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重生 “云儿,云儿!” “小姐,您醒醒啊!” 沈景云意识慢慢复苏,看到了头顶的深色床幔,耳旁是母亲和秋夕的声声呼唤。 她不是正在遭遇产后血崩,危在旦夕吗? 揉了揉发痛的额头,沈景云缓缓坐起身来,瞥了一眼屋内的众人。 端遥、秋夕,她们明明都已经 感受到沈景云的目光,端遥拉住了沈景云的手。 “云儿,你可算是醒了。” 掌心温热,感受到端遥的温度,沈景云的眼泪从眼眶奔涌而出。 她的母亲端遥,那个端家的掌上明珠,因为老道士说她腹中之子与老夫人相冲,被迫移居到别院,再加上两三月时就被当时的顾姨娘下了药,胎死腹中,以至于端遥也因此丧命。 “云儿,你这是怎么了?” 沈景云这一哭,倒是让端遥不知所措。 “母亲。” 沈景云开口,嗓音嘶哑。 她终于明白过来,她重生了。 “今天是什么日子?” 秋夕在身旁伶俐地开口。 “小姐,今天是雍历十四年,小姐忘了?” 端遥看着自家女儿连哪一年都不记得了,不由得慌了神。 “云儿,母亲知道你绝对不会刺杀齐王的,母亲相信你,你可千万不要想不开啊!” 原来是这个时候。 上一世,她爱惨了长孙君逸,却不想有一次在自家府上,她缠着长孙君逸为她作画,忽然遇到黑衣人行刺。 长孙君逸被刺中腹部,失血过多,当所有人赶到现场,看到的只是晕过去的长孙君逸和她手里的刀子。 正因如此,圣上龙颜大怒,险些祸及沈家满门,由于长孙君逸求情,且是先帝为他们二人赐的婚,这婚事才并未作罢。 谁知,这却是噩梦的开始。 由于她的存在,沈家以及外祖父的端家才尽心尽力,帮助长孙君逸夺得了九五至尊的位置。 可所有的深情都在沈景云没有利用价值的时候被血淋淋地撕开。 端家被安上了谋反的罪名,抄了家。端家家主端盛,那个爱笑的哥哥,被皇上处了剔骨之刑,头颅割下来喂了狗。端家老爷子,那个一门心思对自己好的老爷子,却在狱中触壁而亡。端家所有女眷流放边疆,可怜端家满门忠烈! 而她,也是在生产之时,被沈景婉告知此事,怒急攻心,以致早产血崩。 沈景云压抑住心中泼天的恨意,紧咬牙关。 这一世,她绝不会再允许这样的情况发生。顾灵玉、沈景婉、长孙君逸,一个都跑不掉! 看着端遥依旧担心的目光,沈景云紧了紧端遥的手,摇了摇头。 “二妹妹醒了?” 屋门打开,沈景婉一脸慌张地跑了进来。 见到坐在床上的沈景云,她眼眸中带着明目张胆的得意。 沈景云看着沈景婉脸上的表情转换为担忧,心痛,不由得心中好笑。 这样的沈景婉,她前世居然还以为她们二人是真的姐妹情深! 沈景婉坐在床边,看了一眼面无表情的沈景云。 “二妹妹是惊惧过度晕了过去,可是失手朝着齐王殿下下刀的时候,可不见得这么柔柔弱弱呢。” 沈景婉此言一出,屋子里静悄悄的。 沈景云明白,此刻最要紧的是抓住真正的凶手,也不能让长孙君逸死在沈家,留他一条命。 “老爷到!” 话音未落,左相沈风面带怒色,大踏步走了进来。 众人还未反应过来,一声清脆的巴掌声,就结结实实的到了沈景云脸上。 “逆女!还不跪下!” 沈景云被这一巴掌扇得偏过头去,脑中嗡嗡作响。 是啊,她这个好父亲,从来都是以家族名誉为重,从来不分青红皂白。 沈景云缓缓下榻,直挺挺跪在了沈风脚边。 “父亲,女儿确实有错,但错不在刺杀齐王,错在放走了刺杀齐王的人。” 沈风听得此言,却是更加生气。 “你不但不知错就改,随为父去请罪,还在这里狡辩,好啊,来人,请家法!我打死你个不孝女!” “棍棒无眼,老爷不能对我们的云儿这样啊!” 端遥扑到沈景云身上,抬头苦苦哀求。 无视端遥的哀求,沈风拿过身边小厮递上来的木棍,一把拉开端遥,朝着沈景云后背打去。 一旁,沈景婉眼中闪着报复的快感,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眼泪汪汪。 “父亲,二妹妹年纪还小,许是无意之中犯下大错,还请父亲从轻责罚。” “年纪还小?她也只比你小一岁!如此不懂事,陷我沈家于水火之中!” 棍子重重的打在身上,沈景云紧咬牙关,一声不哼。 看着沈景婉还想要火上浇油,沈景云冷笑出声。 “大姐姐如此情深义重,倒不如替妹妹挨了罚?” 沈景婉闭了嘴,看到沈风头上青筋暴涨,内心不屑。 沈景云,我看你能撑多久! “老爷,不好了,齐王发着高热,大夫说回天乏术了!” 沈风的贴身小厮急匆匆地闯进来,神色慌张。 “什么?” 沈风丢下棍子,一把拉起了沈景云。 “逆女,跟着我好好看看,沈家是怎么被你弄得家破人亡的!” 说罢,背上早已被打的血肉模糊的沈景云,被两个粗使老妈子架着,踉踉跄跄地出了门,朝着客房走去。 身后跟着端遥一群人,却是各怀心思。 客房内。 长孙君逸已是面色惨白,躺在床上,只有进气没有出气了。 屏风外,一群老太医神色焦急,商讨着对策。 “如果还不能退了高热,只怕齐王是难逃一死了呀。” “现在这种情形,也只能请端家老爷子出面了。” “是啊,端家是医术世家,兴许还有救。” 此刻,沈景云被那两人丢在了客房门外的地上,却是清清楚楚听到了那几位太医的话。 他们口中的端家老爷子,正是沈景云的外祖父。 上一世也是外祖父出面,才保住了长孙君逸这条命,谁知他却恩将仇报,抄了端家满门。 “我能救。” 一道虽然虚弱但毫不迟疑的声音传来,众人循声望去,只见沈景云坐直了身子,不卑不亢。 正是冬天的时候,她却只穿了一身浅蓝色交领襦裙,连个披风都没披。 第2章 使了妖术? “你就是那个沈家妮子吧,把人伤成这样,又想来救治,安的什么心?” 一名须发花白的老太医厉声呵斥,站在一旁的沈风见状,连连赔罪。 “小女不懂事,给孙太医添麻烦了。” 继而走到沈景云跟前,低声警告。 “你老老实实跪在这里,若是齐王真有个三长两短,为父就带着你去向皇上请罪!” 沈景云抬起头来,冷冷地盯着沈风,倔强而漠然。 “齐王死了,我们全家人都得陪葬,现在一刻也拖不得,我能把他救回来。” “云儿,莫要逞强。” 一旁,端遥抱住沈景云,低声啜泣。 “老爷,我这就去修书请我父亲过来,一定会治好齐王的,千万不能将云儿送到皇上跟前啊!” “请父亲让女儿一试!” 沈景云伏在地上,头重重磕向地面,今日她必须扭转局面! “你可是,端家的后人?” 孙太医看到沈景云如此执着,不由得信了几分。 “是,祖父正是端家老爷子。” “让她试试吧,死马当做活马医,端家老爷子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过来啊。” 沈风见沈景云态度如此坚决,长叹一口气。 “去吧,不可逞强。” 方走到里间,沈景云就闻到一股浓重的血腥气,还有各种用来吊命的汤药。 前世未曾见过,她竟不知长孙君逸对自己如此狠毒,痛下狠手,只为了她与端家能对他死心塌地。 她外祖父也是感动于长孙君逸从头到尾护住她的决心,才做出了痛苦一生的决定。 思及此,沈景云恨不得长孙君逸就死在这里。 但现在还不是时候,他若是死了,麻烦更多。 沈景云手指一动,一个布包便出现在手中。 外人都不知道的是,她沈景云拥有一枚玉佩,里面是一个藏有各种功法医书典籍的空间。 前世的她以为这玉佩是邪秽之物,因此虽然学会了里面的东西,却不愿意使用,还将它当成笑话讲给长孙君逸听,后来这玉佩就被长孙君逸诓骗了去。 掀开布包,赫然是十二根银针。这十二银针根根精致,可谓世间仅此一套。沈景云捻起银针,准确地落到了长孙君逸的穴位上。 若是端家那位老爷子在,定然会大惊失色。 沈景云所用的针法,是端家失传已久的秘法。 毒素被缓缓逼出,虽说伤口看起来依旧可怖吓人,但流出的血慢慢变成了正常的鲜红色。 沈景云又连落两针,护住了长孙君逸的心脉。 长孙君逸的呼吸渐渐平稳,沈景云唤来了外面焦急等待的太医。 细细查看了长孙君逸的状况,孙太医用惊奇的目光将沈景云上上下下打量了个遍,最后连连叹气摇头。 “老夫活了一辈子,看人的眼光却是不行喽!沈大人,家有此女,您就等着享清福吧。” 屏风外,沈景婉早已等的心急,见一众太医摇头叹气走出来,以为沈景云失败了,顿时间得意起来。 “就凭她,还真把自己当两把刷子了不成?” 端遥的担忧也在这时达到了顶峰,直到最后走出了神色平静的沈景云,以及脸色阴晴不定的沈风。 “老爷,妾身愿意替云儿接受所有的惩罚,只求皇上能放过云儿。” 想到自己最宠爱的女儿就要被问罪,端遥心中无限悲凉。 沈景婉却等着沈风发作,将沈景云痛打一顿,打死才好! 沉默良久,沈风才缓缓开口。 “不必了,我沈家的祸,兴许能免了。” 此言一出,端遥、沈景婉都惊住了。 沈景云微微一笑,上前握住了端遥的手。 “母亲,齐王已经没有大碍了,只待宫里来人,将齐王接回去养伤即可。” “怎么可能!沈景云,你定是使了什么妖术!” 沈景婉难以置信。 “你何时学会的医术,竟然治好了连太医都束手无策的毒!” 沈景云勾起的嘴角渐渐没了弧度,冷声反问。 “大姐姐消息倒是灵通,连父亲都不知齐王殿下是中了毒,你怎么知道?” “我瞧着大姐姐的样子,倒像是盼着我沈家大祸临头一般!” 沈景婉慌了神,眼睛一闭,几滴眼泪便掉了出来。 “妹妹这说的是什么话,我从来没有这样想过。” “好了,都闭嘴。” 沈风扶额,沈景婉一哭,倒弄得他心绪不宁,只觉得脑子里面好似有万千只蚂蚁在爬。 “顾姨娘到。” 一缕幽香飘进了沈风鼻子里,顿时间,头疼就少了大半。 顾灵玉是沈景婉的生母,当年颇有手段,笼络住了沈风的心。在府上养尊处优,保养得当。如今已经是三十多岁的人,却依然像个二十出头的小姑娘。 “我当是什么呢,如此热闹。二小姐医好了齐王,又是未来的齐王妃。想来将功抵过,皇上也不会多加苛责。” 顾灵玉这一番话,倒是让稍稍松口气的沈风又提心吊胆起来。 看着站在一旁,好似没事人一样的沈景云,更加气不打一处来。 “皇上口谕。” 沈风连忙跪下,沈景云却知道,这是皇上要宣她入宫了,这一仗,才是最难打的。 回到房间,沈景云坐在镜前,久久不能回神。 镜中人面色苍白,更显得肌肤胜雪。眼眸似一汪清水,恰又生了一双狐狸似的眼角,目光流转之间,勾魂摄魄。 她长出一口气,醒来这一件件事,让她宛如活在梦里一般,如今才算是安定下来。 那不是她年近三十,却华发满生的样子。 她也好久没有体会过正常走路的感觉了。 上一世,她被沈景婉寻了个由头打断了腿,还要带着脚镣,整日承受锥心之痛。 往事历历在目,沈景云眼眶发红,幸好,老天爷给了她一次重来的机会,让她能够手刃仇人。 秋夕推门而入,看到的就是沈景云眼眶发红的模样。 “小姐,大夫人给了奴婢伤膏,让奴婢替您好好擦拭。” 怯生生的声音响起,沈景云看着秋夕,眼泪滑落。 前世,秋夕一直活在她的威慑之下,即使如此,依旧忠心耿耿,直到最后秋夕为了她而死,她才明白秋夕的真心。 看着沈景云后背的红肿,秋夕心疼极了,却也只能用药膏轻轻点在沈景云背上,生怕弄疼了她。 “秋夕,我日后定然好好待你。” 秋夕动作一顿,用力点了点头。 第3章 初见 雍朝皇宫。 冰冷的地砖上,沈景云面无表情的跪着。 她今日着了一身雪青色暗花大袖衫,外罩同色兔毛披风,倒是显得格外娇俏。 沈景云细细打量着皇宫,不过几日未见,好似少了几分萧条,多了几分烟火气。 秋夕急切地上前,却被守门内侍一次次的“皇上尚在处理政事”给噎了回来。 “小姐,您昨日才受了一顿板子,今日就要在地砖上跪着,真不公平!” 沈景云轻笑出声。 “哪里来的公平?更何况众人所见,刀子在我手里,我又能如何?” 秋夕不再抱怨,倒是欣赏起自家小姐的衣服来。 “小姐,您今日这一身,衬地您格外精神呢。” “是吗?这衣裳,恐怕一会更有大用。” 沈景云脸上仍旧挂着淡淡的笑,秋夕挠了挠头,不懂自家小姐的意思。 “襄王殿下慢走。” “襄王” 沈景云轻轻呢喃着,心却咯噔一跳。 “阿澈?” 她猛地抬头,正撞上了长孙澈的眼睛。 长孙澈五官清雅至极,长眉若柳,紧闭的眼睛下面,挺拔的鼻梁,绝美的唇形此刻泛着苍白之色,即便如此,依然透出一种贵气。 与他温润的外貌不同,他的眼中深不见底,让人看不透他的心思。 沈景云恍惚了一下。 上一世,她与襄王长孙澈是在合欢殿认识的。彼时她已经被禁足,长孙澈误打误撞走进那里,却与她相谈甚欢。她看得出来长孙澈所有的隐忍与伪装,只可惜当时长孙澈是个病秧子,也从不让她把脉医治,后来不久,就传出长孙澈突然暴毙的消息。 望着眼前跪在地上的女子,长孙澈轻轻皱了皱眉。 他总觉得与这女子有些熟悉之感,却不知从何而来。 也许是因为她穿着母妃喜欢的颜色吧。 长孙澈敛眸,睫毛低垂,在眼角落下了一层青灰色。 轻轻开口,嗓音温润。 “她是谁?” 跟在身边的小内侍立即答道:“回殿下,她是左相府的二小姐,失手刺杀了齐王殿下,正等着皇上发落呢。” 长孙澈微微回头,“阿若,拿个软垫过来。” “殿下不必了,皇上请沈姑娘进去。” 内侍前来通传,长孙澈不再多看一眼,转身离去。 殿内暖炉烧得正旺,沈景云背后出了一层薄汗,刺得伤口生疼。 良久,位于龙椅后的人缓缓开口。 “朕方才去看过齐王,他还替你求情。” 沈景云心内嗤笑,这一招前世长孙君逸就用了,效果甚好,令她感激不已,而今她只觉得恶心。 但沈景云面上并未显现出来,她面无表情,俯首在地。 “臣女谢天家垂怜,只是齐王受刺一事,臣女冤枉。” “你的意思是齐王在撒谎了?” “臣女不敢,齐王殿下也是遭到偷袭,那人身手敏捷,臣女不曾留住他。” 皇上站起身来,明黄色的龙袍渐渐出现在沈景云的余光之中。 “我听太医说,是你解了毒,救回来了齐王。” “是。” “抬起头来。” 沈景云直起身来,抬眸坦坦荡荡地和他对视。 良久,皇上忽地仰天大笑。 “左相有女如此,甚好。” 沈景云微微松了口气,明白自己度过了这一劫。 笑罢,皇上浑浊的眼球,盯住了沈景云。 “你既然说你看到黑衣人,那你可有把握,找出真凶?” “是非如何,皇上心里已经有了决断,缉拿查案本就不是臣女所长,臣女不敢。” 沈景云在赌,赌皇帝在位几十年的洞若观火,赌他已经想明白了这件事情的原委,更是在赌,已故的孝慧贵妃在皇帝心中的分量。 “朕记得,端家退隐朝堂,似乎也有多年了。” “是,承蒙皇上厚爱,端家至今衣食无缺。” “你下去吧,齐王遇刺一事,朕不再追究,另赏珠宝首饰以作安慰。” “多谢皇上。” 重重叩首,沈景云心里悬着的石头才算是真正放了下来。 缓缓站起身来,沈景云只觉得一身冷汗出尽,殿外北风呼啸,倒是让她打了个冷战。 殿内,皇帝负着手,来到西暖阁。 暖阁内没有多余的陈设,一张香案,一幅画。 画上的女子美目盼兮,也是身着一身雪青色衣衫。 “黛儿,左相的女儿,行事作风倒是像极了你年轻的样子。” 一声低叹自西暖阁传出,消失在空气中。 宫门口,左相府的马车早早就等在那里,马车上,坐着焦急的端遥和掌事侍女竹夕。 雪青色的人影慢慢走来,车夫连忙将马车朝前赶了赶。 待到坐稳回府,端遥看着沈景云平静无波的脸色,忐忑不安。 “皇上可有为难你?他怎么说?” 沈景云回过神来,朝端遥笑了笑。 “母亲不必挂心,皇上没有为难女儿,还嘉赏女儿救治及时,圣旨一会就能到府中了。” 端遥听罢,悬着的心才渐渐放下来。 “那就好,那就好,只要我的云儿平平安安。” “不过,你是如何让皇上不但不追究,反而还奖赏你的?” 端遥心下疑惑,当今圣上最是多疑,能让他奖赏可不容易。 “女儿无意之中听闻,孝慧贵妃最喜欢雪青色,皇上对孝慧贵妃的深情世人皆知,女儿也是沾了她的光。” 并非无意之中听闻,孝慧贵妃的喜好本就不为人知,只是她前世偶然看到了孝慧贵妃的那幅画,猜测得来而已,她也是在赌。 端遥听完,大惊失色,她连连抚着胸口,感觉自己快要气晕过去。 “这种事,稍不注意就是大不敬之罪,你胆子可真大!以后不许这样了。” 左相府。 马车缓缓停下,端遥与沈景云相继下了马车。 得知沈景云回府的消息,顾灵玉与沈风早早地等在了门外。 “二小姐可算是回来了,行刺之事可把妾身担心坏了!” 顾灵玉迎上前去,用最大的音量说着这些话,生怕旁边的百姓听不到。 果然,路过相府的百姓停下脚步,抱着看戏的心态,围在了马车旁。 “我也听说了,好像二小姐是因爱生恨,才痛下狠手。” “我还听说,二小姐已经触怒了皇上,左相府要完了呀!” “是吗,这下可有好戏看了。” 人群中,窃窃私语的声音传来,尽数落入了相府人的耳朵里。 第4章 敢质疑圣意 沈风的脸色已然十分难看,奈何人多,不能发作,只得低声训斥。 “胡言乱语,沈府从未做过对皇族大不敬之事!” 顾灵玉拿手帕捂住嘴角,装出大吃一惊的样子。 “老爷,京中传遍了,这可如何是好?” 而围观在外的百姓,听得此言,只以为是左相府想要遮掩这事,让姨娘闭嘴,议论之声更大了。 “姨娘慎言,皇上已经明察秋毫,让我无罪归家,稍后还有宫中的赏赐,容不得姨娘出言污蔑!” 一道清冷的声音传来,正是站在端遥身后的沈景云。 眼看着顾灵玉脸上那一抹得意之色尚未褪去,沈景云走上前来,狠狠给了顾灵玉一巴掌。 掌声清脆,连顾灵玉都懵了一下,端遥更是一脸震惊。 虽说沈景云娇纵任性,但平日里顾灵玉待她不薄,这一巴掌真是让众人开了眼。 只有沈景云自己明白,她的恨,远不是这一巴掌可以抵消的,这还仅仅是开始。 顾灵玉反应倒是快,没有懵太久,立刻跪在地上,抱住了沈风的腿。 “老爷,您可要为我做主啊。” 说着,顾灵玉的眼泪就下来了。 “娘俩真是一个德行。” 竹夕小声嘀咕了一句,却被端遥用眼神制止了。 沈风看着沈景云,眼中闪过怒意。 “你平日里处处刁难,你姨娘都宠着你,惯着你。这就罢了,如今外面这么多人,你居然丝毫不给她脸面。” 宠着,惯着? 沈景云心里冷笑一声,正是这样的捧杀,才导致了她在京中骄横跋扈的声名! 她不卑不亢地站在那里,低头看着顾灵玉,用周围人都能听到的声音说道: “先不说我在宫中如何,你一个姨娘,这样在外面哭闹,让我左相府的颜面往哪里放?今天这一巴掌,就是教教你什么是礼数!” 外面围观的众百姓这才明白过来,是啊,这姨娘是蓄意要毁掉相府的名声吗? 沈风怒极,低声喝道:“都还站在这里干什么,丢人现眼吗?” 众人这才跟着沈风进了前厅。 一进门,顾灵玉扑通一声又跪下了。 “老爷,妾身万万不敢有那个意思,妾身只是,只是担心二小姐,担心沈府罢了。” “更何况,方才云儿还撒谎说宫中有赏赐,她做了这么大不敬的事,皇上不惩罚她已是万幸,怎么可能还会有赏赐呢?” 虽说顾灵玉三十多岁的人了,但确实是保养得当,这样一哭,沈风哪里还舍得让她跪着。挥了挥手,就叫顾灵玉起来了。 沈景云冷眼看着父亲,心里明白,父亲向来视家族荣辱大过于亲情,今天这件事没有造成什么后果,也只能就此作罢。 沈风丝毫不带温情地盯着沈景云,好似她已不是沈家的女儿。 “今日之事,皇上不责罚你,为父却是要教导教导你做人的底限!撒谎成性,将来还了得?” 沈景云朝着沈风略微行了一礼,眼角眉梢都染上了冷意,却微笑着开口。 “父亲,姨娘一片心意女儿明白,方才也是情急之下打了姨娘,父亲不会怪罪吧?” “至于撒谎成性,还请父亲等候片刻,若是宫中没有圣旨传来,您再责罚女儿也不迟。” 看着眼前这个女儿,沈风竟然意外感到了一丝陌生。 “既然如此,为父就等着。” 沈景云听得此言,转身施施然回到端遥身边。 气氛一时沉默下来,端遥紧了紧沈景云的手,低声询问。 “云儿,赏赐一事,你可有把握?” 看着端遥担忧的眼神,沈景云心中一暖。 “母亲放心,我相信天子一言九鼎,不然不会有假。” “二妹妹可别这么有自信,天威难测,岂是我等臣子可以揣度的?” 一道娇声娇气的声音传来,沈景云回头,正对上沈景婉那暗含讥讽的眼睛,不屑一顾。 看着沈景云毫无反应,沈景婉还以为是她心虚了,不由得又凑前几步,正欲张口。 “圣旨到!” 来人竟然是宫中首领太监黄海。 待到圣旨宣读完毕,沈景婉早已面如土色。 沈风更是一脸震惊,不为别的,皇上竟然将孝慧贵妃的凤尾琴赏给了沈景云! 只有沈景云,面上依旧是毫无波澜,唯一令她稍感惊诧的是,皇上将她与长孙君逸的婚期提前到了她及笄之后那一年。 沈景云心里早已开始了盘算,这样的话,留给她的时间就不多了。 殊不知背后,两双充满疯狂的眼睛,正死死地盯着她。 待到黄公公离去,几人站起身来,依旧沉浸在皇上如山的赏赐之中。 “妹妹这一次,可真是既讨好了皇上,又讨好了齐王的心啊,姐姐真为你高兴。” 沈风此刻正下不来台,一腔怒气无处发泄,听得沈景婉这酸溜溜的话,瞬间怒上心头。 “没事在这里添乱,倒不如多和你妹妹学学,马上就要及笄了,别再不稳重,丢人现眼!从明日开始,你就去和老夫人一起抄经吧!” 沈景婉还未反应过来,就平白遭了沈风一顿训斥,委屈一下子涌上心头。 “父亲,女儿” 沈风并没有管沈景婉,而是略带尴尬地看向了沈景云。 “云儿,这几日是为父错怪你了。” “无妨,女儿知道,父亲是为了沈家好,为了女儿好,女儿不会怪罪父亲的。” 沈景云的语气风轻云淡,唇角微微上扬,好似毫不在意。 “你能明白就好。” 沈风不安地搓搓手,看到偷偷抹泪的沈景婉,暗恼自己将怒火发泄到了最爱的女儿身上,语气也软了下来。 “你们都回去吧,累了一天了,早些歇着。” 沈景云扭头离去,转身刹那,面上的笑容尽数消失,只有眼底波涛汹涌。 顾灵玉瞟了一眼端坐在旁的端遥,面上浮现一抹媚笑,双手环住了沈风的手臂。 “老爷今天辛苦了,晚上不如就去我那里吃饭吧,我可是为老爷熬了一整日的莲子羹呢,最是清心养神。” 眼看着一旁面无表情的端遥,沈风压下心中那一丝丝的异样,勾了勾顾灵玉的鼻子。 “你呀,我之前不是和你说了,这些事交给下人来做就好了。” 随即,两人便旁若无人地走了出去。 厅内,端遥松开了紧握着的手,掌心被尖利的指甲硬生生掐出了血痕。 第5章 各怀鬼胎 墨韵堂。 沈景云刚一踏进,只见秋夕这个小丫头就飞奔而来,一把扑进了她怀中。 “小姐,你可回来了!奴婢听说,皇上赏了许多好东西,有没有吃的呀?” 沈景云掰起秋夕的脸,仔仔细细地端详着。 “可别是皇上赏赐我了,我看呀,分明是你馋了!” “小姐尽打趣我,我可没有说。” 秋夕推开沈景云,独自跑到一旁生闷气。 “好啦好啦,皇上赏的都是些金银珠宝,你若是想吃好吃的,改日我带着你亲自去买。” 沈景云对这个风风火火的小丫头很是无奈,捏了捏她的包子脸,阻止了她继续闹小脾气。 秋夕挠了挠头,自家小姐自从醒了之后,就对她好极了,这感觉真好! 正想着,就被沈景云拉进了内室。 仔仔细细地关好房门,沈景云坐在床榻边,拉住了秋夕的手。 “你觉得顾姨娘怎么样?” 秋夕是一向看不惯顾灵玉的做派的,但是无奈沈景云喜欢,所以从来不敢在她面前说顾灵玉的坏话。 看着秋夕吞吞吐吐的样子,沈景云的笑容慢慢消失,是时候给这个小丫头提个醒了。 “不用担心我会责骂你,其实我一直知道顾姨娘是个什么样的人。” “这次我被陷害行刺齐王殿下,就是顾姨娘的手笔。之前她明里暗里的挑唆我和母亲的关系,我也都放在心上。” 秋夕惊得张大了嘴巴,小声问道:“那刺杀的人,难道也是也是顾姨娘安排的?” 沈景云面色凝重,微微摇了摇头。 “兴许,是齐王自己。” “我背后有沈府,有端家,可谓是医术武术朝堂人脉都在,若借行刺一事,能够获得端家的忠心,齐王何乐而不为呢?” “顾姨娘只是明白齐王的心思,顺水推舟,为沈景婉做嫁衣罢了。” 秋夕小小的人生观崩塌了,她竟然不知,这齐王背后有这么多的心思。 “亏我之前还以为齐王是良人,枉小姐平日里还那么喜欢他!” 秋夕愤愤开口。 “小姐,咱们去求皇上,退了这门亲事!” 沈景云见效果已经达到,凑到秋夕耳边小声说道: “所以现在有一个任务交给你,这院子里所有丫头的动向你要仔细盯着,一个都不能放过,遇到不对劲的直接扭送到我跟前。” “我自然是不会再嫁给齐王的,只是这婚是先帝所赐,轻易退不得。” 秋夕听得此言,眼中充满了斗志。 “是,奴婢会好好查的,保证让小姐满意。” 听雪轩。 噼里啪啦的声音传来,还伴随着沈景婉尖利的叫骂。 “她沈景云算个什么东西,竟三言两句就让父亲打发我去跟那个老太婆抄佛经!” 屋内瓷器碎了一地,沈景婉的贴身丫鬟翠喜站在旁边瑟瑟发抖。 她的手臂上尽是青紫的痕迹,想来是沈景婉的杰作。 见沈景婉好似是发泄完了,才敢慢慢走上前去。 “小姐,您是长女,又是府中最受宠的女儿,何必和二小姐多计较呢?” 沈景婉猛地转头,死死瞪着翠喜,目光中的疯狂让翠喜害怕地低了头。 过了半晌,沈景婉才慢慢笑出声来,慢条斯理地坐下。 “也对,我的目标从来都不是沈景云那个贱人,这次的计划失败了,还有下次,我就不相信沈景云能一直好好的!” “翠喜,你去墨韵堂叮嘱一下,是时候了。” “是。” 翠喜长出一口气,转身出了门。 这一夜,有人酣睡,有人一夜未眠。 次日,晨。 “小姐,快起床了,今天要去给老夫人请安呢!” 秋夕一边推门,一边唤着沈景云。 “不要,别过来!” “救救我的孩子!” 沈景云此刻正被困在梦魇之中无法清醒。 数九寒天,沈景婉得知她有孕,派人来将她的腿打断,用笨重的镣铐锁在合欢殿数月。 长孙君逸当着她的面将刚出生的婴孩活活掐死,眼睁睁看着她大出血,痛彻心扉。 一片冰冷之中,沈景云猛然摸到了一双温暖的手。 她缓缓睁开眼,眼角的泪痕尚未褪去,就看到端遥坐在她床头。 秋夕在旁也是一脸担忧。 “小姐,你可算醒了,奴婢看你梦魇了,去叫了大夫人来。” 沈景云这时,才真真切切的觉得她是真的回来了,再也不用担惊受怕。 “母亲,女儿以后再也不要离开你了!” 端遥鼻子一酸,她一直盼望着女儿能与她亲近,而今终于得偿所愿了。 “你可是那日受惊了,才做了噩梦?” 沈景云点了点头,眼睛却一刻也不离端遥。 端遥轻轻抚摸着沈景云的头发,欣慰的笑挂在嘴边。 “相信母亲,我永远不会离开你。” 说着,与秋夕一起将沈景云扶到了梳妆镜前。 “瞧瞧,咱们的云儿也长成大姑娘了。快些打扮,母亲同你一起去沉香榭为老夫人请安。” 此刻的沉香榭已是十分热闹。 “二妹妹这次有惊无险,孙女也是担心坏了,祖母不会怪罪孙女吧?” 沈景婉依偎在老夫人身旁,双手却一刻不停地为老夫人捶腿。 老夫人一脸慈爱,眼中却满含深意,根根银发都是内宅中生存的见证。 “只要知错能改,都是我的乖孙女。” “大夫人,二小姐到。” 此时此刻,老夫人的脸上才算露出了真正的笑容。 “真是说曹操曹操到,快进来吧。” “孙女来迟了,这沉香榭这么热闹,孙女就自罚一杯茶好了。” 沈景云轻巧的声音传来,语气中尽是俏皮。 转眼间,老夫人的眼前就站了一个身着浅蓝色披风的女孩,眉眼弯弯,让人顿生好感。 “瞧你这话说的,祖母还敢罚你不成?” 老夫人仰头大笑,将沈景云拉到了身边。 这一下,倒是将沈景婉衬托得十分尴尬,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只得红着脸回到座位上。 “你刚刚遭难回来,怎么不好好歇着,跑到我这个老婆子这里作甚。” 沈景云余光瞥了一眼沈景婉,对老夫人娇嗔道: “祖母,孙女这次化险为夷,全是您的庇佑,当然要先看看您,只是孙女这次差点被诬陷谋害皇室,回不来了呢!” 越说越委屈,沈景云瞟了一眼沈景婉,才又低垂着头,一副要哭出来的表情。 第6章 大夫人有孕 老夫人这才又正眼看了退到一旁的沈景婉,面上却不动声色。 “无妨,以后有祖母护着你,看谁还将你欺负了去。” “多谢祖母,祖母最疼孙女了。” 沈景云抱住祖母的胳膊不肯撒手,惹来了老夫人一阵欢笑。 顾灵玉眼见着形势朝着沈景云倒去,不由得心急起来。 “你们快尝尝这梅花糕,是我特意带来孝敬老夫人的。” 端遥闻言,微笑着捏起一块,放入口中。谁知下一秒,端遥便感到一阵恶心,将梅花糕连带着茶水一起吐了出来。 这一动作引起了老夫人的注意,她指了指端遥,担心地问道: “大儿媳这是怎么了,别是吃坏了肚子,还是这梅花糕有问题?” 一时间,众人的眼睛好似利箭一般,朝着顾灵玉射来。 顾灵玉大惊失色,连忙走到中间跪下。 “老夫人明辨,我没有在梅花糕里面做手脚!” 沈景云看着母亲这一反应,猛然想起来,前世母亲也是在老夫人的屋内发现了身孕,只是当时因为她与外男私会的缘故,连带着母亲也不受待见。 如今重来一次,境遇确是大不相同了。 内心闪过所有的利害关系,沈景云走到端遥身旁,一副慌张的模样。 “要不去找个郎中来看一看,万一母亲身子不好。” 老夫人连连点头,“是是是,锦娘,快去找个郎中来。” 不一会,郎中就来到了府上。 替端遥诊过脉,郎中面上是掩饰不住的欣喜。 “贵府大喜,这位夫人已有孕两月有余。” 这下可炸开了锅,沈府已经几年未再添丁,而今忽然诊出来端遥有孕,老夫人乐得合不拢嘴。 而反观顾灵玉与沈景婉,却一下子犹如霜打的茄子,怎么也笑不出来。 “如此,那就恭喜姐姐了。” 顾灵玉仍旧跪在地上,拼命挤出了一个笑容,朝着端遥祝福道。 老夫人挥了挥手让顾灵玉起来,将端遥拉到身边。 “你现在是有身子的人了,以后请安什么的就免了吧,好好安胎。” 说罢,又看着众人,面上难得有了一丝严厉。 “若是谁动了歪心思,老身定不轻饶!都散了吧。” 邀月阁。 “姨娘,这可如何是好?如今端遥膝下只有一个沈景云,要是再生一个儿子,那整个相府就没有我们的容身之地了。” 沈景婉神色慌乱,还是顾姨娘沉得住气,拼命压下心中的不安,缓缓道。 “自打护国寺回来,沈景云就没有给过我好脸色,如今端遥又有了身孕,只怕我们在相府的日子更难过。” “老爷如今也开始怜惜端遥那个女人了,我们得做出点准备。” 屋里静默了一会,顾灵玉拉着沈景婉,深吸一口气。 “婉儿,如今是要先安抚好她们母女俩,尤其在老爷面前,一定要十分开心,知道了吗?” 沈景婉使劲点着头,“女儿知道,女儿昨日也派了翠喜去,咱们在墨韵堂的丫头们是该用起来了。” “不止这样。” 顾姨娘沉吟一番,忽然眼睛一亮。 “我有个远房表哥,是个算命的,如今也算是小有名气,我不好出府,你让翠喜拿着我的腰牌去李家村,他一定在那里。” 沈景婉有些疑惑。 “姨娘,您找算命的做什么?” 顾姨娘附在沈景婉耳旁,悄声嘀咕了几句。 听罢,沈景婉皱起了眉头。 “姨娘,可是端家武功医术是一等一的好,这样做会不会太冒险了。” 没想到,顾姨娘却摇摇头,脸色中充满了得意。 “端家好是好,只是那端遥也不是什么东西都见过。更何况沈景云,草包一个,绝对不会被她们发现。” 沈景婉紧皱的眉头顿时舒展开来,面上也露出和顾姨娘一样的神色。 “母亲英明。” 傍晚,沈景云正与端遥在房内用晚饭,便听得院外爽朗的笑声传来。 “我刚一回府,就听到小厮来报说夫人怀孕了,真是大喜事啊!” 沈景云微微一笑,起身掀开了帘子,只见沈风满脸笑意地朝这里走来。 只可惜啊,沈景云冷哼一声。 现在有多开心,接下来不久就会见到他有多失望,这个男人从来没有真心爱过端遥。 待到沈风进了屋,沈景云只一句“父亲安好。”便再无其它。 沈风又一次在女儿这里吃了闭门羹,逐渐有些恼怒起来。 “为父平日里待你不薄,你是嫌弃你大姐姐罚的轻了?天天给我这样甩脸色!” 这一声怒吼,把端遥吓了一跳。 沈景云原本低下的头却忽然抬了起来,冷冷地看着沈风不说话,,直把沈风盯得头皮发麻。 “你这样看着为父做什么,如此相较,你和你大姐姐比起来真是没有半分礼数!” 沈风又一次呵斥,沈景云才收回目光,又变成淡漠而疏离的样子。 端遥走上前去,拉住了沈风扬起的手,那一巴掌险些落到沈景云的脸上。 “老爷,云儿还小,不必和她动怒,妾身会好好劝她的。” 乘兴而来,败兴而归,沈风在这院子里再没有了待下去的欲望,扭头气冲冲离去。 端遥看着依旧静默的沈景云,叹了一口气。 “你这丫头,心气怎么那么高,无论如何你也不能和你爹爹顶嘴啊。” 沈景云的表情这才恢复正常,她咬了咬唇,状似委屈。 “母亲,女儿这么做有女儿的道理,你相信我不会胡来的。” 端遥看着沈景云这样,倒也不好说什么,只得让沈景云回了自己的院子。 墨韵堂。 秋夕给沈景云递上一盏茶,疑惑问道:“小姐,您刚刚为何那般顶撞老爷,这样不是得不偿失吗?” 沈景云把玩着手上精致的茶盏,漫不经心地问了句。 “你说,我顶撞父亲挨骂的消息传出去,谁会最开心?” “那定然是顾姨娘。” 秋夕嘴快,脑子也跟着转得快。 “我明白了,小姐是不是有什么想法,引顾姨娘上钩!” 沈景云赞赏地看着这个小丫头,唇角微扬。 上一世因着她坐实了刺杀齐王之事,老夫人也不喜欢她,连带着母亲被诬陷去了别院,发生了后面许多事。 这一世,老夫人显然对她十分喜爱,若她依然想去别院,揪出顾灵玉这条大鱼,必然是要做些牺牲的。 此刻,墨韵堂一道青色丫鬟服的人影,正朝着听雪轩飞奔而去。 第7章 踢到铁板了 “姨娘,奴婢方才瞧见家主在大夫人那里发了老大的脾气,现在只怕是会来见姨娘您了!” 那个青色衣服的丫鬟抬头,一张清秀的小脸,赫然是沈景云院里的秀月。 “是吗?” 顾灵玉把玩着手里的白玉镯,随手丢在地上。 “做得不错,这个赏你了。” “多谢姨娘!” 秀月喜出望外,心疼地捡起地上的镯子,连连道谢。 “回去好好看着,还有什么消息第一时间过来告诉我。” 而此刻,墨韵堂内。 “小姐,奴婢瞧得真真的,秀月一溜烟的朝着邀月阁去了,看来很是殷勤呢!” 沈景云眼中闪过一丝玩味的神色。 “前世竟然不知道,原来是这个小丫头。” “小姐,您在嘀咕什么呢?” 秋夕疑惑地凑上前来。 “什么前世不前世的呀?” “没事。” 沈景云摇了摇头。 “你继续盯着秀月,将她所有的动向一一告诉我,若是她与什么人见面了,也先不要打草惊蛇。” “奴婢知道了。” 秋夕此刻满头雾水,自家小姐不会真的中邪了吧,知道是秀月,脸上的表情竟然好似看戏一般。 “对了,你不是想吃糕点吗?今日我就带你偷偷溜出去,咱们去阳羡坊,那里的梅花糕可是京中一绝。” 沈景云猛地站起身来,把秋夕吓了一跳。 这样也好,现在的小姐才有少女的感觉嘛! “可是小姐,您这样万一被大夫人知道了,只怕是又要骂您呢!” 秋夕猛地想起来大夫人的叮嘱。 “闺中女子单独出门不合规矩,更何况小姐您还有婚约在身呢!夫人叮嘱了让小姐好好准备嫁衣。” 沈景云歪了歪头,脸上流露出一丝女孩的向往。日光打在脸上,一时之间竟让秋夕看痴了。 “我从前恪守规矩,从未踏出过划定的圈子,秋夕,你不觉得我们女孩子不应该局限在这方寸大院之中吗?” 说罢,心里默默补上一句。 “前世也是如此。” “好啦,走吧,不会被发现的!” 二人从角门偷偷溜出府去,为了不让人认出来,她们特意带上了帷帽。 阳羡坊。 “从前我们都是在府中,吃管家采买回来的糕点,如今亲自看到阳羡坊,才知道它这么气派,和宫殿一样。” 看着秋夕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沈景云哭笑不得。 “进去吧,今日所有的东西都记在我名下,断不会亏了你那张嘴。” 这厢,阳羡坊的小厮看到来人气度不凡,连忙上来招呼。 “二位小姐,咱们坊里的招牌就是桂花糕,如今恰好新鲜出炉,热乎着呢!” “那正好,小二帮我包一份,我好带回去尝个鲜。” 秋夕藏在帷帽下的嘴快咧到耳根子去了。 听着秋夕兴奋的声音,沈景云笑得无奈又宠溺。 “好嘞!” 店小二高声答应着。 正在这时,一道尖锐刺耳的女声传来。 “掌柜的,这里的桂花糕我全要了。” 这语气中带着高高在上的味道,说不出的盛气凌人。 沈景云顺着声音望去,这女子模样小巧玲珑,只是尖尖的下巴,略微低垂的嘴唇,让她有一种说不出的刻薄之感。 “这位小姐,咱们店里刚出的桂花糕不多,如今有位小姐先您一步订走了,小店其它糕点也甚是可口,不知小姐能否赏个脸。” 小二看到又来了一位不好惹的主,内心欲哭无泪。 “我出双倍价格,给我送到尚书府之后另有赏钱。” 这女子依旧用高高在上的眼神瞟了一眼沈景云,不置可否。 “看你的样子,也不像什么大户人家,一股子穷酸气,也不怕污了这里的地。” 秋夕再也听不下去,上前一步打算与这女子理论。 沈景云抬手拦住秋夕,眼中掠过一抹冰冷。 “尚书府家的嫡小姐,好大的教养!” 这女子这才用惊讶的眼神瞥了一眼沈景云,却依旧不屑地讥讽。 “你既然认得我,那就识相点,本小姐要的东西,还没有得不到的!” “当然认得,尚书大人唯一的女儿安绮柔,宠爱至极,传闻聪慧伶俐,如今一见,也不过如此。” 沈景云微微勾唇,这种没有心智,一味横冲直撞的人,她本不屑于和她相争。 “你!” 安绮柔气得红了脸,抬手就要去打沈景云。 然而巴掌并没有落到沈景云脸上,一把扇子拦住了安绮柔的手。 握着那扇子的手,骨节分明。安绮柔扭头看去,也不禁被这男子的容颜惊住。 他有着女人的媚气,光洁白皙的脸庞却又异样透着棱角分明的冷峻。一袭青衣垂落而下,更衬得他姿态卓然。 看到巴掌被拦住,沈景云悄然收回了指间银针。 要不然,这安绮柔今日恐怕要吃不小的苦头。 “你是谁,敢拦本小姐?” 安绮柔从惊艳中回过神来,暗骂自己被一个陌生男子迷了眼,不由得更加羞恼。 这男子轻轻开口,好似三月的春风,令人身心愉悦。 “在下阳羡坊掌柜温烨,在这里给二位小姐赔个不是。这梅花糕着实稀少,但是本店新推出了桂花糕,不知二位可有兴趣品尝。” 沈景云出来一趟,本就不欲与人起争执,,当下立刻答应。 安绮柔这下更加得意,撞过沈景云的肩膀,过去拿了糕点。 “有些人啊,若不是掌柜的懂眼色,恐怕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区区平民,还敢和尚书府斗。” 沈景云眯了眯眼,在安绮柔又一次过来时,指尖一动,一滴无色透明的液体就落到了她身上。 而安绮柔此刻浑然不觉,扬长而去。 殊不知,这一切都被温烨看在眼里,他微微一笑。 “不知这位姑娘可愿意赏个脸,在下煮了一壶好茶,想与姑娘品一品。” “不感兴趣。” 沈景云不以为然,她还得赶回府去。 温烨依旧是不温不火的模样,丝毫没有因为沈景云拒绝他而气恼。 “难道在下猜错了,姑娘并不想开医馆?” 沈景云离去的步伐顿了一顿,她确实有这个想法,这样一来,既能贴补她自己,又有了信任的郎中,在府中更不会受制于人。 只是,这温烨是如何得知? 第8章 生意谈成 阳羡坊雅间内,沈景云一脸警惕地看着温烨。 不为别的,只因温烨毫不犹豫地报出了她姓甚名谁,父母族人。 “姑娘别用这样的眼神看着我,我只是一个小小的商人,走南闯北的,总得多点见识。” 温烨笑得宛如一只狐狸。 “是吗?商人还对我相府了解颇多,倒还真是个好商人呢。” 沈景云特意加重了“好”字,鬼才相信他只是一个商人! 更何况,温烨真的太会猜度人心,让人不得不防。 这些变故,是她前一世未曾经历过的。 温烨忽然正色,对沈景云行了个大礼。 “我知道这样请姑娘合作属实唐突,只是我实在走投无路,这才不得不试一试。” 沈景云挑眉。 “哦?难道还有公子解决不了的事?” 温烨缓缓坐下,面色凝重。 “明人不说暗话,我虽为家中嫡子,但是并不受父亲喜爱,继母当道,我的性命岌岌可危。我需要一个合作伙伴,赚得更多的银子收买人心。” 沈景云知道他这话半真半假,倒也想继续听下去。 “那你为何找到我合作?” 温烨脸上又浮现出了他那妖媚的笑容。 “姑娘医术了得,这在京中早已传开,成为佳话。方才我见姑娘来到店中,并非只是购买梅花糕,恐怕还细细打量了店中布局吧?” 沈景云凝视着温烨那张脸,莞尔一笑。 “没错,公子是个心细的人,我也相信公子。正巧我确实需要一个合作的人,不如我们详谈一番。” 此刻,阳羡坊对面的酒楼。 “王爷,沈姑娘在这里做什么?奴才看她与对面那位公子相谈甚欢呢!” 拿着茶杯的手微微一顿,长孙澈顺着肃雲的目光看去,女子言笑晏晏,全然没有上次的傲气。 摩挲着杯壁,良久,长孙澈微微勾唇。 “公子?只怕是你们都看岔了眼,他可不是一般公子哥。” 想到什么,长孙澈忽然看向对面的肃雲。 “你如此关注沈姑娘做什么?上次听到阿箬嚼舌根了?” 肃雲内心暗道不妙,决定出卖自家好朋友。 “对对对,王爷,是阿箬告诉我的,他还说,王爷从来没有关心过一个女人呢,沈姑娘是头一个!” 长孙澈微微眯起双眼,语气中满含威胁。 “肃雲啊,我看西郊田庄的稻谷今年长势不好。” 感受到周围的气压骤然变低,肃雲只得苦着一张脸,低下头去。 “王爷,小的知错了,您大人有大量” 过了许久,依旧不见长孙澈的答话,肃雲猛地抬头。 只见长孙澈手中的茶杯中,已经尽是血迹。他的嘴角还残留着血痕,脸色十分苍白。 “王爷!” 肃雲连忙飞扑上前,从袖中拿出一瓶丹药,尽数喂长孙澈吃了下去。 猛烈的咳嗽声响起,良久,才缓缓平息。 “毒宗的断魂散,药性当真骇人。” 肃雲眼见着自家主子受折磨,却也无能为力。 “神医洛离都治不好的断魂散,那人也太狠了些。” “住口。” 长孙澈有气无力地开口。 “我身边到处都是那人的眼线,我们只得暗中蓄力,断魂散一事,务必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长孙澈蘸着茶水,在桌子上写下这一段话,又轻轻拂去。 “我明白了。” 长孙澈缓缓顺气,朝阳羡坊望去。 “温公子就送到这里吧,我回府就着手筹备,只是现在时机未到,还请公子耐心等候。” 沈景云勾唇一笑,转身离去。 然而,她却好似心有所感,朝着对面的酒楼望去。 二楼的窗子大开着,却一个人影都没有。 “奇怪,明明刚刚感觉到有人在看我。” “小姐,怎么了?” 秋夕疑惑地问道。 沈景云摇了摇头。 “没事,我们快回去吧。” 墨韵堂。 丫鬟婆子跪了一地,端遥黑着脸坐在主位上。 “偌大个屋子,竟然没有一个人知道小姐去了哪里,你们是怎么看的?” 门外,一道娇俏的声音传来。 “母亲,女儿偷溜出去,是女儿的不是,还请母亲不要责罚他们。” 众人长舒一口气,这小祖宗,可算回来了。 只见沈景云一副天真烂漫的小女孩形象,小碎步跑进了端遥怀中。 “母亲快尝尝,新出的桂花糕,热乎着呢!” 沈景云献宝似地将桂花糕放在端遥面前,一脸期待。 “你呀你,若是被百姓们看到,堂堂准齐王妃在大街上抛头露面,成何体统?” 看着沈景云这副姿态,端遥也不忍再责罚。 沈景云倚在端遥身旁的凳子上,漫不经心地答道。 “女儿带着帷帽呢,一般人认不出来。更何况,女儿也不想做那劳什子齐王妃,女儿只想逍遥自在。” “对了,女儿今日遇到了齐王,他约女儿三日后在西厢房见面,说要给女儿好东西。” 端遥大惊失色,连忙捂住了沈景云的嘴。 “这话可不敢多说,若被有心之人听去,那可就是男女私相授受,对你的名节不好。” 沈景云移开端遥的手,状似无意地瞥了一眼仍旧在跪着的秀月。 “无妨,女儿本就与齐王有婚约,见面也是名正言顺。” 听雪堂。 “什么?你的意思是,沈景云那个小贱人要和齐王私下见面?” 沈景婉先是惊讶,而后脸上闪过了浓浓的嫉妒。 “她沈景云不就是有了个好娘亲吗?就这样肆无忌惮。” “小姐,您稍微冷静一下。” 翠喜一脸自作聪明,附在沈景婉耳旁。 “您想,若是在您的及笄礼上,众人都撞见了二小姐和齐王的苟且之事,那她这齐王妃” “对呀!” 沈景婉眼前一亮。 “聘为妻奔为妾,她沈景云和齐王做出来这种事,我就不相信皇上还能让她风风光光嫁给齐王做正妃!这样的话,我就有机会了!” 沈景婉脸上闪过一抹恶毒。 “挡了我的路,沈景云,我就让你知道,我才是堂堂正正的齐王妃!” “秀月,你过来。” 秀月缓缓走上前去,沈景婉拔下头上一根金钗,放进她手中。 “给你两日时间,务必进沈景云内室,拿到她的贴身香囊。” 秀月低下头,脸上闪过不忍之色。 “怎么,难道你不想待在他身边了吗?那我大可以安排别人去。” 沈景婉低声威胁道。 “不不不,奴婢没有。” 秀月疯狂摇头,脸上的泪痕清晰可见。 “这才乖,事成之后,我一定让娘亲将你指给他。” 沈景婉拍了拍秀月的手,满意地站起身来。 第9章 及笄礼 “小姐,天色不早了,该休息了。” 秀月端着一盆水走进来,朝沈景云谄媚地笑着。 “怎么是你,秋夕呢?” 沈景云冷冷地瞥了一眼秀月,把她看得一哆嗦。 “秋夕姐姐去小厨房端燕窝粥了,这才差了奴婢过来。” “知道了,把东西放着吧。” 沈景云状似无意地指了指她的衣架,又接着梳起了头发。 秀月抬眼一瞥,看到沈景云指的正是衣架,一时间欣喜若狂。 秀月走过去,悄悄放下了铜盆,看到沈景云的香囊正在衣架上挂着。 她又回头偷偷瞥了一眼沈景云,见到她正在挑选发簪,方才定了定心。 “怎么放个盆子磨磨唧唧的,别打扰了小姐梳洗!” 秋夕一声怒喝,吓得秀月刚刚缩进袖子的手一哆嗦,香囊差点掉出来。 “小姐饶命,奴婢是怕扰了小姐,这才轻手轻脚的,也就慢了。” “罢了。” 沈景云丢下手中的发簪,漫不经心的开口。 “你出去吧,以后这里不用你伺候了。” “多谢小姐。” 秀月连连磕头,方才魂不守舍地走出了屋子。 摩挲着手中的香囊,秀月松了一口气。 “走远了?” 沈景云一改方才的漫不经心,冰冷地开口。 “走远了,这妮子不老实,拿走了您的香囊。” 秋夕从衣架旁回来,愤愤开口。 “无妨,很快,她就能尝到背叛主子的滋味了。” 沈景云的眼尾上挑,灯光下显得格外媚意。 “谁!” 沈景云猛然直起身,树上枝叶一动,再没了声息。 “小姐,许是野猫吧。” “不可能。” 沈景云摇了摇头。 因着玉佩的缘故,她能感知到周围所有的人和事务,方才绝对是人。 回想起上次在阳羡坊感受到的目光,沈景云越发奇怪。 抬头又看了一眼树梢,沈景云按下心中思绪。 “许是我看岔了,睡吧。” 而此时,阿箬长出一口气。 “幸好没被沈姑娘发现,也不知道王爷怎么想的,非让我把姑娘饮食起居都一一说给他听,真的是。” 小声嘟囔着,阿箬趁着月色离开了左相府。 三日后。 “小姐快些起床了,今日是大小姐的及笄礼,客人们都快要来了!” 秋夕一边笑着,一边叫醒了还想要睡觉的沈景云。 “小姐这是怎么了,越来越贪床了,总是睡不醒。” “是吗?” 沈景云打着哈欠坐起身来。 “一切可安排好了?” 从迷茫中清醒过来,沈景云正色道。 “安排好了,只等着鱼儿上钩。” 沈景云勾唇一笑,甚是惊艳夺目。 “今日替我简单梳洗打扮就好,咱可不能抢了风头啊。” 秋夕会心一笑。 “奴婢明白。” 前厅,一波一波的客人已经来到,端遥忙得脚不沾地。 “夫人,你还怀着身孕,这些事情让下人来做就好了。” 沈风轻轻环着端遥的腰,低头说道。 端遥红了脸,却是满心欢喜。 沈景云到来时,正巧看到这一幕。 她微微垂下眼帘,心中涌起无限悲凉。 沈风啊沈风,若不是前世知道你对母亲是如何凉薄,置她在别院不顾,任凭仆人欺压,顾姨娘下毒,我可能就真的被你骗过去了。 只是母亲。 沈景云略带担忧地看了一眼端遥,不是她心狠,但她希望母亲看清楚沈风的真实面目,不至于郁郁而终。 走到端遥跟前,沈景云乖巧地行了个礼。 “父亲,母亲安好,女儿来迟了。” “不迟,不迟。” 沈风哈哈一笑,毫不计较。他如今满脑子都是那个宝贝的大女儿,何曾会再注意沈景云。 及笄礼开始,沈景云面无表情地看着沈景婉一步步走完流程,直至变成光彩夺目的大小姐。 接下来才是重头戏。 沈景婉脸带娇羞地走上前来,对着沈风盈盈一拜。 “女儿为了及笄之礼,特习得了一支舞,想要献给父亲。” “好好好!” 沈风连连赞叹。 “早就听说沈家大小姐倾国倾城,今日终于能够一睹大小姐舞姿,还请大小姐不要吝啬才是。” 这声音怎么有些熟悉? 沈景云循声望去,却见发言之人正是那日遇到的安绮柔。 果真啊,在外面虚张声势,在左相府,却又忙不迭讨好。 沈景云心中冷笑,端起面前酒杯抿了一口。 感受到一道不容忽视的目光,沈景云顺着望去。 正是长孙澈。 他脸上依旧是淡淡的笑,眼中却深不见底。 看到沈景云看了过来,长孙澈也端起酒杯,遥遥举起。 他们二人几乎从无交集,但却有一种老友见面的感觉。 音乐声响起,沈景婉在场中翩翩起舞。 一曲舞毕,众位宾客叫好之声不绝于耳。 “女儿舞姿拙劣,让父亲见笑了。” “无妨,无妨。” 看到沈景婉如此受人喜爱,这让一向好面子的沈风大大满足了虚荣心。 沈景婉保持着得体的微笑,接下来的话却让谁都没想到。 “女儿近日见二妹妹也常常起舞,不知道二妹妹可否给大家表演一曲?” 沈景云被莫名点到,不由冷冷一笑,这么快就等不及了吗? 下面一时议论纷纷,其中有个胆大的,哈哈一笑。 “听说二小姐素来娇养,这舞蹈,恐怕是不太精通吧?” 听得此言,众人再也忍不住,嘲笑起来。 “哪里是娇养,恐怕是骄横跋扈,目不识丁啊!” 主位上,沈风与端遥都变了脸色。尤其是沈风,此刻恨不得告诉众人,沈景云不是他亲生的。 而端遥则是明白一二,从前顾姨娘一直捧着沈景云,将她宠得无法无天,连自己这个亲生母亲的话都不听了。 思及此,端遥叹了口气。 沈景云本来不欲理会,管他外界如何评价,她只要做好自己便可,然而余光瞥到端遥轻轻叹气,沈景云的心莫名揪了一下。 看着沈景云坐在位置上默不答声,沈景婉也心急起来。 “二妹妹难道是不敢?今日大家都是自己人,二妹妹全当是帮我这个做姐姐的孝敬父亲了。” 这顶大帽子一扣,沈景云不想接也得接。 沈景婉得意地想着。 她知道沈景云不擅长舞蹈,从前大夫人请了许多教养嬷嬷,都被沈景云轰走了,今天这一次,沈景云一定会出丑! 沈景云却恍惚记得,前世之时,只因为长孙君逸赞叹了一句她的骨骼纤细修长,适合舞蹈,她便因此苦练,不分昼夜。 后来京中人人皆知,齐王家宴上,齐王妃一舞动京城。 第10章 反被设计 沈景云明白自己是逃不过去了,无奈走上前去。 “容女儿去后面更衣。” 不一会,沈景云就穿着一身月白色舞服走了进来。 她只松松挽起一个发髻,秀眉入鬓,薄施粉黛,唇上一点朱红,却让所有人都看呆了。 长孙澈的心中忽然响起了四个字:倾国倾城。 而另一边,刚刚踏入厅中的长孙君逸,也不由得被沈景云吸引。 “她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好看了?” 长孙君逸发自内心地疑惑,悄悄走到旁边。 音乐声响起,却不是寻常女儿家所用的柔和曲子。 “胡笳十八拍?” 一声低低的问句,长孙澈不由得被沈景云吸引了。 沈景云站在中央,深吸一口气,缓缓舞动袖子。 一声声琴音,沈景云将自己代入进了音乐之中。灭族之恨,囚禁之苦,背叛之痛。 一滴清泪划过脸庞,随着最后一个音节奏完,沈景云依旧沉浸在乐曲之中。 而本该是琴师的位置,却是长孙澈悄然起身,消失不见。 他也不明白,为什么沈景云的舞中包含了那么强烈的哀伤以及恨意,让他为之动容。 不知过了多久,场上才响起了鼓掌之声,而方才挑衅的沈景婉已经羞愧得面色通红。 “本以为沈家大小姐已经是天人之姿,没想到沈家二小姐更胜一筹啊,今日真是开了眼了。” 一位官员抚掌大笑,语气中尽是赞叹。 “是啊是啊,左相大人有女如此,是我等八辈子修不来的福气。” 众人皆附和道,全然忘了本该身为主角的沈景婉。 怎么会这样,沈景云不是个草包吗? 沈景婉死死攥住手中的杯子,气得浑身发抖。 翠喜看出了她的异样,低声提醒。 “小姐,您忘了一会您还有大事要做,可千万不能自乱阵脚啊!” 经翠喜一提醒,沈景婉才想起来,还有一件最重要的事。 “沈景云,你今天必死无疑!” 沈景婉狞笑着,端起茶杯掩饰表情。 沈景云从悲伤之中抽出身来,抬起头,看到沈风脸上掩饰不住的高兴以及端遥脸上的自豪。 她微微一笑。 “女儿献丑了。” “无妨,无妨。快去换衣服吧,以免着凉了。” “是。” 沈景云最后扫了一眼沈景婉的位置,翠喜已经不在她身旁了。 “重头戏要来了么?” 沈景云缓缓眯起眼睛,轻轻一笑,宛若绽开的罂粟。 一路上走来,带路的婢女全是陌生的面孔,沈景云不由得暗骂沈景婉真是蠢货。 “果然啊,沈景婉没了顾灵玉出谋划策,她自己的手段真是漏洞百出。” 悄声嘀咕着,沈景云跟着来到了一间厢房。 “二小姐请稍候,奴婢这就为您拿干净的衣服来。” 沈景云闻言,坐在一张凳子上,打量着四周。 不得不说,沈景婉确实很会选地方。 这里离膳厅不近不远,却是后花园的必经之路,若是被人撞见,那也只能说是巧合。 带路的婢女一去不返,正在沈景云疑惑沈景婉打算以什么方式下药时,纸窗忽然被捅了一个小洞。 沈景云凝眸望去,一支香烛探了进来,诡异的青烟慢慢燃烧着。 不一会,香烛的味道就布满了整间屋子。 “最烈性的媚药啊,沈景婉可真看得起我。” 从空间之中拿出一粒解毒丸,沈景云塞进嘴里,心中冷笑。 如果不出她所料,只怕是沈景婉会先过来确定一番,再找人来揭发吧。 沈景云推倒身旁的花架,做出重重倒地的声音。感受到门外人远去的脚步,沈景云悄然躲在门后。 膳厅。 沈景婉正欣赏着眼前的歌舞,身旁一个小婢女忽然凑上前来。 “小姐,事情成了。” “是吗?” 沈景婉眼神一亮。 “齐王那边呢?” “奴婢已经去递了纸条,就说二小姐改到东厢房一聚,想来此刻齐王已经在路上了。” “那就好,这次沈景云身败名裂,我看她还有什么脸再做齐王妃!” 沈景婉心中已经十分扭曲,正欲叫上众人去花园,却忽然转念一想。 “不行,我得亲自去看看,绝对不能放过这个贱人!” 借口出恭,沈景婉离开了宴席。 “姨娘非要让我忍着,我怎么能眼睁睁看着沈景云风风光光嫁给君逸哥哥,我决不允许!” 沈景婉已经被嫉妒冲昏了头脑,完全顾不得顾灵玉的提醒。 而此刻,沈景云悄然躲在厢房门后,等着沈景婉过来。 门被忽然推开,沈景云飞身上前,正欲出手,却看清了来人的脸。 “襄王?” 长孙澈微微挑眉,看着眼前一脸戒备的女子。 “怎么?这里我进不得吗?” 沈景云收回手,仍旧挡在门口。 “王爷还请回去,臣女还没换好衣服。” 看着眼前一袭中衣的沈景云,长孙澈后知后觉,然而脸上却没有半分愧疚之情。 “无妨,看到你没事就好了。我刚刚看着皇兄朝你这里来了,心中担心。” 沈景云微微挑眉,心中有些诧异。 这一世她与长孙澈还不熟,但是看长孙澈的反应,却好似与她相识已久。 长孙澈却是渐渐感到一丝异样,眼前的女子忽然变得动人起来。 她身上有着细细碎碎的梅花香气,一举一动之间,眼波流转,让人不由得想要一亲芳泽。 “你这屋子里是什么香,竟然如此香甜。” 长孙澈喃喃着,恍然明白过来。 他这是中了媚药! 该死,怎么一到沈景云这里,就卸下了防备。 沈景云也看出了长孙澈的不对劲,眼见他面色通红,想起了屋子里的媚药。 “怎么把这茬给忘了。” 沈景云拍拍额头,暗自恼怒。 好巧不巧,远处又传来脚步声。 沈景云一把拉过长孙澈,关上房门,空间玉佩一闪,长孙澈消失不见。 这次是长孙君逸推开了门。 他脑海中依旧留着沈景云方才惊鸿一舞的样子,如此惊艳,想来现在沈景云把他约到这里,也是为了重修旧好。 若是沈景云一直乖乖的,那他可以考虑让沈景云做一辈子的宠妃,长孙君逸如是想到,全然把他的婉儿抛在了脑后。 沈景云暗中观察着,果然没过多久,长孙君逸就开始脱衣服,显然是中了媚药。 主角之一已经登场了,第二个也快了,沈景云心中冷笑。 第11章 捉奸在床 门又被推开,沈景婉刚想进入,却发现房间内只有长孙君逸一个人,脸色潮红。 暗道不对劲,沈景婉便打算离开。 沈景云哪容得沈景婉逃跑,从阴影中飞掠而出,捂住她的口鼻,拖进了房间之中,沈景婉毫无还手之力。 惊恐地瞪大双眼,沈景婉发现这人竟然是她口口声声要害的沈景云! “你怎么没事?” 被松开嘴,沈景婉大声吼道。 “叫吧,你呼吸地越快,这媚药吸入的就越多。” 沈景云懒懒地回到椅子上,轻轻合上双眼。 沈景婉当然明白那媚药的厉害,顿时屏住呼吸,然而为时已晚。 她的体内感到一阵燥热,渐渐让她失去了理智。 看着沈景婉逐渐进入状态,沈景云走上前去,指尖出现了几根银针。 “看你这么难受,我就帮帮你吧。” 银针没入沈景婉的体内,沈景婉惊恐地发现,她现在不止体内,连四肢都变得敏感起来。 “沈景云!你这样做,你会不得好死的!” 沈景婉用仅剩的意识嘶吼着,沈景云却恍若未闻。 收回银针,沈景云走向门口,玉手轻扶门框。 “不得好死?上一世,我已经死过一次了,还有什么好怕的?” 一声冰冷的低吟消失在空气之中,沈景云推门离去。 房间内,本就欲火缠身的长孙君逸看着眼前的女人,再也忍不住,屋内一片旖旎。 屋外,秋夕早已经候在那里。 “准备好了吗?” “都安排好了,那个婢女已经去膳厅报信了,就说是后花园的梅花开的极好,请大家去观赏。” 竹夕的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她还是第一次干这么刺激的事。 “不过,话说回来,小姐您一直隐忍,连奴婢都骗过去了!” 沈景云微微弯起双眸,宛如狐狸一般。 “是吗?现在就等着看好戏吧。” “我还有个事情没处理,去去就回,你跟着母亲,别出了差错。” 交代完,沈景云才朝着花园走去。 行至一处假山后,沈景云轻点玉佩,放出了长孙澈。 他的身体本就不好,用了这样烈性的媚药,早已经昏了过去。 沈景云暗恼自己动作太慢,连忙施针,长孙澈一顿咳嗽,渐渐清醒过来。 然而,他们二人还是低估了药性。 长孙澈被抱在怀中,稍微冰冷的皮肤让他觉得很是舒适,他急于找到一处更舒适的地方。 沈景云一声惊呼,人已经被长孙澈压在了身下。 温热的唇瓣印了上来,封住了沈景云的口。 感受到身下人唇瓣的冰凉,长孙澈更加难以停止,手缓缓探进沈景云里衣。 被长孙澈的动作惊住了,沈景云不知哪来的力气,一把推开了他。 从空间内拿出了一粒解毒丸,塞进长孙澈口中。 待到长孙澈渐渐清醒,沈景云已经从空间内找了一套衣服换上,只是脸上还有掩饰不住的红晕。 联想到刚刚他对沈景云做了什么,长孙澈只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没想到世人盛传温润如玉,翩翩君子的襄王,竟然也是个登徒子。” 看到长孙澈的眼神渐渐清明,沈景云忍住拿银针给他断子绝孙的冲动,冷冷开口。 “我” 饶是平日里再怎么能说会道,此刻长孙澈也百口莫辩。 很快,长孙澈就恢复了平日的端庄自持。 “本王方才是中了药,现在清醒过来,向沈姑娘道歉。” 阿箬赶过来时,就感受到了这俩人奇怪的气氛。 “主子,您没事吧?” 轻轻摇了摇头,长孙澈淡淡开口。 “没事。” 阿箬内心一万个吐槽,脸上却不能说。 主子这也太矜持了吧,完全不是每日事无巨细打听沈姑娘动向的样子啊! 沈景云轻轻侧过脸,微微福身。 “臣女告退。” 语气清冷,珠玉落地,仿佛刚刚什么都没发生。 另一边,端遥与沈风正领着一群宾客,浩浩荡荡地朝着后花园走去。 行至东厢房前,众人只听得房间里喘息之声一片,不由得悄悄议论。 端遥面色僵硬,看到沈景云并未跟在身后,心中更加害怕。 “想来是下人不懂事,惊扰了大家赏花,罪过,罪过。” “左相夫人真是大度,要是在妾身府中出了这样的事,那必然是要把那不知天高地厚的奴才拉出来,让大家好好看一看的。” 人群中,尚书夫人牙尖嘴利的开口,满脸看笑话的表情。果然是有其母必有其女,母女二人一个德行。 沈风也黑了脸,压住心中的怒火,沉沉开口。 “将那不知天高地厚的两人拖出来,本相倒要看看,是谁这么大的胆子!” “老爷不可!” 众人循声望去。 人群中,翠喜忽然跑出来,跪在左相跟前。 “奴婢方才瞧见二小姐出了膳厅,过不久齐王也出去了,奴婢害怕。” 这么劲爆的消息,一时间在人群中炸开。 “按说这二小姐也是准王妃,这么着急,可是丢足了相府的面子啊!” “可不是吗,只看这左相如何收场了。” “还能怎么收场,要是给天家知道了,她沈景云准齐王妃的名头可就不保了!” 沈风此刻的表情只能用精彩来形容,又急又怒。 “来人,将门打开!” “老爷!” 端遥一下子拦住家丁。 “给云儿个面子吧。” “让开。” 沈风此刻的厌恶之色已经溢于言表。 “她沈景云何曾给我过面子?竟敢当着众人的面做出这种肮脏之事!” 而低垂着头的翠喜,眼中却闪过一丝兴奋。 又要为小姐除去一个祸害了,这样或许就能少了一番毒打。 只是,众人都没看见,沈景云已经悄然到了人群后面。 无视端遥的阻拦,家丁迅速将房门打开,里面一男一女依旧交叠在一起,女人头发散乱,高声叫着。 而那压在上面的男人,赫然是齐王。 “将他们二人分开。” 随着沈风的怒喝,一个粗壮的仆妇上去拉开了长孙君逸。 怀中骤然一空,那女人还不满地低声哀求。 “我还要,好难受” 场面之不堪,让那些久经宅斗的夫人们都为之侧目。 “沈景云,你好大的胆子!” 看着此景,沈风只觉得血压骤然上升。 “父亲这是怎么了?为何要骂女儿?” 人群最后,一道清冷的声音忽然响起,宛如平地惊雷。 第12章 被泼脏水 翠喜尤为吃惊,她猛地抬头,惊恐地看着缓缓走上前来的沈景云。 “你怎么在这里,你不是应该” “哦?我应该在哪里?” 沈景云的嘴角微微上翘,看在翠喜眼里,却犹如地狱恶鬼。 翠喜害怕地后退两步,支支吾吾说不上话来。 沈景云不在房中,那现在房中被捉奸在床的是谁? 众人疑惑起来,而原本想要置身事外,安安静静看戏的顾灵玉,内心却闪过一丝慌乱。 看到身边没有沈景婉的身影,顾灵玉的心中,某根弦绷断了。 “我的婉儿!” 顾灵玉拨开众人,跌跌撞撞地走上前去,撩起了依旧沉浸在媚药之中的女子的头发,接着发出了一声惊天动地的哭嚎。 “婉儿!是谁把你害成这样,我要她不得好死!” 声音凄厉异常,端遥不禁动容。 而沈景云却依旧面无表情站在那里,心中充满快意。 顾灵玉、沈景婉,不知我送你们的这份大礼,你们可喜欢? 而翠喜仿佛失去了最后一根稻草,颓然坐在地上,口中不断喃喃自语。 “怎么会这样,为什么会这样?” 沈风依旧阴沉着脸,一句话不说。 端遥担忧地看看沈风,又看了看身边的沈景云。 她隐隐约约明白,自己这个女儿变了,变得她快要不认识了。 围观的众人异常安静,但是谁都明白,这平静之下的波涛汹涌。 良久,沈风缓缓开口。 “今日之事,还请在场的诸位莫要传出去。家丑不可外扬,请诸位先回吧。” 顿了一顿,沈风闭上眼,语气沉重。 “来人,将齐王带到厢房去,好生安置,至于那个伤风败俗的贱人。” 沈风眼神冰冷。 “将她押到祠堂前面跪着。” 宾客们本以为还能继续看这出好戏,谁知相府竟然直接下了逐客令,他们只得惋惜离去。 祠堂前,沈景婉被仆人连泼了几桶水,也逐渐清醒过来。 看着眼前端坐的沈风以及端遥,还有跪在身旁不断哭泣的顾灵玉,她瞬间想起了方才沈景云的设计,顿时恍若五雷轰顶,晕了过去。 “把她弄醒。” 沈风毫不顾及父女之情,家丁又一桶冷水泼了上去。 悠悠转醒,沈景婉急于辩解,只可惜嘴被堵上,只能发出“呜呜呜”的声音。 “老爷,婉儿有话要说,婉儿是被冤枉的呀!请老爷听她一言吧!” 顾姨娘看着沈景婉受罪,哭得更大声了。 被顾灵玉惹得烦了,沈风挥了挥手。 顾灵玉仿佛得了特赦一般,连忙拿出沈景婉嘴里的破布。 破布一拿出来,沈景婉也顾不得形象,宛如虫子一般拱到沈风面前,一脸委屈相。 “父亲,女儿是被沈景云那贱人设计陷害的!她,她看女儿在及笄礼上大展风采,她心存嫉妒啊父亲!” 沈景婉一边哭嚎着,一边满脸疯狂地看着沈景云。 见沈风看向自己,沈景云咬了咬唇,一脸委屈。 “父亲,女儿从来没有陷害过大姐姐,更何况本就是大姐姐的及笄礼,女儿不在乎什么风头不风头的。” 继而又转身对着沈景婉,泫然欲泣道。 “我知道大姐姐平日里看不惯我,觉得我分了父亲和顾姨娘的宠爱,但是你也不能这么冤枉我呀!” 沈景云心里明白,沈风最吃这一套。沈景婉已经乱了,这样下去,只会让沈风更加厌烦。 沈风原本不在意,但是经沈景云这样一提醒,他倒是想起来,今日及笄之礼上,沈景云比沈景婉更得人心。 思及此,沈风看向沈景婉的目光中多了几分权衡。 看得出来沈风目光的变化,沈景婉原本疯狂的神志略微清明。 她不能再这样下去,不能被沈景云牵着鼻子走! 沈景婉微微坐直身子,脸上也不再疯狂。 意有所指地看了一眼沈景云,沈景婉一副义愤填膺的表情。 “二妹妹,既然你翻脸不认人,那我也不好再帮你隐瞒什么了。” 沈景云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沈景婉啊沈景婉,这是你自己要把自己推的更深的,怪不得旁人。 眼看着沈景云那抹冷笑,沈景婉却明白这是她最后的机会了。 沈风也被沈景婉弄得摸不着头脑,心中疑惑。 “难道你还有什么隐情不成?” 沈景婉轻轻抽泣着,任谁看了都心生怜惜。 “父亲,意图与齐王私会的不是女儿,而是二妹妹。女儿本来想去查看,提醒二妹妹,谁知,谁知二妹妹竟然点了迷魂香,女儿这才中招的。” 一想到她的前途从此被沈景云断送,沈景婉哭得更大声了。 “是啊老爷,婉儿一向乖巧温顺,这您都是看在眼里的,如今婉儿被陷害,老爷一定要明察啊!” 顾灵玉也在旁边跟着哭起来,两个女人齐哭的场面倒是颇为骇人。 沈风被哭的头疼,拿起桌上的杯盏,啪地摔在地上。 顾灵玉和沈景婉瞬间停住了,眼巴巴看沈风。 “云儿,你来说说,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无论如何,沈景婉是废了,这点沈风拎得清楚,因此没有对着沈景云发火。 “父亲,”沈景云上前,刚欲说话,门外的婆子突然通传。 “四小姐、三姨娘来了。” “她们?” 在场的几人同时皱了皱眉。 沈景云前世对这个沈景茹的印象并不深刻,一直默默无闻,几乎没有任何交集。 至于三姨娘柔心,本是老太太身边的丫头,看她侍奉的得力,才指给沈风做了妾,也是安分守己。 刚一进门,柔心便拉着沈景茹跪了下来。 “给老爷请安了,这次的事情这么大,连老太太都惊动了,这才让妾身前来瞧瞧。” 沈风的脸色和缓下来。 “坐吧。” 沈景云仔仔细细地将沈景茹打量了个遍。 一身中规中矩的藕粉色交领襦裙,模样中规中矩,感受到沈景云看过来的目光,有些局促,双手不自觉地绞着。 沈景云微微一笑,就不再放在心上。 转头对着沈风,沈景云正色道。 “父亲,各位宾客都看到了,女儿当时在队伍末端,怎么可能会陷害大姐姐呢?更何况身为姐妹,女儿断然不会置自己的姐姐于不义之地。” 这一番话,沈风也信了七分,看着跪在地上的沈景婉,沈风皱起了眉头。 第13章 处于下风 感受到周围对自己越来越不利的氛围,沈景婉慌了神。 “父亲,女儿有证据!” 沈景婉也顾不得多余的了,为了把沈景云拉下来,她无所畏惧。 沈景云懒懒抬了抬眼,冷哼一声。 真是找死。 “什么证据?” 看着沈景婉如此信誓旦旦,沈风怀疑的目光又飘到了沈景云身上。 毫不在意沈风的眼神,沈景云轻轻抚了抚衣服上的皱褶,等着沈景婉接下来的话。 “女儿这里有二妹妹与齐王私通的香囊,还有二妹妹写给齐王的信!” 沈景婉眼中有着浓烈的恨意,言毕,扭头看着沈景云。 “二妹妹,这些东西都是你房中的侍女交给我的!她见不得你与齐王做出这种事,才来求我拿个主意!” “我原本想替你瞒着,谁知你竟然加害于我!这让我这个做姐姐的怎么能不痛心呢?” 沈景婉本来是义愤填膺地指责,继而掩面哭泣,一副受到了冤枉的模样。 半真半假的话,经沈景婉一番“情真意切”地讲出来,沈风最终选择了相信这个他喜爱了多年的女儿。 “孽障!” 重重一拍桌子,沈风怒喝。 “上次你刺杀齐王的时候,我就看出来你包藏祸心,如今你又想置你姐姐于死地,毁了她的名节!” 看着这个不分青红皂白的父亲,沈景云面无表情,内心已经对他不抱任何期望。 “那个侍女在哪里?我要听她来说!” 沈景婉闻言内心一喜,低头掩饰下的嘴角得意地上扬。 “秀月,上来吧。” 秀月战战兢兢地走进房间,双脚发软,扑通一声跪了下去。 “见过老爷。” 沈风不耐烦地挥手。 “别废话,说说二小姐平时都做了什么?” 秀月抬头看了一眼沈景云,又害怕地低下头去。 “二小姐在从宫中回来之后,就邀约齐王殿下在大小姐及笄礼这天在府中厢房一聚,此乃奴婢亲耳听闻。” 怕沈风不相信,秀月从怀中摸出了一个香囊。 “这是当时二小姐让奴婢给齐王的信物,她还威胁奴婢。” 说到这里,秀月将头埋得更深了,不再说话。 沈风接过香囊,只扫了一眼。 “这就是我的好女儿,你看看你做的混账事!” 沈风将香囊扔在沈景云脚下,见沈景云依旧从容地站着,不禁大怒。 “你还有脸站着!跪下,从此以后,我沈风没有你这个女儿!” 端遥心中一惊,看着沈风那张怒到极致的脸,跪在沈景云前面。 “老爷,云儿她定然是被陷害啊老爷,您怎么能不要她这个女儿呢,她是你的骨肉血亲啊!” “滚开!” 沈风已经失去了理智,未待众人反应过来,就一脚踹到了端遥肩膀上。 “母亲!” 端遥被这一踹惊住了,她倒在地上,头发散乱,哪里还有半分相府大夫人的样子。 沈景云扑上前去,抱起了端遥。 紧接着,端遥的呻吟之声传来。 “云儿,云儿,我好痛。” 端遥捂住了小腹,沈景云惊觉不对,撩开端遥的裙摆,一大片血迹触目惊心。 “母亲!” 沈景云目龇欲裂,仰头看着被吓傻了的沈风,一字一句充满冰冷。 “若我母亲有任何事,我绝对要你付出代价!” 沈风这时才反应过来,着急地喊道。 “去请郎中!去请郎中!不,还要叫太医!” 说着,他解下身上的腰牌,塞进竹夕的手中。 “去宫中请太医来!快去!绝对不能让遥儿的孩子有事!” 沈景云冷笑,都什么时候了,沈风居然还只想着端遥腹中的胎儿,完全不管她的死活。 看着端遥已经晕了过去,沈景云顾不得那么多,暗地从衣袖,实则是玉佩中拿出一粒丹参丸,喂端遥吃了下去。 “你在干什么?你给她吃了什么?” 就在这时,顾灵玉突然跳出来,指着沈景云的脸痛骂。 “你害了你姐姐还不够,还要来害你的母亲吗?” 顾灵玉比任何人都不希望端遥这一胎能保住,这样就给她省去了很多麻烦。 她知道沈景云身怀医术,从她当时救治齐王就能看出来,端家那群不省心的,果然在偷偷教着沈景云! 顾灵玉恨得咬牙切齿,而她这一喊,却成功地将众人的目光转移到了沈景云身上。 顾灵玉指使着两个仆妇,就想要将沈景云拉开。 “你呆在沈家就是扫把星!你呆在大夫人身旁只会害了她!来人,将她拉开!” 沈景云却因为顾灵玉的一席话,想起了前世之时。 “你说的没错,我确实是扫把星。” 沈景云喃喃着,闭上了双眼。 “我看谁敢动!” 一声冰冷的怒喝,从门外之中传来,也惊醒了沉浸在往日之中的沈景云。 “襄王?” 众人连忙行礼,沈风小心翼翼地走上前问道。 “不知襄王殿下前来,是因为什么?” 长孙澈敛眸。 “本王有一件东西落在了这里,特意来找一找。” 沈风满脸堆笑。 “王爷有什么东西只管吩咐下人,微臣找到之后亲自送去王府上,怎么能劳动王爷您跑一趟?” 世人皆知,襄王温润无比,也最是和蔼,沈风以为今日之事也极好糊弄过去。 “本王落下的是一件很贵重的东西,旁人来找本王不放心。” 长孙澈瞥了一眼坐在地上的沈景云,眼中闪过一丝波动。 沈风顺着长孙澈的目光望去,看着毫无反应的沈景云,呵斥道。 “还不见过王爷?” 沈景云恍若未闻,只是轻轻擦拭着端遥额上的汗水。 “尊夫人受到惊吓,本王听闻,沈二小姐医术甚好。” 轻飘飘一句,宛如平地惊雷。 沈景云渐渐回过神来。 “王爷有所不知,二小姐只是会些皮毛功夫,卖弄而已,怎么能救得了大夫人呢?” 顾灵玉急了,若是沈景云救得了,那端遥的胎可就保住了。 “本王竟不知,什么时候沈家的场面,竟然轮到一个妾室做主?还是左相有意宠妾灭妻?” 一向温润的襄王发起火来,竟然让沈风从心底感到一丝害怕,他不敢答话,额头渐渐渗出汗来。 “我要救母亲。” 沈景云开口,语气坚定。 第14章 回天乏术 “二小姐,您就别开玩笑了,您这样可怎么救啊?” 一旁顾灵玉,仗着自己是沈风的人,依旧对长孙澈毫无顾忌。 谁知,沈风忽然转过身去,顾灵玉始料未及,结结实实挨了沈风一巴掌。 她难以置信地捂脸。 “老爷,你打我?” “不知好歹,王爷面前哪有你插话的份?” 沈风真是将谄媚两个字,发挥到了极致。 而沈景云身旁的奴才,见顾灵玉挨了打,也放开了沈景云。 沈景云连忙故技重施,从空间玉佩中取出了银针。 玉手轻移,每一根银针都准确地落在穴位之上。 渐渐地,端遥不再颤抖,脸上也恢复了一丝血色。 沈景云见状,心中的大石终于落下。 “太医来了!” 众人连忙让开一条道,一位太医急匆匆走来。 替端遥把了脉,太医眼中闪过一抹惊叹。 “敢问是哪位高人,先用药物吊住了夫人的元气,再施针稳住心脉?” 沈风的目光由愤怒转为惊讶,上次虽然沈景云治好了齐王,但是他并未亲眼所见。 如今见到沈景云所有施针的过程,沈风也不由得对这个女儿多了几分另眼相待。 沈景云依旧面色冰冷,只是语气多了几分和缓。 “小女子医术不精,在太医面前卖弄了,我母亲现下如何?” 太医又细细把了脉,看着沈景云,面露崇拜。 “令堂已经平安无事,她这次是由于惊惧忧思,又遭到重击,才导致有流产的征兆,不过只要多加养护,这胎也就没事了。” 沈景云松了一口气,听到遭到重击,沈风面上露出一丝尴尬之色。 端遥悠悠转醒,看到沈景云抱着她,缓缓拉住了沈景云的手。 “云儿,是母亲不好。” 这一句,令沈景云原本波澜不惊的内心忽然泛起了涟漪。 眼泪悄然滑过脸颊。 “母亲,太医说你没事了,母亲就宽心吧。” 沈风也想凑上前去,谁知端遥余光看到沈风,就闭上眼去,转到了一旁,眼中失望尽显。 沈风只觉得一腔怒火无处发泄。 “来人,送夫人回去休息。” 目送着下人将端遥扶到软轿上,沈景云才收回目光。 “父亲还要定我的罪吗?” 沈景云脸上充满冷寂,长孙澈也转眸看向沈风。 “你既然保住了你母亲这一胎,也算将功抵过,这事就算了吧。” 顶着长孙澈的目光,沈风觉得压力巨大,只想草草了事。 长孙澈却在主位上坐了下来,把玩着水杯,漫不经心地开口。 “本王刚好略有耳闻,左相如此草草了事,让人不得不怀疑左相在朝堂上也是如此啊。” 沈风扑通一声跪下了。 “王爷何出此言,微臣不敢!” 长孙澈垂着眼皮看他,淡淡一笑。 “不如就让本王来替你断一断,左相意下如何?” “是是是。” 沈风颤颤巍巍地站了起来,对着沈景云呵斥。 “逆女,还不过来跪下!” “左相此言差矣,既然是两个女儿犯错,为何只训斥沈二小姐一人?岂不是不公平?” 顾灵玉着急想要说话,一想到长孙澈刚刚骇人的声势,又住了嘴,对着沈景婉使了个眼色。 沈景婉会意,膝行几步,做出一副我见犹怜的模样。 “殿下有所不知,二妹妹陷害我已经证据确凿,是板上钉钉的事,虽然臣女有心相助,但是国有国法,家有家规,臣女只能大义灭亲。” “是吗?” 长孙澈低沉的声音没有一丝起伏,沈景婉摸不清他的态度,只能保持哭泣。 “秀月只是一个伺候在外面的侍女,她又怎能帮我做事?” 沈景云清冷的声音响起。 “请王爷过目这个香囊,可有发现奇怪之处?” 沈景云捡起刚刚被沈风丢在地上的香囊,双手递给了长孙澈。 那双手纤细白嫩,长孙澈凝眸良久,才接过香囊,拿在手中看了起来。 “看来相府采买的眼光并不怎样,这针脚粗糙,怎能是官宦之家小姐所戴?” 秀月一哆嗦,连忙答道。 “回王爷的话,这是二小姐亲手所绣,二小姐的女工不好府中人都知道,因此才针脚粗糙。” “并非我不擅长刺绣,而是这香囊根本不是我所绣!” 沈景云这一句话,令沈景婉心中一乱。 紧接着,沈景云目光若有若无地瞥向沈景婉。 “府中不擅长女工的人,是大姐姐,并非是我。” 沈景婉脑中什么东西嗡地炸开,她无力地瘫坐在地。 她确实不擅长女工,她所有展示在外的绣品,其实都是顾灵玉身旁的雁宁一手完成,她只是顶了雁宁的手艺。 怪不得,怪不得前几日翠喜说她丢了几幅绣品。 她原本想着那些针脚粗糙的东西,被人拿了也无所谓,但现在看沈景云的反应,恐怕那些绣品是落到了沈景云手中。 “哦?那你说说看,这个香囊是谁所绣?” 长孙澈眉宇微微凝着,却笑了起来。 沈景云面色无虞。 “是大姐姐的绣品,王爷若是不信,可以派人去大姐姐房中查看,想来还会有针脚一模一样的绣品。” 沈景婉脸色惨白。 沈风明白,完全不用搜查房间,单看沈景婉的表现,就知道沈景云所言非虚。 “老爷,婉儿不是那样的人。” 顾灵玉也明白这次自己女儿是把自己套进去了,她缓缓跪下,拼命磕头。 “婉儿定然是一时糊涂,被恶仆蒙蔽了!” 说罢,顾灵玉一把将秀月扇倒在地。 “你说!你为什么要陷害大小姐?” 秀月被这突如其来的一系列变故惊住,她仰起头,结结巴巴地说道。 “不是,不是这样的,是大小姐” 话未说完,沈景婉也扑过来,与秀月扭作一团。 一片混乱之中,沈景婉低声威胁着。 “若你还想你一家人活命,就乖乖认下这个罪名!” 秀月身子一滞,二人随即被拉开。 沈景云不知何时已经站了起来,冷眼旁观着这几人演戏。 “父亲,秀月自己没有这么大的胆子,想来有幕后主使。” 沈景云意有所指,秀月拼命掩饰住心中的害怕。 “不是的!就是奴婢憎恨二小姐对奴婢非打即骂,是奴婢想置二小姐于死地!催情香也是奴婢下的,却不想误伤了大小姐。” 一切仿佛水落石出,长孙澈嘴角依旧保持着那抹淡笑,眼瞳却如一汪深潭,平静无波。 第15章 柔心的心思 沈景云知道现在这个时候,秀月已经不会再说什么了。于是静静站在一旁,等着沈风接下来的话。 “殿下,事情已经水落石出了,这个恶仆,就交由微臣处理吧。” “是吗?” 长孙澈手指轻轻敲着桌子,一声一声,沈风的心也跟着七上八下。 余光瞥到沈景云,她微不可见地摇了摇头。 “既然左相已经有决断了,本王也不好插手。” 沈风听得此言,终于松了一口气。 “多谢王爷。来人啊!把这个恶仆打二十杖,丢出府去!” 秀月闻言,脸色不由得白了。 丢出府去?那她不就是毫无生还的可能? 慌乱之中,秀月连忙看向顾灵玉。 这下,不只是沈景云与长孙澈看到,就连沈风也看出了其中的猫腻。 “女儿觉得,既然秀月刚开始并不想害我,就不必丢出府去了。” 沈风还未反应过来,沈景云就先他一步说道。 “殿下,臣女此举不知可好?” 长孙澈没有回答,而是收回了手,正襟危坐。 良久,长孙澈才轻咳一声。 “就依沈姑娘的意思吧。” 这时,肃雲走了过来,附耳长孙澈说了几句。 “本王的东西已经找到了,本王就不多留了。” 长孙澈站起身来,行至沈景云身旁,深深看了她一眼,走出门去。 待到长孙澈出府,沈风才想起来自己还有个地上跪的女儿。 沈景婉见栽赃不成,心中已经没有半分希望,幸而祸水没有引到她身上来。 “从今日起,你就好好待在房间里面避避风头,没有我的允许,不准出来。” 沈风沉声吩咐,沈景婉面白如纸。 “父亲,那女儿的清白?您就这么处置了秀月,对女儿又何谈公平?” 然而沈景婉并不了解她的父亲,沈风身边只留有用的人,沈景婉对于他而言,已经毫无用处。 沉默良久,沈风才觉得应该补偿一下他宠了这么久的女儿。 “明日早朝,我会向皇上请求,让你入齐府,为侧妃。” 说罢,沈风瞟了一眼沈景云。 众所周知,沈景云是未来的齐王妃,这个侧妃的事,还需要沈景云点头。 “父亲放心,女儿没有怨言。” 沈景云对长孙君逸早已经没了半分感情,这婚事她也会想办法解除。 如今沈景婉上赶着去给他做妾,她自然不会阻拦。 沈景婉颓然倒地,内心最后一根弦也终于绷断。 “父亲!女儿是您最宠爱的人,您怎么忍心我去给别人做妾?” 沈景婉爬到沈风脚边,用力拽着他的衣袍,声嘶力竭。 “您去求求皇上,让沈景云让出正妃之位,我和齐王殿下是两情相悦的!” 顾灵玉面上再也挂不住了,她连忙来到沈景婉跟前,捂住了她还要继续说下去的嘴。 沈景婉只能绝望地发出呜呜呜的声音。 沈景云看着沈景婉越来越荒唐的发言,心中不由得冷笑。 顾灵玉将沈景婉从地上拖起来,慌忙对着沈风说道。 “婉儿是疯魔了,老爷不要相信她说的话。” 沈风也被沈景婉那一番话惊住了,但是对他没用的人,他也懒得多加理会。 “你把她带走吧,好好看着,若是再出了什么事,那她这侧妃之位也别想要了!” “妾身明白,妾身明白。” 顾灵玉连忙叫上她身边的丫鬟捂上沈景婉的嘴,带着她匆匆离开了正厅。 沈景云也一副从容不迫的样子,朝着沈风行了一礼。 “女儿还要去照顾母亲,女儿告退。” 待到沈景云也离去,前厅里只剩下了心姨娘与沈景茹。 气氛一时之间沉寂下来。 沈风尴尬地清了清嗓子,朝心姨娘挤出了一个笑容。 “茹儿也快要及笄了吧?” 沈景茹脸上闪过一丝落寞,柔心浅笑着回答。 “老爷忘了,四小姐比二小姐还要小一岁,离及笄还早着呢!” “哦,是吗?” 沈风尴尬地摸了摸鼻子,走上前去拍了拍柔心的肩膀。 “你将茹儿教得很好,识礼数,懂进退。” 柔心依旧保持着温婉的笑容,柔柔俯身。 “多谢老爷,还是老爷为咱们四小姐挑的师傅好。” 小女人这一套,沈风十分受用,正欲开口今晚去柔心的房中坐上一坐,便被柔心打断。 “老爷快去看看大夫人吧,如今大夫人要紧。” 沈风这才想起来,那个或许已经被他抛在脑后的大夫人。 “既然如此,你就带着茹儿回去好好歇着,我改日过去看你。” “是。” 目送沈风出门去,柔心才收回留恋的目光。 沈景茹轻轻扯了扯柔心的衣袖,怯生生问道。 “姨娘,为何在父亲面前你不叫我茹儿?” 柔心一愣,继而摸了摸沈景茹的发丝。 “娘亲身份低微,也没有顾姨娘那般能留住老爷的心,只能谨小慎微,遵规守纪,不落半分口舌。” 沈景茹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闪烁着天真的眼睛。 “那茹儿也可以像二姐姐一样,风风光光被赐婚,嫁给一个王爷吗?” 柔心苦涩地笑了笑。 “娘亲会为你寻一处好人家的,只是大小姐没了指望,二小姐如日中天,全府上下都看着大夫人的肚子,谁又能关注到你呀!” “倘若大夫人没有怀孕生子,那该多好” 柔心回过神,看着沈景茹一副天真烂漫,听不懂的样子。 “算了算了,娘亲说给你也没用,你懂什么呀!” 飞羽轩。 端遥静静躺在床上,一副熟睡的模样,一旁,沈景云正在翻看端遥安胎的方子。 “还没有被下药的征兆,看来,顾灵玉是非要等母亲出了沈府再出手了。” 沈景云心中暗想,合上方子,递给了竹夕。 “你以后好好帮母亲熬药,切记,母亲的所有安胎药,必须由你亲自经手,不得转手他人。” “老爷到!” 门房通报的声音传来,沈景云感受到身后的脚步走近,却并未起身。 沈风明白,自家女儿这是在埋怨他了。 “这次的事情,为父确实有错,为父不该怒急攻心,踢了遥儿。” 沈风走上前去,看到端遥好好安睡着,内心的愧疚就少了一大半。 沈景云依旧没有答话,只是紧握着端遥的手。 从前世到今世,这还是沈景云第一次听到沈风道歉,内心酸涩异常。 良久,久到沈风快没了耐心,沈景云才缓缓起身。 “请父亲多陪陪母亲吧。” 直视沈风的眼睛,沈景云就明白,她刚刚那一瞬间的心软就不该有。 那双眼睛之中,有不耐,有勉强,就是没有半分温存与愧疚。 第16章 端家来人 沈风并不自在,但端遥恰好这个时候醒了过来。 “我的孩子。” 端遥醒来第一件事,就是询问她腹中的孩子。 “母亲放心,孩子没事。” 沈景云扶着端遥小心翼翼地坐了起来。 得到了肯定的答复,端遥才放下心来。 “这次多亏了咱们的云儿,凭借她的医术,孩子安然无虞。” 沈风不甘于被忽略,受到冷遇,也凑上前来,眼巴巴看着端遥。 端遥一见到沈风过来,就闭上了眼,转过头去,眼里的失望清晰可见。 “云儿得了我端家的真传,医术精妙也理所应当。” 沈景云从竹夕手中拿过汤药,喂端遥服了下去,头也不回。 “父亲还是少说两句为妙,以免母亲再动了胎气。” 沈风脸上闪过一抹愠怒,却自知理亏,没有说话。 “老爷请回吧,妾身身子不适,就不招待您了。” 端遥连一眼正眼都没有给过沈风,就直接下了逐客令。 沈风拂袖而起,面子上有些挂不住。 “我知道是我不对,可也不全然是我的错,你说你扑上来干什么?” 沈景云心里暗道不好,果然,端遥在听到这一句话,猛地转过头来,死死盯着沈风。 “老爷踹我那一脚的时候,可曾想过妾身的感受,可曾想过妾身腹中的孩子?” 沈风被彻底激怒。 “你真是不可理喻!” 剑拔弩张之时,竹夕却又走了进来。 “夫人,老爷,端家来人了。” 端遥原本暗淡无光的眼中闪过一抹亮色,沈景云心中也激动万分。 重生以来,这还是第一次看到端家的人。 “是吗?快请他们来飞羽轩。” 沈风心中有些忐忑,毕竟是他没有照顾好端遥,也不知端家的人会不会怪罪。 虽说端家在朝堂之上并不显眼,但是沈风明白,端家真正的实力在皇帝那里,不管是端家最顶尖的医术还是暗卫,都只忠心于皇帝。 更何况端家在暗中的人脉,更是盘根错节。 不一会,端家老爷子就带着现任家主端盛,以及端家的大夫人阮寒玉来到了端遥的房间。 一进门,沈景云就眼中含泪。 “外祖父,舅舅,舅妈。” 三人瞬间围了上来,像对待小孩子一样对待沈景云。 一会捏捏胳膊,一会摸摸头顶。 “这孩子怎么这么瘦。” “可不是吗,但我瞧着好像长高了些。” “你这孩子哭什么,莫不是沈风不给你吃穿?” 端家老爷子瞬间怒瞪着沈风,其他两人也投来了责备的目光。 “岳父大人这玩笑开得,小婿怎敢。” 沈风额头都要出汗了,只觉得坐立不安。 “外祖父不要责备父亲,云儿过得很好,只是母亲” 沈景云情绪把握得很好,上一秒还是天真烂漫的少女,下一秒就要哭出来。 “遥儿怎么了?” 端盛最是心急,三步并做两步走到端遥床前,看着面容憔悴的端遥,拳头捏的嘎嘣作响,朝着沈风挥了过去。 “你对遥儿做了什么?” 端盛是习武出身,他这一拳沈风定然是接不住。 只见沈景云如一片花瓣,轻飘飘接过了端盛的拳头,化解了他的力道。 沈风眼中闪过感激的光芒,口中却开始责怪端盛。 “大舅哥这是做什么?若是传到皇上耳朵里面可不好!” 眼见端盛还有要打沈风的意思,沈景云连忙站在端盛面前。 “舅舅,你一路辛苦,先坐下喝杯茶吧。” 沈景云知道沈风忌惮端家已久,若是真的把这事告在皇上面前,只怕端盛要受到责罚。 有沈景云在中间拦着,端家老爷子和阮寒玉看气势给的差不多了,也上前拦住了端盛。 阮寒玉坐在端遥床前,看着端遥的脸,心疼问道。 “我们早早就听说你有了身孕,只可惜前几日端府事多,来不及过来,你这面相,看上去是动了胎气啊。” 阮寒玉在端家时间久了,也会一些基础的药理皮毛,端遥不对劲,阮寒玉一眼就看了出来。 端遥眼泪唰地掉了出来,看着沈风一言不发。 还是沈景云开了口。 “父亲怒急攻心,没看清楚是母亲上前阻拦,是以踹在了母亲肩膀上,母亲才动了胎气。” 眼看事情瞒不住了,沈风也一脸自责。 “是小婿的不对,小婿以后定然好好照顾遥儿。” 听到端遥受了这么大委屈,端家老爷子也动了气。 他拿拐杖狠狠敲着地面,眼睛通红。 “你竟敢如此对待遥儿!” “岳父大人息怒,这” 沈风词穷,眼睛却落到了沈景云身上。 都这个时候了,还指望着自己帮他说话。 沈景云眼观鼻鼻观心,装作没看到沈风的眼神。 最后还是阮寒玉出来打了圆场。 “父亲,左相也不是故意的,看在遥儿还怀了孩子,您还是息怒吧。” 声音轻缓温柔,却直接和沈风拉开了距离。 端家老爷子最后瞪了一眼沈风,阮寒玉那边,还死死拉住将要暴走的端盛。 这正是沈景云想要看到的结果。 前世端家正是太过于信任沈家,才被反咬一口。同样的错怎么还能犯第二次? 这次一挑拨,端家沈家的关系必然不会再如从前。 “老爷,饭菜已经备齐了。” 小厮进来通传,沈风悄悄松了一口气。 “小婿许久没有和岳父大人一起吃饭了,还望岳父大人不要嫌弃。饭菜就摆在飞羽轩正厅,遥儿身子不便,也方便照顾些。” 都这个时候了,还在装。 沈景云心中不屑,看着气氛差不多了,跑过去拉住了端老爷子的手。 “外祖父快去尝尝相府的饭菜,肯定合您胃口!” 娇娇软软的声音,让端老爷子的怒火散了大半。 邀月阁。 “娘,我以后怎么办,我这一辈难道就要毁在沈景云手中吗?” 沈景婉抱着顾灵玉痛哭,内心万分不甘。 “不会的,娘帮你想想办法。” 顾灵玉轻轻拍着沈景婉后背,目光凝滞,却忽然眼前一亮。 “秀月是不是还在沈景云院子里面打杂?” “对啊,娘你提她干嘛?她已经废了。” 沈景婉抬起头来,疑惑顾灵玉怎么问起了秀月。 “傻孩子,正因为如此,沈景云那个小贱人才不会对她再有防备。” “你别忘了,她家人的命还捏在咱们手中呢!” 顾灵玉的眉宇间,一抹杀意慢慢显现。 “她挡了你的路,她就该死,她死了,等齐王登基,你还是母仪天下的皇后。” 第17章 毒计 “娘说的对,只有我才配得上皇后的宝座,只有我才配和君逸哥哥站在一起!” 沈景婉眼神慢慢变得阴狠,手中的帕子渐渐攥紧。 “娘是要用她下毒,直接除掉沈景云吗?” 顾灵玉点点头。 “虽然这一招凶险,但是只有试了才知道。” 沈景婉思索片刻。 “女儿之前听秀月说,沈景云每晚都会喝一碗燕窝粥,不如” 顾灵玉按住了沈景婉的肩膀。 “燕窝粥必然是层层查验,才送到沈景云的手中,我们需要一种银针也试不出来,无色无味的药。” “女儿明白了,这就命人去查。” 沈景婉重重点头。 墨韵堂。 “秋夕,你说此刻除了父亲,还会有谁着急?” 沈景云双手托腮,看向身旁的秋夕。 “那必然是顾姨娘和二小姐呗,还能有谁呀!” 沈景云点点头。 “我总觉得今夜平静的有些过头,你猜顾姨娘接下来会用什么手段对付我?” 秋夕挠了挠头。 “奴婢又不是顾姨娘,这奴婢确实想不出来。” 沈景云换了个姿势,继续双手托腮。 “你想想,沈景婉现在是齐王侧妃,她会甘心吗?” 秋夕摇摇头。 “那必然不会,此刻她应该最想要小姐您消失吧。” “这就对了。” 沈景云敲了敲桌子。 “想要我消失的手段有很多,下毒是最简单便捷的方式。” 秋夕恍然大悟。 “奴婢明白了,接下来会在吃食里面多多注意的。” 待到沈景云躺下,秋夕离去,房间内才响起沈景云冰冷的声音。 “出来吧。” 一片阴影处,原本与黑暗融为一体的男人缓缓走出来,脸上挂了一抹无奈的笑。 “这都被你发现了。”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长孙澈。 “殿下恐怕是忘了,我外祖父是端家。” 沈景云冷冷回答。 她能感觉到长孙澈站在那里已经很久了,从她与秋夕说话开始。 “这么晚了,不知襄王殿下有什么事?” 沈景云走下床榻,月光下,沈景云拢了拢一头青丝,嘴角带着一丝冷意。 她前世与长孙澈相识,但是长孙澈从未听过墙角,这倒是头一次。 “我想请你帮我诊脉,看看我身上的毒。” 长孙澈语气中带上了一丝期许还有颤抖。 他不是没有请过端家老爷子帮他看诊,可是那位老人也只是摇头叹气,说此毒无人能解,只能靠着他手中那个特制的药丸续命。 “让我看看。” 沈景云语气中同样带上了一抹激动,看看长孙澈身上的毒,是她很早就想做的事。 长孙澈把手腕递给沈景云,沈景云闭上眼睛,细细诊脉。 他凝视着沈景云,心中某一处柔软被拨动。 闭眼诊完脉,沈景云拿出银针,扎在长孙澈的一处穴道之中,银针缓缓抽出,针尖沾上了诡异的蓝色。 “断魂散。” 沈景云拧起眉毛,话中带上了不可察觉的凝重。 看着沈景云毫不犹豫报出了这个毒的名字,长孙澈隐约觉得找对人了。 “今日本该是我毒发的日子,但是它却没有一丝发作的迹象。我思来想去,今日只吃了一颗你的解毒丸。” 长孙澈开口,暗含了一丝惊喜。 “你每半月所吃的药丸,只是以毒攻毒的作用,长年累月,你体内的毒会一起发作,让你在痛苦之中离去。” 沈景云久久怔愣,或许这就是上一世长孙澈离世的原因吧。 只是谁会如此心狠,下毒谋害一个尚不及二十岁的少年。 难道是为了控制他,那什么样的人才值得不惜动用断魂散来控制? 沈景云心中的疑问几乎要爆炸出来,可她明白,这些事情她不能打听。 “你的毒,我只有一半把握能解,而且或许会有生命危险,你可愿意?” 沈景云正色道。 “无妨。” 长孙澈的脸色带上了一抹无奈。 “我本就是将死之身,若是解毒之中不幸毒发,那也是我命数如此。” 沈景云从未见过长孙澈这副模样,心中涌起了一抹戚戚。 “我不会让你死的。” 这是她唯一能做的承诺。 “要想解此毒,其它的药材倒是好找,只是有一味千年银叶,只生长在极寒之地,很是难寻。” 长孙澈脸上闪过希望的光芒,纵然是难找,可也不是毫无希望。 “多谢沈姑娘,日后若有困难之处,尽管找我。” 长孙澈连忙道谢。 门外,阿箬磨牙。 “主子怕不是忘了,是谁让我一直盯着沈姑娘,现在又一副正人君子的做派!” 沈景云也回礼。 “既然如此,本王就不打扰姑娘歇息了。” 话音刚落,长孙澈人影就消失不见。 沈景云怔怔地望着长孙澈消失的地方,良久,粲然一笑。 “小姐,您说这几日过去了,顾姨娘也没有一点动静,不知道要整出来什么幺蛾子。” 沈景云淡淡一笑,并没有放在心上。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无所谓顾灵玉出什么见不得人的手段。 “我困了,还想要再睡会,你等时辰到了,叫我去给祖母请安。” “是。” 秋夕笑盈盈地答应下来。 “小姐这几天贪睡得很,总是睡不够呢。” “是吗?” 沈景云打了个哈欠。 “春天到了,也许是春困吧。” 沈景云朝床榻走去。 “秋夕,你说我这几天老是感到困意?” “是啊小姐,就连您的月事也推迟了,若不是知道您还是个未出阁的小姑娘,只怕是大家都以为您有了身孕呢!” “是吗?” 沈景云心中警铃大作。 “这几天我所有的饮食都经过了银针试探,也没有任何异常,就连这样都能被下药了吗?” 沈景云思索片刻,忽然想到了什么。 “秋夕,秀月还在院子里面打杂吗?” “是啊小姐,可是奴婢从来没有让她接近过厨房啊。” 秋夕心中也十分疑惑。 沈景云缓缓摇了摇头。 “不对劲,你这两天仔细盯着秀月。” 沈景云暗恼自己,重生之后凭着她对前世的一些记忆,原本是顺风顺水的,可现在发生的事,前世根本没有发生过。 坏就坏在了顺风顺水上,是她大意了。 第18章 叛变 沈景云格外警醒着,就这样又过了几日。 “秋夕,你可曾找到秀月是在什么地方下药的吗?” 秋夕摇了摇头。 “没有,只是有一点比较奇怪,秀月每隔两天就会药材铺子里抓药回来,奴婢去药材铺子里打听过,她抓的是最常见的美容养颜的方子,奴婢就没有多想。” 沈景云垂下了眼睛思索着。 “秋夕,你去把我每日饮食所需的中药方子拿来,再把那个美容养颜的方子也拿来。” 秋夕不知道沈景云要做什么,怀揣着疑惑,还是一一照办。 仔细核对过后,沈景云才明白了其中关窍。 “不愧是顾灵玉的人,这样毒辣的心思,也只有她想得出来。” 沈景云冷然道。 “她美容养颜的方子中,有一味药,本来正常的量没有问题,可若是将这药量的几倍实打实的加到我的饮食中去,我就会出现假孕的症状,甚至脉象都是如此。” 秋夕听得此言,面上浮现出难以置信的神色。 “如此阴狠毒辣,若是小姐您真的被找到机会诊了脉,那不就有十张嘴也说不清了吗?” “是啊,若真的如此,父亲定然会不分青红皂白将我关进祠堂,顾灵玉也定然会昭告京中所有人,若是皇上一怒之下将我赐死,就没人挡沈景婉的路了。” 沈景云冷笑道。 “不止如此,恐怕我的母亲也会受到影响,可真是一箭三雕啊。” 秋夕被这阴狠的心思吓住了。 “原来顾姨娘竟然是这样的人,幸好咱们早有防范。” 沈景云微微扬起下巴,眼中闪过狠辣。 “先不要打草惊蛇,我倒是想看看,秀月是怎么把药下在我的燕窝粥之中的。” 当晚,厨房一处阴暗的角落,沈景云静静站着,宛如一尊雕塑。 而灶台的小炉子上,秀月如往常一般熬着燕窝粥,秋夕也如往常一样盯着她。 炉火旺盛,秀月靠得最近,是以出了一身汗。 她拿起盖着砂锅的手帕擦了擦脸,又将手帕放回到砂锅盖子上。 这是厨娘们经常做的事,为了图省事方便,因此秋夕并未过多在意。 沈景云心中了然,趁着秀月分神的功夫,悄悄闪身出去。 待到燕窝粥送到,沈景云看着低垂着头的秀月,嘴角含笑。 “你每天服侍我也累了,不如今日这燕窝粥我就赏了你,你意下如何?” 秀月慌忙跪在地上,低头回答。 “奴婢不敢,小姐肯留奴婢在身侧就已经是奴婢的福分,不敢要半分赏赐。” “是吗?” 沈景云静静盯着秀月,秀月大气都不敢出一个。 “既然如此,那为何还要恩将仇报,还要谋害我?” 沈景云忽然厉声呵斥,把秀月吓得一哆嗦。 “奴婢,奴婢没有。” 秀月心中慌张,连话都说不清楚。 “秋夕。” 沈景云看都不看秀月一眼,唤来了在屋外早已准备好的秋夕。 一个包裹被甩在地上,散落出来的是秀月每隔两日就要去抓的药材。 “方才小姐让我搜了你的房间,你倒是说说,这药材是怎么回事?” 秋夕疯狂摇头。 “奴婢只是想美容养颜,并没有别的心思,请小姐明察。” “要我明察?” 沈景云斜倚在榻上,说出的话却让秀月如坠冰窟。 “你知不知道,沈府的家规?若是侍女与主子私相授受,那侍女可是要被杖责,卖到窑子里去的。” 秋夕瞪大了双眼,感觉自己仿佛听到了一个不得了的消息。 “小姐,您是说,秀月她” 府里能让秀月私相授受的主子只有一个,就是顾灵玉膝下的三少爷沈景逸。 至于沈景云如何得知,那是前世之时,顾姨娘得意忘形,说了出来。 “没错,秀月,你还不说实话吗?” 秀月的心沉到了谷底,她重重低下头去。 “奴婢都说,只求二小姐能给奴婢一条活路。” 沈景云微不可见地挑了挑眉。 “我答应你,只要你都说了,并且帮我做一件事,那我定然会将你许给三少爷,让你们免受相思之苦。” 秀月原本沉寂的心又瞬间燃起了希望。 “是顾姨娘让奴婢这么做的,奴婢正愁找不到满足顾姨娘要求的药,那日在药房中,就听到老板说这药不能多吃,否则会恶心呕吐,还会有假孕的现象,奴婢就找来了。” 说罢,秀月连连磕头,眼泪不由自主的流了下来。 “奴婢知道的就这么多了,请小姐不要杀奴婢。” 沈景云走下榻来,轻轻扶起秀月,看着她的眼睛。 “既然如此,我要你把这场戏继续演下去,至于如何将你安排到三少爷身边,还需另找时日。” “多谢小姐!” 秀月激动地跪下,沈景云转身坐下。 “你回去吧,这事就当没有发生过。” 秋夕却不能理解。 “小姐,您为何要放了她?” 沈景云来到梳妆镜前,慢慢卸下头上的珠花。 “兔子急了也会咬人,许给她好处,让她帮我们做事,也能趁顾姨娘不备,打她个措手不及。” 秋夕走上前来,帮沈景云梳洗着。 “那秀月的药,到底是怎么下的?” 沈景云手上动作一顿。 “她把药事先涂到脸上,用那个再寻常不过的帕子,擦了脸,再放在砂锅盖子上,帕子上的药就会随着水汽,进入到燕窝粥里面,神不知鬼不觉。” 秋夕睁大双眼。 “奴婢过了这么久都不知道,还是小姐您厉害。” 沈景云微微一笑。 “看得多,知道的多罢了。” “小姐您这样说,像是故作老成了。” 秋夕嘟起嘴,不满自家小姐像一个老太太一样。 沈景云看着铜镜中的自己,灯下她的皮肤泛着温柔的白,眉眼之间的神色却一点都不像十三四岁的少女。 谁能想到现在她的身体里,装了一个三十多岁的灵魂呢? 沈景云叹了口气,微微勾起嘴角,铜镜中的人才有了几分少女的样子。 “睡吧。” 沈景云起身,秋夕吹灭了灯。 躺在床上,沈景云闭了闭双眼。 从她亲手救活了齐王开始,他们的命数都已经在悄然发生改变,现在经历的事,她要更加小心。 第19章 医馆 一觉睡醒,沈景云只觉得身心愉悦。 “秋夕,今天是什么日子?” 沈景云躺在床上,对正在里里外外收拾的秋夕问道。 “今天是二月二,龙抬头的好日子呢。” 秋夕直起身来,看着还在赖床的沈景云。 “小姐快起来吧,今天大夫人准了家里几位小姐出门去,大家一起凑个热闹。” “是吗?” 沈景云眨巴眨巴眼睛,想起了要开医馆的事,一股脑坐了起来。 “秋夕,帮我收拾收拾,咱们去阳羡坊。” “啊?” 秋夕一脸疑惑,随即好像想起了什么。 “小姐,阳羡坊的掌柜虽好,但您是有婚约的人。” 看着秋夕一脸如临大敌的样子,沈景云不禁笑出声来。 “瞧你想到哪去了,我是要给母亲买糕点,顺便啊,谈一桩大生意,等事情成了,我就让你做掌柜!” 沈景云拍拍秋夕的肩膀。 “找人去告诉母亲,我就不和大姐姐四妹妹一起出去了。” 说罢,沈景云坐在梳妆台前,动手收拾起来。 秋夕无奈,只得照做。 趁着端遥还没来得及反对,沈景云就带着秋夕从相府找了一辆马车几个家丁,大摇大摆出去了。 阳羡坊。 依旧是原先的雅间,沈景云与温烨相对而坐。 “今日我可是带了满满的诚意来的。” 沈景云推出一个紫檀木匣子,打开之后,里面是码好的金条。 这一世的沈景云本来没有这么多钱,可在沈景云偶然一次翻看玉佩空间之时,发现里面竟然有成堆的金银珠宝。 想来大多数是上一世的长孙君逸丢进去的,居然被她带到了这一世。 温烨看到这一匣子的金条也呆住了。 “你一个相府的女儿,哪里来的这么多钱财?” 温烨看中的是沈景云的医术,他却没想到沈景云居然给了他金条。 沈景云面无表情。 “来源你不必知道,这钱足够开一个医馆了。” “医馆的掌柜我也已经物色好了,我知道你看重我的医术,因此我会尽力。” 沈景云一通话下来,把温烨的话全堵在了喉咙里。 温烨只得苦笑一声。 “铺面这个事情我会一力操办好,还有个事情也需要问问你的意思。” 沈景云端起茶杯轻抿一口。 “你是想问,名医从何处寻来吧?” 温烨抱拳。 “姑娘聪慧,在下佩服。” 沈景云用下巴指了指桌子上的金子。 “我会出几道题,重金悬赏各处名医作答,若是能答出其中两道就可以进入我的医馆,你意下如何?” 温烨沉吟片刻,点了点头。 “如此甚好,只是姑娘方才说的掌柜,是何方高人?” 沈景云微微一笑,对外面说道:“秋夕,进来吧。” 秋夕推门而入,笑吟吟朝着温烨行礼。 “这位公子好,我就是小姐所说的掌柜。” “哦?” 温烨眉头一皱。 “她一个小小女子,怎能担当得起掌柜的名头?” 秋夕原本笑吟吟的脸色猛然变了。 “本来以为公子与旁人不同,没想到公子也是池中之物罢了,是我看错了眼!” 沈景云见这两人好像天生不合的样子,连忙出来打圆场。 “温公子有所不知,我母亲的陪嫁铺子,有一半都是秋夕在打理,且账目清晰,井井有条,她担得起。” 温烨点点头不再说话,秋夕还是一副气鼓鼓的样子。 沈景云坐下,接着对温烨说道。 “那我们不如谈谈分成的事,既然这铺子我只出了人和点子,那所得之财,我四你六,公子以为如何?” 温烨眼睛一亮。 他本就是爱财之人,如今沈景云肯四六分成,他再乐意不过。 毕竟本来他以为能够谈到五五分成已是不错,四六好似天上掉馅饼一般,砸的温烨晕头转向。 见温烨默不作声,沈景云明白他八成是同意了,接着乘胜追击。 “只有一点,物色到的所有郎中,都必须经由我沈景云的同意,不知公子意下如何?” “没问题,没问题。” 温烨连连点头,直接从怀里掏出了合约。 “既然如此,姑娘就把它签了吧。” 沈景云粗略扫过去,看到五五分成几个大字,不由莞尔一笑。 温烨后知后觉,连忙让手下拿出笔墨,将五五改成四六。 “嘁,看你那着急的样子。” 秋夕嘴角一撇,十分不屑。 温烨又要炸毛,沈景云连忙将秋夕推了出去。 合约签完,沈景云心里的石头才算落了下来。 “我这就拟定题目,届时公子只需拿着去找人即可。” “好。” 温烨点点头,看着沈景云一笔一划慢慢书写着。 春日的风不再刺骨,反带着柔和的气息,吹进窗来,带起了沈景云的发丝。此时她认真书写的脸上不再冷漠,凌厉,反而有一丝温柔。 温烨看得痴了,待反应过来,沈景云已然写完,笑盈盈望着他。 “如此,那我就收好了。” 温烨收回目光,慌乱地折起桌上的纸张,揣进怀中。 “告辞。” 说罢,温烨慌慌张张走出门,连玉扇都忘了拿。 沈景云不由得疑惑。 “我脸上写着吃人不成?” 怀揣着疑惑,沈景云叫秋夕拿走了玉扇,准备下楼还给温烨。 刚行至楼梯拐角处,就听见前头吵吵闹闹的声音。 “我二妹妹就是在这你,你们快把人交出来!” 沈景婉? 沈景云瞳孔一缩,这样大声嚷嚷,好像让全天下人都知道她沈景云失踪了似的。 “大姐姐,我们还是回去吧。” 沈景茹畏畏缩缩地扯了扯沈景婉的袖子,试图离开这个地方。 一声淡笑从楼梯上传来,沈景云缓缓走了下来。 “我当是谁呢,大姐姐不在家避避风头,怎么跑出来了?” 避避风头? 围观的百姓先是疑惑,紧接着突然想起来前几日沈景婉及笄礼上,沈府的下人们传出来的风言风语。 “难道这事是真的?” “如此说来,这沈家大小姐竟然爬上了自己未来妹夫的床?” 众人越说越激烈,沈景婉听不下去了,丢下一句 “妹妹快回去吧。” 慌忙带人离开。 一场小小的风波就此平息,可是在皇城百姓的心中,沈景婉原本大家闺秀的形象在渐渐崩塌。 “咱们也回去。” 沈景云最后深深看了一眼沈景茹,也带着秋夕离开了。 只留下沈景茹站在原地,惊慌失措地卷着手帕。 第20章 怀孕了? 梳妆镜前。 “这次还是顾姨娘在相爷面前提的,说是怕大夫人有孕在身,闷得慌,才让相爷把京中有头脸的夫人们请来,说要玩飞花令呢。” 秋夕一边帮沈景云比对着发簪,一边叽叽喳喳地说着。 “顾灵玉这一招来得蹊跷,只怕是要对我动手。” 沈景云俨然一副没睡醒的样子,懒懒打着哈欠。 “奴婢明白,所有需要准备的东西,奴婢都准备好了。” 顿了一顿,秋夕接着说道。 “秋夕和三少爷那边也准备好了。” 沈景云慵懒一笑。 “既然秀月愿意,这药给她就是极好的。” 前厅。 沈景云慢慢步入前厅之时,只听得顾灵玉与诸位夫人的说笑之声。 脚步一顿,沈景云缓慢而坚定地走了进去。 “张夫人安好,甄姐姐好” 沈景云朝着几位夫人行了礼,一眼瞥到坐在最后,眼中带有不屑的阮寒玉。 “舅母安好,今日舅母怎么有兴致来走一走?” 沈景云眼中一亮,连忙飞奔过去。 “我是来看看你母亲的胎,顺便呀,也看看你这个小机灵鬼!” 阮寒玉温温柔柔地站起身来,拉着沈景云转了一圈。 “不错,长高了。” 沈景云做出小女儿的模样。 “舅母就会打趣云儿,才过几日,怎么就长高了。” 两人言谈说笑,在别的夫人眼里倒没什么,可落在顾灵玉眼中,确是另有一番滋味。 “瞧瞧这沈家二姑娘,怎么如此不懂礼数,见到庶母也不知道问一声好。” 尚书夫人跳了出来,站在顾灵玉身旁,为她打着抱不平。 “有其母必有其女呗。” 安绮柔站在她母亲身边,也是一脸不屑。 所有比她好看的人,都该死! 安绮柔狠狠地想着。 看到有人支持自己,顾灵玉的腰板挺直了些,她走到沈景云身旁。 “云儿,来了怎么也不说一声,姨娘可要不开心了呦。” 阮寒玉此刻只想呕在顾灵玉身上。 多大的人了,还装嫩。 顾灵玉不知,一旁的夫人们十分看不惯她这种做派。 “按理说,一个妾室本不该站在厅堂上,看来沈夫人日子过得并不好。” 大理寺少卿的夫人是个大嗓门,一下子就把大家的心声说了出来。 顾灵玉的脸直接白了,她最听不惯的就是妾室两个字,这给她的一生都打上了烙印。 “云儿,你也是这么想姨娘的吗?” 顾灵玉转过头来看向沈景云,脸上带了十足的委屈。 “姨娘是为了照顾有孕在身的母亲,纵然一时僭越,云儿也能理解。” 沈景云咬了咬唇,将委屈和释然之间的情绪拿捏得淋漓尽致。 这下,各位夫人更加心疼沈景云了。 “姨娘就是姨娘,同样是轿子抬进府的,那才叫庶母,她一个买进来的,可算不得庶母。” 大理寺少卿夫人此言一出,有些人再也绷不住,嗤笑出声。 顾灵玉的脸红一阵白一阵,沈景云看着,只觉得大快人心。 不过顾灵玉也不是省油的灯,她轻咳一声,好似什么都没发生一般。 “既然妾身是奉了老爷之命,帮大夫人解解乏,那妾身必然会将这宴会办好。” 说罢,俨然一副主母的姿态。 “雁宁,将大夫人请过来吧。” 沈景云坐在一旁的位置上,看着顾灵玉接下来的表演。 一轮一轮的诗词过去,沈景云看着身旁微醺的阮寒玉,有些莞尔。 她怎么给忘了,阮寒玉是武将之女,不擅长这些东西。 菜肴一道一道接着上,沈景云却慢慢发现,这菜肴无一不是糕点、荤菜等油腻之物。 “原来在这等着我啊。” 沈景云喃喃自语。 “那怎么能不遂了你的愿呢?” 沈景云捻起一块糕点放入嘴中,过不一会,做出一副呕吐状。 顾灵玉一直观察着沈景云这边的动作,见沈景云身体好似不舒服,连忙走上前去。 “云儿这是怎么了?可是吃什么不舒服?” 阮寒玉坐在沈景云身旁,自然是能看出来沈景云没事,可沈景云朝她使了一个眼色,那眼中的狡黠,让阮寒玉选择不说话。 “我只是有些胸闷,不碍事的。” 沈景云捂着胸口,一副喘不上气的样子。 端遥也急了,连忙叫人喊郎中过来。 “母亲,不用了。” 沈景云脸上显过一抹慌乱,这点细微的表情也被顾灵玉看在了眼里。 她在害怕? 顾灵玉心里早已经掠过无数种可能,但很明显,沈景云已经知道了她好像怀孕的事情。 顾灵玉得意一笑,按照这样推断下去的话,只怕是沈景云早已是不洁之身,那还用得着她设计陷害! 顾灵玉自以为推断十分正确,于是假惺惺开口。 “这可不行,云儿你不知道,有些病拖不得,不然就会变得很严重了。” 沈景云依旧不肯松口。 “我自己就会医术,我说我没事就是没事,哪用得着你在这里指手画脚?” 这句话很是挑衅,端遥也看不下去了。 “云儿,顾姨娘说得在理,不如你就看看郎中吧。” “母亲!” 沈景云跺了跺脚,一脸不平之色。 沈景云越是这般反应,顾灵玉就越是认为自己是对的。 “好了,去请郎中来。” 端遥一锤定音,沈景云再无辩驳的机会。 此举正中顾灵玉下怀,她只怕郎中不来,她这计划才没办法实施。 而等郎中来的间隙,顾灵玉却状似无意地开了个玩笑。 “云儿这样子,倒像是我当年怀着三少爷的时候,恐怕云儿这是提早演习一遍呢!” 说完,顾灵玉自己先笑了起来,可是在场众人却没有一个觉得好笑。 在场的除了一位年轻的甄夫人,其他都是生过孩子的人,顾灵玉这样一说,他们也觉得有些相似。 大理寺少卿夫人小心翼翼问道:“沈二姑娘可是最近有些头晕,嗜睡,胸口发闷?” 沈景云看起来没有一丝精神,恹恹点了点头。 这下大家更加沉默了,若当真如此,沈景云一个黄花大闺女,能怀了谁的孩子? 偏偏这时沈景云还一副天真无邪的样子。 “夫人您为何这样问?” 大理寺少卿夫人连忙摇了摇头。 “没事,没事,我只是好奇罢了。” 一时之间,花厅静的好似连根落针都能听得见。 第21章 肚子里的野种 沈景云看着花厅之中众人的表情,逐渐达到了她想要的结果。 “云儿,你老实告诉母亲,你有没有?” 端遥吓得从位置上站了起来,走到沈景云身旁,低声问道。 沈景云垂下眼睛,掩住里面的一丝不忍。 欺瞒端遥确实是她不对,可她无路可走。 “母亲,您在说什么呀?” 再抬头时,沈景云还是一脸天真的模样。 这下,各位夫人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过不久,郎中赶到,进入花厅时,沈景云真真切切地看到顾灵玉朝他使了个眼色。 郎中会意,不动声色地点头,就直冲着沈景云来了。 沈景云心中冷笑,这顾灵玉可还真是做到了万无一失,连郎中都被她收买。 所有人的眼睛齐刷刷盯着为沈景云诊脉的郎中,良久,这位郎中脸上露出了喜色。 “恭喜这位夫人,您已有孕一月有余。” 这话宛如掷在油锅内的水,砰地一下炸了开来。 “云儿?” 端遥怒急攻心,竟然一下子站立不稳,要晕过去。 “来人啊,快来人,将夫人扶下去。” 顾灵玉站在一旁高声叫嚷着,指使着手下的人七手八脚将端遥“搀扶”进了内间。 沈景云紧紧握住拳头,想要上前阻拦,却被顾灵玉一把拉住。 “你做出这么有辱门风的事,还想要你母亲在旁边看着吗?” 沈景云手上现出两枚银针,就要朝着顾灵玉刺去。 “齐王殿下到!” 齐王,他怎么来了? 顾灵玉满腹疑惑,沈景云收起手中银针,随着众人一起拜迎。 长孙君逸大踏步走进花厅,就看到端遥晕厥,正被仆人架着,沈景云发丝散乱,顾灵玉满脸愤恨的场景。 “这是怎么了?” 长孙君逸走到端遥面前,直接踹翻了拉住她的仆人。 “放肆,有你这么对主子的吗?还不好生扶着沈夫人下去歇息!” 沈景云脸上露出狡黠的神色。 长孙君逸是今早她差了人去叫来的。说的是要与他一同赏花,其实是为了更狠地打顾灵玉的脸。 端遥晕过去,沈景云于情于理自然是要跟上前去,谁知刚欲动身,却又被顾灵玉拉住了。 “云儿别走,你肚子里的野种还没解释清楚呢!” “野种?” 长孙君逸侧过脸来,看着眼前这一袭青衣的女子。 “我记得从前你最爱穿红着翠,如今这样,反而让人瞧着更舒服。” 长孙君逸丝毫不吝啬嘴上的赞美,然而沈景云却对这话没有半点感觉。 前世不就是这样,长孙君逸才慢慢骗得了她的喜欢吗? 沈景云缓缓松开紧握的拳头。 “回殿下,这里不知道是哪来的庸医,非要说我怀有身孕,搞的众位夫人都怀疑我了。” “哦?还有这事?” 长孙君逸非但不生气,脸上还涌起了浓浓的兴趣。 “庸医何在?” 那名郎中吓得腿都软了,颤巍巍走到前面来。 “正是小的。” 长孙君逸眯起了如鹰一般的双眼。 “你说她怀了身孕?几月了?” 那郎中先是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长孙君逸的身边,发现并没有其它的太医,才放下心来,底气也足了几分。 “已经一月有余。” 郎中说罢,忽然一副掩面抽泣状。 “小的本来以为这是位夫人,谁知却是个未出阁的姑娘,还请各位大人有大量,饶小的一命,小的必然不会说出去!” 话语间真真切切,让人不禁心生同情,也完全信了这个郎中的话。 “这些话是谁教你说的?” 沈景云冷冷盯着那个郎中,语气中带上了几分威胁的味道。 “没有,没有,姑娘你自己有了身孕,难道你自己还不清楚吗?” 那郎中死咬着不松口,笃定沈景云无法反驳。 顾灵玉看着长孙君逸已经变了脸色,心中有了计较。 “云儿啊,你还是赶快承认那奸人是谁吧,等今晚老爷回来,我一定会替你向他求情的。” 说着,顾灵玉掩面,一副痛惜的模样。 “沈景云,那人是谁?” 长孙君逸紧紧握着水杯,顷刻之间,杯子就化为一堆碎片,水花四溅。 看着齐王动了大气,沈景云却依旧一副不慌不忙的样子。 “今日我才算是见识了什么叫陷害,可是顾姨娘,我也不知道这奸人是谁,总不会是顾姨娘凭空捏造出来的吧?” 沈景云的目光毫无波澜,仿佛带着利剑,要把顾灵玉看穿。 顾灵玉扑通一下跪在了长孙君逸脚下。 “齐王殿下,云儿她年纪还小,请您从轻发落!” “好一个从轻发落!” 沈景云冷然一笑,抬眸坦荡地和长孙君逸对视,却从他的眼神中只看到失望。 长孙君逸的怒火已经到了极点,他不再忍耐,拔出剑,指在沈景云喉咙上。 “说,那人是谁!” “王爷不可!” 阮寒玉见到这场面,酒醒了大半,飞扑过来,将沈景云挡在了身后。 眼看着面前这个女子,沈景云心头一暖,她轻轻推开阮寒玉,走到长孙君逸面前。 “若是王爷不相信,大可去搜查臣女的房间,何必在这里计较。” 沈景云顿了一顿,凝视着长孙君逸。 “只是有一点,这个郎中现在还不能走,请王爷派人好好看住他,以免他跑了。” 长孙君逸虽然冲动,却也不是傻子,眼看着沈景云如此冷静,也不由得怀疑他是不是错怪了沈景云。 顾灵玉看着长孙君逸的面容有所松动,暗道不好,可是沈景云居然主动要求去搜查她的屋子 顾灵玉心中偷笑,这不是自投罗网吗?她已经预料到沈景云的下场了。 长孙君逸虽然面上松动,可他2天生多疑,缓缓收回剑尖,长孙君逸冷冷道。 “若是真的查出来什么,我定然亲手了结你!” 顾灵玉心中一喜,若是能让齐王亲手杀了这个小贱人,就再好不过了。 不过不能再拖了,若是拖到最后,请来了别的大夫,那她就全完了! 顾灵玉连忙做出请的手势。 “墨韵堂在这边,还请殿下随我来。” 花厅中的夫人们白白看了一出好戏,如今怎么能不跟上? 一行人浩浩荡荡地朝着墨韵堂走去。 第22章 仕途被毁 行至沈景逸所在的玉清堂时,听着偏房传出来的声音,长孙君逸却慢慢停住了脚步。 如果再仔细听,还会听到里面男人的笑骂声以及女人的求饶声。 声声入耳,却让顾灵玉变了脸。 “殿下,只是两个仆人之间的腌臜事罢了,殿下快走吧。” “是吗?” 长孙君逸皱起了眉。 “可我听着,怎么像是你们家三少爷的声音?” “殿下定然是听错了,三少爷正在书房温书,不可能会在这里的。” 顾灵玉陪着笑。 她当然也听出来了是沈景逸的声音,可是整个雍朝谁不知道,就因为上次被陷害的事,现在齐王殿下最痛恨白日宣淫的人。 这要是被他抓住了,那沈景逸以后的仕途就难保了。 顾灵玉心中万分悔恨没有好好说教沈景逸。 “他怎么这个时候,也不看看时辰!” 顾灵玉暗自嘀咕着,殊不知她所有的小表情都被长孙君逸收入眼底。 脸上带了一丝厌恶,长孙君逸冷声吩咐。 “去把门砸开。” 手下立刻照做,房门大开,沈景逸和秀月正在屋里寻欢作乐。 两人正玩得欢畅,却猛然感到身上一凉。 沈景逸最先反应过来,看到门口站着的竟然是齐王,眼神由被打扰的愤怒转变为了胆怯。 “齐王殿下,草民失礼了。” 连忙穿好衣服,沈景逸看都没看床上的秀月一眼,一脸慌张。 “光天化日之下成何体统!” 一声怒喝,明眼人都能看见,长孙君逸是动了大气了。 “怎么,怎么会这样?” 顾灵玉腿都软了,今日被长孙君逸现场抓包,沈景逸以后的仕途可怎么办啊! 沈景云看着仍旧待在床上的秀月,投去了赞赏的目光。 “沈景云!是你是不是!是你让秀月勾引我的逸儿,是你要毁了他的前程!” 顾灵玉已经要疯了,若是她逸儿出了什么事,她这后半辈子可怎么办! 长孙君逸皱了皱眉头,看向依旧站在旁边,面色无波的沈景云。 “这事和你有关系?” 沈景云连忙后退两步,一副惊慌失措的样子。 “臣女什么都不知道,更何况府中人人皆知,秀月设计陷害我,我怎么可能和她有关系?” “就是因为秀月陷害你,你才想要除之而后快!若不是你,我的婉儿怎么会!” 话音戛然而止,顾灵玉猛然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 长孙君逸的脸已经黑得和炭一样,他最恨有人提起这事,顾灵玉算是犯了忌讳了。 “把她拉下去!” 一声吩咐,长孙君逸手下的人立刻将顾灵玉堵上嘴,拉到了人群最后。 处置完毕,长孙君逸又看向了身边的沈景云。 “你说,这事该如何处置?” 沈景云眉毛一挑。 这可是一道送命题,若是答不好,恐怕还没到真相大白,长孙君逸就要把她杀了。若是答得好,难免得罪长孙君逸。 这时,秀月忽然冲了出来。 “奴婢,奴婢愿意一死,只求王爷不要怪罪三少爷!” 说罢,连连叩头,情深意切。 有了秀月这个助攻,沈景云自然顺水推舟。 “秀月曾经也是我身边的丫头,虽然她陷害于我,可是已经改过自新,既然她与三弟情真意切,那不如就指给三弟为通房,等三弟有了正妻,再提为妾室。” 沈景云低着头,一字一句的回答。 长孙君逸眯起了眼,好似要看穿沈景云一般。 这个女人,怎么如此多变? 不仅是长孙君逸,沈景云身边大多数人都有这个疑惑。 沈景云依旧低着头,好似没有看到长孙君逸的目光一般。 “好,就依你所言。只是沈家三少爷,我看就暂时不用出门了,呆在家好好思过吧。” 长孙君逸思索片刻,最终说出这一番话来。 这就是变相禁足了! 顾灵玉站在人群最后,口中不断发出呜呜声,想要冲上前来求情,却被人死死拉住。 “你好像不一样了,从前你爱闹,爱黏人,如今拒人千里之外,也几乎不笑。” 长孙君逸扭头看着沈景云,眼中透出危险的光芒。 沈景云坦然对视,一言不发。 “接着走。” 长孙君逸下令,一众仆妇朝着墨韵堂走去。 墨韵堂内,下人们在沈景云的屋内东翻西找,墨韵堂顿时一片狼藉。 刚刚回到家就收到消息的沈风,忙不迭朝着后院赶来。 进到墨韵堂,就看到长孙君逸一脸冷然坐在主位上,沈景云在前方的空地上跪着。 “齐王殿下,您这是?” 沈风腿一弯跪了下去。 长孙君逸微微扬起下巴,指了指跪着的沈景云。 沈风颤巍巍站了起来,想也不想,走到沈景云面前,扇了她一巴掌。 “逆女,你又惹殿下生什么气了?” 长孙君逸只坐在主位上笑着,看着沈景云被打得头偏向一边。 “这是最后一次。” 沈景云冷眼看着面前的沈风,心中对他再无半分希望。 他不配为人父! “知道错就好。” 沈风还以为沈景云说的是最后一次触怒长孙君逸,心道这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这时,顾灵玉哭哭啼啼跪在了沈景云身旁。 “老爷,我知道您有气,可是云儿怀孕的事已经板上钉钉是妾身没有看好云儿,请老爷责罚!” “什么?” 沈风两眼一翻,差点晕过去。 “你刚刚说什么?她,她怀孕了?” 沈风气得发抖,指着沈景云的鼻子,破口大骂。 “我刚刚还是打得轻了,我就应该把你杀了,去向皇上请罪!” 沈景云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父亲只听信顾姨娘一人之词就想要杀了女儿,您这个父亲当得也是称职啊!” 沈风何时被人这样顶撞过,他眼睛发红,额上的青筋几乎要爆出来。 “王爷,什么都没有。” 一个老婆子前来报告,但是这结果显然出乎顾灵玉的意料。 “什么?怎么可能什么都没有,你们搜仔细了吗?她的卧室,妆台” 顾灵玉闭了嘴,接连而来的打击让她有些口不择言,竟然不小心说漏了。 “什么妆台?” 沈景云却不想就此放过,她眯了眯眼,看向神色有些慌张的顾灵玉。 第23章 秀月之死 “我的,我的意思是,女儿家的妆台是最容易藏东西的地方,搜仔细了也好还你清白不是吗?” 顾灵玉反应极快,直接将原因推到了沈景云身上。 “你若是疑心是我做的,那我可是要冤枉死了呀。” 说着,顾灵玉又拿起帕子抹泪。 看着顾灵玉这一套行云流水的做派,沈景云心中不屑一顾。 “依你看,应当如何?” 长孙君逸忽然发了话,目光盯着顾灵玉。 顾灵玉心中一喜,终于要将这个小贱人扳倒了! “妾身愚昧,只是女子与他人通奸,是要游街示众,浸猪笼的,只是云儿身份特殊” 顾灵玉瞟了一眼沈景云,却没有从她脸上看到自己想要的表情。 “天子犯法还与庶民同罪,更何况她还不是我的正妻,就依你所言。” 长孙君逸的脸色浮现出一丝厌恶。 敢背着他偷人,还有了野种,就要付出代价。 “你既然知道你愚昧,就不要跳出来说话。” 沈景云忽然看着顾灵玉,眼神清冷疏离,深处却是一把锐利的剑。 这一番话,可以说把顾灵玉和长孙君逸都给骂了,尤其是长孙君逸,脸上一阵青一阵白。 “你不知错就改,还企图诋毁我,简直放肆!” 长孙君逸甩袖而起,一双大手死死掐住了沈景云的脖子。 沈景云毫不畏惧,脸上憋得通红,迎上长孙君逸的目光。 “王爷不可!” 阮寒玉从外面飞奔而来,一道巧劲化解了长孙君逸掐住沈景云的手。 “你是何人?” 长孙君逸看着眼前这个不过三十的妇人,冷冷问道。 “臣妇乃是端家儿媳。” “端家?” 这两个字令长孙君逸清醒了过来。 端家是他必须要拉拢的对象,否则到最后,或许端家一句话,就能让他坐不上那个九五至尊的位置。 长孙君逸换上一副和蔼的笑容,露出了正人君子的做派。 “看在端家的面子上,本王再给你一次机会辩解。” 沈景云抬头看了一眼阮寒玉,面露感激之色。 虽然即使没有她,沈景云仍然有办法化解这个危机,可是危难之时有人出手相护的滋味,令她心中一暖。 “臣女请求召太医前来,再看一次臣女的脉象。” “好,就依你所言。” 长孙君逸甩袖回到了主位上,沈景云依旧在地上跪着。 而一旁的顾灵玉却不淡定了。 若是召太医前来,沈景云的脉象是不是喜脉还不一定,倘若不是,一定会追查下去。 越想越害怕,顾灵玉心中暗道:“不能就此坐以待毙!” 她扭过头去,给雁宁使了个眼色,雁宁会意,悄悄溜了出去。 而此刻,秀月正因为自己成了沈景逸的通房激动不已。 “雁宁姐姐?” 看到雁宁走了过来,秀月蹦蹦跳跳跑上前去。 “姨娘让我问问你,给沈景云的药可有十足的把握?” 秀月肯定地点了点头。 “这样下药,连太医都瞧不出来,更何况那些草包郎中。” “那就好,哦对了,这是姨娘让我赏你的。” 雁宁从袖中拿出一个成色极好的玉镯,递给了秀月。 “多谢姨娘。” 看到这样的玉镯,秀月眼睛放光,她拿在手中,爱不释手地把玩着,却不知死神已经到了她的身后。 一把匕首猛然刺穿秀月的胸膛,鲜红的血液喷洒出来。 “奴才无能,这就是下场。” 雁宁附在秀月的耳旁说出了最后一句话,便拖着她来到一处枯井前,塞了进去。 再回到顾灵玉身旁,雁宁已经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 “一切都办妥了,秀月也说,那个药连太医都查不出来端倪。” 雁宁附在顾灵玉耳旁悄声说道。 顾灵玉这才放下心来,满意地点了点头。 过不久,太医就被请到了墨韵堂。 一番细细的诊脉,太医站起身来。 “沈姑娘的脉象流利,圆滑如珠,确是有孕的征兆。” 顾灵玉的脸上露出了一抹喜色,沈景云,你的死期到了! 反观沈景云,却没有一丝惊讶。 “你给我解释清楚,那个男人究竟是谁!” 长孙君逸冲上前来,揪住了沈景云的衣领。 “王爷息怒!” 顾灵玉这时还不忘假惺惺,作势要拉住齐王,场面一时混乱。 “老夫还没说完呢,你们慌什么?” 太医不满地摸了摸胡子,看着沈府这一团闹剧。 “什么?” 这个变故出乎顾灵玉的意料,沈景云微微勾唇。 自从她发现了这个药之后,虽说不再服用,然而中药在体内残留时间久,现在脉象也极容易混淆。 这样一来,顾灵玉就更容易露出破绽。 “沈姑娘的脉象虽然是有怀孕的征兆,但是却略有凝滞之感,只怕是药物所致,沈姑娘并未真正有孕,而且此药用多,只怕会伤身啊。” 太医叹息着,一次将话说完。 这下,在场所有人都惊住了。 “您的意思是,小女的清白并没有丢?” 沈风犹疑着开口,生怕太医说的有假。 太医点了点头,目光看向沈景云。 “姑娘可以多服用些温补的汤药,以免损伤根基。” 沈景云站起身来,朝着太医微微行了一礼。 “小女明白,多谢太医。” 看着依旧呆愣的顾灵玉,沈景云脸上带着一抹邪肆的微笑。 “顾姨娘看到这个结果,可还满意?” 顾灵玉这才缓过神来,只得苦涩地点了点头。 “云儿没事就好,可把姨娘担心死了。” 沈景云又转头看向长孙君逸,此刻长孙君逸的目光十分复杂,有欣喜,也有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幽怨。 “你是不是早就知道?” 长孙君逸发问,死死盯着沈景云。 “王爷在开什么玩笑,臣女若是知道,就不必把我自己逼入这个境地。” 沈景云一副看傻子的表情。 长孙君逸微微摇了摇头,暗笑自己怎么会以为沈景云那个草包,能设计出来这样的局。 “既然臣女的清白已经被证明,那父亲是否要查一查,是谁想要害了女儿?” 沈景云转头对着沈风,特意咬重了父亲两个字。 沈风此刻也暗恼自己为什么会一来就失去理智,不分青红皂白冤枉沈景云。 正想着,一股幽幽的香气传来,沈风猛嗅了几口,心情慢慢平静下来。 “老爷,妾身也认为应该查一查,断不能轻饶了此人。” 顾灵玉走了过来,身上的香囊若隐若现。 第24章 真相大白 沈风点了点头,十分听从顾灵玉的话,大手一挥。 “来人啊,把墨韵堂所有的丫鬟婆子叫来!” 不一会,连着秋夕在内,所有的丫鬟都聚在了院中。 沈风身旁的管家一一清点着人数,随后朝着沈风说道:“老爷,少了个秀月。” “又是她?” 沈风皱起了眉头,眼看事情瞒不住了,顾灵玉才一脸心虚,走上前来。 “老爷,逸儿方才,方才” “方才什么?” 沈风脸上闪过一丝不耐烦。 沈景云在后面回答道。 “三弟方才青天白日的,和秀月在屋里做那些事,齐王殿下路过恰好看到。幸而殿下仁慈,只是说让三弟呆在家中反省,还把秀月指给三弟做了通房。” 沈风只觉得今天一桩接一桩的事,让他这个心脏差点承受不住。他双手扶额,长孙君逸关切地上前来。 “左相这是怎么了?身子要紧。” 左相眼泪在眼眶中打转,就差给长孙君逸跪下了。 “我那年幼的儿子不知礼数,冲撞了殿下,还请殿下恕罪。” 左相死死抓住长孙君逸的袖子,好像他不答应,就不会松手一般。 沈景云只冷眼看着沈风的表演,她明白,在沈风内心深处,对这个庶子并不关心,他只害怕自己的仕途受到影响。 “本王明白了,左相尽管宽心就是。” 长孙君逸慢慢拨开了沈风的手,扶他坐了下来。 感受着长孙君逸透出拒绝的信息,沈风的心凉了半截,哪还有心思再去查案。 “微臣身子不适,先行一步,还望殿下莫要怪罪。” 长孙君逸摆了摆手,放沈风离开。 沈风一走,院里的人都面面相觑。 “李太医,都有什么药材可以使人有假孕的症状?” 沈景云清冷的声音突然响起,众人循声望去。 “这可就多了,说是说不清的,若是能有一张方子,我一看便知。” 李太医摸着胡子,慢悠悠说道。 “秋夕。” 沈景云唤了一声,秋夕会意,将沈景云平日喝的燕窝粥的方子拿了出来。 李太医看了一眼药方,沉吟开口。 “这其中有一味药,若是剂量用得不对,就会有类似假孕的现象。” 顾灵玉捂住嘴巴,状似吃惊。 “我记得云儿曾经说过,这燕窝粥都是秋夕亲眼盯着熬好了送过去的,莫不是秋夕想要?” 其他人也都议论纷纷,显然把秋夕当成了那种谋害主子的恶仆。 “来人啊,这种奴才断然不能留在府中了,快把她拖出去!” 顾灵玉这就开了口,心中的急切显而易见。 想要除掉我的人,也不看看你有没有那个能耐。 沈景云心中杀意顿现。 “姨娘好大的口气,秋夕的卖身契在我母亲那里,在座的正经主子有我,再不济还有齐王殿下这个外人,你在这里叫嚣什么?” 这是沈景云第一次直接和顾姨娘叫板,顾灵玉瞪大了双眼,不敢相信沈景云居然会这么对她说话。 “你!” 顾灵玉指着沈景云,却支支吾吾说不出一句话。 “姨娘指我做什么,难道我说的不对吗?” 沈景云微笑着一步步走上前去,只把顾灵玉吓得连连后退。 “云儿,不要太过分。” 长孙君逸轻咳一声,阻止了沈景云。 听到这声云儿,饶是沈景云历经两世,也差点把早上吃的饭吐出来。 他也配叫自己云儿? 长孙君逸心中却还为他这声云儿沾沾自喜,以为沈景云会像从前那样对他言听计从。 顾灵玉眼见有人给她撑腰,又多了些底气。 “云儿啊,姨娘也是为了你好,这样的奴才,断然不能再留在身边了呀。” 沈景云微微俯身,看着眼前这个比她矮了半个头的姨娘,居高临下的感觉顿时显现出来。 “不劳姨娘费心,秋夕,去把秀月的屋子搜一搜。顺便多带几个人,以免姨娘说我藏私。” “云儿这是做什么?” 顾灵玉慌了,为什么沈景云会忽然怀疑到秀月?她是不是知道了些什么? “方才管家说,只有秀月现在不在,着实令人怀疑,不如就先搜一搜,也好让我放心,您说是吧。姨娘?” 沈景云微笑着,看在顾灵玉眼里,却宛如鬼魅。 长孙君逸却不甘心了,从他叫沈景云开始,她居然连个正眼都没给他! 这不对。 长孙君逸开始怀疑自己。 明明他遭到刺杀的时候,还是沈景云把他救活了,就这份情义,也不应该是对他失去兴趣了。 沈景云要是知道长孙君逸的脑子里此刻想的是这些东西,只怕要挖出来看一看。 沈家两个女儿,我是要定了! 长孙君逸一通乱想,只把原因归结在他来的不勤快,顺便又坚定了他要把沈家两个女儿收为己有的念想。 这时,秋夕走了过来,递给太医一张之前秀月开的美容养颜的方子。 “正是这个。” 太医扫了一眼,点了点头。 “看来是秀月想要谋害我啊,第一次给的教训还不够。” 沈景云了然一笑,只有她和秋夕知道,这个结果是注定的。 “来人啊,去把秀月押过来。” 沈景云不紧不慢吩咐道,颇有当家做主的风范。 “云儿站了那么久,不如坐着喝杯茶吧。” 不想再遭受到被忽视的滋味,长孙君逸选择主动出击。 “多谢殿下。” 沈景云本想拒绝,可确实又累又渴,也就不再推脱。 这一幕被顾灵玉统统看在眼里,气得差点绞碎手中的帕子。 这时,一声尖叫打破了本来趋于宁静的相府。 “出去看看,发生什么了。” 秋夕收了指令,转身出了门。 过不一会,一个抖抖索索的小侍女被带了进来。 她看到院内这么多人,再也支撑不住,瘫坐在地上。 “有,有” “有什么你倒是说啊。” 一个心急的夫人催促道。 “有死人!枯井里面有死人!” 那个侍女尖叫出声,从小到大,虽然身在沈府,可这还是沈府第一次闹出人命。 沈景云心里隐隐约约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人在哪里?” 她走上前去,厉声问道。 “就,就在那边的枯井里面,她,她身上都是血。” 那个小侍女颤颤抖抖地指出了一个方向,就再也绷不住,晕了过去。 “我们去看看。” 沈景云心中的预感呼之欲出,而那些夫人们也不闲着,都跟了上去,想要瞧个热闹。 第25章 解毒的法子 来到那处枯井前,看着已经被捞上来的人,倒吸一口凉气。 一个时辰之前,秀月还活蹦乱跳,可如今 这是沈景云没有预料到的,顾灵玉竟然如此心狠,直接杀人灭口。 而反观顾灵玉的表情,显然十分震惊,难道这件事不是她指使的? 沈景云缓缓扭过身来,语气凝重。 “今日之事,云儿心中已有论断,让各位夫人笑话了,时辰不早了,沈府会安排各位夫人回去的。” 大家虽然还想看热闹,不过毕竟沈府下了逐客令,她们不得不走。 待到宾客走尽,沈景云一句话都没说,默默回了墨韵堂。 顾灵玉今日虽然勉强保全了自身,但斩断秀月这个肩膀让她也元气大伤,只得灰溜溜回了院子。 “齐王,请回吧。” 回到院子里面,沈景云想也没想,就直接要赶长孙君逸走。 看到沈景云一次次拂了自己的面子,长孙君逸冷哼一声,头也不回离去。 “秋夕,我总觉得这件事情背后有蹊跷。” 坐在软榻上的沈景云,微微皱着眉头。 秋夕点了点头。 “奴婢也觉得。” “虽说顾姨娘人坏,可是奴才里面都知道,顾姨娘对下人是极好的,再不济,也不会想要杀了秀月。” 沈景云揉了揉额头。 “这相府里,除了顾姨娘,还会有谁?” 秋夕搬着指头。 “大夫人,顾姨娘,还有心姨娘。” “柔心?” 沈景云低低重复了一声,似是说给秋夕听,又似是喃喃自语。 “柔心平日里是最老实本分的,与我也没什么交集,若真的是她的话” 沈景云只觉得额角生疼。 “难道这偌大个相府,竟然被她一个姨娘玩弄在股掌之中不成?” 秋夕也沉默了,她也不愿意相信心姨娘是幕后之人。 “算了,走一步算一步吧。” 沈景云不再想这些令人头疼的事。 听雪堂。 “娘,如今景逸的官位只怕也指望不上齐王了,女儿自从上次被设计在大庭广众之下与齐王睡在一起,齐王殿下也好像对我疏远了,这可如何是好啊。” 沈景婉窝在顾灵玉的怀里,双肩不断颤抖着,眼睛红红,俨然一副哭过的模样。 顾灵玉长叹一口气。 “娘何尝不知,只是现在我们三人处境困难,如何才能有还手之力?” 沈景婉握紧拳头,忿恨道。 “我们绝对不能就此断送在沈景云手里!” 说着,又好似想到了什么。 “娘,您说她是不是被妖怪附身了呀?为什么自从上次醒来,她的性情就变化如此之大,而且对我们布置的所有东西,都能易如反掌地化解掉?” 顾灵玉轻轻抚着沈景婉的头发。 这些问题她也想过,为今之计 顾灵玉想到了联系的那个道士。 本来想用他一击致命的,可如今只能先将沈景云压制住,才想想接下来的对策。 这边,沈景云的房间内,本该安安静静的房间,却传出来了诡异的落地声。 “沈姑娘下手轻些!” 一个清冷的声音传来,还带着些许无奈。 “堂堂襄王殿下,怎么如此喜欢夜闯女儿家的闺房呢?” 说罢,沈景云在心里默默补上一句。 “若不是我早有感应,还不知你会做出来什么事!” 长孙澈背着双手,却难掩衣服的凌乱,显然刚刚是爬墙角不成,被沈景云用一根银针逼了下来。 “我今日来是想告诉你,千年银叶有消息了。” “哦?” 沈景云讶异地问了一句。 “果然襄王殿下手眼通天,连这种消息都能打探到。” 猛然被夸,长孙澈竟然意外的有些许羞涩,他轻咳两声,才正色道。 “我的手下来报,说是半年之后,大宗国的比武盛会之上,第一名的彩头便是千年银叶。” 听到这个消息,沈景云喜忧参半。 “比武盛会,必然高手如云,若想要拿到第一名,可谓是困难重重。” 看着沈景云沉思的模样,长孙澈忍不住想要摸摸她的头顶。 刚准备伸出的手却被沈景云接下来的话打断。 “不过,为了你,我倒是愿意一试。” 长孙澈愣住了,眼前的少女明眸皓齿,眼中的坚定与无畏,让他忍不住动容。 鬼使神差地,长孙澈应了一句“好”。 却忽然回过神来。 “你可是先皇亲点的齐王妃,这样对我,不知你对齐王又如何?” 沈景云有一丝惊愕,长孙澈这话,怎么听起来别别扭扭的。 她毫不在意地挥了挥手。 “齐王殿下的确风姿绰约,文采斐然——” 看到长孙澈黑了脸,沈景云忍不住想逗一逗他,故意拖延着不说下半句。 “然后呢?” 最后还是长孙澈破了功,忍不住追问道。 “可惜我对齐王殿下全无半分兴趣,既然我大姐姐喜欢,那不如就让给她。” 说到这里,沈景云心中苦笑。 怎么能说全无半分兴趣呢?彻骨的恨也算是对长孙君逸的心意了吧。 而长孙澈不知为何,竟然觉得自己松了口气。 调侃完毕,沈景云忽然想到了正事。 “距离武道盛会还有半年时间,可是你的身体却一日不如一日,我这两天翻遍了古方,给你配出了一个不伤身的缓解法子,你可要用?” 如果沈景云记得没错的话,长孙澈距离毒发身亡,还有两年的时间,这两年之内,毒药必然在慢慢侵蚀他的身体。 长孙澈眼睛瞬间亮了。 “多谢沈姑娘,只是不知这方子可有什么需要我准备的吗?” 沈景云点点头,复又摇了摇头。 “我不知道是谁给你下这种毒,不过你身边一定有那人的眼线。” 顿了顿,沈景云看向长孙澈。 “不错。” 长孙澈皱了皱眉头。 “虽然我也有怀疑的人,不过得不到证实,我也没有办法。” 沈景云轻合双手。 “那不如由我配好药,殿下每隔几日就来拿如何?” 长孙澈闻言一笑。 “既然如此,那就多谢沈姑娘了。” 长孙澈一袭墨绿色刻丝鹤氅,欣然而立,更衬得他面如冠玉。 沈景云有些看的痴了。 第26章 进香风波 “告辞。” 长孙澈转眼之间消失不见,只在空气中留下了淡淡的梅花香气。 沈景云怔愣了片刻,随即苦涩地笑出声来。 “我这样的人,就不要妄想什么多余的温暖了吧。” 一声淡淡的低吟消散在空气中。 几日宁静。 沈景云每日听着秋夕报上来的事,无非就是顾灵玉使了些手段,重新得到了沈风的宠爱。 亦或是大小姐寻死觅活,非要去尼姑庵带发修行。 沈景云听得此事,只是淡淡地嗤笑。 “带发修行?沈景婉可不甘心,只怕是又要出什么幺蛾子。” 事实让沈景云明白,有些话果然不能说,说了就要成真。 一日早晨,沈景云从端遥房间里出来,就看到路旁的下人们窃窃私语。 “府里发生什么事了?” 沈景云满脸疑惑,看向身旁的秋夕。 “没什么事,无非还是之前那些。” 秋夕眼神躲闪,显然有什么事情瞒着沈景云。 “撒个谎都撒不明白。” 沈景云无奈又好笑,随手拉住了一个带着异样眼神打量沈景云的侍女。 “大早上的,在这里议论纷纷成何体统?府中发生了什么事,若不如实说来,我就让母亲将你们赶出府去。” 那个侍女慌忙跪下,嘴中不断说着“小姐饶命。” 秋夕看不下去了,悄悄在沈景云耳旁道。 “最近几晚,府中的侍女们总是看到有一个白衣的影子飘来飘去,后来大家都说,都说” 秋夕面露为难之色,说不下去了。 沈景云却猜到了些什么。 “是不是说秀月索命来了?” 秋夕将头低得更低了。 “确实是这样,他们都说是小姐您害死了秀月,因此秀月前来索命。” “无稽之谈,先不说我清清白白,若是世间真的有鬼神之说,那所有的贪官污吏都会被鬼神侵犯了?” 沈景云冷哼一声,训斥道:“若是以后府上再有这等传言,我定不轻饶!” 说罢,就带着秋夕离去。 路上,沈景云看秋夕几次欲言又止的样子,不由得好笑。 “你想问我什么尽管问吧,瞧把你着急的。” 秋夕张了张口,最终还是问了出来。 “小姐,您方才为什么要训斥他们,这样一来,岂不是更会惹人非议?” 沈景云却不以为然。 “正因为如此,才能钓出后面那条大鱼,否则这戏只让她一人唱下去,岂不为难?” 秋夕明白过来,忍不住夸赞沈景云。 “小姐英明。” “油嘴滑舌。” 沈景云摸了摸秋夕的脑袋。 果然,这件事情还是传到了端遥的耳朵中。 一日早晨,端遥拉住了沈景云的手。 “云儿,我知道你素来不相信怪力乱神之说,可是那秀月” 端遥满脸担忧。 “母亲放心,秀月的死和女儿没有半分关系。” 感受到端遥的担忧,沈景云微笑着安慰她。 “那就好,只是我最近心里也总是堵得慌,听说法华寺的香火灵验,不如我们去上柱香吧。” 沈景云下意识地想要拒绝,端遥看出了她的抗拒,温柔地安慰道。 “我知道你不喜欢旁人议论,但是终究人言可畏,就当帮母亲肚子里的孩子祈福了,怎么样?” 看着端遥期待的目光,沈景云点了点头。 “这才是顾灵玉的高明之处啊。” 墨韵堂内,沈景云感叹道。 “小姐打算如何应对?” 沈景云轻扣着桌子,有些事情的走向与前世并不相同,前世从来没有去法华寺祈福一事,所以这次只得随机应变。 正午,相府的马车就装点完毕,启程前去法华寺。 “娘,这次的事安排可妥当?” 车厢内,沈景婉急切地询问着顾灵玉,得到了肯定的答复。 “太好了!” 沈景婉高兴地仿佛眉毛都在跳舞。 “先将沈景云禁足,再顺理成章地将大夫人赶出去,这沈府就是我们的天下了!” 顾灵玉也有些得意。 “这次在宝华寺,我看沈景云上哪去搬救兵,寺庙房间简陋,她想躲也躲不掉!” 不过顾灵玉显然是老人了,很快收起了面上的表情。 “不过也不能太得意,别忘了,府里还有个柔心,她膝下还有个沈景茹,说不定日后也会是劲敌。” “那就寻个由头,一齐打发出去!” 沈景婉自以为是地想象起了沈景云不在沈府之后,自己一人独大的日子。 走到法华寺,已经天色渐晚。 一个小僧人在前面带着路。 “各位施主,这边请,师父就在里面。” 端遥带头谢过了这个僧人,几人走了进去。 禅房内静悄悄的,只有木鱼的声音清清楚楚地传来,几人对视一眼,慢慢跪在高僧身后的蒲团上。 前面的僧人缓缓转过头来,他正是当朝皇帝都要礼让三分的明灯大师。 佛祖之前,沈景云也心生畏惧,双手合十,慢慢颂念着。 明灯大师从几人的脸上慢慢扫过,最后定格到了沈景云身上。 “各位施主,今日贫僧只想与这位施主相谈,还请其余人先行离开。” 明灯走到了沈景云跟前,凝视几秒,随后一声长叹。 “施主,请随我来。” 沈景云也一头雾水,端遥脸上隐隐有些担忧。 顾灵玉和沈景婉对视一眼,互相都可看见对方眼中的急切。 不过都还是依言出了禅房。 明灯带着沈景云绕过屏风,两人相对而坐。 “如果贫僧没有看错的话,施主本不应该是这个世界的人。” 明灯开口,简单直接。 沈景云心中一惊,面上却还是不显现半分。 “大师在说什么,我听不懂。” 明灯看着沈景云装傻,并不在意,而是微笑着摆了摆手。 “罢了,罢了,你带着执念前来,只是贫僧要劝告你一句,莫要执念太深,否则会被仇恨蒙蔽双眼。” 沈景云微微俯身,朝着明灯鞠了一躬。 “我明白了,多谢大师赐教。” 明灯所言,沈景云何尝不明白,只是她含冤而死,从来都没有甘心过。 明灯知道现在的沈景云根本听不进去任何劝告,只得又一声长叹。 待到沈景云离去,方才的灯影之下,缓缓走出来一人。 “襄王殿下若是喜欢,何不去追?” 明灯摇摇头,他搞不懂人世间的男欢女爱,唯有这一点他看不通透。 “无妨,我在等她。” 长孙澈面上挂着一抹浅笑,让人如沐春风。 第27章 迎春花粉 “小姐,今日的斋饭送来了。” 秋夕端着饭菜走进来,放在桌子上,看着沈景云望着窗外发愣,不由得走上前去。 “听说,父亲今日休沐,一大早的也赶来了?” “是呢,小姐,这可见老爷对咱们夫人的重视呀!” 秋夕笑意盈盈。 “是吗?” 沈景云毫不在意。 “他只是在乎母亲肚子里的孩子罢了。” 说着,沈景云转身走到斋饭前,看着可口的饭菜,沈景云肚子里的馋虫也被勾了起来。 “不愧是法华寺,斋饭都能做得这么美味诱人。” 沈景云夹起一口送进嘴里,稍加咀嚼,却忽然吐了出来。 “这菜不对劲。” 沈景云皱着眉头说道。 “小姐,怎么了?” 看着沈景云脸色大变,秋夕想要端起来尝一口。 “这是我从法华寺饭菜师父手中亲自接过来的,怎么会不对劲呢?” “别吃。” 沈景云拦住了她。 “这饭菜中下了迷药。” “啊?” 秋夕惊讶地发出声音。 “怎么会?” 沈景云沉下心来,想着这一切事情。 “不是一般的迷药,同样是无色无味,并且这个迷药单单吃没问题,可若是与迎春花粉相结合,就会是最烈性的迷药,睡上几个时辰不成问题。” “好毒的心思!” 秋夕瞪大双眼。 “这肯定是顾姨娘干的,只有她才会想时时刻刻致小姐于死地!” 然而这次,沈景云却缓缓摇了摇头。 “药或许是她做的,只是从上次那个假孕药开始,我总觉得有人在帮她,凭她自己,找不到这么精妙的药物。” 秋夕也沉默了。 “不是她,还会有谁呢?” 沈景云低声呢喃着。 上午去大殿颂了经,沈景云只觉得乏累。 “秋夕,我睡一会,时辰到了来叫我。” 可待到沈景云再醒来,已是傍晚时分,去端遥房中请安时,顾灵玉随口提了一句。 “二小姐起得这么晚,看来是累着了。” 沈景云并没有搭理她,只当是狗叫。 顾灵玉白白得了个尴尬,不甘心地继续说道。 “今日大师给了我好几本经书,我一会叫人送去了各位房中,如何?” 沈景云本想拒绝,看到身边几个都点头,也只得跟着不情不愿地点头。 回到房中,没过多久,雁宁亲自过来了。 “给二小姐请安,姨娘重视二小姐,特意派了奴婢前来。” 说着,雁宁走上前去,在沈景云的目光注视下,将书放在桌子上。 “姨娘说了,近日府中不干净的传言多了,是人都好歹信三分,请小姐多加注意。” “你!” 秋夕听懂了雁宁话里话外的意思,急得要上前打人。 “多谢姨娘提醒。” 沈景云回头看了一眼,制止住了秋夕,便打算送客。 “姨娘还说了,让奴婢帮小姐翻到四十六页,这一页写得极妙。” 说着,雁宁就想上前去翻开,秋夕自然是不愿意,一番阻挠之下,雁宁“失手”推倒了桌上插着的迎春花枝。 花粉四散开来,雁宁连忙跪在地上。 “小姐恕罪,奴婢不是有意的!” 沈景云并未叫她起来,也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盯着雁宁。 良久,沈景云才淡淡开口。 “起来吧,没事。” 雁宁松了一口气,丝毫没把沈景云的目光放在眼里,退出房间去。 “小姐,看来就是顾姨娘想要加害于您了,故意派了雁宁来弄倒花瓶,让您沾到花粉,药力合并,您就是插翅也难逃。” 秋夕愤愤开口。 “今夜父亲也在,事情完全可以闹大,这倒确实是顾灵玉的手段。” “我只是在想,雁宁什么时候变成了这样,居然能完全无视我的目光。” 沈景云眼中闪过一丝趣味。 “越来越有趣了呢。” “把灯灭了吧,早些休息,明早还要唱一出好戏呢。” 次日,晨。 “云儿,云儿!” “妹妹,快开门啊!” 门外,沈景婉与顾灵玉拼命叫喊着,想要把事情闹大。 沈景云逐渐清醒过来,一眼看到了身旁躺着的男人。 昨晚她一直在装睡,是两个僧人装束的人,将这个男人抬到了她的床上。 此刻,这男人也在这阵阵敲门声中清醒过来,而沈景婉也即将破门而入。 沈景云明白,接下来要上演的,恐怕就会是她当着左相府所有人的面,和别的男人同床而枕。 “二小姐,我” “闭嘴!” 沈景云一根银针飞出,这男人瞬间晕了过去,继而消失在房间内。 而在此一瞬间,门被蛮力撞开,沈景婉得意的脸庞映入眼帘。 “妹妹,今日怎么和昨晚一样,妹妹是累着了吗?” 顾灵玉则是先将房内扫了一遍,最终定格到那张虚掩的床上。 沈景云虚掩了床帐,从容不迫地走下床,朝后面跟来的端遥行了一礼。 “让母亲担心了,是女儿的不是。女儿只是身在佛祖之下觉得安心,早上就贪睡了一会。” 说罢,沈景云冰冷的目光扫过站在沈景婉身后的顾灵玉,又停在沈景婉脸上。“倒是妹妹,一副急切的样子,发生什么事了吗?” 沈景婉被她的气势吓住,可又马上挺起胸膛来。 沈景云,我让你嚣张,今日就是你的死期! 沈景婉眼睛一转,拉住了身旁的端遥,撒娇似的说道。 “母亲,妹妹这样贪睡,不知用的是什么枕头,女儿想看一看呢!” 端遥本就不喜沈景婉,她不动声色地抽出手臂,看向了沈景云。 “婉儿想看看,那不如给她看一眼,一会在库房照样挑一个吧。” 端遥慈爱地摸了摸沈景云的脸蛋。 “妹妹,那个枕头” 红帐轻轻飘着,沈景婉看不到床里面是什么样的情形,一时有些心急。 “我用的是苏绣的软枕,姐姐不必去看了。” 沈景云眼睛低低垂着,让人看不清眼中的情绪。 沈景婉一时以为是沈景云心虚。 “难不成妹妹床上藏了好东西,不肯让我这个做姐姐的看看?” 沈景婉快步上前,正欲掀开红帐。 “不行!” 沈景云喝住了沈景婉伸出的手,语气中有一些急切。 “妹妹今天早上到底是怎么了?好似着了魔一样。” 沈景婉意有所指,端遥确实颇信鬼神,不由得多看了两眼沈景云。 第28章 再次失算 “云儿啊,你这是怎么了?” 顾灵玉也状似担忧。 “母亲,您看身后一群家丁,就这样闯进女儿的闺房,现在还要掀开床帐给他们看,不太好吧?” 端遥点了点头。 沈景婉却酸溜溜地开口。 “妹妹这么捂着床上,莫不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 顾灵玉也在一旁帮腔。 “是啊,而且二小姐昨天下午也是一个下午未出房门,这为了清白着想,也该让下人们看一看。” 沈景云这才委委屈屈地让开。 端遥扭头命家丁们退下,才让身边的侍女去掀开了床帐,还有一个四处查看了一番。 床帐打开,里面除了一床被褥,却什么都没有。 另一旁,那个侍女也前来禀报。 “夫人,什么都没有。” “什么?” 沈景婉惊呼出声,随即便反应过来自己失态了。原本以为不在床上,沈景云必然是将人藏到了其他地方,可现在是怎么回事? “房间里没有旁人,大姐姐总算安心了吧?” 沈景云眼角犹挂着泪痕,扭头看向了一旁的沈景婉。 今日之事,全是沈景婉与顾灵玉一手操控,就是要毁了她,沈景云看着她的眼神中尽是杀意。 “二妹妹这说的什么话,我做姐姐的,本来也就是担心妹妹的安危,现在妹妹没事,我当然安心。” 沈景婉被这目光盯得浑身不自在,面上有些心虚,内心却疯狂叫嚣。 怎么可能?明明昨晚亲眼看着那个男人被扛进了沈景云的屋子,沈景云也昏死过去,这怎么可能! 端遥感受到自家女儿情绪的不对劲,再看沈景婉面上掩饰不住的心虚与不可思议,傻子都能明白过来,这事和沈景婉有脱不开的干系。 平日不喜争执的端遥,如今却为了沈景云,有了主母的风范。 “月儿,去请老爷过来。” 端遥的贴身丫鬟领命而去,留下沈景婉不知所措地站在原地。 “母亲!” 沈景云一把扑进端遥怀里,还小心翼翼避开了她的肚子。 沈景云今日一反常态的表现,端遥不知道为什么自家女儿这么委屈,缓缓抱住沈景云瘦小的身躯,也许是今天被沈景婉冤枉,又受了惊吓的缘故吧! 端遥如是想着。 “我听说,云儿受了天大的委屈,是吗?” 一个洪亮的男声传来,随后,左相沈风大踏步走进房间内。 沈景婉听得此言,一反刚才的神态,跪到了沈风身边,哭出声来。 “父亲,婉儿有罪,婉儿听信仆人一面之词,才导致二妹妹白白被冤枉。” 她本就长得娇小,一双水汪汪的眼睛里面盛满了委屈,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掉,是个男人都会心软。 “是吗?” 沈风扭头看向静静站在一旁的沈景云。 他不是不知道沈景云的性子,娇纵任性,远远比不上沈景婉善解人意。因此,在这件事上,沈风自动认为沈景婉没错。 “女儿也认为,大姐姐是被奴仆蛊惑了,并没有什么过错。” 沈景云低着头,让人看不出她眼里的情绪。 这番话,倒是让沈风吃了一惊。 他这个女儿今天不哭不闹,也没拿嫡女身份压人,是转性子了吗? 带着疑惑,沈风将沈景云上上下下打量了个遍。 “你看看你,穿得这么少。” 沈风转头看着穿戴齐全的沈景婉,心中不由涌起对沈景云的疼惜,连带着更加气恼沈景婉。 “你一大早听信奴仆的谎话,搜你妹妹的房间,这要是传出去,你让沈家的颜面往哪放?” 沈风越说越生气,看着静静立在一旁的沈景云不争不抢,怒从心起,拿起茶杯摔在地上,把沈景婉吓了一跳。 “搜房间就罢了,你还让你妹妹赤脚站在地上,哪有半分做姐姐的样子?” 沈景婉回过神来,不明白事情怎么就到了现在这个地步。 “父亲,女儿也是为了沈府的名声着想。要是妹妹真的偷了男人,我们沈府也没有立足之地了!更何况,姨娘也常常教导女儿,要以沈府的面子为重,女儿不敢不从啊!” 沈景婉拿帕子擦了擦眼泪,露出一副委屈的表情。 沈风一听到顾姨娘的名字,面色不由得和缓下来,看向站在人群后面偷偷抹泪的顾灵玉,眼中盛满了柔情。 端遥眼神一暗。 “也罢,不过你今日确实鲁莽了些,回去之后就自己去宗祠里跪着,家规抄十遍,不抄完不准出来。” 沈风伸出手去,扶起了沈景婉,却没有看到沈景婉眼中一闪而过的不满。 端遥站在旁边,默默开口。 “老爷这样决断甚好,只是云儿。” 沈风这才想起来,那个刚刚勾起他一点愧疚之心的沈景云。看着她依旧站在那里,心中愧疚之情更浓。 “云儿也受委屈了,待会向寺院里求一些补气的药给云儿吧。至于那个假传消息的奴才,打二十杖发卖出去就是。” “女儿谢过父亲主持公道。” 沈景云的语气风轻云淡,嘴角挂着淡淡的微笑,只是在沈风伸出手时,巧妙地转身避了过去。 沈风收回手,尴尬地摸了摸鼻子。 “好好休息,正午启程回府。” 顾灵玉陪着沈风这边刚一走,沈景婉憋不住了,横了一眼沈景云。 “说到底,我姨娘才是父亲心尖尖上的人,等回去,咱俩走着瞧!” 说罢,沈景婉摔门而去。 端遥早已经习惯了沈景婉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的本事,只是老爷不知道,知道了也不会信,她将沈景云扶回了床上。 “你既然累着了,那就再睡一会,娘亲还要去上香,等下过来看你。” 待到母亲离去,沈景云悄悄打开窗子,双手一撑,便如灵巧的蝴蝶一般翻了出去。 后山,悬崖边上。 “就这里了。” 沈景云拍了拍手,将空间里的男人倒了出来,他四仰八叉趴在地上,睡得死猪一般。 沈景云叹了口气。 “算了,看在你可能也是被冤枉的份上,我就放过你,不过回不回得去,就看你的造化了。” 沈景云转身打算离去。 忽然,沈景云却听得有破风声传来,转眼间,一个男人就到了沈景云面前。 只是这男人受伤严重,已经没了力气,倒了下去。 沈景云被这突如其来的男人吓了一跳,过了几秒钟,看这男人没有了动静,她才敢悄悄走近查看。 “阿澈?他怎么在这里?” 第29章 老夫人中毒 长孙澈胸前有一处箭伤,似乎还带着毒,流出的血也都是黑色。唇色苍白,气息已经极其微弱。 “糟了!他本来就还中着毒,现在又受重伤。” 沈景云环顾四周,一个暗卫都没有。 “会有谁看不惯他,非要杀之而后快呢?” 沈景云小声嘀咕着。 就在沈景云想要细细查看他的伤势的时候,突然传来了几道声音。 “就在前面!他跑不了多远!” “沿着血迹追!” 沈景云连忙趴下,借着巨石,暂时躲了一下她那娇小的身躯。 脚步声越来越近,敲在沈景云的心头。 没有时间了,沈景云心下一动,长孙澈的身形消失不见,她自己也进入空间之中。 沈景云看得出来,长孙澈情况非常不好,面上已经泛起了死灰色,她仔细查看了一番长孙澈的伤口。 紧接着,沈景云拿出了银针,开始一根根刺入长孙澈体内。 良久,沈景云已经大汗淋漓,长孙澈扩散全身的毒总算又被逼回了一个角落。 不放心,沈景云又给他喂了一枚固元丹。 而此刻,玉佩空间外面,几个追兵却看到了躺在地上的那个沈景云丢掉的男人。 “这该如何是好?” 几人面面相觑,神色凝重。 “追不到长孙澈,将这个人带回去,说不定能问出来什么。” 首领迟疑半晌,点了点头。 “也算是将功折罪了。” “希望主子不会重罚我们。” “撤!” 估摸着外面的追兵已经离去,沈景云将长孙澈挪了出去,顺便从空间内拿了瓶伤药。 “那个男人不见了,怕是被那群刺客带走了。” 沈景云稍显无奈,恐怕那男人要遭遇无妄之灾了,只是她现在没空管这些。 沈景云手中不停地给长孙澈包扎着。 包扎完毕,她刚准备站起身来,手腕却被一把抓住,沈景云定睛一看,长孙澈慢慢张开了眼。 “是你救了我?”长孙澈问道,音色清越,犹如平静的湖面。 暗自运转内功,长孙澈发现毒素竟然又被逼到了一个角落。 “多谢你了,沈姑娘,只是我又要欠下一个人情。” 她今日并未施粉黛,肤白如雪,眉若远山,乌黑的长发只用一根水蓝发带束在脑后,却撩动了长孙澈的心弦。 沈景云微微点头。 “我路过这里,恰好看到你倒在我面前,所以就帮你解决了一下。” 长孙澈坐起身来,“那些追兵,你又是怎么躲过去的?” “我没有看到追兵,只有你一个人。”沈景云脸上一片坦然,让人看不出她是在撒谎。 长孙澈自然不相信这套说辞,但是眼前这个小丫头一副天真无邪的样子,倒是让他另眼相看。 “天色不早了,我也该回去了。” 沈景云被长孙澈深不见底的眼神盯得心里发麻,匆忙起身,朝远处走去。 一枚小巧精致的香囊掉落在地,沈景云好似并未发觉,渐行渐远。 “有趣。” 长孙澈凝眸,略含深意地看着那枚香囊,俯身捡了起来。 “从前竟然不知,你还有这等功夫,真是小看你了。” 长孙澈勾起的嘴角慢慢失去了弧度,笑容渐渐消失,眼中多了一抹势在必得。 “殿下。” 一道空明的声音响起,来人正是明灯大师。 长孙澈微微回头。 “今日之事,不可对外宣扬。” 明灯搀扶起长孙澈。 “看来这次,那人是真的心急了,幸好你碰到了沈姑娘。” 想起刚刚沈景云脸上的笑颜,长孙澈脸上也挂上了淡淡的笑意。 “无妨,若是没有沈景云,你也会将我救回去。” 沈景云回到自己房中,已是正午。 恰好此时,端遥推门而入,看到沈景云醒着,端遥微微一笑。 “我让婢女来给你收拾收拾,要回府了。” 阳光灿烂,马车缓缓行驶,一切看起来风平浪静。 左相府。 “我瞧着你上香回来之后,气色倒是好了许多。” 老夫人所在的沉香榭内,端遥、顾灵玉、沈景云依次坐着。 老夫人身子微微前倾,看了看端遥的肚子。 “只是按理说四个月了,这肚子怎么也不见长。” 沈景云在后面,打趣笑道。 “祖母是着急想要抱孙子了,这云儿可不依!” “诶,你这话说得不对,说不定是个孙女,像你一般乖巧才好呢!” 沈景云只是笑笑,不言语。 只有她心里知道,端遥这一胎是个男胎,前世端遥难产,最终产下一个死胎,是个成型了的男孩,却被当做恶魔,草席一裹,丢了出去。 “过来。” 老夫人笑道,伸出手去,沈景云回过神来,连忙上前,坐在老夫人身边。 “我老了,总觉得身子亏虚,一日不如一日。” 她又拉住端遥的手,将两人的手叠放在一起。 “你们啊,就替我好哈看着后院,还有,咳咳咳” 说着,老夫人突然剧烈地咳嗽起来。 虽然说帕子掩着嘴,老夫人也是连忙收了起来,可沈景云眼尖地看到,那帕子上有一抹血迹。 不应该啊? 沈景云心中疑惑。 前世她去世的时候,老夫人身子十分健硕,这会怎么? 甚至当初顾灵玉用道士之言,说端遥腹中之子与老夫人相克之时,老夫人也没有半分异常。 老夫人眼明心亮,看到沈景云疑虑的目光,就明白她知道了。 沈景云收到老夫人的眼色,将到嘴边的话咽了下去。 “祖母,孙女会一些医术,不如今日就让孙女为您诊平安脉吧?” 沈景云强撑笑意,故作俏皮。 老夫人看出了沈景云的意思,眼窝不由得有些湿了。 “好好好,今日就让你在我面前卖弄一下。” 很快调整过来,老夫人敲了敲沈景云的头,便将手腕伸给了她。 外人看来,只觉得是一幅祖孙和乐融融的画面。 沈景云将手指搭在上面,越诊断,越觉得心惊。 老夫人的脉象极其虚弱,还有心悸忧思等症状,但是却好似毫无来源,如果能做到这一点,那就只会是,下药! 谁敢给老夫人下药? 沈景云只觉得一道晴天霹雳。 “祖母身子康健得很,回头孙女给您写一幅安神药,保准有用!” 沈景云娇笑着依偎在了老夫人怀中,直让顾灵玉心中不适。 第30章 大灾将至 “小孩的医术不当真的,老夫人不如还是请个郎中来把把脉,不然咳嗽落下病根可不好。” 顾灵玉一时心急,想要博得关注,却不想竟然在无意之中说下了大不敬的话。 房间内几人脸色微变,最后还是端遥出来打圆场。 “老夫人身子康健,福泽百年,是咱们的榜样呢。” 老夫人这才重新有了笑容,沈景云虽然陪着笑,可心中依然十分疑虑。 “你们都走吧,今天云儿替我诊脉,有功。” 老夫人看出了沈景云的欲言又止,拍了拍她的手,沈景云也明白过来。 “那祖母想赏孙女什么呢?” 沈景云依偎在老夫人身旁。 “赏你中午陪我用饭!” 顾灵玉纵然再心不甘情不愿,却也不得不出了门去。 “你有什么好威风的,过几日被赶出府,看你还会不会威风起来!” 顾灵玉愤愤地想着。 沉香榭内,待到众人散尽,老夫人才张口问沈景云。 “我这病如何?” 沈景云缓缓摇摇头,面色凝重。 “祖母不是病,是毒,并且此毒在祖母体内呆的时间颇久,少则半月,如今已经侵入了五脏六腑。” 听得此言,老夫人的笑容也渐渐消失。 “解毒你有几分把握?” 沈景云思索起来。 “若是年轻人,三五日毒就能全好,只是祖母年事已高,只怕不那么容易,不过这毒是好解,下毒之人难寻。” “什么人的手如此黑,竟然敢在我白桃的院里使这种腌臜手段!” 老夫人气急,猛地一拍桌子,激动地又咳嗽起来。 沈景云连忙递上茶盏,帮老夫人顺了气。 “当务之急是解了您体内的毒,我这里有一枚与那毒物相克的药丸,祖母每次吃饭喝茶水之前,先将它放进去,若是没有变色,就可以正常使用。” 沈景云从袖中拿出那枚药丸,交给了老夫人身后的老嬷嬷。 “至于解毒的方子,孙女回去之后将它写下来,再亲自给您送来。” “你有心了。” 老夫人欣慰地看着沈景云,眼中闪着泪花。 “得祖母庇佑罢了。” 沈景云凝视着这位老人。 虽说前世最后是她点了头,送母亲去别院,但她也只是听信了奸佞之言,别院下毒另有其人,对于这个老人,沈景云的确恨不起来。 次日,晨。 沈府一大家子在前厅用膳,门房却忽然前来禀报。 “老爷,外面有一个道士打扮的人,说一定要见见您。” 沈风疑惑地抬头。 “道士?” 沈景云却明白,该来的还是来了。 那门房弯下了腰。 “是,那道士说府上有大灾,即使您不信,也请听上一听。” 雍朝的宗教文化中,佛、道各占半片天,沈风恰好就是两家皆拜,见这道士这么说,沈风也信了三分。 “将他请进来吧。” 沈风轻咳一声,让人把桌子上的饭菜收了下去。 “说起来大灾,女儿倒想起来前几日府上沸沸扬扬的流言呢。” 被关了半月禁闭,沈景婉却依旧不改分毫。 “无稽之谈!” 沈风当然明白是什么流言,虽说他不太相信是秀月的鬼魂索命,却还是忍不住多看了两眼沈景云。 这就开始怀疑上了? 沈景云心中冷哼,看着走上前来的道士的表演。 那男人长得尖嘴猴腮,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眼睛死死地黏在了前边为他带路的侍女身上。 侍女被盯得不自在,将人匆匆带到地方,就离开了,可那道士却还是一副没回过神来的模样。 顾灵玉故作清嗓,重重咳嗽了一声。 那道士被吓得身子一颤,才猛地想起来这是在左相府。 他看着坐在主位上的沈风,长长作了个揖。 “在下三清观玄妙,特来拜见相爷。” 摇头晃脑,装模作样,让沈风看得一脸怀疑。 “是你说,我府上有大灾?你倒是说说灾从何来?” 玄妙抚了抚山羊胡须,将身上的家伙掏了出来,蹲在地上一通演算,嘴里还念念有词。 沈景云却是瞳孔微缩,因为她知道,这道士马上就要把脏水泼在端遥身上。 “不知贵府,是何人居于西北方向?” 沈景云嘴里默念着,竟然与玄妙的话如出一辙。 此话一出,众人都看向了端遥,却无一人敢开口。 “那不就是母亲吗?” 沈景婉见大家一副畏惧的样子,大咧咧张口道。 沈风也满腹狐疑,看向了端遥。 端遥此刻一脸迷茫,不知为何会指向她。 “姨娘,我们的院子也在西北角呀。” 此刻,却有一道怯生生的声音响起。 众人循声望去,却是沈景茹。 柔心将沈景茹搂到了身旁,起身说道。 “回老爷,妾身所居的清风阁,确实也在西北角。” 沈风更加疑惑了,看向玄妙。 “贫道接下来说的话,相爷或许不相信,所以贫道要先证明一下自己。” 玄妙故作神秘,引起了沈风的兴趣。 “那你想要如何证明?” 沈风身体微微前倾,显然已经迫不及待。 “若是贫道方才没算错的话,相爷应该是正月十四生,对吧?” 沈风感到有些震惊,他的生辰确实少有人知道,并且他为了不落人话柄,也从未办过生辰宴,因此外人不会知道。 沈景云却不屑一顾。 这些东西,想来是顾灵玉一早就告诉他了,不足为奇。 “相爷的生母去得早,从前相爷家中或许有传言,是相爷您克死了生母,对吗?” 这下,沈风是彻底惊住了。 这可以说是从前沈家的秘闻,并且当时他的生母薛氏确实死得蹊跷,他也一度认为是他自己克死了生母。 沈风完全相信了玄妙的话,此刻恐怕已经对他佩服得五体投地。 “你说得都不错,本相相信你了。” 玄妙笑着摆了摆手。 “皮毛罢了,皮毛罢了。” 沈景云从头到尾,脸上都毫无一丝波动。 这些话,她已经是第二遍听了,顾灵玉确实有手段,懂得如何拿捏住沈风的心,比如说他的生母薛氏。 “那你现在可以告诉我,大灾在何处?” 沈风声音低沉下去,缓缓开口,众人纷纷看向了端遥与柔心。 第31章 破败不堪的别院 关键时刻,玄妙却闭口不言了。 这惹得一干人着急,沈景婉催促着。 “是谁,你倒是快说呀!” 待到沈风脸上都显现出了不耐之色,玄妙才慢慢说道。 “此人身份贵重,贫僧不敢胡言乱语。” 这下,众人的眼睛全聚到了端遥身上。 “敢问夫人,腹中可是怀有一子?” 端遥点了点头,面上显出不安之色。 “我这胎可是有问题?” 玄妙先是叹了口气,紧接着在厅中踱步,眼睛紧紧盯着地上的卦。 “夫人这胎,若是个男孩,将会给沈府带来灭顶之灾。若是个女孩,生育之前,与家中属虎之人犯冲。” 玄妙摇了摇头,一脸惋惜的模样。 府中属虎之人,只有老夫人,白桃。 众人齐齐沉默,显得端遥的抽泣之声尤为明显。 沈景云赶忙上前,拉住了端遥的手。 顾灵玉眼中却闪过一抹得意之色。 她不是傻子,自然看懂了沈风的表情,他脸上隐隐约约的杀意,快要隐藏不住了。 沈景云只觉得心惊。 上一世她没有仔细观察过沈风,如今看到他眼中的杀意,沈景云才发现,还是她将沈风想的太好了。 只怕有任何人威胁到了沈府的命数,沈风都会杀之以绝后患。 只是不知,沈风想杀的是端遥,还是她腹中之子。 “老爷,依妾身之见,孩子还会再有的。” 顾灵玉估摸着,小心翼翼开了口。 “放肆,这岂是你一个姨娘可以左右的?” 沈景云疾言厉色,将顾灵玉的一些小心思打得稀碎。 顾灵玉不甘地住了嘴,她太明白沈风了,今日这孩子,十有八九都留不住。 若是她再吹一吹沈风的耳旁风,让端遥去别院 手帕掩映之下,顾灵玉的嘴角笑得快要飞到天上去。 “父亲,女儿之前还觉得奇怪,在母亲怀上这胎之前,咱们府中十分平静,但是怀上此胎之后,咱们府中可是片刻不宁啊!” 沈景婉硬生生挤出几滴眼泪。 “就连女儿,都受人暗害,失了清白。” 沈景婉哭的梨花带雨,哭的惹人心疼。 沈风听到这话,心中也开始动摇。 沈景婉说的没错,最近府中大大小小的事情不断,甚至闹出了人命,这在之前可是从来没有过的事情。 沈风张嘴,打算做下决定。 “老爷。” 一道柔柔的声音却忽然响起。 沈景云转头一看,是几乎没有存在感的柔心。 “妾身愚昧,既然现在不知这孩子是男是女,若是个女儿,岂不是提早断送了她的活路?” “那你有什么办法?” 沈风原本打定的主意又犹豫起来,扶着额头,一副焦虑的模样。 柔心走上前几步。 “不如先让夫人去别院,等生产之时再说。” “不可!” 顾灵玉着急了,连忙开口。 沈风并不反应,低头许久,再抬起头来之时,面色却意外平静了下来。 “就依你所言,今晚给夫人收拾东西,明日启程,去西山别院。” “老爷?” 端遥难以置信地开口。 方才她一直不说话,是因为她以为沈风相信她,也不会相信那些无稽之谈。 “父亲,西山别院寒苦,请父亲三思。” 沈景云也于心不忍,开口求情。 沈风心中也怀有一丝愧疚,沈景云这么一说,他也觉得做的有些过分。 “那便去” “相爷英明!” 此刻,玄妙那公鸭嗓的声音却适时插了进来。 沈风的话被打断,他疑惑地看向玄妙。 “西山别院背靠山脉,镇得住胎气,定然能保沈家老少无虞。” 玄妙一副端遥怀的胎就是不详的口气,大声说着。 “那便西山别院吧。” 沈风定下心来,满眼愧疚地看向身旁的端遥。 沈景云却直接忽视了沈风表层那浅浅的愧疚。 他眼睛深处,是发觉不对必然会斩草除根的狠戾,哪里有半分愧疚? “老爷,您当真不顾及半分旧情?” 端遥颤抖着开口,眼泪滑落。 “遥儿我也是不得已,原谅我。” 沈风不敢看端遥的眼睛。 沈景云也悄然落下泪来。 若不是顾灵玉几乎挑不出错处,沈景云也不会让端遥去西山别院冒这个险。 不过沈景云此时却是准备充分,她的玉佩空间中有数不清的金银珠宝,还有那个还未开的医馆,倒是不愁吃穿。 抛开寒冷不谈,西山别院是个养胎的好地方,也不用处处提防着被暗害。 沈景云稍微放下心来。 只是端遥对沈风的情意,一时半会只怕难以缓过来。 沈风招呼着沈景云,将端遥扶回了房间内,便不再来看一眼。 “云儿,你说,沈风怎么会这样对我?” 端遥也不是完全爱意上头的女子,经过方才最难受的那一会,她倒是慢慢冷静了下来。 还直呼沈风的名字,不再叫老爷。 看着端遥的变化,沈景云只觉得一阵心酸。 “母亲,父亲他一直都以家族为重。” 端遥点点头,却又摇了摇头。 “我明白,只是我低估了他的无情,还以为我可以与旁人有所不同,现在我算是明白了,他靠不住。” “母亲明白就好。” 沈景云轻轻抱住端遥,过不一会,端遥终于放声哭了出来,沈景云背上一片湿濡。 马车碾过地面的声音,打破了西山别院的宁静。 秀姨连忙出门,远远望去,几辆装饰华贵的马车,正朝这里驶来。待到走近一些,便可看到,马车上悬挂了左相府的牌子。 大夫人来了! 秀姨连忙跑了回去,将别院的几个侍女召集起来。 车夫缓缓停住,秀姨满脸堆笑,掀开了车帘。 一双精致的绣花鞋映入眼中,向上看去,端遥一袭绛紫色大袖,内里藏蓝蜀锦玉裙,妆容得体大方,头顶抛家髻,再配上一整套点翠首饰,尽显雍容华贵。 微微隆起的小腹,表明她已经怀孕月余。 后面的马车,下来了一位身着浅蓝蝶纹春衫的少女,就是沈景云了。 “大夫人,二小姐。” 秀姨带着侍女们,朝她们行了一礼。 端遥看着眼前一片破败荒凉的景象,不由得皱了皱眉头。 秀姨看着端遥脸色不好,连忙道:“奴才们收拾不周到,怕是要委屈大夫人片刻了。” 她们还没收到消息说端遥要过来,只以为是她来巡视。 沈景云淡淡开口。 “收拾停当,母亲生产之前,都会在这里。” “什么?” 反应过来自己的失态,秀姨心里面也打起了小算盘,脸上却还是谄媚地笑着。 “是是是,您请。” 将端遥接了进去。 第32章 惩治恶仆 将端遥一行人安排妥当,秀姨回到房中,几个小侍女便一股脑围了上来。 “秀姨,您说大夫人是不是不受宠了,才被打发到这里来了?” “是啊,您瞧她还大着肚子呢,谁家大着肚子的孕妇,能跑到这阴冷的地方来啊!” 秀姨不屑地撇了撇嘴。 “看几天吧,要是安分的,咱们就面上伺候着,要是不安分,可别怪咱们给她苦头吃!” 几人讨论地正欢,只有角落一个瘦瘦弱弱的侍女坐在那里,一动不动。 看到大家都散开了,这侍女才凑到秀姨面前。 “秀姨,工钱什么时候可以发啊,我娘亲,我娘亲快要病死了,可是我们没钱买药” 说着,这小侍女哭出声来。 “急什么,你娘亲病死了,与我何干?更何况咱们的工钱是相府发下来的,大夫人就在这里,你去找她要去啊!” 说着,又不耐烦地横了一眼小侍女。 “我可告诉你啊,烟萝,今天的活干不完,别想吃饭!” 说罢,秀姨就出门去了。 三日后。 “小姐,你看那群奴才,越发怠慢了,如今竟然给您打的水里都有虫子!这让您还怎么洗漱?” 秋夕站在沈景云身后,替她松了松头发,不满地抱怨着。 沈景云微微一笑。 “快了,秋夕,我们需要等一个契机。” “小姐,您葫芦里又卖的什么药?” 秋夕疑惑地问道。 沈景云却只是笑。 “我瞧着这两天你有些咳嗽,是不是这里有些冷,可别着了风寒。” 沈景云从袖中拿出一瓶药来。 “记得每日服用,专治风寒的。” 秋夕高高兴兴地收了起来。 “小姐,您哪来这么多药啊?” “秘密。” 沈景云将秋夕推出门去。 “好啦,去帮我看看母亲醒了没有。” 秋夕来到端遥房前,刚要抬腿进门却被秀姨拦下了。 “秀姨可是有什么事吗?” 想来是忍得太久,秀姨也绷不住了。 “不要一副主子的模样,我可告诉你,在这里,除了大夫人和二小姐,咱们几个都是奴才,做奴才就要有奴才的样子!” 秀姨大着嗓门,骂骂咧咧,就怕里面的人听不到。 “咱们可都知道了,你的主子已经不算是正经主子了,你个小贱蹄子,还以为能仗着谁呢!” 秀姨揪着秋夕的耳朵便往里走。 “秀姨,你可看清楚了,我们家小姐是相府嫡女,你竟然敢这么出言污蔑!” “我呸!”秀姨劈头盖脸地朝着秋夕打去,边打边骂: “谁不知道大夫人肚子里怀了个灾星,咱们就怕哪一天,这灾星把咱们克死了!” “秀姨好大的口气!不如先去治治病再来说话!” 一道冷漠疏离的声音传来,正是沈景云。 秋夕听到这句话,脸上露出一抹喜色,自家小姐来撑腰了! 秀姨也愣住了明明前几日沈景云温顺的很。 她慢慢转过身去,沈景云面无表情地站在那里。 院子里静默了良久,终于,秀姨拖着笨重的身子,连滚带爬地跑了出去。 沈景云没空去管那被吓得屁滚尿流的秀姨,找了个还算干净的石凳坐下,秋夕连忙跟上来,小脸皱成了一团。 “小姐,今日秀姨就敢叫板,明日还了得?” 沈景云拍了拍秋夕的手,示意她不用担心。 “我方才还与你说机会,如今这机会不就来了吗?” 沈景云摸着手上的戒指,心中暗数三个数。 “三、二、一。” 此刻,秀姨见没人追出来,才缓过神来,转念一想,自己怕那一个小贱人干什么?转而又怒气冲冲地回去。 “也不瞧瞧现在是谁寄人篱下,我今天就告诉你!” “长胆子了是吧!还吓唬起我来了!” 秀姨叫骂着,刚走进院里,恰好对上沈景云的眼神,冰冷而压抑,好似下一秒就会杀了自己。 愣了愣,秀姨心中暗骂自己被一个小丫头唬住,却也不敢再直视沈景云,反倒对上了秋夕。 秀姨虚虚开口道:“别以为你也这么看着我,就能拿我怎么样!从今日起,你归我管,赶快做工去!” 沈景云好似没有听到秀姨的叫骂,虽坐在凳子上,气场却不减半分。 “秋夕身子不舒服,只怕干不了那么重的活计,对着我的人还一口一个小贱蹄子,当真是把自己当主子了!” 秀姨听得此言,不屑地哼了一声。 “一个怀了灾星,发落到别院上的人,还配当主子?我实话告诉你,顾姨娘交代过了,要我好好‘照顾’你们。” 秀姨特意咬重了‘照顾’二字,抬手便朝着沈景云脸扇去。 下一秒,惨叫声传遍了整个庄子。 “你!你居然敢折断我的手!” 秀姨捂着断手,躺在地上,难以置信地望着沈景云,剧痛让她不停颤抖着。 秋夕站在沈景云身后,一副见怪不怪的表情。 沈景云活动了一下手腕,从容不迫地拍了拍身上的尘土,漫不经心地开口道, “现在,滚出去,不然的话,下一个断的就是你的腿。” 她的声音听起来平淡无波,秀姨被那样的眼睛盯着,一时之间吓得不敢开口。 “您不是说,要让秋夕做工吗?不知秀姨可否代劳一下。” “是是是,我现在就去!您大人有大量,放过我吧!” 秀姨满眼惊恐,捂着断手连滚带爬地逃了出去,她可不想再被打断腿了。 刚刚自己甚至都没看清沈景云是如何出的手,自己的手就断了,要是再惹她 秀姨打了个冷战,太可怕了,得想个法子。 而一直悄悄躲在院外的长孙澈,看着这院中的一片闹剧,眼中晦暗不明。 见院内没了声息,长孙澈转身离去。 处理完秀姨,沈景云并没有回房中,而是转身去了旁边一处破败的草房子。 一推开门,一股发霉的味道扑面而来,房顶几处漏了个大洞,房梁早已腐朽,仿佛不久后就会倒下。沈景云摸了摸被子,还有些许的潮湿,可能是刚刚下了雨,被子已经被沾湿了。 沈景云也是一时好奇,却没想到这房子里面这么差劲。 “二小姐?” 一个瘦弱的小侍女站在身后,怯生生地叫沈景云,她正是烟萝。 第33章 英雄救美 声音不大不小,带着一丝青涩,见沈景云转过身来,她连忙将身上短的衣袖扯了扯,却还是盖不住手腕上的青紫。 沈景云一改方才的盛气凌人,走上前去,轻轻拉开了烟萝的衣袖。 青紫痕迹交错,触目惊心。 沈景云轻触上去,烟萝痛得倒吸一口冷气。 “我那里有上好的金疮药,一会你和我一起去拿。” 烟萝惊讶地瞪大双眼。 方才沈景云教训秀姨的场面她还没忘,可转眼间又这么温柔,让她受宠若惊。 “你叫什么?” 听到那个轻柔的声音问自己,烟萝张了张口。 “奴婢叫烟萝。” “好名字。” 沈景云转身离去,只给烟萝留下了个背影,烟萝不禁看得有些痴了。 “愣着干什么,跟我过来。” 沈景云扭头,脸上带着一丝冷厉。 烟萝抖了一抖,连忙跟上前去。 到房间里,沈景云从内室之中,拿出了一个精致的小瓷瓶。 “这便是了,你打开闻一下,看看有没有问题。” 烟萝接了过来,打开瓶口,轻嗅一下,便皱起了眉头。 余光瞥见沈景云眼也不眨地盯着她,烟萝恍然明白过来。 这是小姐在考验她呢!此时若是装作不知道,日后就再难有机会出头。 “小姐,这瓶不是金疮药。” 犹犹豫豫,烟萝还是说了出来。 “那你说,这是什么药?” 沈景云了然,她果然没看错,这小姑娘身上有隐隐约约的药香,只怕颇通医术,以后说不定有大用。 “回小姐,这是止汗散热膏。” 看见沈景云好似同意了她的话,烟萝胆子也大了起来。 “这两种膏体外表颜色相似,味道也很一样,容易搞错。” “不错。” 沈景云赞赏地点了点头。 “你以后就留在我身边吧。” 烟萝一时之间按捺不住心中的激动,她终于摆脱那个苦海了!面上表情不知是哭是笑,满脸泪水,却强撑着笑意。 “多谢小姐!” 小丫头哭的凄惨,沈景云看不下去了,抚摸着烟萝一头枯黄的头发,心里酸涩,开口安慰道。 “你放心,这样的日子,以后不会有了。” 随后,对秋夕吩咐道。 “你去给她换一身衣服,让厨房烧些饭菜,若是她们敢有不从” 沈景云脸上闪过一抹杀意。 秋夕会意,带着烟萝下去。 一路上,烟萝觉得自己的脊背都比以往走得直,她再也不用怕别人的欺负了! “秋夕姐姐,我怎么觉得小姐对咱们,和对旁人完全不一样呢?” 烟萝天真烂漫地开口。 “小姐当我们是亲人,因此才有所不同,时间久了你就明白了,小姐面冷心热呢!” 秋夕也替烟萝感到高兴,想了想,又叮嘱道。 “小姐这里不比别处,什么肮脏东西都会见到,你可得谨慎一些,不要让人抓了把柄。” “我明白了。” 烟萝认真地点了点头,感受到沈景云和秋夕由衷地担心,心中只觉得暖意上涌。 小姐,我这辈子都会用命报答你。 待到收拾的当,沈景云就看到了一个亭亭玉立的女孩站在了她面前。 “不错。” 沈景云满意地点点头,对秋夕说道。 “你去看看母亲,我带着烟萝去山上采些草药回来。” 秋夕却有些不情愿。 “小姐,后山尽是些猛兽之类,若是不小心把您伤了。” 沈景云捏了捏秋夕嘟起的嘴。 “没事,你小姐我的本事,你还不知道吗?” 说着,便拉着烟萝走出门去。 一路上,沈景云看着路边随处可见的草药,皱了皱眉头。 “这些东西司空见惯,看来要想找到合适的药材,还真是困难。” “小姐,路旁大多都是有人走过,若是小姐想找,恐怕得去密林深处,只是小姐身子娇贵,不如告诉奴婢想找什么,奴婢替您去找。” 烟萝认真地说着,生怕沈景云不答应。 沈景云笑了笑。 “怎么会让你自己去?我们一起去,我也正好有此打算。” 烟萝还想再说什么,沈景云却已经朝着密林处走去了。 烟萝无奈,只得跟上前去。 过了一会,沈景云忽然眼前一亮。 “龙仪草!” 这是长孙澈的解药里面,极其珍贵的一个,沈景云本想着高价购买,不曾想在这里看到了它。 沈景云伸出手去,将那株药材小心翼翼摘下来,放进了身后的背筐里。 “小姐小心!” 烟萝原本也兴奋着,下一秒,就看到一道黄色的身影缓缓走了过来。 是老虎! 丛林里面,这样的草药或许会有凶兽守护,没想到这一株龙仪草,竟然是这个老虎在护着。 看到自己苦苦守护的草,被沈景云摘了去,这老虎怒从心起,嗷呜一声,朝沈景云扑了过来。 千钧一发之际,烟萝挺身而出,挡在了沈景云前面。 “嗷!” 老虎一声惨叫,翻滚到了旁边。 原来是烟萝拿着匕首,将老虎的前腿割伤,才侥幸逃过一次。 老虎吃痛,再加上血腥味的刺激,让它更加凶残起来。 它又一次飞扑过来。 “这样下去不行。” 沈景云摇了摇头,反身将烟萝护到身后。 “小姐不可!” 烟萝着急惊叫,却根本来不及在老虎扑过来之前,再次护住沈景云。 沈景云指尖上,几枚银针缓缓滑出,眼睛盯着老虎越来越近的前爪,只要它抬爪前扑,她就能将银针射入老虎的心脏。 就是现在! 老虎即将扑上来,沈景云的银针也蓄势待发。 忽然,一声利箭声传来,沈景云微微侧头,老虎应声倒地。 不远处,传来几声男子爽朗的笑声。 “我竟然不知,皇兄何时喜欢上了英雄救美?” 皇兄? 沈景云依旧护住烟萝,手中的银针并未放下。 待到感应到来人之中,竟然有长孙澈,沈景云终于放下了戒备。 两名男子慢慢走上前来,都身着骑装,更衬得两人剑眉星目,俊逸非常。 “参见襄王殿下。” 沈景云顿了顿,看向长孙澈身边的男子。 “恭王殿下。” 那男子正是当今雍朝三皇子,恭王,长孙君墨。 长孙君墨挑了挑眉,脸上一副洒脱不羁的笑容。 “皇兄果然好眼光,这女子竟然一眼就认出了我的身份。” 第34章 看起来天生一对 听着长孙君墨的语气,沈景云不知怎的,耳根一红。 长孙澈拍了拍长孙君墨的肩膀。 “她是左相的二小姐,沈景云。” 念到“沈景云”这三个字时,长孙澈压低了声音,莫名有一些暧昧之感,随后淡淡瞥向了沈景云。 “没伤到吧?” 沈景云连忙摇头。 “没有,没有。” 长孙澈点点头,气氛一时沉寂下来。 “咳咳,那个我还有点事,你们聊,你们聊。” 长孙君墨看着这诡异的气氛,尴尬地咳嗽两声,临走还不忘带上正一脸懵的烟萝。 “借你的侍女一用,我一个人逛山累得慌。” 匆匆忙忙留下这一句话,长孙君墨就拉着烟萝离开了。 两人面面相觑,良久,沈景云打破了沉默。 “殿下,您怎么会在这里?” “我陪君墨巡山,恰好看到你被老虎逼迫。” 长孙澈语气故作平淡,却还是上上下下用目光将沈景云打量了个遍。 嗯,确实没伤到,不错。 长孙澈满意地点了点头,随后问道。 “那你又怎么会在这里?” 沈景云猛然想起来,连忙从身后的药筐中拿出了那株龙仪草。 “呐,这么珍贵的药材,我本来以为要好找,谁知一下就碰到了,我怎么可能会放过?” 说着,取出一个玉盒,将龙仪草放了进去。 “今天遇到殿下,倒也正好,省得我再去找你一趟。” 沈景云盯着长孙澈,语气突然严肃。 “把手伸出来。” “嗯?” 长孙澈脑子一时没反应过来,手却先乖乖伸了过去。 “得罪了。” 沈景云暗道一声,待到长孙澈反应过来时,沈景云已经刺破了他的手指,将血液滴在了龙仪草上。 “这草拔出之后,需要玉盒装盛,并且用宿主的血液来滋养,每半年一次,才能保证它的功效不流失。” 原来如此,长孙澈默默收回了被刺一针的手,好像有些委屈。 沈景云不由得有些莞尔,她站起身来,语气欢快。 “阿澈,接下来我们去哪里?” 话刚说出口,沈景云心中暗道糟糕。 上一世阿澈阿澈的,叫习惯了,刚刚心情大好,居然忘了这件事。 长孙澈也是一愣,继而忽然一笑,仿佛身边花草都失了颜色。 “我很喜欢阿澈这个称呼,以后不要再叫我殿下了。” 沈景云微微点头,情愫在二人之间慢慢升起。 “陪我走一走吧。” 长孙澈十分自然地接过沈景云背上的背筐,沈景云摸了摸通红的耳朵,连忙跟了上去。 “他们两人,看起来才像是浑然天成的一对呢。” 远处,烟萝和长孙君墨蹲在灌木丛下,偷偷观察着那边的情况。 “只可惜,沈家二小姐是先皇订的婚约,日后必然是齐王妃,我这位皇兄,恐怕无缘美人喽!” 说着,长孙君墨戳了戳身旁看的入迷的烟萝。 “你说是吧,小美人。” 烟萝随口回答。 “是啊,当真是可惜。” 说完,才反应过来,瞬间恼羞成怒。 “你,你竟敢!” 支吾半天,烟萝脸皮薄,到底说不出来那些词。 长孙君墨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 “我怎么?调戏你?” “你!” 烟萝气得想要跑走,却被身下的藤蔓绊住。 长孙君墨眼疾手快,一把捞起了烟萝。 美人在怀,长孙君墨浪荡不羁的心好似轻轻动了一下。 正巧这时,一道轻咳声传来,两人扭头看去。 沈景云与长孙澈正站在不远处,一脸八卦的看着他们两人的动作。 长孙君墨急得耳根子都红了,连忙将烟萝扶稳,站好,松开了手。 “恭王这是在作甚?” 长孙君墨本想打个哈哈过去,谁知沈景云却不依不饶。 烟萝羞红了脸,一溜小跑,躲在了沈景云身后。 “小姐,他欺负奴婢!” “哦?” 沈景云兴致盎然地挑了挑眉,似乎很愿意听。 “好了,军营事情还多,不要再胡闹了。” 长孙澈却制止了长孙君墨着急要解释的嘴,只把长孙君墨憋得抓心挠肝。 “军营?” 沈景云抓住了重点。 “可是京中盛传,战必胜的狼军?” 长孙澈扭过头来,眼前的场景却让他一愣。 沈景云一脸期待的样子,眼睛中好似盛满了星星,本就一双狐狸似的眼角,更透露出狡黠。 鬼使神差地,长孙澈开了口。 “你想去看看吗?” 常理来讲,军营不能有外人进出,只是长孙澈心中却觉得不能辜负了这一片期待。 “可以吗?” 沈景云微微歪头,看着长孙澈。 长孙澈看向了长孙君墨。 “虽说这军队是我在训练,可是世人都以为是你的狼军,你来决定。” 长孙君墨脸上挂着邪肆的笑。 “无妨,走吧。” 内心却默默吐槽。 “你都同意了,我还能反对不成?” 慢慢地,沈景云一行人到了军营之中。 此时正是晌午,士兵们大多吃完饭歇着了,只有零零散散几个还在外面,操练着上午的内容。 长孙澈见状,走上前去,拿起旁边的兵器,给他们一个动作一个动作地指导。 沈景云看着长孙澈认真的脸庞,良久,轻轻一笑。 “皇兄当初为了赢得这些士兵的信任,可是下了苦功夫。” 长孙君墨笑着开口。 “皇兄十岁开始,就与他们同吃同住,一同训练,上阵杀敌时,从不坐在后方,而是带头冲锋。” 沈景云静静听着,脑海中能想象到那个十岁的少年,在战场上拼杀的模样,不禁有些动容。 “他年纪颇小,力量上不及那些青壮年,比武时往往被压在地上,怎么都起不来。为此,他特意去做了几个沉重无比的沙袋,挂在胳膊上,腿上打拳。” 说着,长孙君墨原本嬉笑的面孔,也逐渐变得严肃,眼中还有满满的敬佩。 “沙袋将他的手腕,脚腕都磨破了皮,胳膊累的吃饭都抬不起来,就这样一天又一天,整个军队的将领,无一不对他心服口服。” 沈景云点点头,阳光照射在长孙澈的脸上,仿佛镀了一层金。 “只可惜,后来,皇兄与齐王殿下一同受到埋伏,两人只能回来一个,皇上选了齐王殿下,皇兄拼死才逃了出来,就” “就中了毒,是吗?” 沈景云语气中有一丝叹息。 第35章 比武 “你怎么知道?” 长孙君墨有些疑惑,这个毒,除了他,长孙澈,还有下毒之人,其它没有人知晓。 “我替他诊过脉。” 沈景云面色淡淡,好似毫不在意。 长孙君墨更加诧异了。 “他竟然肯让你替他把脉?” 沈景云微微一笑,耸了耸肩。 这时,长孙澈也收起兵器,朝他们走来。 从前沈景云只觉得长孙澈少年老成,如今在练兵场上,才有了少年的感觉。 刚刚那几个士兵看到沈景云与烟萝,一时感觉新奇,也凑上前来。 “王爷,从前你可没带过女人来这里。” 一名满脸腮络胡子的男人张口,粗犷的声音传了出来。 “是啊,瞧着她瘦胳膊瘦腿的,富家大小姐跑来军营作甚?” 旁人也都附和起来,继而引发了一场哄堂大笑。 沈景云并未答话,而是转头看向了长孙澈。 “你的士兵,纪律好像不怎么样。” 一句平平淡淡的话,却让周围炸开了锅。 “我们在战场上拼杀时,你还不知道在哪吱吱呀呀呢,你竟然质疑我们?” “就你这样子,恐怕我打你一拳,你都要哭半天吧?” 一群男人你一句我一句,粗鄙尽显。 烟萝听着,急得都要哭出来,沈景云慢慢走上前几步。 “怎么,诸位觉得是我小女子瘦弱,就小瞧我了不成?” 她全身瞬间浮现出冷漠的气息,一双眼睛带着寒意,盯着眼前的这群男人。 “难不成你觉得,你打得过我们?” 沈景云扭头看了眼长孙澈。 方才从头至尾,长孙澈都是站在一旁,一副看戏的姿态。 或许不是看戏,是在试探她的底限。 沈景云轻叹一口气,落到了那几个士兵眼里,却成了胆怯。 “若是打不过就承认,毕竟我们不在乎。” “对啊,何必去求助于王爷,难道你以为王爷会为你撑腰不成?” 这时,长孙澈才慢悠悠开口。 “既然要比,不如就让全营的将士们来看一看。正巧现在也到了拉练的时候,叫他们起来。” 长孙澈看出来了沈景云眼底的狠戾,他忽然觉得,沈景云恐怕还藏得极深。 既然如此,索性就把她推到那个地位,去比试比试。 这几个士兵一看长孙澈允许了,更加得意。 “王爷想让你比试比试,那咱们几个就不得不献丑了。” “果然,王爷还是向着咱们的。” 那几个男人越说越来劲,眉毛都快飞到天上去。 “王爷这大中午的,把咱们叫起来,就是为了看和一个女人比武?” 一个满脸困意的士兵打着哈欠,懒洋洋的走出来,问着身旁的同伴。 “是啊,王爷也太小瞧咱们了,怎么可能连一个女人都打不过?” “我看啊,是王爷被那个女的蛊惑,谁曾想,这下恐怕要当众出丑了。” 一个士兵重重呸了一声,然后放怀大笑。 长孙澈看着一群人懒懒散散站到了训练场中央,眉头紧紧皱了起来,眼底肆虐着风暴,看向了长孙君墨。 长孙君墨此时只想找个地缝钻进去,这样说不定长孙澈待会发飙的时候,才能不波及到他。 这段时间,他确实是疏于训练军队,没曾想,这军队就能懒散成这个样子。 “阿宋,李子可是这里武功最高的的那一阶层,想来沈姑娘应该打不过吧?” 怀抱着一丝侥幸,长孙君墨喃喃自语。 沈景云看着下面士兵齐聚,却也不由得轻笑了一声。 “你笑什么?” 阿宋看着沈景云脸上的轻蔑,只觉得受到了巨大的侮辱。 “我笑,若是都像你们这样子,只怕敌人攻上城门,你们还没穿好鞋子!” 沈景云忽然抬眼看向阿宋,声音中带着彻骨的冰冷。 “若是老百姓们仰慕的狼军就这幅德行,今日还真是让我白走一遭。” 沈景云声音虽不大,却掷地有声,一时间,下面乱哄哄的士兵也停止了议论。 看着士兵渐渐趋于安静,沈景云忽然看向了长孙澈。 让你一直在看戏! 沈景云气得牙根痒痒,却也无可奈何。 “我们来打个赌如何?” 长孙澈脸上挂着戏谑的微笑。 “什么赌?” “若是我赢了,在场的所有士兵,必须绕场负重跑二十圈。” 一时之间,大家都惊讶地张开嘴。 二十圈啊!还是负重!这个女人可真狠。 “那若是你输了呢?” 长孙澈饶有兴味地开口。 “若是我输了,就任凭阿宋吩咐。” 沈景云看向长孙澈身后的阿宋,早已磨刀霍霍的样子。 “好!” 长孙澈眼角眉梢染上了冷意,却忽然笑了起来。 沈景云一定会赢,正好借着她的手,整顿一下军纪。 说着,几人向后退去,场中只留下了沈景云和阿宋。 “看在你是女人的份上,我让你三招。” 阿宋活动了一下筋骨,朝着沈景云大小,语气中尽是嘲讽。 “不必。” 沈景云慢慢扎起袖口,试了试不会松散,就朝着阿宋扬了扬下巴。 “开始吧。” 阿宋准备回身拿枪,看着沈景云依旧一动不动,催促道。 “你不用兵器?” “不用。” 沈景云摇了摇头。 “既然如此,到时候可别哭鼻子,说我阿宋欺负你!” 阿宋转身抛起一杆长枪,舞了舞,长枪带出一阵风声。 “这阿宋,也太欺负人了吧?” 场下士兵看到这副景象,不由开始同情起沈景云来。 “可不是吗?若是单凭长枪,阿宋在京中可是除了王爷,难遇敌手啊!” 场中,沈景云将这些话尽收耳中,脸上却挂起了浅浅的笑意。 说时迟那时快,阿宋一声大喝,一杆长枪就朝着沈景云舞来。 沈景云只是躲闪,并不还手,众人眼看着沈景云好似节节败退,只有阿宋明白,这个女人的每一步,好似都预判到了她出枪的位置,轻巧躲避。 一回合下来,沈景云毫发无损,阿宋额头却已经冒出了汗。 又一声大喝,阿宋又朝着沈景云冲了过去。 这时,场下众人也发现了不对劲。 “这个姑娘竟然能走下一个回合?” 只有阿宋能听到,沈景云以一个极轻的声音说道。 “结束了吗?该我了。” 第36章 军营的时光 阿宋本就觉得力不从心,看到沈景云准备起势,心中一紧,全身肌肉崩足,做好了防御的准备。 “能将阿宋逼到这个份上,沈姑娘哪怕最后输了,也已经很好了。” 长孙君墨没想到沈景云竟然有这么大的能力,不禁感叹。 “那是,我们家小姐最厉害了。” 烟萝挺起胸膛,一副傲娇的样子。 “那你呢?你又会什么?” 长孙君墨白了烟萝一眼,盯着烟萝从头看到脚,摇了摇头。 “啧啧啧,瞧你这小身板,只怕是枪都拿不起来哦。” “你!” 烟萝气急败坏,但是又不能拿这个男人怎么样。 长孙澈看着这两个人的互动,眼里露出一抹笑意,紧接着又盯着场上的沈景云。 沈景云一声清喝,朝着阿宋冲了过去。 速度之快,令阿宋根本没时间反应,他下意识的伸手格挡。 “铛!” 一声脆响从枪柄上传出来,众人定睛一看,竟然是沈景云徒手打在了枪上。 而阿宋面色却愈发凝重,他能感受到,刚刚打在枪上的绝不可能是沈景云的手! 如此兵器交击的声音,手再坚韧,也绝对不能做到。 而此刻更棘手的是,沈景云依旧在不断施力,压得阿宋拼尽全力才能抵挡。 “怎么会这样?” 场下的人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这是沈景云一个女人能做到的。 阿宋确实想的没错,沈景云方才是用内力蓄在银针上,银针击打长枪才发出那样的声音。 阿宋终于反应过来,使劲浑身力量,将支点换在一只脚上,另一只脚朝着沈景云踢了过去。 沈景云灵活抽身,躲开了阿宋的进攻。 紧接着,沈景云围绕着阿宋寸寸出掌,每一掌都力道巨大,且让阿宋根本来不及反应。 最终,阿宋体力不支,身上也满是伤痕,却依旧苦苦坚持着。 “还差一下。” 沈景云心里默念着,看着阿宋即将到达透支的阶段,她再次出掌,只是这次掌风,与从前的都不同。 长孙澈、长孙君墨都看出了最后这一掌的变化。 “她疯了吗?她要杀了阿宋!” 长孙君墨心中着急,就欲动身去接下沈景云这一掌,然而还未出去,就被长孙澈死死拉住。 “你看看阿宋现在的状态。” 长孙君墨冷静下来,定睛一看,阿宋的气息虽然紊乱,但是却有了一种柔韧之感。 “沈姑娘,是在指导阿宋?” 长孙君墨半信半疑,可是阿宋确实一副有所悟的模样。 “方才我教阿宋练武的时候,就隐隐感到,他到了瓶颈,但是一直不得突破。” 长孙澈紧紧盯着沈景云。 “恐怕她也发现了,所以想帮阿宋一把。” 沈景云这一掌下去,阿宋忽然闭上了眼,再睁开时,手中的枪紧了紧。 这次,并没有剧烈的碰撞,阿宋轻轻挥出,挑枪,沈景云的力道就被卸了大半。 阿宋收回枪,眼中不再有轻蔑,取而代之的是尊重与敬佩。 “沈姑娘武功高强,在下佩服。” 沈景云微微颔首。 “你悟性极好,即使这一次没有我的帮助,你也能顿悟突破,只是时间问题而已。” 说罢,沈景云回头看着长孙澈。 他眉宇微凝,尾部上扬,眼睛里深不见底。 “我赢了,你说的话可还作数?” 长孙澈一双眼睛不带温度地扫过下面瞠目结舌的所有士兵,嘴中说的话更是让他们绝望。 “二十圈负重,现在开始,若是跑不完,下午就不用吃饭了。” 众人都苦着脸,但是却没人敢反驳长孙澈说的话。 “皇兄可是好久都没有治军了,如今和当年相比,倒是有了不同的感觉。” 长孙君墨脸上的笑容也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严肃。 “你也跟着跑。” 长孙澈的话里没有一丝人情味。 “啊?” 长孙君墨愣住了。 “你将这群士兵带成这个样子,我罚你跟着他们跑,都是轻了。” 长孙君墨顶着一张苦瓜脸,开始了漫长的受罚之路。 “王爷英明,宽严并济,是臣女的榜样。” 虽说赢了,但是沈景云还是小小地给长孙澈了个面子。 莫名其妙的,长孙澈对这样的小小赞誉很是受用。 “我带你去别的地方转一转。” 长孙澈看了一眼烟萝。 “奴婢在这里帮忙,小姐尽管去。” 被长孙君墨成功带偏,烟萝从刚刚畏首畏尾的小丫头,彻底变成了一个外向开朗的女子。 她识相的没有跟着沈景云,给了他们二人独处的空间。 沈景云两人慢慢走到军营后面。 “这是靶场?” 沈景云看着放在身旁的弓箭,眼中悄然流露出一丝向往。 前世,长孙澈便说过,有空就教她射箭,谁知最后,长孙澈却先她一步离世,这也成了遗憾。 “是,你可要试一试?” 长孙澈看着沈景云眼中的期待,不由得心中也流出期待之感。 “可以吗?” 一边说着,沈景云一边拿起弓箭,弹了一下弓弦。 “这弓弦想要拉开,也要费一番力气,你试试?” 沈景云回忆之前看到过的弓箭姿势,摆好架势,就要拉弓。 “不是这样的,手应该放在这里,若是姿势不对,日后可是很伤腰的。” 沈景云正试着,一双冰凉的手就覆了上来,沈景云吓得一哆嗦。 “别动,集中注意力。” 长孙澈端的一副温润如玉的脸,不动声色,帮沈景云调整好了位置。 长孙澈的身上很是好闻,有一股淡淡的梅花香,好似还有青竹的味道。 因为是背对着他,沈景云侧过脸去,只能看到长孙澈棱角分明的下巴。 “好了,你自己试一试。” 长孙澈摆好姿势,抽身而出,鼻尖环绕的气息骤然消失,沈景云的心里有一点失落。 照着方才的记忆,沈景云摆好了姿势。 “你很有天赋。” 长孙澈赞许地点点头,随后拿出了旁边的箭袋。 “搭箭试一试。” 沈景云乖乖拿过来,弯弓搭箭,一气呵成。 瞄准红心,沈景云一箭射了出去。 一阵长长的沉默,沈景云抽了抽嘴角。 “抱歉。” 只见那支箭,稳稳地扎在了旁边的箭靶上。 “我能收回之前的话吗?” 长孙澈的脸上也带了一些无奈。 第37章 苛扣银钱 “小姐,咱们该回去了。” 烟萝的出现,打破了尴尬。 “好的,好的。” 沈景云从来没有过哪一刻,这么想消失在长孙澈面前。 “我送你回去。” 长孙澈掩下眼中的笑意,淡淡开口。 “多谢殿下。” 一路上,沈景云看到那些常用的草药,思索一下,将它们连根拔起,放在了背筐中。 待到西山别院,沈景云回头,长孙澈已经消失不见。 “襄王殿下倒还会为我的清誉着想。” 沈景云收起了脸上的笑意,轻轻叩门。 门内,秀姨听到了叩门声,正欲开门,眼珠子却一转。 “白日里不还挺为难我,就不给你开门,看你能把我怎么样!” 秀姨嘴里骂着,就好似没听到叩门声一样,转身离去,她的胳膊上打着石膏,显得分外笨拙。 另一个胆小的侍女见状,想要上前,却被秀姨白了一眼。 “你敢去,看我不打断你的腿!” 沈景云听力极好,站在外面,将里面的话听了个十全十。 冷笑一声,沈景云拉住了身旁的烟萝,走到一处矮墙下。 “你怕不怕高?” 沈景云看向烟萝,目光认真。 “跟着小姐,奴婢什么都不怕!” 烟萝坚定地点点头。 “抓紧了,闭上眼。” 沈景云脚尖点地,借着树枝的力,登上墙头,再一跃,稳稳落下。 “好了。” 烟萝睁开眼,看到的是院内的景色。 “小姐,你好厉害!” 烟萝赞叹道。 “现在,咱们该去算账了。” 沈景云目光一冷,朝着秀姨的房间走去。 房间内,秀姨正一边换药,一边骂骂咧咧着。 “我看你还能嚣张几日,等到大夫人的胎儿一死,生产之日,就是你们两个的死期!老爷才不会管你诞下了个死胎的东西!” 恶狠狠地诅咒着,秀姨看向了身边的药包,细白的粉末,在油灯下泛着诡异的光芒。 正在这时,房门被嘎吱一声推开。 秀姨手忙脚乱,塞好了包裹,看着站在门口的两人。 “秀姨真是贵人事忙啊,若今日敲门的不是我,而是我父亲,不知秀姨你是否还听不到?” 沈景云白玉般的面孔冷漠无比,眼睛是泼墨般的黑色,毫无波澜。 “奴婢在这里换药,一时疏忽也是有的,二小姐莫要怪罪。” 秀姨陪着笑,打着哈哈,不知道沈景云有没有看到那包药。 “若是你疏忽,那你身旁跟着的下人岂不更加疏忽?看来这别院,有必要好好整顿一下了。” 说到这里,沈景云的语气低沉下来,让人不寒而栗。 秀姨打了个冷战,只觉得周身气温都低了下去。 “这些小事,就不劳烦小姐亲自动手了,奴婢回去一定训诫她们,以后断然不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 害怕沈景云再对她做出什么,秀姨连忙表态。 “小姐,奴婢从前知错了,今天已经洗心革面,再也不会那么做了,还请小姐原谅奴婢这一次。” 沈景云静静看着秀姨表演,盯得秀姨心里发毛,最后轻启朱唇。 “我今日来,主要是为了烟萝的月例银子。” “方才来的路上,烟萝已经和我讲了,她母亲病重的事,几个月的月例银子居然还苛扣在你这里,你作何解释?” 沈景云越说,声音越严厉,秀姨只觉得好似无数把刀子,在她头顶悬着。 她连忙跪下。 “小姐,奴婢冤枉,这月例银子的苛扣,并不是奴婢做的呀,奴婢自己月例银子都发不下来,怎么敢苛扣旁人的呢?” “哦?” 沈景云上前几步,看着秀姨低下去的头。 “你倒是说说,这月例银子,是何人所扣?为何你被苛扣了月例银子,但是你的吃穿用度,一样也不少?” “奴婢,奴婢家里是开染坊的,奴婢每月都是自家哥哥拿了染坊的钱来补贴,顺便分发给听从奴婢吩咐的人,好让他们帮奴婢做事。” 沈景云眯起眼睛,看着秀姨吞吞吐吐的样子,随即转身离去。 “小姐,您为何不直接让她把钱吐出来?” 路上,烟萝满腹好奇。 “她的话,半真半假,不算全假。至少月例银子被克扣的事情,想来是真的。” 沈景云凝眉半晌,忽然问道。 “烟萝,从前秀姨有和你们说过,是谁苛扣了你们银子吗?” 烟萝想了想,忽然惊呼一声。 “啊,虽说她没有明面讲过,但是背地里却说了,正是,现在房里的大夫人。” “果然和我想的一样。” 沈景云冷笑一声,不再言语。 来到端遥的房间,沈景云轻手轻脚走了进去。 随着月份大了,端遥也越发嗜睡,有时一天要睡六七个时辰。 现在,端遥就是午睡还没醒。 “母亲这几日,一直是这样吗?” 沈景云看着端遥平静的睡颜,心中隐隐有些不安。 “是啊,有时吃了早饭,还要再躺床上休息一会,可是郎中来诊脉,却什么都没有,不知是怎么回事。” 沈景云闻言,轻轻拿出端遥的手,手指搭了上去。 端遥的脉象平稳,那个象征怀孕的脉搏也十分有力,看上去确实没有任何问题。 将端遥的手放回去,沈景云看向一旁的竹夕和冬夕。 “好好盯着母亲的所有吃穿用度,断然不能出差错。” “奴婢明白。” 竹夕冬夕领命,脸上也十分严肃。 “天虽然热起来了,但是靠山阴冷,不要让母亲受了风寒。” 沈景云想了想,还是吩咐道。 “是。” 这一来一去的声音,倒是让端遥清醒了过来。 “云儿。” 端遥朝着沈景云伸出了手。 “你白日去哪了,让我好生担心。” 沈景云乖巧地将手搭上去,趴在端遥身边。 “女儿和烟萝去山上采药了,明日给母亲换副安胎方子,如今这个已经不大适合你了。” “烟萝?” 端遥疑惑地瞥了一眼沈景云身后,烟萝一时紧张,站在原地绞着手。 “是个好孩子,你跟着二小姐好好服侍,必然不会让你吃亏。” 烟萝连忙跪下,大夫人的意思就是承认她了。 “奴婢谢过大夫人,一定不会辜负二小姐!” “你累了一天了,也回去吧。” 端遥仔仔细细看着沈景云的脸,这才觉得分外安心。 “母亲饭后可不要贪睡,活动活动才好。” 沈景云叮嘱一番,这才不放心地离去。 第38章 玉佩的变化 回到房间,收拾的当,沈景云就赶了秋夕和烟萝两个小丫头下去休息,她把目光转向了身边放着的草药。 自从重生之后,带着昏迷的长孙澈进了玉佩空间以来,其余的时候她还没好好看过。 当时只是隐隐约约觉得玉佩空间不一样了,如今采了草药,也正好借着整理的空档,研究一下空间的变化。 沈景云闭上眼,再睁开时,已经站到了空间内部。 还是熟悉的光芒缭绕。 沈景云暗叹,纵然是见过,这场景依然让人觉得震撼。 而让沈景云感到疑惑的,是与前世不同的,原本空间内只能放一些东西,四面墙壁上,镶了一排排的书架,上面是堆满的古籍。 而如今,在远处,却隐隐约约出现了一个神坛样貌的轮廓。 沈景云抬腿,迟疑地朝着那里走去。 走近,轮廓的全貌也在眼中浮现。 原来空间内的光芒环绕,竟然全都是由这里发出。 那确实是一个神坛,沈景云小心摸索着走上神坛,中心也慢慢浮现在眼前。 一颗拳头大小的玉石悬浮在空气中,那并非普通玉石,玉石表面雕刻了凤凰纹路,隐隐有金光浮现,如果仔细听,里面还有轻微的凤唳声传出来。 她缓缓伸手,轻轻握住了那块玉石。 入手却并不是玉石的冰冷,反而有一种温热的感觉。沈景云就这么握了一会,发现并没有什么异常,便将玉石拿过来仔细查看。 那些浮现的金光更加清晰地映入沈景云眼中,它们并不是散乱出现的,而是沿着凤凰纹路流动,衬的那些凤凰更加栩栩如生。 沈景云看了一会,觉得没有什么奇怪之处,便将玉石放下,打算去其它地方看一看。 突然,一道流光划破了沈景云的指尖。 她吃痛地缩回手,血液却滴在了玉石上。 刹那间,玉石放出明亮的光,紧接着化为一道流光,进入沈景云体内。 胸口一阵炽热,沈景云遭受不住,晕了过去。 再醒来时,沈景云已经躺在了床上,身旁竟然坐着长孙澈。 “你怎么会躺在地上?” 长孙澈微微皱眉,脸上竟然有一丝担忧。 “殿下。” 沈景云赶忙下床,却被长孙澈按住。 “我说过,你可以叫我阿澈。” 沈景云微微红了脸,灯光昏暗,长孙澈并没有瞧见。 “我没事,或许只是连日劳累,所以有些晕罢了。” 这说辞倒是和方才陆离所言一模一样。 长孙澈不疑有他,又纠结起来沈景云称谓的事情。 “还叫殿下?” 长孙澈的语气中已经有了一丝不快,沈景云连忙改口。 “阿澈,你现在过来,是有什么要紧事吗?” “我将陆离带了过来,同你一起商讨一下解药的事。” 沈景云闻言,瞬间了然。 陆离是整个雍朝数一数二的神医,只是不喜朝堂,行踪无定。 她不傻,长孙澈与她相识,也不过一月有余,若是就这样直接相信她,那才是傻子。 把陆离带过来,或许是为了试试她的底细,也或许是确认解药的真实性。 不论如何,长孙澈都还是对她怀有敌意。 “好。” 沈景云点点头,心中有些苦涩。 “进来吧。” 长孙澈拍了拍手,随后,一个看起来不过是十五六岁的少年走了进来。 “沈姑娘好。” 沈景云仔仔细细打量了一番陆离。 脸庞尽显少年的俊朗,一袭黑色劲装,却显得好似江湖侠客。 “陆神医。” “不敢不敢。” 陆离笑着,咧出一口白牙。 “我从前也是受到端家老爷子的指点,才有了今日的成就,说起来,我应该叫你一声师妹才对。” 长孙澈轻咳两声,陆离瞬间后背僵直,只觉得有一道利剑似的目光射在后背上。 “那个,沈姑娘,咱们来说一下解药的事情吧?” 沈景云轻轻点头,但又觉得有些好笑。 没想到长孙澈这么吓人。 “我这里有解药的方子,在梳妆台最下面,你可以拿来看一看。” 沈景云指了指梳妆台,示意陆离去拿。 陆离犹豫了一下,看了一眼长孙澈。 “好。” 只一声应答,长孙澈起身,去梳妆台找出了药方,递给陆离。 沈景云只觉得头昏脑涨极了,想起来那道莫名其妙进入体内的玉石,不禁摸了摸胸口的位置,轻轻闭上眼。 “怎么?不舒服吗?” 长孙澈起身,伸手想试探一下沈景云的额温,下一秒,却被沈景云躲了过去。 “房间还有旁人,王爷自重。” 长孙澈手顿了一顿,脑子里浮现的都是沈景云那一纸婚约。 “我从出生到现在,从来没有见过如此绝妙的方子!” 陆离斟酌完方子的配比,忍不住赞叹。 “这其中有好几种毒物,但都能巧妙地融合在一起,以毒攻毒,最后融合襄王殿下体内的断魂散,以达到根除的效果。” “敢问沈姑娘,你是如何想到的?” 沈景云微笑着摇了摇头。 “这并不是我想的方子,是我在一个古书中得知。” 看到药方没事,长孙澈也彻底放下心来。 站起身来,长孙澈仔细地帮沈景云掖好被角。 “好好休息,今日劳累,就不打扰你了。” 说完,就拽着意犹未尽的陆离,离开这个房间,转眼消失不见了。 看到两人终于离去,沈景云松下一口气,又想起来体内的变化。 若是没什么关系,难道是和内力有关? 沈景云手握银针,暗自运转内功,将其催动。 瞬间,银针便如离弦之箭射了出去,没入墙壁一半多。 沈景云也被惊讶了一下,并非是她故意,而是忽然多出来的内力雄厚,她一时无法控制。 “难道,这就是玉石的作用吗?” 沈景云疑惑摇头,随即又收回银针,如此试了五六次,才算勉勉强强控制。 沈景云沉下心来,慢慢收回内力,却发现本该回到丹田的气,却收回到了胸口上。 “或许,它是一个天然储气石?” 带着三份惊喜,七分不确定,沈景云也只能心里祈祷,这个东西没有危害,否则她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第39章 周嬷嬷撑腰 沈景云心念微沉,思绪又进入了玉佩空间中。 不过一会的功夫,这里已经和方才完全不一样。 神坛下沉,变成了一个练功打坐的地方,远处更是有郁郁葱葱的树木,以及土地? 沈景云又惊又喜。 “这恐怕都能在里面安家了。” 一边感叹着,沈景云拿出身上的药材,就朝着那块地走去。 “搞定!” 看着地上一排排的药材,成就感油然而生。 “若是能收到药材的种子,这样一直种下去,日后医馆的药材供应都不用发愁了。” 沈景云眼睛一亮,仿佛看到以后开的医馆,寻医问药之人踏破门槛的场景。 察觉到外面有人接近,沈景云一晃,回到房间之中。 天色已然大亮,秋夕推开房门,看到的就是端坐在梳妆镜前的沈景云。 “小姐今日怎么起得这么早,从前可是最会赖床了。” “我睡不着,想着起来活动活动。” 沈景云随口编了一个理由胡诌过去。 “秀姨说,今日老太太身边的周嬷嬷要来,她正在收拾准备呢!” “只有周嬷嬷吗?” 沈景云随口问道,她记得前世也有这件事,但是周嬷嬷身边还跟了几个眼生的侍女。 难不成? “不止周嬷嬷,听说各房姨娘们都指了几个丫头过来,说是要留下伺候大夫人。” “我明白了。” 沈景云了然点点头,恐怕前世就是从这时候开始,就给母亲下药了。 “帮我梳洗,去向母亲请安吧。” 梳妆完毕,沈景云推开了端遥的房门。 “母亲。” 沈景云盈盈行礼,眉眼含笑。 “快过来。” 端遥招了招手,沈景云听话地走了过去。 “母亲近日身体可好?不如女儿来帮您把一把平安脉吧。” 沈景云看着端遥颇有胃口的吃着早饭,心中巨石放下一半。 “好好好。” 端遥宠溺地摸了摸沈景云的头,将手伸过去。 “云儿长大了,比母亲还厉害了。” 沈景云笑笑,凝神感受着端遥的脉象。 一切好似安然无虞,只是这脉象太过稳健了些。 本来应该是好事,但若是胎大难产。 胎大难产! 沈景云心中瞬间透亮。 果然事出反常必有妖,秀姨平静了这么多天,本来以为她是在找下药的机会,没想到早已准备上了。 看着沈景云变换不定的神色,端遥一颗心也提到了嗓子眼。 “云儿,可是有什么问题?” 沈景云定了定心神,问道。 “母亲近日的饭菜,可是日日荤腥,不离鸡鸭鱼肉,山珍海味?” “是啊,秀姨说大夫人怀胎辛苦,理应好好补一补,我们看饭菜没有什么问题,想着是该补一补,所以就没在意。” 冬夕一脸疑惑。 “这样有什么问题吗?” 沈景云轻轻点头,面色凝重。 “若是本来身子就康健的孕妇,自然是没什么事,适当补一补反而有利于生产。但是母亲身体虚,把胎儿补大了,生产之时,就更容易难产血崩。” “啊?” 在场几人都惊讶地捂住了嘴。 “是谁是谁要害我!” 端遥心中悲痛,眼泪一下子掉了出来。 “母亲千万不要伤心动怒,秀姨应该不是幕后黑手,她不懂那么多。” 沈景云摩挲着手腕上的玉镯。 “想来幕后主使,另有其人。” 端遥缓缓站起来,想走到榻上歇着,结果忽然呕吐出来。 “母亲!” 沈景云连忙端上清水,帮端遥漱口。 “云儿,我怀你的时候,相爷,相爷他对我百般爱护,府中所有人都对我敬畏有加,没有人敢用这么肮脏的手段害我。” 端遥像抓住救命稻草一般,紧紧抓住沈景云的手臂,满脸泪水。 “如今,我屈居在这别院,却还要处处提防别人的暗害,相爷也是不管不问,我还不如,还不如!” 端遥张张口,却什么都说不出来,只余下哽咽之声。 “母亲,都会过去的。” 沈景云轻拍着端遥的背,扶她坐下。 “女儿向你保证,那些想害你的人,最后都会得到应有的报应。” 看着端遥依旧一副萎靡的样子,沈景云狠下心来。 “难道您还看不明白吗?父亲从来都不爱你,他爱你背后的端家,爱你腹中可能出生的儿子,母亲,我们不止要为父亲而活啊!” 沈景云一番话,让端遥陷入了沉思。 “你先去吧,等会周嬷嬷就要来了,你让我静一静。” 端遥挥了挥手,沈景云还想再说什么,却什么也没说出来。 “秋夕,我说的过分了吗?” 走在路上,沈景云望着远处高飞的鸟儿。 “小姐不过分,夫人早些想开,便早些通透,否则郁郁之气结于胸膛,对夫人不好,又怎么会好好安胎。” “是啊。” 沈景云叹了口气,脸上又慢慢恢复成不动声色的样子。 “周嬷嬷来了!” 一个小侍女向秀姨的房间跑去。 “我们出去接一下周嬷嬷吧。” 沈景云抬腿走向大门,门外,周嬷嬷领着四五个侍女,正依次走下马车。 “周嬷嬷!” 沈景云脸上露出笑容,朝着她跑去。 “小姐,在这里可委屈你了,老太太可是想你想的紧呢!” 沈景云不动声色地瞟了一眼周嬷嬷身后,几个低着头的侍女,才又微微一笑。 “我也挂念祖母得很呢,等几个月后回府了,我定然要向祖母请安。” 刚刚走到院门口的秀姨听到这几句话,却忍不住冷哼一声。 “灾星就不要整日想着回去了吧,否则可容易弄得家宅不安呢。” 周嬷嬷冷眼看着走上前来的秀姨,不甘示弱地回怼。 “这不是当初在府里被发出来的阿秀吗?现在奴才们叫你一声秀姨,你就把自己当别院的主子了,还有你这胳膊,是做了什么亏心事,被摔断了吗?” 沈景云微笑着看着两人吵架,静静站在一旁。 周嬷嬷与秀姨当初在府里就针尖对麦芒一样,现在周嬷嬷混出头脸来,秀姨自然不甘心。 可那又能如何? 果不其然,秀姨被噎的一句话说不出来,只能狠狠瞪了一眼周嬷嬷。 说不定周嬷嬷一个耳旁风,就把她这个别院管事的位置直接吹走了,暂且先忍她两日! 秀姨恨恨地想着,转身回到院里。 第40章 重新洗牌 “快进去吧,哪有站在外面说话的道理。” 沈景云在前面带着路,将周嬷嬷带到了里面。 “这院子怎么如此破败?也不知道好好修缮一下?” 周嬷嬷刚进去,就皱了皱眉头。 “就这样的环境给夫人住,你们吃了熊心豹子胆了吗?” 一通训斥下来,院子里的奴才都低头站着。 一些微妙的气氛悄然在人群中传播,至少大家都明白了,或许大夫人来,并不是像秀姨所说一般,被赶出府。 看着低眉顺眼的侍女们,周嬷嬷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看向身旁的沈景云。 “今日我来,还是因为各房姨娘们指了些下人们过来,老夫人也找了个精明能干的,帮大夫人安着胎。” 周嬷嬷朝身后看去,那些侍女们都走了上来,朝着沈景云行礼。 “二小姐安好。” 沈景云轻轻点头,算是认过了这群奴才们。 看着周嬷嬷意犹未尽的神情,沈景云解释道。 “母亲今早身体不适,在屋子里歇下了,等料理完她们,我就带你去见她。” “好。” 周嬷嬷点点头,精明如她,已经知道沈景云要在这群奴才中立威了,而且,卖的恐怕还是她周嬷嬷这个老脸。 沈景云从身后拉出了烟萝,扫视一圈。 “从今日起,到大夫人生产完毕,院里的一应事务交由烟萝暂为打理,至于秀姨,是该退休了。” 沈景云冷冷地瞥了一眼脸色瞬间僵住的秀姨。 “你凭什么做决定?大夫人都还没有这样说!” 秀姨走上前来,恶狠狠地盯着沈景云。 “你以为你是一个嫡女,就可以对我怎么样了吗?我告诉你,我背后可是。” 话音戛然而止,秀姨一脸惊恐地看着沈景云。 “反正,你不能随意决定我的去留!” “是吗?” 沈景云冷冷一笑。 “周嬷嬷可是我父亲的奶娘,也是老太太身边最得力的人,你觉得,如果她同意的话,你又能如何?” “如果说,我只是一个小小嫡女,那府里别的女儿,可都成了不入流的丫鬟呢,你说是不是啊,秀姨?” 沈景云声音渐渐变冷。 “这件事,我已经决定,周嬷嬷也同意了,母亲更没有意见,你能怎么样?” 既然秀姨想要耍无赖,那不如就比一比谁更无赖好了。 “小姐,您小小年纪,居然有些当年老夫人的风范了。” 周嬷嬷欣慰地笑着,心中却由衷地赞叹。 “周嬷嬷过奖了。” 沈景云轻轻点头,又对着别院的一干奴才们说道。 “现在,谁还有意见?” “奴婢听从二小姐吩咐。” 整齐划一的回答声,只留下脸色惨白的秀姨,还有不知所措的烟萝。 “小姐,我从来没掌过家,我怕” 沈景云紧了紧烟萝的手臂。 “别怕,我在你后面。” 烟萝好像得到了莫大的勇气,她抬起头来,面向前面的人。 “从今往后,我若是有哪些做得不好的地方,还请大家指出,我会慢慢改正。” “听从烟萝姐姐吩咐。” 整齐划一的回答声,烟萝扬起了脸上的笑容,看向身后的沈景云,只觉得无比安心。 “周嬷嬷,我们去看看母亲吧。” 沈景云开口,朝周嬷嬷做了个请的手势。 “多谢小姐。” 周嬷嬷点点头,朝着端遥的房间走去。 房间内,端遥依旧沉浸在沈景云那几句话中,内心做着天人交战,直到竹夕前来通报。 “夫人,周嬷嬷来了。” 端遥猛地抬头,看到了周嬷嬷和沈景云一同进来的身影。 “夫人的气色怎么看起来不大好,老夫人很是惦记呢,夫人一定要养好身子。” 周嬷嬷看着端遥苍白的脸色,不禁一阵心疼。 “你好歹也是我一半看着长大的,怎么把自己折腾成这个样子?” 说着,周嬷嬷还责怪地看了一眼沈景云。 “不关她的事。” 端遥虚弱地开口。 “是我这两日吃伤了肚子,这才” “怎么会吃坏肚子?” 周嬷嬷一脸震惊。 “那群奴才们没有好好照顾你吗?” 既然端遥都提出来了,沈景云决定顺水推舟,也权当是给别的下人们一些警告。 她整理了一下心情,脸上瞬间变成一副将要哭出来的表情。 “这才是云儿方才要借着嬷嬷您的手,整顿那群奴才的原因啊。” 周嬷嬷的神情严肃起来。 “说来听听。” 沈景云缓缓说道。 “从前几日开始,秀姨就借着给母亲安胎的由头,每日三餐都上那些鸡鸭鱼肉,山珍海味的菜,让人挑不出一点错处。” “可是母亲身子不好,不能过于进补,否则只会让胎儿吸收太多的营养,导致胎大难产。” 沈景云将事情原委讲出后,扫了一眼周嬷嬷的脸色。 果然,周嬷嬷脸色已经十分不好看。 “秀姨果然是个不省心的,我现在就去把她了结了!” 沈景云见目的已经达到,连忙阻拦。 “嬷嬷,请听我一言。” 毕竟秀姨身后真正的大鱼还没吊出来,要是就这么便宜她去死,可就没有鱼饵了。 周嬷嬷看着沈景云。 “怎么,现在倒当起来善人了?” 沈景云只是微微一笑。 “秀姨有很丰富的安胎经验,想必这一点嬷嬷您也知道,我看,不如就打她一顿板子,如何留下来给母亲安胎,毕竟母亲现在见不得打打杀杀的,还请嬷嬷三思。” “你说得也有道理。” 周嬷嬷点了点头。 “确实更周到一些,你在你母亲身边,老夫人就安心了。” 说着,周嬷嬷站起身来,朝着端遥福了福身。 “老奴只是代老夫人来看看夫人,现在事情办完了,老奴也该走了。” “替我向老夫人问安。” 端遥坐在床上,轻轻颔首。 周嬷嬷深深看了一眼端遥,转头对沈景云说道。 “还得麻烦小姐送我过去。” 沈景云心下了然,带着周嬷嬷走了出去。 “老夫人的病,我瞧着是大好了,只是还是偶尔有咳嗽,这可如何是好?” 周嬷嬷脸色一副担忧的神色。 “我这里有接下来老夫人要吃的药,还请周嬷嬷带回去。” 沈景云从袖子里拿出来,递到周嬷嬷手中。 “既然如此,那就多谢二小姐了。” 周嬷嬷眉头舒展开来,一心想着老夫人的她,没注意到,沈景云眼中的深意。 第41章 将士们说想见你 沈景云自然是有些私心的,若是她当初将药一股脑全给了老夫人,只怕今日周嬷嬷就不会来,那她想要对付秀姨,就还要费一番功夫。 目送着周嬷嬷离去,沈景云回到院中。 角落里,刚刚挨完板子的秀姨正痛苦地嚎叫着。 “把她的嘴堵上,以免扰了母亲休息。” “是。” 一旁的侍女手脚麻利地塞上了秀姨的嘴,她只能不甘地发出“呜呜”的声音。 看着秀姨背上血肉模糊的一片,沈景云拿出金疮药,缓缓蹲下,放在了秀姨面前。 “可千万别死,否则,就没人陪我玩下去了。” 沈景云邪魅一笑,站了起来。 “抬回去。” 刚刚来的几个侍女里面,有一个主动上前,架起了秀姨的一条胳膊。 在沈景云转身离去的时候,这个侍女将一张纸条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塞进了秀姨手中。 秀姨紧紧攥住,仿佛攥住了救命稻草。 沈景云顿了顿,背过去的脸上,露出一抹意味不明的笑。 是夜,众人熟睡。 本该昏睡的秀姨,此刻却格外清醒。 门外响起了两声布谷鸟的叫声,秀姨忍着疼痛走下床去,轻手轻脚打开了房门。 一个侍女快速走了进来,反手将门锁上。 掀开面纱,赫然是白天那个塞纸条的人。 “蓉心,姨娘怎么说?” 那个被唤作蓉心的侍女压低了嗓子。 “姨娘说,时机到了,可以动手了。” “那就好。” 秀姨脸上充满复仇的扭曲。 “这下,我看她能逃到哪里!” 蓉心看着秀姨迫不及待地表情,皱了皱眉。 “姨娘说,千万不要露出破绽,一定要伪装得当,还有这药不能下在饭菜里面,沈景云对这方面防得特别严。” “那还能下在哪里?” 秀姨一脸不解。 “经过今日之事,恐怕以后你只能被派去做杂活了,你伺机而动吧!” 蓉心悄声说完,打开门溜了出去。 秀姨看着蓉心离去,走出门看了看四周,确认没人之后,又关上了房门。 却并未注意,房角之处,一抹白衣悄然离去。 “沈姑娘好心性,这时还有兴趣打坐练功。” 一声突兀的笑,紧接着传来了长孙澈温润的声音。 沈景云慢慢睁开眼,活动了一下四肢,只觉得精力十分充沛。 “阿澈也好心性,大半夜闯入女子闺房。” 同样是调笑的声音,沈景云看着站在眼前,一袭月白衣裳的男子。 有一句诗叫什么来着? 沈景云思索着。 “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 沈景云心里默念着。 听到阿澈两个字,长孙澈眼睛微动。 随即宛如自己家一般,坐在沈景云梳妆镜前。 “你这小小别院里面,竟然还卧虎藏龙。” “哦?阿澈可是看到什么了?” 沈景云眉毛一挑。 “一个年轻侍女钻进了一个老嬷嬷屋子里面,似乎是被唤作蓉心,秀姨的,哦对了,她们可能是受相府哪位姨娘的指使。” 沈景云一副了然于心的表情。 “多谢提醒,只怕她们是要给我母亲下药。” “你怎么一点都不惊讶?” 长孙澈觉得沈景云太过平静了些,虽说她本就喜怒不形于色,可看这个表情,好像是早都知道一样。 “有什么好惊讶的,不过是府里那位顾姨娘的人罢了,我母亲怀着身孕,有别的心思的人多了去了。” 沈景云无谓地开口,眼睛盯着长孙澈。 “你还没有告诉我,这么晚了,你来找我做什么?” 长孙澈看着沈景云那双如墨般漆黑的眼睛。 “狼军这几日气色大改,但是那几个小子非要嚷嚷着和你再比一场,我来替他们要个准信。” 沈景云只觉得好笑。 “他们怎么和你一样,争强好胜。” “你怎知我争强好胜?” 长孙澈疑惑皱眉,他好像没有在沈景云面前显现出这个。 完了。 沈景云心道不好。 这一世,长孙澈确实是没有在她面前表现过这副性格,只有上一世,长孙澈非要在书法上与她争个高下,她才知道的。 这可怎么圆过去,长孙澈心细如发,不好撒谎。 “我猜的!” 想来想去,沈景云只能这样说。 看着长孙澈深沉的目光,硬着头皮,沈景云只能继续编。 “恭王殿下和我讲过你小时候的事情,所以我才觉得你从前一定是个争强好胜的人。” “这样啊。” 长孙澈微微低头,眼中浮现一抹回忆,房间内顿时沉默下来。 良久,长孙澈回神,抬头看了一眼沈景云,眼中竟然有一丝颓败。 沈景云看着这样的长孙澈,不知为何,心口憷然一痛,脱口而出。 “我后日便去,明日我准备出去采买。” 不忍看到这样的长孙澈,沈景云就答应了他的要求。 “好。” 长孙澈又恢复正常,好像刚刚颓败的样子只是个幻觉。 “你,真的想做齐王妃吗?” 迟疑良久,长孙澈还是问了出来。 沈景云看着长孙澈的眼睛,坚定地摇了摇头。 “我只想自在,我绝对不会成为谁的金丝雀,笼中鸟。” 看着沈景云坚定的眼神,长孙澈心中竟然有一丝动容。 他是明白沈景云的,从某种层次上来说,他们是同一类人。 长孙澈这样想着,忽然咳嗽起来。 沈景云想要帮长孙澈顺气,可是他是外男,沈景云的手尴尬地停在那里,良久,最后给长孙澈倒了杯茶。 “药快吃完了吧,还剩几日的量,新的药我马上做出来,到时候你只管来找我拿就是。” 沈景云脸上有些严肃,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她眼中若隐若现的担忧。 长孙澈看着这一丝担忧,忽然笑了起来。 “谢谢你。” 沈景云老脸一红。 回过神来,长孙澈又消失不见。 “夜行侠。” 嘀咕一声,沈景云躺下休息,她能感受到,长孙澈还在附近,这句话是故意说给他听的。 一声淡笑,伴随着白色的衣角,消失在了西山别院中。 晨。 秋夕早早备好了马车,等着沈景云梳洗完毕。 烟萝站在那里,一脸憧憬,但是又不敢张口。 秋夕看了出来,看看烟萝,又看向刚刚出来的沈景云,欲言又止。 “你和我一起去吧,秋夕,你今日帮烟萝打理一下别院事情可好?” “多谢小姐!” 烟萝激动地要蹦起来,秋夕也露出一抹微笑。 不知为何,她对烟萝总有一种亲切感。 第42章 更有意思的在后头 马车缓缓走在京中的路上,清晨的盛京还有些没睡醒的样子,只有稀稀疏疏几个小摊贩。 照着之前温烨给的地址,沈景云先去了一趟医馆的店面。 医馆的门大开着,里面的郎中已经开始忙碌起来,门口特意设了一个接引,看起来秩序井然。 “停车。” 沈景云不是没有发现,一路走来,每条街上都有医馆,可是只有这一家,门可罗雀。 若不是医馆不行,那就是郎中的质量太差。 沈景云站在医馆门口,看着上面“健盛堂”三个大字,略微沉思。 “这位姑娘,您是要看病吗?” 门口的接引殷勤地跑过来,脸上尽是谄媚之情。 “我来应聘郎中。” 沈景云扫了一眼接引,指了指门上大大的悬赏二字。 “啊?” 这个接引挠了挠头,心中暗自嘀咕。 “这个姑娘看起来挺机灵的样子,没想到脑子是个不好使的,小小年纪,就敢来应聘郎中。” 紧接着,接引脸上露出了一副不耐烦的表情。 “小女孩家家的,上一边玩去,若真想应聘,不如过个几十年再来吧!” 沈景云并没有发作,心中有了计较。 轻轻点了点头,沈景云扭头准备离去。 “姑娘,姑娘,我这里有那些悬赏的答案,你可要买?” 这时,忽然来了一个中年妇女,神神秘秘地将沈景云拉到一旁。 “答案?” 沈景云疑惑问道。 “可不是嘛,我有门路,将所有的答案都搞来了,你瞧瞧那里面坐的郎中,八成都买了我的答案进去的呢!” 这个妇女一脸自豪的样子。 沈景云眉头皱了起来。 她那些问题,只写给了温烨一个人,答案自然也都是温烨在保管,这个妇女从哪里得来的? “你这答案,多少钱可以全部卖给我?” “全部?” 那妇人吃了一惊。 “是,我要连底子也买来。” 沈景云正色道。 这个妇女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沈景云,随即猛地将她推开。 “你走开,你走开,不想买答案直说,何必这样断我生意?” 沈景云被推的脚步一踉跄,随即站稳脚跟。 她早料到这个女人会是这种反应,看来,是温烨身边出了叛徒了。 打定主意,沈景云又朝着健盛堂走去。 “您里面请,里面请。” 此时,门口那个接引,正点头哈腰地带着一个郎中装束的人,朝里走去。 “等等!” 沈景云叫住了那两个人,两人疑惑回头。 那个被接引的老人,一脸趾高气昂的样子,丝毫没把沈景云放在眼里。 “姑娘,你还有什么事?” 接引已经有了不耐烦的样子,只盼着这个看起来可能要砸了店面的女子赶紧离开。 “我要见你们掌柜的。” “我们掌柜的今日不在,姑娘您还是快走吧。” 接引就差推着沈景云出去了,再这样下去,若是被其它客人看到,影响不好。 “那我要来看病,你们总不会不收病人吧?” 沈景云瞥了一眼那个一脸傲气的郎中,冷冷开口。 “你是这个医馆的郎中吧?我就要你看病。” 那个老人先是用鼻孔看了一眼沈景云,才慢悠悠开口。 “姑娘应该知道,寻医问药的规矩。” “我家小姐可是” 饶是沉静如烟萝,也看不下去了,走上前去就要亮明沈景云的身份。 沈景云伸出手去,拦住了烟萝。 “还请大夫您讲明白,什么规矩?” 老人仰着头,双手负在身后。 “先给诊金,再看诊。” “多少?” 沈景云给烟萝使了个眼色,烟萝会意,从口袋中掏出了一个钱袋子。 老人听见银子碰撞的声音,脸色瞬间变得和刚才不一样了。 “不多不多,十两银子。” “三两银子?你怎么不去抢?” 烟萝惊住了,要知道,她一年也只不过能赚得不到一百文,这个老人张口就要三两银子,真是把她们当成傻子了。 “这位姑娘,我们郎中的规矩向来如此,您若是不想付呢,出门右转好走不送。” 接引看着烟萝吃惊的样子,瞬间以为这两个人是穷装大方,白白生了那么好看的脸蛋。 “无妨,给他吧。” 沈景云拍了拍烟萝的手,烟萝才不情不愿地将三两碎银给了老人。 老人掂了掂银子的分量,本来轻蔑的脸上瞬间笑逐颜开。 “二位里面请,我这就为你们看诊。” 烟萝瞪了一眼呆住的接引,这才跟着沈景云大摇大摆走进健盛堂。 “姑娘可有什么症状?” 那个大夫拿出脉枕,先是煞有其事地翻看了沈景云的眼皮,嘴巴,才让沈景云把手放在脉枕上。 “总是觉得胸闷口渴,还有些咳嗽,哦对了,偶尔还觉得肚子疼得紧。” 沈景云看着这个大夫不甚熟练的动作,随口诌了一些症状,试试这个大夫的底细。 “啊!” 那个大夫凝神把完脉,故作夸张地惊叫了一声,把烟萝吓了一跳。 “姑娘,你现在体内的症状十分严重啊。” “是吗?” 沈景云脸上泛起笑意,看着这个假郎中。 “那我要吃些什么药呢?” 郎中提起笔,在纸上刷刷写下了一副方子。 沈景云凭着极好的目力,看了出来,那是一副最普通不过,学医人都识得的补气方子。 “这副方子,你拿着去给那边的小厮,他们会带你去抓药的。” 那个郎中写完,还极其满意地点了点头。 沈景云答应一声,起身过去。 烟萝接过方子看了一眼,不禁怒从心起。 “小姐,他就拿这样一副方子来糊弄你,当真是可恶!” 烟萝此时已经慢慢明白,恐怕这间医馆,是自家小姐的产业,只是不知为何,经营成了现在这般。 “不用急,好戏,还在后头呢。” 沈景云对着烟萝耳语几句,烟萝听完,噗嗤一笑。 “小姐,亏您想得出来!” “快去办吧。” 沈景云看着烟萝拿了一个钱袋子离开,这才放心走到了配药房。 “我要抓药。” 那个小厮懒懒地接过药方,随手将嘴里叼着的扇子甩在柜上,看都不看一眼,开始抓药。 “你为何不看药方?” 沈景云心下好奇,问着那个看起来有几分俊逸的小厮。 “早都记在脑子里了,何须再看。” “有趣。” 沈景云轻笑出声。 第43章 砸了你们的招牌 “为何有趣?” 那个小厮虽然说话,但是手上麻利,一直未停。 “那些郎中那么轻浮,你这个抓药的倒是看起来懂得很,你叫什么?” 那个小厮这才抬起头来,正眼瞧了一眼沈景云。 “我还以为你一个女孩子家,郎中说什么便是什么了。” 想了一想,小厮又说道。 “我的名字倒是好记,南风。” 沈景云点了点头。 “南风,是个好名字。” 复又问道:“你知道断魂散吗?” 沈景云话语中三分试探,七分期待。 她总觉得这个抓药的南风不一般。 果然,南风猛地一顿,停下了手中的活计。 他谨慎地看了一眼沈景云,才又慢慢继续抓药。 “断魂散是一种慢性毒药,十分罕见,听说只有大宗国的毒宗才能做出来。中了断魂散的人,起初会感到五脏六腑剧痛,那是毒药侵入到了五脏六腑,接下来,毒药会一点点将它们腐烂,最终人会变成一具只有皮的尸体。” 沈景云脸色渐渐变得凝重。 他说得没错,断魂散确实罕见,但是这个南风却如此了解,只怕她是赌对了。 想了一想,沈景云伸出手腕去,覆上纱巾。 “你来帮我瞧瞧,我到底得了什么病。” 南风伸出手去帮沈景云诊脉,骨节修长,甚是好看,只是这双手不该出现在一个抓药的小厮身上。 沈景云心里明白了几分。 南风查到沈景云的脉象,先是一愣,继而笑笑。 “姑娘这是拿我逗趣呢,姑娘怎么会有病?” “是啊,只是郎中说我有病罢了。” 沈景云毫不在意地轻笑出声。 看着南风的眼神,沈景云明白他懂得了自己的意思。 “等下,是不是要有好戏看了?” 沈景云听着南风这话,总觉得他好像很期待一般。 “算是吧。” 说着,沈景云接过了南风递来的药。 这时,烟萝走了过来,附在沈景云耳旁。 “事情办成了,那些人现在已经在门外等着了。” “让他们进来吧。” 沈景云微笑着吩咐。 南风眼睛一亮。 “好戏开场了?” 沈景云轻轻颔首。 两人回头望去,只见几个穿着破烂衣裳的人,拨开门口的指引小厮,朝着里面几个郎中冲了过去。 刚一坐下,他们就开始哭天喊地。 “大夫,我腹痛如绞,您快帮我看看!” “大夫,我心口疼,你快瞧瞧!” “大夫” 沈景云站在后面,只面色有冷意地看着这出闹剧。 “做得不错。” “多谢小姐,还是您教得好。” 烟罗嘿嘿一笑。 沈景云摸了摸鼻头,总感觉这句话像是在骂自己。 过了一会,那几个郎中手忙脚乱给写好了方子,让他们几个人来抓药。 倒不是说他们忽然回心转意了,只见那几个郎中纷纷捂住鼻子,一副要晕过去的神情。 但是架不住这几个人身上都有大把的银子,也不知是哪来的,但是他们见钱就收,也毫不避讳。 沈景云仔细观察着,只有角落坐的两个郎中,认认真真诊了脉,写下了药方。 所有的人都朝着这里涌来。 沈景云扮作打下手的,收起了几个人递过来的药方单子。 “果然,一模一样。” 一张张翻看着,沈景云冷笑出声,心中怒气上涌。 直到翻到最后的两张药方,上面字迹清晰有力,并且与旁人也不同,再看看将药方拿过来的两个流浪汉,沈景云心下了然。 只有他们二人是对症下药,其它几人居然都是庸医! 恐怕都是半吊子的人,去门口买了那个中年妇女的答案,背熟之后来应聘,既能找到一份活计,又能拿到一笔悬赏。 “温烨啊温烨,你聪明一时,怎么就没想到身边出了内鬼。” 沈景云心中暗叹,朝着烟萝使了个眼色。 烟萝上前,递给了挤在柜台的流浪汉们一人几两银子。 “你们走吧,今日之事还请不要对外声张。” 那几人连连鞠躬。 “多谢二位小姐,二位小姐真是大好人。” “你到底是什么人?” 此时南风也警觉起来。 不管怎么说,他还在这里干活,若是沈景云是仇家,蓄意来捣乱的,那他也定不会轻饶。 “我是这健盛堂的半个老板。” 沈景云回头瞥了一眼南风,看到了他眼中的警觉。 “健盛堂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全因为我和温烨监管不力,如今是该整顿一下了。” 沈景云淡淡说道,语气中透着一丝狠厉。 拿着药方,沈景云走到看诊中央,大声说道。 “敢问各位,我手中这一模一样的方子,作何解释?” 几个郎中闻声,面色不由得一变。 随即一个人站了出来,呵斥道。 “一个小女娃,恐怕字都还没认全,怎么能对我们的药方指手画脚?这其中的药量不一样,作用不一样,你懂什么?” 沈景云脸色慢慢阴沉下来,让人看了心中一惊。 “桃仁、川朴、大黄,还要我把后面各几两念出来吗?” 沈景云的语气宛如万年不化的寒冰,一时之间,鸦雀无声。 随即,刚刚那人犹疑着开口。 “你又不是老板,你管这么多作甚?” “你就不怕,我砸了你们的招牌,上报朝廷?” 那几个人心里本来有点悬,听到沈景云这话,却忽然哄笑开来。 “她居然要把我们上报朝廷?” “她恐怕不知道,这背后的老板,就是朝廷的人!” 沈景云听着他们七嘴八舌,脸色更加阴沉。 他们居然还收到了风声,这个朝廷的老板必然不可能是温烨,那就只能是她了。 若是真的追查下去,恐怕不止她自己,连带着沈家,端家都要遭殃。 温烨啊温烨,你瞧瞧你这烂摊子。 沈景云心中只能苦笑,面色不露分毫。 正欲发作,一道妖媚的声音传出来。 “是谁对老板不敬?” 屋子内瞬间安静,沈景云看着门口走进来的温烨。 今日是一袭紫色衣服,头发只束起了一点点,显得更加妖孽。 看着沈景云站在中央,温烨绽开笑容,恍若妖神降世。 “你可算想起来你这个医馆了,我还以为你把它抛诸脑后了。” 众人哗然。 第44章 整顿医馆 “这这这姑娘,是医馆的老板?” 一个郎中不信邪,一脸难以置信地问着温烨。 从医馆开始招收郎中以来,一直出面的都是温烨,因此他们只以为温烨口中常提到的另一个老板,是一个朝廷的大官。 “不是说,另一个老板,是朝廷的大官吗?” 另一个郎中眼见事情败露,眼疾口快,说了出来。 其余几人瞬间怒瞪过去,可是想要反悔已经来不及了。 “谁告诉你,另一个老板是朝廷的大官的?” 温烨的脸色瞬间由妖媚变得杀意盎然,这转变,令沈景云都叹为观止。 “我自己乱猜的,没,没有人告诉我。” 那名郎中吓得舌头打架,却还强撑着开口。 “是吗?” 沈景云缓慢踱步至郎中面前。 “我倒是想问问你,你进来之时,熟背的试题答案,是谁给你的?” 沈景云越说,声线越凌厉。 那名郎中恐怕也没想到,他活了一大把年纪,居然被一个小女孩逼得说不出话。 “若是不说,直接丢到官府去,想来衙门的酷刑,好久都没人用过了吧。” 沈景云身后,温烨慢条斯理地把玩着扇子,然后走上前,挑起了郎中的下巴。 “只是不知,你身上这些肉,够走酷刑几遭。” 那郎中瞬间吓得瘫软在地,竟然站都站不起来。 “我说,我说!” 旁边一个郎中先扛不住了,扑上前去想要抱住温烨的大腿,却被温烨一闪身躲开。 “是,是门口有个妇人,她拉住我,问我想不想进来” “我也是被猪油蒙了心啊,我只是贪那一点钱财,大人饶命!” 沈景云满意地点点头,轻轻击掌。 烟萝押着方才拉住沈景云的那个中年妇人走了出来,这妇人此时还是一副死鸭子嘴硬的样子。 “我要告你们,你们光天化日之下,居然敢劫掳民女!罪不可恕!” “是吗?” 沈景云冷冷地盯着那名妇人。 “是谁将答案给你的?若是你好好招了,我们就把你放了,若是不好好招,方才温烨说的你也听到了,衙门的刑罚都等着呢!” 那名妇人面色灰白,挣扎了一下,最终跪在地上。 “我也不知道他是谁,只知道他每次见我时,都穿着一身灰色的衣服,哦对了!衣服上还绣着云纹!” 沈景云看向温烨,眼神询问。 温烨凝眉,思索了一下,脱口而出。 “言措!” 紧接着,他不可置信地摇了摇头。 看着沈景云面露疑惑,温烨开口解释。 “谨言与言措,是我一起捡来的孤儿,我看他们可怜,就留在我身边,二人很是得力,只是这言措,为何会” 温烨顿了顿,没有再说下去。 “谨言。” “小的在。” 温烨身后,一个男人应道。 “言措今日去了哪里?” 谨言躬了躬身。 “言措一大早就说他身子不适,没有出门。” 温烨嘴角抿成了一条直线。 “随我去看一看。” 说着,吩咐手下的人看好这群郎中,便带着沈景云和谨言走上楼去。 二楼布置的甚是雅致,沈景云四处打量着,来到了一处房门前。 谨言上去拍门,可是不论他怎么叫喊,门里都没有任何回应。 沈景云心中冷然,走上前去,一掌击碎了木门。 “你?” 这下不只是谨言惊住了,连温烨也惊住了。 他悄悄比划了一下沈景云的手掌长度,又比划了一下自己的胸口。 想想都觉得痛。 沈景云走进屋内,环视一圈。 被子叠的整整齐齐,只有杯子散落着摆在桌子上。 沈景云伸手试了一下茶壶的温度。 “还是热的,人没走远,应该是知道出事了,才跑的。” 沈景云低声开口。 “我一向待他不薄,他怎么会。” 温烨依旧觉得难以置信,只是事实摆在眼前,他不得不信。 “全城搜查,务必找到他!” 温烨冷然开口。 “背叛我的人,就要知道下场!” 沈景云赞许地看了一眼温烨,走下楼去。 看着被围在楼下,面色惴惴不安的几个郎中,沈景云温和地笑了笑。 只是这抹温和,落在郎中眼里,宛如前来索命的。 “今日,我不杀你们,不打你们,你们可以离去。” 闻得此言,几人松了口气。 “只是。” 沈景云话锋一转,几人的心再度吊了起来。 “若是我在城中,听到半分有关我健盛堂的这件事,那我必然追杀你到天涯海角。” 众人终于放下心来,连声答应。 “是是是,我们必定守口如瓶。” 沈景云抬了抬下巴,示意放他们离开。 侍从迟疑了半晌,得到了温烨的肯定,才收回兵器。 沈景云默默。 是该布置一些自己的随从了,不然全靠自己,确实忙不过来。 看着几人离开,沈景云才又看向坐在角落,面色淡然的两个人。 “你们二人,我方才看过,真正的医者,我必然不会亏待你们。” 沈景云从袖中拿出了两枚玉簪。 “我知道二位定然不会收那些黄白之物,想来两位家中都有夫人,这玉簪,算作是我对二位的聘金。” 那两人互相对视一眼,都看到了沈景云眼中的真诚,这才走过来,收下了玉簪。 “老板肯让我们在此处有口饭吃,已是感激不尽,自然要做到为人医者的本分。” 沈景云赞许地点了点头,又走向一直站在配药房的南风。 “我想聘你为健盛堂的医师,不知你是否愿意?” 顶着沈景云的目光,南风却摇了摇头。 “我不愿意。” 沈景云看着南风的眼神,忽然了然。 “如果你不愿意,我也不强求,只希望你还能继续留在这里。” 南风微微颔首。 “我在这里配药,也能时时看着这间医馆所有的医师们,若是药方有误,我也能纠正。” 沈景云同意,转身欲走。 “我有一个师兄,只是常年在外,我倒是可以劝他回来。” “真的吗?” 沈景云还未作反应,温烨就已经惊喜开口。 一时之间走了那么多医师,温烨正在愧疚,不知如何交代,听到南风这么说,温烨宛如抓住了救星。 看着温烨高兴的样子,沈景云只觉得好笑。 “那多谢你了。” 沈景云朝着南风郑重其事地行了个礼。 第45章 遇到海盗 南风回礼,温烨此时看了看沈景云身后,仿佛后知后觉。 “那个” “嗯?” 沈景云疑惑抬头。 “你指定的那个掌柜怎么不见过来?” 温烨挠了挠头,努力遮掩住脸上的期待。 沈景云心下了然。 “她今日待在家中,帮我处理东西,以后一定会让她多来,看着店面。” “这才对嘛!” 温烨高兴地拍掌,可算找到了一个合适的借口。 “她一个掌柜,怎么能时常不在呢?” 沈景云轻轻一笑,并不拆穿。 倘若温烨真的有这份心思,那她也不是不能成全,怕只怕温烨只是一时兴起。 出了医馆,沈景云看着左右的商贩,已经热闹了起来。 “我们去逛一逛。” 沈景云一把拉起烟萝,朝着商贩跑了过去。 “这位姑娘,您真是好眼光,这个香囊可是我家夫人绣得最用心的。” 沈景云拿起摊子上的一个梅花香囊,那个小贩热情地推销着。 “里面放了一张平安符,还能辟邪消灾呢!” 沈景云有些心动。 前世到今生,她的短处就是怎么都学不会刺绣,因此看到好看的绣品,总要多瞧两眼。 “这个香囊我要了。” 沈景云将香囊当即挂在了腰上。 烟萝给老板付了银子,沈景云高高兴兴拿着香囊离开了。 殊不知,不远处三双眼睛却已经盯上了她。 “老大,这两个娘们可以带回船上去,看着就是人间尤物。” 被唤作老大的那个男人哼了两声,但是目光依旧死死黏在沈景云身上。 “跟紧她,到了偏僻的地方就动手。” “是!” 另一边,狼军军营。 “殿下,探子来报,今日以吴阳为首的江洋大盗乔装上岸采买,如今恐怕就在盛京城内。” 长孙澈身侧,一个黑衣男子低声汇报。 “盛京城?” 长孙澈轻轻皱起了眉头,他想起来沈景云还在那里。 “带上一队精锐,快马加鞭随我进盛京。” “那皇上那边?” 男子抬起了头。 “现在就去请旨,海盗不能放过。” 长孙澈冷冷开口。 “是!” 男子答应下来,不一会,骑兵们就整装完毕,朝着盛京飞驰而去。 “这位姑娘,我的孩子走丢了,你能不能帮我找找啊。” 此时,在盛京逛得惬意的主仆二人,被一个年轻的妇女拦住了去路。 沈景云谨慎地打量了一番这个妇女。 不过三十左右,粗布衣裳,十分平常,微微张开的手掌上布满老茧,就连指腹也有。 指腹?习武之人,指腹才更容易布满老茧,她若真是一个寻常妇人 沈景云又看着这个妇人的脸庞,有些黑,看不出什么奇特之处。 “指腹老茧。” 沈景云低声对烟萝说道:“小心一下这个女人。” 随即对着这个妇人问道:“你的孩子是在哪里丢的?” 方才沈景云打量她的时候,她都看在眼里,但是她自认为她的乔装易容之术几乎不会被人发觉,因此放松了警惕。 这不,果然上钩了? 妇人心中得意一笑,面上做出一副哀哀欲哭的表情。 “方才就在前面,我想要给孩子买糖葫芦吃,谁知一回头,孩子就不见了。” 沈景云退后两步,躲过了妇人要拉上来的手。 “你为何不去找那些强壮男人?我一介女流,帮不上你什么。” “该死!” 妇人心中暗骂,她的指甲缝中藏了一定剂量的迷魂药,只要沾上沈景云的衣服,就能不知不觉地渗透进她的皮肤之中,但是沈景云却躲了过去。 “那些男人都太过吓人,我看姑娘您面慈心善,而且女孩子家家肯定更心细,才求姑娘帮忙的。” 看着沈景云面露犹疑之色,那妇人眼一闭,直接坐在地上哭了出来。 “姑娘,您行行好,帮帮我吧,我那可怜的孩子啊。” 沈景云这才轻轻颔首,这妇人一看,一股脑从地上站了起来。 “多谢姑娘,姑娘真是菩萨心肠,您跟我来吧。” 说着,这妇人就带着沈景云朝前走去。 走着走着,路旁的小贩几乎没有了。 再往前走,就是六安巷了。 沈景云心中暗道。 六安巷人烟稀少,几乎没有人过去,那里也只有几处废弃的房子,一两户人家还住在那里。 看看她打的什么心思。 沈景云自恃不会被拿捏住,带着烟萝,跟着那妇人走进了六安巷。 “夫人,这是哪里啊,怎么没什么人了?” 沈景云故作紧张,一开口,声音都带着颤抖。 “姑娘在此稍候片刻,我去前面瞧瞧。” 那名妇人显然有些着急了,匆匆撂下这一句话,就往前走去,口中还一直喊着:“囡囡,好囡囡,快出来啊。” “恐怕,这是他们的暗号。” 沈景云朝着烟萝指头上套了一个戒指,低声吩咐。 “这是暗器戒指,按动会有小短刃弹出来,你拿好。” “嗯嗯。” 烟萝坚定地点了点头。 然后,沈景云银针向腰间一甩,刚才的香囊顷刻破裂。 片片梅花瓣散落出来,沈景云将它们紧紧攥在手心,撒出来一些,余下的再重新塞回去。 “找到了,找到了!” 刚刚那个走远的妇人激动地跑了回来,在离沈景云还有五六步时,缓缓停住,脸上带了一抹惋惜。 “动手。” 两个男人忽然从她身旁的小道中窜了出来,猛地一把将沈景云和烟萝按在了地上。 “你们,你们要做什么?” 烟萝不断扭着身子,朝他们大喊。 “做什么?带你回去玩玩。” 其中一个放肆地笑出声来,随即拿刀柄拍了拍沈景云的脸。 “这个看起来年龄小的很,不过是个美人,爷就喜欢嫩的。” 沈景云从头到尾只是冷冷地盯着几人,一言不发。 随即,刚刚那名妇人走上前来,将两个帕子分别捂在了沈景云和烟萝鼻子上。 过不一会,两人沉沉昏睡过去。 “带走。” 沈景云被拖动着前行,只是谁都没发现,破裂的香囊中,花瓣正随着走动,一片片掉落。 河口码头,一艘不起眼的渔船上。 “老大,今天带回来了什么好东西?” 看着被扛在肩上的沈景云,几个小喽啰们大声问着。 第46章 长孙澈动怒 “那还用问?当然是带回来女人了!” 众人哄堂大笑。 谁都没有看到,趴在背上的女人,嘴角露出一抹微笑。 “居然进海盗窝了,这可是一件大收获。” 沈景云心中暗道。 那个被称作老大的男人,将沈景云带到一间船舱门口,推开门扔了进去。 沈景云软软倒在地上,那男人不疑有他,将房门反锁后离去。 沈景云睁开紧闭的双眼,打量了一下这个船舱。 门是紧锁的,沈景云轻推了一下窗子,也是钉死的,根本动不了。 沈景云皱了皱眉头,她自己倒是无所谓,只是不知道烟萝现下怎么样。 这时,两个男人的身影映在窗子上,沈景云连忙回到原来的地方躺下。 他们并没有推门进来,而是低声交谈着什么,沈景云轻手轻脚起来,伏在门边上。 “和那位大人联系好了吗?” 一个略带粗犷的声音响起,正是被他们称作老大的那个男人。 “联系好了,银子已经送过去了,我们的人不日就能进入朝堂。” 稍微尖细的声音,沈景云能够猜测出是一个瘦小的男人。 “如此甚好。” 那个粗犷的男声听起来十分满意。 紧接着,那个瘦小男人的脚步逐渐走远,沈景云又回去躺好。 门开锁的声音响起,紧接着,那个老大走了进来。 他蹲下身,看着熟睡的沈景云,眼中满是邪念。 沈景云能感受到一双粗糙的手抚摸上了她的脸颊,强忍着恶心,沈景云没有把他的手拍开来。 “小美人,今晚可要等着我哟!” 那个男人撂下这一句恶心的话,又起身离去了。 “另一个小娘们呢?” 窗外另一个大嗓门响起。 沈景云竖起耳朵,他们说的除了烟萝也没有旁人了。 “也在船舱呢,睡得和死猪一样。” 顿了顿,那个男人压低了声音。 “睡着的女人没有意思,等她们醒了,再好好玩。” 两人对视一眼,都笑了起来。 沈景云的脑中飞速旋转。 如果是这样的话,为了保住烟萝的命,她必须先醒过来,将那群海盗吸引到这里。 也不知道她路上散落的花瓣怎么样,海盗进京,一定会有探子探到,若是官兵不能及时前来,后果就无法预测。 思及此,沈景云只得相信自己的判断不会有误。 “还是草率了。” 沈景云心中暗骂自己。 盛京,健盛堂。 “你们的意思是说,沈姑娘从这里出去之后,就不见了踪迹?” 长孙澈此时的脸色十分阴沉,仿佛下一秒就会发作。 “是是的。” 那个小厮低着头,大气不敢出,欲哭无泪。 温烨此刻也站在健盛堂内,脸上的笑容已经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杀意和嗜血。 “她身边还有别人吗?” 长孙君墨着急出声。 “好像,好像有一个叫烟萝的姑娘。” “烟萝!” 长孙君墨握紧拳头,桌子无法承受重量,发出了嘎吱嘎吱的响声。 “别急。” 长孙澈压住了长孙君墨的拳头。 “沈景云和烟萝身上都有些本事,若是真的被海盗掳走,也不是没有办法脱身,在城中仔细搜索一下,看看有没有什么线索。” 若是她们出了什么事。 长孙澈背过身去,手掌稍微有些发抖,胸膛之中气血翻涌。 他必要那群海盗陪葬! 温烨看着这样的长孙澈,眼中流露出一抹赞赏。 这样的情况还能不动声色,没有慌乱,确实是雍朝继承人的风范。 “王爷,有消息!” 一道声音宛如炸雷,一时之间,几道期待的目光都看向了那个传令的小兵。 “我们的人搜索发现,在六安巷那里,有一道由梅花花瓣铺成的道路。” “梅花?” 长孙澈凝眉,温烨忽然抚掌。 “是了,沈姑娘最喜欢梅花,想必这个标识是她留下的。今日又没有风,六安巷少有人行走,才能完整地留到现在。” 长孙澈冷冷地瞥了一眼温烨。 心大如长孙君墨,也感受到了这两个男人之间的气氛不同寻常,好像冤家见面,分外眼红。 “我自然知道她喜爱梅花。” 丢下这一句话,长孙澈朝外面走去。 “沿着线索追!” “是!” 整齐划一的回答。 “哎等等我啊!” 长孙君墨被无情地抛在最后,撒腿狂奔,温烨也紧跟其后。 而海盗船内,沈景云已经在做醒来的最后准备。 随后,她张口大叫。 “放我出去!放我出去!” 一边叫一边拍门,分外逼真。 守卫两人互相使了个眼色,其中一个人连忙跑去找来了吴阳。 “老大,那个女人醒了,正在里面大喊大叫呢!” “是吗?” 吴阳眼中飘起了浓浓的兴味。 “听起来够辣,我喜欢。” 说罢,大笑着朝着沈景云所在的船舱走去。 听到外面的脚步声逼近,沈景云喊的声音更大了。 紧接着,拍门的手一空,门被打开,沈景云这才看清了站在门外的人,那个所谓的老大。 刀疤脸,腮络胡子,脸上油光满面。 “叫什么叫,再叫就让你活不过今晚!” 一开门,吴阳就给了沈景云一个下马威。 沈景云假装害怕,往后瑟缩了一下,这下子更激起了吴阳的征服欲。 “小美人,别害怕,如果你乖乖的,哥哥会好好疼你的。” 沈景云好像看到了希望一般,眼中露出了期待。 “真的吗?” “真的。” 吴阳肯定地点了点头,脸上已经露出了掩饰不住的迫不及待。 “这么乖的小美人,快来给哥哥香一个。” 沈景云媚笑着躲开了吴阳,柔声提醒。 “门还没关呢,别那么着急啊。” “噢对对对。” 吴阳一拍脑袋,转身将门关上,再回头,沈景云的银针已经瞬间拍进了吴阳的身体。 霎时间,吴阳瘫倒在地,连说话都说不出,只能愤怒地死死盯住沈景云。 “难道没有人告诉你,后背不能留给敌人吗?” 沈景云脸上冰冷,蹲下身,看着吴阳。 “我只有一个要求,若是你答应,我可以保你全船人安然无虞。” 吴阳立刻想要点头,却发现根本动不了,只能用眼神疯狂示意。 “我要烟萝过来。” 第47章 一网打尽 见吴阳一脸要同意的模样,沈景云掏出一枚丹药,强行塞到了吴阳嘴中。 “以防万一,若是你敢有半点其它的举动,这枚丹药就是你的送命丹,它会让你肝肠俱段。” 看着吴阳已经完全转变为恐惧的目光,沈景云才从吴阳体内,抽出银针。 过了一会,吴阳缓缓活动了一下四肢,逐渐能动了,才敢张口说话。 “是我小看你了。” 吴阳恶狠狠地说道。 “别再落到我的手里,否则我会让你知道什么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沈景云不置可否,湖水将阳光反射到她的脸上,显得格外冰冷。 “不会有这一天的。” 说罢,吴阳转身离去,再回来时,手下架着还在昏迷的烟萝。 “老大,你这是要玩厉害的啊!” 一个手下一脸惊奇,吴阳狠狠白了他一眼。 “滚出去!” “好嘞。” 手下不疑有他,放下烟萝就出了船舱。 “人我给你带来了,总要给我解毒了吧?” 吴阳看着一脸悠闲坐在那里的沈景云,只觉得今天倒霉晦气。 “不急。” 沈景云慢悠悠喝了一口茶,吴阳是个急性子的人,见状就要上前去拉起沈景云。 沈景云看着吴阳的动作,轻轻一笑,一根银针飞出,准确地扎在了吴阳的哑穴上。 吴阳忽然发现自己说不了话了,哑穴的剧痛让他猛地一停手。 “你还要动弹吗?” 沈景云冷然开口。 吴阳心中已经变成了惧怕,他压根都不知道沈景云何时出的手! 连忙摆手,吴阳此刻坐立不安。 “坐。” 沈景云指了指一旁的凳子。 吴阳乖乖坐下,一个彪形大汉,如今只得蜷缩在一个小小的矮凳上。 沈景云这才走过去,看了看床上躺着的烟萝。 “别装了,快醒吧。” 沈景云拍了一把烟萝的头。 令吴阳目瞪口呆,只见烟萝坐起身来,脸上是狡黠的笑。 “小姐真厉害,一眼就能看穿!” 沈景云脸上挂了一抹无奈。 “你的呼吸频率都不齐,怎么能装晕呢?” 原来在被迷晕之前,烟萝就已经偷偷往自己和沈景云嘴里各塞了一个自制的解毒丸。 虽然沈景云并不需要,不过烟萝一片好意,沈景云心中明白。 看着好像没人似的互动的两人,吴阳重重咳嗽了几声。 “你有问题?” 烟萝看了过去,恶狠狠地白了一眼吴阳。 怎么没有问题呢? 吴阳欲哭无泪,本来以为劫来了两个小美人,谁知找来了两个小祖宗。 吴阳不停地“呜呜”着,好像是要说什么。 “解开他?” 沈景云看着烟萝,好笑地问道。 烟萝点点头。 沈景云起身走到吴阳身前,轻轻发力,银针抽了出来。 感受到束缚消失,吴阳长出一口气。 “你们究竟想要什么?我给你们就是了。” 沈景云看着吴阳要哭的表情,忽然觉得有些好笑。 “是你将我们劫来的,我们没什么想要的,只是这受了惊吓,总要有一些补偿不是?” 沈景云是在拖延时间,此刻她已经坚信,不管是衙门也好,还是狼军也好,必然会有人找上门来,而她只需要拖住吴阳。 “好,我现在就去给你拿,不知白银百两如何?” 吴阳一听两人竟然是为了钱财,不由得松了口气。 若是钱财那就好办多了。 “白银?恐怕不太够哦。” 沈景云摇了摇头,面上一副皱眉思索的样子。 吴阳张口结舌,百两白银还不够,这两个人还不如去抢。 “老大,老大,出事了!” 船舱门外,忽然想起了剧烈的敲门声。 沈景云与烟萝对视一眼,随后,沈景云走到了吴阳身后,一把匕首悄然抵住他的腰。 “去开门,不要露出任何表情。” 吴阳只觉得后腰一凉,只能僵直着身子,听话照做。 打开门,隐隐约约可以听到岸上军队整齐划一的脚步声。 一个男人扑了过来。 “老大,军队朝着咱们的船过来了老大!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开船,跑啊!” 吴阳心中一慌,傻子才不知道,这件事也一定和这个女人有关系! “咱们的船在岸边固定了,要是开船,就要派弟兄上去,如果斩断绳索,也需要一段时间,只怕来不及了。” 跟在吴阳身旁的瘦小男人摸着胡须开口,眼睛四处乱瞟,却忽然发现了吴阳的不对劲。 “这两位姑娘这是?” 沈景云看到被发现了,便将后腰的匕首大大方方地架在了吴阳的脖子上。 “如果你们敢开船,第一个死的就是他!” 沈景云将匕首推进了一寸,吴阳的脖子上,一道血痕清晰可见。 “抓另一个女的!她不会武功!” 几乎是嘶吼着,吴阳指了指旁边的烟萝。 众人闻言,都朝着烟萝扑过去。 沈景云心里一紧,起身就欲相救。 道道飞镖忽然破空而来,准确地命中了朝着烟萝扑过去的人。 沈景云准备出的手停住了。 长孙澈与长孙君墨杀出重围,朝着她们飞奔而来,那些飞镖,正是长孙君墨发出的。 沈景云重重点了吴阳的穴道,将他一把推向了长孙澈,自己转身朝着烟萝跑去。 “没事吧?” 沈景云将烟萝从头至尾仔仔细细检查了一番,见烟萝一根头发都没掉,才放下了心,朝着长孙澈释然一笑。 这一笑,好似天地都失了颜色。 手下已经将吴阳五花大绑捆好,由几人架着,扭送到府衙中。 其他人也正在善后,长孙澈和沈景云一同走在船舱中。 “所以,你是凭梅花找到的我?” 长孙澈轻轻点头,他差一点就以为沈景云真的出事了,只觉得一阵后怕。 “幸好天气不错,晴朗无风,看来老天爷都在帮你。” 长孙澈沉声开口。 “以后不能这样了。” “我明白。” 沈景云点头。 这一次确实走得凶险,不过好在最后都没事。 “这吴阳竟然如此富有,让他在海上猖獗了这么些年,今日却将他抓住了。” 沈景云惊叹。 一个船舱中,堆满了金银珠宝,而这显然还只是吴阳财产中的一部分, “余下的海盗想来成不了气候,这几日必将他们一网打尽。” 长孙澈冷着脸,也不能再让他们有机可乘,肆意报复沈景云。 第48章 背后主使竟然是她 沈景云看着长孙澈的侧脸,心中一动。 “时辰不早了,我也该回去了。” “我送你。” 长孙澈说着,就欲离开。 “殿下,吴阳嚷嚷着要见你,说若你不去,就一定会错过最重要的事。” 一个士兵拦住了他,长孙澈脚步一顿。 “殿下先去吧,我自己也有马车,可以回去。” 沈景云微微俯身,脸上带着笑容,与烟萝一起离去。 长孙澈目送她们离开,收回目光,沉声问道。 “吴阳指名要见我?没有旁人吗?” “没有。” 那名士兵摇了摇头。 “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长孙澈心中疑惑。 左相府,听雪堂。 “小姐,听说襄王殿下带兵直接缴了吴阳那艘船,二小姐安然无虞。” 正在剥橘子的手一顿,翠喜害怕地低下头去。 随即,橘子被一下扔在地上,摔得稀碎。 其余侍女连忙上来擦拭清洗,将残渣带下去扔掉。 紧接着,传来了一道咬牙切齿的声音,正是之前犯错,一直被关禁闭的沈景婉。 “怎么她就那么巧碰到襄王?” 随即眼睛一转,抓住了翠喜的胳膊。 翠喜吃痛,却不敢叫出声来。 “沈景云被海盗掳走,毁了清白的消息散布出去了吗?” 翠喜听到这话,脸上的恐惧更甚。 “散,散步了,只是,只是” “只是什么?说啊。” 沈景云摇晃着翠喜。 “刚散布出去,就被压下来了,现在大街上人人称赞襄王殿下神勇出兵,剿灭海盗。” “啪!” 一声清脆的巴掌声,翠喜的脸瞬间红了,五根手指印清晰可见。 “废物!连这么些小事都做不好!” 翠喜只能跪下,任凭沈景婉发泄着。 渐渐地,沈景婉平息下来。 “那个人那边呢?有什么消息吗?” “没有” “也是。” 沈景婉想到他时,脸上不禁挂上了一抹幸福的微笑。 “能将这种消息告诉我,已经说明他对我另眼相看了,这种和朝堂有关的事情,本来就不是我这种女儿家应该知道的。” 语气中,充满了崇拜。 但是也只是一瞬间,紧接着,沈景婉又换上了那副凶狠的表情。 “你去接着打听,若是打听不到什么有用的,就不用回来了!” “是。” 翠喜出门,这才敢捂着脸,眼中渐渐有了一丝恨意。 马车缓缓停下,西山别院几个大字映入眼眶。 太阳已经西沉,晚霞如血一般,鲜艳夺目。 沈景云走下马车,深深吸了一口气,看着早早等候在门口的秋夕。 “秋夕妹妹!” 却是烟萝先飞奔过去,一把抱住了秋夕。 自从知道秋夕比她年轻小之后,烟萝就一口一个妹妹,只把秋夕叫的不好意思。 “小姐快去见了大夫人吧,她担心得很呢!” 轻轻接过烟萝,秋夕朝着沈景云说道。 “我知道了。” 沈景云微笑着走进端遥的屋子。 “母亲,我回来了。” “你可回来了,把娘亲担心坏了,这一路上有没有遇到危险啊?” 烟萝看了一番沈景云,还是完好无损的,才松了口气。 “没什么危险,京中还是如以往一般,好玩得很呢!” 沈景云微笑着回答,绝口不提遇到海盗的事情。 “那就好。” 看着端遥眼睛,沈景云忽然觉得与以往有些不同。 前几日,端遥虽说强撑着开心,但是眼睛深处的忧愁瞒不过沈景云,而如今,她眼底澄澈一片,再无半分忧郁。 “母亲,您想明白了?” 沈景云试探着开口,端遥先是一愣,紧接着微笑点了点头。 “你说得不错,一味地悲伤没有任何好处,只能任人拿捏。不如好好活着,看那些人想要怎么下手。” 沈景云看着现在的端遥,心中由衷地开心。 这些都是前世的端遥没有想明白的,整日心神不宁,才会连着母体一同受损。 “对了。” 端遥一拍额头,忽然想起来了一件重要的事情。 “端家过不几日就会过来,你心心念念的舅母也回来。” 沈景云眼睛一亮。 “真的吗?云儿最想念舅母了。” 她是发自内心的开心,这是他真正的亲人啊。 看着沈景云开心的样子,端遥也笑了起来。 “好了,累了一天了,快回去歇着吧。” “遵命。” 沈景云拖长了音调,逗得端遥哈哈大笑,作势欲打。 “你个小皮猴。” 沈景云闪身避过,一溜烟跑了出去。 瞧着沈景云瞬间变得稳重端庄的背影,端遥轻轻叹了口气。 “云儿绝非池中之物,不知日后齐王妃这个位份,会不会让她快活。” “夫人现在何必想那么多呢?小姐在您身边还能再养一年,儿孙自有儿孙福。” 竹夕扶着端遥躺下,安抚着她。 “是啊,船到桥头自然直。” 端遥轻轻合上眼,不一会沉沉睡去。 竹夕看着端遥睡着,轻手轻脚走了出去。 “烟萝姐姐。” 一眼瞧见烟萝在外面站着,竹夕跑了过去,以为沈景云有什么吩咐。 “你把这个冲在夫人的茶水里。” 烟萝拿出一个精致的纸包,里面是白色的粉末。 竹夕轻轻闻了一下,是一股清淡的花香味。 “这是什么呀?” 烟萝神秘地招了招手,竹夕好奇地凑过去。 “这是小姐让我调的百花粉,虽然没有什么用,但是夫人老是胃口不好,这些也能让她稍微解解腻。” “多谢小姐了!” 一听是沈景云让烟萝调的,竹夕不疑有他,收下了纸包。 等到竹夕走后,烟萝才转身,朝着黑暗处冷冷道。 “出来吧。” 一道黑影走出,却是被剥夺权利的秀姨。 “你别耍什么花样,姨娘交代了,你这件事办得好,你的弟弟就会回到你身边,若是办不好,后果你懂的。” 秀姨面目扭曲丑陋,恶狠狠地威胁着烟萝。 “你总是提到姨娘,也不知是哪位姨娘,是真是假?” 烟萝嫌弃地退后一步,这才谨慎地问道。 “这你不用管了,我告诉你,别想从我嘴里打听什么消息!” 秀姨开口,看着烟萝不再说话,满意地转身离去。 只是二人都不知道,背后已经悄无声息地站了一抹浅绿的身影。 第49章 烟萝的背叛 回到房间,烟萝关好门,长舒一口气,转过身去。 “回来了?” 身体猛地一颤,烟萝看向坐在榻上笑意晏晏的沈景云,一袭浅绿常服,声音清冷,好似只是来找她聊聊天。 “我闲着没事,来看看你,却不想你不在房间里面。” 烟萝挤出了一抹笑容。 “奴婢觉得屋子里闷热,才出去走了走,小姐是想给奴婢交代什么吗?” 沈景云凝视着烟萝脸上的假笑,良久轻轻摇头。 “没什么,不过烟萝,你确实不会骗人。” 烟萝心中一惊,沈景云这就发现了吗? “小姐,你的意思是” 烟萝轻轻开口,声音里带了一丝颤抖。 “听说你有个弟弟?” 沈景云拿起了放在桌子上的一张纸,烟萝瞳孔一缩。 上面是她还没来得及收回去的家书,上面明明白白写着弟弟还未找到。 “是是的。” 烟萝心中更害怕了,摸不清楚沈景云究竟想干什么。 “烟萝啊烟萝,你为何不肯相信我呢?” 沈景云轻轻叹气,说出来的每字每句,却宛如千斤之重,砸在了烟萝的心上。 “小姐,您是不是什么都知道了。” 烟萝双腿发软,跪在地上,嗓音沙哑。 沈景云站了起来,缓步走到烟萝跟前,将她扶了起来。 “我不仅知道今晚发生的事,我还一早就调查了你的家人,知道你有一个名义上‘失散’的弟弟。” 烟萝猛地抬头,难以置信地看着沈景云,又低下头,自嘲地笑了一声。 “是啊,凭小姐您的才智,确实应该什么都知道的。” 沈景云深深凝视着烟萝的下巴。 烟萝比她年长几岁,自然身体已经长开了,比她高了至少半个头。 “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我在准备全部信任你之前,就整个调查了你的家室,我也有四五分猜到,你会因为弟弟的事情,走弯路。” 一字一句敲打在烟萝头上,烟萝身体猛地一颤。 “今晚的事,小姐也知道了。” 说着,烟萝忽然又跪了下来。 “奴婢感谢小姐的救命之恩,知遇之恩,因此,因此奴婢将秀姨手中的毒药换掉了。” “那个鲜花粉单独食用没有一点坏处,反而补气养颜,只是它是这个东西的药引子,有了鲜花粉,这个东西就能发挥至少八成的药力。” 烟萝从袖中掏出了一个粉包,打开之后,一股奇怪的的味道扑面而来。 “奴婢将毒药换成了鱼腥草,气味十分接近,秀姨这种不懂医术的人绝对分辨不出来,且药量不大,夫人吃了也不会有事。” “起来吧。” 沈景云目光柔和下来,收回骇人的气势,将烟萝扶了起来。 “你有心了。” 烟萝低着头,肩膀微微耸动,竟然是哭了出来。 “奴婢承蒙小姐照顾,从来没想过要害您和夫人。” “若不是受那位姨娘所迫,奴婢怎么会出此下策,只是奴婢的弟弟。” 沈景云轻轻扶着她的肩膀,不言不语。 “奴婢的弟弟还在姨娘手中,奴婢恳请小姐,帮帮奴婢。” 烟萝作势欲跪,被沈景云撑住。 “其实有件事情我一直没告诉你。” 沈景云犹豫再三,还是缓缓开口。 “什么事?” 烟萝心中忽然升腾起了不好的预感,她紧紧抓住沈景云的袖子。 “你的弟弟,已经没了。” 沈景云语气稍带惋惜。 “我的人打听到最后,线索却断了。直到他们偶然发现,你的父亲已经偷偷办了丧事,这才明白过来。” “难道,难道他们都是在骗我的?” 烟萝松开手,难以置信地向后走了几步,忽然掩面哭泣。 “这是顾姨娘常用的手段,将有需要的下人,家人们慢慢杀光,再告诉他们帮他们寻找,以收买人心。” 沈景云盯着痛苦的烟萝,轻轻开口。 上一世,顾灵玉身边的所有人,家人都是死于非命,如今才明白,顾灵玉有多狠。 “只是从未听说过,顾姨娘还通药理。” 沈景云皱起了眉头,想来是身边有一位能人吧。 看着烟萝,渐渐平静下来,好似多了一丝释然的意味。 “你的父母对你并不好,但是你对你的弟弟却还不错。” “我的父母从弟弟出生之后,就把我晾在了旁边。” 烟萝抹了抹眼泪。 “冬日里,弟弟想吃鱼,父亲就让我坐在冰上,等冰化了,钓鱼给弟弟吃,我只能在旁边看着。” “后来有一年闹了饥荒,家里实在没吃的了,父亲母亲一商量,就把我给卖了,给家里换米粮钱,还要我月月发了月钱,得给他们一半,我也是因此才进了左相府。” “但我心里始终觉得,弟弟他才只有五岁,他还只是个孩子,就能有人对他下这种狠手。” 烟萝开口,依然带着哭腔。 沈景云了然。 “不过小姐您提到顾姨娘,秀姨却只告诉我是府上的姨娘,并未直接说是顾姨娘。” 烟萝语气中有一丝犹疑。 “心姨娘应该不可能。” 沈景云缓缓摇了摇头,心姨娘是老夫人身边的人,最是安分不过,上一世她受众人唾弃,在府中的日子最难熬之时,只有心姨娘还愿意雪中送炭。 “下药这件事情已经明了,这个是慢性的毒药,秀姨身边应该没有那么多存留,我们只需要守着,看看从秀姨背后抓到了谁,那就是了。” “嗯。” 烟萝点了点头,紧接着问道。 “夫人那边?” “先不告诉她,以免她心绪波动,反而不好。” “是。” 烟萝表示明白。 “你的弟弟,你抽空去祭拜一下吧。” 沈景云迟疑了一番,看着烟萝好像没有那么悲伤了,这才开口。 “奴婢多谢小姐!” 烟萝的脸上是掩饰不住的喜色,她感叹于自己找了一个好主子,也在心里暗暗下定了主意。 “你的家人那边,我已经派人给了他们一大笔银子,足够他们后半生衣食无忧,只是有一点,他们会完全与你断绝关系。” “我母亲怎么说?” 烟萝好像已经知道了答案。 “他们,很开心,直接对外扬言说没有你这个女儿。” 烟萝脸上闪过释然,轻轻笑了出声。 “多谢小姐。” “你好好休息吧。” 莫名的,沈景云心中有一丝酸楚,仿佛看到了前世的自己。 第50章 有了新的消息 沈景云回到房间,却是久久不能入眠,抱着膝盖,想着前世那些悲惨的遭遇。 “沈姑娘这么晚了,还有兴致在这里发呆?” 一声淡笑响起,沈景云回神,看到了站在那里,一袭黑衣的长孙澈。 这还是沈景云第一次看到长孙澈穿黑色,让他的气质与从前截然不同,增添了几分神秘气息。 “话说,你在这里这么久,也没见我那皇兄问及一声,实在是说不过去。” 长孙澈死死盯着沈景云的脸庞,想从上面找到一丝失落。 可惜没有。 “他来与不来,关我什么事?” 沈景云施施然下床,看着长孙澈略带戏谑的眼神。 “难不成你还想让他来?” 长孙澈摇了摇头。 “对了,我忽然想起了一件很重要的事。” 沈景云的脸庞瞬间严肃起来,看着长孙澈。 长孙澈也慢慢收起了笑容。 “什么事?” “我在船舱内装晕的时候,听到了外面他们的交谈。” 沈景云边说边思索着。 “他们提到了朝中的某位大人,还有送了他数不清的金银珠宝这件事。” 长孙澈听得此言,笑意慢慢绽开来。 “你笑什么?” 沈景云有些奇怪。 “难道我脸上有什么东西不成?” “没什么。” 长孙澈收回了笑容,他才不会告诉沈景云,是因为她那张明明稚气,却故作老成的脸庞。 “只是今日吴阳也告诉我,朝中有一个官员,让我多加注意。” “是哪个?” 沈景云歪了歪头,总觉得吴阳没有这么好意。 果然,长孙澈开口。 “没说哪位,只说官职很大。” 沈景云长叹一口气。 “事情越来越棘手了。” “不忙,明日可有空去一趟军营?总觉得你忙得很,也不知都在做什么。” 说到后面,长孙澈看起来像一个活脱脱的小怨妇。 沈景云噗嗤一声笑出声来。 “好。” 得到了肯定的答案,长孙澈心满意足的离去了。 次日,晨。 沈景云用过早饭,仍旧叫上了烟萝,准备离去,却无意之间瞥到了秋夕脸上的一抹失落。 该怎么和秋夕解释呢? 沈景云默默比对着头上的发钗,想到了烟萝对长孙君墨的情谊,计上心头。 “烟萝,你去小厨房拿些点心,带给襄王和恭王殿下。” “恭王殿下今天还会在吗?” 烟萝一脸少女怀春般的期待,直到看到沈景云似笑非笑的眼神,还有秋夕恍然大悟的样子,才忽然明白过来。 “小姐怎么拿我打趣!” 烟萝嗔怒地瞟了一眼沈景云,跑了出去。 秋夕脸上的失落一扫而光,看着沈景云坐在那里静默不语,忽然明白了自家小姐的用心良苦。 “小姐,你们只管放心去吧,夫人那里有我。” 秋夕心中稍微有些感动,上前帮沈景云扶正了流苏。 “好。” 因为去过一次,这次沈景云找到地方轻车熟路,来的比较早,沈景云看到了颇为壮观的一幕。 数千名士兵正在晨光下打着军拳,一招一式,尽显狼军风采。 台上,长孙澈一袭蓝衣,负手而立,察觉到了沈景云看他的目光,和沈景云对视上去。 一眼,恍若万年。 沈景云小跑着上前,站在台下,犹疑着要不要上去。 “上来。” 正在沈景云依然犹豫的时候,长孙澈朝她伸出了手。 略一迟疑,沈景云搭在了长孙澈的手上,一跃上了高台。 “王爷何时这样对待过一个女子?” “王爷从前可是不近女色,多少女子为此芳心碎了一地啊。” “是啊,她不会成为日后的襄王妃吧?” “乱讲什么?还不好好打拳!” 一道厉喝声传来,正是一身戎装的肃雲。 看着高台上女子清冷孤傲,男子温润如玉,肃雲在心里忍不住暗叹一口气。 “王爷啊王爷,若是她不是未来的齐王妃,那她与您就是天作之合了。” 看着台下的士兵们,沈景云打从心里赞叹。 “不过几日的功夫,王爷就能将他们训练成这个样子,实在是让人佩服。” 长孙澈闻言,轻轻一笑。 “他们本就是精锐之师,只不过懈怠几天而已。” 待到早训结束,阿宋,李子那一群人嗖的一下窜上了高台。 “王爷。” 稍稍抱拳行礼,阿宋就迫不及待地看向沈景云。 “沈姑娘,我还想找你指点一二,今日时间充足,咱们定能好好切磋。” 不待沈景云答应与否,阿宋就自顾自替沈景云答应了。 沈景云心中有些无奈,面上却不动声色,看向了长孙澈。 她自然是无所谓,只是不知长孙澈想要怎样。 见长孙澈微微颔首,沈景云明白了他的用意。 “好。” 沈景云一口答应下来。 比武就这样拉开了帷幕。 毫无悬念的,虽说阿宋稍有进益,在沈景云的招式下多走了几个回合,但是还是无奈败北。 “沈姑娘武功高强,在下佩服。” 阿宋心服口服抱拳。 而与沈景云比武以至于阿宋突破瓶颈的消息在军营中早已传开来,那些觉得自己遇到了瓶颈的人都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在又连续与两个人快速比试之后,沈景云稍微有些出汗。 日头已经快到正午,站在烈日之下,饶是谁都不好接受。 长孙澈叫了停。 “归根结底,突破瓶颈这种事情还是要靠悟性,沈姑娘指导你们一个两个就罢了,若是都这样下去,沈姑娘不就要累坏了?” 这些汉子这才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脸上纷纷露出羞愧之色。 “我等唐突了,还请沈姑娘不要怪罪。” 李子带头向沈景云赔罪,沈景云本来就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如今自然是无所谓。 “关于昨日之事,我又有了一些消息,与你有关。” 沈景云疑惑地看向了长孙澈。 “还能有什么干系,难不成有人故意要陷害我?” “与你所说相差无几。” 长孙澈点了点头,面色凝重。 “我们进去说。” 随即,一行人走进了军帐,长孙澈坐在主位,沈景云坐在了下属的位置,而烟萝与长孙君墨却是面对面坐在了最后。 第51章 齐王的羽翼 “谁准你坐在我对面的?” 长孙君墨眉毛倒竖,佯装生气。 “幼稚。” 烟萝白了他一眼,继续坐着不动。 这段小插曲很快被众人忘了过去,因为紧接着,长孙澈抛出了一枚炸弹。 “据我的人调查,你的行踪是被沈景婉透露给了吴阳一群人。” 沈景云眯了眯眼,感到有些不可思议。 “她只是一个大家闺秀,有什么能耐联系到吴阳?” “这也是我当时疑惑的,所以我接着往下查了查,发现她的侍女,曾经和齐王的贴身小厮有过来往。” 长孙澈轻轻一笑,再次观察起了沈景云的脸色变化。 “齐王?” 沈景云的眼中只有疑惑,长孙澈才终于放下心来。 “照这样说的话,吴阳口中提到的大人,莫非就是齐王了?” 沈景云看向长孙澈,他却轻轻摇了摇头。 “吴阳往来的朝中官员非常多,有些是义正言辞的拒绝了,有些则是收了礼物,不作声张,因此不能说这件事就是齐王干的。” 沈景云没有立即做出应答,而是脑中飞速运转。 沈景婉与齐王本来就是一路人,现下说不定他们二人已经串通一气,更甚者,已经知道是自己给他们俩使的绊子,让他们两个人被捉奸在床。 “如此,事情就难办了。” 沈景云话中带着叹息与迟疑,看着同样陷入沉思的长孙澈。 良久,长孙澈才缓缓开口。 “齐王在朝中根基深厚,势力庞大。” “我明白。” 沈景云深感赞同,若不是如此,前世长孙君逸怎么可能那么容易登上皇帝的位置。 思及此,沈景云忍不住瞟了一眼长孙澈。 若不是他身中奇毒,或许这皇帝之位本该是他的。 “你倒也是奇特。” 察觉到沈景云的目光,长孙澈斜斜瞟了一眼沈景云。 “放眼雍朝,多少女子挤破脑袋想要嫁给齐王,只有你这个准齐王妃,身在福中不知福。” 沈景云轻蔑一笑。 “你知道我的,我从来不喜欢齐王殿下这个人,这齐王妃之位,让与别人又何妨。” “不如嫁给我。” 福至心灵,长孙澈脱口而出,才知道自己失言了。 军帐之中,一时安静得好似针落在地上都能听见。 “皇兄没喝酒,怎么就醉了呢?” 长孙君墨连忙开口,替长孙澈打过去了这个话题。 长孙澈闭口不言,只有沈景云脸色一下红了起来。 她尚还搞不清楚自己对长孙澈到底是什么样的感情。 知遇之情?亦或只是前一世在困苦时的互相慰藉罢了。 沈景云摇了摇头,想要把这股情绪甩掉。 “时候不早了,我要回去了。” 站起身来,沈景云仓皇逃出了军帐。 长孙澈盯着沈景云早已远去的背影,深深凝思。 当时在法华寺中,明灯大师说过,沈景云有凤命,无论是前世还是今生,生生世世,沈景云只可能是这大陆之主的妻子,绝无例外。 所以于情于理,他绝对不能让长孙君逸得到沈景云。 沈景云还不知,她这时对长孙澈而言,是带了几分利用在里面。她只以为,长孙澈是一时兴起。 可是想到与长孙澈说笑怒骂的场面,沈景云又觉得于心难安。 “烟萝。” “嗯?” 被忽然问到的烟萝有些迷茫。 “我必须要退婚。” 沈景云语气坚定。 “奴婢支持您,只是小姐您还有不到一年就要及笄了,及笄之后就要订婚,只怕您若是被困在这小小的别院内,难以施展拳脚。” “是该想办法出去了。” 沈景云轻轻闭眼,再睁开时,又是深不见底的眸子。 两日时间,转瞬即逝。 沈景云这两日再也没有去过军营,只是每日听秋夕汇报着医馆的大大小小事件,感叹秋夕确实是个做掌柜的好手。 第二日晚,端家终于派人前来通告,明天就要前来探望端遥。 别院,沈景云的卧房。 “小姐,明日端家来人,若是相爷也来了,我们要怎么办?” 或许是管着医馆,秋夕的脸色已经初步有了不怒自威的气势。 “来就来了,该准备什么还准备什么。” 沈景云随意吩咐道,全然没有把沈风放在眼里。 “陪我去看看母亲。” 沈景云由秋夕陪同着,进了端遥的房间。 “把这盆菊花放在窗台上,对,那盆摆在桌子上。” 一进门,就看到端遥扶着肚子,安排着侍女放花。 “母亲怎么有这么好的兴致,开始侍弄起这些花草来了。” 只有在端遥面前,沈景云才看起来像个正常十四岁的小姑娘。 “云儿来了,快到母亲这里来。” 端遥轻轻招手。 沈景云蹦蹦跳跳地走到端遥身旁,同她一起看着那些摆放好的花瓶。 “怎么这些花,都是快要枯萎的啊?女儿记得,父亲不是每隔两日,都会打发人来,给母亲送上最好最新鲜的花吗?” 说起来这些,沈景云也觉得沈风过于假惺惺。 或许这些花只是为了端遥心情愉悦,腹中的孩子能够平安落地吧。 沈风从未问过端遥的身体现在如何,吃不吃的下去饭。 “这也确实是新送来的花,或许是那群奴才见我失势,见风使舵,才搬了这些不入眼的花过来。” 沈景云一下子就明白了端遥的用心。 “所以,您这些花的摆放,是为了明日端家来人,父亲有口难辩。” 端遥微微一笑,点了点头。 沈景云不由得感叹,果然端遥从来都不是软柿子,她若是算计起来,只怕顾姨娘都不是她的对手。 沈景云看了一眼端遥,端遥的脸上却隐约有些不安。 “云儿,我” 沈景云拉住了端遥的手,阻止她继续说下去。 “在云儿的心中,母亲一直都是那个样子,从未变过。” 说罢,靠在了端遥怀中,面色稍有苦涩。 她是万般不想端遥变成如今这样子,但是没有办法。 端遥的眼泪一下出来了,女儿能够理解自己,对端遥而言,已经是莫大的鼓励。 “明日,女儿就帮母亲顺水推舟,咱们即使不在相府,也能闹得顾灵玉心无宁日。” 沈景云淡淡开口,端遥笑着点了点头。 第52章 求助于端家 次日,晨。 别院装饰的喜庆万分,仆人们一大早就起来忙碌,为的就是好好招待端家的人。 沈景云窝在房间里面,任由秋夕仔仔细细地帮她梳妆打扮。 “端府到!” 一声唱和,沈景云赶忙跑出门去。 这次,端家老爷子没来,反而是端盛和阮寒玉带着他们的小女儿,端乐蕊一同前来。 “舅舅!舅母!” 沈景云飞扑过去,一下子扎进了阮寒玉的怀中。 “舅母还是一如以往的好看!” 沈景云小嘴贼甜,阮寒玉不过也才二十多岁,哪禁得住沈景云这么夸她,直惹得她笑开了花。 “就你呀,小嘴忒甜!” “乐儿,快来,见过姐姐。” 端乐蕊今年十一岁,不同于阮寒玉英气飒爽,端乐蕊是一副古灵精怪的模样。 虽然下巴尖尖,但是脸颊两侧还有些婴儿肥尚未褪去,一双杏眼,柳眉弯弯,樱唇皓齿,穿着一身红色襦裙,更显娇俏可人。 她显然是对沈景云有些陌生,仅是走上前来,用稍显防备的目光盯着她看,不情不愿地道了句:“姐姐好。” 沈景云无所谓地笑了笑。 前世端乐蕊虽然没有给她使什么绊子,但是她经常被沈景婉邀请去参加京中女子的各种玩乐,渐渐地,就不再喜欢沈景云。 端家覆灭之时,端乐蕊是唯一一个没有被流放的人。 思及此,沈景云看着眼前这个还没有被沈景婉感染,依旧保持纯真的少女。 “乐蕊妹妹看起来很是可爱呢。” 端乐蕊一愣。 沈景云的声音很是好听,带着不娇柔做作的慵懒,只让人欲沉醉其中。 刚刚沈景云与她母亲的亲昵她都看在眼里,可是都是女孩子家家的,稍微一夸,端乐蕊就改变了对沈景云的看法。 端乐蕊的脸庞一下子红了,阮寒玉见状,不由得打趣。 “乐儿这是怎么了?见到漂亮姐姐,走不动路了不成?” 沈景云眼角含笑,将几人往屋内请。 “快进去吧,母亲怕寒,在里面等着呢!” 众人才说说笑笑走进屋内。 “大哥,大嫂。” 端遥坐在床上,笑盈盈地唤了几声。 “我瞧着你来到这别院,反而气色好了不少,是不是不用被府上的人打扰了?” 虽然被唤作大嫂,可是阮寒玉的年龄毕竟摆在那里,便俏皮开口。 “是啊,您看,爹爹也经常给母亲送花来,说是有助于安胎呢!” 和端遥互换了眼色,沈景云一脸天真的指着屋内那些摆放显眼的,将要枯萎的花。 在沈景云指过去之前,端盛早已经看到了,只是心中疑惑,嘴上不说。 得到了肯定的答案,端盛的拳头捏地嘎嘣作响。 “这个狗东西。” 端盛无处发泄,只能恶狠狠地骂道。 “相公慎言。” 阮寒玉连忙捂住了他的嘴,四下看了看。 沈景云暗叹阮寒玉的心思缜密,仍旧维持着笑意。 “舅舅这是怎么了?为何这样。” 沈景云话音停住,看了一眼那些花。 “你们恐怕是来别院时间长了,连好好的花长什么样都不记得了吧。” 端盛怒从心起,看着好似十分满足的母女二人。 “沈风给你们送的都是些什么东西!居然敢拿这些枯萎了的花来搪塞我的妹妹!” 沈风此刻只想现在就冲到沈府,问一问沈风这个狼心狗肺的混蛋。 “大哥别恼。” 此刻,端遥倒显得格外沉静。 “相爷他日理万机,怕是一时疏忽也是有的。” 这话一出,几人瞬间明白了。 “看来,沈府那些个姨娘,是时候敲打敲打了,否则嫡庶不分,日后岂不大乱?” 阮寒玉沉着脸,冷声说道。 见目的已经达到,沈景云茶杯掩映下的眼中闪过一丝笑意。 端乐蕊却有一丝了然,她的聪明不在端遥之下,沈景云的表情被她不经意间瞟见,稍加思索,就能察觉出其中关窍。 “这个沈家姐姐,还蛮有趣的嘛。” 端乐蕊心中暗暗夸赞。 沈景云不知道,她在不知不觉间就收获了一个小迷妹。 “对了,你还没告诉我,你是为何会来到别院养胎?沈家的人也都是支支吾吾的,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端盛想起来了正事,急切地问端遥。 此话一出,端遥与沈景云一干人也都沉默了。 “说呀!” 端盛更加着急,看着齐齐沉默的一群主仆。 “是,是道士说的。” 最终,冬夕结结巴巴地开口,这理由太过荒谬,冬夕都不愿意说出来。 “道士?” 阮寒玉拧起了好看的眉毛。 “不知道是哪来的道士说,我家夫人肚子里怀的胎儿,若是个男胎,会让沈府一家覆灭,若是个女孩,则生产之前与老夫人相冲,不宜在府中养胎,夫人这才搬了出来。” 竹夕口直心快,抢着说了出来。 “岂有此理!” 端盛重重一拍桌子,把正在吃糕点的端乐蕊吓了一跳。 “爹爹,你这是干什么?” 端乐蕊不满道。 沈景云见状,替端乐蕊倒了一碗茶水,不紧不慢地说道。 “舅舅别恼,其实依云儿所见,母亲来到这别院,并非是坏事一桩。” “此话怎讲?” 端盛看着这个外甥女,总觉得怎么看怎么舒心。 “一来,母亲可以好好养胎,不再受府里勾心斗角的影响。二来,若真有不长眼敢暗害之人,也更容易揪出来。这第三嘛。” 沈景云故意卖了个关子。 “第三就是,可以好好查一查,到底是谁背后主使,想用道士之言,谋害姑母。” 古灵精怪的声音响起,沈景云赞叹地看了一眼端乐蕊。 不愧是舅母的女儿,聪明睿智的遗传是一点没落下。 听完这番话,端盛和阮寒玉都陷入了沉思。 “侄女在别院受到颇多限制,若是单论前两项,你倒是帮得上遥儿的忙。可若是第三个,恐怕对你而言事情并不好办。” 见端盛已经考虑到了这层,沈景云起身,对着端盛行了一个全礼。 “你这孩子,这是干什么!” 阮寒玉连忙走过去,将沈景云扶了起来。 “希望舅舅舅母能够帮帮我,查出来那个道士的底细,云儿感激不尽。” 第53章 蛊毒 沈景云字字诚恳。 端盛连忙答应下来。 “以后若是有什么需要,尽管对舅舅说一声就是,何必行此大礼呢。” 语气中半是心疼,半是无奈。 “云儿明白了。” 沈景云点点头,眼眶中的泪水险些夺眶而出。 这才是亲人啊! “好了好了,在这里煽情做什么,不如我让厨房传了菜,咱们一家子好好聚在一起吃一顿。” 温和的声音响起,端遥招了招手,沈景云连忙过去,将她扶下了床。 “对呀对呀,今日母亲特意叫厨房做了许多舅舅舅母爱吃的菜,可丰盛了呢!” 沈景云也笑着,招呼下人将饭菜端了上来。 酒足饭饱后,沈景云和端乐蕊已经形同姐妹。 “听说这里的山最是灵气,沈姐姐能不能带我去瞧瞧?” 端乐蕊一脸期待,整日被拘束在家里,如今好不容易能出来一趟,自然是不肯错过。 沈景云心中一凝。 已经好几日未见到长孙澈了,若是此刻在山上见到他 还未待沈景云找个借口搪塞过去,端遥就已经架不住端乐蕊撒娇,无奈开口。 “云儿,带上秋夕一起去吧,她有些拳脚功夫在身上,这样我也放心。” “好的!” 端乐蕊就差一蹦三尺高了,风风火火拉着沈景云跑出了门去。 待到慢慢走到山上,沈景云的心才平静了些许。 怕什么呢,长孙澈又不是每天都要来巡视,不一定碰得上他。 这样自我催眠了一番,叮嘱了秋夕一句好好看着端乐蕊,也开始留意起了身边的好景色。 “沈姐姐,那里是什么呀?” 端乐蕊忽然指着远处的一树红花,眼中带着期待。 沈景云凝眸看去,随即笑着解释。 “那是野蔷薇,没有经过修饰的,难怪你认不出来。” “我可以去摘几朵吗?” 端乐蕊看什么都新鲜,这个自然也想摸一摸。 “去吧。” 沈景云笑着点点头,看着这个小女孩心性的人。端乐蕊走远,沈景云又四处看了看。 “这山上倒是灵气得很,草药都长得这么好。” 沈景云心动了,看着周遭没人注意,便将地上的草药连根挖起来,一股脑丢进了空间之中。 “回头把它们都给种上。” 自言自语着,沈景云挖掉了最后一棵草药。 “啊!” 一声尖叫传来。 “糟了,乐蕊!” 沈景云站起身来,几乎是瞬间,就飞奔到了端乐蕊身边。 结果下一秒,三人六目,面面相觑。 “你是谁!你为何在这里偷看!” 端乐蕊愤怒地指着刚刚从草里探出头来的,陆离。 沈景云悬着的心这才放下来,后知后觉不由得苦笑。 她看着端乐蕊小孩子般的模样,差点忘了,她可是出生在医毒暗杀俱全的端家,端乐蕊可谓是个混世大魔王,对于用毒很有一套的。 “沈姐姐,这个男人他偷看我出恭!” 沈景云尴尬地轻咳一声。 在秋夕的解释下,沈景云才明白事情的经过。 原来端乐蕊刚刚忽然腹痛,发觉是中午吃多了,坏了肚子,就想找个地方解决一下,谁知刚刚蹲下,就看到了隔壁草丛里的一双鞋子,这才惊叫出声。 “乐蕊,先把衣服穿好。” 沈景云轻声提醒,端乐蕊才发现身上的衣带还没有系上,又是一声惊叫。 看着端乐蕊手忙脚乱地系带子,沈景云才转头看向了面红耳赤的陆离。 “你怎么会在这里?” 陆离挠了挠头,脸上的红晕还未消散。 “我看这里的草药多得很,就想着采几株带回去。” 说着,眼睛斜瞟了一眼端乐蕊。 “我方才是蹲在地上挖草药,没想到她居然在这里,在这里出恭。” 说到最后,陆离的声音低若蚊蝇。 “你还敢说!找死!” 端乐蕊抬掌就欲打过去,沈景云赶忙接住端乐蕊的手掌,一枚小小的药掉了出来,端乐蕊脸色一白。 沈景云蹲身欲捡,端乐蕊见状,连忙出声阻止。 “姐姐别碰!” 沈景云顿了一顿,才发觉那所谓的药,竟然是一只小虫子,离了人体,虫子挣扎了几下,慢慢死去。 “蛊毒?” 沈景云与陆离一同出声,随即惊讶地看着端乐蕊。 “你从哪里学会的这些东西?我记得端家可从未教过!” 沈景云一把握住端乐蕊的手腕,厉声呵斥。 “我我无意间翻到了一本古书,上面有教过。” “那你知不知道,若是一个不小心,你就有可能会被反噬!” 不外乎沈景云如此生气,只因这蛊毒实在是个危险的东西,等同于拿命开玩笑。 “我知道,所以我在古书上再三确定之后,才敢习得。” 端乐蕊委屈的开口,随即苦着脸撒娇。 “沈姐姐,你千万不要告诉父亲母亲,否则他们会打死我的。” 沈景云深吸一口气,压住胸腔的怒火。 “你确定,你所用的方法,可以完全控制住这些东西?” “我确定。” 端乐蕊严肃认真地点点头,沈景云稍稍提起的心才放下一点。 “我记得有一种古方,是以自己的血为引子,相当于与蛊王签订契约,同声同灭,以此来达到完全控制蛊毒的目的。只是签订契约九死一生,不知道姑娘” 陆离言下之意,是端乐蕊用了这种方法。 端乐蕊白了陆离一眼,她确实是用的这种法子,只是方才不敢告诉沈景云,毕竟九死一生。 果然,沈景云压抑的怒火再次上涌,她按住额角将要跳出来的青筋,冷声道:“若是你这蛊毒有一丝差错,我拼了命也要保住你,然后把你丢到西北去。” 乐蕊脸色变了变,随即抱住沈景云的胳膊。 “不会啦,沈姐姐,不要听他瞎说!” 说着,又狠狠瞪了一眼陆离。 看到端乐蕊被训斥,陆离的心中一阵快意。 谁让这个女人刚刚扭曲黑白,是非不分,哼! 小傲娇陆离心中发泄了一通,忽然想起了正事。 “沈姑娘,时候不早了,我得回去了,否则襄王殿下肯定要担心的。” 一边说,一边拿眼睛偷瞟了一眼沈景云。 他能感受到自从前两天回来之后,每每提到沈姑娘,襄王都是绷着脸,抿着嘴,老大不开心。 就好像这俩人吵架了似的。 “陆离,怎么还不回去。” 温润的声音,除了长孙澈还能有谁。 说曹操曹操到,沈景云心中暗叫不好,拉着端乐蕊就欲蹲到地上,试图借树枝掩映,躲过长孙澈。 第54章 木头开窍 “沈姐姐,你拉我干什么?” 端乐蕊不明其意,大着嗓子开口。 瞬间,沈景云觉得空气都好似凝固了。 她缓慢而僵硬地回头,树丛掩映的那处,长孙澈眼角含笑地站在那里。 “沈姑娘也在,那真是凑巧了,不如去军营坐坐?” 不冷不热的声音响起,沈景云只想拔足狂奔。 偏偏此时,端乐蕊又一次开口。 “沈姐姐,你既然和这位公子认识,不如带我去军营转一转吧!我从小到大,还没去过军营呢!” 沈景云看了看正当头顶的太阳,选择装作眼瞎。 “天不早了,我们该回去了,否则一会舅舅舅母要等急了。” 端乐蕊也疑惑地看了看太阳。 “姐姐,正午都还没到呢,你莫不是不想去?” 端乐蕊好似脑子忽然灵光了一下,又好似从来没有灵光过。 “你和这位公子之间好奇怪哦。” 嘟嘟囔囔的声音,也足够长孙澈听到。 看到长孙澈那一瞬间变得复杂的眼神,沈景云只想捂住端乐蕊的嘴,把她拖走。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沈景云只得硬着头皮答应。 “好,那就去吧。” 随后对着长孙澈行了一礼。 “麻烦襄王殿下了。” “襄王?他就是那个病恹恹的王爷吗?怎么我看起来一点也不像。” 一路上,端乐蕊嘴不停歇,问个不停。 当从陆离口中得知,长孙澈是由沈景云医治时,对沈景云的崇拜更上了一层楼。 “沈姐姐太棒了吧!我都不想让你嫁给齐王了,不如多陪我玩一玩。” “完了。” 沈景云心中只有这两个字,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啊。 看着长孙澈也瞬间僵住的后背,以及空气中一下子冷下来的气息,沈景云只想赶快离开这个地方。 果然,长孙澈冷着嗓音开口。 “她能嫁给齐王就已经是她的福分了。” 所有的温度低的不能再低,沈景云也冷下脸来。 什么叫这是她的福分?这福分给你,你要不要? 她想转身就走,但是碍于端乐蕊还在,没有这么做。 一行人就这样沉默着到了军营。 “沈姑娘,您来了!” 军营中的人看到沈景云出现,都纷纷打招呼,只是沈景云和长孙澈都冷着一张脸,谁也不理谁的样子。 “别围着了别围着了,散了吧。” 陆离还是很有眼色的,把那群将士们都轰到了一旁去。 只有端乐蕊,跟着陆离跑东跑西,跑前跑后,一副很开心的模样。 仿佛刚刚的恩怨都尽数消散了。 待到逛完军营,方才过了正午一点点。 长孙澈斜眼看了一下因为走得太急太快,鼻尖隐隐冒汗的沈景云。 “要去军营坐坐吗?” 生冷的邀请,差点把正在喝水的陆离呛到。 “好呀好呀,走了这么久,要累死啦。” 还未等沈景云开口,端乐蕊就抢着开口。 临走时,还不忘给沈景云使了个眼色,自以为是地走了进去。 这妮子,不会在想着给我助攻吧? 沈景云略显迟疑地走了进去,一眼就看到长孙澈坐在主位上,满脸冷漠地盯着她。 “看茶。” 长孙澈薄唇轻启,依旧死死盯着沈景云。 待到侍卫将茶端过来,长孙澈却叫住了他。 接下来长孙澈的举动,令众人惊掉了下巴。 长孙澈端起其中的一杯,走到沈景云面前,将茶碗重重放在她身旁的桌子上,一时之间,茶水四溢。 沈景云: 众人: “王爷此举,太抬举臣女了。” 沈景云有些无奈,但是又觉得有些好笑。 长孙澈一言不发,又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坐好,两眼盯着沈景云。 沈景云内心已经绷不住了。 “臣女身子不舒服,先行告退。” 说着,还顺手拉走了点心吃得正开心的端乐蕊。 “也不知一个军营,哪里来的点心,你小心被他们拐跑了!” 路上,沈景云气不打一处来,看着嘴角还有点心渣的端乐蕊。 “是陆离给我的,说是昨日去城里买的,本想留着自己吃,但是看我喜欢,就都拿来了。” 端乐蕊“嘿嘿”一笑,沈景云头痛扶额。 军营。 “王爷已经在那里呆坐半个时辰了,要不要叫叫他?” 军账外,阿箬和陆离凑在一起,悄悄透过门帘缝隙,看着不知在发什么呆的长孙澈。 “陆离。” 军帐内,忽然响起长孙澈的声音,看似和煦,却内藏冰冷。 陆离浑身一颤,轻轻走了进去。 长孙澈坐在主位上,烛火忽明忽暗,映照着他的脸庞,让人看不出情绪来。 “陆离,我的话是不是说得太重了?” 长孙澈忽然开口,让正在观察他神色的陆离一惊,随即想到了长孙澈能气死人的那几句话。 “没事,你尽管开口。” 看出了陆离的犹豫,长孙澈摆了摆手。 “殿下啊,您这何止重啊,简直是惨不忍睹。” 陆离仿佛开了闸的洪水一般,对长孙澈的言行痛心疾首。 “比如说?” 长孙澈换了个姿势,眸色幽深,看着陆离。 “从前的我不知道,不过你刚刚说沈姑娘那句,是她的福分,我真是不能苟同。” 长孙澈闻言一滞,就连呼吸都紊乱了片刻。 “我也知道这不合适,只是当时气昏了头,才说出这样的话。” “是啊王爷。” 陆离疯狂比划着,就差手把手教长孙澈了,明明是比长孙澈还要小几岁的人,却看上去宛如情场老手一般。 “亏得是沈姑娘涵养好,若是我,只怕是即使冒了杀头的忌讳,都要骂你两句解恨。” 陆离恨铁不成钢,看着长孙澈若有所悟的样子,紧接着趁热打铁。 “照我看,你应该主动去示好,让沈姑娘知道你错了,这才有几分可能和好。” 陆离紧接着瞄了一圈周围,压低声音。 “还有,您若是真喜欢沈姑娘,就应该把她从长孙君逸手中抢过来,不能白白便宜了那个混蛋。” 陆离的父亲就是受了一桩冤案的牵连,流放西北苦寒之地,这桩冤案恰好是长孙君逸主审,陆离自然恨极了长孙君逸。 长孙澈微不可见地点了点头,脸上没有半分显现,表示他知道了陆离的意思。 “陪我出去走一走吧。” “得嘞!” 陆离高兴地就差蹦起来,终于不再有低压了,谁能不开心呢? 第55章 端遥出事 西山别院。 沈景云再三叮嘱端乐蕊不要把这件事情透露出去之后,方才满意地踏进了院子。 “玩得可开心?” 阮寒玉和端遥正在院子里享受着下午的阳光,看到沈景云和端乐蕊进来,脸上都露出笑意。 “可开心啦!沈姐姐带我去了好多地方,这还有我为母亲带回来的野蔷薇呢!” 端乐蕊一把扑进阮寒玉怀中,从袖中掏出了两朵野蔷薇。 “娘亲一朵,姑母一朵,最是好看了。” 沈景云只是站在后面,含笑地看着端遥。 野蔷薇别在头发上,衬地端遥更是娇艳欲滴,好似怀春少女一般。 “姐姐带这花真是好看极了,不愧是当初名动京城的才女呢!” 阮寒玉毫不吝啬夸赞,端遥都被她逗笑了,几人又说了几句打趣的话,端遥乐不可支。 沈景云正欲说话,却忽然看到端遥手轻轻捂着肚子,不由得上前一步。 “母亲这是身子不舒服?” 端遥笑着摆了摆手。 “也许是笑得太剧烈了吧,小孩子也高兴,踢了我几脚。” 沈景云放心不下,但是端遥执意如此,沈景云只得按耐住心中的担忧。 当初烟萝不是说把药物偷换了吗?那母亲身体的不适又从何而来? 沈景云越想越疑惑,转身回去叫来了烟萝。 “你确定你的药没有问题吗?” 烟萝坚定地摇了摇头。 “绝对没问题,奴婢敢以性命担保。” 沈景云这才稍稍放下心来,或许真的是因为情绪太过激动了吧,沈景云如是想着。 “你继续暗中和秀姨联系,盯着她的药。” “奴婢明白,一直小心盯着。” 烟萝知道事情的重要,认真点了点头。 沈景云又转身出了门,看着端遥神色自若地吃着水果,定了定心,走到了端遥身旁。 “母亲,厨房的饭菜都传好了,不如大家去吃饭吧。” 用完餐,端乐蕊又一头钻进了沈景云房间内,知道该睡觉之时,才又出来。 “瞧瞧这两个丫头,也不知道悄悄说些什么私房话,竟然咱们也不让听。” 阮寒玉看着沈景云房里的灯火,对端遥笑着打趣。 “孩子都大了,有些话不愿意说给我们也是常有的,任其自然吧。” 端遥淡淡开口,只觉得腹中好似翻腾着什么东西,胸口也闷得难受。 “我瞧着你好像不太舒服的样子,不如叫人来瞧一瞧?” 阮寒玉看着端遥不大对劲的语气,转头一看,端遥已经脸色惨白,不由得慌张起来。 “大晚上的,还是算了吧。” 端遥摆了摆手,她不想劳动别人。 “只是觉得难受恶心得很,恐怕是吃坏了。” 说着,端遥忽然几声干呕。 冬夕连忙去拿了一个痰盂来,接住了端遥的呕吐物。 收拾干净之后,端遥抚了抚胸口,觉得气顺了好多。 “现在没事了,你不用担心我,我吃些坐胎药,睡一觉便好了。” 端遥拉着阮寒玉的手,阮寒玉看着端遥的面色恢复如常,也放下了心。 “那我走了,你好好歇着。” 次日,晨。 “小姐!小姐!不好了,快开门!” 一大早,冬夕疯狂拍着沈景云的门,吵醒了一屋子人。 沈景云原本朦胧的睡眼,在听到冬夕说“不好”之后猛然清醒。 “母亲!” 连忙披上外衣,沈景云匆忙赶到了端遥房内。 端盛来得更早一些,看到沈景云过来,让出了一个位置。 床上的端遥,面色惨白,手脚都露在外面,透着异样的青紫色,眼睛紧闭,额头上布满冷汗。 “母亲这是怎么了?” 沈景云看着昨夜值夜的冬夕,冷声问道。 “奴婢也不知,昨夜大夫人只说了恶心想吐,就拿了痰盂吐了。” 冬夕的话里已经带了哭腔。 “当时端夫人也在场,大夫人吐了之后,脸色就恢复了平常,再加上夫人又喝了一碗坐胎药,奴婢们都想着没事了,谁知今天一早醒来,大夫人就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沈景云听着,面容冷峻,眉头越皱越紧。 端盛在一旁插嘴。 “我方才给遥儿把了脉,脉象十分正常,但是遥儿又这个反应,实在是异样。” 沈景云上前摸了摸端遥的额头,十分滚烫,又看了看端遥浮肿青紫的四肢。 “这症状着实诡异,我从未见过。” 说着,沈景云拉住了端遥的手腕,沉心把脉。 良久,沈景云缓缓睁开眼,眼中透露出了一种从未有过的迷茫与无措。 “脉象完全没有问题,甚至胎儿的脉象都十分稳健。” 端乐蕊是最后一个赶来的,看着一屋子的人和隐隐约约的药味,瞬间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沈景云努力回想着从前翻看过的医书,但是从来没有哪种病能像端遥这样奇怪。 除了脉象正常,其它都不正常。 沈景云紧紧拧着眉头,手腕一翻,拿出了银针。 “如今,也只能先试试解毒的法子了。” 端盛心中一慌,想要阻止,却被阮寒玉拦住,轻轻摇了摇头。 “云儿是父亲从小亲手传授的,虽说不知现在修习地如何,但是医术绝对在你我之上,她若是治不好,就再没有旁人能治好了。” 沈景云摒心静气,将一根根银针扎入了端遥体内,并且每根银针上,都附着了恰当的内力。 “这居然是炙阳针法。” 见阮寒玉面露不解,端盛沉声解释。 “父亲曾提到过,他也只是略通皮毛。这对使用这套针法的人要求极高,若是一不小心,就有可能落得针毁人亡的下场。” 阮寒玉再看向沈景云,她的额头上已经渗出了薄薄的汗,但是若是仔细观察其气息,就会发现,她似乎与针达到了合一的境界。 “到最后了。” 沈景云轻轻睁开眼,看着躺在床上的端遥,随即,各处内力均匀暴涨起来,直到形成了一个阵法样子的图案,没入了端遥体内。 紧接着,端遥四肢的青紫慢慢消散,最终不见,端遥也睡得更加安稳。 沈景云站起身来,虚晃了几步,众人连忙扶住。 这套针法不只是要求内力控制绝佳,还要有足够庞大的内力,若不是之前那个莫名其妙的晶石,沈景云只怕要直接晕倒在这里。 端乐蕊一直看着沈景云的动作,脑子慢慢拼凑出了刚刚针法的步骤。 第56章 驱蛊 “我如今只是封住了她的经脉,阻止了那些未知的东西继续扩散,但是没有办法根除,也没有办法唤醒母亲。” 沈景云此刻,只觉得有一种深深的无力感。 难道这一世还会如上次一般,眼睁睁看着母亲离去吗? “沈姐姐。” 一声虽然稚嫩,但是严肃的声音响起,众人循声望去,端乐蕊站在人群后面,小手紧握。 “怎么了吗?” 沈景云疑惑开口,端盛连忙走过去。 “小孩子家家的,不要打扰了你沈姐姐休息。” 端乐蕊不为所动,依然看着沈景云。 “你想说什么?” 沈景云正色起来,难道是端乐蕊看穿了什么? 沈景云首先想到的是那枚玉石。 端乐蕊走上前来,盯着端遥,忽然说道: “姑母是中了蛊毒。” 一石激起千层浪,众人都感到不可思议。 “别胡说,蛊毒这种东西,怎么可能会传入我中原地区?你是不是看什么志怪话本子看多了?” 沈景云却因为这一番话,忽然福至心灵。 “是啊,母亲的脉象没有任何问题,但是母亲偏偏是这副症状,除了蛊毒,其它的病也很难说得过去了。” “但是,京城内又没有苗疆人,也没有毒宗,怎么可能会” 话说到一半,阮寒玉忽然停住了,因为她忽然想起来,城内最大的酒楼,老板似乎就是个苗疆人。 其它的人也想到了这一点,一时之间,目光全落到了端乐蕊身上。 “其实,其实我会蛊毒之术。” 犹疑着,端乐蕊开了口,若是此刻再犹豫下去,只怕姑母的性命难保,孰轻孰重,端乐蕊拎得清。 沈景云此时也顾不上别的,拉住端乐蕊,沈景云将她推到了端遥前头。 “我相信你,你快帮母亲瞧瞧。” 端盛阻拦的话咽在了嘴里,瞧瞧倒也无妨。 比起这些,阮寒玉倒是更想要知道自家女儿的蛊毒之术是从哪里学来的。 只见端乐蕊从怀里摸出了一个小包,打开是一个精致的木匣子。 随后拿出一瓶不知是什么的药水,洒在了木匣子上,然后打开了它。 一个长地胖嘟嘟,全身光滑的黑色虫子趴在里面,诡异的是,这虫子居然长着一双眼睛。 或许是感受到了药水的气息,虫子慢慢睁开了眼。 清晰可见,眼里是五角星芒的图案。 “这是我的蛊王,落落。” 沈景云颇感好奇地瞧着这只虫子,两世以来,她还是第一次见到蛊王,难免新鲜。 “落落已经和我签订了契约,绝对不会伤人。” 端乐蕊信誓旦旦,随后拿出好似刚刚睡醒,还在迷茫的落落,放在了端遥身上。 “不可!” 端盛见状,连忙阻止,这一声没吓到端乐蕊,倒是把不知所措的落落吓得打了个滚。 沈景云拉住了端盛。 “舅舅,如今没有别的法子,就让乐儿试一试吧。” 端盛一双好看的剑眉紧紧皱在一起,拳头紧握又松开,好似下定了极大的决心。 正在端盛迟疑之际,落落已经一股脑钻进了端遥体内,消失不见。 与此同时,端乐蕊也闭上了眼睛,嘴里念念有词。 不知过了多久,落落才从端遥的心口又钻了出来。 端乐蕊伸手接过落落,看着它手舞足蹈。 “到底怎么回事?” 沈景云等不及,走上前去询问端乐蕊。 “落落告诉我,姑母的确是中了蛊,不过是比较好对付的胎蛊。” “胎蛊?” 屋内几人齐齐出声,带着一些不解。 “我记得,胎蛊是从前苗疆控制妾室的手段,它在妾室怀孕后服下,继而吸取养分,钻进婴儿体内,若是个男胎,则胎蛊就会将婴孩慢慢啃食殆尽。若是个女胎则在分娩之时,胎蛊会被一同带出体内,胎儿平安无事。” 沈景云凝眉解释,不过她也只是听说过胎蛊这个东西,并未亲眼见过,如今算是开了眼了。 “没错。” 端乐蕊赞同地点点头,紧接着补充道。 “胎蛊最喜欢的便是野蔷薇,倒也是机缘巧合了,昨日它闻到了野蔷薇的味道,才会提前爆发。” 端乐蕊看了看大家严肃的表情,紧接着缓缓道。 “最可怕的是,它进入母体之后,自己会代替孩子,形成一种假的脉象,稳健有力,让人察觉不出任何破绽。” 沈景云惊出一身冷汗。 从前她只是防着顾灵玉下药,从来没想过会不会出别的差错,也不会想到顾灵玉居然能够买到蛊毒,不惜一切代价只为毁掉端遥的孩子。 “那母亲现在情况如何?” 沈景云的语气中有一些急切。 “现在蛊毒刚刚进去,还没有开始进攻孩子,因此母子平安。” 端乐蕊的话让大家都长舒了一口气。 “如此,那怎样才能驱除这个胎蛊?” 阮寒玉问到了大家最想问的问题。 她虽然还在为端乐蕊修习这种术法而担心,但是现在更要紧的是端遥。 “这个简单。” 端乐蕊的脸上终于洋溢出了一抹自信的笑容。 “需要准备什么药材吗?我这里都有。” 沈景云目光略显担忧,盯着躺在床上的端遥。 真是防不胜防啊。 “只需要一些普通的草药,待我将它们写下来。” 端乐蕊拿着下人递上来的纸,将所需药材尽数写了上去。 “好。” 沈景云扫了一眼记在了脑中,沉声答应。 待到药材拿来,端乐蕊也开始了真正的驱蛊。 只见她先又将落落放进了端遥体内,随即拿起针,在自己指尖上扎了一下。 胎蛊在落落的驱赶下,再加之血液的诱惑,忽然暴动起来。 众人肉眼可见,一个长条状的鼓包在端遥肚皮上不断扭动着,好似要破体而出。 “快把那个药给她喂下!” 端乐蕊着急大喊,冬夕连忙将刚刚照着端乐蕊的方子煎好的药,尽数喂给了端遥。 随后,那个蛊虫渐渐平息,好似被安抚了下来。 “好了?” 众人心中都有些疑惑,不过还是屏息凝神,继续往下看。 “才刚刚开始。” 沈景云缓缓摇头,她的内力还在里面,她能感到那个蛊虫强健有力的心跳。 果然,下一秒,胎蛊瞬间在端遥体内横冲直撞,更显骇人。 沈景云心神一震,蛊虫力道之强,差点冲破了她封闭的经脉。 第57章 逼问秀姨 “现在就要看,姑母能不能撑得过去了。” 端乐蕊的眼眸中尽显担忧。 沈景云沉声道:“母亲一定会的。” “药物是为了保护胎儿,同时对胎蛊有致命伤害,只是胎蛊生命力极其顽强,只怕一时半会。” 端乐蕊没有再说下去,但是众人都明白了她的意思。 不知过了多久,肚子里面横冲直撞的胎蛊渐渐平息,端遥的脸色也终于完全恢复了正常。 沈景云长出一口气。 端乐蕊再次放出蛊王,只见它好似闻到了什么令它兴奋的气味一般,一股脑扎进了端遥腹中。 不一会,蛊王钻了出来,肚子已经变得圆滚滚。 “它把胎蛊吃了。” 端乐蕊微笑着解释道。 “那现在,遥儿就算是没事了?” 端盛立马担忧地跑上前来问,端乐蕊点了点头。 “只需要安心静养即可。” 沈景云悬着的一颗心终于放了回去,她一把拉住端乐蕊。 “这次,多亏了你。” 沈景云打心眼里的感激,毕竟若是她自己来,说不定到最后都不知道端遥究竟是因为什么原因,胎死腹中。 端乐蕊“嘿嘿”一笑。 “姐姐若是谢我,那不如多带我去几次军营。” “军营?” 端盛和阮寒玉对视一眼,紧接着问沈景云。 “莫不是,狼军的那个军营?” 沈景云僵住了,面对两人的追问,只得轻轻颔首。 “你糊涂啊!” 看到沈景云承认了去过军营的事,端盛按耐住了要打沈景云的手。 “你可知这样做,一不小心就是抄家灭族的大事!” “云儿知道这件事情的严重性,因此云儿只是随襄王殿下参观军营,并未做出任何逾矩之事。” 沈景云不卑不亢地回答,让端盛一时无话可说。 良久,端盛才慢慢道。 “你要时刻记住,你是先皇亲赐的齐王妃。” “倘若我压根不想当这齐王妃呢?” 沈景云忽然抬头,语气中稍有激动。 “那便想办法解了。” 阮寒玉有些动容,她仿佛看到了当年为了嫁给端盛,对抗阮家的事情。 是以,看到沈景云这个神色,难免赞同。 “胡闹!” 端盛站起来,一甩袖子。 “齐王殿下英姿飒爽,文韬武略样样精通,怎么就你不想嫁给他?” 沈景云眼含讽刺,缓缓摇了摇头。 “舅舅,您只怕是要看错人了,若是有朝一日,长孙君逸登基为帝,必然天下大乱,我与端家,都不得好死。” 沈景云一字一句,仿佛黄鹂泣血而唱。 上一世端家人的惨死,让她难以介怀。 端盛、阮寒玉、端乐蕊三人被沈景云骇住了。 他们从未见过这样神色的沈景云。 “好,云儿说不嫁,舅舅必然会帮你想办法。” 经过了一番天人抉择,端盛最终还是选择支持自家人。 “咳咳咳” 几声虚弱的咳嗽声响起,众人齐齐转头看向床上的端遥。 端遥悠悠转醒,第一时间感到腹痛如绞。 “我的孩子” 端遥捂住肚子,沈景云连忙上前拉住她的手。 “母亲放心,孩子还在。” “那为何我的肚子会这么疼?” 端遥有气无力地问道,沈景云看向了端乐蕊。 “姑母,您是中了蛊毒,因为蛊虫方才在您体内肆虐,因此您才会觉得肚子疼。” 明白了沈景云的意思,端乐蕊上前解释。 “蛊毒?我怎么会中那种邪恶之物?” 端遥拼尽全力,一把抓住沈景云的肩膀。 “是不是顾灵玉要害我!她单是下毒还不够,还要来害我的孩子!” 沈景云轻轻抱住了情绪激动的端遥,只能不断抚拍着表示安慰。 “下毒之人找到了吗?” 感到端遥的情绪平复了下来,沈景云扭头看向冬夕和竹夕。 “回小姐,这段时间只有秀姨碰过夫人的饮食。” 竹夕上前一步答道。 “她现在人在哪?” 沈景云冷着脸,厉声呵斥。 端遥醒了,这下毒,下蛊之事也得调查干净了。 “就在外面。” 竹夕走出房间去,将五花大绑的秀姨带了进来。 “她刚刚还想逃跑,被秋夕抓住了。” 只见被带进屋内的秀姨仿佛虫子一般,在地上挣扎蠕动着,嘴里塞了个布条,不能发出声音。 秋夕一把拽下秀姨嘴上的,瞬间,秀姨破口大骂。 “你们凭什么抓我?说我下毒,你们有证据吗?一群人敢这么对我,小心吃不了兜着走!” 沈景云并未把她的话放在心上,她看着修剪得当的指甲,只轻轻一句。 “掌嘴。” 秋夕领命走上前去,左右开弓,连扇了秀姨好几个巴掌,直打得她嘴角破裂,流出鲜血来。 “停。” 慵懒的声音响起,带着万年不化的寒意。 “你若是再骂,我就把你的舌头割了,嘴上涂上蜂蜜,放蚂蚁来叮,你觉得怎么样?” 语气冰冷阴森,坐在旁边的端遥等人也不适地皱了皱眉。 “云儿” 端遥不安地扯了扯沈景云的袖子,沈景云看着端遥担忧的表情,浅浅一笑。 “母亲,人善被人欺,这个道理您还不明白吗?” 总要接受我这一面的。 沈景云在心里默默说道。 效果果然立竿见影,秀姨闭上了嘴,不再张口闭口骂人。 “我问你,是谁让你下毒的?” 阮寒玉最先反应过来,反正沈景云不论变成什么样,都是她端家的宝贝,怎么能让旁人欺负了去! 想通了这一点,众人心里也都舒服了许多。 秀姨听到阮寒玉上来就问这件事,选择了闭口不言。 “不说话是吧?” 沈景云扬眉吩咐。 “去从厨房拿几块烧热的炭来,再拿一根烧红的铁棍。” “是。” 秋夕领命,朝着厨房去了。 端盛瞬间上道,他嘿嘿一笑,露出一口白牙,显得格森。 “在军营中,对付那些不听话的俘虏,就用烧红的铁棍在他们脸上,身上烙下印记,往往很多人在看到的时候,就已经吓得失禁了。” 语气故作神秘,让人听了起一身鸡皮疙瘩。 秀姨哪里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人,听到端盛这么说,脸瞬间吓白了。 但是她嘴上却丝毫不改。 “有本事,你们就对我动用私刑,我倒要看看官府会不会包庇你们!” 第58章 招供 “官府?” 沈景云仿佛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一般。 “如果我们真的对你动用私刑,有谁会看到呢?关你个十天半月的,上好的金疮药我这里有的是,你觉得官府会相信你一个平民,还是相信我这个相府嫡女?” 沈景云一字一句,每说一段话,秀姨的脸色便白上一分。 “小姐,您要的东西。” 秋夕故意端着炭火盆从秀姨前面走了一圈,炭火的热度令秀姨不断朝后闪躲。 “你!你们简直是禽兽!” 秀姨咬牙切齿地喊出这一句话。 沈景云仍旧微笑着,不置可否。 “要说吗?” 秋夕拿起了烧火用的铁棍,慢慢逼近秀姨。 秀姨眼一闭,心一横,神色宛如赴死一般。 “来吧。” 直到铁棍将要落在秀姨的脸上,铁棍的热度令她变了脸色。 “我说!我说!” 沈景云轻轻示意,秋夕将铁棍拿走。 “说吧。” “我是受顾姨娘的指使,她说过事情办成,就能准我回家颐养天年,还请小姐饶命啊!” 沈景云和端遥对视了一眼,紧接着沈景云问道。 “这个蛊,顾灵玉从哪里得来?” 秀姨摇了摇头,脸上是真的迷茫。 “这个奴婢不知道,只知道她交代我一定要在胎大四月时,下在大夫人的体内。” 沈景云看她神色,便明白她是真的不知道,紧接着问下一个问题。 “你在这之前,是不是想要借烟萝之手,下毒谋害夫人?” 秀姨神色一变,沈景云居然连这个都能知道! 随即她深深低下头去,声音低若蚊蝇。 “是,但是我还没找到机会。” “这不是多此一举吗?” 沈景云重重拍桌,将秀姨吓了一跳。 “秋夕,烫死这个不老实的!” “是。” 秋夕答应一声,又举起铁棍朝着秀姨走去。 她尺寸拿捏得十分到位,既能让秀姨感到恐惧,又不至于真的烫到她。 “我说我说!还请小姐相信我啊!” 秀姨鬼哭狼嚎,趴在地上,一副有气无力的模样。 “药是我私心里想下的,我看不惯夫人和小姐您,但是我对外只说是顾姨娘的手段,日后不至于问罪到我身上。” “你哪里来的药!哪里得来的这些手段?” 一旁阮寒玉冷声问道。 “是是是街上的游医,奴婢一时鬼迷了心窍啊小姐!” 沈景云扶着额头,总觉得事情有哪里不对,但是又说不上来。 “先把她关着,等母亲生了再另行处置。” 只能这样了,沈景云吩咐秋夕。 所有的毒害告一段落,沈景云心里也终于松下一口气。 想起前世端遥那异样的死胎,她竟然从未怀疑过不只是一种毒药的问题。 甚至是巫蛊之术! 顾灵玉啊顾灵玉,我竟不知,你何时变得如此阴毒。 沈景云心中感叹,转头看向了端遥。 “母亲,您好好休息吧。” 端遥点点头,心中由方才的不可思议,转变为现在的欣慰。 若是云儿有如此手段,日后去了王府,也定然不会被人欺负了去。 想到这里,端遥安心睡去。 随即,沈景云朝着端盛等人使了个眼色,几人离开了端遥的房间。 “这次的事,还要多谢乐蕊相救,乐蕊可是立了大功,舅舅不要过于苛责。” 看着苦着脸的端乐蕊,沈景云明白在刚刚的时间里,端盛已经训斥过她了。 “是啊爹爹,更何况我都说了,我一定能控制得了这个蛊毒的!” 端乐蕊噘着嘴,老大不乐意。 沈景云朝着端盛,轻轻行礼。 “若是乐蕊有什么差错,云儿定然竭尽全力。” 沈景云这几日翻阅古书,已然明白端乐蕊的法子,可以称之为是唯一一种能完全控制蛊毒,万无一失的法子。 只是过程极为困难,但是这一点沈景云也不打算再告诉端盛了。 “好吧。” 端盛一声长叹,他现在还是挺相信沈景云的医术的,若是她说没问题,那应该就是真的没问题了。 沈景云和端乐蕊对视一眼,互相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小心思。 次日,端家的车马在别院门口早早备下。 “舅舅舅母要时常来玩呀。” 沈景云笑盈盈立在门口,一脸小女孩的娇俏。 “好,日后定然常来。” 阮寒玉朝她们挥手,车内,端乐蕊却悄悄抹着眼泪。 “忽然不想离开沈姐姐了。” 阮寒玉放下车帘,看着哭得一点也不情真意切的端乐蕊。 “你呀,哪里是想念沈姐姐,只怕是想念竹夕的做饭手艺吧,这几日数你吃得最多。” 说着,戳了一下端乐蕊的鼻头,端乐蕊瞬间破涕而笑。 “小医师,我们还会再见的。” 端乐蕊心中默念。 “小医师”是她给神医洛离起的绰号,叫起来十分顺口,但是她全然忘了,她比陆离还小几个月。 沈景云看着车马远去,心中轻叹。 一时之间,竟然不知要做什么了。 下毒之人已经找到,那个算命的也还在寻找,秀姨一时半会翻不起波浪来。 思索半晌,沈景云决定多去看看自家的医馆。 转眼间,两月过去,端遥的肚子愈发大了。 “看这肚子圆圆的,奴婢倒觉得像个女孩呢!” 房间内,冬夕与沈景云的说笑声传来,端遥笑着看这两个互相打闹的人。 “好啦好啦,不论是男孩还是女孩,我都喜欢。” 端遥拉着沈景云坐下,给她递了一杯茶。 “你瞧瞧你,今天早上不知道又跑哪里去了,一点没有大家闺秀的样子。” 沈景云一饮而尽,她今早确实跑了一趟盛京的医馆,给他们了一大批草药,只说是外面低价买来的。 这话南风却是不大相信,那些草药的品质,个个都是上品,哪个傻子会低价卖出。 不过即使疑惑,却也没有问出来。 沈景云揣摩着自己的玉佩空间。 如今空间内那些草药,或许是受了滋养,长势一茬比一茬好,再这样下去,迟早会遭人怀疑。 “或许是时候扩大产业了。” 沈景云念叨着。 “云儿,你在想什么呢?什么产业不产业的?” 端遥看着沈景云沉思的样子,不禁有些疑惑。 第59章 路遇劫匪 她这些月,不是没有担心过沈景云是不是在外面做了什么,但是她一直相信沈景云,所以没有问出口。 “母亲,女儿想开个药坊。” 思前想后,沈景云决定对端遥说出这个心思。 “药坊?” 端遥听完,忽然沉默了,皱着眉头思索。 沈景云见端遥没有第一时间答应,有些紧张。 “我记得我的陪嫁铺子里面,有一个药坊。” 端遥犹疑着开口,顺便看了眼沈景云的脸色。 “啊?” 沈景云懵了,但紧接着反应过来。 “女儿想开药坊,但是并不想拿母亲的陪嫁铺面,这样不好。” 沈景云板正脸色,一五一十道。 端遥笑着摇了摇头。 “你呀!” 紧接着说道:“那个铺面本就是入不敷出了,这个年头,哪里还能找到好药材,不好做了,你若是能将收益变成正的,那为娘的还要谢谢你呢!” “原来如此。” 沈景云恍然大悟。 端遥说的这个年头,指的是今年的饥荒。 本该是春夏之交雨水丰厚,万物复苏的时节,但是今年几乎一场雨水都没下,连月的干旱,让百姓们苦不堪言。 沈景云却忽然想起了一件事。 记得上一世,也是饥荒之年,大批流民闯入京城,端盛作为将军,自然要去镇守。 只是流民之中,居然有人暗放毒箭,端盛中毒之后,心系灾民,疏于救治,最后竟然让整条胳膊废掉。 思及此,沈景云眼中逐渐变得凝重,她不动声色地看向端遥。 “母亲,那个铺面在哪里?” 端遥抿了一口茶水。 “就在北城郊,离农庄很近,运输药材也方便。” “城郊啊。” 沈景云沉吟一声,紧接着旁侧敲击地打探。 “舅舅是城防的将领吧?” “是啊,他作为九门提督,自然是管理全城的城防的。” 说着,端遥看了一眼沈景云。 “你问这个做什么?” 沈景云笑着摇摇头。 “没事,女儿只是问一问。” 端遥见沈景云不想说下去,就不再继续问,转身从箱子中拿出了那张地契。 “这就是那个药坊的地契,你先拿着。” 沈景云接了过来,看着端遥的表情,她是在把自己当成以后的当家主母培养了。 沈景云深吸一口气。 “女儿一定不负母亲所托。” 出了门,沈景云看着还未到正午的天色,转身吩咐秋夕。 “去备一辆马车来。” 秋夕领命而去,沈景云又嘱托了烟萝一些事宜,才启程去北城郊。 北城郊离西山别院大约有一个时辰的路程,沈景云坐在车上,闭目养神,却无论如何也静不下心来。 不知为何,长孙澈的脸一直在眼前浮现。 这几个月,长孙澈只在最初时让陆离送了一支玉簪,就再也没音讯,两人也不曾再见面,一晃已经两个月过去了。 沈景云正思索着,马车突然颠簸了一下,沈景云连忙扶住侧壁,才稳定下来。 “发生什么了?” 沈景云沉声问道,刚刚分神了,现在才感受到,车外有几个陌生男人的气息,且都不是等闲之辈。 “车内何人?” 沈景云所料不差,车外,彪形大汉已经将马儿砍翻在地,这也是刚刚车子颠簸的原因。 听到车内传来的是女人的声音,这几个彪形大汉显然更加兴奋了。 “快下来让哥几个瞧瞧,是哪家姑娘这么有胆识!” 沈景云全身瞬间浮现出冷漠的气息,她按住了将要出去的秋夕。 “你呆在车里,我马上解决。” “好久都没人找上门来了,你们倒也很有胆识啊。” 沈景云掀起车帘,走出车外,朗声说道。 “哟,还长得挺好看!” 这几个男人显然没有将沈景云的话放在心上,继续挑衅。 “大哥,这下可是狠狠地赚了,我就说坐马车的不是病秧子就是美女吧,您这次回去,可要好好奖赏我!” 一个脸上带有刀疤的男子哈哈大笑。 四双眼睛宛如打量货物一般,打量着沈景云。 “各位,若是要钱财,小女子身上有的是。” 沈景云打算给这几个人最后一个机会,她扭头看了一眼倒在地上,毫无生气的马,忍不住皱了皱眉。 “若我说,我都要呢?” 那个刀疤脸并未将沈景云放在眼里,依旧放肆地打量着她。 沈景云原本上翘的嘴角缓缓收回,冷冷地盯着这几个男人。 “几位贪得无厌,那就不要怪我不留情面了。” 此话一出,几个男人仿佛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 “你一个小女娃,能有什么能耐?” 沈景云指尖慢慢探出了几根银针,内力凝聚,眼中杀意顿现。 这边对峙之时,另一辆马车却吱呀着走来。 几人同时看去,驾车的人沈景云再熟悉不过。 阿箬一边驾车,嘴上还哼着小曲,一副没有将这几人放在眼里的模样。 “殿下,要停吗?” 阿箬仿佛才看到前方的情形一般,驾着马车,缓缓并行到了沈景云的侧面。 “停车。” 一道温润的声音传来,不是长孙澈是谁? 沈景云身子一僵。 他怎么总是在这个时候出现,总不可能这么巧合吧? 在几人目光的注视下,一双骨节分明,修长的手探了出来,掀开轿帘。 “几位这是何意?” 那四个男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好像是又来了一个小白脸?” “是吧,看着病恹恹的样子,不像是个能打的。” 这几个人商量一致,看着毫无动作的长孙澈,胆子更加大了。 “本来只想找个美女回去玩玩,没想到还有意外收获,那就一并抢回去吧。” 刀疤男下了结论,几人亮出长刀,朝着长孙澈与沈景云二人冲了过来。 沈景云拿出银针,正打算上前去,长孙澈却从腰间抽出了软剑。 “你居然还有这个东西?” 沈景云疑惑反问,长孙澈却只是淡淡一笑,不做回答。 兵器交击声响起,不过几秒,那几个彪形大汉身上就多了无数道血痕,反观长孙澈,却毫发无伤。 “撤!” 眼见打不过,刀疤男就想逃跑。 “想跑?你们跑得掉吗?” 沈景云飞身向前,宛如一片落叶,飘到了几个人中央。 第60章 打开心结 “啊!” “我的眼睛!我的眼睛怎么看不见了!” 几声惨叫从这几人嘴里传出,随即几人纷纷捂上眼睛,在地上痛得打滚。 而在他们正中央,沈景云面色淡然地站着,丝毫没把他们当回事。 “我竟不知,她还会用针。” 意味不明的低语从长孙澈嘴中传出,这让他对沈景云更加感兴趣了。 沈景云看着长孙澈,眼中露出了一丝挑衅的光芒,随即很快消散而去。 沈景云从几个人的身上跨过去,地上躺着的马儿尸体让她皱了皱眉。 “秋夕,我们走回去吧。” 听到外面几个人的哀嚎,秋夕早早就把头探出来看热闹了。 此时听到沈景云叫她,她忙不迭地应了一声,跟在了沈景云身后。 没走几步,身后传来的马车声音让沈景云停住了脚步。 “襄王殿下还有什么事吗?” 沈景云侧过脸,看着掀开马车侧帘,面带微笑的长孙澈。 “你要去哪?不如我送你一程。” 沈景云并不答话,接着往前走去。 阿箬驾着马车,就一直不紧不慢地跟在沈景云身后。 这样僵持了一刻钟,沈景云终于忍不住,又停了下来。 看着依旧和自己并肩而行,坐在马车上笑得温和地长孙澈,沈景云只想拿银针也戳瞎他的双眼。 “那就请王爷送我回西山别院吧。” 沈景云咬着牙,这几句话从牙缝中挤出来十分不易。 长孙澈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 “阿箬,让她们上来。” 沈景云走进车厢内,秋夕被阿若拉住,坐在了车厢外头。 方才沈景云没有细看,如今坐在马车内才发现,长孙澈确实是个懂得享受的人。 马车中燃着安神的香,与别处安神香不同,它并不呛人,淡淡的味道,效果却十分好。 车内没有用任何金器,反而是简单的紫檀木器具和玉器,典雅大方。 沈景云悄悄打量着,却不知这一切已经被长孙澈尽收眼底。 “喜欢这辆马车吗?” 长孙澈状似无意地帮沈景云拢了一把耳边的碎发,沈景云却一个机灵,躲开了长孙澈的“爪子”。 “这是王爷的东西,臣女不能碰。” 沈景云后退了一些,拉大了两人之间的距离,才低着头恭敬说道。 “臣女还有婚约在身,请王爷自重。” 长孙澈端着茶杯的手一紧,杯壁瞬间出现裂痕。 他漫不经心地冷笑,声音低沉。 “若是我不愿意,你这齐王妃不见得坐的稳当。” 沈景云依旧低垂着眼眸,让人看不清她眼里的情绪。 “天命难违,臣女不能让家里人蒙羞。” 长孙澈阖眼,眉头舒展,好似刚刚的愠怒不是他一般。 随即睁开双眼,眼中不含半分情绪。 “前几月还说不想嫁给齐王,现在又改了主意,你当在我这里的承诺都是空谈吗?” 顿了一顿,长孙澈薄唇轻启,一字一句道: “沈景云,你逃不掉的。” 他低沉的声音未见丝毫起伏,仿佛只是述说一件稀松平常的事。 沈景云莫名打了个冷战,现在的长孙澈,是她前世从未见过的。 前世,他一直身体有恙,却从未在自己面前表现过,也从来没有像如今一般放下这种狠话。 沈景云低头不语,车中沉默到了冰点。 “哎呀!” 忽然,车厢一阵颠簸,沈景云预料不及,直直撞进了长孙澈怀中。 车外,阿箬的脸上挂着一丝得意的笑容。 这下,王爷回去要给我打赏了吧! 长孙澈张开手臂,接了个满怀。 沈景云连忙想要直起身来,但腰上紧紧箍着的手臂让她完全没处发力。 她只得趴在长孙澈身上,声音听起来闷闷的。 “让我起来,若是被外人看到了不好。” 长孙澈眉眼微凝,箍在沈景云身上的手更加用力,直勒得她生疼。 “你当真,没有心吗?” 沈景云心中一震,马上就要压抑不住汹涌而出的情绪。 长孙澈看不到沈景云的表情,但是却能感受到她僵直的身躯。 他微微勾起嘴唇,内心有了几分掂量。 感到背后的力量一松,沈景云连忙爬了起来,恰好撞到了长孙澈那双戏谑的眼眸。 沈景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脸上此刻有多红。 连忙整理好衣服,沈景云装作没事人一样,端坐不动。 终于挨到了西山别院,不待秋夕扶她,沈景云就自己跳下了马车,朝着还在车上的长孙澈稍稍福了福身。 “多谢王爷一路相送,臣女恭送王爷。” 说完,不待长孙澈离去,沈景云就逃命似地窜进了院子里。 “小姐?您怎么回来得这么早?” 正在外面的竹夕看到沈景云风风火火走进院子,不由得疑惑起来。 “小姐的马车” “我的马车的马累倒了,恐怕是个老马,路过的有个好心姑娘将我送回来了。” 秋夕的话被沈景云拦腰截断,紧接着她面不改色地编造了一个事情经过。 竹夕信以为真,仰天道一句“阿弥陀佛。” “我去和夫人回一句,就说小姐您回来了。” 说罢,竹夕跑进了端遥的屋子。 沈景云则带着秋夕回去,坐在凳子上发起呆来。 “小姐,您今日怎么了?一回来就魂不守舍的。” 烟萝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情,只看到沈景云一直呆坐在这里,什么也不干。 “烟萝,你说,若是我不想嫁给齐王殿下,应当如何?” 沈景云忽然冒出这么一句话,把烟萝吓傻了。 紧接着沈景云回过神来,无奈地笑了笑。 “是啊,你也不会知道,毕竟若是执意不嫁,那可就是抗旨的大事。” 烟萝思索着,换上了语重心长的口气。 “小姐,奴婢虽然不知道该怎么做,但是奴婢知道,若是想要的,就一定要去争取,否则永远都得不到。” 沈景云轻轻凝眉,看着烟萝。 “你说得对,是我魔怔了。” 从前一心只想着报仇,想着若是真的嫁给了长孙君逸,那就把他祸害得亡国灭族,让他痛不欲生,可如今 报仇并不是只有一种法子,或许她可以再想一想。 殊不知,这一切,已经被门外的人全部听了进去。 长孙澈心中暗叹,拂袖离去。 “沈景云啊沈景云,你藏得好深,险些连我也骗过去。” 第61章 偷袭 盛京,齐王府。 “王爷,经属下暗探,沈家二小姐确实与襄王、恭王关系颇近。” 长孙君逸听着身边影子的汇报,气得摔碎了桌上的一套茶具。 “她竟敢背着我做出这种事!真是个贱人!” 此刻,长孙君逸神色狰狞,一双眼睛好像要吃人一般。 “王爷息怒!她再怎么说也是您未来的王妃,属下相信她心中自有分寸。” “她不敢不有分寸,更何况,她从前那么喜欢本王,定然是被长孙澈一时蛊惑了。” 长孙君逸不知哪来的自信,忽然又笑了起来。 “后宫那个贱人生的儿子果然也是贱种,不是许多人传言他的血脉不实吗?怎么现在都没有了?” 语气到最后,显得分狠。 “王爷忘了,很早之前是皇上下了旨意,不准后宫众人再议论。” 长孙君逸好像才想起来一般,拖长音调“哦”了一声。 “既然如此,看来长孙澈还是过得太舒心了。” “小七。” “属下在。” 方才那名暗卫立即跪地。 “长孙澈最近手里在管的东西,是不是即将进京闹事的灾民?” “是。” 小七低下头回答。 “安排几个我们的人进去,不只是长孙澈,还有端家那个端盛,他们一日不除,日后就是我登基的心腹大患。” 长孙君逸说着,已经开始幻想起了黄袍加身的样子,他闭上眼睛,展开双臂,耳边仿佛已经听到了群臣的高呼。 恐怕若是皇帝在此,能直接被他这个逆子气得驾崩。 “哦对了,还有沈景云。” 忽然想到沈景云,长孙君逸只觉得心里万分不爽。 她怎么能离自己这么远,还敢和别的男人你来我往? “告诉沈大小姐,让她想尽一切办法,把沈景云弄回来。” 看着阿七略带犹豫的神色,长孙君逸脸上闪过了不耐。 “有什么事?” “沈大小姐上次说,说,她思慕殿下,想夜间游船一聚。” 说到最后,阿七的声音已经低若蚊蝇,脸红得像熟透的苹果。 “我知道了,去和她说,今夜就行。” 长孙君逸邪魅一笑,仿佛想起了沈景婉的妩媚,满脸满足。 西山别院。 沈景云这次起了个大早,套上马车,准备继续去北城郊,收下药坊的铺面。 这次倒是一路无阻,一个时辰过去,沈景云活动着因为马车颠簸而腰酸背疼的身体,看着眼前那个连牌匾都要倒下去的药坊。 “药香斋。” 沈景云默念着。 因为年久失修,甚至连“药香斋”这三个字都基本上掉光了颜色。 沈景云带着秋夕,信步走进药坊中。 一片安静,正在分拣药材的小药童看了沈景云一眼,继续做着手上的活,一句话不说。 还有一个小厮,一边捣药,一边仿佛正在骂着什么。 “这月的银钱又不发,本来就是灾年,药材收成这个样子,这活计谁爱干谁干去!” 沈景云接着往前走去,直到在掌柜的台子后面,闻到了一阵刺鼻的酒味。 一个胖男人,正躺在柜台后面,喝的伶仃大醉,沉沉睡着。 “姑娘想要什么和在下说就是了,这个掌柜的整日不管事。” 一个瘦瘦高高的男人从后面走了出来,看到沈景云皱着眉,连忙朝她解释。 “今年的确收成不好,药材又成这个样子,下面的偷懒也是常事。” “我不是来收药材的,我是来卖药材的。” 沈景云慢慢摇了摇头,目光仍旧盯着那个喝醉的男人。 见到沈景云是来卖药材的,瘦高男人神色一变,随即对沈景云做出了一个“请”的手势。 “姑娘里边请,咱们商谈一下。” 沈景云跟着男人走进了内室,男人坐下,给沈景云倒了一杯茶。 “姑娘请坐,我是这里另一个管事的,我叫甲乙,外面的那位叫丙丁。” 秋夕悄悄低估了一句。 “甲乙丙丁,好奇怪的名字。” 甲乙听到了,尴尬地笑了一笑,并未回答。 沈景云端起茶杯,先嗅到了里面的味道,随即眉头一皱。 甲乙盯着沈景云的表情,紧张地搓了搓手。 “这是杏仁茶,姑娘要是不喜欢的话,我再去换成清水。” 沈景云的脸色一下恢复了正常,她缓缓笑了出来。 “无妨,我很喜欢。” 随即端起茶杯,一饮而尽。 甲乙看着沈景云喝下,松了口气,随即问道。 “姑娘是要卖什么药材?品质如何?” 沈景云略微思索了一番,挑了几个在自己空间里面长势比较好的。 “麻黄、甘草最多,还有黄芩。” 甲乙一听这几个药材的名字,眼里几乎要放出光来,紧接着又小心翼翼地试探。 “姑娘为何要卖这些药材,现在荒年,灾民横行,恐怕不久之后就会爆发瘟疫。” 她不会不知道,这些药材都是可以拿来治疗瘟疫的,少则半月,多则一月,定然会供不应求。 沈景云点了点头。 “我知道,所以我来这里还有一事。” 她拿出了那张地契,等甲乙仔仔细细看清楚了,随后收回自己袖中。 “原来姑娘才是东家!失敬失敬。” 甲乙连忙站了起来,给沈景云作了个揖。 “不用拘礼。” 沈景云轻抬手掌,打算接着和甲乙商量对策,却忽然感到头上发晕。 “我好像是坐马车累了,怎么觉得这头昏昏沉沉的。” 沈景云扶着额头,只觉得越来越晕,好像下一秒就能倒下。 “姑娘确实是累了,不如睡一觉吧,睡一觉就好了。” 甲乙的声音好似催眠一般,在沈景云耳边响起,沈景云再也撑不住,沉沉睡去。 一旁的秋夕发现不对劲,赶忙上前唤着沈景云。 “小姐!小姐!” 紧接着,秋夕抬头质问甲乙。 “你究竟对我们家小姐做了什么?我告诉你,若是我报了官,你的人头难保!” 甲乙看着沈景云完全晕了过去,才松了口气,看着秋夕,脸上露出阴毒之色。 “还想报官?小丫头,只怕你自身难保喽!” 秋夕站起身来,一个木棍忽然从后面落下,重重击在秋夕背上,秋夕瞬间被砸晕过去。 “捆起来,丢到柴房去。” 甲乙拍了拍手,吩咐那个手拿木棍的人。 “然后随我去找一找,这下子倒是收获颇丰。” 甲乙脸上,写满了贪得无厌四个字。 第62章 将计就计 “姑娘说了,生意成了,让我把药材搬到里面去。” 出去之后,甲乙对着那名车夫扬声说道,车夫不疑有他,让甲乙进了车内。 一脚踏进去,甲乙急不可耐地翻找起了车厢内部。 “这里没有,这里也没有。” 越找越着急,甲乙后背甚至渗出了点点汗珠。 “怎么哪里都找不到?” 甲乙抹了一把头上的汗,此时的他哪里知道,沈景云是把这些药材都放进了玉佩里面。 定了定心神,甲乙又走了出去。 车夫看他两手空空,不由得有些奇怪。 “哎,你怎么什么都没拿?药材呢?” 甲乙硬生生挤出一个笑容来。 “是不是小姐忘记了,药材没带过来,我方才什么都没找到。” 车夫挠了挠头,也是一脸疑惑。 “不知道,你再去问问小姐吧。” 甲乙答应着,又回到了药坊。 “叔叔,刚才那个姐姐呢?” 分拣药材的小药童这才开口,奶声奶气地问着甲乙。 “姐姐累了,正在后面休息呢!小五乖,去照顾你爹爹去吧。” 小药童答应了一声,跑向依旧鼾声如雷的丙丁。 甲乙连忙朝着柴房走去。 柴房内,本该昏睡的沈景云,正清醒地睁着双眼,嘴角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冷笑。 发觉到柴房的门有动静,沈景云又闭上了眼睛。 “小贱人,居然敢骗我,今天就要让你尝尝我的厉害。” 甲乙骂骂咧咧地走了进来,看到地上躺的沈景云,色心顿起,但是准备动手时,却有了一丝犹豫。 “她若真的是东家,只怕我也难逃一难啊。” 心里这样想着,甲乙却忽然想起了沈景云那张地契。 “算了算了,小命要紧,今日我就收你一张地契,即使你醒了,也是无可辩驳。” 这样说着,甲乙将手伸向了沈景云的衣袖,他清楚地看到,沈景云最后是将地契塞进了衣袖里面。 “咦?怎么没有?” 摸索了一番,甲乙却并没有摸到那张薄薄的纸。 “难道是在右边?可是我明明记得放在了左边啊!” 甲乙又将手伸进了右边衣袖,依旧一无所获。 正在焦急间,甲乙看到了沈景云身上悬挂的那枚玉佩。 玉色通透,凤凰雕琢得活灵活现,混若天成。 他一伸手,解下了那枚玉佩。 “这可是个好东西,应该能卖不少钱。” 说着,甲乙皱着眉头,看着躺在地上的沈景云。 “亏你也是个大小姐,浑身上下居然只能拿出来这点东西,我真是看走了眼!” 嘴中骂着,甲乙甚至还想伸出脚来,踢一下沈景云。 感受到男人的脚掌离自己越来越近,沈景云忍不下去了,她猛地睁开双眼,一双眸子冷冷地盯着甲乙。 甲乙一下子愣住了。 “你,你怎么会醒过来的?” 沈景云从地上缓缓站起身来,看了一眼手上捆着的绳子,轻轻一动,绳子断裂开来。 “不知我那枚玉佩,你拿得可还开心?” 古井无波的声音响起,沈景云看着一脸害怕的甲乙,不介意让他更害怕一点。 沈景云心念微动,玉佩凌空飞起,落到了沈景云手中。 轻轻系好玉佩,沈景云这才抬头看了一眼早已被吓得坐在地上的甲乙。 “你是不是很好奇,为什么会找不到药材,找不到地契?” 甲乙疯狂地摇头。 “不不不,我一点都不好奇,您大人有大量,放过我吧。” 说到最后,甲乙在地上砰砰磕着响头。 “药材我今日本就不打算带过来,生意谈成,药材我自然会让人安安稳稳送进库中,至于地契嘛” 沈景云慢条斯理地从怀中抽出。 “我一直都没有被你迷昏过去,你以为我一个女子,不懂得药材,可你不知,寻常的迷药对我一点用都没有,更何况你那早已泡的寡淡无味的茶。” 沈景云张口,毫不留情地讽刺甲乙。 “还有丙丁,他并不是正常的醉酒,我从他身上,闻到了五石散的味道,对吗?” 沈景云低头看着瘫坐在地的甲乙,便明白自己所说分毫不差。 “恐怕这五石散,也是你下的吧?” “谋害自己的亲兄弟,你的心肠可不是一般的狠毒啊。药坊交在你这样的人手中,怪不得每况愈下。” 沈景云讲述完这一切,甲乙一脸灰白地坐在了地上,手脚仿佛被抽干了力气。 沈景云不再看甲乙,而是转身将秋夕身上的绳索解开,顺便看了一眼她后颈的伤。 所幸伤的不严重,沈景云这才安下心来。 拿出银针,沈景云在秋夕的几处穴位上施针,秋夕悠悠转醒。 “小姐?” 又惊又怕,秋夕忍不住抱着沈景云哭了起来。 “没事了,没事了。” 沈景云收回银针,忽然回头看了眼想要溜走的甲乙。 “还想跑?” 甲乙变了变脸色,忽然对着屋外大喊。 “给我打!” 只见冲进来了两个壮汉,每个人手里都拿着一根比大腿粗的棍子,朝着沈景云头上砸去。 沈景云站在那里,丝毫不动,甲乙看不清她的表情,还以为她是被吓傻了。 “既然你已经发现了我全部的秘密,那我也不能留你了。” 甲乙的脸上已经近乎疯狂,没有半分理智。 木棍将要砸下去,甲乙已经大笑出声来。 “哈哈哈!以后再也没有人能知道我的秘密了!你们都得死!” 忽然,那两个壮汉的身形一僵,竟然慢慢倒了下去。 甲乙的笑声渐渐停住,他仿佛见鬼了一般盯着地上的两个男人。 他们的心口各自插着一把匕首,而将匕首扔出去的沈景云,依旧毫发无伤地站在那里。 “你居然,杀人了?” 难以置信地盯着沈景云,甲乙的声音变得惊恐起来。 “女侠饶命。” 甲乙腿上一软,跪了下来。 沈景云却丝毫不给他留情面。 “你既然想要杀我,那我也留你不得了。不如就留你个全尸,也算是做了件善事。” 沈景云的指尖正把玩着一把匕首,仿佛下一秒就会射进甲乙体内。 甲乙绝望地闭上眼,等待死亡的来临。 “还请姑娘手下留情!” 一道浑厚的声音传来,沈景云的手停住了,抬头一看,不知何时清醒过来的丙丁,一脸复杂地看着甲乙,又看向沈景云。 第63章 真正的爱 沈景云轻挑眉头,识相地走了出去,给这兄弟两人留一些空间。 “姑娘,请等一下。” 丙丁叫住了她。 “还请姑娘在此做个见证人。” 丙丁言辞恳切,沈景云只得停下脚步,看着兄弟二人。 “我从来没有亏待过你。” 一句话出口,丙丁竟然掩面哭泣。 “药坊的这份差事是我找的,也是我看你可怜,才找了东家让你进来。” 甲乙却不为所动,跪在地上,讽刺地笑出声来。 “你施舍来的东西,我怎么可能要的甘心?你要什么没有什么,凭什么能得到东家的赏识?” 丙丁脸色一下变得灰白。 显然甲乙这句话伤害到了他,他也觉得自己要什么没有什么。 沈景云听得此言,只觉得好笑,原来甲乙到现在还不明白,他究竟输在哪里。 “他并不是要什么没什么,他有一个你没有的,那就是难能可贵的诚心。” 丙丁难以置信地抬起头,看向沈景云的眼中多了一丝感激。 甲乙怒吼,语气中带着崩溃。 “诚心算什么东西?我从前以诚心待人,人可以诚心待我了吗?” 沈景云疑惑看向丙丁,谁知丙丁却也摇摇头,表示不知道这件事。 甲乙看着两人的表情,冷笑一声。 “小的时候,母亲时时刻刻教育我,作为兄长,应该时时刻刻照顾弟弟,我照做了。” 说到这里,甲乙的眼中渗出一丝无奈。 “弟弟被狗追着咬,我一时气不过,拿药把狗毒死了。我以为母亲会夸我,谁知她得知这件事之后,拿起板子把我打了一顿,你告诉我,她何时以诚心待过我?” 沈景云抿着嘴唇,不想再纠正甲乙什么。 他的性格偏激又固执,保护弟弟的方式有很多,小小年纪就能想到把狗毒死的,却是不多。 甲乙看着两人陷入沉默,忽然又激动起来,指着丙丁。 “还有你!你凭什么以为这个差事我就愿意去当?我本来都要做丝绸生意了,那可是个大生意啊!你却联合母亲一起把我困在这个小小的地方!” 沈景云再也听不下去,她只用怜悯的目光,看着陷入疯魔的甲乙。 “你说的丝绸生意,可是一个姓张名武的人邀请你做的?” 甲乙忽然一愣。 “你怎么知道?” 沈景云收敛了讽刺的笑,只觉得这个男人简直无可救药。 “你知不知道,在雍历七年时,以张武为首的海盗,被全部捉拿,所有与他做过生意的,一律诛九族?” 这句话宛如晴天霹雳,劈在了甲乙头上。 “不可能,不可能,他说了他只是个商人,他说了他只是个商人啊!你在骗我!” 甲乙痛苦地捂住太阳穴,无助地嘶吼,哭泣。 丙丁颇为心疼,他走上前去想要抱一抱自己这个兄弟,却被一把推开。 “你知不知道,母亲早就怀疑张武不是正经人,这才一再劝你,甚至逼迫你来做这个活计。” “还有,其实我早知道你给我下了五石散,但是我并不想拆穿你,我自知因为母亲的缘故,亏欠你许多,或许我这么做,你心里会好受一些。” 甲乙愣愣地听着,脸上划过一行泪。 “这些事,你为什么不早说?” 丙丁的脸色带着许多无奈。 “说了,可你不听,你或许是忘记了吧。” 说到最后,丙丁一声长叹。 两兄弟好似终于解开了隔阂,抱在一起哭了起来。 沈景云看着这一幕,默默转身出了房门,却看到那个小药童站在门口。 “小朋友,你在这里做什么?” “姐姐,爹爹和叔叔为什么哭了呀?” 小药童仰头,声音中带着童真与不解。 “因为爹爹和叔叔发现了真正的爱。” 沈景云看着这张充满稚气的脸,只能这么解释。 小药童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过了许久,两兄弟才从房间里出来。 沈景云早已等在门外,见到丙丁出来,指了指桌子上配好的药。 “这是五石散的解药,同时你还要有自制力,万万不可再碰,再吸食,那可是要人命的玩意。” 沈景云一脸严肃,丙丁对药理颇有研究,自然知道五石散的厉害,不由得加深了对沈景云的感激。 “多谢姑娘。” “那我们现在可以继续谈药坊的事了吗?” 沈景云露出一抹淡笑,看着甲乙丙丁。 丙丁将疑惑的目光投向了甲乙,甲乙这才想起来,连忙介绍。 “这位是端夫人膝下所出嫡女,这次也是带了地契来证明,想要帮咱们药坊重振威风。” 听得此言,丙丁苦笑着摇了摇头。 “姑娘有所不知,这京城里有一家极大的药坊,其余小药坊,还有京中几乎所有的医馆都是从那里进货的。” 沈景云皱起了眉头。 “哪家药坊?” “正是齐王府下面的千金药坊,仗着齐王府的名头,即使药价疯了一般地涨,京中人依旧上赶着巴结。” “齐王?” 沈景云忽然失笑,秋夕也笑得有些幸灾乐祸。 看着这两人的模样,丙丁忽然想了起来。 “您不会就是与齐王有婚约的沈家二小姐吧?” 沈景云轻轻点了点头,甲乙丙丁的脸色瞬间变得失落了起来。 “那您是要帮助齐王府收购我们了。” 沈景云却摇了摇头。 “二位想岔了,我不但不会帮助齐王府收购你们,我还要培养你们变成能和千金药坊对抗的药坊,甚至超过他们。” 沈景云表情认真,俨然不像是在开玩笑。 甲乙丙丁互相对望一眼,相信了沈景云所说的话。 “好,我们兄弟二人相信你,也相信东家不会让我们失望!” 沈景云满意地点了点头。 “咱们坐下详谈。” 这次,甲乙又招呼下人送上来了一壶茶,秋夕警惕地看了一眼。 “姑娘放心,这壶茶里什么都没有。” 甲乙哭笑不得,沈景云只是轻轻一笑,不作回答。 “如今千金药坊出手药材的市价,你们知道吗?” 沈景云出口问两人,两人对视一眼,皆摇了摇头。 轻轻扣着桌子,沈景云忽然开口。 “去调查他们的市价,我要以低于他们价格一半的价格,将第一批药材卖出去。” 第64章 让她回京 “你疯了?” 话一出口,甲乙才反应过来自己失言了。 沈景云淡笑着摇了摇头。 “如果不这样做,怎么打开商路?千金药坊势大,我们只能下血本,先把市场打开来。” 沈景云此刻还在思索着自己空间的那些药材,已经长得快要长不下了,若是不卖出去一部分,恐怕很难再种。 甲乙丙丁沉思了一下,终于眼神坚定地点了点头。 “好,我们一定追随姑娘。” 沈景云抿了一口茶,轻轻放下茶杯。 “若是二位相信我,那自然再好不过。” “明日我会亲自将第一批药材送来,这是一些银两,拿去好好做个牌面。” 沈景云拿出一个荷包推了过去,丙丁掂了掂荷包的分量,脸上充满了不可思议。 “姑娘把这么多钱给我们。” 丙丁犹疑着开口,好似难以相信沈景云居然如此信任他们。 “用人不疑,疑人不用,这是我的准则。” 沈景云笑吟吟道,眼神诚恳。 待到送沈景云出了药坊,甲乙丙丁松了一口气。 “这位小姐,日后定然不是池中之物。” 甲乙沉声开口,丙丁换换点了点头。 夜间,京中游船。 “殿下,您可有想到对付那个女人的法子?” 船舱内,空气中充满了旖旎的气息,沈景婉斜斜倚靠在长孙君逸身上,媚声开口。 “殿下,您说过的,只要您一登基,就立婉儿为皇后,沈景云算什么东西,还值得殿下您这样犹豫。” 这番话要是让沈景云听到,只怕要笑掉大牙。 哪怕是上一世长孙君逸再怎么厌恶沈景云,但是碍于端家和沈家的势力,他也只能先将沈景云立为皇后。 况且长孙君逸这个人,最擅长伪装柔情蜜意,谁知他对沈景婉又是几分真情,几分假意呢? 果然,长孙君逸状似为难,沉吟了许久。 沈景婉心里恨得牙痒痒,但是她知道,长孙君逸大业未成,不能心急,因此表面上却也只能装出贤淑大度。 “殿下若是为难,婉儿可以一直等。” 长孙君逸看着沈景婉如此懂事,紧皱的眉头终于舒展开来。 “婉儿,我定然不会负你。” 沉浸在柔情蜜意之中的沈景婉并没有注意到,长孙君逸面上一闪而过的厌恶。 随即,长孙君逸开始对沈景婉洗脑。 “婉儿啊,沈景云现在脱离了我们的视线,有点难把控,你和你的姨娘或许可以想想办法,把她们弄回来?” 长孙君逸一边看着沈景婉的反应,一边试探着开口。 沈景婉心中一揪,猛地抬头看向了长孙君逸,却和他满眼的温柔撞了个正着,心稍微安定了一下。 “殿下,真的只是为了监视沈景云吗?” 沈景婉迟疑着,问了出来。 “不然呢?你以为我会喜欢那个女人不成?她哪里比得上婉儿你,温柔娴淑。” 长孙君逸口中这么说着,脑海中却闪过沈景云的脸。 从前他确实是不喜欢沈景云,但是不知为何,他如今对沈景云越发感兴趣起来。 但是这个女人,竟然如此不知廉耻,还敢勾搭长孙澈! 思及此,长孙君逸的拳头捏了起来,沈景婉敏锐地发现了长孙君逸的变化,心中有些狐疑。 “殿下,您在想什么?” 长孙君逸回过神来,松开了紧握着的拳头。 “我是在想沈景云那个贱女人,让我吃了那么多苦头,我一定不会放过她。” 被哄得春心荡漾,沈景婉“咯咯”笑出了声来,一双媚眼如丝,看着长孙君逸。 “殿下,那臣女呢?” “温香软玉在怀,岂有辜负之理?” 长孙君逸看着沈景婉,再次倾身压了上去,一时之间,春宵帐暖。 西山别院。 沈景云正在玉佩空间之中忙不迭地采摘、整理草药,却隐约察觉到了外面的空间有一些动静。 飞身掠出,沈景云再一睁眼,就看到长孙澈翻墙过来。 “沈姑娘好雅兴,大半夜在这里整理草药。” 看着地上一堆已经被沈景云翻出来整理好的草药,长孙澈眉头一挑。 “正人君子可从来不会翻墙而入。” 沈景云面不改色地整理着,对长孙澈这种行为已经习以为常。 “不说废话了,我的药吃完了。” 长孙澈单刀直入,这让沈景云有些错愕。 他平时不是一向喜欢拐弯抹角,今天怎么改了性子? “怎么?不会说话了?” 长孙澈觉得有些好笑,伸手在沈景云眼前晃了晃。 “没什么。” 沈景云从怀中掏出了一个小药瓶。 “喏,药我早已经配好了,只等你来拿。” 长孙澈接过药瓶,掂了掂分量。 “好似比以往的重了许多。” 正在整理药材的沈景云抬起了头,漫不经心地瞥了一眼长孙澈。 “若是殿下怀疑我,我现在就为殿下吃下去一粒。” 长孙澈连忙将药瓶放在袖中。 “不用不用,我相信你。” 接着,长孙澈低头看向了沈景云正在整理的药材,有些好奇。 “你整理这些东西作甚?难道你要给千金药坊供货?” 想起了千金药坊是长孙君逸的铺子,长孙澈脸色微沉。 “难道你还对皇兄念念不忘?” 沈景云听到这句话,也沉下了脸。 “我是为了自己的药坊,长孙君逸算什么?我何苦对他念念不忘?只盼他的药坊不要挡了我的路,否则一定会输得很难看。” 一字一句讲出这些话,沈景云再也压抑不住心中的怒气,做出了送客的手势。 “殿下若是没有别的事,那就请吧。” 长孙澈被强行赶走,心中有些不爽。 但是转头就看向了肃雲。 “肃雲,你听到了吗,她说要搞垮千金药坊,对吗?” 长孙澈脸上的幸灾乐祸险些就绷不住,他的云儿居然一点都不喜欢长孙君逸啊!他能不高兴吗? 肃雲头上划过几道黑线。 “王爷,姑娘只是说若是千金药坊挡了她的路。” 长孙澈收敛了神色,眼眸幽深。 “千金药坊一定会挡了她的路的,若是没挡,我也会让它挡,一家独大了这么久,是该有人出手收拾一下千金药坊了。” 肃雲跟在身后,一言不发,只是心中默默替千金药坊点了根蜡。 第65章 灾民闹事 次日,沈景云带着载了满满一车药材的马车,去往了北郊的药香斋。 和甲乙丙丁一同打理好了药材,沈景云才得空问他们二人打探的结果。 “姑娘,千金药坊可真是千金药坊,不过价格虽然贵,但也有贵的道理。” 甲乙拿出了从千金药坊买的一株人参,递给了沈景云。 “这只是一株普通的百年人参,但是千金药坊硬是将它清洁,整理得好似那些珍品一般,并且质量也是上上乘。” 沈景云接过那株人参,轻轻点头。 “不错,品质确是上乘,只是。” 沈景云买了个关子,看着丙丁欲言又止的表情。 “但是也只能供给达官贵人们,若是寻常百姓,进去也只能买到一些品质一般,但是包装精美的草药。” 丙丁心急,忍不住开口。 沈景云赞许地看了他一眼,随后问道。 “那你们觉得,我这批草药如何?” 兄弟二人对视一眼,眼中都带着惊叹。 “姑娘的这批草药,是咱们见过最好的,甚至超过了千金药坊。” 甲乙开口,随即目光中带着好奇。 “姑娘,您是从哪寻得这么好的草药的?” 沈景云给了个半真半假的答案。 “我现在住在西山别院,西山钟灵毓秀,所得的草药自然是极好的,我采了一些培植了,就是这一批草药。” 丙丁连连点头,沈景云看着他们二人,说出了他们想问的。 “我知道你们在担心什么,我打算下一批就把西山的一些好土运过来,还有一些种子,若是不能播种的草药,我会带幼苗来。” 兄弟二人的眼中都闪过了狂喜,对沈景云连连道谢。 “我走了,你们先好好整理,好好经营。” 看着快到正午,沈景云打算回西山别院去。 “姑娘慢走。” 马车卸下了重担,马儿跑的步子都欢畅些。 因为沈景云吩咐了不用赶路,车夫特地压慢了速度。 此时沈景云的心中在担心另一件事。 距离端盛受伤,落下残疾的日子差不多了,这几日她不停往返,也是为了注意那些时刻可能聚集起来的灾民,以免她来不及救治端盛。 看着沈景云心事重重的样子,烟萝忍不住问她。 “小姐,您好像有心事的样子,是在为药材的事情担心吗?” 因着在想事情,沈景云脱口而出。 “药材无须担心,过几日就会爆发瘟疫,这些药材不愁找不到出路。” 说完,才想起来这几句话有些荒谬,看着烟萝满含疑惑的眼神,沈景云稍微笑了笑。 “我猜的,这样的灾年,灾民聚集,爆发瘟疫是常有的事。” 烟萝这才释然。 忽然,车夫猛地停住了马车,沈景云由于惯性,向前倒了一下,烟萝连忙问道。 “怎么了?前面发生什么事了吗?” 沈景云心中却咯噔一声,她赶忙掀开轿帘,车夫的声音也在此刻传来。 “前面是西城门,灾民们全聚集在这里,堵住了咱们的路。” 沈景云看到前面挤在一起的灾民,将有数百人,心渐渐沉了下来。 “这么大的规模,皇上应该会派兵来镇压吧。” 烟萝的声音从后面传来。 沈景云怕的就是这个。 若是派兵镇压,派谁来?谁会来? 显然端盛来的可能性最大。 思及此,沈景云对着车夫吩咐。 “将马车靠边停下,我们等一等。” 车夫有些不能理解。 “小姐,这条路是最近,但是却不是唯一的路,我们绕别的路也可以回到别院。” 沈景云却坚持让车夫停车,车夫无奈,将马驱赶到了路旁。 沈景云跃下马车,看着前面的一群灾民。 “人数这么多,倒像是事先商量好的。” 烟萝也点了点头。 “是啊,这样的闹事,总该有个领头人吧。” 沈景云想起了上一世射向端盛的那些毒箭。 灾民们并没有闹多久,过不一会,城门大开,正是端盛手下的一个将领。 “大家稍安勿躁,从今日起,朝廷就会开设粥铺,大家都会有饭吃!” 将领朗声说道,却压不下人群的喧闹声。 “狗屁的施粥,昨天也是这么糊弄我的!快让我们进去!” 一个个子较高的灾民大声说着,其他人也纷纷附和起来。 “昨日明明没人从城门前经过啊。” 将领挠了挠头,不知该怎么处理下面的乱象。 沈景云读出了那个将领的唇语,心中冷笑。 “终于来了啊,看来长孙君逸已经等不及了。” 轻轻呢喃着,沈景云继续看着城门的情况。 那名将领见灾民们势头越来越大,隐隐约约有要冲破围栏的架势,连忙回去。 过了不久,再走出一个身材魁梧的将领,赫然是端盛。 “大家静一静,请听我说。” 端盛的气势,让下面喧闹的人群渐渐静了下来。 “昨日没有人经过城门,这个我端盛以项上人头担保,所以大家不要听信谣言,不要激动。从今日下午开始,我们就会在城门口搭建粥铺,大家到时候来领取。” 端盛语气温和,这下慢慢开始有人偏向了端盛,转而指责起来那个煽风点火的人。 那个人眼见势头不对,连忙开口。 “大家不要被官府骗了!我身边的人是我的兄弟!他昨天被看门的打残,今日我们就是来讨个公道!没想到这群昏官居然否认!” 这一下,原本平静下来的众人,忽然再度热闹起来。 “我就说嘛,朝廷怎么可能那么好心。” “是啊,莫不是也要把咱们骗过去打残?” 议论声越来越大,最终,城门内,一名白衣男子缓缓走了出来。 长孙澈! 沈景云瞳孔骤缩。 他怎么会在这里! 沈景云连忙看向了那群闹事的灾民,奈何人挤人,根本看不出来谁拿着武器。 狠狠懊恼了一番,沈景云开始朝前面走去。 越近,越能看到灾民们的情况。 最终,看到了中央拥挤处,兵器折射阳光,泛出冰冷的颜色。 “小心!” 利箭射出,带着异样的青白颜色,还有冰冷,朝着长孙澈直奔而去。 沈景云心中一震,朝前奔去,借着灾民肩膀的力飞到前方。 然而为时已晚。 第66章 处理闹事者 长孙澈显然也听到了沈景云的大喝,他下意识地闪躲,却丝毫没有感受到利箭擦身而过的感觉。 站在他前面的端盛,却手捂着肩膀,那里赫然插着一根泛着青白颜色的箭。 这时,沈景云也赶了过来,看到了端盛手捂肩膀,满脸痛苦的模样。 “舅舅!” 来不及看长孙澈,沈景云连忙跑到端盛身边。 他被箭射中之后,就第一时间拔掉了箭头,坐在地上,禁卫军早已将这群灾民围的水泄不通。 端盛咬着牙看着满脸担忧的沈景云,朝她笑了笑,就打算自己包扎。 “等等!” 沈景云喝止住了端盛。 她掀开只缠了一圈的布条,黑色的血液从伤口里面流出,端盛咬牙忍着疼痛。 “襄王殿下自己会躲,舅舅你操什么心。” 沈景云低沉着声音,一半心疼,一半苛责。 “怎么说话呢,快向殿下赔罪!” 听到沈景云这么说,端盛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沈景云斜瞥了一眼长孙澈,长孙澈眼眸中意味不明。 “无妨,提督先疗伤吧。” “微臣没事。” 端盛挣扎着就要起身,却被沈景云一把按住。 “舅舅再这样胡闹下去,这个胳膊可就不保了!” 沈景云语气已经十分严厉,端盛眼带诧异地看着沈景云,仿佛见到了一个陌生人。 见端盛不再乱动,沈景云这才拿出一枚解毒丸,喂端盛吃下,紧接着拿起了匕首。 “借一瓶烈酒。” 沈景云看向长孙澈,长孙澈闻言,拿下了阿箬腰间挂的酒。 沈景云接过,打开闻了一下,才将酒倒在了匕首上。 “有些疼,舅舅忍一忍。” 语气严肃地说完这句话,沈景云用匕首快速地挖出了那块已经被毒物侵蚀得不成样子的伤口。 随着解毒丸的作用发挥,端盛流出的血液终于慢慢变成了正常的鲜红色。 沈景云长出一口气。 “纱布。” 沈景云冷声吩咐道,一双骨节修长的手将纱布递了过来。 沈景云看也不看,接了过去,开始替端盛包扎伤口。 端盛却已经看得目瞪口呆。 伤口的疼痛算什么?心灵的震撼才算真正的震撼。 他刚刚居然看到,襄王殿下被自家外甥女一顿冷嘲热讽还不生气,还亲手递上了纱布! 震惊过后,端盛心中又是浓浓的担忧。 看来得找机会提点一下这个外甥女了。 沈景云不知道,这短短几分钟,就能让端盛有了这么多内心戏。 包扎完毕,沈景云满意地看了一下端盛堪称完美的伤口。 “舅舅记得一定不要碰水,不要吃辛辣刺激的食物” 沈景云不放心,絮絮叨叨地交代着。 端盛别扭地转过头去,正好看到长孙澈促狭的目光。 一个大男人家家的,被这样絮絮叨叨成何体统! 这时,几个人才终于得空看着被围得水泄不通的灾民。 “方才是谁放的箭?” 端盛的手下上前一步,怒瞪着这群灾民。 众人纷纷低头,没有一个人站出来。 沈景云的目光却看向了早已躲在人群身后,低着头颅的男人。 “别躲躲藏藏了,出来吧,我刚刚那一掌想来你现在并不好受。” 清冷的声音响起,沈景云指的正是她借着众人肩膀过来时,狠狠打在那个男人身上的那一掌。 看着那个男人依旧没有反应,沈景云瞥了一眼两旁的禁卫军。 首领得令,立即上去把那个形迹可疑的男人抓了出来,丢在前面的空地上。 “说!是谁指使你的?” 端盛的手下疾言厉色,那个男人眼见事情败露,眼中闪过一抹决然。 “别让他吞药自杀!” 说时迟那时快,沈景云最先反应过来,手快如闪电,卸下了那个男人的下巴。 咬合力消失,男人只能张着大嘴,发出绝望的啊啊声。 端盛走上前去,从男人的牙缝中掏出了一枚毒药,又把男人的下巴装回去。 受到这样的待遇,这个男人选择了闭口不言,只是眼含怒气,盯着长孙澈几人。 “把剩下的人放了吧,好生安置。” 长孙澈一声令下,围着的禁卫军散开,灾民们立即离开了这里,只剩下地上跪着的这名男人。 “不说是吧?” 长孙澈危险地眯起了眼睛。 “肃雲,把他丢到蛇窟去。” 肃雲面皮一抖,心里默默为这个男人点了根蜡。 看到这个男人还是一副疑惑不解的样子,肃雲好心地解释道。 “蛇窟里面,全都是拔下了毒腺的毒蛇,凶猛得很,以人肉为食。但是它们的饭量有限,因此一回只能吃一点点,人们在里面只能忍受着痛苦,被折磨而死。” 男人的身体抖了抖,但还是闭口不言。 “拖下去。” 看到这个男人死性不改,肃雲也失去了耐心。 “舅舅是要继续着手赈灾的事吗?” 沈景云看向端盛,得到了肯定的答复。 “那舅舅把这个带上。” 沈景云递给了端盛一瓶解毒丸,端盛心中感动,接了过去。 “我呢?” 看到沈景云转身欲走,长孙澈终于憋不住了。 沈景云淡淡瞥了一眼长孙澈,端盛却抢先回答。 “殿下,微臣用不着,不如这瓶” “不用。” 长孙澈随口回绝,目光一直盯着沈景云。 “沈姑娘是要回西山别院吗?不如我送送你吧。” 沈景云在端盛的死亡注视下,硬着头皮点了点头。 “多谢殿下,但是臣女自己可以回去。” 长孙澈眼中闪过一抹失落,但依旧坚持不懈地跟着沈景云。 “那就多谢殿下了。” 再跟着,长孙澈就要出城了,沈景云无奈,终于松口。 长孙澈的脸上闪过狡黠,一屁股坐上了沈景云的马车。 沈景云: 说好的送我回去呢? 待到西山别院门口,沈景云一路上酝酿的话终于问出了口。 “殿下可知道,大灾之后必有大疫?” 长孙澈稍加思索了一下,点了点头。 “你是觉得这次旱灾过后,会有瘟疫吗?” 沈景云面色凝重。 “臣女敢打包票,必有瘟疫,而且正是在城门口这群灾民里面出现。” 长孙澈看着沈景云不像作假的表情,陷入了沉默。 第67章 瘟疫爆发 过了许久,长孙澈终于又开口。 “你可有什么对策?” 沈景云看到目的已经达到了一半,继续道。 “臣女在几日之前便准备了一大批治疗瘟疫的药材,只是如今药材市场被千金药坊一家垄断,要想在京城站稳脚跟,还需要殿下的协助。” 沈景云说罢,略带犹疑地看着长孙澈。 她知道这件事情对于长孙澈而言,并不是张张嘴的事情,更有可能会直接和长孙君逸站在对立面,全看长孙澈如何选择了。 果然,长孙澈在听完这一席话之后,沉默了下来。 又是一段漫长而死寂的沉默,正在沈景云打算开口放弃时,长孙澈却忽然点了点头。 “好,你们的药香斋日后可以挂我襄王府的名头。” 沈景云心中一喜,没想到长孙澈居然答应的如此容易,让人十分意外,但是惊喜过后,沈景云忽然明白过来。 长孙澈怎么知道她名下的药香斋? 沈景云的目光带着怀疑,像是要把长孙澈穿透,长孙澈立刻明白过来沈景云所为何事。 “你不要多想,我只是让人去打听了一下你最近的行踪,你总是往来药香斋,稍加猜测便知,药香斋是你的产业。” 沈景云自然不相信长孙澈这番鬼话,依照他的性子,恐怕是把自己的田产地契都给查了个干净。 思及此,沈景云方才心头的感激顿时消散无影,恨不得和长孙澈撇清关系。 “我们药香斋也不是白拿殿下的,日后药香斋盈利,我会抽三成送往襄王府。” 谁知,长孙澈却摇了摇头。 “我不要这些东西。” 沈景云气不打一处来。 “那殿下想要什么?” 长孙澈目光忽然看着沈景云的眼睛,眸子里面没有了深不见底,而是真诚和执着。 “我想要十里红妆,迎接你成为襄王妃。” 沈景云面色蓦然一红,不再看长孙澈,转身进了别院。 长孙澈盯着沈景云的背影,眼里方才的真诚一瞬间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泼墨般的深不见底。 齐王府。 “什么?你的意思是刺杀失败了?” 暗卫将头深深低了下去,承受着长孙君逸的怒火。 “是的,小十七还被抓走了。” “一群废物!” 长孙君逸飞起一脚踹在了暗卫的肩上。 “你倒是说说,有谁能让刺杀失败?” 平静下来后,长孙君逸目光阴狠。 若是让他抓到了是谁做的,他一定剥了这个人的皮! “回殿下,是端盛挡住了那枚毒箭。” 听到是端盛挡了,长孙君逸的心中稍稍平衡。 “那也就是说,现在中了毒,危在旦夕的是端盛了?” 那暗卫却把头低得更低了。 “你这是什么意思?难道还有人能解了那奇毒不成?” 长孙君逸看着暗卫,满脸好笑的表情。 “回殿下,是的。” 长孙君逸这下坐不住了。 “除了长孙澈,谁还能有那么大本事?抓住了十七,还解了端盛的毒!” 暗卫低着头,支支吾吾。 “是,是沈二小姐。” 这下,长孙君逸的脸色一时之间变换不明,显得格外可笑。 “你再说一遍?是沈景云?” “是的。” 暗卫深深点头。 “怎么可能,她那个废物,怎么会解了我的毒?一定不可能!” 说到最后,长孙澈的声音已经由不可思议变成了嘶吼。 “殿下,我们还会找到机会的。” 暗卫看着长孙君逸这个样子,害怕他一时激动,将自己也给杀了,连忙安抚长孙君逸。 “不,不,不会有机会了。” 长孙君逸重重坐在椅子上。 “经过这次,他的防守只会更加严格,我们就更加难下手。” 说着,长孙君逸看向了挂在墙上的画。 画中人美目盼兮,却不是沈景婉。 “沈景云啊沈景云,你居然坏我的局。” 长孙君逸站起身来,走到了养在笼中的鹦鹉旁。 他抓起一把小米,扔进了食盆里面。 鹦鹉贪吃,伸着头向外,想要吃到盆里的小米。 长孙君逸却一把掐住了鹦鹉的脖子,越抓越紧。 “背叛我,是会受到惩罚的。” 长孙君逸的口中喃喃着,再松开手时,鹦鹉已经断了气。 “把它处理了。” 长孙君逸冷冷地吩咐,暗卫连忙将那个鸟笼拎了出去。 三日后。 一大早,沈景云正由着秋夕为她梳妆,困得险些睁不开眼。 “小姐小姐!不好了,城北的灾民里面爆发瘟疫了!” 这一下,把沈景云的困意惊走了。 烟萝忙不迭地跑了进来,向沈景云汇报着灾民情况。 “小姐,我们现在要动手吗?” 沈景云凝眸,缓缓摇了摇头。 “还早,现在还未大规模扩散,咱们先看看官府那边的动静。” 紧接着,沈景云吩咐烟萝。 “你去把咱们准备好的艾草点上,在院子里,味道不要太大,以免熏着母亲。” 烟萝道了一声“是”转身出了门。 “小姐,为什么要熏艾草啊?” 秋夕是从小在盛京长大的,还从未经历过瘟疫,不由得好奇。 “艾草最能驱毒辟邪,还有助于安神养胎,因此才要熏艾。” 沈景云耐心解释着,思绪却不由得飘回了上一世。 那时她已经待嫁长孙君逸,闺阁之中闲来无事,沈景云翻阅医书,写下了一个治疗瘟疫的方子。 但是却被当时仍然在她房中的秀月无意之间瞥见,将方子偷偷给了沈景婉。 后来如何了呢? 后来啊,沈景婉凭借着这张方子,一跃成为了皇上眼前最得意的人,长孙君逸也更加喜爱于她。 沈景云明白过来之后,拿出方子向众人解释这是她写的,却没有一人相信。 甚至还遭到了沈风的怒斥,说她想要抢姐姐的风头想疯了。 前世如此,就当是做了个慈善了。 沈景云心中冷笑一声。 “沈景婉,这一世该属于我的东西,你一个都拿不走。” “小姐?小姐又发呆了。” 秋夕的声声呼唤将沈景云拉回了现实。 沈景云笑了笑。 “无妨,我在想这场瘟疫,我这里倒是有几个治疗瘟疫的方子。” “真的吗?” 秋夕惊喜的睁大眼睛。 第68章 真假药方 “是啊,若是这张方子能派上大用场,你说,大姐姐会不会心动?” 沈景云忽然提到沈景婉,秋夕愣了一下。 跟在这样的沈景云身边久了,秋夕已经明白了一些沈景云的心思。 “小姐是想以假乱真?” “真聪明!” 沈景云敲了一下秋夕的额头。 “去拿纸笔来。” 秋夕领命,高高兴兴地去了。 等笔墨拿来,沈景云早已准备停当,拿起毛笔,在纸上洋洋洒洒写下了一副方子。 “小姐在写什么呢?” 烟萝恰好走了进来,看到沈景云写的这副方子,不由得好奇凑上去看了一眼。 “这是治疗瘟疫的方子?” 烟萝有些犹豫,不敢开口。 沈景云瞥了她一眼。 “想说什么尽管说,我不会怪罪于你。” 烟萝这才指着方子上的麻黄,开口道。 “小姐,奴婢总觉得这个用量不对,但是却又不知不对到哪里去了,因为要是单从药量上来看的话,没有半分问题。” 沈景云赞许地点了点头。 “正是。” “因为从前没有过真正治疗瘟疫的方子,因此导致每次瘟疫都扩散地极快,而且难以遏制。” “我们所有的用药都是凭感觉,也不会有人注意到麻黄的多少。” “而这张方子里面,若是乍一看,或者不懂行的人一看,只会觉得完全没有问题,却丝毫没想到,麻黄的用量足足多了一倍。” 烟萝听着沈景云的解释,连连点头,末了,心中却有了几个疑惑。 “可是小姐,您这张方子要给谁啊?” 沈景云唇角挂着一抹冰冷的笑意。 “自然是谁想拿来邀功,就给谁了。” “可是小姐,您不怕试药的人出现问题吗?” 沈景云轻轻摇了摇头。 “你不了解当今皇上的习惯,确定药方万无一失之时,才会给人用。” “太医院那帮人也不是吃素的,这张方子根本经不起仔细推敲,细看之下都会发现问题,那这时遭殃的便是拿着这方子去邀宠的人不是吗?” 沈景云和秋夕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出了笑意。 “可是,顾姨娘身边好像有一个颇通医术之人,这可如何是好?” 闻得此言,沈景云只淡淡留下了一句话。 “对这对母女而言,真正的利益面前,哪里有真正的亲情呢?” 早在上一世,沈景云就明白了沈景婉的这个特点。 她可以在这样的利益面前,把自己的亲娘都瞒得滴水不漏。 沈景云这一盘算计,是把沈景婉的心也算进去了。 “小姐好计谋!” 到最后,烟萝的眼中只剩下惊叹。 “好啦好啦,别贫嘴了,陪我去看看药香斋吧。” 沈景云拉起了两个侍女的手,快快乐乐地出了西山别院。 待到马车走到药香斋,甲乙丙丁早早就在门口等着了。 “姑娘真是料事如神啊,现在咱们药香斋的存货,恐怕千金药坊拍马也赶不上了!” 甲乙哈哈大笑着,带着沈景云参观装饰地焕然一新的药香斋。 而在后面的库房里,堆满了整理好的,瘟疫所需要的药品。 “做得不错。” 沈景云满意地点了点头,看着药香斋中忙忙碌碌的人手。 “这些人的底细,你可摸清了?” 沈景云询问丙丁,他对于这一方面十分在行。 “这些人是一个公子送来的,他说让我们尽管收着,若是姑娘来了,只消告诉你,是阿澈送来的,姑娘就明白了。” 沈景云的确是明白了过来。 长孙澈当真有心,知道她不放心外面的人手,还亲自遣了人过来。 “当然,我这几日也摸了一下他们的底细,吃苦耐劳,还有些药理知识,很是好用。” 丙丁看着那群人,眼中尽是满意。 “既然是阿澈送来的,就好好用着吧。” 沈景云浅浅一笑。 “姑娘,咱们什么时候开始卖药啊?” 甲乙迫不及待地搓搓手。 “是啊,今早已经有人来问咱们了,想来是千金药坊太贵了。” 沈景云却淡笑着摇了摇头。 “还不到时候,我要的可不是这几个买不上千金药坊,才来咱们药香斋的人。” 顿了一顿,沈景云语气中满是凌厉。 “我要的,是没有人去千金药坊,全部都来我药香斋买药材。” 忽然想起了什么,沈景云叮嘱甲乙道。 “还有,所有来买药材的医馆里面,若是健盛堂的来买了,就一分钱不要,好好给他们打包好。” “这是为何?” 甲乙丙丁两人都疑惑了,直到看着烟萝促狭的神色,才忽然明白过来。 “难不成健盛堂是您开的?” 沈景云点了点头。 谁知,丙丁却扑通一声给沈景云跪了下去。 “多谢姑娘,姑娘可真是咱们的救命恩人啊!” 这一跪,让沈景云也有些不知所措,可她面上并未显现出来,而是先扶起了丙丁。 “掌柜这话是何意?” 丙丁这才抹了抹眼泪,开口讲出了实情。 “前几日,我家中病弱的母亲不慎摔了一跤,再也动弹不得,问遍医馆,都说没有办法,治不了。” “可是健盛堂那位抓药小哥说他能治,我抱着试一试的心思交给了他,谁知,他一番推拿,竟然将我母亲的骨头正了位。” 沈景云恍然大悟。 “原来还有这样一回事。” “是啊,以后我们兄弟二人,必然唯姑娘马首是瞻!” 此话一出,沈景云能感受到,在他们之间的最后一道隔膜,悄然消失不见。 沈景云欣慰地笑了笑。 “令慈平安无事,是我们健盛堂的初衷,无所谓谢不谢的。” 至于丙丁所说的抓药小哥,恐怕就是南风了吧! 沈景云心中思量着。 随后吩咐甲乙。 “你去找几个人,等着时机。” “姑娘是要做什么吗?” 甲乙好奇问道。 “恐怕过不了多久,百姓们就会因为药材的事,聚集在千金药坊门口闹事,你派这几个人守在那里,等事情闹大了,就提一句药香斋便宜好用,如此反复几天。” 甲乙一拍大腿,恍然大悟。 “姑娘是要把千金药坊的人全都拉过来了!” 沈景云并未答话,只是淡漠地笑着。 长孙君逸,你就等着看吧。 第69章 罗网织就 一日后。 沈景云正在揣摩真正药方的用量,只见秋夕急急忙忙地跑了过来。 “小姐!小姐!” 沈景云站在门口,似笑非笑地望着秋夕。 “什么急事啊,一边跑一边叫我,像什么样子?” 秋夕朝着沈景云行了一礼,提高音量道。 “当今圣上为了瘟疫用药一事,急得不得了,这不,下了圣旨,说要广招药方,最后胜出的人可得黄金百两呢!” 沈景云也是微微一笑。 “这样一来,我前几日写的药方可不就派上用场了吗?” “谁说不是呢?” 秋夕笑着跑进屋里,关上了房门。 沈景云若有深意地瞥了一眼浣衣处,面上挂了一抹深不可查的微笑。 秀姨前几日刚被放出来,分到了个洗衣服的累活,听到秋夕这么大声讲话,她自然竖起耳朵听了起来。 当听到黄金百两时,秀姨明显坐不住了。 这可是够她吃上两辈子了! 一个念头在秀姨心里生根发了芽。 屋内,沈景云看着秋夕。 “成了?” 秋夕问道。 “差不多,不过我猜秀姨现在必然是见钱眼开,但是沈景婉哪能给她这个机会呢?” 主仆两人互相看着,皆露出了奸计得逞的笑容。 是夜,月黑风高。 沈景云故意在房间里面弄出了很大的动静,下一秒,烟萝跪地求饶的声音响起。 “小姐恕罪!奴婢不是故意的!” 沈景云冷声呵斥。 “这套瓷器可是世间仅有的,是母亲的陪嫁之物!你竟敢把它摔了!” 紧接着,烟萝哭声大起,还隐约伴随着挨打的声音。 秀姨站在窗外,看着窗子上透出的影子。沈景云高高举着手,恶狠狠地打着地上跪着的人,满意离去。 屋内。 “她走了。” 秋夕透过门缝,看着秀姨的身影消失不见。 听得此言,沈景云收回手,随后心疼地看向跪在地上,肩上披着猪肉的烟萝。 “辛苦你了,快起来吧,回头赔你一身新衣服。” 烟萝“嘿嘿”一笑,站了起来。 “小姐,接下来要做什么?” 沈景云看着烟萝,眼中闪过不怀好意的笑。 “还要靠你演戏了。” 烟萝不明所以,沈景云慢悠悠开口。 “你从前是在秀姨手下做活的,就带着那张假方子给秀姨,说我总是责骂你,接下来要怎么做,你明白了吧?” 烟萝恍然大悟,长长“哦”了一声。 “奴婢明白了!” “秋夕,给她画个逼真一点的妆面。” 沈景云则转身过去,从妆奁下面抽出了那张假方子。 过了一会,烟萝的“挨打”妆容就好了,沈景云仔仔细细打量了一番,不得不赞叹秋夕的手艺。 紧接着,沈景云吹了灯,满意地上床睡觉了。 而此刻,秀姨房内。 “秀姨,我实在过不下去了,小姐她看我出身低,对我是非打即骂。” 烟萝的眼中满是泪水,秀姨看在眼里,乐在心里,脸上还要装出一副慈祥的模样。 “孩子啊,我早知道她不是个好人,可你偏不听,如今后悔了吧。” 烟萝重重点头,伸出被秋夕画好的,伤痕累累的手臂。 “还有她那个贴身侍婢秋夕,也经常给我使绊子。” 秀姨被这伤疤震惊了一下,紧接着伸出手去想要碰一碰。 烟萝哪里容得秀姨肆无忌惮地碰,她作势吃痛,轻轻“嘶”了一声,缩回了手。 看着烟萝形象俱佳的表演,秀姨已经全然信了。 烟萝看在眼里,心中暗道。 “是时候了。” 她掏出了那张假方子。 “这是前几日小姐写的药方,我隐约听到什么赏黄金什么的。” 秀姨两眼放光,接过了那张方子。 她本来也就打算今晚去见烟萝,说动她背叛,谁知烟萝居然主动上钩了。 烟萝接着掩面哭泣。 “她如此待我,我也不会再认真待她了,这个赏金,她别想拿到!” 说着,烟萝的脸上都是满满的仇恨。 秀姨此刻已经听不进去任何话了,满脑子都是百两黄金。 接着,烟萝催促秀姨。 “据我所知,小姐后日就要去京城,因此你必须明日就把这张方子,交给官府。” “我晓得。” 秀姨满脸堆笑地点着头,顺便给烟萝吃了个定心丸。 “等我发达了,我一定将这些钱财分给你。” 说完,秀姨笑呵呵看着药方,简直合不拢嘴。 烟萝仔细打量着秀姨的神色,确定了她的确看不懂药方。 但是高兴过后,秀姨渐渐冷静下来,忽然想到了一个问题。 “你为什么要把这药方给我?怎么不自己拿着。” 烟萝心中一震,最关键的一问来了! 她定了定心神,做出神秘的样子。 “小姐定然是不打算真的要我,等她一走,这别院还是秀姨您的,我也是秀姨您手下的奴才,自然要孝敬您。” 烟萝神神秘秘,情真意切,秀姨心中不再怀疑。 “你回去吧,这件事我定然办得妥妥帖帖的,只要下了定论,沈景云再怎么争辩都没用了。” 烟萝点了点头,心中暗道。 “这个蠢货。” 随即转身离去。 烟萝走后,床幔后的黑影处,缓缓走出了一个女人。 那人身材纤细,穿着打扮甚是朴素。 “主子。” 秀姨连忙来到那女人身前跪下。 “药方拿来,给我瞧瞧。” 那个女人慢慢开口,说出的话好似珠玉落地,清脆动人。 秀姨虽然心有不甘,却不敢违抗,只能忙不迭递过去。 女人拿起方子瞧了瞧,心中掂量了一下,轻笑了一声。 秀姨一时把握不住这声轻笑的意思,却听到这个女人道。 “沈景云这次,还真是看错了人,竟然容得她的奴才将这张方子偷了出来。” 说罢,这女人将方子叠了两下,放进袖中。 “方子我拿走了,好好做你的事,不会亏待你的。” 秀姨垂下了头,额头冷汗一滴一滴掉了下来。 再抬头时,女人已经不见了。 “小姐,奴婢办妥了。” 沈景云的房间内,烟萝正低声说着秀姨那边的情况。 “好,接下来就看相府那边作何反应了。” 沈景云赞许地点了点头。 “这张方子,若是沈景婉不拦住秀姨,顾灵玉也会拦下来,咱们只等着看好戏就是。” 第70章 精心布局 次日,晨。 “听说了吗?沈家大小姐揭了悬赏,正往皇宫去呢!” “是吗?那岂不是咱们的瘟疫有救了?” “谁说不是呢。” 人群中,窃窃私语的声音不断传来。 “让一让,让一让。” 那些议论的人连忙退到两旁,艳羡的目光看着路中那一顶轿子。 微风轻轻拂起轿帘,沈景婉的侧脸出现在众人视线中。 “果真是沈家大小姐!” “没想到沈大小姐什么都会,居然还会医术!” “是啊,日后若是谁能娶到沈大小姐,那就是几世修来的福气啊!” 这些议论的话并没有刻意压低声音,而是一字不落地传进了沈景婉的耳朵里,她得意地勾起了嘴角。 不只是几世的福气,我是要成为皇后的人! 沈景云,你现在已经拍马也赶不上我了! 进了皇宫,按照规定,只能步行前往皇上处理政务的太极宫暖阁。 沈景婉挺直着脊背,一步一步向前走着,颇有大家规范。 待到走到暖阁,早有内监等在那里,上前引着沈景婉踏入了内阁。 内阁之中,皇上负手而立。 苍老雄浑的声音响起。 “沈家大姑娘?” “臣女正是。” 沈景婉盈盈下拜,不敢抬头看皇上一眼。 “你的药方给内监吧,他们会带到太医院去,至于你——” 皇上顿了顿,沈景婉心中咯噔一声。 好在,皇上并没有沉默太久。 “你去陪陪皇后吧,跟着她学些礼仪,等太医校验过,我自然会嘉赏你。” “多谢皇上!” 沈景婉喜出望外,没想到这次能在宫中待这么久,等功成出宫去,不知道要羡煞多少旁人。 待到沈景婉的脚步消失,皇上轻叹一口气。 “希望能带来好消息。” 西山别院。 沈景云打点好了行装,秀姨路过,腆着脸凑了上去。 “小姐,您是要出门去吗?” 沈景云略带疑惑地看了她一眼。 “是啊,京中有些事,出去一趟。怎么,你有什么事吗?” 秀姨赶忙摇摇头,跑远去了。 秀姨的表情变化被沈景云尽收眼底。 “她如此沉不住气,什么都写在脸上了。” 说罢,朝着烟萝招了招手。 “回来吧,按时辰来算的话,沈景婉应该已经见过皇上了,咱们只等着看好戏了。” 在深宫不得宠的那么多年,沈景云哪一晚不是听着沈景婉与长孙君逸的欢声笑语,数着这宫内的每一块墙砖,走遍了宫中每一寸土地。从朱雀门走到太极宫要多久,沈景云不能再了解了。 “我让你放出去的话放了么?” 沈景云侧头看着秋夕。 “小姐交代的,奴婢定然照办,现在城中应该有不少百姓知道了,咱们健盛堂研制出了治疗瘟疫的法子。” 秋夕脸色严肃。 “那就好。” 沈景云走进屋内。 “收拾东西,去一趟健盛堂。” 秋夕办事果然利落妥当,虽说城中大多数百姓都还保持着观望态度,但是沈景婉偷了健盛堂方子这个谣言已经传了出来。 不少人已经挤在健盛堂门口,想要买药看病。 而这些,远在宫内的沈景婉一概不知。 这时,一顶不起眼的青灰小轿挤过人群,放在了健盛堂门口。 蒙着面的沈景云在众人打量的目光中走了下来,走进了健盛堂。 “方才那位姑娘是谁?” “没听说过健盛堂有女医啊。” 两个人在那里讨论着,有一个大声插了进来。 “这你们就不懂了吧,听说健盛堂的老板,是个奇女子!” “哦?怎么说?” “她呀,家财万贯,而且精通医术,好得不得了!” 这些杂言杂语传到沈景云耳中,她只是微微一笑。 站在门口的小厮收到沈景云的意思,朝着门外朗声道。 “大家散了吧,明日健盛堂将会给大家一个惊喜!” 这算是沈景云的手段,也是等着明日沈景婉的“好消息”。 医馆内,秋夕拿出了那副真正的药方递给了温烨。 温烨不懂这些东西,南风见状,接过了药方。 从头至尾浏览完,南风眼中露出赞叹之色。 “如此绝妙的药方,姑娘当真厉害。” 看着南风的气度和举止,沈景云明白,只怕他已经在这医馆内当了半边天。 “南风大哥,这剂药方你收好,明日就按照这个,先给得了瘟疫的人配药。” 秋夕叮嘱道,随即目光似有似无地瞟向了温烨。 南风先是答应,随即沉吟了一番。 “怎么了?” 沈景云看了出来,向南风问道。 “这药不难配,只是药材恐怕没有这么多。” 南风面露难色,他掌管着药材,自然知道数目。 沈景云轻轻颔首。 “我这次来,也是为了这件事。城北有一个药坊,名为药香斋,是我母亲的产业。” 南风思索良久,才想起了沈景云说的哪一家。 “我记得那是个又小又破败的药坊” 南风没再说下去。 沈景云笑着摇了摇头。 “今时不同往昔,我特意在那里存够了药材,恐怕是千金药坊的两倍之数,只等着这次瘟疫。” 沈景云此言一出,四下皆静。 良久,温烨难以置信地开口。 “那你打算把那批药材定价到哪里?” 沈景云沉吟了一声。 “是千金药坊价格的一半。” “你疯了?” 看着这几人与当初甲乙丙丁如出一辙的反应,沈景云失笑。 “绝对不会亏,这场瘟疫来得正是时候。” 说到这里,沈景云正色。 “健盛堂要做好十足的准备,一方面,准备好接纳入城的灾民,因为皇上恐怕已经决定打开城门,让那些灾民进来。” 没有人问沈景云为何她会觉得皇上会打开城门,都认真听着她的每一个字。 “另一方面,这些所有城外的灾民,治疗时不得收取任何费用。城内来治疗的病人,视家庭情况而定。” 沈景云已经思虑明白。 灾民的钱一定不能赚,但不代表城中富庶人家的钱不能赚。 这点她还是拎得清的。 众人点头表示明白。 “还要向官府求了皇上的许可,在城门口施粥。” 想了想,沈景云又加了一条。 “姑奶奶,旁的就算了,施粥的银两,谁出啊?” 沈景云是个嫡女,自然万事想得周到。 可温烨只是个商人。 商人只会唯利是图。 第71章 急召入宫 沈景云莞尔一笑。 “我有钱。” 三个字,简单霸气。 温烨愣了愣,皱着的眉头瞬间舒展开来。 “好说,好说,我这就着手准备。” 沈景云悄悄内视了一下那枚空间玉佩。 角落里面,依旧堆放着当初长孙君逸的无数金银珠宝。 花他的钱,做自己的善事,沈景云并不心疼,也不觉得亏。 下午,沈景云与健盛堂众人告别,转而去了药香斋。 一切吩咐妥当,沈景云回到西山别院,天色已晚。 所有的东西都已经准备停当,只等沈景婉身败名裂。 是夜,皇宫。 太医院人来人往,而在旁边的房间内,皇上一脸严肃地坐着。 上方的低气压,令沈景婉后背冒出了一层冷汗。 “皇上,试药的那名宫人,已经不行了。” 太医颤巍巍地上来禀报,听到这个消息,沈景婉忍不住颤了一颤。 怎么可能? 明明她给我的时候,说了不会有事 沈景婉思绪混乱,以致于内监喊了她好几遍,她才听到。 “啊?” “沈大姑娘,皇上让您回话呢。” 沈景婉根本不敢抬头看皇帝,单单是这气压,已经让她心生恐惧。 “你倒是说说,为何麻黄足足多了两倍的量,而那名试药的宫人,又是为何而死?” 皇上沉声问着,沈景婉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她根本不懂药理,又怎么会说出来这些。 只能不停摇着头,嘴中念着“皇上恕罪。” “朕看你是罪无可恕!你是以为不会被发现是吗?” 皇帝看着沈景婉发间戴的那枚金凤步摇,那是中午皇后嘉奖她,特意从自己头上拔下来的。 皇帝走上前去,一把拔掉了步摇。 沈景婉的头发随之而下,此刻的她,宛如疯子。 “朕还以为你这个孩子,已经诚心悔过,将功折罪。” 皇帝这“罪”指的便是之前沈景婉在众目睽睽之下,与长孙君逸睡在一起的事。 “朕却不知道,你胆子竟然大到如此地步,恐怕你自己都不通药理,就随意拿了个方子来糊弄朕!” 皇帝越说越生气,手高高扬了起来。 “父皇息怒!” 长孙君逸的声音响起,沈景婉的眼中闪过喜色。 救兵来了! 长孙君逸大踏步走进内室,朝皇上行礼问安。 “儿臣给父皇请安,说不定是沈大小姐受了奸人蛊惑,还请父皇明察。” “你倒是会替她开脱!” 皇帝冷笑了一声,目光死死盯着地上的沈景婉。 “朕给你一次机会,你说,有没有受人蛊惑?” 沈景婉脑子一片混沌,听到这句话,猛然想起了沈景云。 “是沈景云!沈景云骗我说这张方子可以治疗瘟疫!” 皇上眸光忽然变得柔软了一下。 “你说你妹妹?” 沈景婉疯狂点头。 “对,就是她,她的侍女把这张方子给了我,我以为是真的,就拿来进献给陛下,谁知,她竟然想陷害我!” “现在召沈景云进宫。” 皇上甩袖出了太医院,众人连忙跟上。 队伍末尾,长孙君逸扶起了吓得腿软的沈景婉,轻声安慰。 “没事的,等父皇查明,定然不会冤枉你。” 长孙君逸也以为是沈景云花言巧语骗得了沈景婉,谁会想到,若不是沈景婉够利欲熏心,够蠢,又怎么会下了沈景云的套。 西山别院。 沈景云并未睡觉,而是收拾停当,静静坐在房间内。 “小姐,宫里真的会来消息吗?” 沈景云摇了摇头。 “我不确定,但是按照皇上的心性,恐怕会。” 沈景云轻轻闭上眼,院外却忽然传来叩门的声音。 沈景云猛地睁开眼,吩咐烟萝道。 “你去叫了母亲起来,准备接旨。” 院门打开,沈景云和急急穿好衣服的端遥一干人等候在那里。 “皇上口谕,传沈景云即刻进宫。” 沈景云叩头接旨。 看到了端遥略带担忧的目光,沈景云朝她笑了笑。 “母亲不必忧心,孩儿定然平安归来。” “什么事,竟然劳动皇上亲自请你过去一趟?” 端遥仍旧放心不下,准备马车时,拉住了沈景云。 “或许是瘟疫的事吧,女儿只能告诉母亲,明日必会有赏。” 沈景云拍了拍端遥的手,让她宽心。 听到沈景云如此信誓旦旦,端遥也放下心来。 襄王府。 “殿下,沈家二姑娘被圣上急召入宫了。” 长孙澈还没有睡,就听到阿箬这一句。 “替我穿了衣服,我要进宫一趟。” 长孙澈眸光微沉。 不过一日没有关注沈景云,她又闹出了什么幺蛾子?这次竟然惹得皇上亲自召她进宫! 沈景云啊沈景云,你怎么那么不让人省心。 马车疾驰在空无一人的大街上,沈景云与秋夕皆是面色严肃。 “小姐,您这一招用过了,若是再用,被皇上察觉了怎么办?” 沈景云睁开闭上的眼睛,心中默默。 “皇上对孝慧贵妃的情意会让他蒙了眼睛。” 只一句,没有再多说,秋夕却明白了沈景云的意思。 宫门口,沈景云下了马车。 “小姐要万分小心,奴婢在这里等您。” 家仆不能带进宫门,秋夕只得在外等候。 沈景云心中涌上一股暖流。 “你放心。” 待到见到了皇上,已经是深夜。 太极宫是皇上平日处理政事的宫宇,是以宫人在这里都极其肃静。 沈景云踏在温润的蓝田暖玉上,与上次来的心境却是不同了。 被宫人带着进了太极宫,沈景云一眼就看到在地上跪着,发丝散乱的沈景婉。 沈景云向着皇上规规矩矩行了个大礼,站起身来,对着沈景婉一笑。 “姐姐,好久不见。” 看到沈景云,皇上呆愣了片刻。 她一袭雪青素锦华服,袖口是不显浮夸的暗色云纹,头发以羊脂白玉发簪斜斜挽着,站在大片蓝田暖玉的地上,清冷与妩媚同时在她身上体现了出来。 沈景婉的尖利声音,打破了皇上的呆愣。 “就是你!是你把药方给我,你骗我,害得皇上责备于我!” 这一番泼妇样子的话下来,即使是有理,也无理了三分。 长孙君逸看到沈景婉这个样子,微不可查地皱了皱眉。 第72章 疑云丛生 沈景云面色淡淡,面对沈景婉的指责,并不分辨。 “沈二小姐,你有什么分辩的吗?” 皇上开了口。 沈景云站在大殿中央,不卑不亢。 “臣女自从移居西山别院以来,就从未见过大姐姐,何来作假药方一说呢?” 对比于沈景婉的疯癫,沈景云看起来更是大家闺秀该有的样子。 就连长孙君逸,心中不禁也暗暗责备沈景婉轻浮。 皇上点了点头,看向宛如疯妇一般,坐在地上的沈景婉。 “你说沈景云陷害于你,你可有什么证据?” “她,她” 沈景婉的语气弱了下去,却忽然想到了烟萝。 “她身边的侍女烟萝,亲自将药方递给了我,说这是治疗瘟疫的良药!” “烟萝?” 皇上面露怀疑之色,沈景云连忙解释。 “臣女身边确有此人,但是她从未将药方给过旁人。” 继而转头看向沈景婉。 “更何况,我仅有的药方,是从京中健盛堂所得,不是我自己所写。”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这个道理,沈景云明白,因此她并没有暴露是自己写的药方这件事情。 “还有!还有西山别院的侍女,叫秀姨的,她也知情!” 沈景婉大喊着,欲哭无泪,如今所有的证据都指向她,她完全没有办法。 皇上揉了揉额角,显然一点都不相信沈景婉的话。 沈景云走上前去,面向皇上跪下。 “皇上,臣女前几日确实是丢过一个方子。” 沈景云特意用了“丢”字,显然说明,是沈景婉偷了方子。 紧接着,沈景云看向了沈景婉。 “那个方子,是我写的半成品,里面很多用药,药量都没有经过仔细斟酌,因此我才不敢拿出来示众。” “没想到,我人在西山别院,姐姐都能用这样的手段拿到方子,姐姐置我于何地?” 沈景云眼角含泪,声声指责,情真意切。 “你胡说!明明就是你的侍女!” 沈景婉大声分辩着,她清楚的知道,如今有没有结果已经不重要了,皇上不会再相信她,可是她的君逸哥哥 沈景婉无助地看向长孙君逸,谁知,他的眼神中却好似没有半分情意。 皇帝又揉了揉额角,叹息道。 “朕不是在这里给你们审案子的,今日之事,朕心中已经有了答案。” 一句定论,沈景婉颓然瘫坐在地。 皇帝看着沈景婉的样子,更加确信了自己心中的想法。 “沈景婉,嫉妒妹妹,甚至不惜用半成品药方来献媚争宠,欺君罔上,实不可取。” “朕念你年幼,且是初犯,就杖责十五,罚你回去,抄写雍朝律例一百遍,何时写完,何时出府。” 沈景婉顿时面如土色,用哀求的目光看向了长孙君逸。 “君逸哥哥,婉儿不要,你求求皇上,君逸哥哥!” 皇帝冰冷的目光如箭一般射向了长孙君逸,长孙君逸原本欲张口的嘴立马闭上,站在旁边,恍若未闻。 沈景婉最终绝望地被宫人拖了下去,宫外,响起了沈景婉的惨叫声。 皇帝闭眼,端坐于龙椅之上,定了定神,忽然开口。 “沈景云,你方才提到的,健盛堂的方子,可是真的?” 沈景云俯身回答。 “回皇上,臣女将半成品方子拿去健盛堂之后,由里面的医师帮臣女重新斟酌了药物用量,并且我们已经找得了瘟疫的灾民服药,药效显著,并无后遗症。” 皇帝暗淡的眼神中,多了一抹赞赏。 “药方可在你那里?” 沈景云双手将药方递了出去,由内监捧着,送到了皇帝手边。 皇帝扫了一眼,吩咐道:“拿给殿外的太医们看一眼,若是没有问题,明日就开始将药方分发给各大医馆。” 内监领命而去,大殿之内,一片静悄悄。 “襄王殿下到!” 一声唱和,将众人的思绪拉回现实。 长孙澈大步走进殿内,朝着面色突然冷凝下来的皇帝行了一礼。 “儿臣见过父皇。” 皇帝的脸上忽然失去了笑意,问道:“你来做什么?” 长孙澈不慌不忙,立于一侧。 “儿臣听闻找到了真正的药方,特来恭贺。” “是吗?怕不是心中另有所想吧?” 长孙君逸不冷不热的开口,语气中充满了嘲讽。 长孙澈好像没有听出长孙君逸的意思,只是淡淡回道:“皇兄为何要这么想?难不成是皇兄怀揣了别的心思?” 从头至尾,沈景云都没有抬头看过长孙澈一眼。 长孙澈的目光淡淡从沈景云脸上扫过,忽然冒出了一句没头没脑的话。 “左相好福气。” 皇帝将手上的佛珠一把掷在龙椅上,抬头看着长孙澈。 “是好福气。” 意味深长,沈景云心里咯噔一跳。 难不成,皇上发现了什么? 这时,内监走了过来,立在龙椅下方。 “回皇上,太医院的太医们看过了,说此药方没有问题。” 皇上又捡起佛珠,“哈哈”笑出声来。 “没问题就好,沈景云,健盛堂,赏。” 沈景云连忙跪地谢恩,长长出了一口气。 忽又听皇帝问道:“你方才说西山别院,怎么,左相并没有让你住在府内吗?” 沈景云深深一拜,却不知该怎么开口。 “你说,朕只是好奇。” 沈景云这才缓缓道:“是府外来了个道士,说我母亲腹中胎儿,或许会惹来大祸,父亲为保安全,这才将我母亲送往西山别院。臣女不忍母亲独自前往,因此一同前去陪伴。” 此话一出,四下寂静。 雍朝谁人不知,当今皇帝最讨厌问术占卜之事,因此雍朝,从无道观。 皇帝喜爱香火,潜心礼佛,佛教一事,甚是发达。 沈景云跪在地上,语气凄凄。 “皇上请不要降罪父亲,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父亲也是为了家人着想。” 沉寂的气氛被打破,皇帝本来阴沉如水的脸色慢慢恢复平静,只是谁也看不出,他到底在想什么。 “无妨,左相为朕的江山立下了不小的功劳,朕又怎么会因为这一点小事而苛责他。” 说着,皇帝深沉地盯着沈景云,好似要从她身上看出些什么来。 “你和你的母亲回相府去吧,以后不要再相信这些无稽之谈了。” “是,臣女多谢皇上。” 沈景云深深俯首,紧接着走出大殿去,连看都没看一眼长孙澈。 第73章 颠倒黑白 长孙澈轻轻敛眸,掩住了眼中的情绪。 回到马车上,秋夕紧绷的神经才终于放松下来,看着沈景云怔愣的样子,替她揉了揉肩膀。 “小姐,已经很晚了,咱们快回去吧。” 沈景云看了一眼秋夕,心中却总想着再等等。 等什么呢? 沈景云看着高耸的宫墙,脑海中浮现出了长孙澈的脸庞。 太极宫。 大殿之内,流淌着暗沉的气息,偶尔有宫烛爆开的声音,然后迅速湮没,悄然无声。 长孙澈低着头,站在大殿正中央。 所有的宫婢都被遣散出去,只留下冰冷的台阶上下,那对父与子。 “你和沈景云哎。” 皇帝还是皇帝,这些隐藏不住的情意,他一眼便可看穿。 “你向来沉稳,持重,怎么今日沈景云遇到危险,你却着着急急地赶了过来,眼里的慌乱藏也藏不住。” 皇帝开口,语气中一半责备,一半试探。 是的,他在提防这个儿子。 这是长孙澈从小到大最不解的地方,明明那么深爱他的母妃,却又那么提防他。 尤其是在母妃去世之后,皇帝将长孙澈一直晾在旁边,不管不问。 偶有交流,或许也是因为朝政。 但是长孙澈的手中,没有权利。 就连一向不喜欢朝野斗争,喜好风流雅士的恭王,都得到了他一手训练出来的狼军。 皇帝到底在担心什么? 长孙澈不解,也不想明白。 他深深低下头去。 “回父皇,儿臣只是觉得,明珠不应蒙尘。” “你这话甚假。” 皇帝脸上终于显现出一丝笑容,指着长孙澈的头,笑骂。 “无论如何,沈景云现在仍然是齐王的未婚妻,你不能染指。” 这是提醒,也是警告。 长孙澈若是逾矩,恐怕皇帝将不会留丝毫情面。 但是皇帝也透露出了一点。 若是长孙澈有本事让沈景云不再是准齐王妃,那么久随他去。 “儿臣明白了。” 长孙澈行了一礼,退出大殿。 皇帝从龙椅中站起身来。 他老了,就连久坐站起,头都会发晕,但他依旧强撑着,走到了挂画前,是那名巧笑嫣然的女子。 皇帝静默良久,最终离去。 次日,晨。 盛京城内,一大早便热闹了起来。 只因皇帝连夜颁下圣旨,严惩了作假的沈景婉,转而嘉奖沈景云与健盛堂。 百姓们都往健盛堂赶去,想要求得治疗瘟疫的药物。 “这嘉奖健盛堂也就罢了,圣上为何还要嘉奖沈二小姐?” 百姓们议论纷纷,其中一个知情人士告诉了大家答案。 “听说这药方有大半都是沈家二小姐写的,健盛堂只是稍作修改罢了。” “哦?” “那这沈家二小姐可真是个医药奇才啊!” “可不是吗。” 此刻,沈府正厅内。 “我辛辛苦苦教导你十余载,你就是这样回报我的吗?” 沈风坐在主位上,脸颊上的青筋暴起,显然是已经生了大气。 “今日早朝,皇上明里暗里敲打我,还提到了那个道士!” 沈风怒吼着,底下的人大气不敢出。 沈景婉昨晚挨了十五个板子,如今只感觉仿佛筋骨寸断,但沈风毫不留情,依然让她跪在地上。 “老爷息怒啊,咱们婉儿也只是想要为府上长脸,谁知道,谁知道” 顾灵玉哭着跪下来,替沈景婉求情,但是声音却不争气地弱了下去。 “都是那个沈景云!是她向陛下揭穿,否则这件事情怎么会败露!” 沈景婉跪在地上,眼睛里装满了仇恨。 顾灵玉也在一旁附和,母女两人一唱一和,全然将事情真相掩埋,让沈风以为真的是沈景云的过错。 沈风并不十分清楚事情的真相,他尚在震怒中,也只是听宫里传出来了一些风声。 他身子前倾,稍显急切地问沈景婉。 “你说说,昨晚宫中到底发生了何事?” 沈景婉与顾灵玉对视一眼,知道机会来了,随即眼角留下泪水,楚楚动人。 “父亲,女儿本想着,妹妹写了药方却不拿出来,实在是说不过去,就让人从西山别院拿了药方出来,送进了皇宫。” 沈风听到这里,连连点头。 “你做得对,这件事情,是沈景云思虑不周全了。” 沈景婉听得此言,哭得更加厉害了。 “是啊,父亲曾时时教导我们,要以国事,家事为重,女儿也不知道妹妹怎么想的。” “谁知,妹妹一知道药方被女儿拿走了,竟然连夜进了宫,到皇上面前揭发女儿,甚至,甚至提到了我们将母亲送往西山别院的事。” 沈景婉一边说,一边偷瞄着沈风的脸色。 果不其然,沈风的脸色逐渐变得难看起来。 “这个逆女!平日里我对她那么好,她竟然这么回报我!不敬父亲,不爱姐姐,难不成日后还要弑父!” 沈景婉看着沈风震怒的样子,嘴角偷偷勾起一抹笑容。 若是沈景云在此,只怕也要对沈景婉颠倒是非黑白,沈风受人蒙蔽的本事敬佩三分。 沈风随即心疼地将沈景婉扶了起来。 “你快回去歇着吧,让你白白受了这十五杖。” 随即,沈风看向顾灵玉。 “逆女现在何处?” “老爷,想来此刻二小姐正在健盛堂内,帮那些得了瘟疫的病人看病呢。” 顾灵玉好像忽然想起来什么一样,装做吃惊地捂住了嘴。 “可妾身听说,健盛堂的东家,是个男子,难不成” 顾灵玉没有再说下去,留下沈风一个人想象。 “全城搜人!将沈景云给我找回来,还有,派人去西山别院问一问,沈景云在不在那里。” 沈风越想越觉得怒气上涌。 “今日,我就要好好教教这个逆女做人的规矩!” 沈景云正在从健盛堂赶回西山别院的马车上,忽然打了个喷嚏。 “是谁在诅咒我?” 沈景云揉了揉鼻子,看向一旁的秋夕。 连日奔波,秋夕已经累得睡着了。 她们本来是在健盛堂商讨救治灾民一事,谁知西山别院忽然快马来报,说是端家找到了那个弄虚作假的道士。 沈景云一刻也等不及,当即决定启程,回去会上一会。 第74章 皇后命格 西山别院。 当初的道士玄妙正被捆住双手双脚,丢在地上。 一旁坐着端遥和端盛,还有那个古灵精怪的端乐蕊。 玄妙的嘴也被人堵上了,看着这几人只是坐着不说话,心中又急又怕,嘴里不断发出“呜呜”的声音。 “玄妙,咱们又见面了,我找你找得好苦啊。” 院外,响起车马停下的声音,还有沈景云清冷的朗声。 玄妙惊恐地向后看去,沈景云脸上挂着清浅的微笑,走进了院门。 先向着端遥,端盛行礼过后,沈景云看到了一旁站着的端乐蕊。 “你今日怎么也有兴趣来看热闹?” 端乐蕊蹦蹦跳跳上前,抱住了沈景云的胳膊。 “姐姐都说了是热闹,岂有不看之理?” 沈景云脸上挂了无奈的笑,随即问端盛道:“舅舅是怎么找到他的?” 端盛厌恶地瞥了一眼地上躺的玄妙,开口道。 “我今日本来没有派人去寻,但是好巧不巧,这家伙混到灾民里面想要喝粥,派粥的人正是我的亲信,见过他的画像,将他直接拿下了。” 听到如此戏剧的方式,沈景云也觉得好笑,她转头看向了玄妙。 “顾灵玉应该给过你不少钱吧,怎么,这么快就花光了?” 听得沈景云此言,玄妙的眼中流露出尴尬之色。 “把他嘴上塞的东西拿掉。” 沈景云淡淡吩咐道,冬夕走上前去,一把拿掉了玄妙嘴里的破布。 “你们凭什么抓我!我告诉你们,你们惹不起我!” 破布一拿掉,玄妙好像杀猪一般大吼大叫着。 “惹不起?” 沈景云冷笑一声。 “当今圣上本就不喜道家,更何况你这种乡野道士。” 沈景云慢慢蹲了下来,仔细欣赏着玄妙眼中的惊恐之色。 “听说,当初圣上将一些骗人的假道士全部问斩,将有二百人,是吗?” 玄妙已经害怕地说不出话来。 这件事是真的,不过端遥端盛却诧异于沈景云为何知道。 毕竟那个时候,沈景云还没有出生。 沈景云很满意玄妙现在的反应,看着玄妙依旧闭口不言,不耐烦地站了起来。 “将他送到官府去,他们自然知道该怎么办。” “不要!不要!” 嚎叫声响起,玄妙手脚被束缚,只能像一只大虫一般拱到沈景云脚边,抬头望着她。 “我都说,我全都说!” 恐怕顾灵玉也没有想到,她这个远房表亲这么容易被找到,也没有想到,她这个远房表亲竟然如此禁不住惊吓,贪生怕死。 沈景云转身走到端遥身边,目光直视着玄妙。 “说吧,把你所有知道的说出来。” 玄妙唯唯诺诺地又爬了过来,身上脏兮兮地不成样子。 “当初是我那个远房表妹,也就是你们说的顾灵玉找到我,说要做一笔交易,成了就给我一大笔钱,让我远走他乡。” “这笔交易,就是让你假借占卜的名头,将灾星的帽子扣在我母亲的头上,是吗?” 沈景云冷冷问道。 玄妙忙不迭点头。 “是,当时顾灵玉还说,若是能将你也一同拉下水,那就再好不过。” “那你为什么没做呢?” 沈景云冷眼看着玄妙,只见他脸上忽然出现了一种狂热的崇拜。 “我也不是真的假道士,大命格的星盘,我还是看得明白的。” 接着,玄妙忽然压低了声音。 “我看出来,你是皇后命格,永远的皇后命,还是大陆之主的皇后命。” 此言一出,四下哗然。 端遥惊异地看着沈景云,端盛,端乐蕊也是一脸不可思议。 唯有沈景云自己,心中却悄然紧绷了起来。 “除了这个,你其它的什么都没看到?” 玄妙摇摇头,眼中的疯狂渐渐消散。 沈景云松了一口气。 还好,还好,她重生的事玄妙并不知道。 “因为我的的确确算出了你的命格,因此我不能说假话。” 玄妙的语气竟然难得有那么一丝正经。 “此事,绝对不能再让任何人知道!” 不待沈景云开口,端遥就一脸严肃地看着院里站的所有人。 沈景云的心中流过感动。 这句话是为了保护她。 若是世人都知道了沈景云是大陆之主的妻子,那么必然会引来一场争端,更甚者,战争也会因此开始。 沈景云并不想成为一个被争夺的对象,但她不知为何,却忽然想到了那位明灯大师。 他甚至知道了自己重生的事,那这个命格他必然也一清二楚。 若是就此告诉长孙澈,长孙澈后来对自己的好,对自己的接近,都让人不得不怀疑。 压下心中的一丝惊慌,沈景云语气波澜不惊。 “将他先押下去,明日我就要去相府走一遭。” “小姐,相府有人来。” 一直守着门的秋夕忽然跑过来,在沈景云耳旁低语了一句。 “看来,用不着等明天了。” 沈景云轻轻一笑,看着相府过来的人。 “老爷说,让沈景云这个逆女现在就随小的回相府。” 那个传话的随从一脸趾高气扬的样子,一听得沈风说沈景云是“逆女”,端遥有些坐不住了。 端遥站起身来,就想问个清楚,手背却被人按住。 沈景云站在端遥身侧,递给她了一个安心的眼神。 “恐怕是沈景婉回府之后,颠倒事情黑白,惹得父亲大怒。” 沈景云冷静地分析着,端遥的心也因此慢慢平静了下来。 “母亲放心,我不会有事的。” 知道端遥在担心什么,沈景云朝着端遥笑了笑。 “姐姐,我想陪你去!” 端乐蕊并非好心,只是她也好奇沈景婉能将事情扭曲到什么地步。 沈景云忽然正色,摇了摇头。 “乐儿,有一个更重要的事情需要你做。” 端乐蕊疑惑地看向沈景云。 “姐姐想要我做什么?” 沈景云朝着端盛行了一礼。 “云儿听闻乐蕊深得太后喜爱,不知可否拿了舅舅的令牌进宫去,将太后娘娘身边的侍女请来。” 沈景云这样做,无非是为了找一个当时的知情人。 太后是公认的不偏不倚,她身边的侍女自然也是如此。 有太后相助,沈景婉哪怕说破了天,也不能改变什么。 端盛严肃地点了点头。 第75章 沈风偏心 “只恐怕沈景婉已经成功将事情撇的干干净净,沈风如今盛怒,你回去只怕没有好果子吃。” 端盛皱着眉头,担忧地开口。 “舅舅不必忧心,云儿会保护好自己。” 端盛缓慢而坚定地摇了摇头。 “我陪你一同去。” 沈景云看着端盛的神色,不忍再拒绝他,点了点头。 “多谢舅舅。” 马车急速奔跑在官道上,足可见沈风的急切。 平日里需要一个时辰的路程,硬生生跑成了半个时辰。 下了马车,饶是沈景云也被颠得七荤八素。 “烟萝,掌嘴。” 虽然身子不适,但沈景云气势尤在。 烟萝走上前去,给还没反应过来的传话随从连扇了几巴掌。 随从终于反应过来,他难以置信地望着沈景云。 “你竟敢打我?” “难不成大夫人一走,相府的人都没规矩了吗?连个传话的都能对主子大呼小叫!” 秋夕冷冷开口,颇有几分沈景云的威势。 沈景云满意地点了点头,撂下随从扬长而去。 “你现在得意,我看你一会还笑不笑得出来!” 随从在后面“呸”了一口,不屑地盯着沈景云走的方向。 步入正厅,沈景云看着一地的碎瓷片,挑了挑眉,望向坐在主位上的沈风。 “父亲,几个月不见,何故发这么大脾气?” 沈风一双阴沉的眸子盯着沈景云,好似要在她身上戳个窟窿出来。 “见到为父,不行礼也不问安,离开相府几个月,我教你的规矩难道全然喂狗了不成?” 沈景云依旧站着,冷冷一笑。 “父亲可别这么说,女儿承受不起。” 说罢,她一步步走上前,在距离沈风还有几步远的距离停下。 “父亲把母亲丢在西山别院一连几月,可有问过母亲如何?” 端盛从后面走了进来,剑眉倒竖。 “沈风,你今日敢让云儿受半分委屈,我端盛与你势不两立!” 沈风是个文官,极少见到武将这样的威势,如今端盛气场全开走了进来,沈风微不可见地朝后瑟缩了一下。 “沈风,你是不是忘了我上次对你的警告。” 端盛继续盯着沈风。 虽说沈风是一朝左相,可若论起根基来,沈家远远比不上端家。 沈风也根本不敢和端盛辩驳什么。 端盛并没有再说什么,而是一转身坐在了椅子上,翘起二郎腿,好整以暇地看着沈风。 沈风努力忽视掉端盛的存在,又扭头看着沈景云。 “婉儿说你让沈府蒙羞,是你故意向皇上揭穿告发的,可有此事?” 沈景云冷冷一笑。 “纵然女儿说没有这件事,父亲相信女儿吗?” 沈风一时被问住,张了张口,却说不出一句话。 “既然左相提及到两个女儿,怎么不见沈大小姐?” 端盛在一旁开口,沈风面露难色。 “婉儿她刚刚受过杖责,若是让她出来,只怕会加重伤势。” 一语完毕,正厅中却一片沉寂。 端盛的指节轻轻叩着桌子,一言不发。 沈风在这场暗含杀意的对峙中败下阵来,吩咐身后的随从。 “去把大小姐请来。” 接着,正厅中才响起了端盛的笑声。 “左相好气度。” 沈风尴尬地点了点头。 不一会,沈景婉就抹着泪,轻轻咳嗽着走了进来。 “妹妹,你原谅我吧,都是我不对,我不该抢了你的功劳。” 看到沈景婉哭,沈风心疼地不得了,碍于端盛在此,却不敢做出什么行动。 “姐姐这说的是什么话?我那张方子本来就是不要的东西,怎么就成你抢我的功劳了?” 沈景云先是故作疑惑地问了这一句,随后惊讶地捂住了嘴。 “你该不会是邀功心切,居然拿了那张方子去面圣吧?那可是会吃死人的!” 听到沈景云这么一说,沈景婉顿时慌了,她生怕沈风知道了真相,对她彻底失望。 “妹妹在说什么?我明明还在宫里好好待着,是你连夜赶来向圣上揭发,咱们沈家才遭难至此。” 沈景婉故意提到沈家,就是让沈风更加生气,严惩沈景云。 可沈景婉不知道,沈风对于端盛的忌惮。 “云儿,这件事情本就是你不对,你既然让你姐姐受了圣上的责罚,理应向她道歉才是。” 沈风轻咳一声,用目光威胁着沈景云。 沈景云心里清楚,如今沈风不发作,是因为端盛。可若是端盛一走,恐怕沈府就难再有她的立足之地。 “父亲这话女儿并不赞同,是姐姐拿了药方去邀功,出了差错自然也就应该是她自己承担,为何女儿要道歉?女儿何错之有?” “你!” 沈景婉眼含泪水地指着沈景云,接着又重重放下,一副敢怒不敢言的模样。 “是非曲直,只等到宫里的人来了就有了论断,如今多说已是无益。” 沈景云站直身子,盯着沈风,目光毫不畏惧。 “宫里来人?” 沈风并不太相信沈景云的话。 如今天色已晚,恐怕宫门已经下钥,去哪里请得到宫里的人? 沈风只以为是沈景云在拖延,不想那么快受到处罚。 “你如今大逆不道,至你亲姐姐于不义之地,又令家族蒙羞,忤逆为父。” 沈风长长叹了口气。 “既然如此,为父也不再留情面。为父管不了你,只能请出家中族老了。” 端盛闻得此言,慢慢坐直了脊背。 若是沈风真的请出了族老,恐怕他在其中也没有立足之地,更遑论沈景云。 沈景婉脸上依旧是悲悲戚戚的模样,但是心中已经乐开了花。 族老们只会以家族利益为重,若是谁让家族蒙羞,则必然会严惩不贷。 “父亲的意思,是认定女儿有错了?” 沈景云抬眸望向沈风,眼睛中没有丝毫温度。 沈风看着沈景云那不带感情的目光,心中震了一震。 可他久经朝堂,并没有被沈景云吓住。 “为父觉得,婉儿所言句句属实,你如今这样,只是在狡辩。” 沈景云低下眼眸,掩去了眼中最后一丝波动。 “父亲应该是忘了,端府有一枚令牌,可以进出宫闱不受限制。” 沈景云冷漠地抛出这一句话,沈风顿时愣在原地。 “父亲,女儿既然敢请宫中的人,就敢和姐姐对峙。” “女儿倒是要瞧瞧,您深信不疑的大姐姐,会带给您多少惊喜。” 第76章 痛上加痛 “老爷,宫里的人来了。” 门房前来通报,沈风猛地站了起来。 “快请。” 太后的贴身女官夜荷姑姑走了进来,端乐蕊紧随其后。 沈风连忙迎上前去。 “姑姑怎么这么晚还来府上做客?可是太后有什么要紧事吗?” 夜荷带着皱褶的脸上尽是笑意。 “太后她老人家疼惜端姑娘,连带着也疼惜沈家的女儿。” 说着,夜荷看了一眼站着和地上跪着的沈景云沈景婉姐妹。 夜荷是宫里的老人了,看人很有一套。 看着站着的沈景云周身气质,夜荷就明白沈景云日后定然不会是个籍籍无名的小人物。 “端姑娘方才来求太后,说沈家二姑娘遭到不公平对待,太后心急,就派了老奴前来,讲清事情的原委。” 沈风引着夜荷坐下,这才看了一眼沈景云。 “原委本相早已知晓了,不知您说的沈家二姑娘遭受不公平对待,不公在何处?” 夜荷的眼睛中涌起了幽深。 “左相啊,有时候朝堂上清明,家里怎么就糊涂了?” “我看左相的心,恐怕早都偏到大小姐身上去,拉也拉不回来了。” 沈景云闻得此言,看向了夜荷。 虽说脸上有了皱褶,但依旧看出年轻时的风华。 沈风不解其意。 “还请姑姑明示。” 夜荷轻轻抿了一口茶,讲起了当晚宫中真正发生的事。 “那一晚,沈家大小姐的药导致了一名宫人无辜死去,陛下震怒,再加上大小姐拼命解释说,是她的二妹妹陷害她,陛下这才急召二小姐入宫。” 这句话,已经说明了事情的严重。 显然就是沈景婉为了邀功,冒冒失失进献了药方,却不曾想闹出了人命。 “那张药方本就是我随手而写,药量都还未经过细细推敲,就被姐姐偷走了。” 沈景云也学着沈景婉的样子,抹起了眼泪。 美人垂泪,比之沈景婉却赏心悦目许多,沈风的心慢慢软了下来。 “后来啊,陛下看大小姐死性不改,才动了大怒,罚了大小姐,这又与二小姐何干?” 夜荷慢慢说着,沈风终于恍然大悟。 原来,从头到尾,都是他错怪了这个女儿。 愧疚涌上心头,沈风不由得看向沈景云。 沈景云面无表情,朝着沈风行了一礼。 “至于圣上知道的道士一事,乃是他着人去请女儿时所知,圣上问起,女儿定然不能欺君瞒上,就一五一十地说了。” “是啊,沈二小姐有孝心,还特意为左相请罪,让皇上不要责罚您。” 夜荷叹息着开口,沈风心中的愧疚更上了一层。 此刻,没人会再注意到那个依旧跪在地上,哭哭啼啼的沈景婉。 “多谢姑姑将实情告知,我回去之后一定公允行事。” 将夜荷送到门口,沈风才略带沉重开口。 “不止这次,左相,你偏颇的太多了。” 夜荷饱含深意地提醒着沈风,沈风低下头去,表示受教。 回到正厅,看着依旧在地上哭哭啼啼的沈景婉,再对比站在那里,一言不发的沈景云,左相顿感厌烦。 “别哭了,你这样诬陷你的妹妹,还有脸哭!” 说着,左相将桌上新换的一套瓷器又拂落在地。 飞溅起来的碎片划伤了沈景婉的脸,左相却恍若未见。 “今日之事,皇上已经罚过了你,我本想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过现在看来,也不需要了。” 沈风的话语中带着浓浓的失望,沈景婉顿时慌了起来。 “父亲!您不要关女儿禁闭!您让女儿做什么都好!” 说着,沈景婉强忍剧痛,爬到沈风脚下。 沈风嫌恶地抬起了脚。 “原本我一直以为是你最乖顺,最听话,没曾想你这张听话的表皮下面,竟然是这样狠毒的心肠。” “你也不用回院子里抄律法了,去祠堂里面吧。” 沈风说完这句话,浑身好似被抽干了力气。 沈景云默默看着这一切,却对结果并不满意。 罚跪祠堂,不是她想要的结果,沈风恐怕依然留有旧情,才会如此。 沈风如今正处于绝望愤怒的时候,倘若此时他知道,连他最爱的姨娘都用手段欺骗他,间接害得他被皇上责罚,又当如何? 沈景云的嘴角缓缓勾起了一个冰冷的弧度。 她走上前去。 “父亲,母亲也是无辜受冤的。” 沈风无力地抬起了头,看着沈景云。 “此话怎讲?” “将人带上来。” 沈景云吩咐道,紧接着,竹夕押着玄妙踉踉跄跄地走了进来。 “这不是,玄妙大师吗?” 沈风疑惑地看向沈景云。 “你将他绑起来做什么?” 沈景云盯着玄妙,冷冷开口。 “你自己说说,你是如何欺骗父亲,伙同顾姨娘,将母亲逐出府去的?” 沈风闻得此言,心中仿佛又被利刃插了一下。 玄妙低着头,支支吾吾地说着。 “确实是顾灵玉的主意,可我也没想到,她居然骗我。” “她如何骗你?” 这一点玄妙方才在西山别院时倒是没有说出来,或许是看形势严峻,这才不得不说出口。 “她说,事成之后给我三百两白银,但是只给我了一百两。” 顿了顿,玄妙好似在压抑心中愤怒的情绪。 “她说现在手头上没那么多银子,等她把银子弄来,一定会给我,谁知最后她竟然赖账!” 原来还有这一出。 沈景云心中觉得好笑。 再看沈风,他好似身体灵魂被抽干,无力地瘫坐在椅子上。 “去请顾姨娘过来。” 有气无力的声音,好似诉说着它主人最后的希望。 很快,顾灵玉被带了过来。 还未走到正厅,顾灵玉便看到了地上跪着的玄妙。 顾灵玉的心中慌乱一片,脚步都不由得乱了。 走到正厅,顾灵玉才勉强稳住心神。 “老爷大半夜的,叫妾身来是什么事?” 顾灵玉强笑着开口,等来的却是漫长的寂静。 沈风缓缓支撑起身子,从位置上站了起来,走到顾灵玉身旁。 感受着沈风愤怒的气息,顾灵玉大气不敢出,静静等着沈风绕她走完了一圈。 “啪!” 一声清脆的响声。 顾灵玉瞬间跌落在地,脸上迅速浮现出了一个掌印,足可见沈风力道之大。 第77章 端遥回府 “我自将你从江南接过来以来,可曾亏待过你半分?” 沈风语气中都带着颤抖。 “你就这样对待我,甚至这样诬陷我的女儿,我的正室夫人,与他人合谋,置我沈家于不义之地?” 沈景云听得沈风这样说,便知道她的计划成功了。 现在提到玄妙这件事情,只会让沈风以为,所有的事情都是顾灵玉做的,甚至沈景婉都是顾灵玉教唆的。 顾灵玉被这一巴掌打蒙了,许久才缓过神来,难以置信地望向了沈风。 “老爷,你居然打我?” 沈风颓然后退几步,重重跌在椅子上。 “我给你的所有东西,都是半个夫人的吃穿用度,我们的婉儿,更是当做嫡女来养。” 沈风看都不看顾灵玉一眼,只是自顾自说着。 “你既然想要害正室夫人,我这沈府也留不下你了,你走吧。” 沈景云皱了皱眉头。 “父亲肯放她走,可想过母亲?母亲在这些时日里,白白遭受冤屈,甚至还被顾姨娘下毒!” 沈景云说到这里,却忽然想起了早上在房里自缢的秀姨。 恐怕这件事情难以考证了。 果然,顾灵玉抓住了这点,反唇相讥。 “你说我下毒,你可有证据?若是没有证据,便是污蔑!” 沈景云紧抿着嘴唇,不再讲话。 “你走吧,现在就走。” 沈风揉着额头,一副厌烦的模样。 “老爷,不要赶我走!妾身是太爱您了啊,妾身只是想得到您全部的爱!” 顾灵玉忽然疯了一般爬向沈风,死死抓住他衣服的下摆。 “您留妾身在府中,当牛做马也好,只要让妾身每日都能远远看上您一眼,就足够了。” 顾灵玉声泪俱下,沈风的面色在这些话之下,竟然慢慢和缓起来。 “老爷!” 顾灵玉看这招有用,就欲坐起身来,抱住沈风的大腿,却忽然晕了过去。 沈风这下慌了,连忙伸手接住顾灵玉。 “叫郎中!叫郎中来!” 慌乱的模样,丝毫没有刚刚装出来的绝情。 变换之快,让沈景云的心中五味杂陈。 或许沈风是真的爱顾灵玉,那端遥又算什么? “云儿,你医术好,你先帮姨娘看一看好不好?” 沈风近乎哀求的语气,沈景云却不为所动。 端盛只是冷哼一声。 “她是姨娘,卑贱之躯,怎么能劳动嫡出小姐给她看病?那未免太过抬举她!” 端乐蕊看着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也呆住了。 她慢慢凑到沈景云身边,一脸惊呆的模样。 “姐姐,你们家每日都这么热闹吗?” 端乐蕊的问话冲淡了沈景云心中的戚戚,她不由得轻笑出声。 “算是吧。” 端乐蕊从小是在众星捧月下长大的,从未见过真正的宅斗,如今第一次见,倒是觉得有些难以接受。 过不一会,郎中就紧赶慢赶地找来了。 替顾灵玉把了脉,郎中的脸上绽放出笑容。 “恭喜相爷,这位姨娘有孕在身三月有余。” 沈风先是一愣,继而哈哈大笑。 “好啊,好啊!我沈风又有孩子了!” 沈景云也是一愣。 前世顾灵玉没有孩子,直到沈景云被虐待至死,顾灵玉也只有沈景婉一个女儿。 如今这莫名其妙的身孕,究竟是哪来的? 还未等沈景云细想,沈风就抱着顾灵玉出了门去。 临走,还不忘交代沈景云一句。 “明日将你母亲接回来吧,这是阖府的大喜事,理应庆祝庆祝。” 沈景云低头称是,眼睁睁望着沈风离开。 回到阔别已久的墨韵堂,早有得了风声的侍女将它打扫干净,只等着沈景云住进去。 沈景云愣愣地走进去,抚摸着里面的家具陈设。 “小姐,您怎么了?” 秋夕看着沈景云魂不守舍的样子,不禁有些担忧。 “沈姐姐只怕是心里难受吧?” 方才端盛回了端府,端乐蕊想陪着沈景云,这才留了下来。 沈景云抬眼看了一眼端乐蕊,朝她笑了笑。 端乐蕊是明白她的,在她为了端遥而觉得悲伤的时候。 “好了,回去休息吧,明日还要接母亲回府呢。” 沈景云长叹一口气。 又要卷入沈府这无休止的争斗中了。 次日,晨。 沈景云一大早梳洗完毕,同端乐蕊踏上了去西山别院的马车。 不过这次与以往的心境不同,这次是新的开始。 沈风特意命人在端遥的马车上备足了软垫,以防她路途中颠簸,伤了胎气。 到了西山别院,沈景云接端遥回去时,她还有些不敢相信。 “母亲,事情已经全部办妥了,阖府上下全等着您回去呢!” 沈景云笑着对端遥说道。 端遥这才相信,连忙命人收拾好了行装,启程回府。 待到回到沈府大门,也算是折腾了一天,太阳已经西沉。 沈风和清醒过来的顾灵玉站在门口,看着端遥一行人下了马车。 “她怎么在这里?” 端乐蕊老大不乐意。 “这个女人肯定又要出什么幺蛾子!” 沈景云轻轻握了握端乐蕊的手,摇了摇头。 端乐蕊这才噘着嘴不说话。 “姐姐终于回来了,让妹妹好等。” 顾灵玉仿佛什么都没发生一般,上来故作亲热地挽住了端遥的手臂。 端遥皱了皱眉,不动声色地推开了顾灵玉。 顾灵玉的笑容僵在脸上,看向了沈风。 两人的小动作自然没有逃过沈风的眼睛,他轻咳了一声,朝端遥伸出手来。 “灵玉她一时糊涂,本相也已经训斥过她了,还请夫人莫要再生气。” 沈景云本以为端遥会避过沈风的手,没想到端遥反而伸手握住。 “妾身明白,只是在外人面前,夫人与妾室之间还是不要这么亲密为好。” 沈景云忽然了然。 只怕端遥现在已经完全不爱沈风了,才会如此风轻云淡。 “是啊姐姐,不过妾身现在怀着身孕,也不好向姐姐见礼。” 顾灵玉脸上露出了得意的笑容,但是端遥再次让她失望了。 端遥甚至连惊讶的表情都没做出一个,反而是一脸温婉地笑。 “既然如此,那就恭喜顾姨娘了。” 沈风也察觉出了端遥的不对劲。 从前端遥再怎么端庄,可是只要与他有关的事,她或多或少都有情绪波动。 如今却 仿佛他们之间只是普通朋友一般。 沈风将这一切都归结为了端遥还在生气。 他哪能想到,端遥已经不爱他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