多情!” 枉她还纠结半天,甚至把自己比作祸国妖姬,说到底,还是利益纠葛。 说不清心里什么滋味。 早就知道很多事都会身不由己,这一幕发生后,还是让人沮丧的厉害。 “也有为你出气的意思,”老刘自觉理亏,声音都变得温柔,“你是我亲闺女,再看重利益,也不可能完全忽略你的。” 他也知道如此做对闺女不好,但是没办法,已经没后路。 乐家都敢跟人勾结要自己性命,倘若还顾忌这些儿女情长,整个刘家都毁于一旦。 彼时,单纯又不擅长隐藏自己的闺女,定然会第一时间被他们处理。 此时此刻,老刘不得不承认他看错人,乐家这些年早就变得面目全非,再也不是自己当初认识的模样。 “也只是没完全忽略,动手的时候没一点不含糊,”刘卉撇嘴,“乐凯急匆匆赶过来,说不准已经想好一百种法子让我生不如死。” 乐家长子虽然最受重视,次子也是嫡子,即便不争气,老太爷老夫人也当成宝。 好端端突然被刘家弄到流放,不用想也知道肯定会把气全撒在自己身上。 “怕什么,有我在呢!” “忽悠傻子呢?有本事你别让乐凯进平阳县!” “为什么不让他过来?”老刘挑眉,“在府城民不与官斗,我奈何不了,出了那一亩三分地,一个纨绔子弟而已,他算什么?” “什,什么意思?” “说了你也不懂,照顾好自己和姝姝就行。” “爹,”刘卉百思不得其解,“你都安排好了,还让行云捎那句话做什么?就不怕我脑子一热,真的跑回乐家?” 听到这话,老刘浑身气息都变得生硬,“如果敢那样做,老子打断你腿!” 嘶…… 刘卉惊恐地看着亲爹,“你说真的?” “你觉得呢?”老刘挑眉,“当初把你嫁进乐家,除了他们确实能帮上咱们家外,也是因为乐老太爷聪明务实,咱家一天不倒就会好好对你,谁知道乐凯后来变成那样? 按理说男人拈花惹草不算什么大毛病,但是,他连最基本的体面都不肯给你留,也没必要忍着。” “你以前可不是这么说,”刘卉语气酸溜溜的,“果然,撕破脸后,态度都不一样。” “此一时彼一时,”老刘不以为意,“那时候闹太僵,只会让你更为难,现在天高皇帝远,我管他们去死! 有本事就过来这边掰手腕,不然就老实在府城生闷气。” 刘卉被这话顺毛了,立刻傻兮兮笑出来,“早知道这么好,我当初直接跟着你过来落安镇了。” “傻姑娘,”老刘摇头,“哪有这么简单!” 他现在敢这样做,是府城的水已经被搅浑,乐家自身难保,抽不出手收拾刘家。 然而,这也只是暂时的。 当务之急,还是得赶紧扒上一个强有力的靠山。 倘若真有慕耀说的那种纸就好了,即便飞蛾扑火,也要把这桩买卖做起来。 届时,搞死一个小小的乐家,完全不费吹灰之力! 这么想着,刘老爷彻底坐不住了,“卉卉,你在家看门,我去趟慕家。” “慕耀后天去县学读书,忙着收拾东西呢,不想见外人。” “那是因为你蠢!” 与刘卉大大咧咧空手串门不一样,老刘特意让行云收拾一些外出住宿能用的东西才上门。 彼时。 慕耀好不容易把妻子骗回房间,正准备亲热一番。 听到敲门声后,眉头皱的能夹死蚊子,“要不干脆在门口竖个牌子,就写闭关不见客如何?” “别闹,”苏黛整理衣服,又打湿手帕给发热的脸降温,“说不定是刘卉过来拿主意,你正经点。” “哪里不正经?”说话间,慕耀并不老实,这摸摸那贴贴,满脸都是不情愿,“再过两天就要进县学,好久都不能见面,落下的亲热难道不该补回来?” 神特么补回来! 苏黛气笑了,“你这还没走呢!!” 慕耀不以为意,“这不是马上就走。” 骚还是你骚! 狠狠瞪慕耀一眼,苏黛寒着脸走出房间去开门。 “苏娘子,”老刘一向会做人,“听说慕相公后天去县学读书,家里正好有多的笔墨纸砚,我给准备了一份。” “劳您费心,”苏黛把人请进门,“咱们去厅堂,我泡茶给您喝。” 慕家不接受刘家的钱,其他东西却不抗拒。 因为有来有往才是正道,一味拒绝或接受,反而会出现各种问题。 “没必要这么麻烦,白开水就行,天气太热了,一会儿不喝水就渴。” “可以的。” “刘老爷,”慕耀有些纳闷,“你不去处理乐家的事,跑我们家做什么?” “你就猜到?” “很难吗?”慕耀无语,“乐家都要追过来,肯定是你们做了什么彻底惹毛人家,才想着用刘卉母子拿捏人。” “也没做什么,”老刘有些自得,“就是随便找人演了一出戏。” “请君入瓮的戏?” “确切地说,应该叫不请自来,”刘老爷长长地吐一口浊气,才继续解释,“乐家上上下下都好色,乐袁益那个糟老头子五十多岁的人,还隔几个月就纳姨娘,当老子的这样,生出的崽子更别说,见到好看的姑娘就走不动路。 我戏台还没搭好,只让人家姑娘在乐二面前晃了一下,他就迫不及待把人撸回去!” 这点,老刘自己都没料到。 光天白日,人来人往,行事却如此猖狂,不收拾他收拾谁? “那姑娘身份不一般?” “她兄嫂准备把人送去知府后院,已经敲定日子,就等一顶小轿抬进去。 她不愿意认命,刘家也需要报仇,一拍即合!” 。 第184章 破釜沉舟 “难怪会如此容易得逞!” 慕耀了然。 这巴掌裸的扇在知府脸上,乐老爷即便在,乐二都玩脱层皮,更何况不在。 “也行运气好,”老刘一脸得意,“家里孩子跟知府家的公子有了点交情,恰好听到这件事,不利用白不利用。” 至于乐家对自己下黑手的事,他再三犹豫,还是没说出来。 一来觉得丢人,姻亲本来应该守望相助,他们去持刀相向。 二来,刘家的事,说到底还得他们自己解决,靠外人始终不长久。 “你得瑟个什么劲儿?”慕耀无语,“你家已经快大祸临头了!” 不说乐家什么反应,知府查到这件事,应该也不会轻拿轻放。 “我当然知道这些,”老刘敛起神色,“所以才过来问问,之前你说的那个造纸的事,还算不算数?” “你想好了?” 慕耀心情有点复杂。 他非常看好这桩生意,危险是危险,但是倘若能成功,刘家绝对能一飞冲天。 但是不得不说,风险确实大,既考验运气又考验人品。 “对,”老刘郑重点头,“刘家现在快成为砧板上的鱼肉,还不反扑,那就只有死路一条。” “你这是决定跟乐家硬杠?” “没错,新仇旧恨总得有个了结,”老刘语气坚决,“他们不仁在先,也别怪我讲不义气。” 慕耀不置可否,他才不想掺和别人家的事,但是造纸这事,媳妇已经发话,他是不可能阴奉阳违的。 按着眉心沉思许久,他直接开口,“这样吧,三种纸直接卖你方子,每种十万两,银讫两清!” “你要卖断方子?”老刘蹭下站起来,“没开玩笑?” “对,我们家不想沾手这件事。” “十万两会不会太少?老夫凑个整,一百万两怎么样?” 听到这话,慕耀笑了,“听说压价的,还从没听说上赶着加价的,三十万两已经足够,毕竟,出人出力承担风险的都是你们家。” “话不能这样说,”老刘摇头,“倘若你没夸大其词,这些方子未尝不能打造出另一个郑氏。” “想都别想,”慕耀翻个白眼,“你们跟郑氏的情况不一样,他们家前朝发迹,一直在仕途钻营,如此才成为豪门望族,刘家可没这底蕴。” “以后的事谁能说得准?刘家既然得此机缘,运道就不会太差。” 老刘莫名自信。 从他察觉出慕家的不凡开始,就觉得刘家注定飞黄腾达。 哪怕过程有些曲折。 慕耀无奈,“你先等等,我拿方子给你。” “行,我不急的。” 话虽这样说,老刘脸上却已经浮现细汗,人也坐立难安。 见状,慕耀摇摇头离开。 他没去书房,而是找到苏黛简单把事情讲述一遍,“他既然起了这个心思,就不会轻易放弃,即便这次不成,也会有下一次下下一次。” “好端端的,为何非要上赶着找死,”苏黛长叹一声,“刘家在朝中没什么势力,根本应付不来这种局面。” “刘老爷没得选,得罪乐家又得罪知府,等这两家反应过来,一样被折腾的很惨,还不如放手一搏。” “这倒也是,”苏黛不再纠结,“既然这样,那就给他。” 苏黛说完,立刻写了三张方子,“让他背下来烧掉,这样对双方都好。” “我明白的!” 老刘觉得慕耀两口子太谨慎,不想背,“耀小子,人老了记性不好,全背下来,天都要黑了。” “你可以明天再来,我又不急!” “能不能通融通融,我誊写一遍?” “没必要,就这点东西,背下来也花不了多少时间。” 那只是你! 老刘眼神幽怨。 倘若他记性也这么好,做什么生意,念书岂不是更能光宗耀祖? 见状,慕耀提醒,“想想刘家,想想子孙后代,又没让你上刀山下火海,别这副半死不活的样子。” 老刘也意识到自己多少有些得便宜卖乖,虽然艰难,还是把方子老老实实的背下来。 离开慕家时,天色已晚,清冷的月光洒落下来,整个人都有些恍惚。 “耀小子,”他再一次询问,“你真的确定卖方子?倘若他们两家合作,每年分成都不会少于这个数。” 遇到慕耀夫妻后,老刘才相信天上会掉馅饼。 但是,馅饼太大,他怕自己承受不住。 “不用再问,我不会后悔,”慕耀有些不耐烦,“这些方子就是一把双刃剑,伤人伤己,你也警醒点,若是非走这条路不可,就擦亮眼睛选个好的伙伴。” “不怕,”老刘心情激荡,“老夫已经做好准备用整个刘家博一个可能,最坏的结果,也不过家破人亡,妻离子散!我承受的起。” 如果一直束手待毙,即便什么都不做,一样有这样的结果。 还不如干脆破釜沉舟。 听到这,慕耀不再多言,“你有数就好。” 回到家后,慕耀抱住苏黛,“媳妇,你说刘家能在这场博弈中占到便宜不?刘老爷一直神神叨叨的,万一关键时刻掉链子,岂不是一家全完蛋?” “想太多,”苏黛不以为意,“刘老爷能挣下这么大家业,手腕心机都不会缺的,敢这样做,多少有点把握才对,说不定已经给刘家找好退路。” “他若是舍得,直接把方子以刘家的名义献给朝廷也是一条不错的出路,至少,十年内都没人敢对他们出手。” “不可能的,”苏黛想也不想开口,“献给朝廷刘家只有名声,得不到实实在在的好处,刘老爷的野心远不止如此。” “我知道,就是不太理解,明明有一条更好走的路,刘家非要选更难的那条,值得吗?” “他乐意也没办法,”苏黛摊手,“回头我提醒下刘卉,让她多长点心眼,乐家靠不住,刘家也一样。” “这样会不会不太好?” “有什么不好?” “非亲非故多管闲事,”慕耀语气微妙,“不仅没人领情,还会惹人厌烦。” 听到这,苏黛心里怪怪的,“是吗?” 。 第185章 丧心病狂 “媳妇,”慕耀听到苏黛误会,立刻解释,“我不是说你,而是说刘卉,她每次来咱家,都让人恨得牙痒痒。” 若非不能跟女人动手,早就给扔出大门。 “你可能对她有偏见,”苏黛说出自己感受,“她看着不好相处,接触后就会发现这姑娘其实很大气。” “这么护着她?”慕耀语气酸溜溜的,“她就一个二缺,哪里有你说的这么好?” “你怎么什么醋都吃?”苏黛无语,“她一个姑娘还能给你戴绿帽子不成?” “她自己不能却可以介绍别人,”慕耀冷哼一声,“刘卉脑子就没正常过,谁知道会怎么想。” “这么能编怎么不干脆去写书?”苏黛忍不住在他腰间捏了一下,“算了,赶紧睡吧,明天还有很多事。” “也对,”慕耀积极地把衣服脱下来,“春宵夜短,一直提她,太煞风景!” 说完,一只手把妻子拉进被窝,然后…… 翌日,日上三竿,苏黛揉着红肿的眼起床。 “娘,”南崽不解,“爹说你太累让我别吵,睡觉也会累吗?” 睡觉不累,睡累! 被儿子懵懂天真的眼睛一眨不眨盯着,苏黛双颊发烫,“做噩梦了,所以全身都疲软无力,跟睡觉没关系。” “原来这样,”南崽恍然大悟,“难怪把娘吓哭了。” 闻言,苏黛立刻双手捂脸。 都怪慕耀这狗比男人,八百年没吃过肉似的,都说悠着点别太过,还是…… 想到这,她突然意识到一件事,“儿子,你爹不在家?” “他回村了,让我们别担心,中午回来吃饭。” “嗯,”苏黛想起昨晚慕耀确实跟自己说过这件事,“他去给村里送银子了。” “凭什么?”南崽突然问出声,“村里那些人又不好,凭什么把咱们家的钱给他用?” 南崽心里一直有股怨气,对老宅的,对溪下村的。 在镇上的生活虽然抚平了痛,可心里的伤却没有那么容易愈合。 再加上小孩子一向黑白分明,故而非常不理解父母的行为。 “不是给村里人送的,”苏黛拍拍儿子脑袋,示意他不要太激动,“是拿来修祠堂,给祖宗换房子的。” 虽然平时没表现出来,苏黛其实还挺感激慕家祖宗的,尤其是慕仓那脉。 被自家翻来覆去拉出来都没翻脸,梦都没托一个。 这么好说话的祖宗必须对他们好点,以后用起来才不会良心痛。 “原来是修祠堂,”南崽瞬间不纠结,“爹爹也真是,早说清楚不就好!” 虽然是苏黛说的不明不白,南崽还是偏心眼怪到慕耀头上。 “南崽,”苏黛蹲下来,认真问儿子,“你讨厌的是溪下村,还是溪下村的人?” “有区别吗?” “当然有。” “我讨厌溪下村的人,当然,也不是全部,仅仅是那些骂娘短命鬼骂爹二流子骂我小混蛋的人,” 顿一下,南崽继续说,“那些看笑话冷眼旁观的人我不喜欢却也不会怨恨,他们只是没多管闲事,凉薄是凉薄,其实是人之常情。” 毕竟,他自己就是这种人。 否定这群人,等于否定自己。 “那还好,”苏黛松一口气,“以后你不想回溪下村就别勉强自己,我会跟你爹沟通。” 她真怕溪下村成为儿子一辈子的阴影。 万幸还没到这种程度。 “没有不想回,”南崽实话实说,“每次在村里晃悠,那些骂过我的人都脸色难看,羡慕嫉妒又憋屈,还挺有意思的。” 苏黛无语望天。 这都什么毛病? “算了,你只要别做坏事就好!” 苏黛对儿子就这么点要求了。 至于其他的,随他开心吧。 “我不会做坏事的。” 听到这话,苏黛很欣慰,刚勾起嘴角,就听南崽又补充,“做了也保证不会让人发现。” 当即,笑容凝滞,“儿子,你刚才说什么?我好像没听到……” 南崽感受到危机,立刻端正态度,“娘,我说以后做个好人呢。” “这还差不多,不过,”话音一转,苏黛教导,“做好人就算了,不长命。” “我也觉得,”南崽深以为然,“世人对好人的要求太多,累也把人累死。” “也别做坏人,没什么好下场,就做个普通人,可以有私心,也不必背负枷锁。” “嗯嗯,我会的!” 母子两人说完这个话题,开始各自忙碌。 而另一边,在族长家的慕耀说出要求后,惊的慕族长茶都喷出来,“不年不节的,你要修祠堂?” “对啊,有什么问题?” “还在农忙,村里人都在地里忙活耕地,没空弄这个。” “我知道,不急,”慕耀推过去一张银票,“中秋前把祠堂翻修好就行。” “那你现在催什么?”慕族长没好气地瞪侄子一眼,“到时候再说呗,反正也就十天半个月的事。” 慕耀摸摸鼻子。 他其实专门挑这个时间,不想让村里沾一点便宜。 后来又觉得太小家子气才改主意的。 轻咳一声,他一本正经解释,“最近很忙,相当一段时间不会回来,这些钱修完祠堂再起四座院子,不用在村里,靠近山脚就行。” “要求这么多,钱够用吗?”慕族长打开银票一看,立刻瞪大眼睛,“一千两,哪来的?还是你媳妇的陪嫁?” 说完,挑剔地打量起慕耀。 有一张好看的脸就是占便宜,软饭吃的那叫一个香! 早知道这样,自己当年也…… 慕耀默认了这说法,“做完这些倘若还有剩,就留在村里,初一十五给祖宗们奉点好香。” “祖宗们一把枯骨,倒也不用吃那么好,”慕族长搓搓手,一脸期待,“耀小子,村里的路坑坑洼洼不好走,你看是不是……” 慕耀:…… 还以为只有他一个人把祖宗当工具,原来这位才是鼻祖。 好家伙,竟然丧心病狂到直接抢口粮! “随便你,”慕耀无所谓,“只要你不怕他们半夜找你算账。” “不至于吧,”慕族长突然心虚,“平常也没亏待他们啊!” 第186章 村口偶遇 “仅仅没亏待而已!” 慕耀不客气地戳穿。 隔壁李家村穷的叮当响,却每年都修祠堂,慕家条件更好,偏偏没一人想起这事。 自己好不容易良心发现提出来,大伯还想挪用银子。 不是说隔壁一定对,但是对比之下,慕家多少有点那什么。 “那算了吧,”闻言,慕族长果断改变主意,“路走这么多年早就习惯,还是祖宗更重要。” “反正银子已经交给你,”慕耀起身,“我得赶回家吃饭,先走了。” “不留家吃饭?” “我媳妇等着呢,”慕耀翘起嘴角,“拖家带口就这点不好,出门都得按时回去。” “滚!” 慕族长踹了侄子一脚。 搞的谁不是拖家带口似的,哪个像他这样贱兮兮? 慕耀也没生气,钱送到了他就离开,“有事去县学找我,走了啊!” “县学?”慕耀走后,他才反应过来,“老婆子,刚刚你也听见了吧,慕耀说去县学找他?” “听见了,”族长夫人很惊讶,“这孩子不声不响竟然进了县学,看来是铁心走科举啊。” “早就知道会这样,”慕族长点头,“他跟老三很像,性子执拗的很,认准一条路能走到黑,既然决心入仕,就不会轻易罢休。” “你不是老说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这样也好,日子更有奔头,可惜咱家孩子都像你。” “胡说什么?”慕族长气结,“我当年读书其实也很有天份,只是遇到的夫子不太会教人。” “拉倒吧,”族长夫人翻个白眼,“你也就比慕大稍微好一点。” 这有限的一点,还是因为有自知之明,退学的早。 当然,这句话族长夫人只敢在心里吐槽,怕自己丈夫太伤自尊。 自从三房离开,溪下村一下少了很多乐子,闲暇之余,能说的闲话就那么几件。 慕耀一家每次回来,都能让人讨论好一阵。 衣冠发髻、体型变化、言谈举止…… 这次也不例外。 “慕二真的发达了,骡车还没用多久,又换了马车,有钱啊!” “人家不是解释过,车是借邻居家的?” “能借到也是本事啊,那可是马车,一辆就能买一座院子。” “幸好三房搬走,否则,心里肯定不是滋味!” “不是还有一个没走?” “你说慕三?” “对,就是他。” “他肯定眼红,但是没用啊,已经隔房,两家人还怎么占便宜?” “他也是可怜,妻儿不待见,父母又嫌弃,村里也没人敢打交道,做什么都孤零零一个人。”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他成今天这样,全是自己作的,跟别人没关系。” “嘘,别说了,他来了!” 听到这话,所有人噤声,然而眼睛却全都一眨不眨地盯着慕二,似是想用视线把人戳个窟窿。 这种场景慕业经常遇到,却还是非常不适应。 他习惯把自己隐藏人后,现在却成了焦点,浑身都不自在。 “都是同族,你们就不能放过我吗?” 他声音略微崩溃。 “听听这话,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我们怎么你?慕三,你讲清楚,究竟是打过你还是骂过你?” “你们虽然没打没骂,却一直在背后说闲话!” “没证据别乱说,我们才没这么无聊。” 这副死不认账的样子,把慕业气的吐血,“要不要脸?大老爷们跟碎嘴婆子似的,不是说这个就是讲那个,当初这样对我二哥,现在又对我,有完没完?” 闻言,所有人对视一眼,全都低头。 慕耀经过时,发现气氛古怪,不过他没多想。 搬去镇上后,就很少跟村里人打交道,有限的几次,也没说几句话。 双方隔阂太深,只能井水不犯河水。 然而,赶路时,却被人拦住。 “慕二,你等等!” “有事?” 闻言,出声人瞬间紧张起来,犹豫良久,才瓮声瓮气道歉,“对不住,以前不该说你们家坏话。” 见状,慕耀怔然。 在他愣神的功夫,其他人也跟着开口。 “我也是,当初不该骂你媳妇短命鬼。” “不管你信不信,我们都没啥坏心,缺德事一件都没干过。” “错了就是错了,你不原谅也没关系,只是……溪下村到底是你的根,没必要连点后路都不给自己留,外面再好,也没有家里人心齐。” “而且,说闲话的只是一部分,也不是所有人,即便恨,也别恨错人。” 其实,慕二被分出来后,村民们就隐隐后悔自己往日的刻薄。 那时不了解内情,除了嘴下留情,倒也没做什么。 后来三房一系列的爱恨情仇让人大开眼界的同时,不再盲目信任慕海,才真的开始反思自己。 现在不顾脸面道歉,除了真的认识到自己的错误外,也是感觉慕耀一家与村里的联系越来越薄弱,不想被这样有能力又有潜力的人记恨。 其中,也有慕三的挑唆,不过占比很小。 听完,慕耀揉揉眉心,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原谅吧,他就不是这么大度的人。 计较吧,又犯不着,闲言碎语虽然隔应人,但是比不过老宅十分之一的伤害。 不搭理吧,一群人都眼巴巴围着…… 想了想,他转移话题,“你们地里活都忙完了?” 一个两个全这么闲! “这段日子没下雨,地又干又硬,不适合干活,我们才能歇一天。” “好不容易休息一天,逗逗孩子哄哄婆娘,别瞎操心!” “你也嫌弃我们嘴碎?” “碎不碎你们心里没数?”慕耀无语,“讲真,说闲话的时间打短工,赚的钱都够你们吃好几顿肉。” 尴尬了! 慕三这样说,慕二也这样说,不承认都不行。 少顷,有人磨磨蹭蹭开口,“算了,当我们没说,你赶紧回家吧,晚了错过饭点。” “嗯,我走了,下次有时间再聊。” 客气地寒暄完,慕耀驾车离开。 从始至终,都没瞥一眼藏在人群中的慕三。 “慕二这话什么意思?是不是已经原谅我们?” “想屁吃,”慕业阴恻恻的声音响起,“明摆着忽悠你们!” biu biu。biu 第187章 早有预谋 “慕三,你还没走?” 众人吓了一跳。 这家伙明明人高马大,偏偏存在感特别低。 稍微不注意就忽略过去。 “为什么走,”慕三脸色阴郁,“不待在这怎么看到你们上赶着巴结人?” “谁巴结人?我们只是觉得冤家宜解不宜结,只有你才会想着占便宜!” 众人看 《听说我全家都是反派》第187章 早有预谋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听说我全家都是反派》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www. 第188章 三纲五常 “是慕三。” “你弟啊,”老刘恍惚,“他堵你家门口是想干啥?求你收留?” 说完,他反应过来,“不对啊,你前爹前娘走了,他不是还有婆娘和孩子在,老大不小的人,扒着过继出去的二哥算什么?” “慕大坏的明目张胆,慕三不一样,他习惯先示弱让别人同情,等别人放下警惕后,再噗嗤 《听说我全家都是反派》第188章 三纲五常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听说我全家都是反派》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www. 第189章 不必勉强 一路鸡飞狗跳,最终还是按时到达目的地。 飞快地帮父子俩把行李放进学舍,吕泊崖立刻催促,“齐光,快走,马上就要上课。” “就来!” 说完,慕耀立刻拎着儿子跟过去。 看到这一幕,两人不约而同顿住脚步。 “不是很急?”慕耀不解,“怎么不走?” “在 《听说我全家都是反派》第189章 不必勉强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听说我全家都是反派》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www. 第190章 如鱼得水 “什么?”说话人全身颤抖,“你已经知道了?” “别怕,我又不打人,”见同窗如此紧张,慕耀轻笑一声安慰,“不是要讨论课业,哪里不懂?我先看看。” 听完,这人茫然。 挣扎片刻,抱着最后一丝侥幸问,“昨日曾夫子曾言,诗赋不仅是题材上的差别,还有很多不同,师弟可有具体研究? 《听说我全家都是反派》第190章 如鱼得水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听说我全家都是反派》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www. 第191章 突生变故 “但是,”话音一转,刘卉无比坚定,“我一定要带着姝姝离开乐家,否则早晚大祸临头!” 整个乐家全靠老太爷一个人撑着,他汲汲营营一辈子,也只给长子谋一个六品虚职。 子孙不争气就算了,行事特别张狂,现在还得罪临州知府,想都不想就知道他们坚持几年。 “那就和离,”苏黛轻叹一 《听说我全家都是反派》第191章 突生变故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听说我全家都是反派》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www. 第192章 得知原因 刘卉噼里啪啦疯狂输出,换来的,却只有沉默。 好一会儿,行风弱弱开口,“等少爷醒来再说。” 刘卉想打人,“现在就说!” “不行,”行风很坚持,“少爷之前有过交代,不能随便透露。” “我只想知道发生了什么!” “再等等吧,”苏黛估算下时间,“傍晚你弟应该 《听说我全家都是反派》第192章 得知原因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听说我全家都是反派》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www. 第193章 池浅庙小 他走后,剩余三人面面相觑。 曾夫子“这不是明摆的事?倘若能教秀才,又如何轮到我三人当夫子!” 王夫子“秀才也不是人人能考到,咱们县遇到好时候,也只有那么一两个能取中,其他的,不提也罢。” 听完,昆夫子感慨,“平阳县终究太小了些,如教谕这般考中举人功名,已经属人中龙凤!” 慕耀父子不知道夫子间发生的事。 假没告成,父子俩大眼瞪小眼对视。 “娘一定很失望,怎么办?”南崽很苦恼,“要不我再另外想一个借口?” “跟借口没关系,是夫子们不想放人出门,我跟你娘解释下,让她过来县学吧。” 说完,慕耀轻叹一声,人果然不能太优秀,瞧瞧,连出门都不行。 “只能这样,”南崽扁嘴,“早知道管的这么严,我就不跟你一起来县学呢,我还是崽崽呢。” “这时候是崽崽了?”慕耀冷嗤一声,“是谁大言不惭说自己已经早就不是小孩子,要争取大人的平等权利?” “反正不是我!” 南崽梗着脖子耍起无赖。 慕耀没计较,随手把人拎到不碍事的地方,简单把事情向妻子解释一遍。 “不能出来啊,”苏黛愣住,“那你就找个清静的地方,这些话暂时不能让别人听到。” “那我找一间空房子。” “好,先这样说,等会见,我马上就到。” “娘生气了,”南崽若有所思,“她以前从来不会对我们这样冷淡。” “胡说什么呢,你娘才没这么小气。” “那为什么……” “这还用问?”慕耀一脸凝重,“肯定是出事了。” 半个时辰后,这个猜测被证实。 “刘五是被流民打伤的!” “什么?”慕耀反应跟苏黛刚得知这消息时差不多,“这个季节怎么会有流民?” “不知道,”苏黛回想一遍原剧情,当时主要写慕家如何撕逼,并没提别的,“刘家已经派人报官,希望官府能重视,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黛黛,”慕耀紧张地抓住妻子手,“无论官府怎么做,你都不能一个人待在落安镇,回溪下村还是来县城,你自己选一个,否则我没法安心。” “溪下村和落安镇都不会有事,”苏黛摇头,“危险的反而是在县城的你们,富户多粮食也多,流民最不可能放过这里。” 慕耀无法反驳。 想了想开口,“我先把事跟教谕说一下,他跟县尊熟悉,说不定能出几分力。” “可以试试。” 教谕听到苏黛来了,立刻回房整理自己的文章,刚出门就看到慕耀,“怎么只有你一个人?” 莫非苏娘子已经离开? “南崽在和我媳妇聊天,教谕,我有事跟你说。” “什么事?” “咱们县出现了流民!” “这不是每年都有,”教谕不解,“讨过饭就会走,不用搭理他们。” “大规模的,来探路的都有二十多人,还差点收割好几条人命。” 听到这,教谕终于证实起来,“进屋来,详细说说怎么回事。” “府城刘家的老爷子一直在落安镇休养,前几天回去,走的太匆忙,很多事没处理,”慕耀稍微改变一下措辞,“刘家少爷过来,却遇到这帮流民,侥幸逃出包围,却伤的很重,刚醒没多久。” 听完,教谕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开口,“我得先去看看什么情况。” “应该的,总不能只听我一面之词。” 县衙。 苏黛来时天就已经很晚,现在更是彻底入夜,为了出城,教谕找到县尊,“大人,老夫想出城一趟。” “什么事这么急?” “听说有流民伤人,想看看具体什么情况。” 刘家报官后,并没引起县令高度重视。 对刘家有所了解的他,更倾向刘五被人寻仇。 听教谕提这件事,不由挑眉,“你从哪听到的消息?” “一个学生那,他家就在刘家隔壁,所以知道的比较清楚,老夫准备现在就去落安镇一趟,还请县尊放行。” 听完,县令陷入沉思。 半晌,他沉声道,“让李华跟你一起,顺便取一下刘少爷的口供。” “谢县尊通融!” 教谕拱手。 若非城门已关,他也不会贸然找过来。 所幸,县尊还是一如既往好说话。 一路无言,很快到了落安镇。 慕耀没进家门,直接把教谕带到隔壁,“媳妇,天已经很晚,你带着南崽先睡觉,我们办完事就回去。” “嗯,我把客房收拾一下。” 说完,苏黛牵着南崽离开。 慕耀登门的时候,刘家灯火通明,熬药的炊烟融入夜色看不清,路过厨房附近去觉得熏眼睛。 负责接待的是行云,他带着歉意解释,“我家少爷受伤,小姐是女眷,只能小人招待,还望海涵。” “这些不重要,”教谕催促,“赶紧带我们去见人。” “是!” 刘五听到来人,挣扎着起身,被慕耀摁住,“好不容易捡回来一条命,别乱糟蹋。” 闻言,他瞄一眼教谕,确定这人没生气后,笑着开口,“我会的,谢慕哥关心。” 听到这话,慕耀立刻眼皮一跳,下意识往后退几步。 这顺杆爬的模样,怎么跟刘卉有点像? 该说不愧是姐弟吗? 见状,教谕感慨,“你们关系真好!” “今天第一次见面,”慕耀不乐意听这话,“在此之前,我只知道有这么一个人。” 若非怕浪费自己媳妇一天一夜的辛苦,他才不会多管闲事! “话虽如此,”刘五点头,“但是,还没见面,我就知道慕哥夫妻是值得信赖之人。” 爹说的果然没错,这两人就是刘家的贵人,无论啥事,遇到他们就会出现转机,昨天这样,今天亦是如此。 总算不枉他拼着最后一口气往落安镇赶了。 慕耀噎住。 不知道为何,他就是觉得这话有些刺耳,偏偏又找不出哪里不对劲。 最终,只能臭着脸开口,“详细说一下你们遇到的事。” “那我就从进入平阳县说起,当时我带了三辆马车装东西……” 。 第194章 吃糖警告 刘五的讲述与之前没差别,只是多了一堆废话夸大事实。 慕耀淡淡瞥他一眼,没有揭穿。 教谕听完,整个人都紧张起来,“若是你所言非虚,这些流民确实是不小的麻烦。” “听口音是北边过来的,你们派人去那里打听打听,或许能探听到有用的消息。” “嗯,”教谕微微点头,“你 《听说我全家都是反派》第194章 吃糖警告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听说我全家都是反派》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www. 第195章 不能不行 举人的出身到底低了一些,没有意外,一辈子都要待在平阳县令这个位置。 故而,与那些恨不得把钱全搂进自己口袋的人不同,他是真的尽职尽责。 哪怕初衷只是为了保住自己的乌纱帽,但是不可否认,遇到他,确实是平阳百姓的幸运。 闻言,县令脸色缓和很多,“你知道这些就好。” 《听说我全家都是反派》第195章 不能不行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听说我全家都是反派》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www. 第196章 命犯桃花 父子俩离开县学后,没有直接回家,而是拐到城门口。 凉茶摊的生意还是一如既往好,隔老远就看到乌压压的人。 “李念,丁一!” 慕耀打招呼。 “耀哥,南崽,”李念听到声音,立刻小跑着过来,“县学放假了?” “对的,”说话间,慕耀把在路上买的东西递过去,“午 《听说我全家都是反派》第196章 命犯桃花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听说我全家都是反派》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www. 第197章 找到原因 赵嘉早就不想忍。 为了给这人看病,他们兄弟起早贪黑忙活,每天都累的直不起腰。 结果,辛辛苦苦一场,却是给自己添堵! 听到赵嘉的话,李念立刻缩到后面。 找不到依靠,自觉孤孤零零,姑娘又凄凄哀哀哭起来。 见状,三人全都一脸不耐。 以前逛花烟馆,姑 《听说我全家都是反派》第197章 找到原因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听说我全家都是反派》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www. 第198章 以卵击石 “要她信做什么?”李念冷冰冰吐出一句,“从此,那娘们跟我没任何关系!” 强硬地说完,怂达达地转向慕耀,“可,可以吧?” “可以!” 听完,三人全都下意识舒口气。 可能有些丢人,他们确实怕了! “私事说完,现在咱们说正事,”慕耀示意三人集中注意力,“知 《听说我全家都是反派》第198章 以卵击石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听说我全家都是反派》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www. 第199章 千金不换 天雷勾动地火的一夜后,慕耀神采飞扬起床。 洗漱完,撸起袖子哼着小曲准备早饭,“媳妇昨天辛苦了,嗯,多加个蛋补补身子。” “银耳也滋补,可以加红枣煮羹喝。” 南崽坐在小凳子烧火,闻言,乌黑地眼睛幽幽地瞪过来,“我也要补身子!” “你?”慕耀挑眉,上上下下打量儿 《听说我全家都是反派》第199章 千金不换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听说我全家都是反派》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www. 第200章 必须不能 “我猜也是,”慕耀按住眉心,“说不定已经有人收拾包袱投亲奔友!” “你还真说对了,”路林枫表情夸张,“知不知道我娘听到消息后的反应?我话都没说完,她就招呼全家收拾东西,非要躲进山里, 拦都拦不住!” “我家老母也差不多,年纪大的人最怕的就是没安稳日子过,我能理解,就是吧,憋屈!” “可不是,平阳是我们的地界, 却因为一帮子流民退让,也太没骨头, 我都看不起自己。” “齐光, 你觉得呢?” “我跟你差不多想法。” 虽然慕耀打定主意逃跑,但是这话肯定不能说出来,毕竟读书人要名声,脸也东西多多少少得留一点。 “那就好!” 众人不约而同说出这句,继续东扯西扯。 院子里乱糟糟的,苏黛一听就知道来了客人,捏着酸软的腰肢起床。 看着角落里整整齐齐摆放的水盆和毛巾,她边梳洗边咒骂,“狗比男人,体力那么好做什么?也不怕透支未来!” 说完,揉揉发烫发热的脸,轻轻推开门。 县学的书生多多少少从吕泊崖那里听了一些苏黛的消息。 知道她人很美,学问很好,处事也落落大方。 看到她时,还是呆滞一瞬, “弟, 弟妹!” “想喝点什么吗?茶还是别的?” “都行!” “成,你们继续聊, 我自己看着办。” 苏黛说完,招呼着南崽一起过来。 “儿子,咱们家怎么突然来这么多人?” “幸好师兄们过来了,”南崽委委屈屈告状,“娘,说不定你都要看不到我了。” “怎么回事?” “爹欺负人,让我干活,一个人躺在椅子上看书,据理力争后,还把我绑起来吊到门环上!” “什么?”苏黛张大嘴巴,水润的杏眸盛满震惊,“他还是人吗?” “我也有这个怀疑,”南崽一脸认同,“娘,要不我们把爹爹换了吧?找个更好更有钱更疼我的怎么样?” “啊这……” 苏黛死死捂住嘴巴。 她能说自己有那么一丢丢丟心动吗? 必须不能。 若是被慕耀那醋坛子知道,指不定会怎么发疯。 想到这,立刻义正言辞拒绝, “南崽, 你爹爹这么做, 肯定有他的理由,你是不是也该稍微反省下自己?” “我都已经答应不吃糖,”南崽不服气,“爹爹凭什么还秋后算账?” “不止这个,想想在县学的日子,你确定没有得罪他?” 听完,南崽蔫了,“大概,可能,或许……吧!” 不就是偶尔几次没听话,怎么还跟小孩子计较呢? 讨厌! 见状,苏黛了然,“等客人走后我骂他帮你出气,但是你也要改正自己错误,爹爹虽然偶尔狗了点,出发点肯定是为了你茁壮成长。” “不,”南崽坚持己见,“他就是为了出自己心里那口气。” “那你就谨言慎行,别给他出气的机会!” “没有别的办法?” “对的,”苏黛摊手,“为娘救的了你一时救不了一世,这次就是最好的例子,长点心吧儿子。” 虽然丈夫的手段有些出格,但是,事出有因,倘若不分青红皂白就拦着,只会害了孩子。 安慰地揉揉南崽脑袋,苏黛开始泡茶。 大热天喝这个挺不合适,但是没办法,又快又方便。 而且,这群人上门也不是为了喝什么,不失礼数就行。 苏黛猜的没错。 学子们还真没有喝东西的心情。 估摸着气氛酝酿的差不多后,路林枫说出来意,“齐光,我辈读书人受圣人熏陶,遇到事不能只顾着自己躲,要迎难而上,扶大厦之将倾,挽狂澜于既倒!” 慕耀嘴角抽搐。 这人竟然还没死心! “路师兄,”想了想,他犹疑地问,“你打算怎么力挽狂澜?” “当然是大家一起做啊!” “然后呢?” “没有然后,”路林枫耿直开口,“我们没有头绪,才过来寻你拿个主意,齐光,你一定也不愿意平阳父老因为流民水深火热吧?” “当然不愿意,但这事没那么简单。” 慕耀很头疼。 该怎么跟这群天真又单纯的学子解释流民不是过家家? “我们知道的,”路林枫扬起笑,“所以过来找你,齐光,你一定有办法对不对?” 有个锤子办法! 慕耀想爆粗口,碍于形象,只能勉强挤出一个笑容,“让师兄失望,我也没经历过这种事,并不知道怎么解决。” 刘致远和吕泊崖一直觉得此事不靠谱。 他们俩本来不愿意过来,被同窗们你一言我一语说的无地自容,才硬着头皮过来。 见状,立刻打圆场。 吕泊崖,“诸位,这么棘手的事,即便县尊都束手无策,别为难齐光。” 刘致远弱弱出声,“再聪明的人,也得给点时间思考不是?” “你们说的对,”路林枫羞愧地低下头,“是我太心急了。” “师兄也是心系百姓,不必介怀,”慕耀笑着开口,“倘若全县百姓都这样,何愁渡不过难关。” 苏黛过来,正好听到这件事,“什么难关?” “流民的难关,”吕泊崖接话,“弟妹,齐光没有跟你说?” “说了,”苏黛疑惑,“但是这种事不应该归官府管?” “到底读书这么多年,”刘致远轻叹一声,“我们想为父老乡亲尽尽心意。” 这种心情,其实慕耀和苏黛都没法感同身受。 一个是刚来这时代没有归属感。 另一个则觉得生死有命,自己最难的时候没人伸手,别人落难他也没这个义务。 然而,察觉到这些人纠结痛苦又隐约带着自责的心情,两人同时沉默。 良久,苏黛率先开口,“先喝茶吧,润润喉,天太热,晒得人脱水。” “不了,”路林枫摆手,“我再去问问别人有没有办法,没多少时间能耽误。” 说完,他强撑着笑笑,招呼同窗们回去。 这一幕,不知道为何,突然就觉得莫名刺眼。 原本只想赶紧把人敷衍走的慕耀,忍不住吐口而出两个字,“等等!” 第201章 美色警告 “还有什么事?” 轻咳一声,慕耀解释,“这件事找谁都没用,都坐下来,咱们一起上商量办法。” 众人迷茫,“我们想不出办法啊?” “别妄自菲薄,”苏黛适时插话, “三个臭皮匠还顶个诸葛亮,你们读书那么多年,肯定有自己的长处。” “弟妹,你这,都夸的我们不好意思了。” 晕晕乎乎的,路林枫的脚怎么都迈不动, 干脆顺势又坐下来。 见状,慕耀露出淡淡的微笑,“先来分析下情况,我们只知道对方是流民,从哪里来?有多少人?准备走什么路线?这些全都不清楚。 所以,当务之急是赶紧打听消息!” “可是,找不到人去哪打听呢?” “酒楼,食肆,茶馆甚至青楼,哪里消息流通就去哪里,不止要自己做,还得发动身边的人,越多越好。” 平阳县不大,人口不足两万。 然而即便这样,数量上也碾压流民,能做的事很多很多。 “有点难,”路林枫心里很难受,“大部分都是我娘那种, 他们很害怕,只想保全自己,根本没想过去面对这事。” “可不是, 就连我娘子也劝我别多管闲事,赶紧去乡下逃就好。” “那就跟他们说清楚利害关系,”苏黛解释,“首先,倘若人人都逃,流民会扩大搜索范围,周围村子甚至山上都不安全,其次,即便这次侥幸逃过一劫,平阳县不战而逃的作为也会被人记在心里,如此一来,周围的山贼土匪必然会选择浑水摸鱼。” “有道理,”路林枫兴奋地开口,“我一定要把这些话一字不漏的告诉我娘。” “仅仅这些不够,”慕耀徐徐开口,“我们还需要组织力量对抗流民。” “请镖局的人行不行?” “是一种办法,但是我建议最好不要, 这是整个平阳的事, 我们可以牵头,却不能把所有事都揽下来。” “为什么?” 看着一张张天真的脸, 慕耀垂下头掩饰情绪,“这是整个平阳县的事,大家都参与进来,才更利于凝聚人心。” 学子们真的信了这番说辞,“你说的对,那我们该怎么做?” “先募钱,”苏黛出声,“做什么都离不开钱,把活动经费攒够再说,然后跟官府沟通,说一下咱们要做的事,尽量取得他们的支持,敲定这两件事后,才能进行下一步安排。” “除了我们,还会有人捐钱吗?” “有的,”慕耀指指隔壁,“刘家对这事一直很积极,另外,县上那些大户也不会拒绝,倘若承诺用剩下的钱造桥立碑记录他们的事迹,说不定没等咱们开口就上赶着送银子。” 人跟人的差距真的不是一般大。 一群只跟书本打交道的人听慕耀云淡风轻地说出这些,立刻面面相觑。 反应过来后,便是巨大的惊喜。 路林枫更是泪汪汪地抓住慕耀胳膊,“齐光,我们果然没看错你!” 一阵恶寒。 他扯开路林枫的手,“师兄,能不能好好说话?” “齐光,你在我眼里,简直跟英雄一般……” 越来越夸张,慕耀轻咳一声,“别废话,正事要紧,我们先把檄文写出来,然后从刘家开始,一件件处理事情。” “可以的!” 书生的意气,热血而赤诚,做起事也风风火火。 课业都艰苦补贴的人,文如泉涌,半个时辰就把檄文写好。 只是内容…… “天下苦流民久已,”慕耀哭笑不得,“这用词是不是不大合适?” 从听到流民消息到现在,一天都不到! “不止这次,还算着以前,”路林枫振振有词,“几乎每次遇灾,都会发生流民暴乱,他们自己生活不顺,就把所有人拖下水,然而,并没有人欠他们的,觉得不公就找朝廷,凭什么对无辜之人出手?” “有道理!”慕耀不再挑刺,“那就用这篇,措辞干练简洁,鼓动性也强。” “那我们现在去刘家?” “嗯,之后再兵分几路,我去拜访教谕把这事说清楚,路师兄带人继续募钱,致远兄和泊崖兄发动人打听消息。” 顿一下,他补充,“必要的时候,可以适当的利诱,也不用多少钱,两把碎米一个鸡蛋就行。” “还,还能这样?” “这是独属于市井的智慧,”慕耀意味深长开口,“尽管只是小恩小惠,却可以最大程度调动人的积极性。” 毕竟,对平阳有好处,自己也能占便宜,何乐不为? 整个平阳,再找不到比刘家更恨流民的人。 得知慕耀的来意后,刘卉想都不想直接掏出银钱,“先给你一千两,不够再说,一定要好好给那些流民一个教训!” “这个没法保证,”慕耀摇头,“我们做的这些只是辅助,说到底,还得看官府如何处理。” “本小姐当然知道这些,”刘卉冷哼一声,“即便只是一个可能我也乐意。” “那就好!” 慕耀不待见刘卉,说完,直接带人离开。 他感觉自己很正常,别人却不这样想。 “齐光,你这样对刘小姐会不会不太好?” “怎么对她?” “全程黑着脸,声音清冷,一句软话都没说,特别像,要债的!” “不是募到了银子?” “就是这样,才让人心虚啊,她若是骂几句还不给钱,反而……” “想太多,”慕耀抿嘴,“她没你们想的脆弱。” “刘小姐容貌娇艳,为人也爽朗大方,真真难得。” 这是,红鸾星动? 慕耀斜了说话人一眼警告,“别想太多,她已经嫁人,女儿和南崽一般大小。” “嫁人?就嫁人了?” “对!” “那为何还称呼她刘小姐?” “她的性格就像容貌这般张扬跋扈,”慕耀对这个问题避而不谈,“这种霸王花一样的姑娘,即便没嫁人也不别动心,否则,家无宁日。” “这么好的姑娘愿意下嫁,什么后果我们都乐意受着。” 慕耀:…… 合着自己说这么多话,只是浪费口水? 刘卉那女人看着就不安分,这群人读书读傻了吗? 第202章 不立危墙 君子不立危墙之下! 这是大多数读书人行为守则,教谕更是其中的佼佼者。 慕耀过来拜访时,他已经指挥仆人把东西装车,马上出发回老家庄子避灾。 “教谕,学生有事要说。” “齐光,你家里东西收拾的如何?” “还好,没什么好收拾的。” “那还是太年轻, 不知道流民的恐怖之处,”教谕捋捋胡子,语重心长开口,“他们出手极其狠辣,自己不好过会让别人更不好过。 桌椅瓢盆这些东西,用不到宁可烧掉也不会好心给咱们留着,听我一句,但凡家里能搬的动, 哪怕一片烂瓦,都不要留。” 慕耀沉默了。 突然就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少顷,他清清喉咙,“教谕,其实路师兄的提议也很好。” “路林枫?” “是的。” “他想的很好,但是不现实,平阳县衙的差役,总工加一起都不到一百人,还要押送税粮,拿什么抵挡流民?” “关于这事,学生以为,不仅仅是官府的事,也是整个平阳的事,每个人都该尽一份自己的心意,或打探情报,或捐献钱粮, 或辅助官府……” “道理是这样,但是,人心难齐,”话音一转,教谕说出自己看法,“整个平阳都没有特别德高望重之人,县尊又,又没遇过这种事,很难力挽狂澜。” 听完,慕耀立刻抓住机会把自己的计划说给他听,并掏出募捐过来的银子,“总共1137两,除刘家一千两外,剩下的是学生和师兄们凑出来的,这还只是开始,县城那些大户人家还没去。 有了这些钱,可以打听消息,可以购买物资,可以支援官府……” 顿一下,他提醒, “学生不能否认这事风险很高, 但是相对的, 收获也很大,假如成功,不仅使得百姓免受流民之乱,教谕也会美名远扬,就连县尊,也多一桩可以传扬的功绩。” 平静没有波澜的语气,却说出极尽蛊惑的话。 不止一点点心动! 教谕望着装的满满当当的马车,陷入纠结,“你们这群小家伙,还真是给老夫出了个难题。” 倘若成功,肯定是大家都好。 反之,自己这把老骨头,肯定被流民宰了立威。 从还是不从? 半晌,他有了答案,“算了,老夫同你们赌一局!” 学生都敢作敢为,没道理他这个做夫子乌龟一样缩在后面不是? 谁,还没有脑子发热的时候呢? 又仔细盘问慕耀各项事务的规划及进度,确定这帮孩子真的没闹着玩,他换了身衣服拜访县令。 县令家也在收拾东西。 不过,后宅女眷多,东西也杂,连一半都没收拾好。 “师爷,你准备送家里女眷去哪?” “府城,老夫在那边有熟人,可以帮忙照看一二。” “本官亦是如此打算,”县令忍不住长叹一声,“此前途未卜之时,我等不能离开,一定要保护好家眷,他们才是希望。” “是极,老夫年迈不甘偷生,誓与平阳共存亡,但是家眷无辜,他们不该有此一劫。” 说完,两人全都露出苦笑。 教谕过来时,就看到这个场景。 脚步微顿后,转瞬恢复正常,“县尊,师爷,老夫有事禀告。” 看到他县令非常惊讶,“公奇,你还没走?” “此等危急存亡之时,老夫怎敢不战而逃?” “得了吧,”师爷不客气拆穿,“你家昨天开始收拾东西,一大早就慌慌张张装车,不跑路难道只是为了好玩?” 两人宅院在同一条巷子,还刚好错对门,故而,教谕家的事他知道的一清二楚。 鄙视有,更多的是羡慕。 他也想走,但是不能。 职责在身就得硬着头皮坚持,否则,即便逃过流民的毒手也逃不过朝廷责难,反而会连累整个家族。 “老夫看天气好,把家里东西拉出来晒晒而已!” 这话,好悬没把师爷气倒,“严公奇,这么多年你学问没长进,脸皮越发厚了!” “好了,都什么时候还吵,”县令阻止两人,“有这时间,还不如赶紧想想办法怎么对抗流民,否则,本官乌纱难保,你们也落不了好。” “县尊,老夫就是为此事而来!” 说完,他把县学学子做的事简单说了一遍。 没有居功,脸上却极尽骄傲和得瑟,“虽然这帮孩子瞎胡闹,但初心是好的,也确确实实有那么一点用,县尊以为呢?” 县令一脸懵逼,许久都没回过神。 募钱,发动群众,招募人手甚至联合官府…… 短短一天就想出这么多行之有效的手段,真的是一帮连秀才都没考到学生搞出来的? 恍惚中,他问出一句话,“本官是不是在做梦?” “老夫也不敢置信,”师爷啧啧称奇,“万万没想到,你这怂包,教出来的学生却如此有血性!” 师爷和教谕并不对付。 一个市侩圆滑,一个清高古板,两人谁也看不上谁,但是今天,他莫名就感觉矮了一头。 “你才怂,”教谕不服气,“别以为我没听到你家的动静!” “老夫那是送老母和孩子离开,自己又不走,你敢说也这样?” “有何不敢?老夫全家都没打算离开。” 死鸭子嘴硬! 师爷不屑,又不想跟他吵,翻个白眼后,老神在在坐在椅子上喝茶。 装模作样! 教谕心里腹诽不已,却也没揪住不放。 见状,县尊满意地点头,“如今局势危急,两位身为本官左膀右臂,万不可内讧。” “县尊,”说起正事,教谕立刻认真起来,“老夫那帮学生想法虽好,但是年幼不服众,其它还好说,但是地主乡绅全是人精,不敲打敲打,怕是有人会直接半路摘桃子。” 教谕担心的不止地主乡绅,还有县令本人。 侵占功劳还好说,就怕卸磨杀驴。 届时,自己一个徒有功名的举人,还真不一定能护住。 听完,县令无语,“把心放在肚子里,本官眼皮子没那么浅,若真能成事,这群后生都能算本官恩人。” 这功劳即便夺到自己手里又有屁用? 第203章 善良明艳 只有举人的功名,县令已经是尽头! 即便全揽在身上,也只是送上司升官,自己有这么好心? 还不如给这帮学子,甭管如何,都能结一份善缘,假以时日真有人一飞冲天, 那就…… “大人,您的人品有目共睹,”教谕干笑两声拱手,“老夫说的只是那些地主乡绅。” “不用解释,”县令懒得听他狡辩,“你的顾虑确实有道理。” “这样, 师爷你看衙门能抽调多少人, 派五个过去压阵,顺便再发个请帖,把平阳有头有脸的人全请过来,本官好好跟他们聊聊。” “老夫这就去安排!” 教谕把这话转述给慕耀后,他其实很意外,“县尊是父母官,他拿走功劳也无可厚非,为什么答应的如此干脆?” “文人相轻这句话听过没?” “听过。” “那就很容易理解。 他只有举人功名,做到县令已经是侥天之幸,即便功劳在身也不能晋升,不仅白白便宜上司,还可能调到别的地方。” 缓口气,教谕继续解释,“他在平阳县经营九年有余,政务熟悉,人也用的顺手,再加上年纪也一大把,又怎么愿意从头开始?” 慕耀若有所思,“看来功名是晋升的隐性条件。” “就是这样。” “事实上, 除了一甲进士其他人全都要看自己造化, 这就是差距。” “齐光,你一定要正视科举,拼尽全力去考,倘若侥幸蟾中折桂,起点就会比旁人高上许多。” 听完,慕耀慎重点头,“谢教谕指点,学生明白了。” “科举不易,官场更是如履薄冰,你既有志于仕途,就抓住这次机会,好好感悟,好好锻炼。” 说完,他拍拍慕耀肩膀离开。 教谕走后,慕耀一个人沉默很久,直到有人找过来才回神。 “齐光,你跟教谕说了咱们的事没?” “说了, 教谕已经答应, 还与官府那边通好气,县尊允诺五个差役给咱们压阵。” “太好了, 这下终于能放开手大干一场!” “对的!” 慕耀带着一帮人在县城搞事时,苏黛也在忙碌。 “娘,你在做什么药?” “现在是金疮药,等会儿还可以做点迷药,以防不备之需。” “流民真的会打过来吗?” “很大概率会,”苏黛轻叹一声,“无论如何,咱们都得做好准备才行。” 话音刚落地,刘卉带着姝姝过来,“黛黛,帮我照看一下孩子,我出去一趟。” “现在出去?”苏黛挑眉,“什么事这么急?” “我收到消息,死鬼已经来了,”刘卉捂着女儿耳朵悄悄解释,“我爹留得人全在县城,如果让他进入落安镇,事情就不好收场。” “他现在走到哪了?知不知道带了多少人?” “乐凯应该心里有数刘家不待见他,只护院就带了二十,若是连丫鬟婆子车夫全算着,估计有三十多。” 刘卉很无语。 这家伙也太能装,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来了什么大人物,其实只是伸手要钱的废物! 苏黛不发表看法,“你爹安排的人有多少?” “五六十吧,反正够用。” “嗯,”苏黛点头,转而又问,“你准备把人教训到什么程度?” “断子绝孙怎么样?”刘卉阴恻恻开口,“他那么喜欢玩弄女人,本姑娘就没收作案凶器,让他再也做不了!” 听完,苏黛扶住额头,“建议你跟刘五商量一下,或许你爹还有别的交代。” “不要,这是我自己的事,跟别人都没关系!” 经历一次又一次的事后,刘卉已经回过神,自己和刘家,终究还是有区别的。 即便父母兄弟,也不能事事依赖,身份不同立场不同,做出的选择也会不同。 她已经为刘家委屈自己好几年,没必要现在还噎着忍着。 察觉出刘卉态度的转变,诧异一瞬,苏黛了然,“既然如此,就按照你的想法来吧,不后悔就成。” “黛黛,我就知道你会支持我,姝姝就交给你了!” 说完,干净利落地转身离开。 看到这一幕,乐姝清澈的眸子生出疑惑,“婶婶,我娘要去干嘛?” 这怎么回答? 苏黛一脸窘迫,“婶婶也不太清楚!” “姝姝很乖的,娘为什么不带我?” “不喜欢在婶婶家?” “喜欢的,但是舅舅说有坏人过来,姝姝很担心娘。” “可你太小,跟过去也没用啊!” 南崽耿直开口。 “我们不是一样大吗?” “对,”南崽摊手,“所以爹爹把我也留在了家里!” “原来我们一样啊。” 知道南崽的待遇和自己一样,乐姝瞬间不再纠结,开开心心地跟在苏黛后面帮忙。 刘家在县城的宅子很大,位置也很好,附近一片都是地主。 她从马车下来,学子们刚好到附近募捐,看到她后,惊喜地叫出声,“刘小姐,是你?” “是我,”刘卉微笑着打招呼,“你们筹到钱没?需不需要我帮忙?” “只筹到一点点,”路林枫红着脸解释,“好多人不愿意相信我们,宁愿大把银子请护院。” “精诚所至金石为开,别着急,慢慢来他们就会相信。” “我们其实也能理解他们的心情,”路林枫有些烦躁,“但是大敌当前,倘若不能齐心协力,又如何共渡难关?” 不是嫌弃银子少,一千两其实已经够用。 但是这种敷衍又不配合的态度,着实让人没法接受。 听完,刘卉同情地看他一眼,“还差多少?要不我再捐点?” “不用不用,”路林枫连连摆手,“流民的事,关系到整个平阳县的安危,总不能全让刘家掏,而且,刘小姐一个姑娘也不容易,多留点银子傍身,将来嫁人也好多点底气。” 听完,刘卉面色古怪,“你想的可真周到!” 嫁人? 乐凯都没解决,她多想不开给自己找麻烦? “此言句句肺腑,”说着,路林枫羞涩地挠挠头,红着脸解释,“刘小姐这般善良明艳又顾全大局之人,合该一辈子顺顺遂遂、和和美美。” 第204章 乌合之众 “善良?”刘卉想到自己即将做的事,心情微妙起来,“你误会了,我不是这种人。” “刘小姐不用谦虚,你的品性我们都知道。” 呵呵…… 慕耀赶过来就听到这句,心里一群羊驼奔过。 “路师兄,你们全都已经完成任务?” “齐光, ”听到声音,路林枫大喜,“你终于过来。” “出了什么事?” 说完,视线落到刘卉身上,怀疑某人红颜祸水。 “看我做什么?”刘卉不服气瞪过去,“本姑娘也是刚来县城!” “是募钱的事,”路林枫解释,“我们去了好几家,他们的态度都不是很好,大多都是象征性的三五两银子把我们打发走。” “现在的钱够用吗?” “够的。” “那就行,这种事本来就自觉自愿,他们不相信外人也是人之常情。” “话是这么说没错,但……”路林枫心里还是觉得别扭。 “没有但是,总不能强按着牛饮水不是?” “那好吧!” 路林枫沮丧地垂下脑袋。 慕耀没有安慰,人可以单纯,不能单蠢。 倘若世间全是好人,又为何需要律法? 慕耀的反应,刘卉一点也不意外。 在她看来,这狗比男人看着人模人样,其实凉薄又冷情,比茅坑的石头还讨人嫌弃。 这样想着,她不爽地问出来,“找我时那么积极,怎么换成别人就不行?莫不是只有我好糊弄?” “刘小姐,齐光不是那样的人。” “你可以不给,我又没逼, ”慕耀一点不虚,“师兄,她若是想要回银子就还给她,咱们还有别的事,不能把时间浪费在她身上。” “慕耀,注意你的态度!” “这也正是我想对你说的,”慕耀警告,“银子不是给我们的,没人欠你。” 说完,招呼着人离开。 对于刘卉为何来县城,半点不感兴趣。 路林枫本来想说什么,看着慕耀一直黑着的脸,果断换个话题,“齐光,咱们接下来去哪?” “找致远和泊崖两位师兄,他们负责探听情报,一个下午过去,多多少少有点收获才对。” “若是没有呢?” “那只能证明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 “我们麻烦大了!” “此言何解?” “流民, 说到底也就一群乌合之众, 即便有人组织,内部也很混乱, 很难不泄露秘密,反之,则说明这群流民并不普通。” “齐光,你的意思是……” “只是随口这么一说,”慕耀没深入这个话题,“事情到底如何,还得看具体结果。” 这话并没有安抚到路林枫,听完,他勉强扯来的笑,比哭还难看。 发现不对的不仅仅慕耀。 吕泊崖和刘致远一直指挥人扫街一样打听消息,但是半天都没找到线索。 “酒楼小二说没见过可疑人!” “食肆店主也说没人购买大量食物。” “青楼最近也没接待过外地人。” “……” “致远兄,你有没有感觉不太对?” 吕泊崖心情沉重,也开始对这群流民的身份产生怀疑。 “是不太对,”刘致远分析,“二十几人过来,不仅需要吃喝,还要踩点打听消息,怎么可能一点痕迹都没留下?” “莫非没来县城?我记得刘家少爷是在城外遇袭击的。” “整个平阳只有县城最富足,换位思考,倘若我是流民,肯定会过来一探究竟,至少也得把城里多少肥羊弄清楚才对。” “我也觉得很反常,”又热又烦,吕泊崖打开折扇,“这群人难道没想过进来县城?他们究竟要想做什么?” “再多发动点人打听吧,”刘致远忍不住按住眉心,“不把这些老鼠找出来,总觉得心里没法安稳。” “光靠嘴皮子没用,还得来点实际的,先按照齐光说的办法试试看。” 于是,慕耀带人赶过来,就看到一向斯文稳重的两人,毫无影响站在椅子上扯着嗓子喊,“父老乡亲们,走过路过别错过,薅羊毛的机会来了,只要愿意你们停下来,就有机会得到鸡蛋、白米、白面甚至肉。” “还有这种好事?” 百姓们不约而同围过来,“鸡蛋在哪呢?还有肉和白面,能给多少啊?” “东西肯定会给,我们用县城的名声保证,但是并非没条件。 大家伙应该听过流民要来的消息,很多人甚至匆匆忙搬家,但是,老话说的对,躲得过一时躲不过一世,人能走,房子和地呢?他们一把火全烧掉咋办?” “我们都躲着他们走,那帮子流民应该不至于这么丧心病狂吧?” “流民若是讲良心,也不会大老远跑过来抢钱抢粮,还有,”吕泊崖满脸严肃,“大家伙全都躲到乡下,怎么就确定他们不会对村子下毒手呢?” 听完,众人哑口无言。 良久,才讷讷出声。 “你跟我们说这些没用,谁家不是有老有小,总不能梗着脖子硬拼吧?” “就是,刀枪不长眼,我们倒了,老人孩子咋办?” “大不了躲到老林子去,咱们平阳这么多山,他们还能一座座搜不成?” “就知道天上没掉馅饼的好事,早知道鸡蛋这么烫手,我才不会耽误自己时间。” 吕泊崖很意外。 这些人不认识字,也没什么见识,但是关系到切身利益,却一个比一个精明。 “没人让你们拼命,”他高声解释,“征兵是官府的事,我们只是连功名都没有学生,还没这么大权利。 让你们做的事很简单,只是跟认识人打听下最近有没有见过外地人,尤其注意北边过来的,然后问问这群人说了什么做了什么。” 不等百姓们拒绝,吕泊崖继续说,“愿意接手这差事的,每人两个鸡蛋二两米面,但凡打听出任何一点线索,哪怕只是人影,也会另外给两斤肉!” 听完,刘致远继续补充,“拉人入伙也有奖励,介绍一个人就给一个鸡蛋,机会难得,仅限今天。” 听完,原本强力反对的群众立刻改变态度。 “你们这些后生,说个话都不明不白,早解释清楚多好!” 第205章 出手利诱 , 第206章 以防不备 听完,慕耀抬头,“师兄委屈,可是觉得做这件事是为了别人?” “难道不是?” “当然不是,”慕耀分析,“且不说咱们能否成功,就是即便什么都不做, 百姓们就一定遭遇毒手吗?” “倘若流民真的过来,至少六成几率。” “你是不是忘记他们已经知道消息?” 吕泊崖梗住,但是心里依旧不服气,“到底是平阳县的百姓,谁又能真的落到好?” “换句话说,即便所有人都不配合,这件事也得做对不对?” “是这个道理。” “那就别纠结, 咱们做好自己的事就行, 别人的想法不重要。” “嗯!” 县令心血来潮带着人过来,就看到这一幕,当即,所有所思,“哪个是慕齐光?” “穿青竹色衣服,正好背对县尊的那个。” “劝人的那位?” “是的!” “这是个好苗子,公奇,你要好生教导。” “大人,”师爷不想听教谕被夸,鸡贼地转移话题,“您既然对他有兴趣,我们上前问一下如何?” “可以。” 县令说完,率先走过去。 慕耀解开吕泊崖的心结后便专心做事,刚提笔,就感觉头顶一片阴云,连忙起身。 “齐光, 这是本县的县尊和师爷,”教谕解释,“听闻你们的事迹后,特意过来看看!” 闻言,慕耀立刻行礼,“见过县尊大人、师爷和教谕。” “原来那天的人是你!” 师爷惊奇出声。 慕耀迷茫,“我们见过?” “曾经在凉茶摊有一面之缘,彼时你和妻子送东西予店家,老夫和县尊都在。”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完全没印象! 半晌,慕耀憋出一句,“多谢县尊和师爷照顾家弟生意。” “你们家的凉茶确实不错,降暑解渴,物美价廉,不过,老夫还有一个疑问,不知道你方不方便说?” “师爷请讲。” “你们四个,真的是亲兄弟吗?” “不是,”慕耀摇头,“学生被父母过继出去,族谱上的记载为独子, 没有兄弟。 他们三个是无父无母逃荒过来的孤儿, 我们兄弟四人非血亲却胜似手足。” “原来这样。” 师爷恍然, 然后,偷瞄旁边的县令。 他这问题主要是替旁边的人问的,上次就看出县尊对兄弟四人的纠葛很感兴趣,只是碍于身份,才没有追根探底。 见状,县令淡淡瞥师爷一眼,“公事不见你上心,捕风捉影的事倒是激动。” “老夫冤枉,这是为了咱们整个平阳县,”师爷叫屈,“早点了解,也是防止慕齐光秋闱下场后被有心人攻讦私德有污。” 说着,他又问,“过继又是怎么回事?是你做错了什么吗?” “这是族长的决定,他不忍心对家族有贡献之人断绝香火。” “你爹也这样想?” “对的!” “如此来看,他还挺深明大义。” “没错,”慕耀面色不变,“三叔此人,一向目光长远。” 闻言,县令总觉得怪怪的,又梳理不出所以然,“家风清正,父慈子孝,如此甚好。” “当不起县尊如此夸奖!” “无需谦虚,年轻人当勇于争先,”他微微颔首,“本官期待你秋闱一鸣惊人。” 说完,负手离开。 “齐光,别辜负县尊和老夫对你的期待!” 匆匆说完,教谕立刻提脚跟过去。 一行人彻底离开后,不远处的吕泊崖才敢凑过来,“县尊、师爷、教谕全来了,齐光,你有没有感觉压力山大?” “并没有,”慕耀真没什么感觉,“都挺好相处的。” “你可真心大,他们仨每次来县学,我们都战战兢兢、如履薄冰,生怕一个不小心就留下坏印象影响县试,对了,你们都说了什么?” “也没什么,只是让我解释为什么被亲爹过继出去。” “什么?你怎么连这种事都跟他们说?”吕泊崖急得团团转,“影响秋闱怎么办?” “又不是什么秘密,他们早晚会知道,”慕耀轻笑着解释,“与其别人添油加醋,还不如我自己说。” “你说的也有道理,”吕泊崖叹口气,“过继这种事到底不常见,若是被有心人拿来做文章,确实是一番麻烦。 在县尊这过了明路,别人即便想出手,也得有所顾忌。” 慕耀勾起嘴角,“我也是这么想的。” 即便这次没遇到县令,他也会找机会透过教谕告诉他。 所幸,运气还不错。 就是,违心地夸奖某人,着实令人不爽。 另一边,李念几人拿着武器去老者说的地方查探,血迹已经消失。 “最近下过雨吗?” “昨天夜里有一场小雨,但是,应该冲不掉血迹才对。” 听完,所有人都警惕起来。 “那帮人可能还没走,都小心点,咱们进老林子看看。” 今年说完,一马当先探路。 然而,令人失望的是,依旧只看到几堆灰烬。 “灰堆里夹着叶子,看来人早就走了。” “溪边一堆骨头,真特娘的能吃,莫非他们还打猎?” “快来,我在旁边发现一个山洞……” 半个时辰后,李念下山,沮丧地找到慕耀,“他们应该特意清理了痕迹,我们翻遍整座山都没找到特别有用的线索,只能隐约判断他们朝东彻底。” “已经很好,辛苦了,”慕耀示意他坐到椅子上休息,“能说下为什么这么判断吗?” “耀哥,咱虽然打猎不行,好歹进过山,路有没有人走过一看就知道,”李念非常得瑟,“他们把脚下的痕迹清理的一干二净,却忘记两旁的枝枝叶叶,瞧不起谁呢!” “你们追踪这痕迹没?” “追了,尽头是官道,看不出什么,我就带人回来了。” 说着,李念特别纳闷,“耀哥,我们查探的时候,几乎一路都能看到骨头,他们打猎说不定比咱们还厉害,有这本事,还当什么流民?随便哪座山不能让自己吃饱?” “这群人身份不简单,”慕耀安排,“你们今天收摊就回溪下村,把我的猜测说给大伯听,让他心里有个准备。” 第207章 凤毛麟角 ,听说我全家都是反派 “那流民的事呢?”李念追问,“我们不再管了?” “找不到人,你还有什么办法吗?” “木有,”李念拨浪鼓一样摇头,“这帮人滑的跟泥鳅似的,他们自己不出来,怕是没人能找到。” “所以啊,着急也没用,”说着,慕耀突然想起一件事,“忘记告诉你,我给了大伯一笔银子,让他翻新祠堂顺便盖四座院子,咱们兄弟每人一院。” “啊?”李念张大嘴巴,“这是什么时候的事?耀哥你发财了?” “也没多久,你们抽空回去说一下自己要求,免得盖出来的不喜欢。” “我等会儿就拽他们俩回去,”李念激动地直接一个熊抱扑过来,“耀哥,你比亲哥还好,房子盖好后,我们可就差一个暖被窝的婆娘了!” “狗改不了吃屎,”慕耀无语,“青娘的事才过多久?还没长记性?” “再不长记性我成啥?”李念这次真的很认真,“我这次求义父帮忙找,不要漂亮的,漂亮姑娘心眼多人也凉薄,踏实能干实诚就成,最重要的是不能挑拨我们兄弟的关系!” 听完,慕耀挑挑眉,“看来你这次真的是想清楚了!” “再搞不清楚状况,我都成孤家寡人了,”李念苦笑一声,“赵嘉和丁一早就不满,碍于十几年的交情一直忍着,我要是一直犯浑,也太对不起他们。” “知道就好,”慕耀认真告诫,“再深的情份也经不住挥霍,人心都是肉长的,没有谁愿意一直迁就别人。” “嗯,我会记住这句话的。” 另一边 刘卉召集人在半路埋伏乐凯。 然而,时间渐渐推移,却始终等不到人。 “怎么回事?”她杏眉怒瞪前方,“乐凯那混蛋,该不会又被哪个小妖精勾到床上吧?” 闻言,行云表情一言难尽,“小姐,姑爷在赶路,不可能带床。” “说的马车不能当床用似的?他那人,露天席地都敢胡闹,更何况有车帘遮挡?” 太过孟浪的话语,直接把人噎死。 纵然行云知道自家小姐一向如此,还是一阵咳嗽,“小人去前面查探一下。” 说完,落荒而逃。 “我也没说什么啊,”刘卉一脸无辜,“男欢女爱,纵情欢歌,你们男人不就是好这一口?” “小姐,您这是偏见,不是所有人都跟姑爷一样,离开女人就不能活。” “男人本色,”刘卉冷哼一声,“本姑娘可不相信真有什么坐怀不乱的正人君子。” “话是这样说,但是绝大多数都有贼心没贼胆!” “那就没骂错,不是你们不想,只是没条件,”刘卉坚持己见,“倘若有钱有权,或许比乐凯更疯狂也说不准。” “那也要有富贵的命才行。” “所以,你们还是贼心不死,从心里就不觉得风流成性是错的。” 这话,无人反驳。 见状,刘卉心里气恼。 世道就是这样,有点本事的都会偷吃,守着一个人要么太穷要么太窝囊。 深情不移的好男人有,凤毛麟角,撞大运似的才能遇到一个。 这样来看,慕耀那狗男人,尚且有点可取之处! 正在她胡思乱想时,行云慌慌张张跑回来,“小姐,不好了,姑爷,姑爷没了!” “没来吗?”刘卉凝眉,“难道咱们收到的消息有误?” “不是,”行云摇头,“是他人没了!” “人没了?”刘卉瞪大眼睛,“是我想的那个意思?” “对,”休息一阵的行云恢复呼吸,飞快把事情解释一遍,“小人过去的时候,路边全是血,姑爷被扔在草丛里,胸口全是伤,人也已经没有呼吸。” “行云,”刘卉双眼发黑,“你可有看到附近有什么人?” “没有,”行云摇头,“除了姑爷外,丫鬟、小厮、姬妾甚至护院都被灭口,小姐,这事不对,咱们得赶快禀告官府!” “什么意思?” “小人怀疑,凶手与伤少爷的人是同一批!” “不,不可能吧,他们怎么敢如此大胆?” 话虽然这样说,刘卉还是用最快的速度回城。 县令听到这件事后,半信半疑,“莫非流民专门和刘家过不去?之前是刘家五子,如今又换成他们家姑爷,这也太巧!” “是不是府城某些人故意误导我们?” “不排除这个可能,但是,”话音一转,县尊一脸严肃,“倘若真的是流民所为,其中必有古怪!” 这不是废话? 师爷心里腹诽不已,脸上却丝毫没有显露,“大人,无论如何,流民的事都得重视起来,税粮可以耽误,若是被流民得逞,全县百姓都要遭殃。” “这个本官自然明白,再派点人帮助县学那帮学生,剩下的分两批,一批往北打听消息,另一批招募人守城,至少五百青壮才够。” “行,老夫这就去办。” 慕耀得到这个消息时,已经是晚上,忙碌一天的学子们碰头开会。 “诸位,”路林枫拱手,“除去买东西的花费,我们总共还剩1076两,这是账本,请师兄们查看。” “账本没问题,”慕耀摆手,“接着往下说。” “那就听我归纳下目前得到的情报,”吕泊崖梳理思绪后开口,“流民人数大约二十五人,北方口音,曾在邻县活动,并向人购买干粮,青壮居多,身手灵活,隐匿手段了得且出手狠辣,曾把刘家少爷打成重伤,个人倾向于这伙人不普通,很可能是山贼。” “山贼为什么假扮流民?他们究竟想做什么?” 听完,李华突然插话,“我刚刚收到消息,他们今天还在咱们县活动,还残害了从府城过来的刘家姑爷。” 闻言,慕耀狐疑地问出声,“李哥说的可是乐凯?” “就是他,”李华一脸唏嘘,“若非刘小姐思夫心切特意过去接人,怕是连个全尸都留不住。” 思夫心切? 所有人古怪起来。 慕耀是不信刘卉这么好心,毕竟,她恨不得亲自送这人上西天。 其他人则诧异慕耀没骗人,刘小姐竟然真的已经嫁人。 第208章 逆推思维 “李哥,”好一会儿,慕耀才一言难尽问出声,“你们为何如此肯定是流民出手?” “目前只是怀疑,毕竟咱们平阳安稳十几年,流民过来才生出这么多事端,但是, ”话音一转,李华眼底满满都是沉重,“仅仅怀疑,也足够咱们慎重以待。” 说杀人就杀人,还如此惨绝人寰,倘若真被他们攻破平阳, 百姓们又有什么好下场? 听完,所有人心里都蒙了一层阴影。 回到家,慕耀把这事跟苏黛说了一遍, 并发表自己的看法,“这其中肯定有我们没想通的关节,媳妇,你觉得呢?” “这两人唯一的共同点就是从府城来,”苏黛突然想到一个问题,“相公,最近咱们平阳有人去府城吗?” 听完,慕耀浑身一滞,“最近所有人都忙着搬家、收拾东西,很少有人出城,官府那边也一样,税粮没收齐,还没来得及出门。” “咱们来捋捋,”苏黛示意慕耀拿纸笔,“流民第一次出现, 抢了从府城回来的刘五,接着,整个平阳大肆寻找他们, 没有线索。 然而,今天下午,突然杀害府城过来的乐凯一行人!” “是这样没错。” “那么问题来了,他们为何这么做?是不想有人给府城传递消息还是仅仅见财起意? 从打伤刘五开始,他们又藏身何处?” 种种迹象已经说明,这群人目的性很强,还把平阳当成计划内的一环。 所以,他们究竟想做什么? 苏黛努力思考原剧情,却突然惊觉,与这个时代的羁绊越深,她对剧情的记忆越模糊。 仿佛蒙了一层纱,隐约有印象,却说不出所以然。 顿时,脸色大变。 “媳妇,”慕耀察觉到这一幕,也跟着紧张起来,“你是不是想到了什么?” “嗯,”她郑重点头,“或许我们已经牵扯进一场官场漩涡中。” “此话何解?” “我怀疑这些流民是朝中某些人的武器!” “这怎么可能?”慕耀大惊,“现在既没灾荒又没战乱, 谁敢这样做?” 苏黛哑然,她是从结果逆推而出现在的结论。 慕知智考中秀才,慕家搬进府城,由此开始福宝的镇南王妃之路。 镇南王身为当今的同母胞弟,深得其兄信任,本该待在京城却出现在临州府城并与福宝产生交集,如此有违常理的一幕发生,背后的水一定很深。 解释不通干脆不解释,苏黛直接摊手,“是与不是,试试就知道,他既然怕人把消息传到府城,咱们就反其道而行。” 慕耀没敢直接答应下来,“让我再想想!” “你慢慢琢磨,我睡了,明天得想办法给家里添一层防御。” “嗯。” 一夜辗转。 翌日,连早饭都没吃,慕耀就匆匆找到教谕。 “齐光,这么早还没吃饭吧?过来一起吃点。” “不了,没胃口吃。” “嗯?是不是遇到什么难事?” “您先吃饭,吃完再说,免得跟我一样。” 听到这话,教谕笑了,“老夫几十岁的人,什么风浪没见过,你尽管说,肯定不会影响我胃口!” 思忖片刻,慕耀决定尊重老人家的选择,“学生昨晚回家仔细分析了下,刘家接连两人被害,我认为流民是不想让咱们与府城联系,无论是忌惮某些人还是想让平阳孤立无援,这都不是什么好消息。” 听完,教谕心里立刻一个咯噔,“说话要负责任,你能保证吗?” “学生不能保证,却可以试探,只要让人佯装去府城,就能得知答案。” “确实是个好办法。” 说完,教谕就开始在院子里来回踱步,一刻钟后,才咬着牙开口,“这事你别管,该干嘛干嘛去,老夫会跟县尊说。” “嗯!” 昨日一天都在忙碌,今天也不例外。 安排好每个人要做的事后,慕耀找到赵嘉三人。 “耀哥,你今天不用忙?” “要忙,你们留个人看摊子,剩下的跟我走。” “我们今天带的凉茶不多,很快就卖完,耀哥要不先等等,咱们一起去?” “也行,”犹豫一瞬,慕耀答应下来,“你们尽快!” “用不了多长时间,都是昨天说好的,送过去就行。” 匆匆交代后,赵嘉挑着扁担出去送货。 慕耀纳闷,“怎么每次做苦力的都是他?” “开始是因为嘉哥力气大,”丁一解释,“后来怕我们不熟路耽误时间,就一直这样安排。” “都怪我不争气,”李念很愧疚,“若非当时我大半时间都待在家里,赵嘉也不会承受这么多。” “你心里有数就行,虽然兄弟间没必要计较这么多,但是也不能总让一个人吃亏。” “不会让他们俩吃亏的,回头再分银子,我只要两成,其他的……” “千万别,”李念话还没说完,丁一就连连摆手,“该你的就是你的,我们不要。” “不行,我已经让你们受了很多委屈,银钱上必须有所补偿。” 听完,慕耀不置可否,“这些你们回家后慢慢说,现在说正事。” “对哦,还没问耀哥你找我们干嘛呢!” “我怀疑这帮流民还没走,想去山里再看看。” “只带我们仨?” “对,多了容易打草惊蛇。” “不一定会有收获,”李念提醒,“我昨天找了一圈都没见到人,他们比老鼠还能藏。” “这次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 慕耀没解释,只让李念等着。 县衙。 教谕把慕耀的话转述一遍后,立刻缩在角落里。 “老母的,”县尊难得爆粗口,“原来他们不是跟刘家过不去,而是跟本官!” 回想这一生,寒窗苦读数载,最终却止步举人,好不容易谋到缺,又熬了十年才爬到县令这位置。 结果却遇到这种事。 究竟得罪了哪路神仙? 流民已经够棘手,背后还有如此多隐情,自己一个芝麻官,真的能全身而退吗? “大人,发牢骚以后有的是机会,”师爷拱手,“当务之急,是赶紧考虑要不要把这些人逼出来?” 第209章 心生怀疑 “逼出来有什么好处?”县令没好气出声,“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咱们只管防着这些人就行,一旦牵扯进入,谁敢保证结果?” 为了阻断府城消息,杀人越货都做出来,还有什么他们不敢做? 保不齐自己这边刚派人出门, 下一刻脑袋和身子就分家了。 “至少能当个明白鬼,”师爷没有被县令影响,“大人,装糊涂没用的,他们既然铁了心拿平阳做筏子,就绝不会手下留情!” “师爷,你就不能委婉点吗?” “敢问大人,委婉有用?最终还不是要面对现实?” 道理是这个没错,但是,自己并不想听啊! 一阵腹诽,县令决定装作没听到,“税粮还有多少没收上来?” “已经入仓九成,只有个别特别偏僻的没送过来,已经在催。” “府衙还有陈粮吗?” “有,但是不多,只够咱们的日常消耗。” “税粮咱们先拖着不交,你让人转移到山里,免得被那帮流民抢走,安排好这些后,直接去征人,除身负功名外,每户必须出一个人头。” “之前招募的人怎么办?” “就招到了人?”县尊很意外,“有多少?” “咳咳,”师爷后悔提起这话, “时间仓促,暂时只有三个人。” “三个?”县令愣住,“你是不是少说一个零?” “并没有, 其中一个还是我大孙子。” 闻言,教谕也插话,“还有一个是我小儿子。” 听完,县尊脸都青了,“本官为平阳鞠躬尽瘁九年,结果就这?” 招募人竟然都凑不到两位数! “大人无需介怀,”师爷干笑两声解释,“反正他们早晚都要出人头,没什么差别。” “一个是自己主动,一个是被官府逼,这能一样?” “不要在意这些细节,能达到目的就成。” 话是这么说,县令还是很生气。 于是,抵消服役的银子,从原来的二两变成二十两。 在如此敏感的时刻贴出征人的告示,所有人都产生一种不好的预感。 “不就是一帮子流民,县太爷怎么搞这么大派头?” “惹不起, 咱们躲还不成?” “乖乖,二十两抵一个, 抢钱吗?” “能逃跑吗?” “说话那个, 你是憨憨吗?没见差爷站在旁边?” 消息传出来时,慕耀正准备进山。 “耀哥,咱们咋办?花银子抵吗?” “不用,正常应征就行,”慕耀解释,“这次的事不简单,参与进来利大于弊。” 赵嘉率先出声,“我力气大,身手也好,遇到危险跑掉的概率更大,我去。” “不行,”李念不甘落后,“一直都拖后腿,好歹也让我这个做哥的发挥点作用。” “赵嘉可以,”慕耀打量李念一圈,嫌弃地开口,“你就算了。” “为什么?” “做什么都得有个好身体,你太虚。” 李念哽住,良久开口,“那还要我做什么吗?” “有,留下来处理这件事!” “不能跟着你们?” “对,我们三个去就行。” 说完,挥手离开。 每次有人从府城过来都遭遇毒手,慕耀觉得官道附近肯定埋有探子。 藏的很深,但是只要用心,未必不能找到。 三人很早之前就进山打猎,相当有默契,稍微解释,另外两人就理解他的想法。 “野兽也好,人也罢,都离不开吃喝,我们分头找视野开阔且附近还有水源的地方,远远看到人就回来,千万别惊到人,他们能相互联系。 另外,无论什么结果,半个时辰后回来碰头。” “放心吧,如果被抓住,我们就装成正常打猎的人装傻糊弄过去。” “别贫,千万小心,这群人所图甚大,宁愿杀错都不会放过。” “那……好吧!” 说完,慕耀打个手势离开。 六月炎热,山风吹来,却带着阵阵凉意。 茂密的树木藤蔓纠缠在一起,把视线挡的严严实实。 偶尔传来几声野兽的吼叫,更让人心里发毛。 即便早就习惯山里环境,可想到暗处藏着的敌人,始终不敢掉以轻心。 一边小心探查,一边掩盖痕迹。 然而,时间一点点推移,并没什么收获,只能按耐住心里的烦躁,按照约定回去。 “怎么样?你们有什么发现?” 赵嘉摇头,“人影都没看到,丁一你呢?” “我也没,不过,”他突然想到一件事,“耀哥,流民应该不会在这座山上。” “为何如此肯定?” “山里有老虎,我亲眼看到的,有这头野兽在,谁敢多待?” “不太对,”赵嘉纳闷,“老虎轻易不换地方,尤其夏季,它们根本不缺吃的。” 慕耀也怀疑,“丁一,你距离多远看到这只虎的?” “没多远,就隔着一条河。” “附近有野物吗?” “溪边有羊在喝水。” “听到叫声没?” “那只虎又高又大,我不敢上前,匆匆瞥一眼就赶紧回来,没听到什么声音,耀哥,有什么不妥吗?” “平阳这地界,已经几十年没有老虎的消息,太反常了,你在哪遇到的,咱们再过去看看。” “莫非是流民假扮的?” “不排除这个可能,毕竟,北边最不缺的就是野物,虎皮熊皮什么的,即便稀罕,他们多少也有几张存货。” 倘若这样做,一点不奇怪为什么找不到这帮人,这特么谁能想到? 闻言,丁一很犹豫,“倘若是真虎呢?我们只有三个人,对付的过来吗?” “傻不傻?肉体凡胎和老虎硬拼,那不是找死?”慕耀指指后背的箭篓,“箭头提前涂了药,沾一点就没畜牲能动弹。” “用过吗?” “给家里那头马喂了头发丝一点,它就睡整整一夜,药效没问题,关键是不能让它跑。” “明白了。” 商量完,三人默契地离开。 慕耀躬着身子轻手轻脚走在前面,左手紧紧抓住烈弓。 赵嘉和丁一护在两侧,开路警戒且随时准备补刀。 逐渐靠近并埋伏后,瞅准机会,没有犹豫,慕耀咻的一声射出箭矢。 同一时刻,赵嘉和丁一立刻冲过去…… 第210章 慈不掌兵 ,看最快更新 《圣墟》请上 https://.81book./book/23488/ 第211章 交给官府 “万万不可,”县令话音刚落地,师爷就立刻出声阻止,“放虎归山只会后患无穷,为了隐藏秘密,他们说不定会把整个平阳灭了。” “师爷,你能不能别说话!” 县令忍不住低吼。 他又不是不知道这些, 只是不想面对,下意识摆烂而已。 唉,官生实在艰难! 已经习惯县令隔三差五抽风,师爷一脸淡定,“这群人行踪隐秘,李华,你怎么找到人的?” “这俩人扮成老虎又藏在深山, 才能瞒天过海,慕齐光机缘巧合碰到后心生怀疑, 这才把人抓住。” 听完,师爷沉思,“如此巧思,看来他们已经筹划多时,咱们平阳确实栽的不冤。” “这是重点吗?”县令急的嘴角起泡,“当务之急,不是赶紧想想咱们怎么逃过这一劫吗?” “知道的消息太少,暂时找不到办法。” “那就继续讯问,”说着,县令周身气息一变,威严而犀利,极具压迫感,“李华, 本官不论你用什么办法,一定要撬开这两人的嘴,把该知道的消息都打听清楚,否则就回家种地。” “是, 属下领命。” 急匆匆地来, 垂头丧气地离开,出门后,李华已经后悔接手这两个烫手山芋。 “头儿,人是慕齐光抓得,咱们把活推给他不就行了?” “这样做,会不会不太厚道?” “有句话叫有能者居之,咱们是信任他才这样做,哪里不厚道?” “你说的对,咱既然没能耐,就退位让贤给有本事的人!” 另一边。 慕耀东窜西窜,各种事询问一遍后,准备回家,“官府明天上午才点人,咱们回家休息一晚,明天再过来。” 赵嘉点头,“听耀哥的。” “还有,最近不太平,你们仨先住我们家, 流民这事过去再搬回去。” 丁一有些犹豫,“嫂子会不会不方便?” “多少会有一点, 但是非常时期也没办法,”顿一下,慕耀解释,“这事还是你们嫂子提的。” “主要怕给你们添麻烦。” “多几双筷子的事,别胡思乱想。” 说完,跟同窗们一一告别后,才赶车回家。 李华赶过来的不巧,刚刚好晚一步。 “刘童生,你们谁看到慕齐光没?” “他刚刚走,你们想找人,要抓紧追过去才行。” “我去前面看看,你们忙了一天,也快些回家吧。” 匆匆应付完,李华连忙追人。 可惜,还是差那么一点点。 “头儿,现在咋办?” “去落安镇,”李华咬牙开口,“大人在后面逼着,咱们也没更好的办法。” “成!” 于是,慕耀刚端碗,饭菜还没塞进嘴巴,就听到敲门声。 “应该是念哥,”丁一起身,“我去开门。” 然而,到了门口,却迷茫了,“李捕头,怎么是你?” “小兄弟,”他瞥过点着蜡烛的堂屋,尴尬地摸摸鼻子,“你们才吃晚饭?” “嗯,”丁一侧过身,小心地把路让出来,“你们有事吗?” “一点小事,不急,等你们吃完饭再说。” “行,”丁一耿直地把凳子搬到院子,“你们先歇着吧。” 礼貌地说完,连口水都没倒,进屋吃饭。 李华:这孩子脑袋有点轴啊! 自己吃饭,把他们扔在院子里,合适吗? 丁一没觉得自己做法有问题。 地主家也没余粮,这群人平时拽的跟什么似的,突然把身段放那么底,不用想都没什么好事。 凭什么管饭? 回到屋里,他还有些郁闷,把事情简述一遍后吐槽,“耀哥,咱们好像又要有麻烦。” “奇怪,”慕耀真的想不通,“人已经送过去,还找过来干嘛?” 闻言,苏黛好奇,“什么人?” “嫂子你不知道那些流民多贼,他们竟然扮成老虎,幸好被我们抓住,否则还不知道让他们逍遥多久!” “装虎?” 苏黛被这骚操作惊呆了。 反应过来后,她飞快思考起来,“李捕头找过来,应该就是为了这事。” 奇怪,这种机密怎么还让外人插手? 莫非,官府搞不定? 慕耀点头,匆匆扒几口饭就离开房间,“我问问什么情况。” 看到慕耀出来,李华连忙起身,“齐光兄弟,咱们边走边说。” “什么事这么急?” “之前抓住的两人嘴巴太硬,一直问不出什么,县太爷又下了死命令,一定要撬开他们嘴巴,老哥能力有限,只能找你。” 这番话,既说出自己的难处,又点明困境是慕耀造成的,让人无法推辞。 慕耀怔然一瞬,并没在意这点细节,“刑讯逼供都没用?” “可不是,”李华很钦佩这两人,“醒来后就没吭一声,鞭子抽在身上跟抽木头似的。 寻常人被断掉四肢已经崩溃,他们遭受这么多折磨却无动于衷,是条汉子。” 可惜,是敌人! 这就很头疼。 “逼供不行,那就换种方法。” “什么方法?” “越强硬的人,越在意尊严,李哥可以从这方面试试。” “能不能具体点?” 慕耀轻咳一声,没直说,指指京城所在的方向。 “这主意不错,”李华爽朗的笑起来,“就不信他们还能嘴硬!” “头,你们在打什么哑谜?” “人家齐光兄弟是文人不好说的直白,你就不能动动脑子?”李华指指手下腹部,“男人最怕的是什么?” “割蛋!” “恶不恶心啊你,非说出来膈应人,算了,正事要紧,”说着,他不好意思地冲慕耀拱手,“齐光兄弟,不耽误你吃饭,我们先走了。” 拿到主意,就绝口不提带人走的事,过桥拆河不要太明显。 对此,慕耀一点不在意,“继续吃饭,已经没事!” “耀哥,你怎么打发他们的?” 丁一真的很疑惑。 “这么想知道,”慕耀挑眉,“要不你跟过去看看?” “那还是算了,”他讷讷摇头,“不用想就知道没什么好事。” “你心里有数就好,”慕耀肃着脸警告,“这场风波可以掺和,但是不能陷进去,咱们该做的都已经做完,剩下的交给官府就好。” 第212章 立场不同 官府其实也这样想,但是没办法,越掺和越深,不受控制。 “既然你们非要找死,那就成全你们。” “我们是边军!” “也的确有计划扮成流民劫掠平阳县。” “除平阳外,还有余南、定川等十二处地方。” “原因很简单,想活着而已。” 两个浑身血迹气息微弱地人, 在进宫的威胁下,你一言我一语缓缓开口。 李华在两人说第一句话时,就产生一种非常不好的预感。 随着得知的消息越来越多,明明六月正暑,却全身冷的哆嗦,“等等,我其实,也没那么想知道的。” “晚了!” 两人没理会李华反应, 继续开口。 “飞鸟尽, 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 “北域边军,驻防在最艰苦的地方,为守卫疆土不知流了多少血泪。” “十年前,更是拼着损伤大半的代价,重创蛮夷,使得他们至今不敢来犯。” “我们以为,前方等待的是功勋,是荣耀,是赏赐…” “恰恰相反,没有外敌侵犯,我们成了被遗忘被针对的那个。” “先是把主帅明升暗降留置京城,后来又各种借口克扣军饷,最近三年,更是连最基本粮草都没法保证。” “从去年入冬开始, 边军就已经断粮, 为了养活自己,我们开荒种田、上山打猎,凿冰捕鱼,即便这样,依旧吃不饱。” “没钱,没粮,没药,明明没有敌寇,伤亡却高达两成,因为缺少棉衣,近百人缩在一个角落睡,依旧有人冻死。” “你知道那种感觉吗?” “眼睁睁看着自己兄弟一点点失去气息,想救,却无能为力!” “这就是你想要的原因。” “都是有血有肉的人,凭什么我们就一定得死?” “我们为朝廷出生入死,可他们回报的是什么?” 李华呐呐无言。 不同于京军,边军因为山高路远不受控制,朝廷一向忌惮且压制。 拿他们当最锋利的刀,又担心反伤自己。 有外患时,让他们冲在最前面。 风波过去,又不着痕迹剔除威胁。 这种过河拆桥的做法, 即便所有人都习以为常,听到这番控诉,也忍不住面红耳赤。 “抱歉,忽视了你们的功绩!” 他认真地向两人鞠躬。 “也谢谢你们保家卫国。” “多说无益,我们既然下定决心,就不会改变计划。” “你们不能这么做,”李华很同情这群人的悲壮,却不能接受他们的做法,“不说造反没那么容易,就是可以,又置无辜的百姓于何处?” 听完,两人同时讽刺地扯开嘴角,殷红的血沾满衣襟,却依旧感觉不到疼。 “他们哪里无辜?” “对战蛮夷,说到底,受益的是全天下百姓,可至今,有一人为我们说话?” 这话,无可反驳。 边军的存在感实在太低,又离普通人的生活很远,除了家人,确实没几个人会惦记。 就连他,也是听到这些后,才升起愧疚。 不知为何,李华突然觉得想哭。 边军有错吗? 有! 但是情有可原。 即便如此,因为立场不同,也不会因为这点同情而心软。 也,依旧改变不了双方敌对的关系。 把乱七八糟地想法压下去后,李华沉着脸继续追问,“你们总共有多少人,准备什么时候起事?领头的是谁?通过什么手段联系?” 然而这次,原本配合的两人却闭口不言。 不忍心再用下三滥的手段,李华只能暂时罢手,然后,垂头丧气地去见县令。 “大人,那两人已经承认自己是边军,还说除了平阳外,另有十二处也有横祸。” “真是他们?” 即便已经有所猜测,这个答案,还是让人心生恍惚,“他们真的要造反吗?” “这是卷宗,您先看看再说。” “拿过来吧!” 矜持地点头后,县令飞快夺过纸张浏览。 盏茶后,双眼无神地瘫坐在椅子上。 师爷过来,察觉气氛有些怪异,开玩笑地问出声,“这是怎么了?” “你自己看,”县令指指书案,“看完赶紧想想办法。” “牢里关的那两人就招了?” 师爷诧异地捏起卷宗,读完,却一副天都塌下的表情。 “怎么会这样?” “兔子被逼急还咬人,”李华很理解这群边军,“更何况铁铮铮的汉子!” “你脑袋进水?”县令一只茶杯砸过去,“他们苦他们难他们委屈,有本事找罪魁祸首,连累咱们算什么?” 听完对话,师爷也插话,“甭管如何,造反就是大逆不道!” 更别说把平阳拖下水。 “可是……” “没有可是,”县令怒瞪手下,“李华,记得你的位置,别坐歪屁股,边军好也罢苦也罢,对咱们没任何影响,但是平阳完蛋,全都一起倒霉!” “属下明白。” “到底是年轻人,阅历少,”师爷无限感慨,“世间的事哪来那么多非黑即白,立场不同,选择也不同,根本说不清楚谁对谁错。” “还是师爷看的通透,”县令赞赏地颔首,“这种事,压根没有道理可言。” “那,”李华吞吞口水,小心试探,“现在怎么办?要上报朝廷吗?” “当然不能,”师爷很怀疑他的智商,“本来边军仇视的是朝廷,放在平阳的注意力不足一成,一旦上报,边军逃不过一劫,咱们只会更惨,临死前他们肯定会拉垫背的人!” “是极,不能轻举妄动。” 更重要的是,关键信息没有问出来,处处制肘。 想到这,平阳县最有权势的两人,县令和师爷,齐齐低下头。 翌日。 刚天明,就给人一种风雨欲来的感觉。 天黑沉沉的,坊市多数店铺关门,人群也来往匆匆。 差役们面容严肃,握着佩刀巡街。 “又发生什么,怎么气氛突然就不对劲?” “衙门好像又贴了告示,咱们去看看。” “不想去,准没好事!” “问题是不去也逃不过啊,还不如打听点消息。” “都怪那帮流民,平阳县的安稳日子全搅和了。” “官府也是,现在都没找到人!” 第213章 推测目的 “就是,伸头一刀缩头一刀,好歹给个痛快啊,一直这么不上不下吊着是几个意思?” 人群里,慕耀和赵嘉一言不发。 “耀哥,城里突然戒严,是不是因为昨天那两人?” “应该是。” “咱们要去问问吗?” “躲着还来不及,你别自己找事,”环视周围一圈,慕耀压低声音解释,“知道的越多, 《听说我全家都是反派》第213章 推测目的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听说我全家都是反派》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www. 第214章 犹不自省 听完分析,教谕表情都绷不住了,热锅蚂蚁一样,蹭地站起来背着手踱步。 “岂有此理!” “这群人有大病吗?” “为了一己之私,竟然祸害整个北域!” “置天下苍生与何地?” “他们难道没有亲朋好友在北域?” “所谓冤有头,债有主,如此不愤,为何不直接说与朝廷听?” 《听说我全家都是反派》第214章 犹不自省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听说我全家都是反派》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www. 第215章 重蹈覆辙 这种极其不公平的待遇,稍微了解内情的人都知道,却没有谁在意。 边军也好,兵马司也罢,仿佛天生就活该做一把用掉就丢的武器。 长此以往,或早或晚,必有一劫! 两人抱怨好一会儿,才终于想起慕耀。 “慕齐光?你也在啊!” “大人,学生一直都在。” “差点忘了,”教谕拍拍自 《听说我全家都是反派》第215章 重蹈覆辙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听说我全家都是反派》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www. 第216章 背水一战 “娘~” 刘卉走后,南崽别别扭扭凑过来。 “怎么啦儿子?” “你刚刚跟卉姨说的是什么意思啊?” “你说哪句话?” “没有人可以负担别人一生这句,”说着,南崽鼓起的脸颊突然泄气,“我可以努力听话,努力读书,你和爹爹可不可以不要丢下我……” 说到最后,乌亮的眼睛已经变 《听说我全家都是反派》第216章 背水一战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听说我全家都是反派》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www. 第217像 彻底摆烂 “是这样,”苏黛很认同这个观点,“然而,正因为不容闪失,任何阻碍都会被更果断更迅速的处理掉,比如,挑破他们身份的人。” 就像沙漠中的孤狼,为了保护仅有的水源,会发了疯地撕咬敌人。 慕耀哑然。 他当然知道这个道理,所以才说只有五成的把握。 要么死,要么生! 沉默好久,他斟 《听说我全家都是反派》第217像 彻底摆烂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听说我全家都是反派》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www. 第218章 浩荡天地 要你们有什么用? 慕耀真想直接咆哮出来! 少顷,他黑着脸开口,“人你们自己留着就好,我们不带,至于其他的,李哥也说了我们十死无生,无能为力。” 李华…… 他并不是这个意思。 不过,也差不多。 少顷,揉揉鼻子,李华尴尬地开口,“齐光兄弟,我知道这事难为你,但是那人不带还真不行,他答应县尊劝说边军不滥杀无辜。” “这样啊,”慕耀语气很平淡,正当李华以为他答应时,突然转折,“那又如何?” 李华一愣,“你不愿意?” “我为什么愿意?”慕耀怒极反笑,“答应去试探边军是情份不是本分,凭什么还应承乱七八糟的要求?你们想卖好就自己去!” 闻言,李华立刻脸红,“不是,我们真没时间。” “李哥,”慕耀真的很好奇,“倘若我跟县尊表明,非你作陪不可,你会不会还这么忙?” “齐光兄弟,”听到这话,李华立刻改口,“你不想带就算了,咱不是那种非按着牛喝水的人,舆图已经给你,哥先回去复命。” 说完,落荒而逃。 “他就这样走了?”赵嘉心里非常不舒服,“就算官府不派人跟着,起码送咱们一程吧?” “就是就是,”丁一疯狂点头附和,“万一咱们半路逃跑,谁知道?” 平阳县令,是傻子吗? “事情不能只看表面,”苏黛啧啧两声,“如果我没猜错,他应该已经有了布置。” “什么布置?” “大约是把我们要做的事传扬出去吧。” 如此一来,倘若半路反悔,就再也别想在平阳待下去。 房子、地甚至户籍全都要舍弃,自己一家不仅被世人唾弃,还成了黑户,只能做流民。 别说科举,正常生活都难。 听完,慕耀才意识到自己这次真的过于冲动,“媳妇,赵嘉,丁一,对不起。” 他没想到会引出这么多麻烦! 更没料到,县尊竟然如此无情。 “没事的耀哥,真让边军攻进来也落不到好,还不如先努力试试。” “就是啊,”赵嘉说完,丁一也跟着安抚,“耀哥没错,错的是衙门那些人,死到临头,还一肚子算计。” “别多想,”苏黛拍拍丈夫的手安慰,“咱们不会有事。” 届时,被打脸的就是这群小人! “我不该把你们一起拖下水的。” 慕耀心情低落,说出的话也有气无力。 见状,苏黛没了耐心,“别矫情了,赶紧出发,再晚赶不到隔壁县,怕是要在野外过夜。” 说完,回房拿上包袱,率先进入车厢。 “走吧耀哥,”赵嘉拍拍他的肩膀,“不论对错,该做的事总要去做。” “嗯!” 沉默着点头,死死抓住舆图,慕耀快步跟过去。 舆图标注的位置,距离平阳三百里,是一座易守难攻的山。 花费一天一夜,风尘仆仆赶过来,几人却有些犹豫了。 赵嘉“嫂子,咱们直接闯进去吗?” 闻言,苏黛嘴角抽搐,“信不信还没进山你就被捅成筛子!” “那咋办?” “相公,你箭术如何?” 闻言,慕耀挺直腰板,“不敢说百步穿杨,但是最近两年,射出去的箭,从来没失过手。” “那就直接引蛇出洞。” 苏黛说完,拿出笔墨写下两句话 鸟尽弓藏英雄泪,浩荡天地何处归? 杜鹃啼血化利刃,物是人非终成悔! 写完,转头看向丈夫,“把字条系在箭头,对着暗哨直接射过去,等他们来找咱们就行。” “耀哥,”丁一指着右前方的一颗树,“那里有人。” “嗯!” 慕耀微微点头,深吸一口气后,嗖的一声,把箭钉到树梢。 “敌袭,戒备!” “等等,箭上好像有字!” 说完,他展开字条,挠挠头,冲旁边高喊,“升哥,我不认字,你过来看看。” 话音落地,不一会儿就一个身影跳上树,匆匆浏览一遍字条后,脸色大变,“派人在附近搜查一遍,我去山寨找统领。” “升哥,你又叫错,得喊大当家!” “别贫,好好干活。” 说完,高升匆匆离开。 山寨里,那间最好最宽阔的屋子,此时坐满密密麻麻的人。 “统领,人手已经安排妥当,随时可以进攻。” “可有哪里不对劲?” “咱们的人在平阳有些冒进,被官府抓住两个,他们起了疑心,一直在布防自救。” “怎么会这么不小心?” “扮成野兽都能被人抓住,这谁能想到?” “算了,区区平阳不足为惧,袭击时再多加一千人。” 话音刚落地,高升过来,“统领,属下有事禀报。” “什么事?” “有人给咱们递过来一张字条,属下看过后,觉得干系甚大。” “拿过来我看看!” 首位上的人态度原本漫不经心,看清内容后,却一掌拍在桌子上,摆放的茶盏都打晃转好几个圈。 “鸟尽弓藏英雄泪,浩荡天地何处归?杜鹃啼血化利刃,物是人非终成悔!” 念完,他一字一句低吼,“放屁,老子永远都不可能后悔!” “统领,写字条的人是不是已经识破咱们身份?” “这怎么可以?” “必须找出来杀掉!” “都给我闭嘴,”说完,他转向高升,“人抓到没?” “还没,已经让人搜查,统领,可要就地格杀?” “不急,先带过来让我见一下,问问他们凭什么会觉得我们后悔!” “会不会坏了咱们大事?” “平阳那边再加两千人手,无论这人是谁,都跟平阳脱不开关系,下手别手软,若是万不得已,直接……屠城。” “屠城?” 听到这话,众人脸上顿时浮现不安,“统领,之前不是说抢点粮食就想办法脱身吗?” “已经有人识破我们身份,还妇人之仁,你想整整七万兄弟送死吗?” “这只是统领的猜测,没有证据!” “确实是猜测,但是,我们输不起,”说着,主位上的人指着更北的地方,“库房的粮草早就用完,营地附近的山也已经猎了个遍,除了去抢去夺,你告诉我,还有什么办法活下去?” 。 第219章 饮鸩止渴 箭射出去后,一行人就没想过隐藏自己,大大咧咧地靠在马车上边歇息边等人找过来。 边军过来,看到悠闲自得的五人,觉得诡异,立刻拿着武器把人团团围住,“说,你们是什么人?” 阵势非常唬人。 “各位,别激动,”丁一努力给自己壮胆,还是出了一头细汗,整个后背也全都浸湿,“我们不是坏人!” 这话,把一惯严肃的边军逗笑了,“好人还是坏人我们自己会判断,来人,把他们五个绑了!” “小崽子也绑吗?” “对,”停顿一下,这人又补充一句,“小孩皮肤嫩,别那么紧。” “行!” 就在此时,高升匆匆找过来,“人已经抓住没?” “抓住了,升哥,就是这五个,旁边还有弓箭。” “他们没躲?” “好像没有。” 高升若有所思,“你们有什么目的?” 听完,慕耀勾起嘴角,“别太大敌意,我们只想见你们领头人一面。” “就是你射的箭?”高升上上下下打量慕耀一番,“个头高挑,身板结实,手上也有老箭,是个当……”兵的好苗子。 意识到自己老毛病又犯了,他悻悻地摸摸鼻子闭紧嘴巴。 轻咳一声,面色陡然冷下去,“算了,我这就带你们见统领。” 说完,押着人进山。 两刻钟后,一行人见到边军口中的统领。 青年面容坚毅,身体消瘦,眉骨还有一道疤痕,周身气息冷冽,只静静地坐在椅子上,就能感受扑面而来的煞气,“字条是你们写的?” “嗯,”苏黛点头,“如果怀疑,我可以再写一遍。” “大可不必!” 说完,他凝眉死死盯着五人。 三个壮汉,一个妇人,一个不满七岁的孩子,这组合配置,越看越古怪。 好一会儿,他不甘地问出声,“你们为何能猜到我们的计划?” “自古就有养寇自重这个词,”慕耀语气平静,“只要知道你们的身份,目的并不难猜。” “你倒是聪明,”话音一转,凶悍中带着恶意的声音响起,“可惜,聪明人都死的快!” 此时此刻,统领下定决心,无论如何,都要让这五人彻底消失在天地间。 慕耀察觉到这股杀意,上前一步把其他人护在身后,“养寇自重只是饮鸩止渴,这种伤人伤己的做法,其实一点也不明智。” “用得着你说这些?”统领讽刺一笑,“老子决定的事,从来没人能改变!” 都特么渴死,谁还管是不是毒酒。 能拖一点时间是一点。 “你可以任性,但是八万边军不能任性。” “七万,只剩下七万了。” 听完,慕耀瞳孔骤然瑟缩,“怎么这么少?” “三年前是八万,七年前是九万,十一年前是二十二万。” 明明是一串冰冷的数字,却莫名让人沉重。 在此之前,慕耀想了万般说辞,此时此刻,却突然觉得无力。 朝廷视他们为利器,百姓视他们为定海神针,却独独忘记,他们也是血肉之躯。 一条条人命面前,任何语言都苍白无力。 苏黛心情也很复杂,“你们都是英雄!” “老子平生最恨的就是这两个字!” 狗屁的英雄。 他们只想做普通人,累了能歇息,委屈了能抱怨,生气也能报复回去。 而不是现在这样,无论多少苦多少难,都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吞! 说完,他旋转刀柄,一把长刀直直对准五人,“你们也真是厉害,每句话都能惹我不高兴。” 果真,死的不冤! “别冲动,”见状,丁一立刻安抚,“我们没坏心的,你先把刀放下来。” “就这点胆子还敢过来?” “够了,”苏黛按住眉心,“说话就好好说话,别故意吓人。” 虽然这人年龄比自己大,她还是感觉对面是一个熊孩子。 话又说回来,能想出劫掠百姓这招的,也不可能是什么好人。 “谁故意吓人,信不信老子现在就宰了你们。” “如果你手里的刀已经开刃,或许更有说服力。” 听完,丁一惊讶,“啥?这把刀还没开刃?” “这不正好?”统领阴恻恻开口,“恰好用你们开锋。” 丁一立刻闭上嘴巴不再说话。 “你能好好说话不?”慕耀很认真,“若是现在不想聊……” “你又能奈我何?”不等慕耀说完,他就坐在椅子上,翘着二郎腿,挑衅般地开口,“龙虎山是老子的地盘,我让你们三更死,阎王就不敢留到五更。” 嚣张又不可一世的话,苏黛没害怕,反而觉得很中二。 “坐就好好坐,”她再一次揉揉眉心,“二郎腿晃的我眼睛疼。” 被社会毒打这么久还一副狗脾气,绝了! “有没有搞清楚?你们才是阶下囚!高升,给他们点教训瞧瞧,一人先来十军棍。” “是,统领。” 高升领命后,就想押着人下去。 “慢着,”苏黛突然出声,“你就不想知道知道你们计划的究竟有多少人?” “左右没出平阳,全都屠了就是,我不需要知道。” “那可未必,”慕耀意味深长,“你让人堵的只是大路,平阳多山,还有很多只有本地人知道的隐秘小道。” 听完,统领脸色立刻大变,刀架在慕耀脖子上,拉出一条血痕,“说,这事还有谁知道?” 空气中喷涌而出的杀意,如惊涛骇浪般,突然涌动。 冷漠、无情而锐利。 直到此时,苏黛才意识到自己面对的是一位久经沙场的战士。 “把刀拿开。” “信不信老子真的宰了你!” “把刀拿开!” 苏黛加重语气警告。 “还狂,信不信……” 话还没说完,一阵香风吹过,人直直地瘫软倒地,“你,你对我做了什么?” “相公,”苏黛心疼地把人拉过来,小心翼翼地涂药,“你没事吧?” “只是皮肉伤,放心。” “耀哥,我们俩去给你报仇!” 说完,赵嘉和丁一对着地上的人便一顿猛揍,直到累的喘不过去才停手。 高升等人想阻止,去发现南崽手中的匕首正对统领心脏,随时都能扎进去。 。 第220章 雪中送炭 “你们究竟想做什么?” 统领黑着脸咆哮。 原本根本没把这五人放在眼里,却不想连幼崽都不好惹。 闻言,慕耀问,“现在能好好说话?” 从进入山寨,这人就跟逗猫弄狗似的,一举一动都彰显对别人的轻漫。 真是……活该挨揍! “老子什么时候没跟你们好好说话?”统领不肯背莫名其妙的锅,“倘若没那几分恻隐之心,你们还没进屋,就已经人头落地。” 早知会玩脱,就该直接把人拖进地牢。 而不是像现在,挨揍还要听刺耳的话,里子面子全丢干净! 越想越后悔,统领眼底憋火,眼底的郁气也浓的冲天。 “那就心平气和的好好聊,另外,家父仙逝多年,你非要上赶着进地府,我也不会介意,懂?” 听完,统领脸都气扭曲。 汰,此生最烦秃驴和书生,一个假仁,一个假义! 拿慕耀没办法,只能冲手下撒气,“高升,还愣着做什么?扶我起来!” “嗯,好,”说完,他小心地瞄一眼屋内几人,确定没人反对,才麻利地把人捞到椅子上,“统领,你哪里不舒服?” “全身使不上劲,酸麻酸麻的,除了嘴巴,连手指头都动不了,老,我应该中了药。” 有点像迷药,却比迷药更厉害,脑子没事,反而无法控制四肢。 假如用于逼供,效果一定出奇意料的好。 “几位,能给我家统领解药吗?” “我们看起来像傻子?” 苏黛眼神微妙。 “当然不是,”高升连连摆手,“我保证不会再对你们出手。” “你能做的了边军的主?” “统领会答应的,”高升说完,戳戳椅子上的人,“头儿,该你表态。” “没什么好表态的,”统领态度并没多少变化,即便全身无力,依旧给人一种不动如山的感觉,“即便我死,也不会改变计划,凡事成为阻碍的人,必须铲除。” 说完,他惋惜地看慕耀一眼,“你们几个还算有点胆色,若是留在边军,我可以既往不咎,留你们一命也无妨。” 不装会死? 苏黛直接怼出来,“你自己都大难临头,哪来的脸留别人命?” “统领好着呢,”高升不服气,“你别胡说八道!” 见状,苏黛了然地开口,“你们以为抢到东西就大功告成?” “大错特错!” “先不说那么多粮食运到边境肯定会留下痕迹,就说朝廷也未必因为一次没头没尾的暴乱重视北域。” “养寇自重,最重要的就是‘养’这个字,让人一直感受到逼近的危险,才不得不倚重武力。” “扪心自问,你挑起的这场纷争,至于朝廷大动干戈?” “然而,”话音一转,苏黛继续陈述利害,“倘若年年都让北域动乱,你们又怎么有信心,自己不被别人抓住把柄?” “届时,引起北域百姓反弹,不管不顾与你们死拼,或者被揭穿真面目万夫所指、遗臭万年又该如何?” 听完,原本一脸强硬的统领渐渐正视这件事,“你说的这些只是猜测!” “确实,但是不可否认,事情如此发展的可能性非常大!” “那又如何,我们都快饿死!” 凭什么管那么多? “就是啊,”高升也忍不住插话,“你们的话再有道理,也不适合边军,我们就想活下去,不再眼睁睁看着兄弟死于非命。” “你们还有多少粮草?” “一点都没有,现在吃的是我们剿匪抄出来的,不过也不多,最多能坚持半个月。” “也就是说你们半个月内就会进攻?” “怎么可能那么长时间,最晚后天就……” 说完,高升意识到自己被套话,捂着嘴巴用眼神控诉苏黛。 “蠢货!” 统领气到爆炸。 这种重要的情报,竟然被人三言两语套出来。 苏黛难得心虚起来,万万没想到真的有人嘴巴这么松,“你别急,我们又出不去,知不知道都没什么影响。” “看来是真的留不得你们!” 统领阴冷地说出这句,示意高升拿人。 然而,瑟瑟发抖的高升并没有领悟到,只低着头自责。 心塞! “高升,你是棒槌吗?” “统领,”听到这话,高升立刻浑身紧绷,“稍后属下会领罚五十军棍。” “老子是这个意思?” “不是吗?” “给爷滚!” 若非不能动弹,统领直接揍人。 太生气了。 这一幕,看的苏黛很不自在,“粮食的问题,我可以帮你们。” “怎么帮?”统领眼睛刀子一般锐利,“你能给多少粮草?两万还是三万斤?够干嘛?” 普通人家,这么多够吃四五年。 但是七万人,却仅仅够一日,杯水车薪! 还不如去抢。 苏黛刚想说话,系统的提示声又响起。 达成成就雪中送炭。 奖励粮食一百万万斤,草料五十万斤,粗布十万匹,油七万斤,盐三万斤,酱油两万斤,醋两万斤,咸肉一万斤。 奖励之丰富,从未见过。 她的眼神古怪起来。 这么有针对性的成就,如果不是特意为这群边军准备,她名字倒过来写。 “不敢反驳?”统领看到苏黛的沉默,又阴阳怪气起来,“站着说话谁不会?指责我们过分,骂我们草菅人命,可是,我们饿的勒裤腰带时你们在哪里?我们裹着棉被巡逻时你们又在哪里?” 越说越激动,统领唾沫横飞,“你们这些人只会空口白话忽悠人,动真格却比谁跑的都快,凭白膈应人!” 苏黛好家伙,说这么长串话,气都不喘一口,不愧是武夫,肺活量就是好。 “粮食一百万斤;” “草料五十万斤;” “粗布十万匹;” “油七万斤;” “盐三万斤;” “酱油两万斤;” “醋两万斤;” “咸肉一万斤。” “什么意思?”每听一句话,统领心脏就跳动剧烈几分,“这些全给我们?” “对,可够你们解燃眉之急?” “你哪来这么多物资?” “天上掉下来的!” “呵,能找个走心点的借口吗?我才不信!” “不信算了!” 苏黛摊手,反正自己说的是实话。 。 第221章 摊在明面 统领很心动,又不敢相信会有这么好的事,“你没骗人?” “我娘才不会骗人,”南崽气鼓鼓开口,“反复无常的一直是你们!” 神经病一样,上一刻还在好好说话,下一刻立刻挥刀。 南崽短短五年的人生,从来没见过如此善变的人。 被幼崽指责,统领脸皮再厚也遭不住,“立场不同时,就是敌人,战场最忌讳的就是对敌人手软,我没直接直接砍人,已经是手下留情。” “狡辩!” “小孩子不懂事,我不跟你计较。” 说完,他转向苏黛,“如果你愿意给这批物资,我答应你,可以不动平阳县。” 闻言,赵嘉和丁一直吸气,“这么多东西,只换来不动平阳县?你们胃口未免太大!” “花样确实挺多,可惜耐不住造,最多能撑两个月,”统领一本正经解释,“我不可能为了这点东西,就放弃原本的计划,毕竟,还得为以后打算。” 苏黛摇头,“我话还没说完。” “还有什么?” “边军的困境其实是整个武官体系的困境,你们空有武力,无论粮草还是武器都依赖朝廷下拨,偏偏文官和皇家都非常忌惮,一直有意无意压制。” “有点意思,”统领眼底升起兴趣,“你继续往下说。” “所以,解决问题的根本,是把皇家拉到同一条船上,即便不能,也得让他们卸下防备。” “这点恐怕并不容易做到,”慕耀插话,“自古以来,国无动荡便会把挤压军权,已经成为心照不宣的事。” “说的不错,”说完,统领突然想到一个问题,“我好像还不知道你们的名字。” “在下慕齐光,旁边是赵嘉、丁一,”尽管嘴角抽搐,慕耀还是做了介绍,“以及内子和犬子。” “我是沈飞,”他示意苏黛继续说,“你有什么办法取信朝廷?” “这个要看时机,最近都不太合适。” “那你还说个屁!” 陈飞失望地翻个白眼。 就知道不该信这群人,怕是那些物资,也是说出来糊弄人。 “取信朝廷不易,但是解决你们的军饷却不难。” “怎么说?” “只需要领悟三个字的含义就足够。” “哪三个字?” “不!要!脸!” 听完,慕耀也反应过来,“无论皇室还是朝廷,都堵不住天下的悠悠之口,倘若把边军的困境摊在明面,他们自然不敢像以前那样肆无忌惮。” “你以为我们没想过?”沈飞嗤笑,“奏疏不知道呈上多少封,一直没有消息,不知被有些人压下,还是当今故意置之不理。” 若是死要面子的人,他们也不会做出抢掠这种事了。 但是没用。 朝廷摆明不管他们死活,有什么办法? 听完,慕耀突然升出一个念头。 难怪武官被文人死死拿捏,简直不要太容易对付。 不把他们当盘菜,还真不是没道理! “你们要做的是把事情闹大,而不是逞什么奏疏,可懂?” 沈飞不懂,“不是已经闹大?” “要到尽人皆知的程度,不止朝廷清楚,天下百姓更要看在眼里。” 慕耀说完,苏黛接话,“边军无论苦还是累,都离百姓太远,他们不了解也不会关心,倘若得知你们的委屈,但凡有点良心,就不会不管不顾。” “怎么让他们知道?”沈飞被说的一愣一愣,“莫不是抓个人就说我们怎么怎么难?” “那样太刻意,而且从你们嘴巴说出来的东西,会缺少可信度,最好的法子是让百姓主动发现并传扬。” “能说的具体点不?”沈飞态度很好,“我们这帮大老粗,想不出好招。” “这样,”苏黛扶住下巴支招,“你们先像镖局一样接单赚钱,塑造出你们穷的活不下去只能跑镖讨生活的样子。” “本来就穷的活不下去!” “别人又不知道,”苏黛摆摆手,示意他别插话,“然后,搜罗一批最好的物资,派人送给当今表明自己的忠君之心。” “这样就行了?” “接下来才是重点,”苏黛面容严肃,“进贡的队伍一定要怎么招摇怎么来,怎么破烂怎么穿,脸色也不能太好,还要刚献上东西就晕过去!” “娘,”南崽眼睛亮晶晶的,“你是想让边军卖惨?” “对,这种事瞒不过去的,届时,整个京城都知道,边军缺衣少粮却还一心惦记圣上,朝廷除非想寒所有将士的心,短时间内不会再有人打军饷的主意。” 看似过家家一般,其实牵一发动全身。 无论当今什么想法,都必须表明该有的态度。 听完,沈飞傻眼。 他们怎么没想到这招? “统领,”高升眼睛晶亮,高兴地尾巴都快翘起来,“属下觉得这招能行,但凡朝廷要一点脸,都不敢继续打混。” 停顿一下,又补充,“比抢百姓的法子高明很多!” 至少,良心上没那么难受。 “这也不难,”沈飞百思不得其解,“为什么我们想不到呢?” 苏黛没理会他,只笑盈盈地问,“现在,还觉得我们是敌人吗?” “虽然不是敌人,但是依旧不能放你们走,”沈飞理直气壮开口,“太聪明的人,不放在眼皮子底下看着,我不放心。” “就不怕我们打入内部坑死你们?” 一句话,让刚放松下来的沈飞又警惕起来,“你想做什么?” 憨憨! 慕耀已经不忍心看下去,“与其纠结这些,还不如赶紧想想送什么东西去京城,或者把布置在各处的人手撤回来。” “你们还没给我解药!” “没有解药,”苏黛想想就来气,“无缘无故伤人,不付点代价怎么行?” “那我怎么办?一直半死不活瘫着?” “药效只有六个时辰,明天你就能自由行动。” “那多耽误时间?”沈飞很着急,“我还有很多事得安排,你赶紧解开,等空出时间,让我躺十二时辰都行,或者给你打二十军棍解气?” 苏黛充耳不闻。 “媳妇,给他药,”慕耀压低声音解释,“我伤的不重,他也已经挨过揍,扯平了。” 。 第222章 一锤定音 把解药给了沈飞后,一群人被带到客院。 “慕夫人,”高升态度很好,“这是寨子里最好的房间,你们先休息,我去吩咐人给你们做饭!” 说完,疾跑着离开。 生怕让贵客饿着。 “好务实,”南崽皱皱鼻子,“半个时辰前还喊打喊杀,这会儿得了好处,立刻把咱们奉为座上宾。” “这不是人之常情?”赵嘉不解,“本来人家我不认识咱们。” “嘉叔,你对这群边军感官很好?” “嗯!” “为什么啊,”南崽不理解,“陈飞统领还拿刀架在爹爹脖子上,要不是娘的药厉害,说不定咱们已经被仗打。” “他们最后也没下手不是吗?” “那是因为他们技不如人,而不是心慈手软!” “当时我们是对手,这样做并不算错。” “他们做法没错,我爹娘被如此无礼对待还给他们解决困境,岂不是活菩萨转世?” 赵嘉说不过南崽,不自在地摸摸鼻子,把头埋到胸口。 “气性真大,”苏黛好笑地把人拉到自己身旁,“咱们又没吃亏,这么计较做什么。” “不是计较,”南崽不服气,“我就是觉得嘉叔不对,没跟我们一条心。” 有一种被背叛的感觉。 “这就是你的不对,”慕耀抬手敲了他脑袋一下,“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想法,你不喜欢边军,不代表别人不喜欢,不能勉强。 而且,爹爹都已经不纠结,你又何必小心眼?” “这么说还是我的错?” 慕耀肯定地点头,“就是你的错!” 听完,南崽委屈地憋红小脸。 这次,苏黛没有向往常一样护着他,“南崽,向你嘉叔道歉!” “娘也觉得我错了?” “对的,娘知道你心疼爹爹,但是咱们得讲道理,赵嘉是一个独立的个体,对边军有好感并没有错,反而是你,仗着年纪小无理取闹。” “嫂子言重了,南崽很好的,他也……没说错,我就是觉得这群人也不容易,想到一些从前的事。” 听完,丁一立刻反应过来,“是我们逃荒那会儿的事吗?” “嗯!” 原本泪汪汪地南崽,听到这话,立刻支起耳朵,“叔叔们说的是什么事?” 丁一解释,“早些年家里发大水,我们三个一路逃到落安镇,那时才十来岁,个小没劲儿还没心眼,差点被人烹了,多亏遇到一个人。” “谁?” “是一个伍长,姓冯,他送信回来,顺路把我们捎带到落安镇,否则叔不知道还有没有命在呢。” “难怪你们要跟过来,”慕耀了然,“是不是也想打听一下这人?” “之前是,现在已经打消想法,”赵嘉很失落,“没听到消息,好歹有个念想。” 听完,所有人都沉默。 良久,南崽稚嫩的小手拉住赵嘉的衣角,“嘉叔,对不起,我不该乱发脾气。” “没事,你又不知道这些事,而且,那位沈飞将军确实有些难伺候。” 南崽重重点头,“何止难伺候,简直有病!” 慕耀疑惑,“怎么从没听你们说过这事?” “混的太差说出来也没意思,”丁一尴尬地挠挠头,“既不能报恩也没脸见人家。” 若非现在攒了点银子,恐怕会把这事彻底烂在肚子里。 “叫什么名字?” “冯来顺,他右手少一个指头。” “只有这些?” “对,时间太长,好多都记不清楚。” 话音落地,气氛越发沉重起来。 就在此时,高升端着托盘进来,“慕相公,慕夫人,赵兄弟,丁兄弟,来吃饭,特意给你们做了肉。” 一路奔波过来,又应付沈飞那么久,几人还真有些饿了。 然而,看到饭菜,却全都傻眼。 一盆杂粮馍馍,黑的跟锅底灰似的。 一盘咸菜疙瘩,连洗都没洗一下,上面全是粗盐。 唯一的荤腥是肥肉片,只用水煮了一下,隔老远就一股腥味。 不是矫情,即便当初被老宅那帮人克扣吃食,都不像今天这样完全没胃口。 苏黛艰难地吞一口馍馍就放下筷子,“你们平常就吃这些?” “这是专门给你们准备的,馍馍里没加多少糟糠,咸菜疙瘩也管够。” 高升说完,立刻别过头。 他怕自己会忍不住抢饭。 从去年断粮后,他们这群人就跟野人似的,这凑一口那凑一口。 抢完山寨后好了一些,也只能勉强混个水饱。 “坐下来一起吃点,”慕耀看出他的窘迫,“吃不完也是浪费。” “不会的,”高升拍着胸脯保证,“有我们在,不可能浪费哪怕一片菜叶子!” “那就麻烦你了!” 南崽说完,飞快地把自己位置让出来,乖巧地坐到慕耀腿上。 见状,高升不再客气,吭哧吭哧埋头狂吃。 一桌子的东西,大半都进他肚子里,只有那盘水煮肉纹丝没动。 高升不舍得吃,其他人是下不了口。 “吃饱了没?” “饱了,好久没这么放开吃。” 说完,他拍拍肚皮,反应过来后,满脸燥热,“对不住,我把你们的口粮抢了。” “没事,我们不饿。” “那就好!” 说完,他狠狠吐一口气。 少顷,装作不经意地问出来,“慕夫人,你说的那批物资,什么时候能送过来?” “不相信我?” “这怎么可能,”高升不肯承认,“你们可是贵客。” “不是还有粮食能撑半个月?” “你们能等半个月?” “听你这意思,”苏黛挑眉轻笑,“拿到物资就会放我们走?” “大概,也许,可能……吧。” 干巴巴说完,他心虚地抬头望天,不敢与人对视。 见状,慕耀一锤定音,“那就不着急,过几天再说。” “你们要出去转转吗?” 慕耀转向苏黛,“媳妇,你觉得呢?” “去看看吧,就当熟悉环境。” 说完,一行人出门。 山寨的位置非常好,有山有水,中间还有一大片空地。 正值吃饭的时间,每个人都端着一个碗,三五成群的蹲在地上扒饭。 南崽好奇他们吃什么,小心翼翼地凑过去,却发现只是些野菜汤。 第223章 现学现卖 南崽不解,“怎么只有野菜汤,主食呢?” “馍馍和米饭是给伤员吃的,我们平常就喝野菜汤,偶尔打到猎物,才能加一点点骨头。” “这么惨?”他惊呼一声捂住嘴巴,“你们身体受得了吗?” “受不了也得受,谁让咱没钱又没粮呢。” 高升说完,有意无意地向苏黛暼了一眼。 见状,夫妻俩对视一眼。 慕耀:“孺子可教,刚教会他们卖惨,立刻就用在咱们身上。” “不管,又不是我们造成的。” 别说投放物资需要找机会,就是不需要,她也不可能在什么都没敲定的情况下,就傻乎乎全给过去。 那不是善良,是蠢! “那就去别处看看。” 两人不为所动的模样,让高升很失望,却也不敢强求,他勉强打起精神笑着开口,“后山有果子,我带你们去摘怎么样?” “有劳了!” 后山,慕耀一行悠哉地跟着高升闲逛。 山寨里,沈飞却一脸凝重,他把事情简单的转述一遍后问心腹,“你们觉得这招如何?” “我觉得能成,但是具体怎么安排,还是问问二统领比较好。” “不要大意,这帮人不一定能信,他们太可疑了,无缘无故就找过来不说,还送这么大好处,确定没有阴谋?” 听到这话,顿时有人不乐意。 “我们要啥没啥,有什么东西值得人家惦记?” “就是,世上还是好人多,你别老是把人想的那么坏。” 沈飞非常赞同,“我也这样觉得,现在直接商量送什么东西。 陈平,你先说说看法。” “北域也没啥好东西,贵的就那几样,人参,貂皮,虎皮啥的,我感觉陛下啥也不缺。” “问题是这些咱们也没存货啊,早就卖干净!” “那咋办?难不成现找?” “要不让二统领想办法?” “别什么都推给二统领,他本来就身体不好!” “够了,”每次都这样,刚说两句就吵起来,却拿不出有用的主意,沈飞头疼,“这问题先放着,继续说该怎么对待姓慕的这帮人。” “还用说?肯定得关起来!” “这么聪明的人,不拉到同一条船,就得时时刻刻防备。” “没错没错!” 在这件事上,大家态度出奇的一致,沈飞却不以为然,“他们根本不想留下来!” “不愿意就揍,多挨几顿就愿意。” “有没有脑子?”沈飞无语,“人家随口几句话,就解决咱们的困境,使坏还不容易?惹毛他们,指定一个算计就把咱们全送进地狱。” “那怎么办?” “要不问问二统领?” “啥都问老二,要你们做什么?”沈飞气结,“全特娘的给老子滚!” 听完,所有人都心虚的低下头。 “我们本来就是大老粗,玩不来这些虚的!” “那就闭嘴,赶紧滚!” 顺手把茶杯砸过去,才消那么一点气。 等人走完,背着手来回叹气,“算了,我还是问问老二吧!” 平阳县。 慕耀一行已经离开三天,始终没传来消息,县尊已经坐不住,“慕齐光不会已经遭遇不测了吧?” “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县尊莫慌!” “边军可有什么动静?” “暂时没有,但是,”话音一转,师爷语气严肃起来,“百姓们已经疲乏,不像之前那么积极应对,一部分人逃进乡下,另一部分压根不相信有流民过来。” 说完,他扶住额头。 也不知边军攻过来和就此罢手哪个更好。 前者,整个平阳不保。 后者,肯定会引起民愤。 毕竟,这么大阵势迎接流民,结果只是子虚乌有之事,换成谁能接受? 最好的法子就是两边都把握一个度,做给百姓们看。 既保住官府的体面,又不至于戏耍百姓。 “确实没流民,可他们遇到的是一帮比流民还凶残的莽夫,见惯血腥,杀人时眼睛都不眨一下。” 县令满腹郁气。 哀叹时运不济的同时,又把边军祖宗十八代问候一遍。 不怪朝廷死死压住这群人,没脑子就算了,还净干损人不利己的事。 “大人,”师爷想起一件事,“属下昨天派人去府城,刚到官道就被人绑了挂在树上,咱们好像没法和外界联系。” “小路呢?也不行?” “可以试试,但是,”师爷提醒,“即便去了府城,那边也未必理会,毕竟边军的事牵扯太大,挑明他们身份会得罪全天下的武将,即便他们地位不高,也不是咱们能应付。 可只是流民,不足以引起重视,反而让人怪罪咱们平阳无能。” “那你说怎么办?” 县尊咬着牙问出这句话。 “为今之计,只能盼着慕齐光那边传来好消息。” “你觉得可能吗?”县尊长嘘一声,“打从他离开,本官就没指望他回来。 慕齐光也是,自己一个人死不够,还非要拖家带口!” “他敢这样,必然有所倚仗,”犹豫一瞬,师爷还是问出来,“大人,咱们是不是把事情做的太绝?什么帮助都没有,让他们生死犹命,万一慕齐光成功……” 岂不是枉做恶人? “那又如何,”县尊一脸冰冷,“本官还怕他不成?” “属下不是这个意思,就是觉得,届时大家会很尴尬。” “有什么尴尬的?不过一个连功名都没的书生,得罪本官,让他永远走不出平阳县。” “可公奇那边怎么办? 之前的事就已经让他很不高兴,甚至闹情绪到什么事都不管,若是打压慕齐光,会不会让他更加不愤?” “那又如何,本官才是县令不是吗?” 县尊不以为意,“举人又怎么样,说到底,不过名头好听,手上没半点权利,依旧是民,他永远也不可能斗得过本官。” 话是这样说,但是师爷总觉得心里不安。 县令虽然在平阳经营近十年,其实并不是本地人,并不是很理解蚁多咬死象这个道理。 慕齐光不在尚且能维持平静,倘若他能活着回来,事情肯定不会善了。 若是严公奇牵头联合本地势力…… 第224章 是个好人 即便县令经营多年,怕是也难以招架! 这样想着,师爷继续劝说,“公奇毕竟为县尊效力好几年,不看僧面看佛面,大人,咱服个软,把这事彻底揭过去如何?” “放肆,本官身为父老,怎么能向草民低头,休要再说!” 冷哼一声,县令黑着脸甩袖离开。 见状,师爷失神很久。 他不知道,好端端的,怎么突然就走到这一步。 县尊为官明明很懂的分寸两个字,做人怎么就这么猖狂呢? “或许,困境之中,才能看出一个人真正的秉性吧!” 叹息一声,他也背着手离开。 平阳的事,慕耀一行并不知道。 龙虎山果子并没有高升说的多,甚至连野菜都被挖的差不多了,至于野兽,更是连影儿都没看到一个。 乘兴而来,败兴而归! 一行人对边军的凄惨,又有了一个新的认知。 “慕相公,”高升很尴尬,“要不我再带你们去别处转转?” “不用了,”慕耀拒绝,“又不能走远,附近肯定已经被你们薅光,去哪都没用。” “也不是,如果统领同意,你们想走多远都行。” “他会同意吗?” “请示之后才知道。” 话是这么说,高升其实心里很清楚,统领绝对不会让五人离开龙虎山范围。 “娘,”南崽凑到苏黛耳边悄悄说,“我有点饿了。” 之前那顿饭,几乎都没怎么动筷子,只一个时辰,就觉得腹内空空。 听完,苏黛立刻看向高升,“能不能让人把我们放在马车上的东西送过来?” “都有什么?” “米面油粮,被褥衣服等,就一些出门要用到的东西。” “行,我这就安排人去给你弄。” 高升走后,丁一乖觉开口,“嫂子,我去捡柴。” “那我就砌灶,”赵嘉反应有点慢,“还像之前那样直接挖坑吗?” “随便捡几块砖摞起来能放锅就行,到底是人家的地盘,尽量别破坏东西。” 话音落地,几人分头行动。 高升带着东西回来时,火已经升起来,水也打好。 “慕夫人准备自己做饭?” “对,”苏黛道谢后,装出一海碗米,“可以换我们一些野菜吗?” “当然可以,我这就去拿。” 高升并没接碗。 边军确实穷,但是,一些野菜而已,还不至于给不起。 尽管这样,苏黛也不好意思占这群人的便宜,做饭的时候比平常量多一倍,留出自己吃的,剩下的全让高升带走。 “这不太好吗?” 熬的稀烂的咸骨粥,炒的油汪汪的青菜,还有干笋炒腊肉。 滋溜一声,高升忍不住流口水。 “做都做出来了,这天气也不能放,你们不吃就只能浪费。” “说的也是,”高升立刻改口,“慕夫人,你是个好人,不对,你们全家都是好人!” 说完,麻利地端着分出来的饭食出门。 这些饭菜并没到他嘴巴里,而是送给了伤兵吃,只单独给沈飞留一点。 “统领,饭来了,赶紧趁热吃!” “就来!” 沈飞洗洗手,不紧不慢走过来,直到看到饭菜,立刻质问,“不是说不要给我开小灶?” “没开,慕夫人做太多,吃不完让我拿了一些,大部分都送去伤患那里,只给你留一点改善口味。” “她用的东西是……” “自己带来的,看米就知道,又白又饱满,库房那些陈粮根本比不上。” “哦!” 意识到自己的表现太过小家子气,沈飞干笑两声解释,“我没有不舍得的意思,就是觉得,他们肯定吃不惯咱们这些粗食。” “大肥肉都不吃,”高升非常认同这话,“确实有点……”矫情。 想到那些还没到手的物资,下一刻就脱口而出的矫情两个字,又给咽了回去。 “人比人气死人啊,”沈飞心里酸溜溜的,“老子都好几天没尝过肉的滋味,他们竟然还嫌弃!” “这顿饭有,统领赶紧吃啊。” “气都气饱,不吃,”沈飞摆手,“全分给受伤的那些人。” “这……” “熊样!婆婆妈妈跟娘们似的,老子差这口吃的?” “那行吧!” 拗不过沈飞,高升只能低着头把托盘又端出去。 恰在此时,有人过来,“统领,二统领回信了!” “这么快?” 沈飞讶异地接过信封拆开。 看完后,眉头皱成一团,“老二要亲自过来?他那破身体受的了吗?” “二统领要过来?” “嗯,他让我先安抚好这群人,别轻举妄动,其他的等他过来再说。” “二统领什么时候过来?” “燕云山到这,如果骑马,四个时辰就能到,但是老二的身体应该受不了,应该明天早上到吧。” “那属下去通知军医,让他随时候命。” “可以,去吧!” 奔波这么久,好不容易有个落脚的地方,即便条件差,也别野外强。 故而,吃完饭没多久,苏黛就赶紧催着人睡觉,“明天还有场硬仗打,早点休息,养足精神。” “娘,我想洗澡,”南崽委屈地抱着苏黛撒娇,“出了好多汗,人都臭了。” “别闹你娘,”慕耀冲儿子勾勾手指,“我来用毛巾帮你擦洗。” “也行!” “出门一趟真难,”苏黛捶着老腰感慨,“不仅颠簸,吃不好睡不好,想洗漱都要瞅准时机。” 她一个大人都受不了,更何况南崽一个小孩。 这样想着,苏黛心里涌上满满的心疼,“儿子,累坏了没?” “我还好,娘你呢?” “胳膊酸腿也酸全身都酸,相公你呢?” “我跟南崽一样,没什么感觉。” “唉?”苏黛惊讶,“难道只有我一个人是脆皮?” “上山打猎比这条件还差,为夫早就习惯,”飞快地给儿子擦一遍,慕耀给他换了身衣服,重新回到床上,“媳妇,我给你按按腰?” “可以,”苏黛连忙点头,“我已经躺好,你快来。” 说完,飞快摆好姿势,生怕晚一步慕耀就后悔。 “南崽,你要跟叔叔们一起睡吗?” “不要,”南崽边打哈欠边控诉,“又想赶我出去,才不上当!” 第225章 日行一善 说完,南崽闭着眼爬到床上,没一会儿,均匀的呼吸声响起…… 慕耀嫌弃地把他推到最里面,“臭小子,还是一如既往碍事。” “你想做什么?”苏黛警惕地看着丈夫,“这里不是咱们家,别胡来!” “我又不是色中饿鬼,”慕耀很无奈,“你想哪去了?” 他只是想,单纯地搂搂抱抱亲亲而已! “哦,那就好!” 放下戒心后,苏黛放松地享受慕耀服务,没一会儿,跟南崽一样,酣甜地进入梦乡。 见状,慕耀吹灯,侧着身子躺下来,把母子俩都圈进胳膊里。 月光透过窗户倾落,给一家三口披上银纱,静谧而幽远…… 然而,这种平静并没有持续多久。 半夜,一队人马突然闯进龙虎山。 “二统领来了,赶紧放行!” “是!” 沈飞听到手下禀报,提着裤子直接出门,“这个傻子,这么拼做什么?不怕没命!” 说完,拔脚就往前冲。 这股憋着的怒气,在看到某人两腿打颤后,更是越发厚重。 “老二,你知道自己的身体吗?” “知道。” “知道还这么任性?不要命了?” “若是这条命能为边军换来生机,不要又何妨!” “八字还没一撇,着什么急?那几个人又跑不了!” “机不可失,失不再来,我实在不想再等下去。” “算了,赶紧进屋歇着吧,”沈飞长叹一声,“先好好睡一觉,明天一早就安排你们见面,高升,带二统领休息,煎的药也别忘记提醒他喝。” “属下领命!” “我不困,高升,直接带我去见这群人。” “这个点,慕相公早就睡觉,”高升为难地看着二统领,“要不,您先好好休息?” “不办妥这件事我睡不着,也不想喝药。” 平淡却带着警告的话,成功让沈飞和高升妥协。 一刻钟后,苏黛一行的睡眠戛然而止。 “什么事不能明天说?” 慕耀脸色漆黑。 “我也不想扰人清梦,但是,”高升卑微地冲他拱拱手,“二统领刚刚过来,想要现在就见你们。”五⑧16○.com 听完,苏黛饶有兴趣地问出声,“他就是策划整件事的人吗?” “这个是机密,不能跟外人说。” 南崽有些不高兴,“明明有事相求,为何不自己登门?” “二统领身体不太好,还在喝药。” 听完,所有人不再挑刺。 片刻后,众人见到高升嘴巴里的二统领。 青年很瘦很瘦,衣服空荡荡的。 面色苍白,没一点血色。 更怪异的是,明明炎夏,他却披着狐裘。 “霍堰见过慕相公、慕夫人、慕世侄以及赵嘉丁一两位兄弟。” 说完,抱拳行礼。 “你真是武将?” 南崽实在忍不住问出这个问题。 若非高升特意告知身份,任谁也不会把他往武将上面想。 “二统领只是暗伤太多拖垮身体,”高升不服气地解释,“他以前有勇有谋骁勇善战,一把长枪不知道挑飞多少蛮夷!” “那都是多少年以前的事,”霍堰训斥,“高升,客人面前,莫要孟浪。” “是!” 说完,他示意高升清场,然后进入正题。 “慕相公,堰有一事不明,还请解惑。” “什么事?” “你们来此地的目的是什么?” “不是给咱们送东西吗?”沈飞不明白,“老二,难道他们还有别的算计?” 说着,已经握紧刀柄,随时准备出手拿人。 “不是这个意思,”霍堰眼眸掠过流光,“只是单纯疑惑,慕相公此举的缘由。” “有三个,”慕耀没有隐瞒,“首先,不愿平阳生灵涂炭,其次,被县尊大人逼迫,最后,为以后步入官场打算。” “前两句话很好理解,最后这句是什么意思?” “自太祖起义夺位,当朝就重文轻武,然,造化弄人,边境却一直不安稳,这也就造成一种现象,朝廷忌惮武将的同时,又不得不倚重你们。” 霍堰点头,示意他继续往下说。 “最近三年,蛮夷也好,胡虏也罢,都非常安分,以至于朝廷对武将越发漠视,但是,”话音一转,慕耀说出自己看法,“这种情况并不会持续太久。” “为什么?” “你们不就是最好的例子?”慕耀似笑非笑,“诚然,北域不受重视,连带边军的地位也非常低下,可其他边军的处境,似乎也并没好到哪里。” 否则,兵司马指挥,也不会堂而皇之各处要钱。 “还有没?” “此外,”慕耀继续解释,“边境不可能一直安稳,敌人养精蓄税后,之会发动更猛的攻击,届时,大昭危矣。” “步入官场后,你想从我们这得到什么?” “我需要你们的支持和信任,”停顿良久,慕耀补充,“无理由无条件的那种。” 听完,沈飞笑了,“朝廷上上下下的文官,全都巴不得离我们越远越好,恨不得立个牌子禁止靠近,你倒好,反其道而行,冒天下之大不韪?” “一时的困境并不算什么!” “不是一时,前朝武将的处境稍微好一些,也依旧比不过文臣。” “的确如此,所以,太祖才会登基!” 这话大胆又直白,屋内的人全都变了脸色。 良久,沈飞拍着他的肩膀开口,“好小子,有种,我答……” 应字还没说出口,就被霍堰轻轻扯住衣角,“大哥,我还有事要问。” “还问啥?不是都已经清楚?” 沈飞不理解。 有这么聪明的人罩着,以后的路肯定好走很多,多好的事啊! “还有一点疑惑,”霍堰的笑容变得勉强,“总之,不能冲动。” “你问吧!” 说完,沈飞闭上嘴巴。 “慕相公,万一你无法进入官场,又打算怎么做?” “没有万一!” “世事无常,谁也不知道以后的事。” “那就当这次只是日行一善。” “只是这样?” “不然呢?”慕耀挑眉,“带着你们一起造反?” 如果真有这个机会,其实,也不是不能考虑。 看着慕耀漫不经心地说出让人心惊肉跳的话,霍堰脸上的笑彻底消失。 阅读最新章节请下载爱阅小说app。 为您提供大神一代妖孤的听说我全家都是反派最快更 第225章 日行一善爱阅app免费看最新内容。不过没有谁怀疑这种能力的由来,毕竟,孔雀妖族最擅长的天赋本来就是斗转星移。她这技巧和斗转星移有异曲同工之妙。 美公子这次化解曹彧玮的攻击之后却并没有急于攻击,只是站在原地不动。 曹彧玮眉头微蹙,这小姑娘的感知竟是如此敏锐吗?在他以火焰化铠之后,本身是有其他手段的,如果美公子跟上攻击,那么,他就有把握用这种手段来制住她。电脑版章节内容慢,请下载app爱阅小说最新内容免费阅读。但美公子没有上前,让它原本蓄势待发的能力不得不中断。 战刀再次斩出,强盛的刀意比先前还要更强几分,曹彧玮也是身随刀走,人刀合一,直奔美公子而去。 美公子手中天機翎再次天之玄圆,并且一个瞬间转移,就切换了自己的位置。化解对方攻击的同时,也化解了对方的锁定。而下一瞬,她就已经在另外一边。曹彧玮身上的金红色光芒一闪而逝,如果不是她闪避的快,无疑就会有另一种能力降临了。 拼消耗!她似乎是要和曹彧玮拼消耗了。 电脑版网即将关闭,免费看最新内容请下载爱阅app 不过没有谁怀疑这种能力的由来,毕竟,孔雀妖族最擅长的天赋本来就是斗转星移。她这技巧和斗转星移有异曲同工之妙。 美公子这次化解曹彧玮的攻击之后却并没有急于攻击,只是站在原地不动。 曹彧玮眉头微蹙,这小姑娘的感知竟是如此敏锐吗?在他以火焰化铠之后,本身是有其他手段的,如果美公子跟上攻击,那么,他就有把握用这种手段来制住她。但美公子没有上前,让它原本蓄势待发的能力不得不中断。 战刀再次斩出,强盛的刀意比先前还要更强几分,曹彧玮也是身随刀走,人刀合一,直奔美公子而去。 美公子手中天機翎再次天之玄圆,并且一个瞬间转移,就切换了自己的位置。化解对方攻击的同时,也化解了对方的锁定。而下一瞬,她就已经在另外一边。曹彧玮身上的金红色光芒一闪而逝,如果不是她闪避的快,无疑就会有另一种能力降临了。 拼消耗!她似乎是要和曹彧玮拼消耗了。 网站即将关闭,下载爱阅app免费看最新内容 第225章 日行一善免费阅读.下载爱阅app免费看最新内容为您提供大神一代妖孤的听说我全家都是反派最快更新 第226章 不愿将就 回到房间,霍堰对沈飞说,“这群人很危险!” “弱了吧唧的,我一只手就能摁死,哪里危险?” “他太有野心,很难掌控!” 听完,沈飞挠挠头,“咱本来也没人家聪明啊,你琢磨两年的计策,人家只一眼就挑破,还没看出来吗?” “还有啊,你怎么老是想着掌控这个掌控那个,人心哪里有这么简单,以诚换诚才是正理!” 听完,霍堰愣住,“大哥说的有道理,是我一叶障目。” “这才对,”沈飞拍拍他的肩膀,“你身体不好,别想太多,费神,这件事也不用多想,直接答应就是。” “会不会太冒险?”霍堰还是有些犹豫,“慕相公不进入朝堂还好,倘若真像他预料的那般,定然不会屈居人下,届时,咱们就……” 这句话还没说完,沈飞直接打断,“这事好事,他爬的越高,权柄越重,对咱们也越好。” 顿一下,他认真开口,“老二,咱们已经憋屈十年,骨头都被别人打断,这种日子,我早就过够了! “那……行吧!” 霍堰妥协了。 房间里,一家三口也在讨论这个问题。 南崽:“爹爹,沈飞会答应吗?” “他有不答应的理由吗?” “咱们无权无势,帮不上什么忙,反而束缚他们,若是这就答应,那也太傻了吧。” “媳妇,”慕耀转头,“你来跟儿子解释,我嫌弃他。” “凭什么嫌弃我?” “太蠢了,”慕耀一个巴掌盖住他的脑袋,“没眼看。” “娘,爹爹又欺负我!” 见状,苏黛扯开慕耀的手,把南崽拉到自己旁边,“不理他!” “他好烦啊,”南崽气的脸颊都鼓起来,“别小孩子还幼稚。” “我这是高兴的,不懂别乱说,败坏我形象!” “你有个鬼的形象,”苏黛忍不住吐槽,“动不动就欺负儿子,求你做个人吧!” “就是就是!” 南崽调皮地做个鬼脸,才问出疑惑,“娘,爹爹为什么笃定边军会同意?” “因为他们需要一个希望!”ωww.五⑧①б0.℃ōΜ “什么意思?” “这群人绝望太久,已经到引火自焚的程度,快撑不下去了。” “是么?”南崽抽抽鼻子,“娘怎么得出的结论,为何我从来没看出来?” “所以说你蠢,”慕耀毫不客气插刀,“只听霍堰那两个问题,就知道他是目光还算长远,却突然玩养寇自重这套,知道这说明什么吗?” “边军已经没得选择!” “这是其一,还有就是,他们内部出现了很严重的问题,必须借此转移矛盾。” “什么矛盾?” 慕耀翻个白眼,“你爹又不是神仙,怎么可能事事都知道!” “那好叭……” 南崽失望地把脑袋靠近苏黛身上。 少顷,他又想到一个问题,“爹爹,如果边军内讧,你怎么有把握,沈飞一定会赢?因为娘手里的这批物资?” “没错,这批物资至关重要。” “原来如此!” 问完,南崽一个翻身,滚到最里面贴着强,“好困,爹爹,娘,我继续睡了哈。” “睡吧,天亮还早!” 苏黛说完,也顺势躺下去。 慕耀没这娘俩心大,脑子乱哄哄,心也七上八下。 兴奋有,紧张也有,更多的却是对未来的期待。 一墙之隔,赵嘉和丁一也睡不着。 “丁一,哥哥跟你商量个事。” “什么事?” “我入伍留在边军怎么样?” 闻言,丁一蹭地坐直身子,“嘉哥,好端端的,你怎么突然这样想?” “突然就觉得日子没意思,想做一些不一样的事。” “有病吧?”丁一真的无法理解,“咱们现在不缺吃不缺喝,还能卖凉茶赚钱,刚舒坦才几天?” 怎么就非要自讨苦吃? “你应该知道,我从小就力气大,喜欢舞刀弄枪,只是以前没条件,最多跟在耀哥身后打打猎。” “我不知道!”丁一很激动,“赵嘉,你看看边军现在什么日子?杂面馍馍都吃不起,顿顿野菜汤,搁谁受得了?” “这只是暂时的,嫂子马上就会给他们一批粮草!” “边军有七万人,那点东西能用多长时间?而且,怎么确定一定能轮的到你?” “即便这样,我还是想入伍!” 赵嘉意外的坚持。 “为什么?” “我不想一生都平平庸庸,现在的生活确实很好,然而,并不是我想要的。 而且,倘若耀哥收服边军,也必须在这里安插人手,我们就是最好的选择。” 听完,丁一沉默了。 好一会儿,才沉声道,“不要自以为是,耀哥并不需要我们牺牲,他既然提出这件事,就有把握压制边军!” “丁一,”赵嘉没反驳,而是抛出一个问题,“你真的甘心,这辈子都被柴米油盐奔波吗?” “不甘心又咋样?难道我们跟耀哥一样读书考科举?” 先不说压根没有这个天份,就是现实也不允许。 “入伍就是一个机会,”赵嘉认真告诫,“也是我们这辈子,唯一翻身的机会!” “得了吧,你没看到边军有多惨?” “那是以前,我相信耀哥的话,这种情况持续不了多久的。” 丁一不以为然,“以这帮边军作死的程度,等不等的到好转还不难说,你别太乐观。” “那也总好过,一辈子都没个盼头!” 两人大眼瞪小眼,谁也说服不了谁,谁也不愿意退让。 最终,丁一丧气地垂下脑袋,“我以为只有念哥才会做这些不知天高地厚的白日梦!” “念哥不会,他怕死。” “你不怕?” “也怕,但是丁一,我们无父无母,无妻无子,即便死,又有什么可留恋的?” “我们有耀哥,还有义父义母,可以把南崽当成儿子,”抿抿嘴,丁一继续加重筹码,“也可以回去就成亲,老婆孩子热炕头。” “成亲是一辈子的大事,我不愿意将就,即便找不到嫂子那般十全十美的,至少也得小家碧玉、知书达礼才行。” 呵呵…… 丁一气笑了,“你在想屁吃呢!” 阅读最新章节请下载爱阅小说app。 为您提供大神一代妖孤的听说我全家都是反派最快更 第226章 不愿将就爱阅app免费看最新内容。不过没有谁怀疑这种能力的由来,毕竟,孔雀妖族最擅长的天赋本来就是斗转星移。她这技巧和斗转星移有异曲同工之妙。 美公子这次化解曹彧玮的攻击之后却并没有急于攻击,只是站在原地不动。 曹彧玮眉头微蹙,这小姑娘的感知竟是如此敏锐吗?在他以火焰化铠之后,本身是有其他手段的,如果美公子跟上攻击,那么,他就有把握用这种手段来制住她。电脑版章节内容慢,请下载app爱阅小说最新内容免费阅读。但美公子没有上前,让它原本蓄势待发的能力不得不中断。 战刀再次斩出,强盛的刀意比先前还要更强几分,曹彧玮也是身随刀走,人刀合一,直奔美公子而去。 美公子手中天機翎再次天之玄圆,并且一个瞬间转移,就切换了自己的位置。化解对方攻击的同时,也化解了对方的锁定。而下一瞬,她就已经在另外一边。曹彧玮身上的金红色光芒一闪而逝,如果不是她闪避的快,无疑就会有另一种能力降临了。 拼消耗!她似乎是要和曹彧玮拼消耗了。 电脑版网即将关闭,免费看最新内容请下载爱阅app 不过没有谁怀疑这种能力的由来,毕竟,孔雀妖族最擅长的天赋本来就是斗转星移。她这技巧和斗转星移有异曲同工之妙。 美公子这次化解曹彧玮的攻击之后却并没有急于攻击,只是站在原地不动。 曹彧玮眉头微蹙,这小姑娘的感知竟是如此敏锐吗?在他以火焰化铠之后,本身是有其他手段的,如果美公子跟上攻击,那么,他就有把握用这种手段来制住她。但美公子没有上前,让它原本蓄势待发的能力不得不中断。 战刀再次斩出,强盛的刀意比先前还要更强几分,曹彧玮也是身随刀走,人刀合一,直奔美公子而去。 美公子手中天機翎再次天之玄圆,并且一个瞬间转移,就切换了自己的位置。化解对方攻击的同时,也化解了对方的锁定。而下一瞬,她就已经在另外一边。曹彧玮身上的金红色光芒一闪而逝,如果不是她闪避的快,无疑就会有另一种能力降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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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完,赵嘉不自信地摸摸脑袋,“耀哥,你是不是变着法不让我入伍?” 要是拖个两三年,岂不是黄花菜都凉了? “那我换个条件,任何方面,只要你能赢过我,就能立刻入伍!” 听完,丁一捂住嘴巴,“这怎么可能?” 赵嘉不这么想,他犹豫片刻,红着脸开口,“耀哥,咱们比力气!” 天生的优势,不用白不用。 至于会不会胜之不武,先赢了再说。 说完,他斗志昂扬地看着慕耀,眸底生出一股战意。 “你想怎么比?” “负重和掰手腕耀哥选一个就行。” “那就掰手腕,”慕耀把右手放在桌子上后,冲赵嘉开口,“来,我让你心服口服。” “力气这方面,我不会输给任何人!” 赵嘉说完,在慕耀对面坐下来,竖起胳膊用力。 然后,没有意外地……输了。 “怎么会这样?”赵嘉不能接受结果,“耀哥你什么时候力气也这么大?” 明明以前,四人中他才是扛东西最多的那个。 “是你退步了,”慕耀直直盯着他,“赵嘉,从去年打完猎,你有多久没锻炼过身体?” “我……” 支支吾吾半天,赵嘉都不敢回答这个问题。 最终,焉头焉脑离开。 两人走后,苏黛感慨,“没想到,三人之中,最清醒的竟然是他。” “不意外,”慕耀摇头,“李念心思多,丁一胆小,只有赵嘉,心里没什么杂念,想到什么就做什么。 不过,如此固执,看来真的被刺激的不轻!” “他的担心非常有道理,咱们既然和官府有了疙瘩,县尊定然不会轻易罢手。” “对,得想办法解决这个问题。” 少顷,沈飞过来,“慕齐光,昨夜本将军思考一夜,决定答应你们的要求,但是……” 慕耀挑眉,“但是什么?” “首先,你得让我们看到之前说的那批物资;其次,还得解决边军不受重视的问题。” “物资可以给你们,其他事别想,先不说我暂时没这个能力,即便有,也不可能现在就答应。” 还没得到好处,就把底裤赔出去,谁这么冤大头? “那我换一个条件,”沈飞很失望慕耀不好糊弄,“你帮我们搞定献给当今的贡品。” “这不是很简单的事?”慕耀不解,“你们随便买点不就行?当今什么东西没有,只要心意到就行!” “没钱,以前的藏货也全卖干净了,老二身上那件,是我们仅有的皮裘!” 慕耀“所以就把主意打到我身上?” “这不是已经没办法,”沈飞干笑两声解释,“反正已经是自己人,不找你找谁。” 如果这点问题都不能解决,那…… 慕耀心知肚明这事是边军的试探,并没有拒绝,“晚点我把东西交给你。” “要足够出彩才行,”沈飞提醒,“男人,丢什么不能丢面子!” “想出彩简单,只要你们活捉一只老虎,完整无缺送过去,整个朝堂都没人敢多嘴!” 听完,沈飞立刻不再说话。 猎虎不难,关键是不能有伤口。 除非用人命填,否则不可能不动用武器。 而一旦老虎受伤,也就没有送去京城的资格。 不到万不得已,他不可能为一头畜牲牺牲兄弟。 见状,慕耀转移话题,“十三县的人手,已经撤回来没?” “大部分都回来了,只留下少数还在收尾,你有什么想法?” “把计划变一下,找一些真正的流民去平阳县!” 。 第228章 后会有期 听到这个要求,沈飞眉头紧缩,“你想做什么?” “雁过留痕,你们敢说没留下一点把柄?” “没有,”沈飞很肯定,“从始至终,知道这件事的只有自己人。” “然而,边军内部已经出现裂痕不是吗?” 闻言,沈飞终于不再说话。 微微颔首,脸色难看地同意了慕耀的建议。 下午,一家三口借着寻找贡品,离开龙虎山。 然后,趁机把仓库的物资放了出来。 天黑之前,若无其事地回来。 “我们要回去了!” 突然听到慕耀的话,沈飞有些反应不过来,“回哪去?” “当然是平阳,不然呢?” “那我们怎么办?” 听完,慕耀愣住,“什么意思?你还想我留下来对边军指手画脚?” “当然不是,”沈飞很激动,“物资,还有之前说好的贡品呢?” 他在意的只是这些东西,至于慕耀,当然是离的越远越好! “物资已经运过来,龙虎山向右转第七座山的山腰处,那里有个山洞,洞口有两颗松树,很好找…” “至于贡品,”停顿一瞬,慕耀拿出一个古朴的匣子,“在这里面。” 沈飞下意识想打开,却发现无从下手,下意识抬头,“这是什么玩意?” “五行机关盒,前朝道家收藏珍贵药丸常用的机关匣子。” “前朝的物件啊,”沈飞了然,“难怪看起来灰扑扑的!” “做旧的而已,”慕耀扣扣食指解释,“里面是一瓶药丸,用来固本培元调养身体的,专为当今准备。” “怎么打开?”沈飞疑惑,“陛下会信吗?” “只要你不要做多余的动作,他就会信。” “什么叫多余的动作?” “不要试图打开匣子,也不要画蛇添足地吹捧东西多好,直接献上去就行,其它事,自有满朝文武百官帮忙!” “那,能说里面有药丸吗?” “只能说怀疑,不要用太确定的语气,还有什么问题?” “没有,对了,你们什么时候走?” “等你们验完物资就离开!” “这话就见外,我肯定相信你,但是,”话音一转,沈飞轻咳一声继续说,“为了不辜负你这番心意,我还是让人去看看吧。” 说完,用眼神示意高升,赶紧办事。 物资核查完,贡品也到手,到了慕耀一行要走的时候,沈飞扔过来一个东西,“这是本将的私章,最多可调动边军两成的人马,给你了!” “后会有期!” 慕耀收下东西,抱拳告辞后,打道回府。 “耀哥,怎么只有沈飞的私章?”丁一不理解,“边军明明有四个统领啊!” “放心吧,第二枚私章,很快就能到手。” “爹爹,要等到京城的结果出来后吗?” “对,就像做生意,双方都已经给出诚意,接下来要不要深入交往,就要看能不能达到预期的收获。” “原来这样!” 南崽若有所思。 他还以为,给了东西边军就会投诚,果然想的太简单。 没有切切实实的好处,即便四肢发达的边军,也不好糊弄。 马车缓缓行驶,翌日傍晚,进入平阳县境内。 认出慕耀后,李华脸色突变,“慕齐光,你怎么回来了?” “李哥这话说的,”慕耀笑了,眼底却不带一丝温度,“莫非慕某不该回来?” “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李华真的非常疑惑,“你不是去找…” 边军那两个字,李华用嘴型暗示,却没敢发出声音。 这件事,整个平阳知道的人寥寥无几,他不敢揭露出来。 “幸不辱命,”慕耀仿佛一点没听出李华话里话外的深意,“流民的行踪,慕某已经打听清楚。” “啊,这……” 李华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反应。 最后,把人带到县衙,“大人,慕齐光回来了。” “你说谁回来了?” 县令正在写信求救,即便明知道送不出去,他依旧乐此不疲。 听完,一个慌乱,整页字全要作废。 “不对,不止慕齐光,他婆娘孩子,还有跟过去的俩憨憨全回来了!” “这怎么可能呢?”县令背着手,百思不得其解,围着书房来回踱步,“李华,你确定他们没缺胳膊少腿?” “没有,看起来跟以前没什么不同,好像还更有气度一些。” “不正常,莫非,他与边军狼狈为奸?” 这样想着,县令突然升出一种非常不好的预感,“他现在在哪?把人给我叫过来,本官好好盘问!” “就在门外,我这就去带人进来!” 再一次见面,无论县令还是慕耀,心情都说不出的复杂。 “草民慕齐光,见过县尊大人。” “别来无恙啊,”县令笑呵呵地让他坐到旁边,“齐光,你走的时候本官没有抽出时间送别,今晚一定要给你好好接风洗尘。” “谢大人关照!” 一语双关的话,让原本还算宽松的气氛,陡然变得僵硬。 县令眼神冷下来,好一会儿,才恢复寻常的那种沉静,“齐光,你该明白的,本官也是身不由己。” “草民明白。” 县令仔细观察慕耀,发现他脸上既没有怨恨也没有不甘,才微微松气。 又毫无意义地寒暄一会儿,才进入正题,“边军那边什么情况?” “没有边军,只是些流民,三百多人。” “这怎么可能?”县令不相信这话,“你故意糊弄我?” “不敢,”慕耀拱手后,继续解释,“草民打听到的消息就是这样,北域靠近白山那片,因连绵大雨,山石滚落压倒房屋,才会出现流民。” “真是这样?”县令还是不信,“那牢里那两人又是怎么回事?” “他们应该是故意诱导人,县尊不妨想想有没有挡了谁的路或者得罪过什么人。” 听完,县令沉默了。 好一会儿,才挥挥手赶慕耀出去。 师爷进来后,看到他愁眉不展,不由得问,“县尊,发生什么事?” “慕齐光回来了,他说流民不是边军假扮,有人觉得本官挡路才故意往这方面诱导,师爷,你觉得这话可信吗?” 。 第229章 意味深长 师爷也不敢肯定,思忖片刻,犹疑地问,“县尊最近可得罪过人?” “本官也不确定,官场上的事,不是交恶才得罪人,有时候只是碍路,照样被人算计。” “那您觉得,慕齐光的话能信几分?” “六分,或者七分,” 没察觉师爷把皮球重新踢回来,县令顺着自己思路继续说,“平阳县虽说不大,却事少清静,每年的税收也没拖欠过,地主乡绅也算好相处,本官连任三届,说没人不满,我自己都不信。” “如果这样,慕齐光的话,确实不无道理!” 说完,两人对视一眼,静默无言。 慕耀从县衙离开,便去找教谕,他想确定这人是什么态度。 严公奇听到慕耀上门拜访,先是惊讶,然后就欣喜地双眼含泪,“齐光,你能平安回来,太好了!” “教谕,你近来可好?” “老夫很好,”教谕拍拍他的肩膀,把人带进书房,“你呢?边军可有为难你?” 说着,他愤愤不平,“老夫当时忙别的事,得知你孤身北行时,就让家仆去追,然而,还是太晚。” “教谕莫要自责,齐光已经回来。” “幸好你没事,否则老夫这辈子都没法原谅自己。” 这么好的苗子,还没发光发热,就因为自己的一时疏忽夭折,实在没办法让人接受。 感受到教谕真心实意的担心,自进入平阳就没什么好脸色的慕耀,终于露出身心实意的笑容,“这番只是长见识,没什么危险。” “这怎么可能?” “北边只有一些流民,并没什么边军,大约是县尊得罪什么人,别人才故意误导他。” “这样么?” 严公奇不太相信,可慕耀言之凿凿的样子又实在唬人。 最终,唏嘘一声,“也好,北域边军最是威武勇猛,根本不是普通人能对付的,反而流民,说到底一群乌合之众,只是废些功夫而已。” “对,学生也这样想。” “可有跟县尊解释?” “去过县衙才来找教谕的。” “如此甚好,你先回去好好梳洗,修整一番,明日再来说别的。” “学生领命!” 说完,慕耀拱手告辞。 这次,终于顺顺当当回家。 “娘,我要洗澡!” 还没进门,南崽就哼哼唧唧撒娇。 “让你爹烧水,”苏黛被马车颠的难受,“我先躺床上歇会儿。” “行,交给我吧。” “耀哥,”闻言,丁一非常有眼色地拉住继续往里走的赵嘉,“好几天没见念哥,我们先回家,你们忙。” 说完,匆匆离开。 慕耀没挽留,也不想挽留。 两人走后,他啪一下关上大门。 “还算这俩小子聪明!” “用完就丢?”苏黛无语,“你可真够现实的!” “跟这个没关系,主要是他们确实碍事,又没危险,还让他们待在这干嘛?” 说完,大臂一挥,直接把苏黛横抱到房间,“我先帮南崽洗澡,一会儿就来,今天指定伺候好你。” 苏黛轻啐一声,“滚,谁要你伺候!” 慕耀充耳不闻。 他用最快的速度烧好水,粗鲁地把南崽摁到盆里,“赶紧洗,别耽误时间。” “你弄疼我了,”南崽撇嘴,“爹爹,你走开,我自己洗。” “你太磨蹭,要磨叽好久,说不定天都要亮了!” “才不会,”南崽不服气,“最多用半个时辰而已。” “太久了,最多给你一盏茶时间!” 慕耀一边说,一边飞快地把澡豆往他身上涂。 匆匆冲洗一遍,就把人包起来放到隔壁。 躺到床上后,晕晕乎乎的南崽终于反应过来,“爹爹,我一个人睡?” “不然呢?” “我今天想跟你们睡!” “不,你不想。” 说完,慕耀快步离开,想了想,又顺手把门从外面上锁,生怕被儿子打扰好事。 见状,南崽傻眼,“太过分了!” 虽然生气,但是一天一夜都在赶路,身体遭受不住,碎碎念念中,他还是进入梦乡。 另一边,苏黛也已经睡着。 她体质比寻常人相比,还是稍微有些弱。 突然,灼热的吻霸道地铺天盖地袭来,直到氧气耗尽,思维变得混沌,才终于停下来。 结束后,苏黛靠着墙平复呼吸,迷乱的眸子全是怒火,“慕耀,你不知道我已经睡着?” “媳妇,”慕耀表情无辜,“你不是要洗澡,水已经烧好!” “那是你儿子的要求,我只想睡觉!” “也行,我陪你。” 说着,慕耀已经着手解衣服。 见状,苏黛立刻阻止,“你都烧好水,浪费也不太好,都醒了,洗洗也无妨。” 说完,苏黛逃也似的离开。 然而,万万没想到,因为腿软,刚下床就一个踉跄。 慕耀眼疾手快地把妻子捞在怀里,视透越过松垮的衣服落到白皙精致的锁骨,眼底浮现一抹情绪。 “黛黛,”他声音暗哑,又说不出的色气,“为夫好像,还从来没帮你洗过澡?” “我又不是不能自理,要你帮?” 莫名的,苏黛感觉此时的丈夫非常危险,不自觉用胳膊抱住自己。 “是么?”慕耀不置可否,“不让帮也行。” “什么条件?” 苏黛一脸防备。 慕耀没接话,只露出意味深长的一个笑。 那就……一起洗! 最终,小白兔在水里被冒着绿光的大灰狼吞入腹中,吃得一干二净。 翌日醒来,苏黛全身酸软,尤其是双腿和腰肢。 “媳妇,穿这件,”慕耀找出一件领口紧收的衣服,“否则你出不了房间。” “为什么?” 慕耀没回答,只默默把铜镜放她年前。 苏黛低头,就看到脖子密密麻麻的紫黑色痕迹,当即,生不如死捂住脸,“都怪你!” 说完,拿起枕头直接砸过去。 这样,还怎么出去见人? “确实是我不好,”慕耀认真反思自己,“亲的时候,该再往下一些的。” 听完,苏黛险些被气倒。 忍了又忍,还是没咽下这口气,只能泼妇一样指着手咆哮,“给老娘滚!” 说完,气咻咻踢慕耀一脚。 软绵绵的,没什么力道,也不疼。 第230章 不亦乐乎 慕耀没生气,一脸餍足的走出房间。 打水洗脸做饭,忙的不亦乐乎。 与之相反,整个早上,苏黛和南崽都臭着一张脸。 “媳妇,喝汤,熬了一夜的鸡汤,上面的油已经撇干净。” 慕耀殷勤地装好碗,放到苏黛面前,做出求夸奖的模样。 苏黛“你先拿开,暂时没胃口。” 看见某人这张脸,就觉得腿疼。 “爹爹,我的呢?” 看在鸡汤的份上,南崽决定不再计较父亲把自己关在房间里。 “你没手?”慕耀无比嫌弃,“想喝就自己装!” “你……” 南崽气的肝疼,双颊又红又鼓,快要爆炸的气球似的。 好一会儿,憋屈地握紧小拳头怒吼,“爹爹一天比一天讨厌!” 如果有机会,自己一定换一个爹,绝对!! 慕耀不知道南崽的想法,闻言,挑衅地勾起嘴角,“不想自己动手装饭,可以,找你媳妇去,她愿意,喂你吃我都没意见,至于我……” 说着,他摆开双手,“这辈子,只有你娘能让我放下身段伺候。” 至于没良心的兔崽子,没压迫他干活,都是自己这亲爹为数不多的良心觉醒。 听完,南崽咬牙,“又不是你一个人有媳妇,有什么了不起? 等我长大,要娶两个,不对,四个,气死你!” “四个?”慕耀目光地把儿子从上到下打量一遍,“就你这小身板,一个都吃不消!” “慕耀,”苏黛警告,“再管不住你的嘴,就别吃饭了!” 什么污言秽语都说,这不是污染花骨朵吗? “确实是我口无遮拦,”慕耀尴尬地以拳抵唇,“下次不在儿子面前说这些了。” 听完,南崽半眯起眼睛,“吃不消是什么意思?爹爹,你难道咬了娘?” “当然没有,”慕耀妥协地给他装一碗汤,“不是想喝鸡汤,诺,给你,别说为父不照顾幼崽。” “你心虚了?” 虽然是疑问,南崽却很笃定。 汤勺搅动鸡汤后,悄咪咪观察起母亲。 眼眶青肿,眼尾也一片潮红,应该是哭过。 脸比平常苍白,精神也萎靡,似乎遭受什么不得了的折磨。 脖颈处,虽然被衣服遮挡,却隐隐能看到淤痕。 顿时,南崽炸毛。 怒气冲冲地拍一巴掌饭桌,小手颤颤巍巍地指着亲爹咆哮,“说,你昨晚把我娘怎么了?” “慕南风,”见状,慕耀漫不经心地抬头,“好好说话!” 好端端的,臭小子又发什么疯? 吃个饭都不安生,果然,还是欠教训! “你都咬伤娘,凭什么还敢嚣张?” 虽然在村里经常听各种荤话,但南崽到底没亲眼看过,很多事都一知半解。 说完,他捋捋袖子,蹭一下站到板凳上,“父不教子之过,今天,我要大义灭亲、清理门户!” 慕耀…… “让你嘴欠,”苏黛幸灾乐祸,“早就说别什么都秃噜,就是不听,活该!” 话虽如此,她还是起身把气嘟嘟的儿子抱下来,“你爹没咬人,他不敢的,放心吧。” “真的吗?”南崽狐疑,“那娘为什么会受伤?” “那里受伤?”苏黛没反应过来,“我怎么不知道?” “脖子,”说着,他小手掀开衣领,转头控诉地看着慕耀,“看到没?娘这里全是淤青。” 苏黛太特么羞耻! “我这是睡觉不小心撞的,你别担心。” 匆匆安抚儿子一句,苏黛逃也似的离开。 “咦?”南崽满眸惊奇,“睡觉怎么才能撞到脖子呢?” 听到这,慕耀再也忍不住,不轻不重地拍他一巴掌,“赶紧吃,吃完就去清理马棚,闻到一点臭味,就让你跟那匹马一起睡!” “凭什么?” “凭我是你老子!” 不理会南崽的几乎化成实质的怨念,他不紧不慢地把早饭装进托盘,“我进屋陪你娘,你给我待在院子里好好反思自己。” 说完,大步离开。 苏黛完全不理解丈夫的厚脸皮,“慕耀,你都不会不好意思?儿子这么小就……” “他早晚都要长大不是吗?”慕耀不以为意,“娶妻生子,乃人生大事,既然早晚都要经历,为什么还避讳?” 这是什么虎狼之词? 苏黛不敢置信地看着丈夫,“他才五岁,你会不会想太远? 而且,即便启蒙,也不用拿我们自己做例子吧?” 她心态真没这么好! “你说的有道理,”慕耀认真思考后,做出决定,“下次一定要教他避讳这两个字的意思,别什么破事都管,不合适!” 自己是这个意思? “儿子有孝心是好事,没任何不妥,反而是你,别总是嘴瓢!” “你觉得我今天很过分?” “难道不是?” 听完,慕耀神秘地笑起来,“知道福宝是怎么来的吗?” “小周氏生出来的呗,怎么,莫非里面还有隐情?” “老宅房间少,知礼一直跟着父母睡,从来没分过房。” 苏黛秒懂,整张脸都涨红,“孩子又不是整日都在,寻个空就能把事办了。” “其他人或许这样,但是他不同,更喜欢晚上。” 苏黛一点不想听,“能不能别这么下流?” “媳妇,”慕耀没有否认,“我是从村里走出来的泥腿子,听过最荤的段子,打过最狠的架,做过最野的事,即便现在读书,本质上依旧是个痞子。 只是,披了一层外皮而已。” “所以呢?”苏黛挑眉,“你究竟想说什么?” “有句话叫本性难移,我觉得百无禁忌很好,并不想改,即便表面玉树临风,也是斯文败类一个!” “哦,不想改就不改,”苏黛尊重伴侣的想法,“你开心就好!” 不忘初心,也没什么不好。 “你答应了?”慕耀狭长的双眸闪过一缕精光,“黛黛,为夫真的真的很开心!” 以前怕吓着媳妇,一直都没怎么放开。 以后,不仅浴桶里,还能书房、车厢…… 只是想想,就让人心神荡漾。 果然,人还是不能太正经。 苏黛不知道挖坑把自己埋了,听完,一本正经点头,“日子不是过给别人看的,自己舒服就行。” 。 第231章 记性很好 “我一定记住这句话,”顿一下,慕耀语气莫名,“黛黛,你也要记住自己说的话!” “放心吧,我记性很好,”苏黛骄傲地扬起下巴补充, “过目不忘。” “那就好” 慕耀眼神意味深长。 苏黛潜意识感觉不对,梳理半天,又找不到不妥之处。 肚子又在此时咕咕叫,于是,抛开乱七八糟的想法,专心吃早饭。 北行回来,还有很多事处理, 早饭后, 慕耀便去了县城。 慕宅剩下母子俩后,突然就变得空荡荡的。 “也不知道刘卉最近怎么样?” “她家就在隔壁,娘随时都可以去看。” “现在不合适,” 苏黛摇头。 “因为乐凯?” “除此之外,咱们的立场也已经改变。” 说完,她失落地垂下头,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刘卉。 “边军做的事,跟我们有关系?”南崽不解,“若非我们阻止,以他们的愚蠢,肯定会有更多的人受害。” “以前确实是这样,但是你爹接过沈飞的私章后就变了,若是刘卉坚持报仇,我们又如何自处?” “那就报啊,杀人本来就要偿命,边军也一样的,难道娘想包庇罪犯?” “当然不是, ”苏黛愣住,“我只是还没想好怎么处理!” “这事跟咱们有关系?”南崽想不明白, “咱们家和边军,最多也只是刚刚开始合作的关系,难不成什么锅都要往自己身上背?” 闻言,苏黛沉默。 枉自己活这么大岁数,还没有一只幼崽看的清楚。 这样想着,她直接起身,“你说的对!” 然后,走出家门到隔壁。 彼时,刘家非常混乱,刘五伤重卧床,乐凯后事需要处理,乐姝又哭闹不休。 短短几天,刘卉精疲力尽。 脸上没上任何妆,头发也有些凌乱,双眼布满血丝,眼眶周围青黑浓厚的被人用拳头打似的。 “黛黛,”她苦笑一声, 给自己倒杯水,“这几天抽不出时间收拾自己,邋里邋遢的,让你见笑了!” “没事,你什么样我没看过?”苏黛并不在意,“可是为难乐凯的事?” “对,到底夫妻一场,肯定得让他入土为安,只是,现在什么消息都传不出去,葬在落安镇也名不正言不顺,唉!” “你弟呢?他怎么说?” “他说不用顾忌,刘乐两家已经撕破脸,能给乐凯收尸,已经对得起自己良心,送到府城反而一堆麻烦。” “凶手呢?你们又准备怎么对待?” “不瞒你,刚开始,我还咽不下这口气,现在却完全没有想法。” “这是为何?” “能把整个平阳封锁的势力,定然不一般,他们连乐家都不怕,更不会在意刘家,我现在什么都不想,只求在这场风波中保全自己。 报仇,至少也得看得到希望才行,而不是傻乎乎的以卵击石。” 听完,苏黛突然生出一种感慨,“你成熟了很多。” 换成以前,她早就咬牙切齿叫嚣着宰人。 “遇到这么多事还没长进,我得蠢成什么样?”刘卉不以为意,“对了,你们家这几天一直没人,是回乡下了吗?” “我们是去北边追踪流民。” “遇到危险没?”刘卉紧张起来,“这帮亡命之徒,没对你做什么吗?” 说完,仔细检查苏黛身体,目光落到脖颈时,暧昧地点点她肩膀,“昨夜是不是累坏了?” 咳咳 苏黛被自己口水噎的半死,“说正事呢,别歪题。” “那你跟我说说北行的经历吧!” “一路有惊无险,很顺利,没什么好说的,不过,伤你弟的凶手,我或许知道些线索,你若是” “我不想知道,”苏黛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刘卉打断,“你千万别告诉我,否则真的会出事。” “怎么说?” “我爹一直说我没什么城府,哪怕死不承认,事实也是这样,如果知道人是谁,我一定不管不顾带人找过去。 刘家正逢关键时期,绝对不能有闪失,我不能由着自己性子来。” 苏黛哑然。 她挣扎一番才做出这个决定,结果就这 该说商人的本能吗? 骨子里就趋利避害,哪怕没沾手买卖的娇小姐。 苏黛的反应,逗笑了刘卉,“是不是很意外?” “确实,我以为你恨不得喝其血啖其肉。” “有乐家对比后,”刘卉真的非常庆幸,“才发现,我家的损失也不是不能承受,虽然遭罪,好歹人没事。” “这场风波三天内就会过去,”苏黛提醒,“乐凯的事,你最好尽快处理。” “黛黛,”刘卉若有所思,“平阳会没事对吗?” “嗯,大家都会没事的。” “我们很快就能和府城联系上?” “确实这样,或许你爹已经察觉到不对劲,派的人已经在路上。” “好烦啊,”她一脸沮丧,“到底怎么处理乐凯那祸害?” 活的时候折磨人,死了也不放过自己。 难道欠了他八辈子? 苏黛也不知道,叹口气,只能安慰地拍拍她的后背。 这种事,换成谁都抓狂。 “算了,还是直接埋吧!” 说完,刘卉推开苏黛,把女儿交给她后,立刻风风火火出门。 留下没反应过来的俩人大眼瞪小眼。 少顷,身为大人的苏黛率先牵起她的手,“姝姝,跟婶婶去找南崽玩好不好?” 可能是哭太久,小姑娘两只眼都红肿的厉害,声音也沙哑的厉害。 闻言,乖巧地点点脑袋,小声答应。 县城。 慕耀先联络边军留下的人,确认他们佯攻的时间,才找到教谕。 “昨天休息的可还好?” “很好,一夜无梦,直到天亮。” “那就好!” “教谕,学生直接长话短说,按照脚程计算,这群流民最快明天中午到平阳,得尽快组织人手对抗。” “人手一直备着,县尊大人早有打算,你跟他说了没?” “昨日太匆忙,还没来得及!” “确定不是故意?” “就是故意,”慕耀很坦率,“当初县尊以为这些人是边军,却只给一张舆图就不管不顾,学生没法装作什么事都没发生!” 第232章 童言童语 “幸好是一场误会,”教谕唏嘘,“否则,此行还真是生死难料!” 这句话,慕耀并不赞同。 边军并不好相与,若非他们给出的利益足够动人,这次可能连个全尸都留不住。 故而,无论如何,他都不可能放过平阳县令。 “教谕,您想过以后没有?” “什么以后?” “未来您是想继续下场考试还是直接补缺?” “下场考试?”听到这句话,教谕愣住了,“老夫知命之年,即便想下场,也有心无力,考棚那九天,根本熬不过去。” 即便年轻的时候,考完也得大病一场。 光宗耀祖谁都想,教谕也不例外,可前提得有命在,死后再多荣耀和美名,也全是虚的! “您的意思是更想补缺?” “谁不想补缺,但是,”教谕苦笑一声,“大批进士、同进士都在前面候着,怎么可能轮到老夫一个举人?“ 怕不是痴人说梦! “话不能这样说,县尊大人也是举人,他能做县令,教谕自然也做的!” “县尊不一样,他是家里花了大力气,又加上那么一点点的运气,实际上,十个举人里不足一个能为官,而且,九成九都是县承,即便县尊,也熬好多年才成为一地父母。” “您就只说想还是不想就行!” “当然想,读书数年,为的不就是当官?”教谕没好气地吹起胡子,“无志朝堂的,要么沽名钓誉要么就是自己骗自己。” “嗯,”慕耀深以为然,“学成文武艺,货与帝王家。” “就是这个道理,老夫这辈子已经没什么指望,齐光,你还年轻,一定要好好读书,好好考试,倘若有幸一甲,起点就比别人高一截!” 这个话,教谕已经不是第一次说。 然而,今天的意义又不太一样。 当官虽然谈不上一步登天,至少不会像现在一样,成为待宰的羔羊。 别人明白推你去死,去连个说“不”的权利都没有。 “学生一定铭记这次的教训。” “还有,做人最好别喜形于色,就像这次,即便你记恨县尊,也不能让他察觉出来,天分再高,没有功名之前,都不能轻易得罪人,想扶持一个人很难,想毁一个人却很简单!” 说着,教谕叹口气,“你这次耍脾气,也不知道会不会被县尊怀恨在心,倘若秋闱” “教谕放心,我心里有数,若是一点不满都没有,县尊反而会更防备,现在这程度刚刚好,既不会耽误正事,又能表现年轻人的不成熟。” 听完,教谕怔然,好一会儿才唏嘘道,“后生可畏啊!” 自己二十多岁,一心苦读,什么人情世故都不懂,后来几番摔打,才领悟到行为处事的道理。 而眼前这个学生,长在乡野,可言谈举止,却不输世家门阀精心教养的嫡子。 感慨完,他突然想一个人静静,摆摆手,把人赶走,“赶紧把流民的事跟县尊说清楚,别让人拿住把柄!” “是。” 慕耀从教谕家出来,直奔县衙。 县尊好像早就预料到他会来,一点不意外,“齐光可是有什么事告知本官?” “昨日匆忙,忘记与县尊说,流民应该就这两天过来,老幼妇孺不足为惧,但是三百青壮非常彪悍,必须好好提防,他们一路闯荡,非常有经验,做事也不择手段。” “还有吗?” “除此之外,这些人进攻的方式为“ 零零总总说一堆,证明这几天没有混日子后,慕耀离开县衙。 县尊没有挽留,甚至连句好话都没说,反而一肚子猜忌,“师爷,慕齐光的话能信几分?” “莫非他还敢糊弄大人?” “量他不敢,但是本官之前做的太绝,他心里肯定不舒服,不能全信。” “也就这两三天的事,大人若是看不惯,等事情结束再处理他!” “也对,正事要紧,一个乡下郎而已,还真能翻天?” 能以举人之身混到县令,县尊也是真的有几分本事,没一会儿各种命令就发下去,整个平阳都忙碌起来。 慕耀却不管这些,说完这些,自诩完成任务,慢悠悠地赶车回家。 落安镇,慕宅。 苏黛还要做自己的事,把乐姝带回来后,就交给南崽,“你先带她玩,等我抽出空再陪你们。” “娘要做什么?” “赵嘉入伍前必须学习足够得知识,我编写几本教材出来。” “那行吧!” 正在看书的南崽有些不情愿,看小姑娘可怜巴巴又刚刚失去亲父,最终还是轻轻点头。 “乐姝,你想玩什么?” “过家家可以吗?”小姑娘一脸期待,“你做新郎,我当新娘,我们一起养孩子。” “不行,”南崽一头黑线,“我已经不是小孩子,才不玩这么幼稚的游戏。” “这样啊!” 乐姝肉眼可见的失落起来,脑袋耷拉,肩膀也缩起来。 小姑娘一直乖乖巧巧,南崽并不讨厌,见状,他心软了,“算了,陪你玩一会儿吧。” “南崽,谢谢你!” “我比你大,要叫哥哥,南崽只有长辈才能称呼!” “那,谢谢南风哥哥?” “嗯,”南崽酷酷的点头,小脸非常严肃,“以后记得都这样叫,别搞错称呼。” “好哒!” 于是,两小只高高兴兴地玩起过家家。 苏黛中途过来看一眼。 南崽虽然沉着脸,眼底却浮现细碎的笑意。 乐姝小姑娘更不得了,笑得眼睛都眯成一条缝隙。 见状,她满意地点点头,重新返回书房。 然而,她离开没多久,南崽就不耐烦起来,“已经好久,我们换个游戏吧!” “为什么?”乐姝不解,“过家家不好玩吗?” “对,就一团泥巴,你又是喂水又是喂食,不觉得很蠢?” “不是泥巴,是崽崽,非常可爱得崽崽。” 听完,南崽嘴角抽搐,“乐姝,游戏是游戏,现实是现实,你得分清楚。” “她就是崽崽!” 乐姝突然发脾气,眼睛通红地瞪着南崽,偏执得让他改口。 “就是泥巴!” 南崽坚持自己说法,还觉得乐姝特别傻。 。 第233章 交流感情 一坨泥巴,又不是真的小孩,只有乐姝蠢兮兮当真! “才不是!” 狠狠推南崽一下,小姑娘红通通的眼睛啪嗒啪嗒流下泪。 南崽原本想发火,见状,立刻慌了,“你哭什么?我又没欺负你!” 自己被推到地上还没喊委屈 乐姝没回答,反而继续执拗的说,“就是崽崽,不是泥巴!” “你说是就是,行了吧?” 南崽无语,拍拍屁股站起来,决定继续读书,不跟憨憨计较。 然而,刚抬脚,就感觉腰间一沉。 反应过来后,他连忙捂住自己腰带,咬牙切齿地怒吼,“乐姝,你想干嘛?” “南风哥哥,再陪我玩一会儿好不好?”乐姝竖起食指保证,“姝姝再也不会推你。” “不要,没有意思,你还无理取闹,有这个时间,还不如看看书练练字。” “我错了,你能再陪陪我吗?” 南崽眉头紧皱,“你自己也能玩,我还有事呢。” “崽崽不能没有爹爹,南风哥哥一定要在才行。” “谁说的?难道没有爹的人活不下去?” “姝姝想要爹爹,但是爹爹死了,我不想崽崽跟姝姝一样。” 说着,乐姝哽咽的哭起来。 听到这些话,南崽中终于明白乐姝的想法,但是,他并不以为意,“别哭,你可以趁机换一个自己喜欢的爹爹!” “换一个,自己喜欢的爹爹?” 乐姝眨眨眼,睫毛的泪珠随之颤抖,捂着小嘴惊呼,“爹爹还能换吗?” “为什么不能?”南崽偷偷瞥四周一圈,确定没有人后,压低声音袒露心声,“其实,我也想换个爹爹。” “慕叔叔不好吗?” “对,一直欺负我,自己躺着看书,让我不停干活,昨天还把我关在房间里,我已经对他彻底失望!” “南风哥哥想换个什么样的?” “首先,得人好看,不然我娘不喜欢。” “其次,还要有钱,不能让我娘受苦。” “最后,一定要对孩子好,不能欺负幼崽。” “听起来真不错,”乐姝羡慕的开口,“我爹对我也不好,他一直不喜欢我,给他倒茶都不喝,还骂我上不了台面和下人抢活。” “太坏了,”南崽从没受过这么大委屈,“必须换掉!” “可他是亲爹呢,”乐姝怕南崽不懂,特意解释一遍,“就是和娘一起生姝姝的爹爹。” “亲不亲有关系?大爷爷对赵嘉叔叔也很好啊!” “南风哥哥说的对,等下就让娘重新帮我找个爹。” 门外,慕耀完完整整听完,怒火三杖。 “慕南风,”他咬牙切齿问,“这段时间没挨打,是不是又皮痒?” 自己这个做老子的还没嫌兔崽子不争气,他竟然还生出换爹的想法! 还有天理吗? “爹爹,”听到声音,南崽抬头,就看到慕耀那副恨不得吃人的表情,“你回来怎么没个响声?” “不然怎么听到这么精彩的对话,你说呢?” “我说这玩呢,不用当真,”说完,求生欲极强的南崽,连滚带爬起身,用最快的速度跑到书房,“娘,救命啊!” “叔叔,”乐姝也很害怕,颤颤巍巍地拉着慕耀衣袖央求,“你,你别生气好不好?” “姝姝是好孩子,叔叔从不对乖孩子发脾气,放心哈。” 匆匆安抚小姑娘一句,慕耀怒冲冲去书房找人。 苏黛一头雾水,“你们父子俩,又在闹什么?” 这俩人真是绝了,一天天的,就没有消停的时候! “这次真不怪我,”慕耀指着儿子,“不信你问问他做了什么好事!” “南崽不是在跟姝姝玩过家家?”苏黛纳闷,“莫非把人弄哭了?” “如果只是这种程度,我根本不会如此生气。” 闻言,苏黛好奇极了,“儿子,你怎么惹毛你爹的?” “也没什么,”南崽小心地把自己藏在母亲身后,才用蚊子一样的声音解释,“我只是跟姝姝说想换个自己喜欢的爹。” 话音落地,书房静的落根针都能听清。 原本就生气的慕耀,听到儿子承认后,更是冷气嗖嗖往外冒,“你还真是能耐了!” 一字一顿说完这句,直接从妻子背后把人提起来,然后,摁在椅子上就是一顿巴掌招呼。 苏黛是个坚决反对棍棒教育的人,遇到这种情况,也彻底麻瓜。 半晌,递给南崽一个自求多福的眼神后,就选择出去安慰小姑娘。 乐姝害怕极了,尤其听到书房传来的凄厉惨叫后。 一个人缩在院子里,瑟瑟发抖的抱着自己。 看到苏黛后,立刻不安地扑向她怀里,“婶婶,叔叔好凶啊!” 难怪南崽想换爹,太可怕了。 苏黛 她其实也觉得儿子很欠抽。 良久,干巴巴地拍拍乐姝后背安抚,“别怕,叔叔只是在跟南崽交流感情。” “交流感情需要打人吗?” 乐姝不太理解。 “打是亲骂是爱,很正常的,”怕带坏小姑娘,停顿一瞬,苏黛特意补充,“仅限男孩子,姑娘家就不能这样,无论谁打姝姝,都要说出来哦。” “是吗?” 乐姝一脸懵逼,不懂人为何能这样双标。 然而这次,苏黛却没有再解释。 揉揉她的脑袋,帮忙整理头发和衣服,心里估算刘卉忙的差不多后把人送回去。 出门后,突然想到一个问题,连忙拉住人嘱咐,“姝姝,南崽说的换爹什么的,听听就好,千万别当真,他跟你开玩笑的。” “好的,姝姝知道了。” “那就好!” 听到乐姝这么说,苏黛才放心地把人交给刘卉,“人完好无损的还给你了,可以检查!” “说什么胡话,我还信不过你?” 话这样说,刘卉还是飞快打量一遍女儿。 跟信任没关系,主要是小丫头最近心情不好,实在让人不放心。 这一打量,立刻发现问题。 女儿虽然表情呆滞,但是周身围绕的那股悲痛,却消散的只剩少许。 刘卉立刻激动,“黛黛,真有你的,我劝她那么多天都没用,你只带她半个下午,就已经把人哄好!” 简直太让人意外! 。 第234章 逆耳忠言 早知道,该早点把孩子送过去! 闻言,苏黛只觉得心虚。 “刘卉,童言无忌你知道吧?假如姝姝有什么不合理的要求,你也别生气,咱好好说话哈。” “嗯?”刘卉不解,“什么不合理的要求?” “这个, ”苏黛摸摸鼻子,尴尬地小声含糊过去,“你以后就知道了。” 说完,逃也似的离开。 “不对劲,”刘卉托着下巴喃喃,“姝姝,你下午在慕家都做了什么?” “玩过家家,我当新娘,南崽, 不对,南风哥哥当新郎。” “只有这样?” “南风哥哥挨打了。” “为什么?” “姝姝也不知道。” “他们父子俩一直不对付,指不定又别扭什么,”刘卉如释重负的摇头,“不管了,反正有你婶婶在,也折腾不出什么水花。” 然而,她还没轻松起来,就听到自家小棉袄问: “娘,你什么时候给我找个新爹?” “什么?”刘卉怀疑自己耳朵,“你要我干嘛?” 乐姝没察觉母亲的不敢置信,掰着手指说出要求,“要长的好看,有钱,还不能欺负孩子。” “这” 自己还没想改嫁的事,女儿竟然连找什么人都想好,什么情况? 不对, 脑子混沌好一会儿, 刘卉才反应过来,自家闺女单纯天真,压根想不出这么离经叛道的事。 这样想着,她试探地问出声,“姝姝,这些话是谁跟你说的?” “南风哥哥,他想把慕叔换掉,找一个自己喜欢。” 听完,刘卉脑袋轰一下炸开,“这顿揍,还真没冤枉他!” 实在太欠打。 慕耀那狗男人,现在肯定已经气炸。 这样想着,刘卉突然幸灾乐祸起来。 慕耀确实气的失去理智,动手的时候,一点父子情都没顾念。 劈里啪啦一通,直到南崽的屁股肿老高,才停下来休息,“知错吗?” “我讨厌你, ”南崽边哭边控诉, “你那么坏, 还总是欺负我,凭什么不许我换爹?” “一天是你爹,一辈子都是你爹,你多想都没用,”刚消下的气,又被南崽这番话挑起来,“慕南风,信不信,这个家有我没你?” “不信,”南崽流着泪还不忘翻白眼鄙视,“娘说的话才算叔,你说的没用。” “呵,”慕耀气炸了,“兔崽子,今天就让你看看老子说的话到底有没有用!” 说完,扬起手想继续动粗。 苏黛就是在这个时候回来的,见状,连忙阻止,“差不多行了,你还真想把人打伤?” “这样他才会长记性!” “话不能这样说,”苏黛并不赞成这说法,“儿子又倔又固执,你不跟他解释清楚,打的越痛,他就越不服气!” “我本来就没错!” 哪怕屁股火辣辣的疼,南崽依旧坚持自己的观点。 他不想要慕耀这个一直欺负自己的爹爹,想换一个对母亲和自己更好的人! “跟我杠上了是吧?” 慕耀气到心梗。 这么多年行走江湖,一直都是自己气别人,直到今天 果然,出来混早晚得还。 有这么一个儿子,自己恐怕这辈子都别想有舒心日子。 顶点大就想换掉自己,长大后翅膀硬起来还得了? 南崽冷哼一声,没有反驳。 父子俩爆发有史以来最激励的矛盾。 苏黛头疼,“都给我好好说话!” 说着,率先转向慕耀,“今天这事,儿子确实有错,然而抛开这些,你为何不反思下自己?” “就是,”南崽控诉,“你一直把自己当成土皇帝,但凡有点不顺心就收拾我,也就欺负我太小没有能力反抗!” “臭小子,”听完,苏黛没好气地开口,“你觉得这顿打不该挨?” “难道不是?” 南崽双眼雾蒙蒙的,委屈又憋屈。 感觉孤零零的,没一人支持自己。 “天地君亲师乃伦理纲常,对自己亲生父亲都没有基本的敬重,天下之大,哪里容得下你?” 苏黛这话说的又重又难听,却是逆耳忠言。 南崽已经读书,未必不知道这些道理,却依旧生出这种不着调的念头,除了对慕耀不满外,还缺少对社会规则的敬畏。 虽然他现在年纪小不用过于计较,但是这种做法绝对不能提倡。 听到这些,南崽失神,良久,小心地问,“娘,应该没有这么严重吧?” “你觉得呢?” 苏黛不答反问,立刻把南崽的忐忑放到最大。 他下意识向父亲求证。 即便心里依旧生气,但是潜意识,他对父亲的信任远超过任何人。 见状,慕耀气笑了,“你不是要换爹,看我做什么?” 兔崽子,有求于人才想起亲爹? 晚了! 那明晃晃嫌弃的眼神,彷佛再说不止你想换爹,老子更想换儿子。 不知为何,明明是他期待的场景,心里却莫名酸涩起来,“爹爹,你不要我了?” “不是你先不要我的?” “我” 南崽哑口无言,欲言又止地看着父亲,很是伤心。 见状,苏黛嘴角抽搐,“莫非只有你能扔下爹爹不能爹爹抛弃你?” 她还是第一次发现,自家崽崽竟然有绿茶的潜质。 “想的真美,”慕耀一个巴掌罩在他头上,打破这丝幻想,“你爹这辈子,唯一的优点就是记仇!” 听到这话,南崽肩膀彻底垮下来。 然后,就是伤心地嚎啕大哭,直至打嗝。 “哭完就站到墙角面壁思过一个时辰,”慕耀并没有轻易放过他,“然后再写一篇悔过的文章、抄写一百张大字!” 说完这些,慕耀狠狠吐一口气,终于平复心情。 对于南崽的处罚,苏黛尊重伴侣的决定,但是这事还没完。 她扯着慕耀袖子把人拽进房间,“南崽的错说完了,现在来说说你的!” “我怎么了?” “今天这事,南崽六成错,你就有四成!” “为何这样说?” 苏黛表情严肃,声音里甚至带着警告,“即便南崽是孩子,你也得给他最基本的尊重。” “我哪里没尊重他?” “不顾他反对就把人锁屋里,这叫尊重?” “那是怕他又跑到咱们房间捣乱!” 第235章 不作不死 “那又如何,这也不能成为借口!” “难道你想她半夜哼哼唧唧跑过来?” “可以讲道理不是吗?”苏黛直直地望着丈夫,“你扪心自问,从南崽离开主卧,有几次无理取闹半路找我们的?” 慕耀说不出来话。 因为儿子一直跟自己作对,他下意识就想彻底把人控制住。 至于孩子的想法,或许考虑过,最终还是忽略了。 “还有之前,”苏黛想想就来气,“他那么相信你,结果你骗着他干活,把人耍的团团转,人家还不能对你不满?” “我以后,尽量改行了吧。” 语气不太情愿,其实心里已经认可妻子的说法。 苏黛不惯他,指着南崽旁边的位置开口,“你也去面壁思过,写一百张大字!” 确定不是裸的报复? 慕耀心里腹诽,脸上却不敢表露一丝不满,垂头丧气地站到儿子旁边。 “爹爹也要面壁思过?” 南崽惊讶地转过头。 慕耀横他一眼,“你有意见?” “也要写大字吗?” “关你屁事!” 慕耀臭着脸,一点不想搭理儿子。 见状,南崽立刻了然,“原来爹爹也要受罚,就知道错的不是我一个。” 说完,他捂住嘴巴,偷吃灯油的老鼠一样偷偷摸摸笑起来。 果然,娘还是爱我的! 这样想着,心里压抑的那点不情愿,终于消失的一干二净。 扭扭屁股,拍拍手上的灰,才安慰地拍拍父亲肩膀,“放心,我不会笑话你的!” 同是天涯沦落人,他人小就不跟大人计较了。 慕耀:…… 兔崽子又在瞎琢磨什么? 虽然两人心里依旧有疙瘩,但是同患难之后,相比于之前的剑拔弩张,确实亲近不少。 一连两天,父子俩都在苦兮兮的练字。 慕家一片风平浪静,但是县城却不一样。 紧张的准备中,还是迎来流民。 彼时正逢深夜,只有几个巡逻的人漫不经心闲聊。 “天天说流民怎么着怎么着,这么久影子都没看到一个,假的吧?” “这种事,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他们不来咱们最多白忙活几天,若是他们来了却没有准备,所有人都得倒霉。” “没这么夸张,一帮乌合之众而已!” “别轻敌,边境的百姓常年与蛮夷打交道,极其彪悍英勇,堪比入伍士卒。” “吹吧你们,不跟你们说了,我先眯会儿,反正也不可能有人过来。” 话音落地,这人已经打起轻呼。 见状,剩下的人立刻分成两派。 摆烂的人直接躺在地上呼呼大睡。 认为空穴不来风的人,恨不得直接骂人。 突然,嗖的一声,一个石块砸过来。 “都醒醒,流民来了!” “流民来了?真的假的?哪呢?” “你瞎吗?没看到前面明晃晃的火把!” 平阳县令准备的很足,不仅训练五百青壮,甚至投石器、桐油这等利器都摆出来。 刚开始,没有防备的流民确实吃了不小的亏。 后来,他们对着一个地方集中全力攻击,顺利进入平阳县。 三个时辰后,一切尘埃落定。 平阳县令灰头土脸的躲在桌子底下,直到流民离开,才铁青着脸出来。 “这帮泥腿子干什么吃的?怎么能让这帮暴徒闯进来?” 师爷的状态也不好。 一身衣服到处都是尘土,发冠也不知道撞到哪里歪到了一边。 “县尊,当务之急,得赶紧查查他们做了什么!” 连县衙都敢闯,还有什么事做不出来? “也对,”县令连连点头,“咱们的税粮还没交,千万别被他们找到!” 然而,令人绝望的事,整个平阳遭受的损失都不大,甚至连征入的五百青壮都只受了点轻伤。 唯独县衙,不仅库房被搬空,连藏粮地窖的钥匙也消失的无影无踪。 “师爷,这批税粮确定很隐蔽?” “在山窝窝里,外地人根本不可能找的到,大人可以把心放到肚子里。” “这就好!” 被师爷安抚后,县令长长舒一口气,才擦擦额头冒出的冷汗,“真是邪门,县里那么多大户,这些流民凭什么只盯着县衙?” 家眷和私库,他早就让人送出去。 但是库房不仅有钱财,还有账本名册卷宗等各种重要物品,比丢自家银子还严重。 “庶民们没见识,总觉得衙门的钱最多,这群流民应该也一样。” “该死,出了这档子事,本官今年的考评肯定不合格。” “唉,”师爷也跟着叹气,“经此一遭,下半年都别想闲着!” 地要重新测量,名册也要重新录入,还有各种零零碎碎的事,想想就头皮发麻。 “募捐,县衙遭难,县里那些大户也必须出血才行,本官要把损失全摊到他们身上!” “这倒不失为一个好办法,可是大人,用什么理由呢?” “还需要理由?”县尊一脸冰冷,“县衙都遭难,他们却没事,本官怀疑他们与流民勾结,有问题?” “没问题,一点问题都没有!” 师爷也恨得咬牙。 他的宅子距离县衙很近,肯定也被洗劫了。 虽然大部分值钱的东西都送去乡下,可剩下这点,依旧让人心疼的厉害。 流民过后,本该敲锣打鼓庆祝,却因为县令的做法,整个平阳风声鹤唳,草木皆兵。 慕耀听到这些,手腕一顿,不紧不慢吐出一句话,“不作不死!” 现在多猖狂,发现税粮消失后,就哭的多厉害。 “真是奇怪,”苏黛无法理解,“他一个外地县令,怎么敢一下得罪这么多本地人?” “顺风顺水太多年,脑子退化了,”慕耀忍不住吐槽,“因为是举人出身,县令行事一直比较有分寸,即便要孝敬也不会太过分,乡绅们不想给自己惹麻烦,自然和气相待,现在……” 九年都没捞到油水,好不容易找到一个机会,不扒下别人一层皮,他根本不可能罢手。 然而,真的会如愿? 县令又如何? 强龙压不过地头蛇! 人家几代人勤勤恳恳才积累起来的财富,怎么可能因为一个莫须有的罪名就拱手相让? ------题外话------ 明天有事,可能来不及更新,别等哈~ 第236章 官吏之别 正如慕耀所料。 县令的做法,让整个平阳地界的地主乡绅都愤怒了。 他们一边拖延时间一边想办法自救。 而师爷,毫不意外的被迁怒。 教谕刚吩咐家仆通知学生开课,就听到隔壁传来惨绝人寰的哀嚎。 “书墨,你去打听下情况。” “是!” 盏茶后,书墨回来,带着显而易见的惊讶和茫然。 “什么情况?” “老爷,师爷儿子,全被人砍了胳膊!” “全?”师爷嘶的一声抽气,“六个儿子全遭殃?” “对,”书墨小声解释,“本来师爷家就被流民洗劫过,又遇到这种事,怕是以后日子都不好过!” “伤的很严重?” “整只胳膊都削掉,除非神仙下凡,否则绝不可能好全乎!” 听完,教谕表面淡定,背在身后的手却哆嗦的厉害,“他到底做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 “小人在院子里听了一会儿,好像跟县太爷有关系。” 听完,教谕瞬间想到原因,“也是活该!” 身为本地人,却帮着一个外地县令鱼肉百姓,不报复你报复谁? “师爷还不知道这件事,据说已经派人去县衙通知,”书墨说着,欲言又止,良久,咬牙开口,“老爷,咱们家会不会也遇到这种事?” “当然不会,”教谕想也不想否定,“老夫又没与县令同流合污!” “那就好!” 县衙,师爷听到这件事,两眼一黑直接晕过去。 大夫扎针半个时辰才悠悠醒过来。 然而,就这么短短一段时间,就老了不止十岁。 “老大他们真的被人断了胳膊?” 他用尽全身力气抓住小厮,不死心地问。 “六位少爷全都一样,没了右边的胳膊,夫人让小人过来让您想办法捉拿凶手。” 师爷身为二把手,无论到哪里都是被人捧着,家眷亦是如此。 他们做梦都没想到,会遇到这种灾难。 “是不是慕齐光?” 不假思索的,这句话脱口而出。 说完,他又觉得不对,“倘若这厮真有这等本事,怎么会任由别人欺负!” “到底是谁呢?” 师爷绞尽脑汁想自己最近得罪的人。 然而,半天没有头绪。 “老爷,”小厮提醒,“少爷们遇害的地方全是自己平常消遣的场所,只有非常熟悉的人才知道,作案的肯定不是外人!” “不是外人?”师爷突然想到一个可能,“难道是那些乡绅?” 他下意识不愿意相信这件事。 这些人温和的跟羊羔似的,怎么突然就举起屠刀呢? 他们,怎么敢? 师爷恨得牙齿咬的咯吱咯吱响。 一直高高在上的师爷,受不了这种落差,一口老血直直喷到小厮脸上。 然后,没有意外地又晕了过去。 后堂,县令也听到这件事,整个人都僵硬起来,“穷山恶水出刁民,去,给老夫人送话,让他们暂时别回来,等本官料理完这些贱民再说!” “是。” 衙役拱手,恭敬地退出去,然而刚走两步,又被县令叫住。 “等等!” “大人还有何吩咐?” “老夫人那边先不管,把所有衙役叫过来,贴身保护本官!” “遵,遵命!” “还有,让李华去趟落安镇,看看慕齐光在做什么。” 与师爷一样,他也怀疑慕耀暗中搞鬼。 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 慕耀写完一百张大字,刚准备好好放松一会儿,就看到李华。 瞬间,心情肉眼可见的低沉下来。 “李哥,你怎么有空过来?” “师爷家出事了,六位少爷全被歹人砍断胳膊。” 说完,他仔细观察慕耀的反应。 “师爷总共几个儿子?” “就这六个!” 听到这,慕耀终于惊讶,“谁下的手,这么狠?” 竟然直接一锅端掉! “不是你?” 李华眉头紧锁。 与县令和师爷一样,他对慕耀也很忌惮。 “开什么玩笑?”慕耀不背这锅,“从回家我就没出过门,一直待在家里读书练字!” “你为何没出门?”李华说出怀疑,“莫非故意洗清嫌疑?” 听到这,慕耀立刻明白来者不善。 “李哥,你今天是非要把这个屎盆子扣在我头上是吧?” “当然不是,只想你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 “凭什么?”慕耀脸色很难看,语气也不复方才的客气,“平阳那么多人,你怎么不去问别人?为何偏偏逮着我不放?” “你有理由,其他人没有!” “什么理由?” “当然是之前” 话说到一半,在慕耀似笑非笑的眼神注视下,李华终于反应过来,绝对不能承认故意逼人送死。 当即,闭上嘴巴。 “如果有证据,即便把慕某人抓进大牢都不会有半句怨言,但是,”话音一转,慕耀眼神冰冷,“倘若只是单纯找茬,想挑软柿子捏,我也不是好欺负的!” “你误会了,”莫名的压迫,让李华不自觉心虚,“我也只是想找出凶手。” “那就祝李哥早日达成所愿!” 说完这句,慕耀关门送客。 “有病吧这人?”苏黛无力吐槽,“案发地在县城,他跑到落安镇找凶手,确定脑袋没有被门夹?” “因为心虚,”慕耀很理解李华的心情,“也怕下一个出事的变成自己。” “那帮乡绅,应该没这么凶残吧?” “不好说,”慕耀托着下巴猜测,“若是县令不肯罢手,事态只会越来越严重!” “他们为何先拿师爷开刀?”苏黛真的有些想不通,“县令才是罪魁祸首,这样做属于本末倒置。” “首先,县令是官师爷是吏,两者地位天差地别,伤人后付出的代价也不同;其次,师爷行事稳妥,但是他的家眷却张扬跋扈,无意间已经得罪很多人;最后,也是最重要的一点,师爷是自己人县令是外人,外人使坏可以理解,但是自己人下黑手根本不值得原谅。” “这倒也是!” 说完,苏黛突然想到一件事,“已经过去两天,县令怎么还没发现税粮消失?” “你忘记了,他们并没有钥匙!” “没有钥匙就砸门啊,”苏黛真的无法理解,“一直装鹌鹑有什么用?” 。 第237章 收到回信 故意装傻? 还是以为不看就没事? “七月底朝廷才统计税粮,还有些时间,再加上忙着捞钱,没顾上那边也正常。” “为了钱官位都不要是吧?” 就……无语! “县衙丢那么多东西,尤其是各种印章,上面若是有心追究,他官位即便能保住也未必能待在平阳,自然要早做打算,否则,为什么一个安分近十年的人突然大肆敛财?” “还挺精明的!” 苏黛突然想到,历史上不乏一些赫赫有名的大人物,在任时,勤政爱民清廉守节,但是致仕后,却大肆敛财以及兼并土地。 即便晚节不保被世人辱骂,依旧坚定不移。 或许,也是差不多的想法。 “媳妇,你看着南崽继续写字,我去刘家一趟,算算时间,刘老爷的信也该到了。” “爹爹,”南崽最后一个字写完,慌忙放下笔追过来,“我也要去。” “屁股不疼了?” “还有一点点疼,我能忍!” “没有但是,好好在家里待着。” 前车之鉴,苏黛怕儿子带坏乐姝,强硬拒绝这个要求。 她猜刘卉也一样想法。 这姑娘以前有空就过来串门,自从南崽挨打,就再也没见过她的影子。 “两天没出门,好无聊啊!” “看书,不行就继续练字,”苏黛没好气瞪儿子一眼,“你自己说说看,自从县学放假,已经多少天没好好学习?” 虽然儿子还小,她对这个要求不高,但南崽这种自我感觉良好的模样,看着就眼睛疼。 听到这话,南崽立刻心虚,蹑手蹑脚的溜回书房。 走到门口,突然想到一件事,“娘,你给赵嘉叔叔编写的教材还没好?” “哪有那么容易,”苏黛忍不住翻儿子一个白眼,“你以为编书很简单?” “很难吗?” “要不你来!” “我来就我来,”南崽挺直胸脯,“娘,你想教赵嘉叔叔什么?” 呵…… 竟然还真来劲了! 苏黛觉得好笑的同时,又看热闹不嫌事大,“别说当娘的欺负你,赵嘉叔叔要学的东西很多,除了兵法外,还有简单的算术、野外生存技能以及地理常识,你只需要负责算术就好。” “要让赵嘉叔叔学到什么程度?” “至少大军需要多少粮草得能算出来,此外,还要算出行军大致需要的时间……” “听起来……也不难嘛!” 南崽信心十足。 “是么?”苏黛不置可否,“希望你能一直如此自信!” 鸡兔同笼的题没解出来就如此自大,注定要被现实教做人啊! 腹诽完,苏黛拍拍南崽的脑袋,重新回到书案。 之后,母子俩各字忙碌,互不打扰却无比和谐。 与之相比,刘家气氛就有那么一丝微妙。 “大哥要把一个花魁纳成贵妾?”刘卉不可思议地问出声,“他想让刘家在全城丢人?” 商户没那么多规矩,女色上更是荤素不忌。 青楼应酬更是常有的事。 但是,刘家的家规,绝对不能把不三不四的人往家里带,更别说直接纳成贵妾。 “爹也同意这事,”刘五百思不得其解,“莫非这位姑娘很特殊?” “花魁而已,能特殊哪里?”刘卉咬住舌尖吐槽,“莫非爹已经老糊涂?” 刘五并不同意这说法,“爹肯定有他的道理!” 越想越气,刘卉忍不住反驳,“那也不能什么臭肉都吃吧?” 纳进门不够,还非得给个贵妾的位置,这叫什么事? “这样安排肯定有深意,你别无理取闹!” 虽然刘五也纳闷,但是他相信父亲和兄长不会无缘无故这么做。 “你说我无理取闹?” 刘卉不能接受这个说法。 就像她不能接受一个花魁成为自己嫂子。 “很多事没这么简单,你不懂,也不用管这么多,觉得无聊就出门逛街买东西,何必非要计较这些?” “事关刘家声誉,我能不计较吗?” 刘卉觉得弟弟非常不可理喻。 慕耀就是在这个时候被行云引进来的,一时间,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慕相公,”刘五看到他,立刻惊喜,“你来评评理,我们俩究竟谁对谁错?” “我刚来,完全不知道发生什么!” 听完,兄妹俩对视一眼,不约而同闭紧嘴巴。 默契地不想家丑外扬。 见状,慕耀微微松气,“五少爷,令父可有信过来?” “有的,正准备给你送过去。” 刘五说完,不满地暼姐姐一眼,觉得全是她耽误时间。 然后,把封着火漆的信封递过去。 慕耀接过来,匆匆浏览一遍。 前面主要交代刘家现状,后面又问落安镇各种问题,最后的最后,才说事情已经办好,平阳县令半个月内就会换人。 “笑得这么开心?”刘五很好奇,“慕相公,我爹跟你说了什么?” “没什么,”慕耀转移话题,“对了,你伤现在怎么样?” “多亏苏娘子的药,现在已经能走能跑,只是不能干重活,不过,我们家也没什么重活需要做。” “那你以后可有什么打算?” 刘五愣住。 他还真没想过这个问题,良久,试探地问,“陪我姐玩算不算?” “当然……算。” 艰难地说完这句,慕耀尴尬而不失礼貌的笑笑,转身回家。 一旁,刘卉气结,“你能不能别败坏我名声?” “难道我说的不是事实?” “才不用你陪,老娘自己就能过的很好!” “老娘?”刘五怀疑自己的耳朵,“姐,你怎么能这么粗鲁!” 这才来落安镇多久,竟然跟乡下妇女似的,满口粗话。 难怪姝姝口口声声嚷着要新爹,都是被亲娘给带的! 这样想着,刘五的目光带着强烈的谴责,“你以后注意点,别教姝姝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本姑娘有那么不堪?”刘卉不服气,“还有,我教姝姝什么了?” “她要找新爹不是你教的,”刘五提起这个就生气,“姐,乐凯这才没几天,你就是饥渴也不能现在就动手,好歹装几天,别让人质疑咱们家的教养!” “你在放什么屁!!” 。 第238章 长久不了 因为一句话,刘家姐弟吵得脸红脖子粗。 慕耀走进家门,还能听到隔壁时不时传来的争执。 苏黛很好奇,“是不是你挑起来的矛盾?” 也太巧合。 这么多天都相安无事,慕耀刚去,姐弟俩就闹的这么凶。 “不是,”慕耀摇头,“我去的时候他们就在吵架,没敢多待,拿到信就回来了。” “他们吵什么?” “刘家长子要纳一个花魁为贵妾,刘卉不能接受,刘五认为另有玄机,让她别无理取闹。” 听完,苏黛立刻明白过来,“那丫头因为乐凯,这辈子最恨的就是青楼女子,难怪这么激动。 不过,话又说回来,刘家这骚操作,着实让人无法理解。” “谁知道他们怎么想,”慕耀并没兴趣掺和别人的家事,“不用理会,反正也不管咱们的事。 对了,我还要回村里一趟。” “看祠堂修的怎么样吗?” 虽然李念有时间就会过来报告进度,但是没亲眼看到,还是有些不放心。 “不是,是告诉大伯慕濯过几天会跟刘家的商队一起回来。” “慕濯?” 苏黛心虚。 太久不见,她还真把这人忘了。 “他在府城,应该还好吧?” “应该吧,”慕耀也不确定,“如果出事,刘老爷不可能不提。” “也对,那你让他回来,是有什么安排吗?” “上次跟刘老爷说的事,他已经办妥,平阳县令换人,衙门的皂吏也要换掉一批才行,与其便宜别人,倒不如给自家人好好筹划筹划。” “慕濯愿意吗?”苏黛很怀疑,“皂吏后代不能参加科举,这牺牲也太大!” “愿意更好,不愿意也没事,没啥影响,”慕耀无所谓,“反正慕家只要有一个人在就行。” 说完,他匆匆赶去村里。 溪下村,因为那笔银子,所有人都累的跟狗似的。 白天辛辛苦苦忙地里的活,傍晚还要抓紧时间给祖宗换个好房子。 一连半个月,都跟陀螺似的没个消停。 这会儿,即便是老黄牛,也得蹲在村口歇歇喘口气。 “念小子,你这两天一直往村里跑,凉茶摊不要了?” “最近生意不太好,两个人就够用,我才能过来帮忙。” “因为流民?” “不是,流民抢完东西就跑了,没怎么伤人,影响不大。” “那为啥?” “还不是县太爷,好端端的不知道发什么疯,突然就宰起大户,老爷们忙着应付他,哪有什么心思喝凉茶。” “这可不是什么好苗头啊!” “就是,他能朝着大户下手,自然也能对咱们普通老百姓下手。” “上次征人就是例子,突然涨到十两银子,这谁拿的出?” “看来,今年的日子不好过了!” 李念没想到因为自己一句话,众人竟然联想到这么多,“不至于吧,咱们又没啥油水可捞。” 搜遍全身,也只有这百十来斤的肉。 “你还是太年轻,县令想捞钱,花样多着呢,做寿、纳妾、各种明目的税赋,能折腾掉人的半条命。” “做寿纳妾难道不是只针对大户?总不能让所有人都出钱吧?” “他肯定不会像哪一个人要,但是镇上、村里你能不表示表示?说到底,还不是摊在咱们身上!” 李念张大嘴巴。 他没想到这些人想那么远。 人县太爷现在才刚开始问大户要银子,做寿纳妾什么的连提都没提呢! “是不是吓到了?” “你们这些毛头小子,就是不稳重,县令再厉害,也势单力薄,他有张良计,咱有过桥梯,怕啥?” “这些个县令哦,就是不长记性,明知道作妖就没好下场,依旧死不回头,瞧着吧,现在这位也长久不了。” 慕耀听完这些,眼底闪过异色。 溪下村,似乎确实比别的村子都要清醒! 李念被打趣的脸红,刚想解释,就看到慕耀,立刻惊喜,“耀哥,你也回来了?” “嗯,”慕耀仔细打量一圈李念,“几天不见,你好像胖了啊!” “有吗?”李念捏捏自己的脸,发现确实多了一些肉,“大难不死必有后福,老话果然有道理,送走青娘后,我人都圆润起来。” “确定不是伙食变好?” 这仨人做饭都不咋地,但是大伯娘厨艺却很好。 李念有空就往村里跑,重了也不奇怪。 这样想着,他轻轻点头,“你们继续聊,我先进村。” “我也一起吧,没啥好说的。” 说完,李念三两步跟上去。 一路无言,很快就到慕族长家。 “大忙人怎么来了?”他惊奇地看着侄子,“你不是要读书?” 慕耀装作没听到这些阴阳怪气的话,直接开门见山,“慕濯过几天就会回来!” “我老儿子要回来了?”慕族长很激动,蹭一下站起来,“慕二,你没骗人?” “骗你有什么好处?” “那就好,那就好!” 慕族长激动地围着院子圆圈圈,半晌后,眼睛红了,“我可怜的老儿子啊,指不定遭多大罪,这都离家两个月,也不知道有没有被人欺负……” 絮絮叨叨、碎碎念念、嘀嘀咕咕半个时辰,慕耀受不了捂住自己耳朵,他才意犹未尽地闭上嘴。 “每次都这样,”慕耀真的很无语,“只要一遇到慕濯的事,你就失去理智。” 这么宠儿子真的好吗? 怎么不像自己学习学习,但凡南崽不听话,一巴掌拍过去! “没有啊,”慕族长死不承认,“我脑子一直很清醒。” 怕没有说服力,他又补充一句,“而且,慕濯他真的值得!” 说完,红着眼开始吐槽,“之前流民的事传的沸沸扬扬,你知道吧?” “知道,然后呢?” “你那四个一直在县城的堂哥终于舍得回家,你猜怎么着?” “回来避难?” “如果这样,我只是失望,倒不会如此伤心,唉!” 说完,一向倔强又爱面子的老头,忍不住用袖子擦擦眼泪。 见状,慕耀不由得变得严肃,“到底发生什么?” 长房的几个堂哥,慕耀接触的并不多,也不怎么了解。 。 第239章 渐行渐远 据闻,这些人非常能干,也很孝顺。 然而想想慕濯,他在溪下村名声也非常好,结果却一言难尽。 很明显,大伯养孩子的方式确实有些问题。 堂哥们,也未必有传言的那么好。 当然,慕耀也承认,人有亲疏远近,因为更熟悉和亲近大伯和慕濯,会下意识就对堂兄们升起防备。 “这次夏收,老大他们一点忙都没帮,粮种都是我掏钱买的,干活也是我和慕濯负责。” “结果呢?” “这四个人竟然只想给我们留下一年的吃食,剩下的全拉去店铺卖。” “你说说,我能同意吗?” 慕耀沉默了,“长房以前不是也拉到铺子里去卖?” “他们这次想赖掉给慕濯的分成,觉得他什么活没干,不该躺在家里捡钱。” “不对啊,”慕耀疑惑,“慕濯说铺子没他的份,他的东西全在村里啊。” “分是这样分,但是每年卖粮食,慕濯那份产出会单独拎出来,卖的钱全给他,今年老大他们只愿出本钱。” 听完,慕耀终于懂了。 铺子虽然没慕濯的份,但是他可以把地里产出放在那寄卖多得钱,兄长们觉得吃亏,今年就不愿意了。 说实话,这种做法也不算错,毕竟亲兄弟也得明算账。 但是,也真的伤情份。 良久,慕耀试探地问,“大伯不愿意?” “我凭什么愿意?”慕族长提起这个就气的跳脚,“店铺是我买的,田里庄稼是我种的,他们捡现成还敢这么多逼事,惯的他们!” “这群逆子,也就是我现在提不起大刀,否则腿给他们打断!” 提着大刀打断腿? 这是什么逻辑? 无力吐槽。 不过,慕耀总算明白自家大伯的心结,“要不你干脆彻底分家算了,省的像现在这样牵扯不清,气到自己不说,还家无宁日。” “你当我不想?”慕族长胡子都不受控制的翘起来,“他们不愿意自己承担徭役而已!” 慕耀表情裂开,“不是说店里生意很好,总不会抵徭役的银子都拿不出来吧?” “一家二两,四家一年就得八两,除此之外,分家后不能名正言顺让小五干活躲不了懒,他们脑子又没进水! 你知道吗,不知道赵嘉入征前,他们连这次的十两银子都准备平摊,包括老头子在内,每人出一两二钱。” 说到最后,慕族长已经悲愤难耐。 塑料亲情下,是血淋淋的现实。 他正是明白这些,才如此伤心。 自问没有对不起儿子,却被人当成生产队的驴用,不伤心才奇怪。 听完,慕耀久久不语。 家家户户都有一本难念的经这句话他是知道的,却没想到不怎么缺钱的长房,都如此斤斤计较。 让慕濯摊银子还能理解,亲爹那份都不肯出,是不是也太凉薄? “还是分家吧,”慕耀揉揉眉心,“这也太糟心!” 大伯现在的心情,大约就跟自己当初听南崽要换爹一样吧。 哇凉哇凉的,明明六月酷暑,却跟掉进冰窟窿似的。 听完,慕族长吭吭哧哧半天,不敢接话。 “还有什么顾虑?” “慕濯那混小子的性子你也知道,等我百年,若是没兄弟帮扶,能不能活下去都难说。” “先不说你至少还能活二十年,”慕耀哭笑不得,“就说现在,你还在堂兄们已经无所顾忌,你去世,更不会念着什么兄弟情分!” “我可以留下遗命,他们若是不听,就是不孝,会被天下人不耻,做买卖都没人愿意进店里买东西。” 嘶! 这是个狠人!! 慕耀诧异地看着慕族长,良久,纳闷地问,“大伯怎么就确定阎王爷肯留下让你说话的时间?” “就是啊,义父,”李念也目惊口呆,“这种事,谁敢保证一定能行?好些都是一口气没提上来就去了,别说留遗言,自己都反应不过来!” “你们俩臭小子,非要添堵是吧,”慕族长心梗,“我就硬提着一口气不行?” 这也太不靠谱,慕耀无奈开口,“你该对慕濯有点信心,他聪明又识时务,不靠别人也能让自己过好。” “让我再想想吧。” 慕族长犹豫不决。 虽然恨铁不长钢,气愤四个儿子太小家子气,可到底是亲生的,也做不出把人赶出门的事。 “爱咋样咋样吧,”慕耀决定放弃管别人的破事,“除了说慕濯的事外,我还有个消息要告诉你。” “什么消息?” “平阳县令要换人,衙门也会多出一些空缺,我有把握送进一两个人。” “耀哥,”慕耀话音刚落地,李念就迫不及待开口,“你看我有机会吗?” “给你留了一个位置,不过,回头得跟着赵嘉丁一他们一起认字,即便皂吏,也要识文通墨才行。” “我可以的!” 李念拼命点头,生怕错失机会,少顷,弱弱地问,“只能两个吗?要不我还是算了,让赵嘉和丁一来吧。” “赵嘉要入伍,跟你不走一条路,而丁一,很大概率会跟着他。” 听完,李念怔然,良久,失神地喃喃,“原来这样啊!” 果然,他们兄弟终究还是渐行渐远。 慕耀没安慰。 他没有心情,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赵嘉和丁一虽然没说,他其实也能猜到,北行的事,两人肯定试探过李念。 慕耀尊重李念的选择,也不会因此有任何不满,但是相比较而言,肯定更重视赵嘉和丁一。 两人明知前路艰难,却愿意同行,即便结果是好的,也不能否认当初的勇气和担当。 “另一个名额你想给谁?” 慕族长察觉氛围不对,连忙把话题转移到一边,“慕濯吗?” “皂吏子嗣不能科举,慕濯不太合适,大伯,你可有推荐的人?” “你准备把人放在哪个位置?” “刚进去先押司干着,熟悉公文和流程后,取代师爷也不是不可能。” 听完,慕族长不敢置信地问,“慕耀,老实说,新任县令跟你什么关系? 还有,你怎么那么确定现在这位会下台?难道又是你……” 。 第240章 意兴阑珊 奇怪,怎么所有人的反应都是怀疑自己? 慕耀无语。 他也没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吧? 半晌,黑着脸解释一句,“我也是听别人说的!” “真的?”慕族长不太信,“你确定没有做什么?” “那是县太爷,大小都是官,我能做什么?” 听完, 慕族长恍然,“这倒是,毕竟是县令,跟普通人不一样,你应该没那么大能耐把人家搬倒。” “就是!” 慕族长点点头,心里其实依旧很怀疑。 想当初慕耀啥都没有,就把老三算计的背井离乡, 现在读书长进不少, 只会更厉害。 而且,如果真的一点关系没有,他怎么知道的那么清楚? 不过,与之前不同,他只以为慕耀仅仅添了一把火。 “你这小子,可真是越来越了不得!” 慕耀当做没听到这句,直接询问,“大伯可有人选推荐?” “太突然了,我得好好捋捋。” “我还是建议你直接分家,户籍不在一起,顾虑才没那么多,即便当皂吏,也影响不了其他人。” “你说的对,我好好琢磨两天,回头再跟你说这事,对了,”话音一转,慕族长问出最关心的事, “你可知道慕濯回来确切的时辰?我准备在官道等人。” “后天酉时左右吧, 您想等人可以去茶摊,那距离城门近,是必经之路。” 说完这些,慕耀又询问祠堂翻修的事,留在村里用了顿便饭,接近傍晚才回家。 李念也一起。 路上,他一直心情低落,欲言又止。 好一会儿,才弱弱地出声,“耀哥,是我对不住你们!” 李念经常跑村里,除了茶摊生意确实不好外,也是察觉到其他两人的排斥。 不同于往常那种恨铁不成钢,这次更多的是冷漠和不在意。 这些年,他做过很多出格的事,赵嘉和丁一从来没有计较过。 即便青娘差点把三人的家底掏空,俩人也只是恼怒他脑子犯浑。 这次却不同。 很明显能感受到,自己被隔在他们俩的世界之外。 以往若是哪里不对, 多多少少会被抱怨几句, 现在,即便彻底摆烂也没人在意。 “你没有对不住我们,”慕耀并不认可这种说法,“个人有个人的想法,仅此而已!” 人为自己打算,这是本能,并不是错。 他不会因此说什么做什么,却也更加珍惜那种为仁义一往无前的人。 闻言,李念眼睛彻底红了,“我不是因为害怕才没去,而是答应别人第二天回村,另外,还觉得自己帮不上忙,反而会拖后腿。” 沉默 良久的沉默 慕耀狠狠吐一口气,平复情绪后,不置可否吐出一句话,“知道了!” 李念还想说什么。 察觉到慕耀眼底发沉,又默默闭上嘴巴。 一路无言。 回到家时,慕耀心情依旧没有变好。 “你遇到什么事?”苏黛察觉出丈夫的不对劲,“怎么这么不高兴?脸都快跟驴子一样长。” “我遇到了李念。” 听到这,苏黛忍不住皱眉,“然后呢?” “他向我道歉,还解释了没有跟过去的原因。” “怎么说的?” 原本,她对三人并没有偏向,后来,对李念的印象就越来越差。 这人每次犯错,认错态度都很好,但是下一次,又会出现纰漏。 以至于现在,会下意识怀疑他的认错只是一种手段。 慕耀把李念的说辞转述一遍。 顿时,苏黛讽刺地笑出声,“荒谬!” 她宁可接受李念因为胆小不敢,也不愿相信这么可笑的理由。 “他一直都这样,”慕耀闭上眼睛,“永远抓不住重点!” 早该明白的不是吗? “不,”苏黛不这样认为,“他只是有恃无恐,因为每次犯错,都有人兜底,自己并没有伤筋动骨。” 哪怕被青娘吸血,干活最多的,也是赵嘉和丁一。 苏黛说不清现在什么心情,心里堵的慌,甚至觉得膈应人。 “把他安排进县衙,我已经仁至义尽,”慕耀意兴阑珊,“以后的事,看他自己造化吧,我是不会再沾手。” “这样也好!” 另一边,李念失魂落魄的回去,赵嘉和丁一已经收摊回来。 两人看到他,轻轻点头打招呼,并没有说话。 他早习惯这个待遇,自顾自的坐到椅子上说,“我今天遇到了耀哥,跟他道歉。” 听完,两人同时愣住。 对视一眼,不约而同转向李念。 赵嘉非常不解,“你这样做,有意义吗?” 丁一附和,“也只是让自己心里好受一些而已,耀哥并不需要。” 有些事,错了就是错了,道歉有什么用? 血淋淋的话,直直地插进李念心脏,他整个人都有些承受不住,瘫软在椅子上。 见状,赵嘉很不耐烦,“念哥,你既然有自己的打算,就别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我们没心情安慰你,也不会安慰你。” 时不时就收拾各种烂摊子,即便神仙,也有不耐烦的一天,更何况他们只是凡人。 “我没有这个意思,”李念声音哽咽,“就是一时半刻,没法承受结果。” “那又如何?”赵嘉真的意不平,“莫非还要我们继续迁就、退让?” “这不可能,”李念还没张嘴,丁一就激动地开口,“念哥,你为自己打算,我们也要为自己而活,不可能一直妥协。” “我没你想的那么自私!” “哦,那就好。” 丁一后怕地拍拍胸口。 仿佛击退了什么洪水猛兽。 见状,李念怅然若失。 人与人最基本的信任都没有,自己似乎,做出了一个非常糟糕的选择。 赵嘉和丁一没理会他发呆,麻利地走进厨房准备晚饭。 两人都很务实,天大的事,也不能影响日常生活。 不过,饭间,却突然宣布一个决定,“我们要搬走了。” 李念早就有这种预感,并不意外,稳稳发抖的手后,努力装作平静,“什么时候?搬去哪里?” “东区,跟耀哥家只隔两个巷子,明天就搬。” “这么快?” “不快,行李早已经收拾好,钥匙也拿到手,只差打扫房子。” 第241章 生不如死 李念想阻止,却没有立场,只能绕个圈,“你们明天不用出摊吗?” “这几天生意不好,歇歇也不打紧,已经提前跟客人说过,他们也很理解。” “打扫完房子,不用晾晒通风吗?还有,东区的房子,租金肯定很贵,你们还有钱吗?” “不是租,买了下来,我们赚的钱一直没花,再加上院子是刘家的没多收钱,又问耀哥借了一些,勉勉强强才够。” “竟然是买的!” 李念惊讶过后,是难以言述的无力。 这么大的事偏偏瞒着自己,看来,有些事真的已经无力回天。 翌日,天刚蒙蒙亮,两人就仓鼠似的搬东西。 慕耀也知道这件事。 不太想见李念,他没有去帮忙,而是买了很多食材送到新房子,还请了厨子做乔迁席面。 或许知道自己格格不入,李念帮忙完就离开,并没有多留。 他走后,所有人都松一口气。 “也不知道为啥,”丁一吐槽,“每次跟念哥待一块,我就觉得很不自在?” 喉咙好像有个疙瘩,不影响吃饭说话,却上不来下不去难受人。 “好端端说这些干嘛,”赵嘉有些不高兴,“赶紧的,吃好喝好!” “哦,”丁一无聊的环顾一圈,突然生出一个想法,“南崽,要喝酒吗?又醇又香,还带着淡淡的梨花味,特别爽口。” “爹爹,”南崽仰头,“可以吗?” “自己决定!” “那我就,试试?” 南崽说完,好奇地把筷子放进酒杯,然后,轻轻抿进嘴巴里。 下一刻,咳嗽声不绝于耳。 “好,好辣!” 他吐着舌头狠狠瞪丁一。 “可能是你刚接触不习惯,”丁一忍着笑继续诱惑,“要不再喝点?” “信你个鬼!” 就在此时,苏黛插话,“明天开始,你们俩要抽出半天时间上课。” “这么快就开始?” 赵嘉和丁一全不自在起来。 两人没进过学堂,想起这件事就紧张。 “除了我和慕耀,”苏黛故意停顿后,才继续说道,“南崽也是你们的老师之一。” “什么?” 丁一激动地站起来,又尬笑着重新坐回位置。 然后,试探地问,“叔叔方才不是故意让你被辣到,南崽应该不会介意吧?” “我很介意,”南崽丝毫不给面子,“等着瞧,我一定会公报私仇。” “这样是不是不太好?” “只要我不觉得就行。” 凉凉地暼丁一一眼,南崽继续大口吃饭。 厨子的手艺,虽然没有苏黛好,却也别有一番滋味。 死道友不死贫道,赵嘉一直冷眼旁观。 即便丁一求救,也装作没看到,只希望不要牵连自己。 然而,并没用。 南崽一视同仁,为难丁一的时候,也没放过赵嘉。 吃完饭回去,县学开课的通知才迟迟过来。 “慕相公,慕小相公,老爷让小人告诉你们后天开课,请一早赶过来,别误了时辰。” “劳烦你跑一趟,”慕耀打赏他五个铜板,“还请告诉教谕,齐光会准时到,不过,元宇最近受惊,还得在家修养一段时间。” “慕相公放心,”收到打赏的小厮很高兴,挺直腰板保证,“小人会一字不差转述给我家老爷。” 他走后,南崽疑惑地问出声,“爹爹,为什么不让我上学?” “最近县里不太平,你先在家待着,顺便教教几位叔叔。” “课业落下怎么办?” “为父会帮你补,而且,”慕耀意味深长,“这次缺课的,肯定不止你一个。” 县学单单束脩都要五两,家境贫寒的,根本支撑不起。 而大户人家,又被县令重点针对,哪有什么心思念书。 “那行叭!” 南崽被说服了。 虽然声音蔫蔫的,却从心里接受这件事。 不过,第二天上课,却带着情绪。 “启蒙书还没编好,你们先跟我背九九乘法口诀,我当时花一个时辰,你们是大人,肯定比我更厉害,半个时辰够了吧?” 天使般的面孔,吐出来的话却如恶魔低语。 赵嘉和丁一对视一眼,面露挣扎。 “南崽,叔叔不是对你有意见,但是,”丁一小心开口,“你自己都用一个时辰,我们却只有半个,是不是不太公平呢?” “课堂之上,请称呼我为夫子,”纠正称呼后,南崽佯作不在意地开口,“昨天叔叔诱哄我喝酒,怎么不觉得自己年纪一大把却诓骗稚子,有失公允呢?” 丁一哑然。 早知道小家伙如此记仇,当初就收敛一些。 不愧是耀哥的孩子,小小年纪就伶牙俐齿,头头是道,长大肯定前途光明。 丁一发散思维,开始幻想起自己未来的孩子…… 甚至,猥琐地笑出来。 于是,毫不意外地,两人被罚了。 “上课不认真,布置课业也没完成,你们俩给我面壁思过去!” “我也要去?”赵嘉委屈,“南崽,叔一直在认真背书。” “对着墙一样能背,赶紧去,别惹我生气。” 南崽说完,跑到房间搬出椅子,放到树荫下,一边打扇一边死盯着两人。 鸡飞狗跳的一上午过去,教人的南崽又气又累,嘴里一直嚷嚷,“朽木不可雕。” 而上课的俩人,更是生不如死。 原本被幼崽教就已经很为难,还各种丢人现眼,简直了。 下课后,赵嘉捂着脸蹲在地上,“我现在宁愿扛麻袋都不想听南崽讲课。” 太折磨人了。 丁一也在他旁边蹲下来,“这就是入伍的代价,嘉哥,要不你改改主意?” “那不行,好不容易找到一件自己想做的事,如果退缩,我得后悔一辈子。” “不想卖凉茶也可以做别的,”丁一依旧不死心,“要不让义父他们给你聘一房媳妇?” “女人,只会影响我建功立业的速度,才不要她们耽误事。” “你以前可不是这样说的!” “以前,我也没想到南崽会这么难伺候啊!” “关南崽什么事?” “一想到孩子像他似的刁钻霸道的让人招架不住,就一点不想娶媳妇。” 简直是给自己找活祖宗! 第242章 平安归来 南崽并不知道叔叔们对他怨念这么深。 下课后,他就猛地还自己灌水,“累死孩子了!” 苏黛还在编书,听到这话,立刻停笔,“怎么了?” “两位叔叔不行,一个上午过去,也只背下前三行乘法口诀,我在旁边一直纠正,嗓子都哑了。” “你不应该先教加减?” “那个还用教?”南崽瞪大眼睛,“随口就能说出答案啊。” 苏黛很好奇,“儿子,你是不是对自己有什么误解?” 南崽不太明白,“什么误解?” “你比很多人聪明,不止小孩子,还包括大人。” “曾经我也这样认为,”南崽很不好意思,“后来才发现,与娘和爹爹隔着一条天堑,并没有自己想的那么厉害。” “能有这个认识,说明你确实反省自己了,”苏黛非常欣慰,话音一转,接着说,“闻道有先后,达者为师,两位叔叔没接触过这些,思维又一定定型,消化起来就比较难,你该多点耐心。” “可是,我真的好生气呢!” “不是已经故意折腾过人家?” 听到这话,南崽心虚地捂住嘴巴。 日子暂时平静下来。 慕耀在县学读书,苏黛继续编写教材,南崽教书备课,赵嘉和丁一晕晕乎乎学算术。 这天下午,慕濯回来。 远远的,就看到亲爹在茶摊旁边的树荫等自己,顿时,眼睛通红。 “爹,你怎么在这?” 慕族长听到声音抬头,就看到瘦了一圈的老儿子,顿时,心中万般酸涩。 良久,才呐呐地吐出一句,“平安回来就好。” 黑了,瘦了,也没什么精神。 老儿子肯定遭了大罪。 他心疼的不行,又怕丢面子,不敢表现出来,只别别扭扭地偷偷打量。 “我已经到家,爹别担心,没受苦也没遭罪。” 慕濯的声音隐隐哽咽。 他在府城的日子,虽然没什么大风大浪,却吃了不小的苦头。 第一天刚进酒楼,就被人立规矩,当天刷洗盘子到月上中稍。 第二天鸡还没打鸣,就被人叫起来砍柴挑水,好不容易等到饭食,却只分一个杂面饼子。 实在受不了自己花钱买吃食,还被人冤枉偷吃,后来虽然证明自己,因为伤了掌柜面子,一直被穿小鞋。 活干最重的,客人照顾最难伺候的,连吃饭都只能捡别人剩下的。 好不容易熬大半个月适应下来,又因为太过劳累生了场病。 幸好,大夫还算靠谱,药汤子难喝,还是撑了过后。 慕族长是不信这话的。 不过,儿子已经回来,细节并不是特别重要,人没事就好。 “这段时间,平阳也发生很多事,县太爷严防死守,还是让流民闯进城里,万幸,这帮子人良心未泯,只求财不索命。” 即便这样,也人心惶惶、一地鸡毛。 虽然知道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慕族长还是忍不住叹气,暗自祈求别再遇到这种事。 “咱们县竟然有流民闹事?”慕濯很惊讶,“村里还好吗?” “村里没事,乡下穷,人家根本看不上,要劫也找城里那些大户。” “那就好!” 两人边说边走,进了草棚。 天气越来越热,只坐着就出一身汗,喝凉茶的却没什么人,清冷的门可罗雀。 赵嘉和丁一趴在桌子上默写口诀,猪耳挠腮的并没注意到父子俩,直到听到声音。 “茶摊的生意突然这么差劲,也是因为流民?” “慕濯,”两人不约而同抬头,满脸惊喜,“你真的回来了!” “府城什么样?是不是特别神气?” “那里的人是不是个个绫罗绸缎、穿金戴银?” “怎么可能,”慕濯哭笑不得,“府城跟平阳一样,有富人有穷人,也得为一日三餐奔波忙碌。” “穷人也肯定比咱们过的好!” “不见得,不过,府城的工钱确实高,我一个学徒每月都有三百文钱。” “好高的工钱,难怪大家都挤破头往府城跑,若是在那卖凉茶,说不定可以涨到两文一碗。” “那边人比较欺生,还是家里比较好。” 在家千日好,出门一日难。 这次之后,慕濯都不想再出门。 太憋屈了! 听完这话,草棚瞬间变得沉默。 好一会儿,丁一干巴巴安慰一句,“那咱就不去,濯哥先跟我们一起学本事,然后再考虑以后做什么。” “你们在学什么本事?请了谁做夫子?” “学算术,至于夫子,暂时只有南崽一个人,耀哥在县学读书,嫂子编书抽不出空。” “南崽教你们?”慕濯震惊,“你们俩竟然真好意思学?” 狠人啊! 换成自己,绝对拉不下这个脸。 “为什么不好意思?”赵嘉不明白这话,“我们本来就不懂这些啊。” “没错,”丁一跟着附和,“南崽也确实厉害,九九乘法口诀你知道吗?我们已经背下来一半。” 略带炫耀的语气,明显让人察觉语句里的得瑟和自豪。 汗! 慕濯觉得自己被小瞧,“我好歹进过学堂读书,怎么这么简单的事都不懂?你们在开什么玩笑!” 这俩憨憨,把自己当成跟他们一样的文盲吗? “这样啊!” 听到这句,丁一心情肉眼可见的低落下来。 自开始学习,他就非常亢奋,心里燃着一把火,甚至想向全世界宣布自己已经读书识字。 但是南崽狗脾气,动不动讽刺人,苏黛又忙的看不到人,跟赵嘉说没什么意思,才一见面就向慕濯怨言。 结果…… “好家伙,竟然向我嘚啵,”慕濯合理怀疑起来,“凉茶摊的客人,不会就被你们俩这样气走的吧?” “当然不是,他们没心情喝茶主要因为县令,这两天县城气氛特别紧张,继师爷儿子被人打伤后,县衙也被人泼了黑狗血。” “县令能忍下这口气?” “当然不能,昨天开始,衙役就到处抓人,城里店铺都关了好多家,甚至,还有人连夜躲进山里。” “你们俩为何如此淡定?又缺钱了吗?” 这种环境还能开门做生意,不得不说,简直上赶着找死。 。 第243章 食言食盐 赵嘉摇头,“不全是!” 缺钱只占一小部分,更重要的是,不想待在家里被南崽死盯着。 不得不说,有人天生就多一个心眼。 自己和丁一背口诀已经很难,南崽却能一心二用,读书进学的同时顺便帮他们查漏补缺。 效果很明显,可也真的很难受。 总觉得自己在侄子眼里,只是一块不可雕琢的朽木。 太特么伤自尊。 “看来还是缺钱啊,也是,”慕濯突然感慨,“没钱寸步难行啊!” 就像这次,倘若不是他带了足够多的银子,能不能平安回来还难说。 三百文的工钱,听着挺多,其实根本不够用。 府城物价高,一匹粗麻都要半两银子,三百文够干嘛? “老儿子,你受苦了!” 慕族长再也忍不住,感性地拥抱慕濯。 两个大男人粘糊很奇怪,只一瞬两人就分开。 然后,四人收拾摊子回家。 路上,慕濯愤愤开口,“慕耀那小子说送我一场造化,若是敢食言,老子买一麻袋盐喂他!” “一麻袋盐?那不得吃死人?” “谁让他故意使坏,我才不惯着他!” “耀哥肯定会说到做到。” “最好如此!” 县学里的慕耀,突然打了一个喷嚏。 “齐光,是不是有人在骂你?” 吕泊崖调笑道。 “不可能,我人品那么好,正常人谁会骂?” “额……”吕泊崖噎住,“做人还是诚实点比较好。” 曾经何时,他也以为慕齐光君子端方、大爱无疆。 后来才发现,这人城府极深,极其腹黑。 “哪句话说错了?” 慕耀很认真地问出这句话。 他自认为在县学,已经够收敛本性。 “算了,”吕泊崖妥协,“你愿意怎么想就怎么想吧!” 听完两人对话,刘致远不由得摇头,“你们俩不看书,就聊点正经事,别凭白浪费时间。” “看不进书,不止我们,就连夫子授课都心不在焉,”吕泊崖真的很敏感,“我觉得,要不了多久,县学又要停课了。” 刘致远也这样想,“实在是这届县令不行,好端端的,突然发疯,为了勒索银子,竟然直接把人关进大牢,也不怕真的闹出事!” 慕耀好奇,“他把谁关了起来?” “马家的那位老太爷,已经六十多岁的人,半只脚都踏进坟头,临了还受这种侮辱,唉!” “致远兄从哪听到的?”吕泊崖好奇,“我们俩怎么不知道?” “食堂打饭的大娘说的,她儿子专门各家收夜香,跟马府的人很熟悉,听说马家老夫人不甘受辱,直接气到中风。” “唇亡齿寒,”吕泊崖全身发抖,“收拾完那些大户,是不是就该轮到我们这些小有资产的人家?” “如果真这样,咱们又有什么办法?县尊又不可能手下留情!” 他们没看到县令,但是从最近这几天着急又粗暴的手段中,观察出一个结论狗官疯了! 虽然不知道什么原因,结果就是他四处乱咬人,不达目的不罢休。 “别急,还有转机,你们再等等。” “天高皇帝远,县令在平阳就是天,哪来的转机?” 慕耀还想解释,就听到有人喊“齐光师弟,教谕找你有事,赶紧出来。” “好,马上到。” 说着,他站起来,“回头再跟你们细说,别害怕。” 安抚一句,立刻匆匆离开。 “难道,齐光有办法?” 吕泊崖说完,又觉得不可能,连忙摇头,“当我没说。” 芝麻官也是官,掌握生杀大权,教谕都改变不了什么,更何况一个普通学子。 此时,吕泊崖就恨自己天份不高,没有一次取得功名。 否则,即便奈何不了县令,也可以全家搬走。 而不是因为户籍,彻底困在平阳县。 “齐光是人不是神仙,虽然很强大,但是,他跟我们一样是寒门,背后没有靠山,”刘致远也唏嘘,“能做到的事,又有多少呢?” 说到底,时间不平事太多,而平阳又太小。 但凡有一家能跟世家门阀扯上关系,狗县令也不敢只手遮天。 “然而,听天由命,又让人不甘心呢!” 吕泊崖握紧拳头吐出这句话。 他们好不容易处理掉产业搬进县城,却遇到这种…… 早知如此,还不如不搬。 镇上落后是落后,但是清静又安稳,至少不用时刻提心吊胆,担心屠刀落到自己身上。 这种感觉,教谕也深有体会。 “齐光,告诉你一件非常不好的消息,咱们县的税粮消失了。” “什么时候发现的?” “昨天下午。” “县令急疯了?” 难怪直接抓人,一点不做遮掩。 穷途末路,彻底破罐子破摔! “可不是,听到消息后就晕过去,醒了后就让衙役抓人,昨天有十来家遭殃。” “他想做什么?” “尽快捞钱买粮食把税粮补齐,否则,若是东窗事发,不止乌沙不保,小命也难求。” “不可能,”慕耀觉得很可笑,“那么大的缺口,平阳县根本没能力堵住。” “老夫也这样说,但是县尊完全听不进去,再加上师爷在一旁敲边鼓,如今平阳真的人人自危,我准备明天早上就放你们回家。” 慕耀觉得这做法蠢透了,简直上赶着给人送把柄。 哪怕直接承认都比现在乱开炮强。 “大约再两天左右,府城就会来人调查县令,他如今越疯狂,下场也就越凄惨。” “真的假的?”教谕瞬间来了精神,“这消息靠谱吗?” “靠谱,”顿一下,慕耀意味深长问,“教谕还记得我之前说的话吗?” “下场还是补缺的选择?” “对,机会已经来了!” 听到这话,教谕下意识捂住胸口。 然后,震惊的紧缩瞳孔,“你到底做了什么?” 他以为自己已经很高看这个学生,结果还是走眼。 这孩子,比自己想象的还深不可测。 “出力的另外有人,我只是提一个建议。” “不可能,肯定付出了相当大的代价,当初县尊不仅消耗完家底,还用尽家族人情,补缺,从来不是简单的事!” 。 第244章 非敌非友
慕耀腼腆地笑笑,没承认也没否认。 见状,教谕立刻肯定了自己的猜测,“后生可畏,后生可畏啊!” 万万没想到,这辈子还能沾一回自己学生的光。 “事情没有定下来之前,教谕还是莫要让别人知道比较好,只有拿到任命文书,一切才算尘埃落定。” “放心,老夫知道这些。” 这个消息并没有 《听说我全家都是反派》第244章 非敌非友 《听说我全家都是反派》全文字更新,:
第245章 不符常理 熟悉的陌生人? 这是什么形容! 慕濯没法理解,“吕舍跟咱们到底有没有交情?” “交情这次词不合适,恩怨更恰当,”苏黛解释,“吕舍是刘家当初请来给刘老爷看病的大夫,却让人识破故意糊弄人骗钱,被收拾一顿后送到溪下村改造, 还帮你家刷过马桶。” 慕濯目惊口呆。 “吕大夫每次来高扬下巴,身后还有八个护院保护,富贵又气派,怎么可能刷马桶?” 太特么幻灭! “看来是真的发达了,”苏黛语气多了点郑重,“慕濯,先说说你知道的事,我琢磨琢磨他到底想做什么。” “我一直在酒楼没出去, 知道的不多, 只听说吕大夫来头很大,知府都礼让三分,是神医,慕名求诊的人能排一条街” “这么快就从半吊子混成神医?” 传给吕舍那手针法时,未尝没有让他浑水摸鱼混淆视线的意思,但是,这才多久? 男频逆袭也没这么快吧! “吕大夫医术很好的,这点是公认的,”顿一下,慕濯小心地问,“弟妹,你对他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呵呵 苏黛没解释,飞快转动脑子思考起来。 想了半天也没找到吕舍的目的,啪一下把盒子关上。 “回头就找人把东西还回去!” “我听掌柜的说,府城一座院子都得两三万,这些加起来少说也得五万两雪花银, 弟妹真舍得送回去?” “舍得!” 这些钱多吗? 只有亿点点。 心动吗? 也只有亿点点。 做人得有原则,没确定银子不咬手之前,必须得忍着! 是我的,早晚都跑不掉。 这样想着,苏黛的心情好了很多,“你既然已经回来,就跟赵嘉他们一起学习,刚好他们俩新买的房子可以匀出来一间给你住。” “学九九乘法口诀?”慕濯嫌弃,“我才不要,又不是小孩子!” 听完,苏黛转头讶异问道,“你会背?” “当然,好歹我也是差亿点点下场科举的人!” “那正好,南崽还要编教材,你先教着他们俩,过几天我再接手。” “不是,我除了送东西,就想让慕二履行承诺送造化的,怎么还没见到人就要收拾烂摊子?” 慕耀推门进来,就听到这句, “慕濯, 大清早你就找茬是吧?” “咦,你不是在县学读书?” “县学又放假了,我回自己家很奇怪?” “这个又就很有灵性,”慕濯挑眉,“县城要出大事?” “很敏锐,”慕濯意味深长把人打量一遍,“看来去府城一趟,长进不少啊!” “那当然,你再不让我回来,我都要取代掌柜了!” “吹吧你,”慕耀翻个白眼,“府城的酒楼,多数都是大户人家的产业,掌柜和管事都得签卖身契,怎么可能让你当!” “真的,”慕濯不服气,“回来之前,掌柜特意暗示东家想提拔我,我想回家就没同意。” 闻言,苏黛升起一个怀疑,“是不是因为吕舍?” “不能吧,”慕濯也不确定,“他根本不可能那么好心!” “吕舍确实没什么好心眼,但是他对你的特殊酒楼应该能看到,为了赢取他的好感,做出一些妥协也不是没可能。” 分析到这,苏黛已经暗暗心惊吕舍的地位。 简直不可思议,这货离开平阳后直接一飞冲天,根本不符合逻辑! 慕耀一头雾水,“吕舍怎么了?” 苏黛还没开口,慕濯立刻语气夸张地解释,“吕大夫让我捎过来一个盒子,里面满满的金元宝,还有房契和地契,这些加起来,估计能买下咱们整个溪下村。” “送钱?他这是受了什么刺激?” 这群大夫走后,慕耀关注过一段时间。 知道他们没折腾什么幺蛾子后,就没再打听消息。 突然得知吕舍送钱,只有惊没有喜。 这厮一肚子坏水,肯定在算计什么。 可惜,秋闱在即,府城路远,不能直接去找人。 “不知道啊,反正钱暂时不能收,谁知道他做了什么事!” “不拿白不拿,”慕濯不赞同苏黛的做法,“吕大夫根本不缺,大把的人捧着金银送给他,说不定根本不在意这点金子呢。” “得了吧,你可以问问你爹,那帮大夫哪个不视财如命?宁愿吃糠咽菜都不花银子买肉,抠索的让人看不下去!” “一群大夫?”慕濯抓住重点,“刘家当初究竟请了多少大夫?” “你不是昨天就回来,你爹没跟你说?” “没啊,他一直问我在府城的生活,连一天去几次茅房都没放过,就连流民的事,也是回程时偶尔提了几嘴。” “算了,”慕耀点头,“吕舍不重要,影响不了生活,不提他。” 说着,他看向苏黛,“媳妇,跟你说件事。” “什么事?” “我把泊崖兄和致远兄带了回来,安排在南崽教书的院子。” 苏黛以为两人只是做客,“为什么不来家里?” “九月秋闱,已经没多长时间,我们准备在家温习功课。” “你也要跟他们住一起?” “这怎么可能,我当然住自己家,温书的时候去那边就行,又不远。” “哦!” 苏黛说不出来的遗憾。 她觉得一个人睡大床挺好。 慕耀这家伙,每次都动手动脚,体力又好,让人根本招架不住,恨不得直接用脚踹下去。 慕耀敏感地察觉出妻子的失望,眼底暗光流动,不动声色把这一幕记在心里。 “除此之外,慕濯,建议你也搬来镇上住。” “不要,我刚回来,自己家还没待够,并不想住别人家。” 只为教两木头乘法口诀? 他又不蠢! “不是你口口声声要我完成承诺?” 慕濯翻个白眼,“少扯这些,你们两口子摆明忽悠我过来教人,我才不干!” “教人只是让你温习学过的算术知识而已,”苏黛很认真,“否则,你可能会跟不上后续进度。” “怎么可能?”慕濯不信,“世上还有什么账是一个算盘解决不了的吗?” 如果有,他可以再买两个! 第246章 鸡同鸭讲 “什么叫无知无畏?” 苏黛说完,又把鸡兔同笼的问题拎了出来。 与南崽绞尽脑汁想答案不同,慕濯直接怼人,“有病吗不是?你吃多少杀多少就是,还管她几个头几只脚?吃饱撑得!” 惨遭滑铁卢,苏黛心服口服。 慕耀也有些无语,“地主家也没余粮,吃多少怎么吃都要算计着来……” 他的话还没说话,又被慕濯打断,“可拉倒吧,谁还不知道家里都养了啥?就算记不住还不能打开笼子?” 鸡同鸭讲! 苏黛和慕耀对视一眼,纷纷感知到对方的无奈。 最终,慕耀一锤定音,“甭管如何,你就是不会做题,算术这条路上也只是刚刚入门而已。” “反正我不学!” 慕濯早就认命,他这辈子就不是读书的料,提起这个话题就很抗拒。 “爱学不学,”慕耀鄙视地看他一眼,“过段时间赵嘉和丁一出师,看你如何自处!” “这……” 慕濯有亿点点害怕。 他在仨憨憨耀武扬威惯了,一直站在学术至高点,万一被超越,以后还怎么炫? 越想越可怕,太阳穴也开始突突的疼,“我得好好想想!” 说完,他突然意识到一件事,“不对啊,李念怎么不用学?” “发生一些事,李念单独住,他自己找了学堂认字,没有过来一起学。” “啥?”慕濯怀疑自己耳朵,“他们仨竟然分开了?” “成家立业后,亲兄弟都要分开,很奇怪?” “我曾经以为这三人一辈子都会好的穿一条裤子,毕竟,他们感情太深了,连钱都打不倒,还怕什么?” “别转移话题,你就说愿不愿意学!” 慕耀并不想过多提及李念,每次都徒增伤感。 走到这一步谁都没想到,但事已至此,也不可能回到过去。 “不急,我等那两只菜鸡背完乘法口诀再过来,这几天就想好好在家歇着。” “还有一件事要问你,你想当押司吗?” “这是啥?” “县衙的书笔吏,正经在编职位,每个月都有俸禄,也不用服徭役,但是,后代不能科举。” 慕濯很心动,也很犹豫。 他这人其实没啥大出息,就想在吃香喝辣的基础上偶尔找点刺激。 这次刺激过头,已经彻底不敢飘,只想安安分分过后半生。 关于未来,还真没想过。 “回头跟我爹商量一下,看看他怎么说!” “行。” 慕耀点头,接过这个话题,开始询问慕濯在府城的各种生活。 慕濯不耐烦应付,落荒而逃。 苏黛不解,“你明明不是热爱八卦的人,问那么多做什么?” 看慕濯那生不如死的表情,这两天肯定没少被盘问。 “府城咱们早晚都回去,多了解些情况总是好的!” 苏黛挑眉,“你对秋闱这么有信心?” “童生和秀才试考的只是最基本的四书五经通义,会读会背不是一知半解就行,其实难度并不大,往上才是真正考教人的天赋和积累。” “秋闱后就搬去府城?” “对,我想去书院一段时间,看看能不能冲击明年的春闱!” 很多人会积累足够的学问,直到有把握才会下场,力求独占鳌头、一鸣惊人。 慕耀不是。 他觉得没进京前,拿到功名就行,省的浪费时间。 哪怕没把握,也想试一试。 “哦!” 这个回答,慕耀并不满意,“你又想丢下我?” “这话怎么说?”苏黛纳闷,“好端端的,怎么还污蔑人?” “当时进县学时,让你去县城你都不肯,这难道不是另一种层面的抛弃?” “无理取闹!” 苏黛白丈夫一眼,认真思考起来。 府城,究竟去还是不去呢? 接下来的日子,县城依旧局势诡谲,落安镇却平静无波。 三天后,上午。 温习一上午书,又写了两篇策论,冲刺三人组开始喝茶休息。 刘致远“齐光,现在什么时辰?” 吕泊崖“是不是又该吃饭?” “今天又是什么呢?” 到落安镇之后,两人其实还有些犹豫,觉得条件太差可能适应不了。 现在,给钱都不走。 虽然衣服要自己洗,床也要自己收拾,但是饭好吃,特别好吃! 而且,极其滋补。 “昨天买了羊腿,不出意外,今天吃羊肉。” “烤的那种吗?” “烤肉上火,这次应该是炒或者炖,除此之外,应该还有苦瓜汤。” “最近苦瓜汤有点多啊?” “何止,根本就是天天都有!” 不是抱怨,单纯吐槽。 其他菜没有重复过,唯有这个,每天必不可少。 慕耀脸色不太自然,“反正也不难喝,就当解暑了!” “解暑还有绿豆汤啊,完全没必要跟苦瓜死磕,这东西最主要的作用不应该是清热下火?” “你们可以不喝,又没人逼!” “那怎么行?”竟然立刻义正言辞,“美食面前,任何一点点浪费,都是对食物的不尊重。” “那就闭嘴,”慕耀直接威胁,“否则,就告诉我媳妇让她别再送饭。” 闻言,刘致远和吕泊崖立刻噤声。 两人悄咪咪嘘一眼,狐疑地视线落到慕耀身上。 大热天的这么暴躁,莫非欲求不满? 还真不是! 慕耀每天的夜生活都有声有色,所以才被直接踹下床。 除了天天不断的苦瓜汤之外,苏黛还把他的衣服全收拾起来扔到冲刺小院里。 以专心读书不能浪费精力的名义,彻底把人扫地出门。 当然,此刻的他,暂时还不知道妻子的这个决定。 午时三刻,赵嘉和丁一过来送饭。 四个食盒,全都满满当当塞满,林林总总加起来,竟然有十个菜。 吕泊崖很惊喜,“弟妹也太客气,我们也不是外人,不用这么丰盛。” 主要是蹭吃蹭喝的人,也没有挑挑拣拣的资本。 能给口吃的不饿死,就已经可以! 慕耀也狐疑,“今天有什么好事?” 自己媳妇自己知道,吃食上不亏待人,也不会浪费。 再加上做饭油烟大,很少做这么多菜。 “嫂子要求我们吃完再说,你们再等等。” 。 第247章 蠢蠢欲动 吕泊崖不想等,“几句话的事,你直接说就是,还怕我们吃不下饭?” “不行,先吃饭!” 赵嘉特别耿直,毫不留情拒绝了这个提议。 不过,这也没打扰几人的胃口,五个人十份菜还有一碗苦瓜汤,依旧吃的干干净净。 不约而同地拍拍肚子,所有人转移到院中摆成一排的摇椅上躺下来……昏昏欲睡! 好一会儿,刘致远迷迷糊糊问,“咱们是不是忘了什么事?” 酒足饭饱瞌睡忙,实在不想动脑子。 他戳戳旁边的吕泊崖让他想。 “赵嘉,赶紧的,别卖关子了。” 熟悉之后,吕泊崖彻底放飞自己,反倒有点像慕耀以前,又痞又随性。 “哦,那你们做好准备,我说了啊!” “废话少说,直接说,开门见山那种。” “三件事,一,府城来人,已经得知平阳税粮消失;二,县令被罢免,甚至整个县衙都被清洗一遍;三,听说新县令已经接到任命文书,即将走马上任。” “这些跟咱们有关系?”吕泊崖不解,“只要不耽误秋闱,什么都无所谓!” “新任县令是教谕,”慕耀抬头,“你说跟咱们有没有关系?” “这怎么可能!” 两人同时惊呼,瞌睡也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教谕若是有本事补缺,还会等到现在? 距离他考到举人功名,少说也得十几年了吧? “机缘到了,就没什么不可能,平阳税粮丢失,这个烂摊子并不好收拾,县令也没有那么好做!” 慕耀的话,让两人陷入深思。 “你的意思是,有人故意把教谕推出来顶锅?” “顶锅的已经被摁下去,不是教谕。” “即便如此,这个官儿也不好做!” “是危机也是机遇,换成你们会怎么选?” “当然是抓住,还用说?” 溪下村。 慕族长也听说了这件事。 对着正午还在关着的门,上去就直接一脚,“慕濯,给老子死出来,一天天除了吃就是睡,你咋不干脆投胎成猪?” 被窝里,慕濯一头雾水,甩甩脑袋,才打着哈欠问,“爹,好端端的,怎么又突然发脾气?” 果然,远香近臭! 自己刚回来那会儿,要什么给什么,想吃什么做什么,若是睡太久,还会把饭端到房间,柔声柔气地喊自己吃饭。 这才几天? 好家伙,老爹就已经恨不得拿竹鞭! 自己不就是懒点馋点,至于吗? “别废话,快起来,一刻钟不出来,我直接用水泼!” 越来越不像话。 刚开始回来,好歹还帮出去转悠悠,现在倒好,恨不得睡死在床上。 再累,三四天也该休息好了吧? 慕族长绝对不承认,跟老儿子待一起越久,他就越烦。 “这就起来!” 知道亲爹说到就会做到,慕濯不敢在磨蹭,身着中衣,就揉着眼睛披头散发出来。 慕族长拳头又蠢蠢欲动怎么办? 算了,正事要紧,暂时别管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 即便这样劝慰自己,慕族长还是深呼吸好几次,才平复自己情绪。 “慕濯,之前那件事你想好没?” “哪件啊?” “还有哪件?”慕族长扯着儿子耳朵低吼,“当然是进衙门当押司!” “啊,爹,我忘了考虑。” 听完,慕族长再也忍不住,直接一直脚踹到儿子屁股上,“不打你,简直对不起我自己!” 这熊孩子,若不是亲生的,一定会丢到垃圾堆! “不是,你没懂我意思啊,”慕濯揉揉屁股,重新走过来,“我都没把这事放在心上,说明啥?肯定是不在意啊!” “然后呢?” “压根不用考虑,不适合啊!” 多简单的事,这不就解决了? 这些话,乍一听很有道理,仔细一想,全是狡辩。 忍无可忍,慕族长逮着儿子狠狠揍了一顿。 即便不舍得动力气,因为气愤,还是把人打的鼻青脸肿。 末了,瘫倒椅子上休息,“算了,你不愿意就不愿意吧。” “你不再劝劝?” 慕濯很挣扎。 刚刚那只是随口糊弄人的话,其实他还没想好。 也不知是不是犯贱,就这样干脆利落放弃,他还真有些不舍得。 皂吏地位低下,那要看在什么地方。 反正,在平阳县是横着走,甚至连吃饭都不用给钱,偶尔还能捞点油水收点孝敬。 更关键的是,职位能传给儿孙,旱涝保收。 “你都已经想好,还劝什么?” “我没……” 有那个字没说出来,就察觉到亲爹吃人的目光。 抿抿唇,慕濯果断闭上嘴巴。 “那就这样决定,”慕族长很果断,“我去一趟你二叔家!” “爹,你为什么不想我进县衙?” 刚开始,慕濯还真以为忽悠住父亲,后来想想,又觉得亲爹没有这么蠢。 但是反对的原因,他却分析不出来。 “对于村里其他人,甚至包括我,衙门的差事都很好,钱多事少油水足,但是你不同。” “哪里不同?” “你得好好跟着慕二!” “凭啥?”慕濯不服气,“我哪点比慕耀那小子差?” “长得没人家好,脑袋也没人家聪明,你哪点比得过他?” 慕山无语,老儿子心里没点逼数? 即便在村里,他也不算出类拔萃啊,真计较起来,慕三都比他好点。 至少人家特别能干活! “有你这样埋汰亲儿子的吗?” “难道我说的不是实话?” “这……” 慕濯支支吾吾不敢回答。 “我算看清楚,慕二人家的前途在府城、在京城、在整个大昭,不服气都不行,不趁着人没起来多套近乎,以后想拉关系都找不到突破口。” “说什么呢?儿子我是那种人吗?” “你若甘于平庸,也可以当我没说。” 感慨之下,慕族长把其他儿子的所作所为说了一通。 听完,慕濯直接咬牙切齿,“他们怎么能这样!” 只是分产,户籍还在一起就算计的这么清楚,有本事别占家里便宜啊? “什么关系都要相处,亲兄弟也一样。 你哥他们四个在县城打拼那么多年,早就有默契,只有你一直待在村里……” 。 第248章 只是不敢
“所以我就活该被排挤?” 慕濯咬着牙挤出这句话。 “老子没这个意思,但是……” 话音一转,慕族长认真警告,“感情就是这样,不接触就会变薄、变淡,亲兄弟都如此,更何况其他人。 你可别像李念那小子,脑袋装的全是浆糊,吃进嘴巴里的肉都能吐出去!” 提到这件事,慕族长就痛心。 《听说我全家都是反派》第248章 只是不敢 《听说我全家都是反派》全文字更新,:
第249章 有难同当 更何况,县衙被洗劫后案宗丢失,连先例都找不到。 自己这个通晓各种事物的人,也越发不可缺少。 “哦?”严县令饶有兴致的看他一眼后,冲门外招手,“来人,把他拖进牢里!” “属下领命!” 下一刻,师爷就被人拖了出去。 “你们不能这样对我,老夫是师爷,老夫能做很多事,老夫也知道很多隐秘!” 然而,这话并没有人理会。 也不知是不是巧合,他所在的那间牢房,除鼻青脸肿前任县令,还有众多被两人勒索要钱的乡绅。 “呦,这是谁来了?师爷!” “稀奇啊,您老人家竟然也被关进来。” “这可真是,报应不爽啊!” 说着,众人起身,捋捋袖子,一步一步靠近他。 “你,你们想做什么?” “还用问?当然是揍你!” 说完,众人七手八脚涌进来,对着师爷一顿捶打,直到人躺在地上起不来,才意犹未尽的收手。 经历这一遭,师爷终于明白前县令为何全身是伤。 反应过来后,他心里咒骂不听,“严公奇,老夫跟你不共戴天!” “就你?还想跟人家新县令不共戴天?” “做梦呢?” “进了这大牢,你还以为自己能出去?” “醒醒吧,绝对不可能的事!” “你们两个老不死把平阳祸害成这样,还做什么美梦!” 这人说完,又逮着师爷一顿毒打。 待怒火平息,牢房里也安静下来,前县令才慢慢靠近师爷。 “有没有吃食?本官已经两顿滴水未进。” “并没有,”师爷摇头,“我都没想到严公奇真敢下手。” 早知道这样,说几句软话,其实也不是不可以。 至少不用挨揍。 “他可有说怎么处置本官?” “也没有,我只跟他说了两句话就被拖了进来。” “子是中山狼,得志便猖狂,”前县令悲愤,“若非本官提拔,他即便考上举人也只是空有虚名,哪里会像现在,取而代之不说,还向本官举起屠刀。” 顿一下,他咬牙切齿道,“这次算本官识人不清,看错了人!” 早知道,该直接寻个由头把人赶出平阳。 即便沦落到囚徒,前县令也不认为自己有错,反而暗恨自己不够狠。 倘若发现税粮丢失就让人直接抄家,早早补齐缺口,即便上面来查也不怕,更不会被小人骑在头上。 “大人,您家里不是有关系?能不能托人把消息传出去让人前来搭救?” “本官倒是想,但事情没这么简单,税粮是国之要事,除非找到那帮该死的流民,否则谁来都没用。” 官位,肯定丢! 唯一庆幸的是,只是办事不利,不算大罪,性命无忧。 听完,师爷大失所望。 即便严公奇上位,只要前县令不倒,他换个地方重头来过就是。 可现在…… 想到这,立刻没了精气神,连奉承讨好的主子都爱理不理。 这变化,前县令受不了,“严公奇那小人背叛本官,你一个奴才也生出反心?” 师爷嗤笑,“老夫忍你让你,是因为你是县令,没有这个身份,你又算什么东西?” “你…你…” 前县令太过生气,全身都发抖。 严公奇人家好歹有举人的功名,即便忘恩负义,至少有点底蕴。 而师爷,就识点字通文墨,一家贱籍,凭什么敢这样对自己? “老夫很快就会出去,”师爷丝毫没把前主子的愤怒放在眼里,“不信走着瞧!” 他是真这么觉得,说话时底气十足,掷地有声。 县令和师爷被关押,很快传到李华耳朵中。 当时,他恰好轮休,正在跟同样轮休的衙役吃酒。 听到消息的一瞬,手一抖,酒杯摔到地上。 甚至人,也浑身虚汗。 “县令倒台,师爷也成为阶下囚,下一个,是不是就轮到我?” 越想越害怕,连腿都开始发软。 “李哥,你别着急。” “新县令是以前的教谕,为人正直,不会为难咱们,放心!” “说不定看在以前的情份上,还会重用我们。” “你们懂个屁,我担心的不是县令,而是他背后的人!” 李华是土生土长的平阳县人,县衙每个人的底细都知道。 很清楚只凭严公奇自己,根本没本事谋得县令之位。 他出身寒门,幼时家贫连地都没有,还得租种村里地主家的。 若非天分好考取功名改变命运,这辈子都是泥腿子的命。 操作这一切的,肯定是慕齐光。 虽然他只是乡下郎,但是对刘家有恩,说不定就通过什么门路把人推了上去。 这样想着,他头也不回地离开包厢。 “李哥,你去哪?” “不该问的别问!” 李华走后,突然有人疑惑,“兄弟们,有没有谁闻到一股怪味?” “有点骚对不对?” “谁特娘在包厢尿了?” 入夜,星光满天,夏风阵阵。 三人点着灯,奋笔疾书。 慕耀得知自己被赶出家门时不能接受,然而,反对无效,最终,还是黑着脸认命。 “齐光,我们三兄弟,终于能称得上一句有难同当了!” 吕泊崖幸灾乐祸的笑个不停。 谁不想搂着自己媳妇? 还不是现实不允许! 吕泊崖认真考虑过要不要重新在镇上买个宅子,然后和慕耀一样回家睡觉。 仔细权衡后,还是放弃打算。 想要往上考,就必须到处求学甚至游学,即便在落安镇买房子,也只住两三个月,来回折腾太麻烦,倒不如维持现状。 刘致远倒不在意这个,只要能考中功名,让他当和尚都行。 他扯扯好兄弟的袖子警告,“莫要火上添油,齐光已经够郁闷,小心他记在心里找机会收拾人。” 刘致远的阻止非常及时。 与南崽一样,慕耀也有迁怒的好习惯。 因为这句话,他决定不牵连无辜,“致远兄,天色已晚,你先回房休息,我与泊崖兄还有点事。” “行,我先回房睡,”刘致远直觉慕耀想搞事,“有事明天再说。” “我也好困,”吕泊崖脊背发凉,“今日先暂且这样,睡觉了。” 说完,逃也似的离开。 。 第250章 能屈能伸
“跑的了和尚跑的了庙,天真!” 轻喃一声,慕耀也准备洗漱安寝。 与此同时,李华狼狈地赶到落安镇。 接近慕宅门口后,便直直地跪下来,“齐光兄弟,李华给你请罪,只求你放我一马!” 因为太过惊恐,他高喊的声音略微尖锐,吓的栖息在树上的鸟都飞走。 “李华?”刘卉疑惑,“这名字好 《听说我全家都是反派》第250章 能屈能伸 《听说我全家都是反派》全文字更新,:
第251章 咎由自取 听完,慕耀笑了,“你的命不值钱,我并不想要。” 但凡当初没做那么绝,即便只给点干粮,他都不会毫不留情。 “那您想要什么?只要我有,都可以给!” “什么都不想要,你走吧,以后也不要来!” 听完,李华忐忑,“齐光兄弟,你的意思是放过我吗?” “你猜!” 慕耀恶劣地勾起嘴角。 若是李华没搞今天这出,他只会让这人自取灭亡。 前县令失势,作为心腹的他,必然会被牵连。 更别说,他与师爷一样,在残害肥羊这件事上,不仅积极而且手段狠戾。 把人关进大牢不算,还想屈打成招。 可现在,慕耀却不这样想。 这人说的好听是能屈能伸,其实是没有一点底线。 今日头低的多狠,来日寻到机会就会报复的多凶。 “这是,拿我开刷?” 李华脸色难看起来。 即便表现的卑微,即便明知道有求于人,可多年的习惯,还是让他有一种优越感。 下意识就觉得,普通百姓,乡下泥腿子,就该敬着捧着他这种“差爷”。 而慕耀,再能耐也就一平头百姓,县官不如现管,总得给自己留几分面子。 “先开玩笑的难道不是你?”慕耀气极反笑,“觉得新县令处事不公你去找他,凭什么大晚上跑来我们家吓人?柿子挑软的捏?” “当然不是,我只是觉得……” 这话还没说完,就被慕耀打算,“你觉得没用,县令和师爷罪有应得,至于你……” 故意停顿后,慕濯凉薄地开口,“结果如何,跟任何人都没关系,咎由自取!” 李华与县令师爷亢壑一气,一个出谋,一个决策,另一个执行。 现在装什么无辜? 而且,即便碍于命令,也没必要超常发挥吧? “慕齐光,你别太过分!” 李华恼羞成怒。 虽然隐隐感觉慕耀不好惹,但是自见面,就一口一个李哥,态度好的甚至让人产生错觉。 以至于,他还以为自己多少有点份量。 “夜深露重,李哥好走,我就不送了!” 慕耀说完,啪一下关上大门。 根本不愿搭理人。 见状,李华怒火中烧,“神气什么,你现在连个功名都没有,我随时能拉着垫背!” “无能狂吠!” 吐出这四个字,慕耀开始找麻袋。 “爹爹,”南崽小声问,“你要干什么?” “嘘,别让外面那人听见,否则不好敲闷棍。” “为什么不直接揍?”南崽不解,“他大半夜跑到咱家乱说一通,扰人清梦,毁人名誉,不该打?” “该,但是影响不好,咱们毕竟是读书人,得注意形象。” 说完,慕耀偷偷爬墙,猥琐小心地跟在骂骂咧咧的李华身后。 待他走到荒郊野外,直接动手,捶的人痛哭流涕,才把口袋打个结,挂在树梢上。 风轻云淡地拍拍手上的灰尘离开。 翌日,李华被救后,脚刚落地,就破口大骂,“慕齐光,日你老母!” 然后,黑着脸质问,“我求救那么久,你们怎么才来?” 听完,所有人一言难尽地看着他。 “这位兄弟,你有没有搞错?” 救人是情分不是本分,怎么还成了他们的错? 人品真烂! 幸好人家手下留情,好歹没扔在后山,不用担心野兽,也没性命之忧, “你被修理,真的不是没道理,太不会做人!” 冒着得罪人的风险救人,结果,一句道谢没听到,反而被怪来的太迟。 什么玩意! 怎么没被打死!! “你们知道我是谁吗?” 李华受不了这委屈。 乡下泥腿子而已,莫非还想以恩人自居? 哪来的脸! 这是哪个村来着,要记下来,今年徭役分他们最苦最累的活,一定要让他们知道自己的厉害。 还有慕齐光,别让自己找到机会,否则,新仇旧恨一起报! “管你是谁,再哔哔赖赖,重新吊到树上去!” 帮忙还要挨骂,谁家是这个道理? “我名李华,是平阳县的捕头,掌管刑狱,你们竟然敢对我不敬?” “捕头?” 村民们被唬住了。 面面相觑后,全都恐慌。 “差爷,是我们的错,您大人不记小人过。” 说着,这人下意识想掏钱孝敬。 然而,出来干活,并没有带铜板。 最终,只能无措地看着李华。 见状,李华狠狠吐一口郁气。 接着就把在慕耀那受的气全发泄到这群无权无势的普通人身上,“现在后悔,晚了,以为我跟你们一样上不了台面?” 说完,他直接踹距离自己最近的老人一脚,“有没有点眼色,赶紧好吃好喝的伺候,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村民们敢怒不敢言,连连点头答应。 就在这时,突然一群衙差过来,“李哥,终于找到你!” 话音落地,衙差们突然动手,疾如闪电的把人制服。 李华下意识挣扎,无果,才抬头,“刘虎,你们要对我下手?” “县尊的命令,兄弟也没办法,李哥,你曾经也给大人办差,肯定能理解对吧?” 理解个锤子! 李华破口大骂,“卑鄙无耻的狗东西,吃我那么多东西,用我那么多钱,却暗下黑手,还有良心吗?” 倘若不是这群人扮猪吃老虎故意迷惑自己,以他多年的经验和阅历,绝对不会被人轻易抓住。 从今以后,最恨的两个字就是“李哥”,没有之一! “李哥,凭心而论,你对我们确实不错,自己吃肉不忘给我们留汤,但是反过来,我们也给了你功劳,替你背了祸,大家两不相欠。 走到今天这步,我们也不愿意,可谁让你被人抓住把柄,又被县尊点名!” 刘虎说完,挥挥手,示意人把他带回县衙。 一行人走后,老人轻啐一声,“活该!” 什么玩意? 被救没有感恩,还跟他们泥腿子耍起威风,故意欺负人是吧? 不是不报,时候未到啊! 心里爽歪歪的老人,大手一挥,爽快地开口,“今天高兴,我让老婆子割肉吃,你们也到家来,都沾沾喜气!” 就在村民们兴高采烈欢聚一堂时,李华也达成与前县令、前师爷牢房重逢的成就。 ------题外话------ 感谢书友20210246小可爱的打赏,么么哒~ 。 第252章 一言难尽 李华的到来,让慕耀找到再次赖在家里的借口。 “世风日下,万一再有人骚扰怎么办?身为一家之主,我必须好好保护你们。” 苏黛觉得他故意耍无赖,然而,考虑到自己弱渣得体质,最终还是勉强同意, “我跟儿子睡,他今天肯定被吓得不轻。” 闻言,南崽适时做出慌乱畏缩却佯作坚强的样子,“娘,我不怕的,还能保护你。” “心意领了,你还太小, 只要保护好自己就行!” 苏黛揉揉儿子的头,牵着人进房间。 慕耀也担心儿子, 心里虽然不舒服,爱子心切,终究没有说什么。 然而,万万没想到,南崽在踏进房间的一瞬,故意回头挑衅,得意又嚣张。 “兔崽子,”他气笑了,“不要仗着自己年纪小就为所欲为!” 会有报应! 说完,大脚一迈,也跟着过去。 睡觉时,他故意躺在中间,长腿一伸,直接把南崽蹬到墙角。 这夜,一家三口都没有睡好。 尤其慕耀。 南崽隔段时间踹一下,后背都快被踢肿了。 起床的第一件事就是把罪魁祸首拎出门。 “你想做什么?” 南崽一脚警惕。 “让你看看得罪为父的人都是什么下场!” 说完,策马驰去县城。 南崽翻个白眼, “幼稚!” 不以为意地挪挪屁股,窝在父亲怀里后,打个哈欠,迷迷糊糊的又睡起来。 醒来之后,却到了一个昏暗潮湿又各种气味的地方。 “这是哪?”南崽死命抓住慕耀的衣袖,“爹爹,你不会想把我卖掉吧?” “我确实想,可惜你娘不愿意!” 不爽地对着他屁股拍两巴掌,把人放下来,“自己走路,这里是牢房。” 南崽迷茫地环顾一圈。 入目所见,阴森昏暗,死气沉沉。 与外面的生机鲜活截然相反,仿佛两个世界。 “你带我来这做什么?” 难道,想把亲儿子也送进来? 这样想着,他抖抖胳膊,不着痕迹地远离亲爹。 “再皮,”慕耀一巴掌盖在儿子头上,“信不信我真把你送进来!” 自己上辈子肯定没少做缺德事,才会生出这么个讨债的兔崽子。 每天都气的心梗疼, 至少折寿二十年。 “我就知道爹爹最好。” 讨好地冲慕耀笑笑, 又趁机抓住慕耀衣角。 牢房环境太差,面上不显,南崽心里却有那么一丢丢的慌。 旁边,衙役看南崽的聪明活泼,好几次都想夸人套近乎,瞄到慕耀一直发沉的脸色,最终没敢抖机灵。 老老实实把人带到县令所在的牢房。 无论县令还是师爷都是养尊处优之人,牢房不仅闷热,还各种虫蚁苍蝇,两人整整一夜都没睡。 李华稍微好一些,他到处跑着办差,适应能力更好,靠在墙角就能闭眼睡。 “好久不见!” 听到喊声,三人同时睁开眼。 然后,不约而同咬牙切齿喊出一个名字,“慕齐光!” “是我。” 慕耀声音平缓,听不出情绪。 “你来做什么?”县令眯起眼睛,“故意看本官笑话?还是彰显自己的胜者为王的风姿?” 看到慕耀,不紧张是不可能的。 但是前县令并不想向慕耀低头。 自取其辱,让人笑话不说,还上赶着让人糟践。 他即便落魄,也不会半点风骨没有。 而师爷,他觉得自己早晚能出去,除愤恨外,还是优越感十足,“慕齐光,你不该来!” “我就来了,你奈我何?” “你,”师爷脸色涨红,食指指着慕耀大骂,“竖子,不知所谓,老夫早晚要你好看!” “还有我,”李华也适时插话,“慕齐光,除非我死,否则你必家无宁日。” “还有吗?请继续!” 慕耀脸色依旧平静,让人察不出端倪。 然而,清冷的声音,却如同一桶冷水,泼在脑袋发热的师爷和李华身上。 浓稠的怨恨吞噬两人理智,却依旧不敢再出声。 只悄悄在心里咒骂不休。 “啧啧,”他仔细打量两人后,冷嗤一声,“不过如此!” 这些人,得势时高高在上,不把普通人放在眼里。 失势时,依旧自大自负,不把敌人放在眼里。 简直一言难尽! 这种脑子,是怎么安安稳稳渡过十几年的? 慕耀百思不得其解。 这讽刺中带着嫌弃的话,深深刺痛两人的自尊。 李华最先忍不住,“慕齐光,你神气什么?风水轮流转,你也不过逞一时威风!” “今日之仇,老夫记下了,”师爷深深看他一眼,“慕齐光,此生还长,咱们走着瞧!” “如此甚好,希望你们能一直保持这种乐观!” 慕耀好整以暇地抱起双手,满脸玩味。 原以为最不知事的是前县令,现在看来,反倒师爷和李华,到现在都没搞清现状。 果然,做官之人,哪怕只是一个九品县令,也不能小觑。 想到这,他突然好奇。 那位,可曾后悔? 前县令好像知道慕耀的想法,不紧不慢的掀开眼皮,然后说,“本官从不后悔逼你北行,官场就是如此,随时随地都面临着一种取舍。 平阳安稳,本官无忧,至于其他人的死活,跟我又有什么关系? 别说你只是白身,即便秀才、举人,本官照样会那样做! 不在其位,不谋其政。 你既是普通人,当初就不该掺和流民的事,牵扯其中后,又怎么妄想独善其身?” “就是,”师爷附和,“不自量力的下场,休要怨怪别人!” 听完,南崽气的胸脯颤抖,“你们知道什么?若非我爹爹和娘,平阳早就不复存在。” 这三人竟然还说风凉话,实在过分! 世上怎么有如此厚颜无耻的人? “把自己当英雄,你们配吗?”李华忍不住讽刺,“折腾那么久,到头来流民依旧没放过平阳,哪来的脸邀功?” “那也总比你们当缩头乌龟,连迈出平阳县的勇气都没有好!” 说着,南崽攥紧小手,恨不得现在就冲进去打人。 除了委屈之外,他还感觉一种屈辱。 这群人什么都不知道,凭什么轻描淡写否定他们一家的努力? 第253章 付出收获 慕耀没有南崽的激动。 很早之前,他就知道付出和收获并不对等。 小孩子看对错,成年人更多在意的立场和利害。 “不用理会他们,”他拍拍南崽的肩膀安慰,“此时,站在外面的是我们,关进牢房的是他们。” 今时不同往日,双方境遇早就翻转。 “也对,他们才是失败者!” 这样想着,南崽突然释然。 作为胜出的那个,大度点听几句牢骚也没什么。 毕竟,人家都那么惨,若是抱怨都不行,岂不是活生生气死? 虽然这样也蛮好,但,会显的他很小气。 两人的对话,彻底激怒牢房的三人。 就连一直隐而不发的前县令都无法保持平静,“慕齐光,你锋芒毕露又手段毒辣,本官认栽。 然而,官场没你想的那么简单。 瞧着吧,总有一天,你会比本官还惨!” 他输了他认,但是慕齐光也别想置身事外。 只要熬过这一劫,有的是办法给这厮添堵。 思绪到这,前县令看慕耀的眼神,跟看死人已经没什么区别。 人也彻底安静下来。 至于师爷和李华,问候完慕家三口,又诅咒他们十八代不得好死。 “你们若是想妻儿老小也进来,尽管骂。” 听到这话,俩人才如被掐住脖子一般,彻底不敢说话。 三人全都安静后,慕耀带着南崽离开。 “爹爹,你特意过来找骂?” 南崽很郁闷。 他还以为父亲会言辞犀利说教三条败犬,直至他们痛哭流涕懊悔不已。 可现实,跟自己想象的却非常不同。 爹爹他,好像只是单纯过来看一眼。 慕耀不答反问,“你觉得呢?” “难道还有什么深意?” “两相争锋,必有一败,南崽,你记住,这就是失败者的下场,身陷牢笼,家破人亡!” “这,”南崽张大嘴巴,“他们的亲人也要被抓进来吗?” “非也,但是,他们作为家里的支柱,垮掉后,依附其生存的家眷也会受到牵连。” “那应该不至于家破人亡吧?” 慕耀没有多解释,“过段时间你就会明白!” “除了让我引以为戒外,还有什么没?” “有,但是需要你自己体会!” 慕耀也不想故意卖关子,但是有些事真的要看天分。 慕宅,苏黛也没睡太久,起床就用凉水洗头洗澡,又擦了一些润肤露坐到院子吹风。 听到开门的声音,转头就看到汗流浃背的父子俩,“大热天的,你们做什么去了?” 慕耀和南崽对视一眼,默契地隐瞒县城之行。 “儿子想兜风,骑马带他出去溜了一圈。” “马儿很不乖,非要挨鞭子,娘,你说他们是不是犯贱?” 南崽嘟着嘴抱怨。 苏黛觉得儿子的话很奇怪,“咱们家的马一向温顺,怎么突然犯起脾气,南崽,你是不是欺负它了?” “怎么可能,我那么乖!” 小声解释一句,南崽逃回房间。 “这孩子,”苏黛不由得摇头,“果然,还是得教啊!” “这次你还真冤枉了他,”慕耀替南崽说话,“确实是禽兽难驯。” “额……” 苏黛心里犯起嘀咕。 是错觉吗? 总觉得这俩人阴阳怪气。 一大早,谁又惹他们? 苏黛旁敲侧击询问,都被两人敷衍过去。 后来也就明白,父子俩并不想让自己知道。 当即,气笑了,“正好,我也不想知道!” 反正,也不会是什么好事。 插曲过后,慕家恢复平静。 慕耀与刘致远、吕泊崖用心读书,南崽边绞尽脑汁写书边上课。 而苏黛,则继续编写教材,负责全家后勤。 转眼七月。 忙活半个月,苏黛终于把教材编写好,比预计的时间久很多。 同时,南崽拿着自己费尽心思的书,兴致勃勃找过来。 “娘,我算术书已经编好,你快看看。” 说完,背着手扬着下巴,骄傲地站在母亲面前。 只差在脑门写两个字快夸! 苏黛摇摇头,开始翻书。 内容很连贯,按照加减乘除的运算递进,举的例子也很好懂,还画了许多插画。 坦白说,这本书很好,极其适合启蒙。 苏黛久久不说话,南崽心里直打鼓,他吞吞口水,紧张的问,“不行吗?” “也不是!” “哪里出了问题?” 南崽仔细思索书上的内容。 总共六卷。 卷一到卷四分别是加减乘除,卷五混合运算,卷六则各种应用。 方方面面都考虑到,根本不可能有疏漏的。 听完,苏黛笑着点点儿子额头,“臭小子,还挺自信?” “那是,”南崽挺起胸膛,“自出生起,我从来没有那么认真做一件事。” 不说完美无缺,至少能拿的出手吧? “书很好,能看出你的用心,尤其里面的插画,风趣逼真,但是,”话音一转,苏黛接着说,“内容浅薄,只适合启蒙,不太够用。” “哪里不够用?”南崽接受不了这说法,“我不是还特意用卷六解释?” “我举个例子假设朝廷每年给军费三百万两,这笔银子既包括军饷,又包括采购粮草、武器、甲衣以及抚恤金,如何分配?倘若剩余,该如何处理,倘若不够,又差多少?” 听完,南崽沉默,好久才红着脸辩解,“这不是算术题!” 苏黛没否认这种说法,“这不是单纯的算术题,但是算术能解决,只是很复杂很庞大,要分别算出每个项目需要的银两,然后再整理结果。” “我明白娘的意思,这本书的学识太浅,不够赵嘉叔叔他们用。” 倾尽全力做一件事,志得意满,却发现自己火候不够。 南崽伤心又委屈,眼睛都开始泛红。 水花噙在眼睑,却倔强的没有流泪。 见状,苏黛揉揉他的头发,声音轻柔,“你已经做的很好,比我预想的还要出色,娘以你为傲。” 让南崽负责这件事,她本意是打击下飘起来的臭小子。 然而现在,却不舍得了。 若非还有理智,可能直接就顺着他的话夸起来。 “可是,”南崽真的很沮丧,“这依旧不能改变书不能用的事实!” 。 第254章 为时尚早
“谁说书不能用?恰恰相反,是一本非常好的启蒙书!” “娘不用安慰我,”南崽闷闷地扎进是苏黛腰间,“我没那么脆弱。” 不过一次的失败而已,他还承受的起。 虽然这样,还是好伤心。 扁扁嘴,南崽郁闷地哼哼唧唧。 见状,苏黛哑然失笑,“我准备把这本书交给刘家,托他家印出来在府城 《听说我全家都是反派》第254章 为时尚早 《听说我全家都是反派》全文字更新,:
第255章 天天反省 没有遇到流民之前,他是合格的父母官,各项政务打理的井井有条,也没有欺压百姓。 后来所做的一切,其实都只是为了保住官位。 “从我捅出流民身份给平阳招惹麻烦后,就被他彻底记恨上,所以找到机会后就迫不及待送我们全家赴死。 事实上,&nbp;&nbp;即便没我捅出此事,平阳也一样遭难,他的迁怒并没道理!” 稍微平复情绪后,慕耀继续说,“我不否认你的话,但是并不后悔,&nbp;&nbp;这件事本来就没得选择,&nbp;&nbp;不是他死就是我们亡!” “别激动,我不是同情谁,”苏黛解释,“只是惊奇权利真的会把一个人变得面目全非。” “也可能他本来就是这种人,平常隐藏的好只是有所顾忌。” “有道理!” 说完,夫妻俩揭过这个话题,“相公,严县令的邀约是什么时候?” “后天下午,说是有要事相商。” “他成为县令后,就变成县试的主考官,不用避讳吗?” “原本要,但是他此前是教谕,执掌整个县学,无论如何都会有人说闲话,避也避不了。” “这样说来,今年的考官大概率会从府城过来。” “我猜也是。” “那他找你……” “前县令留下一堆烂摊子,这个位置并没那么好坐,他找我应该想问对策。” “你想把丢的那些东西还回去?” “怎么可能,&nbp;&nbp;那不是摆明说我和流民勾结?” “那怎么办?” “税粮用师爷家抄的钱财差不多就够抵,官印朝廷会发,&nbp;&nbp;如今最麻烦的就是各种卷宗,其实也不难,重新测量登记就行,另外……” 父母谈论正事时,待书房半天的南崽终于想好笔名。 第一反应,就是炫给别人看。 刚出门,就听到叫声,“南风哥哥?” “乐姝?” 南崽环顾一圈没找到人。 “抬头,我在墙上!” 南崽仰头,就看到灰头土脸趴在墙头的乐姝。 “你怎么上去的?不知道很危险吗?快点下来!” “不危险,我踩着行云叔叔的肩膀呢,他很厉害,不会让我摔倒。” 说着,乐姝委屈地抱怨起来,“自从上次玩过家家,我娘就把我关在家里反省,哪里都不让去,更不让我找你玩。” “那你反省了没?” “天天反省,可是娘好像更生气了。” 听完,南崽很好奇,&nbp;&nbp;“你都反省了什么?” “我觉得挑的人不太好娘才会生气,每天都换新的。” “额……” 南崽后悔了。 当初真的不该胡说八道。 “那什么,”他眼神闪躲,不敢直视乐姝,“爹只有一个,其实是不能换的。” “这样吗?”乐姝愣住,然后委屈地湿了眼眶,“可姝姝一个爹爹都没有呢。” “你不是没有爹爹,他只是去世了。” “就是没有!” 乐姝在这件事上很坚持。 “这……” 南崽麻瓜,恨不得对当时胡咧咧的自己拍几巴掌。 该怎么跟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小不点解释纲常伦理呢? 良久,他试探地开口,“要不这样,我像大爷爷一样,收你为义女?” 噗嗤! 行云忍不住笑抽,连带踩在他肩膀上的小姑娘也摔下来。 万幸倒地的那一刻被接住,没有摔伤。 “小小姐,你没事吧?有没有哪里疼?” 行云怕乐姝误会自己幸灾乐祸,全力憋住笑,眼睛瞪大,脸也使劲板着,表情极为扭曲。 小姑娘没有注意这些,而是认真思索南崽的话。 “行云叔叔,南风哥哥是想做我新爹吗?” “这么理解的话,倒也没错!” “可他那么小,能娶我娘啊?” “不能!” “那他就是骗人咯?” “也不是,义父虽然是爹,但不是亲的。” “这么说我可以答应?” “当然不行!” 行云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 自家小小姐,每次跟慕南风那小崽子一起,就遇不到好事。 上次只是吵着换爹,这次更好,直接给自己找了一个。 还是差辈的那种。 小姐若是知道,也不知会不会哭晕在茅房里。 “为什么啊?” “不合适,南崽太小了。” “我不介意的,”乐姝眼睛亮晶晶的,眸子的光一闪一闪,“我很喜欢南风哥哥的,他也喜欢我,肯定能做个好爹爹。” 自幼缺失父爱,让乐姝执着的同时,又对这方面又懵懵懂懂。 她甚至,并不明白父亲这个词意味着什么。 需要的只是一个符号,无关年龄,无关为人,只要不讨厌自己就行。 行云刚开始啼笑皆非,想通之后,只觉得小姑娘可怜,甚至把乐家祖祖代代全问候一遍。 “不行哦,”他蹲下来,平视小姑娘后,认真分析,“若是你成为南崽的女儿,就要叫小姐奶奶,太胡闹了。” “我等南风哥哥长大行吗?” “也不行,”行云脑壳疼,“你们俩年龄一样,他长大你也长大,还是不合适。” “没有别的办法吗?” “小人愚笨,想不出来更好的办法。” “这样啊!” 乐姝眼泪啪嗒啪嗒流下来。 院子里,南崽等半天不见乐姝答复,准备走人。 还没转头,就看到小姑娘抽抽噎噎的重新爬上来,“南风哥哥,姝姝不能答应你!” “不答应就不答应,你别哭!” 好像自己招惹似的。 南崽郁闷。 他这次真的没做什么出格的事。 “可这样,姝姝又没爹爹了呢?” 南崽“那你想怎么办?” “姝姝也不知道,姝姝只想要爹爹!” “其实舅舅跟爹爹也没什么差别的,他会很疼你。” “那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 小姑娘说不清楚,但是就是知道不一样。 抿抿嘴,她沉默地盯着南崽。 抓狂! 再一次懊悔当初不该嘴瓢。 自己挨打不说,还招惹一身麻烦。 忽然,灵光一闪,他想到一个绝妙的主意,“要不,把我爹分你一半?” 乐姝愣住。 水汪汪的大眼睛扑闪扑闪,小心地问,“南风哥哥想怎么分?” “你想要爹爹就来我们家,跟我一起叫,怎么样,是不是很棒?” 听完,乐姝下意识低头询问,“行云叔叔,可以吗?” 7017 。 第256章 以毒攻毒 太可以了! 行云恨不得立刻答应下来,关键时刻,想起自己的身份,“小人没法做主,要不,问问小姐和少爷?” “娘和舅舅会同意吗?” “肯定同意!” “太好了!” 乐姝拍拍手,重新踩到行云肩膀上, “南风哥哥,等我问过大人就答应你。” “嗯,”南崽板着脸点头,“随便。” 他其实并不想把父亲让出去,只是祸是自己闯的,身为小男子汉, 必须有所担当。 显然,这种担当很坑爹。 慕耀得知这件事后, 怒极反笑,“慕南风,你可真行,三两句话就把我卖出去!” “爹爹,”南崽无辜地眨眨眼,“乐姝是加入咱们家的,她不敢把你抢走的。” 慕耀被这话噎住,想反驳,却发现根本找不到合适的说辞。 索性以毒攻毒,咚咚咚三巴掌拍在儿子屁股上,“我也不想打你,但是这手不听话,南崽,你能理解为父的情非得已吧?” 噗嗤! 苏黛忍不住,靠在椅子上哈哈大笑。 这父子俩绝了,全特么茶艺满分。 突兀的笑声,立刻把注意力吸引到她身上。 “媳妇, ”慕耀委屈质问,“难道我说的不对?” “娘, ”南风也瞪着湿漉漉的眼睛控诉,“你就眼睁睁看着亲儿子被欺负?” 头皮发麻! 顶着父子俩执拗的视线,苏黛只有这个感觉。 她用最快的速度收起笑,揉揉脸摆出最端庄的姿势,“要不,你们再表演一遍,我好好捋捋?” 这句话没什么问题,可总觉得怪怪的。 南崽下意识的看向亲爹。 “正经点,”慕耀一头黑线,“我们又不是梨园唱戏的角儿!” “可你们演的不是挺开心?” 论一句话如何得罪两个人,苏黛成功做到了。 结果就是,本来置气的父子立刻换了出戏。 “儿子,这是你爱吃的鸡腿。” “爹爹,这是你最喜欢的排骨。” 苏黛心情微妙。 这俩人不去唱戏,真是戏曲界的重大损失。 与此同时,刘家。 随着行云的叙述,刘卉和刘五的心情,如过山车一般起起伏伏。 “小小姐遇到南风少爷后,说自己想要爹,南风少爷告诉她每个人只能有一个, 去世的也算,但是” “但是什么?”刘五心提了起来,“是不是姝姝不听?” 外甥女又倔又固执,自己认定的事,一百头牛也拉不回来。 “对,小小姐坚持自己没有,南风少爷也没办法,后来” 行云故意卖起关子。 刘卉急得抓耳挠腮,见状,直接怒瞪,“敢不敢一下子说完?” 说完,押一口茶消火。 见状,行云立刻正经起来,“后来南风少爷就说,收小小姐为义女!” 话音落地,噗的一声,刘卉嘴巴里的茶全喷到行云身上。 “姐,”刘五真的很嫌弃,“你看看你,别说比城里姑娘,就是乡下妇女,都比你文雅。” 说完,挥挥手,示意行云赶紧下去换衣服。 “少爷别急,小人还没说完。” “嗯?”刘五挑眉,“这么荒谬的要求,你不会真答应了吧?” 这得多没脑子才能做的出来! “行云叔叔没答应,”乐姝很失望的说,“他说南风哥哥太小,不合适,长大也不合适。” “你还很遗憾?” 刘卉哭笑不得。 “南风哥哥很好,从来不会欺负人。” “那也不能胡闹!” “哦~” 乐姝头蔫蔫地低下来。 听完,刘五长长地吐一口气,“行云,等会儿自己去账房领十两银子赏银。” 刘家的脸面保住,行云当居首功。 “少爷,小人还没说完!” “还有什么?” “小人解释后,小小姐拒绝了南风少爷哭起来,南风少爷不得不安慰她舅父亦是父。” “没错,”刘五微笑着点头,“我对姝姝那么好,她肯定非常赞同这说法对不对?” 行云同情地看他一眼,坚定摇头,“小小姐哭的更厉害了!” “什么?”刘五不敢置信,“姝姝,在你心里,舅舅竟然连一个五岁娃娃都不如?” 一片真心,终究错付啊! “舅舅是舅舅,爹爹是爹爹,不一样的。” “白疼你了!” 一字一顿吐出这句话,刘五气咻咻别过脸。 他不好意思怪小孩,就在心里吐槽亲姐不会养孩子。 “后来呢?”刘卉追问,“又发生什么?” “小小姐哭闹不休,南风少爷提议,把自己的父亲分给她一半。” 话音落地,刘家姐弟立刻对视。 两人终于明白行云为何在前面卖关子。 这事,看似是两孩子的戏言,其实不然。 这是一个让两家联系更紧密的契机。 沉思片刻,刘五开口,“行云,你先带姝姝出去转转,抽空去账房那领五十两银子。” “是!” 行云带着乐姝走后,厅堂气氛凝滞起来。 “爹很看重慕家,甚至故意把咱们俩留在这套近乎,他若得知此事,肯定赞同,姐,你是怎么想的?” “我宁愿给姝姝找个新爹!” 刘卉的表情很认真。 首先,她觉得慕耀太凉薄,不会好好对待自己女儿。 其次,她更不想让姝姝成为刘家的棋子。 自己被刘家养大,很多事迫不得已,为家族牺牲应该。 可姝姝不是,她该有更好的人生。 “合适的人哪里有这么好物色?”刘五不赞同,“而且也要顾虑姝姝的想法。” “那也不行,慕家除了黛黛,没一个好相与,姝姝娇气做作,被我宠坏了,万一惹人不高兴怎么办?” “有苏娘子护着,姝姝肯定没事的,姐你多虑了。” “就因为这样,才更不能牵扯不清。” “为什么?” “无论什么样的情份,一旦牵扯利益两个字就会变质,小五,你出入各种场合,该比我更明白这个道理?” 只要不是傻子,都能看出刘家拼命扒住慕家,若说没有所图,自己都不信! 事实上,从慕家得到的东西,早就高于刘家的投入。 两方之间,从始至终都是刘家在占便宜。 长此以往,这段关系早晚破裂。 届时,女儿又如何自处? 第257章 皆有可能 刘五很认同这个说法。 但是,依旧反对。 “姐,我们这种商户,骨子里就带着铜臭,不带任何目的的接近一个人根本不可能的!” “而且,人心难测,与之相比,利益捆绑反而更牢固。” 刘五不想放弃这么好的机会,继续劝说。 “反过来,这件事对乐姝也没有坏处,但凡耳睹目染两成慕家的精明通透,都足以让她受益终生。” “退一万步,即便两家关系破裂,也不可能迁怒到她一个小丫头身上,多个靠山有何不好?” “说的好听,你怎么不把自己闺女送过来?” 刘卉翻个白眼。 若是以前,她真就把这些话当真了。 可惜,饼画的又大又圆,却根本不管饱。 “我家那个太小,将将三岁的毛丫头,我愿意送慕家也不愿意收啊,你又不是那家人眼光多高!” “不行就是不行,即便爹来也是这个答案,我已经为家里搭上后半辈子,不可能还让自己女儿牺牲。” 话说到这个份上,刘卉已经毫不掩饰对家族的不满。 她很反感这种把人都当成商品的做法。 尤其不能接受,把女儿也当成商品。 刘五呐呐无言。 刘卉心里有怨气全家都知道,但是明明白白的听到抱怨,心里多少有点别扭。 说到底,刘家男人没本事,才压榨自家姑娘甚至隔一辈的侄女。 刘五脸臊的通红,“你不愿意这事就作罢,我会嘱咐行云不要给爹传信。” 其实,他也未尝不希望侄女清清白白的活着。 只是眼看抓住近道,商人的思维,让他不自觉动了心思。 “这还差不多!” 刘卉冷哼一声。 表面不满,其实心里有点感动。 商户就没一个不看重利益的,弟弟顾念亲情忍住心动,已经很难得。 也算……勉强靠得住! 听儿子说完后,慕耀夫妻一直等着隔壁的动静。 然而,天彻底黑沉下来,依旧没人上门。 “看来咱们自作多情了!” 苏黛无奈。 她其实挺喜欢乐姝小姑娘的,憨萌憨萌的。 人虽然有点娇气,却安静乖巧。 “刘卉一直把我当成洪水猛兽,”慕濯并不是意外,“肯定怕我委屈她闺女。” 这娘们简直脑子不正常。 自己再没品,也不可能为难五岁小姑娘! “不是还有我,”苏黛诧异,“难道连我也信不过?” 不可能吧! “她应该更信不过刘家,”慕耀垂眸掩住情绪,“吃那么多亏,总算长进了,若是像以前一样傻乎乎全听家族的,早晚被坑死!” “其实这件事,刘卉还真没必要反对。” 乐姝是乐姝,刘家是刘家,两者泾渭分明。 他们根本不会把人混为一谈。 刘家的如意算盘,从开始就行不通。 “护崽心切呗,”慕耀摇头,“刚好,我也不想给谁当便宜爹,有南崽一个就操够心。” 再来一个,他可不保证会不会做出什么过激的行为。 “姝姝那小姑娘招人喜欢,可惜了!” “未来的事谁说的准,若是南崽喜欢,娶了她也一样的结果。” 苏黛张大嘴巴。 南崽才五岁,想的可真长远! “咱们儿子你也了解,他可不是谁都愿意搭理的人,即便回大伯家,也只跟几个男孩玩。” “大伯家只有慕濯家的两个小子,他周围除了姝姝,还有哪个小姑娘?” “也对!” 最终,慕耀只能承认自己想太多。 一夜好梦,醒来便是哗啦啦的大雨。 早饭后,苏黛看着屋檐嘱咐,“今天下雨,你们看书时挑明快的地方,小心眼睛。” “放心吧,我们心里有数!” 慕耀说完,提着食盒离开。 “娘,”南崽有些无聊,“我们不能出去吗?我还没跟赵嘉叔叔说笔名呢。” “阵雨很快就停,你再等等,对了,你给自己取了什么笔名?” “凌霄客,怎么样?” 南崽背着手,得意洋洋。 “遇风尘之会,必有凌霄之志,惟宜急其羁绊。”苏黛点头,“不错!” “就是这个意思,是不是特别霸气?” “嗯嗯,凌霄盖世之志,不仅霸气,还老气!” “额……”南崽笑容凝滞,“哪里老?” “宝贝,”苏黛提醒,“你今年才五岁儿子,编的书也只是给人启蒙。” 凌霄客什么的,真的有点不合适! “那怎么办?我很喜欢这个名字呢!” “那就用吧,也没什么。” 反正也只是一个假名! “算了,我再想想。” 见状,苏黛建议,“要不就用南风这两个字怎么样?” “这多不好意思,”南崽扭捏起来,“让人知道,会不会觉得我太轻狂?” 臭小子是认真的吗? 这俩字怎么都比凌霄普通吧! 这样想着,她弹儿子一下,“如果反响好,让人知道也无妨,如果反响不好……” “嗯?” 南崽聚精会神的支起耳朵。 “你不承认就完事,反正外出用的是表字,也不影响什么。” 南崽心塞。 抿抿嘴,握紧小拳头保证,“书一定能大卖!” “也可能遇到意外,别高兴太早。” “娘就不能哄哄我?” “哄你……” 苏黛刚说两个字,就听到有人敲门。 撑起伞走过去,就看到小周氏狼狈地背着儿子站在门口。 “二嫂,求你救救孩子!” 说着,小周氏想跪下去。 然而,刚有动作,就被察觉的苏黛拉住。 “先进屋!” 房间里,南崽小手戳一下慕知礼,指尖的余温让他惊奇,“知礼哥哥在发热?” 好神奇! 这么热的天,竟然还有人得风寒。 “都怪我,都是我的错,”小周氏很自责,“若非我口口声声要他争气,要他出人头地,这孩子绝不会把自己逼成这个样子。” 苏黛没理会她的碎碎念。 飞快下针后又喂了药丸,把人塞到被窝才问,“你们是不是经常熬夜?” 小周氏沉默着点头,“我因为要干活不得不熬夜,而知礼,则成宿成宿的睡不着。 我带他去医馆,易大夫说我把人逼的太紧,开了安神的药,可只两三天就没用,只能在他的指点下过来找你。” “知礼从什么时候开始失眠的?” 。 第258章 悄然改变 “从进学堂读书,他就不怎么爱说话,经常一个人托着下巴发呆。” 小周氏抽抽噎噎解释,“当时我没意识到事情严重性,反而觉得这样省事,再加上他每天都乖乖做功课,就没放在心上。” “大约过了半个月,这孩子的脸色越来越不好,双眼血红血红,我才知道他一直没睡好。” “后来呢?” “我在旁边守着,他抓住我手勉强能闭上眼,可这一切都被慕三那混蛋毁了!” 小周氏越说越恨,表情都狰狞起来,“自从他找来后,即便我哄,知礼也睡不着,只能喝安神的汤药。 然而这几天,竟然连药汤子也没用了,昨晚更是高热退不掉,实在没有办法,我才背着他过来找二嫂。” 说完,小周氏撕心裂肺嚎啕大哭。 被父母放弃时没哭,被丈夫伤到时没哭,被女儿仇视时她也没哭,如今却彻底崩溃了。 如今的慕知礼,不仅是她的儿子,还是她的精神支柱。 听完,苏黛和南崽久久不语。 苏黛拍拍的肩膀,递过去一杯热茶,“先暖暖身子,一切都会好的。” 小周氏没接茶杯,“会好吗?” “会的,放心吧!” “那就好!” 小周氏破涕而笑,感激地看看苏黛后,把温热的茶水一饮而尽。 自昨天下午后,她就滴水未进,不管体力还是精力都到了极限。 腹部涌现暖流后,没一会儿便靠在床头睡着。 “娘,”南崽很伤感,“孤儿寡母活着好难啊!” 无论什么事,都只能自己硬抗。 “人都有难的时候,熬过去就好。” “知礼堂哥怎么会睡不着觉呢?”南崽无法理解,“这不是闭着眼睛就行?” 苏黛无语,“那只是你好不好,猪一样!” “娘也是这样!” 南崽语气平平,却莫名让人感觉讽刺。 苏黛不承认,“胡说,我才不一样。” 崽崽是真能吃能睡,而自己只是体弱需要修养。 “狡辩没用!” 吐吐舌头,南崽凑近堂哥旁边仔细打量。 “娘,堂哥瘦了好多,人也好虚弱,不睡觉影响这么大吗?” “是的,一直不睡觉哪怕吃好喝好,人也会死。” “那,你能救他吗?” 南崽的声音变得忐忑。 慕知礼,是他第一个接触的同龄人,也是最有好感的一个。 “心病必须心药医,”苏黛叹气,“具体情况,还要等他们母子俩醒后再做了解。” “他们什么时候能醒?” “两人都太久没休息好,估计能睡到下午,”苏黛说着,帮母子俩盖好被子,“走吧,咱们先做自己的事。” “下雨天不想动,我就在这看书,娘去忙吧。” 南崽有些别扭,却非常坚持。 苏黛很欣慰。 曾几何时,她一直担心自家崽崽太过清冷,此生孤独。 现在来看,人跟人之间,真的要看眼缘。 而南崽,也在父母的呵护下,茁壮成长! 不知为何,突然感觉心里酸溜溜的。 还有那么一丝丝的不舍。 盼着孩子长大,又害怕孩子长大,这或许是所有父母的通病吧! 雨淅淅沥沥,临近中午才停。 然后,好久没来的刘卉登门了。 “黛黛,有没有想我?” 刚见到人,她就直接扑过来,热情的好像见到情郎。 苏黛用尽全身的力气,才把自己的脸从某人胸前出来。 “你终于舍得过来?” “那什么,”刘卉心虚地眼睛不断往天上飘,“最近比较忙,抽不出时间串门。” “哦!” 苏黛不置可否,只用清凌凌的眼眸眨都不眨的盯着她。 见状,刘卉更加心虚,生硬地转移话题,“今天天气真好,不冷不热,不阴不凉。” “姝姝呢?不敢把她带过来?” “怎么可能,我是那种人吗?”刘卉努力挺直腰板,“她一直缠着舅舅,不肯出来而已。” 事实正好相反,是刘五压着外甥女,死活不让她跟过来。 “其实,你不用顾虑那么多,姝姝很可爱,也值得更多人疼爱。” “那不行,还等着南崽做我女婿呢,兄妹还怎么成?” 苏黛一头黑线。 一个两个怎么全这么会想? 五岁就催婚,不觉得令人发指吗? “未来的事还早着呢!” “没事,”刘卉不以为意,“有个盼头就行。” 总归,没有南崽,她也会给女儿好好挑夫婿。 “你别抱太大希望,南崽和姝姝根本不是一路人!” 苏黛按住眉心。 并不觉得这是什么好事。 “放心,我知道分寸的。” 刘卉笑容不变。 她确实希望两孩子能圆满,倘若不能,也不会强求。 毕竟,有其父必有其子,南崽不乐意强求也没用。 为母则强,苏黛不再多言,“姝姝很期待这件事,你准备怎么安抚?” “随便哄两句就好了,小孩子忘性大,也不会计较那么多。” “这你就错了,”苏黛指指隔壁的客房,“孩子并不好糊弄,相反,他们心思澄净,看的也更通透。” 刘卉不解,“什么意思?” 苏黛没说话,带她去看了小周氏母子。 “我以为他们母子脱离老宅那群人后会越来越好,然而结果并不是这样,知礼这小家伙,已经一个多月没睡好觉,甚至到了吃药都没用的地步。” 也是这时,苏黛才意识到自己当初把事情想的太简单。 小孩子的承受能力,和成年人压根不一样。 “啊?”刘卉捂住嘴巴,“怎么会这样?” “应该搬到镇上后就出了问题,当时不太严重,也很难察觉,所有人都没放在心上。 后来,他又遇到一些事,无法发泄,也没人安慰,全都自己承受,慢慢的就超出极限,把自己逼到这一步。” “姝姝肯定不会,有点不舒服就闹,能把人烦死。” “闹只是手段,她的目的是让自己的需求得到尊重和满足,明白吗?” “她根本就在无理取闹,”刘卉并不认同这话,“真处处顺着,天都能捅破! 黛黛,跟你说句实话,我已经差不多忍到头,本来就又累又烦,还要天天哄她,谁来体谅体谅我?” ------题外话------ 要过渡剧情,卡文,一天就磨出这章,我好好捋捋~ 。 第259章 本末倒置 刘卉的话,苏黛并不反对,但是,她认为这话并不适用现在。 “你若是不耐烦,就跟她把人情世故说清楚,一边宠的人不知天高地厚,一边又责怪她不懂现实,这就很过分! 压根没给过她选择的机会,又有什么理由责怪她不懂事?” 听完,刘卉哑然。 她的做法真的很矛盾。 一方面认为女儿自幼没有得到父爱可怜,不想再让现实打击她。 一方面,自己也真的没有能力成全小孩子的幻想。 于是,只剩下哄骗一个选择。 代价最小,见效也最快。 当然,弊端也很明显。 见状,苏黛意味深长,“新任这东西,建立起来很难,摧毁却很容易。 小孩子天真又单纯,就是这样,他们也更执拗。”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刘卉慎重点头,“让我再想想,好好想想!” “嗯!” 苏黛没有步步紧逼。 这种事,自己不想清楚,别说说再多也只是浪费口舌。 刘卉匆匆的来,又匆匆的离开。 开玩笑一般,为南崽制造的乌龙画一个句号。 “会姨为什么不同意?” 南崽百思不得其解。 乐姝多了人疼,并没有什么损失,明明是好事才对。 “自然是因为有顾虑!” “什么顾虑?” “担心乐姝会受到伤害。” “她竟然信不过我们?” 南崽很受伤。 他以为所有人都对这件事乐见其成。 “很多事没有表面的那么简单,三言两语解释不清楚,不过……” 苏黛指指扇子,用意明显。 南崽领悟后,殷勤地站在母亲身后扇风,“渴了没?要不要喝点水?” “觉悟很高嘛,”苏黛很满意,“先倒一杯放桌上备着,等渴了再喝。” “行,马上好!” 南崽倒完水,打着扇眼巴巴看母亲。 苏黛喝水润唇后,徐徐解释,“先从乐姝的身份说起,她是乐家的孙女,是刘家外孙女,但是,乐家这边父亲去世,刘家这边母亲又是外嫁女,也就是,无论哪边,都差了点关系。” “乐家那边是没人护,而刘家这边,卉姨未必能护的住,我说的可对?” “没错,”苏黛不吝啬自己的欣赏,揉揉他的脑袋以示鼓励,“大户人家有个通病,以家族利益为重,必要的时候,个人必须做出妥协,当初刘乐两家的亲事就是如此。” 听完,南崽隐隐反应过来,“会姨担心乐姝可能步入自己后尘?” “不是可能,倘若她们母女依附刘家生存,这种事一定会发生。” “可这,跟乐姝不认爹爹有什么关系?” “咱们跟刘家立场不同,即便没有大的矛盾,也肯定有小摩擦,乐姝夹在中间会很难过。” “这些都还没发生,”南崽一脸惆怅,“也太悲观了!” 只是一种可能而已,为何因此而却步呢? “所以说,你还小啊!” 有些未来,是真的可以预见。 这是人性。 拍拍儿子的脑袋,苏黛不准备深入交流,“该做饭了,有没有想吃的?” “排骨粥就行,好消化也有营养。” 苏黛想到床上酣睡的母子,眼底浮现淡淡的笑意,“可以!” “我自己想吃,跟别人没关系。” “哦!” 苏黛不置可否,洗洗手,进入厨房。 慕耀中午回来,得知小周氏母子的事,怔然许久,吐出一句话,“情深不寿,慧极必伤。” 突然觉得,自家兔崽子也没那么讨人厌。 熊是熊,但是心态好,从来都是折腾别人而不是折腾自己。 苏黛没接话。 她想到了原剧情。 分家之后,二房极其落魄,即便逮着老宅吸血,也只是勉强过日子。 彼时,南崽别说读书,连吃穿都成问题。 叔伯疏离,村里人也看不起,阴翳、孤僻、狠辣。 狼崽子一样,不分青红皂白的对抗全世界。 处境,未必比现在的慕知礼好。 “相公,你之前不是说过要买人?” “我已经去牙行相看,但是咱们这太偏僻,暂时没遇到合适的。” 慕耀想买官奴。 见识多,而且一辈子不能赎身,能依靠的只有主家,忠心和能力都有保证。 然而,平阳县没什么存在感,发配过来的人也不多,慕耀眼光又比较高,以至于事情拖到现在还没解决。 “别买了!” “不行,杂事也越来越多,即便赵嘉偶尔帮血忙,依旧会让你吃不消。” “让小周氏他们母子留下如何?即便过继,她也是咱们表妹,知礼也确实懂事,可以给南崽做伴。” 慕耀没答应。 他若是想插手,当初就不会放任这两人不管。 再可怜也跟老宅纠缠不清,留下他们就是留下麻烦。 可现在,也不可能把病歪歪的孤儿寡母赶走。 思忖片刻,他有了决定,“先让他们在咱们家养病,以后的事以后再说,下人该找还是得找,有卖身契的人才能信任。 不过,知礼可以留下来,有南崽陪着,他应该也不会乱想。” 苏黛凝眉,“怕人说闲话?” “这是其一,另外,咱们早晚要去府城,慕三在那,福宝也在那,我不想和他们有任何接触。” 话是这样说,慕耀其实也明白这种事无法避免。 如此一来,自己势必不能被动,也意味着,根本不适合与小周氏母子牵扯太深。 “就按你说的来,”苏黛没有冲动,“为母则强,只要孩子好好的,无论多少坎儿,表妹都能撑过去。” “他们母子并不缺钱,当初从老宅那撕一笔,慕三卖粮的钱也全给妻儿,即便不做什么绣活,也不会活不下去,”慕耀真的非常不满,“她却为了多做赚钱,连亲生儿子都给忽略,简直本末倒置、愚不可及!” 看着挺通透的一个人,怎么做的事这么缺心眼? 手里有存银,村里有地,即便供孩子读书也绰绰有余。 为何非要难为自己? “能不能别说风凉话?”苏黛翻个白眼,“她已经足够坚强!” 骤然离开熟悉的环境,与往日熟悉的人陌路甚至结仇,不仅孩子没安全感,身为母亲的小周氏,其实也没有好到哪里。 。 第260章 家的定义 小周氏的害怕、紧张,只能用赚钱转移。 或许忽略了儿子,但是苏黛相信,她并不是故意的。 “我不是责怪她,”慕耀摇头,“而是觉得慕三,压根不配做男人!” 但凡他能尽到一点点为人夫、为人父的责任,这母子俩都不会现在这样。 鹌鹑一样,龟缩在角落里独自舔伤。 “就是啊,”苏黛也咬 《听说我全家都是反派》第260章 家的定义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听说我全家都是反派》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 第261章 基本要求 “我一直都这个时间起床,早就习惯,”小周氏不以为意,“你们家人少杂事也少,随手就能做完,以前在老宅,忙的连喝水的时间都没有。” 名义上, 她的女儿是福宝,他们三房是功臣。 实际上,各种杂活累活全堆到他们身上。 扫地、种菜、挑粪…… 偶尔回想起来,都会恍惚。 她一个被父母娇养长大人,怎么嫁人后就变得这么能干呢? 苏黛有一瞬间的心虚。 三房的能干,几乎是公认的,比较而言,他们一家三口全是渣渣。 “以后不用起那么早, 活不多,慢慢来就行。” 千万别搞的她像黑心地主似的。 “没事,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说话间,小周氏已经把早餐摆好,效率简直不要太高! 苏黛哑然。 最终,只能享受早餐。 小周氏厨艺很好,除了做出来的食物不能提高体质,没有一点毛病。 苏黛吃的很开心。 然而,别人却没她这么容易满足。 “齐光,”吕泊崖试探,“今天的饭不是嫂子掌厨?” “嗯,确实换了人。” 慕耀没有多解释。 “你已经买到下人?” “没有,找到合适的并没有那么容易。” 提到这个话题,慕耀也开始头疼起来。 他县城、镇上的牙行都托人留意,然而至今没消息。 刘致远欲言又止,好一会儿才开口劝说,“要不你干脆放低点要求吧。” “就是,”吕泊崖忍不住开口吐槽, “想拖家带口的人好拿捏, 还要人家个个身怀绝技,背景也得清白,这怎么可能?” 这般好用的人,压根到不了平阳。 慕耀愣住,“这难道不是最基本的要求?” 两人梗住。 良久,吕泊崖一言难尽开口,“我们家丫鬟婆子加起来十二个,连个识字的都没有,全是孤家寡人,我不是什么也没说?” “我们家四个,除了我的贴身小厮好些,其他人只能做些粗活。” 像做饭、制衣这些精细的活,还得自己娘子亲自动手。 只能这样说,有一技之长的人,到哪都抢手,即便沦为官奴。 慕耀揉揉脸,依旧坚持, “不够水平的人不要,换来换去的不仅麻烦, 对家里也不好。” “你就倔吧!” 吕泊崖摊手,很是无奈。 然后,继续吃饭。 放下筷子后,他眉头打结,“弟妹以后不做饭了吗?” “应该是这样。” “好奇怪,突然就感觉没有胃口。” “那就别吃,”慕耀淡淡挑眉,“一顿不吃也饿不死。” 想让媳妇顿顿煮饭,做梦去吧! 吕泊崖撇嘴,“还是弟妹做的饭更好。” 不止味道,给人的感觉也不太相同,吃完会觉得全身精力充沛,非常想读书学习。 刘致远踢好兄弟一脚,示意他别得寸进尺,“齐光,别听他胡说,早饭味道挺好的,已经差不多能跟县里酒楼比。” 平淡,却有一种家的味道。 “我没有让弟妹一直做饭的意思,”吕泊崖求生欲很强,“只是懊恼没有珍惜之前的时光!” 唉,以后再有机会,一定要把自己当成猪喂。 听到这话,慕耀才稍微满意,“我信两位兄长。” “我们在这白吃白喝的也不是事,要不这样,”吕泊崖提议,“把我们家的小厮拨过来几个帮忙?” “伺候你们俩可以,来我们家就算了。” “为何?” “秘密!” “切!” 吕泊崖嘘了一声,认为慕耀就是死要面子。 其实这话真的一语双关。 慕家秘密太多,绝对不可能让不熟悉的人长住。 平静无波的半上午后,慕耀起身,“我要去县城一趟,你们要不要一起?” “见谁?” “以前的教谕,现在的县尊。” “合适吗?” “没什么不合适的,就看你们愿不愿意浪费时间。” 吕泊崖恍惚,“说起来,县令换人后,县学到现在都没下发开课通知。” “当日一别,至今未见,”刘致远率先起身,“无论如何,都该去见一面才对。” 意见统一后,跟家里人交代一声,慕耀带两人去县城。 或许因为公事耽误,或许是因为身份转变,三人等了好久,才等到一身便服的严公奇。 “见过县尊!” 三人齐齐行礼。 严县令侧身没接受,“今日不谈公事,只需要把我当成你们的夫子,咱们说说家常话就行。” “教谕一如既往君子端方。” 吕泊崖很干脆改口,还顺便奉承一句。 严公奇被逗笑了,“泊崖,你若坚持举业,未来的路一定能走很长。” 还没进官场,就这么厚脸皮,摸爬滚打一段时间,肯定会成为滚刀肉。 “借教谕吉言了。” 吕泊崖笑眯眯接话,什么都没听懂似的。 见状,慕耀面无表情,刘致远却下意识捂住脸。 “致远,”严公奇语重心长,“你要学的东西还很多,不仅学问,还有人情世故,记得多看多听。” 刘致远也不是真的木头,立刻拱手,“谢教谕教诲。” 说完,心里还松了一口气。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是身份已经转换的教谕,态度并没什么改变,甚至比以前还要亲昵,这是好事。 “别搞这些虚的,都赶紧坐,”说着,他指指旁边的位置,“齐光,你来这。” “好!” 慕濯笑着答应下来。 问小二叫来一壶热水,挨个烫碗筷杯子。 这次,换成严公奇心情复杂。 来之前,他已经无数次预想过两人见面的场景,却没想到如此平静。 好像什么事都没发生。 自己依旧是不得志的举人,齐光依旧是平平无奇的普通学子。 无论是挟恩图报,还是威胁警告,亦或是拉拢奉承,全都没有。 吕泊崖觉得气氛有点奇怪,又说不出所以然。 轻咳一声,试探地问,“教谕升迁是大喜事,没有酒怎么行,您老想喝什么?” 说着,他又想起曾经的梨花酿。 口感软绵,余味悠长,可惜,最近忙着课业,并没什么机会喝。 “齐光,你呢?” 严公奇没回答,反而饶有兴味地转头问慕耀。 气氛,越发古怪起来。 第262章 打听消息 桌子低下,吕泊崖偷偷偷偷戳刘致远胳膊,努努嘴,用眼神示意。 什么情况? 怎么感觉教谕讨好齐光? 错觉吗? 刘致远没搭理他,一个人低头沉思。 来之前,他以为只是一场普普通通的师生应酬,现在看来,根本不是这回事。 严县令和齐光有秘密! 然而,这种事,为何带上他们家呢? 想不通…… 慕耀视若无睹所有人若有若现的打量,“长者为尊,教谕选自己喜欢的就好。” “那就要一坛最贵的!” 严县令语气豪迈。 宴请这些弟子,必须选最好的。 “行,”吕泊崖迫不及待拉着刘致远出门,“我们俩这就去问。” 俩人走后,严相公的笑越发热络,“齐光,这顿饭本该早就吃的,刻意最近一直忙,你应该不会怪罪吧?” “当然不会,学生知道您最近很忙。” “对啊,”严公奇想骂人,“前任县令发疯,他自己倒好,拍拍屁股走人,可一堆烂摊子却要我来收拾,地主乡绅要安抚,税粮也要想办法补全,上头也要应对……” 抱怨好一会儿,才意犹未尽停下来,“说来说去,外地人就是不靠谱,根不在平阳,做事也肆无忌惮!” 换位处之,他就不敢这样做。 怕脊梁骨被人戳死。 话又说回来,前任县令作死,刚好给他铺路。 受够外地人的苦楚后,本地人上位则更加顺应人心。 严县令发完牢骚,整张脸都笑出褶子了。 慕耀静静听着没有插话。 等他全部说完,才浅笑着开口,“看来您最近的日子很充实!” “学习文武艺,货于帝王家,”严县令精神特别好,“老夫也没太大的本事,一县之地足够施展抱负,有生之年,能为父老乡亲做两件实事就好。” 说着,他一脸恍惚。 到现在都不相信,这种好事竟然真的会落到自己身上。 “这想法很好。” 慕耀微微一笑,依旧没有多嘴。 “齐光,”没有试探出慕耀的态度,严县令干脆挑明,“老夫的县令之位是你运作来的,怎么报答都不为过,可有什么想让老夫做的?” “说起来,还真有事要麻烦您。” “什么事?老夫能办到的一定办。” 严公奇并不想欠人情,却也知道暂时还不起,只能还一点是一点。 “在此之前,先问一个问题,皂吏后代不能科举,是以户籍为准,还是只看血脉?” “一般来说,以入职时的户籍为准,不过,到底还得收敛点,直系两代别走科举。” “只要两代?” “对,”严县令解释,“即便小吏,其实也有晋升为官的可能,只是希望极其渺茫,故而这方面朝廷并不会一点活路不留,只要别做的太明目张胆就行。 怎么,你要安排人做皂吏?” “对,有个弟弟一直没正经营生,衙役只是名声不好听,日子却很好过。” “五个位置够吗?” “三个就行,也没那么多人。” “成,你明天带着人来县衙就行,还有其他事没?” 慕耀摇头,“只有这些。” 严县令做教谕时,正直理智,当官后脑子也很清醒,没有一朝得势就猖狂飘起来。 跟这种人打交道,慕耀更喜欢以诚换诚。 未来如何不知道,此时此刻,他并不想做什么扫兴的事。 严公奇很意外。 他以为慕耀废那么大功夫把自己推上去,多少会有所求。 没想到只是如此简单的一件事。 良久,只能保证,“你放心,这三人我肯定会帮你照顾好!” “劳教谕费心!” 说开后,慕耀下去找人。 一楼。 刘致远和吕泊崖百无聊赖。 “致远兄,齐光和县令谈好没?有点饿了!” 早知道这么久,趁机回家一趟多好。 而不是傻子一样,靠在窗边吹热风,茶都不敢点一杯。 “不知,要不你去问问?” “损不损,明显得罪人的事,凭什么让我去?” “那就安静看风景,别吵。” 刘致远揉揉眉心。 依旧想不通今天的事。 “不就小声嘀咕几句,你竟然就嫌弃我,致远兄,说,你是不是变心了?” 以前那么体贴,现在却…… 受不了吕泊崖幽怨的语气,刘致远狠狠踢他一脚,“正常点行不行?想撒娇回去找你娘子!” 对着他一个老爷们算怎么回事? 闻言,吕泊崖越发郁闷,不满的双眼直勾勾看着他,似乎在拷问良心呢? 慕耀下来,就看到两人四目相对。 还有些缠绵。 当即,脚步一顿,“致远兄,泊崖兄,你们点好酒没?” “齐光,你和县尊说完正事?” “只是寻常叙旧,不要多想。” “才怪,”吕泊崖忍不住吐槽,“你们俩肯定有事!” 正常情况,谁家夫子会讨好学生? 慕耀有些事知道就好,何必非要说出来。 不满地白他一眼,转移话题,“再不上去吃饭,菜都凉了。” “等等,我这就去嘱咐小二。” 三人回来后,严公奇一如既往耐心宽和。 依旧很关爱慕耀,却自然流畅,少了几分刻意。 吕泊崖不仅疑问难道真的是我想太多? 莫非只是单纯长辈关爱晚辈? 酒过三巡后,醉醺醺的他直接问出来,“齐光,你和教谕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们?” 刘致远想制止。 然而,只放下筷子的时间,吕泊崖就把话说出去,根本来不及。 当即,尴尬地躬身赔罪,“泊崖喝醉了,不用搭理。” “没什么好隐瞒的,”慕耀轻咳一声,“只是想打听府城哪个书院适合咱们去读。” 与两人相同,慕耀也打算秋闱后找书院读书。 这种事找刘家也没有用,只有严县令能勉强提供些消息。 他带刘致远和吕泊崖过来,是想他们也一起听听。 无论走什么路,都离不开志同道合的朋友,若是可以,慕耀希望三人能一个书院读书。 “府城最好的书院名为青云书院,山长乃致仕翰林,学识渊博,清贵矜持,也深受文人吹捧。” 刘致远立刻抓住重点,“最好的不是最合适的?” 。 第263章 旱涝保收 “没错,”严公奇赞赏地看一眼刘致远,“青云书院有最好的山长,最好的夫子,最好的学生,却不适合我等寒门子弟。” “缘何?” “那里的学生分为三类,一类天资高,一类有权有势,最后一类则相对中庸,家世不出挑,成绩也不垫底。 三方格格不入,经常各种矛盾。” 听完,刘致远听的心惊肉跳,“书院是读书的地方,山长和夫子不管吗?” “若非山长和夫子有意无意的纵容,书院也不会成现在这样,”严公奇长叹一声,“青云书院需要的是能出人头地的官员,而不是只会读书的无用书生。” 慕耀若有所思,“教谕去过?” “我曾担过青云书院夫子,不过只半年就离开。” 彼时,刚考中举人的严公奇意气风发,并没有把刚下场的菜鸡放在眼里。 直到……被教做人。 严公奇回忆往事,心情都变得惆怅起来,“道不同不相为谋,仅半年老夫就看到三个好苗子凋零,你们万万不可步他们后尘。” “不敢想象,”刘致远接受不能,“书院之中,竟然也藏污纳垢!” “青云书院外,还有两个书院比较有名鹿鸣和秋山。 两座书院都有进士坐馆,其中,秋山书院只招寒门,但条件很差,取中的人也不多。” “教谕推荐我们去秋山书院?” “对,这座书院风气最好,学问要不断积累,人品、风骨也要时刻蕴养,你们还年轻,心性不定,在青云书院,未必能守住本心。” 分别后,三人一直考虑这个问题。 “齐光,你觉得哪个书院更好?” “青云书院!” 刘致远摇头,“我是想问哪个书院更适合我们?” “见仁见智的问题,”慕耀分析,“青云书院有名师,也有人脉,还能历练自己,倘若能熬过去,前途肯定不差。 反过来,中途夭折的几率也很大。 而秋山书院,同窗家境相当,可以抱团取暖,感情更好,即便为官也能相互扶持。” “你要选哪个?” “秋山书院,”因醉酒而一直保持安静的吕泊崖突然插话,“权贵的游戏我们玩不起。” “可以不掺和,只专心读书!” 刘致远还想争取。 他觉得自己天份不太够,想靠书院稍微弥补一些短板。 “我和泊崖兄一样选择。” “可是因为教谕那番话?” “不全是,”慕耀提醒,“求学最重要的是静心学习。” “那我再想想。” “嗯!” 慕耀没再多说。 回家之后,他把自己的决定告诉妻子。 “可以,”苏黛很赞同丈夫的决定,“能为寒门子弟留一线希望,想来山长也是敢作敢为之人,教出来的学生即便不出类拔萃,也品性良好。” “致远兄似乎有其他想法!” 慕耀微微头疼。 “你没给他分析利弊?” “不用说他也知道,但是,所求所想不同,选择也不同,秋山书院取中的学生太少,他不敢赌。” “奇怪,”苏黛无法理解,“他为何笃定去了青云书院就能考上?” 确定不是开玩笑? “不清楚,”慕耀也纳闷,“回头我再打听打听这三个书院。” 自去县学后,吕泊崖就与刘致远日日待在一起,只有回家才分开。 然而今天,他却发现有些不认识眼前这人。 “致远兄确定要去青云书院?” “没有,我还在犹豫!” “你若是没这想法,根本不会考虑。” 未见严公奇之前,吕泊崖就已经听说过这个书院。 束脩很贵,一年十两,四时八节还要交各种费用。 但贵的值得。 里面的学子,最差也能在府城安身立命。 即便不能取中,书院也能安排生计。 旱涝保收,是很多人的不二选择。 以前,他也曾打过这个主意。 “泊崖,读书数十载,我不想浪费一身才学。” “这跟你去青云书院有关系?” “老师好,朝堂的人脉也多,科举前后都能提供很大的帮助,我根本没法拒绝。” “蠢不蠢?”吕泊崖想撬开刘致远的脑子,“打铁还得自己硬呢,你凭什么觉得青云书院会为你所用?” 痴人说梦! “我野心没这么大,只想借阵东风而已。” “你究竟明不明白? 对我们来说,最重要的就是好好读书,考中才是秀才、举人甚至进士,考不中就什么都没有,再大的风都没用!” “我自然明白这些,不过泊崖,我有我的顾虑。” “什么顾虑?” “你知道秋山书院为什么出名吗?” “不知!” “上届科举,参加的人全都落榜,一个取中的都没有,甚至沦为府城百姓的笑谈!” “不可能吧,你从哪听到的消息?” “我舅兄在府城做学徒,虽然至今没出师,这种消息却不会错,打听下就能知道。” “在县城怎么没说这件事?” “严县令热心推荐秋山书院,我若说这些,岂不是故意打他脸?”刘致远无奈,“他当教谕时什么脾气你也知道,不能不给面子。” “回程你也没说!” 吕泊崖控诉。 他觉得好兄弟这次很过分。 不该隐瞒这么重要的信息! “齐光跟我们不同,他天资太高,一点就通,根本不挑书院,自己喜欢就行。” 深吸一口气,刘致远不得不承认,“我们却不一样,即便头悬梁锥刺股,与他的差距依旧越来越大。” 很挫败很无力,却找不到解决办法。 “这不是很好?”吕泊崖拍拍他的肩膀,“咱们多一个不用名份的老师!” 刘致远沉默下来。 他没办法像吕泊崖那么乐观。 即便慕耀天资高,也不可能和经历过科举的夫子相提并论。 “同样的夫子,同样的课业,但是,”话音一转,吕泊崖询问,“齐光自进入县学,每天都肉眼可见的进步,反观我们,每天都得向他请教,你可有反思过?” “我二人太过笨拙!” “是极,”吕泊崖不以为耻反以为荣,“资质如此,跟夫子没关系,即便去青云书院,也未必比现在好。” 。 第264章 绰绰有余 刘致远梗住。 他一点不想承认自己笨。 幽幽地看吕泊崖一眼,闷哼一声,负气坐到石凳上闹别扭。 “幼稚,”吕泊崖忍不住摇头,“不管你认不认,这都是事实,我们缺的并不是什么好书院, 而是一个好脑子。 秋山书院再差,夫子也是考中进士的,只凭这一点,教我们就绰绰有余!” 话已至此,吕泊崖负手离开。 倘若刘致远还执迷不悟,他也不会再拦人。 自己的路, 终究还是要自己走。 外人即便好心, 也只能提醒。 一巷之隔的院子里。 慕濯翘着二郎腿半躺在椅子上,喝着茶吃着点心, 好不悠哉。 “赵嘉,丁一,你们不行啊,三字经这么简单的东西都背不出,太让人失望!” 赵嘉: 丁一: 两人对视一眼,黑着脸继续背书。 根本不搭理慕濯。 这人实在讨厌,不过仗着自己多学了点东西,一天天逮着机会就隔应人。 “什么态度?”慕濯放下茶杯,拍拍手上的糕点渣渣,一脸痛心,“哥的话都不听是吧?” 赵嘉忍无可忍,直接发问,“锦州往东二百里是什么地方?民风如何?盛产什么?” “这” 慕濯回答不出来。 他以前在学堂只是简单认字和算术,四书五经都不怎么懂。 至于刚刚接触的地理,听天书似的,根本记不住。 想到这,他狐疑地挑眉,“你知道?” “锦州府往东二百里, 是一个叫落邑的小县城,整个县城靠江,水运发达,鱼干也比较便宜。” 嘶! 慕濯揉揉耳朵,依旧不敢置信,“我记得这件事,苏黛只上课时顺嘴提一句给咱们开阔视野,你怎么记这么清楚?” 莫非,铁憨憨开窍? 不可能吧! 这俩背书的时候依旧蠢兮兮的啊。 “我们去过,”丁一解释,“当初一路逃荒,途中经历过好多地方,自然比你知道的多。” 顿一下,他不满地抱怨,“濯哥你看,我们也不是处处比你差!” 天天就知道在两个菜鸡面前臭显摆,有本事去找南崽啊!! 无限怨念 听完,慕濯自觉很没面子, “算了,懒得跟你们计较。” “是我们不愿跟你计较,”赵嘉纠正,“真若动手,你打不过我,也打不过丁一。” “君子动口不动手,你们别乱来!” 被这么一提醒,慕濯才想起俩人混混的出身。 麻利地放下二郎腿,推开杯子,疾走回房间。 看到这一幕,赵嘉若有所思,“果然,还是拳头最有用!” 可惜,没有早一点悟到这个道理。 “不能让耀哥知道,不然我们俩肯定挨削,他最不能忍的人就是窝里横。” “嗯,我明白的。” 赵嘉抿抿嘴。 意味不明地瞥一眼慕濯房间。 若非他实在气人,自己也想不起来动手这回事。 做太久好人,都忘记以前是什么样。 “谁要窝里横?” 突然而至的声音响彻在院子,赵嘉和丁一紧张地吞吞口水。 “耀哥,你怎么来了?” “有事找慕濯,他人呢?” “在房间。” “我去看看,你们好好背书,背完再写十张大字!” 轻轻松松布置下让人头秃的作业,慕耀大步向前。 “嘉哥,”丁一欲哭无泪,“耀哥肯定听到我们威胁濯哥,怎么就这么巧呢?” 忍那么多天,只有这会儿爆发,却偏偏被人抓住。 “下次不说话,直接动手!” 闻言,丁一立刻咧嘴,“这主意不错,不过,得背着耀哥才行。” 房间里,慕濯莫名打个喷嚏,“谁想阴我?” 简直不可理喻! 自己这么好,竟然舍得阴,良心不会痛吗? 恰在此时,慕耀敲门,“慕濯,出来,有事找你。” “什么事啊?” 慕濯声音懒散,人也松松垮垮,看着就没精神。 从府城回来后,他就爱上睡觉,恨不得十二个时辰都闭着眼。 “我听到一个消息,即便皂吏也有晋升为官的可能,只要两代内没人下场,就不会有人追究。” “这跟我有什么关系?”慕濯翻个白眼,“我爹又不可能同意!” 慕濯很喜欢出风头。 皂吏名声不好听,却威风八面,再合适他不过。 奈何老人家为了孙子,死活不准他去县衙。 “你爹只是不想耽误孙子科举,至于你,他并没有抱什么希望!” “是吧,有了孙子后,儿子就变得不重要!” 慕濯语气哀怨。 总觉得自己受了天大委屈。 慕耀踢他一脚,“继续说正事,皂吏后嗣科举是以户籍划分的,倘若在之前就分家,即便大伯进衙门,也不会影响你儿子的科举,你怎么想?” 听完,慕濯终于反应过来,“我爹也能去?” “为何不能?” “可他已经跟二叔说好,现在出尔反尔,岂不是结仇?” “我要了三个名额,够用。” “这样啊!” 慕濯靠在床上认真沉思起来。 少顷,蹭一下站起来,右手锤左手,“机不可失,时不再来,干了!” 这是好事,即能给老头子找点事干,避免他整天盯着自己,又可以摆脱死不要脸的某些人。 想占便宜,做梦! 他偏偏不答应,就要分家。 梳理好情绪,慕濯拍拍堂弟的肩膀,“好兄弟,谢了。” 说完,匆匆回村。 这一幕,慕耀并不意外。 他与慕濯很多地方相似,尤其眦睚必报这点。 自己不高兴,会让惹出事的人加倍的不高兴。 他猜的没错。 回到家后,慕濯直接要求,“爹,分家吧!” “你怎么回来?”慕族长嫌弃,“该不会学的不好被撵了吧?” 慕濯去镇上后,他抽空去看了两次。 恰恰好,慕濯每次都吊儿郎当。 即便背书,也要在嘴巴叼根草。 气急攻心! 后来,索性眼不见心不烦,再也不出门。 “我好着呢,碾压赵嘉和丁一,今天没上课知道为啥不?就因为这俩太笨,追不上进度!” 慕濯得意洋洋。 完全忘记自己被问的哑口无言的事。 听完,慕族长长舒一口气,“还好不是,否则,老子把你腿给打断!” 第265章 力不从心 慕濯无奈。 有些接受不了落差。 刚从府城回来,老头只差把自己当成祖宗供着,然而,只几天时间,就这也看不惯那也不顺眼。 明明自己从未改变,在老头眼里,却越发堕落,这去哪说理? 不可理喻! “你要是真不想看见老儿子,我干脆在镇上买套房子不回……” “那不行,”话还没说完,就被慕族长打断,“溪下村才是你的根,外面再好,也算不得家。” “那你就对我好一点,不然我就离家出走了!” “信不信,老子现在就打断你的腿?” 说话间,慕族长已经抓住木棍。 “你们父子俩啊,”族长夫人只看的摇头,“冤家一样,不见面天天念叨,见面就鸡飞狗跳。” “都是爹的错!” 慕濯想也不想甩锅。 慕族长没理他,转过头嘱咐,“媳妇,把家里那块肉剁了包饺子,顺便再杀只鸡,今儿突然有点馋肉。” “每次儿子回来你都馋肉,我都习惯了!” 似笑非笑说完这句,族长夫人招呼儿媳一起去后院抓鸡。 两人走后,慕濯又一次重复,“爹,分家吧,我很认真!” “今天多吃两碗饭,俩鸡腿全给你。” 慕族长避而不谈这个话题。 几个儿子做的事,他也很心寒,但是,家暂时还不能散。 “小瞧谁呢?俩鸡腿就想堵住我的嘴,不可能,至少的四个!” “成,我让你娘再杀一只。” 说完,两人大眼瞪小眼看着对方。 慕耀很生气! 不明白老头为何死倔着不分家,非要把相互嫌弃的人绑在一起。 “爹,大哥他们看我不顺眼,我看他们也不顺眼,这辈子都不可能再相亲相爱,甚至还会幸灾乐祸、落井下石,你干嘛非要强求我们呢?” “可以分家,可现在不是时候,至少也得等你在慕耀那边学到真本事,能养家活口安身立命。” “如果只是想为我好,大可不必,你在府衙好好努力,使出全身的劲儿往上爬,早一日做师爷,我就早一日有靠山!” “混账,”慕族长额头青筋直跳,“年纪轻轻的,不想着自己努力,反而催着亲爹上进,兔崽子,你是不是找揍?” 说完,抄起扫把捶人。 慕濯抱头乱窜,最后被逼的直接爬墙,“爹,能不能听我说完再激动?” 真是的,一把年纪火气还这么大,也不怕气坏自己。 “你说,”慕族长放下扫把插腰,“要是不说个一二三四,这顿打别想逃!” “慕二已经打听过,只要咱们分家,户籍不放在一块,即便你进县衙,也不会影响孙子科举。” 抿抿嘴,他心情复杂,“爹虽然是族长,说的话却只在溪下村这一亩三分地管用,不管交税还是服役,都没落到什么便宜,还要为了村里讨好陈里正,好不容易有个翻身的机会,你真的忍心错过?” 见识过天空的辽阔后,就很难忍受井底的逼厌。 跟赵嘉一起学习,看似是被慕族长逼迫,其实慕濯内心并没有抗拒。 府城人情凉薄,却也繁华热闹,身处其中,很难不受影响。 慕族长沉默了。 做什么事都不容易,包括族长。 既要调节族人的矛盾,维护慕家的声誉,又要处理好方方面面的关系。 虽然已经习惯,偶尔还是会感觉力不从心。 “耀小子真的跟你这么说?” “我骗你干嘛?回头肯定挨收拾!” “你二叔那边呢?” “三个名额呢,够用。” “哦!” 慕族长低着头琢磨起来。 直到吃完饭,还有些心不在焉。 慕濯没管,撂下筷子就回房蒙头睡。 “猪吗他是?” 慕族长只觉得心里憋着一股气。 自己火烧火燎,急的嘴角起泡,老儿子倒好,能吃能睡,一点不受影响。 族长夫人很心疼儿子,“外面没家里舒心,他肯定是累坏了。” “你就惯着他吧,早晚成祸害!” 说完,气哼哼出去。 良久,踏着湿气回来,“媳妇,咱们明天分家!” “好端端的,怎么突然分家,”族长夫人大惊,“若是对老大他们不满意,打几下骂几句都行,怎么就闹到这一步?” 老儿子胡闹,老头子怎么也脑子犯浑? “人心散了,说什么都没用,趁他们兄弟还没老死不相往来,及时止损吧。” 慕族长很心累,不想再折腾。 “以前他们关系很好的,”族长夫人眼睛泛红,“老二最疼的就是咱老儿子,经常放在自己脖子上驮,老大也喜欢他,有点好吃的都塞到弟弟嘴巴里,老三老四也……” 说着,她哽咽起来。 明明这些事近在眼前,却永远触碰不到。 “人都会变,我们得往前看!” 说完这句,慕族长气息突然萎靡,鬓间的白发也多了几屡。 翌日,慕濯达成所愿。 人却失魂落魄的出现在慕宅,“慕二,你当初被扫地出门时,什么感觉?” 不用再忍着那些得寸进尺的哥哥,按理说该高兴的,他却浑身无力。 “没什么感觉,”慕耀眼底没任何波动,“他们不需要我,我也不需要他们,就这么简单。” “可这次,是我亲手推开了大哥他们。” “若是想人劝你,建议你找赵嘉他们,在我看来,你们家早分早解脱。” “怎么说?” “你在他们心里,连十两银子重要都没有,还有什么可期待?” 慕濯脸刷一下黑了。 他一点也不想承认这么丢人的事。 兄长们其实并不缺钱,却偏偏如此膈应人,只能说明,自己这个弟弟,在他们心里屁都不是。 良久,憋屈地问,“慕二,你就没有那种被全世界抛弃的感受?” “以前有,成亲后没了,黛黛和南崽就是我的全世界!” 听他一本正经说出如此肉麻的话,慕濯张大嘴巴,表情一言难尽。 慕耀白他一眼,“早就想跟你说一句话,对嫂子和侄子好一些,不然,将来一定会后悔。” 慕濯反驳,“我对他们并不差,没打没骂,没缺吃没缺喝,甚至重话都没说过一句!” 第266章 物美价廉 “然而,你并没有真的接纳他们可对?” 慕耀犀利地指出核心问题。 慕濯很少提及妻儿,有限的几次,还是心情特别好的时候。 语气随意,态度也漫不经心。 “没有,”慕濯否认,“我只是不像你那么重视,把妻儿看的比自己命还重!” 他最爱的是自己,其他人都得靠后。 “不,”慕耀 《听说我全家都是反派》第266章 物美价廉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听说我全家都是反派》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 第267章 直觉突至 说完,忍不住腹诽。 哪家学堂的夫子敢教兵法,嫌弃自己命太长? 此前,慕濯一直以为赵嘉入伍只是说说,学的东西越来越多后,他直接傻了。 这特么若是被抓住,会直接逮进牢房吧? “不知道就专心听课, 别东张西望,好像椅子有铁钉似的!” “知道了!” 慕濯声音有气无力,整个人都蔫蔫的。 不像两个只会闷头学习的憨憨,他懂的东西比较多。 可就是因为这样,才愈发坐立难安。 见状,慕耀轻描淡写补充一句,“课后写十张大字交给我!” “不是, ”慕濯无奈, “你故意公报私仇吗?” 做人能不能有点原则? “这次只是警告!” 说完这句, 慕耀不再管他,接着继续讲课。 “战争是国家的大事,它关系着百姓的生死和社稷的存亡,不可以不认真考察了解,所以,以以下五个因素为准基,分别是:‘道’、‘天’、‘地’、‘将’、‘法’。” “孙子兵法第一章,围绕的也是这五个字,今日先学上半篇,后日学后半篇。” 慕耀对赵嘉和丁一很了解,知道他们脑子不够灵活,也不搞什么花样,解释明白后,就要求他们背诵默写。 不仅省事,还省时间。 确定他们记住意思就走, 若是还有不认识的字,就让慕濯解释。 这次也没例外,做好自己的事便离开。 他走后, 慕濯忍不住疑问,“你们俩真的不害怕?” “害怕什么?” 赵嘉不太理解。 他们除了上课,最近也没有做什么吧? “兵法这东西是谁都能学的吗?一般人连接触的资格都没有!” 也不知慕二夫妻从哪搞到的。 “耀哥又不是一般人!” “没错,沈飞将军都得以礼相待!” 俩人全都没当回事。 不就是学兵法,他们连边军都杠过,也没觉得有啥了不起。 “沈飞将军?”慕濯狐疑,“你们有事瞒着我?” 好端端的,突然打定主意入伍,本来就不正常。 更离谱的是,慕二不仅不反对,还非常支持。 闻言,丁一立刻捂住嘴巴。 此地无银的样子,更是加深慕濯的怀疑,“我早就觉得奇怪,你们仨好的穿一条裤子,现在却提都不提一句李念,说,究竟怎么回事?” “你去问耀哥,他若是想让你知道, 肯定会讲的。” “还真有事,”慕濯眼睛乌溜溜转起来,“不行,我现在就去问他!” 自从说起书院的事,三人学习组的气氛就开始微妙了。 以前即便不说话,也有一种无言的默契,现在去浮现淡淡的隔阂。 看似什么都没变,其实已经大为不同。 故而,慕耀讲完课,直接回自己家。 彼时,刘卉刚刚离开。 苏黛皱着眉瘫在躺椅沉思。 “媳妇,想什么呢?” “在想要不要去府城一趟!” “现在吗?”慕耀不解,“去干嘛?” “乐刘两家要对簿公堂,刘卉心里没底,想我过去陪着。” “她想的美,刘家那么多人,轮不到咱们多管闲事!” 听到刘卉两个字,慕耀就下意识按住眉心。 每次她来就没什么好事。 这次更过分,竟然想把自己媳妇拐到府城去。 “不,”苏黛摆手,“搞不好真的和咱们有关系。” 莫名的,她就是有这种感觉。 哪怕躲在落安镇,也逃不过去。 既然如此,还不如去府城看看什么情况。 闻言,慕耀沉思。 自家从始至终没去过府城,按理说,不该与人结仇的。 除了,老宅! 想到这,他狐疑地试探,“媳妇,老宅那群人也掺和进去?” “不知道,”苏黛心情很糟糕,“但是直觉告诉我,咱们要遇到麻烦了。” 不同于老宅好糊弄,镇南王有权有势、眼光高见识广,真要想收拾自家,还真的没那么好应付。 “即便不是也跟他们脱不了关系!” 慕耀笃定。 除了这群二缺,别人也不会非要把自己拉进地狱。 就不明白,这群人脑子装的全是米田共吗? 怎么非要和自己死磕? 这样做有哪怕一点点的好处? 他们好像也没有血海深仇吧? 苏黛默认了这话,“不能太被动,去府城看看非常有必要,你觉得呢?” “那就去吧,我陪你!” “不用,有刘卉在,不用担心安全,你在家好好温习功课。” “想看书在哪都不会影响,没事的!” “也行,只是打听情况,应该用不了多久。” “带不带儿子?” 这个问题,苏黛也不确定答案。 南崽和知礼小朋友每天形影不离,要带就要带两个。 然而,小周氏舍得吗? 除此之外,遇到慕三和福宝又该怎么办? 最终,她长长吐一口气,“去不去让他自己决定!” “也行!” 做好决定,两人便开始收拾行李。 慕濯看到后,立刻笑嘻嘻问,“你们要出门?” “嗯,明天要去一趟府城。” “能带我一起去吗?” “你也想去,”慕耀真没想到,“你遭那么多罪才回来,怎么还想去?” 他以为,某人这辈子都不想踏进府城。 “一码归一码,”慕濯摆手,“府城人的生活好着呢,只有底层百姓日子难而已,吃的玩的都比平阳县高好几个档次。” 慕耀考虑后同意了,“先说好,不让你做的事别做,也别乱跑,否则后果自负。” “放心吧,我有分寸的,对了,赵嘉和丁一怎么说?” “想去就去,不想就留在家里,只要按时完成功课就行。” 你是魔鬼吗? 慕濯直勾勾盯着慕耀。 他凑热闹,除了确实想去府城玩玩外,就是想逃避功课。 结果,还是没逃得了。 唉! 叹气一声,慕濯满脸纠结地收拾包袱。 见状,丁一凑过来,“耀哥怎么跟你说的?” 瞧瞧,都把人吓跑路。 慕濯已经完全把这件事抛之脑后。 听完,怔愣一瞬,不在意的开口,“我忘了问,不过这个不重要,赶紧捡行李,咱们要去府城玩了!” “去府城?” “对,赶紧的,别磨磨蹭蹭,明早就走呢!” 第268章 伤的不轻 南崽得知这个消息后,确实很为难,“能带堂哥一起吗?他才刚刚好转,不能再被人抛弃。” 半个月亲密无间相处,有意无意的,南崽已经搞清楚慕知礼的想法。 他郁结于心,压力太大只占很少一部分,主要是意识到亲情的可笑。 自出生自己就不被待见,搬到镇上也没人在乎。 本以为父亲会挽回自己,结 《听说我全家都是反派》第268章 伤的不轻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听说我全家都是反派》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 第269章 口不择言 车厢里,刘卉看着哭闹不休的女儿,头疼地按住眉心,“哭也没用,今天我们必须回府城。” “不要,那里都是坏人,他们不喜欢姝姝,老是欺负人。” “我要就在落安镇,这里才是家!” “外公会回来,他走的时候让我好好等着,我不要离开。” 乐姝来落安镇不过数月,已经彻底把自己当成平阳人。 一觉醒来发现在车厢,立刻警觉起来。 当初,她从府城过来,也是这样。 刘卉本来想敷衍她,可她追问不休,没注意说漏嘴,然后就麻瓜。 得知自己要回去,乐姝整个人都崩溃了。 “别任性,我们回去有正事,你乖点,娘已经很累。” 往常,只要刘卉这么说,女儿立刻变得乖巧。 然而这次,却说什么都没用。 “我要回家,回落安镇的家,不要去府城,不要去乐家。” 南崽听完对话,忍不住吐槽,“动不动就掉眼泪,哭包转世吗?” 这丫头,什么时候才能坚强? 真的一点都不可爱! 慕知礼愣住,“她经常这样?” “对,很少有不哭的时候。” “哭的好难看呀!” 慕知礼眼底浮现不解。 他对小姑娘的印象,大多都源于自己妹妹。 看似懂事,其实特别骄纵。 哭的也很有技巧,眼眶红彤彤的,泪珠一颗颗掉,声音也很低,小兽呜咽似的。 让人看着就心疼。 而眼前这位,声音刺耳,眼泪鼻涕全蹭在一起,又丑又恬噪。 “以前哭的也难看,”南崽煞有其事附和,“这次更甚!” “咱们离她远一点。” 说完,慕知礼拉着南崽悄悄后退几步。 苏黛旁观到这一幕,心情复杂。 他好像误会慕知礼这个侄子。 他只是表面看着好欺负,其实不然。 不仅没什么同情心,人好像也很腹黑。 果然,物以类聚这句话非常有道理。 轻咳一声,她走上前,“姝姝别哭了,有什么委屈告诉婶婶,乖哈。” 话音落地,乐姝哭声嘎然停止。 她迷茫地揉揉眼睛,有点不敢置信,“婶婶也去府城?” “对哦,还有叔叔和南崽,很多人都陪你一起呢。” 苏黛说完,微不可查打量刘卉一眼。 这丫头到底会不会哄孩子? 这么重要的事都没说! “我怕她吵着要粘你们,”刘卉揉揉额头,“这丫头太烦了,不能给你们添乱。” 若是哭几句就往别人那里推,她成了什么? 生而不养,养而不教,有什么资格被孩子叫一句娘? 想法有点蠢,不过,苏黛很受用,“咱们之间,不用讲这些客套的,你身上都是汗,赶紧梳洗一下,人我先照看。” “娘别担心我,有婶婶和南风哥哥呢。” 乐姝说完,屁颠颠地跟在苏黛后面离开。 刘卉气的心梗疼,“这闺女,算是白养了!” 自己苦口婆心劝半天都没用,黛黛一句话就给叫走。 “你才知道?”刘五靠在车厢吐槽,“自从不让她认爹,对谁都没好脸色,亲娘亲舅舅全防备起来,好像咱们是后的一样。” 至于吗? 又不是不给爹,只是暂时不合适,晚点而已! 搞的他们像骗子似的。 “回头我就找教养嬷嬷,以前太娇惯她,也是时候学学规矩了。” 刘卉打定主意,不能让女儿再这样闹下去。 乐姝暂时不知道自己苦日子要来了。 她跟苏黛到了车厢,看到面无表情的南崽和板着小脸的慕知礼后,心虚地低下头,“南风哥哥,我是不是很没用?” “你才知道?”南崽很嫌弃,“动不动就哭,水做的吗?还哭的那么丑,辣人眼睛!” 唉? 乐姝瞳孔紧缩,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话,求证地看着苏黛,“婶婶,真的吗?” 苏黛还没接话,南崽把自己用的小镜子递给她,“你自己看看!” 头发凌乱,鼻尖沾灰,脸处处泪痕,眼睛肿得像核桃。 有一瞬间,乐姝不敢相信这是自己。 她很委屈,下意识想流泪,想到南崽的话,又仰头收回去,“我以后再也不要哭!” 真的好丑,自己都嫌弃自己。 “这样也好,”苏黛轻柔地帮她擦脸,“小姑娘的眼泪是金豆豆,很珍贵,别轻易流,小心哭坏身体。” “我记住啦!” 乐姝连连点头。 她这次真的被吓到,明明眼睛有泪花,却始终不敢掉出来。 苏黛拍拍她的后背,又喂一杯温水,才腾出手收拾儿子。 “慕南风、慕知礼,你们跟我去外面。” “不是吧娘,”南崽不能理解,“我到底是不是你亲儿子?” 只是对臭丫头凶了一点,就要挨收拾? 南崽默默掰着手指头算了一下,最近挨的教训,全都跟乐姝有关系。 这丫头简直是衰神! “别废话,快出来。” 说完,苏黛率先跳下去。 无奈之下,难兄难弟只好皱着脸跟过来。 “二伯母,”慕知礼率先开口,“是我的错,跟弟弟没关系。” “我话还没说,你就认错?”苏黛气笑了,“说说,错哪了?” “不该惹乐姝妹妹生气,不该惹二伯母生气。” “生气的只有我娘,乐姝没那么小气!” 南崽很生气,甚至口不择言。 忍无可忍无需再忍,“我觉得有必要给你一个完整的童年!” 苏黛怒急攻心,直接揪住他耳朵。 南崽懵了。 火辣辣的疼提醒他母亲真的对幼崽下手,捂着嘴惊呼,“你不是说不打孩子吗?” “现在改了主意!” “我错了,别揪,好痛啊。” 识时务为俊杰,南崽果断认错,还不断递眼色给堂哥让他求情。 “二伯母,揪我,别揪弟弟,他还小!” “合着就我是坏人对吧?” 苏黛负气地松开儿子,抱着胳膊站在一旁的树荫下。 她在反思自己。 以前的自己是不是太惯着孩子,以至于南崽越来越油滑。 看到这一幕,南崽呆愣。 他好像真的惹娘伤心! 没有多想,他快步走过去拽住苏黛的袖子,“娘,对不起。” “别道歉,”苏黛一脸不耐,“我没有你这个又蠢又不尊重人的儿子!” 7017 。 第270章 往事如烟 南崽从来没有听到这么重的话,耳朵嗡嗡作响,脑袋也一片空空。 不相信如此刻薄的词语,是母亲形容自己。 “娘,你说的不是我对吗?” 他抱着最后一丝侥幸问。 “你觉得呢?” 苏黛不答反问。 然后就看到小朋友肉眼可见的沮丧下来。 最终,只能长长地叹一口气,“看吧,你自己都不想听如此刻薄的话,为什么说话的时候却一点不注意呢?” 之前就因为这个事教训过他,这次还犯,苏黛真的很失望。 听到这些,南崽委屈,“乐姝从来就知道哭哭哭,以为什么事都可以用哭解决,根本不在乎其他人的感受,我又凭什么在乎她!” “嗯?”苏黛不解,“发生了什么?” 南崽执拗地看着母亲,没有解释。 “话还没说清楚就开始闹别扭?” 苏黛无语。 小家伙怎么这么难搞,轻不得重不得。 “我知道怎么回事!” 慕知礼隐隐有所猜测,“南崽好像一直想听乐姝的道歉,一直都没等到!” “因为上次的事?” 南崽没接话,别别扭扭默认了。 他知道事后刘卉有过来解释,然而两码事,乐姝始终没有什么表示。 于是,小心眼的南崽记仇,觉得小姑娘没心没肺,说话格外刺人。 然而,万万没想到,乐姝没计较,亲娘上心了! “你啊,”苏黛不知道该说什么,“跟小姑娘计较什么……” “她并不小,顺一句我错了也不难!” “像你一样,口不对心,说完就忘,油腻的跟五百斤胖球似的?” 南崽惊悚。 他有点接受不了这个形容,下意识捏捏自己小脸。 软软的,肉乎乎的。 好像真的很圆润。 一下子坐到地上! “不,不能吧?” 言语间,自己都不确定答案。 “不要随便乱说话,再一再二不再三,你已经用掉最后一次机会,没有下次!” 严肃警告儿子,确定他真的听进去后,苏黛转身离开。 她走后,两只幼崽怀疑人生。 “南崽,”慕知礼脑袋有点晕乎,“刚刚是二婶教训我们对吧?” “嗯!” “不是做梦?” “不是!” 两人对视一眼,全都沉默下来。 在慕知礼心中,苏黛温柔善良,知书达礼,蕙质兰心…… 属于幻想中的人,找不到一个不好的地方。 曾经,极其羡慕南崽,以为他每天泡在蜜罐里。 然而,每个母亲都会暴躁。 虽然苏黛只是说了一句难听的话,知礼崽崽依旧感觉幻灭。 而南崽则回忆之前做的事。 他以为的可爱,在父母眼里,竟然只是油腻。 可怕! 这样想着,南崽拉起整张脸,“哥,我现在还胖吗?” “不胖,一点都不胖!” 慕知礼想也不想回答。 他觉得南崽的一切都刚刚好。 就连刚刚说错话,也情有可原。 “不管了,以后减肥!” 另一边。 南崽的话,到底还是影响苏黛。 思忖片刻,她委婉地提醒刘卉,“姝姝已经五岁,该学点东西了。” “你也觉得她总是哭不好对吧?”刘卉苦笑一声,“说起来也怪我,见不得她落泪,听到她哭,恨不得天上的星星都摘下来给她,久而久之,她也越来越擅长用这种手段。” “额……” “不用顾忌我心情,我懂。” 刘卉又要抱过来,大热天一身汗,苏黛嫌弃,没让她得逞。 她也不在意,继续分析,“姝姝这丫头吧,平常看着懂事,其实很轴,心里面装的只有她自己,但是这也不能全怪她。 乐家看不上我们母女,觉得商户血脉低贱,她的堂哥堂姐全不搭理她,偶尔还抢她的东西。 出门应酬,乐家的态度又摆在那,也不会有人把我们母女当回事。 姝姝她,从小到大,都很孤独!” 这也是刘卉恨不得宰了乐凯的原因。 她受侮辱没事。 可女儿从期待到失望直至麻木的变化,让她极其悲愤。 停顿片刻,她按住眉心,“以前我怜惜她不容易,能体谅就尽量体谅,现在才发现,真的很累。 也不需要她分担什么,只要别这么闹腾,我就心满意足。” 听完,苏黛感慨一句,“可怜天下父母心!” 她自问,真的做不到这个地步。 南崽敢这样,分分钟修理的他怀疑人生。 “不,”刘卉摆手,“我其实并不是一个合格的母亲。” “这话从何说起?” 苏黛对两个人很钦佩。 一个小周氏。 另一个就是刘卉。 前者,如蒲草一般,柔弱却坚韧,为了孩子,可以豁出一切,包括且不限于改变自己。 后者,娇艳如玫瑰,浑身带刺,却把所有温柔留给女儿。 与之相比,她好像永远无法拥有如此浓烈的感情。 好像天生就多了一份理智。 不是觉得自己这样不好,就是觉得,如小周氏和刘卉这般纯粹的人,非常难得! “我对姝姝的好,其实也是补偿自己。” 刘卉怅然。 好一会儿,才徐徐解释,“我娘是生小五难产离世的,当时,我只有五岁。 我爹匆匆处理好我娘的后事就离开,彼时大哥还没有娶亲,姨娘执掌中馈。 她因为娘家重男轻女,把恶习带到府里,故意让下人不理我,甚至生病都不请大夫。 我爹回来,发现我瘦的只剩骨头,才察觉事情不对。 后来,她发卖那个姨娘,又告诉我刘家的嫡女,是骄傲的、矜贵的、大气张扬的,不该也不能被人欺负。 我信了,此后,再也没有低下头。 每次赴宴,都穿着最明艳的衣服,哪怕被人为难也把头仰的很高。 坚定的相信,背后有我爹,有刘家,可是后来……” 刘卉不再说话,眼神涣散的看着远方。 苏黛也没强求,拍着她的手安慰,“都过去了。” “事情事过去了,但是疤痕一直留着,”刘卉勾起一抹淡笑,“当年我就想,如果我娘在,肯定不会看着我受苦。” “然后,你就把姝姝代入了自己?” “她比我还可怜不是吗?至少我爹的确有几分真心,只是比起我,刘家更重要而已!” ------题外话------ 跟对象吵架,码出来的字都戾气十足不适合围观,特意冷静一夜,效果明显~ 。 第271章 初到府城 刘卉对父亲的感情很复杂。 没到爱恨交加的程度,却心结难消,不过也认可他的身份。 相比较而言,乐凯表现非常糟糕,她下意识以为女儿有父亲还不如没有。 苏黛不赞同这种想法。 父亲这方面,刘卉确实略胜一筹。 可乐姝也不差,她有特别好的母亲。 “你已经做的很好!” “惯子如杀子,我私心很重,”刘卉摇头,“其实也没比我爹好到哪去!” “别妄自菲薄,你们俩出发点就不一样,没有可比性。” 刘老爷为利,刘卉则为情,高低立下,自有公断。 “黛黛,你知道吗?若不是你,可能我这辈子都没法改变!” “怎么说?” “我爹更看重家族,但是他确实疼我,没有和家里抗衡的底气前,不管心里怎么想,面上都不能表现出来。 后来借了你的势,胆子才慢慢大一些。 现在已经彻底不怕他,即便刘家不给任何支持,仅凭识香阁,我们母女也衣食无忧,根本不用依附任何人。” 其实并没有这么简单,做生意并不容易。 识香阁赚那么多银子还能安安稳稳,刘家肯定出了不少力气。 刘卉却故意忽略了。 因为她不确定,刘家护着识香阁,究竟因为自己这个女儿,还是慕家这棵大树。 很多事都经不起琢磨,越琢磨越心惊,也越厌恶现实。 “家家都有一本难念的经,有些事只能看开!” 刘卉想要的父爱,刘老爷永远给不了。 他心里装的太多,女儿只占很小的角落。 不能说不在意,只是这种在意有条件。 “我明白的,”刘卉释然一笑,“其实我也没资格怨什么,受家族供养,为家族奉献,比起那些吃不饱穿不暖甚至被父母卖掉的,已经好太多。” 苏黛突然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话说的敞亮,可言语间,她对老爷子依旧怨念难消。 抿抿嘴,她干巴巴安慰,“别乱想。” “昨天一夜没睡好,姝姝先放你那,我眯会儿,放心,她就这两天松快日子,回城就给她找教养嬷嬷!” 打个哈欠,刘卉扭着屁股离开。 苏黛怔愣一瞬。 最初,她是想提醒刘卉教乐姝最基本的人情世故。 结果,却听她扯一堆有的没的。 吐槽爽了,自己拍拍屁股走人,却把闺女留下! …… 这段小插曲过后,马车缓缓前行。 乐姝也没有像之前那样哭闹,反而每天都笑的很甜,非常开心。 南崽虽然还不怎么搭理她,却因为被骂过,不敢做的过火,只面无表情点头敷衍。 两天后,一行人终于到达府城。 刚靠近城门,就看到行舟等在一旁。 “小姐,慕相公,苏娘子,万幸没有错过你们!” 早上开始,行舟就在等人,直到傍晚。 “好久不见,行舟,进来可好?” “托慕相公和苏娘子的福,小人很好,老爷也很好,家里已经设宴给你们接风洗尘,请随小人来!” “多谢好意,不过我们要先去客栈修整一番,改日再登门拜访。” 慕耀拒绝了行舟的邀请,并不想住在刘府。 关系再好,寄人篱下也不自在。 他们又不是没钱,何必委屈自己? 这个结果,行舟并不意外,“客栈也已经安排好,小人带你们去如何?” “行舟,”刘卉捂住脸,不想看家里下人如此狗腿的模样,“本小姐要回府,你赶紧安排!” 行舟一言难尽看着刘卉。 心里不停腹诽。 难怪老爷总说小姐不够聪明,他还是太含蓄了点。 分明高估自家闺女! “小人遵命。” 说完,他快速招呼一个人,“明松,带慕相公他们去四方客栈,开最好的房间!” 他快速打量赵嘉三人后,悄悄比出一个巴掌。 “五间是吧,明白了!” 慕耀和苏黛对视一眼。 多日不见,行舟的办事能力依旧强大。 刘卉觉得很没面子,狠狠剜行舟一眼,不耐烦地催促,“走了!” 说完,歉意地朝众人笑笑,风风火火离开。 看到这一幕,苏黛若有所思,“她在乐家不舒心,刘家也未必清静!” 这姑娘爱恨太过分明,眼睛里揉不得一点沙子。 刘家是商户,处事圆滑,她会看不惯很多事。 “杞人忧天,”慕耀摇头,“那是她家,生活十几年的地方,还会不适应?” 与妻子相反,慕耀更担心刘家。 刘卉这人,跟她女儿差不多脾气,执拗偏执。 倘若闹起来,刘家能否招架住还两说。 “这倒也是!” 苏黛没有领会慕耀的未尽之意,把这个问题抛在脑后,牵着两只幼崽进城。 有刘家人带领,多少还是有点好处的,只简单检查下户籍,守城将士就直接放行。 初见城门的时候,南崽和知礼目惊口呆。 古朴厚重、肃穆庄严的城门,衬得人格外渺小。 这种超乎想象的冲击,刺激的他们脑袋都开始嗡嗡作响。 不约而同地,两人紧紧抓住苏黛食指。 “怎么啦这是?” “娘,这的城门好高好宽!” “是不是觉得咱们平阳的根本没法比?” “差太多,平阳可能只有一半高。” “嗯,”苏黛给两人普及常识,“府城这种地方,人多事杂,城门非常重要,必须修建的高耸严密,防敌防洪。” “原来如此!” 南崽隐约领悟到府城和平阳的差距。 赵嘉和丁一没出声,却始终支着耳朵认真听讲。 这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引来慕濯一阵嗤笑,“你们逃荒不是去过很多地方?不过高一点的城门,有什么稀奇?” 说完,慕濯挺直腰板。 他绝对不会告诉别人,自己当初吓得腿都软了。 “你懂什么叫逃荒吗?”赵嘉无语,“所有人都把你当成灾星,甚至直接拿扫把赶人,别说府城,县城都不一定让进,绝对多数都是在荒山老林或者破庙!” “就是,”丁一附和,“我们最开始想进平阳县,没户籍不给进,被人揍一顿扔到林子,没办法才去落安镇。” 慕濯脸刷一下漆黑。 不是因为落面子,而是落安镇成了退而求其次的次。 。 第272章 灵活精巧 “听你这话,落安镇配不上你们咯?” 慕濯声音阴恻恻的,甚至含着一丝恶意。 仿佛就等俩憨憨承认,然后光明正大收拾人。 赵嘉和丁一早就不是以前那个什么都不知道的毛小子。 跟聪明人打交道久了,自己多少也开窍一点。 “你别那么多戏,”丁一否认,“我只是客观陈述事实!” “ 《听说我全家都是反派》第272章 灵活精巧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听说我全家都是反派》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 第273章 没有资格 “的确如此!” 老刘没有否认。 极具压迫的死盯着儿子,良久,才不紧不慢出声,“觉得不公平吗?” “你们没有资格!” “刘卉是女儿,能带走的只有那点嫁妆,刘家产业是你们几兄弟的,跟她没半两银子关系。” “你们付出也好,牺牲也罢,都是为了自个,有什么脸抱怨?” 听完,所有人大气都不敢喘一声。 刘二更是后悔的不行,心里止不住叫苦。 早知道老头发这么大脾气,怎么都不会当这个出头鸟。 “爹,消消气,”他苦着脸讨好老爷子,“我也是好意,怕四妹惹到贵人,没啥坏心思的。” 刘老爷不置可否,冷冷警告一句,“你们占刘卉便宜够多了,别再让我听到类似的话,再有下次,直接分出去。” 说完,摆手,“老二老三,你们先出去!” 是自己想岔。 以为儿子打理生意几年,好歹明白一荣俱荣的道理。 嫡出庶出终究隔着一条线,根本不可能一条心。 听到这话,刘二脸色变得难看。 他有预感,老爷子说的事很重要。 刘卉气而离场,他甚至不断在心里幸灾乐祸。 轮到自己,却暴躁的想打人。 深呼吸平复情绪后,刘二扯着笑央求,“儿子知道错了,您别赶人,好不容易有机会说几句贴心话。” “快走,别逼我骂人!” 老刘语气很强硬。 他在府里,一直说一不二,唯有女儿能让他稍微退让。 这也是众人嫉妒刘卉的原因。 “是!” 刘二咬住舌尖忍住质问父亲的冲动,甩甩袖子离开。 这一幕,让刘大很震惊。 老爷子经常念叨的一句就是兄弟齐心其力断金,今儿怎么突然打自己嘴巴? 这样想着,忍不住狐疑地偷瞄人。 “看什么看,你也想出去?” 一个两个全都不省心! 老刘心塞,突然怀念落安镇的日子。 不用劳心劳力,还能时不时去隔壁蹭饭,简直不要太舒服! “没有,没有,”刘大连连摆手,“爹,你还要说什么?” “先让我捋捋。” 老刘又端起茶杯灌起来。 回府城已经有一段时间。 不仅整合好刘家的产业,还攀上贵人,捞到一把大伞。 除此之外,死对头的生意也被自己侵吞不少。 一切都朝着好的那方面发展,芝麻开花节节高。 然而,越是这个时候,越不能忽略。 “小五,你伤现在如何?” “已经好的差不多,”刘五不确定地戳一下自己,“能走能跳,伤口也不疼。” 回想过去,都不敢相信自己曾差点没命。 “苏娘子的医术果真了得,”刘大赞叹,“已经查不多能与如今炙手可热的名医吕大夫相提并论!” 老刘看傻子一样看着大儿子,“你懂个屁,他连苏娘子一根小拇指都比不上!” “嗯?这话从何说起?” 刘五也一头雾水,“府城还有名医?” 以前怎么没听过? “小弟,你刚回来不清楚,这位吕大夫有大才,人称赛阎王,一手银针出神入化,有人亲眼看到他把没有呼吸的人救活。” 呵呵…… 老刘忍不住笑出声,“老大,你整天在外面瞎转悠,是不是连府里事都没问过?” “爹,”刘大小心试探,“难道我说错话了?” “他就是当初差点拖死你爹的骗子之一!” “不可能,儿子找的大夫叫吕舍,这位叫吕长生,同姓不同名,而且,也没胡子。” “所以说你蠢,人家改个名刮个胡子就认不出来!” 话音落地,老刘也感慨,他其实也万万没有预料到这件事。 当然把人带回府城,为了出一口恶气,直接丢在城外破庙里,还极其体贴地帮忙保管财产。 本以为这些人会落魄,不曾想吕舍竟然闯出这么大名堂。 其他人虽然小打小闹,其实也混的不算差,至少能温饱。 “吕舍是庸医,吕长生医术高明,根本做不了假,怎么可能是一个人?” 老刘翻个白眼,“这就是事实,不管你相信不相信。” 哪怕,听起来就很魔幻! “无论如何,吕大夫如今有真本事,咱们都不该再抱有偏见。” “大哥,”刘五插话,“吕大夫医术不可能有苏娘子厉害,世间如她这般的,根本找不到几个!” “谁说的?吕大夫师从玄医门,是第77代大弟子,底蕴之深厚,根本不是我们能想象的。” “他医术是苏娘子教的,”老刘再也不能忍受儿子犯蠢,“什么玄医门,全是瞎掰的,此人在京城就经常干这种事,来咱们这依旧死性不改!” 还是没受够教训! 早知道这样,该直接把人扔进后山喂野兽,省的膈应人。 别人啥感觉老刘不知道,身为差一点点被害的人,他对那几个大夫,反感之极,已经无法用语言形容。 刘大还是不怎么相信。 然而,亲爹目露凶光,只能悻悻的闭上嘴巴。 “爹,”刘五很冷静,“先不要管大哥,你继续说。” “嗯,”刘老爷颔首,徐徐开口,“老夫是苏娘子救回来的,你弟也是苏娘子救回来的,然而,她不仅医术好,就连咱们家攀附贵人的底牌,也是她给的。 这些只是暂时能透露的,还有很多不能言明之事,不能同你们说。” 话音一转,老刘心情复杂,“话虽这么说,但是老夫做某些事,从来没瞒过你们,可你们一个个,偏偏眼瞎心瞎,造化送上门都把握不住!” 刘大心梗。 老爷子自从回来,就变得神神叨叨,无语死。 “爹,我明白你的意思,”抿抿嘴,他还是妥协了,“儿子会重视慕家,把他们当成贵客看待。” “你明白个锤子!” 老刘不想说话。 有些人,简直没救,饭喂到嘴巴里都要吐出来。 “爹,”刘五插话,“我已经没事,明天就去找慕相公他们,保证他们这次来府城处处顺心。” “比你大哥聪明!” 老刘意味深长。 客栈,苏黛并不知道老刘特意开了一场小会。 翌日吃过早饭,刚准备出门,突然…… 第274章 恩将仇报 门外一阵吵嚷,隐约还能听到争执声。 “劳烦,借过一下!” 刘五压着火气开口。 真特么缺德! 大清早的包裹严严实实的堵在客栈门口,诚心不让他们家做生意? “哦,你过吧!” 吕舍侧过身子,依旧伸长脖子往里看。 刘五走了两步,忍无可忍回头, “这位兄台,大清早的你就跟做贼似的,莫非是对家派来捣乱的?” “胡说什么?老夫来是给你面子,若是”说到一半,吕舍反应过来,“你姓刘?” “对,客栈就是我家开的!” “刘家人啊, ”吕舍恍然大悟,“怪不得如此不通礼数!” “你说什么?”刘五勃然大怒,“有种再说一遍?” “刘家人,果然还是一如既往跋扈无礼!” 再说一遍就再说一遍,他会怕? 兜帽遮挡下,吕舍一脸倨傲。 大有摁不死人也要恶心死人的架势。 刘五气急反笑,“来人,给我把这个不知死活的狗东西叉出去扔街上,刘家确实地位低下,却也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欺负的!” “我看谁敢?” 吕舍不动如山,双手负后,底气十足。 料定刘家奈何不得自己。 刘五没有父亲的狡诈,一时间,还真被唬住,两方僵持下来。 确定争执声消失,慕耀不紧不慢带着人出来。 刚进前院,所有人目光齐刷刷看过来。 “慕相公” “师父” 两道声音不约而同响起,吕舍和刘五同时恶狠狠瞪对方一眼。 众人一头雾水。 慕耀不解地问,“你们这是干嘛?” 吕舍率先开口, 还故意挤出两滴泪, “师公,你得为我做主啊!” 师公? 这雷人的称呼,不仅慕耀和苏黛,其他人也全都震惊。 “吕舍,”慕耀警告,“你若是没睡醒就回家继续睡,别大白天做梦!” “原来是你,”刘五恍然大悟,“怪不得会在我家客栈捣乱!” 这老家伙,肯定是故意报复。 奇怪,他哪来这么大脸? 差点害死人,不但不心虚,还一副委屈不行的样子,怎么不干脆上天? 刘五怒火交织,还一肚子憋屈。 从来没有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就你们这破客栈,要不是为了见师父师公,求我都不来!” 吕舍一脸嫌弃, “瘪瘪大一点,态度还这么差,早晚关门大吉。” “我, 我跟你拼了!” 刘五受不得刺激,提着拳头冲上去。 见状,吕舍跑到苏黛身后,“师父,有人欺负我!” 苏黛一头黑线。 吕舍这家伙,一如既往欠收拾。 她皱着鼻子往后退,“别乱叫,我从来没收过什么徒弟!” 更不可能收吕舍。 年纪大,又不老实,极其不靠谱,还得势就猖狂。 “先回后院,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 慕耀无奈,只能把所有人带回去。 盏茶后,众人坐在后院小厅。 吕舍把伪装用的东西摘除的干干净净后,终于露出真面目。 面色红润,衣着华丽,一看就知道最近过的很好。 “吕大夫,”刘五率先开口,阴阳怪气,“你偷偷摸摸过来,究竟想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关你屁事!” 眼看又要吵起来,慕耀轻咳一声提醒,“直接说正事。” 这俩人大清早堵人,究竟想干嘛? “慕相公苏娘子,你们初到府城,有很多地方不熟悉,我过来给你们稍微介绍下府城情况,吕骗子你呢?” “你全家都是骗子,我才不是,”说完,他讨好地冲苏黛笑笑,“师父,你先听我解释。” “哦,你说吧!” “我有苦衷的。” “继续。” “我也很为难的。” 呵呵 苏黛没有耐心,“不想说就走,别浪费我时间耽误行程。” 听完,吕舍立刻郑起脸色。 “这事还得从刘家送我们回来说起。” “他直接把我们扔到破庙,还搜走全身的银子,甚至连水都没留一滴。” “那是你们应得的,”刘五插话,“骗子活该天打雷劈!” “老夫承认,在刘家时确实有过不太好的行为,然而,该还的早就还了,被你刘家吊在树上打掉半条命,还不够吗?” “当然不够!” 刘五想也不想反驳。 别人的命,怎么能跟自家的比? “师父,你看到他们家啥态度没?要不是杀人犯罪,可能当时就被宰了,你说,我能不想点办法自保吗?” “你想的办法就是继续招摇撞骗?” 苏黛一头黑线。 “当然不是,我只是像以前那样,稍微包装一下自己,从始至终都没说过假话,别人非要那么认为,又有什么办法?” “臭不要脸,”刘五气结,“你把自己名字改为吕长生,还说自己是玄医门第77代大弟子,这些哪句是真的?” “这是宗门私事,跟你没关系,我师父都没说话,你蹦哒什么?” “再强调一遍,我没收徒,”顿一下,苏黛补充,“也不是什么玄医门的人。” “果不其然,苏娘子压根不承认你这孽徒!” 刘五眼底全是幸灾乐祸,语气也得意洋洋。 看笑话的样子不要太明显。 “师父,你打我骂我都行,千万别不认我,”扑通一声,吕舍直接跪下来,“我现在一切都是您老人家给的,不能不报答。” “我没做什么,你不需要这样。” 苏黛扶住额头。 吕舍这厮,不仅脸皮变厚,人也越来越难缠。 就很头疼。 慕耀也不想跟吕舍扯上关系,“既然知道我们对你有恩,就别恩将仇报!” 呃 吕舍心塞。 他没有这么不堪吧? 委屈巴巴地盯着苏黛好一会儿,沮丧地低下头,“师父,你不愿意认没关系,可是,府城所有人都已经知道咱们俩的关系。” “什么意思?” 苏黛莫名生出一股非常不好的预感。 这家伙又做了什么? “我把您的画像挂在府里,日日潜心供奉,初一十五还会沐浴斋戒,就连吃饭,也会备着您的筷子和碗” 类似的骚操作还有很多,吕舍不敢继续说下去,因为,他已经感受到某人想杀人的视线。 第275章 扬眉吐气 慕耀真的很生气。 长腿一伸,直接给吕舍一脚,“我媳妇活的好好的,你什么意思?故意咒人?” 苏黛不信这些的。 然而,一想到别人对着自己的画像各种…… 全身起鸡皮疙瘩。 “不是咒人,只是表达我对师父的敬仰和钦佩,也算,玄医门的传统!” 听完,苏黛额头青筋直跳,“你就不能换个害?” 吕舍装作没听懂,“师父师公,徒儿这次来,是想接你们去府里孝敬。” “你怎么知道我们来府城?” 慕耀很狐疑。 这家伙又在打什么歪主意? “因为私人恩怨,我一直让人盯着刘家,知道他家跟师公一直有联系,你们刚到府城我就收到了消息。” “你盯我们家干什么,”刘五很警惕,“莫非想找机会报复?” “对,”吕舍没有否认,“老夫最大的优点就是记性好,你们刘家除非一辈子富贵,否则早晚被我收拾。” 师父师公阴险,好歹没把事情做绝,给他们吃食,也教了傍身的手艺。 反观刘家? 若非自己脑袋灵活,早成了臭要饭的。 慕耀和苏黛是没想过刘家手段如此偏激的。 他们把人送过来,是希望这群大夫能吸引幕后之人的注意力。 然而现在,过程很曲折,结果却殊途同归。 也算……勉强能接受。 这样想着,她轻咳一声,“继续往下说,后来又怎么样?” “师父知道我脏腑不好,受不得累吃不了苦,我听说有人家办丧事,就去混吃混喝。 也是巧了,这人其实压根没死透,被我救了回来,然后,神医的名头就传了出去。” 当然不止这些。 吕舍不敢说更多。 他知道自己想的都是歪招,许多人都反感。 师父师公只会更甚! “那你怎么不干脆去死?” 刘五阴恻恻说出这句话,对吕舍反感至极。 刘家虽然奉行做事留一线,却也不会给敌人任何机会。 吕舍这种已经放出去的老虎,一定会往死里打压。 然而,就像吕舍暂时奈何不得刘家,刘家也不敢对他做什么。 两方背后都有人! “还没给你烧纸,我不着急的。” 吕舍笑眯眯反击,并不把刘五放在眼里。 苏黛没有理会俩人菜鸡一样的斗嘴,继续追问,“除了这些外,你还做了什么?” “也没啥,就是真心实意夸了师父几句。” “这样啊!” 苏黛陷入沉思。 吕舍此人,一向不靠谱,他的话只能信五分,剩下的,还得自己观察。 和丈夫对视一眼,谁也没留,把吕舍和刘五全都打发出去,“刚来府城,我们只想好好逛一下,先不劳烦你们,多谢好意。” 刘五和吕舍还想纠缠。 慕耀冷冰冰看着他们,一言不发。 最终,只能离开。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确定俩人走远,慕濯才撇着嘴抱怨,“不是没安好心就是别有所图!” “这客栈就是刘家开的,说话注意点,甭管人家什么想法,没害咱们,反而提供很多便利,该领的情还是得领。” “被逼着欠下的人情而已,”慕濯吐槽,“咱们已经拒绝去刘家,倘若连客栈都拒绝,摆明不想跟他们打交道,疏离的太明显肯定不行,刘家就是算准这一点,才让咱们欠下人情。” 实在太鸡贼了! 慕耀不置可否,招呼一声,带着大家出门。 先去坊市。 那里摊贩多,热闹,东西也全。 刚靠近就闻到一股霸道的芝麻香味。 “好香的烧饼啊!”慕濯一脸陶醉,“南崽,知礼,我知道你们想吃,等着,伯伯马上就买。” 话还没说完,人已经凑到摊主面前,“麻烦一下,七个烧饼,多加芝麻,多放葱花!” “好嘞,客官您稍等。” 苏黛不确定地问,“慕濯没吃早饭吗?” “才不是,”丁一忍不住吐槽,“他嘴上说太热胃口不好,结果吃了两个肉包子,一大碗面条,还有三根油条,这才多久,竟然又去买烧饼。” 不怕撑的走不动路? 听完,南崽若有所思,“你们有没有发现,自从来到府城,慕濯伯伯就跟花孔雀似的,格外活泼!” 在家也不正经,但是不会像现在,特别爱表现。 “别管他,”苏黛很理解慕濯的心理,“他上次来府城太憋屈,现在只想出风头,烧饼想吃就吃,不想吃就让他自己吃。” “行!” 众人说完,也凑上去。 烧饼摊主很健谈,察言观色后,立刻察觉他们不是本地人,“贵客刚来府城?” “昨天刚到,”慕濯迫不及待回话,“住在四方客栈天字房,趁着太阳不大出来逛逛,小哥,你这个烧饼摊开了多久?” “好几十年了,我爷爷传下来的手艺,闻着香,吃起来外酥里嫩,你们是不是在巷口闻到我们家的烧饼?” “对,芝麻味很浓!” “这就对了,我家做生意诚,舍得放料,不像南桥那家,又抠又贵。” 同行是冤家,慕濯也没在意,笑着应和道,“你家生意肯定很好。” “托赛阎王的福,这段时间确实比以前好点,能时不时给孩子吃顿肉。” 说着,他反应过来,“瞧我这记性,你们刚来,还不知道赛阎王是谁,且听我从头道来。” “吕神医人称赛阎王,或是长生先生,京城人士,因缘际会到了咱们这里,有活死人肉白骨之能,来咱们这第一天,就救活一名要下葬的人,后来还陆陆续续治好各种疑难杂症病患。 一时间,美名远扬,许多外地人慕名求医。 不过,碍于师门规矩,他一天只看三个病人,而且,大奸大恶者不救,寡情薄义者不救,没有缘分者不救。 所以啊,府城这段时间,越发热闹,我家的生意也越来越好。” 听完,众人无语望天。 说的如此声情并茂、慷慨激昂,若非刚遇到当事人,他们就真信了。 “是不是被吓到?”摊主并不意外众人的反应,“初次听到,都不敢相信这是真的,话又说回来,唯有这样,才能显出长生先生的能耐!” ------题外话------ 感谢依一(兰)小可爱的打赏,么么哒~ 。 第276章 耀武扬威 窒息一般的寂静! 吕舍在府城的经营,已经远超众人的想象。 面面相觑后,苏黛率先开口,“烧饼做好了,拿好咱们继续往前逛。” “没错,”慕濯附和,“正好看看吕神医究竟多出名!” 他不相信,吕舍能到人尽皆知的程度。 自己回去之前,这老家伙虽然已经名声初显,却也只限于达官贵人之 《听说我全家都是反派》第276章 耀武扬威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听说我全家都是反派》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 第277章 误入歧途 慕濯很无语。 这人还跟以前一样,永远搞不清楚状况。 得意洋洋把客人赶出去,确定没脑残? 主家怎么可能能忍下去? 他张张嘴,准备反驳,就看到掌柜笑着走下来打招呼,“小慕,你回家有段日子,今儿可是特意找我们叙旧?赶紧里面请,包厢已经准备好!” 这话,有些意思! 慕耀和苏黛对视一眼。 乍一听觉得很热情很友善,仔细一琢磨,却全都不对味儿。 话里话外,不就是说慕濯因为私愿,故意找茬? “我可不敢去,”慕濯没想那么多,“府城又不止你一家酒楼,小张账房不让进,我换家吃饭就行,有银子还会花不出去?” 特意加大嗓门的话,吸引好多人围观,众人不约而同对酒楼里面的父子俩打量。 “还有酒楼往外推客人?” “真的假的?” “这还怎么做生意?” “聚缘酒楼,我记住了,以后肯定得避开。” “就是,这群人穿着体面都被赶,我们更进不去!” “确实高攀不起……” 嘀嘀咕咕的,围观人群越来越多,说的话也越来越刻薄。 张掌柜脸都快绿了,他恶狠狠看而已一眼,“赶紧给客人道歉!” 小张账房很不服气。 然而,眼看围观的很越来越多,事情也越闹越发,只能忍气吞声服软。 “慕哥,小人有眼不识泰山,不该对你不敬,快里面请,我亲自斟酒认错。” 脸上笑嘻嘻,心里却口吐芬芳。 慕濯这狗东西,以前在酒楼做工就是刺头,现在更不是东西。 走就走,还回来显摆什么,有什么可得意? 就他那点银子,也不知道够不够在店里吃一顿! “这还差不多。” 慕濯还是不高兴,但是他来就是故意折腾人的,不进去也不行。 点点头,面无表情的跟着进去。 “把店里有的所有菜都上来,”他把银子拍在桌子,然后直接开口,“你也不用斟酒认错,只要把它们全吃下去,我就原谅你!” “全吃下去?”小张账房呆愣,“你在说笑吗?” 酒楼能做的菜一百多道,谁能吃完? “我就这个要求,”慕濯很坚持,“不用在心里感谢哥,当初我被你饿了两天没饭吃,还是好心人给了半个窝窝头,侥幸没死,肯定得回报你一二!” “慕濯,”小张掌柜脸色僵硬一瞬,才恢复正常,“你别给脸不要脸!” “不愿意是吧?”慕濯一件冰冷,“信不信,我现在就对着门口扯着嗓子把你做的好事吆喝出来?” 这话,听得所有人一愣。 尤其迎宾小二,“小慕,要不算了吧?” 小张掌柜认识好多人,一般人根本动不了他,更别说,主家在府城的势力也不弱。 若非如此,也不可敢一直欺负人。 “凭什么算了?我就不!” 慕濯说完,抱着胳膊,好整以暇看着小张账房。 这咄咄逼人的样子,很容易就让人误会。 “濯伯伯……” 突然,又甜又奶的声音响起,他转头,就看到一个意料之外的身影。 “福宝,慕知智,你怎么在这?” 怎么会这么巧合? 慕濯百思不得其解。 他受苦受难时,想人搭救,那么多天没看到一个熟人。 今天心想来潮替自己出气,却又碰到…… “我们来吃饭,听说这家的狮子头很有味道,”一身儒袍的慕知智视线扫过所有人,轻轻感受,“诸位,许久不见,近来可好?” 声音清润,举止端方,君子如玉,莫非如此! 苏黛心里感慨。 就知道这妖孽没那么容易夭折。 这才多久,已经恢复风光,一身气度,比往日更加夺目。 “许久不见,”慕耀含笑打招呼,“我们很好,你们呢?” “还不错,有劳费心。” 说完,慕知智退回隔壁包厢,不再寒暄。 “二伯若是真的关心,为何不去我们住的地方看看?”福宝睁着水润的大眼睛问,“还是如奶奶说的那样,只是嘴巴说的好听,心里指不定怎么想!” “昨日刚到,尚未打听到你的落脚的地方,以后有机会就去。” 慕耀不想跟小孩子计较,三言两语敷衍完人,把头别到一遍。 还以为老宅那群真的过的很好,看来也不见得。 否则,一向受宠的小姑娘,哪来这么大怨气? 听完,福宝心里很不高兴,然而,不知顾忌什么,并没有表现出来,甜甜对慕濯笑一下继续说,“濯叔叔,不许欺负人哦,这位小张账房人很好,每次都会送点心给我。” “所以说他狗眼看人低,”慕濯轻啐一声,“对手底下人,就怎么膈应人怎么来,虐待不死就往死里虐待,对别人就各种跪舔。” 福宝眨眨眼,好像不太能接受这个说法,“可他真是好人啊!” “好不好人跟我没关系,我就想出一口恶气!” 说完,他不再看福宝,继续死盯着小张,“来,咱们继续。” “濯伯伯,我要生气了,”福宝一脸痛心,“你不能做坏人!” 一旁,南崽和知礼听到这话,表情复杂。 他们纠结地看着福宝这个妹妹。 一段时间不见,这人傻的更厉害! 她乐意生气就生气呗,跟别人有什么关系?难道以为有人会因为不想她生气退让? 还坏人? 两只崽崽对视一眼,小声咬耳朵,“莫非对她不好的全是坏人?” “有可能!” 话音落地,两小知都不知道该摆出什么样的表情。 非常有默契地,后退几步远离福宝,生怕自己也被传染。 慕濯也很心塞。 是自己说的话不够明白吗? 这孩子不跟自己一起讨伐狗账房,怎么反而胳膊肘往外拐? “这事你别管,我心里有数,”他没敢往深处想,深呼一口气,好声好气安抚,“赶紧回去吧,别让你堂哥等急。” “不行,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你误入歧途!” 嗯? 所有人都懵逼。 这孩子用错词了吧? 慕濯更是一头雾水,“慕二,我寻思自己做的事也不算罪大恶极吧?” 怎么就入了歧途呢? 从何说起? ------题外话------ 祝大家高考顺利,金榜题名~ 第278章 吉星高照 怎么都想不通,慕耀看福宝的眼神逐渐诡异起来。 这孩子,有毒吧? “算了,”他突然如吞一个苍蝇似的难受,“刚刚点的那些全都不要上,跟你这种人计较没有一点意思,即便跪着认错,也是因为识时务而不是真的反省自己。” 纯纯听不懂人话! 闻言,小张账房还没有反应,福宝率先裂开嘴笑,“就是嘛,有什么误会说清楚救好,大家还是朋友!” “别介,”哪怕慕濯不想跟孩子计较,听到这话也忍不住暴脾气,“我们从来不是朋友,以前不是,以后更不是,小孩子家家的,别什么事都乱掺和,我这个伯伯忍着让着你,外人可不会!” 这话非常直白,指责的意味也非常明显,福宝听完,涌出无限的委屈,“濯伯伯,你怎么能这样说?” “还有更难听的,要不要听?” 慕濯并不想对一个小丫头口出恶言,奈何有些人顺竿爬的能力太强。 他愿意放过狗账房已经是最大的仁慈,做朋友,他配吗? 恰在此时,隔壁包厢传来慕知智的声音,“小妹,快回来。” 平淡的声音,语气却不容置疑。 福宝身子紧缩一瞬,受惊兔子一样,红着眼睛离开。 南崽吐槽,“我敢打赌,看到这一幕的人一定会觉得咱们欺负她!” 看到这久违的一幕,不同与以前的憋屈,南崽这次反而扬眉吐气。 终于有人跟自己一样,看清这个小作精的真面目! 不容易啊,明明她的把戏也不算多高明,可村里那些人就跟瞎眼一样,死活看不清。 不管发生什么事,都觉得福宝才是受委屈的那个。 更可怕的是,某些受害的憨憨,竟然自己也无比认同这个观点。 知礼崽崽眼神很复杂。 他以前被这样坑过不少次,以为是自己做的不够好,做了很多事讨好这个妹妹。 今天突然就发现,自己真是蠢透了。 心疼以前那个受伤的自己。 “离她远一些,”他下意识把南崽往后拉,“否则,会变得不幸!” 一旁,苏黛听到两只崽崽的对话,表情非常微妙。 两个小家伙跳过多少坑才会如此闻福宝色变? 不过,这丫头确实邪门! 安慰地拍拍两个人的头,她轻启朱唇,“倒也不必如此,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有些事,你想躲也躲不掉。” “她是狗皮膏药吗?” 南崽吐槽,他一点不想接触福宝。 “她一个小丫头除了胡搅蛮缠还有什么能耐?”慕濯对某些事真的特别敏感,“主要是有人想搞事。” 虽然不知道他想做什么,但是慕濯总觉得自己被毒蛇盯上,头盖骨都发凉。 慕耀也一样的想法,“他们出现在这间酒楼应该不是意外,或许,我们刚进府城就被人盯梢。” “再大胆一些,也可能一直都被人盯着。”苏黛开玩笑一般说出这句话。 心不断凝重起来。 按常理推断,慕知智还没取得功名,不应该有这么大的能力。 但是剧情偏移后怎么纠正她并不清楚,只能按照最坏的打算。 这段插曲,让原本心情很好的众人全都沉重。 少顷,苏黛放弃纠结,“算了,多想无益,他如果能直接出手,也不会特意过来试探,到也没必要如临大敌。” “嗯,”慕耀点头,“秋闱在即,他分的清楚重点,暂时不会内讧。” 然而,这只是常理,有些人偏偏不走寻常路。 翌日,众人在客栈听到一个消息。 路人甲,“悦君楼今天要唱一出新戏,听说花重金打造得,只润笔费都耗费五百两。” 路人乙,“咱们府城最有名的梨园?” 路人甲疯狂点头,“就是那家,只一壶清茶就要十两银子,糕点更是贵的离谱,班主丧心病狂敛财,偏偏老爷们就爱去那听戏。” 路人丙,“悦君楼的角儿好,排的戏也新颖,人家贵的有道理,走进门就感觉倍有面子。” 路人乙深以为然,“不知道他们家又出什么戏,真想去现场听听啊!” 路人甲,“我知道一点内幕,戏名叫《吉星高照》,讲的是一家农户先被不孝子祸害,又被宗族刻薄,背井离乡后得遇贵人,自此平步青云,最后除族不孝子又被宗族上赶着讨好的故事。” 听完,路人乙路人丙全都一脸期待,向往之意,溢于言表。 “这么老套的故事,”慕濯表示怀疑,“真的会有人听吗?” “自古真情留不住,唯有套路得人心!” 苏黛意味深长地撂下这句话。 只听个大概,苏黛就已经能想象这出戏会火爆到什么程度。 事实也确实如此。 狗血剧情的吸引力确实强,众人来悦君楼后找不到一个空位,还没开戏,就闹哄哄的如菜市场。 这种热闹少不了吕舍。 看到苏黛后,他立刻颠颠地凑过来,“师父师公,你们也来了?” “你也在?”苏黛很好奇,“这么闲吗?” 治病救人难道不要时间? “这种事又急不来,倒不如出来散散心,”吕舍语气非常随意,“而且,他们本身也没大病,只是太怕死,才特意过来找安慰。” 听完,苏黛立刻反应过来,“那些病人,是你特意挑选的?” “那肯定,”吕舍捋捋胡子,很是自得,“徒儿水平有限,又不能砸师门招牌,只能出此下策,总归,又不止我一个大夫,听天由命呗。” 苏黛…… 这家伙,绝对入错行,不该当大夫,该当传销头头。 一言难尽地暼他一眼,苏黛别过脸,“哪天翻车,被人打死前记得找人报信,我托人给你收尸!” 吕舍面色尴尬,“不可能,绝对不可能的……” 含含糊糊吐出这句话,快步带人进入包厢。 吕舍是悦君楼的常客,每隔几天都会抽空来消遣,得到的内幕消息也比较多。 待众人落座,清退侍从,他轻叹一声开口,“师父,有个事不知道该不该跟你们说。” “什么事?” “我怀疑,有人想彻底毁了师公!” ------题外话------ 抽空解决一下终身大事,我又回来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