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反派登场了 蜷缩在仓库角落的姑娘尽量把自己的存在感降低,只恨不能消灭自己的呼吸。 片刻之前,她被一群恶鬼追到这里,即将被当成可怜的食物拆吃入腹。 结果片刻之后,这拿着手杖的男人来了,两级反转,吃人的恶鬼被一个人类追着相继逃出仓库。 正当她以为自己可以保住小命的时候,现实告诉她,人生就是起起落落的。 这个男人精神状态不太正常。 原以为是天降英雄,哪里知道是用魔法打败魔法,给她来了个比恶鬼还可怕的疯子! 不知道他用了什么手段封住了仓库,只把凶猛的恶鬼当成瓮中之鳖。 斩杀掉最后一只鬼的时候,踩在高叠尸体之上的男人反而更像一只鬼。暗红色的眼中闪着疯狂的偏执和狂热的快意。 他并不是救人的,而是来发泄的。 只要看到他此时的状态便能明白,他还没有杀够。 现在她成了这里最后一个会喘气的。 得逃走才行。 她匍匐在地上,刚要动。 男人踩烂了恶鬼的心脏,手杖一甩,瞬间一只红梅横在了她的脸上,锁住她的动作。 恶鬼血腥臭,温度极高,烫她几乎要跳起来,可是下一秒,那双眼睛看过来,让她如置冰窖,钉在原地无法动弹。 少女的脑子一片空白,只看见染着血的靴子一步一步走进,他走得虽慢,却一步一个血脚印,空旷的仓库回响着清脆的脚步声,像倒计时一样,沙漏缓缓宣布即将发生的事情。 她的背紧紧贴在墙壁上,突出的背脊生疼。 【目标人物长瀛已出现,请宿主注意。】 这样飞快说了一句像开了二倍速的话,系统就哑声了,若是仔细听,似乎有些瑟缩之意。 少女惊恐之极,狠狠闭紧眼睛,缩成一团。她只穿着一件宽松阔口的棉质t恤,和一条白色同材质的短裤。孱弱单薄的颈椎随着她的低头微微突出,双腿曲起,纤细的小腿苍白,膝盖透着淡粉色,骨骼分明,小巧玲珑,精致又易碎。 恶鬼血浓稠红艳,男人冰冷强大,衬地她像纯白待宰的羔羊。 声音忽然消失了,一切重归寂静。 那可怕的脚步声似乎只是她的幻觉。 许久没有动静,她的身体已经僵硬。 他是不是已经离开了呢? 试探着抬起头,却不期对方几乎是贴在了她面前。 这个男人离得如此之近,以至于她从对方的眼睛中看到了自己,死白死白的脸色,脆弱无比。 他的双眼中没有生机,宛若死海缓缓起着波澜,似乎下一秒就会冲出一只巨鲸,将她一口吞噬。 男人掐住她的脖子,“为什么不和我说谢谢?” 他的声音低沉,像是奋力压制的什么,一股子杀意攥得她无法呼吸。 她瑟瑟发抖的样子似乎惹恼了他,男人皱着眉头,“对救命恩人没有一句要说的吗?” 少女脑中的系统像疯了一样不断警报,声音之尖锐几乎要冲破云霄,刺耳无比。 【宿主!你快说谢谢啊!谢谢!快说!快说!快快快!再不说他会掐死你的!快点说啊!】 她也很想说谢谢,可是对方眼中的杀意激得她脑子一片空白,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好痛苦光是这股杀意就让她喘不过气,更不用说他还离他如此之近,自己脆弱的脖颈正在他的手中。 “那个小姑娘在这里么?” 她突然听见了一个温和如玉的声音,浅浅谈谈透着一股子让人忍不住亲近的感觉 “嗯” 疯子一样的男人眯起眼睛,蔑视地看了她一眼,松开手站起来,朝后面看去,漫不经心道,“在这里。没有礼貌又胆小如鼠的乡下丫头。” 他身形修长,挺拔了身子,像是一座优美的雕塑。 少女捂住自己的脖子。随着男人的抽身而去,空气似乎再度流动起来,她猛得喘了一口气,冷风混着腥气大口灌入她的嘴里,这时她才发现自己一直在颤抖,狼狈不堪,尽管那个男人掐她脖子的举动只是为了让她抬起头来,并没有真的下死手。 虽然在穿越之前,她阅读过原文,系统也告诉她,在这个异世界恶鬼会吃人,毋庸置疑地站在食物链的顶端。也说过长瀛的实力不容小觑。 但是绝对没有说过,恶鬼站在食物链顶端,长瀛是一屁股坐在食物链顶端的脑袋上面的! 这战力简直可怕! 而且她确定自己没有看错,有一瞬间他的瞳孔是红色的,那是属于恶鬼的瞳色,恶鬼嗜血,瞳色越深,罪孽越深。可是随后又变成了黑色,仿佛是她的错觉。 随着男人的远离,系统似乎也松了一口气,提醒道,【长瀛最后堕鬼,实力大增,几欲成神,导致了位面的崩坏,你一定要阻止他!】 系统见少女捂着脖子,并不作答,尖利地提醒了一句。 【不要忘记你好不容易得来的自由!】 【我当然知道。】 少女在心中应了一声,只是没有多大底气。 天知道!来到这个世界之间,她连看一眼阳光都是奢望。要怎么阻止这个比鬼还厉害的男人啊? “那真是太好了。”声音温和的男人走过来,他看见坐在地方的少女露出了一个安心的笑容。 黑色的对襟唐装上点缀着像玫瑰一样的盘扣,绣着大片蓝色的祥云纹,几乎覆盖了半件衣服,和他本人一般,虽有气势,却不迫人,是一种让人心悦诚服的庄严。和刚刚男人一样,他拿着一把黑漆的权杖,一尘不染。 一只宽厚的手递到少女的面前,“没有受伤吧?哦,手脚冰凉,恶鬼已经全部处理掉了,没事了,放心吧。” 少女顺着他的力道站起来。 不光是手脚冰凉,她全身的力量都像是被抽走了,站起来的时候差点摔倒。 她咳嗽了几声,脖子像白天鹅一般。 要说恐惧,那个叫长瀛的男人带来的要盛于恶鬼。 “你这野蛮的乡下丫头,究竟什么时候才能和我道歉?”长瀛不满地说,用力甩了一下手杖,将其上的鲜血甩尽后插入腰间的皮带中,看向了少女。 虽然已经不似刚刚那般富有杀气,但还是吓得她倒退一步,紧紧贴在墙面上。 “长瀛。” 黑色唐装的男人提示地喊着名字。 “啧。” 长瀛眯着眼睛瞪了少女一眼,率先走了出去。 男人叹了口气,微笑也染上了几分无奈,“长瀛不太会和人打交道,真是抱歉。” 同样的手杖握在不同人的手中感觉还真是不一样,不染血的物件仅仅只是一个权力的象征,少女仿佛能看见它的主人握着它,在名利场谈笑风生。 而那个男人,长瀛,她亲眼看见在一记红光后,恶鬼直接被切成了两半,用木头做出了利刃一般的伤害不,利刃也绝对不能将两米多高,壮得像成年棕熊一样的恶魔直接劈成两节。甚至有恶鬼看到他掉头就跑,结果被他硬生生拽回来,破坏掉了心脏。 心脏是恶鬼的命门,破掉才能真正杀死。 少女看向长瀛的背影,白色的低马尾随着他的步伐像一个曼妙舞者般扭动身姿,黑色发带犹如水袖,优雅也致命。 她深吸了一口气。 把一些不吉利的念头努力甩出脑海。无论长瀛有多可怕,她也要硬着头皮照着系统的话做。 可是当她走到外面,看清情况的时候,还没完全恢复力气的腿一软,差点跌倒在地。 褐色的肉块,鲜红的恶鬼血,目之所及尽是恶鬼的尸体,满满当当,几乎没有下脚的地方,十几只不,至少有二三十只恶鬼的尸体,随处可见恶的利爪向上树立,似乎不甘极了。 她错了。 好可怕! 这真的是人类吗? 哪怕这个世界的能力者是神的后代也不能这么离谱吧! 人类屠杀恶鬼? 小说不是这么写的吧! 少女突然感觉到一阵晕眩。 要把这样的反派拉入正途,她真的做得到吗? 长瀛有共情障碍,完全缺乏同理心,成为猎人完全是为了发泄自己扭曲的血性和杀意,根本不是为了什么大义,甚至觉得那些孱弱的普通人为了苟延残喘拼死挣扎,十足可笑。 最糟糕的是,他有强烈的暴力倾向,对别人的痛苦无法感同身受,甚至喜欢看他们游走在死亡边缘痛哭流涕,以此激起他敏感度极低的情感接收器丁点波澜。 许多人都对他避之不及,一边将他当成人类的底牌,最大的杀器对付恶鬼。一边对他强悍无敌的能力的忌惮愈演愈烈,最后化为深深的恐惧与憎恨,不惜暗杀他。 这样强悍的一个人,她光是挨到他,都可能会被他的杀气划伤吧。 这样的反派,不管是扼杀他,还是感化他,都是一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她正在苦恼究竟要怎么做的时候,突然脚边落下了一个阴影,接着就是手背一痛。 白洲反应极快,一把推开她,锋利的尖钩竟然只是浅浅划开了一道伤口。 他眼神一凝,手杖点在突然出现的恶鬼胸前,少女还没有来得及明白发生了什么,直接一个前后贯穿的洞口赫然出现,穿过它的胸口,甚至能看见长瀛侧过身,淡定从容的俊脸,好像给恶鬼的胸口开了个洞,对他而言和吃饭喝水般普通得没什么两样。 恶鬼轰然到底,长瀛仍然八风不动。 太强了这俩才是恶鬼吧。 失策了! 小说中,白洲一直以温温柔柔的邻家大哥哥模样示人,她便本能地认为真是他真实的模样。 可现在穿进小说里,她发现小说的滤镜开得真的很大。 眯眯眼都是怪物。 她顺着白洲的目光,看到自己手背上的伤飞快地愈合,鲜血顺滑地滴落,白玉无瑕。 心脏不争气地乱跳了起来,手脚冰凉,脑袋上顶了一个大写的“危”。 【系统!这是怎么回事?】 【你自己的身体啊,不喜欢么?快速痊愈的身体多好啊,况且你这么弱,有了这个特殊技能就不用担心领便当了。】 系统欢悦无比,极为满意。 若不是只存在于她的脑海中,真想狠狠拽住它的屁股。 它懂不懂什么叫做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就是因为这该死的体质,她才失去了自由,如今竟然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暴露给了不知深浅的白洲。 少女浅咬红唇,抬起眼,看向白洲,长瀛根本不在意她的死活,见恶鬼被轻松解决扭头就走。 白洲绝对看见了,他有一瞬间的惊讶。 少女见他不说话只好主动出击。 “嗯” “白洲,我叫白洲。”白洲很是贴心地解决了她的难题,静候下文。 少女轻轻捂住受过伤的手,抬起双眸“能不能不要把这件事情告诉别人?白洲。” “当然可以。”白洲浅浅笑起来,对她提出的请求毫不意外,眼中出现出一点狡黠,“不过你要答应我一个要求。” 少女心中一紧。 来了,他会说什么呢?给他放血?或者做各种实验,不不不,这个恶魔横行的世界稍不注意就会死去,也许要她做肉盾也不一定,又或者 “照顾他。”白洲温柔的声音打断了她的胡思乱想。 嗯?照顾谁? 少女顺着白洲手杖点去的方向望。 长瀛虽然穿着一身儒雅的长衫,但是后脑勺的每根发丝都表示他和儒雅根本搭不上关系。黑色的袖子挽起,露出修长的小臂,一手的掌心抵着挂在腰间的权杖,手肘向后,这个动作促使他的手臂肌肉鼓起,形成一条优美的弧度,肩胛骨大幅度地夹起,背部的面料松松地悬在后面,薄薄的衣服下毋庸置疑是可怕的爆发力。 若是一旦有敌人靠近,那把手杖会毫不犹豫将对方劈成两半。若说白洲的手段是十分果断,那长瀛就是十分残忍。 他光是站在那儿,背影往那儿一杵,就告诉了大家:他、不、好、惹。 嗯,所以刚刚白洲说什么来着? “他的名字叫做长瀛。如你所见,是个笨拙的家伙。”白洲点了点自己的脑袋。少女随着他的动作歪了头。 “希望你们能成为朋友。”白洲微笑着。年轻的白氏当家人言语之间带着一股哄骗的意味,不过他看向少女的眼神中确实带着几分正儿八经的慈祥,“他长得很好看,对不对?你会喜欢他的。” 这就是神明剥夺了他正常人的感情所付出的代价吧? 长瀛长了一张堪称完美的脸,若在夏日,青山晚霞只是他的陪衬,若在冬日,雪花寒梅无法与他相争。特别是他一眼看来,可叫天地为之失色。 特别是他冲进仓库砍倒恶魔的时候,逆光而立,若是忽视掉他眼中的疯狂和杀气,简直是圣子降临。 长瀛无疑是个令人心动的美男子。 但、但其实这个美男子是条疯狗! 白洲看见少女发懵的表情,觉得她简直像只单纯的小白兔一样,忍不住轻轻拍了拍她的脑袋,原本就温润的脸又忍不住温柔了几分,“别害怕,他是个好人,绝不会伤害你。” 少女欲哭无泪。 【系统,他觉得我是傻子。】 系统在脑中飞快地回答,安慰道,【是觉得你单纯,乖乖,你可不是傻子。】 才不是呢! “磨磨蹭蹭的在干什么!” 长瀛突然侧过身子,眉毛皱下。 他们已经落下长瀛好长一段距离。 “真是没耐心啊。”白洲笑说。 少女拖着脚步。 呜呜呜。 长瀛真的好凶。 弱小、无助、害怕。 第二章 我的被动是摸头杀 “小丫头!” 村长颤颤巍巍地拄着拐杖,看见一个身穿白衣白裤的小姑娘全须全尾地向村里走来,一颗心终于放进了肚子。 “婆婆。”少女笑弯了眼睛,快步走向前去。 苍老的眼睛湿润了,“怎么样?有没有哪里受伤?这里有血迹。” 少女温柔了眉眼,把身上的血迹擦干净,“是恶鬼的血,您放心吧,我很好。” 虽然有一部分确实是她的,但是身上没有伤口,她不太好圆谎。 “好什么!”婆婆声音也不自觉提高了许多,她恼怒地望着她,“你这个不听话的孩子!竟然敢一个人跑出去引开恶鬼!真是胆大妄为!” 身后的村民也吵起来,其中不乏壮年男子,他们挥舞着锄具,一想到自己畏手畏脚,还需要一个女孩子引开危险,就觉得丢人,“我们在一起的话,无论怎么样都会有办法的!你实在太冒险了。” “是啊是啊!幸好你没有事情,否则我们可要自责而死了。” “婆婆你放心,我真的没有事情。”少女努力展现自己的安全。她面容柔和,细眉平平,浅笑之下露出两个酒窝,“大家放心吧!” 这时脑中的系统也过了看见长瀛和白洲的兴奋,恹恹地责怪她。 【就是,你怎么能做诱敌这种危险的事情?】 语气说不出的低落。 【当时已经被包围了,如果我没有跑出去,恶鬼吃人嗜血,情况会更加糟糕。】 【那也不能牺牲你啊。万一长瀛他们晚来一步,你可是要被撕成碎片的!你一定有后招吧?】 她抿了抿唇。 见她沉默,系统叫起来,【当时你可是信誓旦旦地说,好不容易重见天日,一定会保护好自己的!】 是啊! 她当时确实这么说了,心里也是这么想的。但是哪里来的什么后招啊。 可是如果自己不出去,任由恶鬼吃掉村民,她光是想到那种可能会出现的结果,就脑子一热跑出去了。 恶鬼很快就注意到了她,疯了一样追逐,把她逼近了仓库,熙熙攘攘几乎没有多余的下脚之地,她以为自己死定了。 可是长瀛像天神一样降临,耳边很快就想起哀嚎,她很害怕,一直捂着耳朵,不知道什么时候惨叫渐渐平息了。 接着长瀛居然为了一句道谢掐住了她的脖子。 为了一句谢谢,有必要掐住她的脖子吗!? 共情障碍的长瀛实在无法理解他们之间的感情。 都已经平安了,还必要这样哭哭啼啼的吗?还有人在骂她,她不是救了他们了吗?应该道谢才对吧? 净是些他不明白的事情。 真是惹人心烦。 他冷哼了一声。 少女小心翼翼地看过去,长瀛懒着骨头靠在一边,只见他满脸的不耐,在这片劫后余生的喜悦海洋中,他实在显得格格不入。 很好,大反派,很称职,很敬业。 白洲手腕一转,将代表身份的手杖背到身后,露出一节银白色金属包裹的尖端,另一手放到胸前,微微颔首,露出一双弯月的眼眸,“我是生灵公会的伏鬼人,白洲。” 随即手掌摊开,朝向站在一边冷峻的男人,“他是长瀛。外面的恶鬼尽数伏诛。请各位不必担心。 白洲温润的声音一落,在村长身后的村民们纷纷议论了起来,他们相互看着,紧紧握住手中的农具,惊疑不定。 “那可有几十只恶鬼啊。” “说的没错,那可是和蝗虫一样多。” “喂!两个年轻人!你们死了很多同伴吧?” “但是你看他们身上干干净净的。” “真的假的?只凭两个人?” “不是说神的后代就有能力杀掉恶鬼吗?” “叫神眷者啦!你连这个都不知道?” “都是些传说,前些年只来了一只鬼,就杀死了三个人。” “因为那是普通人,我爷爷的爸爸就是这么说的,神明和我们是不一样的。” “天哪,他们真的是神? “真是上苍保佑。” “多亏了丫头,我们才能撑到神明大人来。” “她的胆子真是大太了。” 听见村民的感激和肯定,少女哑然,甚至想鼓掌。 不愧是长瀛看中的男人,真有魅力。 刚刚分明有人怀疑两个年轻男人如何对付几十只魑魅魍魉,可是很快他们就打消了这种可笑的疑问。 也许是掌权的缘故,亲切和威压双重作用下,白洲给人毋庸置疑的感觉,而长瀛光是站在那里,全身上下的气势就叫人知道他不简单。 白洲站在阳光下,光鲜亮丽。 长瀛依靠在立锥之地的暗处,神色慵懒。 不由得让她想到:成功男人背后的男人。 而且长瀛作为一个大反派,愿意让白洲代表他发言。 【系统,你知道这叫什么吗?】 【叫什么?】 【叫无声的宠溺。】 【】 哈?系统一瞬间觉得这个世界魔幻了。 【我有个想法,曲线救国,你觉得如何】 【何谓曲线救国?】 【我救不了长瀛,但是我可以救白洲啊。】少女道。 作为大反派的长瀛当然会有大反派的遭遇,没有朋友,无人关心。对他来说,白洲是唯一的知己。 他愿意进入伏鬼界,成为人类的剑、人类的盾牌,很大一部分原因是白洲。 不幸的是白洲中途领了便当,长瀛肉眼可见地阴晴不定,喜怒无常,最后竟然直接变成了堕鬼叛逃,变成最大boss,人类一下子,哦吼,完蛋。 看小说的时候就觉得两人不对劲,搞不好原文不是少年热血文,而是双男主爱情呢? 只要她能拯救白洲,就是拯救了长瀛,拯救了他黑暗中唯一的光啊!那么自然而然,长瀛就不会堕鬼了! 她越想越觉得可行。毕竟原文里,白洲就是黄金引路人般的存在,她本人也很喜欢白洲。 白洲听见村民说,是少女引开了恶鬼才保全了他们,温柔地看过来,阳光洒下来,在他的面容上渡上了一层金光,“你做得很好,很勇敢。” 少女觉得自己简直看见了实质的光辉。 这时她突然听见了一声不重不轻的冷哼。 是长瀛,他似乎不满白洲对他们的鼓励,手肘向后,握着腰间的手杖,微微侧过脸去。 【你看你看,长瀛吃醋了吧,他果然在意白洲,这绝对是双男主爱情文学。】她在心中默默对系统说道,坚定了要改变白洲领盒饭的决心。 【你知道我想说什么吗?宿主。】 【不,我不是很想知道。】 【我只想说】系统歇斯底里地叫起来,【快跑啊!白洲啊!那个疯子看上你了!】 唔。 真吵。 她捂住耳朵。虽然如此做并不难抵挡住系统的魔音。 若是白洲一直活着,长瀛的人生便不会一片漆黑吧。 少女看向长瀛。 他实在是格格不入。 所有人春种秋收,因果循环,知道自己为何而来,为何而战,唯有他不知道。 在原文中,他似乎就是为了作为反派而存在的,他像个幽灵一般,居住在暗处,必要的时候出手救主角们于危难之中,力挽狂澜,然而往往等待他的却是审判。 他被所有人厌恶,被所有人唾骂,用反骨的姿态反击,惹得众人对他越发不满。 只有白洲始终站在他的身侧。 白洲一死,他心里的那个弦也绷了吧。 一定要把白洲救下来,牢牢地稳住长瀛! “丫头?丫头?” 村长推着盯着长瀛发呆的少女。 她猛然回过神,“怎么了婆婆?” 白洲对她的走神给予了极大的宽容,耐心说,“我们修复护村大阵,不知道你愿不愿意和长瀛一起去,帮点小忙。” “当然愿意。”少女一口应下。 正要走,婆婆拉住她,凑到耳朵边,“男人也不能只看外貌,他们可是伏鬼人,小心一点,保护好自己,懂吗?” “嗯?”少女茫然地望着婆婆担心的脸庞,才突然反应过来。 不是的!您误会了! 盯着长瀛只是在考虑要怎么改变他的命运而已!并不是被他的美貌迷住了! “额,不是的婆婆。”她一下子不知如何解释。 正巧对上白洲笑盈盈的面容,眼里分明写着:为父欣慰。 她一下子更觉得有理说不清了。 真的不是这样的! 可是事关剧透,她没办法解释,只好顶着众人各异的眼光,小跑跟到长瀛身边。 “长瀛先生,长瀛先生等等我!” 他虽是信步而走,但毕竟比起少女要高一个头,步子比她大出不少。 长瀛低头冷眼瞥了她一眼,一句话不说。 尽管只是飞快的一眼,他仍然很清晰地看见少女拉开了嘴角。她站在暗处外,阳光下的黑色瞳孔闪出一种耀眼的光芒,她的眼睛很圆,翘起的睫毛像猫爪,笑起来下眼睑便弯了弧度。不复之前的惊恐,煞白的脸上如今透着粉色,一路蔓延到耳朵上。 光影交界之处割开了他们所处的空间,只是一步之遥,她闪耀得就像完美切割开的宝石。 究竟是在笑什么? 哪里值得她发笑。 是在笑他么? 少女脸上的笑一僵。 要是眼神接触,果然还是有点害怕。 她深吸了一口气,踩着长瀛的脚印,嘴角努力噙着一抹笑意。 打起精神来!她是要板正大反派,拯救世界的少女!不能害怕! 这里虽然是闭塞的乡下,但是由于护村阵法的保护,几十年来也极少有恶鬼侵扰。越往村外走,恶鬼的尸体便多了起来,坐落在村边的仓库周围情况最为严重,仔细看,仓库的外延有几道烧焦的痕迹,阵法已经模糊不清了。 暴露在阳光下的恶鬼尸体开始汽化,弥漫着一股子腥气,少女瞥了一眼,便捏住鼻子,不自觉地紧紧跟在长瀛身后,定定地看着男人的靴子,努力忽视近在咫尺的红色褐色黄色堆块,自动给他们打上马赛克。 长瀛突然翘起手杖,戳在少女的肚子上,猝不及防下,少女顺着惯性退了几步。 一抹怔色悄然出现在男人的脸上。不像坚硬的地面,也不似魑魅魍魉厚实的表皮。女孩儿的肚肚是软软的,而且很轻,他根本没有使劲就觉得要戳破了。 真是新奇的感觉,是柔软的肉体。 男人歪头看着她,少女抬眸微张着嘴,懵懂地望着,身体看着消瘦,脸倒是圆圆的,这个人类的脸会像她的肚子一样软吗? 少女捂住肚子,倒不是疼的,只是感觉还残留在皮肤表面。看见长瀛伸手过来,本能地后退了一步,隐隐约约听见他说,“金色的” 她一动,长瀛的动作也立马顿住。 快要摸到她脸上的手立马撤回,冷漠瞬间取代了长瀛脸上的好奇。 他生气了么? 少女慌了。 “长瀛先生?刚刚是不是因为我靠得太近,冒犯了您?”她小心翼翼地问道,所以才用手杖把她顶开了? 长瀛不理她。她只好跟着他蹲下去,自顾自地猜测,“先生?刚刚是想要摸我的头吗?” 虽然不太明白为什么?但是住在村子里的时候,大家都很喜欢模她的头呢!只见过一面的白洲也摸过了。 这个小说世界似乎有这样的设定,作为神眷者会有属于个人的特殊能力,被称为【灵德】,难不成她的【灵德】就是让摸她的脑袋? 虽然觉得离谱,但她还是低下头凑了过去。 系统直接倒抽了口气,【宿主你可真是勇士!没看见长瀛是怎么捏爆恶鬼脑袋的么?】 少女身体一僵,一些不得不打上马赛克的画面挤进了她的脑袋。 这时,长瀛动了。 冷汗噌地一下就冒了出来。 等!等一下!她还没准备好! 第三章 阵法是大饼干 瑟缩下她紧紧蜷缩自己。 一片缄默。 偶尔鸟叫,十分突兀。 【宿主,他好像只是站起来而已。】系统尴尬地提醒道。 “这么害怕的话,不如爬回去。”长瀛反手抽出系在皮带中的手杖,手臂舒展,姿态缓慢优雅。 他下巴微仰,睥睨着蹲在地上的少女。 抖得像筛子一样,看着就烦,反正所有人都讨厌他害怕他,她和那些人一样,也在意料之中。 “对不起!”少女“噌”得一下子站起来,“我不应该害怕的,既然来了我就会好好努力。”她垂下头,“那个,你摸吧。” 虽然看不见,但是头顶上的视线如有实质,长瀛正虎视眈眈地望着她,说不紧张肯定是假的,她的手心都出汗了。 系统紧张地吞咽,发出“咕噜”的一声。 “你知不知道与【记忆】相关能力的恶鬼?”长瀛突兀地问了一句。 穗岁茫然地摇了摇头,“不知道。” 长瀛眼神一暗,口气又差了起来,“那么就少说废话,干活。” 他走开。 【他真的好恐怖,和他呼吸同一片空气,我都觉得自己要短命了。】系统落泪。 【电子系统也有寿命啊?】她疑惑地问。 这个系统真的好智能。以前在实验室见过的系统都只会根据人类的问话冷冰冰地回话,更不要说像它一样会害怕了。 长瀛的能力顺着手杖传送到对面焦黑的阵法残余上,他点了点土地,金光漼漼,强大的气流盘旋而其,一下子冲开少女的发,露出光洁的额头,金水流动,勾勒出一个繁杂古老的阵法,左右蔓延开去,可惜不过延长了两三步就断了。 他皱着眉头,手杖飞快挥舞,重新描画过的阵法十分清晰,几何与文字揉杂,威严绮丽,龙飞凤舞,气吞山河,云卷云舒,桀骜不驯,即便她并不能理解其中的奥秘,也本能地感受到了其中透露出的巍峨强大的力量。 他低头看着,似乎有些满意,眉头轻微挑起,嘴唇中隐约能看见虎牙尖尖。 “五步一法,葫芦依样,开始吧,不知名小姐。” “好!”相较他的冷漠,女孩儿脆生生的回答显得十分娇甜。她挑了一个粗细得当的树枝,乖乖数了五步,并不知道长瀛在背后默默看着,手持细长的树枝,张着双臂,活像雏鸡,小小的脚丫子在一根直线上,然后停住了。白色的短裤下纤细的腿暴露在外,膝盖像两瓣初盛的白玉兰,微微透着粉色。 就像小姐夫人们爱的短颈瓷瓶。 她确实十分乖巧地走了五步,只是这腿好短。 鸡都比她跨得远,她这五步只抵得上他三步。 “再远点。” 少女听见他的声音,回过头看他,长瀛正好一个法阵收尾,杖尖带出干燥的泥土,散落空中。接着又开始画第三个,眼神专注,一丝不苟。 认真工作的长瀛周遭的空气十分平和,完全看不出反派的样子。 她退后两步,认真照着样板临摹。 村子并不大,但她从未接触过阵法,手里的器具也不是专门的,画起来十分吃力,她力气小,和长瀛碰头画完,双手已经通红,虽然有自愈能力,却无法抹去痛觉。 金色的力量宛若流沙浓稠注入重塑后的阵法,宛若濒临决堤的河水,飞驰奔腾,却在某一个节点,猛地回流。 少女定睛望去,羞赧地捂住脸,双眼躲在无名指和中指间偷偷打量长瀛的神色。尽管满脸写着不烦恼,甚至夹着一丝暴戾之气,他皱起眉头也很好看,像揉皱的丝绸。 “自从我学习阵法以来就没有拿器物画过,你用树枝竟还画不对?” 长瀛叉着腰,偏头检查。 他的语气若是高傲也就罢了,问题就在于,他是真的很迷惑。 少女一听,直接把脸捂得严严实实的,“是我做得不够好。” 【才没有!】系统跳出来,【你已经很厉害了!阵法出圣入神,许多人照着抄都只能抄成一团毛线呢!】 正巧少女走近了看长瀛给她修改阵法,【你看你看!长瀛只给你改了两处诶!】 她也看见了,是因为气力不够,拐角处不圆润。 【哼,而且长瀛说什么大话,他这不也是在用器具画么?】 听系统得意洋洋的声音,她抿了抿唇,公正地说,【讲道理,他好像不是用手杖画的。】 【怎么可能】 是真的。 少女在心里默默地说。 仔细看,长瀛的手杖只是用于辅助传递能量,杖尖是悬空的,而且经由长瀛之手的阵法痕迹中都带着淡淡的金色,也就是说,那些痕迹并不只是单纯画下来了而已,画成即阵成,现在长瀛多一步“激活”的工序只是为了照顾她而已。 系统显然也明白了这个道理,钻在她的脑海里不出声了。 说好是来帮忙,结果却帮了倒忙。 少女心中内疚之意又添了一份,幸好接下来的阵法没再出问题。 金色流沙填满整个庞大阵法,形成一个完成的圆,一瞬间灿烂炳焕,皎如日星,厚实的光墙顷刻筑起,直冲云霄,万里晴空。脚底的阵法气贯长虹,像是藏着一轮日焱。滂沱的气势不仅仅是吹起她的发,这回风拥进她的袖子裤管,疯狂地鼓动,夸张作响。 少女呆呆地看着,震惊得闭不上嘴。 一旁的长瀛将手杖插回皮带,任由白色的发和黑色发带飞旋盘升,镇定自若。 这现象级的阵法在他面前根本不值一提。 光墙缓缓散去实体,变成透明。 她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感受到一股轻微的阻隔,但若是不知这处有阵法,很难察觉到这点异样。 “真是太厉害。”她感叹。 现在她还被震撼地心尖一颤一颤的,神迹不过如此。 阵法坚固地守护住村落,有阵法在可保这处百年太平。 少女由衷地高兴。 “长瀛,我去仓库拿几根木头做路标。”少女笑着背向了长瀛。 就在这一瞬间,变故突生,属于长瀛的金色能量团鸷狠狼戾,竟直直袭向了她的后心。 系统嘶声力竭,【宿主!快躲开————】 长瀛横出手杖,浮现出流光溢彩的金色纹路,面对攻击毫无畏惧地冲上去,两方同属于他的能量相撞,滋滋电光火花爆裂,一时间竟然难分上下,巨大的风暴袭来。 只听见轰的一声,无数星火炸开。 少女跪倒在地上,捂住脸,减少爆炸的伤害。 “”爆炸渐渐平息,长瀛放下遮挡的手臂,平静的外表下,好战的心思在悄悄苏醒。 “人类就是笨蛋!笨蛋就是人类!” 少女听见一个极其尖利的声音。 渐渐的,一个穿着绿色衣服的斗鸡眼人形慢慢显形在空中,属于长瀛的金色能量团居然亲呢地托着它。 “都是笨蛋————”它桀桀笑起来。虽然有人形的外观,但是只要一看就知道,这根本不可能是一个人类。 这是一只恶鬼! 它看起来像个畸形儿,头很大,很秃,只有中间一块是有头发的,不知道是怎么冲天而起,油光发亮。但是四肢都非常的瘦弱短小。最突出的就是那张嘴,牙齿非常大,嘴唇丰满。 “丑陋的东西。”长瀛骂了一句,单手叉腰,杖尖指着恶鬼,“下来受死。” 【】少女听见系统沉默了一阵,【我怀疑长瀛的脑子不大好使。】 事实上,不仅是系统沉默了,对面的恶鬼也沉默了,“你这个白痴人类在说什么!我可是鬼啊!喝人血的鬼啊!”它呲牙咧嘴地吼道,这一举动把它的眼睛撑大了不少。 它飞降至阵法边,猛地张开大嘴一口咬下。金色的光圈竟然被它掰下一块,吞进了嘴里,“我可以像吃饼干一样,吃掉神眷者的力量,然后就像这样”它扬起头,肚子鼓得像青蛙一样大,看起来随时就要破掉。 一团金色的能量团从它的嘴巴里面吐了出来,像炮弹一样射向少女。 【宿主小心!】系统喊。 少女在地上一滚,单手撑地。 这一炮的威力不可小觑,击中地面后,霎那间就把尘土扬得到处都是,她紧紧捂住口鼻,咳嗽起来,眼前一面灰暗。 长瀛一挥手杖,浓雾般的尘埃绸缎般地被撕开,露出正蜷缩着的少女,“青蛙,没人告诉你别人的东西不能乱吃吗?” “青蛙?” 【青蛙?】 “咳咳,青蛙?” “吐出来。” 长瀛无意搭理各路人马的震惊,手杖点着就向青蛙绿鬼攻去,空中突然出现了一个繁复优美的阵法,流星似地无中生有,从阵法中生出几根光线,相互缠着去。 “都说了没有用!你这智力低下的白痴!”青蛙绿鬼坐在金色云团上左右闪躲,张口血盆大口对着光条啃了起来,它拍着肚子,“只是不停给我送来食物而已。” 吃完它还具现出了一根牙签,“嗯,这次是糖味的。本大爷喜欢,等会儿让你多活一会儿,先吃掉那个小姑娘!嘿嘿” 少女看见它猥琐的笑容,紧张地抱住自己,【青蛙黏黏糊糊的,我讨厌。】 【重点是这个吗?】系统心累。 “有意思,有意思。”低着头的长瀛慢慢扬起下巴,声音越发响起来。 【好冷。】 少女坐在地上点了点头,哪怕是寄宿在她身体里的系统都感受到了冷意。十分突然,一阵刺骨的寒冷敲着她的膝盖,周围的温度蓦地降了下来,或者是一种气势。 长瀛的发带不知什么时候散了开来,狂乱地披散在身后,眼瞳竟然又变成了恶鬼的颜色! 嗜血癫狂的笑容大咧咧地挂在面上,目中无人。 “不能让我尽兴就死掉的话,就给你喂我的血,治好你,再杀掉你,把你切成一块一块。” 第四章 你闭嘴 少女坐在地上发抖。 她并不是没有见过灾祸的人,然而在长瀛面前,一切勇气都会化为乌有。 长瀛一瞬间爆发的可怕气势让青蛙恶鬼尝到了惧意。恶鬼的汗腺并不发达,但那一瞬间它如置冰窖,出了一身冷汗,就像是世间最强大的恶鬼来到它面前。 生存的本能发出警报,告诫它快点离开这里,远离这个危险的人类。 它紧紧咬住牙齿,渗出鲜血,愤恨道,“区区神眷者,只是人类而已,那些血和肉拼凑起来的下等货色!” 它咆哮。 怒发冲冠的绿鬼疯狂地啃噬阵法,它被长瀛的挑衅点燃了怒火,四处乱撞,留下一个个大坑。 少女爬起来。 有什么是她能够帮忙的吗? “跑!” 长瀛瞪她。 对!她应该逃跑!留在这里只会碍手碍脚的,她要回村子里面把这件事情告诉白洲。 “跑不掉的!人类女人!先吃掉你!”绿色恶鬼吐出攻击。 “砰!” 可能是过于紧张。 少女的左脚居然绊倒了右脚,砰得一下摔在了平地上,一身白衣彻底变灰。 平平地摔。 她挣扎着爬起来,灰头土脸,吃了一嘴泥巴。 万幸的是因为这一摔,金色的能量攻击蹭着她的后背飞了过去,击中仓库,炸得一片烟雾腾腾。 她不由得一阵后怕,要是被打中了,她现在绝对魂飞魄散。 “看来你很喜欢趴在地上。” 长瀛的声音而耳边炸开,一股大力勒住她的腰身,一把将她扛起到肩,冲进村外的树林中,全力奔跑,他的气息依旧稳健。 “蠢货!这种有智力的恶鬼吞掉你就和喝水一样简单。” 他知道有些边陲小镇贫瘠到连魑魅魍魉不屑踏足,那些地方至今还把恶鬼当成传说。难不成这蠢货还搞不清状况? 在她面前的虽然是一只青蛙,但也是一只货真价实的恶鬼! 长瀛带着她躲到了一棵树上,刚落脚,就把抗在肩上的少女抱在了怀里,这般熟练的姿态,惹得三人齐齐一僵。 系统当下抽气,【我去,这变态要干嘛?】 少女被他抱在怀里,只觉得全身都像石头一样僵硬。 抱她? 那个在原文中大开杀戒的反派现在居然把她抱在怀里。 长瀛也是一阵愣神。 这是哪里来的肌肉记忆?他是疯了吗? 低头看见她震惊的眼神,他凶恶道,“不会让你死的,所以少给我哭哭啼啼的,安静点当个哑巴。” 少女赶紧在自己的嘴巴上比了个大叉,示意自己绝对安静。 谁知道长瀛这一出是在搞什么鬼。 万幸的是,他的瞳色已经正常。希望他的精神状况和瞳色有关系。只要稳定就不会再发生状况。 只是听外面的动静,不要说长瀛,就连她都忍不住紧张急躁。 长瀛正抱着她猫在树上,她紧张地听见自己的心跳声砰砰砰地乱跳。 长瀛虽然看起来冲动,实际上却很有耐心,就像现在一样。青蛙绿鬼应该是把长瀛设下的阵法全部啃完了,正在树林里找他们,肆意地从嘴巴里吐出能量团体,粗壮的树木轰然倒塌。 不管对方怎么嘶吼,长瀛都只是等待着,像一只潜伏的捕食者,等待最好的时机。 少女和他靠得十分相近,脉搏的跳动一直是匀速的,根本没有激动过。 【宿主我觉得我们先撤怎么样?】系统怂了。 【不行。】少女根本没有思考就否决了它,【我要留下来帮长瀛。】 【帮帮长瀛?】 【嗯。】 虽然在武力上她确实大不如长瀛,可是现在的情况是,长瀛竟然躲了起来。可见这只青蛙绿鬼并不是可以靠蛮力粗暴解决掉的。 她要和长瀛一起想办法。 系统高兴地喊了一声,【我知道了!】 少女正趴在长瀛怀里,被系统吓得一抖。 男人垂眸看来。 她讪讪地笑,“我我有点害怕。” 外面的绿鬼倒也应景,嘴巴一吐,又一棵参天大树轰然到底。糟糕的是,它已经逐渐逼近这里了。恐怕要不了多久就会发现他们躲在这里。 【危难之际,对他不离不弃,宿主你是要感化他对不对?】系统兴奋地说。 【不是。】少女敷衍地说了一句。 她究竟能帮上什么忙,怎么样才可以打败那只会吃力量的恶鬼? 少女被长瀛压在怀里,身形完全遮挡,十分安全,但是长瀛的一节手臂却露在外面。她紧张地抓住他,“躲进来点。” “躲?”长瀛嚼了下这个字。 那个逃跑还会被自己绊住的小白痴,肚子软得似乎一戳就会破掉,她这样皱着眉,眼里只有他的样子,是在担心他么? “你该不会以为我真的在逃跑吧?” 少女歪头。 头一遭长瀛这么无语。 “我是生灵公会的长瀛。”他声明。 那个一有事就要被推出去,站在所有人类面前,挡住一切灾祸的长瀛,那张人类的最后的底牌。 可他的声明只得了对方茫然的眼神。 是那个长瀛啊! 他翻了个白眼。 算了,一个乡下丫头,之前或许连鬼都没见过,就算没有听闻过臭名昭著的长瀛,也显得十分合理。 “安静呆着。”他劈头盖脸砸下一句,小心注意着绿鬼的位置。 【宿主,你是要借关心之意感动他对不对?】系统跳出来分析,【他刚刚不可思议地看着你诶!】 【不是,你能不能安静点不要说话呀?】她拜托完系统之后,仍然看见长瀛的手臂露在外面,“你把手拿进来呀。” “不知名小姐。”长瀛压住她,“我不是真的躲。” 系统不理会她的拜托,【怀柔政策好像有用诶!】 “我要把那只青蛙引过来。”长瀛嘴角勾起笑容。他的唇弓很深,勾笑时露出牙齿,艳美又勾人。 那只丑东西过来的一瞬间,他就立马掐住他的心脏,把他碾死。 当然如果手感不错,他会大发慈悲地喂点血给他,然后再来一次。 “不行,太冒险了,你会受伤的。” “最多只是一条胳膊。”他满不在乎。 “我们可以想到更好的办法,你没必要牺牲。”她着急地劝。 “没用的乡下丫头就安静呆着,我怎么杀鬼不用你教。” 【宿主,他还回答你诶!不愧是宿主,手段真是高明。】系统兴高采烈。 她觉得一阵心烦意乱,分明她只是正常地关心长瀛,系统却一直认为这是她的计策,无论怎么解释都不听,还有一只黏黏糊糊丑陋无比的青蛙在林子里面四处乱窜,把好好的树林弄得一塌糊涂,不堪入目。 火气便一下子上来了。 “给我闭嘴!” 系统哑了声音。 少女即可反应了过来,自己居然喊出了声音,但是下一秒被长瀛捏住了下巴,顺着力道对上他的双眼,“你叫我,闭嘴?” 他掐住她的脸,掐得两边的腮帮子鼓起来。 第五章 无效攻击 完蛋,他误会了。 可是无从解释,就算是个光怪陆离的世界也没人会相信系统的存在。 【对,对不起,宿主,我不是……】系统听起来要哭了。 【你别说了……】 少女吓得不敢动,却不知道长瀛在想些什么。 旁人绝对想不到他脑子里的想法是这个,毕竟长瀛现在的表情看起来是在研究她的死法。 这个乡下丫头的脸果然和肚子一样软,白白嫩嫩的,他往日吃过的某个糕点也是这样。软糯光滑,咬开了还能拉丝,不知道她的脸蛋一口咬下去会怎么样。 想着手上的劲儿又加了。 透过脸皮摸到了后槽牙。 又小又薄,他不敢再用力了,生怕碎了。 “唔”纤弱的手掰着,“别捏了。”艰难地抗议。 “找到了!” 尖锐的声音刹那间响起,压迫感一下子逼上眉头。 少女正想探头看一眼的时候,身体已经急速下坠了。 长瀛单手搂住她的腰,几乎要坠地的时候飞快一转,长衫潇洒卷上她的背部,顺着力道,在草地上滑出数米。 她有些晕头转向,甚至没有抓住绿鬼位置的时候,长瀛已经接下来它一击。 再次飞快地拉开距离。 长瀛的速度不容小觑,特别是在掩体众多的树林,他的身影瞬间消失在了林子里。 手臂的血液开始流动,实际上在接住攻击的时候,他的伤口收到了二次攻击,迸裂开了。 “你,你受伤了。” 她紧张地望着他的伤口。 这实在是始料未及的情况。 系统反复和她强调长瀛有多么的无敌,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人类在他脚下瑟瑟发抖,恶魔在他弹指间灰飞烟灭。 长瀛看见她肉眼可见的担心,趴在他怀里,灰头土脸,明珠蒙尘,难掩其茫,瞪圆了眼睛,焦急询问他有没有干净的纱布可以止血。 受伤并不是在他的意料之外。 按他原来的计划,他打算利用对方靠近的一瞬间,牺牲掉手臂,把它拉过来,捏爆心脏,事情就结束了。 可是攻过来的时候,他想到这个乡下丫头说的话,顺了她的意思收了手,只是划掉了一层皮肉。 连轻伤都算不上,看她紧张的样子还以为受了什么大伤呢。 他反手将手臂的伤口压在长衫上止血。 “你,这样伤口会感染的。”她想阻止他。 长瀛将她的脑袋摁了下去,“抱紧我。” 风速一下子起来的。 长瀛只是随代了一句。 一瞬间她感觉自己被抛了出去,脑袋向下。 少女赶紧抱住他。 身后传来的震动。 长瀛一瞬间出现在空中,身姿优雅,宛若精灵。 青蛙绿鬼从嘴中一口气吐出一个巨大的能量球。 “噔!” 第一个阵法瞬间从杖尖弹出。 少女觉得自己像是被人大力推了一把。 长瀛抱着她因为反冲力飞向天空。 接着是第二个阵法。 继续反冲。 再是第三个。 三个阵法从小到大,依次出现在了能量球的顶部。 光柱穿过阵法的中心,对向能量球。 少女觉得自己的背部几乎都要烧了起来,这一情况持续了许久,直到她开始适应这样的温度,热流散开,卷起她的头发,四处弥漫着烧焦的味道。 一切归于平静,然而星火不熄。 是谁赢了? 她扬起身子。 长瀛旋转下落,惊若翩鸿,却又异常有力,血液四溅,如春日花朵,手杖像刀,竖劈上挑,拉出一条锋利的流光。 青蛙绿鬼险险闪身,还没有庆幸自己的脑袋没有被劈开,就被直接踹了出去。 尽管一瞬间,属于长瀛的能量形成了一层保护膜覆盖住了它的身躯,但长瀛这一脚依旧不容轻视。 少女坐直了。 树叶狂乱,簌簌下落,大树被拦腰折断,青蛙绿鬼短胖矮小,皮球一般地滚在地上,终于停下,恶鬼的血和人类有所不同,更紫更浓,带有恶臭,从鼻青脸肿的五官中争先恐后地流出来。 长瀛慢慢收回脚,睥睨道,“你是啃老族吗?攻击要用我的,防御也要用我的。” “你是我的口粮。是口粮!”它嘶吼。 少女注意到它的伤口在迅速恢复。 不过瞬息就站了起来。 双方都不甘示弱地冲了过来。 金色能力冲击每一次的都是一场小型烟花爆炸,短暂绚丽又璀璨,冲击波不停砸开飞舞的鲜花草木。 无论长瀛的攻击有多么的强大,青蛙绿鬼总能用相应的力量接下。 然而这并不是最糟糕的。 糟糕的是长瀛想要抢夺先机,率先发难时,血盆大口张开,吞噬掉他的力量。 无论是多么强悍多么庞大的力量,都像乖巧温和的食物一样进了恶鬼的肚子,它舔着自己奇丑无比的嘴巴,原先的伤口早就恢复。 长瀛的攻击毫无意义! 两次过后他不敢再率先攻击,只等对方出手。 青蛙绿光挥霍着长瀛的力量,而这力量的主人却反而要躲闪。 他知道自己的力量有多少的威力,只是躲闪,哪怕只是余威都会伤到他们。 这一局面实在太被动了。 长瀛脚尖点地,一瞬间飞弹上空,出现在了青蛙绿鬼的后上方,这是分明就是它的视觉盲区,然而恶鬼这种物种在战斗上远比就被人类要敏锐许多,更何况现在的长瀛即便是抓住了机会偷袭也根本就是毫无用处。 它不需要转身,只将头一扬,骨骼咔咔作响。 突出的眼珠像泡发的死鱼眼,看着像要和攻击一样弹射出来了。 劲风吹得她脸生疼。 长瀛在空中变幻身形,横劈手杖,两方力量相撞冲击,他借力向上,踩在树干上,用力一噔,飞快落地,将身形隐藏在树后。 青蛙绿鬼紧盯着他的落脚点,立马轰炸着那颗树木。 但是长瀛甫一落地就滚到了相邻的树后。 片刻之间,当青蛙绿鬼因为恼怒,对着一片区域狂轰乱炸的时候,他已经躲在后面那片林子里。 挂在长瀛身上的少女焦急起来。 恶鬼的体力远胜人类,长瀛的动作固然精准,特别是落地的那一刹那,他几乎是没有任何滞留地便划过了对方的攻击,少女因为脸和长瀛的方向相反,因为她更加知道刚刚是多么的惊险,几乎是削着长瀛的脑袋过去的。 他的动作精准得像机器,反应快得简直超越人类。 但是他也已经开始疲惫了。呼吸声越来越大。 长瀛只有一只手可以用,她完全就是累赘。 这只恶鬼会吃掉长瀛的力量,攻击对他根本就没有效果。 不出手会被它追杀,出手了又会吃掉力量。 长瀛现在只能接下他的攻击,青蛙绿鬼的攻击时快时慢,他们完全被耍得团团转,只待它玩够了以后,一口气解决掉他们。 怎么办? 这根本就是无解的局面。 难道,他们会死在这里? 第六章 我们要反击 长瀛靠着树干喘息,他浑身绷紧,注意着外面的动静,那一片的树木全部倒了,找到这边来也是迟早的事情。 怎么办? 【宿主】系统弱弱出声,【要不我们逃吧?】 逃? 一个从未出现过的念头被系统提及了。 少女在长瀛怀里僵直了身体。 长瀛的目光如黑中烛火,不可熄灭,灼灼燃烧。 他一只手抱着她,因此大部分的压力都落到了另一只手上,本不算严重的伤口撕裂,看着十分糟糕,长衫上都是点点呈飞射状。 这根本不算是恶鬼伤的。 是他自己。 可是就算抱着她这个累赘,长瀛也从来没有流露出退意,在他眼中只有战火熊熊燃烧。 这样的人,为什么会被世界所抛弃? 为什么在书里,所有人都不认同他? 【你看,长瀛都杀红眼了。】 系统说。 【我们赶紧逃跑吧!】 杀红了眼? 少女不认同。 甚至为长瀛感到委屈。 什么叫杀红了眼,他面对恶鬼不退缩,就叫杀红了眼吗?若是这些话被他听见了,他该会多么的伤心。 所以他才无法和别人共情吗? 因为他是如此的勇敢,却换回如此的评价。 【不,我不会走的。】少女答道。 他的手臂伤成这样都没有想过要扔下她,她怎么可以一走了之。 更何况,如果她走了会怎么样。若是没有她和长瀛在这里绊住青蛙绿鬼,村中毫无防备的白洲和村民会有怎么样的下场? 长瀛有些吃惊。 少女用力地抱住了他,甜甜的嗓音带着一丝哭腔,“对不起。” 对不起。 这段剧情在小说里没有提及。发生在男主角冒险之旅之前。 也就是说,长瀛一定是平安无事地度过了此时的劫难。 是不是因为她,长瀛才陷入了这样的困境?要不是因为她的提议,按照长瀛的计划,是不是已经将绿鬼解决了呢? 她,会害死长瀛吗? 难道她的到来真的会改变小说的走向,解决掉反派,就在此刻,杀掉了长瀛。 她颤抖起来。 不! 她不想长瀛死! 长瀛觉得身上的女孩儿越发用力抱住了自己。 这个乡下的丫头莫名其妙地在说些什么? 对不起? 这话并不新奇。 他曾经千万次听到过。 不管是杀鬼的时候,还是有人类目睹杀鬼的时候,他们都会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跪下来,嘴里喊着对不起。 他现在还没要杀她呢,这就开始说对不起了吗? 新奇的是,他在这次的对不起中听到了情感,这样的情感甚至敲动了他冰冷的心脏。 好奇怪的感觉,她到底是为什么在说对不起,她说这三个字的时候,是在想什么? “长瀛!”少女抬起头,“我一定会想到办法的。” 话音刚落,长瀛就抱着她不得不从树荫出现身。 “找到你们了。”青蛙绿鬼桀桀笑起来。 唾液从它的口腔里流出来。 粗壮的树干被炸出一个巨大的坑,袅袅火焰飘过长瀛的双眼前,又一棵不知生长了多久的大树倒下,直直地砸开他的脚尖前,长瀛定定望着,不动如山。 听闻一身巨响,少女瑟缩了一下。 有什么灵感劈头砸了下来。 她本能地觉得刚刚有什么违和的地方。 到底是哪里呢? 金色的 一时间,周围没有掩体,金色的阵法、攻击在翠绿的林子里极其耀眼。 杖尖被擒住,长瀛飞快地放开,圈着手杖一拳揍向绿鬼。只见青色的皮肤下有异物鼓动,居然具现出了一张嘴巴,一口吞进了长瀛的力量。 如此进距离的攻击居然也没有办法伤到它。 他现在已经完全可以确定,这个青蛙绿鬼对他的力量是完全免疫的。 长瀛咬牙。 没有时间给他惊讶。 他拽着杖尖反手一甩,握手狠狠砸向青蛙绿鬼的脑袋,只听见闷沉一声。金色的防御罩抵住了。 不过饶是如此,它还是被冲力砸了下去。 金色的防御罩! 少女的眼睛突然亮了起来。 她抓住了! 破解无解局面的关键! “长瀛,我还记得之前它也使用过一次防御。”少女轻轻拽了一下他的衣服。 就是他骂对方是啃老族的时候,虽然那个时候她没有看清楚,但是长瀛说的话,她却不会忘记,他确实说了对方使用了他的力量进行了防御。 “是。”长瀛答道。 他站在树上。 下面硝烟四起,当头一棒的威力确实那只丑鬼喝一壶的,但是他不敢轻举妄动,视线有限,不能贸然靠近,而且他很清楚,有他的力量傍身,刚刚那一下根本不痛不痒。 很可能根本没有伤到它。 “当时是什么情况?” 她追问,期待他的回答。 他想了想,“我踹了他一脚。” 是踹了一脚。 刚刚是用手杖捶了一下。 两者的相同点就是关键。 “我知道了。” 长瀛听见耳边传来属于女孩儿温柔的声音。 “物理攻击!” 她直起身子,开心地望进他的眼睛里。狂风吹乱了她的头发,还有树叶子斜插在她的发间,可是此刻,她的眼神是如此的明亮,天地之间的艳色都集中到了这一双圆溜溜的眼睛中,春意傲然,蓬勃生长,生命力宛若藤蔓顶开了坚硬的泥土,绽放出绚烂之花。 “物理?” 男人问。 烟雾渐渐消散,如他所想,他的攻击没有能过攻破自己的防御罩,但是他好像明白乡下丫头的意思了。 少女点了点头。 “既然他可以吃到你的力量,那么我们不使用就好了。不要使用魔法攻击,而只使用物理攻击!我们至少可以变成进攻的那一方!” “长瀛,我觉得它一定有自己的弱点,一个倚靠他人力量的恶鬼的弱点!” 少女搂着长瀛。 战意燃烧,现在开始轮到他们反击了! 第七章 仍未解局 “抱紧我。” 长瀛说了一句。 话音刚落,少女就立刻抱紧了他,没有丝毫迟疑。 长瀛已经完全明白了她的想法。 虽然听不懂她说的物理攻击和魔法攻击。 少女很快感觉到了熟悉的失重感,在习惯了身体腾空飞跃之中之后,穿梭在林间,跟随长瀛凭借力量,做出一些看似无视重力的动作,都异常的刺激和爽快。 她听见他问,“你说的魔法攻击,是不使用神灵力么?” 系统也听见了,在脑海中给她解释,【神灵力就是神眷者体内奥秘的力量,是区别神眷者和普通人的关键。】 “对。”少女回答,“我们是神灵力的提供者,阻断掉这个来源,对我们有利。” 她原先的世界并没有神灵力、神眷者或者恶鬼这种奇妙的东西,最奇妙的是物理和化学。虽然有像她一样体质特殊的能力者,但终归只是极为稀有的小部分。 也根本不存在阵法或者挥挥手就能炸掉一颗参天大树的现象,归根到底,还是一个科学统治的世界。 “而且我在想,为什么它会以他人的神灵力为生呢?”学习到了新名词后,她很快就投入了使用,“会不会是因为它自身没有呢?” 她认为这就是它的弱点。 等到青蛙绿鬼消耗掉了所有库存,是不是就会迎来他们的胜利?一个手无寸铁的恶鬼不足为惧。 他们现在的窘境归根结底是因为长瀛的神灵力太强了。 这场战斗的敌人硬要说的话,是长瀛! 有了思路,长瀛快速地改变了他的战略,原来且战且退,一时间变得凶猛一样。 他需要验证。 少女觉得系统那句【他都杀红眼了】是说早了。 这才是杀红了眼。 “松手。” 她听见长瀛说。 这场战斗中,她只是尽量想着不要给长瀛增加负担,而长瀛的话又十分简短有力,很像命令,因此这两字一出,她根本没有思考就听从了。 反应过来的时候,整个人已经半脱离了他的怀抱。 长瀛将她一甩,扔了出去。 整个后背暴露给了对方。 看也不看,抓着手杖中间横向护背,阵法弹开,覆盖住整个人。 青蛙绿鬼是抓住他扔人的一瞬间冲过来的,近距离的炮弹与阵法相撞,金色瑰丽阵法闪烁了几下,长瀛退后几步卸掉力。 后撤垫步侧踢。 宛若人类畸形儿的绿鬼只到长瀛的胸口。 这一侧踢直接踢上了脑袋。 金色的防御罩如两人料想得一样。 若是物理攻击,这青蛙绿鬼就没有办法吃掉,它显然只能吸收掉神灵力。 这是一个强大的能力,可并非是无敌的。 物理攻击就是突破口。 但是,现在的情况仍然不忍乐观。 长瀛一口咳出鲜血。 青蛙绿鬼一拳轰在他的胸口。 高大的身形僵直了一瞬,砍下手刀劈向脖子,踹向对方腹部。 又是两处防御罩。 长瀛没有恋战,回身捞起少女就跑,就像顺手提了一只包一样。 随手向后打出一道能力,青蛙绿鬼伸着舌头吞下去,再一次失去了长瀛他们的位置。 少女撑住长瀛的肩膀,让他靠在树上,“长瀛!” 胸口处的布料略深,她不知道他伤得怎么样,手掌刚刚靠近的时候,就被长瀛抓住了。 他一把将她拉了过来,还是用左手将她抱起,站起来,肩胛骨紧紧贴住。 “你没事了吗?”她问。单手抱着她,似乎也毫无影响,依旧稳当。长瀛的长相很优越,坐在他的臂弯中,他的睫毛挺翘,鼻梁俊俏,中间骨峰凸起,闭着嘴巴,气息已经平稳。 他调整得好快。 “我们就躲在这里吧。”少女扯开嗓子,用出自己最高的音量,以免被外面的轰炸声盖住。 只要等青蛙绿鬼的库存消耗完,他们就会占据了上风。 长瀛眯起眼。 树木爆炸后会很大的粉尘,视线不是特别清楚,但他明显看到对方像只蛤蟆一样,四肢着地,脸贴着地面,好像在寻找什么。 周围野蛮生长的草踩在脚下,一片凹陷。 一根紫红色的舌头伸了出来,看样子在舔地面。 它在舔什么? 虫子?还是和蚯蚓一样会吃泥巴? 青蛙绿鬼突然猛跳起来,它四肢发力,爆发力度令人震惊,几个跳跃,竟然径直找到了他们的藏身之处,俯冲诡笑,“找到你们了!” “啧。”长瀛嘴里发出不满的声音。 躲躲藏藏几乎消磨掉了他的所有耐心,戾气逐渐爬上俊美的脸,生出几丝格外的魅力。 无论如何逃跑,青蛙绿鬼都能准确地找到他们的位置。 它跳过来,四肢牢牢扒住树干背面。 长瀛用力一挥,树木从根部断裂轰塌,他状似前冲,却一瞬间矮着身子,从树干下穿过,绕道了青蛙绿鬼的后方。 尘土中绿色的身影俯冲,占据了长瀛先前的位置,可怕的眼睛再一次瞪出,扭头追踪到了他们。 少女大吃一惊。 怎么可能? 先前它明明是在死角的,长瀛击倒树干,再往它的方向跑过来,也依靠树干做了掩体。如果早就发现了这个意图,它不可能还会跑下来,扭头再找他们。就算它的骨骼和人类结构不同,这也未免太诡异了。 长瀛的动作,除非是一直站在它刚刚那个位置才能看清啊! 它一定是有办法追踪他们。 刚刚它的脸似乎是凑在地上的,难道是依靠气味? 可是青蛙绿鬼的鼻腔很短。而且粉尘很大,在那样的情况下,他不可能依靠气味,亦或是空气。 “长瀛,那只鬼有办法找到我们。”虽然还不清楚,但是她还是把仅有的一点分析告知了他。 “你们跑不掉的。”它兴奋地直喘气。 “是血。” 长瀛说。 少女恍然大悟。 这个世界的恶鬼以鲜血为食,对血液敏感再正常不过来,更何况长瀛的手臂和胸口都在不断流血。 虽然她的衣服很脏,还有泥土,搞不好会惹得他感染,但是这种情况也没有办法了,身为神眷者,长瀛的身体应该会比普通人强壮一些吧。 “长瀛,麻烦你抱紧我。”还没有得到允诺,她就自顾自地放掉了双手。 长瀛睁大了一下眼睛,用力抱住她的腿弯。 少女扯住自己的衣摆,勉强扯开一道口子,撕成条并不是什么难事,但是要把它和衣服分离,她咬牙涨红了脸也没能成功。 【宿主加油啊!】系统憋坏了,跟着她一起使劲。 长瀛低头看了她一眼,手杖一举,连接处漂亮地分开,光滑平整。 突如其来的卸力,让她两条手臂猛地打开,差点打倒长瀛的脸,后者并不在意,举起手臂让她包扎。 第八章 开始反击 少女紧张地吞咽了一下,不过长瀛没有反应。 原先只顾着逃跑,她大多数时候都本能地把脸埋在长瀛身上,所以并不知道他的伤口多么可怕。 她记得原先只是短促的一道伤口,尽管那样的伤口已经吓到了她,但是和眼前的比起来是大巫见小巫,伤口撕裂得乱七八糟,是泥土还是草木灰混着血,一块一块地粘在上面,如今伤口长度也不短促,几乎要延伸到手肘去了。 应该把伤口清理一下再包扎。 但她现在只能忍着心悸直接裹住,小心翼翼地不弄痛他,只是看着,她手脚都有些发软。 “用力点。”长瀛瞥了一些松垮的绑带。 少女闭眼,只好听他的话,绷直了简易的纱布。 不知道伤口会不会有木刺,要是她这样用力,扎进去了怎么办?她快速扎了一个死结,心里怦怦直跳。 “疼不疼?” 长瀛没有回答她,反而用刚刚受伤的手臂把她搂紧了怀里,温烫的掌心隔着薄薄的布料贴在后背。 她乖巧地扒在他的肩头。 树林阴翳,草缕茸茸。 好安静。 风吹过树叶的响声都能听得一清二楚,远的近的,新芽嫩叶老枝。 青蛙绿鬼贴着地面,瞪出那双眼睛,复像守护领地的动物,站在石头上登高眺望。它的走路姿势很滑稽,不消多时就会用前肢辅助,看起来真的像只青蛙一样。 长瀛的伤口已经被包扎住,血迹断裂,看它在林间打转的样子,确实是依靠血迹来追踪他们的。 接下来,只要等待它发狂乱炸,把长瀛的能力消耗光就可以了。 青蛙绿鬼还在乱转,从一个石头上跳到另一个石头上。 与之前不同的是,它太安静了。 少女才发现,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青蛙绿鬼就没有大面积无意义地轰炸过了。 看来青蛙绿鬼已经知道自己的弱点暴露了。 它找寻了一阵,竟然放弃了!扭头朝着村子的方向走去。 绝不能让它走! 少女急忙拉了拉长瀛的衣服,而男人的回应则是把她圈紧,手杖像箭,凌空飞去,笔直插进了绿鬼面前的土地中,杖身晃出残影。 它盯着手杖飞出来的方向,但长瀛怎么可能不知道此举会暴露自己的位置,早就在扔出的时候就转移了位置,他从天而降,踩在手柄上,蓄力回踢。 招式层出不穷,长瀛一脚踹在它心脏位置,绿鬼放弃了平衡,嘴巴一吐,光芒乍现,这才终于遏制了他密集的进攻。 靴子踩上地面,长瀛利落地向后一踢,手杖飞起,他稳稳当当接住,杖尖点地。 此次仍然踹飞了它,可是除去一点擦伤之外,再无其他。 青蛙绿鬼用一种看穿了的眼神敲着他,“那个阵法神灵力庞大,你还有多少力气和我对抗呢?” 他想到了什么手舞足蹈起来,“先把你的力量吸干,再吃掉你,你知道人类绝望时候的血液也变得格外美味吗?” “寄生虫也敢大言不惭?”长瀛抬着下巴。 它确实说对了。 那个阵法消耗掉了他的大半的神灵力,现在已经岌岌可危了。 但是那又怎么样。 它吃掉的是他的力量,所以长瀛更加清楚,它究竟消耗了多少。 青蛙绿鬼的一切对他来说是透明的,它反而捉摸不透他呢。 接下来的比拼已经没有太多的技巧了。 连少女这样的门外汉都看得出来,他们不过是在单纯地比拳头大小。 无论是那一方的力量稍微弱一点就完蛋了。 他们都在相互榨干对方的力量。 力量在轰鸣,破风在长啸。 谁也没有多余的机会空隙试探对方,只能凭着战斗的本能,每一击每一击都要让对方不得喘息! 长衫和绿影从地面打到树冠,少女只觉得震耳欲聋,心脏都被冲击震麻。 终于有一方率先受伤了。 两人朝着相反的方向划开,保持一定的距离,硝烟四起,落叶挥舞,如雨点落下,肃杀严酷。 恶臭腥气的味道若有若无地飘了出来,厚积的树叶被轻微腐蚀。 是长瀛赢了! 对方显然已经弹尽粮绝,在地上挣扎了半天也没有能够爬起来。 长瀛的状态不是特别好,那一头白毛早在无数过的打滚和上天中炸成了一个刺猬,可他看起来依旧是如此的高傲。 他放下少女。 久违的落地感让她一怔。从他们遇见青蛙绿鬼不到半个小时,树林被炸了大半,而她几乎以为一天都要过去了,仿佛她生来就是坐在长瀛手臂上的一样。 脸颊猝不及防地被掐住。 “嘶。”她吃痛。 长瀛的手劲可真大。 “果然。”他喃喃了一句,伸手在手镯上点了一下,巴掌大的阵法弹出,极有灵性地顺着他的手指方向,飞到了她头上,变成成年男人环抱的大小,将她罩在里面。 一时间她看出去的东西都是金灿灿的。她试着触碰,发现自己被关在里面了。 他身后的青蛙绿鬼从坑里挣扎着爬了出来,身上的防御罩一闪一闪,拖着断掉的手臂,慢慢生出骨骼和血肉。 从这场战斗开始,它与长瀛你追我赶。 而现在,他们终于可以面对面站着,做出一次光明正大地决斗了。 只要一击,胜负立分。 只要再一击!长瀛就可以完全夺得胜利的果实! 林中安静,莫说鸟,连只蛐蛐也没有。 突出的眼睛死死地看着长瀛,怨气犹如实质,头上油光发亮的毛散开,邋遢地挂在头上,这样子颇像阴暗可怖的水鬼,随时随地准备将长瀛拖入地狱。 而长瀛只是冷冷地望着它。 “谁准你,没经过我的允许,就乱啃我的力量。”长瀛用手杖冷冷指着他,“不问自取是窃,失礼的虫子要下地狱。” “你说我是蠢货吗?我可是鬼!本来就是要下地狱的!”绿鬼叫道。 “那就祝你拉肚子!” 少女喊道。 “当你出现在我们面前的时候,是否已经做好了赴死的觉悟?当你破坏掉阵法的时候,那些手无寸铁的村民瑟瑟发抖,处于绝望的时候,你是不是正在琢磨他们的血液?” 少女指着它,“我不知道人类绝望的血液是什么味道,但想必此刻的你一定很绝望吧?” “谁绝望了?”青蛙绿鬼摇摇晃晃朝前走了两步,“是谁绝望了?我么?我怎么可能会绝望?唔!咳咳!” 大口的血从他嘴巴里吐出来,只有血,未见一些些金色。 “不可能。”它扣着嘴巴,“我还有,我一定还能” 长瀛慢慢走近。 它身上的绿衣服破破烂烂,自顾自地说着话,好似没有看见长瀛。 直到,他们的距离只有半米。 丑陋的恶鬼甩着血水,双手捧着脸,像蛇一样没有骨骼连接般张开大嘴,突出一道白色的攻击。 “去死吧!是我赢了!我比你强!” 长瀛脸色未变。 这一次的白色神灵力并不属于他。 面对好像已经取得胜利的青蛙绿鬼,长瀛缓缓抬起头,浅淡地勾起一个笑容。 正中下怀。 他原来就觉得奇怪,那些宛若羔羊一样的喽啰恶鬼是如何成群结队,就算是要前往那个东方小镇,守护他们的宝物,这其中也必定会有一个领头。 接着诡异感越来越强烈,没有见过恶鬼的村民,没有遭受过袭击的村子,当他看到护村大阵的时候,有了答案。 尽管他在阵法上天赋卓越超群,也不得不承认那是个上古玄妙的阵法,并不是一般的人类或者恶鬼可以破坏的。 那时他确定了恶鬼之中必定有一头领。 知道青蛙绿鬼能力的时候,他立刻就明白,是它破坏了法阵。 而长瀛也一直防备着这一手,从阵法的残留程度来看,这一击他完全接得下。 “这就是你的底牌了吗?”长瀛勾着笑问。 他自信傲慢的语气刺痛了敌人。 第九章 战斗结束 白色的攻击迫近。 长瀛伸手向后一抓,少女头顶的阵法飞旋着,跑到他的掌心,化为一柄盾牌。 金色的光点与白色的光点宛若满天繁星,这绚烂的景色在长瀛和少女的眼中有多美,在青蛙绿鬼的眼中就有多恐怖。 长瀛的身子晃了一下。 这回,他是真的绞尽最后一滴了。 经脉空荡荡的,身体飘飘欲然。 少女松了一口气,刚刚在一瞬间,她真的还以为长瀛会死,死在这片连名字都没有小树林里。 “不可能!不可能!” 青蛙绿鬼疯狂地大叫。 它残肢终究没有长好,甚至惊悚,“人类啊,你只是弱小的人类啊!” “你知道我喝过多少血么?” 这个世界的恶鬼和少女以前所在世界的恶鬼很不一样。这个世界的恶鬼强大,它们不可一世,抓住人类就吃,而她那个世界的恶鬼绝不是如此,披头散发,虽然也很可怕,却是可怜虫一样的存在。 而现在,青蛙绿鬼的形象接近少女认识的那个鬼。 肮脏又破烂。 “你以为,我输了么?” 青蛙绿鬼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只见从心脏处绽放出了一道耀眼的光芒,混着血从嘴巴里弹射而出。 它的脸色瞬间变得憔悴,脸颊凹陷。 少女喉咙发紧,它竟然还有保留! 构成护村大阵的力量逼近了长瀛。 无数光影在他脸上交错游动,冬日映雪散发着圣洁的清晰,他像是造物者笔下最满意的作品,任何笔触都难以临摹出他十分之一的美好,云峰白的长发随风舞动,昙花绽放如夜中精灵,是天边月,是亭台楼榭飞舞的水袖。 眼中的意气风发如同少年纵马,畅快淋漓。 长瀛和绿鬼之间暴风狂袭。 少女鼓膜作响,大脑嗡嗡。 突然,她一惊,用力睁开双眼看向那个背影,他没有任何的退缩,钢琴一般清越优雅的声音在暴力的对抗中显得如此悦耳。 “结束了。” 姣好的唇吐出温柔的话。 长瀛弓步一跨,手杖在空中画出一个半圆,木质的杖身与白色攻击砥砺向拼。 华丽的手杖从中间爆炸,咔咔作响,撕裂成无数碎片。 长瀛的拳头穿过碎片,一拳揍向了青蛙绿鬼的脸。 【这不可能。】系统喃喃,近而不敢置信地喊起来,【这绝对不可能啊!穆愉辛夷杖碎了?它怎么可能碎了?怎么可能会碎啊?】 它越喊越响,催促少女走进一点去看看到底是不是那把辛夷杖。 【你冷静一点。】少女柔声劝道,【深呼吸】 还没有等她说完就被急切打断了,系统唾沫横飞,【冷静?你让我怎么冷静?你知道这把穆愉辛夷杖是怎么把主角团挨个捅遍的吗?】它的情绪实在激动。 【会不会,你看了本假书】她抛出一种可能性。 【怎么可能,这书可是我!】说到这里,它戛然而止。 被揍飞的青蛙绿鬼脸着地,划动四肢,在地上爬,被长瀛一把抓住脚,提了起来。 “你要跑到哪里去?” 青蛙绿鬼浑身颤抖,心脏的防御罩在最后关头孤独一掷地丢了出去,它现在已经没有任何力量了,它本身的力气连根柴火都拾不起来。 不可一世的恶鬼“嘤”地一下哭了出来。 蚕食他人力量的鬼,看似比人类强大,但事实上却全然不是,它很弱小,一个只能依靠他人的,不管是鬼还是人类都是无比弱小的。 带着血的绑带解开,长瀛活动活动了手。 任由青蛙绿鬼双脚狂蹬,也没能耐撼动半分。唯有鼻涕泪水溅到他手上的时候,长瀛歪了头。 “血已经准备了,一定要我让我开心啊。寄生虫。” 长瀛的拳头雨点般地落下。 话虽这么说,但是长瀛下手完全没有回转的余地。拳拳到肉,骨骼断裂。两拳下去,恶鬼坚硬的皮肤宛若纸张,变得粉碎,肿胀的脑袋变形,牙齿从嘴巴里掉了下来。 拳头又一次砸下去。 求饶的声音已经完全消失,它的面部凹陷下去。即便是恢复力强大的鬼也没办法复原。 她着实惊到了。 看来系统也是,只听见它压抑的呼吸。 少女转开头,捂住耳朵。 长瀛完全没有留手,径直打断了它的身体,断成了两节,心脏裸露。 它已经不可能活下去了。 这就是它的死期。 但是现在最大的问题出现了,并不是这只绿鬼怎么样了。 少女慢慢放下手,害怕一点动作就会得到刺激反应,空气似乎凝固了起来,乌云蔽日。 长瀛的气息变了。 一股暴虐的气息撕裂开长瀛周围的空气。 不死不活又癫狂的声音打破了暗潮涌动的宁静,“你的瞳色!原来你是个不人不鬼的异端啊!” “地狱不会接纳你,人类恐惧你,你就是孤魂啊哈哈哈哈哈。” 不知什么时候,长瀛的瞳色变成了属于恶鬼的深红,是地狱中的业火。 指甲掐进她的手心。 一瞬间害怕和恐惧涌上心头,在仓库中掐住咽喉的回忆漫过鼻腔。这个男人天生就带给人压迫感与恶鬼武力带来的紧迫不同,这双分明属于人类的眼睛却有着恶鬼的瞳孔,似乎能够燃烧人类的灵魂,将本质拖进地狱的深处煎烤,听见理智在油锅中噼里啪啦作响。 她想保护自己。 现在已经可以肯定,长瀛确实是个半人半鬼的存在,情绪激动时,就会展现属于鬼的一面。 长瀛的脸色随着恶鬼的话语越变越难看。 他一脚踹飞了半截身子的恶鬼。 它本来生得短小,只留半截像个球一样。长瀛脚力非凡,将他一脚踢上天空,触及大树被反弹过来,竟然像瞄准了一样,正巧射向了少女。 她始料未及,本能地伸手一抬。 只感觉湿润的舌头舔过她的手臂,倒是连个牙印没有流下。 她有些奇怪。 不过这青蛙绿鬼自己都说了,它本身的力量很弱。 滚在地上的恶鬼脸色灰败,双目无神,短短的鼻腔抽动了两下就不再动了。就连留在她手臂上的口水也没有能够多存活一段时间。 长瀛突然变了脸色,拽过她的手臂用力擦起来。 白皙的手臂迅速红了起来。 少女挣扎,“好疼啊,长瀛。” 奈何长瀛的力气简直和铁臂一样,她甚至有一瞬间怀疑他会用力折断她的手臂。毕竟刚刚见识过他切树如切豆腐一样的场景。 “真的很疼。” 她见长瀛看她,便重申了一次。 长瀛的手上带了一个无比纤细的镯子,在他双指并拢,轻点一点,一个巴掌的阵法弹了出来,改了几处后,阵法归拢至掌心,他悬空覆上她红肿的手臂。 水流竟然凭空出现,绕着她的手腕开始清洗。 长瀛颤抖着手,从手腕开始缓慢移向肘部,将小臂全部清洗了一边。 金色的力量混着血输出,滴下来,再由水流冲掉。 长瀛垂下手,血珠从毛细血管中渗出。手臂上的青筋爆起,不断颤抖。 刚刚恢复了一点的神灵力又被他透支出去。 少女抬头看着他,俊美的男人专心致志地清洗着她的手臂。 他的瞳色又恢复正常了。 “很干净啦。”她把水滴擦掉,露出一条白花花的手臂,展示给长瀛看。 长瀛却没有看她。 “我讨厌青蛙。”他一边流血一边洗着自己的手。 少女抿了抿唇,走到破碎的手杖边,捡起了手柄。 稍微抖一抖,粉尘便落下,红色的宝石重新闪耀。 系统又开始崩溃地喊起来,【这可是是穆愉辛夷杖啊!白洲先生的同款,长瀛就是拿着它从地狱杀到峡界,再从峡界杀到人间,天地都被他杀穿了。怎么就这么碎了呀?】 【我一定是在做梦,这一定是在做梦啊————】 她想,这个时候请系统来cos名画《呐喊》一定特别合适。 少女只知道,这柄手杖从小说开始就一直跟着他,重要的当然不是物件本身,而是物件所包含的情谊。白洲将家主的象征复刻给了长瀛,是对他无条件的信任。 长瀛一定很重视这把手杖。不知道能不能修复。 她将还有形状的碎片尽可能地捡起来。 【宿主宿主,你听说我呀。】它见少女没有理解它的震惊,【你知道这把手杖有多牛吗?拿着它,就算是普通人也能够与神眷者有一战之力,恐怕干掉一些智力低下的恶鬼都轻而易举。】 它突然不讲话了。 短暂的安静后,系统的声音传来一丝兴奋,【所以现在是个好机会啊!】 激动的声音刺激她的大脑,【宿主!我们可以在这里干掉长瀛啊!】 【我们不用想办法拯救白洲先生了,只要长瀛死了,一切都不用考虑了。】 少女只是愣了一下,又继续蹲下,择着可以拼凑的碎片。 见她不为所动,系统极力地劝。 【宿主!动手吧,我从来没见过长瀛这么虚弱的样子。】 胸口的血液渗出,手臂伤口撕裂,长发披散身后,所有的神灵力消失殆尽,连武器都碎了。 哪怕她只是一个弱不经风的女人,此刻也能轻而易举地杀掉他。 【快啊,宿主,我们的机会不多,等他恢复,杀掉他简直就是无稽之谈。】 任由它怎么吵,少女都无动于衷。 “没想到吧!” 熟悉的尖锐声音突然在树林里响了起来。 少女惊诧地抬头看过去。 伤痕累累的林子异常疲惫,宛如坟场。 青蛙绿鬼诡异地现出了身形,它的半截身子干瘪地不成样子。端口处,贫瘠的心脏正在不堪重负地跳动着,如秋风中怎么也不肯死去的萎缩的叶子,牢牢地扒附在风烛残年的树身上。 但恶鬼疯狂而热烈地大笑着,“是我赢了!” “我吃到了这个女人的力量!修复好了我的心脏。”恶鬼刺耳的声音让少女汗如雨下,脊背发凉,“去死吧!” 说着一团淡金色的力量就从它的嘴巴里面吐了出去,气势汹汹地冲向了长瀛。 糟糕! 少女拼了命朝长瀛跑去,可是她的速度为什么会这么慢呢?再快一点,再快一点!由她来为长瀛挡下伤害,让这副罪恶的自愈之躯来承受攻击。 她可以自愈,不会死亡,而已经强弩之末的长瀛不能再受伤了 他会死的。 这一认知清晰闯进她的脑海。 拜托了,跑得再快一点。 她祈祷着,但这是一个没有神的世界。 攻击轻而易举地击中了已经耗尽所有力量的长瀛。 人类是如此的脆弱又短暂,在生命历程中的任何意外就会变成灭顶之灾。 少女霎那间觉得世界变成了黑白。 第十章 我们的意志 出人意料的是,淡金色的力量温和地没进了长瀛的体内。 长瀛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胸膛,向后倾倒的趋势不过意思意思了一下。 就好像,风吹了一下,不小心被迷了眼睛。 “哈哈哈!死了吧!马上就把你们通通吃掉,很快,很快我就能长好身体了。” 青蛙绿鬼的半截身子一边抽搐一边流泪,根本分不清它是激动还是害怕。 少女紧张地看着长瀛的动作。 没有吐血也没有倒下,总之她想象的那些画面根本都没有出现。 “你感觉怎么样?”为什么一点事情都没有。 长瀛看了她一眼。 “我的伤口好像痊愈了。” 他甚至解开了盘扣,撇开衣服。 擦掉鲜血以后露出了光洁的胸膛,果然一丝伤口也无 痊愈?她愣了一下,望向自己的双手。 还在地上乱喊的恶鬼被长瀛提了起来。 那一刻它终于意识到了不对劲,“你怎么会没有倒下,我明明打中了你啊。”它傻愣愣地说,不敢置信。 “一开始就吵个不停,现在就让你再也没有办法说出话来。” 长瀛咧开了嘴。 用最原始的方法,就是拳头将青蛙绿鬼痛殴了一顿,接着在它痛哭流涕,含糊不清的求饶中,彻底地破坏掉了它的心脏。 丑陋的灵魂终于随着肉体的消散,湮灭在了时间中。 横七竖八的树木倒塌,然而战场的硝烟终于消散去了。 真是太累了。 明明只是坐在长瀛手臂上而已,她却觉得全身的力量都被抽空了。 脚一软,少女疲软地跌坐下来,双手后撑,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虽然破坏了树林,但是大量的阳光倾洒而下,就像是聚光灯一般。 照着她身边这位宛若天神的伏鬼人。 而天生的伏鬼人————长瀛啐了一口,烦躁地将散落的发全部撩起,单手抓着头发,嘴里念叨着发带掉到哪里去了,该死的青蛙,不仅偷吃还偷发带,然后在地上皱着眉找起来。 “哈哈。” 她爽朗地笑起来。 长瀛不解地看着她。 她只是觉得,长瀛根本没有那么可怕,反而觉得,他很像一个英雄! 【系统,我觉得长瀛绝非是奸恶之辈,我想信任他。】 【】 反正现在长瀛的伤都好了,说什么都没有用了啦!呜呜呜它又打不过他。 系统哭了起来。 长瀛小憩了一会儿,待到神灵力盈满后,重新运转起了护村大阵。 大阵金光闪闪,看着比之前的神灵力更充沛。 系统又崩溃了一回。 【宿主宿主,你看长瀛太过分了,这么一会儿他又满血了,我们怎么干得过他呜呜呜。】 【他到底为什么这么强?他是什么怪物么?】 【到底还有人能管他啦呜呜呜。】 【好了,别哭啦。】 少女无奈之中又觉得有几丝好笑。 这系统真的很喜欢哭唧唧地同她撒娇。 虽然她把手杖的碎片都搜集了起来,但是长瀛本人却对此十分困惑,为什么要把垃圾捡起来呢? “我觉得这对长瀛来说是很重要的东西吧。”她牢牢抱着碎片。 长瀛沉默了一阵。 “反正已经碎了,扔掉。” 说完他头也不回地走了。 少女想了一下,把手柄插进了大阵前,红色的宝石闪耀,像鹰眼一样,凝视守护着村子。 她笑了一下,追上长瀛。 “长瀛先生。”她加快步伐,努力和他并肩而行,“我把手杖当成阵法的标识了。” 长瀛的余光看见她红润的脸上盈满了笑意。声音欢悦。 “手杖保护着你,而现在将继续保护这个村庄,我想这个它很好的归宿吧,它并没有碎,这也是延续长瀛先生的意志吧?” 简直像阳光一样。 长瀛躲开了她的眼神。 和他这样的人实在是天壤之别。 延续他的意志? 他的意志又是什么呢? 不过是被人呼来唤去的一条狗而已,哪有什么他的意志。 尽管他并不能完全明白少女所表达的意思,却也知道她一定是误会了,以为他是个向阳而生的人。 此后少女再和他说话,他都没有搭理。 回到村里后,白洲看见他们的伤势大吃一惊,两人在一旁耳语起来,应该是在说青蛙绿鬼的事情,白洲皱着眉头很严肃。 姜宣看到她的时候都惊呆了。 “怎么回事?你没有受伤吧?” 她摇摇头,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没有必要让她害怕,因此推说是自己不小心摔了一跤。 然而这也不算说谎。 弄成这副样子,最大归因于摔了一跤,长瀛将她保护得很好。 “小姐。” 白洲喊她。 他的笑容总是谦和有礼。 “长瀛已经将绿鬼一事告知我,从你的战斗表现来说,极有天赋,具备成为一个伏鬼人的潜质。事实上,我和长瀛此行的目的是前往东方的一个小镇,那里有测验神眷者的试炼地,若是通过,伏鬼人的公会组织任选。” 他提起华贵的手杖,冲她曲身,矜贵得宛若让她以为自己走进了宫殿。 “我以生灵公会的会长,白家家主的族长的身份,邀请你同我们一起去试炼地,当然也邀请你加入生灵公会。” 她很是惊讶,急忙侧身避开他的行礼。 “谢谢你白洲先生。”她也赶紧鞠躬。 白洲朝她鞠躬实在是太梦幻了,“我也可以成为伏鬼人吗?我以为” 她看了长瀛一眼。 他的话真的很少,睫毛的阴影长长地拉出无数条黑线,他的五官凹凸有致,线条流畅,暖洋洋的阳光柔和了他的棱角,抱臂靠在墙边。 她以为按照她缩在他怀里的“战斗表现”,会得到比“寄生虫”还要恶劣的评价。 “我真的可以成为伏鬼人吗?”她害怕地抿住嘴唇,腮帮子微微鼓起。 她害怕自己会拖他们的后腿,毕竟先前长瀛让她逃跑的时候,她平地摔,导致之后长瀛不得不全程抱着她。 “当然可以。”白洲鼓励地看着。 他的双眼仿佛有魔力,给了她无穷勇气。 此时,要是白洲告诉她,她能够一个人干掉青蛙绿鬼,恐怕她也会相信。 她深吸了一口气。 “我愿意。”她用力点点头,“我要和你们一起前往东方,成为一名伏鬼人。” “不可以!” 一道苍老但激烈的声音打断了她。 “绝对不可以!” 第十一章 踏上旅途 村长婆婆拄着拐杖,蹒跚走来,“不可以!” 她又重复了一遍,打断了少女的请愿。 少女没有料到村长会制止她,以为她是不懂,软声解释道,“婆婆,伏鬼人是杀鬼的,白洲先生所在的生灵公会极富盛名,您放心吧。” 她笑呵呵地展示自己并不存在的肌肉,“成为伏鬼人,我就能保护大家了。” “保护?你能保护谁?”年迈的婆婆摇了摇头,似有悲哀,“丫头。” 少女握住枯枝一样的手。 “婆婆知道,婆婆年轻的时候见过,那是恶鬼啊。” 混浊的眼睛更混浊了,“你来村里不久,可是你勇敢善良,婆婆已经把你当成了自己的孩子。” 她严肃地望着她,“所以不要冒险,会死的。” 年迈的声音仿若审判。 “婆婆” 她不由得一怔。 “那些恶鬼很危险的,做伏” “所以我才要劝你不要去!” 穗岁的话被村长严厉地打断。 她被吓了一跳。 村长牢牢抓住了她的手,紧张地看着她。 “可可白洲先生说我是有天赋的人啊。” “不要去!你知道多少有天赋的人死在了恶鬼的手里吗?那些所谓的天赋又有什么用呢?你知道你要面对什么吗?” “自己的死亡,他人的死亡,其中的辛酸艰苦,你能承受吗?你有勇气面对那些可怕的东西么?” 婆婆敲着怪拐杖,急促地说道。 她深深皱着眉头,摇晃着脑袋,紧紧抓着她的手,生怕放跑了她。 “多少人客死他乡,连尸体都没有留下,这样的结局,你能接受吗?” 一字一句泣血般敲打着她的心。 “婆婆” 少女喃喃。 婆婆摇头叹了一口气,将少女挡在身后,口气严厉。 “白洲先生,恕我直言,你实在急功近利。丫头她才十六岁,难以分辨自己要承担的是多大的命运,我想这也是为什么,伏鬼人公会要设置十八岁年龄的下限吧。” 尽管被指责,白洲的脸上也没有丝毫的恼意,他依旧是优雅有礼的,“我还是坚持我的看法,小姐是有难得的人才。” 他冲少女笑了一下,“但是选择权在小姐自己,我会尊重她的任何选择。” “我会去的!” 白洲刚刚说完,就得到了少女坚定的回答。 她睁着泪光盈盈的双眼,看进白洲的眼睛了。 那泪水并非是害怕。 系统不能准确定位到长瀛他们的位置,只好在这个村子里守株待兔,村庄的人却善良地接纳了像孤魂野鬼一样的她。面对救命恩人,村长婆婆更是呵斥了白洲,坚定地把她当成一个需要保护的孩子看待。 他们是多好的人啊! 所以她怎么可以退却呢? 她吸了一下鼻子,抱住村长,终是流下眼泪来,哽咽着,“谢谢你,婆婆。” 谢谢她把她当成一个孩子,思虑心疼她的前程。 哭过的眼睛有些红肿,但并不会磨灭眼中的坚定。 “我会去的!白洲先生!” 她继续道。 “因为要保护像婆婆这样的人,什么样的命运和痛苦我都会承受!” 少女的话掷地有声,一往无前。 并非为了自己,而是为了他人,像村长这样善良的人,给了她无限的勇气。 “不要去!不要去!”村长着急地在原地跺起脚来。 她拽着她脏兮兮的衣服,“你看你!灰头土脸!以后的每一天都会如此艰辛。” “我不怕!” 她勇敢地回答。 “你这坏丫头!”村长急得火烧眉毛,“你看到那些恶鬼了吧!那是吃人的东西!你不害怕?” “我” 她犹豫了。 说不害怕是假的。 她当然也害怕受伤,害怕疼痛,害怕死亡。 少女轻轻将额头贴在村长的额头上,轻声细语。 “谢谢你,婆婆。” “可我更害怕无法保护你们。” 她有自己的使命。 她必须要成为一个伏鬼人,到长瀛和白洲的身边去。 如果她不勇敢,这个美好的世界将会重蹈覆辙。 在原文中,长瀛堕鬼后就颠覆了整个生灵公会。之后他的情况愈下,无论是恶鬼,还是人类,无人能敌,他所到之处净是生灵涂炭。 即便是这个边陲小镇,早晚也会被长瀛覆灭的。 她绝不能让这样的事情发生。 她挽起眼睛,扯开嘴角,“放心吧!我会保护好自己的。” 村长脸上的褶子皱起又舒展。 终是叹了口气,没有再劝。 系统焉了吧唧,【对不起,宿主都怪我把你拖进来了。其实杀鬼真的很危险的,你别看长瀛切鬼和切豆腐一样轻松。】 【没关系,这是我自己的选择。】 她道。 无论是什么命运她都会坦然接受,也绝不后悔自己做出的任何选择。 现在的她已经被之前要幸福很多了。 长瀛看着她,终究还是说了一句话。 “不要来。” 像她这样团子一般的人,一使劲就好像会破皮一样,真扔去杀鬼,搞不好连个惨叫声都留不下来。 “我要来的,长瀛先生。”她道。 这个时候系统的脑子又瞬间清醒了,一边哭一边骂,【还不是你这个混蛋堕鬼,害得我要把宿主拉过来,呜呜呜,宿主,你要怪就怪他。】 长瀛的衣服脏了,但是村里没有衣服以供更换。少女的衣服尽管碎了,但还能穿。他们三人简单收拾了一下,便挥手向村庄道别。 村长站在最前方,年老的身子摇摇欲坠,她这样的年纪已经没有办法说得很大声了,“出门在外一定要注意安全!随时都可以回来!婆婆永远欢迎你,千万不要逞强,知道吗?” 她说完就咳嗽了起来。 此时他们已经都到了村外的小路上,依稀只能看见几排人影。 少女踮起脚,用力挥手,大声喊道,“我会的!谢谢婆婆!您要保重身体!” 村民放声大喊,“谢谢你啊!白洲先生!祝你生意兴隆!” “笨蛋!那是杀鬼的公会诶!哪能叫生意兴隆啊?” “啊?那要怎么说啊?” “当然是祝他早日倒闭啦!” “哦,祝你早日倒闭!” “早日破产!” 白洲皱眉笑道,“还真是热情。” 少女笑起来。 无尽的阳光撒下,照耀着美好的人间。 由此,出发!前往东方小镇! 【作者题外话】:宝们,如无意外,每晚八点半准时更新。 第十二章 行歌拾穗 正值夏日,漫山青翠,林中久未有人造访,脚底是柔软厚厚的落叶地毯。巨大的树冠争先恐后,遮挡去毒辣的太阳,地上散落星星点点的光斑。生长着不同植被的山脉蜿蜒起伏,萎靡成一副翠色画卷。山麓间四处藏着珍惜的动植物。 “看来下次出差,再短的路程也要拿行李才行。”白洲感叹。 长瀛胸口的伤已经完全痊愈,但是血渍却没有消失,他没有换洗的,只得顶着一身血走来走去。 原本倒也可以去附近的店铺买些衣服,但是他们已经耽误了太多时间,不得不加快脚程,一切从简。 长瀛走在最前面,白洲在中间,少女像只蝴蝶,四处探寻,但总是乖巧地待在两人的视野中。 她实在太过兴奋。 一切对于她来说都是新鲜的,甚至是那瀑布般慷慨的阳光和吟唱着歌曲的溪水。 顺利同原文中的角色会晤,她才终于放下心来。 她张开手,阳光从指缝中吻着她的脸庞,皮肤上传来暖意。 这一刻,她才终于感受到了自由。 消毒药水、手术灯、手铐、整面玻璃不足五平方的房间 所有这些都离她远去。 好像一切都是上辈子的事情了。 她重生了,能够自由地活在阳光下。 【恭喜你啊宿主。】 系统感知到了她的情绪。 【嗯。谢谢你。】 少女莞尔一笑。 所有一切对她来说都是新奇的。 蜻蜓绽开薄薄的两翼,停落在漂浮水面上的葱叶儿上,蓝绿色的偏光蕴含了一整个宇宙的美丽。 偶尔会有浑身满是绒毛的小鹿踩在白色的小花经过,睁着无辜懵懂的眼睛,同蹲在地上的少女对视,好奇地用它湿漉的鼻子拱少女的脸颊,嗅她身上的味道。在少女想要摸摸它的脑袋时,小气地飞快跑开。 青苔爬在树上,虎皮花纹的蜥蜴用四肢,一边敏锐地盯着外界,一边爬动。 绿色的短叶形成一个镂空蕾丝花盘,其上绽放出数多黄边的红色小花,中间抽丝,顶着小皇冠,一簇一簇拥满枝头。 少女从灌丛中捋下许多灯笼样的果子放进帆布包里。她又信手摘了一串蓝色的果子。又有一串红色串状的果子落在她的眼力,表皮亮晶晶,便也采了收在包中。 长瀛同白洲在草地上走,她脱了鞋蹚在凉快的溪中,待到漫过膝盖,她才抓住白洲的手,从水中走上来。 她提鞋,赤着脚丫子,感受脚底传来的轻微刺痛感。 “小姐,真是失礼。还没有问过你的名字。” 白洲微微侧过脸,温柔的日光透过树叶照耀在他的脸上,额头、鼻尖、嘴唇都闪着光,微微勾着浅红色的唇。他的瞳色有些浅,眉毛宽宥地平着,对襟唐装的后身绣着一个龙飞凤舞的“白”字。 少女知道这是他身为白家家主的标志。 她听见白洲的问话有些微微愣神,突然感觉到了一阵窒息。忍不住抬起手来,看向自己纤细无比的苍白手腕,仿若一块闪着微光的白玉,尽管美玉无瑕,可她仍能感觉到手铐的冰凉,好像还有什么禁锢着她一般。 名字她没有名字,只有代号。 有名字的日子实在太遥远了,只记得在一间灯光昏暗的房间里,她的爸爸妈妈坐在对面,和她说一定要听话,到时候会来接她的。 那时,她的名字确实是被念出来了。甚至站在她背后的两个陌生人还重复了一遍。 声音被按进了水下。模糊又遥远。 然而她不记得了。 因为没有必要。那并不是一个包含着爱意的名字,并不寄托任何父母对孩子的希冀。 因此在分别的时候,她也没有喊住他们,就像舍弃掉名字一样,是一瞬间的事情。 这并不是她的选择,命运如此。 少女怔神的片刻,走在前面的长瀛也蓦地失神了去,魔怔了般喃喃念着:“名字。” 黑色的眼眸一瞬间即将变成血红,不知他想起了什么又生生压制了下去。 白洲还在等到她的回话。 “穗岁。” 长瀛吐出了一个名字。 他仍然往前走着,脚步稳健,好像刚刚开口的根本不是他一样。 少女愣了一下,白洲似乎没有察觉到的异常,仍是眯眼笑着,“看来你们相处得不错。是你主动说的吗?长瀛对外界一向不太关注。” 【宿主!原来你叫这个?】 她听见系统欢快地叫了起来,正想说,我叫什么难道你会不清楚么?就听见它自言自语下去。 【更新宿主信息!】 【姓名:穗岁 曾用名:编号a02 年龄:16 技能:自愈】 她心说编号什么时候成了她的曾用名,不过听见系统愉悦地哼着小调,邀功似地说,【行歌拾穗,时和岁丰。怎么样?我取的两个字是不是很棒。】 【谢谢你,我很喜欢。】 听见少女的话,它更为高兴了起来,碎碎念般地喊着她的名字,若是有实体,想必是蹦蹦跳跳的。 穗岁抿着唇,虽然不知道为什么长瀛会突然帮她说话,但是似乎也没什么不好的。 更何况她已经冲破了那间屋子,再也没有手铐会关住她了,她已经自由了。 没有任何必要去怀念那个没有名字的岁月了。 行歌拾穗,时和岁丰 现在,她是穗岁了。 这样想着,少女扬起一个笑容,夏日的风卷起她的头发,轻轻吻过纤长的睫毛,和她嘴角浅浅的酒窝,黑色的眼眸亮得像海面的波光粼粼。 “嗯!长瀛先生修复了护村大阵,还两次救我于危难。” 她用力地点了点头,“日后拜托你们关照了。” 白洲看着她明媚的笑容睁大了眼睛,少女的脸蛋圆圆的,脸颊透着一股子桃花粉,连带着耳朵也粉嫩无比。 盛夏的冰沙也未必有她这般甜蜜诱人。 少女是野蛮生长的藤花,坚强在顶端开出花来,洁白的光晕普照万五。 不知他想到了什么,常年笑弯的眼睛微微张开,露出几分狡黠,颇有深意地说:“哪里的话,我才是要麻烦你多多关照。穗岁。” 他像是想起什么,同长瀛并肩同行,“你对穗岁很和善呐,是因为她的名字吗?” 长瀛转开脸。 穗岁跟上他们,“因为我的名字?” 白洲点点头,“嗯,长瀛最喜欢的东西就是麦穗了,还很喜欢喝麦茶,说麦子有” 长瀛飞来眼刀,“白洲!” 白洲接到警告,咳了两声,不过一会儿又说起了长瀛喜欢的颜色,“是金色!麦穗也是金色的,他自己的力量不也是金色的吗?” 穗岁恍然大悟般地点了点头。确实如此。 “你的神灵力也是金色的吧。”白洲笑道,“放心,你不使用神灵力的时候,只有像我和长瀛这种级别的人才能看出来。” 他道,“所以长瀛” 长瀛忍无可忍,“闭嘴!再说宰了你。” 第十三章 小孩子 夜已深,他们三人准备在林中过夜。 穗岁问有什么需要帮忙的。 白洲只说让她坐好不必操心。 长瀛像个大爷一样,盘腿而坐,双腿大咧咧地分向两边,一手架在大腿上,撑住脸颊。白色的发丝披在肩头。 他就这么撑着脸,盯着穗岁。 【呜呜呜宿主我真的好害怕,他干嘛这么盯着我们,该不会是想着要怎么吃我们吧?】 系统哭唧唧。 要杀掉长瀛,这话喊得最响的是它,最害怕长瀛的,也是它。 【我觉得,他不会吃掉我们的。】 穗岁安慰。 她反倒是从那眼神中读出了一丝赌气的意味。 这听起来有些不可思议的,她又看了长瀛一眼,这种感觉却更强烈了。 站在食物链顶端的最凶残捕食者好像化为了猫猫,委屈巴巴,只等着主人抚摸就会立马露出肚子讨好 她到底为什么会有这种离谱到诡异的联想? 长瀛要是会读心术,保不齐现在就暴起砍了她。 白洲收集了不少柴火,老练地架起来。 系统嘤嘤地哭,【白洲,分别的第九分钟,慌张。】 穗岁“啊”了一声,这才想到没有拿火种。 白洲示意她不用着急,只见长瀛指尖亮出一点莹光,在表面上快速一划,立刻火星四溅,很快整个木头都烧了起来,过了不到几秒中的时间,从内部发出一声“噼啪”。 “好厉害。”她鼓掌,朝长瀛投去崇拜的目光。 后者头一扭。 就着篝火,他们热了一些食物,长瀛吃得很少,几乎没嚼两口就不吃了。 “长瀛,你不吃了吗?” 穗岁问。 他点点头。 “可是,你今天消耗很大,还是吃一点吧。”她蹭过去,“甜糕好吃的。” 做糕的时候他们还放了整朵的鲜花。又香又甜。 “我不爱吃甜的。” 她被冷冷回绝。 “那我还有豆干,是辣的,吃吗?”穗岁拿出香干。 那香干色泽正好,裹着一层焦糖色,被火烤过以后,辣味飘香。 “我不爱吃辣的。” “我有麻花,撒着芝麻可香了,是咸的。” 麻花炸至金黄,点缀上白色的芝麻,秀色可餐。 “我不爱吃咸的。” 长瀛拿着树枝拨动了几下柴火。 “算了,穗岁”白洲正要劝她。 穗岁没听,耐心的小姑娘终于发了脾气,她站起来,“你怎么什么都不吃?你不饿么?” “我就不爱吃。” 长瀛轻飘飘地一句瞬间将穗岁的怒火推上了一个台阶。 “你怎么可以不爱吃?不爱吃也要吃啊。不可以饿肚子!” “哼,我就是不愿。”长瀛看她真的生气了,反而高兴了起来。 “你”穗岁憋红了脸,“你就是挑食!你这个坏蛋!”她终于憋出一个骂人的词来,“挑挑捡捡的。” 谁知还在逗人的长瀛立刻变了脸色,好像被踩了尾巴一眼,也站了起来,火光被他遮了大半,娇弱的小姑娘被阴影罩住。 “对啊,我就是个坏蛋。”他眯起眼睛。 “你,”她仰着头,看着凶巴巴的长瀛,终于又憋出一个坏词来,“不知悔改。别人都没有像你这样” 长瀛抢过话头。 “你是想说,我就像那些恶鬼一样吧!对血液挑挑捡捡的,喝女人的,喝处子的,喝年轻的,是把我当成那些恶劣的怪物一样了” 年轻的姑娘怔住了。 白色长发的青年暴躁,却莫名多出几分脆弱感。 “我只是把你当成了小孩子。” 夜风蓦地截住了长瀛的话。 穗岁的声音清晰地传进了他的耳朵。 就好像,一尾红鲤跳入了空荡的池塘,卷起无数涟漪,一波一波,怎么也停不下来,鱼只管快乐地游动,丝毫不顾自己扰乱一池春水。 长瀛惊讶地看着她。 白色的。 少女是纯白的。 即便是黑色的眼睛中也是纯洁到令他害怕的纯白。 “哈哈。”白洲忍不住笑了出来,“小孩子吗?嗯,长瀛确实像个小孩子一样啊。” 长瀛截下一截圆木做枕头,在白洲的笑声中兀自睡下,背过身去。 大猫炸毛,连背影都写着不开心。 只是挑食而已。 她刚刚好像确实有点凶了。 穗岁小心翼翼地从包中拿出白天采到的花束,姹紫嫣红的小花争奇斗艳,格外好看。 “长瀛先生,我把花给你,你别生气了好不好?” 长瀛闻言闭上了眼睛。 他的睫毛一颤一颤,显然不是真的在睡觉。 花在长瀛面前晃了晃,“你真的不要吗?” 她采了一整天,把最好的花花选出来,才有这样美丽的一束呢! 不要就算了。 她还舍不得呢。 长瀛没搭理她,穗岁心里竟然还有一点诡异的庆幸和满足。 正想着把花收回去,那花梗怼在了长瀛的肩膀上,一时没有拿稳就掉了下去。 她怔了一下,伸手越过长瀛想拿回来。 这时长瀛一伸手,他明明没有睁眼,却准确地把花搂进了自己的怀里。 长瀛背后的穗岁僵住了。 好好吧,这花就给他了。 穗岁忍痛割爱,把白天采集的果子拿出来。 “长瀛,吃吗?”她捻着一颗娇艳欲滴的红色小果实,凑到长瀛面前。 等了一会儿不见长瀛有反应,只有那被他搂在怀里的花散发着清香。 她只好撇下长瀛,同白洲一起吃了小果子。 白洲先吃,刚吃下就变了脸色,“穗岁”他赶紧摇手,可之后实在说不出话来,脸皱成一个橘子,他用被酸成浆糊一样的牙齿和舌头挤出一起,“酸。”就匆匆跑到溪边去漱口去了。 穗岁吓得立刻扔了红色的小果子。 包里还有蓝色的。 看着煞是诱人,她不确定能不能吃,好不好吃,但是着卖相实在太棒,她不舍得就这么丢了,大着胆子往嘴里扔了一颗。 果子在嘴里弥漫着一股清香,接着咬破表皮,汁水炸裂。 “唔”穗岁捂住嘴巴,她好想吐,可是吐出来是不是有点恶心,硬着头皮吃下去吧,但那股奇异的味道让她怎么也咽不下去。 穗岁干呕了一声,踏着白洲的脚印冲向了溪边。 噼啪燃烧的柴火边传来一声嗤笑。 长瀛微微撑起身子,那两人正在溪边,恨不得把头也埋进去。 “女贞果和红茶藨子,狗都不吃。” 第十四章 短暂的英雄梦 两人喝了许多水,口中的怪味才完全消失,三人围在火堆边。 “对了,穗岁,你知道你有灵德吗?”白洲问。 灵德? 她本能地想到了自己同白洲之间的秘密,隐晦问道,“是那个吗?” 白洲心领神会,摇了摇头,“灵德是神眷者的特殊能力,通常以施术者的意志为驱动,对象也常为非我个体。” “传说神眷者是神明的半人子嗣,在出身之际,会得到神明赐予的一份礼物。”他缓缓说着故事,看见她的表情有些茫然,“怎么了?” “哦,我只是在想这个传说太奇怪了。”她撑着脸。 “这传说流传很久了,你还是第一个这么说的人。” 她有些惊讶。 “真的吗?大家不觉得这个故事很奇怪吗?既然是子嗣,两者的关系就靠一份礼物来维系吗?而且,这对真正的父母很不公平。” “你说得有道理。”白洲赞同她的说话,“这么一想确实很奇怪。” 穗岁有些脸红,她扯远了,只是个传说而已,没必要这么认真,“白洲先生,您刚刚说我有灵德?” “是,长瀛的伤应该是你的灵德治好的。” 听白洲这么说,她回忆起来。那时青蛙绿鬼说过,它是吃掉了自己的力量才修复好了心脏,紧接着又用那力量攻击了长瀛,长瀛的伤也愈合了。 “我们猜测,你的灵德会不会就是治愈呢?” “我的灵德是治愈?” “也许,这和你本人的体质有关。”白洲摊开手,在靠近食指根部的地方有一道伤口,“试一下,你能不能治好我。” 少女深吸了一口气。 被动技能和主动技能还是有一定区别的。 她只知道自己的身体可以自愈,但是治疗别人是从来没有过的事情,一时间难免有些紧张,盯着白洲的伤口不知如何下手。 “把手伸出来。” 长瀛突然开口。 他撑着脑袋半躺,“像你这样画个阵法都要靠树枝的人,还不赶紧把手伸出来?” 少女依言照办。 “感受体内的力量,想象它们从你掌心流向白洲的伤口。” 随着长瀛的指引,她真的感觉到有一股暖暖的力量从手臂流向了掌心,无数淡金色的小嫩芽生长出来,轻触他的伤口,扭动枝头,缓缓爱抚。 伤口以肉眼可见的愈合。 “看来你的灵德真的是治愈。”白洲擦掉了血迹,“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你能给我看一下自己的手腕内侧。” 这有什么不行的? 穗岁立马就想亮出自己的手腕,被白洲及时制止了。 “穗岁,有一点我要提醒你,虽然我们的敌人大部分是恶鬼,但也不排除少量争强好斗的人类。存在于手腕内侧的翳脉深浅,代表了你神灵力的强弱,所以千万不要给旁人看见。” 他顿了一下,“当然长瀛除外。” 白洲手腕上系着覆盖鱼鳞状金属片的织锦缎。 而长瀛的手腕上不要说有任何遮挡,直接把袖子挽了上去,一副摁头逼人来了解他的实力。 穗岁不是故意的,只是听见白洲的话,她本能地朝长瀛看去,他正好把手搭在自己的腰上,即便是这样一个姿势,也能明显看到他的手腕上浮现着图案,同阴影融为一体。 “我知道了。”她在篝火前伸出了手。 白洲身子前倾,“许多神眷者都会在手腕上佩戴饰品,防止别人窥探自己的实力。裔脉的颜色越深,代表你的神灵力越强,一般会在十八岁的时候达到峰值嗯,唔。” 白洲的话戛然而止。 他忍不住抓住穗岁的手腕,调整各种角度。 长瀛看了一眼,便发出嗤笑,转过身。 穗岁的手腕洁白,纤细的血管在皮肤下分叉延伸,淡紫淡绿,光线稍一偏就不见了。 “怎么样?”穗岁期待地望着白洲。 原文里还有主角不战而屈人之兵的场面,他们“唰”地一下除掉护腕,立马得到了认可。 她呢?她也是有灵德的人!她能不能也像主角们一样,在未来某一天,唰地一下亮出手腕,收到大家膜拜的眼神。 英雄梦在心中悄悄抬头。 身经百战的会长顶在穗岁闪闪发光的眼神,难得的踌躇。 “额,”这位年轻的白家家主仔细地盯着她的手腕,“我仔细看看。” 她的手腕快要被盯出花来了。 就算她不懂也大概知道自己出了一些问题,用力绷紧手腕,企图上皮肤上的一切印记都格外清晰,篝火烤着她。 穗岁的吞咽声有些大了。 “稍等。” 白洲道。 “我也很少看到别人的裔脉。” 穗岁期待地点点头。 他解下自己手腕上的织锦带,金属片摩擦,属于白洲的裔脉毫无保留地映入穗岁眼中。 在他手腕上的裔脉已经接近深紫,虽不及长瀛的夸张,但也极深了。它像一条奔腾的河流,细小的分支从主干延伸出。在皮肤下,像有呼吸一样,虎啸龙腾,张牙舞爪。 和自己的手腕天差地别。 “是这条吗?”她指着。 她现在的行为有点像碰瓷。 任是五岁小孩儿来了都能区分出经脉同裔脉的区别。 “也许就是这条?”白洲有些迟疑。在它旁边还有一条类似的脉络,裔脉不可能有两条的。 他细细将穗岁的和自己的裔脉比对,企图找到两者之间有丁点相似的地方,极小声地自言自语,“莫非是这条?” “是吧,你看它这里有分叉的!” “而且它的颜色也很符合。” “真的吗?” “是,紫绿色的。” “它只是细了一点。” “确实有点细。” “有这么细的裔脉吗?” “我想应该有吧。” 两人不死心地讨论着,企图把经脉变成裔脉。 长瀛凉凉的声音从旁边传来,浇灭了两人满头热情,也截断了白洲企图用理论和逻辑强行圆起来的话。 “那就是条血管。” 柴火噼啪作响。 白洲看着穗岁,小姑娘像是被人抽了魂一样。 长瀛仍背对着他们躺在地上,嘴巴里说出堪称冷酷无情的话,继续赐予穗岁重磅一击。 “她是个白板。” 白板,顾名思义,没有或者蚂蚁大点神灵力。 完了。 【额】系统倒抽了口气。 仿若有一道晴天霹雳直降穗岁大脑。 白洲安慰道,“白板并不代表你不是神眷者,不要担心。” 长瀛继续嘴毒地揭开白洲的想法,“呵,你看到她是白板的时候,明明下巴都要掉下来了。” 白洲合理怀疑他是在报复,就因为先前提及到了他喜好的事儿。 “况且你还是有灵德的。”白洲没有理会长瀛。 但这不甘寂寞的家伙事不关己地继续摆出事实。 “生灵公会没有任何一个人是白板。” 谢谢长瀛。 穗岁长达两分钟的英雄梦破碎了。 第十五章 东方小镇 晨光破晓,万籁复苏。 长瀛用花束沾了水,点在脸上,他打湿了脸,紫艳盛开的花束浮在澄净的水面,两岸的绿草夹道欢迎,送它远去。 “长瀛先生。”穗岁轻轻喊他。 晶莹的水珠滚过长瀛的面颊,他披散着头发,在朦胧水光中摇曳生姿。 穗岁摸出一根发带,“如果不介意的话,你可以用我的发带。” 她今日把自己的头发编了起来,两个羊角辫弯弯地朝两边翘着,煞是可爱。纯色的发带悠然自得,垂在她的肩膀上。 长瀛盯着她,带着探究。 【宿主,你把发带丢给他就跑吧。他这样看着你,我真害怕。】 系统刚睡醒,一睁眼就看见大反派死死盯着他们,心脏砰砰直跳。 它怂它慌它害怕,只因宿主是白板。 穗岁没有得到回应,干脆抱膝,坐到了长瀛身边。 结果高大的男人身子后仰了几分。 她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 “长瀛先生讨厌我?”她问,“我是不是哪里冒犯到了你?” 比如,这个世界的发带不能随意赠送?只有父母才能给小孩子扎头发? “为什么要给我?”长瀛看着发带。 这是一条很普通的发带,估计是哪里的碎布,但是她裁剪地很整齐。莹白的手掌作为物品的托盘,配合她今日乖巧可人的发型,让这条普通的碎布看起来价值不菲。 “因为你的发带丢了啊。” 她理所当然地回答。 长瀛开始沉默。他什么也不干,就是看着那条发带。 穗岁几番欲言又止,“如果不介意的话,我可以给你编辫子。” 长瀛有了反应,抓住她翘起的头发,冷笑了一声,“编成这样?” “我编得很好看的,会很适合您的。”她期待地看着,“长瀛先生昨天不是要教我阵法吗?真的很谢谢你,我没什么才能,只会编辫子。” 在过去的日子里,她的玩伴和玩具都只有她自己,不知不觉就会了很多发型。 长瀛想起来昨日说她是白板的事儿,白板不能像其他神眷者一样肆意挥洒自己的神灵力,而将仅有的一点力量发挥到极致的最好办法,就是使用阵法。 碰巧了,长瀛是其中好手。 白洲自顾自地便把穗岁交给了长瀛。 他不知道这算不算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往日别人看见他都是害怕地逃走,即便是不逃走的那几个人,他与他们也总是针锋相对,绝没有像她一样主动靠过来的。 当时白洲说完,小姑娘眼里的光乍现,亮晶晶地看着他。 穗岁见他不说话,大着胆子直接上手,长瀛的白发有些涩涩的,他大约也烦躁自己的头发炸毛,用水按了下去,冰冰凉凉,像绸缎一样。 自从穗岁坐到长瀛身边以后,系统的七魂六魄已经丢了一半,又看见她自说自话地去编辫子,几乎是要灵魂出窍了。 但长瀛不知道在想什么,任由她动作。 有了辫子的长瀛绝不娘气,穗岁把发带打成了一短一长,错落有致。如镜的溪水中映出长瀛的脸,像神明一样圣洁又美丽。 他甚至能与这鬼斧神工的大自然比美。 一动一动灰白色的毛球闯入了她的视线。 “兔子!”她惊喜道。 长瀛便看见刚刚还目不转睛看着自己的小姑娘,立刻兴致勃勃地看向了兔子。 小孩子怎么对什么都好奇? 穗岁和兔子相望,只见毛球一蹦一蹦地靠近了她。 她慢慢地伸出手掌,以防向昨日那样吓走小鹿,这兔子似乎比小鹿要乖巧许多,三瓣嘴凑了过来。 穗岁按下心里的激动,看着兔子把整个脑袋都靠在了她的手里,毛茸茸的,又柔又暖。 她正要伸手去摸头。 长瀛突然一把揪住了它的耳朵提了起来。 毛团团突然变成了毛条条,这不算什么,可怕的是兔子的脚伸了出来。 【好家伙,】系统吐槽了一句,【腿长一米八。】 穗岁更是被唬得一屁股跌坐下去,惹来长瀛的嘲笑。 这能料到可爱毛团团下面是四只腱子肉极其发达、无比精壮、长到诡异的四只腿呢? “我喜欢吃肉。”长瀛突然说了一句。 “”被兔子吓懵的穗岁没懂长瀛的意思。 可是长瀛一直望着她,她想了想便答,“我也喜欢吃肉。” “是么?”长瀛咧开嘴,“那真是巧了。” 巧了? 世界上会有人不喜欢吃肉吗? 她歪着脑袋,这副懵懵的样子和方才在她手心里拱来拱去的兔子有些相似。 穗岁慢慢明白过来,惊讶道,“你要吃兔子?” 虽然它有点丑,但也是只兔子。 长瀛拎着它的耳朵,任由它挣扎,“兔子也是肉。” “布隆兔?” 正在烤馒头的白洲听见了他们的对话,皱眉,难掩地露出一副嫌弃的表情,“肉很腥,而且很柴,你们要吃它吗?” 穗岁,“” 【不经意间说出了很吓人的话啊,白洲先生。】系统吐槽。 最后兔子没有被吃掉。原本长瀛说不能吃扒了皮做个围脖也不错的。 经历了两天一夜的行程,他们终于达到目的地,这座位于东方的小镇名叫呼朵,人口约为八万,经济繁荣,在衣食方面大多是自给自足,常与外界交换玻璃制品。 “你带穗岁买衣服。我去看看情况。”白洲在自己的腕饰上点了一下,“有事牵线仪联系。” 他们两个必须要换衣服了。 长瀛胸口的血迹已经变成了深褐色,穗岁的衣服脏不说,上衣因为撕破过,这两天越扯越大,快要露出肚脐了,更重要的是她的打扮算是奇装异服,白洲更是礼貌地旁敲侧击说,这是不是她的睡衣。 某种意义上来说,倒也确实是睡衣。 长瀛择了一套紫色的长褂。 他算不上是挑选。 长瀛的身量,接近一米九,店中没有几件能穿的衣服,只好随便拿了一件。 饶是艳丽的颜色也没把他的姿色比下去,低低绑着的麻花辫轻曳,衬得他仿若水岸的鸢尾花。 长瀛将袖子挽起来,露出结实的肌肉,除去一根镯子,别无他物,本贪恋美色的店员看见他深到发黑的裔脉,脸上的表情立刻变得恭敬。 “神眷者大人,您还需要别的物品吗?” 长瀛不答,只是看着年轻的小姑娘双眼席不暇暖。 老实讲,她没见过这么多好看的衣服,挑花了眼睛再正常不过。那身脏兮兮的白衣服已经被换了下来,穿着一件丁香色的短旗袍,店员知道长瀛是神眷者,便为同行的穗岁又推荐了一条花苞短裤,贴心地告诉她这样不必担心在战斗中走光。 “长瀛先生。”她兴奋地拿着分开式的旗袍在身上比划,她想再买一套换洗,“您觉得这套怎么样?” 白洲给了钱,告诉她女孩子可以多买几套衣服,不必担心。 她羞赧,但是白洲的表情实在太慈祥了!好像老父亲过年给女儿压岁钱一样,她拒绝不了,就这样收下了一大笔钱。 偏偏白洲还拍了一下她的脑袋,“花光了就找长瀛要,千万别对他客气,”他弯下身子凑到穗岁耳边,“他现在是你老师,所谓师长如父,爸爸就该给女儿零花钱。” 长瀛肯定不知道,继莫名其妙多出一个学生之后,白洲擅自将他身份拔高成了父亲,还惦记上了他的钱。 都好看。 长瀛在心里默默想着。 少女是清晨的日光,无论是身披朝霞,还是穿着晨露,都是美的。 穗岁奇怪地看着长瀛。 他好像有些局促,腰间挂着一根皮带,显出精瘦的腰。手杖碎了以后,他的腰间就空荡荡的,手上没有握的东西,这么站着只好叉腰。 “那我去试试这两件衣服。” 穗岁拿了衣服进去更换,更衣室里面有镜子,她在绿色和分开式旗袍和粉色短旗袍中反复纠结。绿的清新,粉色俏皮,都深得她心,站在镜子前面臭美。 虽说白洲让她不要客气,但她也不好意思真的把钱花光。 还是粉色的更可爱一些吧? 她决定好了以后,从更衣室出来,但除店员外,整个店空荡荡的。 长瀛不见了。 【作者题外话】:期待大家的评论、收藏、票票。明天也要来看长瀛和穗岁的故事哦 第十六章 谁在作弊 穗岁问了店员。 他们并不清楚长瀛的去向,只说他似乎是等得不耐烦了便离开了,给穗岁指了一个方向。 “等一下小姐,您是要去找他么?”一个店员喊住了她,忧心忡忡道,“我不建议您独自上街。” 另一个店员也说,“其实镇上最近很不太平,不少女性都失踪了。” 穗岁吃惊,“现在还是白天,这么多人的话应该没关系的,谢谢你们。” 两个店员对视了一眼,“那些女人不少就是白天失踪的,”他们压低了声音,“许多人猜测,会不会是恶鬼干的呢?” “不过您是神眷者,和我们这些普通人还是不一样的吧。” 【这家伙怎么这样?】系统埋怨,【女孩子在店里换衣服,他居然就跑了?这是个男人吗?他不知道你是个白板么?就把你扔在这么危险的地方?】 【别说了。埋怨也没有用,当务之急是找到长瀛。】穗岁问,【你有这里剧情吗?知道他去哪里了吗?】 系统说不知。 毕竟小说是围绕着男主展开的。长瀛在前期更倾向于一个传说中的人物,偶尔拉出来背锅的那种,戏份自然不多,更没人关心他从服装店里出来以后会去哪里。 穗岁走出店门。 街上熙熙攘攘,可是哪里有长瀛? “你们这是想赖账吗?明明说赢了的人可以拿一万的!” 一声巨喝从对角传来,身材结实的壮汉拍桌而起,满脸胡渣,手臂上缠着绑带。 瘦弱的小孩子睁着惶恐地眼睛抱着他的大腿。 “你绝对是作弊了吧。”桌对面的老板捻着胡子,指着他的绑带,“你是神眷者吧,肯定使用了神灵力。” 大汉矢口否认,“我并不是神眷者!” “切。”老板嗤笑,“谁会相信你这外乡人?谁不知道镇上出了试炼地,你来无非是想要试炼成为一名伏鬼人。” 说到这里,大汉不得不拆掉了自己的绑带,但是他手腕上满是伤疤,根本看不清他的裔脉。 “现在的人真是太狡猾了。为了隐藏自己的实力,都不惜做到这种地步了。乞丐一样的外乡人,你们来了以后,我们镇上的空气都臭了啦!”老板看见了这些伤疤立马说出了这样的话。 周围的人听了哈哈大笑起来。 小孩喊道,“才不是!这些伤疤是我爸爸砍恶鬼的时候留下来的,我不允许你这么侮辱我爸爸!”他说着就冲上去,提起自己的小拳头朝着老板挥舞过去。 虽然老板的身材比不上大汉,但对付一个孩子实在太简单了,孩子的脸上挨了一拳,脸立马就肿得高大,大汉接住他,额头青筋暴起。 闲言碎语越来越多,“我看见他们睡在大街上,是真的乞丐。” “昨日他们走进我的店里,只点了一碗米饭。” “还是神眷者?他长得这样人高马大,却落魄成这个样子?” “肯定是干过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就像生灵公会的那个一样?” “哈哈哈说不准。” 大汉气愤急了,他抱起自己的孩子,吼道,“钱我不要了!你们这群小人!” 这样的反击并没有任何成效,反而招致了更加严重的议论。 “他恼羞成怒了,一定是说准了。” 再也受不了这样的言语攻击,他抱起孩子,打算离开,却被一个娇小的姑娘拦了下来。 “他们说的是真的吗?” 大汉本不打算搭理她,可是当他看见那双眼睛时,他摇了摇头,无奈地说道,“不是,我的伤疤是被一只恶鬼砍伤的。我自问清白做人,从来没有做过伤害别人的事情。” “那么我相信你。”穗岁对他绽开了笑容。 他孔武有力,却在面对非议时没有展露丝毫要动武的念头。他的儿子勇敢,听见爸爸被羞辱毫无顾忌冲上去捍卫父亲的尊严。 她相信这样的父子一定是善良的人。 她拉过大汉的手,将他带回桌子前,那儿挂着说明,力量测试器,用锤子敲打后显示出相应的力量数值。 但这位老板的玩法并不是达到数值就可以拿到奖金,而是pk制,且是两人pk,也就是说如果运气好,你碰到的可是会是个像穗岁这样连拿起锤子都费劲的女孩儿。 “玩一次要多少钱呢?你如果怀疑的话,不妨让他再试一次。”穗岁拿出钱包,“我不认为这位先生说了谎。” “你又是哪里来的贱人。”老板暴起,作势要过来推搡她。一而再,再而三地打扰他做生意,他才懒得和这群外乡人好好讲话。 大汉的拳头刚刚捏紧,谁知老板便被一柄白玉质的扇子抵住了喉咙。 “嘴巴放干净点,你这奸商。” 一道冷冽的女声喝道。 黑色上衣和包臀裙,边角绣着玫瑰花和蓝色祥云,双手带着金属护腕,白色的长发全部挽起,这是一位容颜清丽的女孩儿,扇子上的冰块逐步蔓延到了老板的脖子上。 她神情冰凉,夹着一丝厌恶。 这才是一位神眷者,只要站在她面前就能知晓。 而穗岁也立马认出了眼前的人。 这就是原文的女主角,白洲的妹妹,白雪。 她收了扇子,单手叉腰,桀骜不驯,“喂!你还不赶紧再去捶一次?至于钱?干嘛要给,该是这个奸商自己瞪大眼睛,看看这个男人到底有没有作弊。” 金丝缠绕,点缀着红宝石,不断掉着雪花的扇子指着急忙躲到一边的老板,“你说我,说的对吧?” 老板唯唯诺诺。 扇子化成碎片消失,白雪抱臂站在穗岁身边。 “我叫白雪。”她示意穗岁把钱包收好,“你也太好说话了。这老板专门坑人,我见多了,这老板只收两千元的本金,却要付一万元的奖金,天底下哪里有这种好事?对付他们不用客气。” “你好,我叫穗岁。”穗岁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脸。 白雪的眉毛也是白的,和长瀛一样。除了发色外,她长得与她兄长白洲相似,但更为娇俏。 系统兴奋道,【是白雪!呜呜呜白雪我好想你啊,宿主放心吧!有白雪在,那老板讨不了好。】 穗岁点点头。 大汉在掌心哈气,握住锤柄转了转。 孩子激动地握紧双拳,大气不敢出。 穗岁打气,“加油。” “等一下!” 眼见锤子正要抡下,老板突然大喊了起来。大汉及时收手,差一点就砸下去了,他不经落下一滴冷汗,刚刚要是不小心砸到,肯定会是一个很糟糕的成绩。他只有这一次机会了,不能辜负了两个女孩儿的心意。 第十七章 言而无信 白雪眼见他恶意干扰,生气地道,“你故意打扰他!” 老板害怕一点就炸的白雪,缩着脖子,硬着头皮道,“我我才没有!是他不守规矩,我这个小摊可是pk机制的,现在只有他一个人不成立,没有奖金。” “你这言而无信的混蛋!”白雪骂道。 老板抱住头,心虚地逞强,“我才没有言而无信,规则就是这样的,不想玩你们可以走开!我一分钱都不会给你们,本来就是你们作弊。” 白雪咬牙切齿。 大汉恨不得丢下锤子,“我没有作弊。”他弓起手臂,“这是老子自己的肌肉!老子自己捶出来的成绩!” 老板却吓了个半死,还以为要揍他,胡乱地喊,“打人!他要打人了!” 这副胡搅蛮缠的样子快把白雪气死了,“闭嘴!既然这样,那你们这边赶紧出人!” 这懦弱的老板,揍孩子的时候倒是果断,怎么轮到自己就害怕成这样? 真没用。 白雪剜了他一眼。 周围的人看热闹很起劲,但是没一个愿意出头的,面对老板请求的眼神纷纷闪避,他们才不是冤大头,玩游戏要交钱,而且看那个男人的块头,根本就赢不了。 他拼命盯着几个方向,居然没有一个人理他,顿时又生气又焦急。 老板一狠心,闯进人群中,人们纷纷避开,他一把抓住了一个朴实的年轻人。 系统激动极了,【穗岁!穗岁!就是他!就是他!他是!】 老板抓住年轻人的手,恳求道,“拜托了,求求你了,我也是有家庭要养活的人啊!就帮我揍上一拳吧!” 这时系统突然爆了一句粗口。 这还是穗岁头一次听见系统说脏话,【完蛋了。】 【为什么?】穗岁好奇地问。这个年轻人的体格完全比不上大汉,虽然看起来很有肌肉的样子 系统前一分钟还说有白雪就稳了呢。 【因为订承第一毫无抵抗力的是“请求”,第二毫无抵抗力的是“有家的中年人”。】系统有气无力地解释。 【订承?】穗岁一愣。 这位年轻人将头发全部梳起,唯有调皮的一撮短发在额前晃悠,最惹眼的是他的拳套,覆盖住他的双手和小臂。 这个名字和打扮不就是原文的男主角吗? 【是的,这位就是男主角订承。】 那还真是完蛋了。 穗岁同系统一起无语凝噎。 原因无他,订承以力量见长,看他这副拳套就知道了,单拼力量,他能把长瀛也给比下去,更不要说这位普通人大汉了。 【那这么说,原文的男女主角都到齐了?】 【没错!他们就是通过伏鬼试炼相逢入会的,主角团是三个人呢!一墨肯定也来了。】 穗岁打量周围。 【虽然一墨总是说自己弱得要死,可其实他很强的!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见到他没他在真不安心。话说长瀛到底去哪里了?】系统絮絮叨叨埋怨起长瀛。 订承面对两个毫无抵抗力的条件,不出意料地答应了老板的请求,得到了白雪直言不讳的评价,“这人脑子有病吧?” 半路杀出个程咬金,所有人都很紧张。 特别是穗岁和系统。 别看订承不比大汉壮,可是他的灵德就是力量啊。 完犊子 那他岂不是必输无疑。 为了防止老板干扰,白雪召唤了出了自己的扇子,站在老板旁边,一下一下敲着自己的手心,她瞪着老板和订承,脚底一片雪花,恶狠狠的。 大汉深呼吸了一口气,猛地一锤子下去,力量测试器跳动。 孩子跳起来欢呼,“爸爸太厉害了!分数比刚刚还高呢!我们赢了” 他看到几近登顶的显示,也是长松了一口气,兴奋地擦掉了额头的汗水。 白雪用扇子抵住老板,“怎么样,看清楚了吗?他没有作弊吧?” 在威胁下,他就算看见了也不敢说。 订承深吸了一口气。 他的拳套没有摘下,同样后撤步,抡起锤头一把砸下。 穗岁和系统想埋脸。 数值一点点攀升,吊住了大家的胃口。 直到分数停止,观众惊叹。 孩子的脸色从一开始的惊喜变成了惊吓,“怎么可能!比我爸爸还厉害?” 只见力量测试器上,订承的成绩稳稳当当比大汉高出了一格。 订承望着自己的拳头,张开手指又收拢,感觉有点奇怪。 作为订承最大的粉丝头子,系统立刻在她脑海里发起疯来,【怎么可能?这个破机器是说我们家订承只比那个普通人爸爸强一格?怎么可能啊!我们订承一拳一个小鬼,两拳一个大鬼,三拳一个长瀛】 普通人爸爸也没想到这样一个年轻人随手捶出会比他的成绩更好,但是只高了一格。 尽管失望,可也没有办法了,刚刚那一锤他已经使出了吃奶的劲儿,现在整个手掌发麻。 况且他可不像这个老板,有胆子摆摊没胆子给钱! 他是有骨气的人,但是他对不起妻儿,“没有这一万元,我们没办法买到试炼场的名额了,儿子,爸爸恐怕做不了伏鬼人了。” 孩子摇了摇头,“爸爸放心!等我长大,我来做伏鬼人,为妈妈报仇。” 白雪忍不住地骂,“这家伙到底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只有老板异常地兴奋,“哈哈,这下你们没话说了吧,赶紧滚蛋。” 他得意洋洋地挥了挥手,像驱赶苍蝇一样,市侩极了,“赶紧滚蛋啦!别挡着我做生意。” 白雪紧紧咬着唇。 “那个” 订承挠了挠头,拼拼凑凑从各个兜里拿出了零钱,“虽然不太好,但是我还想再挑战一次,我替这位父亲挑战,你出人吧!” 情况急转直下,老板懵了,高兴的表情凝固在脸上,结巴地说着,“你说,你说你,你要挑战?” “嗯,是的,麻烦再让我挑战一下,出场费请拿好。”订承把钱塞了过去。 “等一下!你可是第二次挑战!我要收双倍的本金!” “喂喂!他赢了的钱你都还没有给他,凭什么收他本金啊!” 白雪忿忿不平。 老板知道此刻只有硬着头皮才能有一线生机了,开玩笑,要他给出一万元给这个乞丐?乞丐就该被他剥削!这帮人真是贪婪,一天到晚想着天上掉钱下来,想要富有就应该像他一样靠智慧。 “总之拿出的话,就给我滚!” 他大喊。 “你们都是神眷者来参加试炼的吧?可不要把事情搞大了!现在所有知名公会的会长都在我们镇上呢!你们要是欺负我们这种小老板,还有公会敢要你们吗?” “是不是呀?乡亲吗?” 煽风点火之下,围观的路人都纷纷点头。 “你这满口胡言的烂人!你知道我哥哥是谁吗?”白雪怒道。 第十八章 出千的人 “我才不管你哥哥是谁。再牛能破格录用你么?你这黄毛丫头。” 这可谓是踩到了白雪的痛脚,她最讨厌别人提起她的年龄。年纪小又怎么样,她比那些人成年的神眷者有更丰富的杀鬼经验。 “你少嚣张!把我哥的名字说出来吓死你!” 订承不擅长吵架,他是老好人的性格,首先做的是把自己所有的兜翻出来,但是再怎么努力,也只凑成了一百元左右。 穗岁一边听他们吵,一边从钱包里掏出了一千元,递给老板,“本金可以给你双倍,但是你的奖金也要双倍。” “我不干!”老板慌了,“我收摊了!你们这几个强盗赶紧滚。” 白雪一把摁住他,“不许走。” 他一把挥开白雪,白雪到底顾忌他是普通人,并没有真的用力,“我就走!和你们讲,鬼见愁长瀛来了也没用!” 穗岁拦在了他前面,“你知不知道我老师是谁?” “我管你老师是谁!” 穗岁想了想,长瀛是怎么样笑地来着,似乎是皮笑肉不笑那个样子,把青蛙绿鬼都吓哭了,她模仿着,对老板笑了一下。 “” “好嘛!我让你们锤!” 这老板丢下东西。 虽然眼前的女孩儿长相可爱,但那笑中藏着一丝疯狂的气息,他害怕这些神眷者真的会动手。 “但是没有人和你们比,可不能怪我!”他朝人群中的某几个方向看了一眼。 订承比大汉还猛,谁会倒贴钱去比一场必定输的比赛呢。 “没有人想比吗?”白雪走到众人没面前,所有人都避开了她的视线。 老板得意洋洋地笑了起来,捻着胡子,看他们徒劳无功。 气氛僵直起来,小孩最先崩溃,哭了出来,“爸爸,怎么办?”他们就要止步在这里了吗? 白雪和订承纷纷握紧了拳头。 有人嘲笑起来,“谁会接受这么不公平的挑战?你们就趁早走吧。” “是呀,还要别人想发财呢!赶紧走吧!” 穗岁看了一眼胜券在握的老板,走到了众人面前。 她掏出白洲给的所有钱,“这里是三千块,我帮你付出场费,还有一千块是给你的劳动费。” 女孩子粲然一笑,“谁愿意?”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骚动涌起,立马一个青年人举起手,挤到桌前,“我愿意。” 他舔了舔嘴唇,盯着穗岁手里的钱。 瞬间老板的脸色面如死灰,穗岁直接塞钱给他,而订承更是二话不说,拿起锤子就抡。 光条一格格升上去,慢慢超过中间,直至顶峰,仍未停下。 孩子不太明白,“是机器坏掉了吗?” 白雪也吃了一惊,她很肯定地摇了摇头,“不,不是机器坏掉了。” 是订承捶出了力量测试器的上限! 【我就说嘛!我们家订承怎么可能只比大叔高一格。】粉头又在跳了。 听着系统的碎碎念,青年人拿起了锤子,怎么看他都不可能捶得比订承还厉害,不然这个世界,换他来做男主角算啦! 接着在一众人的目光中,他也挥出了一个超越上限。 白雪彻底炸了,揪住老板的衣领,“你这奸商,绝对出千了吧?” 订承拿起锤子,轻轻敲了两下。果然,无论第一锤和第二锤的力道如何,第二锤总是会被第一锤的数值高。 现在他们可是证据确凿了。 虽然大概明白了这个机制,订承还是有些不懂他究竟如何完成出千。 穗岁敏锐地朝人群看去,目光所及,有几个人紧张地避开了她的视线,“他们是托!” 那几个人掉头就跑。订承在后面追。白雪拉住老板。 穗岁被周遭的人挤来挤去,很快就晕头转向,几乎不能透气。 突然一只手拽住了她,还没有等她反应过来,就被拉出了人群,刚呼吸到一口新鲜空气,只听见手腕上“啪”地一声,扣上了一只金属护腕,长度正好,遮住她那丢人的白板裔脉。 穗岁仰着头,“长瀛先生。” 长瀛拿起她的另一只手,同样扣上一枚金属护腕。 她不自在地转了转手,在她那个世界,这样戴在手腕上的金属制品只会是手铐。 金属护腕的大小正好,款式十分简单,刻着一些简单对称的纹路,长瀛在护腕上点了一下,立刻弹出轮盘一样的数个阵法,他凌空一划,阵盘快速转起来,再轻轻一点,某个阵法便升高弹了出来,金色的阵法慢慢旋转着,仿佛天边日轮。 “治疗。”长瀛道。 “治疗?治疗什么?”她见长瀛看着阵法,“治疗阵法吗?” 见长瀛点点头,她乖巧地把手放了上去,回忆着那天给白洲治疗的感觉,淡金色的光芒涓涓流淌,仿若沙粒一般注入阵法中。 长瀛大手一挥,所有阵法像放气的气球一样,飞速钻回她的护腕中。 穗岁吃了一惊。 尽管之前看过长瀛使用,可是当法宝套在自己手上的时候,那感觉还是很不一样,就好像天降馅饼,意外之财,觉得自己特殊极了。 她学着长瀛的样子在护腕上点了一下,果然那阵法、轮盘又弹了出来,那个添了一笔淡金色的阵法格外特殊。 长瀛瞥了一眼,屈指一弹,阵法又飞速地钻了回去。 从表面上看完全看不出定点神灵力流动的痕迹,只是一个普通的镯子。 穗岁新奇地盯着,只有崭新的金属色在阳光下反射。 他用指背敲了一下自己的,一瞬间,穗岁的眼前绽开无数烟火,银河尽在此。 无数缩得极小的这个阵法环绕着几个大阵法,形成一条金色的纽带,周围四散着点点星光,奇异的神灵力在阵法只见不断反射,灿若极光。 手镯中的阵法数也数不清,可能会有上百个。 手指一勾,中间的大阵法像是被什么牵引着,飞舞到了最上方,无数小阵法陀螺一样地在下面转动。 长瀛看了她一眼。 穗岁心里心领神会,将手放上去,注入自己的神灵力。 淡金色的光芒缓勾勒成了两个字,她好奇探头。 只可惜字符刚刚成型,长瀛凌空一盖,阵法就瞬间消失了。 穗岁还盯着手镯上那个小小的珠子看,“这是什么阵法呀?长瀛先生。” 他正要张开嘴说什么,突然一只蓝色的流光兔子快速地从行人的脚下穿过,披风上写了一个“白”字。 那兔子沿街大喊,“速来!速来!速来!” 这奇异的兔子和长瀛逮来吓唬她的一模一样,身上还有“白”字披风,它的主人是谁不言而喻。 “长瀛先生,是白洲先生。”穗岁指着那只兔子,“是不是他那边出了什么问题?” 那兔子一溜烟跑得没影了,嘴里喊着标准的普通话,惹得行人指指点点。 “速来!速来!” 第十九章 试炼之地 “长瀛”穗岁伸手想拽身边人,却抓了个空。 再一看长瀛,只见他扔出不知道从哪来的手杖,箭一样射穿了一个女人的肩胛骨。从背影来看,那是一个身材高挑的女人,反手拔出身体的手杖,扔到地上,一路沿着房脊逃跑。 长瀛推开行人,捡起手杖,踩着屋檐下堆砌的杂物,翻身上房顶,追了上去。 “长瀛先生!” 穗岁在后面大喊。 【系统,那是谁啊?】谁能让长瀛不顾白洲的兔子一路蒙头追过去? 【不认识啊。】系统疑惑。 她追了几百米,但两人跑得飞快,很快就像一个小点一样消失不见了。 穗岁撑着膝盖大口喘气。 不行,他们跑得实在太快了。 长瀛追上女人后猛踹了一脚,揭下无数瓦片,她却奇异地攀住了屋檐,披风严实地包裹住整个身体。 双手抓着边沿,躲过了长瀛的踩踏,落地猫身躲进人群中。 长瀛在屋檐上紧盯。 到此她就完全失去了两人的行踪。 此时一只兔子从她身后穿过,“穗岁!穗岁!穗岁!” 【是白洲,他一定遇到棘手事了。】系统说。 穗岁上气不接下气,她体力实在太弱,之前跑得又猛,头晕眼花,【可是长瀛怎么办?】 【现在就别管长瀛了,先去看看白洲。】 此时那只兔子跑了一个来回,向来的方向跑回去了,嘴里大声喊道,“穗岁!穗岁!” 不少人都在问这个穗岁是谁,是不是走丢了。现在的小孩儿真不让人省心,家长还要用如此庞大的神灵力和阵法做出只小兔子来找她。 好吧。 替长瀛顶包的穗岁,脸上火辣辣的。她顺了顺气,打听了一下试炼地的位置,朝着那边跑去。 试炼地被圈出,有专人看守,里面的景致与外面无一,但居民已经全部撤离了。 穗岁被拦下来,一番询问后,才跟着看守走了进去。 但她没有料到里面是这样一副光景。 外面看着还是一副安居乐业的样子,甚至房屋外的栅栏中,还有花圃,尽管无人,却也有肆意生长的美好。里面却已经打了起来,阵法的光墙被撕开,一只巨鸟正伸长了脖子,拼命从洞里挤出来,鸟鸣长啸,一名伏鬼人躲闪不及,被一下子叼住了手臂,咬下一块肉来。 白洲和另一位伏鬼人合力,将他救了下来。 穗岁冲过去,跪在那名受伤的伏鬼人身边,二话不说开始为他治疗,血肉模糊的伤口在温暖的神灵力下逐渐好转。 “穗岁?”白洲落地,巨鸟的眼睛刺瞎了一只,卡在洞口鸣叫,“长瀛呢?” 他随手干掉两只冲来的恶鬼。 穗岁吓得发抖,奈何手下还在治疗,只能强忍着惧意,“他好像是去追什么人了。” “追人?” 年轻的会长有一丝心急,情况实在是糟,天色越来越暗,总有恶鬼猝不及防地从破裂的阵法处窜出来,恶鬼的咆哮和人的哀嚎交织在一起。 最糟糕的是阵法破了,这都是伏鬼人一点点靠时间织出来的。除了长瀛没人能在短时间内修好它。 穗岁的双手开始发抖,她不知道是因为害怕,还是神灵力的流失所导致的。 终于,她治疗完毕,坐在地上,小脸煞白。 她的力量太弱了,做到这样已经是极限了。 那名伏鬼人伤一好,匆匆说了一句谢谢,就又杀了出去,那人身材魁梧,“咻”地一下,就把恶鬼拉到了自己的面前,掐住了脖子。 “生灵公会全员听令!夜半修补阵法!寂鸣杀鬼!平旦随我冲锋!先不要杀死鸟鬼!”白洲喝道。 杀掉鸟鬼,尸体很快就会汽化,到时候硕大一个窟窿开在这里,会有更多的恶鬼跑出来。只能等长瀛来了再把鸟鬼杀死。 他正要让穗岁躲到外面去,既然长瀛没有和她在一起,那么这点微弱的力量待在这里只是找死。 但他看见了她的金属护腕,“这是什么?” “是长瀛给我的。” 白洲不说废话,直接点开,看见其中一个阵法,眼睛亮了一下,“牵线仪。他居然把自己的神灵力留给你了。” 他手腕一转,蕴含着淡金色的阵法悄然绽放,“快把长瀛喊过来!” 穗岁的压力瞬间上来了,白洲眼神严肃,系统哔哔哔地乱叫。 她从没有使用过阵法,慌乱之下又把阵法收了回去,在白洲的指挥下,磕磕绊绊终于发出了一条消息,【长瀛速来】。 淡金色的字符没入法阵。 穗岁脸色苍白,手脚冰凉,只觉得身体内一阵空荡荡的。 原来神灵力全无是这样的感觉。 整个天地都在旋转,看什么都是双重。 她甩了甩了头,努力保持清醒。 白洲心急如焚,一边指挥战场,一边守着长瀛的消息。 之前受过伤的伏鬼人名叫大明,也是生灵公会的一员,被白洲勒令退居二线,守着穗岁了。 隐隐约约,她听见有人怒骂,“我就知道那是个没用的!指望他人类迟早全部完蛋!” “你指望那个鬼一样的人?” “屎都还能糊墙,他只能恶心。” 白洲眼中闪过一丝恼怒。 大明搓了搓手,“长瀛为什么还不来?”他摩拳擦掌,恨不得冲上去逮两只小鬼来揍,“他到底干什么去了?” 穗岁不敢说。 “不太清楚,我们分开了。” 她看到的那个女人穿着一件厚实的披风,其实她根本没有看见正脸,只是凭着那头长发认为她是女人的,那个人到底是谁?长瀛为什么追她? 明明那时白洲的兔子已经跑过来满大街地找他了,他不可能不知道白洲在寻他。 白洲抽出空隙过来。 “长瀛还没过来吗?” 穗岁无措地点点头,她一直盯着阵法,可是半点反应也无。 他催促,“再联系他。” 彼时一道火光划过天际,飘出一股肉香。 穗岁连忙又打出一条消息,【长瀛速来!!!十万火急!!!】 消息发出去以后可谓是度日如年,每一秒走过都像过来世纪,白洲终于忍不住下手,在穗岁的牵线仪上弹了一下,只见一道金色的丝线蔓延向了远方,发出莹莹的微光。 大明摸了一下丝线,当然线没有实体,穿过去了。他碰了一下拳头,“会长,我去找他。” “我让夜半去。” “那几个小子见到他,恐怕吓都吓死了。” 白洲没有同意,“你留着保护穗岁。” “白洲先生!我去找他吧!”穗岁自告奋勇,“我留在这里也是碍手碍脚。” “不要移动!”白洲道,“你是个普通人,我有责任要优先保护你。” 就在争执之际,金光在她的手腕上啪啪闪了两下。 炸出一朵花。 【收悉】 太好了,长瀛回复了。 白洲握了一下手杖,“全员!支援速来!不得松懈!” 大明对了一下拳,“这小子总算有声儿了。”他见穗岁的手一直打在抖,“妹子别着急。” “我的神灵力恢复了一点了。”她道,“我可以继续治疗。” 憨憨的大明瞥过几个不是生灵公会的人,“你这脸都白成这样了。就呆着别动了。” 穗岁内疚,“我就是看着什么都不做,太难受了。” 她不安地望着每一个带伤的人,应接不暇,实在太多了。 “放心,这点小场面,大家都习惯了。等长瀛来了,咔咔就把洞给补上了。” 穗岁闻言,乖巧地点了点头。 她握紧双手祈祷着,快来啊长瀛,我们需要你。 第二十章 长瀛的动静 “有娘生没娘养的贱种。该死的长瀛!我们在前线流血,他却不知道去哪里潇洒。”一个穿着拼色唐装的中年男子怒道。 手肘部有擦伤,他忍不住怒骂,“一个疯子,白洲居然也不锁着他,任由他四处乱跑。害得我们这里苦守。” “怎么了?”他看见同伴拼命向他使眼色,露出吃到馊饭一样的表情,“你们怎么不骂了?我说错了?那个没家教的东西。我看白洲也是个白痴,要是我,铁定把他用链条锁起来,像狗一样牵过来早没有这么多事情了。” “你们到底怎么了?我说错了?长瀛不是个狗娘养的下贱垃圾?” “我承认我娘和狗一样。” 清越优雅的声音在背后响起。 但是千万恶鬼的哭嚎不如这动听的男声可怖,直将排山倒海的一样的鬼哭狼嚎淹没。 拼色唐装的男子一下子面色煞白,周围的人作惊弓之鸟状,瞬间他的周围一片空旷。 “不过我可不是下贱垃圾。” 长瀛慢慢靠近他,高大的身子俯下,贴近他的耳朵。他直直看着前方,也能感觉到他旁边的人在颤抖不已。仿佛他比这满世界的恶鬼还要可怕。 “别人同你说话,就该转过来好好看着他的眼睛,你说对吧,先生。” 当长瀛嚼着“先生”两个字的时候,拼色唐装头皮发麻,生怕自己的天灵盖在下一个瞬间就被长瀛提手掀开。 这疯子绝对干得出这样的事情。 他瑟瑟发抖,恨不得地遁,哪里还敢转过身看着长瀛的眼睛和他说话。 “先生。”长瀛绕到他身前,见他低着头,便弯下了身子,俊美的男人冲他笑了笑,“先生,你好,我叫长瀛。” “我我”看着长瀛的眼睛,那个拼色唐装的男人结巴了半天,愣是没有说出任何一句话来。 长瀛眼神肃杀,掐住他的脖子,一把提了过来,“怎么不说话?你这没教养的东西。你娘没有教过什么叫做礼貌吗?” 中年人徒劳地去掰他的手。 长瀛把耳朵凑近他的嘴巴,“说什么?大声点。” “对不起,对不起。”他喊,脸涨成了猪肝色,“咳咳,对不起。” 长瀛拎着一个人,就像拎着鸡一样,掐着脖子随意拉近提起,这回又把高高举起,“我叫长瀛,你呢,先生。” 他没有理会他的道歉。 不听到自己想要的答案,他不会放过他。 “我唔我叫方康千。” “方先生。我现在很生气。”长瀛的声音一点起伏也没有,平静得令人心慌。 现在没有任何人在关注身边的四散的恶鬼了。 甚至有不少人都在防备着长瀛,比对上恶鬼的时候更为紧张。 开什么玩笑,那些不过是刚刚出生的恶鬼,没有智慧,长瀛可不一样,他是个经验丰富,罄竹难书,彻头彻尾的疯子! “对不起,真的很对不起。” “对不起什么呢?” “我不该说你,说你是下贱东西,不该骂你真的很对不起。” “嗯”长瀛歪头,“我还是很生气。好像有点更生气了。” 长瀛道,“那么我再问你最后一句,你知不知道能力和【记忆】相关的鬼?” “不知道,我不知道!” “是么?那你去死吧。” 长瀛动了一下,抽出了手杖。 所有人如临大敌,立刻有人大喊,“长瀛!你冷静点!” “是啊!现在情况很危险,你不如先随我们杀鬼。” “长瀛,大家都在等你啊!别别不分轻重。”别不知好歹! “你们要等是你们的事情。” 长瀛轻慢地丢下一句话,他瞥了一眼周围的人。只见他们纷纷后撤了一步。 他嗤笑了一声。 一帮胆小如鼠的东西。 那双水木清华的眼睛看着方康明,“我现在,只想让自己开心。” “你知道我是谁吗?”方康千眼见长瀛高高扬起自己的手杖,再也矜持不住,大喊,“我可是乐行公会的会长!” “这年头什么人都能做会长啊。” 长瀛轻蔑地说了一句。 他刚松手,对方立马冲向巨鸟鬼。 就算是长瀛,在这样体型庞大的恶鬼面前也会有一定的顾虑。 方康千心想。 他肯定不敢跟上来的,就算跟上来,也不能大展拳脚。虽然做为一个公会的会长,要借恶鬼的势,这么做有点丢人,但对面毕竟是个变态,就算逃跑了,别人也只会说是长瀛太瘆人。 自我宽慰之后,他很快就飞到了巨鸟的脸边。 这鸟大得世间罕见。听闻试炼地有异,他是第一批赶过来的人,因为也看见了,庞大的身躯仅用蛮力却撞破了结界。 但是体型大也有体型大的坏处。 他从脚下,贴着它的身体飞上来,完美躲藏在视野盲区。 方康千露出劫后余生的笑容。 只要围在着怪鸟旁边,长瀛就没办法对他出身。 虽然有些冒险,但他不想和长瀛对上。 突然那鸟不知道怎么了,脑袋突然从头上掉了下来,瀑布一样的鲜血冲脖子处流下来。他和其他伏鬼人大惊失色,方康千快速地调整身形,仍是被刮了一下,衣服扯裂,他抓住了鸟毛才免去了高空坠地的悲剧。 恶鬼血临头浇下,带着轻微腐蚀性的血侵蚀人类的皮肤,发出丝丝的响声。 一地是血,形成了一片红色的小池塘,衣片和垃圾浮在上面。 “你飞得挺慢。” 清冷的男声悠悠说着。 方康乾千咬牙揪着毛羽。 长瀛到底是什么时候上去的,他根本没有意识到。 白洲看见了长瀛。 “长瀛!先不要杀鬼!”他迅速喊了一句。 只是鸟的头一掉下,就有数只小鬼从空隙中跑了出来。许多收到血味刺激的恶鬼,开始爬在巨鸟的脖子上,开始啃噬同伴。 长瀛似乎是没有听见白洲的话,俯冲下去,一脚把满身是血的方康千踢了下去。 四周一片哗然,接着是满场静寂。 两人落地,在地上砸出一个坑来,小型蘑菇云冉起,淹没了他们的身影。 已经走到试炼地外围的穗岁只听见中心一声巨响,仿若天雷,隐隐看见房屋的中间腾起尘土,竟将不少房屋都淹没了,显然一副天灾降临的模样。 大明道,“出大事了。妹子我先送你走。” “不!我和你一起去!我能治疗的!”穗岁着急道。 方才也没有大的动静,到底是出了什么事情? “妹子。你也听见会长说的话了,你是普通人。”大明张开双臂,像老母鸡一眼,“再说你还是个小孩子,不用操心这些。我先送你出去。” “我不是普通人!我有灵德!”她焦急。 “那也是个小孩子,这些事情交给大人。我不能让你受伤。” “我不会受伤的!”穗岁道。 她恨自己的实力不够强大,要是有足够的底气,她就能堂而皇之地在自己手上割出一条伤口,伤口会立马复原,接着大明就一定会安心带她回去了。 “丫头,杀鬼可是刀尖舔血的活儿,会丢命的。” “我不怕!” 穗岁坚持。 大明心软了。 穗岁见状急忙继续说道,“我能帮忙的,我不就治好了你的伤吗?放心吧,我很机灵的,绝对不乱跑。” “那好吧。”他摸了摸自己的头,干脆把穗岁背到身上,朝着爆炸点跑过去,“但愿会长别骂我。” 第二十一章 诡异的平静 长瀛用膝盖压着方康千的胸膛,反手持杖勒住脖子。 即便是如此的冲杀,还是没能消去他心头的丁点怒意。 “我实在,不悦。”姣好的唇吐出冰凉的字眼。除了怒意,还有无可奈何的茫然。他究竟要做到哪一步才能消除这种不悦的感觉。 杀了他会好一些吗? 如此想着,长瀛的手越发用力,手杖压着喉管,他能轻而易举地从感觉中判断出来,他的脖子已经压得变形。 “对不起。真的很对不起。”被压在地上的男人道歉,贪婪地呼吸着稀薄的空气,意识开始涣散。 长瀛看着他。 “你真的是个没有礼貌的人,在背后议论人应当如何判罪呢?” 新的长褂又脏了,这个男人极尽卑微之势,满头的血没办法擦,哭丧着脸,在他手下挣扎,每一声道歉的音都加重,说得磕磕绊绊。 他确实在道歉,可是长瀛感受不到他的悔意。 他在哭泣,可是长瀛也感受不到他的恐惧。 长瀛所能分辨的只有自己的愤怒,和他们对自己的羞辱。 “再说。” 他道。 再多说一点! 杀鬼时的快感引诱着他,不顾一切就直接把他杀掉吧。 长瀛看着这张哭泣又丑陋的脸,呼吸急促了起来。 方康千只能忍着痛意和血液积肺的感觉再次道歉,“真的很对不起长瀛先生,是我不好,是我嘴巴贱,请您原谅我吧。” 长瀛思吟了片刻,在方康千绝望的表情中吐出自己的审判,“不行,我还是感觉不到你的悔意,所以我决定,”要杀掉他。 他把男人从坑里拖出来。 周围的人露出愤懑之色,不知是谁说了一句,“不过是说你几句,你把人揍了还不满意吗?” 满意? 他当然不满意了。 那不满的情绪烧着他的理智,嗜血的因子在狂乱地舞动。 他们见长瀛默不作声,大了胆子指责起来,“你看这个样子,哪里像个人!你若有丁点人意就赶紧收手。” “就是,你本来就是来迟了!我们不怪罪你,你还大打出手!” “同为伏鬼人,我真为你感到羞耻。” 长瀛听着周围的声音,单手叉腰,另一只手拿着手杖戳着地上的人,刚一爬起来,就被他戳中了胸口的伤,一痛,便又滚在了地上。 “你这灾星!”有人怒骂,“还不伏鬼!” “我做伏鬼人,本来也不是为了伏鬼。” 长瀛的余光瞥到方康千又想跑,干脆打在他腿上,强行让他跪了下来。 他嗤笑了一声,目中无人,“杀鬼和杀人在我眼里没有区别。” 穗岁早晨给他的编的辫子不知道什么时候散开了,发带也不知去向,白色长发被巨鸟的翅膀所扇动的风带起。 染血的俊美男人脚边匍匐着卑微的人类,难掩脸上的癫狂之色,身后的无头巨型鸟鬼为虎作伥。漆黑的天空,刺鼻的暗红,焦灼的土地和呻吟,俨然一副混沌地狱之像。 不少人见到此番景象都后退了一步。 “白洲也是个疯子!早就说直接杀了他!就没有这么多事情。” 白洲焦头烂额,还在鸟头的窟窿上累死累活。 他不太清楚长瀛那边发生了什么,只是隐约听见了自己的名字才向下看去。这样的场景也不算罕见,所以他的建议是让众人齐齐给长瀛道歉,安抚了他,才好把阵法补上啊。 可惜他的提议很快就被扑上来的恶鬼截断了。 他反手卸力,杖尖一点,借着冲劲飞身而上,毫不客气地刺穿了张大嘴巴的恶鬼脑袋,快速拔出再插进心脏,得闲向下看,这帮人居然还直愣愣地站着,没有一个人出面安抚的,只觉得自己要气晕了。 要是白洲知道下面还有不少人在火上浇油,恐怕心态都要崩了。 不少人迫于长瀛的压力,不敢杀鬼,白洲现在承担了双倍的压力。 “生灵公会早应该将你开除!” “我看那公会也问题!应该严查。” 长瀛突然眼神一凝,踢开脚下的方康千,冲向四周的人,他的速度很快,用手杖甩开路上的人,径直掐住了一个人的脸。 他不说话只是在观察而已。 看到底是谁在不停地骂他,他都一一记清楚了,这个人骂了他一次,那个人骂了他两次。 而他现在手里捏的这个人,不仅骂他,长得也很丑。 长瀛曾经杀过一只鬼,长得和他类似,粗眉钝鼻方脸,看得他一阵心烦。 刚刚还羞辱他的人,齐齐来了一个一百八十度的大变脸。 “长瀛,你冷静一点。” “大家都是伏鬼人,你要切磋也不用这样。” “是啊,冷静点,有事好商量。” 周围的人劝道。 被长瀛拿住脸的人使用出灵德,直接让长瀛身上招呼。 大约也是电还是别的什么自然现象吧,长瀛的手收到攻击以后立刻焦了一片,但依旧牢牢地捏住了他没有放手,只是听见下颚骨悲惨地哭泣。 “我不在生灵公会的籍册中,也不是注册过的伏鬼人。”提在手中的人踢着长瀛,鲜血顺着脸颊流下来。 “额”手下发出一声惨叫。 他想做什么都是随他心情。凭什么要被他们呼之即来,挥之即去这帮弱小又不懂礼貌的东西,凭什么用这种眼神看着他? 闲言碎语吵得他头疼。 全部杀光就能他们通通闭嘴! “长瀛” 一道轻柔的女声打断了地狱的哀嚎。 长瀛敏锐地捕捉到了这道声音。 只见穗岁张着小嘴,震惊地看着他,双手握拳放在胸前,在这漆黑一片的混沌之所,纯洁地像朵极乐世界的莲花,也悲惨地显出了他的阴暗和肮脏。 远远的小小的身影注视着他,眼里满是害怕。 大明将她牢牢挡在身后,见长瀛一直盯着穗岁,额边的汗落了下来,张开手臂让她后退。尽管他们之间的距离已经这样遥远,但仿佛他的存在就会伤害到她。 他就是个惹人厌的疯子。 长瀛诡异地平静下来,内心的愤怒被一种可笑的空虚填满。 那鸟鬼被剁了头又被同伴们啃噬,不剩多少精力,挣扎地不必之前厉害,阵法没有再被撕扯开来,夜半们拼了命地修补,稳定了状态,一屁股就地坐下,表示就算有恶鬼要来吃人也动不了了。结果被白洲一手杖一脑袋,指挥去守着鸟头处的窟窿。 此时白洲终于得空,立马赶到了长瀛身边,瞬间感觉到了微妙的气氛。倒不算剑拔弩张,就是长瀛手里捏着个脑袋有点吓人。 他还没有开口,那些围观的人,特别是乐行公会的人,像是找到了主心骨,“白洲会长!你是不是要给我们一个交代?这疯子竟把人打成这样,哪有一点良知?” 白洲压下性子,手杖点着肩膀,“我替长瀛致歉,不好意思诸位。”他冲长瀛使了个颜色,这才把人放了,倒是没有什么事儿,逃跑得飞快,就是脸的一拳有五个指甲印,一条条地流着血,他只顾着逃跑来不及擦,甚至滑稽。 “长瀛,阵法破损,情况已经稳定,但漏洞还是很大,要尽快”白洲将现在的情况告诉长瀛。 “等一下!你们打算一走了之吗?别以为生灵是排名第一的公会就可以赖账!”同方康千一样穿着拼色唐装的伏鬼人大叫。 白洲的脸瞬间了冷下来。 “不帮忙就滚到一边去,我很忙。” 一向以温和面容示人的白洲会长展现出自己强硬的一面,把所有人都惊在了原地。 白洲无懈顾忌他们,情况只是稳定,但是持续下去,阵法迟早会破损,到时候后果不堪设想,“长瀛,事不宜迟,我们开始吧。 “长瀛?” 他顺着长瀛的视线看去,意外地看见了大明和穗岁。 “我不是叫大明把穗岁送回去吗?怎么还在这里啊?” 长瀛捂脸,朝着穗岁的反方向走去。 “我知道了,现在就开始吧。” 【作者题外话】:各位新年快乐~ 第二十二章 信手拈来 长瀛来了,不杀鬼先打人,本就挑起了怒火,结果和白洲告状,反而被骂了,这一下挑起来众怒。 他们等着看生灵公会的人怎么处理。 除生灵公会的人,多数都没有见过长瀛和白洲。他们是小型公会,生灵公会作为排名第一的公会,向来很少会和他们合作。 大多部分人只听过一些传闻,类似于,长瀛只身一人斩杀近百只恶鬼未伤分毫,都被当成是杜撰的。 他们听罢,嗤之以鼻,并不相信。 这阵法可是许多人不眠不休编制出来的,长瀛一个人就可以修补,他们岂不是都成了笑话? 如此想着,就见白洲干脆利落地刺中了鸟鬼的心脏,向天际边划过的流星,不费吹灰之力。 那潇洒的背影比之天边的闲云野鹤。 接着两张阵法从长瀛的手里飞出,轻而易举地补上了原先的破洞,顺带着恶鬼一起压制了进去,光墙破镜重圆,金色的阵法不时闪动,烧着不知道死活想要冲出来的恶鬼。 众人彻底惊呆了。 就着? 结束了? 一下秒了? 生灵公会的人还在扫尾,看见一帮人傻愣愣地盯着两张补丁阵法发呆,终是忍无可忍。 “那个要是不干活的话,你们能不能让开?” 他们很忙诶,不干活就算了,能不能不要挡路啊?以为他们和白洲会长一样好脾气吗? 其他公会的人呆呆让开,持续目瞪口呆。 长瀛来了,大家好似才放开了手脚,特别是生灵公会的人,各个都像打了鸡血一样。整个战场和席卷了一般,恶鬼寸草不生。 偌大一个战场瞬间被清扫的一干二净。 “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白洲问。 长瀛的手掌贴在光墙上,“反应源很多,我不建议重启修复。” 一旦关闭,里面可能是数不胜数的恶鬼飞奔出来。 “所以你的意思是?” “二重阵法。” “二重阵法?”白洲有些可惜,“那里面这层算是废了?” 长瀛点点头,“这阵法很脆,不超过一个星期就会碎了。” “你重新设阵需要几天?” “最迟三天。” 三天,这时间可不短,按照原本的计划,明天就该开放试炼地的。今日他已经看到不少外乡人,应当都是来报名的。 “还有没有别的方法?” “有啊,现在就进去,把里面的东西都杀光。” 长瀛冷漠地说。 不消进去也知道里面是个什么天翻地覆的场景。 所谓试炼地,确实无非是个养蛊之地。 长瀛一直是如此认为的。 试炼地,即是恶鬼产卵之地。准确来说是大批恶鬼集聚的产卵之地。 当然不似人类,恶鬼并不会抚养自己的孩子,他们通常会找一片人类聚集之地产下卵,等到时机成熟,这些卵就会咬破壳,闻着血味啃噬人类。 这样的本能无需教导,加之恶鬼的幼崽并不像人类婴儿一样脆弱,它们生下来就有猎食的冲动,皮肤也十分坚硬,即便是对上一个拿着武器的成年男子也未必会落败。 然而恶鬼幼崽与成年恶鬼相比,终是弱了一些。而伏鬼人又十分稀缺,碍于低于十八岁不能做伏鬼人的规矩,掌权者们终于想了一个办法,那就是开设试炼之地。凡是通过试炼的人,都被认为是有潜力的伏鬼人,此时无论年龄与神灵力,都能一应加入公会。 当然因为面对的是恶鬼幼崽,危险系数也就降低了。 可惜饶是如此,仍有不少人死在里面,想想吧,这可是物种之间的差距,哪能那么容易跨越,更何况是那些不到十八岁,神灵力不到峰值的小鬼们。 长瀛想罢冷笑一声。 明知里面是恶鬼还任由其繁衍,甚至鼓动人类跑到里面去送死,简直像投喂一样。 人类和恶鬼究竟有什么区别? 都是披着人皮的怪物罢了。 不过他还是觉得恶鬼好懂一些,那些个丑陋的家伙通常只有不知餍足的胃口,每天追着鲜血像沙漠里快要渴死的骆驼。 人类就不一样了。 他们的胃口比恶鬼还大呢。 白洲苦笑。 那这试炼地岂不是没了,他倒是无所谓,可惜并非他一言堂,这牵扯多方利益,他最多只能尽全力试试。 这里面也不知出了什么问题,他总有种不好的预感。 “有什么需要的尽管说。” 长瀛一脚把石子踢开,清出场地,“别让那群废物来烦我就行。” “长瀛,礼貌。”白洲无奈地提醒。 长瀛抬起头,笑靥如花,“废物先生们。” 白洲叹了口气,分析道,“由我们自己和小型公会负责的东南区好说,但是西区和北区,我可没有办法把人全部清光。” 西区由徽命公会负责,北区由黎服公会负责,分别排名第二和第三,虽说如此,但是在实际权力上,他们三者是平分秋色的,硬要清人的话,他很难办到。 “那别怪我不客气。” “唉。那么今天先去西区和北区吧。”由他陪同还能稍微控制一下情况。 西区北区的人纵然不喜欢长瀛,见到白洲却总会给几分薄面,都退到远处看着。 旁人画阵大多都是苦思冥想,而长瀛除了设计阵法的时候会兴奋,一旦确定了之后,便下笔如神。 白洲走在身边,同他聊天。 “你和穗岁的牵线仪是双向的?” “嗯。” “把我们的也设置成双向的不行吗?每次只能你联系我,实在太不方便了。” 事实上,他们的牵线仪形同虚设,长瀛从来没有联系过他,白洲要找他只能放兔子满大街地跑,“把你的神灵力留下。” 长瀛低头画着阵法,想都不想就拒绝了,“不要。” 他才不要把神灵力留在别人那里,被人监视。特别是牵线仪这种极为敏感的东西。 牵线仪 一双小鹿般惊恐的双眼又出现在了他的脑海。 穗岁 她一定吓疯了。 这两天接触的人竟然是个怪物。 长瀛心中传来隐隐约约的刺痛。 值班的人已经换过一批,接近夜幕时分,一天的疲惫似乎随着月亮的升起而消散。不少人即便是换班了也没有走,就地坐下,一边吃饭喝酒,一边同伙伴说起今天的离奇事。 长瀛听见不少角落传来欢呼与笑声,仿佛真有什么可乐的。 他不屑地在心中嗤笑一声,并不懂这叫羡慕或是嫉妒,只知道心中的渴望在不断生根发芽。 总是这样的。 他抚上胸膛。 他的身边总是无人的。 即便是白洲也不会总是陪着他,他心里再清楚不过。他们并不是朋友,白洲所做的也只是为了天下苍生,尽力给予他、安抚他,只是他的工作。 白洲把一沓信函摞起来,大约是关于长瀛揍人,还有此次试炼地一事。 “会长,长老会那边来信了,请您过去。” “我知道了。” 白洲点点头。 “长瀛,今日到这里吧。” 长瀛手杖一挥,落下最后一个字符,金色的神灵力注入,一层蝉如薄翼的光墙升起,形成一个穹顶,将里头罩了起来。虽然还是半成品,但已有基础的功能,金光散去,光墙变成了镜子,看不见里头是什么样子的,只有地下一圈带着印迹,免得人误闯了。 白洲说走就走。 长瀛大部分时间是听话的。 他像个孤魂野鬼一般,找不到自己存在的意义,顺从地听从别人,消磨时间罢了。 周围的热闹和欢笑像张牙舞爪的怪物一样,囚禁他,胁迫他,心脏像是被藤蔓缠住,沉甸甸地说不出是什么感觉。 他闷头和白洲一道离开,直到那抹娇小的身影出现在自己视线的时候,感觉整个人松懈了下来。 她在等他? 第二十三章 愿意亲近 穗岁是在等他吗? 可是还没等心情轻松起来,他便看清了整个场景。 穗岁在同旁人说话。 可爱的圆脸上弥漫着喜悦,她好似听见了什么高兴的事情,抖着肩膀笑起来,眼睛弯成一道月牙。 她站在夕阳下,如此灿烂纯洁。 白洲敏锐地感知到身边人的气息一下子重了,“怎么了,长瀛?” “”长瀛看着穗岁。 他和她简直像两个极端。 一个灿烂美丽。 一个阴郁丑陋。 他是个活在阴影中的人,不记得自己的过去,更不知道自己的未来在哪里。 “不走吗?”他追问。 “不了。” 说着他竟然有一丝害怕,只想这样转头离开。 白洲一把摁住了他的肩膀,他永远谦和有礼,只是这份亲和力对着有共情障碍的长瀛,偶尔会失效,“天色已经不早了,休息一下再继续吧。” “我不用休息。”长瀛语气冰凉。 “知道你厉害也不必如此。” “回去也没事做。” 无非是在房间中闭上眼睛,或者是他那百余个阵法中再添上一些,如同一只落魄的困兽。 “一人总是冷清,你看我现在也要去开会,不如等明日我来陪你。” “你在害怕什么吗?” 白洲一而再再而三地规劝让他恼了。 长瀛沉声,“害怕我发疯,杀光那些人?” 他眼中冷漠,不似玩笑。 白洲终是败下阵来,放开他,“长瀛,”认真道,“我是信任你的。” 长瀛终是没有做出任何回应,径自离开了。 一阵风吹过,送来清脆的笑声。 “穗岁?”白洲朝着小姑娘走去,这么一看,这身衣裳真是适合她,比起那身宽松的白衣服,这套衣服更符合她的年龄,这才一个被娇宠大的姑娘,天真烂漫,都谁都毫无防备。 “白洲先生。”穗岁踮起脚,远远地便冲他挥手 白洲立马冲她点了点头,快步走到她身边,伸手摸了一把她的头,“只买了这些?” 只有一个纸袋子。 “嗯”穗岁都些不好意思。 虽然只买了这些,但是钱差不多已经花完了。 她不敢说。 “明日再去买些吧。”白洲带着穗岁往借宿的驿站走。 “那个。”她犹豫地向试炼地看去,“长瀛不和我们一起走吗?” 白洲神色无异,“兹事体大,还在忙碌。” “哦”穗岁偷看了白洲一眼,“长瀛会不会受罚啊?”他又斗殴又迟到,那朵夸张的蘑菇云恐怕也是他的手笔吧? “嗯,问责是肯定的。”白洲也经历多了,不过这回众公会还指着他干活,最多只是说两句。 问责啊系统已经在脑中不停给长瀛列出了数条罪名,吵得她脑瓜子疼, 穗岁咬了下嘴唇,“事情的经过都清楚了么?是误会吗?” 白洲闻言看向穗岁,年轻的女孩儿看向前方,纯洁地像一块清澈的宝石。 “语焉不详。旁人总对他有些意见,且你知道长瀛话少,也未给自己辩解。”他道。 穗岁的眼神闪烁了一下。 白洲勾起笑,“那你呢?你觉得这其中有没有误会?我好上报给长老会,做个参考。” 本想试探的小姑娘根本不知道自己已经被白洲看穿了,反被白洲套起话来。 “我么?”她抓着衣服,“我想长瀛有自己的理由吧,只是不知全貌,不予评价。” 倒是个乖巧的。 白洲暗忖。 没有直接怪罪长瀛,他已经很意外了。 这姑娘看着瘦弱,但是胆子好像很大,先前长瀛告知他,她同他一起杀鬼,没有哭出来,反而分析地井井有条,他还挺意外的。今日这么一看,她的胆子确实大得不像话,眼睁睁地看着长瀛揍人,也没被吓退,还主动询问。 嗯,就是身份有些蹊跷。 不过这都不要紧,只要她愿意亲近长瀛。 反正一个小姑娘也翻不了天。 白洲笑眯眯,“我一会儿就去开会,同大家商讨长瀛的事儿,你若是忧心他,我会把结果告诉你的。” “嗯!好!” “你之前在同他们说什么?我看很是热闹。” “啊,我今天在街上遇见了一对父子”单纯的女孩儿轻而易举地转移了注意力,初出茅庐的试探被白洲打断,不知道扔在那个犄角旮旯中,开始说起自己离开试炼地中心后发生的事情。 【穗岁,我们还不走啊?】穗岁已经快在这里徘徊一天了。大明直把穗岁送到外围,自己折身回去帮忙了。 【当然不走啦,我要等长瀛。】 【等长瀛?】系统一闭眼就想起那个修罗像,恶鬼浴血而生,谁看了都得做噩梦。 他打了个寒颤。【我们还是去找白洲吧,待在他身边,我才有安全感。】 免得脖子被咔嚓一下捏断了,连反应的机会也没有。它看见那人被长瀛捏住脸的时候,很不争气地晕了过去。 【我们是一起来的,当然要一起走了。】况且她很想知道,那时长瀛究竟为何丢下白洲的兔子跑了。 【我是怕你走了,长瀛还在人间蹦跶。】系统忍不住说了一句晦气话,【他在布阵呢,不知道什么时候才结束。我们先走吧。】 这时,穗岁看见一个大汉正带着个孩子在试炼地的外围和守卫说话。 孩子看见她兴奋地跳起来,“是那个好心的大姐姐!” 她走上去,摸了摸孩子的头,“你好呀。大叔,钱已经拿到了么?” 大汉憨憨地笑,“拿到了,真是太谢谢你们了。” 就是拿钱的过程稍微有点鸡飞狗跳。 白雪当场冲上去公开了老板的骗术,把几人的底裤都扒得不剩了,只让对方求爷爷告奶奶。 “这样你就可以参加试炼了吧。”穗岁替他感到开心,“不过参加试炼要交一万元吗?” 守卫接过话头,“不是的,小姐。” “有两种途径可以参加试炼。一,身为神眷者可以参加试炼,不管你有没有满十八岁,都能加入公会。二,你若不是神眷者,就必须要拿出一万元购买资格。” “原来是这样啊。”穗岁道。 另一个守卫劝大汉,“不过我劝你,还是放弃这次机会吧。” 他挑了挑眉,“这次可出大事儿,里面地动山摇的。这试炼地到底会不会开放,我看够呛。” 大汉捧着一万元。 “我好容易拿到这次机会,不能轻易放弃。我们爷俩儿跋山涉水,就为了这一次。” 孩子对上父亲的眼睛,用力点了点头。 守卫啧了一声,“我真不是唬你,你看你还是个白板,指不定死在里面。你还有个儿子呢,你出了事儿,儿子怎么办?” 孩子闻言紧紧抓住了父亲的手,“里面很危险吗?” 【作者题外话】:小可爱们,本书明天晚上18:00上推荐啦~期待大家评论、收藏、票票哦~评论收藏票票会催促我加更~感谢各位 第二十四章 白雪的敌意 守卫蹲下身,“那当然啦,小孩儿,里面可是吃活人的东西,最喜欢吃你这样细皮嫩肉的小家伙了。”他对孩子做出一个鬼脸。谁料这孩子根本不怕,还冲他挥舞拳头说要把这些妖怪全部都打倒。 打倒什么呀?这小鬼自己的脸上还顶着一大块淤青呢! 没成想孩子竟说,“这是男子汉的象征。” “人小鬼大。”守卫笑骂了一句,对大汉认真道,“兄弟,我劝你还是放弃吧。这次可不是塞钱就能进的了。” “其实,”大汉怜爱地摸着孩子的头,“我执意要来,还有一个原因。 “听说这镇上有很多女人失踪了,我认为是恶鬼干的。当年,我的妻子就是被恶鬼掳走的,不是吃掉,而是掳走了。” 恶鬼没有立刻进食是一件非常奇怪的事情。 两个守卫对视了一眼,“这事儿我们也听说了,听说现场十分干净,没有人血。你也知道这试炼地是恶鬼产卵的地方,有人猜测,会不会是他们把食物拖回了巢穴。” 在一旁听着的穗岁倒抽了一口冷气。 许多昆虫和鸟类,甚至大型的肉食性动物,比如老鹰、老虎,都有习惯把猎物带回巢中慢慢享用。 如果事发地甚至没有血迹,岂不是说人在活着的情况下就被拖走了,拖到那种如同地狱一样的地方。 穗岁脸色惨白。 大汉面露痛苦之色,曾经直面那只恶鬼的他,更能体会到其中的恐怖。几年来,他不断咒骂自己,为什么当初没能救下妻子。 “这会不会是同一只鬼呢?如果不进去看一眼,我实在寝食难安。” “爸爸。”孩子揪住父亲洗旧了的衣物。 大汉看着孩子,他蹲下身,紧紧抱住,“可恶的恶鬼,我一定要把那些畜牲碎尸万段!” 他多么希望自己是个神眷者,否则也不必如此大费周章。 守卫抵不过父亲的请求,松口给了他一张报名表。 多好的父亲和孩子,正直而善良,若是大汉的妻子没有被掳走,孩子的妈妈健在,他们一定是幸福的一家,不知道在哪里高兴地笑着。 她不是不能理解父子俩的心情。 穗岁回头望向试炼地。 总感觉这里面很危险,之前跑出来的恶鬼只是十分之一吧,她真心希望这对父子可以平安。 【穗岁~】系统跳出来,【你就不要担心别的白板啦!你自己也是个白板啊!怎么办?要不你和白洲说,你不参加了吧。】 穗岁苦笑,【那我们怎么接近长瀛和白洲?】 她发现系统的胆子真的很小,凶巴巴地喊着要捅死长瀛,这会儿连试炼地的考验都想直接溜掉。 【你可是孤女,白洲可善良了,定不会扔下你不管的。】 【我是个白板。】穗岁已经完全认清了现状,也知道为什么长瀛说生灵公会没有一个人是白板了。她的神灵力只能供她治愈一个人,这样的能力在战斗中起到的作用杯水车薪,根本没有公会会要她的。 【你们这边有童工的说法吗?】 【童工?】系统疑惑。 穗岁叹了口气,是了,这个世界也没有不让未成年工作的规定,这么一来,她要被白洲撇下就更容易了,【白洲可是会长,他随便给我介绍一个工作,不就能安排我了吗?】 系统的脑子慢慢地转着,猛然它又想起什么,【可是你和白洲不是还有小秘密嘛?白洲还请求你照顾长瀛呢,不去试炼地根本不影响我们嘛。】 穗岁苦笑。 系统可真乐观。 这一世,无论如何她都要让自己强大起来,依赖别人是最不可靠的。 但是系统说得对,她也要操心操心自己这个白板,她现在还什么都不会呢,逃跑都够呛,把她扔到今天看到的这种地狱去,她恐怕要会尸骨无存。 两个守卫见穗岁表情沉重,心有不忍,宽慰道,“穗岁小姐,你就别担心啦!那对父子一定会如愿以偿的。” “就是。”其中一名顶了一下他的同伴,“别听这家伙瞎说了,压根不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就断定试炼地不会开放了。” “你刚刚不是也赞同我么?” 他不理他,只和穗岁热情地说,“他也是靠试炼才成为伏鬼人的,至今只是夜半呢!” “你揭我什么短?你不也是夜半吗?” “夜半?”穗岁疑惑。 “咿,小姐不知道吗?伏鬼人的等级划分。” 穗岁摇摇头,“我是从乡下来的,所以” “您是乡下来的?”其中一人十分惊奇。 “你对乡下有什么不满吗?” “我哪有,只是穗岁小姐的皮肤很白啊。” 穗岁只能跟着笑了一下。 毕竟她前十六年连阳光也很少见嘛。 “伏鬼人的等级划分是这样,最低级是被称为夜半,随之往上分别是寂鸣、平旦、日始,顺带一提,白洲会长是其中最年轻的日始。”他的眼中闪过崇拜之情。 “黎服公会的陈清和会长是唯一一位女性日始。” 另一人嫌弃,“你那么喜欢黎服的,干嘛来生灵啊?” “我只是觉得陈会长作为一个女人很厉害,不行吗?” “那你就是说我们会长作为一个男人不厉害喽?” “诶,你是不是存心找打?”一人撸起了袖子。 “打就打,我又不怕你。” “你是不是杠精?这么会抬杠?” “怎么样?我是杠精,抬得杠也比你多。” “这你也要内卷?” 一旁的穗岁咯咯地笑了出来,正在这时,她看见白洲朝这里走了过来,踮起脚尖就挥手,“白洲先生!” 穗岁跟随白洲回到驿站,看见一个干脆利落的背影正百无聊赖地坐在桌子前,双脚翘在桌子上,椅子摇摇晃晃,只用后椅脚撑住。 她听见动静转过头,看见白洲,眼睛唰地一下子亮。 “哥!舟车辛劳!”她扑上来搂住白洲的脖子,那娇憨样哪里看得出一点她在黑商面前的盛气凌人,俨然是两幅面孔。 “你也不小了,还这样调皮。”白洲嘴上是这么说着,还是配合地抱着妹妹转了个圈。 白雪的脸蛋子红扑扑的。 “你好啊,穗岁,”她惊喜,“你怎么和我哥走在一道儿,你们认识?” 穗岁佯装不知他们的兄妹关系,露出惊讶的神色,“白洲先生对我有恩,是他带我来这里的。” 白雪开心道,“那你也是来参加试炼的?一会儿陪我切磋切磋。” “这次试炼不像往日。”白洲突然严肃了起来,“能不能开放还是两说。” 他对白雪没有什么担忧的,毕竟是从来看着长大的妹妹,几斤几两他很清楚,只是对于这个半路带来的小姑娘,他带着自己的私心,不知会不会伤害她。 “穗岁,今日你也看到了情况,要不要参加决定权在你,好好考虑。” 白雪道,“又是那个长瀛惹了事吧,我早听说了。那个怪物迟早会” 【作者题外话】:今日上推荐啦,总共三更,第一更奉上,期待大家的评论、收藏、票票~ 第二十五章 儿童简笔画 “白雪!”白洲喝道。 白雪被兄长凶到,愣了一下立马反驳,“哥你又为了他凶我。” “你不要总是对长瀛横眉冷对的,我说过很多次,而且今日的事情和他无关。” “哪里无关啦!他把人打了的事情早传的沸沸扬扬的,我看就该把用言灵阵把他给” 这下白洲完全沉下脸来,白雪敬爱自己的兄长,一下子怵了,不敢再说。 白洲对这个妹妹很头痛,说了不听,又能打她,性格十分鲁莽,不知什么时候才能长大一点。 “小雪,你听话些。穗岁是个新人,你多帮衬。”白洲叮嘱,他现在要去开会了。 白雪不情不愿,“那长瀛该不会和我们住一起吧?” “那是自然,这里是驿站!你别去招惹他。”白洲匆匆警告了一句就出门了。 白头发的女孩子嘟起嘴巴,朝自己哥哥的背影吐舌头,“我才不会去惹那个怪胎呢!” 原文中就是如此,白雪和长瀛总是不对付,白洲在公会和两人之间来回打转,分身乏术。 “白雪,你好像很讨厌长瀛啊。”两人一同上楼。 生灵公会此次分到的驿站是个两层的旅店,二层是房间,环状走廊,可以看见一层的客厅。 白雪握住穗岁的手,她知晓自己家兄长和长瀛是一道出发的,那么穗岁也一定认识长瀛,“那当然了,那家伙很恐怖的,他有没有伤害你吧。” 纤细的手腕仿佛一掐就会碎掉,白雪心中立马涌起一阵怜惜。 “没有。”穗岁简单地说了一下他们相遇的故事。 白雪听罢紧紧皱着眉头,“听上去倒像个男人。但他的耐心也就这么点了。” “他耐心很差吗?” “嗯,差得要死,而且这家伙特别粗鲁。”白雪说着用钥匙打开了房门,家具都是木质的,釉色完美,看来生灵公会确实被重视,她招呼穗岁进来坐,“我哥为了纠正他,还给了他一本礼仪大全,可他的低劣是骨子里冒出来的。” 白雪咬着指甲气愤道,“还敢叫我疯丫头。” 说起来,在不知道她的名字之前,长瀛也叫过她乡下丫头和不知名小姐,但是说长瀛低劣“没有到那种程度吧,长瀛只是有点笨拙。” “笨拙?你管那叫笨拙?”白雪恨铁不成钢,“穗岁,你该不会是被那张脸给骗了吧?” “长瀛确实很帅气呀。”穗岁大方承认,还不吝啬地夸赞。不管是脸,还有战斗的果断和智慧,都充满魅力。 而且你亲爱的兄长也把长瀛的脸拿出来哄骗过我呢! 穗岁默了这句话不说。 “长得再帅也没有用,找男朋友要看人品!”白雪摇着她的肩膀。 “我知道,我知道。”穗岁笑起来,白雪着急的模样实在可爱,“长瀛长得帅气,应该很受欢迎吧?” “啊?”白雪像是听见了什么惊天笑话,“你是从乡下来的,所以不知道吧,长瀛在这个伏鬼界的名声很差劲,人称鬼见愁。看见他绕道走还差不多呢!哪有女的会喜欢他?” “可是我看白洲和他的关系就很好啊!” “那是因为我哥慈悲为怀,我哥就没有关系不好的。”白雪挑眉,颇有几分得意。 “那长瀛就没有别的朋友了?” “朋友?”白雪痴痴笑起来,“他没有敌人就不错了,还朋友呢。” “一个也没有吗?”穗岁好奇地追问。 白雪见穗岁很是好奇,忍不住仔细回想,“没有,我从来没看见他和别人走近过,有时我哥也只是和他说上几句话而已,长瀛这个人像活在自己世界一样,旁的他从来不关心。” “可是没有朋友也太奇怪了。”穗岁道。 白雪见穗岁不信她,越发信誓旦旦地加重了音,“真的没有!” “男性朋友女性朋友都没有吗?” “都没有。” “那也总有喜欢他的女孩子吧?” 白雪看着天花板回忆了一下,“有,但是知道他是长瀛,谁还敢追他?吓也被吓死了。” 谈恋爱吗?随时有生命危险的那种。 【好个孤僻的大反派。】系统吐槽。 穗岁没有心情理会它的耍宝,沉思道,【所以今天看到的那位女性很蹊跷。】 【嘶。】系统这才想起来这茬,【不过长瀛行事乖张,偶然干点我们不理解的事情也很正常啊。】 不对。 穗岁暗自摇了摇头。 长瀛不是那样的人,就从这几日的接触来看,他的行事和逻辑都很清晰,不是那种明知出事了还放了白洲鸽子,去随便发疯的人。 那个女性可能是关键。 她的直觉告诉她。 被长瀛攻击以后,她丝毫没有迟疑,拔下身上的手杖就跑,绝非常人。 【关于她,你真的一点信息也没有吗?】 【没有,原文从来没有提过她。】 唉,这个作者怎么回事,长瀛好歹也是全书被最强的反派,前期甚至还是主角这一边的,算有反转。这样一个人物就不能交代一下他的生平经历和人物关系么? 她一定要知道那是谁,接下来要怎么办呢?该怎么和长瀛打听呢?他不像白雪如此爽朗,难以套话。 蓦地,她又想起那双黑色冰凉的眸子望着她。 恶鬼盈世,他像帝王冷酷无情,草芥人命,人的脑袋被他拽在手里,鲜血直流,却未见他眼中有一丝波澜。 三途河砭骨的寒意拽住她,将她拖进满是白骨的极阴之地。害怕和恐惧让她僵在原地,无法做出任何反应。 白雪看见穗岁的脸色一下子白了,摸上她的手,像摸到了一块冰一样,“穗岁,你没事吧?” 穗岁摇摇头,扯出一抹笑,“没事,我就是有点忧心之后的试炼。” “要比划比划吗?”白雪毛遂自荐。 【宿主你没事吧,今天长瀛可真瘆人,我都快吓死了。】系统道。 【没事。】她按了按太阳穴,回应白雪的话,“我恐怕没有办法和你比试。” 白雪听说她是白板的事儿,同情极了,连忙从驿站的书柜中给她找了几本阵法启蒙书,可惜她本人对阵法造诣不高。 穗岁拿了书,朝客厅走去。 【宿主,你不回去休息吗?】 穗岁摇摇头,【一边学一边等长瀛吧。】 这么晚了,天黑漆漆的,他竟然还不回?不少生灵公会的人都已经回房歇息了。 她坐在一楼的沙发上,翻开阵法启蒙书,愣了两秒,重新合上,细细地查看书名、作者和出版社,接着重新打开,【不是儿童简笔画吗?】 【???这是启蒙书。】系统申明。 【可是这也太简单了。】穗岁诧异,快速地书翻过,直到最后才看见一个比较复杂的。当然还是没有办法和长瀛的相比。 【这哪里简单啦?】系统认为有必要把穗岁错误的认知纠正过来,【长瀛那是变态,普通阵法这样就差不多了。】 【你在开玩笑吧。】穗岁期待得到一个肯定的答案。 系统解释不通,开始崩溃,【我没有!】 好吧好吧。 不管怎么样,她开始学习。可能是因为第一次画的就是地狱级难度,穗岁对异世界的知识接受良好,画得也很顺利。 夜已深,系统前一个小时就撑不住了,催着穗岁赶紧去睡觉。 她推说还有两个阵法,画完就去睡,过了片刻,竟也迷迷糊糊歪了身子,在沙发上睡了过去。 【作者题外话】:第二更~ 第二十六章 星星雨 清晨鸟鸣,太阳自东方升起,撒下第一缕温暖的阳光,五彩的玻璃熠熠生辉,房中像有彩虹。 躺在沙发上的姑娘睫毛微颤,悬在少女面颊上的白发如同圣鸽,轻触即走。 “唔。” 穗岁从沙发上爬起来。 睡着了,她好像还有一个图没有画完,梦里都在画圆圈。 高大的身影正绕过沙发要从驿馆离开。 “长瀛” 他回来了,什么时候回来的? 身上的衣服已经换了,变成了一套藏绿色的褂子,腰间果然悬着一把新的手杖,花纹了了,很是普通。 要问他昨天的事情,该怎么开口呢? 她才睡醒,脑子懵懵的,看见长瀛要离开,赶紧喊他, “老师。” “我还没有答应你。”长瀛一顿,声音有点沙哑。 穗岁走过去,仰着头,他那一头的白发都炸开来了。 有点像刚刚睡醒的小猫,较硬的额发不屈不饶地挺立,还顶着一颗水珠。 穗岁一下子笑了出来,“早上好,长瀛先生。” 面前的女孩儿和昨日判若两人。 长瀛低头微微发愣,白色卷翘的睫毛因着这动作,像多绽开的太阳花。 她到底是什么意思呢? 究竟是害怕还是喜欢? 昨日看见他的时候分明是煞白了一张脸,为何今日又能天真烂漫地对他绽开笑容。 穗岁紧张地吞咽,被迫承受长瀛的打量。 太近了。 不知为何,长瀛突然就凑了上来。 那张堪称完美的脸在眼前无限放大。 她甚至能感觉到长瀛鼻尖上的冷意,那双漆黑的眼睛里有一个满脸通红的她。 穗岁不知该将眼神放到何处,眼睛无法对视,她的心跳的越来越快,也无法下落,盯着他娇艳圆润的嘴唇。 长瀛靠得越发近,少女只能弯着柔软的腰,直到实在无法再弯,跌坐在沙发上后,长瀛才冷漠地直起身,仿佛刚刚那个贴在她脸上看的人不是他一样。 穗岁捧住脸,咬下嘴唇。 “我帮你编头发吧?” 她说道,平复了一下心情。 长瀛没有拒绝,他坐到沙发上,穗岁站在他背后,手指绕过头发,灵活地编卷起来,又像鱼骨又像花,繁丽华美。 虽然相处时间不长,但她也知道长瀛是个极为敏感的人,该怎么问他昨天的事情呢? 【我去!长瀛!】 睡醒的系统发现自己的手正在薅长瀛的头发,心脏骤停。 聚精会神的穗岁被吓得手一抖,扯住了长瀛的头发。 “嘶。”白色的眉狠狠一皱。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穗岁立马给长瀛轻轻揉起来,“疼不疼?” 长瀛躲了一下,拿起穗岁放在桌上的练习。 也许是那句老师的功劳,他心底升起一种奇异的责任感。再看穗岁画的阵法,顿时觉得奇丑无比,不堪入目。 “好丑。” 穗岁沉默了。 很丑吗?她都是按照书上画的呀。 不是一模一样吗? 穗岁把夹在领口的花蕊一字夹插上长瀛的发尾,末了捧着欣赏了一番,真美,像花园正盛放的鲁冰花。 【噗。】系统笑了出来。 【怎么了?不好看吗?】穗岁捧着长瀛的头发,她还将鬓边的发打卷了,看起来矜贵清冷,简直像世家公子。 【好看。】系统强忍着笑意。 太好看了,长瀛的头发上插着小花,真的太好看了。 正被系统嘲笑的长瀛完全不知情,他正在翻开桌上的那本启蒙书,很快他就无法忍受。 很丑。 按照他的审美来说,这些连儿童简笔画都不如,简直像醉汉的呕吐物。 穗岁看见长瀛的眉头越皱越紧,心里十分紧张。 就是,好像自己犯了一个巨大的错误,并且招来了警察,还在不断把其他错误找出来,然后自己完全不知道自己犯了什罪,只能煎熬地等待审判。 “这是什么?”长瀛将桌上的金属物件拿了过来。 “圆规。” “用来干嘛。” “画圆。” “拿圆规画圆?” “”不应该拿圆规画圆吗? 穗岁懵了。 长瀛也好不到哪里去。 他啪地一下把那本儿童简笔画大全一把火烧了,顺便把圆规捏成了一个铁块。 穗岁摸了摸自己的手。 害怕。 下一个遭殃的不会是她的手吧? 长瀛在穗岁画完好的阵法旁边随手起了一个空白的。 他没有拿圆规,但是精确地像个机器。 照着旁边的画了起来。虽然只是小小的改动,但是看着完全不一样了。儿童画瞬间变成了博物馆中的艺术品,天罡星活灵活现,似乎正从天上飞了下来。 “这是赐福阳护阵。” 长瀛手指修长,在穗岁的阵法上向上一拉,一个歪歪扭扭的阵法像大海中随时会被海浪掀翻的小船一样,从纸上跑了出来,慢慢飞到穗岁的头顶上。 他打了一个响指。 星星点点的金色沙粒从阵法上掉了下来。 她缩起脖子,护住脑袋。 那金色星光不多,比打个喷嚏的时间还短。 长瀛笑了出来。 真够寒碜的。 将自己的阵法拉了出来,“站在那里,不要乱动。” “啪”地一声又是一个响指,阵法中开始下起星星雨。 穿着丁香色旗袍的女孩子站在一片星光之中,不敢置信地伸出手来,星星落在指尖上,打带来一丝微烫,飞快地在她皮肤上跳了一下,消散在空气中,化为一点一点的金色。 长瀛满意地撑着脑袋。 这才叫赐福阳护阵,刚刚那个是什么?洒水吗? 星雨持续了一段时间,金色糖果噼啪落在木质地板上,声音络绎不绝。 系统震惊了,【长瀛真是大手笔啊。真好看。过年不请他放烟花真是可惜了。】 “你的手怎么了?”一抹焦黑在他手背上格格不入,格外突兀。 “站着别动。”长瀛见她要出来,立马制止。 这些小伤对他来说是家常便饭,和挠痒痒也差不多。 穗岁坚持将他的伤治疗好。 也不知道他是回来干嘛的,好似就为了让她编个头发,撒个金粉给她玩玩,屁股沾了沾沙发就又出门了。 穗岁急忙带上自己的小本子跟上他。 “跟着我做什么。” 手杖翘起,一如她第一次跟这他要去布阵一样,硬邦邦地戳在她柔软的肚子上。 只是这次长瀛的力道捏得很好。 “我跟着你学习。” 长瀛冷笑,“你连那样的阵法都画不明白,还跟着我学习。” 穗岁的脸上有些热,持之以恒地跟上去,“就是不明白才跟着你嘛,长瀛先生。” “哼。”长瀛从鼻子中高傲地发出一声气音。 【自大鬼长瀛!你还哼!】系统骂道。 “长瀛先生?”穗岁从长瀛的左边绕到了右边,“看在我治疗的份儿上,把我一起带上吧。” 长瀛未说话,但也不拿手杖戳她了。 穗岁知道长瀛是同意了,当即冲长瀛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谢谢长瀛先生!长瀛先生等等我!我去洗把脸很快就来!” 真是麻烦。 他看着穗岁像只雏鸟一样跑上楼梯,脚步声组成快乐的节奏。 长瀛无聊地拽过自己的辫子,三朵紫色的小花正在他的发尾上熠熠生辉。 ? 这是什么东西? 【作者题外话】:第三更奉上~加更完毕。 评论、收藏、票票就拜托各位啦!本书每晚八点半更新。 第二十七章 发尾的小花 “哈啊。没有下雨啊,刚刚是谁在扔东西玩儿?” 当白雪睡眼惺忪地从房间里出来,长瀛和穗岁早已离开了客厅,来到了试炼地的外围。 “早上好,两位大哥辛苦了。”穗岁笑着冲守卫打招呼。 穗岁讨人喜欢,心像金子一样,两人正摆出笑脸回应时,便看见了高大的长瀛跟在她身后,衬得她越发娇小。 敷衍地回应了一声“穗岁小姐早啊。”,显得颇有敌意。 两人对视一眼。 长瀛不是一个小时前刚走吗?怎么又来了?还和这个小姑娘一道回来是什么意思?他终于按捺不住本性,打算吃掉这个细皮嫩肉的女孩儿么? 穗岁也不知道为何两个守卫冲她瞪眼,自己是做错了什么嘛?难不成是值早班,眼睛不舒服? 两人见对方并没有接受到他们【快跑】的警告,只好豁出去,中气十足地喊,“长瀛先生日安!” 这回总知道了你身边这位是谁了吧? 快跑! 但是怎么感觉,今天的长瀛好像很美,清冷面容在初日的光辉中越发像朵高岭之花,冰清玉洁。 长瀛偏过头,冷眼一扫,激得两人站直身子,“日安。” 穗岁跟上长瀛,回头冲守卫们挥了挥手,“日安。” 日安? 长瀛是和他们打招呼吗? 两人不明所以,“要通知白洲会长吗?” 长瀛已经带着穗岁往里走去,小姑娘四肢纤细,比长瀛矮上一个头,却走在他前面,十分乖巧可人,旗袍上绣着花,但人比花娇。 “总觉得今天长瀛特别和蔼可亲。” 守卫们看着两人的背影,揉了揉眼睛,“今天长瀛这是什么发型?我没看错吧?他是不是还别了小花?” 他们各自都在对方的眼睛中看到了浓浓的惊讶。 长瀛和穗岁有所不知,他们穿过西北区后,引起了不小的骚动。 “哎哎,我刚刚看见有个白头发的妹子走过去了,那气质一绝,有没有认识的?是西南区的。” “白头发?还是西南区。”有人笑道,“肯定是白洲会长的妹妹啊。” “白雪小姐我肯定认识,是生面孔。” 有人笑了出来,“那是长瀛。” “怎么可能?”他不信,“她编了辫子诶,头发还打卷,带着小花。” “兄弟,我不骗你。”他不忍心看着好哥们的梦中情人一下子变成一个男人,“他身边还带着另一个妹子,是不是?” 对方点点头。 那妹子也十分甜美可爱,只是白发高个妹子气质出尘,御姐范儿十足,他一下子就坠落了爱河,感觉那月老的红绳已经把他俩绑在一块儿了。 “真是长瀛儿。”那人同情地看着他,瞧瞧这表情,还陶醉起来了。 “我不信。她带花!” “我也不知道那变态发什么疯。” “她还编辫子呢!” “啧,真是长瀛!” “我不信,你该不是想自己偷偷勾搭她吧?” 那人无语了,啧了不下一声,“真的是长瀛,你看见他带了手杖没有?” 对象一下子哽住了,原因无他,记忆中浮现出来纤细修长的腰被一根黑色的皮带勒住,臀部似乎还挺翘的样子,血脉偾张。但是模模糊糊的,似乎是看到了一个手杖挂在腰侧。 在他的想象中,突然长瀛的脸转了过来。 他一个哆嗦,美女变成恶鬼。 “不可能吧,她腰真的很细。”屁股还翘呢! “不信你自己去看。”他彻底放弃了 “不用你说我也要去找她。”他一脚踩在木箱子上,“等我好消息!” 爱情是要付出实质行动的。 没有人主动,怎么会有故事。他决定主动出击。 屁颠屁颠,跑到了生灵公会负责的东南区域,满心欢喜地寻找自己的一见钟情。 十分钟后,他幽魂一般地回来了。 “我的天怎么会这样怎么可能” 美女变壮汉,不是每一个男人都可以承受住的,他还太弱了。 昨日阵法已经初初成型,今日是加固。昨日和白洲说是最迟三日,但因着不眠不休地布阵,今日便能完成了。 加固的这一层并不是太难的。 长瀛自以为是地想。 后头跟着的这个乡下丫头大约能看懂吧。 因此穗岁偏头过来看的时候,他还可以放缓了画阵的节奏,容她慢慢看清楚。 她惊叹。 果然还得要靠师傅领进门。 昨日她自己捧着那本启蒙书,便是儿童简笔画,有时也不太清楚究竟是怎么画成的,最多是依葫芦画瓢,临摹一个形状罢了。画完以后,不管怎么样就是差了点玄之又玄的感觉。 可是长瀛画起来当真不一样,每一步都清晰无比,圆圈勾连出几何,星阵或者神兽各司其职,八卦字符相融相错。 玄奥无比又异常美丽。 整个阵法的每一笔都恰如其分,一派和谐,其中的能量隐隐有气化流行,生生不息之意,仿若天地孕育,自然诞生。 穗岁唰唰地跟着长瀛的慢速教学,把阵法抄到自己的笔记上面。 “长瀛先生,这部分是不是和你之前画的赐福阳护阵一样啊?”她点着阵法的某处。 长瀛点点头。同她解释,赐福阳护阵主要功能就是用于抵御恶鬼攻击的,他现在设的大阵自然也有此功能。 “钱面、天罡、刀具都属阳,这样画也可以构成一个阳护阵。”他做了一下简易地调整。 穗岁点了点头,认真地将这个阵法也抄了下来。 长瀛的单位阵法已经足够复杂,赐福阳护阵不过是冰山一角。 “若是有恶鬼冲破了我的阵法。”长瀛将手掌贴在镜子一般的光墙上,虽然看不见,但是他能感觉到,有一些恶鬼正在不知死活的冲击着,“都会直接定位到我,将鬼直接传送到我这里来。” 没有什么阵法比长瀛本人更可靠了。 他就是这个阵法的最后一道防线,绝对踏不破的一道防线,谁来都是一个死字。 长瀛无需直接接触阵法,也能通过神灵力将需要的部分勾勒出来,“这是夸父阵,一日千里,瞬息万变。” 金光凐灭,又勾勒出另一个阵法,“这是牵线仪,连根共树,定位坐标。” 当然他的阵法中不止融了这三个阵法,还有更多鸡零狗碎的东西,奇异的是,长瀛就是能把他需要地融合进入去,不光是不显得突兀,还能符合他的审美。 这阵法异常强大。 不过,也有弊端。 从里面任何位置破阵的对象,都会传送直长瀛这里来。这意味着,从外面进入的,包括人类,会被传送到任意一个地点,且是完全不可控的。哪怕手拉手进去,也被随机丢在两个坐标上。 第二十八章 是他的错觉 说起牵线仪,穗岁突然想了起来,连忙点开自己的两个手镯,虽然没有长瀛的那般浩瀚,但是几个阵法围着一个大阵法转,也有群星璀璨的感觉。 “这些阵法我能用吗?” “当然可以。” 长瀛努力不让自己显出得意洋洋的感觉。 往日觉得那些鼻孔朝天,得意忘形的模样实在是愚蠢至极。 可惜看到了穗岁崇拜的眼神,像黑夜中的明亮的北斗星,他还是忍不住翘起了嘴角,顺嘴又多说了两句,“都是我预设的阵法,你当然能用。” 穗岁的眼睛本就圆,这么期待地看着,简直像猫儿一样。 “牵线仪,你会用了吧。” “会。”穗岁说着就把自己的神灵力注入了牵线仪,写下【长瀛】两个字符,立马长瀛的手镯上就亮了一下,两个字符便出现了,徐徐上下浮动。 “其他阵法也是同理,”长瀛一划,其中一个阵法便抢了牵线仪的首位,“你把神灵力注入进去试试。” 淡金色的力量涌入,阵法突然变成了一个信号弹,一飞冲天。 这是求救用的小玩意儿,他顺手就给画上了。 穗岁偷偷看了一眼长瀛。 他很是满意地挑眉看着,一手背在身后。 长瀛看起来很是高兴,那双黑色眼睛里缀着星意,衬得他越发君子如玉。 气氛不错,渐入佳境。趁机问问昨天的事情吧,得要柔和一些,隐蔽一些,她早就在心中无数遍演练过措辞了,如今要实战,还是稍微有点紧张。 她深吸了一口气,正要开口,“长瀛” “穗岁!”一道铿锵的声音传来。 白雪看到穗岁小小的一只仰着头同长瀛说话,一双白色的大眼睛惊讶地简直要瞪出来了。 她立马上前握住少女纤细的手腕,将她往自己身边扯。 只见方才还柔和的俊脸瞬间沉了下来,眼明手快地拉出了穗岁。 穗岁在当中活像一个拔河用的绳子。 听见白雪的声音时,穗岁暗道不好。 不用说昨日晚上那番交谈,只要读过原文就能知道白雪非常不喜欢长瀛。 她总觉得长瀛是个怪物,偏偏她最爱的哥哥还总袒护他,有意无意就劝白雪放下芥蒂,可白洲越这样引导,叛逆期的女孩子会越不听劝,单方面把长瀛列为死敌,一见面必会给他冷眼。 “白雪”她刚开口,白雪已经一下祭出扇子,虽未展开,却也已经直指长瀛的眉心。 敏感的长瀛岂容这般挑衅,穗岁一下子就觉得自己的手腕剧痛,右边那半身子突然觉得凉嗖嗖的,这和白雪的冷不一样,长瀛散发出来的杀意让她觉得自己下一秒就要人头落地。 怎么办? 她不知所措。 【宿主宿主,卖个惨吧!】系统小声道。 【卖惨?】 【对对,就,哭一下,说痛痛啦!】系统矫揉造作。 “痛” 她学着娇气地喊了一声。 白雪哪舍得看见可爱的小姑娘受伤。 可是出乎穗岁的意料,白雪虽然内疚,却仍然不肯放手,嘴上竟是哄着说,“穗岁,快过来,离那个垃圾远些,小心他伤到你。” 穗岁只感觉眼前一道金光闪过,接着就是白雪痛呼一声,跌倒在地。 长瀛眯着眼睛,轻而易举将想要去扶白雪的穗岁抓进了怀里,快一米九的高个抓住一个常年不见日光的瘦弱小姑娘实在太容易了。 少女白皙的皮肤在阳光下闪着微光,软糯地像个团子,勾着长瀛将她伸出的小手也一并抓住,下巴搁在她的头上,完全将她掌控住。 俯视着地上的白雪,看着她脸上不甘的表情,长瀛觉得十分愉悦,于是语气便缱绻:“她就喜欢和我待在一起啊。”那声音带着笑意,原本俊美的脸上带着卡几分邪气,绚丽得叫人头晕眼花,鱼骨辫挂在肩上,淡紫色的花衬得他容颜娇艳,仿若罂粟之花。 白雪虽然被这美色晃了下眼,转眼就被气得涨红了脸。 他怎么敢染指穗岁? 这般纯洁的姑娘,他多么肮脏的一个人,竟真好意思往她身上靠。 她光是看到这两人站在一起就极为不适,更不用说长瀛还抱着她。 穗岁的脸也一下子通红。 好近。 声音直接从耳朵传到心脏了。 他竟然抱着她,宽阔的胸膛困得她无从躲避,有力的手臂像藤蔓缠绕住娇小的身躯。 她只觉得自己像一只蒸饺,不断冒着热气,脑子嗡嗡直响,几乎快要窒息。男人的声音化为一把羽毛刷,扫着她的耳廓,从头到尾,一丝不放过。 “你胡说八道什么?” 白雪“啪”地一下子就把扇子展开来,似乎长瀛要是再有什么动作她就会一冰棱招呼过去,她注意到穗岁的包子脸通红,眼睛都晕成蚊香状了,立马痛彻心扉地告诫。 “穗岁,你别看他长得还不错,他可是个杀人不眨眼的疯子!” “穗岁,这名字都是我起的,她就是我的。” 白雪咬牙切齿,“你这个怪物。” 垃圾。 疯子。 怪物。 他仿佛没有自己的名字一样,这些腥臭的词扔在他身上,像把利剑一般刺透他的心脏。 长瀛的眼睛眯了起来。 白雪若不是白洲看重的妹妹,真想立马杀了她,把尸体扔进试炼地,给那些东西喂食。 在他怀里的穗岁立马感觉到一股杀气从她的天灵骨窜到尾椎骨,冻得她打寒,吓得她紧张得握住他的手臂,“没事吧?” 长瀛泛红的眼睛对上穗岁充满担忧的双眸,如此清澈无邪,像双颗宝石。 他低头凑在穗岁耳边,眼睛盯着散发着白雾的扇子,“要我还是要这个疯丫头?” 穗岁闻言转身过来,着急地揪住他的长衫,“白雪不是有意的,她就是脾气大了一点,比较冲,你不要生气” 长瀛有共情障碍,他自然不会明白白雪的担忧,也无法理解穗岁的意思。 他只知道,就刚刚的事情而已,长瀛什么都没有做却被白雪气冲冲地数落了一顿,而穗岁选择为白雪说话。 她选了白雪。 她要白雪,不要他。 长瀛冷眼看着戛然而止的穗岁,她轻轻地捂住自己的嘴巴,瞳孔微缩,惊恐地看着自己。 只是错觉。 长瀛感觉自己看不清眼前少女的面容。 什么编发、治疗、笑容。 那样同他相处的画面在飞速变化,原本是他,忽然变成了别的人。 她满脸灿烂地冲白洲说,“白洲先生。” 同他不认识的人抖着肩膀开怀大笑。 一如现在,她握着白雪的手,还拽着他的衣服。 她同每个人都好。 他像井底一隅的野草,还以为自己得到了太阳的眷顾,哪知道那慷慨的羲和神将阳光洒满了大地呢? “对不起。”少女小声地说。 对不起这种话他也已经听了太多遍了。 “” 长瀛面色如常,只是抽走了自己的衣袖。 第二十九章 灾星 长瀛离去的背影冷漠萧瑟。 看穗岁的眼神不温不火,绝对称不上有恶意,可她满脑子全是“完了”。 穗岁想追上去,偏偏白雪抱住了她,“穗岁,别去理他。” “他生气了。”她急得满头是汗。 可白雪却认真地说,“就是因为他生气了才要远离他!他失了理智,什么都做得出来。” “白雪。”穗岁想要挣脱开她。 虽然白雪的灵德天赋异禀,常依赖于神灵力,但她体术并不弱,况且只是擒住穗岁这样的小女孩儿,实在太容易了。 穗岁挣脱不得,只能耐心解释,“我觉得你对长瀛有误解。他从来没有伤害过我,还数次救我于危难之中。” 白雪眼神一暗。 “你难道觉得我是故意针对他?穗岁,我不是空穴来风。” 她摇摇头,我竟了拳头,“长瀛可是个弑母的混蛋!八年前他又” 说到这里,她几乎要哭出来,流露出愤恨苦恼之情,“那是我人生中最可怕的经历,穗岁,不要靠近他,他是个灾星,和他在一起的人不会有好下场的。” 她握住穗岁的手腕,金色的阵法正在不知疲倦地悠悠转动,牵线仪星光粲然,被拥护在中间。 白雪猛地一惊,恨道,“他还给你下了牵线仪!你知道这是什么东西吗?” 可穗岁露出了不痛不痒的表情,她只好压住心头的火,“代表他随时随地可以知道你的位置!这是相当敏感的阵法,根本没有人会随便使用。” 这原本是奴隶主使用的。会使用的现代人已经寥寥无几了。 穗岁皱着眉头,“白雪,我理解你的心情,我第一次见到长瀛也很害怕。” “不!你不明白!” 她在穗岁的牵线仪上好一阵忙活,不知怎么增生出好几个奇怪的阵法来,想关又关不掉,反而越弹越多。 “啊!这变态竟然设了这么多密码锁,我找我哥来!帮你解开!” 说完就怒气冲冲走了。 系统一听说牵线仪的弊端就很是担心。只要留下神灵力,不管本人的意愿都能够定位到她。 【宿主,怎么办,长瀛盯上你了。】系统担忧道。 【那不是正好吗?说明他把我放心上了。】穗岁道。 【那我们现在还走怀柔政策吗?】长瀛该不会已经看穿了他们的意图,心里正憋着坏吧,哎呀,要不要先下手为强啊? 【走。】穗岁坚毅道。 总之捅死长瀛,她是做不到的。 白雪走了,她暂且脱身,毫不迟疑地就追着长瀛的足迹。空荡的阵法外围不见一个人,唯有房屋伫立。 “长瀛先生?”穗岁边找边喊。 房屋鳞次栉比,不过几天没有打扫的庭院已经长出了野花,那野花紫色带着白斑,恍惚像个人脸,一阵冷风吹过,叶子摇晃,像是小鬼在嬉闹。 穗岁搓了搓手臂,驱散掉心头那股不样的预感,快步走过那朵形影单只的野花。 “长瀛先生!” 她喊。 四下无人回答。不知怎么天气开始阴沉起来,到处弥漫着一股阴郁森冷的感觉。 蒙灰的玻璃窗反射着少女着急的背影,呼唤声回响在空荡的街道,突然,那灰蒙蒙的玻璃窗上显示出一副诡异的画面。 毫不知情的少女背后跟着一个老态龙钟的人。 那人踩着穗岁的影子,一路跟着她。 沿着碎石子铺成的路,像幽灵一般跟在她身后。 “长瀛先生!”穗岁四处转。 没有长瀛的声音。 秀丽的眉头皱起。 莫非是错过了,他应当没有走这么远才是,会不会是升起了,故意闹她? 不不,她摇摇头,长瀛不是怎么幼稚的人才对。 要不回去看一眼吧! 想着她便转过身,被身后跟着的那人吓了一跳。 “!” 穗岁的肌肉抽了一下。 她身后怎么会有个人呢?牢牢地贴在她的身后,一点声音也没有。她一转身,差点撞到他。 “抱歉,您没事吧?” 少女嗓音柔和温暖,穗岁退后两步,撑住膝盖,俯下身问道。 此人头上带了一条灰色的围巾,将自己的整个脑袋完全包裹起来,背部高高隆起,身体畸形,只到穗岁腰部。穿着一件和围巾相同颜色的罩衫,布料层层堆叠,看不出究竟是什么款式的。只有一双无比苍老的手露在外面,手上的青筋根根分明,十分吓人,像被吸干血一样,可是那手又十分之大,像熊掌一样,很是怪异。 他摇了摇头。 穗岁松了一口气,“您没事就好。” 不过这个老人家是怎么进来的呢。他每走一步路都摇摇晃晃的,即便是神眷者,也不该出现在这前线。 “您是来探望孩子的吗?”有可能是其他神眷者的家属。 灰色的围巾摇了摇头,干枯的手从罩衫下颤颤巍巍地伸出。 穗岁急忙抓住了他的手,担心他倒下。 “我好饿” 灰色衣物下传来声音,伴随呼啊呼啊的喘气声。 这声音极其刺耳,像用刀具在玻璃上划刻,苍老的嗓子中好像卡了一口浓痰,只说了三个字却格外疲惫的样子。 “您饿了?”心善的姑娘扶着他的胳膊,“我带您吃些东西吧。” “你要给我吃的?”那苍老的声音显而易见的带上了兴奋。 “嗯,您和我走吧。我先带您离开这里。这儿很不安全呢。” 穗岁温柔地说道。 “那真是太好了,昨天我一看到你,就好馋,肚子越来越饿。” 她皱起眉头。 这是什么奇怪的话? 昨天?昨天他也在这里么?他看见她了么? 穗岁深深皱起眉头,昨天可是一片混乱,老人家能待在那种地方吗? 而且,为什么看见她会馋啊?难道他从昨天一直饿到现在吗? 那老人自顾自地说了下去,“你这处子、纯真、完美的血液。” 什么? 血、液? 他说的是血液? 穗岁突然感觉浑身的血液一口气冲到了脑部,而自己握住他的双手无比的冰凉。 【宿主快跑!是鬼!】 系统嘶声力竭道。 老人猛地扬起头,灰色围巾落下,稀疏的眉毛之下正是一双罪恶的猩红的双眼,贪婪和野蛮正在眼中发着诡异的光! 第三十章 老头恶鬼 穗岁浑身冰凉,立马放开自己手。 哪知方才还十分无力的手突然做利爪状。 熊掌一样粗壮的手猛地钳住穗岁纤细的手腕。 “放开我!” 穗岁大惊。 她竟是挣脱不得,根本就是不得动弹。 少女极为漂亮的双眼猛地一下缩到最小。 恶鬼长长的指甲插入手臂,八根手指就这样刺穿了她的手骨。 干枯的双手上青筋暴起。恶鬼的露出大大的笑容,从嘴中流出,硬生生地将她的手掌扯了下来! “啊————” 断掌之痛非常人所能忍受。 穗岁一头冷汗,惊恐地握住自己的残肢,截断面的神经和肉正像蛆一样扭曲挣扎。 视线一片模糊,呼吸进的空气好像喊着刀片,刮伤五脏六腑。 她眼睁睁地看着消瘦的恶鬼捧着她的手掌,五指扭曲地弯着,极尽狰狞之色。 恶鬼的红色瞳孔钻在眼角,滑稽又诡异,长大嘴巴将她那只还在不停滴血的手掌塞进嘴里,大口大口地咀嚼。手腕部分是先塞进嘴巴里面的,连带着她的护腕一起吞进去,她分开的五指就指着她,露在嘴巴外面,像是不甘地挣扎。 她的手被吃了啊 她的手竟然被吃了啊 一时间疼痛和惊恐让她的大脑完全失去了反应,只有眼泪在不断地往外冒。 “好美味啊好美味啊。”老头恶鬼翻着白眼,唾液随着血液从嘴角留下流下,它痴迷地说着,不停动着嘴巴。 “救” 穗岁痛地发懵,先是后撤左脚,再是右脚,接着在系统的催促声中,拔腿狂奔,“救——咳咳。” 恶鬼疯狂地吞咽,扬起脖子,像蛇一般将整只手都吞了进去。 它爬在地上,像蜥蜴一样四肢着地,伸出舌头,将地上的血迹舔进肚子里。 “好吃好吃,真好吃,真是太棒了。”它吃得满脸是血,用手指楷下来塞进嘴巴里,它塞得极深,几乎要塞进喉咙深处了。被灰布包裹的身躯涨大了几分,佝偻的背部愈发隆起,它盯着奔跑的身影,“还要还要吃整个部分都要,塞进肚子里,咯咯咯。” 穗岁大口地喘息,风呼呼地灌进她的肚子里,肺部好像要炸开一样。 好疼。 手腕好疼。 她几乎昏死过去,脸色苍白,双腿凭借着求生的本能在机械摆动,每一下都无比沉重。 血肉骨骼被硬生生拉扯撕裂的感觉简直让她痛不欲生,这种疼痛已经无法形容。 救救她。 谁来救救她。 长瀛。 风沙迷了眼睛。 穗岁被用四肢爬在地上追过来的恶鬼一把抓住了脚。 “嗯!” 痛呼从鼻子了挤出来。 她摔在地上。 宽大干枯的利爪上一根根青筋爆出,深深钉入她的脚踝开始用力撕扯。 可恶的恶鬼! 这吃人的野兽! 穗岁咬牙,一手摁住断肢,同时狠狠一脚踹上了踹上恶鬼的脸。 他呜咽地了一声,像条丧家之犬在地上打起滚来,捂住鼻子,吭哧吭哧说着好疼。 少女惨白干燥的唇颤抖着,双膝跪在地上挣扎着想要爬起来。 贯穿的伤口疼痛刺激着她每一条脆弱的神经,脚踝无力地垂在地面上,任何一点拖动都会让她疼痛不堪,四个黝黑的洞可见森森白骨。 恶鬼拿下捂住脸的手,捧着,哭丧着脸,原本就皱巴巴地脸就像一张吃饱水的抹布,挂着向下,一道道褶皱都如山沟似的,被人一种疲惫不堪的感觉。 他的眼袋像金鱼的眼睛,翻着白眼,还露着血丝。这一双眼睛不会转动,分明是向上看去,可是他却能看见一切该看见的。 他捧着自己的鼻血,一边喝一边发出嘶咯嘶咯的声音。 “你要跑到哪里去呀?” 穗岁被吓傻了。 “不是说好要给我吃东西的吗?” 她愣在原地,一动不动,拖着流血的脚,染红了一大片土地。 弱小的羔羊蜷缩在地上,吃掉它,犹如囊中取物,轻而易举。 “不能说话不算话呀!我可是立马就来找你了。嘿嘿,从昨天就,一直想着要吃掉你呢!” 蜥蜴般长的舌头舔着地上的血,卷着泥土一起吃进嘴巴里,“真好吃,唔,好吃,处子的血液。最喜欢你了,最喜欢你了啦~” 舌头每一次舔动土地,都会将口水溅到穗岁身上,刺痛的腐蚀感让穗岁颤动起来。 很快地上的血就被舔干净了。 穗岁皱起眉头。 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还是吃了太多土的原因,恶鬼的肚子似乎大了许多,原本灰袍松垮地挂在身上,如今都能看出个隐约的形状了。 一想到这肚子的胃液正消化着她的右手,一阵翻江倒海的恶心感就堆积到了胸口,随时都要冲破喉咙。 穗岁突然感受到了一阵从灵魂深处传来的疼痛感。 恶鬼的舌头伸进了她脚踝上的洞中。 她浑身战栗,甚至感觉到脚筋都在一下一下地挑动着,从脚穿到脊骨,一路窜上大脑。 脚上的血终于止住。 她用力掐住自己的掌心,流血、愈合、再流血、再愈合,反反复复煎熬着,身上的衣物早就被冷汗浸湿了。 老头恶鬼失了兴致,手脚并用,爬到她身上来,盯着穗岁那张洁白如玉的脸。 这就是他最喜欢吃的人类,年轻、纯洁、美丽,简直就是无垢的神明。 灰色的袍子悬在身上,粘稠的口水滴在她的脸上,发出斯斯的腐蚀声。 好臭。 这恶鬼的味道令人作呕,臭气熏天。 她匍匐着,像被蜘蛛缠在茧中的猎物,一动不动。 老头恶鬼逐渐靠近。 它撕裂开自己的嘴巴,一眼能看到舌根,脸上的皱纹一层层堆叠。 血盆大口足以一次啃下她的脑袋。 老头恶鬼眼中的欲望愈盛,对血液的渴望让死鱼眼般地眼珠子死死瞪出,几欲爆裂。 这是纯正的、完美的、处子的血液! 就是现在。 少女目光如炬。 抓住手边的尘土冲怪异的眼睛扬了过去,土块、石子砸进它的眼睛里。 “啊,好疼,好疼。” 它大叫起来,捂住眼睛,拼命抓挠。 穗岁眼神眼神坚毅,腰腿联动,使劲用膝盖顶出一击,正是瞄准了恶鬼的命门————心脏而去。 腰腿联动可以引出最高的爆发力,即便是穗岁这样的弱女子一下子将它踹开了三米。 方才照脸踹的那一脚她已经用出了吃奶的劲儿。却只让它出了些血罢了,反倒是她自己,踹完以后整条腿麻了。 那时她便知道,自己和恶鬼的力量差的不是一星半点,因此只有默默等待。 踹飞了恶鬼后,她不敢迟疑,里面手脚并用,从地上爬了起来,夺路而逃。 大脑自动忽略了疼痛。 穗岁甩开手臂,迈大步子,懵头朝前狂奔,跨过栅栏,躲进了一座疏于打理的花园。 不知名的野花和野草根茎旺盛,直逼人的腰部,她一路猫腰钻了进去,靠在墙壁上大口大口地喘息。 疼痛浸入四肢百骸。 特别是断掌,疼得就像有千万只蚂蚁在啃噬一样。 伤口不平整,桡骨尺骨长短不一样,圆溜溜地戳在外面,一片血肉模糊。 【穗岁,你还好吗?快呼救!总有人会来救我们的。】系统急得快要哭出来了。 【这就是问题所在。】穗岁忍着痛意,在脑海中与系统沟通。 第三十一章 被发现了 呼救? 现在她已经办不到了。 穗岁忍着痛意,在脑海中与系统沟通,【从刚刚开始,我的嗓子就完全发不出声音了。】 她并不是哑了。 即便是声带受损也能轻声说话,至少可以发出一些支吾的声音。 而她确实无法发出任何声音。 她是被剥夺了声音! 这恐怕就是那只恶鬼的能力。 但只是剥夺别人说话的能力吗? 这未免太鸡肋。 系统慌张起来,【什么?你没办法说话了?这可怎么办?怎么会这样?哦!对了,我们不是还有牵线仪吗?快联系长瀛。】 穗岁摇摇头。 断了的手腕上光秃秃地没有一件饰品。带着牵线仪的护腕跟着她的手一起被吃进了恶鬼的肚子里。 【这次我们只能靠自己了。】穗岁沉声道。 她要靠着这具白板的身体,赢过外面那只吃人的恶鬼! 【穗岁。】 系统抽抽噎噎的。 【不要哭。】穗岁道,【不要害怕,我们会平安的。】 她跪在地上用大捧的泥土糊住伤口。虽然断肢已经开始逐渐生长起来,但是她的伤口依旧在流血,她必须要把自己的血止住。 穗岁见识过鬼对血液的灵敏度,流着血,无异于拿着大喇叭凑在恶鬼边上告诉它,我在这里快来吃我。 穗岁咬着后槽牙,将手腕的断口裹住以后,又用泥土堵住脚上的洞,这股子毅然决绝的气势把系统惊到了。 【穗岁很疼。】 冷汗悬在穗岁的鼻尖。 他们并非是感觉互通的,可是穗岁已经疼到,连它都想要蜷在地上打滚的程度了。 疼痛几乎无法忍受,可是穗岁的动作没有任何迟疑。挖土、止血。就像在处理旁人的伤一般。 【没有办法,你忍一忍吧。】穗岁抖着声线,安慰系统。 系统鼻尖一酸。 最疼的是你啊,穗岁。 【这样处理,你的伤口会感染的。】 【没有关系。你知道的。我既不会感染,也不会生病。】 这是一具可怕的身体。 她向来就讨厌这具身体,此时也只能仰仗这个了。 伤口的血止住。 她将裹上的泥土全部扒下来,黝黑的泥土下露出了粉色新鲜的嫩肉来。 穗岁将带有血迹的东西都丢到了最显眼的位置,弯腰爬起来,转移了位置。 现在放在眼前的有两个选择。 一是跑出去找人。但是西南区的范围很大,只有长瀛在,她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找到他,加上被剥夺了声音,对她很不利。 二是待在这里躲起来,当然这样的地图,一旦被发现了,按照她的体力和反射神经,恐怕根本无法逃脱。 优势 她需要拽住她一切拥有的。 自己奇异的体质,治疗的能力,还有护腕。 她点开护腕,长瀛预设的阵法弹出来。 有一个虽然和长瀛方才演示用的那个不一样,但是他说过,元素相同的,功能效果也会相似。 这个阵法应当与【光明】有关。 房中的摆设陈旧,东西不多,一眼就能看清屋内陈设。 穗岁正要伸手将窗帘拉上,突然看见外开的窗户玻璃上映出一个灰色的背影。 那恶鬼竟然离得这样近。 她憋住呼吸,重新坐了回去。 灰色身影一闪,就从玻璃上消失了。 它走了没?还是仍在房子外面找她? 好安静啊,什么都听不见。 怎么办。 穗岁看见床底有一只受伤的老鼠,十分瘦弱,身上全是抓伤,可能是物竞天择的后果。 少女将它抓过来,灰色的老鼠挣扎,摇摆着头。 可是好奇怪,这老鼠竟然一声不吱的,是没有受伤吗? 她睁大眼睛,将老鼠拿近了些,它在手里挣扎地更加厉害,但是力量非常虚弱,灰色的皮毛左秃一块,右秃一块。 她闭上眼睛,默默感受身体涌起的力量,淡淡柔和的金色光芒覆盖住老鼠的身体,残破的毛皮伤口肉眼可见地开始愈合,她顿时觉得手上受到的力大了不少。 断掌已经逐渐长出了一只手的样子,穗岁直接咬破粉嫩还没有皮肤覆盖的肉,将血液抹在了老鼠身上,随手扔出了房屋。 老鼠浑身一抖,尾巴抽抽,就跑了出去。 四只爪子的生物跑得很快,一溜烟就不见了。 老头鬼被引走了吗? 穗岁看向窗户玻璃,灰蒙蒙的,什么也看不清,外面是什么情况她一概不知。 耳朵贴在墙壁上,静静听着动静。 【宿主,好奇怪啊。】系统突然道。 穗岁警觉起来。 【地上的血迹是谁的啊?】那可不是从老鼠身上掉下来的啊。 地上一点一点的血迹,从房门口一路延续,绕过桌脚,落在衣柜前,在窗户前转了一圈,接着又滴滴答答落在床单上。 穗岁顺着血迹,逐渐低头,她身前也有一朵一朵的血花。 这血迹还能很新鲜,不是前主人流下的。 这血迹 穗岁惊讶地瞪大双眼,捂住自己的耳朵。 这血迹是她的! 她的耳朵在流血! 突然,屋顶塌陷了一片。 破旧的房屋,阴森的蜘蛛网。 一张丑陋的脸倒挂着,贴到了她的面前,嘴里衔着未尽的老鼠尾巴。 穗岁心脏骤停。 老鼠在它的喉咙里卡出一个形状,她隐约看见有个爪子模样的印在皮肤上。 恶鬼伸长脖子,硬是将老鼠整只吞了进去。 “你怎么能逃跑呢?”他从屋顶的洞中爬了出来,“不是说要给我吃东西吗?我好饿,我可是特意来找你的啊。” 穗岁站起来,缓缓向后退去,门就在那个方向。 他比之前的体型更大了。 “我不想吃老鼠啊!为什么要把自己的血抹在老鼠上啊?都变臭了啊!”那破锣嗓子不满地说着。 他爬到了地上,哭丧起脸,“可惜,你现在听不见了。” 穗岁惊恐地看着它的嘴巴一张一合。 什么声音都听不见。 她这才突然反应过来。 包括自己的呼吸声、心跳声,全部都是她自己想象出来的!究竟是什么时候耳朵就已经听不见了。 断掌之疼已经盖过了耳朵的疼痛。 穗岁拔腿,想夺门而去。 这恶鬼虽然是一副老头的样子,但行动并不迟缓,比年轻人更敏捷,快得犹如一道闪电般,抓住她的脑袋。 她张开嘴巴,却没有尖叫的声音。 恶鬼露出獠牙,舔了舔嘴巴。 “好饿啊,我要吃东西,吃好吃的东西!” 第三十二章 自愈与治疗 腥气袭来。 头皮被拉扯,她的辫子散了一半。 她用力挣扎,但是力气哪里比得过恶鬼。 恶鬼舔着嘴唇。 人类临死挣扎的样子,只会激起它的欲望。 突然,穗岁主动朝着他撞了过去,双手贴在脏兮兮的灰色斗篷上。 恶鬼低头惊异,“治疗?你要给我治疗吗?好姑娘,真是个好姑娘,快填饱我的肚子吧!啊——”他突然僵硬了身体。 脖子伸长,骨骼清晰,仰着头呻吟。 圆鼓鼓的肚子印出一个生物的轮廓。 “啊——” 口水从嘴巴里流了出来,双眼的血丝越发明显,眼白几乎变得和瞳孔一个颜色。 它痛苦地喊叫。 她治愈的并不是它,而是它刚刚吞下去的老鼠! 虚弱的老鼠经过治疗,立马在他胃里着急地左踹右打。 即便是强大的恶鬼,胃中的防御也是孱弱的。 那肚子越鼓越大,它哀嚎着在地上打起滚。 穗岁甩开它,争分夺秒地跑,一阵晕眩毫无预兆地袭来。 呕。 她靠在门上,天旋地转,天是地,地是天,一切都翻转了过来。 【穗岁!你怎么了?快走啊!】系统着急地催促。 恶鬼扣着喉咙。 它若是把老鼠弄出去了,穗岁逃跑的机会就小了。 系统不断催促着她逃跑。 她知道。 可是每动一下,她就十分恶心,随时都要呕出来。 穗岁依着门,跌了出去,呼吸到新鲜的空气才稍微好了一些。 声音。 她最先被剥夺了声音。 毫无疑问,这恶鬼能力肯定和声音有关。 接着她就听不见声音了。 显然不是单纯对器官,比如嗓子、或者耳朵的攻击。 湿漉漉带着胃液的老鼠被扔到地上,已经看不出是原来是什么样子了。 穗岁穿过花园,双手抱胸,跌跌撞撞地跑出去。 她听不见任何声音,显然也不具备一边朝后看,一边奔跑的能力。她只能一直预备着。 她绝对跑不过他。 但是没有想到它直接跳到她背上,强大的冲力让她直接摔在了地上,脸磕到什么,下巴直接骨裂。 穗岁趴在地上一动不动,但是大约是吃过一次亏,它压倒了少女以后,立马跳到了一旁的地上,不敢贸然发动攻击。 它摸着眼睛,刚刚被泥块和石子砸中的眼睛还痛着呢。 这个人类的女孩儿为什么会这么可怕啊? 她竟然还利用老鼠。 平日里灵气逼人的双眸没有一定光亮。下巴一大块的血渍。 看起来像是死了。 老头恶鬼从喉咙深处发出嘶吼,在穗岁周围徘徊。灰袍子从中间撕裂,肚子上的伤口正在愈合。 那只老鼠,是硬生生把肚子剖开取出来的。 穗岁努力控制自己的表情,不要露出害怕和恐惧。 那恶鬼徘徊了几回,盯着她的下巴,终于忍不住扑了上来。 就在这一瞬间,穗岁的将护腕对准了它的双目,自己偏过头闭上眼睛。 即便有眼皮的保护,她仍然感觉到一阵强大的光芒正从阵法中源源不断地发出。 这个亮度足以致盲。 她能够抢到一丝机会! 一柄从花园中顺来的铁铲扇上恶鬼的头部。 铁铲带起的劲风拍下围巾,穗岁睁大眼睛,看见恶鬼矮身敏捷地一闪,攻击落空,没能收住的力道,让她身体向前,浑身上下全是破绽。 不知何时,原本只到她腰部的恶鬼已经能与她平视,肌肉皮肤也不像初见时般的瘦弱和干瘪。 它变成了一头强壮的恶鬼。 她正在喂饱他。 恶鬼肌肉虬结的拳头深深陷入她的腹部。 一瞬间内脏移位破损,大口的鲜血瞬间从嘴里喷了出来。 穗岁视线晃动,腹部凹陷的身躯无力地倒在地上。 天空,阴沉沉的天空。 很快就被一只丑陋的脸遮住了。 一股芬芳馥郁的香味在空气中弥漫。它贪婪地深深呼吸,胸腔夸张地鼓起。 好香的味道,是绝望的味道,她的血液中掺进了绝望的味道。 太香了。 它努力呼吸着,脸色潮红,一副醉生梦死的表情。 很快急躁地在她身边走来走去。 不够! 她还不够绝望。 当她彻底绝望的时候,血液会散发出何等美妙的滋味呢? “呼啊呼啊。”诡异的喘息越来越响。 穗岁双手握住铁铲,护在自己的身上。 随着恶鬼一脚踩下,木质的手柄立刻断成了两节。 当那一脚踩穿她的肚子时,她甚至没有办法挣扎,胸膛尽力抬起,下巴一颤一颤,全身控制不住地抽搐。 一拳一脚,她的腹部已经无法承受了。 恶鬼缓缓抬起自己的脚,带着碎肉,脚底板的血淅淅沥沥地落下,下了一场血雨。 少女残缺的身子躺在地上,双手还紧紧握住断掉的农具,肚子一块完全凹陷下去,血肉模糊。 “好香,好香,好香啊————”恶鬼发出癫狂的嘶吼。 【宿主!你要撑住!】 【不要睡着!】 【宿主!】 【穗岁!】系统哭着疯狂地喊。 是啊。 要撑住。 不过是这样的痛苦而已。 区区是这样的痛苦而已。 不过是肚子烂了而已,她是早就经历过地狱的人啊! 她可以忍受。 她不会睡过去。 不过是这样的痛苦而已! 松了的手又重新紧紧握住武器。 “嗯?”潮红的脸突然敛起笑容,“怎么回事?怎么回事?” 它恼怒地挫着自己的头,“为什么不香了?怎么会不香了呢?” 它俯下身,“怎么会这样啊?肚子怎么鼓起来了。” 碎了的肋骨在逐渐生长。 它觉得奇怪极了。 明明是人类啊,这儿像破布一样的少女毫无疑问是个人类,怎么可以痊愈伤口呢? 尖锐的铲子头在恶鬼奇怪之际狠进了它的肚子! 从还没有痊愈的伤口出插到了胃里,砍断肠子,直接刺穿了它的身体,背部露出一个锋利的头,属于恶鬼的紫色的腥臭的血液,从尖端一点一点落下。 穗岁撑起身体,看着恶鬼痛苦的表情,用力将农具拔了出来。 还给你。 她用口型对恶鬼说道。 少女的眼神石赤不夺。 从绝望中绽放出一朵烧不毁的野花! 【作者题外话】:今日三更~还有一更哦! 第三十三章 一个主意 铁铲刺穿了它的肚子。 战斗的感觉刺激着她的大脑,浑身火热。 它还没有死。 这恶鬼还没有死。 只是刺穿肚子是不够的。 要破坏掉心脏才可以。 穗岁扬起铁铲,对准了它的心窝。 刺下去。 羸弱的手上青筋凸起,她丢了另一节木头,双手握住铁铲,正要刺下去。 突然一大口的鲜血从她的嘴巴里冲了出来。 铁铲插进了土地里。 她倒在地上用力干呕起来,血就像喷泉一样涌出来,耳朵、眼睛,可怖地往外流血。 刚刚修复好的内脏像是被什么用力捏住了,心脏、肾脏、肺部再不断破裂。 呕。 她几乎要把胃里一切可以呕出来的东西都要呕出来了。 现在除了血以外再没有任何东西了。 她撑住铁铲从地上爬起来,最后连铁铲都不要,只想要尽量远离那只恶鬼。 她彻底了解这只恶鬼的能力。 它的能力并不是剥夺声音,是共鸣! 第一次发动攻击,是对准了她的嗓子,让她没有说话。 第二次发动攻击,是对准了她的双耳,让她没有办法在听见。 第三次是对准了大脑,那一下几乎让她无法站立行走。 最后一次是对准了人体重要的脏器。 这么多此攻击,她竟然现在才弄清楚。 它本人应该像一枚音叉,现在只能尽可能地远离它。 声音、共鸣。 即便是知道它的能力,她也没有办法做出反抗。 没有办法防御,却能任意攻击。 太强了。 强到令她感到绝望了。 她觉得无比寒冷,四肢都失去了知觉,只剩下求生欲望在驱动它们动作。 四周一片灰败之景,荒芜人烟。 她绝对不可能撑到有人发现的时候了。 今天的天气真是不怎么样。 明明早晨,她同长瀛来的时候,太阳还盛着呢。 这一会儿,已经阴天了,灰蒙蒙的。 不知不觉,她已经跑出了一段距离,鬼也不知道去了哪里。 说是一段距离,其实也并非如此,只是拖着这副残缺之身,能走到这里,让她自己也感到意外。 系统哭个不停。 【我有一个主意。】 穗岁后退两步,脚跟后是二重阵法的印迹。 内脏再不停地翻滚,五官还在渗血,意识逐渐模糊了起来。 不能解开它的攻击,她早晚会死,即便是能自愈,也会被折磨地晕过去,被鬼抓住,一点点吃掉了吧。 【但这个主意说不上好,也说不上坏。】 她气如游丝,声音隐隐约约,听不真切。 穗岁深吸了一口气。 娇弱的少女鼻翼翕动,猛地张开眼睛,用力划破自己的手腕,将鲜血洒在地上,一道道飞溅的血液宛若一把出鞘的利剑。 她眼神坚毅,雪中寒梅。 来吧!我就在这里! 恶鬼闻风而动,几乎是血撒出来的那一秒,它便疯了一般跑了出来。 四肢并用,朝穗岁扑了过去。 没错,就是这样。 她的眼中没有丝毫的害怕,平静地等待腥臭味如她所愿的来到面前,紧紧地抓住了它。 放松了身体,轻轻向后一跃,带着孤独一掷的决然。 就让她赌一把! 阵法检测到了反应源,光芒勾勒出穗岁的轮廓。 恶鬼跟随人类冲破了阵法,穗岁的头发扬起,彻底跌入了结界中。 但是下一秒,它的身形突然扭曲,消失不见了。 长瀛说的没有错,即便是手牵着手,也会随机传送到两个地方去。 她就赌一把。 赌长瀛的阵法已经完成了。 赌她还没有倒霉,随机摇到恶鬼的嘴里。 赌她足够勇敢和强大,能够在可怕的试炼地活下来! 耳边传来破风声。 在短暂的失重过后,后脑勺一疼,眼前是一片浓重的黑雾中。 身体无比的沉重,好像陷入了一片泥潭之中,脚被灌了铅,怎么动也动不了。 好难受。 无法呼吸了。 她挣扎着大口喘气。 突然看见一双蒲扇大的手握住了她的手掌。 不! 不要! 她的哀求毫无用处。 纤细的手硬生生被扯下,鲜血洒了她满脸。 她痛苦地跪倒在地上,捧着残肢,惊恐地看见自己的手被放进贪婪的嘴巴里,咔咔咔地咀嚼声,那是她的手骨被咬碎的声音。 不要! 不要吃她! 她跌跌撞撞地逃跑。 浑身都疼了起来,七窍、四肢、内脏都在被啃噬。 她无尽地奔跑,最终来到一面模糊的镜子。 她想抬手擦拭,却把镜面弄得越发脏了,满是红色。 那镜子,模糊又清晰地照出了一个支离破碎的她,带着手铐。 突然,一道铁门从天而降,她冲过去,握住铁杆,绝望地嘶吼。 “放我出去!” 她被扔进无尽的黑暗之中。 【】 【】 【醒醒。】 【穗醒快】 【穗岁!快醒过来!闪开!】系统大喊。 穗岁猛地睁开眼睛,只见一只张着肉翅的小恶鬼向她俯冲而来。 她不加思考,就翻过身,竟然一路顺坡滚了下去,瓦片刮着她消瘦的脊梁。 穗岁直接从屋顶上掉了下去,撞碎了花园外的栅栏,木刺刺穿她的衣服,扎紧肉里。 “额。”她发出一声闷哼。 翅膀恶鬼冲下来,一边掉着羽毛一边凶狠地啄食她的肉。 穗岁在地上模起碎掉的木板就往小恶鬼上拍。 这手感有点像击打球,她还没有见过这么小的鬼,一拍,直接给拍飞了。 但那触感不对,很硬。她听见落在墙角的鬼翻着翅膀,不停扑腾。 穗岁捂着手臂的伤口,躲在角落。 一个铁做的水桶放在门口。 她拿起来,桶口朝下,眼前一阵阵发黑。 【穗岁!撑住!不要晕过去。】系统喉咙发紧。 我知道。 我知道的。 她在心里默默说着,整具身体摇摇欲坠。 她现在的身体状况逃不走,必须要在这里干掉它! 血啊。 她抬起手,鼻血一滴一滴地往下掉。 大脑处于空白状态。 她随手擦在衣服上。 听! 那东西过来。 扑哧扑哧地扒着草地过来了。 那恶鬼一露头,穗岁就迅速地用水桶将它罩住,小东西疯狂扑腾,桶璧上都撞出来印子,她扑了上,用整个身体的重量压住。 等到动静稍小了一些,她直接上去一脚,踢得水桶嗡嗡直震,瞬间里面没了声音。 这样的震动,哪怕不能让恶鬼脑震荡,也足够它懵一阵的。 还要感谢那种老头恶鬼给的灵感啊。 【作者题外话】:三更完毕~票票投在最新章哦! 第三十四章 严阵以待 穗岁拎起把手,恶鬼翻着肚皮,像喝醉了一样。 穗岁原地快速旋转,咻地一下就把水桶扔了出去。 她杀不了它,跑不过它,还不能让它远离她吗? 水桶带着恶鬼飞向了天边。 做完这一切,穗岁立马跪倒在地上。 【穗岁!】系统带着哭腔,【坚持住。】 穗岁眨了眨眼睛,算是回应。 手脚并用,往屋中爬了过去。 以阵法为界线,内外已经完全变成了两个世界。 外面满天沉云,但依稀还有些光亮。而里面的世界像被装进了一个盒子中,黑漆漆的,犹如夜中。 乌云黑漆漆地绕着中心旋转,似乎随时都要降下天雷。 穗岁爬进去,重重地斜靠在墙壁上,突然脏器一阵抽搐。 “咳——呕。”双手捧着盛不住的血。 她不知道该捂住肚子还是捂住胸口,只觉得所有地方都疼得厉害。 穗岁的脸色像纸一样苍白,好像随时都要消散。 【穗岁?】 系统见她闭上了眼睛。 【穗岁?】它又喊了一遍。 依旧没有反应,它急了就哭出了声,【穗岁!你醒醒,不要睡着!不要死!】 【穗岁!你快点睁开眼睛!】它着急地大喊。 【嗯】穗岁短促地回应了一下。 她实在没有多余的力气了。 就连呼吸都异常疼痛,系统的反应还会直接反应在她脑子里,简直是雪上加霜。 【安静点,我没死。】 何止是没死,她的伤口甚至是在愈合,听力也已经恢复了。 看来那恶鬼发动的攻击还是会被打断的,现在脏器已经没有再和什么东西共鸣了。 她的运气还不算差。 【我休息一会儿有什么情况告诉我。】 【好。】 系统颇为心疼。 它还想嘱咐两句,可看见穗岁煞白的脸色什么都说不出来。 都是它的错。 原本这个女孩儿并不会受到这样的伤害。 穗岁闭上眼睛以后便如置冰窖,呼吸苦难。 有什么东西再也用力拽着她。 她拼命划动双手,向上游动,终于,她探出了水面!接触到了空气。 下一秒,在水中,她看见自己的手被擒住,一双蒲扇般的大手把她的手给扯了下来。 “呼!” 她惊恐地张开了双眼。 黑暗的屋子映入眼帘。 穗岁惊魂未定地打量着四周,犹如初生的婴儿。 【穗岁。】系统放轻了声音,【怎么了?】 穗岁摇了摇头。 努力驱赶走糟糕的情绪。 她要振作起来。 【我睡了多久?】 右肢已经完全生长出来了,只是毕竟是新生,她还有点不适应,活动活动了手指,她摸上自己的肚子。 还是很疼,像有什么东西搅动她的胃一样。 【一分钟。】系统回答。 只睡了一分钟吗? 她疲惫地靠在墙上。 可在梦里,她甚至又体会了一遍断掌之痛,还以为已经过去很久了。 竟然只有一分钟。 穗岁放松了肩膀,摇晃着站起来,勾搭了桌上的一个水壶。 【对对,喝点水。】系统道。 她打开未拧紧的盖子,只有两只蟑螂被惊醒了,晃动触须,在里头打转。 【没有水。】 她跌坐回去。 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 或许她可以看看护腕里面有什么预设好的阵法能用上。她记得长瀛用过一个清洁的水阵。 她一点开护腕就觉得经脉疼痛起来。 大概是身体能量透支过度,神灵力也已经消耗殆尽了。 果然,她的神灵力十分不稳定,出来的阵法都是一闪一闪的,想坏掉的灯泡一样。 昨日她看过【水】阵的相关知识,应当是需要包含坎卦还有二十八星宿。 有! 她手指一勾。 神灵力快没了。 再用估计会像长瀛那样,一边流血,一边流水。 等一下。 先休息一会儿。 稍微闭目养神了一会儿,她把蟑螂倒出来,将神灵力注入。 温柔的淡金色光芒缓缓注入,阵法瞬间变得有精神起来。 下一瞬间,穗岁手中的水壶就冲了出去,弹到了对面的箱子前,又迅速在她面颊旁冲了过去,最终在门上摔得粉碎。 【】系统不知道该说什么。 阵法中直接冲出一个水流弹,击飞了手中的水壶。 这水流弹的威力简直巨大,水壶被冲飞根本还是小事,关键是冲飞了水壶以后,那水流弹直接把墙壁冲出了一个大洞。 这样的动静直接引开了更响的动静。 穗岁在屋中听见周围无数恶鬼都苏醒了过来,对这里产生了强烈的好奇心。 “额。”她咬紧牙关,准备转移。 还好她在路上没有遇到什么恶鬼,周围都安安静静的,她甚至有时间挑选一个看起来很结实的房子。 确认安全了以后,她重新把水阵拉出来。 【长瀛刚刚要是教你这个就好了。要什么信号弹!】系统抱怨。 穗岁苦笑了一声。 【别怪长瀛了,他的选择已经是上上之策。】穗岁道。 对于她这样打不过、跑不过的小白,直接发射信号弹是最好的了。 可是谁会想到她的护腕就被直接薅下来呢? 至于左手护腕上的阵法是照明用的,可惜了,也许也是信号弹的话,她就不用跑到这里来了。 不过 穗岁的心情有些沉重。 长瀛生气着呢,看见也估计也不会过来吧。 还是得靠自己。 她振作起来。 这水流弹的威力实在太过强大。她直接把阵法削去了一大半,只留最中心的一些,十分简单。 这样应该就没有问题了吧? 她舔了舔嘴唇。 深吸了一口气,拜托了,她只是想要喝一口水。 淡金色的神灵力勾勒出一个简单的阵法,令穗岁高心,它如愿地涌出小股清泉,和魔法一样。 顾不得去找什么杯子,她就仰起头,直接用嘴巴接住。清凉的液体填满口腔,她尝到了一丝甜味,现在便是琼浆玉液也不如这口含在口中的水。 她囫囵吞下,液体顺着喉道向下。 胃还没有完全痊愈,她突然感觉到有些疼痛,不知道这些水最终会流到哪里,但是也无所谓了,她懒得去思考,只是拼命喝水,冲散自己的疲惫。 【系统,你能和我说说试炼地的剧情吗?】穗岁对系统说。 这试炼地大得很,其中恶鬼不知其数,穗岁所处境地实在很危险。 【好,你想知道什么?】 【今天是九月六号,我想知道什么时候试炼地才会开放。】 她的灵德是治愈,能有队友配合是再好不过的。 【呃——】系统尴尬,【具体日期我不是很清楚。】 穗岁失望地叹口气。 【那你知道有什么重要人物参与了试炼么?我可以去找他们。】 【主角团三人组都参加了。】系统答。 【你知道他们的具体方位么?】 系统沉默。 这也算是在穗岁的意料之中。 这本书很多时候就是说得语焉不详,连系统都不知道的事情多了去了。 【但我知道!订承会遇到一只皮肤青紫色的恶鬼,然后还有好多蛋,蛋里会孵化出很多鬼,还有好多刺毛球!最后他们会遇到一只大蜥蜴,宿主,千万不要去和大蜥蜴较劲,看到我们就立马逃。】系统似乎知道自己被嫌弃了,立马献宝一般,把自己知道的都说了出来。 【好。】 【你知道这个试炼地会持续几天么?】 【试炼会持续一个星期。我听说试炼都会在第六天的时候发射信号弹,参与者看到就可以前往出口了。】 一个星期啊。 她拍了拍,打起精神。 她起码要在这里待上超过一个星期的时间。 穗岁一路往南,希望能尽量靠近外沿,若是能强行破阵是最好了。 第三十五章 她的无用底牌 小镇公园有一大片的空地。穗岁打算把护腕中预设的几个阵法试一遍,手里有些底牌。 第一个水阵,她已经知道了,必要时候可以拿来攻击,距离很远,杀伤力很大,唯一的问题就是消耗的神灵力很多,不过这不是阵法的问题,是她身为白板的问题。 第二个是光阵,也用过了不必再试。 第三个阵法,好像是双子阵法。 穗岁左右手将两个一模一样的阵法拿起来,左边的动,右边的也动,好像一面镜子一样,注入神灵力以后,啪叽一下,她的右手突然穿过了阵法,和左手牢牢地拍在了一起。 这是什么!? 惊疑之下,她赶紧解除了阵法。 感觉有点像吸铁石,不是是要来干什么的。 先下一个吧。 这回一个方盒子蓦地从阵法中飞了出来,越变越大,把她整个罩在里面。 这又是什么啊? 她有点不敢摸,可是这方盒子就是一点反应也没有。看阵法构成倒是有点防御的意思。 穗岁抬脚走出去,打算从外面来一下,看看它的防御力度。 没想到这方盒子宛如一道牢房,坚不可摧,脚趾感觉撞上了一度铁墙,摸上去是冰凉凉的触感,根本出不去。 穗岁把这个阵法称为画地为牢。 下一个阵法一起,穗岁就感觉自己被一道劲风吹了起来。 大约是长瀛给她逃跑用的,问题在于她根本没那个能力保持平衡,操作系数五个s。 一共七个阵法,她已经知道五个了。 还有两个。 系统紧张地吞了一声。 倒数第二个是火阵。 但是火焰不大,是小火苗。 穗岁想起在林间过夜的那晚,她对长瀛毋需火柴便能生活的能力发出来感叹。 他该不会是想到了这个,所以给她设计了一个打火机阵法吧。 还有最后一个。 当看到最后一个阵法,随着神灵力的注入,绽放出一大丛五颜六色的花朵时,系统终于忍不住破口大骂。 【长瀛是不是有病啊!搞这些没用的阵法放在里面干什么啊?花有什么用啊?小火苗有什么啊?】 【嗯】穗岁不知道该说什么。 摘下一朵野花,这野花不知道叫什么名字,但十分眼熟。 如果此刻她不在试炼地,这些阵法是妥妥够用了。 系统越想越生气。 这长瀛平时干点什么都惊天动地的,怎么给穗岁的全是没有用的东西,能打的就一把大水枪。她在一号楼发射,直接打穿到三号楼。这合理吗?嫌她死得不够快是吧?来的恶鬼不够多是吧? 还有那个防御阵法是什么东西,把穗岁关在里面等死是不是? 系统咆哮,【净整那些没有用的,就不能给个冲击炮吗?】 冲击炮也没比大水枪低调多少吧。 穗岁在心中默默地吐槽。 【总之,现在我有攻击力了。】 穗岁乐观地想。 虽然那个大水枪很夸张,但是到生死关头,谁还管这么多啊。能活下来已经是毕生所求了。 突然穗岁觉得头上一重。 圆溜溜的眼睛向上看去,一条尾巴慢悠悠地晃了下来,随之而来的是咽口水的声音。 【】 【】 【这是】 【是鬼!宿主!快跑!】 她当然知道了! 那恶鬼好像出生没多久,只是闻着人类的味道落到她头上,还在打盹中,就被她双手一举,扔到了她自己也不知道是哪里的地方。 她冲进房子里,惊魂未定。 从天而降的鬼,这也太可怕了。 穗岁闭着眼睛顺气。 “呼呼。” 是粗重的喘气。 【宿主,别怕,我们把它甩掉了。】 系统道。 【我不怕,应当是甩掉了。】 屋中的床铺十分整洁,看起来是位女性的房间,她坐上去休息。 “呼呼。” 依旧在喘气,那喘气声还越来越重。 穗岁安慰道,【别担心,那只小鬼应该没有追来。】 【嗯?嗯!】 【所以别这么用力喘气了。】 【喘气?我没有啊?】 【嗯?不是你在大喘气吗?】 【我怎么会大喘气啊?我是系统啊!】它是寄宿在穗岁体内的,刚刚又不是它在跑步。 【那是谁在大喘气?】 【不是你吗?】 【不是我。】穗岁缓慢回答。 好像哪里有点不太对劲。 如果他们都没在大喘气的话,就意味着屋里还有第三个人。 顿时二人都不敢再出声说话,周围越发安静,越发显得那喘气声诡异至极。 穗岁坐在床上,瞪大眼睛打量。 她不敢随便移动,唯恐惊了那“第三人”。 穗岁眯着眼睛,只靠羸弱的光亮尽力看清。 究竟是在哪里? 这是一间卧室。 门关着。 左手起是一个衣柜,还有大木架,木架上没有任何东西,干净清爽。 再过来是一张沙发,几个靠枕,面前摆了一张桌子。 沙发旁边就是穗岁做的床了。 面前是一排书柜,东西也差不多都被清空了,没有可以躲藏的位置。 她皱眉。 莫非是在柜子里。 她侧耳去听。 若在衣柜中,那声音应该很闷。可是这喘气声却十分清晰,应该是在开阔的地方才对。 而且这声音好近啊,简直就像 穗岁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坐如针毡。 她走下床,深吸了一口气。 越是仔细听就越觉得像。 穗岁猛地撩开垂下来的床单。 只见一双闪闪发光的红色眼睛警告地看着外界,背部弓起,呈攻击状的恶鬼,在穗岁出现的那一刹那就跳了出来,猛扑像了她的脸,一连带出的还有潮湿的蛋壳。。 随后穗岁和系统又是一阵兵荒马乱,几乎将整间卧室通通毁掉,水漫金山,才搞定了那只初生的恶鬼。 内里世界没有日出日落,穗岁只能凭着感觉估计时间。 从她踏进这里以来,已经过去两天了。 不知道试炼地何时才会开放,到现在为止,她连一个人都没有遇见,鬼倒是遇见一摞又一摞,尽管都是些小鬼,也足够让她精疲力尽的。 两天没有睡好,少女眼中布满血丝,头重脚轻。 她窝在房中,头一点一点。 太困了,不止是两天没有睡的问题。 在这两天之中她的神经高度紧绷,消耗要比平时更大,而且这里没有吃的。 整整两天时间,她只翻到了半块被人忘在壁橱里的面包,除此之外只能喝水填饱肚子。 【穗岁!】系统敏锐地察觉到了什么,【醒醒,外面有动静。】 穗岁立马扬起自己捡来的锤子。 外面有脚步声,听着体型很大,估计是个有分量的恶鬼。 她体力不佳,估计不能一口气干掉,不如还是逃跑吧。 想着她转开身,脚在木质地板上一踏,竟然发出嘎吱的一声巨响。 穗岁瞬间小脸惨白。 外头的脚步声一下子加紧,眼看就要冲进来了。 别无他法,她立刻高高举起锤子,只要那东西一露头,她就立刻砸烂它的脑袋! 脚步声越逼越进。 穗岁握紧锤子。 她只有一次机会。 两天中的无数战斗,她对这样的情况也已经习以为常了。 不要慌张,冒头再打。 一头毛茸茸的头发映入眼帘。 刚想挥下锤子的穗岁本能地停住了。 而对方的拳头也适当地停止在她的鼻前。 这好像是个人类啊。 第三十六章 男主角 对方是人。 她的大脑反应过来。 两天时间,她见过太多奇形怪状的生物了。 唯独没有双脚走路,双手拾物的人类。 太稀罕了,她一下子竟然没有反应过来。 还好本能告诫她情况有一丝不对劲,这锤子才没有捶下去。 是人类。 这答案在她心里徘徊了几遍,穗岁突然湿了眼眶。 【得救了!穗岁!我们得救了!终于来人了。】系统当下兴奋地七百二十度三周旋转。 两人四目相对。 来人头发全部梳起,带着一对拳套。 穗岁突然整个人松懈下来,睫毛颤颤。 是订承。 “是你?”他十分意外。 穗岁点了点头。 “你怎么进来了?试炼地没有开放啊。” “没有,开放?” 什么叫做没有开放? 原剧情是这样的么?还是她的蝴蝶效应?系统没有和她说过这种事情啊。 “是,各大公会都出通知了,此次试炼地不对外开放了。” “那你是怎么进来的?” “我,”他挠挠头,“你还记得吧,几天前我们遇到了一对父子,他们说他们要找的恶鬼一定就在这里,我,我实在拒绝不了别人的请求,就偷偷溜进来了。” 是了,老好人订承没有办法拒绝【请求】加【父亲】。 “可是守护试炼地的阵法十分奇怪,我和白雪,啊,就是那天,那天也在的那位小姐,我和她一起溜进来的,谁知道一踏进来,我们俩就被转送到了不同的位置。那你是怎么进来的?” “迫不得已,一言难尽。” 穗岁一身都是血,那身旗袍简直看不出原来的颜色了。 “那我们就不说了。”订承冲她露出一个安抚的笑容,“你要不要休息一会儿?” 穗岁立马点点头。 她已经太久没有睡过觉了,脸色苍白。 放下戒备后,她几乎一闭上眼睛就睡着了,这一觉睡得极其安稳踏实。 有订承在,这一路简直轻松了不少,订承战斗经验丰富,哪里该走,哪里不该走,他简直熟门熟路,什么鬼的能力是什么,他简直如数家珍。哪里还会有不能睡觉的情况。 听说他的惯用武器是一把长枪,但是现在穗岁还没看见他用过,全靠一双拳头,轻轻松松的。 因为轻轻松松,所以穗岁也无需治疗,这样一来,她就又被闲置了。 但却也并非完全闲置。 当订承看见穗岁的水阵后,直白的大男孩两眼发光,“哇!你还会用阵法,这也太厉害了吧!真佩服你们,竟然会用这么难的东西。” 穗岁脸一红,“其实和我没什么关系,是我的老师帮我设置好的。” 长瀛的功劳,她不好意思应下。 “会用已经很厉害了。”订承的夸赞毫不吝啬,“我一用阵法,阵法就会爆。” “爆?” 穗岁不敢相信。 阵法怎么会爆啊? 在订承羞赧的解释中,她才知道,真的会有很多人用爆阵法。但是她完全不能理解,使用阵法不就是把神灵力注入进去,跟着牵引力走吗? 可当订承问到牵引力是什么东西的时候,穗岁没办法回答他。 那是一种玄之又玄的东西,就是,因为不走东南西,所以就走北边啊。 【所以我才说,宿主你很有天赋啊。】系统夸奖。 穗岁突然想起系统之前说过,有许多人照着抄都只能抄成一团毛线呢,说的该不会就是订承吧! “总之你真的很厉害啊!我就算照着抄都只能抄成一团毛线呢!”大男孩不好意思地笑着,摸着自己的脑袋。 还真是你呀!男主角。 订承进试炼地之前,自然是准备了充足的粮食,不过进来不久以后就看见一群家禽的水槽已经干了。 他想喂点水,结果一时不查,水壶直接被整个抢走了。 这两天他完全处于一个没水喝的状态,好不容易找到一口井,一捞捞上一窝恶鬼。 订承一边喝水一边忍不住对穗岁大夸特夸。 现在有吃有喝,除了天色比较黑,偶然会蹦出两只恶鬼来,穗岁觉得这样的日子十分清闲。 简直闲到,明明只过去了半天,她却以为一天已经落幕了。 “那个,订承,你头上是什么?”穗岁踮脚。 只见订承头上顶着一个黑漆漆的像海胆的毛球正蹲在他的脑袋上,和他黑色毛茸茸的头发融为一体,不仔细看还真看不出去来。 “诶?在哪里?说起来,头还真有点痛。”订承伸手摸脑袋。 黑球球敏捷一动,从左边飞速转移到右边,以一个极其刁钻的角度躲过了订承的手。 穗岁头皮发麻。 “它会动!订承!它会动!” 【是那个刺毛球!】 随着系统的声音,穗岁突然觉得脚踝一痛,正要低头去看,忽然发现订承的身上又多了两个刺毛球。 他好奇地拎着一角,刺毛球涨开身子,张大嘴巴,对准他的手就是一咬。 “啊!”他丢下小球。 小东西体型不大,脾气倒是不小。 忽然,他们头上掉下许多黑色小球来。 他们抬头一看,脸色大变,抡起胳膊就撒腿跑了起来。 他们所站的树上,密密麻麻地竟然全是刺毛球。 穗岁一边跑一边甩飞脚上和胳膊上的球球。 订承回头去看。 只见方才还茂密的树木一瞬间就秃了,底下是大片的黑乎乎的东西,正在你追我赶。 “穗岁,再跑快些。”订承殿后,催着穗岁。 这些小东西咬人都也不算多疼,不过这么多,扎也能扎死他们了。 真吓人。 穗岁上气不接下气,等停下后,已经两眼发晕。 “这里的鬼似乎少了很多。” 订承道。 数量有很明显的下降。 穗岁点头赞同他的意见。 原本几乎十步一鬼,但是今天这一路上,他们还没有遇见过什么呢,有也是那样的刺毛球,没有什么威胁。 正想着,远处的坡上传来一声巨响。 订承和穗岁对视了一眼,朝着坡上赶去。 一位脸上阴郁的少年正在收刀入鞘,他眼底带着浓浓的乌青,任由庞大的恶鬼倒在脚边,眉头紧皱,“还是不够,我还是太弱了。” 站在一旁的白发少女嘴角抽抽,握在手中的扇子不知道是该敲在恶鬼的头上,还是敲在这位少年头上。 这家伙一个人像头怪物一样,干掉这么多怪物,还说什么我太弱了,在凡尔赛些什么啊? “我还不够强” 少年哀怨的声音清晰传入白雪耳边,激得她额头青筋暴起。 欠揍是吧? 订承带着穗岁走过去。 “白雪!”订承挥舞拳头。 “订承。”白雪看见订承以后,又看见了穗岁,她里面冲上来抱住穗岁,激动道,“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你失踪了两天,我都急死了,我哥都急疯了,你没事吧?” 她退开两步,“你这是怎么了,怎么满身是血?哪里受伤了,是不是这里?” 穗岁急忙摇头,“没有,我很好。” “你这样哪里好了?”她拉着穗岁,虽然勉强相信了她受伤,但想来这一路也不会轻松。 她狠狠瞪向订承。 订承慌张摇手,“我把穗岁保护得可好了,保证没让她受一点伤。” “哈?”白雪直视订承,“好吧,勉强相信你。” “对了,那位大叔说的恶鬼。”订承始终记得自己的进来的目的。 白雪遗憾地摇了摇头。 “进来以后,别说是女,连人形的鬼都没有见过几只。” “我们是从那边过来的。” “我们是那边。” 两人指了两个方向,商量了一下路线便一拍即合。 订承看见那位佩刀的少年,“那我们四个人一起走?” 佩刀少年点点头,虽是低语,但在场每个人都听得很清楚,“好因为我很弱,万一死了” 配合一地因为刀伤致命倒下的恶鬼,这话很有说服力呢 穗岁和白雪沉默了。 订承直白地说,“我觉得你算不上弱,这战绩很强。” 他看着一地恶鬼,“不因为他们更弱。” 白雪终于忍不住了,“行了闭嘴吧!”再听下去,她真的会忍不住对人类动手,“我叫白雪,这是穗岁。” “我叫订承。”订承拍了拍拳头。 “我叫一墨。” 那位佩刀少年的嗓音十分颓废。 订承对他很有兴趣,“看你的刀法,应该师出闻人一族吧?” “不,我不是。”一墨一边否认,一边把挂在腰间的一把鎏金银纹镶嵌红宝石的名贵刀藏了起来。 白雪直接翻了个白眼。 饶是单纯的穗岁也知道,他绝对是和那个闻人的家族有什么关系。 只有订承相信了,他明明的猜出来了! “哦,是嘛?看你的佩刀和刀法,我还以为你姓闻人呢!” “其实并不是。” 穗岁和白雪再一次心情复杂。 一墨,你还真相信自己骗过别人了啊! 大风吹过,黄沙漫天。 白雪皱眉。 “黄沙?” 几人对视了一眼。 小镇里面怎么会有黄沙? “总之,先去看看吧。”订承提议道。 穗岁走在中间,一墨走在最前面,白雪和订承殿后。 四人走上最高坡后皆被眼前的景象震惊了。 足有一座宫殿大小的空间已经变成了黄沙,浩瀚庞大。 “这” 四人一下子不知道该说什么。 “怎么样,要不要下去看看?”订承问。 “那是自然。”白雪道,这里一定不正常,“说不定我们要找的恶鬼就在这里。” 订承表示赞同。 “一墨,你呢?这下面可能很危险。” “我是为了变强才来这样的,自然要去。”一墨握住自己的佩刀。 “穗岁”订承正想问穗岁要不要和他们一起想去,又止住了话头,“你还是和我们一起走吧。” 她能力太差,还是和他们在一起安全一些。 穗岁用力点了点头。 【作者题外话】:才发现这章少了内容,已补 第三十七章 穿云箭 黄沙漫天。 所有的房屋都被吞噬地一干二净。 他们一路滑下去,可是这沙面实在干净,什么也没有啊,他们只能越发往低的地方走。 也许他们太紧张了,毕竟世界上千奇百怪的恶鬼多了去了,也许就有哪种恶鬼是需要在沙地里孵化的,看惯了奇怪的东西,奇怪的东西反而不奇怪了。 走了几个小时他们终于要走到地势最低的地方去了。 这沙地像个倒扣的盆,大概是无风的原因,因而能够保持住这个地形吧 忽然地面震动了起来。 怎么回事? 所有人都感觉自己的骨骼在颤动,面前的浮沙更是像热油一样,疯狂跳跃,好像有什么巨兽要苏醒了一遍了。 正在此时,一个皮肤凹凸不平的头颅从他们刚刚踩过的沙地冲抬了起来。 那头足有一座房屋不,也许会有两个房屋之大,身体慢慢从沙中抬起,落沙犹如瀑布般雄伟,尾巴一扫就是一次天灾。 绝对打不过。 在绝对力量面前,人类的灵德就算再讨巧,也赢不了。 再前方的一墨拽起穗岁就跑。 “快跑!不要回头!” 更重要的是四周的沙在疯狂地滚下来,要将他们活埋了。 粗壮的蜥蜴尾巴用力一样,撒下一大片黄沙直接封去了他们的退路,一落直接落了一座小沙丘下去。 他们被冲得两两散开。 四只巨掌只是在沙面上划拉了几下,转眼了就来到了他们面前,一墨的刀一瞬间出鞘,锋利的刀在坚硬的皮肤上居然连一条划痕也没能流下,反倒是他自己,因为冲力被弹飞到半空中,灰底藏青纹的唐装被完全冲开,在狂风中飞舞。 白雪当下挥舞扇子,建立起一道冰做的滑道,一墨同她配合默契,在空中调整了姿势,踩在冰面上。 订承见蜥蜴恶鬼伸出舌头,要去舔一墨,当即亮出自己的长枪,丢了过去。 可惜即便正中,他的力量依旧太弱小了,威风凛凛的长枪此时像根刺。大舌头甩飞了它,很快伤口都消失不见了。 一墨眼见恶鬼直奔自己而来,立即反身一刀,将自己弹出滑道,硬劈开了舌头。 哪知这恶鬼舌头一抖,啪得一下将分成两半的舌头又合拢。 “一墨!小心!”订承大喊。 他拽住长枪,一挑,自己弹飞,跃上蜥蜴,顺着背部跑上它的头。 这蜥蜴的皮肤硬地简直就和铠甲一样,他的长枪用尽全力,仍然破不开它的防御。 小小的人类被甩了下去。 一墨反手一刀,将冰块削了下来,往订承的方向踢过去。 “订承!接住!” 订承在空中翻了个跟头,长枪插进冰块里,平衡住自己身体,缓冲自己的下落速度后,用枪将巨大的冰块挑了出去,砸中了蜥蜴的大眼。 只见这丑陋的东西昂起头,仰天长啸,发疯一般往前冲了过去。 一墨横刀而上,汗出浃背,巨大的投影压至面前。 糟糕了,这家伙发狂了。 “一墨!”穗岁冲过去。 于此同时她立刻开启画地为牢的阵法。 一墨只看见一个方形防御阵纸一样地碎了,紧随其后,一个瑰丽盛大,宛若神迹的防御阵立刻出现在了她身前,比之庞大的蜥蜴头,竟然还要大上几分。 如此庞大的阵法竟从一个小不点一样的人身体里冒出来。 一墨被这样的手笔惊得说不出话。 如此强大的赐福阳护阵,他还从没有见过,一双眼睛中被金光盛满。 蜥蜴头一扬,那阵法坚持了片刻碎成漫天星辰,一时在黑暗的内里世界无比耀眼,恍若白昼。 穗岁和一墨因为冲击力,滑出数百米。 一墨接住穗岁,拉起她的手就全力跑起来。 “跑!”他朝白雪和订承吼道。 四人全力奔跑起来。 对比蜥蜴鬼的体型,他们小的简直就和这万千沙粒没有任区别,只要摇摆尾巴就能干掉他们。正当他们越来越绝望的时候,跑在最前面的订承突然一个趔趄。 白雪来不及骂他,只是奔过去,把他拎起来,突然自己脚下也一陷。 穗岁和一墨也纷纷跌倒。 他们不断下陷,黄沙逐渐淹没了胸口,重重沉沉的力量将肺部的空气毫不留情地挤走。 穗岁用力挣扎,却觉得自己反而越陷越深了。 阵法破碎后的金光逐渐湮灭。 他们头顶一黑,只见大蜥蜴已经来他们面前,张开了大嘴。 动弹不得,穗岁无能为力,只能闭上双眼。 这一次她没有任何办法了。 【对不起啊,系统,我没能帮你。】就要这样被死在蜥蜴的嘴巴里了。 好不容易有了新的生活,她终于能够自由地在天空下奔跑,已经经历过那么多的痛苦,总以为要苦尽甘来,却还是迎来了这样一个结局。 要说不甘心自然是有的。 还有许多许多的不放心。 少女缓缓闭上了眼睛,等待死亡降临。 突然金光一闪。 宛若穿云箭刺破黑夜。 不过那不是一柄箭,而是一柄花纹了了的木质手杖。木头干涩,十分得新,不知道是哪里来的便宜货,正硬挺挺地插在穗岁面前,而面前的大蜥蜴不知道为何向后跌了下去。 第三十八章 不讲究 因为庞大的身躯,它倒下后,肚皮上翻,扬起沙尘暴一般的巨大风沙。 穗岁赶紧闭上眼睛和嘴巴。 没想到估计中的疼痛并没有到来,白雪和订承正在疯狂地正在疯狂,“呸!呸!咳咳。” 一墨也好到哪里去,头上盖了一层黄沙。 她偷偷睁开眼睛,一个身影正挡在她前面,劈开了冲过来的风沙,因为分流向两边,所以剩下的三个人更惨了。 白色的高马尾正悠悠随风而动,风轻云淡,修长的手反手拔出手杖,插入腰间的皮带。 他逆风而立,高不可攀。 阵法随心而动,自指尖飞出,照得下方蜥蜴泛起的肚皮越发白皙。 它四肢划动,想从地上爬起来,可是阵法哪里会给它这个机会,直射心脏,夺去了它的生命。 把四人逼到绝境的大型恶鬼竟然就这样轻而易举地消灭了。 高大的男人转过身,低头看着几乎只留一个头在外面的少女,狠狠皱起眉头,单膝跪下,捏住她的肩膀。 “你这乡下丫头,真不讲究。” 【呜呜呜,长瀛,快救救宿主。】系统转眼就放下了芥蒂,哭唧唧地朝他求救。 穗岁脸一红,心中有些委屈,又不是她自己爬进去的。 长瀛将她从流沙中拔了出来。 穗岁原地跳了跳,抖掉了满身的沙子,才发现长瀛看她的眼神十分严肃。 “怎么了?” 长瀛该不会还在生气吧? “长瀛”她正要开口解释。 长瀛的嘴唇抿了抿,“这是怎么弄的?” 指着她那满身的血渍。 “出了一点小意外” “穗岁。”白雪脸上燥热。 她实在不想在长瀛面前,露出如此丢人的模样,可是她不呼救,感觉自己就要被沙子淹了。 “白雪?”穗岁闻声而望,吓了一跳,白雪的沙子几乎要碰到她下巴了,还好一双手露出外面。 她匆匆对长瀛说了句,“我一会儿再和你说。” 便伸手用力握住白雪的双手,奈何穗岁的力气十分小,怎么拔都动不了。正巧一墨自己从流沙中爬了出来,过来帮忙。 废了老大的劲,白雪终于从坑里爬了出来。 穗岁四处找长瀛。 一墨一边拉住还埋在沙里的订承,一边回答穗岁,“你要找刚才那位先生么?在那里。” 他往上指。 穗岁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突然被什么吸引了目光。 她刚刚好像看到了一个身穿披风的高挑女人站在蜥蜴头上啊怎么一晃眼就没有了。 一墨见她四处寻找,又说了一遍,“在那里。” “啊”穗岁心不在焉地回答。 【系统,你刚刚看见了吗?上次长瀛去追的那个女人。】 穗岁问。 【诶,没有看到啊。】 蜥蜴已经开始汽化,化为骨骼的头上一眼望尽,哪有什么女人。 她只好作罢,顺着一墨指的方向看去,这一看心脏骤停,立即大喊,“长瀛!” 少女的声音很快淹没在风声中。 踏在空中的阵法的长瀛心不在焉地同旁边的人说着话,满脸不耐烦。 这鬼不知吃了多少人,前些日子还干瘪地像个老头,今日一见,肌肉和骨骼都膨胀了起来,满身的臭味真是令他作呕。 “我凭什么相信你们?” 穿着灰袍的佝偻老人沙哑着声音,“你不信为什么来这里?” 长瀛嗤笑一声。 他过来又不是为了他们。 灰袍子继续说,“她说了,只要你下去就能明白了。” 长瀛翻了一个白眼,“滚远点,你很臭。” 这时一道鼓足了劲的男声吼道。 “长瀛!穗岁请你下来!” 长瀛朝下望。 那佩刀少年做喇叭状,一旁的穗岁仰着头,眼巴巴地望着他。 哼。 他心里冷哼了一声。 她让他下去就下去? 长瀛踩在自己的阵法上,双手背在身后。 她以为她是谁啊?一声不吭失踪几天,失踪前选了白雪,失踪后还选白雪。 就让她在下面吃沙子吧。 “长瀛!穗岁让你下来!” 一墨再一次喊道。 长瀛啧了一声。 乡下丫头就是麻烦。 他不情不愿地下去,冷漠问了句,“何事?” 穗岁一把拉过他,护在身后,指着同长瀛一下来的灰袍子,“鬼!他是鬼!能力是共鸣共振,可以直接攻击内脏!” 一看见它,那些可怕的记忆立马袭来。 “什么?” 白雪立马扔下订承,亮出扇子指了过去。 一墨立马出鞘,刀尖直指。 长瀛手里握着穗岁的手,看着娇小的背影,抓住她的发尾,似乎是觉得不舒服,她晃了晃头。 不过是鬼而已,不知道她在紧张什么。 长瀛觉得有点好笑,只放了半分心思去听,一只手绕着她的头发。 真丑。 她怎么用发带随便绑了个辫子,不扎之前那个像羊角一样的辫子了? 带子也丑,怎么还沾着血? 直到苍老的声音说,“你怎么还活着?人类的肚子破了也能活着吗?” 长瀛才掀了眼皮,看向老头恶鬼,把身前的少女拎到身后,小可怜的手正在发抖。 真是奇怪,她这么害怕还这么弱,挡在他前面能干什么? “你说什么?”长瀛问。 “肚子啊,”老头恶鬼摸着自己的肚子,很是苦恼,“已经被我踩得稀碎了啊?” “什么?” 白雪恼怒。 在沙中挣扎的订承都停下来挥舞的双手。 一墨一字不说,眼里却逐渐狠了起来————鬼,他要把这种可恶的鬼大切八块。 “不过你没死真的太好了,我还想再喝一点你的血、”老头恶鬼感受不到剑拔弩张的气氛,说着流下了口水,大胆地朝前走了几步,立马被一把手杖顶住了肩膀。 长瀛的头发无风而动,声音带着冰渣。 “我已经说过了吧,滚远点,你很臭。” 从灵魂深处对强者的畏惧让它忍不住颤抖起来。 它赶紧后退一步,匍匐下身,浑身颤抖,“我很臭,”他茫然无比,“我很臭。” “真是只智力低下的鬼。” 长瀛的声音不起一丝波澜,他从腰间抽出手杖,恶鬼却好像看见了地狱的刀山火海,万般刑法,杀气犹如实质。 他嘤咛一声,强大的身躯居然迅速干瘪了下去,袍子空荡荡地挂在身上。 毫无战意的鬼竟然转头就跑,袍子拖在沙地上。 长瀛便是能不战而屈人之兵。 “你是说,踩烂了她的肚子吗?” 鞋子踩在袍子上,干瘪的身躯蜷在地上,瑟瑟发抖,反反复复只重复着,“我很臭,我很臭,我很臭。” “嗯。”长瀛扬起手杖,“真的臭得要死。” 第三十九章 黄沙之下 下一秒,那颗诡异的头掉在地上。 不够 长瀛想到那身漂亮的丁香袍子上全是鲜血。 她竟然只说出了一点小意外。 她竟然敢骗他。 白雪脸色惨白。 恶鬼的头砍掉也不会死亡,人形的怪物还在划动四肢。 长瀛的双眼闪过暴虐,瞄准了它的肚子。 踩烂穗岁的肚子? 它好像很开心啊。 长瀛冷笑。 他来就没有什么意思了,要让本人以暴制暴才好啊。 让穗岁自己来。 他转头,却看见穗岁脸色惨白,惊恐无比,小手紧紧握住,一动不敢动。 她吓惨了。 又来了。 这种奇怪的感觉。 她在害怕他。 这一认知让他感到无比的烦闷,而且他明白,就算杀穿这里也不会让这症状好上半分只要她害怕地看着他。 乡下丫头的胆子就是小。 长瀛狠狠地想。 一抬手给了老头恶鬼一个痛快。 他冷哼了一声,踹开了恶鬼的尸体走到一边。 瞬间那股压抑的气氛消失了。 订承重新挥舞起双手,“那个能不能先把我拉出来?” 恶鬼就在面前,他却不地得动弹的感觉,真是刺激啊。 这一声点醒了满眼崇拜的一墨,“来了。” 白雪仍是浑身戒备,一边瞄着长瀛一边拉住订承。 “谢谢两位,使点劲。”订承自己也在用力。 一墨道,你这样才出不来,碰到流沙要这样的,说着开始示范。 长瀛独自一人走在一旁。 穗岁跟着走过去,“长瀛先生。” 他沉默了一会儿才应了声,“嗯。” 穗岁绕到他身前,“幸好你来了,我们才得救,谢谢你。” “嗯。”长瀛点了点头,瞥开眼神,又转了回来,“真是丑死了。” 穗岁一下子笑了出来。 长瀛觉得自己奇怪。 这身乱七八糟的衣服,和乱扎起来的头发,怎么她一笑起来就这么好看呢?少女走近他,双手背在身后的长瀛不自觉地后仰,喉咙滚动。 “那你带我去买衣服好不好?” “好。” 他应答。 少女笑靥如花,她要说想摘下天上的星星,长瀛恐怕也会想办法答应。 “等一下,”订承脸色一变,“我觉得有点不对劲。这底下怎么是空的?” “你在说什么?” 白雪闭眼使劲。 “真的。” 他又胡乱蹬了两下,“还真是空的有东西抓我,啊————” 穗岁听见惨叫,一转头的时候,订承已经被整个拽了进去,徒留一个空的洞留在原地。 白雪和一墨坐在地上,都不敢置信,两个人竟然都没能拽过他。 “下面真有东西。” 穗岁刚趴过去,就被长瀛拎了起来,听见他嫌弃地说,“很脏。” “订承掉下去了!长瀛,帮帮忙。” 少女的手拽着他的长衫。 他缄默了,拨开两个打算原地钻进去救人的少年少女,直接劈开了黄沙。 下面确实别有洞天,黄沙下面是一个穹顶,开辟了出来一个矮矮的地窖。 订承慌张地说地上爬起来,长枪一甩却不敢动手。 向来乐观的大男孩儿满脸惊恐。 呻吟窃窃,满目疮痍,这间便是人间地狱。 “妈妈,嘻嘻。” 青紫色皮肤的婴儿一边笑着一边朝订承张开手臂,它脸上还有没擦干的血迹。 不远处一个妇女的肚子已经被开膛破肚,肠子和脏器被啃了大半。 她气息幽微,显然命不久矣。 倒不如说,此刻便死了才好。 除此之外还有五六个女人大着肚子靠在一起,双目无声,脸色蜡黄。 一墨干呕,“那只巨蜥,是在守护这里。” “原来她是要给我看这个。” 长瀛低语,一瞬间他的瞳色转红,头发无风自动。所有人的心脏诡异地被揪紧。 “她胆敢给我看这个!” 长瀛脚下的岩石碎裂,三人失去平衡摔在地上,一时间飞沙走石,天昏地暗,宛若地狱之中。 毁灭。 他把这里一切通通摧毁。 长瀛的眼里看不到一切,他失了心智,只想遵循自己最原始的本能。 屠戮才是正确的。 一切的,所有的,通通都要消失在眼前才好。 人类的心脏比地狱的业火所焚烧。 他四肢百骸都无比疼痛,唯有鲜血才能凉快几分。 下地狱! 是的,他要下地狱!最好那刀山火海可以把他切成碎片,免受着生存之苦。 “长瀛!” 穗岁冲过去抱住他。 极致的黑色奇迹般地退潮而去。 冰冷坚硬的心房敲出一丝裂缝,一丝光明强硬泄了进来。 “穗岁。” 大脑还处在混沌之中的长瀛,身体却有最忠诚的反应,搂住她的腰贴向自己。 暴风雪的始作俑者喃喃低语。 “我在。” 穗岁搂住他的脖子。 她越发用力抱紧他,小小的身子几乎是挂在他的身上。 长瀛在发抖。 狂躁的风沙渐渐平息了下来,他用力喘息着。 把他重新拉回人间的神明轻轻抚上他的脸庞,“别怕,我在。” 温柔的声音将业火夺去,他的心跳渐渐平复下来,黑色瞳孔的双眼深深凝望着穗岁,随手将想要袭击她的婴儿鬼钉在地上。 他反手握住她,拽到身后,“我要把那些也杀掉。” 白雪冲到大肚子的女人面前,如临大敌。 “不行。”她咬牙。 “这些还是人吧。”订承难过地看着。 长瀛的杀心很坚决。 “人?”他笑了出来,眼尾带上绯色,靡丽娇艳,却让穗岁感到无比的心痛,杜鹃泣血的笑声。 “谁会记得她们还是人?” 笑出来的泪水顺着眼角滑下,“只会记得她们是恶鬼的母亲。而这些孩子更是怪物。” 他发狠盯着地上刚刚出生的婴儿,“半人半鬼,披着人皮的怪物,真是让人作呕!” “可她们是人类!”白雪依旧挡在那些人面前,脊背不断发凉。 她的良知不允许她后退半步。 这些女人是无辜的啊,以身为巢,怀上恶鬼的孩子,随着孩子的出生又变成他们的粮食。 从头到尾,这些女人做错了什么,凭什么要被当做恶鬼一样处理。 “滚开。” 长瀛冷冷道。 “怀了鬼的那一刻起,她们就不是人类了。” 白雪的心被击中了。 “你是人吗!长瀛!你才是没有心的恶鬼!” 穗岁立马捂住长瀛的耳朵,挡在他面前。 “长瀛!这件事情交给我处理好不好。” 万幸长瀛还是听她的。 所有人都极其沉重,没有任何人再敢动手。 订承甚至听见有女人哀求他,快点杀了她,只能哭着说对不起,我是个懦夫,然后跑到远处。 白雪更是不知所措。 也许长瀛是对的。 可是,她们是人啊,她绝对做不到杀人,也绝对做不到见死不救。 穗岁借了长瀛的手镯,在他那银河般的阵法中一通好找,终于找到了用于联系白洲的牵线仪。 她想,他们找到大汉妻子以及镇上女人失踪的原因了。 白洲的速度很快,平生第一次收到长瀛的通讯,十分意外,到了现场一看穗岁也在,心里几分了然。 第四十章 “高岭之花” 少女冲他挥了挥手,白洲点头示意,他面色凝重,不断摩挲着手杖。 “长瀛。”长瀛一直抓着她的手,挣脱不得,“你先放开我好不好?” “不。” 长瀛发懵。 在外人看来,长瀛只是像往常一边不理世事,除了拽着个小姑娘站在一边,旁若无人,别无他异。哪里知道高岭之花在旁人看不见的地方,对着小姑娘就是一阵可怜巴巴,委委屈屈。 穗岁觉得长瀛现在不太正常,他好像喝醉了一样,那双向来狠戾的眸子里泛着水光,无端叫人怜惜。 “我去和白洲说点事情。”穗岁挣了一下。长瀛的劲真大,直接把她整个手包在里头。 “白洲?”他皱起眉头,抽了抽鼻子,脸上的嫌弃不加掩饰,“他很臭,身上有股和我一样的味道。” 什么? 穗岁心神一动,哄着他问,“白洲怎么会和你一个味道呢?” “诅咒,他身上诅咒的味道和我一样,臭得要死。” 是的,原文曾经提到过,白洲因为诅咒而逐渐衰落,最终死在一场惨烈的战斗中。 恶鬼袭击了生灵公会,而他作为会长拼死保护 长瀛突然往穗岁这边凑了过来,高大的男人一矮身,还想埋进穗岁的颈窝,这一下打乱了穗岁的诱导,“穗岁是香的。” 这话带着些许缠绵,冬日中的暖香也不过如此勾人罢了。 她急忙推开他的脸,他鼻尖冰凉,蹭在她温热的掌心,“我臭死了。” 在试炼地,她有五天没洗澡了,怎么可能是香的。 “是香的。”说着他还闭着眼睛深嗅。 “麦子香,还是花香,是我最喜欢的” 长瀛言之凿凿的,脑袋在她手中坚持不懈地拱着要凑过来。 穗岁扯了一把他的头发,这才委屈地停下动作。 穗岁抽走自己的手。 长瀛抓住她的小指,“你还回来吗?” “回来的。”穗岁失笑,“一会儿就回来。” 粘人精这才把她放走,但眼神是片刻也不离开。 【穗岁,我有个主意】 系统话还没有说完就被打断了,【不捅。】 穗岁果断拒绝。 【好吧。】系统焉了吧唧。 她同白洲报告完情况,错开眼便和长瀛对上了视线,那眼神紧紧盯着她,生怕一个没看住就丢了。 长瀛他的状态绝对不正常。 按照系统的说法,他是受到刺激,众叛亲离才堕鬼的。 可是人类是可以堕鬼的吗? 至少在原文中,除了长瀛之外没有一个人堕鬼过。 而且堕鬼这种说法只在传说中才有,具体原因,系统根本就不清楚。 而她现在知道,长瀛根本不是堕鬼,因为长瀛现在已经是鬼了。 这么说不完全准确,应该说长瀛在情绪激动的情况下,会由人类的状态化为鬼。 这件事情白洲知道吗?这个世界唯一信任他,将他带进公会的伯乐,他知道吗? “还有什么事吗?”白洲见穗岁有心事的样子。 “啊,我能不能先和长瀛回驿站,他看起来很累。” 穗岁眨了眨眼。 原是想和白洲说的,可话到嘴边,还是咽了回去。 她的顾虑太多,对这个世界也了解太少,冒然开口对她没有好处。 “当然,辛苦你们了。” “没有。”穗岁摇摇头。 要安排这些怀着恶鬼的人类女人,白洲的压力是最大的。 穗岁一走近长瀛,就立刻被牵住了手。 她笑了出来。 可是当长瀛回到自己房间,还不肯松开手时,她就笑不出来了。 “长瀛。” 她试图一根一根掰开他的手指,长瀛也随便她挣扎,等她快要成功的时候,将她的全部努力化为乌有。 长瀛不过是在同她打闹。 “陪着我。” 长瀛丢下一句话。 穗岁苦笑不得。 “等我换身衣服再过来陪你,好么?” 对不起,她骗人了,她换了衣服也不会过来的。 这太离谱了。 “不好,”长瀛紧紧拽着。 一把将她推到床上。 穗岁心头一紧,几分慌张。 只是出人意料的是,长瀛坐到了地上,侧着身子,他仰着头看她,手臂挂在床上,依旧双手十指相扣,“你理应陪着我。” “为什么?” 穗岁觉得有些好笑,长瀛的手又要握着她,又要压住她的腿,可真是忙碌。 他这身衣服不太合身,坐在地上斜着身子,显得腰身极细,布料紧绷绷的。 穗岁低头看他,在这个角度,长瀛显得极为乖顺,甚至有几分像是露出肚皮的大猫。 “你说过的。” “我什么时候说过?”穗岁歪着头看他。 没想到长瀛也会耍赖。 长瀛盯着少女的脸,“我,我不记得了,我忘了很多事情。”他茫然地说。 他勾着穗岁的小指,贴着她的腿枕住。 脑袋压在她的腿上,有些重,她咬着嘴唇,压下心悸。 “那你还记得什么?”穗岁试探着问,“你知道白洲为什么会被诅咒吗?” 等待她的是沉默。 “长瀛?” 她弯腰看去。 长瀛双眼禁闭,银丝散在脸颊边,透露出几分赤子般的天真无暇 他睡着了 他怎么会就这么睡着了? 状态也很奇怪,这是为什么?是因为化鬼过吗?可是之前化鬼的时候,也没见他这样脆弱过。 穗岁轻轻拨开他脸上的碎发。 而且现在他确实是在耍赖吧?就这样在她腿上睡着了,她还能走吗? 【宿主,现在是个好】 【不好,不要,不捅。】 穗岁拒绝三连。 她有很多东西要思考。 白洲的诅咒。 长瀛为什么会化鬼。 还有那个神秘的女人。 她让系统把关于白洲和长瀛的剧情再给她讲一遍。 长瀛的剧情实在少得可怜,只知道白洲死后,他在生灵公会中直接堕鬼,接着便是大开杀戒,主角们听闻后,赶回公会,只见一片血域,到处都是尸体和鬼,他们惨烈地拼搏了一场,结局却毋庸置疑,至此人间一片惨状,剧情到这里也就结束了。 至于白洲的死因是,诅咒发作。 白家家主大多英年早逝,是为诅咒,这点很多人都知道。 但是不为外人所道的是,白洲身上的诅咒是鬼下到身上的。 准确是继承,不知几时起,白家就有了这样的诅咒。 上一任的家主死后,会从白家的血脉之中挑出一位继承诅咒,得诅咒中神灵力会立刻开发达到峰值,却也要付出代价,那就是绝对活不过二十二岁。 而从原文开始,也就是现在,白洲已经二十一岁了,他只有一年的寿命了。 留给她的时间不多,她一定要在这一年内把他的诅咒解开,白洲如果真的在一年后去世,后果不堪设想。 穗岁总想从一条线顺着过去,好好理清楚,可是总会有别的思路来干扰她,想着想着,便也累了,原本以为坐在床上的姿势是绝对不会睡着的。 第四十一章 正式的发型 昨日没有拉窗帘。初日东升,阳光明媚,唤醒了房中的两人。 长瀛和穗岁几乎是同时间醒来的。 少女睫毛微颤,睡眼惺忪,便看见一张俊脸从自己的腿上抬起。 她的双腿被长瀛压得几乎没有感觉了。 宛若雪上之巅的澄净的双眸盈满了震惊,长瀛像摸到了什么烫手的东西,立马松了自己的手,从地上爬起来,背过身去。 仔细看起身时还有些不稳,银发下的耳尖微红。 他吞咽着,那细腻的手感还留在掌心,只能一遍一遍摩挲,不知是回味还是抗拒。 穗岁扭了下脖子,只觉得全身酸痛。 “长瀛先生,您在吗?我是一墨,请您收我为徒,弟子一定会潜心学艺,杀尽天下恶鬼,不辱师门。” 这时突然从门外传来了年轻人恭敬的声音。 几乎是立刻便得到了暴怒的回应。 “滚开,别待在我房间门口。” 长瀛这话说的有几分恼羞成怒。 穗岁有几分尴尬。 一墨待在房间没有走,“老师,我真求学,您昨日实在” “快滚!” 长瀛从牙缝中挤出两个字,打断了他的话。 外头缄默了片刻,“老师,我已经申报了生灵公会,我是真心求学,一定会让看见我的诚意的。”说罢,终于听见他走远了。 穗岁从床上站起来,看着站在窗前,万般高冷的长瀛。 但是他应该不知道,玻璃窗反光,他低头咬唇,懊恼皱眉的样子,全被她看得一清二楚了。 “长瀛先生,那我走啦。” “嗯。”长瀛愣了一下,又冷声说了一句,“和我无关,不用同我说。” 穗岁怔了一下。 眼神暗了下去,正要走到房门口的时候,长瀛突然越过她,把她挡在身后,确定外头没有人才让她出去,“同你赔礼道歉,对不起。” “没事,你还好吧?” 穗岁关切问道。 长瀛偏头不理。 他唇线紧绷,冷得像雪山的冰花。 实际上长瀛快疯了,他不知道昨日为什么会粘着她,本就是失忆了,他现在恨不得再次失忆。 回房间换了身粉色的旗袍下楼,一走进客厅,白雪会冲她挥手,“穗岁!这里。” 客厅同餐厅是连着的,生灵公会的成员都在这里用餐,她还是头一次见到这么齐的人,也收到了格外的注目礼。 这张桌子上的人很少,除了白雪,还坐着白洲、长瀛和大明,此外的位置就全部空着了。 不用脑袋想也知道,会长和长瀛坐的这一桌,一般成员哪敢坐过去? 穗岁有些不好意思,但是大明一嗓门,“妹子!快过来。” 长瀛正好抬眸看了她一眼。 只看着这颇为冷淡的一眼,众人怕是根本不知道,他心中还在怄。 穗岁一落座,白雪就忍不住说了起来,一边说还能一边给旁边的穗岁夹菜,“这个也不错我和你说,这回我们公会立大功了” “疯丫头的礼仪就是糟糕。” 坐在对面的长瀛拿着汤勺,他身形修长,腰杆挺直,矜贵逼人。 只是一斜眼也颇为摄人心魂。 “你说什么?”白雪一拍桌。 “噓。”白洲的手指贴在唇上,“小雪,食不言,寝不语。” “白雪。”穗岁轻轻握住她的手,也做和事佬,“等会儿我们再说,你刚刚说哪个好吃?” 白雪只好盯着长瀛的睥睨,忍下心头的怒火。 “那个。”白雪指了指,“你还要吗?” 这长瀛不知道今日犯什么病,她都没找茬,干嘛来招惹她。 “嗯。”穗岁点点头。 见两个小姑娘亲亲热热地凑在一起,长瀛冷哼了一声。 穗岁咬了两口包子,同他人比起来,长瀛吃得真的太少了,面前竟然只放了一碗汤,有一搭没一搭地吃着,不知道在想什么。 他披着头发,一半在前,一半在后,宛若遗世独立的仙人。 “长瀛先生。” 穗岁站起来,从兜里掏出发带。 “我帮你扎头发吧,这样吃饭是不是不方便?” 白雪拉住她,穗岁冲她笑了一下。 白雪心想也好,就让穗岁吃点苦头,才能让她看清楚长瀛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扎头发?这家伙可怪得很,除了他哥外,没人能靠他。 其他成员一听到穗岁说的话忍不住就瞪大了眼睛,一看那是个生面孔,便知道了,肯定是个新人,不知道这位长瀛先生有过什么样的丰功伟绩呢! 个别只顾着吃的,没听见穗岁的话,一抬头看见如此娇小的一位姑娘走近了长瀛,当下差点被自己的食物噎死,忙问这是怎么了?这姑娘是不是得罪了长瀛。 可是谁有空回答。 一时间都安静了下来,连咀嚼声也没了,穗岁走到长瀛身后只是几步,她是正常走过去的,众人却觉得她走得极为严肃、庄重、缓慢。 长瀛到底是会谩骂,还是会出手。 万一小姑娘被骂哭了,他们要去安慰吗?万一长瀛出手了,是用阵法还是用手杖。 一时间大家想了很多,穗岁到底会怎么样的惨。 可是这些都没有出现。 长瀛点了点头,似乎是习惯极了。 白雪震惊地干咽了嘴里的东西。 少女的手指穿过他的白色长发,将前头的发撩至掌心。 长瀛竟然真的任由摆布。 身后那一桌成员的抽气听得格外清晰。 从不知哪个角落传来了,“我靠” 穗岁睫毛颤动,“你想要什么样的?” “随你。” 随着长瀛这句一出。 周围的抽气声更重了。 从各个角落传来了,“我去” 白洲轻笑了一声,语气熟稔,“等会儿长瀛要出席,稍正式一些,穗岁。” 穗岁点点头,那就编股小辫子吧,她挑了些头发编了一股小辫子,最后用发带系上,这回她没有把尾巴露在外面,全部都藏起来,显得十分干脆利落。 长瀛发间多了股小辫,果然显得十分精贵。 修长的手指捻住发梢,“发带真丑。” “那我的呢?你有喜欢的么?我同你换。”穗岁摇了摇脑袋,让自己的发带落下来,今日她把头发头发盘成了两个小球,十分俏皮可爱。 “都很丑。”长瀛甩着辫子扔到身后去,“等会带你去挑几个新的,乡下的审美,我不喜欢。” 第四十二章 会议 “那么,会议就正式开始。” 坐在主位的白胡子老人看了一眼撑着头的长瀛。 自然不是因为他眼高于顶。 这家伙今天是什么情况那个好笑的辫子和女士的发带是什么意思?虽然配上这张脸并不奇怪,但首先这家伙会打扮自己就是一件很奇怪的事情啊! “咳!” 见到有大半人的目光都击中在长瀛身上,白洲咳嗽了两声,颇感无奈。 “差不多就行了,虽然是美男子,却也不能这样盯着看,小心怪物发疯哦。”一位身着红色旗袍的美人在高台上懒懒说道,正是黎服公会长陈清和。 白洲叹了一口气。 虽然她说话很不好听,不过暂且让大家的眼神收敛了起来。 不知道是因为盯着男人犯花痴而羞愧,还是怕长瀛如陈清和说的那样发疯。 “那么,先由我代表生灵公会发言。”白洲站起来,“各位也应当知道试炼地的事情了吧?文件写得很清楚,麻烦各位看看。所以我的问题是,为什么恶鬼会这么做,是在豢养人类吗?” 白洲一落,整个会场都吵了起来。 “白洲会长!你可不要危言所听。” “豢养这两个字可是很严重的。” “找你这样的说法,我们岂不是肉猪?” 义愤填膺的争吵被一声嗤笑打断,大家忿忿向笑声来源看去。 好似在神游的男人勾着唇,略深的唇弓加上慵懒的神色,竟显出几分温柔。 见大家将目光落在自己的身上,他漫不经心地开口,“啊,抱歉,你们继续。” 他嘴巴上说着道歉,却没有一点诚意,手里还把玩自己的辫子。 光是看他的眼神也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 【这帮人类终于意识到自己是肉猪了啊。】这意思明晃晃地写在脸上了。 长瀛的态度简直让人恼火。 白洲继续发言,把注意力拉回来。 感谢长瀛,与会人员终于能开始认真了。 “如今鬼都能把卵产在人类女性身上,下一步的行动只会更加恶劣。有一点我务必要提醒各位,鬼不是没有智慧的。我们成立了伏鬼人公会的时候,他们也许也会有自己的组织。在某个角落,追杀人类。” “恶鬼本以人类为生,追杀人类也没有什么奇怪的吧。”方康千身上缠着纱布。 他早看生灵公会不满,他被打成这样,白洲却用灿若莲花将他长瀛的罪过撇得一清二楚。 “方会长。” 此时白洲早没有平日那份温和的样子。 “我希望你能分清猎食和杀戮的区别。如今恶鬼已经在向我们宣战了。” 白洲说完整个会场安静地连一根针掉下来都能听见。 黎服公会的会长和徽命公会的会长对视了一眼。 “曾经人间有峡界保护,我认为是时候把重组峡界一事提上日程。” “可是现在,还没有人能找到峡界的入口,再说那都是很久远的事情了,传说是否还未可知呢?” “您这就太让我难办了。”白洲笑了一下,“我确实有好好整理了一份资料,峡界甚至还有文字流传,我认为它的真实性并没有任何要质疑的地方。不过如果各位对此存疑,我会将此份资料给各位传阅。” “此外,我还有一个提议,围剿恶鬼————这也是我将长瀛带来的原因,我们的战力并不弱,就看各位有没有这个觉悟和勇气接下这份战书了。” “穗岁!你看!” 白雪从小就是在生灵公会长大的,和成员也熟得很,但此时将带有公会印迹的护腕戴在手上,还是开心地炫耀起来。 具体入会的资料会去公会填写,现在会先给通过试炼的人发护腕,以示招收。 一墨扣上护腕。他只扣了一只,不似白雪这般激动,平平淡淡地把裔脉遮上。 订承和穗岁都只要了一只当做装饰。 “诶,你不是正好缺一只么?” 订承问。 他是因为有拳套才不带的。 “啊,”穗岁摸了摸自己空余的手腕,“这边要留着,应该会有人想帮我扣上吧。” “哦。”订承回想了一下,压低了声音,“是昨天那位先生吧?你们订婚了吗?” “诶?” 穗岁惊了,急忙摇头,“不,那位是我老师。” “啊,哈哈,真是对不起,原来是老师啊,他还真是关心你,不过所谓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关心你也不奇怪你。”订承大咧咧地说道。 负责入会的大明苦哈哈的。 “看,这次公会准备了这么多名额呢。”他拿出一个木盒子,里面摆着蹭亮的金属护腕,“结果只有四个人入会了。” “这样的结果已经不错了。”白洲拿着手杖,“要知道别的公会都是白跑一躺。” 他神色有些疲惫,但面对他们,还是很快收敛了起来。 和他所想的一样,人类总是有太多的顾忌,因为情感、血脉、道德,这是人类弱于恶鬼的地方,也是强于恶鬼的地方吧。 要变成那样不知廉耻的怪物,还不如立刻死掉。 白洲的眼中闪过一丝冷意。 白雪迎上去,“哥,会议结束了。” 白洲点点头,用手杖轻敲白雪的头,“你们几个虽然立了功,但是偷偷进入已经明言禁止的试炼地,还是受到处罚。” “罚什么?” “罚款,还能罚什么?罚你上学,让你脑袋清醒一些吗?” 长瀛从白洲身后走出来。 如果不是这个疯丫头三番两次挑衅他,他不会走开,穗岁也不会一个人掉到试炼地去。 这蠢货。 他真的恨不得抽她一顿。 穗岁眼见两人又要吵起来,立马站了过去,拽住他的袖子,“长瀛,我们会买点东西吧,” “走吧走吧。”她半是拽着他走了。 虽说长瀛要买发带是因为嫌弃穗岁的审美,但是真的挑起来,他又没有什么意见。 穗岁随手拿了一条故意试探,他闭着眼睛就往篮子里头扔,被她挑出去以后又拿了回来。 她不好意思当着店员的面说不好看,再一次把它丢出去。 长瀛看不懂眼色,又拿了回来。 她只好说,“很多了别买了,够了。” 【作者题外话】:“乡下没什么钱”真的什么直男发言,女孩子可能会抽他,广大男同胞别学 第四十三章 元兽 “也不缺这一条。”他再次丢进去,突然意识到什么解释道,“乡下没什么钱吧?伏鬼人的工资很高的。拿一排也没有关系。” 说着就真的把一排的发带全部薅下来丢进去了篮子。 这个时代有实力就有金钱。长瀛是战力天花板,他本身就是资源,要是他想,站人门口呼吸就能拿钱。 “不不用这么多吧” 店员的眼神简直快把他们供起来了。 【要要要!】系统在她脑海中奋力地喊,【有薅不薅二百五,宿主你快让长瀛再给你买两条裙子。】 冥冥之中,长瀛仿佛听见了系统的话,走到旗袍衣柜前认真挑了起来。 长瀛左看右看,挑不出来,就把衣架拢到了一起,作势要把他们全部取下来。 穗岁急忙摁住他,“你要干嘛?” “都买了。”他一脸自然。 “不!别拿下来!我们不买,谢谢。”她冲店员道。 “结账吧,长瀛,谢谢你。”穗岁有些崩溃,这种暴发户式购物真是吓人。 长瀛要是都买下,她可还不起。 【还?还来干嘛?宿主你清醒点,是长瀛说要买的,又不是你要买的。】系统恨铁不成钢。 【可这明显就是买给我的呀。】 这些发带偏少女的颜色且先不说,毕竟靠长瀛的颜硬撑,还是能撑住的。 但是蕾丝就不太好了吧。 【上次你还给他戴小花呢!】 【那是合适!】穗岁道。真的很适合,仿佛那几朵小花就应该出现在那里。【长瀛他】 穗岁正要和系统辩驳,就听见,长瀛风轻云淡道,“还有那边的旗袍都要了。” 穗岁当场愣在原地。 生灵公会提供制服,她压根没打算花额外的钱,早上换下来的衣服已经洗干净了,谁还看得出原来的血迹呢? 一件旗袍大概要一千。 简直不管伏鬼人多么有钱,长瀛要的可是一排衣服! “不用!他开玩笑的,我们不需要,真是谢谢你。”穗岁对店员道。 店员拿出一件明黄色暗纹的短款旗袍,极力2推荐,“可我觉得这件旗袍真是很适合小姐,对吧,先生?” 不用想也知道,这位先生才是买单的人。 长瀛认真点了点头。 “我真的不需要” “走吧,还要去买护腕。”长瀛拉着她离开,“全部送到生灵公会的驿站,记在长瀛名下。” “好~”笑眯眯的店员突然反应过来,“他是那个,长瀛?” 不过伏鬼人的事情关她什么事呢? 再说这位先生相貌出众,出手阔绰,看起来就是一位多情多金的大帅哥罢了。 她一边哼着小曲一边打包。 买到了一只和原先一样的金属护腕后,长瀛将牵线仪和其他阵法刻了进去。 在系统的狂轰乱炸下,她硬着头皮提出了自己要求。 【叫他给你多画几个迫击炮!!!快点!!!我要迫击炮!!!】系统嘶声力竭。 穗岁友情提示,【这个世界没有迫击炮的,系统,冷静点。】 这个世界的科技不如她原先世界的发达。 【快给我,迫、击、炮!!!】 完全听不进去了。 穗岁深深叹了口气。 系统简直喊红了眼。 “长瀛,能不能给我几个攻击阵法。” “攻击?你是白板,强化和防御是最适合你的。” “但是,我也需要一定攻击力,没有办法反击,再多的强化和防御也于事无补。” 于是长瀛刻完了几个他认为合适的,又多刻了几个攻击阵法。不过也明确说了,攻击阵法会耗费更多的神灵力,她硬要使用的话,可能会熄火。 总之有就行,能不能再两说。 系统冷静了下来。 所有的事情处理完毕,白洲带着公会成员开始返程。穗岁在整理包裹的时候要崩溃了,首先是衣服太多,但是大明告知她可以邮寄回去,倒也不是什么问题,但是长瀛连好多不合身的衣服也给她买了下来啊! 这可怎么办? 她冲长瀛比划着大出一圈的衣服,“快陪我去退了吧。” “吃胖点不就成了?”长瀛一边说着一边将衣服塞进袋子里,然后丢上邮寄的包裹中,任邮差小哥拉走。 “笨蛋长瀛!”穗岁忍不住骂了出来,“这不是胖瘦的问题,还有身高的问题!” 她要怎么突然长高十厘米啊! “那就截短一些。”长瀛一边说一边朝着走。 “才不是这么简单的事情。”穗岁跟在他旁边试图和他讲清楚这浅显的道理。 算了。 穗岁笑着叹了一口气。 就要离开这里了,穗岁还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在这里的日子只有一周,五天都待在了试炼地,真不敢相信,自己真能从那样的地方活下来。 她是不是变强了一些呢? “穗岁!” 白雪冲她招手,“快看!是元兽。” 摊子上几只幼年元首撅着屁股挤做一团,它们的毛色通常红白相间,眼睛很大,眼白却很少,可爱的模样深受众人喜欢。 此时穗岁听见系统咽了下口水。 凑在摊子面前的订承带着手套,隔空摸,怕惊扰了它们,“我也真想要一只了。” “那就买一只嘛!”白雪双眼发光。 “不了,”订承笑了笑,“也不知道能不能养好它们,算了吧。” 此时穗岁听见系统松了一口气。 白雪眼巴巴看向白洲,“我能买一只么?一定好好照顾它。” “胖弱傻,还不能吃,简直一无是处。”长瀛在一旁凉凉地说。 【毛绒绒的,明明很可爱,居家必备好么!】系统在里头呲牙咧嘴,可惜长瀛看不见。 白雪嫌弃道,“长瀛,你能不能别老是粘着穗岁,好烦啊你这男人啊!” “这道儿是穗岁开的么?你管我走哪里?”长瀛双手背在身后。 穗岁抬眸看他。 哪料长瀛立马撇开了眼,“我没有粘着你,只是随便看看。” “哦。” 少女紧张地眨眨眼。 她明白长瀛粘着她的原因。 长瀛应当自己知道会暴走失去理智,但是每回解除她之后,状态就会恢复。 不过,他知道自己那段时间是化鬼了吗? 白雪举起一只还没睡醒的元兽,“哥!拜托了!这是我一生的愿望。” “哥哥好伤心,上次说的【一生的愿望】不还是要和哥哥并肩作战吗?”白洲假意沮丧。 白雪顿了一下,在哥哥和元兽之间,果断选择了元兽,“但是,哥,你认真看一眼,它真的好可爱啊!像团子一样,没有人能拒绝小团子。” “你可以的,你长大了。”白洲把她手中的元兽重新放回篮子里,冲摊主道了声谢后,把白雪拽走了。 穗岁看着篮子里的团子,其实也有些心动。 长瀛却捏住她的脸扭过来,脸颊的肉挤出来,“团子,你自己不就是?别看了,走吧。” “唔,别捏了,疼。”穗岁含糊不清地抗议。 第四十四章 生灵公会 呼朵小镇不通火车,要往南方走半天时间才有。火车缓缓开动,景色后移。 穗岁双手交叉握着,露出没有意义的笑容。 “你们三个人有病吧?” 长瀛不客气地骂道,他抱臂靠在椅背上。 两人座偏偏要坐三个人。 订承双手高举投降,“我非得坐在这里吗?” 他右边是白雪,左边是一墨,对面是穗岁和长瀛。 “自然。”白雪立马答道。 虽然并不是一墨拽他来的,不过此时也说。 “为何要走,您不想瞻仰瞻仰长瀛师父吗?” 躲在里侧的长瀛终于给了一墨一个正眼,“你这家伙好烦人啊!说了我不收徒弟!快滚!” 佩刀少年完全没有被骂的羞恼,反而认真抬起头,“是,徒弟一定精进,直到可以光明正大地踏入师门!” “没有师门!赶紧给我滚,看到你们这些用刀的就烦。” “刀吗?这是家父留下来的遗物,不能舍弃” “重点不是这个吧”订承吐槽。 一墨像是想起什么,掏出了一袋子零嘴,什么样的都有,糖果糕点,做成各种花样。 他并不躲闪,直接放在桌子上,但是放的位置很妙,是放在他与穗岁中间的。 嘴上说还请各位不用客气,但是袋子一掀,把元兽模样的糖果挑出来,摆在穗岁面前,就知道他的心思到底放在谁身上。 不知怎么讨好长瀛师父。 但他知道讨好长瀛师父想讨好的人错不了。 穗岁吃起来,挑她觉得好吃的递给长瀛,他虽然不吃但也接过去了,一脸头痛地望向窗外。 真是烦得不行。 长瀛心想。 一墨这家伙看着话少,为啥话匣子开了就和他兄长一样惹人讨厌,翻来覆去就那几句话,认定了目标就不放手,哪有这样? 用刀的真是烦人。 不过好歹,听着一墨滔滔不绝地表白,他没有再泼冷水。 毕竟吃人的嘴软。 虽然东西不是他吃的。 生灵公会选址在森林深处,林中的奇珍异兽比穗岁村子外的可多了许多。 白雪惊奇,“往日的这些食草的可是看见人就远远躲开,今日怎么不避。” 订承也奇怪,他一个人闯过大江南北,对动物习性也很了解,“确实奇怪。” 他想伸出手摸一摸,谁知道那马几欲拿蹄子撅他。 “会不会是有什么食肉的在追。” 订承讪讪收回手猜测。 穗岁伸出手,神色好奇温柔,眼见鼻子就要拱到她,被一只大手一把抓回去。金属护腕用纤细的手镯相撞,发出清脆悦耳之声。 那马吓得掉头就跑。 “最凶的食肉在这里。”白雪看着长瀛握住穗岁的手。 不知不觉,已到了生灵公会。 大明上前,脸上带着骄傲的神色。 每次带新人进公会,都是他最得意的时候。 可惜了这次只有四个人新人。 一个新人从小在公会长大。 一个新人只对变强有兴趣。 一个新人开始研究阵法没空惊叹。 还好还好,还有一个新人是捧场王,“哇,真厉害啊。” 订承瞪大了眼睛。 公会藏在林中,没来过的人根本看不出端倪,只当是寻常景色,莫名其妙便会绕到别出去。 只见大明手一挥,一道通天的金色大门,褪去掩藏,转着各式阵法,显露在众人面前。 他默念口令,两扇大门訇然中开。 里面别有洞天,一座甚至寻常的建筑出现在众人眼前。 订承惊讶,寻常本来也没有什么,只是这公会看着好小,估计连同行的成员都塞不进。 除了一座喷泉,别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了。 倒是右边还有一处,曲径通幽,两边都中满了花草,香气扑鼻,铺着各色鹅软石,尽头被林立的竹子遮掩起来,不知深处是什么。 难不成公会总部是在那里? 白雪不客气地肘击他,出言警告,“小子,要留着自己的命就别乱看。” 大明一边带他们往里面走,一边说,“那边是日始伏鬼人,春玉的住所,没事的话,希望各位不要去那里。” 向来亲切的大明说到这里,不由得带上几分严肃,“乱闯的话可是会死的哦!” 绕过喷泉,大明推开门,浅浅的神灵力流转,引得穗岁眼睛发直了。 就像灰暗的天边有一道利斧劈开了云层,光明撒下。 巍峨屹立的建筑震撼地展现在众人眼前,屋檐再一够,像是能够触碰到星云。 进了真正的门。 只见三五个伏鬼人正在大厅忙碌,先是极大的圆厅,再是两边的楼梯,楼顶是雕花的,圆形伸展出去,圆形回廊后是一圈又一圈的房间。 “会长。” 白洲点头向对方示意。 “辛苦你们了,公会有什么事情?” “有的,您说要的资料我都整理好了,此外还有两只特殊的恶鬼,我们的人铩羽而归,还有关于那个,也已经有了眉目” 白洲点点头,“你先将峡界的资料给各公会传送一份,我先带新人入会。” 大明愣了一下,“新人就交给我就好了。” 白洲笑道,“是还要麻烦你,那档案就先” 大明哪用白洲说完,立马接上,“我去拿过来。” 年轻的会长点点头,“多谢。” 他转头对白雪道,“小雪,你同一墨、订承介绍介绍公会。大家先休息吧,这次试炼地真是辛苦大家了。穗岁,这边来。” 他解散了队伍,只留穗岁。 穗岁跟着白洲走到偏处。 “穗岁,还记得我和你说过的话。”白洲弯出一个温和的笑容。 穗岁点点头,复述着他们初见时的话,“照顾长瀛。” “是的,先谢谢你,对他很真诚。” “礼尚往来是应该的。” “对你来说或许应该,可长瀛却很少有这么待遇。他应该很珍惜你。所以我有个不情之请,如果冒犯了你,我真的很抱歉。” “不敢当,您说吧。” 白洲笑了一下,说出自己的要求。 少女顿了一下,“这” “我知道这有些强人所难。”白洲将自己的神灵力留到穗岁的牵线仪中,“我保证会不遗余力地保护你,希望你能信任我。” 穗岁咬住唇。 既然说到了信任,“那白洲先生愿意相信我么?” 白洲怔了一下,“穗岁小姐有什么事情?” 【宿主,你要做什么啊?】系统紧张地问。 【当然是问白洲关于诅咒的事情啦,你忘记了吗?】穗岁回应。 【你真是疯了白洲的警觉性可是很高的。】白洲只是看着和善而已,否则怎么能年纪轻轻做会长。 她和系统知道未来的事情,但是贸然说出口,白洲会起疑心的。 【我知道。】她会仔细斟酌的。 穗岁想了想,“其实,昨天长瀛和我说了很奇怪的话。” 第四十五章 圆币钥匙 “什么话?” “他说,白洲先生和他身上都有一股臭味。” 白洲怔了一下,抬手就闻了闻自己。 穗岁赶紧说,“我认为是没有任何味道的。可是长瀛说这话的时候很认真,不像是空穴来风。” 白洲看着她。 他不对长瀛的话表示赞同,也不反对,就这样安静地等着。 白洲开始怀疑了。 如果只是奇怪,她完全没有必要和他说,白洲想知道她此举的目的。 【穗岁,就这样吧,别说了。】系统提议。 穗岁心里有些没底,继续说道,“我想,长瀛是不是认为,先生您和他有哪里共通的地方呢?” 说罢,系统就倒抽了口凉气。 要说两人有共通的地方,就只能会是关于鬼的事情了。 白洲身上有鬼的诅咒,而长瀛会化鬼,这简直就是直接触及了两人的命脉。 穗岁知道此举有些冒险,但是白洲的寿命只有一年了。 她要更加了解白洲一些,好帮他脱掉桎梏,让他活下去。 穗岁心跳如雷。 然而白洲一怔,却说起了让她听不懂的话,“你知道长瀛失去了以前的记忆吗?” 穗岁摇摇头。 这个世界没人关心,小说作者也不关心,这样的事情根本没有提到的。 “臭味也有可能是他的心理障碍,”白洲道,“你听说过洁癖,或者说强迫症吗?” “知道。” “长瀛有很严重的强迫症。” 听到白洲如此说,她并不觉得意外。 当时因为她被青蛙绿鬼舔过,长瀛就算流血也要帮她洗干净,当时着实吓人。 白洲突然叹了口气,“顺便和你说一声,往后在长瀛手下学习的时候,做好准备。言归正传,强迫症的出现主要是因为家族遗传或者有被虐经历。你也知道长瀛,他失去记忆暂且不说,也不肯配合治疗,这样总是不行的。穗岁,我希望你能够成为长瀛的朋友。” “我很努力。” 正说着,一位畏头畏脑的男人磨磨蹭蹭地往白洲这边靠了过来,手里拿了个玩偶,看起来已经有些年头了,当穗岁和白洲的目光看起来时,他用玩偶把自己的半边脸都挡住了,“白洲先生,您交代的事情,我都办好了。” “啊,多谢你了。” 听见白洲的道谢,他的眼光顿时亮了起来,“不,能为您效劳实在是在下莫大的荣幸。” 白洲笑得温和,“这位是江海乾先生,多亏了他,公会才能这样欣欣向荣。” 江海乾忙说不是,自己不过是受到了白洲的恩惠罢了。 看来这位也是白洲的迷弟。 穗岁心下了然。 这位江海乾的本事很大,但是蛰伏不出,长瀛堕鬼以后,他挺身而出,算是死在长瀛手下的第一人了。 白洲又向江海乾引荐穗岁,“海乾,这是穗岁。” “你好,江先生。”甜美可人的少女弯起眼睛,想根冰糖葫芦,又甜又俏。 江海乾脸上带着红晕,将一枚圆币交给她,“这是您的钥匙,穗岁小姐。” “圆形的钥匙吗?真是不多见啊。”她收下难免惊叹一番。 “是的,因为是那位的钥匙。”他不肯再多说,几乎要用玩偶把自己整张脸都埋起来了。 “海乾,需要我陪同吗?”白洲温和问道。 “您能陪同,再好不过了。”江海乾胆小道。 白洲领着穗岁和江海乾过去找大明他们。 穗岁需要填一张表,作为入会的档案,都是些寻常的问题,就是还要填写灵德名称。 彼时白雪他们都还没有走,等着拿自己的钥匙,穗岁看到他们的钥匙都是寻常模样,并不是圆币。 七嘴八舌下,穗岁在灵德一栏填下【绮回罗天】。 江海乾交完钥匙便又缩到了白洲身后,同他离开。 白雪等人的房间也并不和她一个方向,几人约好明早训练场见。 公会长廊的灯光暖黄,最为柔和的色彩也叫长瀛脸上的不耐发展露的一干二净。 远远的,有一个人跟在他后面,手里抱着一叠文件,想靠近又不敢的样子。 长瀛呲牙。 他以为是找他的,结果他停下来等他,那人又不过来,他就继续走,结果那人也跟着走,他只好又停下来,等他过来说话,结果还是不过来。 现下两人就僵持着。 一个不敢靠近,一个不想主动搭话。 穗岁笑盈盈地出现。那位成员十分年轻,看见穗岁有些脸红,听见她问是不是有事情找长瀛,便点点头,“这些需要长瀛先生签字,还有这是些任务,以及文件,请他过目。” “好,我转交给他。” 其实长瀛在一旁听得可清楚了。 那人露出如释重负的表情,“真是谢谢你,不过你是新人吧,”他瞅了一眼长瀛,“他脾气很差的,你小心点。” 他只见长瀛盯着这边,不敢再多说,冲穗岁又道谢,便脚底抹油溜了。 长瀛接过文件,随口问道,“白洲和你说什么?” “他说会关照我的。” 他冷哼了一声,“管得真宽,住哪里?” 穗岁弯着眼睛拿出圆币钥匙,“玄字三十六。” 哪料长瀛即可变了脸色,甩了她的钥匙,圆币在地上滚了个圈倒下。 穗岁始料未及,从地上捡起钥匙想跟上他,长瀛大步流星,那长衫都被他踢了起来。 “长瀛,你等等我。”她几乎是小跑着,“等等我。” 长瀛的脸色极差,寒气逼人,眉间有化不开的郁结。 “听白洲先生说,我们有单独的房间、阳台、浴室,不是抢你的房间。”她急忙解释。 长瀛咬着后槽牙,只消看那钥匙就知道了,根本不用房间号,便知道,她竟然和他同住一间。 长瀛根本不想听她说话,穗岁只好拦在他前面,他本想一把推开,却又想到她的肚子软成那样,轻轻戳一下就能倒退几步,只好忍住,绕过她。 “滚开。” 他恶声恶气,少女被他骂得肩膀一颤。 “长瀛先生,我,我平日也不会打扰你,我们住在一起,我还可以向你讨教。” “讨教?”长瀛冷笑,“怕不是监视我。” “我怎么会监视你呢?” “呵呵。”男人越发寒气逼人,“我以为你为什么对我示好,不过觉得我有病。” 她急忙摇头,“我没有。” 长瀛讽刺道,“我倒不知道什么时候乡下丫头还会行医了。” “我没有要给你看病,也没有要监视你。”穗岁解释。 长瀛哪里会信。 “以往来的医师各个都是横着出去的,你这样的白板还接不住我一招。” 穗岁见他听不进自己的话,只好搬出白洲来,“是白洲先生让我住进来的。” 他不听她的话,难道也不顾忌白洲吗? 谁料长瀛一把钳住她的脸,疾冲了几步,小指和无名指曲起,顶在她的咽喉,惹得她作呕。 他身量高,一伸手,穗岁免不得踮起脚,满是戾气的脸贴近少女涨红的脸。 “我不是白洲养的狗!” 【作者题外话】:14号本书上二轮推荐啦!推荐期间加更,走过路过不要错过~银票需要投在最新章哦! 期待各位的评论、收藏、票票。有什么意见和想法可以留在评论区哦!快来吐槽嘛。 第四十六章 芥子须弥 穗岁有些发抖。 长瀛的力量是压倒性的,几乎是在他靠过来的一瞬间,她就忍不住闭上眼睛。 他松开她,冷漠地看她踉跄了几步,脸上带着红印子。 她摸着脸,“白洲只是想关心你。” “关心我,往我房里送女人?忒恶心。”长瀛冷声。 穗岁涨红了脸,“是室友!我们是室友!” “我不管你是谁,别想进我的房门。” “白洲是信任你的人品,才让我和你做室友的。” “我没有人品。” “那你昨日为何把我带回房间?” 穗岁干脆豁出去。 长瀛现在可不比早晨那样脸皮薄,似乎又变成了那个任意妄为的大反派。 “因为我是怪物啊!是疯子,难道你和白洲也发疯不成。” 穗岁听他贬低自己只觉得心痛。 可长瀛觉得自己要窒息了,咬牙切齿道,“你在同情我?” 她果真在同情他。 她不过是觉得他有病,竟在可笑地对他施舍。 同情同情 顿时脑海中浮现出许多可怕的眼神,黑暗中,只有那些人类的眼睛格外清晰,肆无忌惮地打量他,还有面露同情之色,仿佛他是什么待宰的羔羊。 头痛地好像要裂开了一样。 长瀛忍不住抵住额头呻吟。 穗岁扶住他,“你怎么了?” 失态也只是一瞬间的事情。 “走开!别同情我,我有病可我开心得很。” 长瀛走到房门前一怔。 甚至是连名牌都做好了,原本只他一人的牌子下面有了【穗岁】两字。 长瀛冷笑着打开门。 穗岁此时也不管不顾,就把手塞进门缝。 长瀛急忙停下关门的动作,才免了这只细皮嫩肉的手被夹到。 还不等穗岁有说话的机会,他用力推了她一把,果然如他想的一样,还没施上半分的力就够她吃一壶的了。 她从地上爬起来,拧动门把手,“长瀛!” 用了钥匙也开不开。 “你不让我进,那我住哪里?” “找江海乾,他有的是地方让你住。” 这话说得几分阴阳怪气。 她知道长瀛是真恼了,连【滚开】这种话也同她说了。 穗岁只好去白洲,他的书桌上堆了一堆的文件,听见她的话摁住了脑袋,“是之过急,理应先同他商量的,真对不起,让你白挨一顿骂。” “挨骂倒是没关系”穗岁道,“只是他似乎很伤心。” 少女自责。 白洲浅笑了一下,“你也说过,长瀛是小孩心性。” “白洲先生,您之前是说长瀛有强迫症吗?” “嗯。” “我想试着学习一下,看看能不能帮上忙,不知道哪里可以借阅到一些相关书籍。” “天、地字号都是图书馆,你可以那里查阅,真是辛苦你了。” “不,只是帮朋友而已。” “真是个心善的好孩子。你先去找海乾吧,他住在玄字四十八号,会帮你解决房间问题的。”白洲道。 玄字四十八号,那就是离长瀛和白洲的房间都不远,他们几乎是相邻的,住在最深处。 穗岁敲响房门,江海乾即便在家中也带着帽子,手里拿着玩偶,只露出一双怯怯的眼睛望着她,“你有什么事” “深夜打扰真是抱歉。”穗岁声音轻柔,“白洲先生让我来找你。长瀛他不愿意和我同住。” “我就知道。”他捏着玩偶的手,对起来,紧接着闭上嘴巴,瑟缩地望着她。 穗岁看见他房门半掩,知道他非常紧张,便始终保持一定的距离,“您可以帮我安排一下房间吗?” “可以。”玩偶已经挡住了他整张脸。 看来是位不善交流的人。 穗岁继续问道,“长瀛附近还有房间吗?” “可以有。”他奇怪地看着她,“你要住在他旁边吗?” “如果是旁边的房间的话,那更好啦!” 穗岁笑道。 他那状态真是叫人不放心。 “当然,可以。”他终于从房间挪了出来,“但是长瀛是个很可怕的人。” “我觉得他也没那么恐怖。”穗岁帮他说话。 长瀛实在是没有做过什么坏事。 “他很可怕!”江海乾喊了一句。倒像是把自己吓到了,有些年头的玩偶遮住他的脸,穗岁听见玩偶下传来哽咽的声音,“他可凶了” 正巧两人走到了长瀛房间门口,两张名牌扔在地上,像是印证了他的话。 他露出一双通红的眼睛,惹到穗岁好奇,长瀛究竟是怎么欺负他了。 江海乾站定在长瀛房间的墙壁前,伸出手,“感谢我的神明赐予我灵德,”他的头发无风自动,“请让我的灵德借您的力量创造出奇迹吧!【芥子须弥】。” 只见所有房间往旁边平移,原本空无一物的墙壁上出现了一道门。 做完这一切,江海乾又变得怯弱起来,“完成了,钥匙,给我一下。” 穗岁拿出钥匙。江海乾更改口令后,交还给她。 “这样就可以了吗?”穗岁拿着钥匙,不敢置信。 江海乾点点头,“这样就可以了。” 穗岁将信将疑地打开门,被眼前的景象震惊了。 凭空创造出的门之后是一间相当豪华的房间,极为通透,客厅和卧室连在一起,到底是阳台,装着落地窗户。左角有一座旋转楼梯,江海乾指了指头顶,“卧室,在楼上。” 神迹啊。 穗岁的双眼闪闪发光。 “江先生您真是太厉害了。” “不算,什么。”他用玩偶遮住泛红的脸。 江海乾的灵德【芥子须弥】是创造空间,因此生灵公会在外面看起来这么小,里面却是如此广阔,都是江海乾的功劳。 “很厉害,您不用谦虚,今天晚上多谢你了。”穗岁一笑,他就恨不得把头埋起来,却还是偷看她,末了直接跑掉。 穗岁捡起地上的两张名牌,替长瀛和她自己插好,推门走进属于她的房间。 身处其中,比在外面看着更宽阔一些。屋子里的家具不多,她的东西也很少,收拾了一会儿便结束了躺在床上。 隔壁的长瀛便收到了牵线仪的消息。 【长瀛先生,您睡了吗?】 淡金色的字符像它们的主人一样,轻盈地浮动。 长瀛伸手一抹,全当没有看见。 隔了一会儿,又是一条消息从手镯中飘了出来。 【您还在生气吗?】 长瀛冷笑。 什么叫他还在生气吗? 听上去倒像是他在无理取闹。 第四十七章 白洲的诅咒 方才一走进屋子,长瀛的怒火就更上一层楼,原先的房间布局已经完全变了,除了客厅还在,房间已经变成了对门的两间。 竟然没有通过长瀛的同意就改了他的房间。 他气急败坏地闯出门,把门口的两张名牌丢在地上。 原先为了不让穗岁进来,他在门锁就加了一层密码阵法,他看着气不过,转头又死死加了五六层,厚得像个宝塔似的。又在原本要划给穗岁的房间也加上了好几层的密码。 他不准别人住进来就是不准住进来。 长瀛躺在床上,看见原先的字符被下一条消息换上。 【这件事情没有同你商量真的很抱歉。】 长瀛脸色微霁。 【我人生地不熟】 长瀛还能等下下半句,却不知道隔壁穗岁已经捧着经脉,冷汗直流了。 少女泄了气地倒在床上,任由经脉酸胀发疼。 白板的身体太鸡肋了,她的神灵力已经使用完了。 长瀛等了许久,正要恼火,突然字符弹了出来。 一字一字蹦出来,暗紫色混着血的颜色,每个字符都像是要融化了一样。原本因为穗岁柔和力量而温暖的房间瞬间变得阴冷。 【你相信了吧?】 “哼。” 长瀛冷笑,伸手一抹。字符焚烧起来,消失在空气中。 真臭啊。 他推开窗户,晚风袭来,送来一丝清爽,调皮地撩起惊艳的白发。 胆敢那样戏耍他,拿回记忆后,他要把她大卸八块。 长瀛的眼神在夜中变得寒冷。 第二天穗岁是被一身中气十足的问好声闹醒的。 “师父!弟子已经晨练完毕!恳请您的指点。” 她睁着惺忪的眼睛从床上爬起来,一墨的问好没有得到应答,但丝毫没有气馁,“老师实在是惊才艳艳,无论老师提出什么样的要求,弟子一定会努力办到,只求能拜在您的门下。” “”长瀛扣上盘扣,看来上次的话他还没有说清楚,这小子需要他身体力行一下,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 可以,满足他,一会儿就把他揍到喊哥。 这么想着,手杖也抽了出来,五六个密码阵法一起转动,宝塔层层退下,只听见锁舌清脆地弹了一声。 长瀛嘴角拉扯。 一手杖抽飞他,让他不敢再过来。 “早呀!长瀛先生。”门一开,便见穗岁仰着甜甜的笑,手里捏着一根纯色偏深的发带,“今天的发型还和昨日一样吗?” “早,长瀛师父。”一墨行礼。 长瀛扬起的手杖硬生生地停在了空中。 一个鞠躬,一个傻笑。 两个蠢货。 扬起的手杖一勾,带起一股气流,将门带上,直接无视了咱站在门口的两个人。 穗岁和一墨跟在他身后,一个先生,一个师父,逼得他越走越快。 江海乾迎面而立,手里还端着餐盘,一见长瀛恨不得贴在门上,假装自己不存在。 其实昨日的事,长瀛有一肚子的火气要对着他的,可惜此时两个人烦人精跟在身后,他只能狠狠瞪了他一眼。 带着帽子的男人嘤了一声。 穗岁冲他安抚一笑,“早啊,江先生。” “早,”他怯怯看了他一眼,“穗岁小姐。” 两个人追着长瀛显然成为了一道靓丽的风景。 长瀛讨厌众人的目光,干脆用阵法把两个人控制在了原地。 两人的控制解除之后,长瀛早不知道跑到哪个角落清闲去了,生灵公会如此之大,只要他想,穗岁和一墨就抓不住他。 上午是体能训练,穗岁这副孱弱的身子几乎落了旁人一半的训练量,下午她跑到“地”字楼层去查阅书籍。 说是因为长瀛的强迫症需要书籍,其实是撒了谎。 长瀛的强迫症还没有影响到他的生活,但是她能肯定白洲一年之内必死。当务之急是要弄清楚他的诅咒是怎么回事。 地字号的图书馆门口挂着【峡界浩瀚,生灵漫漫】的牌匾。 【峡界?】 那是什么? 系统适时跳出来解释。 【很久很久以前,气之轻清上浮者为天,气之重浊下凝者为地,这世间为随之划分为三部分。中心业火永恒不灭,是为地狱;外界清闲鸟语花香,是为人间;而负责阻隔两界的,就是峡界。】 【这是真的么?】 【当然是真的啦!如今峡界失守,只能苍霞一界了,许多原本生活在峡界的奇珍异兽就跑到人间来了,元兽就是其一。】系统望着牌匾,【听说峡界是神的领域,那里藏书丰富,汗牛充栋。】 穗岁感叹。 异世界实在和她原来的事情相差甚远。 牌匾的左下方的公告栏中正张贴着一张海报,系统看了一眼便道,【是伏鬼人考核,你之前听说了吧,伏鬼人分为寂鸣、平旦、日始,由各个公会轮流做主考场,其他公会出考官啊,这次是轮到闵天公会了啊。】 穗岁继续看下去,【一个月后就是考核了。】 【嗯,因为这个时间设置的考核,其实是专门给通过试炼的新成员的。】系统解释道,【你也看到了吧,订承他们的实力远超一般成员,为了人尽其才,快快升级,接到更适合他们的任务。】 穗岁点点头。 普通成员对付一只恶鬼都会手忙脚乱,而他们三个人可以直接杀进试炼地去。 不过她记得原文中并没有主角三人组根本没有搭理这个考核。 因为这三个人通常在路上,听说哪里有鬼去哪里祓除,忙得脚不沾地,就算自己不够格的任务也会背着白洲偷偷去,有白雪在,白洲根本拿他们没有办法。 生灵公会的书籍确实很多浩然如烟,单从表面看只是一层楼房罢了,推门进去却是一座结构复杂的图书馆。 结构复杂倒也不真的设计的有多复杂,只是几乎没有空闲的地方,走廊都只容一人通过,恨不能再多塞下几本书,便不想让普通的图书馆那样,一排一排清爽,而是折转的,像是书墙搭的小房间,迷宫一般,叫人迷失在书做的海洋之中。 穗岁的指尖划过一本本书籍。 诅咒,诅咒 她翻看许多本关于恶鬼的书都没有。 恶鬼的身体机能远好于人类,能够直接杀死人类便不需要繁琐的其他程序。 首先诅咒啊,它并不是能立马得到恶鬼想要的结果的,这和一般恶鬼的本能相悖,她见到的所有恶鬼几乎就是急吼吼地上来就要把人类剥皮抽筋的。 而诅咒呢?它有诸多的条件的。就拿白洲的诅咒来举例,首先恶鬼的诅咒会将白家人的身体提升到巅峰状态,然后等他二十二岁的时候死掉。 这简直太奇怪了,恶鬼能从中得到什么呢? 难道他们打不过白家人,又格外想要白家人的鲜血,所以只能以此为交换吗? 可就算如此,白家人死去的时候,就一定会在恶魔嘴边,一动不动地等他吃掉吗? 这太不现实了。 难不成这和恶鬼没有关系,只是普普通通的遗传病? 第四十八章 不是袭击 【绝对是诅咒啊,宿主。】系统道,【先不说剧情有没有出错,你还怀疑长瀛吗?他可是亲鼻闻见白洲的身上有鬼的味道啊!】 嗯。 长瀛是绝对不会撒谎的性格,他不把常物放在眼里,没有撒谎的必要。 穗岁捧着书坐下来。 图书馆并不像外头那么炎热,她将头发扎成花苞模样,夏日的风翻卷书页,上面正说道,【恶鬼自古分为三六九等,下等恶鬼拙口钝腮,多如牛毛】 而上等的恶鬼自然有些会像人类一样,甚至会满腹诡计,她头一次遇见的青蛙绿鬼就给她好好上来一课。 自己先把阵法吃掉,让小弟打头阵,见到形势不对,连头都没有露,直接把长瀛的阵法吃掉,先攻击她这个手无寸铁的人。 可见一些恶鬼的恶鬼的智慧并不会低于人类。 代表欲望的恶鬼绝对不会无的放矢,给白洲下诅咒绝对是因为他们能够得到好处。 她要打听白家上任家主死时,发生了什么。 穗岁揉了揉太阳穴。 既然鬼的智慧不低于人类,这就代表着人类能做到的事情,恶鬼也可以做到。 穗岁突然抓住了灵感。 诅咒,这不就像是人类的阵法吗? 有了特定的条件之后就可以获得相对应的结果。 诅咒,就是恶鬼的阵法。 夕阳斜下,一天很快过去,她借了几本关于阵法的书回去。 晚上在房间中尝试更高级的阵法,却没有什么进展。难是一方面,更重要的是,她画完需要验证对错,压根就用不了几个阵法,神灵力就耗尽了。 隔日,她和一墨颇有默契地站在长瀛房间门口。 “早上好,老师,晨练已经完成,请您验收。” “早啊长瀛,昨天睡得好吗?我们和好吧!” 她和一墨是夹道欢迎,只是长瀛未免太冷傲了些,竟连看都不看他们一眼。 夜晚她踩着月光,捧着书,将花束插在长瀛的名牌旁边。 但这次的花他没有收。 第一日在那里,她站在一墨旁边,看见长走出来,花朵在他的斜后方,有些落寞。 “早啊,长瀛先生。”语调便降下去了。 一墨还是如此认真,更显得她有些不对劲。 第二日,花还在外头盛开。 昨天没有拿走,今日自然也不会拿走。 第三日,花已经全盛,尽情舒展,娇艳欲滴。 “早上好!长瀛师父。”一墨雷打不动。 “早啊,长瀛先生。”穗岁咬着里侧的肉,花愈艳,心越凉。 她看见江海乾远远地缀在他们身后,“早啊,江先生。” 江海乾害羞地轻声说早上好,打包好自己的食物一溜烟就跑了,接下来每天都是如此。 三人同桌吃饭,一人打包带走的光景,一时成为生灵公会的焦点。 到第七日的时候,花瓣已经奄了,甚至有些发黄,绿叶子都掉了。 它孤零零地待在那里,可怜至极。 穗岁想到这几日努力的解释都没能得到回应,心里发酸。 她取下来,转身就走,风一样的路过刚刚晨练完的一墨,“穗岁” “早啊一墨。”她声音清脆。 一墨望着远去的身影。 听声音倒是一如既往的有活力,但是今日,她不等师父了吗? 穗岁吃过早饭就去体能训练,下午便去了图书馆,晚上自习阵法,每天都是这样。 少女将书盖在脸上,颇有几分泄气。 【宿主,这样可不行啊。】系统道。 长瀛同她冷战,不指定哪天黑化,然后她和系统浑然不知,还在帮白洲解决诅咒,那可就戏剧了。 【我知道,正在努力。】 站累了没有凳子,她就席地而坐。 手里的书已经很脆了,实在老旧,关于恶鬼的诅咒也好,或者是恶鬼的阵法也好,即便提到了也是只言片语。 昨日的阵法用爆了。 对长瀛的搭话无效。 关于诅咒丝毫没有进展。 好累。 【到底要怎么办啊?难道只能看着白洲被诅咒拖死吗?】系统着急地说。 【至少我们可以确定诅咒的存在和机制了。】穗岁安慰。 她何尝不着急呢。 只是这里的书籍几乎都被她翻遍了,没看的只有手边这一摞了,难道要去峡界的图书馆找资料吗?所谓“天宫”的典藏中可能才会有她想要的信息吧。 峡界啊。 穗岁捧着泛黄的书籍眺望。 一座花园藏在林间深处,几乎要和生灵公会割裂开来,依稀可以看见一个长袖长裤带着手套的女人正坐在秋千上。 她是日始级别伏鬼人春玉。 后期死在了夺取峡界钥匙的任务中。 她的死几乎让订承崩溃。 订承一直把她当成自己死去的姐姐那样爱戴。 那只鬼,可以重现过去的影像,它让订承亲眼看见了春雨的死状。 被鬼刻意玩弄,斩断双手后,在心灰意冷中死去,而当时,他只离那只恶鬼一条街道而已。 他在愤恨后悔中杀死了鬼,可是春玉却再也活不过来了。 有成员看见她一直望着花园,提醒道,“穗岁,那边可是春玉的花园,不要随便过去玩哦!” “嗯!我知道,谢谢。”穗岁乖巧应答。 目送成员离开,她的笑敛起来,心情无比沉重。 如果她不能解开白洲的诅咒、不能阻止长瀛堕鬼,刚刚那个成员会死,春玉也会死,白洲、订承、一墨、大明、江海乾都会失去生命。 穗岁垂下睫毛。 突然一声巨响,劲风袭来,穗岁手中的书页更是夸夸作响,一张叠了三四次的纸飞出来,穗岁急忙摇晃着抓住残页。 发生了什么事,连楼都震动了。 穗岁几乎半个身子都探到了外面,只见训练场升起了一股浓烟。 【鬼的袭击吗?】系统紧张道。 穗岁摇摇头,急忙跑下去,训练场的人正三三两两地围在一起,显然不是袭击,她稍微放下心,便听见有人在说,“让长瀛和我们住在一起,和把鬼放在这里有什么区别啊?” 是长瀛。 也是,只有他才有这样的手笔, 她咳嗽了两声,一头闯进了烟雾中。 长瀛手杖卡在地上的裂缝里。 “长瀛。”穗岁捂着嘴巴,免得吸进烟雾。 一墨正灰头土脸坐在地上,唐装都被划裂了。依稀可见皮肉正在渗血,佩刀已经飞到了远处,腰间挂着的刀鞘更是惨。 【作者题外话】:今天上推荐啦!拜托大家和我一起冲啦!多多评论,不要让我单机嘛。 还有两更! 第四十九章 训他 “长瀛,你在做什么?” 穗岁压着声音。 长瀛将手杖拔出来,龟裂的缝隙几乎劈开了整个训练场。 男人瞥过少女,并未回话,还是倒在地上的一墨替他说道,“是我请老师指点,闹出这么大的动静,抱歉。” 穗岁扶起一墨,他捂着腹部倒抽了一口气,周围传来碎碎的议论声。 长瀛眼中微冷,甩开手杖上的灰尘插进腰间的皮带中,见她贴着一墨的伤口为他疗伤,脸色就更差了。 他刚转过头,就听见少女叫住他,“长瀛!等等。” 当真脚步一顿。 长瀛偏过头,态度简直是傲慢。 不过是穗岁。 一个能够任人搓捏的团子。 一个昨日还在房间里用炸了阵法的白板。 她能说出什么话来? 长瀛还没见过比她更可欺的人。 也好,就听她骂骂人,看破她那层伪装,少为今早没有见到她的事情烦闷,像个蠢货一般。 “你把训练场弄成这样怎么可以一走了之?” “我走了你又能拿我怎么办?” 这是几日来,长瀛头一次同她说话。 穗岁害怕,她的话不得当,会像之前那次把他气走。他们的关系会雪上加霜。 “我现在并没有在追责,只是想问你,到底为什么会把训练场打成这个样子?” 她了解一墨。 一墨对长瀛是打心眼里的崇拜,绝对不存在挑衅和装乖,她只害怕是一墨不小心说错了什么。 “长瀛?你好好和我说。” “我想揍谁就揍谁,有什么好和你说?” 长瀛仍背对着她。 “长瀛!你转过来!” 听见穗岁的娇喝,长瀛一懵。 穗岁的表情称得上是怒视。 不是仇恨的眼神,也不是鄙夷的眼神,更没有温柔劝导,单纯就是生气了。 “你为什么生气?” 长瀛不解地问。 “我为什么生气?”穗岁简直怀疑自己听见的话,一墨站在她旁边直不起腰来,他竟然还问自己为什么生气,“你把一墨打成这样我不该生气吗?” 和他沟通还是这副不爱理人的模样。 “我打的又不是你。” 长瀛奇怪道。 穗岁觉得一口气堵在了胸口,“一墨是我的朋友。” 这么说长瀛就能理解了。 往常揍人的时候也总会有一堆人跳出来对他横眉冷对的,都是所谓的亲人朋友,真无聊。 “长瀛,”穗岁放软了声音,“你过来点好吗?让我知道发生了什么。” “根本没有发生什么!”长瀛咬牙看向一边,想到穗岁替他疗伤的画面觉得有些烦人,“是他自己非要我指点的。” “所以就只是为了指点,把这里弄成这样。” 随着他们说话的时候,原本完好的半边场地因为余威变得裂缝四生。 幸好是身手出众的一墨,一般成员会伤得更重。 “长瀛,所谓指点是点到为止,并不是让你使出全力。”穗岁深吸了一口气,耐着性子同他说。 长瀛翻了个白眼,“我想怎么指点当然是按我的心意。” “所以你是故意的?”穗岁压着火气。 回答他的是声冷哼。 穗岁冲到他面前,“长瀛!” 娇软的少女冲他吼出来。 长瀛微怔了下,便回道,“你吼我做什么?不是早知道我是个怪物,眼下觉得稀奇了?” “谁觉得你是怪物?谁觉得你有病?”她的语速快起来,穗岁仰着头,只恨自己此时不能借个板凳过来和他平视着吵。 “你敢吼我?” 他见过三三两两躲在一起讲他的,那些牛羊之群,团结在一起便觉得自己坚不可摧。 可他头一次见到冲到自己脸上骂他的。 她这样细的脖子,一掐可就死了,她怎么敢还像天鹅般的伸长纤细的脖子同他叫板? “你和哪些人一样”长瀛咬牙正要说她。 “你才和那些人一样。”穗岁毫不客气地打断了他的话。 小姑娘操着一口你妮侬软语,做出自己最凶狠的表情,他分明处处强过她,却居然真的被说懵了。 长瀛站在她面前,微张着嘴巴,听她训他。 “谁觉得你有病?那天要不是你说起,我根本就不知道这件事情。你自己一厢情愿地自以为是,为什么就不能好好听人解释?” 听见穗岁如此凶他,周围的窃窃私语响了几份,哪知穗岁直将矛头对准了他们。 “你们也是!看热闹不事大,总对长瀛说些难听的话,不觉得自己很过分吗?有空在这里说,看着同伴被打都不心疼吗?为什么不来阻止他呢?” 围观的成员有些委屈。 穗岁小姐,前面的那些话他们都认了,但是他们哪有本事来阻止长瀛啊,是不是太看得起他们了? 后来的成员听见动静,水泄不通的,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咋啦,啥事呀?” “吵架呢。” “谁吵架呢?” “穗岁和长瀛。” “哦和谁???” “长、瀛!” 长瀛怔也只是一瞬间的事情。 他动动手指就能打趴她,凭什么在她面前乖乖听话。 “我想怎么样就怎么样,挨揍谁就揍谁。”他就要恣意妄为,谁敢管他? “这是不被允许的!你还说过白雪的餐桌礼仪不好,难道你只在乎用餐礼仪,却不在乎待人接物的礼仪吗?” 在一旁被点了名的白雪脸上一阵红。 为什么就扯到她了啊? 少见长瀛也有被堵住的时候,他瞪着穗岁。 有人悄悄地问,真的不用去请白洲会长吗?穗岁下一秒就要挨揍了啊! 就像刚才一墨才和长瀛搭话没几句就挨了揍啊。 但是众人担惊受怕的场面没有出现。 长瀛只是瞪着她,脑袋里丝毫没有要动手揍人的想法,“我当然不在乎!” “你把一墨打成那样,他在流血,他会疼,这么点道理你不明白吗?” 旁人已经开始叹服了。 瞧瞧长瀛被她怼得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当事人却没觉得这有什么了不起的,甚至火气更大。 因为对方甩出一句,“关我什么事?” 穗岁的眼睛睁大,长瀛话音刚落,粉拳就照着他腹部来了一拳,“现在你明白了吗?会痛!” 长瀛低头看着她气得眼底红红的,脸上的红晕一路蔓延到耳朵上,几缕发丝粘在脖子上。 她是怒急了,拳头拽得紧紧的。 长瀛被打了。 见证了历史的成员们忍不住揉了揉眼睛。 乖乖,这比和长瀛还刺激。 她居然该打他!? 长瀛正在瞪她。 系统已经被吓疯了。 编发、拉手、膝枕这些它都认了。 可是穗岁怎么能打他呀? 救命。 系统一口气差点背过去。 第五十章 我不认同 【宿主!你疯了吗?你敢打他?】长瀛是真的会把人大卸八块的!这不是开玩笑的! 【我有什么不敢的?长瀛根本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事情。】 【那你也不能打他啊!万一他杀了你怎么办?】 【他不会的。】 穗岁清楚知道自己对他的作用。他还靠她在暴走的时候找回理智,不敢杀她。 而长瀛看到她怒视的双眼和警告的小拳头,一时被堵得不知道该说什么。 她能耐什么? 打人一点感觉也没有,还觉得自己可厉害是吧? 穗岁见长瀛沉默。 终于自己做错了吧? 要纠正长瀛不能一蹴而就,穗岁没再逼问,牵起他的手,“以后不能再这么做了。快来和一墨道歉。” 长瀛还未有所表示,一墨就吓得立刻低下了头,“不敢当,都是我太弱了师父无需道歉。” “你听到啦?” 长瀛低头看着少女。 对方不接受就不能怨他了吧。 她仍是气鼓鼓的,正在说些什么,被长瀛一把掐住了脸颊,“也不能随便掐别人的脸。” “知道了。”长瀛说着又捏了两把才放开,“真够烦人的。” 他真是疯了。 被打了一拳反而觉得拿她没办法。 为什么会这样?他是真的生病了吧,大概是有什么恶鬼在他不注意的时候袭击了他的大脑。 穗岁喘着气。 长瀛好笑地看她胸膛起伏。明明是她先凶,看起来倒是她委屈更多。 “那我们现在能和好了吗?”穗岁问,她仰着头,“那天你所有生气的理由都是误会,除了一点,我确实同情你。” 长瀛顿时黑了脸。 “我们是朋友,共享悲喜,乐你所乐,哀你所哀,再正常不过。长瀛,朋友之间这并不能叫做同情,我并不可怜你,只是因你悲伤而悲伤。” 少女的声音有一种奇妙的力量抚平他的躁动。 “你不是个异类。哪怕你自己都这么认为,我也绝对不会认同。” “我们和好,好么?” 得不到回答的少女歪头凑到他面前。 心脏因为她的靠近开始躁动。 长瀛避开她的眼神轻轻点下头。 有病就有病吧! 他破罐子破摔地想。 【今日就是险象环生。】系统感叹。 【结果是好的,就没事。】 穗岁翻看着自己借来的书。 泛黄的书格外显眼,她记得今天有一片书页掉下来了,得要粘回去才行,那纸头的皱印几乎已经定型了,穗岁小心翼翼地将其展开,上面记录的是一张配方。 准确来说是一张药方,有点像撒盐驱邪。 无论是喝下还是撒在身上,澄正玄虚粉都能将所有的不净显示出来。 【简直是封建迷信。】系统不新,【撒撒粉就能让罪人招供吗?】 穗岁轻笑了一下。 在这个满是怪力乱神的世界中,谈什么封建迷信呢? 【不净啊。】穗岁的思维发散出去,【鬼的诅咒是不净嘛?】 【当然是,那些东西就是罪恶本身了。】 【那么你觉得,这个药粉能对白洲起作用吗?】 要解开诅咒,起码要知道诅咒是什么样的才行啊。 【我觉得很行!】系统对穗岁的想法深感认同。 但问题,配方上的药材似乎并不容易集齐。 穗岁看着书页。 白鹿的角、赤狸的毛、言贵仙的唾液以及旋龟的鳞片,净是一天她没有听过的东西。 乌龟还会有鳞片吗? 【宿主,赤狸的毛!】系统兴奋道,【那可是闵天公会的特产啊,而一个月后的伏鬼人考试就由闵天主考!】 【我可以报名参加。】穗岁接上它的话,【太好了,真幸运。】 下一刻她试验的阵法就爆炸了,在安静的夜空中格外突兀。 穗岁心慌,很快有人打开窗户怒骂,“大半夜的是谁?” 只见一个阵法从隔壁的屋子里飞出来,绚烂的烟花飞到半空中炸开,闹出了比更响的动静,长瀛半个身子趴在外面。 白色的眉毛挑着,是他,怎么了? 哦,是长瀛啊,那没事了。 打扰了,您请便了。 听见窗户关上的声音,她才探出头,长瀛正双手撑在窗台上,眼神撞了个正着。 【芥子须弥】是将实际空间增大,因此他们的房间仍是紧紧靠在一起的,中间只有一层薄薄的墙壁。 “笨蛋团子,还不过来,想把自己炸飞吗?” 不想。 穗岁在心中答道,很快就收拾了东西跑到隔壁去。 她心里开心地敲锣打鼓,说着好耶,这下考核的事情就不用愁了,有长瀛为她保驾护航,她觉得自己很行。 但等跟着长瀛画过一个完整的阵法后,她已经面如死灰。 好不出来了。 穗岁算是彻底明白了白洲的话。 长瀛的强迫症确实没有影响到他的生活,但是会严重影响到她的生活。 白雪早晨在训练场上见到穗岁的时候被吓了一跳,“怎么了?长瀛是不是报复你了?” 因为昨天她不是揍了他一拳。 真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白雪忍不住鼓掌:英雄。 穗岁摇了摇头,坐在台阶上抱住自己的脑袋。 一墨坐到她身边,“是不是因为昨天的事情,师父罚你了?” 其实今天早上,他看见穗岁失魂落魄地从长瀛房间里飘出来,就很想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不是的。”穗岁抓住一墨的袖子,认真悲痛地道,“一墨你快放弃拜师吧!好可怕。” 她做梦都在画圆啊,各种大小的线条的圆圈把她圈紧,几乎要窒息了。 好恶心。 要吐出来了。 长瀛简直对阵法苛求到了极致,稍有一些不满意的,就会让她全部重来,到最后,他冷着脸,干脆让她只花圆圈,一千个各种尺寸的圆圈,而且要求徒手。 不圆顺,要重新画。 尺寸不对,要重新画。 不对称,要重新画。 穗岁坐在台阶上发懵,看出去的景色也都是圆圈,昨天一整个晚上什么也没学到,只画了圆圈。 今早的包子也是圈的,看得她恨不得在底下画个圆,看看它是不是规整对称的。 白雪顺了顺穗岁的后背,“你的脸色好差啊,今天的训练还是算了吧。” “不行。”穗岁摇摇头,拍拍脸振作起来,“我打算参加考核,时间不多了,我不能休息。” 【作者题外话】:三更完毕~祝各位情人节快乐。 读者群号:985078724,欢迎各位来玩~ 第五十一章 一份礼物 “你要参加考核?” “嗯。” “什么考核?”见小伙伴们都坐在一起,订承擦掉汗也走了过来,加入了他们的对话。 “就是伏鬼人的考核。”白雪回答,“有笔试和实战。” “诶,我对笔试完全应付不过来。”订承深深叹了口气。 一墨在一旁深感赞同。 用刀的手一拿笔就会变得糟糕,试卷会和斩杀的鬼一样,没办法看。 指的是大叉太多。 其实大多数伏鬼人都有这个毛病,习惯于实战的猎人对书本上的东西会很陌生。 白雪同样如此,不过,“我打算报名了,穗岁要参加,她一个人要去实战,我有点不太放心。” “诶?穗岁你要去吗?”订承露出苦恼的表情,“那我也去吧。” “你要去吗?”穗岁意外地问,“半个多月后就要考核了。” 订承露出一副大事不好的表情,“那该不会来不及递交申请表吧?” “那倒不会。”白雪信誓旦旦,“我哥和我说还有两天才截止呢!” “那就好。” “我也去。”一墨话不多,很明确地表达了自己的决定。 “不用啦,你们的训练任务很重吧。” 穗岁劝阻。 毕竟原文中没有这档事情啊!万一蝴蝶效应,影响了剧情怎么办?她怎么能拽着三个主角一起和她跑路啊? “你一个人怎么行啊?”订承道,“实战本来就有很多公会会团体合作的。” “嗯。”一墨点头。 穗岁默然。 作为伏鬼人,要提升等级,实在再正常不过,她也没有合适的理由阻止,于是白雪自告奋勇,下午她兄长的办公桌上就多了三份申请表。 至此他们的任务又多了一份笔试的学习。 穗岁走在长廊上,准备独自一人面对长瀛。 原本白雪他们三个人也是打算跟着长瀛学习通过笔试的,毕竟他的知识量真的很大,但是经过一个下午的训练,白雪和订承怎么也不愿意再去,同时向穗岁投以万般同情的目光。 只留一墨一个人,被长瀛毫不客气地丢了出去。 正想着,穗岁看见玄字四十八号的房间敞开了一条缝。玩偶之上露出一双怯懦的眼睛。 “江先生,有事么?” 穗岁问。 江海乾深居简出,不是必要绝对绝对不会露面。 拿着玩偶的男人点点头。 “是什么事情?” 这个时间正好人来人往,虽然这处靠近长瀛和白洲的住所,比较清净,但也有许多人路过。 穗岁善解人意地走近几步,几乎将本就不大的门缝完全挡住。 江海乾红着脸,“除了世界上最伟大最慈祥的白洲会长外,您是对我第二好的人了,穗岁小姐。” “不敢当。”穗岁紧张地说道。 她哪里能和白洲比啊? 再说她根本没有做什么,担不起如此词真意切的表白。 他从玩偶的口袋里拿出一颗米粒般大小的宝石,“这个,我想送给穗岁小姐。” “我并没有做什么,您不必挂在心上,礼物更是不必。”绿色的宝石闪着光芒,看起来极为动人。 穗岁连忙摆手。 江海乾摇头,玩偶挡住整张脸,“请您把护腕给我。” 他伸出手。 拒绝的话,脆弱敏感的心可能会破碎吧。 穗岁把护腕摘下来给他,不过他打算要来做什么? 江海乾一接过护腕就猛地把门关上了。 狠狠吃了一个闭门羹的穗岁傻眼了。 清闲的乌鸦在外面放肆叫着,像是嘲讽。 【完了。】系统心灰意冷道。 是完了。 要是被长瀛发现,长瀛这颗脆弱敏感的心绝对会破碎。 怎么办? 要闯进去把护腕抢过来了吗? 江海乾该不会哭出来吧? 啊——真是的,到底要怎么办啊? 说到底还是怪她,为什么就把护腕给出去了啊? 长瀛肯定会发现的,到时候她要怎么说? “江先生?”她试探着。 可是里面的人根本没有回应。 要怎么办要怎么办? 现在跑去外面再买一只护腕吗? 可是里面还有长瀛预设的阵法,他一定认得出来啊! 无数方案被她想出后又立马推翻。 就在她纠结的时候,门开了,极小极小的一条缝,只有一个护腕递了出来,“穗岁小姐,以后还要和我打招呼,好吗?” 男人的眼中闪着小心翼翼的期待。 护腕上的绿色宝石正在闪耀。 原来他把护腕拿走是想把宝石镶嵌上去啊。 虚惊一场。 穗岁接过。 “当然了,江先生。我会一直和您打招呼。” 江海乾露出脸,眼泛泪花,门缝越开越大,正要说些什么的时候,从拐角处传来了长瀛的声音。 “穗岁,今天的一千个圆画完了吗?” 少女蓦地一僵。 还还没有甚至刚刚吃下去的饭都要吐出来了。 江海乾更是哆嗦了一下,迅速关上了门。 “还不走?”长瀛睨着。 穗岁拖着脚步跟上。 不过她很好奇,江海乾这样内向的人,和长瀛这样事不关己的人,是怎么有交集的。 长瀛指着对面的一幢楼。 他说看到那栋楼了吧。 是后来加出来的。 但是当时长瀛为公会设下的阵法已经完成了,要加塞等于要推翻重来。 长瀛的眼神落到穗岁的护腕上。 回房后,他皱着眉,手指轻触,很不客气地嘲笑了出来,“我当是多厉害,遮遮掩掩的。” 虽然只有拳头大一点的空间,但是毕竟是能够戴在手上随意移动的。 “这已经很厉害。”穗岁认真地夸赞。 “哼。”长瀛嗤笑一声,盘腿坐到穗岁对面,桌面上摊着许多练习的草稿,每一张都十分干净,工整对称,星宿八卦流畅完美,几何之美已达极致。 一张张阵法简直像是艺术品般。 他拿出一叠钱,“怕是连钱都放不进去。” 这么厚的一沓当然不行啦。 穗岁差不多拿掉了一半,卷起来,轻轻松松就把那一卷钱放了进去,绿光一闪,全然看不出里面放着一比巨款。 江海乾的灵德真是太厉害了。 穗岁望着宝石。 长瀛看着她的动作,问道,“你该不会以为这钱是给你的吧?” 【作者题外话】:宝们,今天在路上,后两更稍微晚些哈 第五十二章 鱼传尺素 “你该不会以为这钱是给你的吧?” 听见长瀛这么问,被误会了的穗岁脸红,立马把钱取了出来,慌乱地解释,“当然不是,我只是演示一下,说明是够用的而已。” 放在桌上的那卷钱慢慢舒展开来,长瀛的眉头也越皱越紧,眼神在她和护腕之间来回移动,越发地不满意。 穗岁坐在桌面上的手尴尬地收紧,“长” “我要上下左右前后,通通对称!” “什么?” “护腕!”他指着那枚青绿色的宝石,“你不觉得单独一个待在那边特别的,诡异吗?” 诡异? 哪里诡异了? 长瀛的表情真的很认真。 她真怕长瀛一个控制不住就把她的护腕给炸了。 而且从长瀛的嘴巴里听到诡异两个字,她觉得这才诡异呢。 长瀛的强迫症真的好严重啊。 【所以这钱不还是给你的?】系统吐槽。 【不,是为了满足他的心理。】穗岁分得很清。 “那么就这只手腕也添上一枚就够了吧?”穗岁点着光亮的护腕。 她觉得听从长瀛的意见,上下左右前后,会很丑。 听见穗岁这么问,长瀛捂着嘴巴认真思考了起来,“不够。” 说罢,他拿起桌上空白的纸开始画了起来,“用珍珠怎么样呢?还可以加点黄金,金色的也不错。” “没有这个必要吧,太夸张了长瀛?” 穗岁叫他,但是长瀛根本就听不见,唰唰地在纸上画出一张又一张的设计图。 她只能惊讶地看着他的图稿越来越复杂。 从简单的镶嵌,变成了链饰装饰。 “不需要这么复杂吧” “复杂?不,我的观点,美丽至上。” 指的是几何美学。 《论素镯子是如何变成连戒指都要配套的艺术品》 言归正传,画在纸上的阵法终究只是练习罢了。 没有神灵力,画得在漂亮也就是一个好看的图案罢了。 最高级的阵法师,如同长瀛,压根就不需要像穗岁一样,在纸上先画完。 长瀛在手中凌空一转,金色的阵法就会凭空出现,那些星宿、八卦、神兽更是凭他心意自由出现。 “阵法一旦落成,未经使用便不会消失。”他轻轻一推阵法像旋花一样没入穗岁的护腕中。 穗岁已经答应了,之后就会把护腕按照他的心意更改,但他此时看见那护腕还是浑身难受。 他瞥过头,压下心底的那份不适,把注意力尽可能地放在教学上,手指一挥,之前穗岁和系统都吐槽过的双子阵法便乖巧地旋转于指尖。 长瀛落下一个在穗岁的脚边,自己带着另一个走到地毯外。 “青鸟阵一阴一阳,可用于传送。”他话音刚落,人就消失了,突然出现在穗岁身边把她吓了一跳。 他叹了口气,拽住她。 纤细的手腕抓在手中,他生怕重一点力道都会把她捏疼,一点力道就把快摔倒的人带了起来。 语气不自觉地放轻。 “笨死了。一惊一乍的。” 连他出现在身边都要吓一跳,还怎么去参加考核啊? 穗岁低下头,白皙的脸上带上花蕊般娇嫩的粉色。 才不是她一惊一乍呢。 突然就出现在身边,换谁都会吓一大跳啊。 长瀛解下腰间的手杖递给她,“去试试看。” 他双手背在身后。 “青鸟阵法属于传递阵法,传递阵法对天赋的要求很高,传递物品,以活物和死物为分水岭,就死物而言,体积大小为难度量值,”他继续道,“传送活物和传送死物的难度不可相提并论。” “但我成功过,我把手传送过。”穗岁在试炼地的时候把长瀛给她的阵法挨个试了过去,一次级成功了,当时她还奇怪这个阵法究竟是干什么的。 “那你的手没断真是幸运。” 长瀛皱眉。 他发现有的时候,这乡下丫头真的很鲁莽,什么都敢。 穗岁站在阵法前,真的明白了它的用处,脱离了对阵法一无所知的状态,使用起来反而感到如履薄冰。 力量涌入阵法,怎么样都不正确。 就像一股溪水流入江河,千川万水,不知道该如何选择。 应该是往那里去才对。 她做出判断。 神灵力进入阵法后,掌控权就并不完全在她手中了,随时随地都想要违背她的意思,跑到别的地方去。 分出百分之百的心思,努力地让神灵力听从她的心意。 “嘣!” 火花舔着她的指尖。 爆了。 她下意识地看向长瀛。 他使了个眼色,“继续。” 穗岁深吸了一口气。 她被长瀛训练的,有些不敢犯错了。 犯错意味着海量的矫正和练习。 要努力一点,一次就成功,想象长瀛方才示范的举动,没道理她会失败的呀。 淡金色的神灵力越过星宿符号后便不肯往前了,力量持续滞留不前,她有些着急,一用力加了把劲,没想到阵法立刻就爆炸了。 手杖被弹飞。 她瑟缩了一下。 长瀛站在原地没动。 她赶紧小跑着过去把手杖捡起来,“我再试一次。” 穗岁急匆匆地想要尝试第三次。 “不要强行扭转,你要顺从阵法的意志。” 长瀛在对面望着她。 玉石相击清冷安宁,不由得让她也冷静了下来。 不能着急。 顺从阵法,而不是扭转。 她想起自己和订承说过的话。 要追逐那股无法解释的玄妙的牵引力。 穗岁缓缓闭上眼睛。 万物消失在眼前,只有阵法不受影响,直接出现在识海中。 冥冥之中,她感觉到了一股引力在渴望她的力量,她要顺着那里走过去,不能凭借自己对阵法的想象,那是不正确的。 穗岁面前的阵法中飞出一只青鸟来,曼妙地盘旋而上,绕着手杖,翎羽一展,原在她面前的手杖已经消失不见了。 阻塞不前的感觉突然消失,力量流通起来,就像大海奔腾,畅快无比。 她睁开眼睛,果然见阵法成功运转,长瀛手中正拿着器物。 太好了。 她笑着,突然觉得身体一阵无力。 长瀛走近她。 “把手伸出来。” 穗岁不明所以地伸出双手。 在她惊讶的眼光中,长瀛同她十指相扣。 第五十三章 温暖柔软的地方 他是又不清醒了吧。 可是宛若黑曜石的双眼清澈。 长瀛的靠近让她紧张。 十指相扣,连指间的缝隙都牢牢抵住,细嫩的双手和有些粗粝的相握手,细小的纹路在摩挲。 长瀛穿着黑青色的长衫,她连上面的暗纹都看得一清二楚。 矮了他一头的少女低着头,慌张得立刻想把手抽出来,反而被他牢牢握住,掌纹也要相印一般。 指腹抵着她,手骨因为用力而凸起,像华美的竖琴,“别动。” “要做什么?”穗岁的声音中有些慌乱。 穗岁仰着头。 男人面容俊美,他低着头,看着两人紧握的双手。穗岁甚至能看见他的唇纹,略深的唇弓弯弯,像一轮月。 他曾经说过自己很香。 穗岁胡乱地想着,他才是,身上有一股夜间草木的味道。 正巧长瀛对上来她的眼神,少女慌乱地错开。 “帮你通通经脉,传一点我的力量。你这点神灵力怎么能通过考核?” 长瀛自然而然地说道。 他看着少女小小的指甲,修剪地十分干净,粉粉的几乎是透明的。 “这样算不算作弊?” “不算。” 长瀛的话音刚落。 穗岁再一次挣扎起来。 黏湿的汗液滚过掌心。 长瀛的力量似乎是顺着掌纹进来的,微烫的感觉从血管中直达心脏。 “别动!”长瀛有些凶把她拽近了一些。 要从经脉进去就要细之又细,他害怕自己会把她弄坏。 穗岁眼神闪烁。 她咬着牙和自己说要放松,可是当这股力量越过小臂,徘徊在锁骨,她觉得越来越奇怪了。 好像用无数根温暖的羽毛扫着血管钻进来,酥酥麻麻的痒意从四肢百骸传来,让她轻颤。 “停下,长瀛。” 穗岁的耳尖滚烫,长瀛的力量压住她原本的力量,俨然成为了身体的主人,大摇大摆地撑满细弱的经脉,强行进来的火热像是粗暴的爱抚。 身体里的神灵力臣服在长瀛的威力之下,菟丝花般地依附,任他起伏摇摆。 她几乎感觉不到自己了。 长瀛在她的身体里 “这是作弊!”她娇喝。 “不算的。”他捏住她的手,柔若无骨,惹得他又捏了捏,这么羸弱,不帮她一把怎么行? 感受到她的抗拒,长瀛扣住她的双手,将力量越发强硬地塞进来,顺着锁骨往下 “长瀛!” 穗岁红着脸,咬着唇。 她是真的在抗拒,不光是身体,就连体内的神灵力都在翻涌,拼命地想要压过他。 长瀛凝聚了一下心神,瞬间又要把她掀翻下去,取得了主动权。 “是不是疼?我会轻一点的。” 他难得温柔。 长瀛看向她的锁骨。 旗袍挂在身上,锁骨处微微凹陷。那个位置应该极为脆弱,他的力量强硬蛮横,要过去可能会有些困难。 长瀛对自己倒是有些自知之明的。 可是他不想到此为止。 视线下移。 布料被软肉撑起,显出圆圆的可爱的胸型。 他想把自己的力量顺延到那里去。 温暖、柔软的地方去。 去汲取穗岁的体温。 心脏 注意到长瀛的眼神,穗岁瑟缩了一下,侧过身子,双臂夹起,衣料的阴影深了几分。 “你在看什么?”穗岁压着火气,“赶紧放开我!” 【就是就是,你这变态!】系统臭骂。 长瀛还在试探着向下,酥痒的感觉已到了锁骨之下,穗岁彻底恼了,“再不放开,我就打你了!” 长瀛的眼睛眨了一下。 穗岁的威胁虽然不关痛痒,但长瀛本能地感到,如果不听她的话,会造成十分严重的后果。 他权衡了一下,还是松开了她。 得了自由的穗岁立马同他保持了一个安全的距离。 小脸通红,愣是不看长瀛一眼。 经脉不通就不通了,不至于气成这样吧? 长瀛还想捏她的脸。 粉嫩的脸看起来娇美多汁,手感一定不错。 被穗岁瞪了一眼。 他遗憾地放下手。 “你没有给别人这样传过神灵力吧?” 穗岁的言下之意其实是,你没有这样冒犯过别人吧。 没想到长瀛会轻蔑地看她,“我进公会八年,你是我见到的第一个白板。” 就没见过比她还弱的神眷者。 原本以她的实力进公会都够呛,竟然还想升级? 长瀛突然想到什么,“我可以做考核官啊,到时候光明正大地帮你作弊。” 穗岁,“所以你把神灵力给我确实是作弊?” 长瀛是任性的性格,想到就立马付诸实践,这就要和白洲主动请任。 穗岁跟在长瀛企图阻止。 但长瀛甚至免去了敲门的步骤,大咧咧地推门进去,不禁让穗岁响起白雪曾经说过的话,【而且这家伙特别粗鲁,我哥为了纠正他还给了他一本礼仪大全。】 她只能亡羊补牢,“抱歉,打扰了。” 白洲像是习惯了,甚至依旧保持着笑容,“不打扰,欢迎你们。” 正有一位浑身被布料包裹住的女性同白洲说话,她站得很远,只露出一双柔美的眼睛。 是春玉。 和上次在花园看见她不同,这次她连脸都捂得严严实实的。 见两人进来,她立马止住了话头。 “下次再说,我先告辞了。”春玉转身。 这时穗岁看见她的衣摆上落了一朵白色的小花。 “您身上有落花。” 她正要伸手把花取下来。 “穗岁!”有人喝道。 一只大手一把将她扣住,力气之大几乎是把她整个人拽进了怀里。 “长瀛?” 穗岁有些懵,抬眸对上长瀛。 却见他如临大敌,捏着她的手指细看。 春玉立马闪躲开,只留在外面的那双眼睛瞪大。 就连白洲也从椅子上蹭地一下站了起来,刚刚便是他喊的穗岁。 一时间,办公室的气氛紧绷住,几人诡异地僵持,穗岁不敢动弹,长瀛搂着她的腰,以绝对的姿态,将她纳入保护。 春玉眼眸一暗,拉低了帽檐,迅速离开。 “没事吧?”白洲皱眉。 “看起来没事。”长瀛捏着她的指尖,依旧葱白,“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头晕?疼痛?恶心?” 穗岁被长瀛这紧张的态度弄懵,“没有。” “一点点不舒服也要说出来!” “真的没有,我很好。” 白洲放下心,重新坐回去,“穗岁,春玉体质特殊,要和她保持距离。” “我会注意的。”穗岁乖巧应下,“但是,为什么不能碰春玉小姐?” “她的灵德是【天灾行祸】,即便是不使用的时候,凡碰之者都会皮肤溃烂,发热恶心。”长瀛道,“管好你的手。” 第五十四章 考核官 “长瀛,我还不知道你的灵德是什么呢。” 穗岁好奇地望着长瀛。 在原文中,他只展现了强横的神灵力,作者从没有提过他的灵德。 即便是现在,他也完全没有透露过。 神眷者在裔脉中都会有命器的存在,分为具现和附着两种。像白雪的扇子和订承的长枪,都是具现,而白洲的手杖和一墨的刀,就是附着。 神眷者的能力或多或少都会体现在命器上,但长瀛的命器她从未看到过。 那根手杖绝对不是,那手杖是他店里胡买的。 长瀛沉默不答。 “长瀛?”穗岁看着他。 白洲道,“找我有什么事?” “我要出任考核的考官。”长瀛顺着他的话,忽视了穗岁的疑问。 “考官?”白洲皱眉,“这是大明的工作啊。” 而且按理来讲,长瀛是不够格的。 每个公会都会出一名日始级别的伏鬼人作为考官。长瀛既没有完成过日始考核,也不是公会的伏鬼人。 “嗯,我想去。” 是大明的又怎么样,他想去。 长瀛像是没有听懂话一样。 “考核官需要的是一名正式的日始伏鬼人。”白洲企图和他沟通。 “那我正好和她一起去考核。”长瀛理所当然道。 是陪同穗岁啊。 白洲按着太阳穴。 也是,不会有别的理由能让他如此勤快。 “我先写份信给闵天公会。”白洲提笔,“你愿意接这份工作正好,正式加入生灵,往后也算是名正言顺。” “我倒以为,我是编外人员才好。” 长瀛抱臂。 白洲起身,没接长瀛的话,柔声对穗岁道,“长瀛若是要出任考核官这两日就要出发了,你近日一直跟着他学习吧?” 穗岁点点头。 “不如你和长瀛一起出发?路上虽然多有不便,但也能尽量学一些。” “好。”穗岁立刻明白了白洲的意思。 学习只是顺便的,重要的是,长瀛需要有人陪同。 “那你先去练习吧,我和长瀛还有些事情商量。” 白洲笑道。 长瀛掀起懒懒的眼皮子,一时气氛变得有些针锋相对。 “我不是白洲的狗!” 那日长瀛的言辞又闪现在眼前。 强大的男人眼中脆弱的恼怒,像头不知所措的困兽。 而当她将这具话复述给白洲的时候,向来游刃有余的会长也是良久的沉默。 白洲现在要和他解释这个吗? 在关门的时候,她担忧地看见白洲冲她露出一个安抚的笑容。 希望白洲能顺利。 正想着,一个身着黑色金纹唐装的男人从她面前走过,腰间挂着一把镶嵌着各色宝石的佩刀,他气势汹汹,像一把出鞘的名刀,然而他的表情却十分诡异,皱着眉头,似乎是要哭出来一样。 “生面孔,你也已经做好了赴死的准备了,死的方式已经想好了吗?” 白洲同长瀛相谈的那个晚上,是否不欢而散没人清楚,但是闵天公会绝对是被一片黑云笼罩了。 理由是一张名单。 一张厚到让人绝对无比奇怪的名单。 公会的会长问,真是考官的名单上报而已吗?为什么会写得如此洋洋洒洒。 副会长甚至开玩笑说,难道这次的考官不是大明? 众所周知,实力越强,有些地方就越怪。 就比如生灵公会,日始级别的伏鬼人有好几个,但是向来派出的只有大明。 首先,第一位伏鬼人春玉,包裹地比僵尸还严实,至今没有人见过她的真实面容。 其次,闻人家族的千砚,动不动就哭出来,嘴巴里念着往生咒,随时就地超度的准备。 还有那个啊,怪物般的长瀛,哪有人杀鬼的时候会兴奋地大笑啊? 这么想,他们公会的会长白洲也很不正常,正常的人哪儿会和这帮怪人相安无事啊? 生灵公会从头到脚都透露着一股不正常的微妙感。 这么看,就只有大明合适呀。 这次肯定也是他啊。 会长想了想,放下心来,展信一阅。 在旁边喝茶的副会长便看见他的脸色越来越差,末了丢了信,瘫倒在椅子上,“这一定是骗人的。” 他凑过去一看,只见信的末尾写着,【真是很抱歉啊,还要准备长瀛的考核,我确实记得日始的考核只需挑战就可以了吧,他对自己信心满满,觉得一定能一口气升上日始的,所以就麻烦你了,楚会长,接受一下长瀛的挑战。以及,这次生灵公会选择的考核官就是长瀛了。感谢您。】 嗯 所以他家会长要单挑长瀛吗? 那个人形怪物会死的吧。 不,应该这么说,是一定会死的吧。 长瀛会来的消息让闵天公会震动。 开玩笑。 什么单挑。 会长连夜拟订了一张特别通过的信函,连夜传递到长老会请他们通过。 长老会:开什么玩笑,好端端地为什么要把他提升到日始级别啊,驳回。 闵天公会又一封连夜信件送了回去,声泪俱下。 得知前因后果的长老会:通过,并且对您表达无法言喻的同情,祝您一切顺利。 长老会的同情信在本就沉重的心灵上重磅一击。。 不少人开始传播,隔壁乐行公会会长至今还在卧床的消息,并对自己的未来充满了绝望。 就在全体公会成员的忐忑中。 长瀛来了。 那是一个风和日丽的早晨,众人压着心头的焦虑站在公会门口等着。 远远的便看见一个修长的男人跟在一个女孩儿身后。 身形修长,容貌绮丽。 身前的小姑娘帮他和自己做过自我介绍后,还客气地点了下头。 惹得公会的人又确认了一下,“您是长瀛先生?” 被他冷眼一扫。 为什么这帮人拿这种吃惊眼神看着他? 真是一帮蠢货。 当长瀛在心里吐槽的时候,闵天公会的众人也在心中狠狠吐槽。 说好的杀人不眨眼呢?隔壁方会长现在浑身还捆着绑带呢! 就这?就这? 他怎么跟在一个小姑娘身后? 为什么还要有礼貌地点头啊? 远的就不说了,就说近的,试炼地的时候,长瀛可是二话不说抽了两个人! 试炼地乱成一锅粥了还迟到,今天只是伏鬼人考核而已,他居然踩点到。 闵天公会的成员拿出怀表,直想掐人中,救命!长瀛居然还提前到了! 这种冲击不亚于,别人说,“我有一头三米高的棕熊,给您瞧瞧啊!”结果牵过来一看,这三米高的强壮棕熊穿着红裙子,手里抱着洋娃娃。 穗岁倒是被闵天公会的阵仗惊呆了,乌泱泱的一群人,拥满了门口,显然是在夹道欢迎他们呢! 第五十五章 两个灵魂 闵天公会的人几乎要麻了。 他们完全摸不清这位的心思。 长瀛问过,“知不知道能力和【记忆】有关的恶鬼?”后,就再也没有主动开过口。 这次的主要考题是模拟杀鬼,有赖于一位伏鬼人制作【人偶】的灵德。 每位伏鬼人对自己的能力或多或少有些骄傲,他自然也不算例外,一时高兴多说了两句,得来长瀛一声不加掩饰的嗤笑。 不由得让人感到郁闷,但又要问他是否有什么见解,他又全然当做自己聋了听不见。 这样傲慢的态度不由得让人火大,于是长瀛二话不说,让人看看什么叫做实力,伸手就把假鬼轰灭了一半。 成员们三三两两抱在一起瑟瑟发抖。 楚会长只想着:长老会只直接通过真是让他捡回了一条命啊。 让所有人胆战心惊的长瀛掸去衣服上的灰尘,“很弱,考核就要这样的。” 太强了,穗岁打不倒,该像那天一样气得满脸通红了。 天知道闵天公会有多么的诚惶诚恐。 结果第二天早上他们起来看到了什么? 那个人形兵器在被顺毛啊! 长瀛坐在窗前,侧着身子,银色的长发在晨光中发着微光。 站在他身后的少女面容恬静,一身剪裁得体的旗袍附在玲珑有致的娇躯上,素手正将银丝挽起,盘成一个麻花做的花苞。 总觉得好神圣啊。 是两位仙子吗? 下一刻带着寒意的目光就射了过来,挂在发尾的发带缀着水滴型的宝石轻晃。 驻足而立的人立马转开了视线,假装忙碌了起来。 不好意思,刚刚是错觉。 穗岁看着斜靠在窗台的长瀛怦然心动。 沐浴着晨光的男人简直比耳后的摇曳的宝石比娇艳欲滴,绮丽得宛若水中舒展的玫瑰花。 长瀛撑头轻笑了一下。 她总是比旁人要直白许多。 哪怕是他,都会觉得好懂。 就比如现在,眼里的惊艳和喜欢简直要溢出来了。 “失礼了。” 陌生的声音打破了两人相互欣赏的局面。 长瀛的眸子垂下,显然不愿意搭理对方。 穗岁转过身,“您好。” 来人是一位穿着袈裟的和尚,他闭着双眼,眉间点着一抹红,双手合适,岁数已过不惑。 没有闵天公会的会徽,应当和他们一样,是别的公会的。 他挑了下眉,“您很有意思呢!” “嗯?” 穗岁见对方靠了过来,本能地后仰身子。虽然对方闭着双眼,但是那股被打量的感觉却非常的强烈。 木质手杖顶住和尚的肩膀。 是长瀛,他还是如刚刚这般笑着,却带着一些冷意。 和尚不为所动,仍是用那副天下慈悲的脸对着穗岁,“你的身体里面有两个灵魂。” 他说什么? 两个灵魂。 是在说系统么? 穗岁心里一紧。 【宿主。】系统叫她。 【没事,不要慌张。】穗岁道。 这个世界奇怪的事情太多了,就算一个身体有两个灵魂又怎么样? “是啊,哪又怎么样呢?” 和尚笑道。 穗岁惊讶。 他能够听到自己的心声? 和尚摇摇头,“不是,我只是对灵魂格外敏感而已。”他看向后面的长瀛,“就比如您身后的这位,肮脏混浊丑陋的灵魂。” 听闻和尚的话,穗岁站过去,挡在长瀛面前。 方才还有些慌张的脸完全沉了下来,她皱着双眉,“请您对长瀛先生道歉。” 听闻此言,和尚却露出了比之前还有吃惊的表情。 “你的灵魂纯洁无垢,充满朝气,为什么要和从地狱爬出来的罪恶之魂勾结在一起?” “请您住口!”穗岁咬牙。 “灵魂在燃烧,您很愤怒啊,”和尚带着宁静的表情,似乎超然物外,“您竟然为这样的邪物而自甘堕落。” “闭嘴!” 穗岁生气地打断了他,向来温和的脸蛋满是肃穆,“请您,对我的友人兼老师道歉!” 长瀛靠着窗台上,看着穗岁为自己出头。即便他看不见所谓的灵魂在燃烧,也知道她现在生气极了。 真好。 她在为他生气。 男人轻笑出声,终于正眼看了那和尚一眼,“我确实记得闻人千砚和你在一起修行过吧,那家伙的往生咒唱得,简直和你这张脸一样磕碜。” “闻人施主是刚正不阿之人。” “是吗?”长瀛斜眼笑,“那你可能负责,那个刚正不阿的人,都被带蠢了。” 长瀛看不见所谓的灵魂状态,但是却知道,要是看见了这和尚的灵魂状态,保准能让他吐出来。 长瀛歪下头,嘴里骂着,“秃驴。”却依然俊美非凡。 肉眼可见的,那张悲天悯人的脸抽搐了几下,甩着袈裟走了。 “不洁的灵魂终有一天堕入血浴之中!” 穗岁望着和尚离开的背影。 有些回不过神。 长瀛会和原来那样,走上那条不归路吗? 长瀛却道,“半斤八两的和尚而已,不必在意他的话,”他竟是安慰她,“两个灵魂,真能胡编。” 穗岁强撑起笑容,“嗯。” 不是的,他说准了,穗岁的身体里有两个灵魂。 那么他的长瀛的预言也会实现吗? 小姑娘肉眼可见的失落起来,长瀛有些烦躁,“你在低落什么?就算你的身体里第二个灵魂,我也会帮你掐死它。” “哈!” 郁闷的心情顿时一扫而过。 先别太悲观了。 长瀛这不是很为她着想吗? 她一定不会让他堕入地狱中的。 她发誓。 长瀛看到她鼓起了干劲,十分肯定地点点头,“昨天的几个阵法还不够熟练,每个一百遍,开始吧。” 穗岁,“” 在旁边不敢上前的楚会长看见他们的对话停了下来,深吸一口气,“长瀛先生,今天需要带您查阅考场。” 长瀛点点头。 楚会长立马说,“穗岁小姐一如和我一起去吧!” 待在楚会长身后的成员也目光灼灼地望着她。 拜托了,穗岁小姐,和我们一起去吧!有您在,长瀛先生才像个普通人啊! 穗岁惊讶,“我跟着你是不是不太好呀?” 她原来所在的世界,重要的考试都管得极严,作弊入刑,泄题入刑。 “我是考生,还是不去了吧。” “不不不。” “不用。” “没有这个必要。” 立马得到了众人的极力反对。 “但是,你们应该是要商量考核的时候吧,我听见的话对其他考生不公平。” “不会的!” “完全不会!” “我们的考卷连考核官都看不见。” 这时有极小声的一句,“当然您需要的话,我们也可以提供。” “除了笔试外就是实战。” “我们只是带考核官去参观一下领地啦!” “所以你就一起吧。” 为什么要用这种恳求的眼神看着她啊? 穗岁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见穗岁沉默,长瀛道,“那你先去温习阵法” “不!” 穗岁现在一听长瀛说阵法就浑身紧张。 天知道昨天长瀛压着她画了多久的阵法,猫儿都睡了时候她还在画,她今天起来就眼冒金星,看见不对称的就想把它掰对称。 这样下去,长瀛的强迫症没有治好,她也离得病不远了。 此时说什么也不愿意去温习功课了。 看到穗岁拼命摇头,周围若有若无地传来松气声。 第五十六章 实战考核 闵天公会处于平原,穗岁跟着长瀛查阅考场的时候,试探着问了一下赤狸的消息。 楚会长告诉她,赤狸确实是闵天的特产,但是十分稀有。 看来只是晃一圈,是不可能找到的,看来还是实战的时候进去找吧。 考前通宵达旦地复习再正常不过,穗岁被长瀛压着煎熬了几天,终于等到了考核的那一天。 当然因着老师的严厉,笔试考完之后,她的表情也是最轻松的。 白雪他们三人哭丧着,准备在实战中找回自己的场子。 实战时限一周,只要打倒人偶后,回收身上的黑色勾玉就好,勾玉的数量就是最终成绩,择一般的人通过考核。 此外还要注意林中的机关。 因为长瀛炸了一半的人偶,闵天公会不得已发动所有力量,熬了通宵,在林中设置了机关,才勉强把难度系数拉了回来。 穗岁一进试炼地就往深处走去了,她本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以她微弱的实力,不和白雪他们汇合反而对他们有力。 闵天的树林中树根虬结复杂,但穗岁经过一个月的训练,身体素质已经好了不少。只是在林中徒步对她来说完全没有问题。 她跳过一道山沟,脚一落下就听见了麻绳抽拉的声音。 极快地一转身,两个成年男子才能环抱住的原木大摆锤似地像她撞了过来。 穗岁脚步灵巧,左右踩着石块,凌空一跃,原木从她身下穿过。 干枯的树叶被鞋子踩住,发出咔咔的声音。 纤细但有力的小腿绷直,她将左右袭击过来的小树桩踢飞。 快速转身地稳稳立住身子,穗岁在第一轮的机关中完美过关。 一只白色的假鬼从树上跳了下来。 是只像猩猩一样的人偶。 听说使用这灵德的伏鬼人会把人偶做成各式各样的。 穗岁摆出搏击的姿势,双手握拳。 假人偶锤击胸部,朝穗岁冲了过来。 它并不会讲话,要比真正的鬼安静许多。 穗岁灵活地躲过,左手一张,赐福阳护阵已经出现在了掌心,化为一面盾牌大小。 如今她已经可以凭借自己的心意,任意地调动护腕中的阵法了。 假鬼扬起双拳冲穗岁砸下来,穗岁闪声躲过,撑着它宽厚的后背跃了过去,见它愣愣地还在看原来的方向,拳头毫不客气地冲着它的脸挥了过去。 穗岁闭了一下眼睛,似乎是借这动作缓解拳头的麻感。 只见白色的大脑袋甩了甩,毫发无伤地直起了身体。 拳头的力量还是太弱,她没办法靠着拳头就干掉一只假鬼。 要想别的办法。 穗岁右手一扬,金色阵法接下一击棒槌。 圆圆的眼睛没有往日的温柔,满是锋利的战意。 一个后旋踢让白色的人偶直后仰了几步,踏在山沟里面。 它的脖子已经歪了,头也有些拉聋。 普通的人类若是这副样子一定已经完蛋了,可惜这是具人偶恶鬼。 要彻底干掉它,也要和对付真正的恶鬼一样,破坏掉它的心脏吧? 穗岁正要掏出她用来割赤狸毛的小刀。 只听见一阵破风声,粗壮的原木又摆动了回来,一下子把假鬼撞飞了出去。 穗岁仰着头,看见它从空中飞过,画出一个光滑的弧线,头向下,坠地时一下子埋进了土里。 双脚蹬着,两下就不动弹了。 好像有点蠢的样子。 为了以防万一,穗岁走过去,把小刀插进了它的心脏之中。 白色的人偶一下子变得黯淡。 穗岁叉腰。 这些东西似乎没有她想象中的难。 “你是生灵公会的吧?” 穗岁正把小刀收起来,三个面生的伏鬼人就走了过来。 【穗岁,小心。伏鬼人私斗也是有的,不要掉以轻心。】系统提醒道。 【嗯。】穗岁轻轻应了一声。 其实不需要系统提醒,她也能感受到对方的敌意 三个人呈包围的模式站在三个方位,俨然害怕她跑掉的样子。 穗岁没有把小刀收进去,悄悄移动了几步,站到树边,“我是生灵的,你们找我有事吗?” 三人交换了一下眼神,“我们听说生灵有个新人,能力是治疗,是你没错吧?” “哦,你说那个会治疗的啊,我进来之后还没有遇到过她呢!”穗岁道。 “少装蒜了!” 站在西面的男人打断了她的话,他十分暴躁,扯着嗓子,不客气地指着她,“就是你吧!这次一共就四个新人,绝对就是你啊!” 和男人的大呼小叫相比,穗岁简直淡定地不像话,“你能记得生灵公会所有人的脸吗?这次的考核也不只有新人参加的。” 她平静的话语对于男人来说就像是挑衅。 “我说你,在质疑我吗?” 男人压低了声音威胁道。 穗岁却半点感受不到压迫。 她一直待在长瀛身边,能被这种人威胁到才奇怪了吧。 因此少女只是平静地看着他无能狂怒。 “你先冷静一点。”穿着青色衣衫的男人微笑着开口。 西面的男子听罢不耐烦地砸吧着嘴。 “别害怕。”青衣男子道,“我们只是想找你合作而已,你的灵德既然是治疗的话,就需要队友吧,孤身一人可是发挥不了用处的。” 穗岁仍然面不改色,“你说的人不是我,请你不要在我这里浪费时间。” 青衣往她那里走了几步。 穗岁立马贴着树干,左手在植物的遮掩下转了转。 看见穗岁防御的姿态,他立刻说,“别误会,我们对你没有恶意。” “那希望你不要靠近我,好吗?毕竟我们不是一个公会的。”穗岁疏离地说。 “别对我们有这么大的恶意,我们是真的来谈合作的,你只有一个人,而我们有三个人。”他按着自己的胸膛,“由我们保护你,而你只要负责治疗就行了,这样的交易不划算吗?” “我最后再说一遍,我不是你们要找的人。”穗岁道。 青衣男人始终保持优雅,“麻烦你配合我们,穗岁。” 穗岁没有任何意外。 他们这样纠缠不清,早就知道她的身份也不奇怪。 她听见系统吐槽,【这些人是生灵的死忠粉吧?一个cos白洲一个cos长瀛。】 【】穗岁沉默了一阵,【你是在骂白洲和长瀛吗?】 正在这时,三人同时朝她冲了过来。 穗岁手腕一翻割断了麻绳,粗壮的原木落下,缠绕在穗岁手腕上的麻绳立刻绷紧,带她飞上了树冠。 脚尖一点,她对准了那西面的暴躁男人跃下,一脚踹了过去。 出乎意料的是,他竟然没能接下这一脚。 穗岁像猫儿一样落在地上,看见男人躺在地上,属实吃了一惊。 挑他是因为看他如此嚣张的样子,还以为他是有什么真本事的。就想着把他解决掉,没想到如此不禁打。 第五十七章 战斗智商 另外两人紧咬着她不放,跟着她在地形复杂的林中穿梭。 穗岁一次次急转弯,企图依靠植被隐藏掉身形,都没有成功。 那个青色衣服的男人眼睛十分毒辣。 穗岁绕过一颗树木,索性贴在树干后面不动了。 对方也十分谨慎,并没有因为她的停下而冒然靠近。 青衣男人冲同伴使了个颜色。后者意会,放轻了步子,从另一边压低着身子,慢慢靠近。 穗岁打开护腕,暗自捏了一个阵法。 “二话不说就朝我冲过来有点吓人吧?”穗岁道。 “您也打倒了我们的一个人,算是扯平了吧。” “扯平的话就请你们掉头走掉。” “那恐怕不太行呢。”他轻笑了一下,“穗岁小姐和我们合作不好吗?” “既然是合作,不如你先报上名来?” “那还真是无可奉告。” 真是个难缠的人。 “你们究竟要做什么?勾玉的话我一个都没收集到呢,花点心思去找鬼,怎么样?”穗岁企图把劝走。 正在这时,他的另一同伴已经摸到了穗岁的附近。 他的影子正缓缓地移动,逐渐向她靠近。 穗岁当机立断,率先出击,矮身躲过刀锋。 对方的刀狠狠地砍进树干中,一时不能拔出刀来的人被穗岁一拳击中了脸。 他失去了平衡,顺势将刀拔了出来,看向她,穗岁左手一样,金色阵法弹开了攻击,与此同时一道耀眼的光芒从她的护腕中射了出来。 如此强盛的光芒夺取了对方的视力,暂时致盲。 穗岁轻而易举躲过他胡乱的劈砍,一拳揍上他的下巴。 “唔唔。”对方吃痛。 一击手刀砍下,软软地倒在了地上。 少女的身手干脆利落,全然看不出她之前还是一个跑几步路就喘的人。 “看不出来,你还有这样的能耐。” “谢谢夸奖,所以我们之间无需合作,可以吗?” “现在可已经不是合作的问题了。”对方看向倒在地上的同伴。 “生气了吗?但是你没有资格生气吧?”穗岁手指一曲,强化的阵法落在掌心,化为点点星光,瞬间让她充满力量,“你们可是先挑衅的,既然要找麻烦就要做好这个觉悟。” “但我们这边还没动手已经倒了两个人。” 穗岁有些无语。 这是什么鬼逻辑,因为打不过她就把自己定位成了受害者。 “说真的,讲出这样的话,你有点不要脸了吧?” 她直白道。 青衣服的男人笑了一下,“被女孩子这么说还是头一次,我自认为我这张脸还算漂亮。” 穗岁顿了一下。 系统也微妙地顿了一下。 她认真端详那张脸,说出自己最真实的想法,“我认为你这张脸只能算是周正!绝对称不上漂亮。” “这样说很过分吧?”他皱着眉,“女孩子可不能这样让我伤心。” “男人也不能做出三打一的劣行吧。”穗岁反击。 “穗岁小姐,你值得我卑劣。” 他勾起一笑。 穗岁抿住唇。 对方眼中的势在必得,配合他的话,听起来简直让人不适。 “你很坦荡啊。”穗岁皱着眉头。 但是这句话绝对不是夸张。 男人的身手远比他那两个同伴好出许多。躲过穗岁的攻击多数显得游刃有余。 长瀛已经将原本的两个素护腕装饰地极其精美,戒指连着金色的细链条挂在护腕上,珍珠、宝石、黄金点缀着。 “还没有夸过您的护腕漂亮呢?”男人的偏头,任由链子在咫尺之间拂面而过。 他语气轻佻,从容镇定。 穗岁突然觉得自己的手不可控了起来,朝着一个方向伸了过去。 男人张开双手,同穗岁的手掌贴合在一起,得意地看着她,“你看,女孩子都很喜欢我吧?” 穗岁二话不说,抡起阳护阵就往他的脑袋甩了过去。 同刚刚一样,她的手不可控制地改变了方向,和他的手掌紧紧贴在了一起。 男人伸臂一拉,立刻她就跌了过去,眼看就要撞进他的怀里,穗岁干脆放任这份惯性,踮起脚尖,狠狠给了他一个头槌。 “唔。” 他吃痛放开穗岁,捂着鼻子。 穗岁也摁着自己的脑门,眼冒金星。 “才不喜欢你。”手的掌控权又回来了,她立马忍着晕眩像后退,“你的灵德是和金属有关吧?而且还需要靠近到一定距离。” 她有想过是不是是直接控制身体的,但是头槌的时候他没能反抗,因此判断是控制金属,也就是她的护腕。 如果无视距离就可以操控金属的话,没道理他会任由自己的同伴被打倒,所以距离一定是重要限制条件。 男人把鼻血擦掉,终于不再挂着那假兮兮的笑容了,“你真的很聪明啊,穗岁小姐。” 穗岁几乎是他见过最敏锐的人了。 一交手就能知道他的灵德和限制条件。 “我并不是在自夸,只是要提醒你,只要你的身上还有金属,我就赢定了。”他道,“虽然我们之间有竞争关系在,但我不忍心看见女孩子受伤啊。” “你对你自己很自信。”穗岁转了转手腕,护腕发出轻微的声响。 “当然,你是个阵法师吧,看你的体格就知道。要怎么选呢?带着护腕就会被我控制住,拿下护腕,你就失去所有的力量了。”他张开双臂,“但你还有第三个选择,选择我,怎么样?” 穗岁叹了一口气,“不怎么样。” 这个男人对自己真的充满了信心,她忍不住提醒,“你的灵德,前提是你得靠近我才行吧。” “你觉得自己能跑掉?”男人挑了下眉。 “不是。”穗岁摇摇头,“而是觉得你没办法接近我。” 她抬起手指着后面,“有假鬼。” “想骗我?” “没有,你需要分数对吧,它就在你的后面。”穗岁道。 她不是真的来考核的。 他们之间本来就没有竞争关系。 “休想骗我。” “是真的。”穗岁再一次重复。人偶假鬼不会说话,十分安静,若是真的鬼,她根本不用这样多费口舌。 “这种把戏”男人的话还没有说话,他突然感觉到后心一凉,未料到身后真的有人偶,他飞快闪身一躲。 余光瞥见穗岁的身影渐行渐远。 还真是毫不留情地走了。 坦诚又率真,那张巴掌大的小脸很是让人心动,脑袋瓜子转得飞快,明明是如此娇小的身躯,出手却十分有力。 真是令他喜爱的女孩子。 “穗岁小姐!”他扯开嗓子,“我是徽命公会的周让!” 少女的发带像两只兔子一样,一跃一跃,很快就消失在视线中。 也不知道她有没有听见。 周让扯了扯嘴角。 看也不看就把一叶刀片拍进了人偶的身体中,游鱼一般的刀片迅速划破了心脏,假鬼倒在了脚下,失去了光彩。 他说过,他赢定了。 下次再让她好好见识见识吧。 第五十八章 赤狸的毛 【宿主!是赤狸!】系统压低了声音。 其实系统依附于穗岁,它的声音除了穗岁之外根本没有人能听见。 穗岁点点头,从袋子里拿出一块碎肉。 她甩掉了周让,才跑过一个山坡,就看见溪边有抹火红正甩着尾巴喝水。 赤狸生性敏锐,对外界的警惕性很高,穗岁放缓了步子慢慢向它靠近。 低伏的犬科动物嗅到了人类的气息,立马停止喝水,大尾巴扫着高高的芦苇丛,似乎立马就会逃跑。 穗岁不敢乱动。 这只赤狸要是跑走了,不知道下一只她要多久才能找到。 她丢去一块碎肉。 赤狸跑了几步,绕着碎肉打转轻嗅,终于舔一下,开始吃起来。 穗岁拉开嘴角。 看起来,它是喜欢吃的。 少女缓慢地挪动了两步。 大尾巴不安地扫动,但是屈服与美食,纤细优美的脚原地踏步,并没有离开。 又一块碎肉丢出去。 穗岁和它的距离已经不到一米。 最终她把肉拿在手上,轻缓地递出去,没想到赤狸会毫不犹豫地过来舔她的掌心,张口就接受了她的投喂。 好有灵性的动物。 她抚摸着毛绒绒的脑袋,厚厚的毛发就像云朵一样柔软。 趁着它吃肉的时候,穗岁跪行了两步,用胳膊夹住它的身体,拿出小刀,轻而易举地就把一撮毛发割了下来。 澄正玄虚粉的一味药材就解决了。 她不由得高兴,红光一闪,消失在指尖,被她收纳到江海乾的宝石中。 穗岁高兴地抚摸着它的身体,被撸爽的动物眯起眼睛,尾巴一下一下拍打着她的腿。 突然芦苇丛中传来前行的声音。 手下的赤狸嗖地一下就蹿走了。 穗岁横过刀。 虽然她的重点不在考核,但既然参加了,也没有避战的理由。 只听见那东西靠近了,穗岁正要先发制人,一颗毛茸茸的脑袋顶着一片叶子挣扎了出来,“哈啊哈啊!” 他大口大口地喘气,“终于出来了,这里的叶子可真密。” 订承大咧咧地爬出来。 【订承!我的心脏都要被你吓坏了!】系统吼道,【这已经不是第一次呜呜,为什么不能发出一点人类的声音啊?】 反应缓慢的订承发现穗岁愣在原地,马后炮地问道,“吓到你了?真是对不起,但是里面的叶子真的很密,我怕一张口就有蜗牛掉在我嘴巴里。” 他双手合十,“真抱歉。” “不用道歉。” 穗岁道。 其实她还好啦。 毕竟这个世界是随时随地都会有对抗产生的危险世界,对一切动静警觉,是一个伏鬼人的最低要求,只是系统真的很禁不住吓。 【已经不是第一次啊!】系统还在哭唧唧,【为什么订承的心这么大啊?误伤了可怎么办?】 【毕竟订承就是这种性格嘛!豪爽的性格,直来直往,他过往的生活应该很幸福吧?】穗岁有些羡慕道。 系统顿了顿,【嗯,确实是十分幸福的。】 【真好啊。】穗岁感叹。 订承已经打倒了三只假鬼,也就是已经记了三分。 穗岁和他说明了情况,虽然有干掉一匹,但是还没有来得及回收勾玉,就被别的考生打断了。 “这么说,你也遇到其他公会的人了。” “是的。” 订承露出一副苦恼极的样子,“我啊,有一半的时间都在摆脱那些人,为什么会知道我是生灵的?” 不过那些人并没有讨到好处,以多敌一,输了以后十分爽快地求饶了。 他正要上前警告他们,不要再找生灵的麻烦,没有想到对方会立马扔下自己的勾玉逃走。 现在他有十分了。 穗岁指着他挂在胸前的护腕,“因为这个吧,有生灵的徽章。” “啊,还真没注意。” “要把它取下来吗?” “不用,就这样挂着吧,没有那个公会的伏鬼人不敢亮出自己的会徽吧?” “说的也是。”穗岁撩了一下挂在腰间的护腕。 平时她是不会挂出来的,但是因为是考核,还特地拿链子挂到身上了。 生灵让她很有归属感。 “不过,生灵真的好受欢迎!我有一半的时间都在摆脱别人啊!”还是一样的说辞,订承的语气全完全不一样了,他握紧拳头,激动地看着前方,“不愧是排名的第一的公会啊!” 订承不断和穗岁说着,她不知道的事情。 和读过的原文不同,从订承的角度来看,他不是一个主角,只是一个憧憬强大公会的少年而已。 “我从小就一直梦想进入生灵!没想到真的实现了,现在还觉得有些像做梦呢!”他憨笑道。 订承一边说着,一边用长枪挑起假人偶。 将体型完完全全大于他的人偶整个挑起翻到了空中,订承的力气强大,被长抢挑到空中的人偶无力地划动四肢,重重砸在了地上,甩得粉碎。 少年手腕一转,挑飞了碎片,露出构成假鬼最重要的器官——心脏。 也是白色的,还详细地具现出了血管,但是没有别的血管连着心脏,是完全悬浮的,镂空的人偶完全依靠神灵力活动。 “还真是厉害啊。这应该需要大量的神灵力吧?”订承捏碎了心脏,取下勾玉的标记。 这样一来就有十一分了。 穗岁双膝跪在一具高大假鬼的肩膀上,搂住它的下巴,把头扭断。 白色人偶左右摇晃了几下,穗岁侧身从上面翻下去。 模拟的是鬼,自然也会有鬼的特质。 宽大的手摇摆了几下,扭断的头弹了一下,立马恢复成了之前的样子。 穗岁双手撑地,横出一脚,用力一勾。 假鬼摔倒在地,穗岁提起拳头,强化了自己,气运丹田,狠狠地捶了下去。 一击砸碎了心脏,取下勾玉。 入手第一枚,暂且不是零分了。 “得早点和一墨、白雪汇合。”订承看着穗岁仅有的一枚勾玉。 要通过这场考核的关键并不在于拥有多少数量的勾玉,而在于拥有足够数量。 好的团队合作可以通过合理分配,让全体队员都通过考核。 等人偶围剿完,在入口处应该会发生很激烈的争夺吧? 订承想到。 “订承,这里有水迹。”穗岁蹲在一处草丛中。 很大的一滩水,几乎能汇成一个小池塘了。 今日没有下过雨,这里的水不是自然现象。 “白雪应该到过这里,我们离她不远了。” 两人顺着水迹走过去,却看见两个打扮得一模一样的女人正将白雪抗在肩膀上,而白雪面朝着他们,双眼禁闭,已然昏迷不醒! 第五十九章 两个女人 “白雪!” 穗岁紧张大喊。 白雪紧闭着双眼,不省人事,满头都是冷汗。 发生了什么事情?白雪为什么会晕倒?这两个人又谁? 订承拦住她,“不要冲动。” 从乡下长大的孩子对危险总有一份敏锐的直觉。 冷汗慢慢划过鬓边。 直觉告诉他,这两个人很危险。 听见声响,那两个人转过身来。 她们不光是打扮一样,就连脸蛋、身高、动作都一模一样,穿着黑色的旗袍样式,中间用一根宽大的红色腰带勒紧,大腿裸露在外面,穿着高跟鞋,别有一番风情。 两人带着黑色的眼罩,穿着一件纯色的披风。 白雪被“咚”地一声扔在地上,行为粗鲁地像在丢什么垃圾,平日里束在后脑勺的头发全部散落。 穗岁忍不住握紧双手。 订承紧咬住后槽牙,“如果可以的话,麻烦你们后退,这是我们的同伴。” 他的语气中已经带着怒气,若不是白雪在他们手中,恐怕他真会一枪扔过去。 白雪脸色苍白,脸露痛苦之色。 这两个人到底对她做了什么? “请你们后退!”订承喊道,“把人还给我。” 黑色衣服的两个人一同笑了起来,无视了订承的话,“你就是穗岁吧?” 穗岁冷眼,“如果是找我的,就冲我来。” “你是穗岁吗?那个生灵公会的穗岁。”她们一心只想得到答案。 “是我!找我有什么事?”穗岁努力压着自己的脾气。 可是她们是如此的恶劣,居然敢把白雪弄成这副样子,还像垃圾一样丢在地上。 她要教训她们! “原来这样的一个小个子,脑袋看起来很蠢,腿脚也不灵活,最重要的是你的眼睛,看起来简直太丑了。”她们摸着嘴唇,对她评头论足。 “穗岁,不要冲动。”订承压低了声音。 对方明显是冲着穗岁来的,知道她的名字还有外貌,她们有所准备,说不定连他们的灵德都知道得一清二楚。 情况很不利。 如果只有一个人他怎么也不会虚委以蛇,但是穗岁在,他不能冒险。 “你们找她有什么事情,可以好好说。”订承道,“不知道你们为什么要袭击白雪?” “白雪?” 两个女人异口同声地重复着。 其中一人踹了白雪一脚,被踢中柔软的腹部,昏迷的白雪也并未出声,只是咬着牙,万分痛苦。 “真是一个愚蠢的女人,长得丑又粗鲁,声音也难听,要不是生灵的,我真想立刻扭断她的脖子。” “你说什么!” 一把火瞬间冲上穗岁的脑袋。 “啊,我说了什么让你生气的话么?”左边的女人笑道,“真是不好意思。” 可是她的高跟鞋却踩在了白雪的手臂上。 “唔——”白雪紧闭着双眼,吃痛出声。 穗岁心痛地看着。 不自觉地摇着头,捂住嘴巴。 女孩儿的手臂迸发鲜血,白雪的手臂可能会因此落下难以治疗的重创。 这两个人是认真的。 要是惹她们不高兴了,随时就会拿白雪出气。 真是卑鄙无耻。 订承带着穗岁后退,“不知道穗岁哪里冒犯你们,我替她向你们道歉。” “道歉?这样没有用的东西,我们才不需要。”女人们露出刻薄的笑容。 简直是态度恶劣。 穗岁深呼吸着。 已经恼怒到了极致。 “那么你们是需要勾玉了,分数的话,我这里有。”订承将自己的勾玉全部都拿了出来。 “那更是无用的东西。” 她们笑着,毫无预兆地,两面夹击。 订承将穗岁向后一推,单手一翻就从裔脉中拿出命器,“穗岁!这两个人来者不善!先行退避。” 然而对方却不给订承喘息的时间。 黑色衣物张开,像是什么张开的口器,脚踢直接冲向订承的门面。 两个女人比之订承还要矮上几分,但是力量却丝毫不弱。 订承十分诧异。 “你只有这点力量吗?那可保护不了穗岁哦!”两个女人在他左右边猖狂地笑着。 强大的水柱猛地冲击过来。 女人侧着身子,破了大洞的披风坐在脚边。 不复之前嘲讽的笑意,她撇下嘴。 “我不需要任何人保护。” 穗岁还保持着攻击的样子,左手搭在右臂上,掌心正有一个阵法慢慢虚幻。 “呵,你还真是讨厌,比那个咋乎的女人还讨厌。” 女人冷声道。 另一个人掐着腰,“我也觉得呢,反正是要杀掉她吧?赶紧解决掉吧,她多呼吸一口,我都觉得难受呢!” “杀掉?”穗岁瞪着她们,“你们觉得人类的生命如此轻贱,可以随随便便挂在嘴巴上吗?” 黑衣女人勾起完全一模一样的笑容,“正是如此,你只有这句话深得我心。” “穗岁。”订承轻声道,“白雪交给你。” “交给我?那你呢?” “还用说吗?当然是留下揍她们一顿,你可不要说什么不能打女人。” “怎么会,我很想教训她们一顿。”穗岁轻轻摇着头,“我还是留下来帮你呢,你一个人有些困难吧。” 订承不确定自己能不能胜利。 但是穗岁和白雪的安全更重要。 订承一动长枪,穗岁瞬间动了,朝着白雪的地方跑了过去。 “你要到哪里去?” 一个女人立刻伸出出来抓她。 订承岂会袖手旁观。 伸手一送,长枪直指对方后心。 女人翻身一转,蹭着抢躲过去。 订承左右手交叉,长枪划出一个完整的圆,反身劈砍,阻断了另外一个人的攻击。 “希望你们能认清对手,找穗岁的事情,来找我就好。” “找死!” 女人们两面暴起而击,五指成爪,包夹住订承。 订承压低身子,长枪指地。 他计算着距离。 就是现在。 他伸脚一踢,长枪立马飞直上去,破空声作响。 长枪迅速收回来,红缨一抖,打下另一人的脚背,把空中的女人直接打了下来。 银光一闪,画出一个优美的弧度,手掌高的草面上出现长枪劈过的痕迹。 长枪转过腰间,订承右手一送,长枪宛若游龙,直冲而去。 穗岁跑到白雪身边立马扔下一下个防御阵法。 这是长瀛给她的最强的防御阵法,绝对不会有问题。 她要去帮订承! 着急的少女一转身,却看见订承握着长枪捅穿了女人的身体。 从腹部的位置,直接刺穿了过去! 【作者题外话】:稿子差点丢了,急忙找稿子,所以晚了,真是抱歉呢。 第六十章 杀人未遂 “额——” 被长枪刺穿了腹部的女人握着订承的长枪呻吟,她跪倒在地上,张着嘴用力呼吸。 四周的虫鸣突然尖锐了起来,风声都变成了张牙舞爪的怪物。 怎么会这样? 穗岁和订承的大脑顿时都一片空白。 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杀人 他们杀了人 订承冷汗直流。 这是绝对不可能的事情啊! 他的枪速并不快。 按照她的身手绝对不可能躲不开的! 为什么会直接刺穿了? 会死人的 他没有想要杀人啊! 可是,事情就是发生了。 他杀人了。 这突如其来的情况让订承震惊,连连摇着头后退。 怎么会这样? 未中枪的女人猛地跳上他的后背,双脚缠住他的脖子,作势要扭他的脑袋。 订承抓住她的双手,用力掰开。 “她的力气好大。” 订承已经是力量系的灵德,而对方的力量竟然和他不相上下。 两人滚到在地上纠缠起来,女人压倒在他身上,拳风作响,订承的脑袋左右闪动。 穗岁的神灵力已经做好了准备,被长枪捅穿腹部的女人在哀嚎,“我的灵德是【绮回罗天】!我可以帮你治疗,请你” 话还没有说完,她抽搐了一下,直挺挺地倒在了地上,锋利的抢尖顶在地上,硬生生地反着从她身体里掉了出来。 长枪在地上滚动,银光闪闪的枪头沾满了血迹。 “啊” 穗岁被吓得脸色苍白。 二次贯穿伤。 她的双手都在发抖,甚至没有勇气去看她的伤口。 可是她得振作起来。 她是有能力的! “你坚持住!我这就帮你”治疗。 穗岁跪倒在她身边,正要伸出双手,谁料腹部还在流血的女人突然反身而起,五指成爪,抓向穗岁的咽喉。 跪在地上的少女后仰一闪,连忙从地上爬起来,“你” 也不知她明明是带着眼罩,是怎么看清外界的。 穗岁双臂交叉,接下一击前踢,过大的冲力将她踹出几米,在草面上滑行了一阵才停下。 好大的力气。 她的手骨都要被踢碎了。 这是多么可怕的力量。 女人腹部的伤口还在源源不断地渗血,黑色的布料已经湿了一大片。 普通的人受了这么重的伤,动作还能这么敏锐吗? 她疯了吗? 这样下去,她的伤只会越来越严重啊! 说到底,穗岁也没有怎么用过自己的能力,伤成这样,她的灵德还能有用处吗? “冷静一点!你的伤口需要处理!”穗岁喊道。 可是她的告诫没有任何用处。 对方是起了杀心的。 “为什么要对我下手?再这样下去,你真的会死的!”穗岁用力大喊。 女人呵着气,捂着自己的腹部,“你必须要死,这就是我们此行的目的。” 我必须要死? 穗岁心头一震。 “为什么?我为什么要死?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可是对方不再回答,只是发狠地攻了过来。 “嗯!” 穗岁咬牙努力维持平衡,手在地上一撑,倒立而踢。 她快速后撤。 弓起身子,素手一张,普通盾牌大小的赐福阳护阵已经出现在了手心。 对方在一命相搏,她再有留手真的会被杀死。 金色的阵法被拳头打得火星四溅。 穗岁抵住她的攻击,蓦地一掀,从下向上爆发的力量令对方的身体失去了平衡。 她双手高举,露出破绽,越发显得腹部的伤口狰狞。 穗岁腰部扭转,用尽全身的力气,后旋踢不客气地踹了出去。 击中了。 她甚至听见对方的下颌嘎吱了一声。 黑色眼罩的女人歪着头,猛地扭了扭头,对穗岁挥出了拳头。 好猛的攻势。 左手的阵法不断闪烁。 右手一翻,用来割赤狸毛的小刀亮在了手中,横着刀面迎上直冲拳。 无情的拳头势如破竹,竟然一拳打碎了她的刀。 破碎的刀片扎紧穗岁的血肉。 她闷哼了一声,就势倒地,前滚翻,撩到了订承的长枪,抢尖拔地而起,向女人袭去。 女人双手握拳,头一仰,被穗岁踢肿的下巴多了一条细长的伤口。 穗岁感觉眼睛花了一下,不知道怎么订承就倒地不起了。 “订承!” 他竟同白雪一样,双目紧闭,失去了意识。 与他扭打的女人慢慢站直身子。 两个长得一模一样的女人站在一起,即便带着眼罩,穗岁也知道对方是在看着她。 穗岁握紧长枪。 她们缓缓举起手,“穗岁。”又一同喊着她的名字。 安静的林中只有诡谲的风肆意穿梭。 穗岁呼吸着,夏日的空气干燥,被她吸入喉咙,像是要把她点燃一样。 她侧着身子,猛地丢出了长枪。 女人避开,枪身插入地面中,微微震动。 穗岁伏低了身子。 阳护阵弹开拳头,挂在护腕上的链子发出金属清脆的声音,她脚一跺,相生相伴的青鸟阵法,一个出现在抢尖前,一个出现在掌心。 手一挥,长枪穿过阵法,重新回到了她手中。 猛地向后一戳,圆的那一段直冲女人的腹部,将她撞出几步。 另一人冲上来,穗岁在腰间转过长枪,向上挑刺,被躲开后,她张开手掌,穿过阵法,顿时一股强大的力量火热地从指尖兵迸发。 娇弱的姑娘用强化过的手握作拳头,下意识地避开她受伤的地方,一拳凑向她的心窝。 【穗岁!快躲开!不要触碰她们!她们拥有和我相似的能力!】一直没有说话的系统突然喊了起来。 但是已经晚了。 一只手牢牢擒住了她的脸。 另一个女人绕到了她背后,用力踢在了她的后腰。 脆弱的部位受不住这样的攻击。 穗岁倒抽了一口气,跌冲倒地。 她顺着地面滚了许久,后脑勺一痛昏了过去。 远远的,只见一个少女倒在河边,半个身子都浸在了水中,明显的血迹从山顶一路蔓延到山脚。 长着獠牙的狼闻风而动,一会儿就低吼着喊来同伴,咬着她的手腕将她拖出浮着碎冰的水里。 粗粝的舌头贴着血迹,满是唾液的嘴张开,要咬断她的咽喉。 “嘣!” 乍然响起的枪声让围在少女身边的狼昂起了头。 不远处,雪地中,一个英姿飒爽的女人正端着着冒烟的猎枪。 第六十一章 失去记忆 额上温柔的触感让穗岁悠悠醒了过来。 她虚弱地睁开眼睛。 黄色的屋顶好像是在床上。 “哎呀,你醒了。” 穗岁眼前出现了一个黑色长发的女子,正坐在她的身边,脸上挂着明媚的笑容。 “别害怕,你已经安全了,再睡一会儿吧。” 女人的声音非常温柔。 穗岁彻底清醒了过来,从床上弹坐而起,紧紧抓住对方的胳膊,着急问道,“考核已经结束了?订承和白雪了怎么样了?” 女人奇怪地望着她,眨巴着眼睛,“订承?你认识我弟弟?” “弟弟?您是她的姐姐吗?我们遇到了袭击!订承他昏迷了!他现在还好吗?” “什么?”女人皱紧眉头,“他也在吗?当时只有你一个人。” “他在!情况很危险!” “我知道了。”女人二话不说就拿起了猎枪。 此时一个少年在屋外高声询问,“姐姐!我听说你捡到了一个伤员,她还好么?” “订承!”女人跑了出去,“你没事吗?哪里受伤了?快点说!” “不我没有受伤啊。” “老实交代!你又去山里了吧?我都说了不准你一个人进山,很危险。” “嘿嘿,被发现了,我保证真是最后一次了,看!我找到的蜂蜜,厉害吧?” 穗岁爬下床,推开门。 而眼前的景象却让她愣在原地。 一个同订承面容相似的少年约莫只有十三四岁,正好奇地看着她。 他穿着布衫,手上缠着绑带,头发剪得极短,像一个刺猬一样。 “你是?” 穗岁望着他。 “我是订承。” 女人走过来,“快回到床上去,你得好好休息才是,刚刚你说,还有一个同伴也遇险了?” “是的,她叫” 穗岁突然顿住了。 那个人叫什么来着。 怎么会想不起来了。 “阿嚏!” “快点回到床上吧,你穿得太单薄了。” “冬天?”穗岁看向窗外。窗外青山连峦起伏,山顶云雾缭绕,漫天大雪,一片白色,“怎么会是冬天呢?应该是夏天才对啊。” “雪已经下了一个月。”女人奇怪地说道。 穗岁摁住脑袋,“不对,现在应该是夏天才是!” “你的脑袋很疼吗?”女人将穗岁扶到床上去。 头很疼嘛? 不是,她只是好像忘掉了很多事情。 女人担忧地看着她,“你的后脑勺有很多血,不过倒是没有伤口。” 这是当然的了。 她本能地想到。 不行。 她没有时间坐在这里休息了,还有很重要的事情,她的朋友有危险。 “我看到你的时候,只有你一个人啊。”女人说道。 “是这样吗?” 穗岁低落。 她要离开这里才行。 “你要走?现在可是大雪封天,没有人会选择这个时间离开村子的。是有什么着急的事情?” 穗岁看着女人。 确实是有很着急的事情。 是什么事情? 是一个人,她得去找他才行。 到底是谁? 穗岁痛苦地摁住头。 “想不起来的时候就先不要了。”订承安慰道,“你的脸色很差劲,还是先睡一觉吧。” “我要去找他。”穗岁苍白着脸。 “他是谁?”订承问。 名字,不记得了。 只记得是个很重要的人。 订承劝道,“不着急的话就不要出去了,我每天铲雪都要铲很久呢!” 姐弟俩正坐在一起喝着热茶,订素闻言,用手肘撞了撞弟弟,小声又好奇地问,带着揶揄的语气,“你的小女朋友?怎么没有和姐姐说过?” 订承涨红了脸,一口茶差点吐了出来,“才不是,姐姐,你别乱说。我不认识她。” “不认识?那她怎么知道你的名字?” 订承也觉得十分奇怪,但眼前的女人确实是没有见过的生面孔。 穗岁也不知如何解释。 为什么她会认识订承。 为什么她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还有什么【她的朋友】、【冬天夏天】,都解释不清楚。 订素只能判断,是头部经受撞击后导致的失忆。 万幸只是失忆而已。 订素相当乐观。 没有感染,没有发热,逻辑正常,口齿伶俐,没有别的问题,真是万幸了。 “是的。”穗岁应道。 但是不安的情绪在心底蔓延。 订素邀请穗岁在家中暂住,热情的订姓一家完全没有异议,甚至为穗岁的到来感到无比高兴。 “太好了!”订素拉着穗岁的双手,“你可以和我睡一起,晚上我能搂着你睡觉。” 说着订素当着就抱住了她,“啊,可爱的女孩子。” 订妈妈将饭盛满,“穗岁是吗?可要多吃一点,冬天的话,不多吃一点可是会很难受的,热茶,还要再来一杯吗?” 订爸爸搂住订承,喝过酒以后的脸带着微醺的红晕,“我听说,这个女孩子是喊着你的名字醒过来的?” 订承看向姐姐,后者露出一个狡黠的笑容,似乎在说,看你这么和父亲解释。 “是女朋友吧?” 订爸爸斩钉截铁道。 “不是。”同样的订承也斩钉截铁地否认。 “有一点,我一定要告诉你,喜欢一个人是一件美好的事情,并不需要隐瞒。”订爸爸认真道。 “我知道,但真的不是,在此之前我都不认识她呢,是姐姐把她捡回来的,听说狼正准备把她叼走。”订承实事求是地复述。 “是吗?”订爸爸惊讶地看着穗岁,“还真是危险,冬天的时候,狼经常会袭击村子,你这样的小姑娘能从狼的嘴里活下来,真是了不起。” 订妈妈注意到了穗岁的护腕,“你才不要小看穗岁呢,说不定是神眷者大人,难保不会比你厉害哦!” “哈哈!确实如此,真是抱歉,看到你的外表忍不住就下了结论。”订爸爸大笑,爽朗地饮尽了碗中的酒,“我自罚一杯!” 没有所谓的餐桌礼仪,也没有所谓的父母子女阶级,整顿晚饭的欢声笑语几乎没有停过。 饭毕,大家也不着急收拾碗筷,只是将东西收拾起来放到筐里,订素用抹布快速擦干净了桌子。 订承和父亲面对面坐着,神色出奇地认真。 “儿子,准备好了吗?” “是的父亲,我已准备好。” 两人相互看着,端坐两边,脸色凝重。 “这是要做什么?”穗岁站在订素旁边好奇地问。 “看下去你就知道,是我们家的传统。”订素期待地望着。 看两人紧张的表情,总觉得是什么重要的事情。 订妈妈站在两人旁边,跪下来,严肃道,“两人都已经准备好了吗?” 第六十二章 我是个蛋 双方纷纷点头,于是同时伸出了手相握。 “那么,第274次扳手腕大赛开始!”随着订妈妈的撤手,两个男人的手臂肌肉都鼓了起来,订承的手上还绑着绑带,此时好像要撑破了一般。 订素激动地在空中打出一击上勾拳,“阿承加油!你今天一定可以赢的!我赌的可是你哦!” 订承听到,用力握着桌角,隐隐有要超过父亲的趋势。 订妈妈自信一笑,“我对我丈夫可也是相当有信心的!” “哈!”订爸爸喊了一声,将订承的优势又掰了回来。 比赛持续了几分钟。 穗岁忍不住紧张起来,直到最后分出胜负,她长长地松了一口气,累得好像自己也参加了比赛一般。 订爸爸侧卧在地上,“诶,真没想到今天会输掉啊!” “啊?是吗?”订承坐到父亲旁边,露出胜利的笑容,“我明天也打算赢诶!” “不要说大话,要是输了更加丢脸哦!” “才不是大话,爸爸你之前不说,男人要敢于把目标说出口吗?” 订爸爸的表情僵了一下,“真没想到被儿子教导,虽然道理确实是这样的。” 订素开心地高举双手,“耶!今天不用做家务!今天的活就交给爸爸妈妈了哦!辛苦了!” 差不多从去年开始,订承和父亲之间就回开展掰手腕的比赛,订素和订妈妈下注,输的人要承包家务,就是这么简单的传统。 订承一家的生活简单又快乐。 穗岁钻进被窝闭上眼睛,头一次知道雪花落下是有声音的,她优美动人,演奏的是幸福的乐章。 “穗岁。” 订素轻轻拍着她的脸蛋。 少女蜷紧自己,越发钻进被子。 订素失笑,柔声道,“要起床了哦,再不起的话,早饭会冷掉的。” “早饭?” 刚睡醒的声音带着一丝迷糊,半半着睁开眼睛,睡懵了的样子让订素越发怜爱。 “是啊,吃冷掉的东西,肚子可是会难受的。” “唔。”她哼了哼,一脚踹开被子,让冷气把自己冻醒,“我清醒了,走吧,一起去吃早饭。” 很快穗岁就和订素他们围坐在餐桌边。 “今天的天气不错,我打算把地翻一下。” “那我来帮忙播种吧。”订素接在父亲后面说道。 “是呀,农具也要修整了一下了。”订母说,“今天的活可不轻呢。” “嗯,我打算去果园把剩下几棵树修剪一下。”订承咽下嘴里的食物。 “一个人行吗?冬天要去这么远的地方,让人不放心。” “不用担心,干完活就回来。穗岁,你要和我一起去吗?”订承邀请她。 “好啊。”她应下。 吃过饭之后,订承带着穗岁去果园。 “订承!看招!”他们刚走上田埂,就有一个大约四、五岁的小孩子高抬腿,用力丢过来一个雪球。 看这架势,绝对的投球好手,只是准头实在差了点。 “啊,穗岁,你没事吧。”订承慌张地问。 雪球砸在穗岁的脸上,变成了一张雪饼。 她摇晃脑袋,打了个喷嚏,“没事。” 订承帮着她把雪拍走,对坡上的小孩儿说道,“快和她说对不起。” 小孩儿这才发现穗岁是个生面孔,惊讶地大喊,“漂亮的姐姐!难不成是订承你的女朋友?” “不是。”订承叉着腰,“快点下来道歉,男子汉怎么能袭击女孩子啊?” “真是抱歉,我不是故意的。”小孩认真地道歉了。 “没关系。”穗岁呵气取暖。 这时又从他身后跳出了几个小孩子,左边那个高举自己的右手,“看!我也有订承的同款装备了。” 大概是麻布还是什么白色的布料,正和订承一样缠在手上,大概从小臂中段一直缠绕到指尖。 虽说都是白色绑带,但是他的明显丑许多。 订承的就缠得十分严实平整,一丝皮肤都没有露出来。 另一个小孩子同样伸出了手,“我也是!我要比订承更厉害!” “看招!”说着他扔出了一个巨大的雪球,冲订承砸了下来。 穗岁和订承慌忙躲开,大雪球摔得粉碎。 “弹药的话,还有许许多多呢。” 他正搬起大雪球,突然脚步一滑,从坡上滚了下来。 坡极为陡窄,即便全部都是雪,摔下来依然非常危险。 订承立马扔了身上背着的工具,飞身过去,将孩子抱在怀里,跟着他一起滚下来。 大雪球狠狠地砸到了他的背上。 两人直至平地依旧翻了好几圈才停下来。 怀里的小孩要哭不哭的样子,鼻子被冻得通红。 订承把他放在地上,“是男子汉的话就不要掉眼泪。” “是。”他抽噎着抹掉眼泪。 订承摸着他的脑袋,“别在坡上玩了,我今天还要干活,下次再陪你们打雪仗吧。” “好吧,要说话算话哦!” 小孩子跑着走开了。 “订承,你的背没事吧。”穗岁帮着订承把工具重新背到身上。 “这点不算什么。” 两人一边说着话,一边来到果园。 果园差不多已经和村落分开,挨在山脚下了,连农田都没有,只有他们的脚印蜿蜒而去。 站在园前,村庄缩成一个黑点。 “订承很受欢迎呢。” “他们就是很热情而已,和我没有什么关系。” “怎么会?你们都是很好的人啊。” “是啊,我的爸妈和姐姐都是很好的人。”订承突然想到了什么,裂开嘴,指着自己,“其实我以前是颗蛋来着。” 啊? 蛋? 穗岁歪头。 看见穗岁懵了表情,他大笑起来,“哈哈哈!听起来不可思议对吧。” 笑够了以后,订承点点头,“就是这样的,我以前是颗蛋。” “什么叫做,是颗蛋呢?”穗岁眨巴着眼睛。 “听说是爸爸捡到我的,他一开始觉得这么大的一颗蛋非常神奇,就把它捡回来了,架在火上烤的时候,蛋壳裂开了。”订承又忍不住笑了起来,“谁都没有想到里面会有婴儿。” 眼泪都被笑了出来,他擦掉,“爸爸妈妈还一直瞒着我,其实我早就知道自己不是亲生的了。” “你是怎么发现的?”穗岁好奇地问。 “姐姐告诉我的。”订承笑道,“因为蛋里孵出个婴儿来,她当时就被吓哭了。大概等我到五、六岁的时候,她实在没有忍住,把这件事情告诉了我。” 穗岁缄默。 “姐姐她责怪我,怎么可以躲在蛋壳里面。”订承弯起一个温柔的笑,摸着自己的手臂,“真是个善良的人。” “我真心地感谢他们,若是不是我的家人们,从蛋里面出生的孩子,恐怕要被沉到河里吧。” 订承风轻云淡地说着自己荒诞的身世。 第六十三章 人死不能复生 订承原本只是想带穗岁来看看雪景,没想到她干活起来十分麻利,很快就把所有的果树都修剪好了。 时间富裕,他们走向山里,运气好的话可以找到一些野果。 “穗岁,你去过外面的世界吗?”订承站在山上眺望。 这里的交通并不发达,信息也是靠路过的旅团带来的。 “嗯。”穗岁点点头,“我是从生灵公会来的。” 诶? 生灵公会。 她在说什么。 什么会脱口而出这种话? “真的?” 订承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 他激动地说,“其实我原来就想问了,这个是生灵的护腕吗?上面是会徽吧?” 穗岁顺着他的视线撩起腰间的护腕,银制成的腰链似乎是在迎合某个人的美学。 这枚护腕的尺寸明显不适合她,为什么会挂在腰上呢? 她咬住唇。 为什么会这样? 她究竟怎么了? 到底经历了什么? “看你的年龄还不到十八岁吧?”订承问。 穗岁点点头。 “你是怎么进入公会的,试炼地?”订承憧憬。 穗岁心不在焉道,“是啊是试炼地” “好厉害,我也想进生灵啊,那可是排名第一的公会,云集了所有世界上最厉害的伏鬼人。”订承艳羡道。 “你也是生灵的一员啊。” 她不假思索。 说完她又愣住了。 分明是有灵感和线索,但是总有什么在阻挠她继续思考。 “诶,借你吉言。”订承摸着脑袋,“其实我对自己没什么信心啦,那样厉害的地方,会有什么厉害的角色吧?” 两人一路往山里走。 雪越来越厚了,几乎积到了腰部。 穗岁越发难以行走,很快就闭上了嘴巴。 冷风直往她嘴巴里面钻,鼻腔也隐隐阵痛。 订承在前面一路摸索,也不知道如此厚的雪,他是怎么看见野果的。 少年伸手一抓,用铲子辅助,把挖下来的东西扔到箩筐里面。 穗岁艰难地走动。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下雪了,淹没了他们的脚印。 风挂在脸上越来越难看清路了,“订承!天气变了!我们还是回去吧!” 要是继续下雪的话,他们很可能会被困在山上的。 可是订承好像没有听见她说话一样,继续往前走。 “订承?”穗岁大喊。 她闭着一只眼睛,用手臂挡住脸,只是几个呼吸之间,周围已经是雾蒙蒙的一片了,订承的身影都模糊了。 穗岁赶紧加快了步伐,用力把厚厚的雪推开。 “订承!天气变坏了!” 少年罔若未闻。 抓着身后的箩筐,看着天空,喃喃道,“天气变坏了。” 穗岁哑然。 为什么要重复一遍她的话? 少年抬高了腿,“赶紧去山里采些果子吧。” “订承!” 穗岁一开口,就被风雪刮倒在地上,四肢并用,爬出了雪坑。 如此恶劣的天气,再不回去,他们就要死在山上了。 她一把拽住往前冲的少年,“我们快回去吧!果子已经采够了!” 她把订承身上的筐拿下来给他看。 “什么时候采的?” 他惊讶地看着,还真是什么东西都有,做调味的、裹腹的、入药的,都可以采集到,几乎堆满了半个筐。 这对他来说算得上是丰富的收获。 穗岁见订承有了回应,立马道,“我们回去吧!雪越下越大了!” 风刮着她的耳朵。 每一次说话都要极其用力才行,否则就会被卷进雪中。 雪依旧在下。 丝毫没有停的样子。 两人走回村子里面,已经被冻得手脚发凉。 “姐姐应该煮了热茶吧。”订承缩着手。 田埂已经出现在了视线中。 本该是一片纯洁的雪,和黝黑肥沃的土壤。 但是其上出现了完全不该出现的东西。 一时间,订承懵了。 他跑过去,踉跄地摔倒在雪地中,箩筐的果子撒了一地。 订承半身陷在雪里,爬过去,把躺在地上的人抱起来。 出门前还叫嚣着的活泼的小孩,如今歪着头没有一丝动静,他睁着双眼,嘴角流血。 “这不可能。” 订承声音发颤。 穗岁将所有的力量全部聚集起来,拼命地使用自己的灵德,企图治愈他的伤口。 但是已经太晚了。 这具尸体早就已经凉透了。 他已经死亡很久了。 身体上最为柔软的地方被挖去,带着牙印,伤口的血化出一条雪道,流进了刚刚翻过的田里。 “醒醒!”订承大喊,哭喊着摁住他的伤口,可是伤口实在太多,几乎把他咬的支离破碎了,“我带你去看大夫!拜托你!醒醒!” 可是孩子的头只是跟着订承的动作无力的晃动,灰败的眼珠直挺挺地望着。 他把孩子抱起来,“我带你去爸爸!他一定会有办法。” “订承” 穗岁轻轻地低喊。 人已经死了,谁还会有办法呢? 订承抱着他一路狂奔。 渐渐地,他停下步伐。 院子外的门开着,外面有血迹,明显是有什么东西被拖了进去。 订承觉得自己无法呼吸。 即便埋在雪中,也不会有现在那么冰凉。 脑子好像被一团棉絮填满了。 木头做的门嘎吱嘎吱地响。 母亲今天还说,如果有空的话,就把这扇门修好呢。 姐姐也会帮忙的。 他们也会和以前一样。 干完了活,喝一杯热茶。 吃过晚饭后,比赛掰手腕。 姐姐和母亲为他们加油。 订承慢慢走过去。 要和以前一样。 一定是在开玩笑。 姐姐总是同他打闹。 把打到的猎物突然拖出来吓唬他。 血迹越变越重。 他顺着看上去。 订素倒在地上,身体已经折了过来,手脚全部都模糊不清,猎枪被扭成麻花,掉在一边。 张着的口冒着血花,似乎还没有明白发生了什么。 订承继续往里面走。 紧接着就看见了母亲的尸体。 苦痛哭喊的表情停留在脸上。 雪大得实在太大了。 没了一半的身子,却是红色的雪。 他提步向前。 里面正有什么咀嚼的声音。 订承用力地推开门,只见父亲拿着一把钢叉,从自己的心口穿过,继而刺中了正在啃食他的恶鬼。 “父亲!” 他跑过去。 一脚踢开恶鬼,将父亲扶在怀里。 豆大的眼泪不断地从眼里掉出来。 他的半边脸都可以看不清了,只露出森森白骨。肩膀的一大口肉都消失了。 钢叉顶在胸上。 订承的父亲用力地呼吸。 肺部艰难地维持自己的工作,用力把空气吸进来,心脏缓慢地跳动。 “坚持住!我会治好您的!求求你保持清醒!”少年用力抱紧自己的父亲,痛声哀求。 他把自己的衣服脱下来,堵住伤口。 穗岁咬紧牙关,将自己的灵德发挥到最大。 没有用。 血根本就止不住。 伤口也无法回复。 泪水迷住了她的眼睛。 为什么她是如此的无用? “孩子我的” 每说一个字,鲜血都不断地从他的嘴巴里面流出来。 订承握紧他的手。 扎穿了肺部的男人感受到窒息,每一口空气都带着血腥味,再从鼻腔中呛出去。 “活下去不要迷茫做个坚强的男人” “父亲!父亲!不要睡!求求你了!父亲。” 少年抱着父亲的尸首痛苦。 残酷的大雪埋葬了他挚爱的人们。 第六十四章 萤火 订承抱着父亲痛哭。 穗岁尖叫,“订承!鬼还没有死!” 钢叉的位置错过了几分,并没有刺中它的心脏。 全身漆黑的鬼从地上爬了起来,外表像狼一般,肌肉反着光,但比山上的狼要大出一倍不止,站直了以后,几乎能碰到天花板。 伤口已经完全愈合。 它狂怒嘶吼,肌肉突出,口中呼出白气,握拳朝订承挥了出去。 然而它的的拳头刚刚回去,地上的少年就冲他撞了过去。 穗岁眼睛一花,就发现那狼行的恶鬼已经被订承打倒在地,外伸的舌头还被自己的牙齿压断了,掉在一边。 少年咬牙,满脸泪水,出声就是浓浓的哭腔,“你怎么敢怎么敢伤害他们!” 拳头落下,一下、一下重击恶鬼的头部。 难以想象一个十三岁的少年竟然能把恶鬼打得毫无还手之力。 可是事实就是如此,他的一拳都带着疯狂。 恶鬼不停地哀嚎,打烂的头部来不及复原又被他重锤。 白色的绑带碎了,露出里面的皮肤。 屋外泄露的幽暗日光在皮肤上形成几个小小的反射点,那是一双布满鳞片的双手,一双不属于人类的双手。 他的指甲也逐渐变长,宛如猛兽的利爪。 订承撕心裂肺地大喊,“为什么!为什么要剥夺走他们!” 他双手紧握,高高举起,眼底充血,气喘如牛,“你这下贱的牲畜!” 双拳深深陷入恶鬼的脑袋,彻底把它砸烂了。 少年疯狂过后,耸着肩膀抽噎,“再也回不来了爸爸妈妈姐姐全都” “都是我的错”订承犹如泣血一般,“要是我早一点回来要是我没有出门全部都怪我全都是我的错” 穗岁沉默地跪到订承身边,安慰地把小小的少年搂入怀中。 突然眼前的景色一变。 她惊讶地放开对方。 一个小小的少女正跪坐在门外,白色的长发全部束在脑后,没有一丝遗漏。 她穿着一件分开式的旗袍,前倾着身子,正在仔细听着里面人的谈话。 穗岁瞪大眼睛。 白雪 这小女孩儿看起来只有八、九岁的模样,但是她不会认错,紧握的手上结着冰,这正是她的灵德。 这时里面突然传来稚嫩的少年音,“别伤害白雪!” 他激动地大喊。 不过多时,又十分恭敬隐忍,“求您,白雪,是我的底线,万请您不要伤害她。除此之外,您要我做什么都可以。” “我的血肉,我的生命,都将奉献。” 剪影中,一个少年卑微地磕头,低伏着身子哀求。 白雪睁大眼睛,泪水流下。 “哥哥” 她正要扒开门,门却自己开了。从里面走出一个面若冠玉的少年郎,穿着一身暗红色的对襟唐装。 白雪一看见他就哭着扑了过去,“哥哥!不要接受诅咒,让我来吧。” “阿雪。”白洲痛苦地抱住她。 他深深抱住自己可怜的妹妹,“我唯一的愿望就是愿你平安,别说这种话,这是我该承担的责任。” “不!让我来!我不想哥哥死,让我来接受诅咒!” “白雪!” 少年大喊着,他紧紧咬着牙,身体不住颤抖,最后他无助极了,深深地低下头,“算哥哥求你,安安静静地待在一边好吗?我会想办法解决的。” 白雪已经哭成了泪人。 少年扯出一个难看至极的微笑,这时他才注意到了穗岁,口气颇是不善,“你是谁?” 而穗岁盯着他,心中满是惊讶,吞吐着说道,“我是白雪的朋友。” “一个八岁女孩儿的朋友?”他冷笑。 是白洲。 这个少年是白洲。 与成年后的白洲不同,这个少年白洲满身锋芒,带着少年锐气。 她瞬间感受到了敌意,而成年的白洲无论什么时候都让人如沐春风。 她想起来了。 在此不久前,她正在参加伏鬼人的等级考核,遇见了两个神秘的女人,白雪和订承都昏迷不醒了。随后她也被击中了。 看他们俩的年纪,难道是系统带她再次穿越了吗? 【系统?系统?】穗岁在心中喊着。 没有反应。 白雪默认了穗岁的说辞,而白洲无暇顾及这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白板。 他似乎有很重要的事情。 穗岁稀里糊涂地留在了白家祖宅中。 白洲脚不沾地,很快就收到了一封什么信,着急出门了。 他前脚出门,白雪后脚就行动了。 “大人。” 她低伏着身子,恭敬道。 眼前这位大人,是白家的家主,也是白雪和白洲的大伯父。 “很久没有看望堂哥了,不知道他身体还好吗?”白雪低着头。 “白萤要是知道你有这份心,一定很高兴。” 虽说谈论的是自己的儿子,面对是自己的侄女,可是他的表情犹如金刚菩萨般威严。 白雪行礼告辞。 穗岁跟在她身后,走向祖宅深处。 门并没有关。 一位削瘦的男人依在窗边,看着庭院中的秋景,“南来飞燕北归鸿,偶相逢,”他转过来,容颜中带着一种易碎的美感,令人心惊,“惨愁容。” “堂哥好久不见。”白雪走进房间。 “阿雪,我们有一年未见了吧。” 他又看向了窗外,花已败,叶已黄,秋风萧瑟,不知是在看些什么,“你兄长是出门了吧,否则他绝不会让你来见我。” 白萤的语调十分缓慢,像琴弦余韵。 白雪疾走了两步,“堂哥!我是想来求你的,不要把诅咒给我哥哥!” 看着窗外的男人低低笑起来,“我已经到这个时候了啊。” “表哥。”白雪低着头,“对不起” 男人捂住脸。 良久沉默后,白雪再次开口,“请把诅咒交给我吧。” 男人伸出手接住落花,这时穗岁看见他手腕上的裔脉是极其浓烈的颜色。 他的语气始终平淡,然而他的声线华丽,忍不住让人想到水中的月光,“你们兄妹的感情真是好。” “是的,我愿意为了兄长去死!我已经做好了觉悟。”小小的孩子揪着自己的衣服,认真说道。 面对这样激动的言辞,白萤却不为所动,仍旧是一副易碎的、冷淡的模样,将那朵落花拿到鼻下轻嗅,“月黑见渔灯,孤光一点萤。我曾经也以为自己做好赴死的觉悟,想用自己的力量照耀世间,到头来发现不过是痴人说梦。死到临头,还是恐惧。” 落花飘进了池塘中。 “堂哥!”白雪不肯放弃,“我已经准备好了!绝不会后悔的!” 白萤拉起快要滑落的衣服,自始至终,只看过她一眼,“退下吧,你的请求,我不会答应。” 第六十五章 记忆牢房 白雪没有放弃。 但是八岁的小孩儿并不能想到什么有用的办法。 反而是白家主给她下达了一个任务,直言要是白雪可以完成,他会说服白萤,将诅咒交给她。 谁都能看得出来,那是个谎言。 可是白雪相信了。 穗岁只好跟在她身后,完成类似于游山玩水一样的任务。 “真是的。”白雪踢着脚,“根本就是胡闹,我要回去了!” 走进了祖宅,她才发现有什么不对劲。 家中十足地安静。 往日总有伏鬼人进进去去的祖宅正关着大门,门可罗雀。 不对劲。 一种不好的预感直上心头。 白雪撞开门,里面已是一副修罗场景,三三两两的人倒在地上,死状千奇百怪。 白雪脸色煞白,拿出扇子往里面冲。 “白雪!不要过去!”穗岁跟在她身后大喊。 年幼的她能力尚且稚嫩,扇子也十分单调浅薄,似乎一碰就会碎掉。 她现在是一个没有能力的孩子,不能让她遇见危险。 穗岁着急地想着。 迈开步子想要追上她。 奇怪的是,她只是一个八岁的孩子,可是穗岁怎么也追不上。 鲜血溅在大厅中、案几上、盆栽中。 高悬的灯落在地上,里面的烛火已被浇灭。 白雪心跳如鼓。 哥哥尚未归家。 他会平安无事的。 她如此不断祈祷着。 穿过长廊,走过天井。 路上有无数的白家人的尸体倒在地上。 白雪不敢停下自己的脚步,一头撞进了最深的祠堂。 一只修长的手正从白萤的心脏处抽出来,随后他软软倒地,生命已逝。 他终像只萤火,熄灭在了命运的洪流中。 “白雪” 白洲窒息般地看着自己的妹妹。 而他身边的男人似乎不满脸上的血迹,正在狠狠擦去。 “不要看!白雪!” 穗岁捂住她的眼睛。 可是白雪已经看见了,那个陌生男人杀死了自己的堂哥,而表哥的诅咒已经转移到了她哥哥的身上。 白洲身上的裔脉一时间浓艳异常,气息也徒然变化。 “你是什么人!” 白雪崩溃大喊。 抱着她的穗岁能感觉到她在不停地颤抖。 “你这侩子手!你这魔鬼!” 白雪的眼泪混着血留下来。 那么多的尸体。 都是她的亲人。 这个男人居然把她的亲人都杀了! “我要杀了你!你这侩子手!给我下地狱吧!” 白洲上前和穗岁一起抱住她,“阿雪,不是他杀的。” 可是现在的白雪什么也听不进去。 只是,正擦着手的男人看了过来,和穗岁对上了视线。 那是一双冷漠到了极致的双眼,万籁生灵不在他眼中。 “长瀛” 穗岁吐出那男人的名字。 突然堕入了无边的黑暗之中。 “怎么回事?” 穗岁什么也看不见了。 白雪的哭喊,白洲的解释,一切都消失了。 她慌了起来,血腥味被一股奇妙的药水味代替。 穗岁伸出双手,这熟悉的味道让她喘不过气,“白雪!白洲!你们在哪里?” 黑暗中,她只能小步地挪动,很快就摸到了什么。 一面光滑的墙。 她触电般地收回手,心悸地喘息。 怎么会?她怎么会回到这里来了? 穗岁并不知道,此时她依旧还在闵天公会。 树林间,两个长得一模一样的女人正低着头看着一个少女。那人正是她,紧闭着双眼,订承和白雪正倒在不远处,同样昏迷不醒。 “看看这张小脸。”其中一人伸出了手指,划过穗岁满是冷汗的脸庞,“我见犹怜。” 另一人笑道,“鬼也会有【可怜】这种情绪吗?” 她大笑起来,“是啊是啊,鬼啊只有饥饿,多一点,深一点,绝望一点,让你的血再美味一点。” 人类越是绝望,血液就越是香醇。 勾得两只恶鬼谗言欲滴。 尖利的指甲划破穗岁的额头,“陷入自己绝望的记忆中吧,除非从外打破,否则你绝逃不出自己的记忆,我已经迫不及待看到你绝望的样子了。” 穗岁闭着眼睛颤抖。 好黑。 什么都看不见。 她用力地瞪大眼睛。 除了一片漆黑别无他物。 她小心地移动,突然撞到了什么,金属物件叮铃咣啷地砸了一地。 穗岁吓得立刻蹲下来,抱住头,浑身忍不住地颤抖。 好像只要抱住自己,她就是安全的一般。 “杜医生!编号a02已经清醒了。” 有人开口了,似乎是在外面,声音很闷。 接着有开关的声音,有人轻轻踱步而来,穿的应该是皮鞋。 穗岁抱着头,一动不动。 “没有把她绑住吗?”有人不满道,“贴片都掉下来了啊,这还怎么记录啊?她的数据很重要,你们不知道吗?” “真是万分抱歉,之前打过麻醉剂,我们以为她暂时还清醒不过来。” “我不想听解释!” “真的很抱歉。” 又是一阵嘈杂的声音,她听见门开了,有人跑过来抓住她。 穗岁激烈地反抗,“别碰我!不要碰我!额——” 她用尽全力,拳打脚踢。 但是黑暗中,她仍被那些人抓住,摁上了座椅,很快就有冰凉的东西锁住了她的手腕和脚踝。 锁芯弹跳的声音让脆弱的心灵游走在悬崖边缘。 “不要!放开我!” 她用力挣扎。 剧烈的反抗中,她抓伤了一个人,立马被甩了一巴掌。 “额!竟然把我抓伤了!” “喂!她可是很重要的,怎么随便打她?” “哪又怎么样,她又不会受伤。” 另一人开口,“是啊,反正这个怪物会自愈的。你看看她的眼球。” “说的也是。真恶心啊。” 他们看见少女红肿的脸很快就恢复了原状,忍不住打了个寒颤,露出嫌恶的表情。 嘴角的伤也很快消失了,若不是留下来的血痕,根本看不出她被人打过。 “哪有人类会这样?” “真是个彻头彻尾的怪物。” 他们将穗岁绑在了座椅上。 手腕和脚踝都带着沉重的锁链,腰间也被一条结实的皮带固定住了,扯掉的贴片重新贴了回去,有人将穗岁打翻的器皿工具收拾了起来,重新换上干净的。 门被关上了,闷闷的声音从外面传过来。 “杜医生,已经绑好了。” “嗯,她的眼睛看不见吗?” “是的。这是文件。” 有另一道声音加进来了,“不是说她怎么都会自愈吗?” “是的,但是把整个器官都摘除掉,还是会有些影响,您看,摘除了眼球,虽然重新长了出来,但却没那么快恢复视力。” “这样我会有很大的麻烦啊!我都已经和客人说好了,找到了一个绝妙的人,怎么虐待都可以,他一直想要砍头试试看的,现在你却和我说有问题?” “也不是完完全全不行,但先让要通过试验啊。” “没有时间了” “请您” “不会很久” “价格可要” 穗岁躺在座椅上,在黑暗中绝望地看着黑暗。 让她死。 杀死她。 请让她死亡。 “杀死我。” 本来是鲜花一般的少女被绑在椅子上,双眼失神地望着,干涩的嘴巴开合。 第六十六章 破茧 不断有人进入房间。 他们正在交谈,并不避讳被绑住的穗岁。 听说想要虐待她的人出了一个很高的价格。 “诶,真恶心啊。真有这种人啊。” “是啊,听说里面的场景把保洁员都吓疯了。” “咿——他要是能来做这份工作就好了。” “开什么玩笑,他要是来的话,第一天就会把a02弄死吧,哈哈。” “要弄死她也是一件很难的事情啦,哈哈哈哈。” 杜医生过来了。 “别嬉皮笑脸的,赶紧干活。” “是。” “是。” 两人唯唯诺诺地应答了一句,专注手上的工作。 穗岁仍在一片黑暗中。 可是她能听见声音。 金属工具正在摆弄。 皮鞋的声音停在她脑后。 还有刺鼻的消毒药水的味道。 几乎要把她逼疯了。 她用力挣扎,铁链绷紧,不断作响,腰部结实的腰带挤压着她的脏器。 “放开我!” 她的头部从座椅上抬起又重重落下。 “啊!啊!”女孩儿害怕地大喊大叫。 然而没有任何人可怜她。 每个人都着自己的工作,对这样撕心裂肺的场景习以为常。 只有杜医生看着她歇斯底里地哭喊,很是不满,“你又要开始了吗?做个安静点的怪物不好吗?别这么惹人讨厌。” 穗岁看不见。 只能瞪大眼睛。 漂亮的琉璃般的双眼没有聚焦,像一对无用的工艺品。 “你们才是怪物,没有心的怪物!唔——” 少女被打得偏过头去。 “我真是多费口舌。”杜医生苦恼地头发捋至脑后,询问进度,“东西都准备好了吗?” “是的。都已经准备好了。” “这边也已经准备好了。” “a02各项指标正常,可以开始。” “等一下。”杜医生看见有人正在弹针管,“那是什么?” 对方愣了一下,赶紧回答,“这是镇定剂,有一定的麻醉效果。” 杜医生想到了什么,笑了一下,“那样不是很无聊吗?每一次试验都是很宝贵的,要记录好数值哦!镇定剂什么都就不要打了。” “可是要摘除的话,会非常痛苦啊,说不定会影响操作。” “那就把她牢牢绑住啊,这么简单的事情,还要我来教你们吗?” “是!” 他放下手中的镇定剂。 命令两个人把穗岁牢牢摁住,皮带把她死死地绑在了座椅上。 “嘴巴就不用堵住了。” 杜医生拿出摄像机,“有个客人点名想听声音。” “是。” 穗岁很快感觉到有什么冰凉的东西在她裸露的皮肤上游移,似乎是在选择从哪里下手会比较好, “准备好了吗?a02。”杜医生恶劣地问道。 “放开我!”穗岁哭了出来,惊恐地挣扎,像头无辜的羔羊。 可她甚至不能移动自己的四肢,一切的挣扎都只是徒劳。 她只能在无边的恐惧中,等待痛苦。 开关被打开了。 什么东西快速地转了起来。 冥冥之中,她突然想起有人给过她机会。 【系统!我答应你了!拜托带我走吧!】 她在脑中嘶声力竭地喊。 【多危险的地方我都会去!多危险的事情我都会去做!】 快速旋转的东西嗡嗡地震动,逐渐靠近了她的手腕。 【求求你!只要带我离开这里!哪怕下一刻叫我去死也没有关系!】 【求求你!带我去见长瀛!】 【被长瀛杀死也没有关系!】 可是始终没有人回答她。 只有她一个人无尽的哭喊。 【求求你了带我走吧】 【带我去见长瀛!】 【让我见见长瀛。】 “长瀛!” “不用叫这么响我也能听见。” 一道绝不该出现的声音响起。 优雅、华丽,带着本人不可一世的骄傲感。 在空荡荡的房间中显得如此圣洁。 “你是谁?” “你是怎么进来的?” “保安!” 周围一切都混乱了起来。 长瀛还在漫不经心地打量着环境。 一间不足十平米的房间,正面是一堵透明的玻璃,没有床,没有桌子,只有一张宽大的椅子,旁边是两个显示屏,还带了一个小桌板,放着各式工具。 这不就是一间牢房吗? 杜医生惊讶地看着凭空出现的男人,他抱着手臂,上下打量,挂着一抹嘲讽的笑。 白色的墙壁,白色的大褂,白色的衣服,什么都是白色的,似乎纯净极了。 可是他能看见,他的白色的脆弱的小花正被淤泥挤压地花瓣凋零。 “你到底是谁?” “我?”长瀛指着自己,他语气轻慢,“啊,不好说呢,怪物?” 说着他笑起来。 “先生!你在开什么玩笑?访客是不能进来的。”有人咬牙。 长瀛看了过去,“是么?首先,我先请你离远一点。” 他话音刚落,便出拳,明明没有挨到对方的身体,却不知怎么,对方就像被什么砸了出去一样,重重地撞在墙上,昏迷不醒,手中的工具也熄火了。 众人都被一幕震撼到了。 长瀛却仍自顾自地说着话,“毕竟这个东西危险,伤到我的人就不好了。” “天哪他真的是怪物。” 有人低喊。 杜医生勉强维持住面上的冷静,“我们没有仇吧,你这样大打出手,不太好吧?” 长瀛捂着脸低低笑起来,像是听到了什么顶天的笑话,笑得简直停不下来。 杜医生不知道他是什么态度,只能赔着笑,心里却想着,等会保安来了,就把你也关起来。 “你可真会讲笑话。”长瀛捂着肚子,擦掉眼角的笑泪。 长瀛身后一人拿出了之前没事用的镇定剂,悄无声息地高举,正要对准他的脖子刺下去。 也不知道长瀛是怎么看见身后的袭击。 只见他伸手一抓,捏住了人的脑袋,暴戾和杀意突然从身上爆发出来,抓着他的脑袋就狠狠往玻璃上撞击。 掉落的镇定剂被他一脚踩碎。 “真脏啊。” 长瀛居高临下地望着被他丢在地上的人。 已然是软了骨头,不得动弹了。 他从鼻子中挤出一个气音。 普通的人类果然不禁打,这就不行了。 长瀛逐渐向杜医生逼近,眼中的冷意让杜医生害怕至极,“你是a02的家属吗?人我可以还给你,求求你,别打我。” “a02?”长瀛默念了一下这个名字。 说的是穗岁吧。 这是她以前的名字? 真是个蠢名字。 “打你?”长瀛掐住了他的脖子,“哪有那么便宜的事情?是大卸八块!” 穗岁只听见不绝于耳的痛哭声,最终这些参加渐渐归于平静。 靴子声朝她靠近。 身上的束缚一松,她一言不发,掉着眼泪就扑进男人的怀里。 少女将脑袋深深埋进怀抱中,熟悉又陌生的味道包围着她,驱散走她的惶恐。 长瀛失笑,看着还在不断用力收紧手臂的穗岁,脑袋还在坚持不懈地越埋越深,像头崽子。 男人轻轻环抱住她,手下的骨感让他怜惜。 “这么大的人了,还要哭鼻子吗?” 环在他腰间的双手上,被长瀛装饰得华美无比的护腕再次出现。 她不再是a02,而是他的女孩儿。 他俯下身,吻住她的头顶。 “不要怕,我在。” 第六十七章 撑腰 哭够了,穗岁慢慢睁开眼睛。 眼前已经不是一片黑暗了。 睁眼是长瀛一双绮丽的双眼,映着她的倒影。 他们双额相抵,交换着呼吸。 长瀛滚了一个喉结,哑着声音,“醒了?” 穗岁还有些懵。 她还在原来的地方,是树林,是夏天,她没有离开过半步。 让她陷入昏迷应该是那两个人的灵德。 记忆 没错,她应该是被拖进了记忆中。 【宿主!穗岁!你醒了!】系统激动大喊。 【系统】穗岁的头脑有些混乱。 这些记忆都过于痛苦,对她造成了极大的冲击。 长瀛似乎看出了她的不适,手掌贴上了她的额头,冰冰凉凉的感觉让她清醒了许多。 “一个可以重塑时空,一个可以窥探记忆,这组合真不错。”长瀛起身冷笑。“让人看过美好的记忆,再经历绝望,十足的恶趣味啊。” 穗岁站在长瀛身后。 她在记忆中度了数日,但是看天气,似乎还没有过一个小时。 两个女人如临大敌,冲着长瀛呲牙咧嘴,其中一个人的手臂不自然地下垂,看起来已经被折断了。 系统在脑中对穗岁道,【宿主!我一开始没有认出来,这两个并非人类而是恶鬼。】 在原文中,订承也遭到了袭击,把他拉进痛苦的回忆中。 恰巧长瀛出手,让他看见了订承的身世,一个异端却拥有珍爱他的家人们,和长瀛截然不同。 这给长瀛留下了很深的阴影。 那天起,他便一直问,为何订承能被爱,而他却不能? 这是他走向末路的开始。 【现在还不到它们出场的时候,为什么会突然盯上穗岁你啊?】系统奇怪地问。 要是人类袭击她还好说,左右不过是嫉妒生灵,或者是想要分数罢了。 可如果盯上她的是恶鬼,那么性质可就完全不一样了。 有智慧的恶鬼要置她于死地。 出于某种他们不知道的目的。 长瀛长身玉立,手指一转,阵法跃在指尖,高傲道,“我只要,你们其中可以窥探记忆的一人。” “长瀛!这两人是恶鬼。”穗岁喊道。 那么就更加好办了。 他不用留手,也不必担心不小心就把这两个人杀死。 先将他们打到半死不残,再让她们展现能力。 阵法随长瀛心意飞了出去,是专门用于束缚的阵法。 两个女人左右逃窜。 被长瀛扭断的手臂不知不觉中又恢复了正常。 长瀛眉头下压,不耐烦地道,“真像两只恶臭的老鼠。” 他心神一动,阵法又增长了一倍,分化为两个阵法,两条巨蟒般地追逐着两个黑色的身影。 无论它们的身影多么敏捷风行,跟在身后的阵法始终如蛆附骨。 长瀛闭着双眼。 他强大美丽,是真正的神眷者,神明的宠儿。 只要他愿意,一切都逃不过他的心神,充沛的神灵力会化作一草一木代替他的眼睛,报告每一个动向。 天赐的才能加上艰苦磨练的技巧,让他在每场战斗中如虎添翼。 她们逃不掉的。 长瀛如此想着,阵法就立马加快了速度。 两人见无法躲开,不得已开始于之对抗。 “可笑。” 长瀛冷眼嘲讽。 第一次伏鬼不是因为追求畅快的感觉。 血液中的每一个细胞都比以往更加沸腾。 记忆 只要抓住它们,所有一切的答案将会摊开在他的眼前。 他极度渴望了解自己的过去。 也比以往更加冷静。 绝对要把他们活捉! 单纯远程操作的阵法是无法拿下它们的。 虽然长瀛的出现让它们慌乱了一阵,但毕竟它们吃过许多人,很快就调整了状态。 长瀛拔出手杖,像只离弦之箭一般飞了出去。 鬓边的长发因为快速的冲力水平地拉成一条直线,身下的野草被压力死死摁倒在地上。 只是一把再普通不过的手杖而已。 可是落在长瀛手中简直像把不出世的神器。 银色的杖尖一挥,连同长瀛自己的阵法一起劈开,女人躲闪不得,胸口的锁骨瞬间碎了。 她大吐鲜血,捂住自己的胸口。 长瀛转身回踢,想从背后暗算他的女人被一脚踢开,飞一般地弹出去,直到撞碎了一颗大树,在地上滚了许久才停下来。 长瀛的阵法没有抓住目标就不会停下。 恪尽职守地将女人罩在。 她将自己用力砸在地上,震碎了阵法,身形开始变化,毫无女性躯体的曼妙可言了。 长瀛用手杖指着面前的女人,“你是那个窥探记忆的?” 面前的女人凶恶地看着他。 此时她已经无法维持住人类的伪装,扒下眼睛上的黑色眼罩,露出两只丑陋的猩红的双眼,獠牙在口中渐渐变长,直到嘴唇再也包不住。 “多么丑陋,”长瀛的眼里满是冷漠和憎恶,“从地狱中爬出来的虫子。” 对方使出了浑身解数,长瀛以一敌二,却不落下风。 阵法和手杖相替交换,眼花缭乱,看起来反而是对方手忙脚乱。 “我再问一遍,谁能窥探记忆?” 长瀛的口气已经压抑到了极致。 对方没有回答。 其中一人踩上另一人的肩膀,一跃而起,旋风般地下落,没了披风,女人身材姣好,大腿上的肌肉迸发出可怕的爆发力。 长瀛眼神阴鸷,手杖一横,金光瞬间包裹住。 女人呜咽了一声,感觉自己踢到了一块铁板。 手杖不仅接下了攻击,还反着把她打了回去。 女人一时间在空中失去了平衡。 长瀛伸手一把将它拽了下来。 一瞬间他的力量和速度都超乎了对方的想象,没有任何反抗的能力,就被长瀛摔在地上。 穗岁的心颤了颤。 如果这是一个人类,现在它必然已经死亡。 就算没有立刻死亡,也绝对动弹不得了。 但是女人的动作只是顿了顿,立马抬起她那满是血的上半身。 穗岁瞥见另一个女人要去动白雪,立马大喊,“住手!” 她铲着草皮划过去,利用反弹力跃起,手心的阵法光芒大盛,长瀛留在她体内的力量蠢蠢欲动。 少女的小脸紧绷。 只要它敢动白雪一下,她就要立马发动阵法轰碎它。 恶鬼触碰到白雪的一瞬间,穗岁就捏着自己的右手控制住反冲力,一道金色的光芒毁灭般地向它射了过去。 略过恶鬼的背部,灼伤了一大片。 白雪的周围立马出现了一道防御墙,显然是穗岁之前留下的阵法起来作用。 这时系统突然大喊,【长瀛!不要让她触碰到你!】 穗岁猛然转过头去。 长瀛似乎看着她这个方向,似乎有一瞬间的失神,被恶鬼顷刻间近了身。 “长瀛!躲开!”穗岁嘶声力竭。 为了触碰到长瀛,对方不惜一切代价。 只见本该是正常的人类模样的手臂,啪啪作响,关节分离,皮肉撕烂,每条纹路都渗出血来,摇摇欲坠,几乎要脱落。 穗岁屏住呼吸。 她知道一旦被那恶鬼接触会是什么后果。 最可怕的记忆将会被鲜血淋漓地撕开,摆在眼前。 第六十八章 真是废物 长瀛的脑袋被按住。 可怕尖锐的指甲似乎随时都要戳破他的皮肤。 穗岁看见长瀛的眼中一时间闪过愤怒、恶心、挣扎,然而人的大脑是薄弱无比的,哪怕强大如长瀛也没有办法抵抗这类似于强制性的能力。 只要接触到头部的那一刹那,长瀛的记忆注定会像只柔弱的羔羊一般任人宰割。 抵抗不过几个呼吸时间,他最终两眼一翻,就地跪下,高傲的头颅低下。 长瀛禁闭着双眼,面露痛苦之色,优美而性感的唇颤抖,十足的脆弱。 女人不可抑制地露出了笑容,“给我去死!现在就给我去死!” 指甲迅速生长,转眼间就变成了小刀般的长度。 失去意识的长瀛没有任何自保的能力。 “哈哈!喝掉你的血!吃掉你的肉!把你骨头喂给路边的野狗!”它大笑着。 似乎已经遇见了指甲刺穿脑袋的场景。 这想象让它血脉贲张,笑声越发放肆,面上浮现出潮红。 穗岁想要过去保护长瀛,订承却被女人用脚踢了过来。 他不得已接住陷入记忆的少年。 “长瀛!” 来不及了! 她来不及赶到长瀛身边了! 生着长指甲的女人激动地舔着嘴唇。 是长瀛。 是那个对于恶鬼来说犹如噩梦般的长瀛。 看到他的一瞬间,毫无疑问,它和搭档就毫无战意,只想着逃离他所能够掌控的范围。 可是没有想到,长瀛的鲜血近在咫尺,他温热、强大又罪恶的血液即将流进它的身体里,将它滋养成一头更强大的野兽! 到时候,它也能掌握权力,凌驾在更多的恶鬼之上。 如此想着她的双眼已经变成越来越红,喘息声越发像一头没有智慧的野兽。 “喂,口水都要滴在我身上了。” 本该沉睡不醒的男人突然抬起了头。 他双眼冷漠,即便是跪着的姿态依然没有任何臣服的卑微感。 这让恶鬼觉得自己在他眼中不过是只蝼蚁。 “你你怎么会?” 恶鬼大吃一惊,立马窥探了长瀛的记忆。 黑雾一片看不清任何东西的黑雾,没有任何光亮厚重又深沉。 它甚至无法触及那黑雾,更不用说抓住它。 “真是个废物。”长瀛冷声。 他还指望这只恶鬼能够把他的记忆找回来,结果只有这点本事。 真是让他失望了。 “想好怎么死了吗?” 长瀛仍是跪着,以这姿态说出威胁的话语。 虽然这鬼对他一点用处也无,是个彻头彻尾的废物。 但是它的能力是提取美好的过去和可怕的回忆,长瀛最可怕的记忆已经被封锁,要是这恶鬼继续搜寻他的记忆,就能发现一个宛若太阳花的女孩儿,几乎占据了所有。 没有损失,只是单纯做了一个美梦。 看在这点,长瀛可以取消对它的极刑。 “额!” 女人恶鬼急速后退,立马同长瀛拉开距离。 他真是个可怕的怪物。 “别想逃!” 穗岁体内的不属于自己的神灵力早就想表现自己了,猛力的水柱封锁住了它的逃跑路线。 只是停顿,躲开攻击的一秒,长瀛已经握住了拳头。 随着他的动作,飞在半空中的恶鬼狠狠坠落,像是被什么东西挤压起来,动弹不得。 “做得好。” 长瀛平淡地评价。 穗岁一愣后,立马红了脸。 这还是她第一次在长瀛这里得到夸奖。 太难得了。 “咳咳。”她掩嘴咳嗽。 长瀛把恶鬼拽过来。 “再给你一次机会。把我的记忆找回来,我就不杀你。” “为什么颤抖成这副模样?” “算了,也不需要你,只要你在我面前展现过能力,对我来说,就是个废物了。”长瀛捏爆了它的心脏。 在穗岁眼中,对方只是突然僵硬了一下,接下来便倒在了地上。 等她意识到这恶鬼的性命已被终结时,恶鬼甚至已经开始汽化了。 “是怎么做到的?” 穗岁望着地上。 长瀛还没有忘记她当时被他杀鬼的手段吓到小脸惨白。 他既然能把神灵力传送到穗岁的经脉中,那么像毒药一般侵入恶鬼体内自然也不在话下。 因此穗岁只看见他的手掌贴在恶鬼的身上,就简单地解决了对方。 但这没有什么好解释的。 长瀛觉得解释这个会让他像个蠢货。 “没什么,小把戏。” 他故作冷漠地说。 穗岁没有追问,只是非常崇拜地看着他。 长瀛十分受用。 努力不翘起嘴角,保持住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 “额——”看见自己的搭档死了,另一人的恐惧越发强烈,转身就想离开。 长瀛怎么会给它这种机会,扔出手杖就把它的腿钉在地上。 “你是谁!你究竟为什么要杀我?” 穗岁追问。 长瀛闻言眉头一皱,本来直接了事的手又变了个花样。 女人恶鬼强行把自己的腿折断。 手掌扣着草地就想逃跑,只留一条的腿的模样看起来想条可怜虫。 在长瀛即将要抓住她的时候,只见女人恶鬼周围的空间一阵扭曲。 穗岁猛然想起她有重塑空间的能力,也就是说现在她正在穿梭时空。 没有办法了。 就要被她逃走了。 哪知下一秒,她就尖叫起来。 “我怎么又回到了这里!” 她不停抓着自己的脸,惊恐地打量了周围,“绝不可能!为什么!为什么!” 长瀛被这刺耳的声音折磨住了,一手杖直接敲在了她的嘴巴里,“安静点。” 但是他有洁癖。 他能够容忍血液沾染到他,是因为他享受滚烫液体带来的刺激。 不代表唾液也可以。 立马他就嫌恶地把手杖取了出来,一边清洗一边问道,“老实回答就给你一个痛快,为什么要杀她?” 穗岁定定看着她。 倒在地上的恶鬼同样愤怒地望着她。 都怪这个女人! 都怪她! 她的血是如此纯洁和香醇。 陷入绝望之后对它们的诱惑力更是无与伦比。 要是早一点杀掉她! 要是不顾一切立马就杀掉她! 它们根本不会落到这种地步。 只见恶鬼眼中的愤怒越来越盛,突然朝着穗岁暴起而动。 长瀛眼神一寒,刺穿了她的肩胛骨,“快说,非要我把你的骨头一块块拆出来才能松口吗?” 听到如此威胁,它瑟缩着,不敢再随意打量他们。 简直就和马戏团的猛兽一样。 “杀掉她是命令,是” 突然之间,它的脸上出现了一个极为邪恶的花纹。 穗岁还没想通那是什么,它的脸突然裂了开来,可怖的光芒透过缝隙。 长瀛一惊,抱起穗岁就外面掠。 手中变出两条绳索,捆住了白雪和订承往外扯。 以恶鬼为中心,爆炸轰地一下爆发。 犹如滔天的海啸直要将他们淹没。 第六十九章 圣女的悲悯 穗岁感到扑面而来的热气。 很快脑袋就被长瀛摁到了怀里。 他抱着穗岁跌倒在地上。 只差一些些,他们就要被卷进爆炸中,轰得支离破碎。 倒霉蛋订承被一炸弄醒,睁眼就发现自己浑身疼痛。 白雪有防御阵法保护,情况尚可。 长瀛将穗岁压在身下,“没事吧?” 穗岁摇摇头,“没有,你呢?” 长瀛起身,削掉带火星的衣角,他自然好得很。 只可惜他们没能问出到底是谁在对穗岁虎视眈眈。 穗岁正在给订承治疗,白雪刚刚苏醒,一头雾水。 长瀛忍不住皱眉。 这样一个没有伤害力的团子,谁会对她下手,况且她才刚刚踏入伏鬼界,连鬼都没有见过几只呢。 为什么会有鬼来杀她? 白洲的猜想是对的。 这帮拥有智慧又残忍的虫子正在阴暗角落中策划什么。 爆炸声遥传千里,不少人都往这里赶过去了。 长瀛从怀里掏出一把勾玉,“拿着,我先走了。” “什”她还没明白过来,长瀛已经把勾玉扔到了她脚边,几个呼吸间就失去了踪影。 可算长瀛还记得自己考核官的身份,知道自己不能够擅自干预考核,指的是光明正大地干预。 穗岁盯着脚边的勾玉无语了。 这么多,订承打家劫舍都没有弄到这么多,一看就是作弊了,他现在开溜有什么用啊?都是一个公会的。 到考核出口的时候,穗岁硬着头皮把那一堆勾玉上交了。 只听见周围传来一片的抽气声,还有人痛骂,“我说为什么一只鬼也没有遇见,原来被她一个人拿了。” “不过,她这么柔弱的身体可以打倒这么多只鬼吗?” “不是还有她的同伴?生灵的都是变态。” “只有三个人,通宵达旦地杀鬼也不能积累这么多吧。” 一个无比现实的问题摆在大家的眼前。 不可能的,三个人绝对不可能收集到这么多勾玉。 除非 众考生的目光和各考核官的目光齐齐聚焦在了长瀛的身上。 除非这个最大的变态出手,那把整片林子毁了都不在话下。 明晃晃的作弊好吧 穗岁的脸快要烧起来了。 白雪和订承说什么也不愿意把这些勾玉分了。 她在出口的时候遇到了一墨,一墨听说这些是长瀛收集来的,立马输出一顿彩虹屁,但是坚决不要。 穗岁总不能把找个地方把这些勾玉埋了吧,毕竟是长瀛特地收集起来的。 只好交上去。 闵天公会的会长眼睁睁地看着她把勾玉交上来,负责清点的考核官朝他看了一眼,会长点点头,示意他计数。 不然呢!? 他还能干嘛? 指着长瀛问你为什么给你家小姐作弊吗? 穗岁也没想到,闵天公会没有追究可疑的爆炸,也没有追究奇怪的勾玉数量,就这样顺利地离开了公会。 收到白洲的讯息时,穗岁正要挑选面料,他们已经离开了闵天,来到了一个以布料和时尚闻名的小镇。 她打算选一些漂亮的布给江海乾的玩偶做些衣服,长瀛一脸不耐烦。 凭什么江海乾有,他却没有? 穗岁痴痴地笑,藏了心意就是不告诉他,看他生闷气很好玩。 这时他不像是站在顶端的伏鬼人,只是芸芸众生之一。 白洲的讯息跳出来,【暂且勿回】。 穗岁收到这消息也没有太多意外。 她就知道这次长瀛做得太出格,绝对会被追究的。 闵天当着长瀛的面不敢说什么,转头就把事情详细地报到了长老会那边,长老会立刻又把事情告诉了白洲,并且告诉他,这次一定要传讯长瀛,对他从重处理。 穗岁承认长瀛是帮自己作弊了,但是爆炸一事,他们绝对是无辜的。 她把两只鬼的能力和目的一一详细汇报给白洲。 过了一会儿白洲回了消息,让订承他们三人先回,做一次详细的报告,至于长瀛么,先由穗岁带着,在外面避避风头。 穗岁的行动力高,收到白洲的消息后就带着长瀛和他们分道扬镳了。 两拨人往不同的方向走。 穗岁和长瀛一进城镇就发现正在花街游行。 一个个都伸长了脖子,穗岁好奇地问,“今天是什么节日吗?为什么会有这么盛大的游行。” 花瓣正在空中飘舞,与此同时还传来了阵阵香气。 “不是,听说是哪里来的圣女。” “圣女?” “没错!是悲天悯人的圣女!” 一人兴奋地解释道,他是为了见圣女,一路跟过来的,每一场的花街出行他都在。 “女人的躯体,孩童的脸庞,神明般” 他陶醉夸赞的话语戛然而止,看着穗岁震惊道,“你长得” 他还没有说完,穗岁的脸就被一只大手捏住,像什么猫般,被抓近了。 “人很多,你别乱走。”长瀛捏着她的脸蛋,终于在她不满的抗议中收了手,一勾她腰间的腰链,把她拉近自己。 “我又不是小孩子。”穗岁瘪嘴落下一句。 她不知道自己说自己不是小孩儿的时候最像小孩儿了。 “嗯。” 长瀛无意和她纠结这个问题。 她说不是就不是了吗? 游行的花车渐渐近了,她努力踮起脚伸长脖子,奈何前面的人也是如此,硬是把她挡了个结实,只好拽着长瀛的衣袖,“是什么样的?好不好看。” 她听见敲锣打鼓的声音近了。 长瀛个子高,不用使劲也能看清,但他没有兴趣。 按照他的想法,在这儿撒花瓣,人挤人地看一群人吹吹打打,回去睡觉都比这有意思。 只是穗岁要看而已。 他看了她的记忆。 难怪她对什么都好奇。 原来是终日被困在那样的牢笼中。 一点本该不属于长瀛的感情,名为【怜惜】的感情正在生根发芽。 “长瀛。”穗岁再次拽了拽他的衣服,“到底是什么样子的啊?” “没什么样子。”长瀛敷衍地扫过去,“几个人敲锣而已。” 那锣做得还不规整,看得他难受。 穗岁见他敷衍了事,嘟起嘴巴。 瞅见前边有个女孩儿被抱在怀里,高出人群一大截,心下一动。 不对! 不行! 她才不要像个孩子一样。 正在这是,突然一阵骚动。 擂鼓喧天的响声突然停了,她听见有一道极为轻柔而清越的声音响起,“可怜又脆弱的孩子,你在因什么而迷茫,告诉我,我会为你献上我的一切,我的身躯,我的灵魂,我的爱。” 在短暂的安静过后,是沸腾的欢呼。 人们狂热地赞美她的牺牲无比伟大。 长瀛的脸黑得简直像锅底。 他想杀人。 那个可怜又脆弱的孩子,指的正是他。 她他妈的用手指着他说的。 第七十章 心脏病 “走了。”长瀛一把抓住穗岁的手,“虫子过家家,一帮蠢货。” 穗岁根本就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几乎是被长瀛拽着走的。 这时人群自动分成了两边将穗岁和长瀛周围空出一块地来。 有人对着长瀛迎头一撒。 只见花瓣洋洋洒洒地落到长瀛的头上。 配上他这副要杀人的表情,只能说是 【妙啊。】系统忍不住落井下石。 穗岁看他气坏了,正要劝他别生气。 身后立马传来一道可人的声线,“真是失礼,先生,我替他道歉,他只是着急,想要挽留您,并不是有意冒犯。” 穗岁闻声而望,只见穿着一身白色旗袍的女人冲他们盈盈一拜。 披帛的金色流苏和头上似乎是骨头雕刻成的步簪轻颤。 她抬眸而起,干干净净的小脸是两弯细眉,带着柔美和怜悯的表情。 穗岁望着她眨巴眨巴眼睛。 她长得和自己有些像诶。 长瀛的白眼都要翻到天边去了。 “长瀛” 穗岁正想让长瀛看看这个和自己有几分相似的女孩子。 对方就甜甜一笑,“长得同我真像,真是神明赐予的缘分。” 说着就要过来拉穗岁的手。 长瀛立马一手杖戳过去。 戳到了软软的肚子。 眼见对方惊呼,吃痛蹙眉,长瀛还在事不关己地嘲讽。 是肥肉。 虽然长瀛不懂什么是怜香惜玉,但是穗岁作为一个女人该死的懂得什么叫做怜香惜玉。 “你没事吧。”她关切地问,同长瀛说,“长瀛,不能这样。” “哼。” 男人冷哼。 身穿白色旗袍的女人微笑着摇了摇头,“没事,我懂他的孤寂,不会怪他的。”她看着长瀛,“我能感觉到你迷茫惶恐的心灵,不要害怕,我会全心全意地帮助你,爱是最好的药物,我会竭尽全力来爱你。” 听着这番深情的表白,穗岁站在两人中间,一时不知如何反应。 路人都被这番剖开心窝的言辞打动了,“好感人啊呜呜。” 系统是彻底无语了,【完了,好好一个妹子,眼瞎了。】 长瀛伸出舌头,“我要吐了。” 对方一愣,两条细细的眉毛又皱了起来,“抱歉,我无意让你难过。” 明明是长瀛粗鲁,她却反过来道歉。 周围的人直呼,“天哪,圣女大人真是太善良了,”如此这般,圣女的眼角掉下一滴泪来,“天哪!她哭了,更美丽了,可是我的心好痛,这份美丽是如此的令人揪心。这个男人未免太不知好歹了。” 不管周围的人怎么说,长瀛始终没有任何的愧疚,反而是额头的青筋不断暴起,“闭嘴!” 他真想立刻离开。 可是穗岁在帮那个女人擦眼泪。 “没关系。”圣女攥紧自己的手,她微微低着头,越发显得温顺乖巧,“我只是一感受到他的内心就忍不住悲伤。” 她走到长瀛面前,“没关系,无论你怎么对我都没有关系,我会把你从泥潭里面拖出来,用爱浇灌你。” 绽放的笑容如同洁白的莲花一般,洗涤心灵。 长瀛烦透了她这副模样,故意裂开一个恶劣的笑容,“你知道我是谁吗?” 他的大名报出来,即便是经验丰富的伏鬼人都会吓得颤抖。 “我是生灵公会的长瀛。” 果然他话音刚落,人群中就闹出不小的动静,甚至有人要转身逃跑。 这里并非是什么边陲小镇,听说过他的名号再正常不过。 长瀛居高临下地望着。 看着面前的女人颤抖着嘴唇,双手相握,期待她哭着跑开。 谁知她突然踮起脚尖,手指抵上长瀛的唇,“无论你是谁,无关你是谁,我都会爱你。” 长瀛震惊地眨着眼睛任她动作。 穗岁不自觉地摸上自己的嘴唇,心里突然有点诡异的不适。 她在摸长瀛的嘴唇? 长瀛偏过头去。 虽然还是皱着眉头,口气却不如之前了。 “穗岁,我们走了。” “好。” 穗岁压下心头的不适。 奇怪。 她拍着自己的脸。 为什么会突然觉得心脏不舒服啊? 难道是生病了,或者是恶鬼留下的后遗症? 长瀛见她发呆捂着心脏,“怎么了?心脏疼?” “不。” 穗岁没有看他,“没什么,我很好。” 圣女下榻了和他们一样的旅店,她的信徒被她挥散而开,尽管如此,他们仍用狂热的眼神在不远处看着她。 “希望你们不要介意,其实我和他们并没有关系,不过是举手之劳地帮助罢了。” 她微微一笑。 穗岁才从她嘴巴里知道,原来这些并不是她的信徒,只不过是受过她馈赠的人罢了。 有因为妻子出轨而伤心欲绝的富商,有因为告白被拒绝的读书人,有天灾而导致颗粒无收的农民,还有技法高巧却不被认可的手艺人,什么样的人都有,但是一致的是,他们认为是圣女在最黑暗的时候拉了他们一把。 “我不叫圣女。”她笑得很甜,“我叫冉心,你叫什么?” “穗岁。”穗岁也冲她回以一笑。 “长瀛先生,”冉心站在他身边,“我叫冉心。” 长瀛拿过旅店的钥匙,分了一把给穗岁,无视了圣女直接走上楼。 冉心也匆匆拿上自己的钥匙,“长瀛先生等等我,或许我可以不叫你先生,直接叫你长瀛吗?” 她的笑容始终温和,哪怕长瀛没有给过她任何眼神。 穗岁没敢看这两个人。 是的,虽然长瀛并没有搭理过冉心,可是也没有和她说过话。 这根本不算什么理由。 这是没有和她说话而已。 为什么要觉得不舒服? 穗岁捂住自己的心脏。 还没有劝导好自己,长瀛已经开门进房间了。 冉心全然不在意长瀛的差脾气,“穗岁,要是有烦恼的话,一定要和我说哦!” 穗岁有些不敢对视她热情的眼睛。 那会让她觉得自己是个卑劣狭隘的小人。 “嗯。” 和穗岁的低落不同,系统很兴奋,【宿主!现在有另一个人来帮忙了,你听见她说什么了吗?她要爱长瀛!天哪,她要用爱感化长瀛!这不就是你的怀柔政策吗?】 它越想越觉得好,【双管齐下,效果翻倍。】 【不好。】穗岁皱着秀丽的眉头,【你是说要冉心也陪在长瀛身边吗?】 【对啊,看她的样子相当有耐心,搞不好他们真的会相爱诶!】系统脱口而出。 穗岁被这句话堵住了。 相爱? 她的脑子乱起来。 【你的意思是长瀛会和一个第一天见面的女人相爱?】 系统这才发现向来乖顺的穗岁口气有些不大对劲,瞬间就小心翼翼起来,【怎么了不行吗?】 不行吗? 穗岁捂住心脏,来在这个世界后,头一次出现迷茫。 不行吗? 她哪有资格指手画脚,只要长瀛不堕鬼,就万事大吉。 第七十一章 旋龟的鳞片 【没什么当然可以了,只要长瀛喜欢。】穗岁枕在桌上。 【系统,原文里有冉心的戏份吗?】 【没有啊。要不是你他怎么会做考核官,又怎么会帮忙作弊,不作弊怎么会跑到这个小镇里啊?】系统砸吧砸吧嘴。 【嗯。】穗岁应道。 那也就是说长瀛和冉心的结局谁也不知道。 穗岁稍微打起一点精神来。 江海乾先生的回礼她已经想好了,那么该要解决长瀛的了。 那么大一笔债,她是还不起,先准备一份薄礼吧。 至于这个礼物是什么,她也早就想好了,就买袖箍,因为长瀛很喜欢把袖子挽起来嘛。 她起身出门,却看见冉心和长瀛正在下面的大厅中。 穿着白色旗袍的圣女撑着头,一身贴骨不贴肉的旗袍将她的身材勾勒得十分完美,“麦茶有一股清香,很像你。” 她背对着穗岁,尽管看不见她的表情也能知道,她一定笑得十分美,因为连长瀛的眉眼都柔和了起来。 【喔哦,看来进展不错。】系统鼓掌,【真不愧是圣女啊。】 【诶?穗岁,再看一会儿嘛。】 【穗岁,别走那么快呀!】 系统越说,穗岁走得越快。 走出客栈,凉风一吹,脚步一顿。 她低着头。 没有必要。 她到底在干什么。 穗岁又折回去,只见长瀛已经起身,定定看着她,“去哪儿?” “出去买点东西。”穗岁一五一十地说道。 她原本就该和长瀛说的。 毕竟白洲还托她照看长瀛。 长瀛皱着眉。 她已经被恶鬼盯上了,那些虫子一定还在某个角落虎视眈眈地盯着她。 “我和你一起。” “不用了。”穗岁点点手上的牵线仪,“有什么我会联系你的。” 她想去给长瀛买礼物,难道付完钱就把东西往他怀里一塞吗?这还能叫做礼物吗? 买完袖箍,她走出店铺,圣女花街游行洒落的花瓣还在地面上,她顺着花道,望过去,一座肃穆的建筑格外醒目。 是图书馆。 眼下有了赤狸的毛,她还需要白鹿的角,言贵仙的唾液,和旋龟的鳞片。 这三样东西还不知道在哪里,不如去图书馆碰碰运气。 这座城市的图书馆虽比不得生灵,但也是藏书丰富了。 系统告诉她,这算是妖怪精灵之流。 她找到的书还当真记载了,不由得坐下来细看。 言贵仙的只在峡界生存。 旋龟已经寥寥无几。 至于白鹿已经灭绝。 穗岁突然看见一大片阴影投至身前,手不自觉地动了起来。 不,不是她自愿的。 不可控制的手贴上了明显属于男人的手掌,链接着戒指的细链有一下没一下的,像小蛇一样在她手背上游动。 即便是这样,她都觉得对方在冒犯自己,为什么长瀛可以忍受冉心小姐触碰他的嘴唇呢? “原来你喜欢看这类书籍啊?穗岁小姐。” “周让。” 听见穗岁喊出自己的名字,他笑起来,“原来你听见了。” 穗岁闭上嘴巴。 她不该说的,就该假装不认识他。 只是周让还抓住她的手,“放开我。” 他弯下腰,盘扣上挂着长长的络子,“只是出于礼仪的握手,别那么紧张。” 说完他就放开了。 “二话不说就握异性的手能叫做礼仪吗?”穗岁抱住书立马后退。 虽然他笑得温和,但鉴于他有一对三的前科,她决定还是小心一点。 “现在不是考核,我没必要对你怎么样吧?”他撑在一边的书架上。 “那就请你这样转身离开。”穗岁似乎没有松口。 “嗯——”他摸着下巴,“不好办呢,我想先问问那些勾玉是不是长瀛给你的。” “关你什么事?” “我想应该关我的事。”他笑得狡黠,像毒蛇盯上来守候已久的猎物,“这里应该是徽命公会的管辖地了,而你和长瀛在被所有人通缉。” 他看见穗岁一下子瞪圆了眼睛,忍不住笑出了声。 为什么她能这么可爱啊? “你要不要给我点好处?我就装作没有看见你。” 他突然靠了过来。 他闻见面前的女孩儿身上有一股香味,乡间、麦田、自由自在的味道。 长长的睫毛微颤。 真可爱。 被他认为可爱的穗岁手中握着刀的碎片。 心想着他要是再敢随随便便把她拉住,一定要划伤他,反正她能治好。 “害怕啦?”周让没有做出什么冒犯的举动,而是拍了拍她的头。 惹来小团子的怒视。 周让坐下来,一副岁月静好的样子。 穗岁拿不住他的心思,“你不是说,外面正在通缉我们吗?” “是啊。”他无所谓地道,“你以为我真会接发你们?果然是刚进公会的新人。想想吧,就算那些人来了又能怎么样?谁能制住长瀛?” 穗岁心说他的话有几分道理。 离他远远地坐了下来。 “你和长瀛是什么关系?”周让好奇地问,谁不知道长瀛最不好惹,目空一切。 “他是我的老师。”穗岁敷衍地回答了一句。 “嚯,真稀奇。” 难以想象那个男人会耐着性子教导。 还是说,长瀛根本名不副实呢? 想到这里,他掩嘴笑起来。 考核的时候没和长瀛打上交道实在是太可惜了。 周让见穗岁翻书翻得很快,显然是在找什么。 穗岁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态度,“你知道白鹿、言贵仙、旋龟吗?” 这些东西显然触及到来周让的知识盲区。 不过他还真的听说过旋龟。 那是因为几年前有人把旋龟当成了普通的精怪,其实非然,自从峡界失守,地狱和人间混在一起,一些本该算作精怪的东西,已经逐渐鬼化,旋龟就是其中之一。听说旋龟恶鬼吃了人以后立马下了一颗蛋,蛋很快裂开,就这么一生二,二生三的,酿成了一件巨大的悲剧。 “你说蛋?” 穗岁不由得订承在记忆里面的自述。 他是旋龟的蛋? 他是旋龟恶鬼? 不不不,他显然是个人类,只是那双手,应该是旋龟的。 也就是说,他手上的鳞片就是旋龟的鳞片? 穗岁一下子站起来,四味药材中等于已经找齐了两味。 周让慢悠悠起身,拍了拍灰尘,“看来你有所收获?” 那是自然。 穗岁没回话,把书放回书架,径直走回旅店。 “你还要找白鹿和言贵仙?那是什么,你有什么用处?” 周让竟然就一路跟她回了旅店。 “你到底有什么事情?” 穗岁问道。 周让耸肩,“无事。” “那你别跟着我。” “谁说我跟着你?”周让大摇大摆走进旅店,露出一把钥匙,“我也住这里。” 穗岁一走进大厅,就对上了长瀛的眼神,他竟然和冉心坐在这儿,坐了一下午? 第七十二章 她想静静 【怎么觉得有点微妙?】系统见四人都是面面相觑,不由得开口,【你们一人拐一个,正好凑成一桌麻将了诶!】 【别乱说。】穗岁小声地告诫。 她走近,却见他们不仅喝了一下午的茶,桌上还有阵法的演练,那形式,穗岁一看便知道是长瀛的手笔。 周让稀奇,“她是你师姐?” 穗岁不想说话。 这个冉心和她未免太像了,不止是脸蛋,就连一些说辞和小习惯都相似,现在长瀛还要教她阵法,她奇异地觉得自己很快就会被冉心取代。 这么想是不是太狭隘了呢? 穗岁皱着眉。 她只是希望长瀛能够像常人一样,可以喜怒哀乐,多一个人关心他,难怪不好吗? 是啊。 这本来就是一件好事。 她正要同长瀛和冉心自己回来了,冉心已经起身,热络地拉着她了,“穗岁,你可回来了,我还在担心你呢。” 看,冉心是多么的善良。 “没事的,只是走一走而已。” 她摸到袖箍。 黑色的袖箍,金色的暗纹,她认为会是长瀛喜欢的样子。 穗岁正要拿出来,冉心歪着头问身后的男人,“你是穗岁的好朋友吗?” “嗯,我自认为是的。”周让笑着,他眯起眼的样子有几分像白洲。 “不是的”穗岁正要解释,冉心露出一个十分亲切的笑容,“呐,长瀛,他也是你的朋友吗?” 穗岁突然止住话头。 长瀛眯起眼睛,“不认识。” “只是在考核中有过一面之缘而已。”穗岁掐头去尾地说道。 周让的笑意更深。 冉心很是好奇,一下子贴近了她,“考核是什么样的?” 穗岁急忙退后一步,周让在后边扶了她一把,贴在她的腰上。 在夹在中间的少女浑身一僵,本能地朝着自己最熟悉的人看去,却见长瀛正在看冉心。 所有盘旋到嘴边的话都被咽了下去。 再看冉心,那闪闪发光的眼神,不自觉地让她想起自己,被长瀛和白洲带走的那一天,她在树林中也是如此兴奋和期待。 穗岁躲开他们,摸着手臂,“是笔试和实战。” 她还是长瀛手把手教的。 只可惜现在看起来没什么稀奇的。 谁都可以得到他的指点。 “是这样的啊。”冉心双手握拳,“我也好想参加一次伏鬼人考核,领略一下大家的风采啊!” 她说着就贴向了穗岁,夏季的衣服本就轻薄,更何况女装的兜又十分的浅,这一贴,冉心立马发现了她藏起来的礼物,“这是什么?” “没什么。”穗岁避开她的眼神。 冉心贴心地放过了她,“我知道,你和那位先生一起回来的,想必是他送你的礼物吧!” “诶——”周让故意发出怪声,“是我送的礼物,是什么?” 长瀛走了过来,也看着她的衣兜,“他送你的礼物?你到时候又要给他回礼?” 冉心道,“有来有往也属正常呀。” 长瀛冷哼,“他给了你什么?” 穗岁听见他这么问,反而捂住了自己的衣袋。 冉心笑道,“别那么紧张,是很宝贝的东西吧?所以才藏得那么紧。”她一脸艳羡,“真好啊,少男少女们的恋爱。” 周让没想到她会说到这个,一时间睁大了眼睛,笑起来。 穗岁更受不了她把自己和周让扯在一起,“不是的。” 长瀛脸色很差,见她藏藏掖掖的,立刻逼问,“是什么东西?” “好啦长瀛,给女孩子留点秘密,谈了恋爱就是这样的,终归有一天,你要和她保持距离的。” 冉心话音刚落,长瀛就想直接伸手抢。 穗岁当然不愿意。 只听见冉心说了一声小心,扯了她一下。 穗岁突然面中一痛眼前一黑,鼻子里有两道温柔流了出来。 抢夺中,长瀛一手肘打在了她鼻子上。 穗岁捂住鼻子。 冉心和周让都大吃一惊,“穗岁,你没事吧。” 穗岁很说自己没事,但是鼻子一阵酸痛,生理眼泪就流了下来。 周让赶紧捧住她的脸,想让她扬起脖子,哪知刚碰到穗岁就被用力推了一把。 少年坐在地上,捂住胸口,一口血就呕了出来。 穗岁胡乱地把脸上的鼻血擦掉,想把地上的周让扶起来。 刚蹲下,下巴就被长瀛捏住了,那水阵又出现在了他的手上。 他见不得穗岁脸上有乱七八糟的痕迹,要给她擦干净。 可是周让脸色都白了,她推开长瀛,对周让道,“我这就给你治疗。” 长瀛握住她的手,“别管他。” 穗岁挥开,“长瀛!我说过,不可以随便伤人。” “我没有,我只是随便推了一下。”长瀛皱眉。 这臭小子装什么?他根本没有使劲。 “你不知道你【随便一推】有多大威力吗?”穗岁耐着性子。 长瀛恼火了,“我确实没有用力。他是装的。” 周让闻言,又咳出一口血。 穗岁双手凝聚神灵力,便见治愈的力量慢慢隐入他的身体中,修复着伤处。 她的灵德可以使用,也就是说周让确实受伤了。 小团子鼓起脸瞪着长瀛。 他竟然撒谎? 长瀛怒视着周让,“我根本没有伤到你!” “是的。”周让躲开长瀛的眼神,一副屈打成招的样子,“长瀛先生没有伤到我,是我自己倒下去,自己吐的血。” “你看。”长瀛道。 换来了穗岁的怒瞪。 长瀛心头一震。 她居然不信! 谁都可以不信他,穗岁怎么能不相信他? 长瀛头一次感觉到解释不清的苦闷。 以前他哪儿要解释,谁要误会他,他就彻底坐实了这个误会。 可是眼前这个人是穗岁,他打也打不得,骂也骂不得,甚至是惹也惹不得。 周让看见长瀛一副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的吃瘪样,差点就要笑出声了。 他身上的伤自然不是长瀛弄出来的,而是在考核的时候受的伤。 这种内伤不好治,他跟着穗岁就是希望能让她帮个忙。 正愁不知道用什么理由,长瀛就递枕头来了。 怎么这个长瀛和传说中的一点也不像,怕穗岁这么个可人的玩意做什么? 穗岁把周让从地上扶起来,“你房间是几号,我扶你过去。” “咳咳,天字十号。” “好,慢点。” “穗岁。”长瀛正要跟上去。 冉心一把拦住他,“穗岁正生你气呢!你放她一个人待会儿吧,别去招惹她了。” “我招惹她?”长瀛冷笑。 “我看得出你在意穗岁。”冉心笑道,温温柔柔道,“女孩儿脾气上来了就是这样的,安静待一会儿就知道是自己不对了。” 她见长瀛的眼神牢牢粘在穗岁身上,继续道,“别担心啦,等冷静下来,她一定会来和你道歉的。” 第七十三章 窃听心声 冉心千辛万苦地支走了穗岁和周让,并让他们生出矛盾,然而心中却没有轻松起来。 甚至称得上是瑟瑟发抖。 她跟在长瀛身边的每一秒都想痛哭流涕,每一次笑容都胆战心惊。 她的灵德能够直接窃听人的内心,这看似十分强大而邪恶的灵德,其实只不过是因为她是个极度自卑、敏感、内向的人罢了。 即便只是正常地走在路上,她都觉得自己总有人对她品头论足,弄得她惶惶恐恐、战战兢兢、如履薄冰。 不知什么时候开始,她就发现自己是一名神眷者,可以听到人的心声。 而凭借着这个能力,她开始做起一些招摇撞骗的勾当。 直到一个月前,一个穿着披风带着兜帽的奇怪女人找到了她。 那个女人让她借由圣女的名头靠近长瀛,模仿这个叫【穗岁】的女孩子,离间他们,将穗岁取而代之,为此她甚至对冉心的脸做了变化。 冉心是一名神眷者,城市里的神眷者。 只要是神眷者就不可能不知道长瀛。 冉心当然一口回绝了。 要接近长瀛简直就是找死。 但是那女人将奇怪的咒纹种到了她身上,深入骨髓。 她能够窃听别人的内心,也能够窃听到她的。 这咒纹一种到她身上,她就知道自己完蛋了,要是不听她的话,自己必死无疑,只好冒着生命危险来找长瀛。 这长瀛果真和传说中的一样不好惹,短短的一段时间,他要掐死她的念头已经翻滚过数次。 若是可以,她真想抱着穗岁号啕大哭。 这女孩儿堪称洁白,不由得让她生出一丝罪恶,只有一点很奇怪,她在穗岁心中还能听见动物的叫声,穗岁甚至会同它一问一答。 虽有负罪感,可她没有办法,不牺牲掉穗岁,她就得死了。 拥有能够听见心声的能力,要离间他们是一件十分简单的事情。 冉心看着走回房间的长瀛。 他和穗岁都十分直白。 和她这种在市井中困难周旋的人根本不同,只要稍微用一点技巧,就能让他们吵成这个样子。 冉心相信,没有任何一个女人可以忍受自己被冷落之后又被自己在意的男人打。 更何况还有另一个男人的煽风点火。 那个叫周让的男人真是充满了恶趣味,他打一开始就抱着捉弄的目的,无异于是她的战友。 冉心回到自己的房间,苍白着躺在床上。 今天的灵德已经超负荷使用了。 神灵力已经不能够再使用了。 闭上眼睛,又浮现出了长瀛的脸。 她侧过身子,蜷缩起来。 羡慕 她很羡慕那个叫穗岁的女孩子。 她看起来简直羸弱至极,满脑子都是善意,简直就是伏鬼界的小白花,一阵风吹过来,似乎都能将她折断。 可是不管是那个长瀛还是周让都对她极有好感。 为什么? 为什么她能够受到大家的青睐? 要是一直伪装成她的样子,模仿她的笑容,延续她的小习惯,偷走她待人接物的态度,她能够取代她的吗?她能够把大家的青睐偷走吗?她能够变成那么灿烂的人吗? 冉心突然在床上笑了出来。 她突然觉得自己灰暗的人生有了光明的未来:把自己变成穗岁。 第二天,冉心甚至是哼着歌小楼的,她听见了长瀛的心声,紧跟着他就出门了。 长瀛听见脚步,转头一看。 冉心捂住心脏,努力克制住自己兴奋的表情。 太美丽了。 长瀛的白发长发倾斜如同月光,同晨起的日轮争辉。黑色如同琉璃般的双眼中没有人类的情感,而正因为如此,神性愈加。 他像谪仙般,清澈的双眼中倒映着她。 这让冉心产生出一种她是长瀛捧在心上的人。 然而她笑起来的时候,又把她拉回了现实,她不过是在模仿穗岁,“早上好,长瀛。” 长瀛颇是冷淡地点点头。 然而冉心却能够依靠自己的灵德,感觉到他微不足道的一点好感。 只是这一点好感就足够让她欣喜若狂了。 这可是那个【长瀛】啊! 只要能得到长瀛的青睐,她一定可以平步青云。 穗岁也下楼了。 冉心一听见动静便扭过头,同穗岁热情地打招呼,“穗岁,早上好,昨晚休息得好吗?” “嗯,还不错。”穗岁一笑。 “看到你如此精神,我就放心了。”冉心像个贴心的大姐姐一般,“对了,昨天那位先生怎么样了?他还好么?看起来伤势更重的样子,真让人担心。” 说到这个,穗岁便看了长瀛一眼。 见他完全没有反思的样子,口气有些僵硬,“不算太好,今日我还要为他治疗。” 长瀛始终没有反应。 穗岁忍不住叫他,“长瀛,周让的伤很重。” 长瀛不明所以,敷衍地点点头,“嗯。” 冉心坐在中间,听着两人的心声,对自己颇有骄傲,一切都在按照她的设想在发展。 昨日她让长瀛别去追穗岁,他就真的没去追。 这副“让你自己静静”的态度让穗岁觉得他根本就没有重视她的话。 在穗岁眼里,长瀛一早就和她坐在这里,是因为他找到了新的朋友,对她快要失去兴趣了。 而长瀛根本不是他想的那样,他正用手指绕着自己耳朵长发,想着今日穗岁为何还不来帮他编发,净说什么周让的事情。 两人根本不在一个频道上。 长瀛连穗岁生气都还不知道呢。 要让两人越走越远是迟早的事情。 冉心故意抚过自己的发簪。 美人抚发的样子颇为妖娆。 穗岁和长瀛一下子被这动作吸引了一下。 冉心与穗岁容貌相似,自然称得上是美,她比穗岁大上几岁,一抚发露出几分成熟韵味,颇为迷人。 穗岁感叹她真是好看,压根没有注意到长瀛的眼神也凝在她的身上一动不动。 冉心见穗岁比长瀛还认真地欣赏自己,只好出言道,“怎么了?长瀛,是不是我哪里有问题?” 她假装检查起来。 冉心一瞬间就听见穗岁的心声说,“冉心小姐今天很好看啊,长瀛不是觉得冉心小姐哪里有问题,只是单纯觉得好看,所以多看了两眼吧。” 而长瀛却完全不是穗岁所想的那样。 从冉心见到长瀛的第一眼开始,他的所有心声,关于美丑的心声,除了诡异的几何美学外,都是关于穗岁的。 除此之外,长瀛根本就不在乎。 男人女人小孩老人,对他来说没有任何区别。 他看冉心是有别的原因。 “你今日为什么换了一个发簪?” “这只发簪比较配我今日的衣服。”冉心摸着发簪的流苏道,“你喜欢昨天那只吗?” 长瀛点头之后,穗岁瞪圆了眼睛。 冉心从怀里拿出那只类似白玉质的发簪,递给长瀛,“若是喜欢,便送给你吗?” 她弯眼笑起来,“需要我用发簪帮你绾发吗?” 穗岁不可思议地看着长瀛,心声突然响了起来:什么? 第七十四章 名不副实 穗岁不敢置信,瞪圆一双猫样的眼睛,煞是可爱的样子直接把刚刚出门的周让逗笑了。 一早上就能看到如此可爱的一幕,真是叫人心情大好。 穗岁扑闪着睫毛。 那只女式的白色发簪躺在长瀛宽大的掌心,显出几分浪漫色彩。 冉心期待着看着长瀛。 穗岁开始怀疑自己。 他这样轻而易举地接受了别人的发簪。 啊 说起来,自己提出要为他编发的时候,不过也是相识的第二天罢了。 自己和冉心根本没有差别。 长瀛握住发簪。 冉心听见他的心声:“是白鹿骨头制成了簪子,穗岁昨天提到了它,应该是想要的,不过她要这个做什么?” 长瀛看了穗岁一眼,心中道,“她今日话怎么这样少?要不要把簪子给她,逗她开心开心?” 这时周让走下来了,勾起穗岁垂下来的发带,“怎么鼓着脸,有什么好不开心的?” “不了,暂缓。” 一见到周让靠近穗岁,长瀛便如此想道,顺手用簪子把散落的头发盘起来。 这个男人从昨天开始就让他很不舒服。 比看见白雪那个疯丫头抱住穗岁还要让他感到不适。 系统睡醒了,【诶——长瀛带着冉心的簪子啊,他们的关系已经好到这种程度了吗?】 【穗岁?】系统见她没反应。 【啊,啊是啊。】穗岁捏着手,都没注意周让的手指一直捏着她的发带,状似暧昧。 长瀛很想就这样把周让的手剁下来,但难保穗岁不会冲他发火,只好咬着牙,“把你的手拿开!” 周让坐到穗岁旁边。 颇是有恃无恐,“长瀛先生不必对后辈如此凶狠吧?”说着他慢慢抽掉了穗岁的发带,竟状似爱抚般缱倦。 编好的辫子一下子散落,黑发垂在少女白皙的脸庞便,半是天真烂漫,半是慵懒迷人,矛盾的感觉交织,不免让人生出一下坏想法。 周让眯着眼睛,露出一个轻慢的笑容,对着长瀛是一副态度,对着穗岁又是另一副神色,似乎极为礼貌,乖顺极了。“抱歉穗岁,长瀛先生吓到我了,才不小心手抖抽掉的。” 他握着穗岁的发带,没有还给她的打算,“向你赔礼,一会儿我带你去买几根更好看的吧?” “不用了。”穗岁伸手要夺。 这是长瀛送给她的。 但是周让捻住她的手指,宠溺道,“不用和我客气。” 葱白小指在男人手中显得越发惹人怜惜。 冉心面色苍白。 糟糕,长瀛要动手了。 得赶紧阻止他们。 可是冉心还未开口,长瀛猛地站起来,手杖抽出来就劈碎了面前的桌子,瞪着周让,手杖的尖端指着他。 大型的圆桌不堪一击,中间断裂。 冉心一下子蜷缩起来,抱着脑袋。 穗岁也瑟缩了一下,不过她立马挡在了周让面前,“长瀛,把手杖放下,有什么不满的要好好说,不能动手。” 长瀛明显是冲着周让来的。 周让脸色一寒,灵德已经蠢蠢欲动,无数金属器物正在争鸣,包括长瀛的手杖,它的尖端也是金属的。 他早就好奇传说中的长瀛实力如何了。 外面把他夸得天花乱坠,如今看来不过也只是一个要看女人脸色的男人。 穗岁把周让护在身后,见长瀛眼中怒火中烧,“长瀛!快把手杖放下来!” 冉心从来没有见过这架势。 穗岁竟然和长瀛吵了起来。 她瞪大眼睛。 这个人是疯了么? 虽然她能够听见长瀛的心声,知道无论如何,长瀛都不会对她动手。 可是问题就在于此啊! 穗岁可不听见,她怎么敢冒着自己的生命危险去挑衅长瀛啊? 为了避免被波及,冉心安静如鸡地待在一边不敢吭声。 “长瀛,你不能总是这样,不开心了就掀桌。”穗岁耐着性子。 长瀛实在像个孩子,他长了嘴却不知道要怎么沟通,只知道加剧冲突。 她要耐心一点,让长瀛说出自己的想法,她才能对症下药,帮忙解决。 穗岁始终是信任长瀛的,她知道长瀛本身没有恶意,并不是故意想要伤害人,只是以往的经历让他觉得,只有力量压制才能够得到他想要的结果。 得和他说清楚才行。 “长瀛,”冉心站起来,带着温柔美丽的微笑,端庄得体,像圣女一般,“别对穗岁这么凶嘛,有什么话要好好地说出来才是,对吗?” 穗岁顿住了。 长瀛态度恶劣,“你凭什么对我指手画脚?滚到一边去。” “长瀛!”穗岁咬着牙。 太粗鲁了。 冉心的笑容依旧温婉,“没关系的穗岁,我知道长瀛只是需要一点耐心,我不介意。我会好好爱他的。” 虽然这么说着。 但是她的脚步一动不动,甚至是十分微妙地站在穗岁身侧,一个绝对安全的区域。 长瀛脸上露出嫌恶,“少说这种话,别来我恶心。” “无论你说什么,我都会放弃的。因为我信任长瀛!我知道你是个良善的人,只要好好沟通的话,什么事情都能解决。”冉心摸着心脏的位置,似乎每一句都发自肺腑。 但是只有她自己知道,尽管表面是一副悲天悯人的圣女模样,但实际上她简直害怕得简直脚软。 方才长瀛的心声被一片黑暗遮住,只能听见折磨的杂音。 在她说出“信任”两个字后,长瀛的心情被奇异地抚平了。 真不愧是穗岁。 只要一直模仿她,不管长瀛是多么凶悍的野兽,最终都会像一只乖狗狗般温顺地任由她撸毛。 听着长瀛柔和的心声,冉心脸上的笑容多了几分真意,“说吧,我相信穗岁小姐和周让先生不会在意你之前的失礼。” 长瀛朝穗岁看过来。 而穗岁却避开了他的眼神。 “把你的发带拿回来。”长瀛道。 就是这么简单的一件事情。 周让挑眉,如果不还的话会怎么样,他期待。 “别闹了!周让!” 穗岁压低着声音。 太过火了。 这间旅店已经人人自危了。谁都不敢在这个时候招惹长瀛。 穗岁知道长瀛现在最需要的是安抚,可是周让现在却在作死 她伸手去抓,周让勾着笑后退,像跳舞一般。 他摆明是在挑衅长瀛。 长瀛笑出声了,“你可是真是个讨厌鬼。”说着就拿手杖对准了周让。 他放弃了。 无论旁人说什么,就算是穗岁再生气,他也决定好了,要狠狠地把他揍一顿,打断他的肋骨,捏断他的手指,把这张讨人厌的脸揍扁! 周让眼中充斥了兴奋的跃跃欲试。 让他看看,传说中的长瀛究竟有多强。 周让伸手一抓,长瀛的手杖竟然乖乖地跑到了他手中,男人恶劣地一笑,把穗岁的发带绕到手杖上,“哎呀,您是不是年纪大了,手滑了,还是让晚辈来保管吧。” 冉心赶紧停下自己的灵德。 捂住自己的耳朵。 好疼。 长瀛真的生气了,她仿佛听见了地鸣,要把耳朵震碎。 尽管已经及时停止灵德,她的耳朵还是被长瀛的心声震伤流出了血。 冉心害怕地叫起来,“我的耳朵!怎么办!” “长瀛!住手!”穗岁大喊。 作为一个穿书者不会有人比她更了解长瀛的实力,周让单挑长瀛,简直就是以卵击石,自寻死路。 可是无论她怎么劝说,两个上头的男人没有一个搭理她。 她正要冲上去,就觉得腰间一重。 流着泪的冉心慌张道,“穗岁小姐!救救我!救救我的耳朵!我不能变成聋子啊!” 第七十五章 打服你 穗岁被冉心一把拖住。 耳朵渗着血,混着眼泪,一身白衣被冉心弄得乱糟糟的,她吸着鼻子,“我的耳朵好疼。” “冉心小姐。”穗岁焦急地想掰开她的手。 听力对一个人当然很重要,她心疼冉心小姐,需要帮她治疗是义不容辞的,但问题是,她现在必须得去劝架! 冉心失去的是听力。 但是周让极有可能失去的是自己的性命! 长瀛已经和周让动起手来。 阵法层出不穷从那只细小的手镯中钻出来。 周让胸有成竹。 他已经看穿了,那些阵法都是储藏在手镯中的,而这手镯毋庸置疑是金属做的。 只要是金属,他就赢定了。 他不仅要赢过长瀛,还要把穗岁也赢过来。 长瀛的阵法破坏力十足,但是只要无法击中就等于是空的。 客人早跑光了。 店家害怕地缩在柜台后面。 周让心生一计,突然控制住了长瀛的手镯,逼得阵法攻击的攻击方向一扭,直冲向穗岁他们。 “哎呀,真是危险啊。”周让用握剑的方式拿住手杖砍下拦住他的攻击,分明是自己控制的,却假意帮忙阻挡,还阴阳怪气道,“你要打我没关系,伤害到两位小姐可就不好了。” 眼看着攻击就要落在身上,冉心彻底被吓傻了,腿一软,抱住穗岁。 “长瀛!”穗岁护住冉心,大声喝道,“够了!给我停下来!” 长瀛看见穗岁生气,便知道自己中计了。 他摘掉手镯,扔到地上。 “咚”地一声,直把地板砸出一个坑来,彰显着主人的愤怒。 “不入流的把戏。”戾气爬上他俊美的面庞,“你以为能让我受制于人?” 周让脸色一变。 危机感徒生。 长瀛的气势一下子变了,原先已经对他有所压迫,没想到他只拿出了不到半分的实力。 他紧咬牙关,双手交叉护在身前,饶是如此,长瀛一拳冲过来,仍是叫他击退数米。 一滴冷汗划过他的额头。 好强。 仅仅是神灵力就能有这样骇人的力量。 不过他并不觉得自己弱于长瀛。 周让一手背在身后,一手在空中划出一个完全,周围的金属便乖乖听话,排着队等候他发号施令。 长瀛冷笑一声,将木头的椅子踢过去。 周让一挥手,金属立刻将椅子绞得粉碎。 “为什么要摆出这样的姿势?”长瀛道,“你该不会以为自己这样很帅吧?嗯?花孔雀?” 他早就想骂他了。 一个男人穿得花里胡哨的不说,盘扣上还挂着这样那样的络子、压襟,手腕上还带着繁杂花样的护腕,他打扮成这样给谁看呢? 周让听见这话几乎要吐血。 长瀛有什么资格骂他花孔雀? 他自己脑袋上插着女式的簪子好不好? “稍微比你帅一点。”周让咬牙切齿。 “找大夫看看眼睛吧。”长瀛鄙夷。 真是多费口舌。 周让握成拳头,往前一送,金属物件纷纷朝着长瀛飞了过去。 长瀛踩着半截桌子的边缘,让桌子翘起来,手臂的肌肉鼓起,他握着桌脚,就把那些气势汹汹的金属物件拍成了铁饼,一个个都深深卡进了墙壁中,扣都扣不下来。 怎么可能? 周让大惊失色。 原本自信满满慢慢背在身后的手也拿了出来。 长瀛一下子冲到了他面前,周让正要使用灵德,指挥那些铁饼发起第二轮攻击的时候,腹部就被毫不留情地揍了一拳。 他甚至被揍得双脚离地。 “昨天不是说我伤了你?今日正好兑现。”长瀛夹着点点笑意,压着声音,贴在他耳边道。 既然是他要求的,给就是了。 一顿毒打,长瀛表示自己的能力绰绰有余。 周让被打得气血上涌,捂住肚子捏拳。 铁饼瞬间变成一个球,向长瀛的脑袋砸了过去。 长瀛一躲不躲,从铁球中飞出一个阵法来,化作一片金色的盾牌挡在男人身边。 他的手镯也被压进了大球之中。 然而阵法是神灵力,即便依附的物件有了变化,阵法却依然在。 就算没有阵法,他还有千万神灵力。 周让抬起头,愤懑地望着他。 长瀛冷笑。 这个可笑的小子,长瀛不知他有什么不甘心的。 他有的方法把他的脊柱打断,让他低下头来,不敢直视他。 周让拼尽全身的力气都没能让大铁球再前进一分。 明明是薄的像纸一样的阵法却宛如铜墙铁壁,阵法之中的齿轮、圆形还在慢悠悠地转着,像是在嘲讽他。 他不信自己会被长瀛差! 周让挥手把铁球转移走。 阵法自然而然也消失了。 他身形暴动,飞身冲长瀛踢出,他的鞋底有钢片,长瀛硬接一定会让他吃亏。 哪知长瀛一把扭住他的脚踝。 周让只得顺着力道扭转身体,避免自己的脚被长瀛像扭麻花一般地扭下来。 他一落地发现有几分不对劲,感到疼痛难忍。 长瀛的握力极大,只是半秒不到的一握,他的脚已经受伤了。 “拿点真本事出来吧。”长瀛冷淡地望着他。 就这点本事,过家家也比这要有看头。 周让已经黔驴技穷,而长瀛连衣服都没有皱一下。 他不由得恼怒。 但是长瀛可不会给他喘息的时间。 还没有等周让反应过来,他已经被长瀛压在了身下。 脖子被掐住,膝盖顶着他的心脏。 他极力地踹气,脸色涨成猪肝模样。 只是一瞬间而已,他根本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被打倒的。 周让躺在地上用力反抗。 从护腕中飞出是把柳叶般的小刀。 这是他的底牌。 这十把小刀都是特制的,能够轻而易举地划开任何东西,死在刀下的恶鬼不计其数。 既然长瀛想看他的真本事,那就给他看! 可别怪他手下不留情。 长瀛嗤笑。 当柳叶刀近在咫尺的时候,长瀛突然出手了。 他夹住一片柳叶刀,如玉般修长的双指一使劲,特制的刀片竟然四分五裂。 男人手指一弹,碎片飞出去,击中剩余九把刀片。 每把刀片都像陀螺一般地飞转出去,深深插入墙壁、桌椅和地板中。 周让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睛。 无往不利的杀招竟然就这样被轻而易举地解决了。 这怎么可能! “呵,”长瀛嗤笑,“我以为是多大的手笔,丢人现眼。” 周让听见长瀛这话,心中绝望更深。 长瀛太强了。 第七十六章 我能生气吗 长瀛提起拳头,作势就要对着周让的脸揍下去。 周让仰面不动,他已经没有了任何反抗能力。 长瀛强得像只可怕的怪物,他仿佛看见一座无法翻越的高山横在自己面前,取他性命也是动动手的事情。 然而想象中疼痛并没有到来。 一只柔若无骨的小手捏住了长瀛的拳头。 她终于帮冉心治疗好了耳朵,有空来终止这场闹剧了。 “够了!长瀛!” 穗岁眼里喷火。 旅店里面一片狼藉,他们几乎把所有的桌椅全给毁了,其中大部分是长瀛的手笔。 “我认为你应该好好反思一下自己!”穗岁把长瀛从周让身上扯开。 穗岁脾气掺杂着各种情绪涌上心头。 她知道自己现在有些不太冷静。 系统甚至在劝她,【额——穗岁,消消气。】 长瀛搞出这样的阵仗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你要习惯才是啊。 被穗岁吼了回去,【你闭嘴。】 系统安静如鸡。 头一次看见穗岁的火气这样大,简直像个炮仗一样。 都说女人不好惹,它决定还是苟一会儿,让长瀛一个人承受她的怒火吧。 长瀛也被穗岁怒气冲冲的样子弄懵了,见她要去扶周让,一把扣住了她的肩膀。 没想到小团子这回真来了气性,双手直接推开了他,“别碰我。” 周让虚弱不堪地扶着穗岁的肩膀,吐着血。 这回不是装的,他是真被长瀛打伤了。 “那凭什么他可以碰你,我不可以?”长瀛同样怒气冲冲。 “长瀛!”穗岁气得跺脚,“他是伤员懂吗?是你把他打伤的。你无缘无故对他出手。” “怎么能叫无缘无故?” “好,那你说,你有什么理由?” “他敢扯你的头发。”长瀛想起就是一阵不舒服。 “你还带别人的发簪呢!”穗岁怼了回去。 长瀛一下子拔下簪子。 冉心听见他的心声说道,这簪子本来讨来给你的,你做什么和我生气?可是你要白鹿的骨头做什么,传言白鹿全知全能,可让一切污垢浮现。 她心中一喜。 那他们岂不是能够看见自己身上的咒纹!? 她有救了! 她不能开口告诉别人,自己的遭遇,但是只要看到咒纹,她相信是头猪也能明白发生了什么! 她不用再担心自己什么时候会突然死掉了! 冉心心中不由得默念道,快把簪子给穗岁,快点快点。 她能听见长瀛的心声,长瀛却听不见她的心声。 他攥紧了簪子,【你为什么要白鹿的骨头,是在查我?知道我是个半人半鬼的怪物了。】 穗岁见长瀛盯着她不说话,绷着一张小脸,“请平等对待自己和别人!” 说完穗岁就想带周让离开,冉心见长瀛没有半分要把簪子给穗岁的样子,便劝道,“两位心平气和一些吧,只是切磋而已,不必大动肝火,穗岁小姐别和长瀛计较了。” 她话音刚落,就听见穗岁心中说道,冉心小姐和长瀛的关系真好,他们倒像是朋友一样,“麻烦冉心小姐和长瀛说说道理吧。” 居然直接把长瀛丢给了冉心,当真赌气走了。 冉心急得冒汗,伸出手想拖住穗岁。 不是!你别走啊! 这回她不是要离间啊!就算要走,你先把白鹿骨头的用途悄悄告诉她行不行? 可惜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穗岁离开。 她不能崩人设,否则脸上的咒纹浮现,她会被炸成碎片的。 穗岁把周让扶回房间,也不先急着治疗,她把自己的发带拿回来,先把散下的黑发编成原来的小辫子。 “周让先生也反思一下吧。”她冷声,“好端端地为什么要去挑衅长瀛?” 现在被痛殴一顿,他满意了? 周让躺在床上苦笑。 不好意思说出自己有心想要挑战的话,他真的太幼稚了,居然有妄念自己和长瀛有一战之力。 “你们只是师徒吗?” 周让坐起声,治疗过后,他的心脏总算不再难受,也没有咳血的冲动了。 穗岁眼神一暗,“我以为我们是朋友。” 少女咬着嘴唇,颇为惹人怜爱。 周让撑着头,他年长穗岁三岁,但穗岁在他眼里就是个小孩子,除了战斗的时候她智商卓越,比同龄人厉害外,关于人情世故的绕绕弯弯,就大不如他了。 “为什么这样说?” 穗岁看了他一眼。 那一眼包含防备。 周让失笑,“我的人品有这么差吗?” “你说呢?考核的时候三个人围住我一个女孩子的时候,你觉得自己的人品差吗?” 听到这话,周让胸更闷了。他觉得要取得胜利耍点手段也没什么关系,但是今天硬刚刚不过,考核偷袭也失败了,一整个大丢人。 周让叹了一口气,“以徽命的名讳起誓,这样总行了吧?” 穗岁仍是戒备,只可惜她现在又没有朋友可以商量,只好死马当活马医,“你有没有觉得冉心很像我?” 这种感觉太强烈了。 她没办法再用自己心胸狭窄,或是自我意识过剩来蒙骗自己。 “外貌、笑容、说法的方式,”甚至她有的时候,心里是怎么想的,冉心就怎么说了,“我不知道是我多心了,还是确实如此。” 周让闭上一只眼睛,“我也能感觉到,她简直就是你的翻版。” 那个叫冉心的女人,就算模仿得再怎么像穗岁,他也能感受到,她和他一类人,那种在暗处使手段的人。 “她的来历你们都清楚吗?遇上这种人可要小心。” 穗岁摇摇头,“是路上突然碰见的,”她看着周让,“就和遇见你一样。” “我可是徽命公会的成员!”周让不满穗岁把自己和冉心相提并论,“现在已经变成寂鸣级别的伏鬼人了,可不是什么来路不明。” “好吧。”穗岁勉强接受了他的说法。 “我看那个冉心对长瀛有点意思,搞不好就是冲着他来的。” “是吗?你也是这么觉得的?”穗岁紧张道,“长瀛会不会有什么危险?” 刚刚被痛揍一顿的周让默然。 与其担心长瀛有什么危险,不如担心一下明天会不会下雨吧。 “还是仅仅是”喜欢长瀛呢? 后面的话她没有问出来。 这不是她应该过问的事情,如果她真的只是喜欢长瀛,放任她会比较好吗? “喂,你在低落什么?”周让盘腿坐在床上,感到不可思议,“有个女人模仿你,把你的老师还是朋友,随便吧,抢走了,你都不感到生气吗?” “我”穗岁是有些生气的,“我不知道我能不能生气?” “哈?”周让笑出声,“当然该生气啊!她如果真的喜欢长瀛就该拿出自己的真面目,把自己伪装成你算什么?” “需不需要我帮忙?”周让问。 看穗岁就是个良善的,“只要用武力,没有什么是问不出来的。” “这不太好吧。” 穗岁道。 这时外面突然吵闹起来,似乎是有人闯进了旅店,“我们是徽命公会和长老会的!生灵公会的伏鬼人长瀛和穗岁可在?” 一听口气就知来着不善。 穗岁瞪向周让。 少年无辜,“我没有出卖你们。” 眼见脚步声愈来愈近了,他们举止粗鲁,直接推开房门就闯进去。 周让咳嗽一声,“要不委屈你,躲我被子里?” 第七十七章 自爆 眼见脚步声越来越近,几乎逼到了房间门口。 周让看着穗岁,似乎在说,你要是不躲,就等着被抓起来吧。 “周让先生,有一点你是不是弄错了?”穗岁对周让说道。 “我从来都不怕事,之所以躲藏,只是想要照顾长瀛的心情。”她摁着胸膛,“我们问心无愧,你拿这种事要挟我,是不是过分了些。” 周让难得收敛起了笑容,“我无意冒犯,只是你这么在意长瀛,他在意你吗?” 少年站起来。 他比穗岁哟高出一个头,此时居高临下地望着她,“他会像你一样考虑你的感受吗?还是把你当成一个所有物?只要有你的外貌,你的笑容,”他突然靠近,撩起穗岁的头发,“你的装扮,他都会喜欢?” 穗岁眯起眼睛,“请你住口!” “我只是友善地提醒你,你在他心里的地位,不如你想的重要。” 穗岁抿紧嘴唇。 系统比穗岁先一步破防,【你胡说八道!长瀛可喜欢穗岁了!】 “你没有资格质疑我们之间的关系。” “你们的关系?我听说考核的时候,他帮你作弊了。”周让绕到她身后,打量着她。 同长瀛比起来,她精致小巧,是一朵开在阳光中纯洁无比的花。 她和长瀛根本就是两个世界的人,她如此关心长瀛,让他觉得好笑。 “很难得,在他身边能看见的活人。可我要提醒你,长瀛并不是一个能用常理明白的人,他对你的喜爱就和逗小猫一样知道吗?” “你凭什么这么说!” “凭我是个大人,你就是个小孩儿。”周让双手背在身后,扬起下巴。 穗岁瞪着他,一时间周让以为她要哭出来了。 “你很优越吗?”穗岁突然沉下声,圆脸的少女气势逼人,“你认识长瀛吗?你了解他吗?你凭什么这么说他?” 她的声音可一点没压下来。 外头一定听得一清二楚。 周让一惊,赶紧捂住她的嘴巴,没想到却被她狠狠咬了一口。 “额——好心当做驴肝肺。”周让看着手上的牙印。 穗岁瞪着他,眼里明晃晃地写着,她不怕外头的人来抓她。 “我才是好心当做驴肝肺,把你治好了,然后任由你诋毁我的朋友。” “朋友?”周让笑出声,“长瀛的任何一个朋友都可以披着你的皮,这叫朋友吗?这叫玩偶。” “你给我闭嘴!” “怎么?动摇了?” “我才不会因为一个陌生人的话,去揣测我的朋友。” “你朋友是过街老鼠人人喊打好吗?你看看他的出现多么糟糕,总是腥风血雨。我好心好意提醒你这个小孩儿,擦亮了眼睛,别死得不明不白。” “就是你因为你们这样的恶意,我才会带着长瀛到处躲。” “他若当真问心无愧,就大大方方站出来,如此这般,只会让人觉得他是做贼心虚。” “若他说爆炸一事和他无关,你们会信吗?” “信不信等审问之后便有分晓。” “审问?”穗岁皱着眉头,他们竟然能把这词说得如此轻巧?似乎只要结果是好的,其中白受的折磨和责怪便能够消失一般,“你们就总是把他当罪人,所以才把长瀛逼成了那副性子。” 周让听到穗岁的话,似乎他才像是个罪大恶极,不分是非的人。 “你在同情长瀛?”他觉得穗岁简直可笑,“你知道他身上有多大的罪恶,你知道他弑母吗?你知道他屠戮白家,幸存者廖廖吗?你要同情一个罪人,有没有白洲和白雪同不同意?” 穗岁的瞳孔收缩了一下。 她在白雪记忆中看到的那一幕又浮现在了眼睛。 被血洗刷过的白家祖宅中,长瀛的手穿膛而过,杀死了白萤,一个人类。 整个天空都暗了下来,黑色与血红交织,勾勒出一副荒唐而暴力的画面,长瀛身处漩涡中央,却冷漠无情。 这时脚步声已经停在房间门口,心烦的周让大喊,“我是徽命的周让!别进来。” 穗岁的表情在犹豫,可是她没有追问,明显心里还是偏向长瀛的。 她简直就是脑子有病! 这还能偏向长瀛? 外面的人竟然止住了步伐,语气竟是恭恭敬敬,和方才用力踹门的判若两人,“是周让先生,真的很抱歉,我们无意打扰,但是听说生灵公会的穗岁在您这里” “作为徽命公会会长的儿子,我有必要包庇生灵的人吗?” 周让吐出话语,他还一眨不眨地看着穗岁,看着他正在包庇的生灵公会的人。 少女毫不退让地反看着他。 “那我们为何不能进来查看?”有人高声询问。穗岁听见有人已经把手搭在门上了。 “要进来的话就想好后果吧。”周让威胁。 徽命公会的成员犹豫了。但是长老会的依旧不依不饶。 “你们还有时间在这里聊天?”突然有道清越的女声出现。 “恶鬼已经闹得人心惶惶了,你们还在这里抓人类?” “你是谁,少胡说八道。” 女人叹了一口,“我说的,是真的啊。” 突然有什么重物从楼下掉了下去。 有人尖叫起来,“鬼!是鬼!” 周让房间外面的人潮水般地赶到了楼下。 所有人撤走之后,他的房间门立刻被推开,是一位包裹得十分严实的女性,只露出了两只柔美的眼睛。 周让横出一只手,将穗岁护在身后,“你是什么人?” “穗岁,你果然在这里。”那位女性松了一口气。 “春玉小姐。”穗岁惊讶喊道,“您怎么来了。” 春玉咬住自己的下唇,内疚地说道,“订承高热不退,我实在没有办法。”带着手套的双手紧紧相握,“都怪我不够坚强,订承想要安慰我,就握住了我的手,结果他却病了。” 她没办法控制住自己的灵德。 订承哪怕知道自己会被春玉身上的毒所侵染,依旧握住了她的手。 人类的体温,自从十二年前,她变成神眷者后,就再也没有和人接触过了。 所以无论怎么样,她都要把订承治好,为此她不惜付出了极高的代价,绑了一只恶鬼,扔给正在追查穗岁和长瀛的人,这才把他们支开。 “高烧不止?”穗岁的心跳了一下,“那我们赶紧回去吧。” “是的,就这样掩人耳目地偷偷回到生灵。” 春玉话音刚落,就听见长瀛问,“都嚷嚷什么?很吵。” 穗岁,“” 春玉,“” 周让,“” 包括跟在长瀛身边的冉心,“” 春玉咬牙,“长瀛那个笨蛋小子。” 长瀛堂而皇之地出现在众人面前,无论他有多么的嚣张,多么的目中无人,也不能掉头就走。 只是当他站在二楼,众人站在一楼,仰望他的时候,明明所有人都已经认出了他的身份,却没有一个人动。 众人你望我,我望你,互相说着,你怎么还不上? 谁爱上谁上好吗!? 第七十八章 跪下的长瀛 法庭。 “对长瀛的审判现在开始。” 坐在法庭上的法官敲响锤子,肃穆的庭内,气氛越发严肃,空气似乎都凝固住了。 深刻的法令纹向下,每个人都面容严肃,气势如山,俨然一副三庭会审的模样。 大家沉默着。 穗岁盯着长瀛。 他跪在中央,颈部、肩膀、手腕都被阵法捆住了。 以一种极其屈辱的姿态展示在众人面前。 来之前白洲还安慰她,只是正常地询问而已,但是一到长老会,她立刻收到了传票,白洲也是。 看今天的排场,排名前三的公会全部到场,长老会高层也无人缺席,这架势显然是筹备已久,他们竟然连带着白洲一起瞒住了。 白洲狠狠皱着眉。 不得不承认这次是他失策了。 他抬头看向坐席,都是一些熟悉的面孔。 暗潮汹涌。 这阵仗是要针对长瀛,似乎连掩饰都免了。 穗岁坐在席位上,感到难以呼吸。 长瀛是怎么答应他们的? 他这么骄傲的一个人,怎么会答应他们带上拷锁,跪在这里,接受他们野蛮的批判? 这时长瀛缓缓抬起头。 距离很远,长瀛的脸有些模糊,可是穗岁却莫名觉得他还看自己。 “穗岁。”白洲喊她。 少女回看白洲,坚定地点了点头。 接下来会是一场硬仗,他们必须坚定不移,提起十二万分的精神去抵抗。 “关于考核中引发爆炸,导致两位考生失踪,长瀛,你有什么要说的吗?” 法官的声音生硬冰冷。 长瀛收敛起往日的嚣张,沉声道,“其一,爆炸并不是我引发的,其二,那两个考生是恶鬼。” “证据在哪里?” “这需要证据吗?你们口口声声说是我引发了爆发,你们的证据又在哪里?”长瀛的口气没有往日跳脱,却依旧讽刺味十足。 “如果不是你引发的,难不成是在场的其余三个考生?”有人提出质疑,“法官大人,请让其他三位考生说一下当时的情况。” 法官点点头,“就从白雪开始。” 白雪站起来,一时间大家的目光全部聚焦到她的身上,“那时我正昏迷,不清楚当时的情况。” 接下来是订承,他的说法和白雪一致。 最后是穗岁,她站起来,长老会的人紧紧盯着她,让她感到不悦,目光就像粘糊的淤泥似乎想把她包裹起来,“爆炸确实不是长瀛引发的,我可以作证。是那个考生身上带有的阵法引发了爆炸。” 穗岁正是看到了那个考生脸上的咒纹,她才更加确定,白洲身上所谓的【诅咒】是同类的。 当时她不断追问究竟是谁要杀她,对方正要把答案说出来,爆发就被引发了。 白洲身上的【诅咒】一定也有触发条件,说不定就是年满二十一岁。 穗岁在闵天公会遇见的那个和尚站了起来,“法官大人请允许发言。” “请发言。” “我认为这位穗岁小姐的证词没有效力。长瀛在考核时公开为她作弊,足见两人关系不一般,她完全有可能做伪证。”和尚闭着眼睛,双手合十,“况且怎么会有人用自己的血肉之躯引发爆炸呢?” “那么我想请问长瀛为什么要这么做?引发爆炸对他来说有什么好处?” 这是闵天公会中,能够制作人偶假鬼的伏鬼人站了起来,“在考核开始之前,长瀛无缘无故地炸毁了考试用具,可见他的行事并没有逻辑。这种人对于我们来说根本就是一个威胁,没有人知道他什么时候会伤害我们,我恳请终止长瀛的一切伏鬼活动。” “您不用如此着急。”相比对方的义愤填膺,穗岁的眼神坚定有力,她年轻漂亮,清亮的声线中带着一丝力量感,“照您的说法,长瀛引发爆炸只是为了搞破坏?满足一己私欲?” 和尚不知道穗岁想做什么,但穗岁与他观点一致,便点点头。 穗岁看向高台,一个个大能正襟危坐,“不知道法官大人是否认同这个说法,还有公会的其他人?你们是否认同。” 立刻有人跳出来,“这还用说吗?长瀛什么时候才能够不发疯?” “他行事诡谲,见人就打再常见不过。” 乐行公会的成员对此表示很有话说,他们公会的会长现在还在养伤,“请终止长瀛的一切活动!他会对我们产生重大威胁。” 严肃的法庭一下子人声鼎沸,对长瀛的批判像猛烈的暴风雨。 长瀛跪在中央,双手被反剪在后。 太过分了。 穗岁眯起眼睛。 他们越说越过火,简直把长瀛说成了一个十恶不赦的坏人,“把长瀛惹毛了的你们没有任何错误吗?” “我们会有什么错误?” “你是在指责受害者吗?” “长瀛是个疯子,谁知道他为什么攻击人?” “她偏袒长瀛,我认为接下来她的发言已经没有任何效力了。” “请法官禁止她说话!” 对长瀛的指责简直要把屋顶掀翻了。 她只是反驳了一句,就想踩了猫的尾巴一般。 穗岁焦急,还想说什么,白洲拦住她,“穗岁,冷静一点,今天处理的是爆炸案。” 白洲腰杆笔挺,他身着华丽,背后的白字彰显着他的身份地位,给予了穗岁安心的力量,“先不要说话,让他们吵吧。” 原本严肃的法庭竟然像菜市场一般。 黎服公会的会长撑着头,神情怏怏,她这个人淡薄,算是少数的中立派,此时事不关己地打着瞌睡,“真不知道要吵到什么时候。” 徽命公会早想把生灵从第一的位置扯下来,会长虽然不说话,但底下的人却吵得十分起劲。 有成员对周让说道,“您不说话呀?长瀛不也对您动过手嘛?” 周让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撇过头,将自己置身事外。 怎么? 他是长瀛手下败将这件事情,还得拿个大喇叭到处宣传? 再说这里坐的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被他们知道,自己一辈子都抬不起头了。 “肃静!肃静!” 法官用力砸着锤子。 吵够了的人们终于安静了下来,但是看待长瀛的眼神越发不善,那模样像是要把长瀛千刀万剐一般,不知道还以为长瀛和他们各有血海深仇。 “各位不必着急。”白洲起身从容一笑,翩翩君子的模样衬得方才的人狼狈不堪。 等大家已经吵了一阵,他才慢悠悠地开口,“我们坐在这里就是为了给各位一个交代。不如听听穗岁小姐的说法,才足够公正公允啊。” 第七十九章 慷慨激昂 “你又有什么资格说话?作为生灵的会长,却包庇自己的伏鬼人无视长老院的传召!” 有个声音愤怒道。 可是不管对方的脸色有多么难看,声音有多么恼怒,白洲始终维持自己的笑容,那高高在上的模样带着一丝亲切,让众人感到自己被照拂了。 他竖起一个手指贴在唇边,声音中带着神灵力,直接压过对方,将话语传达到法庭的每一个角落,宛若天音,“这位先生请冷静,你想说话,不如在穗岁小姐发言完毕之后说。” “白洲会长,你是不是心虚了呢?考核已经结束多久了?长瀛竟然现在才现身。您就是这样做会长的吗?生灵还是排名第一的公会,可照我来看,根本是德不配位。” 这话几乎是吼出来的。 可是白洲看也不看他,直接对法官说,“大人,如果无法维持此次审判的秩序,我认为今日可以休庭。” “白洲会长!”那人不依不饶,“你打什么岔,已经心虚成这样了吗?” 白洲面带微笑坐下,眼神看着前方,手中拿着象征权力的手杖,带着节奏轻抚,根本不予理睬。 白雪朗声道,“你是什么身份?敢对我哥大呼小叫?只会狂吠的犬趁早滚出去!” “你!”那人怒目圆瞪。 白雪抱臂挑眉,脸上带笑,有些贱贱的,“你是谁啊?我哥是谁?想采访他的人多了去了,滚到后面排号吧!” 虽然白雪经常骂长瀛,但是他俩的骂战,向来是长瀛胜利,这还是穗岁第一次看到白雪把人骂得哑口无言,不禁冲她翘起一个大拇指。 白雪扬起下巴,勾起一个得意的笑容,【姐厉害吧?小菜一碟而已。】 法官再次敲起锤子,“肃静!”他冲穗岁道,“请你继续发言。” 穗岁继续道,“按照各位的说法,长瀛引发爆炸是泯灭人性,发动袭击,我认为并不成立。” “他如果是这个目的,为什么要救昏迷中的白雪和订承呢?他们二人身上有伤,毋庸置疑是靠近爆炸的,爆炸有多危险,各位应该清楚吧?长瀛却愿意冒着这份危险,去拯救二人,这和各位猜测的动机完全相悖。” “因此我驳回各位对长瀛的恶意揣测!他没有引发爆炸,并且我要重申一遍,爆炸是那两位考生引爆的,那两位考生是恶鬼!” 长瀛听着少女的声音铿锵有力,阴暗的心房照进一丝阳光,引得种子生根发芽,开出一朵白色娇小却又顽强的藤花来。 他勾起一笑。 小团子倒是挺能说会道的。 少女稚嫩的脸庞坚韧不拔,可她下一秒向长瀛看来又露出了依赖的表情。 她这样说应该可以吧? 能够帮到长瀛吧? 长瀛低头笑起来,免得自己又被安上一个什么不尊重审判的罪名来。 他很安心。 并不是说安心于穗岁的口才能够让他脱罪,这么多年,他早就习惯了。 只是想听见她坚定地维护自己。 甚至希望今日对他的控诉更多一些,再离谱一些。 穗岁的发言让大家沉默了一阵。 “诸位!”一个人激动地站起来,“请诸位不要忘记!她和长瀛关系非同寻常,她的话根本不能够成为证词!” “长瀛在考核之后还对徽命公会的成员出手,这难道还不够判断他泯灭人性嘛?” “我恳请让周让先生对长瀛进行指控!” 周让捂着脸恨不得立马消失。 这群白痴,嫌他还不够丢人嘛? “周让先生!请您大胆地说!” “只要把事情原原本本地说出来就好了!” “周让先生不要害怕!他不敢再伤害你了!” 周让额头的青筋都突了出来。 他不情不愿地站起来。 穗岁望着他,有些紧张。 他的话足以影响到局势,徽命公会和生灵一向不对付,否则也不会在考核中直接盯上她。 接下来她要怎么说才能证明长瀛并非是主动出手的。 穗岁紧张地揪着衣服,望着底下的长瀛。 周让也不看着别人,就对着角落里自顾自地说,“切磋而已,只是动静有点大,这就让你们脆弱的心脏无法承受了吗?” 这话一出,莫说穗岁呆了。 徽命公会的几位更是吃惊,一副【你什么时候叛变了我们怎么不知道?】 “周让先生!你们砸毁了一家旅店!这能叫做切磋吗?” “是啊!您是害怕长瀛报复吗?我听说您被他打得很惨,按律法,他一定是要被判刑的!您就放心吧!” “他这是恶性伤人!我请求立刻关押他!” 周让的脸一下子就涨红了,几乎是咆哮着说,“我们是切磋!是技术性地演练!” 总之他打死也不会承认自己输了个彻底。 “我认为周让先生是在偏袒长瀛!” “他的证词也不足为信!” “听说他还包庇了生灵公会的穗岁,穗岁又与长瀛交好。周让为长瀛说话太正常了!” 周让阴阳怪气地哈了一声,指着自己的脑袋,“你们这里有问题吧?不如直接说我喜欢长瀛算了。” 见鬼的推理。 照这逻辑,他能和地球上的所有人攀亲带故。 “周让!” 徽命的会长严厉喝道。 “注意你的言行,这里是长老会!是法庭!” 周让砸吧了一下嘴,不情不愿地指着对面,“那你们可以问问那边的冉心小姐,她和我们萍水相逢,足以公正。” 众人的目光一下子看向冉心。 她穿着一件白色的旗袍,本是端庄优雅,可是现在她的脸色却比纸还要白。 在众人不断的催促下,才勉强起身,看着是一副随时都要晕倒的样子。 冉心的太阳穴发涨,手心里全是汗水,大脑一片空白。 一双双眼睛就像一样扎着她。 坐在高席的人面容肃穆,像可怕的金刚佛像。 她的嘴巴张开又闭拢,双眼发直,“将旅店破坏成这样确实算是寻滋闹事。” 这话一出收到了众人狂热的复合。 穗岁惊呆了。 但并不是因为她没有向着长瀛说话。 冉心几乎要哭出来。 完蛋了,她竟然把穗岁的心声原封不动地讲了出来,可是她现在已经完全没有思考的能力,只能傻愣愣地复述,“但寻滋闹事和故意伤人是不一样的,你们根本就是在强行定罪。” 冉心摇摇欲坠。 此话一出,大家立刻不再针对长瀛,而是直接辱骂冉心。 冉心捂住脸。 完了,一切都完了。 她把一切都搞砸了。 穗岁搂住冉心,白色旗袍女人立刻栽倒在她怀里,身子不断颤抖,手脚冰凉。 “法官大人,冉心小姐身体不适,我认为她应该立刻退场休息。”穗岁朗声说道。 冉心拼命点头。 她得立刻离开这里,恐惧吞噬她的心脏,低着头,不敢和人对视。 “她现在不能离场!” “没错!” “怎么多人聚集在此,她说走就走,岂可儿戏!” 穗岁握着她的双手不断为她输送神灵力,稳定她的心神。 她本就是白板,如此输出,自己也感到有些乏力,但是眼下她绝不能退缩。 “肃静!” 法官已经不知道是第几次敲响锤子了,他就没有见过如此混乱的审判,长瀛简直就是引起了公愤。 “冉心小姐,请你坚持,继续发言。” 冉心苍白着脸,满头冷汗。 “我知道了。”她小声地说了一句。 突然她抬起头,掷地有声,俨然一副豁出去的模样,“当时长瀛先生和周让先生切磋的时候我就在现场!我很了解当时发生了什么,他们只是伏鬼人之间正常的切磋交流而已!” “不信的话你们可以问问生灵公会的成员,长瀛指导自己的弟子,还曾经砸毁过一座训练场!” “差点砸毁旅店确实是两人考虑不周,做事冲动,但是因为这个将长瀛定为恶性伤人简直是无理取闹,别把长瀛的下限当成你们的上限!” “我和长瀛只认识两天,但是就两天的接触下来,他绝对是一个亲切友善的人,我们还交换过礼物,他头上的发簪就是我赠送的,我认为长瀛绝无恶性伤人之意!” 冉心发言完就虚脱了,靠在穗岁怀里紧紧咬着下唇,和方才慷慨发言的,简直是判若两人。 一场酣畅淋漓的发言结束,法庭上安静得掉下一根针都能听见。 大家各怀心思。 白洲和长瀛不约而同地想到,冉心怎么会知道训练场的事情。 而其余更多的人是想吐槽。 你非要说是切磋就算了,他们可以忍了。 你说长瀛的下限是他们的上限是几个意思? 这里坐的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好不好?他们也是要面子的好不好? 而且说长瀛是个亲切友善的人是不是太过分了? 他从眉毛到发丝,到底哪里透露出友善了? 可是偏偏他脑袋上还真的插了个女式的发簪。 就,无语了。 第八十章 砍掉她的手 白洲见状莞尔一笑。 虽然这个冉心的说话方式和内容很有蹊跷,不过看来,他们已经占据了高地。 “我想,关于爆炸案,长瀛已经没有任何嫌疑了吧?” 然而其余人并不会轻易放过他们,“可是,如果不是长瀛,是谁引发爆炸的呢?” “穗岁在一开始就告知了你们答案,为什么不信呢?” “你是说那两个考生引发了爆炸?他们把自己炸得灰都不剩?简直是荒唐!” 穗岁接过话头,郑重强调,“那两个考生根本不是人类!是恶鬼。” “你有什么证据?” “就算长瀛没有引发爆炸,两个考生的失踪也和他脱不了干系!” “他作为考核官私自干预比赛已经是重罪,他竟然还残忍地杀害两个孩子!” 穗岁重重地捶在栏杆上。 简直是荒唐。 他们对长瀛的偏见已经开始到了胡编乱造的地步。 正当穗岁义愤填膺的时候,白洲正在不露声色地观察着每一个人。 有人在操控舆论。 “穗岁小姐,你口口声声说那两个考生是恶鬼,是在藐视闵天公会吗?”闵天公会的副会长站出来。这两个考生要是被扣上恶鬼的名头,他们的罪过可就大了,“我们都是严格检查过的,绝不能会出现这种情况。” “当真?”穗岁质疑,“难道你们还会检查考生是人类还是恶鬼,如果有这道检查,我也是考生,怎么没有检查我呢?” “我们做了那么久的伏鬼人,杀过那么多鬼,怎么会认不出鬼?” “那我请问,那两个考生是来自哪个公会?他们是什么时候正式成为伏鬼人的?” 闵天公会都能一一说出来的。 看样子似乎十分骄傲,一副【你看我没错】的样子。 穗岁知道这些信息,闵天公会肯定是准备过的。 “那么我想请问一下,他们有杀鬼的经历吗?那个所谓的他们所属的公会是真的存在吗?” 闵天公会的人被问住了,悻悻然不敢再开口,灰溜溜地坐下。 “长瀛!”法官喊道,“那两位考生的失踪和你可有关系?” 长瀛抬起头,所有人都针对他,那些话语化成鞭子,抽在他的身上,把他打得皮开肉绽,所有人想看他跪地求饶,惊慌失措,可是他没有。 他脊梁笔挺,云峰白的头发仿若月光,清冷孤傲。 他早就习惯了自己被恶意以待,他不会有期待,也不会失望。 他早就对这个世界失去了兴致。 “和我有关,那两个考生是恶鬼,所以我把他们祓除了。”长瀛清晰说道。 “你是杀人!并非伏鬼!” “少给自己杀人找借口。” 长瀛冷哼,那骄傲的眼神倒像是他们跪在地上,“我杀人还需要理由吗?我手里的人命还少吗?” 这样的言辞激起了更激烈的反应,每个人的面孔都涨得通红,恨不能将长瀛扒皮抽筋。 “你简直太嚣张了!” “这种人简直就是毒瘤。” “我们现在最应该检查的就是长瀛是否是人类。” 接触过那两个考生的不仅有长瀛,还有白雪和订承。 白雪一五一十地说出当日的情况,“当时那两人上来就问我,是不是生灵公会的穗岁。”说道这里她担忧地看了穗岁一眼,“我没有理睬她们,她们二人就将我击昏了,我实在不知她们是人是鬼。” 虽然她同长瀛不合,但也不会构陷他,“他们目的明确,是要找穗岁,我认为他们确实不对劲。” 订承同他们的接触更多,当他说到他们主动撞上他的抢,刺穿身体时,所有人都倒抽了一口气。 “订承先生,你该不会是因为想摆脱自己过失杀人,而编出谎话来吧?” 订承顿住了。 他当时是把对方当成人类的,那一瞬间他以为自己杀了人,那种罪恶感始终缠绕着他。 对方看见了他一瞬间的犹豫,立马乘胜追击,“所以你杀人的时候,并不知道对方是恶鬼吧?或许他们确实就不是恶鬼。” 带着拳套的少年浑身震了一下。 他他不知道。 自己是真的杀了人吗? 系统看着订承心痛地喊着他的名字。 再怎么是主角,再怎么于战斗中表现出成熟的样子,他终究是一个未成年的孩子,承受不起杀人的罪恶。 “我我不知道。”订承捂着头。 “订承!” 少女清越的声音似铃,迷茫的心神因此而冷静下来。 穗岁是他们年纪中最小的一个,永远都阳光可爱,可有时,她又是那样成熟,仿佛是帆船上的总舵。 眼中始终闪烁着金色麦穗一样的光辉,【相信我!】 “穗岁”订承半撑着头。 冷静一点。 既然穗岁说了对方是恶鬼,那么他就应该坚信。 从审判的开始他就知道,这是一场心理战,证据固然重要,但他们最终的目的是将长瀛定罪,手段、过程已经不重要了。 他不能被别人三言两语挑拨了。 “我只是复述那日的经过。”订承声音微冷,“她们能够袭击白雪,可见实力非凡,怎么会被我一枪刺中?请各位大人要客观公正地判断。若对方真是恶鬼,长瀛先生又没有及时赶到,我们三人都会命丧黄泉。况且那日他们对穗岁抱了杀心,我们只是正当防卫。” 订承是老实人。 他说的话,完完全全就是复述,即便穗岁告诉他那两个人是恶鬼,他也没有擅自添油加醋。 但那日他便觉得十分奇怪了,当穗岁说出他们两人是恶鬼后,他认为一切都变得合理了。 “总而言之,你确实不知道对方是否是恶鬼吧?” 法官听见大家的七嘴八舌很是无奈,干脆在最高席位上撑起了脑袋,当一个秘书。 得了,不用他了,下岗算了。 订承听见问话点头。 “喂!长瀛!” 长瀛连眼皮都懒得掀。 “你有什么证据证明对方是恶鬼?” “一帮蠢货。”长瀛骂道,“你们去过现场吗?如果是人类的话,就算再怎么爆炸,也会留下一些痕迹吧。” “你们有找到血迹吗?” 血迹自然是没有看到。 “这难道不能代表他们是恶鬼?长点脑子吧?” “所以你是凭借这个,判断两人是恶鬼的?”有人问。 那倒不是。 长瀛看向穗岁。 他也好奇,穗岁怎么会知道那两个人是恶鬼的,白雪和订承这样经验丰富的伏鬼人都没有识别出来,可是她这个新人却一口咬定。 不过长瀛也仅仅是好奇而已。 当恶鬼的身份被确认,法庭中人人自危。 这还像话吗?在伏鬼人的考核中,竟然混入了两只实力强劲的恶鬼。 “各位!这个女孩儿很有蹊跷!”有人指着穗岁。他双目凸出,几乎要瞪出来,神情惊恐诡异,“为什么那两只恶鬼点名要找她?她是不是已经和恶鬼勾结在了一起。” 分明只是一句无端的揣测,众人却把这话当成了真相一般,“快把她关起来!要严刑拷打!问出恶鬼究竟想要干什么!” “可恶的女人,披着人畜无害的皮囊,却干出陷害人类的事情!” 一时间穗岁被万夫所指。 四周唾沫飞溅,将她钉在耻辱柱上,打成十恶不赦的罪人。 穗岁慌张地摇着头,“我没有,我不认识她们” 可是少女轻柔的声音被激动的人声淹没住。 甚至有人言辞激动,请求法官立刻把她的手砍下来,看看会不会复原,她究竟是不是恶鬼。 这声音越来越大,最后变成了整齐划一的口号,“砍她的手!” “砍她的手!” “砍她的手!” 穗岁不自觉地后退,握住自己的手。 如果他们真的砍下她的手,那么她真的会被当成恶鬼的! 第八十一章 我担心你 穗岁摇着头,不敢置信地握着拳头放在自己的胸口。 耳边的口号越喊越响,回荡在偌大的法庭之中。 人类变成了怪物,露出一双双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地盯着她。 她单薄的身子轻轻颤抖。 怎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砍她的手!” “砍她的手!” “砍她的手!” 暴躁疯狂的喊叫震耳欲聋,要把穗岁撕成碎片。 冉心捂住耳朵,担忧地看着穗岁。 少女如同初生的小鹿,而那些笔诛口伐像剑一样刺穿她的身体。 冉心以为长瀛是可怕的。 现在才知道,这些人是最可怕的,他们只是为了一点猜想,竟然就要砍掉一个人的手。 这些人都疯了么? 砍掉一只手在他们的嘴里竟然是如此的轻巧。 她在一旁打了一个寒颤。 穗岁脑袋发懵。 “砍掉她的手!” 正对面一个三十岁左右的男人青筋暴起,他高举着拳头,露出扭曲肿胀的牙龈,张大嘴巴像是要把她吃了一样。 穗岁慌乱地朝后退了一步。 此时已经有人翻出栏杆,还有人拿出命器,似乎要往这里攻击了。 “哈哈哈。” 一道癫狂的笑声打破了法庭中诡异到极致的气氛和吼叫。 只见长瀛笑得,头都垂在了地上,半天直不起腰,将气氛搅得诡异至极。 众人安静下来,偌大一个法庭,只听见长瀛的笑声。 “长瀛!”法官敲响锤子,“你在笑什么?我可以判你藐视法庭之罪。” 他是自顾自地笑着,好半响才抬起头来。 银白色的发丝挂在嘴角。 他容貌本就出众,此时歪着头,眼睛弯弯,带着一股病态的笑意,越发像多开到极盛的玫瑰般艳丽。 “好啊,一群猪猡的法庭,你要判就判吧。” 声音如同玫瑰露一点一点优雅高贵地落下。 “你!”法官气得皱纹都深了许多。 “怎么了?笨猪。”长瀛站起身。 众人惊慌失措,“你怎么能站起来?快跪下!” 原本对准穗岁的攻击又瞄准了他。 只见众人如临大敌,各式武器对准着一个双手、脖颈皆被束缚住的男人。 穗岁紧张地扒住护栏,“长瀛!” 长瀛现在没有还手之力。 这些人与长瀛积怨已久,说不定真的会攻击他。 白洲一把拦住她,不动声色道,“穗岁,不要离开我身边。” 年轻的会长将手札提起来。 有人在针对穗岁。 她的处境比长瀛更危险。 长瀛毕竟久经沙场,对危险敏感,穗岁却是个什么都不懂的白板。 此时一墨也从看台上走过来,手中拿着的刀已经被命器附着,默默守护在穗岁身边。 白雪和订承的伤病还好,此时他的能力最强。 他冷眼扫过高台,也察觉出了不样。 “跪下?你们有什么资格让我跪下?” 长瀛神色不变,却一时间将自己的神灵力猛地绽放出来,拧成一股龙状冲上高挑的拱顶,滂沱的神灵力触顶后海水般四散,汹涌地冲向各个角落。 所有人都一踉跄,悬在头顶的水晶灯生出裂痕。 原本撑着头漫不经心的黎服公会会长猛地闭上眼睛打了个寒颤。 周让的情况最为糟糕。 肌肉记忆还忌惮着长瀛的神灵力,他一施压,周让就是一口血吐了出来。 “你在做什么,还不赶快停下。” 此时他们就算想责怪长瀛,也没有了那份骨气,不过是逞强罢了,仔细听,便能从外强中干的话语中听出一丝哀求。 长瀛乖乖带上锁拷的样子太乖顺,以至于他们忘记了,这是一个无人能敌的疯子。 “让你们正视我啊。” 长瀛笑道。 被锁着双手点了点脑门,“顺便帮你们清醒一下生锈的脑子。” “你们说穗岁勾搭恶鬼不觉得好笑吗?我在场,那两个恶鬼凭什么敢无视我去勾搭一个夜半?”长瀛冷笑着。 “说不定这女人有什么特殊用途”有人弱弱地反驳。 “你们要是这么承认她的实力,不如现在都给我滚下台。” 众人的脸色一下子极为扭曲。 “说话的时候用点脑子。”长瀛突然裂开嘴,朝着最先说出要砍穗岁手的那人道,“倘若讲的话我不爱听” 长瀛恶意瞥过他的手。 那意思不言而喻。 他现在说着要砍穗岁的手,长瀛下一秒就敢付诸实践,先把他的手砍了。 “长瀛!你别嚣张!我们这里有这么多人,你敢放肆!” “少当法不责众的厚脸皮,我都替你害臊。”长瀛怼了回去,他盘腿坐下来,“人是有点多,不过我有的是时间,把猪蹄一只只剁下来。” 白洲低头莞尔一笑,握住手杖摩挲。 有时他碍于身份不能讲的话,长瀛总是毫不客气地点破,把这层窗户纸狠狠地扯下来,扔在众人涨红的脸上。 没人再敢喊着要砍穗岁的手,长瀛一言既出驷马难追,谁也不敢去挑衅他。 最终的审判谁也说服不了谁,尽管众人一致要求停止长瀛的任何活动,但是白洲以自己白家家主的身份,和生灵公会会长的职位,为长瀛做了担保。 长老会步步紧逼,其他公会说话难听,穗岁很担心长瀛的心情,法庭一宣布结束,她就跑下席位,冲到休息室去。 她推开门的时候,旁边的工作人员摆出一个手势,似乎是要帮长瀛解开身上的束缚阵法。 长瀛转过头,神色平淡,握住拳头,然后 很轻松地把手上的枷锁挣开了。 一墨冒出星星眼,老师真的太厉害了。 白洲习以为常,“恭喜,躲过一劫。” 工作人员害怕地躲到一边,捏妈,这拷锁到底有什么用。 接着他便看到一个身材娇小,脸蛋可爱的女孩儿朝长瀛冲过去,蝴蝶般地扑进他怀里。一身俏皮的旗袍,扎着两只翘起的羊角辫,煞是可人。 他震惊地看见,在法庭上仍然目中无人的男人低下高贵的头颅,同方才不可一世的样子,简直是判若两人。 他相当自然地将少女搂在怀里,单手环着少女纤细的腰肢,冷峻的眉眼顿时化为一池春水。 “吓坏了?” “嗯?”穗岁撑住他的胸膛抬起头,“当然了,万一你真被关押起来了怎么办?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我真怕他们不顾一切硬把那些罪名扣在你的头上。他们说话实在是太过分了!” 长瀛弯着嘴角,低头看着穗岁为她义愤填膺。 这个笨蛋,他是在说,那些人凶她的时候,她怕不怕,结果她却担心他。 他有什么好担心的? 长瀛捏住她的脸,“小团子操心的事还真不少,” 白洲朝着一边的工作人员道,“还请您帮长瀛解开阵法。” 工作人员害怕地点点头。 可是长瀛在谈恋爱诶,他过去打扰的话,长瀛不会揍他吧呜呜。 【作者题外话】:穗岁:抱一个! 长瀛:抱~ 终于又写到他们贴贴了,不容易哈哈哈,求一个收藏、评论、票票 第八十二章 将死的任务 生灵公会。 这已经是穗岁第三次为订承进行治疗了。 明明只是普通的发热,但医师就是无法治疗,虽然不会严重到致死的程度,但总这样是不行的。只能依靠穗岁的灵德来治愈。 难怪那天她差点碰到春玉的时候,长瀛和白洲会如此紧张。 原来的春玉的毒是如此横行霸道。 “听到春玉小姐说,已经很久没有和人类接触过了,我头脑一热,就把拳套摘下来了。”订承抓狂地说道,“我自己也有一个姐姐,不忍心听到这样的话。结果麻烦你天天给我治疗,真是抱歉。” 订承的话唤起了穗岁的记忆。 他的姐姐那个英姿飒爽的订素可是订承提起她的时候,仿佛姐姐还在某个地方生活一般。 穗岁眼神一暗。 订承终是坚强了起来,没有辜负他的家人。 “没关系,你能恢复健康就好。”穗岁一笑,露出两个浅浅的酒窝。 “好的!”订承双手合十,“我以后一定会认真考虑后再行动的,真是对不起。” 订承絮絮叨叨地致歉。 他作为一个男主角,脑力和武力都在线的情况下,唯一的弱点就是心太软了。 “订承,能请求你一件事情吗?”穗岁决定利用一下男主唯一的弱点。 “当然可以。” 刚刚还保证过一定会思考过后再行动的订承,立马答应了穗岁。 “我想请你摘下拳套,让我看一眼,可以吗?” “诶。”向来爽朗的订承难得露出为难的表情,摸上拳套,“可以是可以,但是你千万不能告诉别人。要是被别人知道,我可能会被抓起来浸猪笼的。” 穗岁郑重地点点头。 系统无语了,【生死攸关的大秘密,你俩能不能认真一点?至少立个字据行吗?】 拳套下,果真是她在记忆中看到的那样,从指尖到小臂,全部被鳞片覆盖,威风凛凛,蓝紫色的偏光就像传说中的秘宝。 “好帅。”穗岁感叹。 订承压低了声音,还有点小骄傲的样子,“是吧?其实我也觉得挺帅的,它除了不该长在人类身上以外,简直完美。” 系统:我无了个大语,你俩开心就好。 穗岁告诉订承,她需要旋龟的鳞片,而他的手臂正是旋龟。 “只要一片就够了,我下手很轻,会立马帮你帮你治疗好的。” 穗岁信誓旦旦道。 订承挠挠头,“治疗就不必了。”他揪住了一片鳞,拔了下来,交给穗岁的时候,根部还带着血丝。 这般雷厉风行将她吓到了。 “我帮你治疗!” “不用了。” 订承亮出手臂,原先的空缺重新长出一片新鳞。 穗岁瞪大眼睛盯着。 受伤的部分自愈了。 这不就是鬼化吗? 当人类的一部分身体属于恶鬼后,他自然而然就有了恶鬼的特性。 她一下子激动起来,“你的手臂是鬼!” “啊”要是旁人说出这样的话,订承免不了会紧张,但是穗岁满脸笑容,“是的。” 穗岁抓着他,激动地追问,眼里简直要冒出星星来。 “那你有完全变成恶鬼吗?嗯,比如直接变成旋龟,或者眼睛变成红色?” 好离谱的想法。 他已经有了两只不属于人类的手臂,足够了离奇,结果穗岁比他还会想。 这个世界上还有人类可以变成恶鬼吗? 嗯—— 他闭着眼睛仔细思索。 “没有!”他很肯定 订承解释,他的恶鬼部分只到手臂就结束了,如果身上有伤,百分之百无法自愈。 看来订承的情况还是和长瀛不太一样。 长瀛的眼睛会变成恶鬼的样子,而且气势也会改变,是完全鬼化。 【系统系统!】穗岁满脸红光,激动地喊道,【这可是意外之喜,原来如此,只要人类的一部分是恶鬼,就会有恶鬼的特性。长瀛身体上的某一部分也一定是恶鬼的!】 这就能解释得通,所谓的堕鬼了。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只是不知道到底哪个部分属于恶鬼,她得找机会查看。 也许澄正玄虚粉应该要备两份。 穗岁将鳞片收进宝石中。 她路上一路哼着歌,走到春玉花园中的时候,手里拿着一大把的花束,“春玉小姐!送给你。” 穗岁将花插进木桌上的花瓶中,“订承的病已经好了,您不用担心了。” 春玉长舒一口气,她坐在秋千上,离穗岁能有十万八千里,此时没有遮住脸,能看见她极为秀丽的容貌,温柔至极,两条细眉,平平舒展,“那真是太好了。” “确实如此。” 穗岁应道。 她初入生灵公会的时候,常有人嘱咐她,千万不要到春玉的花园中,将此次视为禁地。 春玉的花园中百花齐放,可是欣赏的人始终只有她一个人。 现在有穗岁了。 她体质特殊,再阴冷的毒也没办法伤害她,虽然是会有些不舒服,不过春玉一个人在这里也太可怜了。 穗岁并没有和春玉言明,不过好像牵了一次手,她就明白了。 尽管如此,春玉也总是和她适当保持着距离,只是相较以前更自在了。 “穗岁。”春玉喊她,“过两天,我要出差,不知道你能不能帮我打理花园?” “当然可以啦!”穗岁一口应下,蹲下身子侍弄花草。 “谢谢你。” “不用客气,本来就是举手之劳,再说我很喜欢您种的花。” “哈哈,花草会说话的话,一定会夸赞你。” “您这次出差会去多久?” 春玉在秋千上慢悠悠地晃着,“差不多一个月左右,或许还有更久。” “这么长时间。”穗岁感叹,“是很危险的恶鬼吗?” 可是最近没有听说过严重的恶鬼伤人时间,也没有大批的恶鬼聚集,需要围剿啊。 春玉摇摇头,“并不是,是谋乐郡有一场拍卖会,我需要去一下。” “拍卖会?” “嗯,谋乐郡属于三不管地带,拍卖会常有好货。” “所以您去哪里是为了什么好货?” 穗岁一问出口,系统和她都不约而同想到了原文中惨烈的剧情。 谋乐郡。 拍卖会。 好货。 春玉是听从了白洲的安排,要去回收峡界钥匙,她就是死在此次任务中的。 她会在临死前被恶鬼诛心。 残忍地砍掉双手。 独自一人悲凉地死去。 从那以后,这本书似乎都乱套了,男主角开始自责,不停地杀鬼,白洲去世,生灵公会被屠戮,长瀛堕鬼,整个世界都开始走向毁灭。 “不行!您不能去。”穗岁激动地大喊。 “穗岁。”春玉失笑,“虽然是三不管地带,可你也不用如此担心吧,我好歹也是日始。” “我我不懂,但是听起来也太危险了。您就别去了。”穗岁结巴地劝道。 系统在她脑里抓耳挠腮,【春玉春玉,你可千万不能去啊。】 “只是和人类打交道而已。” “总之不行!”穗岁强烈反对,“您就别去了,把这个任务交给我吧!” “你在胡说八道什么呀?我会尽量回来的,好吗?”春玉宽慰道。 第八十三章 长瀛先生 “总之您绝对不能去拍卖会!这段时间要好好待在公会里。”穗岁认真说道。 春玉自然不能因为穗岁这样一番话就终止任务。 “我去和白洲先生说!拍卖会由我去!”穗岁落下一句话,转身就匆匆忙忙走了。 既然春玉会在此次任务中遇到危险,那么由她去不就好了? “诶!穗岁!” 等春玉找到自己覆面的东西,穗岁早就跑得没影了。 她气喘吁吁跑到白洲门口,一边喊报告一边就推开了门,“白洲先生!我有事情要和你说。” 白洲对她莞尔一笑,“不要着急。” 长瀛大爷似地靠在沙发上,阳光撒在他狂乱的长发上,光辉浮动,神色慵懒,“来得正好,有事情通知你。” 他正坐起身,撩了一把长衫,不是放好,是甩到一边去了。 “什么事情?”穗岁口气微冷。 圆圆的稚嫩的脸蛋严肃地绷着,红唇抿成一条线。 “你被盯上了,我们现在要绑定在一起。”长瀛撑着头,错开眼神,“找个时间搬过来,我好保护你。” 穗岁想也不想就拒绝了,“没必要搬家,公会里很安全。” 【穗岁,别和长瀛生气了,当务之急我们要想办法把白鹿骨头拿过来。】系统劝道。 【我能有什么办法,就差跪下来求他了。】穗岁生气道。 白洲的目光在两者之间来回游动。 敬业爱岗的白会长发誓,他只是因为住得比较近,所以才会了解。 穗岁这几天好像是订承、春玉两头跑,压根没有搭理过长瀛。所以长瀛这几日都散着发,训练场都砸坏了好几个,爱慕他的冉心这几天似乎都贴着墙壁绕道走。 咳,吃瓜吃得差不多了。 “人类中指不定也混进恶鬼了。”白洲的脸色冷了下来,“长瀛的那场审判明显有人在煽风点火。” “啊。” 穗岁想起来,当时的冉心突然脸色很差。 在审判中,当冉心直接把她的心声说出来时,她已经知道冉心的灵德是窃听心声了。 所以,当时她的脸色很差,是因为听见了恶鬼的心声吧。 “白洲先生,你现在知道长老会中的恶鬼是谁了吗?” 白洲苦笑,“当然不知道,哪有这么容易。” “那么我可以推荐一个人给你。” 穗岁将冉心的灵德告知给白洲,他顿时笑了出来,“难怪你要把她留在公会,原来是因为是这个。” 不,并不是的。 穗岁看了长瀛一眼。 是冉心自己要留下来的,哭着说什么也不愿意离开。 系统也强烈要求冉心留下来分担穗岁的工作,原话是,能够听到心声岂不是对我们更有力吗?完美掌握长瀛心态。 冉心见穗岁犹豫,豁出去地说道,“我喜欢长瀛,无论如何,我都不能离开!离开长瀛的话,我会死的!让我留在生灵公会吧!” 穗岁一下子愣住了。 长瀛多些朋友是好事情,她没有理由拒绝。 于是就帮她说话了。 其实当时的情况是,冉心在疯狂暗示:我不能离开长瀛!离开长瀛的话!我会像那两个考生一样!会爆炸的! 可是穗岁完全没有听懂那是暗示。 只能说是典型的狼来了。 冉心实在说过太多表白长瀛的话,献出我的爱、献出我的身体,献出我的性命,不能怪穗岁单纯。 冉心听见穗岁的心声简直要哭出来了,“不是的,我不是这个意思。” 穗岁知道她又在窃听心声了,干脆直接在心里答复,“那请问你是什么意思?” 冉心欲哭无泪。 她要是能说,她早就说了。 “总之,穗岁,你快点把我的发簪拿回来好吗?就是长瀛的那只发簪,他拿来本来就是要给你的,那只发簪是白鹿的骨头。” 她一口气说了出来。 穗岁摁住胸膛,“冉心小姐!” 她口气生硬,“我麻烦你不要再读我的心声了。” 穗岁脾气再好,也不能忍受自己的心思被窥探。 后来,她去问长瀛要发簪,结果长瀛一口回绝。哪怕穗岁说自己有很重要的用途,也坚决不给她。 于是,他们又吵架了,现在正在冷战中。 准确来说是单方面冷战。 一提到冉心,穗岁有些僵硬。 长瀛撑着脸,神情有些可怕,他突然站起来,阴影投在穗岁脑袋上,“快点、搬过来!” “实在没有这个必要,长瀛先生。”穗岁咬字清晰。 长瀛几乎是眉头打结,心里堵得慌。 长瀛先生。 真是个滑稽的称呼。 她现在是要和他划清界线吗? “少说废话了,不要给我添麻烦,让你搬过来就搬过来。”长瀛沉下脸。 额。 正想着怎么利用冉心灵德的白洲顿了一下。 长瀛,拜托你好好表达自己吧,别把关心扭曲成那样好吗? 少女先是皱了下眉,接着紧紧闭上嘴巴,看着地板。 白洲心叹一声完蛋了,正要帮长瀛解释。 穗岁就狠狠别过脑袋,“我会给你添麻烦对吧?” 但是冉心不会,她能够窃听心声知道长瀛喜欢怎么样,讨厌怎么样的,她才是最好的人选。 【等等等等!等等!穗岁!你别这样消沉嘛!】系统安慰道。 【他为什么那么宝贝那只发簪啊?】穗岁失落地不成样子,【也许你找错人了,要是一开始你找到的就是冉心就好了。】 【怎怎么会啊?】系统道,虽说冉心的能力却是很bug,但问题是穗岁身上有着常人没有的品质。 能够将长瀛当做一个普通人来对待,并不是所有人都能够做到的。 穗岁是真心的。 这是无法复刻的。 长瀛需要的是穗岁,它很肯定,而不是一个只会以为讨好的冉心。 【怎么不会?】穗岁闭上眼睛,【我很快就要下岗了吧,也好,恭喜你啊,系统,拯救世界的任务已经完成一半了。】 【诶?】系统吃了一惊,以至于都结巴了。 不是宿主,你这一副要摆烂的样子是什么意思? “你知道就好,乖乖照我说的做。”长瀛的手挂在腰间的皮带上。 面前的少女低着头,向阳花一样的少女连眉毛都耷拉了下来,咬着粉唇,长长的睫毛遮住了那双琉璃般的黑色眼眸。 真是的。 为什么觉得心里堵地慌? 为什么看见她伤心,他也会跟着落寞? 同情、共情、怜悯,本不应该出现的情绪将他的心脏填满。 十年了。 即便是杀人,他也不会生出愧疚感,却因为穗岁一个表情而自责怜惜。 算了。 他懒得搞清楚那种事情。 反正他从来没有明白过人类的情感,也未曾搞懂过世界对他的偏见。 他只知道穗岁像一抹阳光,强行将他冰冷的内心照亮。 看不到她笑容的每一天都度日如年,他真是受够了。 正要向穗岁低头的时候,少女突然抬起头,竟有几分下定决心的坚毅。 一阵不详的预感让长瀛心里一震,他甚至荒唐地生出,穗岁会离他而去的错觉。 第八十四章 预知未来 【宿主,你冷静一点。】系统冒着冷汗。 【你知道我以前是什么样的生活。】穗岁抬头看着窗户外,【我是为了长瀛来的,长瀛也是我第一个朋友。】 她在那样黑暗的地方活着,生不如死地活着,说是长瀛拯救了她也不为过。 她想自己果然还是很小气的。 冉心和长瀛怎么样她已经无所谓了。 可是长瀛不能因为她凶她吧?什么叫她给人添麻烦啊?他就非要说她不如冉心吗? “我不会给你添麻烦的,因为我要代替春玉去谋乐郡。” 当穗岁说出这话时,长瀛惊讶地着她。 随后立马露出了更加严厉的表情,“你说你要去哪里?” “谋乐郡。”穗岁从容回复。 “你疯了吗?” “我这就远离你,不给你添任何麻烦。” “你现在就是再给我添堵。” 白洲头疼地揉着太阳穴。 心力交瘁。 明明已经忙成这样了,他还要在这里听情侣吵架。 这个世界还能好吗? “我才没有。” 穗岁话音刚落,脸就被掐住了。 长瀛捏着她的圆脸,“没有?你知道谋乐郡是什么样的地方吗?”他本想具体地说明一下那究竟是多么糟糕的一个地方,可是看见穗岁被他捏到鼓起来的双唇,还有一双琉璃般清澈的双眼,他又将那些不堪入目的词语咽了下去。 那些词汇仅是让她听见,也会污染她。 “我知道!”穗岁扒着他的手含糊不清地说道,“我可以的。” 她有剧透傍身诶!不管谋乐郡有多么危险,她都有信心应对,再说她体质特殊,就算情况稍微棘手一点,她也不怕。 白洲再一次叹气。 真是的。 任由他们吵的话,恐怕吵一天也不会有个结果。 明明是两个都爱打直球的人,怎么一吵架反而说不清楚话了。 “好了,穗岁,驳回。”白洲交叉双手,“谋乐郡的任务不是你可以插手的,想要表现的话,暂且先去接一些情报任务吧。” “我,我有信心可以办好的。”穗岁着急地前倾身子。 “你只是个夜半。”白洲笑道。穗岁因为作弊的事情当然没能成功晋级。他决定把话说得再清楚一点,“这是日始才能接下来的任务。夜半的话,起码要编只小队才能攻克吧。” “那那我和一墨组队行吗?” 穗岁着急说道。 白洲叹气。 她真是一心想去啊。 “不行,一墨出任务了,在远东的热塘。” “那,那订承呢!”他今天才痊愈的。 “他的任务已经积攒了很多了,我想他应该暂时腾不出时间去谋乐郡。” “白雪!我和白雪一起去。” “唉,白雪啊。”白洲揉着眉头,“看来你完全不知道谋乐郡是个什么样的地方。那是一个三不管地带,也是个拒绝伏鬼人的地方。是用金钱堆砌的老鼠窝,那些人的鲜血脏到,连恶鬼都没有兴趣去喝,这么说,你能明白吗?” 所以才会选择从没有露面过的春玉去吗? 白洲看了一眼重新坐到沙发上的长瀛。 他的头发已经几天没有扎起来过了,自从穗岁帮他编过发后,长瀛像是彻底丧失了理发的能力一般。 明明关心地要命,却装作事不关己的样子,不停地用余光看着穗岁。 他到底在别扭什么? 穗岁低下头,“我认为春玉实在不适合此次任务,您要不要考虑其他人选?比如” 说不下去。 春玉的实力已经是人类中的一等一,连她都没有办法对付的恶鬼,其他人去也只是送死而已。 她用力摇头。 不行,她非得自己去才行,绝不能让任何人牺牲。 “让我去吧!白洲先生,我保证,一定会顺利完成任务的。” “你要怎么完成任务呢?”白洲苦笑。 长瀛撩起自己的长发。 他放心了。 白洲绝对不会让她去的。 “我,我,我有那个能力,”她和白洲的秘密,他知道穗岁有超强的自愈能力,“而且我也有灵德,是一名合格的伏鬼人,虽然考核中我是作弊了,可是我也是有能力的,白洲先生,请你相信我。” “那你也应该知道,你的灵德是治愈,没有队友的你,毫无用处。” “我” 白洲倒是能够帮穗岁想到一个办法。 一个有实力的,又能够保护她的人选,就在眼前。 长瀛的白色睫毛微微颤抖,在阳光中显得无比圣洁强大。 白洲不介意帮他一把。 除去长瀛是重要战力的身份外,他毕竟还是他的朋友。 “穗岁,你想要去谋乐郡,也不是完全没有办法。”白洲莞尔一笑,狐狸露出温顺的笑容,逐步将猎物引进圈套。 穗岁完全没有意识到危险,眼睛一下子亮了。 “真的么?” “当然是假的。”长瀛冷冰冰地打断了她的话,原本斜靠的身子也挺直了,“除非你疯了。” 他和他应该都很明白那是个什么地方,光是提起就让人作呕,像穗岁这样的人进去,绝对会尸骨无存,而这一词并非是夸张,而是事实。 哪怕一片指甲也不会剩下。 “但是穗岁,你能告诉我为什么非去哪里不可么?” 白洲站起来。 “额,我,我也想为公会做点什么。”穗岁真诚地看着白洲。 “不是这个理由吧。”白洲依旧挂着宽容的笑容,一下一下敲着桌子,“不是说要代替春玉去吗?” 穗岁紧张地眨了眨眼睛,“对!是要代替春玉去的。” 白洲心中了然。 她在撒谎。 因为之前的谈话中,他一直都在暗示穗岁是为了想要表现才必须得去,结果她就这么拿过来用了。 “为什么呢?” 穗岁长了长嘴巴。 系统响亮地咽了一下口水。 可是刚刚谎言被戳换她已经有些紧张了。 “因为春玉有些不太合适。” “哪里不合适?” 穗岁的后背开始出汗。 白洲虽然笑容不变,可那双眼睛却给予了她巨大的压迫感,他仿佛能够看穿一切。 “春玉她”穗岁的话越说越慢,抓紧一切时间思考,“春玉不是不能接触到人吗?那么去人口密集的城市,不太方便吧?” “这点不用担心。隔着衣物的话,就算触碰,大概也只会过敏吧,不致死。” 白洲见穗岁不知如何回答,站起身来,“到底为什么会,强烈想要代替春玉呢?是会发生什么事情吗?” 他为什么这么问? 穗岁突然一凛,冷汗就从后背冒出来了。 【宿主,不要慌张。】系统抖着声音,【白洲只是比较敏锐而已。】 穗岁暗中点点头。 可是随后的一句话,却让她和系统彻底慌了,“你好像还是突然知道,那两个考生是恶鬼的吧?” 穗岁的震惊完全写在了脸上。 “你需要白鹿的骨头做什么?是需要验证什么吗?你对我的事情似乎也很了解,臭味什么的。” 白洲突然笑弯了眼睛。 “有时候真觉得穗岁。” “好像能够预知未来一样。” 第八十五章 露馅 预知未来。 听到这问话,穗岁的心头一凉。 他为何这么问,难道是知道了? 办公室突然沉默下来,白洲站在一边,笑容不减。长瀛坐在沙发,望着墙壁。细小的灰尘在阳光中缓缓飞舞。 穗岁吞咽了一口,指甲掐进手心。 【宿主】系统崩溃地不知所措。 穗岁一瞬间大脑空白,无意识地咬着口腔内侧的肉。 “我我不懂您在说什么。” “不懂吗?” 白洲将关于谋乐郡的文件拿出来,准确来说是关于峡界钥匙的文件。恶鬼都已经把手伸到长老会来了,生灵公会中说不定也有他们的耳目,也许是上次的会议中,他打草惊蛇,对方才如此迫切地想要解决掉阻碍。 解决掉长瀛、穗岁,甚至还有别的目标,他暂且不知道,每个人都有危险。 他一天都等不下去了。 二十一岁。 到二十一岁他就会死去。 如果不能在此之前解决问题,白雪就会继承他的诅咒,他已经没有时间了。 “你知道春玉去谋乐郡是做什么吗?” “是去找好货。” “嗯,去拍卖会拿货而已,你觉得凭春玉的实力,会遇到什么危险吗?” “我,只是我的直觉而已。” “这个理由无法让人接受。” “我真的觉得很不安,要是春玉去的话,我总觉得会发生什么不好的事情。” “穗岁,我会让春玉去的。除了她,没有其他更合适的人了。”白洲坚定道。他是生灵的会长,白家的家主,没有人可以改变他的决定。 “白洲!”穗岁踏出一步,大声喊道,“绝对不能!” 意识到自己太激动的穗岁,狠狠咬着自己口腔里的肉,“我只是觉得我比春玉更适合而已,您不是说谋乐郡并不接受伏鬼人吗?即便春玉小姐从不露面,但是那副打扮应该也熟为人知吧?可我才进公会,没有什么人认识我。” “嗯——”白洲拖长了音,手指点着文件。 穗岁紧张地吞咽。 白洲能信吗? 白洲的眉头皱起又松开,“说得倒也有几分道理。”他看向一边,“长瀛,你觉得呢?” “我觉得你是个疯子。”长瀛表情冷淡。 “那你是怎么知道那两个考生是恶鬼的呢?”白洲并不理会长瀛的不满。 穗岁鼓起腮帮子,“因为我看到她的抢伤复原了。” “凭借那个吗?” “是的。”她紧绷着声音。 “那我呢?你知道好像很了解我。” 当白洲说出这话时,长瀛皱起眉头。 “我,我并不了解,只是长瀛先生说了,我转告而已。” “原来如此。” 白洲点点头。 “穗岁,以前你问过我,是否信任你,我现在要再说一次,我信任你,你希望你能信任我。” 穗岁不敢置信地眨了眨眼睛,这就过关了吗? 白洲不继续追问了吗? “嗯。”她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白洲拿出任务书,“这份任务交给你当然可以,但是让长瀛跟着你,是我的条件。” “不行。”穗岁想都没想就拒绝了。 她刚刚才用这个理由,拒绝给他添麻烦,才不要和他一起去呢。 长瀛也是满脸不情愿,“你到底要什么东西?不能直接抢吗?” 白洲无奈,“我们还是要讲点道理的。” “讲个鬼的道理。”长瀛满脸戾气。 “我的建议是,长瀛可以带面具,充当保镖,至于穗岁,扮成一个富家小公子会方便一些,身份的话我会想办法。” 白家本就是显赫家族,要弄一个身份并不困难。 “两位意下如何?” 穗岁不愿意。 但是那一点微弱的声音直接被白洲无视了。 他作为会长也很辛苦的,好么,别再闹别扭了。 白洲慈爱地看了穗岁一眼。 “好好待命,东西都准备好,两天后出发。任务书我会让长瀛签完字交给你。” “好吧。”穗岁低低地应了一句。 她一走出去,长瀛立刻冷着眼看向白洲,“从刚刚开始,你们就在打什么哑迷?” “我和穗岁之间的一点小秘密。”白洲翻开任务书,他实在看不出究竟哪里有危险的地方。 日始级别的伏鬼人都有毁灭性的攻击力。 穗岁应该知道这一点。 而且看她着急的样子,春玉很可能在未来中遭遇了极大的变故甚至是死亡。 “秘密?”长瀛咀嚼着那两个字。 穗岁这只单纯的团子。 这样的人竟然和白洲有秘密? “让人火大。”长瀛切了一声。 “那个冉心你打算怎么处理?”白洲问。 “还用多说吗?我恐怕是被盯上了。找死。”长瀛笑中带着阴冷之意,他可不能任人揉捏的团子,欺到他头上可别想着全身而退。 白洲挑眉。 “你如果能在穗岁面前如此坦诚就好了。” “不用你教我。” “朋友的关心而已。”白洲同他一起坐到沙发上,“别错失了我给你的机会。” “给我的?”长瀛呵呵一笑,“你没有私心?看到穗岁那副表情,你怕是很担心春玉吧?” 白洲身体一僵,他这个朋友还是不肯吃一点亏。 “稍微有一点。” “呵,无法触碰的爱人,你们可真行。”长瀛懒懒躺在一边。 “你管好自己的事吧。”白洲的青筋跳了跳,“为什么会和穗岁吵架?” 长瀛便说起白鹿骨头的事情。 “她应当是在查我。” “嗯——”白洲摸着下巴,“进公会的时候,她就和我百般暗示,说我们俩有共同之处。” “你暴露了?” “当然没有,”他的诅咒直到二十一岁之前都不可能爆发,就算他想暴露也不可能,“穗岁真是棘手,关键是,不清楚她到底知道多少。” “无所谓。” 长瀛懒懒回答。 只要她还不知道他是个什么可怕的怪物,他就能腆着脸继续凑在她身边,即便怀疑又能怎么样,只要不承认,他就可以继续骗自己。 “真是乐观。”白洲摸着嘴唇,“穗岁的目的很明确,一开始是冲着你来的。不知道未来的你是怎么样的。” 还用说吗? 长瀛心想。 一定十分可怕。 否则,她不会总是一副惊恐的模样,随时担心自己小命不保。 白洲将任务书递给长瀛,“不知道她究竟要做什么。希望对你无害。” 长瀛接过了任务书,“她千百个杀死我的机会。” 在白洲说出【预知未来】四个字的时候,即便不说话,穗岁的表情也已经给出了真相。 不过那又怎么样? 他抓不过过去。 但未来一直在他手中。 “那就委屈你,先给穗岁做部下了。”白洲笑道,拍了拍长瀛的肩膀。 第八十六章 交换 “穗岁,说话记得嚣张一些,长瀛会给你撑腰的。” 出门前,白洲面带微笑地叮嘱。 “好。” 穗岁撇头看了长瀛一眼。 他默不作声,似乎是比她更不情愿的样子。 “一路小心。” 两人点点头。 一周后,他们抵达了谋乐郡附近的一个大城市,穗岁和长瀛不着急进谋乐郡,拍卖会还有半个多月的时间,现在他们需要置办一些行头。 长瀛早就备好了一个面具,穗岁也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买的,只知道某天走在路上,一转头,他的脸上就多了一个半脸的面具,露出一双清冷高傲的双眼。 大概是小摊子上随便买的。 但是穗岁的衣服马虎不得。 长瀛直言让店家把最贵的男装拿出来,按照穗岁的身量。 “您要,男装?”店员深怕自己听错了,又问了一遍。 长瀛点点头,正在看配饰。 既然是富家公子,手杖、扇子、玉佩、串儿,自然一样都不能少。 店长听见她的问话,连忙怼了她一下,打了个眼色:你管他们有钱人喜欢玩儿什么样的,咱赚钱就是了。 店员愣愣地点点头,“我这儿去给您拿,二位先请坐。” 长瀛让人拿出一个串子,绕了几圈套到穗岁手上。 女孩子的手腕纤细如同花枝,此时更被衬得美人如玉。成衣店买的玉串并不是什么好料,但是长瀛觉得好看,便要了。 穗岁缩手取下来,“我没有钱买。” “我有。” “我不想要你买。” “那你自己买,我付钱。” 双方拉扯来拉扯去。 女孩儿坚决说不要。 男人坚定把串儿包起来。 夹在当中的工作人员:我究竟该听谁的? “不要了谢谢。”穗岁礼貌道。 长瀛拿她没有办法,“公费,可以吧?” “不可以,我不想要别的,我就想你的发簪。” 店员默默吃瓜。 害,诡计多端的小情侣,搁这儿塞狗粮了。 长瀛不说话了。 “我和你换怎么样?交换总可以吧?”穗岁摸到了她早就准备好的袖箍,“冉心的发簪要多少钱,我出钱买也可以。” 店员看向长瀛。 按她多年看男人的经验,她觉得这只是这个男人的小花招,不过是想听女朋友撒娇几句。 哎呦,热恋中的小情侣都是这样的。 她见惯了。 “你拿什么换?” 被光速打脸的店员吃惊地看着长瀛:怎么,你还真想占你女朋友的便宜,之前不是还财大气粗地说花他的钱吗? 穗岁磨磨蹭蹭地拿出袖箍,是一只黑色底金色纹的,在这家金碧辉煌的店中显得格外寒酸,自然也比不得白鹿骨头所雕刻而成的发簪,那可是真的濒临动物,放在穗岁那个世界,可是要在柜台上挂块牌子【本店拒绝买卖白鹿等违法行为】。 店员的眼睛毒辣,一眼就看出来,这个袖箍算不上多昂贵,没办法和男人选中的玉串儿比。 害,还是小情侣之间的把戏。 以廉换贵,这不是情趣是什么? 长瀛盯着袖箍默然了。 理智告诉他,穗岁拿到白鹿的骨头,可能会立刻验明他的身份,她可能会害怕,可能会恐慌,着急地离开他的身边。 她预知未来,还有可能会对症下药。 可是感性却在疯狂地说,这可是穗岁的礼物诶~她记得他穿衣的小习惯,她在关注他,她心里有他。 于是在店员一脸【我吃柠檬】的目光中,把袖箍接了过来,掏出白鹿的骨头,塞进穗岁手里。 无所谓。 就算她要跑能跑到哪里去,牵线仪上还有她的神灵力,跑到天涯海角去,他也能把她抓回来。 囚禁住她的阵法多了去,要是他想,甚至可以每天换一个运行机制的。 他也不怕她有什么危险举动,她是穗岁,他的穗岁,怎么会伤害他? 长瀛自顾自地把袖箍带上,露出肌肉线条完美的手臂,没看见穗岁一瞬间失落下来的表情。 【穗岁,】系统在虚无中和她贴在一起,【不要难过嘛。】 【我不难过,只是看见长瀛随时携带,有些】 毫不知情的长瀛表示:我只是喜欢把能够危险到自己的东西随身携带,这有什么问题吗? 可惜他听不见,心里还特别开心地摆弄着其貌不扬的袖箍,似乎是什么难得一见的珍品。 店员看见长瀛高兴,抓紧机会问,“那这手串还要吗?” “要。”长瀛应道,正巧把手伸出去,拉远距离欣赏。 深得发黑的裔脉伸到店员眼下,吓得她差点砸了手串。 长瀛冷了脸,他的表情不多,从丁点欢喜到冷漠,变换只在一息,“小心点。” 别摔坏他的东西。 “是的大人。”店员深深将头低下,与刚刚的热情一反常态。 天哪,这样颜色级别的裔脉,她做梦也不敢想。 这可是位大人物。 长瀛斜了店员一眼。 原本打算买件长袖遮遮,现在看来是不行了,他也要买护腕。否则裔脉一露出来,等于【长瀛】两个大字写在脸上。 穗岁的衣服总算来了,换成深蓝色的对襟唐装,衣服上的金银丝线衬得她十足靓丽,憨态可掬。她拆了辫子,变成一个低调的麻花,把自己的刘海撇开两边,露出光洁的额头,显出几分英气。 她转了一圈,自我感觉良好。 长瀛俯下身子,一把捏住她的脸。 “小团子。哪里看得出是个男孩儿?”他捏住穗岁的两颊,手下是细腻的肌肤,他忍不住又加了一点力,搓揉了几下,穗岁挣扎,含糊道,“别捏了。” 他看着镜子里的穗岁,怎么看都是一个俏丽的小姑娘。 白洲简直出了一个馊主意。 “怎么不开心?”他弯腰问道,小姑娘只到他的肩膀,被他捏着脸更加不高兴了。 “没有”穗岁否认。 他叹了一口气。 就知道瞒着他。 长瀛狂乱地摸了一把她的头发,“发簪也给你了,还和我置气?” 店员们和店长就站在一边,两人分明就在眼前,也只是深深低着头,不敢随便乱看。即便穗岁的衣服再合身,也不敢推荐。 他们恭恭敬敬地待在一边,听着长瀛和穗岁说话。 “我才没有。” “哼。”长瀛冷哼了一声,也只是吓唬吓唬她,“还喜欢哪几件?” “就这件吧。” “一件怎么够?” “那那这件?”穗岁试探指着一件红色的唐装。 长瀛点点头,专选最浮夸的,越像暴发户越好,点了几件颜色明亮的,红色、黄色、墨绿色等等,让人给他收进那只手提的皮箱里。 穗岁傻眼,“我还没试。” “浪费时间,都买便是了。” 直到长瀛和穗岁离开了,店员们和店长才长舒了一口气。 “我靠,怎么这里也能碰到长瀛?” “确定吗?他遮着半张脸。” “脸有什么用,露出脸我也认不出他啊!” “裔脉啊裔脉,那裔脉深得都和墨汁一样了,还能是谁啊?” “掐我,我居然在长瀛眼中看出了柔情似水几个大字。” 第八十七章 小少爷和马夫 谋乐郡臭名昭著。 乞丐、小偷、娼妓、犯人、商客、毒贩、欺诈师,各色各样的人鱼龙混杂。 殴打和命案每天都在这种城市的不同角落发生。 在这里,你可以一朝暴富,也有可能一日暴毙,这里没有法律,没有公平,只要有能力,你想做什么都可以,杀人放火,想你所想,行你所行。 强者在这里积累财富,弱者在此处奉献生命。 道德在这里一文不值。 只要恶鬼出得起价格,甚至能向他们出售人类。 在这里,人命最不值钱。 荒诞的谋乐郡哪怕是下水道中,都飘着欲望和金钱的腐朽香味。 一辆豪华的马车被守城的门卫拦了下来,嚣张喊道,他甚至还想用手中的长枪去挑马车的帘子,“停车!里面是什么人!出示你的身份令牌!” 还没等里面的人回答,那驾车的马夫就一鞭子抽了过去,“里面这位可是尊贵的少爷,你难道不知道要用个请字吗?” 幸好守卫躲得快,不然非得被抽得皮开肉绽。只见在地上的鞭痕深深地抽开了地面。 他抬头对上马夫的眼神,他穿得朴实无华,带着半脸的黑色面具,仅是一双眼就让他胆寒。 那是一双极为冷漠的眼睛,像踩在芸芸众生之上的神明,人类在他眼中只是蝼蚁。 守卫定了定心神,他也不是第一天在这里当守卫了,真正有权势的大佬,都是被请进去的,哪儿会像他们一样。 指不定是哪个落魄家族要来这里赌博,想咸鱼翻身,这种人痴心妄想的富二代他见多了,最后还不是会乖乖交钱,求他放人。 “请?来了谋乐郡,不管你是多大的官,多有钱的主,都是一样身份。” “给我滚开!” 那马夫一扬鞭子,守卫反射条件地就想躲开。高大的骏马扬起蹄子,就要往前冲。 从来没有敢暴力闯门的。 一时间站在墙头的守卫军都将弓弩对准了底下的马车。 见状,方才还抱头鼠窜的守卫又有了几分底气,“大胆!你们竟敢强闯!这就把你们拉到牢里,学学什么叫做规矩!” “什么规矩?” “从我这里过,你得大喊三声爷爷。”他搓着手指,示意马夫给钱。 男人坐得稳稳当当,“手残?” “我看你是敬酒不吃吃罚酒。” 他话音刚落,那马夫突然凌空抽了一击响鞭,他低头躲过去,未曾想第二鞭就打到了他身上,一下子抽得他叫爷爷喊奶奶,“别打了别打了。” 城上的守卫军岂容他这般放肆,一箭就射了下来。 只见长鞭一卷,反着又将箭还了回去,刺在厚厚的城砖上,整个箭头都没了进去。 守卫军吓得半死,躲在后面不敢出来。 “哼。” 马夫冷哼了一声。 这时一个矮胖的守卫从城墙上跑了一下来,一边跑一边哈着腰,把地上的兄弟扶起来,“对不住对不住,他新来的,这位爷您别和他计较。” 这马夫一头黑色长发,高高地绑了个马尾,深蓝色的发带垂在两边。尽管只露出了半张脸,依稀能看出这个男人极为俊美,但是一双眼睛却冷峻宛若谪仙,让人不敢直视。 此人身份一定不简单。 马夫冷眼望着他。 矮胖守卫赔笑,“这愣头青实在不懂事。”说着他就用力拍一下另一个守卫的头,力气之大,像是在抽什么瓜一样,“嗙”得一声。 只是马夫依旧不满意,脸色极差。 他只得用力踹了他一脚,“还不快叫人爷爷?” “我凭什么” “不想死就闭嘴吧。” 原本已经吃了一鞭子的守卫只得嘟囔地喊了声爷爷。 这时马夫的脸色才稍微转霁。 矮胖守卫道,“您要进城,我们自然是会放行的,只是有些规矩实在不能破,您得出示身份令牌,您大人有大量,赏我们一口饭吃吧。” 马夫后倾,敲了敲轿厢。随后一只白皙的小手握着一块黑色的令牌递了出来。 帘子很重,只露出一只手,其余的什么也看不见。 他接过来,也不让守卫看,只是拿在手里亮出来,报出名号,“荀远新府夏氏少主。” 原来是夏家的人,难怪敢如此嚣张,听说他们与白家交好,又常给黎服公会提供武器装备,等于背靠两大公会,而其本身也是当地的名门望族,枝叶硕茂,富可敌国。 难怪敢如此嚣张。 他悄悄看了马夫一眼。 可是夏家能找这样的人做马夫,也太离谱了吧。 只不过,这夏家在别处也许能多得几分青眼,这这里可不行。 谋乐郡可不喜欢伏鬼人。 矮胖守卫心中骂了自己一句,真是看走眼了,还以为能搭上什么大佬。 “这位先生。”他道,“谋乐郡进城一律要检验身份,一律不得覆面,我们这儿不欢迎伏鬼人,还请您摘下面罩,验明身份。” 谋乐郡曾向恶鬼出售过人类,几大公会联合对其制裁,当时搞得两败俱伤,谋乐郡更是差点覆灭,从此就坚决抵制伏鬼人踏足。 马夫冷声道,“我是夏家的仆人,不是伏鬼人。” 矮胖守卫苦笑,“您这儿口说无凭啊,我们也只是例行公事,您摘下来,给我看一眼就好了。” 马夫才不理他,拉着缰绳,一扬鞭子,就要驱赶马车进城门。 他扑过去,依着木架子道,“您别让小的难做,只是看一眼,确认个身份罢了,您若不喜欢当众露面,我们可以到一边的房间中。” 守卫军只看见下面又发生了拉扯,立即又拉满了全弓,随时准备待命。 “我不查马车里的人已经顶了天大的罪,连仆人也不查看,上头知道了真会打死我。” 他攀着马夫哭。 那黑色长发的男人一把推开,不耐烦,“滚开。” “您也知道今日有拍卖会,城防严格,出了事,我真是担待不起。” 仔细算来,这辆马车也在这里停了五分钟之久了。 这时一只葱白若玉的小手猛地掀开了帘子,他穿着一身深蓝色的对襟唐装,金银色的刺绣像是不要钱地般,从袖口一路纹到胸口,大片大片地花纹极为精美。 一身深蓝没有压住他,而且显得他极为精致,粉雕玉琢。乍看像个小姑娘,可是一开口,便知道这是个少年郎。 “你们还没完没了是不是?”他此刻怒气冲冲,让一张小脸更为生动活泼,“到底什么时候能放我们进去?信不信我写信告状?” 马夫一见他就低了下头。 两个守卫见他如此恭敬,也本能地低下头。 “你!”少年郎指着矮胖的守卫,“你叫什么名字?” “我我的名字,这,小人贱名,不敢污耳。”他不是真想写信告状吧? “那究竟能不能放我们进去?”面若玉冠的少年郎冷声问道。 “能能的。”矮胖守卫苦哈哈地让人开门,目送豪华的马车缓缓驶入谋乐郡。 城墙上撒下花瓣,两个舞娘扭着水蛇腰,笑声道,“欢迎来到天堂的销金窟。” 第八十八章 粉戏 马车直接深入腹地,直到在中心一座最豪华的酒店前停下。 帘子掀起,马夫将小手攥在手心,扶着尊贵的小少爷走下来。 他拎起皮箱跟在后面,轻声说道,“越是中心,治安越好,但你也不能离我太远。” 小少爷点点头。 一路驾车驶来,他飞速明白了这究竟是什么样一个地方。 即便这里的安保性确实不错,但是一进房间,马夫还是立刻起手阵法,将屋子布置得固若金汤,连只苍蝇都飞不进来。 小少爷松下一口气。 之前在城门耽误了那么长时间,他真的有些慌,担心出师未捷身先死,上了黑名单是小,就怕空手而归。 “走吧。”他道。 他们现在还有没有拍卖会的请柬,得想个办法拿到入场券。 谁知他们出门打听,莫说是请柬了,就连只要提到拍卖会,便会避而不谈。 可怜小少爷急得满头是汗,昂贵的手杖哆哆地敲着地,他家的马夫则平静地跟在后面。 “你知不知道哪里容易打探消息?”他回过头问。 情报量最丰富的,无疑就是最混乱肮脏的地方,比如赌场、酒吧、窑子。 人一旦被欲望所蒙蔽,什么话都能吐出来。 马夫想了想,脸不红心不跳地道,“茶馆。” “茶馆?”小少爷歪着脑袋,“是我想的那个茶馆吗?” “喝茶听戏的茶馆。”马夫平淡道。 小少爷回想了一下。 可是,茶馆里,大家都安安静静地喝茶听戏,都特别乖巧,他不好意思在人家表演地卖力的时候,跑出去搭话诶。 “乐意效劳。”没关系,他不好意思去,他去。 他的词典里没有【不好意思】一词。 这边的茶馆并不难找,小少爷一开始以为,茶馆会十分安静,哪知只是刚刚靠近,就听见人声鼎沸,戏子咿呀咿呀的声音不甚清晰,俨然是热闹非凡。 小少爷往门里看。 只见不少人都站在桌子上,从缝隙中依稀可看见两个衣不蔽体的戏子正在台上扭着腰,欲拒还迎地再台上转着,一下就看不见了。 守在门口的两个门子,见小少爷衣着华贵,满脸好奇,堆满了笑,走上来,“小先生,今儿演的是霸王别姬,进来看看?” “霸王别姬?霸王别姬怎么是这样子的?” 那门子呵呵一笑,“诶,我们这儿园子可不是那些普通唱戏的,咱们可比那些戏园子有意思多了。” “怎么个有意思法?”他很是心动,已经想着要去买票进园子了。 他们本来就是要来茶馆的呀。 但他那身后的马夫却一脸冷淡,指着隔壁,“我们去那家。” 另一个门子也掩嘴笑起来,小少爷这才注意到,这两个门子长得十分好看,举手投足间都带着风韵,“隔壁唱的是正经戏,您听听多安静,咱这边儿可是粉戏。” “怎么了?” 小少爷一个字也没听见。 他的耳朵被马夫捂住了,甚至还用阵法隔绝了声音。 “没什么。”马夫无视了小少爷的意愿,强行把他带走了。 两个门子等他们走远才聊起天来。 “不过是说粉戏,这有什么听不得的。” “呵呵,这你就不懂了,名门望族的家教总是很严格的。” 一个门子笑出来,“可惜了,再好的家教,进了谋乐郡,还不是和普通人一样,普通人就要正视自己的欲望啊。” 小少爷和马夫进茶馆的时候,戏已经开始唱了。 座位已经坐满,虽然不比隔壁人声鼎沸,无处下脚,却也人满为患。 小少爷刚坐下,一个十分富态的少年紧跟着他,落座在了旁边,身后的护卫一脸恭敬。 谋乐郡的等级十分森严,说得难听些,就是很封建。绝没有主人和护卫同座的道理,大多就是站在主家身后。 但是这位小少爷可不敢让他的马夫像个奴仆一样站在身后,因此买的是两个人的票。 最后的两张票。 小少爷用手杖敲了一下桌子,“你坐错了。” 对面的富家少年拿出票一看,可惜看了半天没看懂,只好递给后面的护卫,那护卫看了一眼,小声说了几句。 少年憨笑起来,“对不住,还真是我坐错了,我看就一个空位了,就以为是我的了。” 他刚站起里,马夫便一撩褂子,毫不客气地坐了上去。 小少爷不会听戏,只是专心打量着周围,想着要如何打探情报。 “你坐错座位了。” “老子爱坐哪里就做哪里。” “你,我可是买过票的!” “啊?哈哈哈,现在你没票了吧?” “这是哪里来的蠢货?” “不知道,长得像头猪一样。” 那少爷确实有些胖,听到这话,脸一下子就涨红了。 小少爷看过去。 那富态少爷正和一个穿着金蟒纹大褂争论,他双手握成拳头,再三申明这是他的座位,可惜对方毫不在意,甚至还出言嘲讽。 票子已经撕成碎片,他和护卫的身上满是纸屑。 “可恶!你们欺人太甚,我是花钱进来的,你们这儿的生意还做不做,有没有管管了。” 茶馆的两个店小二上来劝,“这位少爷,要不您明日再来,票钱我们这边退给你。” 富态少爷平白无故就被人占了位置一顿羞辱,哪会忍气吞声,“我不走!我今儿就要坐在这里听戏!” “我是花钱进来的,凭什么不能得到应有的尊重?” “我爹可是山海书院的院长!” 听到这话,金蟒男子和他身后的几个护卫都哈哈大笑,“他说什么,一个臭教书的还敢要我尊重他?” 他指着富态少爷,“一头老猪生下一头笨猪,真是笑死老子我了。” 富态少爷的热血一下子就冲上来脑门,提起拳头就要揍人,可是他还没挨到人家的衣角,就被对方的护卫推搡了出去。 富态少爷的护卫也不能看着主子被打,急忙上前,结果两下就被人摁着打,砸坏了一张桌子。 金蟒男人捂住嘴巴,故作害怕,“兄弟你没事吧?疼不疼?” 那护卫一下子都起不了声,躺在地上发出呻吟。 转眼间,富态少爷也横着飞了出来。 马夫冷漠地收脚,任由富态少爷想条鱼一样,从他面前划过去。 他看着戏台子,眼珠子都没转一下。 第八十九章 长瀛大师 “长”小少爷突然止住话头,差点咬住自己的舌头,“阿瀛,我们帮帮他们吧。” 长瀛气定神闲,拍了拍自己的长褂似乎似乎嫌弃旁人摔出去后扬起的尘土。 他懒懒靠在扶手上,较之小少爷,更像个大爷,“不关我们的事儿,别管。” 金蟒男子见小少爷一直看着这边,出言骂道,“看什么看,再看老子把你卖到窑子去。” 这时,坐在旁边的长瀛冷冷望了他一眼,“看看怎么了?你长得丑,不好意思叫人看吗?” “臭小子,你说什么?”护卫见自己主子脸色不好,立马出言训斥。 他冲过来,举起木棍,砸向长瀛。 一旁的小少爷见状,立马起身,华美精致的手掌漆着一层深蓝色的皮,木料昂贵,密度又大,猛地痛击护卫的腹部,他快速一旋身,细长白皙的腿绷直,后踢将对方踢到在地。 身手干脆利落,身姿优美。 小少爷出落地精致,身着华服,哪怕是衣领上的一颗扣子都刻着复杂的浮雕。 可他一出手,全然看不出养尊处优的模样,反倒像一个经验老道的神眷者。 看见自己的护卫被打,金蟒男子没有生气,反而鼓起掌来,“够辣,我喜欢。” 说着他从头到尾将小少爷打量了个彻底,特别是流连在他穿着短裤、露出骨感透粉的膝盖,黑色的袜子覆盖到小腿中部,勾勒出少年独有的优美弧度。 小少爷脸色难堪,“我是男的!” 金蟒男子眼神露骨,“老子就喜欢小男孩。” “”小少爷无话可说,也懒得和他多啰嗦,一个阵法隔着衣袖飞了出来。 “看不出,你还是个阵法师。” 金蟒男子夸奖。 小少爷闭紧了嘴巴,阵法招呼了过去。 富态少爷连忙爬起来,他那被人群殴的护卫也得以逃脱,慢慢地和自家主子汇合。 两人靠在一起,颇有几分相依为命的样子。 没想到那小少爷和他的仆人,看起来十分俊美,打起架来去这样干脆利落。 特别是那仆人,打人狠得要命,只是拳头都揍得人“嗙嗙”有声。 他抢过木棍,往金蟒男子那里一丢,又快又准。 小少爷便见刚刚还在和自己打嘴仗的男人,白眼一翻,软软倒了下来。 “看你家主子。”小少爷冲面前的护卫挑眉示意。 那护卫当真转过头去看,被小少爷一手杖抽了下脑袋,倒地不起。 店小二看着这一地的人,脸色煞白,“这这,您二位怎么能在这里大打出手呢?” “怎么不行?他打我的时候,你怎么出来主持正义?”富态少爷凶巴巴地道。 “他可是这儿的,这个。”店小二竖起一个大拇指,“您几位敢揍他,等着吃不了兜着吧。” 富态少爷也没被吓出,“你真是条好狗,既然如此,还不快抬着你家主子滚蛋?” 他坐了下来,也不在乎被砸坏的桌子。 “你们!”店小二气急败坏,“你们这帮外乡人,初来乍到,有眼不识泰山,往后有你们哭的时候。” 富态少爷翘起二郎腿,得瑟像身上没伤一样,指着后头两个天仙般的人物,“那你们知不知道他们是谁?” 店小二露出迷茫之色。 富态少爷冷笑,“你连他们都不认识,还在这儿嚣张?我劝你趁着这两位爷心情还行,赶紧抬着你的人走吧。” 店小二见他颇有底气,极为笃定,心里慌了起来,连忙扶着金蟒男子扬长而去。 这不过就是个插曲。 戏台子上的戏未听。 四周的看官也一副习以为常的样子,见闹剧收场,便重新有说有笑起来。 富态少爷见无人关注,连忙搬了椅子,凑在长瀛那桌去,他低声,恭敬作揖道,“多谢两位大侠出手相救,我是山海书院的林沛,不知两位如何称呼?” 小少爷一脸担忧地望着他,“我叫夏川。” 长瀛仿佛没听见一样,望着戏台子。 穗岁,即是夏川替他道,“他叫阿瀛。” “感谢两位相助,否则我也不能好好坐在这儿了。” 林沛感激地说。 穗岁有些傻眼,你们二人被打得鼻青脸肿的,能叫做好好的么? “你还是快些!回去治疗吧。” 林沛嘶了一声,“我不走!我本就是花了钱进来的,现在要是走,岂不是显得我理亏?” 穗岁无语,看着林沛这张宛若调色盘的脸,下意识地抬起手,想用灵德治疗。 长瀛一把握住她的手。 两人的手紧紧牵着,惹得林沛忍不住惊奇地看着他们。 这不算以下犯上? 莫非他们二人是情侣关系。 这可说不好。 林沛自顾自地脑补出了一部小少爷一意孤行爱上府中仆人的凄美爱情,这爱情不为世俗所容,他们便相依为命躲到谋乐郡来,准备共度余生,看这仆人带着面具,肯定是在逃亡的路上受了伤,多么感人的爱情啊 穗岁震惊地看着林沛眼泛泪花。 【宿主,这家伙有点问题。】系统吐槽道。 【我知道,咱们还是离他远点吧】穗岁附和。 不自觉中,林沛看穗岁和长瀛的眼光中多了一点照顾的意思,“夏川,你也是个阵法师?” 穗岁冷漠地点点,并不多开口。 但是林沛有些社交牛逼症在身上。 他莽撞又粗糙地用茶水画了一个阵法在桌上,包含热情道:“我也是!怎么样,我的阵法?” 穗岁不太想出风头,但是却不小心撇了一眼,被长瀛训练出来的本能,它控制不住了! 穗岁伸手就把少年画的圆给修正了。 他画得好歪。 又含泪把错误的咒语改正。 接着按照长瀛的审美修改了几处,进行了改良。 确保圆是圆,三角是三角,整个阵法打成高度的协调后,她才满意地收回了手。 这对穗岁来说只是日常的训练而已,可是对方却看呆了,“你!你还会改良!?” 长瀛掏出帕子,把穗岁沾了茶水的手擦干净。 林沛持续激动道,“你这画法颇具长瀛大师的风范啊!” 他几乎趴到桌上了。 “啊?”穗岁一愣,“长瀛,大师?” 第九十章 拍卖会的门票 长瀛大师? 她没听吧! 穗岁新奇地看着对方。 “对啊。”林沛双眼发光,“长瀛!就是生灵公会的这个。” 他做出一个抹脖子的动作,“我和你说,他虽然可怕,但是于阵法而言,他简直就是个天才!那种美感,那种爆发,那种神圣的光辉!简直是吾辈楷模!我从来没见过那么强的阵法!” 这狂热的模样,看来是个粉丝。 穗岁看向长瀛,他仿佛没有听见一般,不闻不问。 林沛还在滔滔不绝,“我曾经拜访过生灵公会,你有见过一碰触就射出万丈光芒的阵法么!我有,那就是长瀛大师的手笔。” 长瀛表面好像平静至极,其实心里烦透了。 林沛话音刚落,一个想法在他脑中成型:立马研究隐形阵法。 “对了,你要是有兴趣,我们可以一起去看看阵法的博物馆。”林沛说着,居然还从怀里掏出一本宣传画册,里面有不少介绍,他翻开一页,指着,“你看,这是长瀛大师的手稿,全天下只此一份。” 曾叫过长瀛老师的穗岁默然了,手稿而已,不用如此珍重吧,她那里有厚厚的一沓。 长瀛斜眼瞥了过来。 哪里弄来的手稿,下次得改改随手就画的习惯。 林沛压低了声音,“我和你说,这手稿可珍贵了,这博物馆为了买到这份手稿,出了这个数。” 穗岁倒吸了一口气,急忙追问,“这么多!他们现在还收吗?” 天哪,那她岂不是发财了?欠长瀛的账可以还清了! 激动! “怎么?难道你有大师的手稿?”林沛惊奇地问。 长瀛一眼狠狠地瞪过来。 穗岁连忙摇头,“没有没有,我就只是问问。不过长瀛的手稿而已,也不是正式的,就可以卖到这个价格?” 林沛激动道,“你懂什么!那可是长瀛!” 他急忙翻开到另一页,“你看看这个阵锁简直精妙绝伦,除了长瀛以外,再也没有人能够画出这种精妙绝伦的阵法了!他的阵法就是无价之宝!他真是我最崇拜的偶像。如果有机会的话,我一定会拜长瀛为师,让他教我天底下所有的阵法。” “”虽然不知道长瀛是如何想的,但是一墨应该会拔刀,看他细胳膊细腿的样子,恐怕连一墨一刀都接不住。 “诶!等一下!”穗岁把画册拿到眼前,翻到最当中,“拍卖会?” 林沛不以为然,“对啊,这博物馆和拍卖会联动,为了吸引更多的人嘛,据说能够解开长瀛阵锁的,可以得到一张拍卖会的入场券。” 他切了一声,“噱头而已,谁能解开长瀛的阵锁啊。” 穗岁和长瀛对视了一眼。 不好意思,本尊在此。 “咳咳,你这画册借我再多看两眼。”画册上,就连要解开的锁阵都十分高清的画出来了。 这还能解不开? 穗岁惊讶。 低头细细研究了起来。 然后发现还真解不开,看得她头晕。 长瀛在里面似乎还用了好几种不用的运作机制,和她从没有见过的咒语。 “夏少主,你也有兴趣,要不和我一起去看?”林沛问道。 “不用了。” “去吧去吧。” “真的不用。” “现在可已经买不到票了。你真不和我去?”林沛遗憾道。 “去的,我和你一起去。”穗岁立马答应。 第九十一章 锁 “解得开么?”回到旅店房间,长瀛问穗岁。 穗岁心里咯噔了一下。 完了,长瀛又要开始讲课了。 “过来。” 长瀛把她带回自己房间。 他们是一间套房。 穗岁拖拖拉拉地走进去。 他把画册翻到锁阵的那一页,“你先看,希望我出来以后,你已经把它解开了。” 穗岁坐在桌前,一个头比两个大。 阵锁。 长瀛都还没系统地给她讲解过,她还是会解才比较奇怪吧! 她盯着阵法几乎能盯出花来。 他为什么不让林沛来解? 话说这本来就是解不开的东西,不免也不会每天都这么多人尝试,把阵法博物馆都挤得水泄不通了。 “长瀛。”穗岁叫住他。 “嗯?”他一手拉开胸前的盘扣,露出半个胸膛,锁骨凹陷,停在浴室门前。 穗岁立马偏过头去,心脏砰砰直跳,“你要洗澡?” “是啊。”即便是唱正经戏的茶馆,还是有一股子脂粉味,他很讨厌。 “哦哦,那,那你快去洗吧。”她故作镇定。 长瀛看着穗岁的后脑勺,也不知道她是怎么正坐着,却能把脑袋拧个一百八度的,怪吓人。 他轻笑一下,走进浴室。 穗岁吞咽了一下,盯着画册上的阵法,虽还没有思路,却也用神灵力比划起来了。 【穗岁!】系统激动地跳出来。 【怎么了?你别一惊一乍的。】 系统有些委屈,它只说了两个字诶,哪里一惊一乍了,【穗岁,你还记不记得我们之前的推论?】 【什么?】 【长瀛能够鬼化,一定是身上的某个部位属于鬼。】 【我记得啊!然后呢?】 【这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啊。】系统忍不住兴奋,【洗澡可是要脱光光的,一眼就能看见。】 这时候,浴室里传出水声,一阵一阵拍打着。 穗岁的脸一下子涨红了,【你叫我偷窥长瀛洗澡?】 【咳咳,事关天下苍生的事情,怎么能叫偷窥?】 【不要!】穗岁一口回绝了。 【宿主!这可是千载难逢的机会啊,你真的不要?】 【我真的不要!】她的脸几乎都要烧起来了。 捧起画册,欲盖弥彰。 【唉,】系统叹气,【那我只能祈求长瀛给力一点,出来的时候千万别穿衣服。】 它接着就小声地嘀咕起来,【千万别穿,千万别穿】 【你真是够了,快点闭嘴吧!】穗岁觉得系统实在是缺德。 偏偏这个时候,长瀛预设在衣架旁边的青鸟阵法亮了,从里面伸出一只湿漉漉的手来。 水滴顺着晶莹剔透的指甲盖,吻过修长的手指,在小臂上留下一串串湿漉漉的痕迹,最终在肘部落下,砸在地上,溅成一朵清亮的水花。 水汽弥漫,暗香旖旎。 穗岁的呼吸放缓,不可抑制就联想到这手的主人,满身淋着水珠,从锁骨落下,长瀛的长发正紧紧贴在他的肩头,宛若水纹,还有几缕落在深陷的蝴蝶骨处。 系统猛地吞咽了一声。 【咱?要不过去看看?】 【我才不去!】穗岁几乎要跳起来。 长瀛的手还伸在面前,手指轻抚着衣架的衣服,湿答答的染深了布料。 从浴室中穿来男人低沉优雅的声音,“穗岁,把毛巾递给我。” 第九十二章 突如其来的亲吻 穗岁浑身一僵,不情愿写在脸上。 【宿主,你快过去看看。】系统催促。 【我不想去,看到不该看的,要长针眼的。】 【长瀛的不能看?】 【谁的我都不看。】 系统翘起一个大拇指,【您真是意志坚定,在下佩服。】 奈何长瀛冲她勾了勾手指。 穗岁拖着脚步走过去,提起毛巾,还是忍不住看了一眼。 但是青鸟阵法只是传送阵法,并不是异次元入口,什么也没看见。 温热潮湿的大手,一把将毛巾和小手全部抓住,把穗岁好一阵吓唬,还以为他发现了自己的小心思。 急忙把长瀛的手摁下去。 浴室传来带着回响的声音,“真是粗鲁。” 穗岁冲着浴室做了一个鬼脸。 洗澡没有带毛巾的长瀛是大笨蛋。 “穗岁。”长瀛突然喊她。 少女立马收敛了自己古灵精怪的表情,好一阵心虚。 他该不知是发现她扮鬼脸,还在心里偷偷骂他了吧? “干,干嘛?” “快点解阵法,等会儿我要检查。” 又是学习。 穗岁嘟起嘴巴,“知道了。” 也不知道长瀛是怎么设计出来这样的阵法,她竟然是一点头绪也无。 谋乐郡骄奢淫逸,吃穿用度自己都是最好的。 穗岁坐在软椅,整个身体窝在上面,像是幼崽一般,只觉得格外舒服,像睡在云朵上一样。 她面容白皙,两颊透着粉红,双脚踩在椅子边缘,黑色的弹力袜之上,是玲珑小巧的膝盖骨,一手便能握住。 穗岁有点困。 早上进了谋乐郡,下午打听消息到处碰壁,晚上听了唱戏还打架,现在坐在这里看着深奥的阵法,已经撑不住了。 她靠在软椅背上闭着眼睛,不消片刻就睡着了。 长瀛从浴室出来就看见,穗岁仰面而卧,画册掉在地上。 她毫无防备,纯洁无垢,让人不自觉地想要靠近,甚至是在,邀人采撷。 他渴望靠近她,祈求她把他拉出肮脏的深渊。 “穗岁。” 长瀛滚动喉结,身上还未消散的水汽慢慢飘散到穗岁的衣襟上。 他轻抚着穗岁额前的碎发,眼中带着压抑的情感。 男人穿着一件宽松的睡衣,发梢还滴着水。 穗岁睡着了,可是系统没睡。 长瀛一出来,系统的眼睛就粘在他身上,想找出他身体的不对劲。 一开始他主动靠近,系统还十分高兴。 可是渐渐的,似乎有些不太对劲了。 这家伙怎么越靠越近了? 直到长瀛托起穗岁的脸蛋,系统才彻底意识到不好,疯狂大叫,【穗岁别睡了!长瀛兽性大发了!】 长瀛捧起穗岁的小脸。 少女的体温和细腻的肌肤,化为恶鬼的低语,引诱着更深一步的沉沦。 血液和脉搏在他手下跳动,长瀛心中泛起无边的怜爱之情,她如此小巧易碎,合该被他放在手心里疼爱。 长瀛的视线扫过她的眉眼,最终来到她娇艳欲滴的嘴唇,极强的侵略性和占有欲看得系统浑身一冷。 【等等长瀛!你冷静点!你这是趁人之危!】 【穗岁!快醒醒!别睡了!】 穗岁嘟囔了一声,终于睁开了眼睛。 长瀛放大的脸出现在自己面前,眼中是迷糊的自己。 尚未反应过来,她唇上便是一重,耳边响起男人压抑的喘息声。 第九十三章 失控 唇上的柔软让长瀛有些恍惚。 穗岁光是她的名字就让他尝到了甜味。 一切美好的祈愿具现化。 他希望时光就停留在这一刻。 长瀛忍不住用力吻下去,发梢的水落在少女美丽的面容上,顺着她的下颚,流进领口。 穗岁双手撑在他胸膛上,小鹿般的眼睛盈满惊讶,从脖子根一路红到面中。 直到膝盖被捏住,她颤抖着闭上双眼。 长瀛的指尖摸索她玲珑有致的膝盖,不安分地逐渐向上。 少年的裤装裸露出大部分的肌肤,富有弹性的肌肉显示这并不是一个养尊处优的孩子,手感着实让他沉迷,流连不去。 穗岁不知如何反应。 长瀛一手捧住她的脸,一手捏住她的腿。 她像只囚鸟,被他困死在怀里。 长瀛的身子越贴越近,她早已退无可退了。 “长瀛” 即便声音做过处理,长瀛依旧能够分辨出她的声音。 求饶的穗岁并不知道,这样只会勾起男人的坏心思。 长瀛脑袋一热,托起她的下巴倾碾,像是要被娇艳的玫瑰花瓣揉碎。 不够 少女的馨香萦绕比肩,细腻的肌肤肤感犹如甜美的糕点。 处子血液的芳香挑拨着他的神经。 年轻、新鲜的血液,只要刺穿她的皮肤就能唾手可得。 撕碎她! 不知为何,长瀛的脑中浮现出一副画面。 纯洁的穗岁躺在无垢的莲花上,腥臭腐烂的血液将她侵染。 她衣衫半褪,染着血瑟瑟发抖。 长瀛本能地恼怒,却诡异地发现自己竟然有一丝可耻地被满足了。 挂着泪的穗岁朝他伸出纤细的双臂,对血液的渴望控制他拥人入怀。 单薄的少女露出自己脆弱的脖颈。 血液 是穗岁的血液 他张开双唇咬下去。 “嗯” 听见穗岁的闷哼,他才从脑中的幻想中清醒过来,发现自己像只小狗一样舔着穗岁的嘴唇。 血腥味弥漫在嘴里,犹如玫瑰花的汁液。 他急切地舔舐,吮吸着她的唇瓣。 胃在痉挛,催促他立刻进食。 长瀛猛地起身,很是狼狈,出了一身冷汗。 他背过身,捏着自己的脸,痛苦地闭上眼睛。 那讨厌的感觉又来了。 他又会变成一个令人憎恶的怪物。 他不能在这里不能在她面前露出丑陋的模样。 穗岁的唇上传来丝丝痛感,她蜷缩在凳子上,心头的惧意尚未消失。 长瀛背对着她,身影看起来有几分萧瑟。 “长瀛。”穗岁微微探出身子。 “你怎么了?” 他看起来有些不对劲。 “长瀛,你” “我没事。” 他语气生硬的,仿佛刚刚那个热切亲吻的人并不是他一般。 少女的动作一僵。 他无论如何看起来都不像是没事的样子。 总跟在长瀛身边的少女,也许比长瀛自己还要敏感。 长瀛听见她落地的声音,轻巧地像是两只小皮鼓“咚咚”了两下。 “别过来!”他近乎吼道。 【你亲都亲了,现在是什么意思?你这个渣男。】系统怒骂。 穗岁却没有被他的态度吓退。 当柔软的小手主动牵住他,长瀛奇异地发现自己对鲜血的渴望压制了下去。 真奇怪,为她躁动的心脏,又因为她的靠近而平复。 感觉都长瀛没有抗拒,穗岁走进他,水灵灵般的眼睛看得长瀛心都化了,“好点了吗?长瀛。” 第九十四章 暂时别靠近 “好点了吗?长瀛?”当穗岁的小脸出现在自己面前时,长瀛的视线忍不住下移。 娇艳欲滴的嘴唇上带着一片晶莹的水泽,浓郁的血珠欲滴未落。 看得长瀛浑身燥热。 只不过这次并不是对鲜血的渴望。 单纯只是男人的冲动而已。 “我很好。” 长瀛的喉结滚动了一下,看向一边。 “真的?” “真的。” 他彻底背过身去,顺便把自己的手抽出来。 “你离我远些。” 暂时先,不要靠近他。 他害怕自己一冲动,又要干出什么事情来,毕竟忍耐,对他来说实在是新鲜。 “抱歉,冒犯你了。” 原本穗岁担忧长瀛,已经忘记了那事,眼下长瀛重提,她整个人不知所措起来。 【穗岁借、浴、室。】系统小声地催促她。 【我知道了。】 穗岁仓促地应了一声,鼓起勇气,“长瀛,能不能借你的浴室用一些?” 长瀛浑身一僵,一口回绝,“不行!” “为为什么呀?” 这个世界还没有自来水这种方便的东西,洗澡很麻烦。 但是对于阵法师来说却算不了什么,他浴室中的阵法都设置好了,想要多少热水就能有多少热水,很是便捷。 当然她并不是贪图这个。 是系统一直催促她,进长瀛的浴室设置一个青鸟阵法。 虽然她对此很多的异意。 设置了以后该怎么做?难道她要把眼睛传送过去? 然后长瀛脱光光洗澡的时候,发现浴室里多了一双眼珠子? 想想就可怕。 “没有为什么。”长瀛双耳滚烫,甚至在浴室门口设下了阵法,锁了起来。 “你要洗澡,我帮你设置一下就行了。” “好吧” “改音色的阵法,我教给你,以后你自己来。” 穗岁奇怪,“可你之前不是说,这个阵法没什么用,叫我不要浪费时间吗?” 少年的唐装领口本是十分高的,大约的刚刚的拉扯,她的领口有些松散。依稀能看见一个淡银色的阵法,吻在她的喉结处,随着说话的动作,上下起伏。 在脆弱的部位打上他的记号,本是一件叫人兴奋的事情。 但他现在不宜太兴奋。 再说设阵不可避免要触碰到她,那滋味想想就有点受刑。 “多学点总没有坏处。” 长瀛冷酷得像个严师。 穗岁眨巴眨巴眼睛。 她记得自己之前也是这么说的,然后呢,长瀛说,“学些乱七八糟的也不能保命呀!” 接着按头给她塞了几个冲击炮过来,让她不管人类、恶鬼,凡是可疑的,直接开炮就行。 长瀛尴尬地舔了一下嘴唇。 这话听起来有些耳熟。 “哦,行,不学,那刚刚的锁阵你解出来了吗?” “我学的,长瀛你教我什么,我都学。” “真乖。” 改变音色的阵法,其实主要是改变了传播声音的介质,进而将少女的声音改得像个男孩儿。 大多阵法都是这样,看似是改变声音,其实是改变了物体。 背后原理和作用可以差个十万八千里。 “一会儿记得解除,声带绷太紧对你不好。” “我知道了。” “嗯,去洗澡吧。” 等穗岁满身水汽地出来,长瀛正在修改原先设下的防御阵法。 金灿灿的流光如今都变成水般透明,不仔细看压根看不出来。 还有一处没有修改好。 只见那小型的阵法流光四溢,宛若九天银河,繁星灿烂,美不胜收,格外耀眼。 长瀛将光芒一收,暗了之后像萤火虫,再添加一道折射光线的阵法,便化了隐形,同其他的一样了。 穗岁痴痴笑起来,她仍是穿着男装,一身暗红色的衣服,衬得她像雪梅。 眼睛圆圆,笑起来便弯了眼睛,像一轮月牙。 “你是不是怕林沛赖上你?” 第九十五章 保持距离 长瀛笑骂一句,“没有馅儿的小团子。” 穗岁懵懂,“什么意思?” 长瀛本来不用来这里,他仅仅是陪同穗岁。 再者谋乐郡如此讨厌伏鬼人,长瀛的身份若是被发现,等同宣战。 白洲和长瀛都知道这点,却纵着穗岁。 但穗岁不用知道这一点。 “没事。”长瀛敷衍地回答。 穗岁努了努嘴,转身去研究新学的阵法。 她并不知道,在她来白洲办公室之前,长瀛还在和白洲讨论对穗岁的保护方法。 原本的她应该在公会中,甚至是在房间中,不得踏出半步。 谁知道,现在居然到了这种鱼龙混杂的地方。 原本两人商量得好好的,穗岁以后就做长瀛身上的挂件,便万事无忧了,结果这小团子一来,把他们的所有计划通通打乱,两个男人心照不宣地闭口不提之前的计划。 穗岁本该是自由的。 她之前就被关在巴掌大一点的地方受着折磨,长瀛心有不忍。 隔天清晨,林沛“哐哐”地敲着穗岁和长瀛的房门。 在他敲第三下的时候,穗岁便把门打开了,入眼是林沛极为兴奋的面容,“夏川!你房门口的阵法好酷啊!” 他一拍就会有水纹荡漾开,仿佛整个房间都被一座无形的水墙所笼罩。 林沛冒出星星眼,“真的太酷了!” 穗岁一个头比两个大,急忙摁住他的嘴巴,“行了别说了,安静点” 她本还想请林沛在客厅坐坐,这时左边的房间“嚯”得一下拍开,可怜的房门嘎吱惨叫,拍在墙上。 长瀛踢开自己的长衫,脸色不虞,带着半脸的黑色口罩,气势越发迫人。 这下不用都开口,穗岁和林沛就自觉在门口一排展开,连带着林沛什么都没干的护卫,深深低下头。 穗岁暗道不妙。 这下好了,不用她解释,所有人都会知道长瀛有起床气。 片刻之后,穗岁跟着林沛来到阵法博物馆,他还捂着额头,满脸委屈。 长瀛翻了一个白眼。 一个男人,受了这点伤居然还叫唤上了。 穗岁忍不住笑了出来。 林沛越发委屈,“夏川,你不安慰我,你还笑。” “好了,你就别委屈了。”穗岁快要笑倒了。 又不是长瀛揍的,是林沛看见他害怕,自己转身想跑,结果被门槛拌住。 只听见“咚”得一声巨响。 楼下的工作人员慌张跑上来,急忙问出了什么事情。 岂料这么一耽搁,博物馆中已经人满为患。 穗岁吃惊,“太夸张了吧。” 林沛一进去就又变得兴奋起来,“这才哪儿到哪儿,你去看看解锁阵赢门票那里,那才叫一个火爆。” 他正要伸手拽穗岁,长瀛忽而上前一步,倾身去拿穗岁的手杖,“少爷,我替您拿吧。” 不着痕迹地隔开了林沛。 男人温柔了嗓音,俯下身时,几缕黑色长发滑落,墨色晕开,仿若画中仙人。 穗岁的心脏蓦地一紧,轻咬着字,“好。” 林沛等两人眉来眼去地给完手杖,又想来拉她,“快走快走。” 长瀛冷眼一横,这臭小子还没完没了了。 “啪”得一下,手杖就抽在他的手背上,立刻红肿起来。 林沛倒抽一口气,“疼疼疼,你怎么打人啊。” “长瀛”穗岁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被拨到后面去。 “我不仅敢打人,我还敢砍手。”细细的尖端危险般得这只林沛的手腕,“你左手碰,我就砍左手,右手碰,我就砍右手。” “长”穗岁话还未说完,长瀛就转过身来。 低头训斥,“长点心眼,别什么人都信。” 穗岁鼓起脸。 她才没有呢! 就看林沛他们昨天被打得那个样子,怎么会是坏人。 “别不服气。”长瀛正要伸手揪她的耳朵,却硬生生地停了下来,手杖转个方向,勾着她的细腰。 “靠近点,别走散了。” 穗岁伸出手,“那牵着手。” 长瀛盯着那只柔若无骨的小手两秒,果断决定,让它尴尬地停在半空中。 “自己走。” 长瀛拒绝了您的牵手邀请。 穗岁走在前面,心中暗暗地想。 怎么感觉长瀛还和她保持距离? 第九十六章 两情相悦 排队赢门票的人着实有些多。 穗岁和林沛假意讨论解开锁阵的方法,其实是在暗示他正确的解题思路。 长瀛只听见前方频频传来惊叹。 “哇塞!” “牛啊牛啊!” “还能这样?” 长瀛: 没见识,别把穗岁的眼界也拉低了。 男人的细镯突然震动了一下,一股对他来说无法忍受的臭味漫入鼻尖,他嫌恶地皱鼻,将手背在身后。 穗岁站在他身边,被隔开拥挤,露出灿烂的笑容,面颊有个浅浅的酒窝,她侧过脸,眉眼如星,鼻尖圆圆的,猫儿般可爱。 他暗暗地想,衣服上加了防御阵法,平时也训练过杀鬼。 觉得不放心,又捏了捏她的手腕。 穗岁感觉自己忽然被捏住了,仰起头。 “怎么了,阿瀛?” 长瀛轻轻摇头。 护腕也带着,该是万无一失的。 穗岁歪头,织锦的刺绣发带跟着她晃动。 长瀛似乎有许多心事。 不知道昨日是怎么回事,为何会突然失控。 “夏川?”林沛把她拉回神,只见他一脸好奇地望着她的嘴唇,“你这儿怎么破了?” “额。”穗岁遮住,一时语塞。 林沛耸肩玩味地笑,“你偷偷和我说,你是不是和他私奔,跑来这里的?” “当然不是啦。” “你别不好意思,放心,我虽然是书院里出来的,可我很前卫的。”林沛骄傲道。实际上他还特别喜欢看那种才子佳人的言情小说。 什么在他爹看来叛经离道的事儿,只要不碍着别人,只要他觉得浪漫,林沛通通支持。 “我没有不好意思啊,我说的都是实话。” “你说你没有不好意思?”林沛噗嗤一下笑出声,“每次你俩都是对视,你都脸红,含羞欲语,还嘴硬?” “我真脸红?” 【穗岁,你看见长瀛脸红???】系统大喊。 不对劲。 系统有些崩溃。 一种自家的小白菜被猪拱了感觉油然而生。 即便是昨天长瀛亲她的时候,它也没有如此崩溃。毕竟穗岁那么可爱,谁能拒绝她呢? 但是穗岁要是倾心长瀛,那性质就不一样了? 系统恨不得揪着穗岁耳朵大喊,【你清醒一点!我是让你攻略长瀛,不是长瀛攻略你!】 穗岁心烦意乱地捂住脸。 林沛见她有些消极,安慰道,“你们两情相悦,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穗岁抬起头,“两情相悦。” 他肯定地点点头,“他还没和你表白?” 穗岁眼神闪烁。 “没表白你也该有感觉吧。”林沛瞪大眼睛。 不是他说,这个叫阿瀛的在等什么呢?夏家少主诶,抛弃亿万家财和通天人脉,还跑到着三不管地带和他私奔,他居然还不表白? 他懂了,一定是他自卑,他觉得自己的身份配不上自家少爷。 天哪,太感人了。 林沛在穗岁惊疑的目光中,抹去眼角的泪,信誓旦旦道,“你放心,他百分之百爱惨你了。” “你确定吗?他还随身带着别人的礼物呢。” “百分之一百万肯定,”林沛翘起大拇指,“你看他对我们这么凶,唯独对你柔情似水。” “也许,是我对他有用处呢?”穗岁可以抑制长瀛的鬼化,昨天又证实了一次。 “你能有什么用处啊?”林沛迷惑地望着她。 “啊,算了,我们说锁阵吧。”穗岁甩甩脑袋。 正事重要。 两人继续凑在一起讨论,热火朝天。 快要排到他们了,林沛才终于在穗岁的暗示明示下画出了答案。 林沛感叹地看着,“这是我画过最复杂的阵法了,我感觉这次稳了。” 穗岁赞同地点点头,“阿瀛,你看看对吗?” 她转过头,入眼却是一个陌生人,哪里还有长瀛的踪影。 “他人呢?” “不知道,没看见啊。” 穗岁踮起脚尖。 人满为患。 她寻不到长瀛。 正被人着急寻找的长瀛此时正在一处偏僻的角落,双手背在身后,“离我远点,就站在那里说。” 即便是将自己打扮得人模人样的,依旧盖不住身上那股恶鬼的味道。 “哼。” 被勒令站在他一米开外的恶鬼,穿着一件暗红色旗袍,勾勒出曼妙身子,眼睛被一条同色丝带绑住,“你还舍得从那个女孩儿身边离开啊?” 长瀛用手扇了扇空气,“直接说正事。” 他一秒都呆不下去。 “你不是说好帮我们?现在来谋乐郡干什么?” 长瀛听见她的质问,眯起眼睛。 她倒好意思来质问他了。暗自对穗岁起了杀心,长老会的人说不定也是她安排的。如今不杀她,已经是极力忍耐的后果了。 “我去哪里没有必要和你汇报吧。” “你不想找回你的记忆了?” “如果你说的办法,就是之前那只不小心被我干掉的恶鬼,我可能会在这里杀了你。”长瀛冷笑。 他只是动了动手指,对方便一脸戒备地后退。 “当然不是,她和我没关系。” “那就快点把你的【办法】找出来!我的耐心是有限的。” “只要” 这时,远处传来一声巨响。 人们惊恐地喊道,“恶鬼!是恶鬼袭击!” 长瀛心中一紧。 穗岁 他狠狠瞪向她。 她着急地撇清关系,“和我无关!我毫不知情。” 第九十七章 夫妻相 长瀛突然想起白洲曾经透露过的消息。 “钥匙的下落是山海书院拼了命拿到的。” 他们的目标不是穗岁。 是这个叫林沛的小子。 哼。 看来白洲的想法没错。 他们才拿到消息,恶鬼们便迫不及待地杀人灭口,来验证他们的猜想。 原来这世上还真有此地无银三百两的蠢货。 穗岁一把扯住林沛的领子,单手把他提到身边。 林沛没想到看似柔弱的小少爷居然会有这么大的劲儿。 “夏川,救命啊救命。”他抱着脑袋。 穗岁无奈地看了他一眼。 别误会了,她对打架不怎么在行,刚刚能把他扯过来,算是奇迹爆发。 这里阵法高手太多,穗岁不敢贸然使用,以免被人认出身份。 那恶鬼上来便报出了林沛的名号,杀人心切。 一同穗岁那日考核。 他们一定是出于某种目的才会如此目标明确。 拥挤的人群做惊弓鸟兽状,一时间混乱无比,四处逃窜,最前方的工作人员在生死关头,竟还不忘记把长瀛的锁阵手稿带走,可谓是敬业至极。 林沛浑身发抖,喊着护卫。 可他的护卫竟不知去了哪儿,只好扒着穗岁的衣襟,哆嗦地说着求饶的话,“我很胖的,血很油的,吃了我的心脏得腻一个礼拜!” 那恶鬼竟然还搭话,“好不好吃,尝了才知道。” 尝什么? 尝尝脚丫子还差不多。 穗岁上前垫步,凌空一踢,一脚狠狠地踩在了恶鬼的脸上。那恶鬼体型庞大,动作却远远不如穗岁灵活,吃了一脚后,鼻孔流下两条血液。 但是它甩甩头,脸上的伤瞬复原。 普通攻击对它没用。 穗岁抓起林沛就跑,他虽然有些胖,跑得倒是还挺快的。 “阿瀛!” 穗岁高喊。 她话音刚落,只见一柄华美的手杖从空中类似流星一般,直直插入了恶鬼的心脏位置。 穗岁有些傻眼。 她是想叫长瀛把武器还给她,不是直接帮她解决掉。 但无论长瀛扔得有多准多狠,终归是太远了。 手杖插在胸膛上,还没有彻底破坏掉心脏。 见恶鬼要将手杖拔下来,穗岁擒住它的手,直接坐上它的脖子,大腿夹住脑袋,双手抱住,狠狠一扭。 脖子一瞬间变成麻花。 即便它不会死亡,却也会疼痛得不行。 小山一样的身体倒在地上。 穿着黑色棉袜,纤细又小巧的脚,快准狠地对准位置用力一踩。 手杖瞬间刺穿了心脏,甚至震碎了下方的大理石地板。 恶鬼抽搐了一下,便不再动弹,继而慢慢地汽化,变成一滩腐肉,最后消失。 满身珠宝刺绣的娇贵少爷,手下果断凌冽,形成一种扭曲诡异的暴力美学。 致命一脚化作一根针钉在人们的心中。 现在的孩子都已经这么牛了吗? 武力值随颜值成正比是吗? “夏川,你又救了我一命。”林沛痛哭流涕。 还未表达完自己的感恩之情,他又被提起了领子,丢在后面。 看清来人时,不由得感叹一句,这也可以夫妻相? “有没有受伤?”长瀛紧皱着眉头,像是揉皱的丝绸一般。 “没有。”穗岁乖巧地摇摇头,和方才杀鬼的人判若两人,“只可惜那手杖坏了。” 再名贵的木材也不禁不起这么折腾,已经碎成几节了。 “怪我。”长瀛抿紧嘴唇。 早就知道不搭理那只恶鬼了。 “没关系,那种程度的恶鬼对我来说小意思。”穗岁弯起嘴角,她眼中永远闪着光芒,就像田中金黄色的麦子,无论白天黑夜,都是闪闪发光的。 林沛颇为感动。 穗岁可以轻描淡写,他却不能。 若是恶鬼真的好对付,这么多人在场,刚刚就不会无人出手,只顾逃跑。 只有穗岁坚定地护住了他。 “不过,你刚刚去哪里了?”穗岁问道。 长瀛眼神闪烁了一下,正要回答。 远处跑来一个人,大叫着,“少爷!您没事吧?” 是林沛那个护卫。 “你该不是临阵脱逃了吧?现在才问我有没有事?” 林沛叉腰,有些生气。 护卫满脸委屈,“说出来,您可能不信” “那你就换个借口!” “不是借口。”护卫努力解释,“方才我的大脑一片混沌,感觉有人在对我说话,我醒过来的时候,就发现自己在角落里,袭击就发生了。” “你觉得我会信吗?” “是真的!我发誓!真真的,少爷,我真没骗人。” 穗岁担忧道,“阿瀛。” “放心,这能力似乎对人无害。”长瀛一下子就猜到她在想什么。 “你没事就好,只是还要多加防备,这次他们没得手,保不齐会有下次。”穗岁还以为长瀛也是被这神奇的能力带走了。 长瀛直接顺坡下驴。 “嗯。” 长瀛轻声回答。 对她的关心十分受用。 第九十八章 生米煮成熟饭 因为袭击,排队的人一哄而散,穗岁和林沛叫住负责的人。 “我们能解锁阵吗?” “能,当然能。” 对方尚处恐惧之中,拿出手稿时还颤颤巍巍的。双指在稿子上一划,足有一扇门之大的阵法又重新飞在半空中,缓缓转动。 它肃穆森严,偶然蹦出的火花,彰显自己的坚不可摧。 林沛和穗岁对视后,面容凝重,闭上眼睛碎碎念。 屏气凝神细听后,发现他说的是,“长瀛大仙保佑我” 穗岁、长瀛: 从大师变大仙,你有什么想说的吗长瀛? 长瀛本尊写的答案,还能有错? 锁阵一层层褪去,从中间露出一张烫金浮雕的请柬,赫然是拍卖会的入场凭证。 穗岁眼睛一亮。 林沛疯狂甩着头,“竟然真的解开了!夏川,我真的解开了!” 他作势要抱住穗岁,被长瀛一把推开,“保持距离。” 林沛仍是满脸高兴,手一转,拍上长瀛的肩膀,惹得他忍不住黑脸,偏偏本人毫不知情,嘴里还在说着,“怎么样,我的水平,长瀛能不能收我为徒?我简直天才,长瀛看见这不立马收我为徒,继承他的衣钵?” 长瀛:谢谢,让你继承就完蛋了。 穗岁咯咯地笑。 负责的人傻了眼,鼓起掌来,“您也太厉害了,这解锁的人不分昼夜,已经是第五天了,竟被您解出来了,实乃天下奇才啊!” “恭喜你啊林沛。”穗岁附和道。 林沛摸着脑袋,“哪儿的话,一般吧,还要多亏了你啊,夏川,嘿嘿,虽然主要也是因为我聪明。” 长瀛翻了个白眼,伸手去拿阵法中心的请柬,被人一躲。 他的手落空,冷眼看去。 负责的人歉意地笑道,“您稍等,我们得先做个登记。” “登记吧。”长瀛轻描淡写,径直把请柬放入自己的怀里,“他叫林沛,山海书院的。” “额”思考了几秒,负责人员决定乖乖听话。 谁也没想到真的有人能解开长瀛的锁阵,因此四周没有配置安保人员。就算有安保人员,能不能打得过他们还是两说,就看刚刚出手利落,大气不喘的轻松模样,应该很难。 不过他决定努力一下,“您二位是哪路高人,您看,您二位不仅能解开锁阵,还帮忙处理了恶鬼。” 穗岁回忆了一下白洲的笑容,模仿着官腔,“无名小卒,不足挂齿。” “这是哪里的话儿,几位不如等等,我们上头的领导马上就来了,这酬金少不了。” “举手之劳。” 穗岁答完,林沛立马接上说道,“他俩就是善良,做好事不留名的。” 说完还拍拍人家的肩膀,一副和人哥俩好的样子。 穗岁看林沛是飘了,“快点走了。” “来了!来了!” 几人走进人群中,七拐八拐之后,哪里还找得到人影。 “诶!” 负责人员还想跟上去,却不络绎不绝的人遮挡住了视线。 想找他们的并不只有博物馆的人。 一个形迹可疑的人隐入人群中,紧紧跟在他们身后。 长瀛拉住穗岁的手,轻轻一扯,直接把人半拥在怀里,警惕地观察着四周。 “怎么了?”穗岁压低着声音,时刻戒备着。 “人太多了而已。”长瀛扣着她的肩膀。 他不确定具体是谁,可是长瀛对危险的敏锐性却从未出错过。 林沛跟上去,冲穗岁挤着眼睛。 穗岁懂了他的揶揄,顿时觉得肩上的手掌发热,耳朵开始发烫。 林沛身后的护卫因为上次的失职,此时连眼睛都不敢眨一下,牢牢地跟住了。 尾随的人见没有机会,当即隐去身形,离开博物馆,一路想到一处热闹之地,抬头一看门匾,竟是昨日去过的茶馆。 那人走到后桌,恭敬低头,对着一个男人汇报,正是昨日长瀛昨日揍过的男人,脑袋上缠着一圈圈的纱布。 他听见任务失败,拿起茶壶扔在地上,“没用的东西!是谁说自己能百分之百给我杀了他们!” 那人颤抖着弯下腰,“许爷饶命,我本来已经控制住了林沛的人,谁料到恶鬼袭击,把我的灵德打断了。 “都是借口!”许爷把果盘扣在他头上。 “求爷给我一个机会!那几个人拿了拍卖会的请柬,到时候,我们可以在拍卖会下手。” “拍卖会?”许爷摸着下巴,突然露出一个血腥的笑容。 谋乐郡的拍卖会可不是什么好地方。 “下次要是还不成功,我就把你剁了喂狗!” “一定一定。”那人冷汗直流。 被人盯上的穗岁一行正在博物馆中的店里看些小玩意。 店中一半是喝茶用餐的地方,一半是商店,装修得极为雅致,餐厅还是半开放式的,对着一大片翠绿的竹林。 长瀛还打算到了空地便放手,没想到穗岁看见小玩意儿便自己兴奋地跑掉了。 他看着空落落地手有些落寞,双手背在身后,亦步亦趋跟上,俨然是个尽职的奴仆。 即便是半开放式,空气中依旧弥漫着挥之不去的香水味,人工制作的取悦东西是最下等的味道。 虽然穗岁和林沛都觉得那味道不重,但长瀛却实打实地无法忍受。 “那你出去等我们吧。”穗岁提议。 “可”他不敢让她一个人。 “没关系的,小鬼我都应付得过来。”穗岁冲他安慰地笑道。 离了长瀛,穗岁转身拿起一个符纸,店员见她衣着不凡,热情推销道,“您真有眼光,这可是鼎鼎大名的安神符文,烧了它,保管您一夜美梦。” “中途会不会醒?” 店员咳嗽,“本符文不含睡眠效果,追求的是灵魂的刺激。” “哦。”穗岁放下。 林沛道,“你需要昏睡效果的符文?” “嗯。”她点头。 “咳。你是打算用在阿瀛身上,准备生米煮成熟饭了吧。”林沛笑道。 穗岁的心咯噔了一下。 林沛的话不完全对,但是也对了一半。 她不反驳,“你有什么好东西么?” 林沛从腰间掏出一个小布袋来,只有指甲盖那么一点大小,“我爹给我保命用的。米粒大小,足以让恶鬼昏睡,我想要拿下一个人类那也是,不、在、话、下!” 额,但是睡到那种程度,还能不能生米煮成熟饭,他就不清楚。 第九十九章 夜袭 是夜。 穗岁轻轻来到长瀛房门前,颇为紧张。 长瀛对她没有防范,随便一晃,她就把林沛给的粉下到烛火中。 若是效果真像他说的那么好,长瀛此刻应该是完全睡死了的。 房门嘎吱一声。 穗岁的后背有些冒汗,踮脚轻轻走进去,依稀能听见床上的人,极轻极轻的呼吸声。 她走近,长瀛正闭着双眼,薄薄的一条被子搭在身上。 她吃了一惊,立马转过身过去,脸几乎要烧起来一般。 长瀛没穿衣服,被子的一角搭在胸肌上,欲盖弥彰,惹人遐想。 【你这样,怎么查?】系统道。 【他这样,我怎么查?】穗岁头疼。 【啧。他一个大男人,看看就看看,又没什么损失。】 在系统的规劝下,穗岁深吸了一口气。 房中太暗,她看不清楚,只好趴在床上。 此刻的长瀛褪下白日的伪装,重新变成一头银发,他眉似远黛,更似月光,完美得让穗岁心脏停滞。 至少现在裸露的部分没有任何鬼的特征。 好吧。 一切为了世界和平。 穗岁颤抖着手,正要拉下他的被子。 手腕一痛。 她被猛地从床边拽起来。 长瀛醒了! 刚认识到这点,穗岁眼前天旋地转,小小的身子陷在柔软的床中,长瀛的鼻尖对着她,银色的发拂过面颊,弄得她痒痒的。 他半眯着眼睛,看不清楚。 “你是谁?” 结实的手臂撑在她脸颊边,长瀛一开口,低沉磁性的声音像羽毛直往耳朵里钻。 穗岁被一双茫然的眼睛拽住,水雾一般的眸子,像水下的宝石。 “我是穗岁。” 长瀛侵略性太强,她感到难以呼吸。 “穗岁?” 他反应了一会儿。 那药还是管用的,他看起来不是特别清醒,即便身体本能地扣住了闯进他领地的侵略者。 “为什么是穗岁呢?”他呢喃了一句。 穗岁心中觉得奇怪,“为什么不能是我?” “因为,我不能靠近你。” 他轻轻抚摸过她的脸颊,漂亮完美的手,在战斗中毒辣狠戾,令敌人闻风丧胆,此刻却在女子的面颊上柔情似水,像是对待什么易碎的宝物。 “会忍不住。” 长瀛看见看见穗岁睁着一双小鹿般清澈的眼睛。 俯下身,鼻尖蹭着她的脸颊,柔软的嘴唇最先来到额头,接着缠绵无比,来到脸侧,最终抬起她的下巴,轻轻吻住她。 穗岁的手撑在他的肩膀上,颤抖着,似推非握,整个人僵硬无比。 长瀛一触即分,再次轻轻碾压她,穗岁除去和接吻的欢愉,还有几分酸涩。 亲吻是爱人之间才能做的事情。 长瀛懂吗? 只是嘴唇相贴而已。 他突然倒下去,但在此之前,紧紧搂住了她的腰,一把拖过来,锁在怀中。 穗岁用力去掰他的手,“放开我。” “不行,你说好了,会一直陪着我。” 长瀛贴在她的耳边,带着一点委屈。 穗岁哑然失笑,“我可没说过。” “你说过的。”长瀛干脆埋头在她颈窝,搁着衣服咬她的肩膀,不满道,“要一直陪我。” “我什么时候说过?”咬在身上不疼,只是感觉奇怪得很。 “你说过的,可我不记得了。”他钻下去,倍感委屈,闷声道。 穗岁眼神一暗。 长瀛根本什么都不懂。 他只是一个喜欢撒娇,渴望被爱的孩子。 他对她的情感不是爱。 只是依赖。 只要对他有耐心,他就会依赖,她可以,冉心也可以,还有不知道多少人也可以。 穗岁用力挣脱,长瀛虽然抱得紧,但毕竟睡得很沉。 她坐在床边,拂开脸上的发,显得有些狼狈,心里堵得慌。 吞咽了一口,恢复冷静。 儿女情长暂且搁置到一边,还是天下苍生重要一些。 为了以防长瀛再抱她,穗岁干脆塞给他一个抱枕。 可她和系统仔细看过,根本找不到任何鬼化的痕迹。 她甚至上手去摸,也只感觉到了人类的肌肤,男性的肌肉结实紧密,但也绝对不如恶鬼般的坚硬。 穗岁确认长瀛的身体百分之百是人类的。 【我说句实话,你有个地方还没看。】系统咳嗽了几分,往长瀛的身下瞟去。 【??????我要去睡觉了!】 【别呀,穗岁。】系统试着阻止穗岁离开。 【我们勇敢一点对不对?】 【长瀛已经睡死了,他不知道的啊!】 【别走那么快嘛,我们要抓住万分之一的机会啊!】 第一百章 替身是我本人 “咚咚咚。” 这次林沛敲门不敢太响,生怕惹了长瀛的起床气。 阵法的水纹荡漾到第二圈,依旧无人搭理,他才大着胆子敲第二次。 门终于开了。 穗岁手忙脚乱地把声音调整好,急匆匆地来开门,手上还在不停打理着头发。 落在林沛眼里,颇有几分慌乱的样子。 “早上好,夏川。”他咳嗽一声,“我是不是来得太早了,打扰到了你们?” 见林沛看向长瀛的房门,她才反应过来。 手指绕在发尾,打了一个对称无比的蝴蝶结,撇开两边的刘海,露出光洁的额头,穗岁的女气褪去几分,变成一个矜贵的小少爷。 “不打扰,进来坐吧。” “失礼了。”林沛走到客厅,“那东西效果怎么样?好用吗?” “好用。” 只是一开始她没掌握好药效,被长瀛吓了个半死。 林沛就同穗岁坐着一起喝茶聊天,谁能想,这一坐居然就是一天! 他俩两人饭吃了两轮,茶喝了三壶,水果吃了四碟,糕点吃了五盘,期间穗岁担心长瀛出事还去探望过,只是睡得很熟而已。 等穗岁忍耐着给林沛改完第六张阵法,门突然“砰”地一声砸开。 林沛坐在座位上,吓得不住颤抖,几乎要跌下去。 他捂住自己的心脏,“救命,吓死我了。” 穗岁也惊得扔掉了笔。 一个白发美人赤着上半身,精致的眉眼绝代风华,他踏出房门,走路还有些摇摇晃晃,虚弱地靠在门上。 “穗岁,你给我用了什么” 林沛两眼发直,“他他是谁?” “没有谁。” 穗岁慌张地搪塞,急匆匆地跑过去扶住长瀛,用力把他拖进房里。 长瀛扣住了门框不动,眯着眼睛努力辨认坐在客厅的人,“他是谁?你又背着我和别人好?” “你先进去。”穗岁推着他。 奈何长瀛的力气远超她,竟是分毫不动。 “为什么你身边总有这么多人?我对你来说是什么,只是一个任务对吗?” 见林沛震惊地望着长瀛。 穗岁心中又慌又急,他那么崇拜长瀛,说不定已经认出来他来了。 以至于穗岁完全没有听见长瀛在念叨什么,慌乱中踮脚吻住长瀛喃喃自语的嘴。 穗岁立马得到了她想要的安静。 为了以示奖励,她甚至发出“啵”的一声。 男人瞬间乖顺无比,耳根通红,任由穗岁把他推入房中,大门紧闭。 他有些急迫地把她压在门上,听见她吃痛一声,勾着腰身贴向自己,俯下身子,埋首颈肩,牢牢地圈住她。 她实在太小巧了,长瀛甚至觉得怀里的女孩儿是个泡影。 一个美好的幻影。 等梦境醒来,他会堕入黑暗,守着空无一物的过去,和所有人的冷眼。 穗岁有些无措,拍着他的后背安抚。 大狗狗终于在安抚下汲取到了温暖,暂且满足了自己的欲望,乖乖松掉双手。 穗岁撩起他的长发,双手捧住他的脸,以便能够欣赏那张艳丽又委屈的面容,“把你的头发染成黑色,带好面具再出来,好吗?” 手心里茸茸的脑袋点了点头。 “乖孩子。” 穗岁弯起嘴巴,顺着他的头发抚摸。 自己拉开门再迅速合上,双手背在身后,牢牢抓住,撑起一抹笑容。 林沛皱着双眉,指着里面,“我刚刚看一个白头发的人。” “那是阿瀛。” 穗岁推着林沛一把,让他远离。 林沛向后退着,“他,他,他是白发?” “他是黑发?” “可我刚刚看见他是白发。” 穗岁张开嘴巴,看见林沛宛若天打雷劈的表情,“但他是黑发。” “可他是白发呀,而且长瀛也是白发,还会阵法,他该不会就是!”林沛拍桌而起。 又被穗岁一把摁住,“好吧,实话告诉你,我其实是长瀛的狂热粉。” 林沛的双手被穗岁死死握住,瞬间有些害怕,“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 穗岁豁出去。 “既然被你发现,我就没什么好隐瞒的了。” 穗岁松开林沛,侧过身子,眼角露出几分落寞,看得林沛心一揪。 “其实,阿瀛暗恋我很久了,可我也有自己喜欢的人。” “啊?难道那个人是?” “没错,是长瀛,自从三年前的惊恐一瞥,我就忘不了他,已经深深地爱上了他。” “嘶,兄弟这可不兴啊。”林沛人傻了。 “我知道。这时阿瀛对我表白了心意,他说为了我,愿意扮成长瀛的样子,只要能和我在一起。” 穗岁说罢,紧紧咬住下唇,痛苦不堪。 “替身文学竟在我身边。” “所以请你不要在他面前提起长瀛,是我对不起他。” 穗岁伏在桌子上,声音哽咽。 林沛露出复杂的表情,可救命恩人毕竟难过到哭,他拍了拍穗岁的肩膀,“这对阿瀛不公平,那你和他在一起的时候,是想着他的本人多一些,还是想着长瀛多一些?” “我不知道。”穗岁抬起满是水雾的双眸,“我真是个坏男人,也许心里我已经爱上了阿瀛吧。” “唉,问世间情为何物,只叫人肝肠寸断。”林沛摇着脑袋。 长瀛本人站在门后,一时不知道该不该出去。 我竟成了我自己的替身? 第一百零一章 拍卖会 长瀛虽然很可怕,林沛脑门上因为恐吓而摔的包至今还没有好。 但是自从穗岁说了替身文学后,他看长瀛的眼神就充满了同情。 那天他看见长瀛摘下了面具。 确实是位绝色的人儿,惊艳地不像个真人,一头银发仿若谪仙。穗岁踮脚亲吻他时,他眼中满是震惊,接着瞬间缴械投降,满心满眼都是她,爱意几乎要溢出来。 可惜了。 除却巫山不是云。 不是阿瀛太弱。 是长瀛太强。 “阿瀛,你的带子没系好。”穗岁急忙拉住他,避免林沛结结实实挨他一拳。 面对林沛一百零一声惋惜悲切的叹气,长瀛青筋暴起,最终还是无可奈何地放下手,任由穗岁可他调整腕部的锦带。 “少爷。” 护卫头疼地喊着林沛。 林沛背过身,拿出自己的拍卖会请柬,一边供人检查,一边道,“我知道,我就是忍不住。” 说着便又是一口叹气。 何等令人钦佩的爱情。 明知爱人心中已有他人,却甘愿成为他的影子,为他抛开世俗,为他戴上面具,为他隐藏起自己一头银发,才能够让爱人看清自己的模样。 实在令人肝肠寸断,太息不已,闻者落泪啊! 长瀛听到此话恨不得敲开他的脑壳看看里面装的是什么。 怕是恶鬼尝了一口他的血液都会呕出来,大喊,“呸!是酸的!这酸臭文人没救了!” 几人都没注意到,在看了身份令牌后,许爷身边很快显出一个人形,恭敬道,“爷,那臭教书的来了。” “哼。”他把玩着茶杯,“房间都安排好了?” “都安排好了,爷,这是今天的拍卖品目录,您看看。” 许爷随意翻开,嗤笑一声,“自从这儿被伏鬼人查过,卖得东西就越来越没意思了,什么花瓶、宝石,连个会喘气儿的物件都没有。” “爷的意思是?” “这拍卖会究竟能买什么?” 对方听懂了他的弦外之音,“那日茶楼动手的小少爷是荀远新府夏家的少主。” “夏家?和伏鬼人勾结的世家,居然敢在谋乐郡如此嚣张。” “您说的是,他们实在不自量力。” “那个长头发的男人呢?” “似乎是夏家的打手。” “那样的身手,却委屈做奴仆?” “我看两人相处拉拉扯扯,搞不好是和主家有了感情,逃到这里的。” “呵呵,原来是同道中人。” “那,许爷,夏家的小公子” “要活的,那头猪就直接在会上处死,干得气派一点。” 他翻开拍卖会选品的红册子,随手在一页上点了点,上面正写着【烈蕊橘影盘花石】。 “得了,许爷。” 那人将册子收下去,他前脚刚离开包厢,后脚的糕点和舞娘被一拥而进,顿时好不热闹。 莺莺燕燕如此糜烂,在这拍卖会中并不是稀罕,惹人厌的是,他正巧坐在了穗岁的对面,窗门大敞,甚至抱着娇小的少年冲他露出挑衅的眼神。 他怀中那位的打扮还同穗岁十分相似,对襟唐装,扎着低低的麻花辫,被他用一根手杖困在怀里亲热。 穗岁皱着双眉。 拍卖会的结构似塔,一层一层递进,越往上,楼层的直径便越大,越宽敞,他们在最上面的七层,原本还以为能够清净些,谁知对面便是讨厌的家伙。 斜对角的林沛半个身子探出窗户,在一堆玉体横陈中显得格外突出。看嘴型似乎是在喊夏川,他满脸兴奋,冲穗岁挥舞着双手。 穗岁歪出半个身子,在长瀛身后探出脑袋,冲他摆了摆手。 林沛还欲说些什么时候,长瀛面无表情地拉下了帘子。 一位年轻女性敲响了包厢,送来一些茶点和红册子,告诉他们加价只需要摇铃即可,若有什么需要,可以敲门,她随时都在。 长瀛冷漠地背着双手,等她前脚刚出去,后脚就用阵法把整个包间锁死了。 穗岁翻开红册子,在某一页停住。 “长瀛,我们要的东西确实在这里。” 玉石般手指点住的上方,正写着,【烈蕊橘影盘花石】 第一百零二章 阿猫阿狗 拍卖会开始,长瀛依旧放下帘子,没有丝毫参与的打算。 穗岁来到这个世界不久,目的明确,尽管听到每件藏品出来,都会引来一片的惊呼,可她既不认得,也没有兴趣,任由讲解说得天花乱坠,只是撑着脑袋吃着糕点,安心等到石头的出场。 茶过三旬,稍事歇息,穗岁坐在椅子上撑了个大大的懒腰,会场众人走动了起来,才安静的会场一下子又闹腾起来。 穗岁懒懒地翻着红册子,再一次确定石头的出场时间,倒数三位,现在才刚刚到一半呢! “本是春玉的工作,你非要抢过来。”长瀛把玩着茶杯,但滴水不喝。 穗岁站起来走动几步,老是坐着屁股有点疼,“我就是想来看看嘛。” 她自然不能说是因为她知道春玉的结局。 那只恶鬼,可以具现出过去的恶鬼,究竟什么时候才会出现呢? 穗岁咬着唇,丝毫不知自己皱眉的模样全落进了长瀛的眼底。 这个笨蛋。 心事全部写在脸上了。 门被敲响,长瀛眼皮都不带掀动一下,对门外自荐枕席的少年无动于衷。 穗岁听着外面的少年说话,从声音判断,他的年龄并不大,可能只有十二三岁,比她的年龄还要小的孩子,并不常遇见。 “你走吧,我们这里只要清净便可。” “只是做些添水的工作,我一定很安静,不会打搅到您的。”少年声音清越,恭敬中带着一丝渴求。 “不必,你快走吧。” 穗岁看见门上的阵法被拍动,但只要阵法的主人不点头,他绝对打不开门来。 “求你了,贵人,只是进来添些茶水,添完便走。”他苦苦哀求。 穗岁心肠软,朝长瀛看了一眼。 但穗岁的心肠有多软,长瀛的心肠就有多硬,在他眼里,除了穗岁以外,一切皆如草木。 是生是死都和他不关,更别说只是哭哭啼啼了。 可长瀛会对穗岁心软,他一面看不得她怜悯别人,嫉妒得发疯,一面又舍不得她在这种小事上纠结。 轻轻把她的小脑袋转过来,那副软声宽慰的样子,想是会叫所有人认识长瀛的人大跌眼镜,“别理便是,他一会儿便走了,是推销的小伎俩而已,不是真的。” 那少年在外头哽咽。 穗岁点点头,收回心神。 可是那少年一直没有离开,哭得倒也不响,只是隐隐约约能听见,更叫人抓耳挠腮。 外头突然吵闹起来,尖利的女声矫揉造作地婉转着,“是我们的错儿,让您不满意了。” 隔壁包厢的客人摔门而出,声音洪亮但结巴,“这个这个,我要这个。” 外面传来拖拽的声音。 少年拒绝的声音明显带着惶恐。 穗岁定定看着帘子,努力去把外头撕心裂肺的声音屏蔽。 熬了不到一分钟,她手一挥,解除阵法,大步走了出去。 少年倒在地上,衣服被掀开了大半,露出纤细的腰肢。 他比穗岁想象中得更加年幼,不过是个孩子,此刻却被成年男人粗鲁拖在地上。 “住手!” 穗岁喝道。 男人喝了许多酒,面前走出个更加清丽的小少爷,忍不住心猿意马,一把甩开了地上的人,伸手要摸。 这时他看见一个黑头发的男人带着半边面具,背着双手走到小少爷身后。 一身朴素的装备,看着像个奴仆,可是对上他的双眼,却让男人从脚凉到天灵盖,刺骨的杀意叫他瞬间清醒了不少。 这个男人不好惹。 看热闹的人只觉得一头雾水,这叫把到嘴的肉给放了? 长瀛冷眼望着穗岁把地上的少年扶起来,膝盖和腰上红肿,脸上带着淤青。 “多谢贵人。” 他沙哑着道歉。 少年低头跟着他们走进包厢,仍是一副畏缩的样子,甚至于穗岁想要请他喝点茶水,他都本能地一抬手,还以为要挨揍。 “别怕。”穗岁拿出帕子,指了指他的嘴角,“擦擦吧。” “谢谢您。” 听见少年乖巧的道歉,长瀛瞥过头,眼不见为净。 她总是这样,肆意地发散自己的好意,阿猫阿狗都会怜悯,自己在她心里和旁人无异。 贪婪的自己在心底放肆地叫嚣。 吃掉她! 把她关起来! 让她再也不能看见别人! 穗岁只会是我的。 长瀛晃着脑袋驱散掉诡异的想法。 不,他怎么能伤害穗岁? 眼角却瞥见穗岁担忧地看着少年,拎起帕子,细心地为他擦拭去血渍。 “额,疼。”穗岁倒抽了一口凉气,帕子便因为疼痛掉落。 长瀛毫无预兆地钳住了她的手臂。 “放手。”她有几分害怕地拍打着长瀛。 这样躲闪的眼神越发刺痛他。 少女纤细的手臂被他握住,粉嫩的嘴唇相碰,晶莹的舌尖在闭合中偶尔露出一角。 咬破它。 只要咬破它,他就会喝到血。 心中埋藏的饕餮巨兽将会因为欲望的满足而平息。 长瀛怔怔地将穗岁拖来,不顾她的抗拒,一把搂住腰肢。 第一百零三章 欲壑难填 穗岁大惊。 长瀛该不是想在别人面前吻她?黑色的额发在拉扯中散下,遮住了他猩红的双眼。 穗岁紧紧闭着嘴巴,顾不得身份暴露的问题,神灵力凝聚在双手,发挥自己的灵德,一巴掌摁上长瀛的脸。 给我冷静一点!恢复原状! 她暗道。 灵德起了作用,长瀛的力道一卸,穗岁顿时觉得舒适了许多,只是他依旧抱着她不放,撒娇似地低伏在她肩头。 明明是比穗岁高出一头的男人,却俯下身子,从身后看,穗岁只露出了一个小小的脑袋。 她仿佛是长瀛用来汲取力量的抱枕。 女孩儿踮脚,轻轻抚摸着长瀛的背,“冷静些了吗?” 肩膀的脑袋动了动。 穗岁柔声道,“好孩子。” 拍卖会再度开始,讲解声巨大,可长瀛依旧听见了她的话,不安分的心脏重新稳定下来,像个人类似地跳动着。 少年看着相拥的两人,欲言又止,“这位先生来到谋乐郡后,是不是常觉得欲壑难填?” 长瀛放开她,却仍然依恋地牵着她的手。 欲壑难填? 穗岁偏头看向长瀛。 男人避开她的眼神,耳朵却悄无声息地红了。 “关你什么事?” 少年有些羞涩,“两位对我有大恩,我自然要全力回报,可惜身无所长,只有一些情报。” 长瀛仍不搭话。 穗岁心中暗笑。 别看长瀛大多数时候满不在乎,有时却把脸面看得比什么都重要。 她便替他说话,“什么情报。” 少年看向面前的两位贵人,“不知道两位在进入谋乐郡时,有没有给门差买路钱?” 买路钱? 穗岁摇摇头。 那日他们两人嚣张跋扈地进来,别说是买路钱了,就连一句好话都没施舍给别人。 少年露出了然的表情,“那便是了,这门差可是肥差啊,你若不给钱,他便不给你解药,要你日日吸城中的香气。” 他走到角落,吹灭了烛火。 “这些香气更是毒,会麻痹人的大脑,叫你无法自控,直视心中的欲望,久而久之,人便会化成欲望的俘虏,烧杀抢掠,无恶不作,直到把自己的每一个骨头出卖,永远埋在这里。” “只要你一日没有解药,你的欲望就会越来越重,永不安宁。” 灯火一灭。 少年年幼的脸一半暴露在光明下,一半影藏在黑暗之中,阴气森森。 穗岁紧张地抓住长瀛的手。 难怪长瀛会变得奇怪,竟然是因为看不见摸不着的香气导致的。 亏她还觉得安逸,只防着恶鬼,原来踏进这里开始,阴谋便在暗处,防不胜防。 “那你有解药吗?”穗岁着急地看着少年,他走到另一边,同样把蜡烛吹灭,此时包间只余外面透进来的光,又被帘子夺走许多,十分压抑。 少年展颜一笑,伸出手来,“自然是有的!我无以为报,幸好还有这点用处。” 一个黄色的布袋安安静静地躺在掌心。 穗岁一喜,伸手就想接过来,却比长瀛慢了一步。 他拿过黄色的袋子一闪,手中的东西就消失了。 “呵。” 少年听到他冷笑,突然觉得脖子有些凉飕飕,“恩人?” “我家小少爷会轻信你,我可不会。”长瀛带着笑意,眼神却冷之又冷。 少年不免有些害怕,狼狈地后退,他大抵明白为什么之前那个人会这样轻易地放过他,没有人能好不怯懦地对上长瀛的双眼,那是一双冰冷的双眼,自己在他眼中仿佛一只蝼蚁,只要轻轻一捻,顷刻他便会化成一捧黄土。 “我,我说的都是真的。” 他强撑着道。 长瀛暴起是一瞬间的事情,许多经验丰富的伏鬼人都不能看清他的动作,更别说少年这样的普通人。 他只觉得脑袋一阵剧痛,等反应过来时,自己已经被他摁在地上掐住了脖子。 长瀛毫不客气地释放杀意,“满嘴谎言的爬虫,看来善良在你眼里一文不值,你应当也不介意我在此处决你吧?” 他对自己的身体在清楚不过。 欲壑难填的原因纯粹是因为自己贪婪成性的血脉,和那颗邪恶的心脏! 什么诡异的香气,简直漏洞百出,一派胡言! 少年吓得哭了出来,拼命求饶,然而长瀛的手只是越收越紧,脸已经涨成了猪肝色。 他真的杀了他! 少年痛哭流涕,朝着穗岁伸出手,“救救我” 穗岁心寒无比。 他是故意利用自己的心软。 一切都是设计好的。 【作者题外话】:我的穗岁,要吃最多的苦,做最心软的人~ 第一百零四章 言灵阵 “救我” 少年青筋暴起。 穗岁移开眼神。 即便是救他,也绝不是因为无聊的同情心泛滥,仅仅只是因为长瀛的双手上不该沾染人命。 长瀛手掌一翻,黄色的布袋重现出现在了他的手中。 精致的布袋与狼狈的少年格格不入。 方才一看到这袋子,长瀛便确认他有问题。 “救你?是需要这贴解药吗?” 少年惊恐地摇着头。 长瀛轻轻摇晃布袋,将它凑近了他的嘴。 少年眼中的恐惧几乎化为实意溢出,双眸狠狠瞪大,一时间连求饶的话都说不出来了。 昏暗的包厢突然亮起,蓝色流光泛出星光点点。 长瀛一瞬间松了手,怔怔道,“言灵阵?” 他的神情恍惚了一阵,像是想到了什么奇怪的东西,低头细细又看了一遍。 “竟真是它。” 穗岁转头看去。 那少年脖子上的浮现出一圈蓝色的锁链,竟然一路延伸到手腕,俨然是把整个身躯都锁了起来。 长瀛诧异地望着他满身的纹路,湛蓝色的纹路照耀着他的脸。 得了自由的少年连忙朝后翻滚,从身后摸出一把匕首,紧张地对着两人,只是他挥刀的样子,十分生涩。 莫说是长瀛了,在穗岁眼里,少年自觉凶狠的挥刀就像小孩子耍脾气,半点没有气势。 少年身上的纹路依然在闪耀,然后这并不是什么知道夸耀的东西。 这阵法有多耀眼,少年就有多狼狈。 言灵阵在这个时代已经不常见了,甚至是被列入禁阵的范围内,即便是年代久远的日子中,也是奴隶主用来统治奴隶的工具,是一种巨大的耻辱。 施阵者可以通过言灵者操控对象做任何事情,哪怕命令奴隶切下自己的肉再吃掉,也会照做。 这意味着言灵阵一旦套上身体,生命就不再属于自己,灵魂也已出卖,将没有任何尊严可言。 穗岁复杂地望着他。 “所以你是被控制了?” 少年满是泪水地挥舞着匕首,“不!我是按照我自己的意愿在做事!我会杀了你!” “你为什么要杀我?我和你无冤无仇的。” 穗岁奇怪地眨巴眨巴眼睛。 “像你这种锦衣玉食、高高在上的人,你们活着能干嘛?不过就是折磨我们这种小人物!”少年愤怒道。 穗岁并不是想挟恩图报,可着实也恼火了,“半柱香之前,我还救过你。” “可若不是你执意不让我进来添茶,我怎么会遭遇到这些!”他露出身上的伤痕。 “你简直无可救药。” 穗岁皱着眉,望着过激的少年,放弃与他交流。 倒是长瀛一反常态,对两人的争吵无动于衷,只是专心致志地研究着他身上的言灵阵。 他面色沉沉,一副不高兴的样子,注入神灵力又被言灵阵弹开。摩挲着手指冷笑,不屑至极。 少年敏感地尖叫起来,“你要做什么!” 下一秒,匕首就被夺走了。 轻巧地扔在长瀛身后,虽然这在他眼中只是一把废铁,但是甩来甩去也怪人招人烦的,而他从来没有什么耐心。 “过来。”长瀛对穗岁道。 见两人都走到自己的面前,他抱紧了身体,“你们你们要干什么?” 长瀛双指合并,在言灵阵上缓慢划过,使得阵法越发清晰地呈现在穗岁眼前。 那是一个相当繁复的阵法,数个嵌套运转规则和无数咒语,如果单个一一拆开,这间包厢可能都放不下。 少年蜷缩身子,“别碰我!” 穗岁叹了口气,“你还不愿意说吗?到底为什么要杀我?是不是有人指使你?”她道,“那样好的布料,应该不是你能拿出来的吧?” “你们这种少爷,就知道看不起我!”少年红着眼圈。 可惜穗岁虽然觉得他可怜,却也不会再怜悯他了。 但她对长瀛的反应很惊喜。 长瀛居然在帮他解阵,这是不是说明长瀛已经学会了怜悯?是不是有了人类最基础的共情能力。 穗岁笑得很甜,晃得长瀛一阵晕眩。 他手指翻飞,金色的神灵力一改往日的刚猛,化为绕指柔,一道道敲开枷锁。 笑容也能将他击得溃不成军,他是不是过于丢人了? 于是故意冷下脸,“认真学!” 穗岁笑容不减,好学地点点头。 少年终于察觉出一点苗头,弱弱地问道,“你们在替我解阵?” 言灵阵可不是一般人能够解除的,可是相当于奴隶社会中的死契,被套上的时候,他就死了那条心,以为这辈子没可能拜托了。 他忍不住激动起来,“你会解言灵阵?” 穗岁轻笑了一下。 长瀛横了他一眼,“安静,你现在只是个教学工具,不用这么激动。” 少年乖乖地闭上嘴巴,激动地浑身颤抖。 只要能解开该死的言灵阵,别说他只是一个工具了,就算要他肝脑涂地也在所不惜。 当长瀛落下最后一笔,少年感觉身躯无与伦比的轻松,心脏鲜活地跳动起来,全身都充满了力量。 他张开手又握紧拳头。 “我自由了,我终于,终于自由了。” 他的声音被拍卖师盖住。 “接下来这件藏品可是难得一见的宝石!没有人知道它的来历,却美得不像凡间出产!” 拍卖师手掌一挥,“烈蕊橘影盘花石!流光溢彩!夺人心魂!竞价三十万起拍!” 穗岁和长瀛撩开帘子。 一颗拇指大小的宝石放在正中央的红色丝绸上。 两人对视了一点。 这时只听见对面一声嚎叫,林沛竟从自己的包厢里跌了出来,七层的楼高足有三十米!足以把林沛摔成一团肉泥。 少年呆望着外头,语气晦涩不明,“许爷动手了。” 第一百零五章 要你的命 许爷? 就是他要杀穗岁吗? 没听说过,哪里来的小蝼蚁。 穗岁掀开帘子,一跃而上,在空中抓住了林沛。 脚下的阵法绽放,一股强大的气流托住了两人。 林沛吓得脸色惨白,紧紧抱住穗岁,“我的妈,我的妈” 穗岁带着林沛稳稳落地时,他还在不住地颤抖。 只差一点点,他就要去见伟大的孔圣人了。 七层楼的包厢中许爷探出身子,看见两人平安无事,脸已经扭曲成麻花,“悬赏!一百万!给我摘下那两人的脑袋!” 无数人从包间中跳出来。 穗岁拽住林沛,“和我走。” 少年提起手杖就将迎面而来的人掀翻在地。 长瀛是跟着穗岁跳出来的。 但他的目标不是为了救林沛,而是去夺正中央的宝石。 拍卖师脸色大变,“放肆!” 橘色的宝石被他捏在手指中间把玩,无视几人将他团团围在中间,挑着眉端详。 这样的一颗宝石,应该出现在头冠或者衣服上,谁能想到,这竟然就是进入峡界的钥匙。 那个位于人间和地狱的夹缝,已经百余年没有人类踏足过了。 传说那里比地狱更恐怖,神兽精怪随处可见,空气稀薄,山川中流淌着有毒的液体,以此为生的植物更是浑身充满剧毒。 清澈的宝石倒映出长瀛饶有兴趣的双眼。 “快放下!现在束手就擒,我们还能饶你一命!” 拍卖师躲在打手身后,色厉内茬地吼道。 长瀛把它揣进怀里,语气轻佻,“本就不是你们的东西,有什么资格叫我放下?” 听说这枚宝石是从一位老先生的手里抢过来的,宝石一被抢走,那老先生立马咽了气。 沾着人命,居然还敢大言不惭。 拍卖师狠戾,“所有的东西进了这里,就都属于拍卖会,包括你的命!” 长瀛笑得发颤,“好大的口气。” 一双纯黑的眼眸弯弯,勾勒出世间最美的风情,拍卖师却觉得凉飕飕,一掌将身前的打手推了出去,“还等什么!杀了他!” 长瀛冷笑一声。 单手背在身后,一点躲藏的意思都没有,金色的阵法绽放,在右手中化为一面盾牌,随手一扇。 先锋的打手便飞了出去。 长瀛甩了甩手,“下一个。” 他这般遇神杀神,遇佛杀佛的凶样,不到片刻,脚边就堆满了人,没有敢再冲上去找死的了。 金色的阵法、挽起的袖子、擅用阵法,更夸张的是他以一敌百的超强实力,终于有人大胆地猜测起来,“他该不会是长瀛吧?” 拍卖师早就逃上了二层,听见这话立马否决,“怎么可能!长瀛可是白发!” 站在长瀛身后的人紧张地吞咽,脸颊不自觉地抽动起来。 方才有人用水阵攻向他,虽然没击中,但发尾还是被打湿,于是便能看见墨色褪下,露出银河般的璀璨。 “真是长瀛真的是长瀛!”那人撒腿就跑。 众人本是半信半疑,一看发尾,心里已经是十分确定。 竟然真是这煞星! 他到底是怎么进谋乐郡的?守城的都是一帮废物吗?这种人也敢放进来? 长瀛眼见身份败露,干脆利落地摘下面罩,丢掉这个从小摊子上买的便宜货,带着这么多天,快把他憋死了。 虽然见过长瀛的人不多,可是这身手和气质可是天下独一份。 没人敢质疑他。 长瀛兴致缺缺,又把盘花石捏在手里打量。 早就和白洲说直接杀过来,亏得他和穗岁在这乌烟瘴气的地方委屈那么多天。 长瀛冷眼一扫,围着的人纷纷退开半步,你看我我看你,就是没人上。 无趣。 他翻了个白眼,召唤出牵线仪,【穗岁速来】。 发完消息,他慢慢悠悠坐到拍卖师的座位上,静默了半晌竟然没有反应。 长瀛的嘴角撇下来,这小团子和林沛疯到哪里去了? 手指一弹,淡金色的神灵力化做一根丝线,指向本源的方向,可是竟在两米之处就折断了。 好看的眉头皱起。 这个笨蛋,怎么把护腕摘下来了? 第一百零六章 女人和男人 穗岁脑袋里只感觉自己想被塞进了一团稻草。 四肢开始发麻,周围的景色模糊不清,她感觉不到自己,只是依稀能够分辨在前行。 所有的一切挂上水雾。 突然,她猛地惊醒,发现自己身处阴暗之角。 林沛紧紧抓着她的手。 穗岁望着眼前陌生的人,还没来得及做出任何反应,他便突然双目一瞪。 一条角质化的触手从他后背穿过,正中心脏,滚烫的血液溅了穗岁一脸。 眼前的人瞬间断了气,直挺挺地倒向穗岁,手中还拿着她的护腕。 穗岁被撞到肩膀,呆愣地后退了两步,没有生气的头颅甚至还剐蹭到了她的手。 他趴在青石板上,血液蔓延,流进一旁的水沟中。 “他死了吗?” 林沛抓紧穗岁,不敢置信地问道。 生命流逝前人类痛苦地挣扎和悲鸣,在一双灰败的眼睛无声地传递出来,战鼓般击打他的心脏。 穗岁同样也是手脚冰凉。 “死了哦!小先生,人类被刺中心脏就会死的。”一道成熟娇媚的声音自前方传来。 陌生男人倒下后,触手便缓缓地从体内抽了出来,在此过程中又是一大股的鲜血喷出,尸体甚至抽搐了一下。 触手沾满血液送到主人的嘴巴,长满利牙的嘴巴贪婪地张开,毒蛇般的舌头舔舐一口。 “呸!真难喝!恶心的和粪水一样,我讨厌这里,根本没有好喝的血!” 穗岁方才听见的还是女人的声音,这会儿又变成了一个男人。 他驼着背,头发非常长,但是发际线很高,几乎到了头顶,这使得他的脸看起来非常的长。 一身破烂至极的衣服,让他看起来十分邋遢,小巷中光线昏暗,穗岁依稀看到他有一双毒物般可怕的双眼。 是恶鬼 穗岁咬着后槽牙。 不是一般的无智慧的恶鬼。 光是对方站在自己面前,她就可以明白这只恶鬼喝过数不清的鲜血,践踏过无数的生命。 “笨蛋~”突然又是女人的声音,但是那只穿着破烂的恶鬼根本没有动嘴巴。 她像是撒娇一样,“亲爱的,看看你面前的人类,你闻不见她的味道吗?” 穗岁的汗滴落。 小巷堆着杂物,处处都可躲藏。 她慌张地搜索。 还有一只恶鬼,她在哪里? 板车、垃圾堆、破木桌椅,她到底在哪里? 乞丐一样的鬼听话地闭上眼睛,皱着鼻子,忽而露出了陶醉的表情,“啊——我闻见了,好香!” 他突然哭了出来,用力抱紧自己,触手将他的眼睛擦掉,然而血却擦在了脸上,显得可怖至极,“我闻见了!谢谢亲爱的。她好香,纯洁的、干净的、液。” 女人也兴奋起来,“是吧!我们快点把她的血喝干吧?我都已经迫不及待了。” 男恶鬼含着自己的手指,一边吞咽,一边瑟缩,“我想带回去慢慢吃,放在玻璃皿里面。” 女人突然一改温柔,尖利地声音让穗岁感觉耳膜刺痛,“闭嘴蠢货!马上就杀了她!这是命令!否则死的就是我们!” “我讨厌她!就和讨厌这里一样。” “嘘!”女人哄道,“别被她听见了,否则我们两个就完蛋了,懂吗?” “我知道了我知道了。”男恶鬼哭道。 “乖~亲爱的,现在,杀掉她!杀掉穗岁!” 在女人的命令下,男人的眼神凶狠起来,角质化的触手化为一根锋利的刀刃,朝着穗岁刺了过来。 她反手挥开,趁着男恶鬼失去平衡,抓紧林沛反身就逃。 这一转身,让穗岁欣喜地露出笑容。 “长瀛!” 男人长身玉立,白色的高马尾无风自动。穿着一身精致的长衫,腰间坠着一柄手杖,两个袖子挽上去,露出傲人的浓艳的裔脉。 尽管认识多日,林沛见到的他都带着面具,但并不妨碍他此刻一眼将人认出来。 林沛脑袋一懵。 他竟然真是长瀛。 在短暂的懵逼过后,他喜极而泣。 长瀛来了,他得救了!不用死了! 和他想法一样的穗岁几乎是拉着他蹦过去的。 长瀛的嘴唇抿了抿,“这是怎么弄的?” 穗岁擦掉脸上的血,乳鸽归巢地跑向他,“怪我不小心。” 系统嘶声力竭喝道,【别过去!那是幻觉!】 穗岁心神一凛,感觉身后传来一股凉意,本能地躲开攻击,保护住自己的重要器官。 却下一瞬间被一根触手撞飞。 她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后仰,直到尖利的凶器自下而上地刺入身体。 足有手腕粗细的木头深深从肩胛骨处刺穿了她的肩膀! 穗岁张开嘴巴,血腥味冲到了鼻尖,疼痛将她的大脑搅得翻天覆地。 【作者题外话】:开虐啦 第一百零七章 心脏取血 穗岁呕出一大口鲜血。 曾经看过的文字重新浮现在了眼前。 【春玉在谋乐郡遇到了一只,可以重现过去影像的恶鬼,在最痛苦的记忆中死去,生灵公会找到她的时候她还伸出手,好像要抓住什么但是她的手被齐齐砍下来。】 这就是那只恶鬼。 那只可以把日始级别的伏鬼人玩弄在鼓掌间的恶鬼。 闻见穗岁鲜血的味道,男恶鬼顿时忘记了杀她的命令,顺着地上溅出来的鲜血,趴在地上疯狂地舔。 这姿势让穗岁看见他的脖子上鼓出一个大包,被发丝盖住。 林沛鼓足勇气,搬起一个石板砸向它,“滚开!怪物!” 坚硬的触手一把挥开林沛,他尚未反应过来就被圈起脚踝丢了出去。 “林沛!” 穗岁张口喊道。 仅是发出声音,肩部的肌肉就在不断抽动,大股鲜血喷出。 洞穿的伤口已经开始愈合,她恨不得咬碎牙齿,握紧拳头,将自己从木头上拔了出来,新长出来的肌肉再次撕裂。 “呃。” 穗岁弯腰,满身冷汗。 林沛被扔在地上,感觉全身的骨头都断开了。 周围的光线一暗,他睁开眼,看见一张面目可憎又丑陋的脸悬在自己的上方,腥臭的唾液滴在脸上,灼伤皮肤。 它伸出舌头,舔掉林沛嘴边咳出来的血。 林沛此时已经被吓得整个人僵在原地。 哪怕是粘稠的唾液沾在自己的脸上,和性别为男的恶鬼来了个不地道的跨物种舌吻,他也顾不上恶心。 满脑子全是,我真的要死了。 我真的要死了。 爹我不该来这里的 林沛的泪水溢出。 恶鬼长大嘴巴,林沛呆若木鸡,嗅到了死亡的气息。 变故徒生。 恶鬼猛地扭过头,触手弹射而出,被锋利的手杖斩断。 腥臭味顿时远离了他。 林沛艰难地转动视线。 少年模样的穗岁长发飞扬,穿着一身染血的战袍,在月光下勾勒出利落的身姿,双眼坚毅地望着恶鬼。 好像天神下凡,是来救他的。 穗岁拔下外壳,手杖便成了一把纤细的剑。长瀛可以对物件注入神灵力,使之摧枯拉朽,可她却没有这本事。 身手矫捷的女人欺身而上,一下子同恶鬼拉进距离。 手中剑在腕间转了一圈,瞬间调转了方向,她握住手柄,狠狠刺向恶鬼的心脏,可惜恶鬼反应极快,在心脏处迅速凝集成了一片护心甲,剑刃只在上面留下来划痕。 一击不成,穗岁不恋战,闪身躲开重新长出来的触手的攻击,重新拉开距离。 “跑!头也不回地跑!”她大喊。 林沛的嘴唇颤抖,“那你怎么办?” 她? 她自然是要留在这里,杀掉恶鬼。 “他的目标是我,和你无关,你无需在意。”穗岁冲他露出一个笑容。 没关系,逃跑吧。 这并不可耻。 林沛落下眼泪,忍痛沿着绵长的小巷逃跑。 穗岁瞥见落在地上的护腕。 得拿到护腕才行,没有阵法傍身,她实在寸步难行。 穗岁打定了主意,瞬间开始行动,轻而易举地爬上靠在墙上的杂物。 下面的触手紧紧跟住,疯狂绞断木头。 只听见哗啦的一声巨响,码整齐的杂物已经变成了一团废墟,最后一下穗岁蹬在墙壁上助力。 一时间少女轻跃在半空中,恶鬼的青筋暴起,可是终归只差一点点,仍然没能卷住她的脚。 穗岁侧身,看见伸得极长的触手又分裂成一根无比纤细的触须,试图卷住她。 轻轻缩脚,便让他的计划落空。 触须无力地缩回去。 穗岁突然觉得心脏一紧。 一瞬间脚踝传来剧痛,她不可思议地低下头,发现带着倒刺的触手正像蟒蛇一样缠紧了她。 这不可能! 刚刚的距离绝对不够! 恶鬼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废墟之上,满脸凶恶地看着她,猛地将她从半空中拽了下来。 她拼命忍住晕眩感,顺着力道,双腿曲起,跪在了恶鬼的肩膀上。 如此近的距离,她清晰看见了恶鬼脖子上的鼓包,并不是什么肉瘤,而是一张萎缩了的人脸,甚至涂着精致的口红,而它也并非是驼背,背部隆起,是因为背上还有一只鬼! 它十分瘦小,四肢都已经退化了。 这一秒她还看见了可怕的共生,下一秒,她就看见了长瀛的脸。 他面容悲凉,俊美的脸上期期艾艾,“也觉得我是怪物对吗?” “不” 穗岁的心脏一痛。 不,她从来没有觉得长瀛是怪物,她畏惧过他的实力,可从头到尾她都把他当成一个人类看待,一个强大的、笨拙的、聪明的、耿直的、长瀛。 一个她喜欢的人 “呃——” 触手卷住木头,在她失神的一瞬间,刺穿了腹部。 穗岁仰面倒下,用力呼吸,挣扎着爬起来。 恶鬼舔着触手,“好奇怪的人她怎么还能动弹呢?” 不管了,杀了再说。 他指挥着触手准备一举将她钉在石板上,让鲜血慢慢留下来。 穗岁咬进牙关,反身丢出手中剑,一剑劈开触手,同时在地上滚了一圈,伸手去抓护腕。 灵活得就像没有受伤一样。 林沛一路狂奔,耳后的打架声消失,身后光影乍现,穗岁好像是拿到了阵法。他不免心中一喜,转头一看。 少女跪在地上,心脏处有一根触手正在贪婪地吮吸着她的鲜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