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1章 连续加班半月,终于迎来双休。 时萤赶完之前接下的商稿,熬夜回温《盗梦空间》,在汽车人大战钢铁侠的混乱梦境中睡到下午,才被逐渐攀升的燥热拽回意识。 带着尚未清醒的烦躁,她摸到空调遥控器按了半天,才缓缓睁眼。 随后绝望发现,家里停电了。 余绵的九月,温度依旧酣畅。室内闷热如烙,升起密密麻麻的溽燥。 睡意疏散,时萤揉额起身醒了会儿神,拿起床头的手机,拨通了表哥方景遒的电话。 “家里没电了,是不是你没交电费?” 方景遒目前在a大轮博后,兼任讲师。 时萤现在住的房子是方景遒前年买的,上周才搬来,还没摸清小区的物业水电。 对方像是刚下课,短暂嘈杂后换到安静地方,“上周给你充了五十,哪那么快用完。” 说完停了会儿,又道,“哦,业主群说区里电路改造,晚上就好。” 眼见对方即将挂断电话,时萤突然意识到什么:“等等方景遒,你刚刚是说,就给我冲了五十电费?” 回余绵工作后,她一直以上下班方便为由在外租房。前不久,合租室友临时退租。她负担两室房租太不划算,便准备换房。 方景遒知道后,主动提出让时萤搬来他这套新房,说空着也浪费。 房子在三环里,离时萤公司很近,交通也便利,似乎没什么理由拒绝。 可谁知上周方景遒难得贴心帮她搬完家,离开前直接亮出底盘—— “房租三千五,半年一付,概不赊账。” 态度铁面无私,房租也只比之前的两室房费少了几百。 果然,天上不会掉馅饼。 交房租就算了,时萤了解方景遒德行,倒不觉得能占到他便宜。 可他收了两万块房租,才贴五十电费,这是在同屋檐下相处十八年的人能干出来的事儿? “亲兄妹明算账,何况咱俩,一表三千里,懂不懂?” “呵呵。” “你这什么阴阳怪气的态度?” “对你身为国家科研栋梁却如此看重金钱羞耻的态度,你这么扣,那些天天拿你当楷模的学生们知道吗?” “科研栋梁也得还房贷,我房贷还剩十八年,要是你肯替我还,可以考虑不收你房租。” 时萤:“……” 心那么黑,想得倒挺美。 “再见。”她深吸口气,果断在方景遒说出更不要脸的话前挂断电话。 刚准备放下手机去卫生间洗把脸清醒,铃声再次响起。 以为又是方景遒,时萤起床气和停电的冒火一道上来,接通质问—— “又怎么了?” 电话那头愣了会,随后传来道女声:“呦,谁把咱兔子小姐惹出这么大气性啊?” 说话的是好友程依。 时萤情绪在半路撞了个空,被迫溶解,套上拖鞋捋顺头发,“以为是我哥电话,没什么,家里停电了。” “那正好,你天天除了上班就是宅家,出门透透气呗。晚上我在于李记定了桌,跟我出去吃饭?” 时萤一阵狐疑:“上个月发奖金都舍不得去,今天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她说着已经走进卫生间,放下手机开了外放洗漱。 程依见诱骗不成,犹豫片晌索性坦白:“好吧,老家安排的相亲,幼儿园同学,也在余绵工作。中年妇女的情报网真他妈恐怖,我二姨居然能从余绵找到我失散多年的幼儿园同学,我俩相亲能聊什么,同穿开裆裤的日子?” 时萤捧着毛巾擦干脸上水渍,提出中肯建议:“要是不想去,可以找个借口推了。” “我妈严令五申,我敢不去她就敢从嘉宁连夜过来打断我的腿。” “那你喊我去,是想让我旁听你们回忆穿开裆裤的日子?” “想得美。”程依叹口气,随后道:“估计他也尴尬,问我要不各喊个朋友一起,四个人总比两个自在吧?你停电待在家能干嘛,蒸桑拿?” 时萤略顿,走出卫生间看眼客厅墙上的挂钟,总算找到不便赴宴的理由:“现在打车,恐怕来不及。” “来得及,我马上到你楼下,你收拾完下楼。” 话落,对方爽快挂断,丝毫不给时萤时间犹豫。 时萤:“……” /// 余霞成绮,高架上车辆鱼贯而出。红色甲壳虫驶出路口,错落大厦间,于李记招牌立在闹中取静的扶苑路上。 程依好不容易瞄见个车位准备上前,却被前方的越野抢先停下。 她暗道声出门不利,只能无奈绕了条街把车停去了世贸停车场。 停完车,程依借挡光板镜检查仪表,满意后扭头,就看见副驾上时萤懵倦的模样。 程依觉得,时萤属于那种让人一眼卸掉防备的乖软长相,像极了学生时代老师同学们最喜欢的乖乖女,可惜戴了个恋爱魔咒。 她掏出包里的口红递过去:“姐妹,大好周末呀,我们该趁着青春火苗赶紧泡男人,天天宅家男人能掉家里吗?积极点,没准今天老天爷就把soulmate哐噔砸眼前了。” “大白天的,别讲恐怖故事。” 时萤拍了拍胸口,望着程依脸色认真:“老天砸下来的,那能是活人吗?” 程依被这神奇的脑回路气笑了,戳下时萤额头:“活该你母单,白瞎这张脸,我也想长成你这样去迷惑男人,铁定一勾一个准。” 程依原本觉得,今天的相亲对方就算对她没意思,说不准会对时萤有点想法,没想到却失算了。 相比起了解她们,失散多年的幼儿园同学居然对她们公司更感兴趣。 “一直听说辉成氛围好,真的吗?” 说话的是孙翔,幼儿园同学,在某大厂做程序员,自打介绍完工作,就频繁将话题引到时萤和程依公司。 时萤饭菜上桌就安静进食,努力当起背景板。 程依确认对方不是自己的菜,放下酒杯回:“你是想问我们公司是不是都游戏宅?其他部门确实多,法务部算例外吧。” 孙翔话里话外都让程依觉得,今天这顿饭是准备跳槽来打探消息。 倒是他那叫宋致的朋友看出尴尬,笑着转了话题。 “辉成收购容玖的案子是你们负责吗?” 对方说话时看向时萤,感受到程依杵来的胳膊,时萤抬起头礼貌回:“收购案都是外包给合作律所,法务部也就应付些侵权维权,没那么复杂。” 一顿饭吃得没什么滋味。 程依看出宋致对时萤的关注,只可惜时萤客客气气,只答不接茬,明显没想法。 失望于两人脱单无望,她趁结账空隙和时萤私语:“我现在就一个愿望。” “什么?”时萤眼神发懵。 程依晃着手指:“希望出了这门老天真砸个男人下来,撬开你这颗冰冷女人心。” 时萤听罢,心口仿佛真的一疼。 可等出了于李记大门,老天砸下来的却不是男人,而是场意外阵雨。 猝不及防的轰然突兀划破夜幕,雨水被前奏仓惶打翻,瓢泼而下。 孙翔出门前接了同事电话,说要赶回公司处理工作,冒雨拦了出租离开。 宋致和程依的车都停在世贸,只能打着仅有的一把伞去取车,留时萤独自走到餐厅门口的檐廊下等候。 余绵天气多变,骤雨频发。 时萤在余绵长大,以往倒是有随身带伞的习惯,可后来在干燥的北淮待了七年,习惯渐渐遗失,回来这几个月已不是第一次遭重。 短暂暴雨后,雨势渐弱,夜幕中雨声的喧嚣戛然而止。 时萤发散的思绪重新聚拢,这才注意到面前横停着的黑色越野车。 驾驶位车窗半开,车内光线晦暗。 时萤依稀看见驾驶座上的男人,模糊的轮廓阴影交错。修长的指骨随意搭在窗边,昏夜中那抹烟蒂的亮红明灭可见。 车内的声音隐约传来,对方戴着无线耳机,音色低沉,叙述着略显晦涩的英文法条,内容似乎是跨境投资的风险。时萤被动听着,逐渐陷入了对方逻辑缜密的分析。 稀碎的雨声犹如催眠的白噪音,此刻的场景安静和谐。 不知过了多久,对方像是意识到什么,视线缓慢瞥来。 对视的一瞬,时萤只够看见男人漠然黑沉的双眼,冷淡且灼人。 霎那间,油然升起的尴尬透支到四肢百骸,时萤率先一步,仓皇移开视线。 尴尬间,雨声更静了。 餐厅门前的立灯化出光晕,莫可名状地将两人笼罩进逼仄空间。 陷入比夜色更深的沉默。 就在时萤试图开口解释自己只是在躲雨时,面前的车窗缓缓降下。 还来不及反应,一把透明的直柄雨伞明晃晃出现。 在时萤狭窄的视野中,男人握着伞尖的指骨在茫昧雨夜里泛着冷白。 低沉划破雨中的沉默。“拿着。” 时萤没有抬头,大脑有片刻的停空,下意识伸手,才被伞柄湿漉冰凉的触感唤回意识。 等到她搞清自己“被借了一把伞”的事实时,黑色的越野车已经驱动驶离。 而她握着伞柄站在原地。 似乎错失了道谢的机会。 /// 再回到家时,已经过了九点。 程依喝了酒,取车时叫的代驾没接单,最后是宋致将程依和时萤分别送回了家。 时萤这边刚换好衣服,程依的电话就打了过来,她疲惫窝在沙发接通。 电话那头的声音透着八卦:“到家了吧?让我猜猜,是不是宋致要了你微信,而你狠心没给。” “不严谨,手机确实没电了。” 时萤倒没撒谎,先前家里停电,手机没到小区就已经自动关机。 “是吗?我不信你背不下自己微信号,这回的拒绝方式可烂透了啊。” 时萤不置可否,捏着睡衣纽扣放空思考了几秒:“可既然我认为没有能发展成喜欢的好感,何必再留余地浪费对方精力。” “嗯,虽然有点道理,但要说不喜欢的话,那你讨厌他吗?” 讨厌? 平心而论,宋致今天在餐厅表现得体。可程依突如其来的问题,却让时萤回想到了刚刚到家时那幕。 下车时,雨已经停了。 那把被时萤解释为“路人给的”透明伞被她不小心落在后排,宋致很快下车叫住了她。 之后的情节,甚至没有过多交谈。 只是宋致从后座拿了伞给她,而他将伞递来时,握着伞柄的手松开,似有似无地滑过她的手背。 非常短暂的肢体接触。 却让时萤没来由地升起一阵反感。 直到宋致开口要微信,时萤脑中浮现的却是餐厅门前,越野车的陌生男人,修长寡白的指节握着伞尖,将冰凉的伞柄一端递给她。 很小的一件事,却在时萤心中产生了过于强烈的对比。 并不确定宋致是有心还是无意,非要说因为这件事上升到对一个人的讨厌,似乎也不至于。 于是停顿片刻,时萤回:“说不上。” “那就可以试试啊。”程依不解,“这年头恋爱就像快餐,不一定好吃却能饱腹,能一见钟情深情似海的男人都快死绝了。只要不讨厌就可以给对方个机会,说不定相处后会喜欢呢?” 时萤当下无法否认,抱膝坐在沙发愣神,随后叹口气:“或许你说得也对,但我好像……做不到。” 无法轻易接受异性示好,不可控的退却。 时萤的回答,程依毫不意外。 刚成同事时,觉得时萤脾气挺软,直到见识了对方对待追求者的冷漠,才知道软妹子也能变成冷面人。 辉成二次元游戏发家,核心部门多半都是技术宅。时萤这种乖软长相,在辉成就像兔子进狼窝。 公司没有内部不能恋爱的规定,向时萤示好的不少,只不过她瞧着没架子好说话,在这事上却把界限划得明明白白,没几天就都让人碰了钉。 爱情火苗再多,也能挥挥手熄灭。 “朋友,知道你这在古代像什么吗?” “什么?” “封心锁爱的峨眉掌门。” “哦,还有你哥,绝情断爱少林住持,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照你这么讲,我好像该去学门武功?” “你可真有想法,回头拒绝都不必开口了,直接表演流星耍大锤把人喝退是吧。” 时萤被程依的形容逗笑,又闲聊了两句,才挂断电话。 没成想,刚挂断电话,绝情断爱的少林住持就发来了微信消息—— 「来电没?」 时萤随手扣了个1。 紧接着,对方发来条进群邀请,是小区的业主群。 时萤点击加入后,方景遒的消息又很快顶了上来。 「明天要去北淮参加场学术论坛,你要真嫌书房那些东西占空,这几天先收拾收拾,等从北淮回来我再去拿。」 「哦,知道了。」 放下手机,时萤走进了书房。 说是书房,其实更像储藏室。 狭窄的房间堆放着几个纸箱,都是方景遒遗留在这的杂物,墙边封闭的木质书柜是交房后直接从旧家搬来的,里面还有些东西没收拾。 她通知了方景遒说想在书房搭工作台放显示器,需要收拾书房。可之前他没发话,时萤就一直没动。 打开那扇覆了灰尘的柜门,时萤立刻闻到股上了年头的腐朽气味。 浮沉光线中,她随意望了眼,厚沉泛黄的纸张,无外乎方景遒学生时代的奖状和表彰报道。 不得不说,方茼是个尽职记录两人成长的家长,方景遒小学到高中的得奖记录都整整齐齐堆放在这。 时萤费劲搬起一摞,顺势要放进找来的空纸箱时,夹在中间的一沓领奖照片意外滑落。 腾出手拾起,略微褪色的照片上覆着钢印字迹:余绵市表彰高考学子。 望着照片上并排而立的少年,时萤托着腮无声笑了笑。 那年高考,理科一二名均出自附中。 方景遒本来已经通过竞赛保送a大,却还是因她故意的赌注上了考场。他骨子里骄傲,从小到大都是a大家属院里的天才,轻易不肯服输。 可赌注的结局却是—— 她赢了。 方景遒人生中仅有的两次落败。 照片翻到下一张,镜头最准的是站在方景遒身旁的少年。对方眉目疏朗,望来的眼神笃定倨傲,嘴角衔着清淡笑意。 最下方印着排小字: 2012年余绵市理科状元。 再后面,跟着手写的三个字。苍劲有力的笔触,撇捺间透着凌厉—— 陆斐也。 第2章 第2章 整理了半晚上书柜,时萤第二天上班差点迟到。 开完晨会,她忙着核对合规审查材料,午休到了才发现忘点外卖,最后被程依一道拖去了食堂。 点完餐的两人,找了空位坐下。 程依刚吃一口,立刻皱起眉头:“糟糕,这米粉辣椒也太辣了。你先吃,我去刷瓶水。” 时萤点头,边吃边刷起了手机。 为配合新手游上线,法务部忙商标注册和合同审查加了半个多月班,最近才闲下来。 时萤很久没看微博,顺手点开,夹起的牛腩还没入口,就盯着下方的红色标志一愣。 花了几秒确认不是bug后,她发懵地点开评论和私信。 「太太好久没更新,哪去了?」 「喂喂喂?快醒醒,你拿奖了!」 「太太,cgac比赛结果出了,《晖夜》是业务组第一诶!」 时萤愣怔看完,意识到什么,马上打开cgac官博,翻了几条后,在业余组获奖名单里找到—— 特等奖:作品《晖夜》,作者萤兔 cgac是业内最权威的游戏美术赛事,虽说业余组热度远不及专业组,但这条微博下的评论倒不算少。 「有一说一,感觉《晖夜》这个业余组作品不比专业组差,也符合《苍穹》主题。」 「最赞得了吧,业余组的作品还敢越级碰瓷?」 「《晖夜》角色只有背影侧脸,可就是感觉很有灵魂,专业组里也找不太出。别杠,杠就是你对。」 官博下评论混杂,时萤却在很短的时间消化了这份意外。 她五岁学画,起初还是方茼送去的。高中时,她向方茼争取转学美术,却在母女俩破天荒的争吵下夭折。 填志愿那会,时萤在众多无感专业中纠结再三,选了父亲时呈甫的专业。 后来去北淮读书,她被舍友拉着玩起辉成一款端游,游戏打得不算太好,却对世界观和角色背景起了兴趣,闲暇时开始在微博po些角色手绘,渐渐积累了些粉丝。 之后时萤尝试自学cg画稿,靠接稿赚了不少生活费。法硕毕业后,才因方茼身体不好投简历回余绵工作,误打误撞进了辉成当法务。 她接稿不算贵,质量却不错。 前段时间,约过稿的朋友给她发来cgac报名链接,开玩笑说可以在业余组蹭个奖,以后也能涨涨稿费。 时萤想想觉得也有道理,又看了业余组参赛要求,只需提供两幅角色场景原画,于是抱着试试看的心理报了名。 结果,还真被她蹭到了奖。 就算奖金不多,也算是她被方景遒坑走两万块后的第一个好消息。 「太太消失这么久,结合《晖夜》形象,是不是谈恋爱去了。哈哈晖夜好帅,我都可耻地心动了。」 「srds,关注太太好多年,太太好像只会在恋综里嗑生嗑死,生活里都没见过男人影子。」 时萤还在刷评论,对面的程依已经买水归来,开口问到:“哎,张工上周发的公共邮件里有新手游beta版的链接,你下了没?” 时萤回神点头:“嗯,下了。” 程依迅速掏出手机:“那你id叫什么?赶紧加个好友,回头带带我。” 上个月公司内部游戏比赛,法务部在比拼中垫底,大概是全部门都菜,时萤这个中流玩家倒成了矮子里的高个。 至于程依,相当中肯的评价是:又菜又爱玩。 两人面对面加完游戏好友,隔壁桌突然有人搭腔:“程依,就你的游戏水平,还想拉人和你一起稳定下分?” 说话的是游戏事业部的同事宗琛,也是程依大学同学,算公司里的熟人。 “宗琛,一天不犯贱皮痒痒是不是?再菜我也是氪金玩家,不像你白嫖党,一点为公司创收的自觉都没!” 宗琛:“不好意思,你手里这游戏是白嫖党做的。” “呦,我看是张工这几天脾气太好,都让你蹬鼻子上脸了。” 时萤早已习惯两人拌嘴,识趣没插话。 /// 终于熬到下班回家。 通勤太过疲惫,时萤开灯换鞋,走进卫生间打开了热水器,准备等水热洗个热水澡。 等待空隙,她窝在客厅沙发,打开了公司的新手游《曙刃》 经典moba规则,和时萤大学时玩的端游相似。 由于还在内测阶段,一局定级赛排位匹配了两分钟才进入游戏。 时萤习惯中单位,上线后看了眼对面中单的id:酸甜柠檬酱。 一看就是女孩子。 很快,时萤就发现「酸甜柠檬酱」的游戏水平比程依不遑多让。 开局三分钟,她对位完成击杀。 望着对面被压得寥寥无几的补刀,时萤想着自己是不是不该太过分,以免公司直接损失一名内测用户。 可是,这个想法很快被推翻。 接下来五分钟,她接连阵亡三次。 却不是因为对「酸甜柠檬酱」判断失误。 人头的击杀,全部来自敌方打野。 第四次死亡时,时萤望着灰掉的屏幕,陷入深深的自我怀疑。 她……有这么菜吗? 每次死亡,几乎来不及反应。 而刚刚还被她怜悯的「酸甜柠檬酱」,已经手握一个人头三次助攻。 时萤甚至猜想是不是英雄平衡机制出现了问题?准备给游戏事业部提提意见,把敌方打野使用的英雄削弱。 这局游戏的结果不言而喻。 敌方打野mvp的标志格外刺眼,唯有「酸甜柠檬酱」的补刀依旧惨淡。 时萤翻开对方战绩,发现连续两局,打野中单都在同队。 所以是大神带人双排? 这个认知总算让她好受了些。 遗憾已经输掉一局的定级赛,她叹了口气进入下一局。 结果,意外的事情再次发生。 上局那位id「fly0220」的敌方打野居然成了队友,而「酸甜柠檬酱」却不知所踪。 时萤皱起眉头,所以不是双排,对方只是非常单纯地……喜欢抓中? 想到上局被支配的惨状—— 时萤试探着在公屏询问:打野,请问可以帮忙抓中吗? 良久,对方没有回复。 时萤有些尴尬。 队友此刻蹦出来调节气氛。 「这么有礼貌,不会是妹子吧? 「来我教你说啊:野,中,懂? 两条结束,公屏又沉默下来,时萤只好买了装备进入对线。 十分钟后—— 聊天框再次变得热闹。 却全是来自敌方中单的谩骂—— 「你***,我*** 「****** 「打野我***,中单是你爹啊你**一直来? 时萤:“” 她不是,只是打野喜欢蹲中。 这一局,时萤彻底感受到了什么叫舒适人头躺赢。 游戏结束,望着自己id旁的mvp标志,时萤稍微有些羞愧,毕竟大部分人头都是打野让的。 难不成,是特意弥补她上局被他杀到超鬼? 敌方中单的战绩惨不忍睹,还在聊天框骂骂咧咧,并且内容已经切换成拼音,读起来不堪入目。 时萤实在看不下去,截了个图发给同事,准备让对方了解了解什么是封号制裁。 发完后,她切回游戏,发现打野居然和她一样还没有退出公屏。 想到自己开局询问对方能不能蹲中,间接连累他遭受辱骂,顿时一股内疚升起。 不知道怎么传达歉意,时萤鬼使神差地点了添加好友。 下一秒,她又想到另一种可能。 会不会是她太多事,也许对方屏蔽了聊天,压根没看到所有消息? 尴尬,失策了。 就在她准备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撤回好友申请时,却发现—— 嗯?通……过了? 居然通过了? 时萤还在愣神时,对方已经发来一个问号:? 她只好认命地打字—— 「刚才不好意思。」 刚打完一句发了过去,后面的聊天突然出现弹窗bug卡顿。 「就,他说我是你爹」对不起啊。 时萤愣了,试图弥补。 「我不是」想重复这句话。 时萤:“……” 最后,她眼睁睁看着聊天框的内容居然变成了—— 「就,他说我是你爹」 「我不是」 时萤的内心一片死寂。 片刻后终于探出个念头: 很好,至少她予以了否认。 看起来像是在陈述客观事实。 再然后,才是惊涛骇浪—— 啊啊啊!!! 游戏事业部搞的这游戏! 到底是什么!破输入法? 诡异的几秒过去。 聊天框终于有了变化。 fly0220:「嗯,从已知的事实来看,你应该不是。」 时萤在这刻感受到社会性死亡。 用尽努力恢复冷静,捋顺现状。 嗯,情况似乎是—— 她主动加对方好友,只为说句: 不好意思啊,他刚说我是你爹,我不是。 时萤开始揣测fly0220可能的内心活动,大概是:上一次这么无语还是在上次。 好极了,真是尴尬他妈给尴尬开门,尴尬到家了。 良久,对方总算善良抛来一抹把她脑内尴尬踩碎的曙光。 fly0220:「还打吗?」 跟随这句而来的,是对方发来的组队邀请。 时萤脑中开始预演装死还是接受的战乱,最终,强调对方游戏水平的那方脱颖而出,蠢蠢欲动。 「那……打?」 第3章 第3章 高中那会儿时萤学习压力太大,方景遒有时会偷偷带她打游戏放松,但有分寸,不会沉迷。 昨晚是时萤第一次体会什么叫连胜快乐,快到十二点才和那位fly0220道别下线。 翌日上班,时萤忙完手头不多的工作,感受到逐渐袭来的困倦,起身准备去茶水间冲杯咖啡。 前不久整个部门铆足劲加班,现在清闲下来,组长也对短暂摸鱼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刚进茶水间,她就听到王哥中气十足的声音:“听说了吗,曾律昨天开完庭在法院门口晕倒了。” 几个同事凑在那,听完都有些惊讶:“不是吧?” “千真万确,我朋友在附医上班,说曾律急性阑尾炎,送医了还不肯放下手里的电脑,医生过去掰他手指,他突然睁着眼醒过来精神恍惚地抱着电脑和医生讲法条,最后做手术住院了。而且听说身体透支得厉害,医生建议他休息一段时间。” “不愧是德盛的律师,果然……敬业。” 饮水机旁,冯琳琳原本还默不作声地看着手机,听见这番讨论却来了兴趣,抬头问:“曾律住院,那容玖的案子怎么办,德盛那边谁接手啊?” 年初公司计划并购容玖游戏,合同都已谈好,容玖创始人间却突然爆出问题,导致收购迟迟无法推进。 诉讼组人手有限,收购案都是委托给德盛律师事务所,法务部顶多派个人协助推进。 现在负责并购案的曾律住院,德盛估计会再派其他律师接手。 “你们猜谁会接手?” “估计是徐律。” “那我赌陆par。” “就算陆par现在还只能做非诉,可他肯定不缺案源,还会分这种羹?” “你说呢,人家琳琳赌的是案子?” 时萤进公司不算太久,跟德盛的人没有交际,自然不好插话。 等到滚烫咖啡散出焦苦香味,她又放了颗方糖,转身离开。 没想到冯琳琳却主动跟了上来。 时萤挺意外,毕竟进公司以来,两人工作之余的私下交流不多。 冯琳琳也没多客套,相当直接地开口:“时萤,你工柜里那包谁送的啊?一直放着没见背,要不折价卖我?” 时萤怔然几秒,明白过来,冯琳琳说的是那只gui的托特包。 上个月她发了季度奖金和画稿的劳务,一下子多了大几万块钱。恰逢方茼过生日,便想给母亲挑件好的生日礼物,缓和母女关系。 包是程依陪她选的,只可惜最后在饭桌上因工作问题与方茼产生争执,时萤还没来得及拿出礼物,就不欢而散。 “抱歉啊,那是买来送人的礼物,我没有想卖掉。”时萤委婉拒绝。 冯琳琳脸挂下来,嗤了一声:“都是同事,我也不是白拿你的,没必要用这种话应付我吧?” 她话说完,紧接着转身离开。 时萤:“?” 刚上厕所回来的程依看见时萤愣站在那,走上来拧眉问:“冯琳琳又整什么幺蛾子了?” 时萤摇摇头:“不知道。” 其实她能感受到冯琳琳的态度,可同事间能处成朋友的本就不多。 冯琳琳说话尖锐,却没跨越底线,没必要主动恶化关系影响工作。 程依是个护短拉偏架的,对冯琳琳那点小心思更是门清儿。 以前冯琳琳被捧成公司一只花,时萤来之后却常被拿来比较。这本也不关时萤的事,对方却总挤兑时萤假清高。 程依知道时萤副业收入不错,这年头谁不想早日财富自由?冯琳琳投资目标也很明确,那就是优质男友股。 “她最近总缠着组长,想去德盛对接容玖的案子。”程依谈起最近的八卦,“上次王哥他们聊天,说德盛最近空降了位高级合伙人,居然还没三十。毕业就拿了global-pay,之前在国外做国际商事仲裁,跟团参与过旭飞的案子,牛逼吧。” 程依说的仲裁案曾被读研时的舍友做过论文案例,时萤也简单听过。 旭飞航空收购了国外一家专做航空发动机的制造公司,交易完成,该国政府却声称交接材料属于机密,认定收购不合法。 国内做国际商事仲裁的团队寥寥无几,旭飞只好选择外国律师团队代理诉讼,双方游击战术艰难打了好几波,最后才总算反败为胜。 时萤听完,低头喝了口咖啡:“这种级别的国际仲裁案,律师是战士,国家是后盾。不过对方那么年轻就能跟团上阵,确实很厉害,可这跟冯琳琳去德盛有什么关系?” “醉翁之意不在酒啊,冯琳琳当时看了眼王哥手机上的照片,眼睛跟冒了光似的,之后就惦记上去德盛的事儿了。”程依摇摇头,“你别说,就她这奔金龟婿的热情我真佩服,就说之前那基金男,当着同事的面下她脸,换我早拍屁股走人了,她还能追上去,把这心思用工作上早升职了。” 时萤听完前因,随意点了点头,却没发表评价。 没多久到了午饭时间,时萤和程依提着刚取来的外卖去了休息区吃饭。 才拆开外卖包装,程依握着手机惊讶开口:“不是吧时萤萤,你都打完定级赛了?” 不知为何,时萤有些心虚,顾左右而言他:“这几天下班早,都会打两局,我记得你也在线啊?” 话落,挖苦声从背后传来:“别提了时萤,她打排位跟拜佛似的,每开一局还要做祷告,生怕队友不给力,好几天了只敢打人机。” “要你管!”程依回头,看见是宗琛,立刻木起脸,“赶紧走,别碍妈妈眼啊。” 宗琛笑了笑,倒也没继续闲扯,转身和同事离开。 等人走远了,程依顺手翻了翻时萤战绩,逐渐皱起眉头:“fly0220,这id好熟悉,怎么感觉在宗琛列表也见过。” “是吗?”时萤听罢一愣。 程依边看战绩边摇头:“啧,你这是有大神带飞啊?从实招来,这人谁啊?” “偶然排到的队友。”时萤低头吃了口沙拉,想了想又补充了句,“应该不是公司的。” 公司的同事内测时都领了个头像框,对方的头像却是系统自带。 程依若有所思地点头:“就一个共同好友,肯定不是了。难道是宗琛学弟?他在学校那会儿总带着帮学弟蹲网吧五黑,说不定给他们发了内测码。” 不知为什么,时萤本能排斥起这个可能,颇不自然地附和:“或许吧。” “你俩这id还挺搭。”程依笑了。 时萤盯着并排的id蹙眉:“英文加字母吗?还是你想说,碰巧对称?” 她所有id都是同一个,还是以前方景遒带她玩游戏时注册的,说按照概率论,英文加字母重合概率低,还不会暴露性别。 程依轻轻晃起食指,连声否认后:“可不只是对称,你看啊,你id是fire1221,他是fly0220。” “所以?”时萤没懂。 “你俩这英文一合是什么?” 时萤下意识脱口:“firefly……萤火虫?” 她总算get到程依牵强的联想。 “缘分,绝对是缘分。”程依欣慰拍拍时萤肩膀,仿佛已经预见到姐妹脱单的美好前景,“有长进啊姐妹,现实里的男人发展不了,来段甜甜的网恋也ok啊,而且——” “游戏里可都是弟弟,朝气蓬勃,精力旺盛。”她故意放低声音,却在个别字眼加重了语气。 时萤被她直勾勾的眼神盯得脸一红,喝水缓了口气回:“够了,停止散发你的想象力。” “害什么羞啊,俗话说得好——”程依停顿凑近,一字一句切出重点,“采阳补阴,才是正道。” 光天白日,时萤想送对方一瓶消毒液洗洗脑子里的废料。 /// 井厝商业街以前叫井厝巷,十年前还是余绵最大的城中村。前些年大规模拆迁,改建成了酒吧夜市步行街,地价直线飙升。 这条街酒吧遍地,不过最出名的还是坐落街头的鹰空club。硕大牌子立在那,一眼望去格外显眼。 宗琛提早下班来了鹰空。 进了门,吧台边擦着酒杯的服务生笑着跟他打了声招呼:“琛哥来啦。” 宗琛点头应声,环顾了眼空旷的一楼酒吧,问到:“我哥呢?” “跟斐爷在二楼射击室呢。” 宗琛点头,起身上了楼。 推开射击室的门,却只看见了坐在沙发上打游戏的堂哥宗震。 “呦,寿星,生日快乐。” 宗震打眼一瞥,看清来人后脸色不虞,砸了个果盘里的橘子过来:“快乐个屁,就你整的这破游戏,害老子连输一整天。” 宗琛扬着嘴角:“打不好还怪游戏了?哥,你怎么不说自己菜呢?” 被戳到痛点,宗震没有作声。 宗琛得寸进尺,走进从背后瞧了眼手机屏幕。 谁知这一看,直接笑出了声—— “卧槽,居然还起了个名叫「酸甜柠檬酱」,谁家大老爷们起这名字啊?” 宗震没好气地回:“对象的号,这破游戏动不动封号,她不玩我就拿来用了。” 他打游戏最烦别人骂他菜,队友但凡逼逼两句就惹得他飚骂,上个号就是这么封的。 别说,自从他换了这个号,没人再像以前那么过分喷他不说,还隔着屏幕感受了把没脸没皮的滋味。 甚至能在遇到脾气差的队友时主动发句“哥哥真厉害,我打的不好哥哥多担待”,反正又不会掉块肉。 宗琛为堂哥的不要脸咋舌:“哥,你知道你这叫什么吗?” “什么?” “游戏人妖啊。” 甜美可爱的id头像和五大三粗的真人在脑海中一对比,宗琛表示没眼看。 “滚蛋,你小子今天特地来找揍的?” 宗震扔下手机,起身作势挥拳。 宗琛连忙摆手求饶:“行了哥,我错了。” 他从包里掏出个盒子,“生日礼物我给你搁这儿,今晚和嫂子玩得开心点,我先回公司了。” 离开前,他才瞥了眼不远处那道隔音玻璃后,挽着弓箭的挺括背影。 男人的身姿冷静卓然,四色相间的箭靶上落满了箭支,宗琛在心里暗自叹了句—— 斐爷的箭,还是那么准。 /// 八点刚过,整条井厝街的酒吧霓虹交映,尽兴热闹起来。 吕欣带着一帮朋友来了鹰空给宗震过生,她是个小模特,这些圈子里的朋友也都是些爱玩的混不吝。 齐慕灵近期跟吕欣玩的最好,知道她成了鹰空老板的女朋友,也跟着来过几次。 宗震家过去在井厝巷这片城中村握着好几套楼收租,后来拆迁改建,直接成了暴发户。 圈子里的人都羡慕吕欣傍到个有钱又大方的男人,齐慕灵却对宗震这种有钱没脑的男人无感。 酒吧包厢里,男男女女混作一堆,躁动音乐淹没了神经。 齐慕灵目光转动,不期然瞥到暗影处的男人,长久地固定。 鹰空的几张熟面孔众星拱月般围坐在他身边,男人骨节清晰的指尖夹着根烟,接过旁人递来的打火机,在指间转了个弯点燃,咔嚓一声合起。 挽起的衬衫十分干净,与摇曳暗光肆意冲突。像是不该出现在这的人,却又带着一种冷淡慵怠的放松。 仅仅是坐在那,就无法忽视。 齐慕灵:“那是你对象朋友?” 吕欣瞧眼她指的方向:“应该是,刚从国外回来,鹰空那几个老人都认识,打刚才就斐爷斐爷的叫。” 齐慕灵心思一动,起身想要上前。可没等走到跟前,就被人钳住手臂。 宗震将她拦在那,不给面子地轻笑开口:“想搭话也把你浑身的脂粉味换换,忒熏人。” 他以为今晚不过是在鹰空包场吃顿饭,压根不清楚吕欣瞒着他准备的生日趴,却最清楚陆斐也习惯。 好不容易把人请过来聚聚,这闹腾场面没走就够给他面子了,可不想更扫兄弟兴致。 齐慕灵被宗震拦了一回,只能不甘心地坐回吕欣旁边。 可她头一回见着这么对胃口的男人,瞟了半场,始终不太死心。 中场,不知是谁突然闹起玩骰子。 女人总算找到机会,发起攻势。 她拿起一盅骰子,看向不远处的男人,“喂,帅哥,跟我赌一场呗。” 旁边人配合起哄:“赌什么啊?” 像是置身事外般,男人漫不经心地撩起眼皮。 对上视线的一刻,齐慕灵不知怎地有了些退却,却还是强撑着笑意开口—— “要是我赢了,接吻。” 混圈子这么久,这是她最自信的游戏。比拼心理,十赌九胜。 四周沉默,随后爆出欢呼。 男人盯着眼前一盅骰子,没动。 齐慕灵已经做好对方拒绝她的激将准备,谁承想,下一秒,清淡的一声摩擦,男人直接拎起了面前那盅骰子。 短暂而又漫长的两分钟。 齐慕灵最后看着对方骰盅里的红点,认命般开口:“我输了。” 陆斐也看不出有什么情绪,仿佛眼前的输赢与他无关。 哐当将一串东西扔到宗震面前,金属塑料碰撞在玻璃桌面,发出清脆突兀的响声。 “车钥匙还你。” 紧接着,他捞起挂在一旁的外套,不紧不慢地抛下一句:“走了。” 男人潇洒离去。 在场人却面面相觑。 宗震用了些力扔下手里的酒杯:“都他妈说了你没戏,非搁这扫兴。” 齐慕灵脸色不太好看,只能对着吕欣解释:“我没想到遇上了行家,手气也不好。” “还觉得是你自己手气不好?十来岁就敢拿把刀跟债主对赌的人,你能赢?”宗震语气嘲讽。 周围人听罢,有人放软了语气解围:“震哥,说说呗,什么来路啊?” 宗震盯着面前酒杯,闭目回:“问来路没用,去路也跟你八竿子打不着。我兄弟是淤泥里爬出去的鹰,早飞出十年前的井厝巷了。” 吕欣觉得朋友接连被下面子,没好气地开口:“这么护着,你这兄弟比我还重要?” 她和宗震交往不久,他对她却还不错,也敢摆摆女朋友架子,谁知这回宗震会变了脸色。 “你还真别跟他比。”宗震意味不明地轻笑,“我能有今天,就因为我这么多年只信他。没他老子早被人玩进监狱了,还有你在这体面?” 吕欣意识到自己触及宗震禁区,到底是个识情知趣的主儿,没再说话。 /// 下班回家,时萤卸掉疲惫躺上沙发,随手打开游戏。 好友列表里,fly0220的头像灰暗排在下方,对方今晚似乎没有上线。 时萤关闭列表,随机匹配了两把排位。 赢得那把虽然拿了mvp,却不知是不是和昨天的连胜体验产生了差距,没多久便兴致缺缺地退出了游戏。 片刻间,窗外响起轰隆雷声。 看阵势就要下雨,时萤想起阳台窗户没关,连忙小跑进阳台关窗。 转身回屋时,她视线瞥过柜台上那把普通的透明雨伞。 停了一刻,突然伸手拿起。 仔细看了眼伞柄处的凹凸,这才发现有一块已经磨损的图案。 且并不陌生,是附中的校徽。 余绵春夏多阵雨,前一刻艳阳高照,下一秒大雨滂沱是常有的事。 时萤中学时,每逢雨天困在教室的学生不知凡几,后来保安室常年备伞,没带伞的学生拿学生证登记可以随时借还。 因为是路边那种最普通的透明伞,为防学生弄混,学校定制的伞柄上都刻了附中校徽。 可即使是这样,伞还是越借越少。 再后来,那位‘光明顶’的后勤老师出了个狠招,每月都把借伞超期未还的学生名单贴在公告栏公示。 毕业前夕,时萤也因没能还伞不幸登榜,最后被叫去教务处赔钱,堪称她学生时代最难启齿的黑历史。 她严重怀疑这把伞的主人也曾被‘光明顶’揪出示众,耿耿于怀至今。 否则都开上迈巴赫了,怎么还用着一把十块钱的透明伞? 第4章 第4章 周一,游戏事业部总算决出接手容玖整合的工作室,耽搁已久的收购也被提上日程,法务部被通知尽快配合德盛处理好收购事项。 晨会上,组长询问完众人意愿,最后宣布了冯琳琳去德盛对接的事。 许是心想事成,会议室出来后,冯琳琳扬着好心情回了工位,一上午都坐在工位上抱着手机和人聊天。 时萤坐在她对面翻着要去盖公章的合同,微信突然震动。 来自咸蛋黄粽团的消息—— 「嘿,兔子,恭喜你拿奖。」 时萤扯下嘴角,回复—— 「谢谢。吐舌jpg」 对方就是推荐她参加cgac的朋友,在一家动漫公司担任媒介,过去常找时萤合作。 没一会,那边又蹦出两条消息—— 「之前周年庆忙得昏天暗地,忘了问你,有没有兴趣专职游戏原画师啊?朋友看了你参加cgac的那幅作品,托我来问。」 「他们工作室待遇氛围都不错,最神仙的是不强制性坐班。主美挺喜欢你的画风,在他手底下肯定能学到不少东西。」 时萤顿了下,打字询问—— 「方便问一下是哪家公司吗?」 对方很快回复:「辉成。」 望着工牌上的黑白logo,时萤心中浮现出两字:果然。 想到她现在的复杂情况,须臾,她打字:「抱歉,可以给我时间考虑一下吗?」 咸蛋黄粽团:「当然可以,那等你有想法了我再给你推微信?」 「好,谢谢。」 对方的提议,说不感兴趣是不可能的。只是时萤尚有许多顾虑,没办法仓促决定。 关闭了手机,时萤直到吃饭都有些心不在焉。 方景遒就在这时打了电话过来,告诉她已经回了余棉,并且约了货拉拉,下午会去家里搬东西,问时萤要了新的门锁密码。 等到时萤下班回家,才发现方景遒不仅搬走了书房的几箱东西,还在客厅茶几上留了个饭盒。 拿起打开,熟悉的香味飘出,里面堆着几颗圆润黏软的青团。 还留有温热,是方茼做的。 片晌,她打开微信,一则消息修修改改,许久才发出去。 「妈,青团收到了。之前给你买了份礼物,下次回家拿给你。」 过了好一会儿。 对方发来回复,却只有简简单单的一个字:「好。」 分明是最亲近的关系。 话语间却透着疏离。 高中毕业后,她和方茼的关系像是进入了某种死循环—— 靠近,碰撞,然后两败俱伤。 想改变,却不得其法。 愣怔少顷,时萤意识到又被压抑情绪影响,逃避性退出微信。 许是想要快速转移思绪,她缓了口气,登录了游戏。 这几天,她经常和fly0220双排。 像是形成了某种默契,两人总会在固定时间一前一后上线。 游戏过程没有太多交流。 却产生了1+1>2的效果。 激烈的对战像释放情绪的端口,几局游戏结束,时萤心情好了很多。 她打开聊天框,准备和fly0220告别,却忽而想到上次程依的猜测。 纠结再三后,终于决定将心底的疑惑问出—— 「fly,能问你个问题吗?」 fly0220:「嗯。」 时萤:「你怎么会玩这个游戏?」 片刻,对方回:「陪人玩。」 时萤略顿,明白过来,原来对方是在做陪玩,怪不得操作技术不错。 她试探着继续:「那你平时不忙吗?」 fly0220:「嗯,今年清闲点。」 做游戏陪玩,今年比较清闲。 时萤进一步加深某种猜测—— 「所以你是大学生?」 fly0220:「为什么这么想?」 「你做陪玩,又不忙,可能是这学期课表比较空?我知道有些大学生会做陪玩赚点生活费。」 末了,还是不确定地问了句:「你不是吗?」 这回,对方没有立刻回复。不知过了多久,才又收到一个字—— fly0220:「是。」 时萤证实了之前的猜想,没来由有些愧疚。她听程依提过陪玩的价格,对方免费陪她玩了一星期游戏,应该耽误了不少生意。 「其实如果你需要赚钱,不用一直陪我打。不知道你收费怎样,但好像你这种水平的陪玩包周都要几百上千。」 fly0220:「是吗?那还挺多。可能我运气不好,没碰到有钱客户,接不到单。」 「这样啊。」时萤莫名感受到对方身为学生的窘境,仔细想了下,「要不然……我付你些工资吧?」 她怕对方有心理负担,进一步解释,「你放心,比起你的情况,我应该还算……挺有钱的,可以包你。一星期八百,你觉得够吗?」 fly0220:「包我?你这么熟悉行情,是经常包人?」 时萤皱了下眉,打字解释:「没有啊,我只想包你。」 发送那刻,她才意识到气氛不对。 「这么熟悉行情,经常包人? 「没有啊,我只想包你。 这奇特的对话,莫名有种富婆包养小白脸的既视感…… 联想到程依说的那种老板包养男女陪玩上新闻的事,时萤生怕产生歧义,正准备解释,却被突如其来的微信电话给打断—— 她只好先点了接通。 “喂,客厅的饭盒看见没?”方景遒的声音比平时闷沉。 “嗯,看见了。” 时萤回完,久未听见声音,却也没挂断。意识到对方的欲言又止,她继续问:“还有其他事?” “猜我刚去搬东西碰见谁了?” 方景遒故意卖了个关子。 时萤拎起沙发上的抱枕放在怀里,配合地问:“谁啊?” 对面沉默了会,语气略显古怪:“你还记得陆斐也吗?” 言毕,时萤摆弄抱枕的手僵了下。 时隔多年,再次从方景遒口中听到这个熟悉的名字,她居然有种诡异的时空错位感。 “喂?”方景遒以为时萤掉线,吐槽道:“你这什么信号啊?” “哦,电梯里网络不好。”时萤回神,随口编了个理由,顿了下问:“你这语气,难不成是跟对方打了一架?” “和他打架,我脑子坏了?”方景遒笑了,解释说:“感冒戴着口罩,他压根没看见我。” “哦,那你生什么气?” “你哪只眼睛看见我生气了?” 时萤忍不住腹诽:眼睛没看见,可是耳朵听到了。 很快,对方露出真面目:“律师这么忙,他居然没脱发,而且——” “而且什么?” “他按的顶楼。” 时萤:哦豁,明白了。 顶层独户,全款,没房贷。 她现在住的小区是余绵近几年最热门的楼盘,均价逼近六位,方景遒买的这套一室户型首付就已不菲,那几套顶楼独户预定时更是只接受全款。 时萤将此总结为:曾较过劲的同学重逢成邻居,一方事业有成坐拥豪宅,一方埋头实验室靠剥削苦逼还房贷。 “你要是真想赚钱,倒也不是没办法。”时萤难得出声安慰。 方景遒轻笑扬声:“那还是算了吧,怕跟老板拍桌子吵起来。” 时萤知道他只是说说,不然也不会推了博士毕业时的高薪offer,回a大抠着青年经费搞研究。 挂断电话,时萤才发现fly0220已经下线,对话停留在最后的尴尬中。 不知道对方是否对她的形象产生了误解,只能等下次上线再做解释。 今天接收到的信息太多,她头脑混沌地回了卧室,躺在床上放空发了会儿呆,然后又刷起了微博。 互关的情感博主发来私信,拜托她帮忙转发刚更新的电台节目。 时萤捧场转完,顺手打开了播放。 电台节目内容围绕着学生时代最深的回忆,极有情绪感染力的轻柔女声读着一则评论—— 别人对校园的记忆,都定格在吵闹的操场,塞满桌洞的试卷,数不清的考试,名为悸动的暧昧。只有我,好像始终站在旁观者视角。 那时候总会出现这样一类人,即便不认识,对方的消息仍见缝插针地飘在你耳边。有些人注定是主角,而更多的我,是见证主角人生的配角。 不知是因为方景遒电话里的唠叨,还是因为舒缓催眠的电台节目。 迎着窗外皎洁柔和的月光,时萤很难得地,梦见了附中的日子。 …… 人生的前十八年,像是被提前规划好的剧本。 方茼对她的管教,大到学习成绩,小到穿衣打扮。面对360度关心,就算时萤偶尔有点厌倦逆反的小火苗,也都被掐灭在萌芽状态,成不了气候。 她依着方茼期望拿回一张张奖状,在长辈老师面前礼貌得体,甚至从不和同学红脸。 破天荒让她在方筒心中贴上叛逆标签的,却是一场插曲。 初三那年,时萤被方茼带去整牙,却在拔完智齿后发烧,不得不请半天病假在家休息。 醒来时,体温已经退了。 时萤热了方茼给她熬的粥,用座机给母亲打了电话说下午会去学校上课。 临出门前又接到方景遒电话,对方忘带体育课的篮球,让她一并送去。 时萤换好校服,出门前又戴上了口罩。她刚拔智齿,原本白皙莹润的脸颊红肿得厉害,看着有些吓人。 a大家属院和附中只隔两条街,她每天都是步行上学,只是今天进了与初中部相反的东门。 时萤抱着篮球找到高二3班,班级空空寥寥,应该都去了操场上,只剩方景遒靠在门口等她。 看见她出现,方景遒走过来接球,却被时萤偏了个身:“先给钱。” “真是个祖宗。”方景遒无奈,从兜里掏了半天,最后拿出张二十的纸币递给她,才赎回篮球。 初高中部在不同的教学楼。 等方景遒离开,时萤看了眼表,离上课只剩十分钟,于是绕近道去了三楼相连的天桥。 没想到,刚走到天桥门口,一道女声倏然从不远处传来:“陆斐也,你最近是不是在鹰空打工?” 时萤蓦地顿住脚步,朝着天桥方向望去。 天桥围栏边站着两人,女生染着夸张的红色头发,蓝白色校服外套系在腰间,上衣是被改过的紧身尺寸,发育良好的身材展露无遗。 被叫住的男生散诞靠在锃亮的铁质栏杆上,浑身倦懒姿态,那件松垮的校服罩在身上,被天桥横过的风吹鼓起伏,看不清面部表情。 女生叫的名字,时萤并不陌生,甚至不止一次听方景遒提起过。 附中是余棉市独一挡的中学。 每年高中部的新生基本上都是从本校初中部升上来,只有少数凭借过硬成绩从其他初中考来,亦或是花了大价钱和人脉被塞进来。 而陆斐也,是唯一一个从市七中考进来的学生。 七中的名声有多恶劣,从那句流传已久的玩笑话就能看出:进了七中,相当于一只脚踏进职高。 因着七中的名声,对方入校时曾被老师重点关注过,后面却沉寂下来。 与其他人不同的是,时萤对陆斐也这个名字的印象,更多来自方景遒。 从小到大,方景遒都是众人眼中无可置喙的天才。人生皆是坦途时,能让人清切感知情绪的反而是失败,然而方景遒只输过一次。 几年前的奥数比赛,方景遒带病上场,破天荒只拿了第二。这次失败让他较起了真,来年难得摆起端正态度准备,可那位曾在赛场折桂的意气少年却再未出现。 时萤明白方景遒的感受,蓄满全部努力,却一拳打在棉花的虚无,甚至比失败更加难受。 直到方景遒升入高中,时萤才重新听到那个曾挫败过他的名字。 可结果却是,陆斐也的成绩一直晃悠徘徊在重点班倒数,又吊车尾踩线进了竞赛班。 看起来对方景遒毫无竞争力,可对手缴械,却让他对当年的失败更加耿耿于怀。 时萤回想愣神的时间,那名红发女生已经掏出了一个牛皮纸袋,朝面前的男生递了出去。 “这是十万块钱,你拿着。” 男生寡淡的眼皮低垂着,漆黑的双眼盯着眼前的纸袋,片晌才开腔:“不好意思,我们认识?” 何箐愣了愣,解释:“我以前也是七中的,刚转来附中。我挺喜欢你,是因为你才求我爸把我转来的。” 附中校规严苛,早恋更是大忌。 时萤循规蹈矩,更没想到会见证这为爱转学直接表白的一幕。 实在是有一些刺激。 “喜欢?”对方听完了表白,声音低垂且略为讽刺。 何箐继续劝道:“我知道你需要钱,只要你答应和我交往,不只竞赛集训的钱,大学的学费我也能帮你解决。” “哦?这是想包养我?” 男生移开视线,瞥向远处。 “你也不用说得这么不堪。” “是吗?就你这点家底,包我——” 男生修长瘦削的指骨探向那沓厚厚的纸袋,半空故意似地停顿收手,戏谑轻笑,“恐怕不够。” 低缓平静的声线,轻狂散漫。 时萤心想:还还挺有骨气。 天桥旷阔的视野中,风声依旧涌动,说话的声音却静了下来。 大抵是感受到场面有些难堪,时萤下意识又往墙边靠了靠。 果然,紧接着便听到隔着道门急促而过的脚步,幸而对方走得快,她抵在门后,没有被发现。 时萤松了口气,准备离开。 然而下一秒,面前那扇门被人毫无征兆地掀开,伴随着吱呀声晃了晃,被猛灌进来的一阵强风合上。 门后的狭窄空间里,没入瘦高身形的阴影,她直接被人截断了退路。 时萤下意识低头,视域中只看见一双边缘磨损发白的球鞋,鼻腔被一股清冽爽洁的皂香裹挟。 “偷听?” 低沉声线压迫性地出现在耳边。 “我……”不是偷听。 大概是太过紧张,话刚开了个头就又咽进了干涩喉咙。 时萤努力做好心理建设,强迫自己抬头。对视的一刹那,她怔了怔,好像突然明白了方景遒耿耿于怀的原因。 男生深邃黑沉的双眼中,透着的是一种置身事外的懒散,和仿佛对一切都不屑一顾的睥睨。 就像灰烬里的光,哪怕被碾压到泥土尘埃,也湮不灭的骄傲。 只是下一秒,对方视线移动,表情突然变得有些微妙。 时萤随着他的眼神看去,落在自己紧张攥在手心的那张浅黄色纸币。 准确的说,是她刚从方景遒手里夺来的二十块小卖铺购物基金。 对峙间,熟悉的上课铃响过耳畔,在空荡清旷的校园摇荡起一阵又一阵回声。 时萤解读出对方眼中的嘲弄,再开口时,他低沉的笑意压在胸腔。 “怎么,难不成你这是——”陆斐也哂笑了声,顺手夹走了时萤手中的纸币,“想竞价啊?” 时萤睁着眼睛懵了几秒,才反应过来他这句竞价的意思。 ……竞价包养他。 第5章 第5章 梦中咄咄逼人的目光下,时萤被一阵震耳欲聋的菠菜进行曲吵醒了。 她在那颗巨大菠菜砸下前拍掉床头闹钟,整个人静止几秒,显然还未从梦境中抽离,思绪仍有些恍惚。 大概是,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梦到附中的事。 附中留给她的最后印象太压抑,离开余绵后,时萤甚至刻意减少了和同学的联系,避开回忆附中的一切。 她看着软和,其实特别犯轴。 最终,时萤将这场梦归结为方景遒的耳濡目染,并接受了这个理由。 …… 抵达公司,打完卡,时萤疲累坐在工位上打了个哈欠。 背后的程依看见她无精打采的模样,转过身来,“啧,平时熬夜都没见你睡过头,难不成昨晚梦见男人了?” 程依的调侃让时萤没来由发虚,毕竟她还真就梦见了个男人。 …… 浑浑噩噩处理完一天工作,晚上打游戏时,时萤状态略微低迷。 开局后,她操作着手中的英雄对线,刚放了个技能补线加换血,对面中单突然激进冲了上来。 转瞬之间,消失已久的敌方打野倏地从草丛出现,时萤想要退塔,却已经来不及了。 几乎是同时,耳机传出一声—— “小心。” 参杂着微弱电流的沉促男声。 时萤霎时间停住了动作,望着英雄缓缓倒下,屏幕陷入灰暗。 几秒后,她朝左上角一看,组队语音的标志上亮着绿点。 很明显,刚刚忘了关闭语音。 双排这么久,两人一直都是沉默游戏,这还是她第一次听到fly的声音。 保持着沉默消化完,时萤将注意力转回游戏,为自己的阵亡解释:“刚刚没反应过来。” fly停了会儿,才再次开口:“蜀圣技能冷却慢,对线用平a补刀,不必强打优势,留逃生技能防gank。” 此刻的男声,比刚刚多了逾常的低哑。时萤很快意识到,对方现在的声音是开了游戏变声器。 明白对方分析有道理,可她还是小声抱怨了句:“如果对面上来硬凶,那我该怎么办?” 时萤打游戏时,情绪会被挑动起来。从对面的id和配合,不难看出同样是中野在双排。 她阵亡落后了发育,对线吃力,更懊恼起被抓。 烦躁间,不期然听到耳机里莫名的低沉笑声,和轻描淡写的回答—— “嗯,别怕,等我。” 心头散开涟漪轻拂过的痒。 简短几个字,似乎抚平了懊恼。 拖过前期劣势,他们最终还是靠着fly的节奏逆风翻盘。 游戏结束,时萤像以往一样和fly告别。很奇怪,两人好像就这么默契自然地接受了语音的沟通。 下线前,她回看起翻盘那场的录屏,fly使用的英雄叫丹良,放大后的脸圆润笨拙。 以前没觉得,现在和fly的低音对比,居然有种古怪违和的可爱。 片晌,她拿起放在床头的ipad,简单画了个q版丹良,发在了微博上。 「哇,兔宝也在玩这个游戏吗,不过丹良是打野,兔宝以前不是都玩中单吗?」 「怀疑太太在和朋友双排,对方还是个玩打野的小哥哥。」 时萤滑着刚刷的评论,指尖顿住。 恍然意识到,她好像渐渐习惯了下班回家后和fly的双排。 或许是因为隔着屏幕,在确认对方身份的这一刻,她居然少了以往被异性接近的警戒和退却感。 这两年,时萤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反感被异性入侵到亲密空间的别样心态,寻找解法时看到这样一个名词:亲密关系恐惧。 因为不愿打破现有状态,所以当异性试图靠近,她总会无法控制地端起冷漠。 可此时隔着屏幕的陌生感,却像给她创造出了安全阈值。不必担心对方突兀闯入平静的生活,也能够接受这种情形的接触。 是阴差阳错放松第一道防线后,意外遇到的,很奇妙的感受。 /// 很快到了周五,几片云懒洋洋飘在窗外,整个公司充斥起周末前的懈怠。 时萤没吃早饭,打完卡,又去楼下便利店买了份牛奶和面包。 等回到工位打开电脑,一抬头,居然看到对面坐着几天未见的冯琳琳。 对方眼眶微红,难得没有化妆,整个人素净不少,也有些憔悴。 来不及惊讶,组长突然从办公室走出,朝她招了招手:“小时,过来下。” 时萤放下刚吃两口的面包,在冯琳琳紧盯的视线中进了组长办公室。 “德盛那边需要个人跟进,你住得近,等会和同事对接下手头的工作。” 刚关上门,时萤就被组长这突如其来的话搞懵了:“啊?” 她不太明白组长为什么中途换人,冯琳琳已经去了一周,现在换人,恐怕会耽误进度。 “有问题?我知道你最近接冯琳琳工作辛苦了,放心,我心里都有数。” 大概是怕时萤有其他想法,他坐在办公桌后,就这么开始侃起年终奖给时萤画大饼。 盯着组长不算茂密的头顶—— 时萤只能点头:“那行吧。” 坦白说,组长平常对她还算照顾,没必要拂对方面子。 “那行,就这么定了,出去吧。” 得到满意答复,组长直接拍板。 时萤不明所以地回了工位,顶着对面氛围明显的低气压,在钉钉上给程依发消息:「冯琳琳怎么了?」 程依:「刚才在茶水间跟王哥哭诉,去德盛一周瘦了五斤。看来男神身不好近,被赶回来,滤镜破灭了。」 程依:「其实也正常,德盛毕竟是大所,工作要求高。她平常就懒散,组长宽容是因为她是冯总监侄女,德盛的律师可都是内卷硬茬。」 时萤不知道该说什么,程依又发了消息过来:「组长是让你去德盛吗?」 时萤:「嗯。」 程依:「也行,正好躲开冯琳琳,谁知道她会不会发疯找茬。」 程依:「痛苦jpg,只可惜老天不公,竟让朕与莹妹苦苦分离。」 时萤:「……皇上,臣妾去的是德盛,不是坟墓,地铁两站路。」 程依:「算了,聊点开心的,最近和fly弟弟发展到哪一步了?要不说还是弟弟猛啊,段位都打到翡翠了。」 时萤顿了下:「没什么阶段。」 程依:「屁,一起打这么久游戏,就没发展出点暧昧?这可是头一个没被莹妹妹直接打入冷宫的男人吧。」 时萤无语凝噎:「怎么说的我像个绝情的渣女。」 程依:「怎么,你居然不是吗?你这绝情女人,宁可捧着手机流泪看别人恋爱,也绝不回男人一条消息。难不成是被下了封心锁爱魔咒,必须一辈子牡丹才能拯救世界?」 时萤:「……」 想反驳,却又无法否认。 程依:「咱就是说,总算有了能发展的暧昧对象,试着相处下,至少别急着推开。明天我就去菩提寺立誓,许愿我姐妹在我闭眼离开这个世界前脱单。」 时萤:「宝贝,菩提寺是求前程的,你许这种愿菩萨可专业不对口。」 程依:「不对口怎么了,你这学法的还能画画呢?我帮菩萨拓展一下副业。行了,你别岔开话题,今年必须让我看你搞定个男人。」 时萤踌躇几秒:「行吧,那我……努力尝试?」 就目前来看,跟fly继续顺其自然的相处,好像并不是难以接受。 最重要的是,她开始醒悟,自己的确不能一直保持这种逃避抗拒的病态心理,需要跨出改变的一步。 程依:「!!!呜呜呜,苍天保佑,我这铁石心肠的姐妹终于漏缝了。」 /// 工作日原本习惯的作息,在去德盛那天被打乱。 德盛上班时间早,正值早高峰。 时萤在地铁上被挤得七荤八素,幸而只有四站,很快呼吸到新鲜空气。 进了临江大厦,在电梯密集的人群中按下27层。 两分钟后,她站在德盛律师事务所门前,拨通了梁榆律师的电话。 没多久,穿着干练飒爽西装的女人出现,看到隔着玻璃门的时萤,主动打了招呼:“时萤是吧?跟我过来吧。” 下一秒,梁榆看到女孩微笑时嘴角显现的梨涡,下意识亲切不少。 “容玖的案子到了我老板手里,我们团队还有点其他案子收尾,不过快处理好了。” 去工位的路上,梁榆给时萤简单介绍了工作,末了问到,“对了,听说你是政大的,在律所实习过吧?” 时萤点头:“本科实习过。” “那就好,不是我说,之前那位——”梁榆话说一半,对上女孩润□□致的面容,才意识到这是刚和对方见面,转了话茬,“算了,还是先带你去和陆par打个招呼。” 时萤没和德盛的人接触过,对德盛的人事更是陌生。 周遭都在埋头忙碌,她跟着梁榆走到尽头处的办公室,敲门后—— “老板,辉成的人来了。” 灰白装潢的办公室,格调偏冷。 循着视线望去,桌后男人抬眸的一刻,办公室的冷气像是僵住了时间。 没有任何的预演。 狭长的眼中瞳孔乌漆,与不远的梦如出一辙,只是浅淡的眼皮褶下少了穿着校服时惯常的倦怠。 一切宛如被慢放过的镜头,忽然变得特别不真实。 像是契可尼效应,当中断的记忆被再次唤起时,就会很容易变得鲜活。 过去七年,陆斐也都只是存在于记忆中的一个名字。 极偶尔地想起,也不过是想着少年遮覆意气的尘垢或许已然褪去,变成惹人瞩目的万丈光芒。 除开方景遒的口述,他们只见过寥寥几面,是“互不知晓姓名”的陌生人。 而离开余绵那几年,她对陆斐也的印象也逐渐变得模糊。 可当男人真切出现在眼前时,那个埋在记忆中的形象汹涌骚动着破土而出,逐渐重合。 眉眼成熟,更显沉稳。 一样,又不一样。 场面静止,直到梁榆介绍完,被男人波澜不惊的散淡声线召回—— “时小姐,在律所工作过吗?” 时萤重新醒神,轻微点头:“大四实习过。” “哪里?” “临安律师事务所。” “为什么没留在北淮工作?” 对上陆斐也略微审视的眼神,时萤不自觉紧张起来:“就……因为想回余棉发展。” 两米间隔,她看到黑色的钢笔被男人随意捏在手中,视线落在他净白瘦削的手,掌侧有道突兀的疤。 “a大的法学排名更高,为什么大老远跑去政大?” “啊?” 时萤怔了怔,好像不太理解对方为什么会问出这种问题。 陆斐也漆黑的眸子沉静无波。 发现对方居然真的在等她回答,时萤只能硬着头皮开口—— “因为我没考上啊。” a大是国内数一数二的学校,考不上的大有人在,也包括她。 无可反驳的理由。 不知是不是回答得太过真实,空气中诡异静止了几秒。 良久,男人移开视线—— “团队里不需要闲人,希望你自己跟上业务进度。” 时萤:“?” “你们先出去吧。” …… 或许也觉得老板问题有些奇怪,回到工位上,梁榆安慰起时萤。 “别误会,陆par性格就那样,对之前那位印象不好,可能厌屋及乌敲打敲打你。不是我说,你们辉成招法务没门槛吗?” 在梁榆看来,和冯琳琳搭档工作的时间虽短,却太过窒息。 时萤也不太好评价冯琳琳的工作能力,只能笑着点下头。 梁榆对时萤印象不错,又大两岁,想到她初来乍到,忍不住道:“时妹妹,我得提醒你一句,千万别觉得老大帅就把持不住,他这个人吧——” 对方说话间,时萤视线偏转,不设防发现那道越来越近的身影。 “咳。”她连忙装作咳嗽,打断梁榆即将出口的话。 “梁榆,把容玖的股权结构整理好发我邮箱。” 听到背后闲疏阴森的男声,梁榆面容瞬间呆滞。 …… “吓死我了,今天老板过来的时候你怎么不提前吱声啊?” 热闹的火锅店里,人声鼎沸。 名为欢迎时萤的聚餐上,梁榆抱怨起坐在她旁边的陈儒。 “走路不带声,我也没听见啊。”陈儒摇了摇头,“陆par真不该当律师,该去当个班主任,天天顶着那张脸出现在窗户边,看谁还敢调皮捣乱。” 许是陆斐也刚回国,短期内还只能做非诉,团队里的人并不多。 除了梁榆口中休产假的杨晨,就剩在国外就跟着陆斐也工作的陈儒。 梁榆反驳:“那可不一定,老板脸再淡也抵不住长得帅,要是当老师,也是会被小女生幻想成梦中情人。” “之前还劝时妹妹别把持不住,我看你才是居心不轨。”陈儒无语。 “一码归一码,我这客观评价。”梁榆撇撇嘴,看向时萤,“话说回来,小时你不是本地的吗,中学在哪念的?” 时萤顺手夹起锅里一片肥牛,语气自然:“附中。” “呀,那跟老板同校啊。”梁榆眼神一亮,“听说老板当年还是市理科状元,你见过吗?” 陈儒出声打断:“见什么,你也不想想时妹妹什么年纪?” 时萤笑着解释:“其实我小学跳过级,比同学都小些。” 梁榆兴趣瞬间上来:“这样啊,那你读高一的时候陆par应该还没毕业,以前认识吗?” 时萤迟疑了下,纠结起只见过几面的人,算不算认识? 想到对方白天时的态度,她摇了摇头:“我们……不认识。” “那总该听说过吧?”梁榆一脸八卦,“快告诉我,老板有没有早恋过?” 时萤盯着滚沸的火锅,片晌才开口:“附中管得严,但凡有点早恋苗头,等着你的就是三轮谈话。况且竞争压力太大,多数人应付课业都困难,也匀不出时间早恋。” “不是吧,难道陆par真的——” 梁榆欲言又止。 时萤疑惑抬头:“嗯?” 梁榆眼神认真,小声道:“我一直怀疑,陆par有问题。” “为什么这么说?” 梁榆卖起关子:“你今天在办公室里闻到什么味道了?” 时萤努力回想了下,随后皱眉回复:“没什么味道啊。” “我们当律师天天见客户,喷点香水不奇怪吧?可据我观察,陆par特别讨厌某类女士香水味。” 梁榆聊起压在心底已久的话题,放下了筷子:“法制频道挺火那主持人知道吧,听说还是陆par师妹。之前因为旭飞的案子来采访,明显对陆par有意思。碰巧那天所里电梯坏了,维修工修完电梯把工具落里边了,害美女崴了脚差点撞陆par身上。陆par没扶不说,闻见对方贴近的香水味直接出了电梯,闹得人好下不来台。” “你说哪有人会对特别味道的香水应激的?难道不奇怪吗?” 梁榆摊了摊手,觉得她推断有理。 陈儒却不太赞成梁榆观点:“你们女生那些香水都甜腻腻的,不喜欢闻也很正常啊。” “香水又不是都一个味!”梁榆鸡同鸭讲地扶额,“直男,活该你找不到女朋友。” 第6章 第6章 聚餐回家,时萤正换着衣服,看到桌面上的手机闪过方景遒发来的微信。 「上回搬的东西,有你一箱。」 紧接着,他发来一张照片。 时萤拿起点开,拆开的纸箱中,堆满了被翻至卷角的漫画和画册。 书名已经有些年头,都是些读起来尴尬至极的《高校男公关部》《霸道校园美男》《拯救世界的我》。 此刻再看,时萤简直有种被当场扒光的窒息感。 许是因为方景遒从小父母离异,方茼对他不像对时萤那么紧束。 兄妹俩也没少互刺,可方景遒唯一的优点就是,总会死猪不怕开水烫地替时萤抗下错事。 例如这箱漫画,就是时萤小时候顶着方景遒的名头偷偷看完的,这大概也是兄妹感情能维系多年的原因。 没等时萤回复怎么处理这箱东西,方景遒又发了条微信过来—— 「还有件事,家里说要给你介绍对象,检察院上班,有房有车。」 时萤:「……合着你是来当传话筒的?」 方景遒:「建议你应付一下,直接不去肯定完蛋。微信推你了,自己看着办吧。」 发来的微信名片显示李成尚,昵称就是名字。 时萤还在考虑要不要添加,就先一步收到了好友申请。 正是那位叫李成尚的相亲对象。 对方也不知是不是经常相亲,没有寒暄,上来就问时萤几点下班,两句敲定了明天的晚饭。 态度之强势,时萤甚至来不及发表其他意见。 她听程依提过,检察院男在相亲市场属于被争抢的香饽饽,估计对方是把她当成了挑捡的对象。 翌日,程依摸鱼和时萤钉钉聊天,知道她被安排了相亲,表示不满—— 「嘤嘤嘤,昨晚还在跟弟弟双排,今天就要去相亲,还拿私事当借口不打游戏,弟弟好委屈。」 时萤本就排斥这场相亲,眼下更加松动:「你的意思是我不该去?」 昨晚下线时,时萤跟fly说今晚有事上不了线,并给对方连送三个皮肤。 被程依这么一说,时萤突然觉得自己有那么点“渣”。 程依:「非要说,那还是去应付下吧。以我的经验,不去就是被千里夺魂。你又没对象,有什么不能去的。」 时萤盯着这条,坐在工位纠结。 梁榆突然走了过来:“容玖ceo来余绵了,晚上你和陆par去酒店跟人吃顿饭,当面聊聊案子情况。” “晚上?”时萤猝然抬眸。 “嗯。”梁榆点下头,看到她表情纠结,继而问:“怎么,你有别的事啊?” 时萤点头,又摇了摇头。 在梁榆说完这件事后,她决定以工作名义推掉晚上的相亲。 因为是外派人员,时萤工作没有身为律所人的梁榆忙碌,这两天都只是在整理卷宗。可她初来乍到,总不能第二天就推脱工作。 如此正当的理由,就算到了方茼那也有的解释。 反倒是那位昨晚还很强势的相亲对象,在收到时萤发去的婉拒消息后,一连回了好几条过来。 时萤看到对方文字间略带指责的态度,最后没有回复。 /// 梁榆知道时萤推掉了晚上的相亲饭局,等到报告完工作,特意在陆斐也面前替时萤卖好。 “老板,时妹妹真是比那个冯琳琳靠谱多了,工作细致,为了见客户都把今晚的相亲推了。 办公室里,男人动作停顿,翻着卷宗抬眸:“相亲?” “对啊。”梁榆继续点头,离开前还在补充:“多么爱岗敬业啊,所以说您别老吓人家。” 咔嚓,关门声传来,室内静默。 陆斐也低眼,沉默后拿起卷宗旁的手机,拇指滑动,解锁点开页面上的熟悉标志。 对话框里,停留着昨晚的消息—— fire1221:「fly,明晚我有一点私事,上不了线,后天再约吧。」 「温馨提示:用户fire1221赠送给您光明之剑系列丹良皮肤。」 「温馨提示:用户fire1221赠送给您创世系列茕翼皮肤。」 「温馨提示:用户fire1221赠送给您破晓系列苍穹皮肤。」 男人莫名升起股切齿的微火,舌抵在齿壁,片晌冷淡轻笑。 还真是会打一巴掌给颗糖。 /// 下午四点,陈儒出发去法院前,走过来把一串车钥匙给了时萤。 “小时,陆par车钥匙给你。” 时萤望着眼前的钥匙,愣了会抬头询问:“陈哥,我开车吗?” “你没驾照?”陈儒略感意外。 时萤迟疑:“有倒是有。” 以为她是在问为什么不是陆斐也开车,陈儒解释:“那就你开吧,陆par中午见客户喝了酒,应该开不了。” “啊?可是我……”时萤欲言又止。 陈儒疑惑看她:“怎么了?” 时萤表态:“我开车不太行。” 紧接着,两人又进行了一次堪称废话的交流。 “你有驾照吗?” “有倒是有——” “考几年了?” “四年多。” “那怎么不行呢?” 陈儒急着去法院递交材料,临走前鼓励似的拍拍时萤肩膀。 “别担心,车技都是练出来的,你得对自己有点信心。” 时萤:“……” 你为什么这么相信我? …… 半小时后,时萤亦步亦趋地跟着陆斐也下了地下停车库。 男人挺拔的身影抵在前方,方才电梯的密闭空间里,她似乎闻到了对方身上的味道。 萦绕进鼻腔间的佛手柑与大吉岭茶香,极其轻淡,却存在。 看来对方并不是讨厌所有香水,只是对特定味道难以接受。 初次见面的印象,让时萤以为陆斐也会是个苛刻的老板。可经过这两天的接触,她却有了些改观。 昨天聚餐时,梁榆也说陆斐也分成十分大方,工作要求虽高,团队加班却是整个律所最少的,只是不爱和下属过分玩笑,工作之余也保持着距离。 其实时萤能够理解,他年纪轻轻成了大所高伙,要是不摆出严肃些的姿态,恐怕也镇不住人。 思忖间,两人已经走到车前停下。 时萤盯着面前那辆卡宴,作出最后挣扎:“陆par,要不还是你来开吧?” 男人上车的动作停下,偏过头来视线平淡:“你的意思是,让我开车带你去见客户?” 时萤打着商量:“你觉得行吗?” “我们是否要探讨喝酒六小时后开车这件事的合理性?” 陆斐也说完,直接坐上了副驾驶。 时萤:“……” 好吧,她这想法的确是在犯罪。 没办法,时萤只好走到另一边,深呼口气,拉开门坐上了驾驶座。 踩住踏板后,她小声默念道:“一拨二踩三挂挡,四鸣五松六观察。” 下一秒,转动旋钮启动,卡宴“平稳”驶出了地下停车库。 五分钟后—— 纵横交错的马路中,车流涌动,喇叭声此起彼伏。 陆斐也看着窗外缓慢略过的景象,静默许久,总算忍不住轻声开腔:“时萤。” 驾驶座上,时萤全神贯注观察着车况,冷不丁回神:“啊?” 陆斐也伸出手指,指向他们旁边的非机动车道:“看见前面那一辆电动车了吗?” 时萤努力分出一秒视线,瞧见那辆粉红色电动车,随意点头:“看见了。” “好看吗?” “挺好看的。” “一分钟前,它还在我们后面。” 时萤:“……” 没多久,她试图向男人解释:“开车安全第一,你觉得呢?而且……你这可是卡宴啊。” 陆斐也靠在椅背叹气:“你开别人车也这么安全?” 时萤有些尴尬:“只开过我哥的大众,蹭了一次,他没敢再让我摸。” 她拿完驾照四年多都没摸车,上个月开方景遒的大众,因为车技生疏蹭到后备箱,之后就更不敢碰车了。 陆斐也瞥见女孩干净的眼底透出紧张,无奈扯起嘴角:“行,开吧。” …… 二十分钟的路程,时萤硬生生开了半个多小时。 好在洲际酒店有泊车服务,不用她再费劲停车。 到了二楼餐厅,容玖那位ceo已经提前到了,起身和他们打了招呼。 点完餐,三人总算步入正题。 这次的收购案其实不算复杂,容玖起初的创始人主要有两位,分别负责游戏开发策划和游戏美术。 今天和他们见面的张时泽和另一位崔晃是科大同学,大学期间开始创业,创始员工也都是科大学生。 就是这样一支学生团队,居然硬生生花七年时间开发出了3a游戏《穹顶》。 要知道,3a游戏开发通常五年起步,成本投入巨大。在国内盈利导向的游戏市场下,几乎已经没有公司愿意去赌3a游戏的可能性。 容玖颇有些为信仰买单的意思,毕竟人生没有几个七年。 《穹顶》正式上线后,玩家反响倒是很好,可惜的是容玖始终没能跻身到游戏公司塔尖位置。 至于原因,主要是《穹顶》这款游戏的收入模式问题。 玩家不需氪金就能获得很好的游戏体验,容玖又不愿在巨大流量下植入广告影响玩家体验,于是陷入死局。 而两位创始人张时泽和崔晃也因理念分歧闹掰,再后来,就是听说两人终于达成出售容玖的共识。 只是辉成和容玖的收购意向合同都已签好,崔晃却意外脑梗去世,留下收购停滞的烂摊子。 谈话间,张时泽已经将容玖的状况向陆斐也和时萤介绍完。 “目前的收购条件我没意见,我只有一个前提,希望你们能让崔晃的父亲和妻子自愿转让股份。如果他们拒绝,收购就到此为止,我愿意赔付意向合同里的定金。” 辉成和容玖的收购意向合同中,规定违规一方需要赔付双倍定金。 张时泽目前的态度意味着,即使双方闹上法庭,辉成也没办法达成收购结果,只能通过非诉方式谈判解决。 时萤觉得事情有些麻烦,陆斐也倒是副老神在在的样子,又简单问了下崔晃的情况。 …… 吃完饭,陆斐也和时萤同张时泽道别。 快要走出酒店时,时萤想到又要开车,压力上来,觉得要不然建议陆斐也叫个代驾,自己打车回去。 最后这个想法落到了重点,时萤意识到她和陆斐也好像住在一个小区。 就在时萤脑内进行着要不要暴露这点的思想斗争时,身后突然传来一道女声—— “陆师兄!” 第7章 第7章 华灯辉煌的酒店大堂,容颜明艳的女人从会议厅散场人群中款款而来,眼神中有掩饰不住的惊喜。 “陆师兄,真巧啊,居然在这碰见了,你是来见客户吗?” 女人画着精致艳丽的妆容,五官很有些眼熟。 时萤在脑海中搜寻片刻,很快认出对方就是那档法制节目的主持人陈如萱,最近在网络上颇有热度。 陆斐也在酒店门口止住步伐。 转身后,低应了声:“嗯。” 面对意料之外的偶遇,陈如萱很快把握机会开口—— “我跟同事来参加媒体会展,没有开车,师兄你看方不方便送我一程?” “问她。” 陆斐也轻飘飘指了指时萤。 突然被cue,时萤一脸莫名,紧接着听到男人悠然解释:“她是司机。” 陈如萱这才发现站在男人身后时萤,盯着对方看了两秒,挂上温柔得体的微笑:“你看可以吗?” 美人当前,时萤不知如何拒绝,只能硬着头皮点头:“可以啊。” …… 十分钟后,车厢内寂静沉闷。 陈如萱坐在副驾驶,感受着卡宴龟爬般的车速一声未吭,可满脑子都是无语。 方才上车之际,她出于对女人的敏感,快速抢占了副驾驶的座位。 没多久,就发现了车速问题,甚至怀疑地望起窗外徐徐掠过的树。 数树数了半天,陈如萱总算装不下去,转头打量起驾驶座上的时萤,边看边在心里给对方贴上标签—— 妈呀皮肤怎么这么白,抹没抹粉! 脸蛋儿这么小就算了,居然还有可爱婴儿肥! 眼睛黑亮得跟星星似的,带了美瞳吧居然还挺好看! 感受到副驾驶的视线,时萤在下个红灯前停下车,犹疑转过头来—— 对视的一刻,空气停滞。 顿歇两秒,时萤感到些微尴尬,冲对方腼腆笑了笑。 陈如萱:“!!!” 艹,她居然有梨涡诶! 怕被对方看出内心活动,陈如萱赶紧避开视线,扭头看向窗外。 车子重新启动,这一次,望着眼前慢放似的景色,陈如萱深思几秒,突然明白了一切。 旁边的可爱女孩分明是看出她对陆斐也有想法,知道她回家的路实在太近,在帮她创造更多时间。 悟了悟了!大悟彻悟! 可恶,她居然白白浪费了那么多时间! 陈如萱缓了口气恢复姿态,盯着后视镜里的男人,迅速找了话题打破车里的沉默氛围。 “师兄,上次的采访出了,台里正在筹备新开一档法制科普栏目,能邀请你当期嘉宾吗?” 后座,陆斐也正对着笔记本办公,听到声音后瞭眼前排,清声回:“看安排,不一定有时间。” “没事,那回头我再去跟杨助理对下时间。” “杨晨休假了。”陆斐也提醒。 “是吗,那等他上班再说。”陈如萱说完笑了笑,“我还想呢,今天怎么不是杨助理跟着你开车见客户,他是休年假了吗?” 不知为什么,男人没说话。 车里重新回归沉默。 时萤怕陈如萱太过尴尬,好心回答:“不是,休的是产假。” “杨助理休什么产假?” 陈如萱闻言愣了愣。 时萤面露疑惑:“听说孩子都快生了,不能休吗?” 她虽然没见过杨晨,但那天聚餐时梁榆提过,说杨晨马上要有孩子了。 临产期都要到了还不让休息吗,就算律所的法律民工再忙,陆斐也不能那么剥削人吧? 陈如萱呆滞:“……” 但她很快反应过来。 对对对,时代已经不同了! 男人也被提倡休产假照顾老婆了! 师兄走在时代前端,是她肤浅了! 陆斐也听完时萤回答,无声笑了笑:“嗯,当然能休。” /// 陈如萱住的是套公寓,周遭是商业区,楼下一条街满目的餐馆酒吧,道路两边还违规停着排成长龙的车,导致道路变得拥堵狭窄。 时萤打了转弯后,瞬间绷紧了神经,小心翼翼地和前车保持车距。 谁知前面那辆别克刚刚驶离,她还没来得及踩上油门,整个车子突然向前一震。 时萤很快反应过来。 ——是被后车追尾了。 她今天一直保持着紧张,生怕第二次摸车又出问题,可担心许久的事还是发生了。 时萤有些烦躁,唯一还能称得上安慰的事,就是被追尾时后车全责。 她打开车门,下车和人交涉。 谁知时萤叙述完双方责任,那位宝马车下来的光头男却冷笑了声—— “凭什么老子全责啊?有你他妈车开那么慢的吗?” 时萤听见对方的脏话皱眉,可她向来能在外人前保持稳定情绪,仍平静地回:“科目一我们都学过,这条路是危险路段,限速20,交警来了也是一样。” 光头男盯着身形瘦弱的时萤,眯了眯眼:“危险路段?你怎么不说你车开成这样还上个屁的路,臭娘们。” 下一秒,对方的右手不干净地杵向时萤胸口。 时萤恶心感瞬刻涌上来,侧身想要躲开,倏然间半空中出现一只手,寡白清晰的指骨牢牢锁住了对方手腕,光头男弓曲着背被人反手桎梏,疼痛出声。 “文明点儿,道歉。” 陆斐也不知何时出现在时萤身旁,黑色的西装隐在夜色中,扼住对方的手背却修长冷白。 光头男挣扎着嚷嚷:“什么?” “我说——”陆斐也手上发力,沉声重复:“道歉。” 光头男紧咬着牙,扑棱着腾出另一只手袭向后方的男人:“草,我道你妈的歉——” 然而话叫嚣出口的一瞬间,他直接被猛踹到小腿,膝盖重重砸在地上,疼得叫出声来。 光头男被陆斐也压着半跪在地,时萤听到陆斐也冷淡嗤声:“你也就这么点骂女人的出息。” 本以为对方穿着西装,不过是个假把式,没想到被男人钳制住,完全无法动弹。 周遭逐渐聚了些人群围观,大庭广众下,屈辱袭上心头,光头男朝着后方的宝马车大喊:“愣着干嘛,还不赶紧过来帮老子!” 紧接着,车上下来两三个人,臂膀上布满了纹身,明显不是善茬。 对面冲上来的时候,时萤看到副驾驶的陈如萱突然下了车,连忙护着她避到一旁,同时掏出手机打电话报警。 陈如萱是主持人,算半个公众人物,不好跟这些打架斗殴牵扯到一块。 被那些娱乐营销号瞎写喷得严重点,职业生涯都得被毁。 看着时萤快速报完警,旁边的陈如萱焦急开口:“怎么办,咱们要不要去帮帮陆par啊?” 时萤收起手机:“你学过打架?” 她倒是学过些简单的防身术,这是方茼难得让她去学的不那么‘女孩子’的技能。 只是她那点花架式放在这种硬碰硬的赤身肉搏上,显然没什么作用。 时萤本以为陈如萱可能会比她强些,谁承想—— “没有,我连鸡都打不过。” 笨蛋美人态度诚恳地摇头。 时萤:“……” 原来是位嘴强王者。 时萤心里其实并不像面上这么平静,可她还是努力找回冷静,安慰陈如萱:“我刚刚已经报警了,最近的派出所只有一公里,警察很快就会到。” 虽然嘴上这么说,时萤的手却紧紧攥着手机,望着不远处混战中的陆斐也,掌心渗出了细汗。 街巷喧阗,感知却紧绷清晰。 时萤并未亲眼见过陆斐也和人打架,只曾在方景遒口中听过。 方景遒高二那年,竞赛班封闭集训。 他那个人沉浸思考时向来两耳不闻,也不爱和人有多余交际。 在竞赛班人人自视甚高的环境中,这样的性格很容易得罪人。 没多久,方茼就收到了侄子参与打架的消息。 时萤记得那天下了雨,放学撑伞回家,发现方景遒的鞋堆在玄关,房门却是紧闭。 她找了钥匙强行开门,一打开,就是方景遒鼻青脸肿的那张脸。 …… 上药的时候,方景遒疼得直哼哼:“不是时萤萤,你是不是心里对我有怨气,趁着机会搞谋杀啊?” 时萤被方景遒的话激得脾气上来,扔掉手里的棉签:“不会打架你逞什么能。” “是我逞能吗?吃饭的时候程修远那帮人主动上来挑事儿。” 方景遒的话里还带着点气性。 时萤盯着那张惨不忍睹的脸,重新拿起棉签,低下头:“那你不会跑吗?没人帮你还准备断胳膊断腿回来?” 语涩哽咽,又强行将情绪压回。 方景遒对上时萤红得跟个兔子似的眼眶,立马缴械:“行了祖宗,我投降行吧。” 直到上完药,时萤收拾着药箱,听到方景遒感慨了一句—— “草,陆斐也打起架来是真狠,不怕死似的,那阵势直接让程修远那群人认怂了。” 时萤顿了顿,不知道为什么眼前浮现出那双已经磨损发白的球鞋。 放空想着,该是什么样的境遇,才会塑造出方景遒口中那个打架玩命的少年。 再后来,事情调查完,方景遒被训练营召回,陆斐也却因主动动手和程修远等人一同被开出了竞赛班。 方景遒难得产生愧疚,可陆斐也仿佛并不失望,也未低迷。 无意中遇到他插着兜出现在食堂,一如既往地坦荡从容。 那是时萤第一次感受到,对方身上名为韧劲的东西。 时萤的生活安稳、贫乏、无趣。 以至于当她发现高考前压抑崩溃无处释放的情绪时,都自厌地觉得是在无病呻吟。 她羡慕那些书籍漫画中被逼至绝境的主角向上挣扎的勇气,一如陆斐也。他们面临的困境,是数倍于她的艰难无望,却始终风帜昂扬。 …… 从时萤报警,到警察赶到现场,总共只过去了五分钟。 以光头男为首的那群混混尽数挂彩,最后被警察全部制服。 “很帅吧?” 陈如萱扯了扯时萤的手臂。 时萤猝不及防回神,对上的就是陈如萱那双星星眼。 “嗯?” 陈如萱眼神中透着兴奋:“我说陆par刚刚打架!西装下埋藏的野性,真是巨帅!” 对方紧盯着时萤,仿佛时萤一旦否认,就要据理力争。 时萤松气点头:“是……挺帅的。” …… 陈如萱已经到家,也不好出面。 最后时萤作为报警人,陪着陆斐也去警察局做了笔录。 光头男一伙人本身就有案底,再加上时萤的叙述,很快因寻衅滋事被拘留。而陆斐也正当防卫,配合完调查便出了警局。 …… 卡宴被拖走维修,所幸警局离两人的小区只有几百米,可以步行回家。 夤夜寂旷,时萤盯着走在前方的背影,总算找到机会开口:“陆par,你没事吧?” 明面上看,陆斐也除了那件西装外套因为打架被蹂/躏得不成样子,搭在了臂弯,好像没受什么伤。 男人听到时萤的话,回头。 下一秒,抬起了右手。 手背有个明显牙印,轻微破了皮。 时萤:“……” 刚才那群混混是属狗的吗,怎么还能上嘴咬人? “你等下。” 时萤从塞满杂物的包里翻了翻,最后干脆把一把东西都掏出来,从中抽出了一张创可贴,递给陆斐也。 哪知道,对方没接创可贴,视线落在自己手里的几颗大白兔奶糖。 时萤望着男人映在路灯寥夜下的清隽侧颜:“……你都这么大了,不会还要吃糖哄吧?” “我很老?”他低眼反问。 快三十岁的人。 说年轻也不是小伙子了。 再说他和方景遒同岁,时萤天天刺方景遒说三岁一代沟,这会儿也违心不起来。 最后,她只能答:“你……事业有成。” 对方好像勉强接受了这个说法,伸手接过那张创可贴,和她手里剩下的大白兔奶糖。 深夜的街道旷荡,两人一前一后地走。 时萤手机突然振动,打开后,是陈如萱的消息。 陈如萱:「时萤,今天谢谢你。」 时萤略显诧异,打字问:「为什么谢我?」 不一会,陈如萱发来一串长语音—— 「连累你被那垃圾男骂,还被陆par误会车开的差。放心,我知道我知道,哪有人真有把车开成龟爬的。」 路灯下,男人的身影被无限拉长。 时萤听到他低沉的轻笑。 她扯了下嘴角,回复:「不用谢,我……应该的。」 第8章 第8章 余棉的初秋来的毫无征兆,连日细雨打落夏意挣扎,地铁站口的步伐蹚过水渍,空气中都是潮湿的味道。 时萤打着伞冒雨赶到律所,坐在工位掏出张纸巾擦拭湿漉漉的发尾。 陈儒看见她,探头过来寻问。 “你昨天开车出事了?” 时萤叹气点头,刚上班就开着上司的车追尾,她自己回想下都觉得无语。 得到肯定答复后,陈儒抱歉挠头:“也怪我,非让你开,早知道让你们叫个代驾了。我和梁榆平时也有自己的案子,不会总跟着陆par出去,以前都是杨晨开车,可惜他现在休假了。” 时萤应声表示理解:“人家那种情况,休假也无可厚非。” “你说的也有道理。”陈儒说这话时迟疑了下,表情略显古怪,“等下我把杨晨微信推给你,以后陆par那有什么情况你可以问他。” 时萤点头,先加了陈儒微信,紧接着收到他发来的微信名片。 昵称yc,好友圈三天可见,能看到的只有一条母婴用品相关的寻问。 梁榆因下雨堵车姗姗来迟,坐下后,向时萤问了下昨晚吃饭时那位容玖ceo的态度。 时萤简单讲了讲,梁榆听完回:“陆par月底要出差,我和陈儒也还有点收尾工作,这案子是临时接手的,具体怎么操作,等陆par出差回来再谈吧。” 梁榆其实还有句话没说,容玖的案子来自律所合作方,抽成不高。她不太明白老板为什么会主动接下这案子,还因此惹得徐律那边颇有微词。 不过接都接了,当着时萤的面,梁榆还是往好处讲:“你放心,崔晃家人那没有直接冲突,肯定还有谈判余地。” /// 下班回家,时萤泡了个热水澡,又把换洗的衣服全部扔进洗衣机,才总算觉得洗掉了雨天带来的黏腻。 完事后,她又热了杯牛奶,坐在书房掏出手机,准时上线。 「私事处理好了?」 fly看见她上线,发来消息。 时萤这才想起自己昨天是因为“私事”没上线,后来相亲没去成,反倒进了趟派出所。 「算是吧。」她打字回复。 以那位检察院男高高在上的挑拣态度,估计也不会再和她见面了。 游戏开始,两人同步了语音。 可进入房间后,时萤发现自己居然被分到了辅助位。 正担心她辅助会坑到那位ad队友,fly已经主动和对方交涉,成功换到ad。 时萤没有因为fly换到ad感到高兴,反倒担心他打不熟悉的位置会削弱己方实力。 她切到游戏助手,翻了翻对面战绩:“对面ad好像很厉害,看id还是情侣双排,我们打得过吗?” 双人路比起操作更看重配合,显然对面是配合已久的老油条了,对线细节也够他们难受的。 比起时萤畏首畏尾的顾虑,fly的回答倒是悠然轻飘:“打得过。” 时萤:……这么自信吗? 怕对方没考虑上她拖后腿的因素,时萤提前打上预防针:“我辅助玩的不好,不过要是打野来抓,可以争取替你送死。” 她单人路玩久了,每次打辅助被抓总忘记第一时间给ad套盾,只顾着去打没什么卵用的伤害技能,不过这句送死她是认真的。 fly听完她忠心耿耿的话,轻笑:“不用。” 时萤觉得他是在客气,决定把忠心落实在行动。 可没过多久,她就发现自己的顾虑完全多余,因为……fly的ad同样玩得很好。 是那种不仅对线强压,还把ad玩成了打野,神出鬼没,大杀四方的好。 时萤全场像个跟屁虫似的待在fly身边,看着对方灵活至极的走位,根本没机会实现为他送死的觉悟。 就像个到处蹭助攻的挂件。 这局游戏的走势,基本与她无关,时萤不禁分起神旁观。 倏地,屏幕上一把冰剑袭来,距离迅速逼近,她早已来不及反应,只能放弃抵抗等死—— 毫厘之际,背着弓弩的射手突然闪现至前,身躯中剑后,发出低音的悲鸣,缓缓倒下。 刚刚一直跪舔fly的队友不满大哥替人阵亡,开始对着时萤开喷:「这辅助也太菜了吧,你溜大街啊,谁家的辅助还让ad挡技能?」 时萤也觉得自己这局玩得离谱,还害fly阵亡丢了赏金,于是打字道歉:不好意思,我的。 还没等她点击发送,聊天框上冷不防蹦出一条新消息—— fly0220:「我家的。」 时萤看着并排的聊天。 ——谁家的辅助? ——我家的。 言语中透露出太深的指向性。 瞬刻间,她大脑轰鸣,脸颊微热,惊慌无措的剧烈情绪冲上心头。 语音里的两人是缄默的,时萤无比庆幸此时与fly相隔的屏幕,给了她强装镇定的空间。 队友很快又发来一条:「哦,原来是嫂子啊?那没事了。」 飘在公屏上的话,让时萤心中立刻掀起阵狂涛骇浪。 虽然程依总拿fly调侃,但时萤从未觉得她和fly之间真有什么具象的暧昧。 然而,认知似乎在这刻打破。 对局很快结束,fly没有回复队友的话,余下的游戏一往如常地和时萤交谈着。 那一刻,她有些感谢fly平和的态度,使自己慢慢缓冲了情绪。 可寻回理智后,时萤又升起对方可能并未在意队友调侃的猜想。 fly那句话的含义,或许只是字面意思,没有其他含义,她努力在心里替对方寻找解释。 时萤不敢直接询问fly,惧怕摆到面前的答案会将她逼至不愿面临的情境。 于是她假意镇定,装的若无其事,并竭力将这件事抛到脑后。 可fly那句话就像施加在头顶的魔咒,即使已经退出游戏躲避,还是让时萤做了一整晚光怪流璃的梦。 最后的梦境中,她听到一道满含嫌弃的声音—— “这谁家的孩子考得这么差。” 摇晃的视野中,方茼失望地转身离去。 等她扭过头,fly居然顶着丹良那张奇奇怪怪的脸从身后出现,声线熟悉而低沉:“我家的。” 时萤:“……” /// 恐怖的梦境持续了整晚。 第二天,时萤毫无疑问地起晚了。 她匆匆洗漱出门,没想到刚踏出电梯,单元楼下的出口处,静站着那道西装革履的挺拔身影。 时萤下意识停住脚步。 每次见到陆斐也穿西装,她都有种撕裂的陌生感。 就像在陈儒朋友圈看到的那张照片,陆斐也穿着律师服站在商事法庭,是那种锋芒毕露的灵魂不再掩盖的肆意尽显。 现在的他,唯一能够和过去重叠的,好像只有那双倦懒漆黑的眼底下掩埋着的,万事可成的坚定。 …… 对方的身影堵在门口,避无可避。 时萤只好走上前,语气自然地同陆斐也打了招呼:“陆par,你在等车上班啊?” 男人回眸看到她,平静颔首:“嗯,叫了车。” 陆斐也摇下手机,时萤看到打车软件上显示的状态—— 订单进行中,司机正准备来接你。 她点了点头,准备离开。 可没走两步,像是想到什么,脚步再次停住,突然转过身来。 “陆par,那我能跟你一起蹭个车吗?”时萤试探着询问。 自从换到德盛上班,她每天都要经历极其惨烈的地铁早高峰。 好不容易发现更合适的出行方式,时萤不想错过。 她体面微笑,努力说服对方:“反正同路,我还可以跟你平摊车费,你觉得呢?” 虽然打车上班贵了些,可如果两人一起平摊车费,时萤是可以接受的。 可能是觉得她的话颇有道理,陆斐也很快点头:“嗯,可以。” 爽快的态度,让时萤立刻在心里给陆斐也贴上了好老板的标签。 两分钟后,一辆白色的奔驰amg缓缓出现在两人面前。 时萤以为是小区业主的车,正准备避开,却看见那位戴着白手套的司机开门下车,安静走到右侧,打开了后座车门。 紧接着,身旁的男人在时萤懵圈的注视中,俯身坐了进去。 所以……这就是他打的车??? …… 直到奔驰amg拐弯驶上立交,时萤摸着触感顺滑的真皮座椅,还是没能从车内的空气净化器、免费饮料和车载wifi中醒过神来。 旁边的男人已经连上wifi开始处理工作,时萤努力装得自如,不让自己怯场。 可心理暗示几回,仍有些坐立难安,最后干脆沉默刷起了手机。 正静音玩着消消乐转移注意力,一条微信语音突然跳了出来。 静默车厢中,时萤被那声突兀的提示音吓到,手忙脚乱地点到了播放—— 「时萤萤,上回相亲没见成面,姑姑让你和对方再约一次。」 语调上扬的男声,是方景遒。 时萤第一反应是尴尬,第二反应是扭头看向陆斐也,生怕对方听出方景遒的声音。 好在对方只是眼眸极淡地瞥了她一眼,就继续看起了文件。 时萤松了口气,这才开始关注方景遒的消息。 上次以工作理由推拒掉相亲,那位叫李成尚的对象后续又发来了消息,只是时萤因为对方略带指责的态度没有回复。 再次打开聊天,她才发现对方最后一条居然是昨天发来的,问她周六中午是否有空。 那会儿时萤正在打游戏,又因为fly的话心烦意乱,也就没有看到。 明白不去带来的麻烦,时萤最后还是决定应付下交工,打字回复:「应该有。」 很快,她收到李成尚回复:「周六中午于李记,到了联系。」 时萤扣了个1,准备切回消消乐,却突然感受到邻座的目光。 转过头,陆斐也不知何时收起了工作看她。 时萤沉默几秒,而后意识到什么,开口询问:“陆par,梁榆说周末是不加班的,对吧?” “是不加。” 陆斐也点头,撤回视线。 又过了会儿,男人漫不经心地开腔:“经常相亲?” 时萤玩着消消乐摇头:“没有,第一次。” “哦?那你对相亲这种事怎么看?”陆斐也眼神散漫地睨来。 时萤顿了顿,以为他是年纪到了开始考虑相亲,思索了很久才回:“要是双方合适的话,应该还行?” “是吗?”陆斐也笑了笑。 下一秒,男人许是觉得车厢太闷,净白的手指突然扣动下车窗按钮,左侧的车窗瞬间摇下。 湿润的凉风猛地灌进来,时萤迎面感受完,冷不丁打了个寒颤,霎时间提神醒脑,一举扫清因做梦残留的倦意。 …… 到了律所,时萤才后知后觉地察觉出,陆斐也似乎心情不好。 但她不明所以,只能做在工位上认真开始工作。 正整理着容玖的资产评估表,钉钉上忽然收到一条信息。 ——来自陆斐也 时萤泛起疑云,平时两人工作交流都是在群里,没什么单独联系,就连微信都没加。 带着好奇打开,才发现对方发来的是一张截图。 上面有红色醒目的一行大字—— 请您支付车费金额:678元。 时萤:“???!!!” 她以往打过最贵的车不过两百多块,今天这趟车费哪怕是平摊,也够她做一个月地铁了。 早知道陆斐也叫的是这种尊享型网约车,时萤绝对宁愿自己打车。 想到梁榆说陆斐也平时为人大方,时萤决定和对方打个商量。 时萤尝试着询问:「陆par,要不我们换一个方式平摊?」 陆斐也:「?」 时萤:「比如说……这次打车你请,下次我再请回来?」 陆斐也:「你觉得行吗?」 时萤想想普通网约车的价格,还是继续昧着良心打字:「我觉得……还行?」 良久,对方再次回复过来—— 「不巧,我觉得不太行。」 紧随其后的,是一张充满了强调意味的,支付已完成的截图。 第9章 第9章 毕竟是她主动提出平摊,时萤盯着那张账单,自觉站不住理。还是努力平复心态,忍痛将红包发了过去。 然而半小时过去,对方久久都没有点开,时萤开始拿不准陆斐也究竟是什么意思。 梁榆见完客户回来,就看到时萤凝着眉心坐在工位前思索的模样,走上前问:“怎么了?” 时萤摇了摇头,没直接回答,托腮出了会儿神:“榆姐,你说我是不是得罪陆par了?” 她不是没意识到陆斐也的心情变化,可是却寻不到由头,只隐约觉得问题出在自己身上。 “怎么说?”梁榆意外扬眉。 时萤缓了口气,将来龙去脉说出。 “奇怪,平时陆par还挺大方的,出去聚餐团建打车都是他买单。”梁榆停下想了想,“难不成,是因为撞车的事针对你?” 时萤微怔:“撞车?” 她的确没想到这一茬。 “是了是了,男人最爱车,车就是他们的第二个老婆。何况那车是陆par回国刚提的,才开两个多月,还没出过事故。” 时萤似乎寻到症结,叹息:“那我不是完了。” 不出意外,她还要在陆斐也眼皮底下待上至少一个月。 梁榆安慰她:“没事,老板这种生物就没有十全十美的,心情起伏不定也正常。就说我上一任老板,自己不开心就爱折腾下属,不过咱们不开心了也可以背地里消气。” “背地里消气?” 梁榆笑了笑:“就跟你分享下我的小秘密。” 她掏出手机,展示到对方眼前。 时萤看到一个微信聊天框上面显示着备注:资本狂徒。 梁榆:“这就是我上一任奇葩老板,这样聊天是不是爽快多了?老板嘛,就是用来背后吐槽的。他让你不开心就改几天备注,气消了再改回来,免得天天被消息气着。” 时萤想了下,对着这么个备注聊天,确实有那么点平复心情的效果。 梁榆说完朝她眨了眨眼睛,然后坐回了工位。 时萤点开陆斐也的钉钉头像,在备注那栏迟疑许久,最后输入了三个字—— 尊享型…… 停顿了会儿,弯唇,又加了两个字补充。 最后在心里给这个备注设定了期限:24小时。 /// 晚上回家上线,时萤抱歉开口:“对不起,我来迟了。” 余棉早秋倒雨,下班时外面大雨滂沱。她实在不想冒雨赶去地铁站,干脆打了个车,谁知却堵在了半路。 仿佛这一天的通勤都有些不顺。 fly像是敏感察觉:“心情不好?” 时萤愣了愣,这还是fly第一次主动就游戏外的话题与她闲谈。 她忍不住退却,可很快就发现自己又犯了老毛病,努力将那股情绪压下。 犹豫片刻,时萤最后张了张嘴:“没什么,就是好像得罪了老板。” 红包没收,意味着对方并不是真的在意她是否分摊车费,这是时萤对陆斐也最终确认的解释。 “那你觉得是因为什么?” “不确定,可能是他的车?” “车?”对方好像愣了愣,似乎怎么也没想到这个角度。 时萤说完自己的猜测,意识到fly大学生的身份或许还对未来工作抱着憧憬,觉得没必要跟对方讲太多职场负面。 于是话锋一转:“不过同事教了我个方法发泄。” fly停顿了片刻,又问:“嗯,是什么方法?” 时萤一边选着英雄,一边回答:“我给老板改了个备注。” “是吗?改的什么?” fly尾音略扬,像是起了兴趣。 “呃……没什么。” 时萤自觉说了太多。 想到那个不太文雅的备注,她为了维持形象,选择避开话题—— “游戏进了,我们开始吧。” …… 觉得状态一般,时萤不到十点就下了线。 刚关上游戏,突然收到笔到账信息,她看了眼数额,才意识到是cgac那笔奖金。 一万块,并不算少,但远比不上专业组动辄六位数的数额。 想到连着几天没有碰笔,时萤合上手机,去书房练了张简笔画稿。 休息间隙,顺手在电脑上登录了一周没上微博。 结果,不太寻常的评论数量居然再次出现,甚至超过了之前获奖那次。 「太太平时微博更得都很少,说她花大价钱为《晖夜》炒作也太搞笑了吧?」 「说实话我都不知道怎么吵起来的,感觉两边的人像是隔绝了太太自己在吵。」 「《晖夜》就是幅业务组作品,奖金根本比不上专业组,谁会那么傻烧钱啊。」 「虽然会吵架,但是所有作品里我的确只能get到《晖夜》。」 时萤懵了,花了几分钟才从评论中逐渐捋顺了事情的大概逻辑。 似乎是,因为《晖夜》能不能在专业组得奖的假设性问题,持不同看法的路人和圈内画手产生了争执,后续战火逐渐蔓延,扩大了规模。 还没来得及去看那些争执的内容,书桌上的手机跳出条微信—— 咸蛋黄粽团:兔子,在吗? 时萤松开鼠标打字:在的。 咸蛋黄粽团:是这样的,《曙刃》的工作室想买下晖夜版权,希望细化设计稿改成新英雄,邀请你参与英雄和后续皮肤设计,有诚意吧?他们工作室的主美是真的非常喜欢你。 时萤皱了下眉,停了几秒回复:谢谢,但我并不想卖掉《晖夜》的版权。 咸蛋黄粽团:为什么啊? 时萤打了段字,过了会儿,又斟酌着逐一删掉。 对面见她许久没有回复,又发了消息过来—— 「对了,英雄和皮肤承诺了5的收益分成,《曙刃》内测反响不错,公测后用户一定不少。要是晖夜大火,这可不是笔小钱,都够二线城市的买房首付了。」 时萤望着屏幕上的消息,不得不说,这的确是非常有诱惑性的条件。 或者说,普通人很少能清高到对一笔首付房款不屑一顾。 见她仍未回复,对方似乎有些着急—— 「不是吧兔子,这你都能不心动?难不成真像粉丝说的,晖夜有原型?意义不一样?」 时萤迟疑了下,依旧没有回复。 她从电脑上点开cgac的官网页面,进入了赛事分区。 最上方的标题是: 2022赛季主题《苍穹》。 再往下,是《苍穹》这个赛季主题的一段文字简介—— 日月陨落,神州大陆被封印进永恒无尽的暗夜。世间秩序破烂崩坏,诸战迭起。 败者往来如庸兵,向黑夜深处未知的恐惧屈服,但仍有不羁的战士怀着信仰低语:黑夜尽头苍穹永悬。 优秀作品那栏,《晖夜》已经被放到了最前列,与专业组作品并排,点开大图—— 少年持弓而立,漆黑的双眼凝望着万里苍穹,身后是嘶吼的白马。他披风褴褛,利落的侧颜眼神却依旧坚韧,手腕上是被折断锈蚀的锁链,在战火喧嚣的昏夜衬托下,脊背挺立,傲骨铮铮。 画中人物锐利不屈的姿态,与《苍穹》的主题概念相互契合。 时萤端详着屏幕上的少年,须臾,又退出官网去翻了翻微博,大概了解了《晖夜》引发争执的原因。 作为一副参赛作品,《晖夜》在笔触及处理手法上的确不够顶级,细节打磨欠缺,似乎够不上专业组的水平。 可即便如此,仍有很多人认为,一副人物画稿的意义在于传递灵魂,一位优秀游戏原画师的素养在于独特且有审美底蕴的绘画风格。 在这两点上,《晖夜》甚至超越了那些专业组作品。 这场风波,本质上是艺术至上与技术至上的争执,并没有过分牵扯到她,但却实打实地为《晖夜》这幅作品带来了流量。 参赛前,时萤只是想在业余组蹭个奖,没想到《晖夜》会因为现在的争议招来流量,更别说收到《曙刃》改稿的邀请。 突然间有太多的信息涌入,时萤最后回复咸蛋黄粽团—— 「抱歉,这件事让我再想想吧。」 她没有把练手的画稿发上微博,而是关闭了电脑。 躺上床,时萤盯着天花板的白炽灯,脑子里仍是一片混乱,像是寻不到线头的毛团。 …… 就在这时,她收到陆斐也发来的钉钉消息。像是一只手,强行将她拽回了真实。 「容玖的资产评估表没发?」 跟随这条而来的,是一张邮箱截图,表示着并没有来自时萤邮箱的资产评估表。 「陆par,我发在钉钉上了。」 时萤脑子乱糟糟,下意识将白天发送文件的记录截了图,又好心圈了个红线回过去。 发送的那刻,她眼神一瞥,突然惊醒自己做了什么,几乎是立即点了撤回。 心脏一紧又一松,就在时萤庆幸陆斐也应该没看到那张截图的时候—— 对方发来一个问号:? 紧接着,回过来的图片在时萤的基础上加画了另一个红圈。 里面赫然出现五个刺目大字。 ——尊享型股臀 第10章 第10章 看清截图那刻,密麻的僵硬感侵袭到肢体每寸,时萤脑袋嗡嗡,觉得她完了。 她立刻试图补救,抱着手机打字又删除,删除又打字,循环往复几次—— 最后绝望木讷地躺在床上,只想逃离这个世界。 冷静,冷静,冷静。 不论何种解释都已徒劳,时萤强迫自己恢复理智分析现状。 虽然在陆斐也面前社死成了既定事实,但对方应该不会尴尬地大肆宣扬。 所以,最坏的结果就是她被劝回。 时萤之前就考虑转岗,只是因为来了德盛不得不暂时搁置。 但她已经决定,等容玖案子处理完,就提交转岗申请。 真被劝回,这个时间提前,以后也不必面对陆斐也。只要消失在彼此视线,就基本等同抹去这段记忆。 想到这,时萤总算长舒一口气,觉得事情还没糟糕到底。 唯一棘手的,就是明天怎么面对当事人。 此刻时萤的决定是……能避多久就多久。 …… 可她万万没想到,第二天上班,又直接在楼下和人打了照面。 男人就站在昨天的位置,时萤瞥见人影后反射性转过身,然而紧接着—— “时萤。” 陆斐也声音倦淡地叫住她。 时萤硬邦邦回头,忐忑对上男人波澜不惊的脸:“陆par,你在等车?” 陆斐也瞧着没什么情绪。 她犹豫着想,这么平静,是不是也没那么小气,要不然她恳切地道个歉算了? 可还没组织好语言,就听到男人一声掷地的回复。 “等你。” 时萤心头一窒:“等我干什么……” 陆斐也慢悠悠睨向她:“坐地铁。” “啊?”时萤没跟上思路。 陆斐也:“怎么,我坐不了?” 时萤自动将这句话进行了反转:怎么,我只能坐尊享型? 男人的话瞬间将她拉回昨晚那幕,时萤僵硬扯下嘴角:“当然坐得了。” 并肩去地铁站的路上,两人默不作声。 时萤揣测陆斐也的心思究竟是大度不再追究,还是暗戳戳记起了仇。 可男人一脸的平淡,没有透露丝毫情绪。 地铁里人头攒动,早高峰的拥挤中,时萤抓着栏杆上的扶手,努力保持平稳。 当左边那个抹着发蜡的男人第三次撞到她手臂,时萤不禁皱了下眉。 这时,陆斐也轻拍下她的肩膀,眼睑微抬,指向面前的空位:“坐。” 高大的身躯隔绝出一块区域,时萤觉得安心不少,不再紧绷,却更加费解陆斐也的意思。 地铁到站,隔壁乘客起身下车后,重新坐过来一位穿着校服的高中生。 男孩刚坐下,就掏出书包里的试卷,垫在书包上做起了题。 没过多久,时萤感觉手臂被人轻轻戳了下。 她转头,对上旁边男孩的视线。 对方挠着头,不好意思地问:“姐姐,能帮我讲道题吗?” 时萤意外:“啊?哪道?” “这道。”男孩指了指试卷。 时萤瞧了眼他指的题目,求磁场能量密度,颇有些难度的物理题。 不巧的是……她似乎不会做。 她盯着那道题目良久,尴尬开口:“能问下,你为什么问我吗?” “因为你长得就像好学生。” 时萤:“……” 她高考时物理就拖后腿,毕业那么多年,剩下那点也早抛之脑后了。 最后,时萤将求助的目光转向面前的男人。 一分钟后,陆斐也拿着时萤递过去的试卷,审了会儿题,轻声讲起了解题思路。 抬头望着男人清俊干净的侧脸,时萤晕乎乎听着,思绪不禁飘远。 …… 初三那年,她因为即将中考,寒假需要补课,方景遒也要参加竞赛班的封闭集训。 对方离家前一天,时萤陪他去复印店打印竞赛习题资料,那是方茼费不少功夫搞来的。 在那之前,时萤得知陆斐也和方景遒分到了同一间宿舍,盯着吭哧吭哧的打印机,没由头地来了句:“你室友是不是没有题做。” 方景遒瞥她一眼,颇有些莫名其妙:“我管他有没有呢,难不成我还要印两份?” 他话说的轻松,一转头,却对上了时萤略显认真的眼神,就像是在说:我看你就想自己偷偷做题,卷死人家。 方景遒叹了口气:“祖宗,印两份你付钱?” 家属院门口的打印店不便宜,时萤没有回答,手揣进放着钱包的口袋,思量着要不要付钱去赌陆斐也挫败方景遒锐气的几率。 她那时的想法实在幼稚,单纯觉得陆斐也看起来是真穷,哪怕拒绝了十万块包养费,可如果把数字乘十乘百,没准就会堕落学业。 这样的人,到底值不值得她贡献出钱包。 可最后,时萤还是掏出八块五打印费,又因补习班就在集训营隔壁,在方景遒剥削下连送了半个月的双份饭盒。 …… “在想什么?” 陆斐也的声音拽回时萤的思绪,她这才发现,两人就要到站。 时萤不敢直言回答,只能在心中腹诽。 在想如果我说我在你落魄时帮你付过八块五打印费,还送过半个月饭,备注的事能不能……一笔勾销。 /// 最后一个工作日,在陆斐也过度平静的态度中过去,时萤想象的为难居然都没有发生。 周六,她因约好的相亲被迫早起,十一点就坐上了去世贸的地铁。 出了地铁站,时萤调出导航,跟着路线步行走去于李记。 余绵这些年变化太大,许多路她都已经不太认得。 正低头看着导航,刚一转弯,时萤猝不及防地撞到迎面而来的人身上。 时萤连忙道歉,却没有得到回答,一抬头:“陆par,你怎么在这?” 大抵是因为周末,陆斐也难得没穿西装,反而是一身休闲的运动装,整个人年轻不少,十分外显的英俊帅气。 他低着头清声回:“锻炼,健身房在附近。” 时萤尴尬笑笑:“真巧啊。” 话落,突然的沉默。 时萤略顿,指了指几米之外于李记的招牌,“那陆par,我还有事,先走了。” “嗯。”男人没有阻拦。 …… 五分钟后,时萤总算坐到了那位相亲对象的面前。 李成尚戴着副眼镜,五官还算端正,穿着整齐的西装,表情略为严肃。 在时萤落座后,他有瞬间的眼神变化,视线上下滑过时萤,静静打量后开口:“时小姐是吧?” 时萤点头,不太习惯对方如此直白的注视。 “先自我介绍下,我叫李成尚,毕业于a大法学院,30岁,检察院上班。房子买在鑫城国际,90平,未来可以作为家庭的新房。” 李成尚说完停了下来,抬头望向时萤。 时萤意识到什么,出声附和:“李先生年轻有为。” 却并没有像对方一样介绍自己。 李成尚谦虚两句,继续道:“我听说时小姐母亲是a大教授,父亲生前是位法官,本人的专业也是法律,我想我们应该有共同话题。” 时萤勉强扯出笑意:“抱歉,恐怕要让你失望了,我的专业成绩并不突出。” 她已经发现,李成尚把她的家庭背景打听得一清二楚,却刻意没有介绍自己的家庭状况。 “没关系,我并不要求未来妻子法律上的专业。”李成尚端起面前的茶杯,视线审视,“时小姐有什么爱好吗?” 时萤避开视线:“画画算吗?” 李成尚点头:“算,不过我本人更喜欢音乐剧,也希望未来妻子可以培养出共同的爱好。” 察觉出对方话语间的优越感,时萤低眸,喝了口水:“是吗。” 不巧,她可没什么音乐天赋。 “我工作忙,婚后需要妻子多照顾家庭。不过如果有孩子,会让家母从家里过来帮忙,但希望孩子三岁前母亲能够陪在身边。” 时萤眉梢微动:“所以你的意思是,希望你的妻子放弃工作?” 怪不得刚刚也未询问她的工作。 “只是在孩子三岁前。”李成尚补充,又聊起母亲对孩子的重要性。 对话进行到现在,时萤已经明白对方的意思,他想要一个家世清白,且好掌控的妻子。 接下来的时间实在煎熬,她努力端着体面姿态,直到这场相亲结束。 结账出门时,时萤把自己那部分饭钱发给对方,婉拒了李成尚送她回家的提议,表示和朋友约在了附近逛街。 李成尚稍显不悦,却没坚持。 只是在门口分别前,他突然停住脚步看向她:“对了,刚才看见时小姐在门口聊天,是和对方认识?” 时萤因为这突兀的询问有点懵,片晌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陆斐也。 “算是现在的老板。”时萤简单介绍,随后反问:“你也认识?” 李成尚颔首:“是同届的校友。” 对方和陆斐也差了一岁多,故而时萤没有联想到这点。 她准备结束对话,随声应和:“那陆par也挺厉害。” “是吗?”李成尚挑了下眉,不知想到了什么,“不过你可能不知道,他也就只能当个律师了。” 语气轻蔑,略为讥讽。 时萤攥了攥手,没说什么,面色平静地再次告别转身。 一步,两步,三步,双脚像是被绑上沉重的水泥,突然停住。 下一秒,时萤深呼口气,转过身来:“李先生。” 李成尚冷不防被叫住,走向车子的身影停住,重新看向时萤:“还有事?” 他以为,对方是想暗示约下次。 时萤抬眸直视着对方,声音清晰:“我不认为您身为一名检察官的优越感,该通过诋毁贬低其他职业来实现。不知道是什么使你产生了高高在上的错觉,但是你表现得越高傲,我就觉得你越自卑。” 她瞧见李成尚怡然的表情渐渐凝固,变得难看,但她没有停止。 “从你身上,我看到的是藏不住的不甘,真是对不起,你和陆斐也比起来——”时萤突然笑了笑,一字一句将剩下的字吐出:“差远了。” 话落,她没等对方说话,攥着手转身,头也不回地大步离开。 时萤脑中紧绷着一根弦,像是听不见身后李成尚气急败坏的声音。 直到转进街头人流稀少的巷口,才瞬间卸掉了全身的力气。 她极不擅长吵架,也不爱和人撕破脸。上学时基本没和同学起过争执,和方景遒吵架也很少能赢,每次都在复盘时懊恼。 强撑的勇气散尽,时萤几乎是控制不住地红了眼眶,双腿发软地蹲在巷口。 她从包里掏出张纸巾,还没来得及擦掉眼角的泪珠,朦胧的视野中,突然出现了一双崭新的球鞋。 时萤愣愣抬头。 陆斐也手上拎着一杯奶茶,不期然出现在眼前,下一秒,他半曲下身,声音一如既往地低沉。 “时萤,你哭什么?” 在对方漆黑的瞳孔中,时萤看到了自己此刻狼狈不堪的模样。 她迅速低下头,声音发闷:“觉得自己太怂了。” “刚不是挺勇敢。”陆斐也挑眉。 时萤愣了一秒,随即意识到刚刚他就在附近,亲眼看到了她痛批李成尚。 她胡乱擦了把眼泪:“你是说我外强中干吗?” “所以你走那么快,是怕露怯?”陆斐也不答反问。 “没有。”时萤深呼口气,小声道:“我怕走慢了,他反应过来动手打我。而且我哥说,吵架撂完狠话就离开,不会吵不过。” 陆斐也笑了:“那你应该赢了,我看他挺生气。” 言毕,他将手里的奶茶递了过去。 时萤愣怔:“给我吗?” 陆斐也点了下头:“算是感谢你……仗义执言。” 逆光的视线中,时萤看到男人扯起嘴角,瘦削的面容有不同以往的柔和。 再次见到陆斐也时,她其实很高兴对方成为了她想象中的样子。 她对陆斐也的心态很特别,起初只是希望对方能挫下方景遒不可一世的锐气,后来逐渐变成,迫切想看到他成功的未来,仿佛连带着她密不透风的人生,都有了挣扎的动力。 时萤终于平复好心情,接过那杯奶茶,喃喃开口:“陆par,那我现在算不算,将功抵过了?” 第11章 第11章 遗憾的是,陆斐也最后都没回答那句将功补过的试探。 不过时萤再一次蹭了对方打的车回家,路上看着沿途的风景,自顾自地得到冰释前嫌的判断。 转眼又到工作日。 时萤下楼走出电梯,几乎是条件反射地看向单元门口—— 然而那里空空如也,别说人影,就连平常叽叽喳喳的麻雀都没见一只。 她说不清是放松还是失望,一往如常地步行走去地铁站。 小区门口前,她刚掏出手机,身后忽而传来阵刺耳的喇叭声。 时萤头都没回,侧身避开。 视野余光中,黑色卡宴平行着越过。 她立即意识到什么,抬起头,熟悉的车牌号已经停在了小区门口。 经过激烈的心理斗争后,时萤小跑着上前,拍了拍卡宴的车窗。 “陆par,你车修好啦。” 驾驶座的车窗缓缓摇下。 陆斐也单手握着方向盘,另一只臂肘姿态闲散地架在窗边,视线平缓瞥来:“嗯。” 时萤眼神飘向前方,点了点头,又随意地问了句:“那你这是要去上班?” 门口车闸升起,男人缓慢启动卡宴,回答的声线依旧倦懒:“嗯。” 时萤转头,对上他斜来的目光,感觉里面似乎透着句:我看你还能说出什么废话。 “这样啊……”时萤窘然微笑,觉得她那点心思已被看破。 正低头思考要不要利用前天的良好表现挟恩图报,一道声音突然插进来—— “上车。” “好嘞。” 得到应允,时萤迫不及待地伸手去拉后座车门,然而拽了半天,车门却纹丝不动。 紧接着,男人淡声开腔:“我是司机?” 时萤讪讪松手,开门坐上副驾。 拉安全带时,她忍不住小声嘀咕着:“上次你不也坐后座,难不成是把我当司机。” 刚讲完,就对上陆斐也会说话的眼神—— 你不是吗? 时萤:……ok,fine /// 为了避嫌,时萤在卡宴开到临江大厦前,率先道别下车。 她虽然想蹭车,但并不想蹭出什么流言蜚语。 好不容易刷回好感,到时候玷污了陆斐也名声,说不准会遭他记恨。 步行了一段到临江大厦,时萤刚出电梯,迎面撞上了一张熟悉的面孔。 梁榆拎着包,火急火燎从前台走出来,目不斜视地盯着电梯数字,眼睛里有掩饰不住的急躁。 时萤从未见过梁榆这副模样,关切道:“榆姐,你这是要去哪?” 梁榆正啪啪按着手机,看见她,眉头紧锁地叹了口气:“派出所,报案。” “报案?”时萤意外,紧接着问,“出什么事了?” 梁榆烦躁揉了揉眉心,不吐不快:“还不是我妹那个傻子!找了个陪玩谈恋爱,居然被渣男骗钱!生活费没了还不敢告诉家里人。” 陪玩,渣男,骗钱,恋爱。 几个关键词接二连三砸来,瞬间刺激到时萤神经。 梁榆想到这事就气不打一处来,也不等时萤说话,继续道:“要不说现在网络渣男多,天天陪你打游戏,宝贝宝贝叫个不停,迷得小姑娘晕头转向的。靠,老娘非得揪出这男的好好治一治不可。” 话落,梁榆气势汹汹地进了刚到的电梯离开,活脱脱的悍将姿态。 …… 接下去一整天,梁榆都没回律所。 中间陈儒问起,时萤不好回答,只说让对方等梁榆来了亲自问她。 …… 晚上下班,程依约时萤在师范大学附近吃饭。 闹哄哄的龙虾馆里,桌上刚端上盘热气腾腾的十三香小龙虾,个头饱满肥美,泛着诱人色泽。 程依剥完盘里那一小堆龙虾,抬眼看见时萤若有所思地盯着窗外,突然摘下沾了油渍的手套敲敲桌子。 “看啥呢,这么久没见,怎么跟我吃个饭还心不在焉的。” 时萤闻声收回视线,抿了口塑料杯里的椰汁,指向不远处的师范大学:“德盛梁律师的妹妹,在隔壁师范大学读书,最近被游戏里认识的渣男骗钱,过去好几天才敢跟她说。“ 程依睁大眼睛:“靠,什么男的这么贱,居然逮着大学生骗。” “不知道,你说……”时萤又望了眼窗外来往的学生,手上拧着龙虾,欲言又止。 没错,自从早晨得知这事,时萤满脑子都是游戏网恋翻车的鲜红感叹号,甚至产生了代入感,忍不住衡量起fly的一言一行。 作为唯一知晓fly存在的人,程依立马get到她的想法。 “虽然这前车之鉴不太好,但就这么给人盖帽子也有点牵强,要不……你先长个心眼?” 时萤煞有其事地点头,即便还没从fly身上捕捉到危险信号,可人是情感动物,说不准会在相处中不自觉将人美化。 程依夹着小龙虾沾了下酱料:“其实我也觉得现实里知根知底的人更靠谱,可我看你根本就放不下包袱。” 她是希望时萤打开恋爱大门不假,但可不能打开渣男的大门。 …… 吃完饭回家,时萤凝神坐在沙发上,点开了游戏。 一局游戏心不在焉地打完,时萤趁着排队间隙,状似自然地问了句:“fly,你之前说你是大学生,是在哪读书啊?” 屏幕那边,fly停了几秒,随后报出一个城市:“南姚。” 是时萤完全陌生的地方。 她还想继续追问,游戏却在此时进了。 对局中,望着fly帮她抓人挡技能的身影,时萤不自觉萌发出些微愧疚。 上次她提出包对方陪玩,让fly发转账账号,对方却婉拒了。至今为止,她不过付出了些皮肤钱,是不是不该这么草木皆兵? 要说鉴别渣男,对方也没梁榆口中宝贝长宝贝短的出格行径,就这么戴上有色眼镜,确实有些牵强。 不过这也让时萤敏锐意识到,她似乎逐渐习惯了和fly每天的联系,这让她产生了突如其来的恐惧。 下线时,时萤还是决定控制游戏频率,以工作忙碌为由,提出以后将游戏时间约在周末,fly没有拒绝。 /// 翌日,梁榆回来上班,只是一天下来都没怎么说话。 快下班时,她突然转过头来:“时萤,下班有空吗?” 时萤已经习惯了梁榆今天的沉默,一时间有些意外,不过还是点点头:“有空。” “能不能陪我出去趟。” “好啊,去哪?” 梁榆眼神一凛,声音中透着杀气:“抓渣男。” “啊?”时萤感受到瑟骨的寒意。 梁榆扯了扯嘴角,解释:“托了点关系找出那男的在哪了,怕脾气上来控制不住情绪,你等会在旁边拦着我点。” “要不我们等陈哥回来一起去?” 陈儒跟陆斐也还没回律所,抓渣男这种事儿,还是有个男同事跟着比较保险。 万一对方是个彪形大汉,她们两个可不好控制。 谁知梁榆冷哼一声:“他那个怂货,法庭外边让对面扇了个巴掌都得等老娘上去打,他敢拦我?” 时萤:“……” 那你怎么确定我敢拦。 …… 梁榆主意已定,一下班就载着时萤直奔师范大学,接上了妹妹梁思。 很奇怪,梁榆是个霸气侧漏的女律师,梁思却和姐姐完全相反。 扎着马尾,面色苍白,说话轻声细语,习惯性低着头,一看就是个极其内向的女孩子。 时萤像是理解了对方为何会依赖网络维系的恋爱关系。心思敏感,有情感需求,被男方刻意引诱,把对方当成了溺水时救命的藤蔓。 …… 车子在一栋老式小区的单元楼停下。 上楼时,楼道阴暗狭窄,时萤闻到股湿霉的味道。 三人停在402门口,梁榆怕打草惊蛇,忍了又忍,轻轻扣响那扇木门。 “谁啊。”不耐烦的男声传来。 梁榆平静回:“□□的。” 对方像是信以为真,一阵脚步声过后,门被随意打开。 梁榆瞅准时机,一脚把门踹开。 时萤看得目瞪口呆,瞬间明白为什么梁榆下车时特意换上了运动鞋。 逼仄杂乱的客厅里,男人惊慌失措:“你们想干嘛?” 时萤看清对方模样松了口气,身形消瘦,且精神萎靡,至少打起架来,几人不至于打不过。 对比完手机上的照片,梁榆冷笑出声:“王斌是吧,两个月里你骗了我妹三万块钱,准备怎么算这笔账?” 被叫做王斌的男人看了眼站在梁榆和时萤身后的梁思,很快明白过来,愤愤道:“什么怎么算,那是你妹自己装富婆要给我钱。” “别以为我没看过你们的聊天记录,分明是你诱导梁思借贷!” “那我也没拿刀逼她,我陪她撩骚聊了三个月,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凭什么让我还钱啊?” 这番不要脸的话,瞬间点燃了梁榆的火药桶。 她作势要上前,却被时萤虚手拦住,最后拿手指着王斌鼻子:“你还好意思说!怎么不看看你骗我妹感情那些话有多恶心。” 争执间,突兀的开门声传来。 几人停住动作,循声望去,一个拎着菜的女人牵着孩子出现在门口。 梁榆愣了几秒,像是被眼前一幕刺激,大喊一声:“靠,你他妈真是个王八蛋,结婚有孩子了还能骗小姑娘感情!” 门口的男孩怯生生望着三人,忽然拿手捂住了耳朵。 时萤皱眉,拽了下梁榆衣角,低声提醒:“别吓到孩子。” 梁榆盯着王斌,最后撂下一句:“下楼!” …… 几分钟后。 “事情就是这样,你们必须给我个说法。”梁榆已经跟王斌妻子叙述完事情。 王斌弓着腰站在那,一副破罐子破摔的冷漠态度,反倒是王斌妻子开口:“这件事王斌有错,可是……” 她话说一半,转头看向从开始就低头沉默的梁思:“她也有责任不是吗?俗话说得好,一个巴掌拍不响。” 女人话音刚落,时萤看到身旁的梁思缩了缩指尖,茫然地抬头,眼神中流露出逐渐崩溃的情绪,似乎因着刚刚的话陷入了自我怀疑。 时萤上前握住梁思的手,转头看向王斌夫妻:“我是梁思的律师,王斌隐瞒已婚身份,以恋爱名义诱导梁思转账借贷,已经构成诈骗行为。” “只要梁思愿意,就可以以诈骗罪起诉。到时王斌不仅要赔款,甚至有可能坐牢。” 王斌闻言总算有了反应,低声嘟囔:“有那么严重吗?你他妈别吓唬老子。” 反倒是王斌妻子沉默了会儿,突然道:“行了,我会让他尽快还钱的。” “还不还钱是你们的事,告不告是梁思的事。”时萤说完,最后看了眼梁榆,“榆姐,我们先走吧。” 看到孩子出现时,梁榆就明白今天达不成目的了,她望着男人冷哼了声,转身掏出了车钥匙。 …… 回去的路上,梁榆看到副驾驶上的时萤像个戳破后泄气的皮球,总算露出今天第一个笑容。 “刚才装律师装得一本正经,这会儿就泄气了?” “你也说了我是装的。”时萤强颜欢笑地眨了眨眼睛。 她很清楚,自己是在王斌妻子那句“一个巴掌拍不响”的话下产生的逆反,因为她也曾听过这句话。 梁榆没有多谈,突然在路边停车,看向后座沉默已久的妹妹。 “梁思,这事儿你自己告诉我要怎么办。” 车内长久的缄默。 就在时萤以为梁思不想回答时,她听到极其细微的一声:“告。” 梁思攥着手抬头,眼眶通红:“不管他还不还钱,我都想告他。” 梁榆欣慰:“还算你脑袋清醒了回。” 时萤笑了笑:“梁思。” “嗯?” “记住,错的不是你。” 第12章 第12章 周三,宗震为弥补上次吕欣捅的娄子,约陆斐也来鹰空聚会, 视野旷阔的天台上,架上了老式的铁皮烤炉,红柳串的羊肉烤得滋滋冒油,升起缭绕的烟火。 铁炉旁的两人穿着松垮的t桖短裤,脚上套着人字拖。一人烤着串,另一个拿着不知从哪翻出来的蒲扇呼呼扇风。 井厝巷拆迁后,孙诩几人都分了套房,虽然不及宗震富硕,但也靠着房租衣食无忧,平日就在鹰空里打打零工。 天台围栏边,陆斐也背靠在长椅,修长的指尖捏着枚铁质打火机,有一下没一下的点燃,漆黑狭长的眸子里映出微弱火焰。衬衫挺括,骨子里却透着股闲散的倦淡。 刚出炉的烤串上桌,孙诩搁下盘子,走到男人身旁打趣:“斐爷,看你穿这身还……还挺不习惯。” 他幼时发高烧落下个结巴毛病,过去没少被欺负,直到陆斐也搬来井厝巷才渐渐好转。 陆斐也徐徐抬眼,扯出寡淡的笑意:“怎么,跟你换?” “您别消遣我,我……我可整不了这……这身行头。”孙诩忙着摆手。 铁炉旁,正当着烤串师傅的贾渊冒着头热汗转过头,夸张竖起个拇指:“多亏了斐爷,咱井厝巷也出了个文化人,还记得当初高考状元的红绸子在巷口挂了好几个月。” 宗震刚到天台就听见贾渊嘹亮的嗓门,把从冷窖抱来的那箱啤酒哐当放到地上,也加入了话茬。 “高考那几天斐爷都出门了,突然骑车回来拿东西。我以为他落了准考证,结果你们猜他拿的啥?” “啥啊?”众人来了兴趣。 宗震后牙崩开一瓶啤酒,往桌上一撂:“他从枕头底下拿了个符。” “啊,什么符?” “菩提寺十块钱一个的。” 众人听罢,纷纷哄笑。 贾渊率先缓过来,说了句:“菩提寺的符保前程啊,不过斐爷也这么迷信?” “努力好几年的事儿,谁不慌?”宗震挑着眉反问,“我看他回来,生怕他赶不上考试。” 陆斐也听着众人言语,浅笑着没搭话,眼盯着搭在上方的吊灯,光亮微弱,却有零星几只飞虫飘在周围。 其他人习惯了他的寡言,倒也不在意。 凳子摆好,贾渊端着剩下的烤串走来,几人围坐在桌旁推杯换盏,气氛还算不错。 吃了会儿串,宗震聊到了兴头上:“斐爷搬到井厝巷那年,是几岁来着?” 贾渊和孙诩还在晕乎乎地回忆,低沉的声音突然插进来:“十岁。” 陆斐也放下酒杯,俯瞰着天台底下的灯红酒绿,是早已与当时大不同的井厝商业街。 “我记得斐爷刚来的时候,震哥觉得人家傲气非要去干架,结果愣是被揍服了。”贾渊笑着调侃。 宗震被人揭短,摸了摸额头:“我哪知道他学过散打啊,他跟陆叔来的时候穷得叮当响,偏还摆着公子哥的架势,看着多来气啊。” 孙诩已经喝了不少酒,通红着脸打了个酒嗝:“陆叔真……真是个混的,又喝又赌,生生把亲儿子往泥坑里拽。最后怎么着,给……给自己咒死了吧。” 突如其来的一句话,四周瞬间陷入死寂,氛围骤降至冷淡,所有人都沉默了。 他们都知道,陆良死的极不体面。 贾渊瞥了眼一言未发的陆斐也,片晌打起圆场:“诩子,喝多了啊,说话都没把门。” 孙诩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一下子清醒不少,面色悻悻:“斐爷,我不……不是那个意思,我道……道歉。” “不用,你说的没错。”陆斐也声音不咸不淡,双眼隐在朦胧夜色里,辨不分明。 下一秒,男人净白的指骨掸灭烟灰,举起面前的透明酒杯,直到啤酒灌进生涩的喉咙,才涌上阵微苦的回甘。 …… 晚上十点,陆斐也回了佳宏新城。 闻到满身的烧烤味,他进浴室冲了个澡出来,端了杯水坐在落地窗前,手机收到宗震发来的消息—— 「孙诩那小子喝多了,你没事儿吧。」 男人低眼打字:「没事儿。」 他说没事儿,就是真没事儿。 过了会儿,陆斐也看到断断续续的对面正在输入。 f:「有话就说。」 宗震:「那把你号借我玩两天?我找了个陪玩,你号段位高,借我双排冲冲段位。」 f:「两天?」 宗震:「昂,打上翡翠就收手。」 /// 为感谢时萤帮忙,周五下班,梁榆在律所附近的日式烤肉店请时萤吃了顿饭。 时萤知道梁榆白天又请了半天假去处理梁思的案子,忍不住问起后续。 梁榆表示已经请了专职刑事的同学帮忙代理诉讼,又讲了讲王斌家的情况。 王斌在电子厂当监工,日夜班两头倒,老婆是原来同事,怀孕起就辞职在家。夫妻感情其实不算太好,经常争执。 时萤听完,再次想起王斌妻子昨天那番维护,不禁叹了口气。 梁榆夹起片烤肉道:“就王斌老婆那态度,有时候不是你想让人走出泥沼就走得出的。” 时萤知道梁榆的意思,王斌妻子对王斌不是没有怨恨,可是婚后辞职在家,没了经济能力,只能努力维护身为“顶梁柱”的王斌。 说白了,有些婚姻的本质只是抵抗风险的利益共同体。 “靠山山会倒,靠人人会跑。家里没矿,我绝不赞成做全职主妇。把命运寄托在男人身上,太蠢了。”梁榆感慨完,又出于律师的严谨补充:“当然我只是不赞成,不是歧视全职主妇啊。” 时萤若有所思地点头:“我明白,认可全职主妇的付出,但客观上讲,只有女性拥有脱离男人的底气,发声才有力量,太多女性成为全职主妇和男人绑定,声音就会被弱化。” 言毕,发现梁榆停住动作紧盯向她,时萤突然局促起来。 “怎么了,榆姐?” “平时真是小瞧你了。” 梁榆摇摇头,她一直觉得时萤是那种循规蹈矩的女孩子,这两天却有了改观。 “我想你应该有个挺厉害的母亲,还有个够开明的父亲。”梁榆给出判断。 时萤愣了下:“为什么这么说?” “猜的,我有个朋友是做心理咨询的,跟他学了点皮毛。” 许是觉得对方说的颇为准确,时萤放下筷子,聚精会神地请梁榆继续分析。 “母亲给你树立了女性榜样,父亲给了你可靠包容的宠爱。你看着软绵绵的,心里却有撮小火苗,可惜要逼一逼才能出来。” 时萤听得晃神,消化完长舒一口气,觉得梁榆简直神了。 能在a大晋升教授,方茼的确是个极为强势的女性,时萤有时想,或许就是她骨子里有和方茼相像的部分,才会产生那些碰撞。 至于时呈甫,很长时间里,时萤都只能靠梦去回忆父亲的形象。但不可否认的是,时呈甫去世前,她的人生的确更加轻松。 时萤垂眼思考片晌:“榆姐,你那位做心理咨询的朋友比你还厉害吗?我可不可以找他做做咨询?” 她最近一直在考虑,是否应该通过心理咨询矫正自己恐惧亲密关系的心态。不仅是恋爱关系,还有与方茼的僵硬关系。 梁榆闻言点点头:“当然比我厉害,不过找他咨询的太多,都要排号。你要真感兴趣,回头我把你微信推给他,让他空闲了加你。” /// 许是吃饭时和梁榆聊得尽兴投入,回到家后,时萤觉得心情都明朗不少。 她难得来了兴致,重新打开几日未进的游戏。 上了号,时萤才发现fly的头像亮着,只不过正在游戏中。 她倒是不意外,虽然跟对方约定了周末游戏,但总不能要求对方不打游戏。 时萤没有多想,自己开了一局,出来后发现fly状态变成空闲,直接发去了组队邀请。 然而奇怪的是,邀请发过去许久,对方才接受入队。 进入游戏后,时萤照旧被分到中单位,fly却被分到了上单。 不过这一次,她没有太担心,毕竟之前fly的ad玩得很好,应该属于全能型选手。 对局开始,时萤发现今天fly的队内语音关着。 以往他也有不方便语音的情况,时萤没太在意,买了装备出门,专心投入对线。 …… 与此同时,宗震正操作着手中的上单,小心翼翼地缩在塔内。 前天他花三千块包了个陪玩,约定将他“酸甜柠檬酱”的账号段位带上翡翠。 对方熟悉游戏排位机制,提议他最好找个翡翠账号一起排,段位会升的更快,于是宗震借来了陆斐也的翡翠账号。 身为人民币玩家,宗震的号买了全英雄皮肤,便让给了陪玩发挥,他则登上了陆斐也的账号。 原以为两天时间足够登上翡翠,可刚刚陪玩不仅说要把钱退给他,还将他的游戏水平痛骂一顿! 这段时间,宗震靠着“酸甜柠檬酱”的id和哥哥宝贝的经典专业话术,已经很久没被这么骂过。 他实在气不过,也没收钱,直接在电脑上给陪玩点了个差评。评价完正要下线,这号上就收到了fire1221发来的组队申请。 该怎么去形容当时的心情呢? 宗震还从未体验过不必花钱,主动而来的组队邀请,他当下心潮澎湃,将手机平放在桌面,充满仪式感地点击了确认。 随后,选择了他最自信的英雄夜明。 …… 当上路传来第八次阵亡的提示时,时萤终于承认了一个事实—— fly上单玩得很烂。或者说,是玩夜明这个英雄时极其烂。 聊天框里,队友已经开始狂喷。 虽说不能要求fly每个英雄都玩得很好,但这局fly表现菜也是事实,时萤没法瞎眼维护,只能拼命carry,试图挽救游戏。 值得庆幸的是,其他三位队友骂归骂,表现却一直稳健,并未因为队里出现一位菜逼就放弃希望。 而对面像是抓fly上瘾,最后居然十分神奇地让他们偷家成功,错失好局。 对局结束,时萤因为这把艰难的游戏身心俱疲,正准备道别下线,话还没打完,对话框里突然跳出一长串文字—— fly0220:「宝贝真厉害,我今天打得不好宝贝多担待。宝贝晚安,宝贝早点睡。」 时萤面容呆滞,她揉了揉眼睛确认,刺眼的文字依然没有消失。 什……什么情况? 她瞬间警铃大作。 坦白说,参与完梁思的事,给时萤带来了不小的包袱。可前几天她还在心里努力为fly解释,只是此刻看到这句话,时萤受到了巨大的冲击。 霎时间,脑海里蹦出曾在梁榆那瞥过一眼的聊天记录,那处处宝贝的句式,与眼前的消息如出一辙。 王斌的形象跃然飘到文字旁,想到梁思通红的眼眶,一瞬间排江倒海的厌恶涌上,时萤几乎是立刻退出了游戏。 她努力平复心情,试图将思绪从刚刚那幕转移。 随手点开微博,更新还停留在上次画的q版丹良,评论中不少都在询问她是不是还忙着和小哥哥双排。 时萤升起些烦躁,干脆刷起了主页。 巧的是,那位互关的情感博主刚刚发了条树洞投稿的微博。 时萤点开长图,读了几分钟,发现又是个女孩被渣男欺骗的故事。 一条评论飘在最上方:「唉,有些事明明已经很明显,可女孩子一旦陷进去了,还要在心里逃避式为渣男开脱。」 时萤盯着这条评论,愣了许久。 是啊,有些事情已经很明显,为什么还要逃避式为渣男开脱? 像是终于在心里做了决定般,时萤深呼一口气,重新打开游戏。 她凝神望着已经变灰的头像,滑动屏幕,终于点下了旁边的——拉黑选项。 做完这一切,时萤以为自己会解脱,但事实上,如释重负之余,心里还突然有些空落。 她洗了澡上床,强迫自己睡上一觉。可惜的是,又做了一整晚的梦。 梦境最后,fly从背后拍了拍她肩膀,一转脸,出现在身后的却是王斌。 时萤直接被吓醒了。 她表情麻木地走进卫生间洗漱,然后下楼去倒昨天的垃圾。 刚把垃圾丢进回收桶,突然有人从后面拍她肩膀—— “时萤。” 猝不及防的点名,吓得时萤打了个激灵。 小心翼翼地转过头,陆斐也穿着运动装出现在身后,像是刚刚结束晨跑。 阳光打在他身上,轮廓俊逸分明。 时萤望着眼前的男人,梦里的阴霾似乎散去不少。 “怎么,丢魂了?”陆斐也插兜站在那,嘴角挂着淡笑。 “差不多吧。”时萤心不在焉地点头,“陆par,有没有跟你说过——” “说过什么?” “您挺驱邪的。” 陆斐也:“……” “我的意思是,您一身正气。” 说话间,两人前后脚进了电梯。 出电梯时,时萤无精打采地和男人告别,后者视线盯着她看了两秒,到底没有说话。 十一点,陆斐也准时上号。 然而好友那栏,fire1221的头像灰着。 他索性放下手机,开始处理工作。 两小时后,发现对方仍然没有上线,陆斐也皱眉,干脆发过去一条—— 「有事,先下了。」 点击发送的同时,鲜红的感叹号出现: 「很抱歉,对方已将您拉黑。」 陆斐也:“?” 第13章 第 13 章 男人拇指停在那条提示上,缄默许久,才确认他的确是被对方拉黑了。 随后,他看向了聊天框上方那条陌生的消息。 fly0220:「宝贝真厉害,我今天打得不好宝贝多担待。宝贝晚安,宝贝早点睡。」 陆斐也皱眉,顺势翻完昨晚的对战记录,很快在脑中捋清了事情的经过。 生气吗,当然是生气的。 对方能因为一条消息就毫不犹豫地将他拉黑,属实没什么良心。 他想起曾听过的那句评价:一只包着厚重铠甲,胆小却有獠牙的兔子。 陆斐也回忆起在附中天桥碰到时萤的一幕,戴着口罩的脸深埋在校服里,手上捏着二十块钱,强装起勇气看着他,那幅场景至今都觉得怪诞。 ——的确像只兔子。 / 周末昏昏沉沉过去,一直到下周上班,时萤都没什么精神。 梁榆盯着她眼下的黑眼圈,关心道:“你这几天怎么了,无精打采的?” 时萤摇摇头,扯了下嘴角:“没事,这两天没睡好。” 和fly双排这么久,突兀地剥离,说一点影响都没有是不可能的。但她也很清醒,有些事需要及时止损。 她第一次尝试接受一个异性频繁出现在生活中,即使只有短短的一个月,也形成了下班后短暂的习惯。 将人拉黑完,时萤在这几天放空的时刻里想起,也会感受到失落怅惘,不过她庆幸这种情绪在可控的范围,会逐渐随着时间消失。 梁榆看出时萤状态不算好,笑着拍拍她的肩膀:“对了,晚上徐律那边喊着聚餐,一块去吧。” “你们律所的人聚餐,我就不去了。”时萤没什么精神,下意识婉拒。 梁榆见她这般,反而继续怂恿:“去吧,这种聚餐一般都是两边老板来回请。团队人少,你去了还能替陆par赚回个人头,况且德盛和辉成有合作,你多接触些人没什么不好。” 时萤略微迟疑,以前她习惯把时间寄托在独处,不常参加群聚。现在想到回家后的空落,却觉得置身于热闹的氛围或许会好些。 于是,她点了点头。 梁榆这才坐回工位,过了会儿像是想起了什么,转过头提起:“对了,时萤,我已经把你微信推给朋友了,回头你注意下好友申请。” 时萤知道她说的是那位心理医生,提了些精神,笑着应好。 / 晚上的聚餐定在家火锅ktv。 整个包厢里,除了多了滚烫的火锅,和普通ktv没什么区别。 来之前,梁榆特意跟时萤科普了下德盛的人事。 徐律毕业就进了德盛,待了八年,去年想升高伙,却没能实现。 本以为今年有了机会,结果陆斐也空降,又空欢喜一场。 不过,身为同律所的合伙人,大家明面上还是和谐的。 包厢里坐着十来个人,时萤左边是梁榆,右边坐着徐律组里新来的女实习生,女孩子的心思隐藏不住,从落座起就频繁瞥向对面。 循着对方视线瞧去,陆斐也西装革履,坦然自若地坐在徐律旁记边,鼻挺唇薄,衔着不达眼底的笑意,在周围人说话时偶尔低声应和。 时萤不得不承认,男人那张脸的确有让女孩动心的资本。 周围人三三两两地聊着案子,也有一两个麦霸唱着歌。时萤毕竟面生,有些拘束,低头玩了把消消乐。 再抬头时,陆斐也已经不见了。 中场,包厢里的饮料殆尽,有人喊着再去超市区选些。 时萤自告奋勇,趁着买饮料的机会出了包厢,觉得她果然还是不太适应这类应酬场合。 刚出包厢,就看到走廊尽头,陆斐也倚靠在窗边吹风的背影。 时萤走近了些,才闻到男人身上淡淡的烟草味,她忍不住陷入遐思。 记忆中有关陆斐也的消息,停留在他大三出国交换,那时的他似乎没有烟瘾,大约是后来沾上的。 时萤印象中的陆斐也,是慵懒不羁的外表下藏着的从容坚韧。她认为对方无所不能的同时,似乎低估了他内心的压力。 外人只看到他光鲜亮丽的履历,却很难想象他在全是白人律师的外所中有多难出头。 陆斐也听见脚步回头,捻灭了烟蒂,低眼看向她:“怎么出来了。” “饮料没了。”时萤指了指不远处琳琅满目的货架。 陆斐也点下头:“嗯,那走吧。” 超市区就在转弯出去的位置。 这家ktv的饮料挺全,时萤走到最后一排的货架时,发现上方居然摆着款已经很少有超市在卖的柠檬汽水。 汽水是余棉本地的牌子,时萤过去很喜欢喝,方景遒却总拿这事儿吐槽她,说这款柠檬汽水有股怪味。 时萤尝试伸手去拿,却发现货架太高,踮了脚尖也没能将饮料取下。 身后传来低沉的哂笑,修长的手臂直直越过她,清晰分明的指节握住了那瓶黄色的易拉罐。 下一秒,男人以半拢的姿势,将汽水丢进了时萤手中的购物筐。对方的气息贴在身后,只隔了些许距离,霎时间,她脊背有些僵硬。 佛手柑混合着淡淡烟草味充斥鼻腔,一晃而过,却在感官中逐渐蔓延。 时萤察觉到紧张,面色平静地缓和,没意识到她似乎忘记了惯常的反感。 / 聚餐结束,众人分车回家,时萤不出意外地坐上了陆斐也的卡宴。 后半场时陆斐也喝了酒没法开车,同时萤坐在后座,前面是徐律组里一男一女的两位律师。 男律师沉默开着车,副驾驶上的女律师却是个热情的,上车起就开始和时萤聊天,从她余棉本地人的身份一路聊到学校,最后问到—— “时妹妹,你附中毕业的啊?那你跟陆par以前认识?” 陆斐也阖着眼,靠在座位上假寐。 时萤已经不是第一次面对这个问题,她瞥了眼身旁的男人,几乎没有犹豫地摇了摇头:“不认识。” 话落,周遭的氛围不知为何冷了下来。 女律师八卦未果,过了会儿便到站下车。而驾驶座那记位男律师到家后,把驾驶座让给了时萤。 虽说时萤车技不好,但这里离两人住的佳宏新城只有一公里,倒不至于再出岔子。 时萤第三次摸车,正对着方向盘做心理建设,陆斐也不知何时睁开了眼,下车换到了副驾。 一公里的路程,她聚精会神,紧赶慢赶地开了快十分钟,才平安驶入小区的地下车库。 停好车,时萤转头,发现陆斐也静静端视过来的视线。 “陆par?我脸上有东西?”她摸了摸脸颊,试探开口。 男人轻声哂笑,睨着她反问:“叫我?刚刚不是说,我们不认识?” 前脚把人拉黑,后脚撇清关系,的确很有能耐。 时萤愣了愣,才反应过来他是在说她回答那位八卦女律师时的话。 她有些莫名,可陆斐也深沉的视线直勾勾锁定着她,时萤突然升起一股无所遁形的感知。 紧接着,时萤听到对方掷地有声的提问:“时萤,你是不是怕我?” 男人低沉的声音震在耳边,时萤有些慌张地缩了下指尖,像被一针见血地戳中了内心最隐秘的心思。 第一次在德盛见到陆斐也,对方表现得冷淡,她其实有隐约的庆幸。因为她能够顺势装作不认识,似乎以此才能自然地同他相处。 怕吗,时萤似乎无法否认。 可她在怕什么呢? 大概是怕戳破过去那些寄托情绪的行为,就等同于将她小心藏起的自卑、胆怯、懦弱曝露于前。 所以她努力装得正常,总是希望将一切保持在不失控的范围。 “其实——”时萤迟疑了下,低下眼眸,“也不算不认识。” 陆斐也审视地看向她。 时萤思索了下,进而解释:“高一暑假,附中门口的屏幕一直滚着你的名字,每天都会看见。” “每天?”陆斐也挑眉。 时萤顺势点头:“我那时候上补习班,每天都要路过学校。后来学校张榜,你的名字也印在最前面。所以,也不算不认识?” 每年优秀毕业生名单都要在教学楼前足足贴满一个月,说她没听过陆斐也的名字,确实有些牵强。 陆斐也神情古怪:“你难道是想表达,因为我的名字在附中的屏幕上滚了一整个暑假,把每天路过的你吓到了,所以你怕我?” 时萤没想到对方把她的逻辑率先说出,不假思索地点头。 随后,她又小心翼翼地纠正:“或者说,其实不算害怕,是敬仰?” “敬仰?”男人拧起眉心。 时萤本以为她敬仰的论述能够博得男人肯定,没想到陆斐也却比料想的冷淡许多,纠结后开口:“不能……敬仰吗?” 陆斐也瞧着缩回窝里的兔子,意味不明地轻笑:“可以。” / 回到家,时萤如释重负地坐在沙发上,脑海中还回想着刚刚的一幕。 严格来说,她其实算不上说谎。对于陆斐也的情绪,说敬仰虽然有些拍马屁似的夸大,但是也差不了太多。 只是男人下车时的态度,却让时萤百思不得其解,最后索性不再纠结。 时萤出神之记际,手机突然震动。 她回神打开微信,看到刚刚收到的一条好友申请,昵称f。 时萤点击通过,朋友圈一片空白,盯着陌生的微信联系人看了许久,她主动发送了一条—— 「是钱医生吗?你好。」 等了几分钟,对方都没有回复。 时萤盯着这句废话,想到梁榆曾提醒说对方咨询业务繁忙,干脆直接发了条有用的消息过去—— 「线上咨询的话,请问您这边是怎么收费呢?如果您在忙的话,等歇下来回我就好。」 第14章 第 14 章 消息发完,直到第二天,那位“钱医生”都没有回复。 不过时萤并不着急,又怕再发消息被对方误会为催促,很快把这件事放到了脑后。 陆斐也下周要出差,最近几天也经常和陈儒出去,律所基本见不到他影子。 工作上,时萤这段时间倒也没闲着,除了整理资产评估的造册统计,容玖的几方债权人也都一一联系过。 不过崔晃父亲和妻子那边,在电话里对转让股份态度抵制,只能等陆斐也出差回来面谈。 …… 周五晚上,时萤坐在书房,画着最近刚接的一幅商稿,随后收到程依发来的微信,让她帮忙做下《曙刃》里的好友任务。 于是时隔一周,时萤再次登录了《曙刃》。 先前几天,她每次瞥见这个熟悉的图标,眼前就会不自觉闪过fly因她阵亡的身影,亦或是技能袭来时耳畔响起小心的微哑嗓音。 时萤不愿沉溺于此,任务做完就准备下线,却发现消息栏那多了一条好友申请。 id还有些眼熟:「酸甜柠檬酱」 盯着这个id看了许久,时萤一时忘了在哪见过,最后怀着好奇点下通过,发了一条消息问—— 「你好,请问你是?」 对方正好在线,很快回复过来。 「那个,我们不认识,我加你只是想说上周五用fly账号和你双排的人其实是我。」 「那天登他的号打排位,你正好发来组队邀请,我就接受了。」 …… 此刻,屏幕另一边,宗震发完那两条消息,静待许久,才收到fire1221的回复—— 「所以你们关系很好?」 宗震顺手回:「挺好的。」 fire1221:「经常聊天?」 宗震:「对啊。」 fire1221:「谢谢,我明白了。」 明白了?明白什么? 宗震见对方回完这条就没了动静,过会儿一头雾水的发过去个:「?」 结果聊天框下方显示—— 「很抱歉,您已被对方拉黑,无法发送消息。」 宗震傻眼了。 前段时间陆斐也打电话问他周五是不是登了号和人双排,确认后态度冷淡地挂断了电话。 宗震再去询问时,男人没多谈,只简单撂下句对方将他的号拉黑了。 得知此事,宗震的第一反应是,难道他上次表现太坑,导致fire再也不想和fly0220一起打游戏了? 那次用陆斐也账号和fire双排,让他头一回体验到逆天翻盘的热血沸腾。 宗震看着fire偷家的帅气身影,激动澎湃,末了都忘了自己用的是陆斐也的账号,习惯性地给fire发去了他的宝贝经典语录。 以往游戏里的队友看见他顶着“酸甜柠檬酱”的id发宝贝,态度都非常不错,谁知道这回对面却是直接拉黑。 想到陆斐也电话里冷淡的态度,宗震渐渐回过味来,恐怕对方和陆斐也关系不一般,于是好心加人解释。 没想到,fire1221居然连他也一起拉黑了? 宗震两道粗眉紧锁,盯着屏幕上的记拉黑提示,觉得这俩游戏打得比他好的人,真的好他妈难懂。 …… 时萤问完想问的话,犹豫后删除了“酸甜柠檬酱”的好友位。她倒不至于对“酸甜柠檬酱”有什么看法,只是不想再纠缠在复杂的关系里。 回想起第一次在游戏中遇到fly,那时对方就跟“酸甜柠檬酱”同队。 fly能把账号密码告诉“酸甜柠檬酱”,且私下联系频繁,答案指向已不言而喻。 要知道,游戏渣男最显著的特征就是:批量撩骚,不止你一个撩骚对象。 意外的插曲,把时萤沉淀一周的情绪重新勾起,画画的心情烟消云散。 她看眼显示屏上的时间,1123。 干脆放下了手绘板,去卧室睡觉。 刚躺上床,手机再次振动。 时萤滑开屏幕瞥了一眼,居然是那位沉默两天的“钱医生”。 回复的内容也简简单单—— 「嗯,哪方面问题?」 / 翌日,时萤是被快递电话吵醒的,她迷迷糊糊按下接通,原来是新买的手绘板到了。 确认了时间,五分钟后,穿着黑红工装的快递小哥敲响了家门。 ti的手绘板不便宜,时萤特地选了物品保价,站在门口验了会儿货,才确认签收。 她拿着新手绘板进了书房,刚连上电脑,视野的余光中突然察觉到什么。 迅速低眼,书房昏沉的光线中,脚旁的黑色垃圾桶突然晃动了两下。 时萤弹跳而起,步伐急促地后退,双眼直盯着不远处的黑色垃圾桶。 “瞄——” 绵长的猫叫声响起。 垃圾桶后悄然钻出一双圆溜鲜明的眼睛,小家伙黑色的爪子铺在前方,慵倦舒适地伸了个懒腰。 ——是只黑色的玄猫。 时萤这才缓过乏,松了口气。 思索着,这猫应该是她刚刚验收快递时,趁机溜进来的。 她试探着靠近,小家伙似乎并不胆怯,任由时萤蹲在那伸出手抚摸,还用脑袋在她手心蹭了蹭。 猫咪通体干净毛发顺滑,怎么看都不像流浪猫。 时萤掏出手机,拍了张照片,在业主群里发了条消息—— 「请问,有谁丢猫了吗?」 然而业主群消息混杂,她那一条很快就被刷走。 无奈,时萤只好给物业打了个电话,让对方在业主群发了条群通知。 …… 一小时后,敲门声响起。 时萤走去开门,看清来人那刻,她面色微滞。 陆斐也穿了件灰白相间的冲锋衣,拉链落在中央,露出直白脖颈下的喉骨,慵懒插兜站在门口。 “陆par,你来干什么?”时萤不明所以地抬头。 男人递出亮屏的手机,喉结滚动,低哑的嗓音吐出两个字:“领猫。” 时萤瞧了眼陆斐也手机屏幕上的照片,一脸讶然,指向正在沙发上专心舔毛的小黑:“这是……你的宠物?” 陆斐也收回手机,倚靠在门边点记头:“出门晨跑,溜出去了。” 时萤敛神想了想,他住的顶楼和她只隔了两层,猫很可能是从楼梯跑下来的。 接受完这个事实,她走去沙发抱猫,又随口问了句:“它叫什么?” “猫。”男人简短地回答。 时萤:……我当然知道它叫猫。 “我是说,它的名字——”叫什么。 话音未落,她就看到陆斐也朝沙发上的黑猫随意招了招手—— “猫,过来。” 紧接着,黑猫似有所感,屁颠屁颠地跳下了沙发,小跑到男人脚边。 时萤:“……” 行,还真叫猫。 …… 陆斐也在门口半蹲下身,摸了摸黑猫的脑袋,嘴边勾起些微弧度。 随后,男人伸出净白的双手,试图把猫抱起。 然而黑猫两只爪垫倏地抵在陆斐也手心,作势要将对方推开,紧接着转过脑袋,朝时萤发出一声软绵的猫叫。 “还真是一样没良心。”陆斐也眼睑低垂,轻笑了声,复而抬眼瞥向客厅里的时萤,“有空吗?” “啊,有空。”时萤点头。 男人徐徐站起身来,指了指脚下的黑猫,挑眉看向她:“那帮我抱它回去?” “哦,好。” …… 五分钟后,时萤第一次上了顶楼。 陆斐也输入密码后开门,入眼后客厅宽阔,比她住的单室户型面积大了不少,装修现代简约,低调大方。 时萤在玄关换了双一次性拖鞋,跟在男人身后走到一个房间门口,里面摆着猫爬架和猫窝。 进门后,黑猫在怀里挣扎,跳下去迫不及待冲进了猫砂盆。 惊讶于黑猫居然有单独的房间,时萤低声问:“这只猫养了很久?” 男人停了秒,垂眼看她。女孩纤长眼睫下瞳仁黑亮,嘴角挂着浅笑,视线一直落在猫身上。 “回国后捡的。” 陆斐也记得那晚下着雨,鹰空门口,黑猫在他车前蜷缩着瑟瑟发抖,呼吸微弱,求生欲却极强,不愿放弃似的,一声又一声叫着。 对上他的视线,眼睛圆亮可怜。他向来没什么软弱与同情,那一幕却说不上怎么蜇到他。 时萤听罢,默默点了点头。 她其实很喜欢猫,以前总会去喂家属院里的流浪猫,也遇到过很心仪的,只是从未想过将它们带回家。 猫的生命太短暂,她畏惧最终无法改变的分离崩溃,所以以保护性姿态拒绝开始。 送完猫,时萤和陆斐也告别。 出门时,却被从后叫住—— “时萤。” 时萤转头:“嗯?” “下周出差,帮我喂猫?”陆斐也闲散倚在门口,漆黑的眼神落在她身上。 还没等时萤回答,就听到他铿锵有力的补充:“我决定给你个机会——” “发挥你的敬仰。” 时萤:“……” / 没想到一番敬仰的解释沦落成喂猫苦力,时萤倍感吃亏地回了家。 低头换鞋,正准备回书房试试新到的手绘板,客厅里响起突兀男声—— “回来了?” 时萤被冷不丁出现记的声音吓得一机灵,回过头,就看到方景遒一身卫衣长裤,坐在客厅沙发上。 男人身形高瘦,面容清冷,挺直鼻梁上戴着副浅金细框眼镜,不开口时,还真挺像外人口中斯文凛然的才俊栋梁。 然而时萤最清楚对方寡廉鲜耻的性格,蹙眉抱怨:“大白天装鬼,吓死我了。” “穿这身干嘛去了?”方景遒上下打量眼时萤身上的睡衣。 时萤想到刚刚的事,声音略顿,颇为心虚的低下头回:“哦,家里刚跑进来只猫,给他主人送回去了。” 鉴于方景遒上次较劲的态度,出于兄妹最后一点情谊,她决定维护对方脆弱的心灵,并未透露陆斐也成为自己上司的事实。 方景遒没注意她的躲闪,很快原形毕露,抓着头发站起身:“有喝的没,渴死了。” “冰箱有,你自己去拿。”时萤趁机靠坐上沙发,指了指厨房。 男人踱步走去冰箱,打开后看到摆在最上方的柠檬饮料,语含嫌弃:“时萤萤,你怎么又买这饮料?这玩意儿也就你爱喝。” “二十几年了都还在卖,说明肯定有市场。”时萤小声嘟囔着反驳。 方景遒拿着瓶矿泉水走回客厅,轻哼了声:“居然还有跟你口味一样的人,也不容易。我记得你小学喜欢吃家属院门口那家酸汤米粉店,恨不得一天三顿。没多久人家倒闭了,你哭着回来跟我说——” 他话说一半,故意拖起长腔,厚颜无耻地模仿:“呜呜呜,是不是我吃太少米粉店才倒闭的。” 时萤被掀出八百年前的糗事,阖眼握拳,平静叫出:“方景遒。” “嗯。”男人视线睨来。 “知道你什么时候最像个人吗?”时萤对上他的视线。 “什么时候?” “闭嘴的时候。” 她努力缓和情绪,告诉自己不能跟不当人的家伙计较。 眼看着方景遒喝完半瓶矿泉水,时萤皱眉:“你到底来干嘛。” “路过,来看你还会不会喘气儿。”方景遒站在沙发前抱臂打量她。 “看完了,你可以走了。” 男人沉默片晌,总算吐出重点:“明天回家吃饭。” 时萤顿了顿,回避着视线点头:“行,知道了。” 方景遒任务达成,也不多停留,起身准备离开。 行至门口时,却突然定住脚步转身:“对了,你住这栋楼天天进进出出,见过陆斐也吗?” 时萤响起些警觉,当人出于善意开始撒第一个谎,就要继续应对第二个。 她面不改色地窝在沙发玩着手机,状似随意地点头:“就算见过,我能认出来吗?” 在方景遒眼中,她和陆斐也只匆匆打过一次照面。 听到她的话,方景遒静思两秒,最后在时萤偷瞥过去的视线中点头—— “说的也对。” “毕竟,陆斐也那张脸——” “确实没什么记忆点。” 时萤扯下嘴角:“……” 你可闭嘴吧。 …… 关门声传来,时萤松懈下来。 她揉揉太阳穴,想到方景遒那欠揍的性格,觉得他能跟陆斐也维系几年脆弱友情,真是不容易。 可惜那点微薄的友情,最后记也在方景遒大三后渐渐断开。 …… 高考后,她去了北淮读书。 她大一那年,陆斐也大三。 虽然方景遒和陆斐也都在a大,但方景遒在理学院,陆斐也在法学院。 他们刚上大学那两年,时萤还没离家,周末方景遒回来,倒是会和她闲谈两句。零碎提及到陆斐也拿了国奖,专业成绩名列前茅。 大三开始,方景遒进了导师实验室,课务繁忙,和远在北淮的时萤只有偶尔的微信沟通,她已经不再经常听到陆斐也的消息。 最后一句,就是方景遒实验室闭关出来,跟时萤抱怨说,陆斐也居然一声不吭地去了美国交换。 至此,时萤彻底失去了对方的消息。 …… 跟随清脆的提示音回神。 时萤点开手机上方跳出的消息—— 「兔子,关于《晖夜》版权的事情,你考虑好了没?」 第15章 第 15 章 翌日,时萤打车回了a大家属院。 出租开进小区,低矮墙院里横纵罗列着一栋栋旧式平楼,楼排间树木葱郁,红灰瓦砖的外墙经历日晒风霜的洗礼,凸显出历久弥新的韵味。 她在四号楼下了车,上到三楼后,掏出包里的钥匙开门。 刚进门,就闻到空气中弥漫着的浓郁饭香,厨房半开,里面是女人正在忙碌的骨瘦背影。 听到开门声后,对方端着碗筷回过头来,人到中年,容颜依旧年轻,只有眼角的纹路流露出岁月痕迹。 “妈。”时萤换过鞋,走上前帮忙端过碗筷。 方茼看到她,面色平和地点了点头,解释道:“你哥实验室临时有事,下午才能回来,洗了手过来吃饭吧。” 时萤知道,方景遒为了方便,平时习惯住在离家属院不远的a大职工宿舍,周末才会回来。 她去卫生间洗过手,坐上餐桌。 刚端起米饭,方茼拿筷子夹了块肉放到时萤碗中:“多吃点排骨,我拿小锅炖了一上午。” 时萤眼眸低垂,盯着碗里的排骨,是她最喜欢的红烧,应该是知道她要回来,特意做的。 母女俩面对面坐着,安静吃着饭,谁都没有说话。 过了会儿,时萤主动打破沉默:“您最近身体还好吧。” 上半年方茼做了回手术,方景遒打来电话后,她匆匆从北淮赶回。 病床上方茼疲惫苍白,那是时萤第一次意识到,记忆中顶梁骨般的母亲已经老了,这也是她回余棉工作的原因。 “还行,就是身子经常乏。”方茼轻声说完,看向对面的时萤,“你呢,最近工作怎么样?” 隔着不远的餐桌,母女俩谨小慎微地互相关心。 “挺好的。”时萤点头,犹疑后道:“不过等手头工作忙完,我准备换个岗位。” 方茼放下筷子应声:“正好你赵叔说检察院年前招考,你可以准备下。” 时萤睫毛微颤,几秒沉默后,低声回:“妈,我没想考公检法。” 自从她回了余棉,方茼一直要求她参加公检法考试,却被她一一拖过,并以上班为借口从家里搬了出去。 当这句话陡然在两人间落下,气氛瞬间陷入无声的冰冻。 “那你想干什么?”方茼声音严肃。 时萤停住动作,抬眸看向母亲:“之前接到一个offer,游戏原画师,待遇还不错。” “我看你就是被你舅舅带坏了。”方茼拔高了些声音,“跟着他一起不务正业。” “我没有——” 时萤试图解释,方茼却突然起身,椅子刺耳突兀的滑动声打断了她。 随后,方茼叹了口气,冷冰冰回了句:“随你吧。” 紧接着,她看着方茼的背影走进卧室,牢牢关上房门。 很快,卧室里响起女人低微的啜泣,连带着外面的寂静,一并压抑起来。 似乎自从时呈甫去世,家里的氛围就时常陷入这种无法言说的压抑。 时萤垂眸,继续把饭吃完,收拾了碗筷,最后敲了敲方茼的房门。 “妈,我先走了。” 对方没有回答,她最终收回了想要开门的手。 记 关门离开前,时萤看向客厅橱柜上方,那里静静摆着时呈甫的遗像,男人儒雅随和的面庞,永远停留在四十岁。 …… 时呈甫去世时,时萤刚上初二。 她清楚地记得,那天放学回家,室内一片漆黑。 开灯后,方景遒坐在沙发上,平时吊儿郎当的脸难得有些严肃,沉默着看了她一眼,然后带她出门吃饭。 第二天,时萤才知道时呈甫在法庭上突发心梗,走得十分突然。 从小到大,方茼和时呈甫的夫妻感情都是羡煞旁人的好。 所有人都以为方茼会悲痛万分,可女人表现得格外平静,刚处理好时呈甫的身后事,就回到了三尺讲台。 看不出一丝哀伤的情绪,照常安排着她和方景遒的学习起居,填塞上生活的空白。 可是时萤知道,那只是方茼要强的性格紧绷着心神,不让自己瓦解崩塌。 时呈甫去世不久,她曾在起夜时看到方茼穿着单薄睡衣,木然坐在丈夫照片前,一望就是一晚。 如此要强的一个人,仿佛只有在那刻,才能映出些许的消瘦柔弱。 时萤体谅方茼的情绪,以前或许还有偶尔的反抗,可时呈甫去世后,都是尽量顺从母亲的心意。 然而争吵还是无法避免。 高二那年,时萤向方茼争取转学美术。大概是对身为画家的弟弟不正经印象太深,方茼极为反对。 最后时萤在母亲少见的眼泪中妥协,就此作罢。 直到高考后,时萤无法继续待在方茼密不通风的掌控下,私改志愿去了北淮读书,母女关系也掀开了埋藏已久的裂缝。 这些年来,不是没人劝方茼再婚。时萤也能够接受母亲有其他的伴侣,可方茼却尽数拒绝。 在时萤心中,时呈甫是个完美的父亲,没人能够与他产生比较。 或许在方茼心中,他也是最完美的丈夫,没人能够将他替代。 所以方茼选择在余生无尽时光里,独自缅怀她最好的爱人。 …… 再一次的不欢而散。 时萤沉默下楼,边朝着家属院门口走,边掏出手机打车。 走过两栋楼后,她在落满树叶的梧桐树下停住脚步。 时萤想了很久,该怎么摹绘陆斐也出现在眼前的一幕。她在脑海中起了草稿,勾勒出他侧身眺来时,如松如竹的身影。 宛若当年高考结束后的暑假,少年猝不及防出现在家属院楼下的场景。 …… 时间回到2012年的暑假。 方景遒高考结束得了清闲,时萤却仍每日骑着自行车来往于补习班。 回家的路她驾轻就熟,那天她在家属院的车棚停好自行车,拐进楼栋时,才发现楼梯口站着不算陌生的身影。 陆斐也浑身闲散地倚靠在扶手旁,低眼把玩着手机,听到脚步声,狭长倦懒的双眼平淡扫来。 时萤连忙低头避开,攥着书包的背带,迅速上了楼梯。 进了家,就看到方景遒正在房间翻箱倒柜寻找着什么,看到记她后,抓着头发皱眉问:“时萤萤,记不记得我毕业证放去拿了?” 时萤这才知道陆斐也没去附中领高中毕业证,被方景遒一道拿回了家。 等方景遒终于找到毕业证下楼,时萤靠在窗户边,瞥见陆斐也离开的背影,在方景遒回来后随口问了句:“你同桌报了什么专业啊?” 她知道,高三最后一学期,方景遒和陆斐也成了同桌。 清亮的声音传来—— “法学。” 燥热的风透过浅绿色纱窗拂面而来,耳边挟进夏末的蝉鸣。 少年的背影戗风而行,挺拔如松,那件深色松垮的衬衣迎风飘起。 时萤眯眼眺望,觉得实在很难想象,看起来这么放浪不羁的一个人,站上法庭该是什么模样。 …… 少年的倦淡眉眼逐渐与面前的男人重叠。 走进后,时萤打了招呼。 “陆par——” 刚开口,就被陆斐也低沉的声线打断:“现在不是工作时间,你可以换个称呼。” 男人的视线锁定在上方,时萤迟疑了下:“陆斐也?” “嗯。”他缓缓点头。 时萤放松了些:“你怎么在这?” 陆斐也指向身后的三层平楼:“来见以前的老师。” 时萤明白过来,他应该是来见法学院的赵院长,陆斐也上学时对方还是系主任。 很自然地点下头,她也没再打车,就这么坐上了陆斐也的卡宴回家。 回去的路上,时萤一直盯着窗外。 余棉变化太大,从a大家属院拐出,四周都是拔地而起的高楼大厦。 她在北淮读书的七年没怎么回过家,对窗外的一切既陌生又熟悉。 车厢内放着轻缓的英文歌。 “不开心?”男人的声音召回思绪。 时萤摇了摇头:“也不算吧,就是跟我妈吵架了。” 严格来说,都不算吵架,而是那种冰冷的压抑感。这么多年下来,时萤已经习惯,反倒变得麻木。 陆斐也停了几秒,才问:“为什么吵架?” 没想到他会关心原因,时萤愣了下,认真思索后回:“你听说过智商的均值回归吗?我大概……就是被基因均值回归的那个人。” 方茼和时呈甫都是a大毕业,方景遒也是从小到大的天才,整个家里,仿佛就只有她格格不入。 再加上生活在a大家属院,时萤周围的天之骄子犹如过江之卿。 她拼尽全力去达成方茼的标准,却始终无法成为母亲心目中那个女儿。 不过世界上普通人太多,天才太少,时萤早已坦然接受了这个事实。 “每个人的人生赛道不同,你不需要和任何人比较。” 陆斐也散漫的声音浮泛真切。 时萤意识到被男人安慰,默然一阵,转脸看向他。 “陆斐也,能问你个问题吗?” 男人漫不经意点头:“问。” “如果我以一个人为原型画了幅画,现在有人买,我该卖掉吗?” 时萤把苦思已久的问题抛出,翘盼着男人回答。记 陆斐也挑眉:“很多钱?” “对我来说是。”时萤点头。 对陆斐也来说或许不多,但以时萤没见过世面的理解,《晖夜》后续收益好的话,会是一笔不菲的数字。 陆斐也瞟她一眼,跟着问:“别人能看出对方是谁吗?” “应该不能。”时萤忖思后摇头。 男人颔首,又问:“卖掉会影响对方吗?” “应该不会。”时萤继续摇头。 陆斐也听出她谨严的态度,勾起淡然笑意:“那我觉得,这幅画完全属于你,你可以随意处置。” “真的吗?”时萤豁然开朗。 男人轻声予以肯定:“嗯。” 卡宴开进地下停车场,两人前后脚下车。 许是想通了一直以来的困扰,时萤出电梯前向陆斐也道谢。 没等男人回答,下一秒,女孩的身影消失在电梯门后。 陆斐也看着她这般郑重其事,在电梯关闭后摇头失笑。 …… 回到家,男人卸了领带西装,换上家居服后坐到书房桌前打开了电脑。 黑猫闻声跑到他的脚边,陆斐也伸手摸了两下,想到女孩刚刚穿着白色雪纺裙抬眸的一幕,继而拉开抽屉。 玻璃盒中,静静放着一枚符包。 缎面还算完整,只是有些磨损褪色,伧俗绣着“金榜题名”四个大字。 …… 高考那年,陆斐也和方景遒皆被分在附中考试。 六月七号一大早,时萤揉眼醒来,才发现方景遒居然已经走了。 她在方茼止不住的唠叨下,从衣柜随手拿条裙子换上,急匆匆出了门。 幸运的是,时萤赶到附中门口时,方景遒还没走进考场。 考场门前站着密密匝匝的考生和家长,一派大战前夕的紧张氛围。 唯有方景遒,姿态放松地站在附中门口,望着极为扎眼。 甚至有来考场采访的记者走上去问:“这位同学,你不紧张吗?” “哦,我保送了。” 时萤:“……” 她看见那副嘚瑟模样倍感丢人,稍作犹豫,思考着还要不要上前叫人。 就在此刻,方景遒瞥见时萤的身影,拧眉喊了句:“祖宗,你来干嘛。” 时萤这才走上前去,发现站在方景遒身旁的陆斐也后,一时有些局促。 她撇开视线回:“方茼女士让我来送考。” 说完,又伸出手递给对方一样东西:“还有,你忘带这个了。” “我都保送了,带这玩意儿还有什么用?” 方景遒提溜着时萤递过去的符包,眼镜后的目光透着嫌弃。 时萤觉得她好心被当驴肝肺,气急之下伸手去抢:“不带还我。” 谁知方景遒手突然一收,懒洋洋道:“抢什么,我说不带了吗。” 逗完了人,他才转头拍拍身旁的少年:“跟你介绍下,我妹。” 没想到方景遒会突然来这么一遭,时萤瞥了眼陆斐也,小声说了句:“哥哥,你好。” “嗯。”陆斐也应声。 嗓音是略带疲倦的哑。 说话间隙哨声响起,考场大门开启,四周聚集的考生一拥而上,向着空荡校园走去,人潮涌动。 记 摩肩擦踵间,方景遒拉着人准备离开,可是下一秒—— “哥哥。” 女孩突然拽住少年的衣角。 陆斐也低眼,视线落在衣服袖口处,少女柔细白润的手指上。 “有事?”他视线平淡地扫来。 时萤缓了口气,伸出另一只手,尽量维持着自然的语气:“符包还有一个,你要吗?” 陆斐也寡淡的眼神落在少女掌心的那枚符包上,片晌没有搭话。 他知道余绵人在孩子高考前,都习惯去菩提寺求个金榜题名的符。 可是陆斐也从来都奉行人定胜天,并不相信这些毫无根据的迷信。 然而女孩眼神紧张望向他,双眸干净而透亮,像是澄澈的清泉。 陆斐也觉得没必要当方景遒面辜负对方好意,最终还是拿起了那枚符包。 “谢谢。” 少年微携鼻音的倦懒声线传来,时萤松了口气,然后和两人作别。 …… 走向考场的路上,方景遒疑神疑鬼地念叨:“她刚才怎么一直盯着你看,该不会看上你了吧。” 完事又盯着旁边少年端量几眼:“两只眼睛一只鼻,有什么好看。” 陆斐也闻言,嗤之以鼻的笑了笑,却也没有多想,在教学楼前和人分开。 …… 第一天考试结束。 晚上,陆斐也回到井厝巷。 简陋狭窄的房间里,光线晦暗,墙体间透着潮湿。 以往他更习惯待在鹰空里看书,今天却回了家。不过陆良已经出去喝酒,通常凌晨后才会回来,并不会影响他。 或许是房间里太过闷热,又或许是他心底隐约滋生出的烦躁,陆斐也盯着书本,却发现自己一个字也看不下去。 不想浪费时间,他索性躺上床休憩。然而又很快意识到,他失眠了。 陆斐也很清楚,他和别人不同,俗气点说,他需要在高考中拿到一个足够亮眼的成绩去赚钱。 那是他第一次,对坚信八年的结果产生了怀疑的情绪。 却是在高考的第一晚。 再次翻起身时,早晨在考场外收到的那枚符包掉了出来。 陆斐也皱着眉,俯身拾起。 却发现符包封口轻微散开,里面依稀能够窥见一张纸条。 接着,他将字条取出捋平。 白色纸张上,娟秀柔顺的笔迹写着短短一行诗句—— 海压竹枝低复举, 风吹山角晦还明。 出自陈与义的《观雨》。 狂风骤雨总有一刻消散,坎坷泥沼最终会被踏过,万物不屈,山角消失的光明会在终场重现。黑暗过后,是重新照拂于你的万丈光芒。 陆斐也捏着那张纸条躺在床上,指腹在字迹上摩挲,仿佛感受到女孩写下这句话时寄托的情绪。 心弦像是被什么轻轻触动。 搬到井厝巷后,所有人都觉得他的人生被束缚进无法挣脱的谷底。 他眼睁睁看着陆良糜烂不堪的沉沦,那双厌恶的眼神,恨不得将他一并拉进泥泞中的沼泽。 他在无望废墟中待了太久,甚至于自己都在记临门一脚的时刻产生了动摇。 可是此刻有一个人,比他更坚定果敢地相信,竹枝未折,少年不屈,他一定会见到乌云密雨后的万里晴空。 第16章 第 16 章 从陆斐也那得到《晖夜》的答案后,时萤就给咸蛋黄粽团回去了消息。没多久,她正式开始了《晖夜》的英雄改稿设计。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辉成的游戏事业部是自负盈亏,工作室之间向来竞争激烈。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曙刃》的幕后团队是百里工作室,属于游戏事业部众多工作室中的佼佼者。百里凭借着旗下几个爆款游戏的流水,向来不缺研发经费,不是别的工作室可以比拟的。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oba类英雄设计主要分三部分,技能设定,背景故事和艺术形象。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虽然晖夜的艺术形象基本确定,但除了领衔设计师,还会有其他人共同参与技能和背景设计。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工作室里的人用的都是花名,与时萤对接的那位叫做毒蛇7。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和对方确认完授权合同的第二天,时萤被拉入了一个微信工作群,开始和众人讨论设计细节。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她玩《曙刃》这么久,一直都是玩家身份。现在能亲自参与一款英雄设计,确实是很新奇的感受。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就像是有了将天马行空幻想变现的能力,而她成为了在游戏中创造魔法的魔法师。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这是时萤很喜欢的工作体验。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群里氛围不错,大家聊久了,也开始在工作之余开时萤玩笑——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番茄炸弹「兔子聊起天像个软妹,作品却像热血番爱好者,这算反差萌吗?」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毒蛇7「no,这说明,每个游戏人心里都有一个拯救世界的梦想。」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时萤趁陆斐也出差,手上又没什么急切的工作,已经摸鱼好几天。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看见群里的消息,坐在工位偷偷回了个「没错正是在下」的表情包过去。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小心切出聊天列表时,她看到了那位被她暂时置顶的钱医生,昵称f,头像是空白的系统自带。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时萤和这位钱医生还没聊过几句,却隐约觉得对方有些奇怪。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上次她简单说了下自己处理不好亲密关系的情况,对方迟了许久,说可以作为特殊治疗案例免费咨询,只是排期满,还不能确定咨询时间。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于是直到现在,两人都还没切入正题。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陆斐也带着陈儒出差,最近时萤每天都早早下了班。前两天都是回家赶稿,周四这天却收到意外的邀约,去了市中心吃饭。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语笑喧阗的斑鱼庄里,锅中鱼汤白浓,鲜香四溢。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时萤落座那刻,陈如萱忽地掏出包包里的小镜子,看下自己又瞅瞅时萤,最后撇下嘴“你皮肤怎么能这么白,头发也乌漆嘛黑的。”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黑就算了,发量还那么多,陈如萱恨不得上去摸摸对方有没有带假发片。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不过她还是忍住了,抚着自己的发片,怕得到一句“并没有”的噩耗。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经过上次接触,时萤洞悉了陈如萱耿直的个性,想了想,颇诚恳地回“可能是因为我喜欢吃核桃芝麻?”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年少不更事时,她被方景遒忽悠说吃核桃芝麻能补脑,吃了十多年才发现没什么卵用,倒是养出了一头好发。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行吧,我吃不来那些,怪不得你脸蛋儿养得那么好看。”陈如萱让自己接受这个事实。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时萤被她盯着,瞥见那副精致&3034记0;五官,继而道“你也很好看。”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嗯,这我倒是知道。”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陈如萱毫不客气应下。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时萤笑了,喝口水问“今天喊我吃饭,是有事吗?”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说到这,陈如萱面露喜色“是啊,我最近撞大运,调到主台了,所以特地来谢谢你。”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谢我?”时萤挑眉。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主台有档节目原定主持人怀孕,本来还有其他候选人,但台里觉得我形象更好,也没那些负面八卦,所以说上次多亏你拦着我。”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时萤觉得这功劳接的心虚,摇头回“那是你自己条件好,法制频道的主持人也不好当。”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也对,谁让本美女有不可多得的脸蛋和嗓子呢。不过我是学播音的,当时选修的法律课挂到老师都记住我了,还好最后赵教授看我态度凑合,高抬贵手让我踩线飘过。”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陈如萱清楚自己斤两,但凡换个严一点的老师,她再死磕也过不了。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后来进了法制频道也常去拜访赵院长,还托赵院长关系采访了陆斐也。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时萤夹起汤里的鱼片,漫不经心点头“赵院长确实是个嘴硬心软的。”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你认识赵院长?”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陈如萱停住筷子。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时萤随口解释“我妈是a大老师,算是位长辈吧。”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赵院长不仅是法学院院长,也是时呈甫大学同学,过去时呈甫还在时,两家关系不错。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那太好了!”陈如萱眼神一亮,“主台那档访谈节目是访寻青年杰出人才的,组里正愁嘉宾没着路,你给我推荐点好苗子?”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时萤愣了下,还真想了想家属院有没有合适人选,可脑子里搜了一圈才发现基本都在外地,少有回余棉的。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正要回答,陈如萱可能是看出她为难,先一步转了话锋“没有的话也不着急,等陆师兄回来,你可以帮我找机会问问他。”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时萤松口气“好。”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谈起陆斐也,陈如萱搅着碗里的鱼汤,思索后低声问“赵教授好像想给陆师兄介绍对象,你接触师兄这段时间,有没有发现他到底喜欢什么样的女孩?”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陆斐也喜欢什么样的女孩?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时萤盯着锅里氤氲的白雾,思绪飘走。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不可否认,陆斐也那张脸,从来都是吸引异性的利器。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第一次见他,就是何箐拿着十万块钱想要包养他。她升入高中后,也经常听到他的名字出现在女生口中。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附中不乏优秀的好学生,陆斐也那种散漫轻狂的反差,却让他更为扎眼。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时萤猜到陆斐也那时家境不好,可即使碾落泥泞,他也未放弃重新掌控人生的机会。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他是傲气的,孤高的,像极了漫画中竭力挣扎的主角。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这样的人,会喜欢什么样的女孩?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男主角故事的终章,往往会出现一位昭示圆满的女主角。美丽、大方、敢爱敢恨、无拘洒脱,但这是时萤的猜想,不是主角的想法。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我也不知道。”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最后,时萤抱歉摇头。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陈如萱听罢叹气“好不容易逮着一个喜欢的,现在感觉又没机会了。”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她原本觉得男人都爱端庄温柔那一套,可陆记斐也看起来并不感冒,如果连努力方向都找不到,还怎么出击?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时萤闻言,略显惊讶“你也会有这种烦恼吗?”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她颇欣赏陈如萱的果敢,在她看来陈如萱不该缺乏追求者,却不知道对方也会产生这种择偶烦恼。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陈如萱抿嘴“可能我太挑了吧,喜欢的男人不仅要长得非常帅,更得让我有崇拜感,最好一开口就能叭叭些我听不太懂的东西,每天都能让我亮星星眼的那种。”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时萤“……”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这话听起来不像是找对象,反像找偶像。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别说我啦,你呢,喜欢什么样的男人?”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时萤皱眉思忖,发现似乎想不到太具象的标签,最后只能泛泛地回“至少……不能比我爸差?”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陈如萱笑着点头“正常,被父亲爱护长大的女孩,都会不自觉把父亲当做标准。”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时萤说完,才发现自己似乎立了一个太高的标准。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记忆中的时呈甫睿智成熟,爱护妻女,宽容有量,是个让方茼再也无法将就的存在。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时萤不得不承认,她大抵没有方茼那么好的运气。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吃完晚饭回家,时萤先去了顶楼喂猫。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所谓喂猫,其实就是每天给黑猫新开一盒鱼肉罐头。猫粮有自动喂食器,喝水也有自动饮水机,根本用不着她插手。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黑猫的生活,简直比她还滋润。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眼看着黑猫把碗里罐头舔了个干净,时萤刷好碗,给陆斐也发去条微信——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尊敬的陆par,今日猫进食猫粮50g,罐头一盒。」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微信是男人离开前加的,为了给她发房锁密码。加完她还翻了翻对方朋友圈,只有寥寥几条法律分享,生活气息全无,正经得不行。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发完消息没多久,就收到个红包。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时萤点开,两百块,最大限额。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她选了个狗腿表情包发过去「谢谢老板jpg」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望着全程无废话的聊天,时萤不禁想喂猫前没想到钱这么好挣,不知道等陆斐也回来,还需不需要她这个喂猫工?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离开时,时萤又站在门口回头打量了下,根据她这些天的观察,整个家里没有女人痕迹,完全的独居状态。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想起梁榆曾说陆斐也讨厌特殊香水味,她忍不住怀疑,难不成他过去受了什么刺激?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坐上电梯下楼,刚走到门口,时萤就发现了立在一旁的男人。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你怎么又来了?”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方景遒正看着手机上的资料,听见时萤回来,抬头瞥了她一眼,皱眉道“你怎么又不在家?”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哦,有事。”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时萤敷衍着回答,开门进屋。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方景遒跟在她身后,眯下眼,语气质疑“怎么感觉你有事儿瞒着我呢?”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我都多大了,还要把所有事告诉你?你也不见得都会告诉我啊。”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那不是你没问?”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时萤“……”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须臾,她轻笑声问“行,那我问问你什么时候结婚?”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方景遒不客气地踢了踢时萤的脚,一屁股坐上沙发,声音理直气壮“我爹还没二婚呢,我着什么急。”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时萤瞟了眼霸占大半沙发的人,觉得他这番回答跟不婚主义没什么两样。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毕竟她那位舅舅换女朋友&30340记;速度比过节都快,明显没有二婚打算。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方景遒,你该不会……”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有什么问题吧。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时萤审视着看向对方,一言难尽。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这些年,唯一能让方景遒投入热爱的也就那群物理公式。她甚至觉得,如果能和物理公式结婚,方景遒必然立刻去申请。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我有问题?”方景遒眉毛松动,憋着火气反问“前两天搁在书房的那箱情书没看见?”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时萤抿嘴吐槽“也就上学的时候还能收收情书,是不是特后悔当时没早恋?”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现在待在实验室里,周围全都是发际线堪忧的大老爷们。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早恋?就我亲爹这个前车之鉴立在那,还是算了吧。”方景遒大摇大摆地往后一靠,“你倒有早恋苗头,不也没用吗?”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时萤闻言,迅速扔过去一个抱枕“都说了我那不是早恋。”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行,你说不是就不是。”男人拉着犯贱的长腔,听起来格外欠揍。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时萤压住火气,片晌想起什么,试探道“你大学那会儿不是也没对象,难道你那些同学也都不谈恋爱吗?”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方景遒已经打开了电视,拿出茶几抽屉里的一包薯片,吃着回“宿舍倒有俩恋爱的,都是没一年就分了的露水情缘。”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那其他人呢?”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时萤故意不看对方。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其他人?”男人思索着皱下眉,悠然转过头来,“你这么一说,我还真想起来件事。”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时萤被对方的视线扫得不太自在,抓了把薯片,默默吃了两口,才听到方景遒的后话——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大二那会儿,有个英语系的系花给陆斐也表白。”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时萤八卦心起“他答应了?”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没有。”男人摇头。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为什么?”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那谁知道他,好像是说什么等大三以后再考虑谈恋爱,鬼才信呢。”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时萤有些失望“那后来呢?”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后来大三就没影了呗。”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一包薯片吃完。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方景遒想到此行的目的,掏出张银行卡递给时萤“这给你。”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这什么?”时萤茫然接过。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你舅听说你要换个画画的工作,怕你饿死特地给你的资助。”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时萤“……”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如果说这个家里谁最支持她画画,非方道成莫属。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她这位舅舅也是位奇人,身为一位三流画家,作品不见得多出众,情史却极为丰富。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二十岁那年结婚生了方景遒,可孩子出生没多久,夫妻俩就感情破裂离了婚。之后交的女朋友清一色全是富婆,真正的靠脸吃饭。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也不怪持重的方茼看不惯这个弟弟,甚至把方景遒接来了家里亲自教育。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手里的银行卡有些烫手,没等时萤拒绝,就听到方景遒飘飘然劝道“收着吧,万一哪天他年老色衰晚年凄凉,你也可以再还给他,当他的棺材本。”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时萤“……”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你可真是亲儿子。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送完银行卡,方景遒没坐多久就离开了佳宏新城。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时萤也去了书房,继续画稿。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画了一个多小时,眼睛开始干涩,她正要滴点眼药水缓解,手机收到了一条微信。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范乐珊「嘿,时萤萤~请柬奉上,婚期十月底,你可必须得来啊。」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是大学室记友发来的婚礼请柬。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大学时,范乐珊是宿舍里最喜欢打游戏的人,也是她带时萤入了辉成端游的坑,进而走上画手的道路。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范乐珊的男朋友也是政大毕业,学的是刑侦。二人恋爱长跑七年,也算如所有人预料地步入了婚姻殿堂。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时萤看着电子请柬上郎才女貌的两人,打字回复「放心吧,红包早备好了。」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发完,就看到对面频繁出现的正在输入。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时萤疑惑「还有事?」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半晌,对方发来回复——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也不算什么大事,就我听程浩说孟礼去余棉工作了,他和谭婧雪最近在闹分手,还打听你在哪工作,不会闹成这样了还对你不死心吧?想想还是跟你说下,你自己注意。」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时萤看完消息,眉心蹙起「好的,我知道了。」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范乐珊「想到这俩人我就糟心,偏偏程浩还跟孟礼关系好,哎呀烦死了。」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时萤笑笑「没事,你没必要因为这事跟程浩吵架。」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范乐珊「放心吧,我可不傻。」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大抵是因为范乐珊的消息,时萤聊完微信后,没了画画的兴致,干脆上床休息。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翌日上班。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时萤刚坐上工位,感受到身后的氛围扭过头,发现向来精神抖擞的梁榆一脸颓丧。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怎么了,昨晚没睡好?”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梁榆摆手“老板回归综合征,想到陆par就要回来了,止不住的心痛。”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时萤笑了笑“有这么夸张吗?陆par不在这几天,也没见你真有多懈怠。”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梁榆呼了口气“当然有,你想想以前上学的时候,班主任出差请假,是不是上同样的课都觉得特轻松不少?你不心痛,是因为陆par只是你的代班班主任。”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听梁榆颇为形象地形容完,时萤似有顿悟地点下头“好像有那么点道理。”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她说完,拿起桌上的水杯起身。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要去茶水间吗?”梁榆把杯子递给时萤,“宝贝,也帮我来杯咖啡提提神。”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时萤看她真的失了精神,笑着接过,走去了茶水间。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德盛的工作区域按照团队划分,27层分成了三块独立区域,茶水间则在最中间的位置。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许是因为刚上班,时萤进茶水间时空无一人。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她冲了两杯咖啡,看到旁边的奶球和方糖时才想起来,自己忘了问梁榆要不要加奶加糖,只好拿纸巾包了奶球方糖塞在手心。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费力端起两杯咖啡准备离开,身后突然响起道男声——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需要帮忙吗?”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时萤刚想说不用谢谢,可转头时,话噎在了嘴里。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看到孟礼的那刻,她觉得余棉真是有些地邪,昨天刚在微信提到的名字,今天就出现在了眼前。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时萤万万没想到,范乐珊说的对方来余棉工作,应聘的律所居然是德盛。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但仔细想想,余棉出名的大所也就这么几个,按排除法来算,也不算低概率事件。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时萤,好久不见。”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孟礼已经笑着打了招呼。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时萤回过神,礼貌点头“你好,孟律师。”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意识到对方的疏离,孟礼也不在意记,反而问到“下班有空吗,刚来余棉,我想请你吃个饭。”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抱歉,恐怕没时间。”时萤面上平静,心里其实已经有些不耐烦。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孟礼也不恼,点下头“好,那以后再说。”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沉默间,茶水间进来了两位其他同事,时萤瞅准机会,也不再看孟礼,迅速离开。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走到茶水间的拐角,时萤松了口气,回头望了眼,确认孟礼已经离开。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转回头,正要离开,面前突然多了道高大的身影。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时萤抬眼,几日未见的男人拉着行李箱出现在眼前。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下一秒,他看见陆斐也挑了下眉,指了指几步之遥的茶水间,声音轻而悠哉——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怎么,前男友啊?” 。 第17章 第 17 章 时萤用了几秒才反应过来,&nbp;&nbp;陆斐也好像是在指孟礼和她的关系。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于是她摇了摇头,然后又踌躇着补充“就是……大学同学。”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对方瞥见她吞吐的态度,最后没有细究,&nbp;&nbp;点头后拉着行李箱转身,向办公区走去。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时萤端着咖啡跟在陆斐也身后,&nbp;&nbp;问了句“陆par,&nbp;&nbp;你怎么今天就回来了?”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工作提前结束了。”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男人言简意赅。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那陈哥呢?”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留下收尾。”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时萤“……”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回到工位,&nbp;&nbp;时萤把杯子还给梁榆。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梁榆接过咖啡,视线跟随着走进办公室的男人,小声冲时萤嘀咕“天呐,本来还觉得能安稳过去今天,&nbp;&nbp;陆par居然这就回来了。”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话音刚落,&nbp;&nbp;钉钉提示音响起。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梁榆看了一眼,依依不舍地放下咖啡,走进了走廊尽头的办公室。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五分钟后,时萤看到梁榆回到工位。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怎么了?”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梁榆转脸看她,摊手道“陆par说等放假结束,&nbp;&nbp;我们先去趟嘉宁见见崔晃的父亲。”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这件事在时萤预料之内,她并无惊讶,随意点了点头。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晚上下班,时萤在临江大厦的路口蹭上了陆斐也的车。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或许是喂猫拉近了关系,&nbp;&nbp;又或许是像梁榆所说的那样,陆斐也不算她的正经领导,&nbp;&nbp;时萤现在面对对方时,心态放松了许多。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下周三就是中秋国庆的小连假,&nbp;&nbp;街道上已经提前酝酿起节日氛围。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沿路挂起红色的灯笼,&nbp;&nbp;公交站旁的广告牌也都换上了中秋团圆的文案。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往年中秋假期只有三天,&nbp;&nbp;过不了多久又是国庆。在北淮上学那七年,时萤中秋时都没有回过余棉。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晚高峰的马路上格外拥堵,周遭的笛声不甘示弱,卡宴在红绿灯前停下。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车厢里,男人漫不经心地瞟她一眼“在看什么?”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时萤收回落在路边粽子广告上的视线,问了句“陆斐也,你喜欢吃甜粽还是咸粽?”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我不爱吃粽子。”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陆斐也给出了终结的答案。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时萤没想到还有第三个门派,刚抛出的话题又堵了回去。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绿灯亮起,左右车辆开始蠕动。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她想到陈如萱的嘱托,放弃铺垫,望着直视前方的男人开口“那个,陈主播想请你参加节目,国庆前你还有时间吗?”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谁知陆斐也视线移了过来,漆黑深邃的眼神停在时萤的脸上,时萤被他充满压力的视线看得不知所措。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良久,才听到他回复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周二放假前可能有半天。”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前面的拥堵散开,男人很快移开了视线。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时萤瞥见世贸商场屏幕掠过的情侣钻戒广告,记起昨天和陈如萱方景遒的对话,于是揣摸着问“您回国这么久,没考虑过个人问题吗?”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话落,才发现自己紧张之下的试探居然用上了敬语。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您?”陆斐也挑眉看向她。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时萤抿了下唇,换回称呼“我的意思是,你长得帅,有房有车还没贷款,对你有好感的女孩子应该很多。”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这是在夸我?”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陆斐也听着她务实的描述,唇边勾起淡笑。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时萤也不否认“算是吧。”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像是在思考般,陆斐也停了会儿,随后低沉的嗓音清晰响在耳畔“始于相貌和经济的婚姻关系,在我看来都不算稳固。婚结一次就够,我不想浪费那么多精力在结婚离婚上。”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时萤默默听完,心想难不成是过去想要包养他的富婆太多,让他留下了阴影?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她试图挽救对方的负面观念“可是……说不定也有人是出于人格魅力喜欢你。”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是吗?”男人轻笑了声,短暂缄默后,不咸不淡地开腔“以前倒是有过。”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时萤心间一动,继而问“那后来呢?”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陆斐也意味不明地瞥了她一眼,似笑非笑地开口“追了一半,半途而废。”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半途而废?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时萤眉心微蹙,想了想说“会不会是你太难追了?人家才放弃的?”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以前追方景遒的女生也不少,记忆最深的是他读研时的一位学妹。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方景遒一门心思都在学术研究上,其他人平时基本没什么接触机会。那位学妹却近水楼台,经常借着课题在微信上向他询问。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起初方景遒还应付两句,最后却直接给人家发去条链接,然后删了微信。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时萤为学妹的瞎眼惋惜,问起他为什么删人微信,方景遒皱着眉头不耐烦来了句——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我他妈是知网吗?”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于是她才知道,方景遒给人家学妹发过去的是知网链接。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有着这等丰功伟绩,也不怪原本还对方景遒那张脸有点想法的程依,知道后直接给他批了个少林住持的称号。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时萤觉得陆斐也口中那位女生说不准也是因为他实在太难追遭遇了惨痛经历,才会半途而废。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可是男人却声音闲散,反问道“是吗?我怎么不觉得?”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时萤听出他话中特别的意味,不禁问“你不会记恨人家吧?”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不至于。”陆斐也嘴角弯起弧度,又声线慵懒地补了句“但确实也没忘。”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卡宴驶进停车场,两人开门下车。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进了电梯后,时萤仍心不在焉地想着陆斐也刚才的回答。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没理解错的话,他现在单身的原因是觉得出于外貌和经济条件看上他的追求对象不太适合发展为婚姻关系,而他也不想浪费时间。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并且,他颇为反感那位曾经的追求对象半途而废的行为。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陆斐也这种情况,比方景遒还要难搞。要不怎么说,没有毫无理由的单身。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两人一前一后站着,电梯数字不断跳动。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时萤默不作声地盯着狭窄的显示屏,突然间脚底传来摇晃的震动,紧接着头顶的灯闪烁两下,灭了。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脚底小幅度震动那刻,时萤没有站稳。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自从到德盛上班,她为了配合律所的工作环境,都穿着不算太衬脚的高跟鞋。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灯灭那刻,她身子后仰,直直撞进了男人坚硬的胸膛。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视野瞬间被剥夺,其余的感官无限放大。她穿着件轻薄的纱质衬衫,背部紧贴着身后灼热的温度。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时萤甚至来不及反应,胳膊上传来的力度帮她稳住了身形。大脑短暂罢工,黑暗的密闭空间中,手臂上炽烫的指节隔着浅薄布料的接触格外明显,她闻到佛手柑的清爽味道,感受到胸腔怦怦地跳动。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仅仅是几秒钟的黑暗,灯光再次亮起。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她下意识抬头,重新引入眼帘的,是男人俯低下来的脸。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薄浅的眼褶,眼尾轻微上扬,漆黑的眼神藏着晦暗,下颚利落。距离太近,时萤甚至能看到挺直鼻翼下青淡的颜色。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心猛地一窒,男人松开手臂,她连忙攥着手移开两步。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不好意思。”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在刚刚弹指的一刻,时萤突然理解了那些色令智昏的富婆。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女孩姿态紧张地退到电梯门口处,润白的脸颊升起不自然的浅红。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陆斐也低垂着眼皮看她,锋利的眉尾扬起,声线磁倦“时萤,被占便宜也该是我,你倒躲得远?”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时萤缓了口气,解释“就因为不小心占了你的便宜,所以我让自己离您远点,保住您的清白。”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陆斐也“……”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说话间,电梯停稳。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时萤没等男人开口,急不可待地出了门。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直到电梯门在身后缓缓关闭,整个人才稍微松懈下来。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回到家,电梯里短暂的接触依旧在时萤脑海里挥之不去。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愣在沙发坐了会儿,发现依旧无法将烦恼清空,她走进浴室洗了个澡冷静。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出来时吹完了头发,才拿起放在茶几上的手机,发现刚才收到了一条好友申请。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备注并不陌生孟礼。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盯着那条好友申请,时萤总算分出了一点心神。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她和孟礼的关系当然不像陆斐也初时以为的那样复杂,但对方也的确算是她整个大学里比较特殊的存在。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两人是大学同班同学。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本科期间,时萤学习之余的时间基本都用在了画画上。她没参加什么社团,除了避无可避的班级活动,接触频繁的只有舍友。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所以当时萤发现孟礼的名字被和她联系在一起时,内心感到十分荒唐。毕竟她没有关注过在图书馆自习时身边坐着的是谁,也没有留意过上课时身后出现的是谁。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与时萤不同的是,孟礼社团活动丰富,家境长相也很不错,算是政大比较出名的存在。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那时学校论坛有个校花评选投票,范乐珊看不惯她宅过头的生活,故意给她报了名,好在名次并不靠前,时萤也没在意。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可是后来孟礼投了她的消息传出,她就此被迫和孟礼扯上了关系。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以往时萤遇到追求者,都会在对方表现出态度时明确拒绝。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可孟礼和那些人不太一样,他从未在时萤面前明确表露出同学以外的暧昧态度,这让她连拒绝都不得其法。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直到毕业前夕,对方悄悄策划了场阵容颇大的表白,时萤无意间发现后,主动找上了孟礼。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只是没几天,孟礼还是成为了众人议论的对象。原因却不在时萤身上,而是被众人撞见和谭婧雪在政大的渊明湖旁接吻。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范乐珊的男友和孟礼关系不错,她也清楚孟礼暗中策划准备表白的事。原本还颇为支持,得知此事后却气得不行,在宿舍连骂了孟礼两天。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最后,这场闹剧成了她们那届毕业前的最大谈资。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无数版本的流言蜚语中,时萤都是被孟公子临阵倒戈变了心的可怜人。而谭婧雪追随孟礼出国读研,有情人终成眷属。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时萤还记得当初委婉拒绝孟礼时,对方不太好看的脸色。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她不知道孟礼为什么来了余棉工作,但她很清楚,自己并不想再跟对方扯上关系。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删除掉那条好友申请,回到聊天列表,她看到陈如萱不久前发来了消息,是在问陆斐也有没有参加节目的时间。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时萤想到陆斐也回来时说下周二有半天时间,顺手回复了过去。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陈如萱「太好了,那我赶紧安排一下。」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陈如萱「这档节目形式比较灵活,摄制组之前讨论过把采访地点安排在a大,多探寻些采访对象的求学经历。等到明天确定完,我再跟你讲。」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时萤看完打字「好。」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大概是话题聊到了陆斐也身上,放下手机后,时萤又想起了方才电梯里的一幕。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客厅阒然,她像是意识到什么,突然捞起抱枕,坐在沙发凝思。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为什么那一刻,除了强烈的不自然之外,没有油然升起的反感?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是因为与其他人程度不同的熟悉,还是因为灯灭时,来不及反应的恐惧压过了一切?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最后,时萤好像找到了一个更为合理化的解释。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大概是,因为陆斐也并不喜欢她? 。 第18章 第 18 章 因为即将到来的连假,&nbp;&nbp;原本的周末被调成了工作日。律所接连上了天班,总算熬到假期前最后一天。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周二,&nbp;&nbp;时萤早上请了会儿假,十点多钟才赶到律所。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刚坐下,一旁的梁榆看到她略显苍白的脸色,关切到“你怎么回事?”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时萤枕在工位上,捂了捂肚子,梁榆眼神瞬间了悟,压低声音问“姨妈来了?”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时萤轻点下头,懊恨记错例假时间,&nbp;&nbp;昨晚喝了罐冷饮。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好在早上那阵腹痛缓缓过去,&nbp;&nbp;中午时她舒服了许多。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瞧了瞧不太好的脸色,&nbp;&nbp;时萤不想下午陪陆斐也去a大拍摄时被询问关怀,特意去卫生间补了个气垫提气色。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补完妆,&nbp;&nbp;她看见番茄炸弹刚刚在微信群里发来了晖夜最终的技能设定。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看着屏幕上的技能解释,&nbp;&nbp;时萤出了卫生间,低着头往回走。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不料没走几步,前方走廊处隐隐传来争执声,&nbp;&nbp;时萤在距离两人十米之外的地方停住了脚步。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走廊拐角处站着一男一女,&nbp;&nbp;男的戴着黑色的口罩,&nbp;&nbp;包住了整张脸,&nbp;&nbp;女的姿容艳丽,穿着时髦。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很明显,两人的谈话氛围不是很愉快,且情绪都有些激烈,&nbp;&nbp;以至于没有注意到时萤。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时萤进退两难地站在那,&nbp;&nbp;无意间瞟到女人的眉眼,&nbp;&nbp;觉得好像有些熟悉。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辨认了会儿,终于认出对方是那档《陷入恋爱》节目的女嘉宾沈然。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虽然没有进行过恋爱尝试,但时萤是忠实的恋综观众,很喜欢通过恋综汲取甜蜜情绪,程依还曾猛烈抨击过她为恋综嗑生嗑死的行为。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然而眼前的场景,却与曾将她感动落泪的甜蜜爱情大相径庭——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沈然,当初刚下节目你就要闪婚,我眼瞎跟你结婚,结果你就给老子戴绿帽子?还有那些推广费,都是你签的,你到底拿了多少?”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说得好像你没签婚前协议一样,你不也防备着我吗?推广都有白纸黑字的合同,我压根没多拿,结婚也是你求婚我才点头的!说我给你戴绿帽子,你难道没跟小姑娘聊骚吗?”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行行行,我吵不过你,离都离了,再有什么事就联系律师,以后大家就是合约关系,最好别扯破脸。”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吴麒和沈然的争执声不小,时萤因两人互戴绿帽的话震碎三观,偏偏又无处可避,只能努力低着头,试图将自己就地掩埋。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吵了半天,男的总算意识到其他人的存在,转过身问了句“你是谁?”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那个,我什么都没听见。”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时萤面不改色地撒谎。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紧接着,她被吴麒的视线扫了两下,对方看到她胸口挂着的工牌,最后没说什么,皱眉拽着身旁的沈然离开。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你咋了,上个厕所把魂丢了?”梁榆瞥了眼重新回到工位的时萤。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时萤叹了口气“没什么,就是刚刚又重塑了三观。”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吴麒和沈然如今是网络上出了名的恩爱情侣,粉丝们显然不知道两人已经闪婚又离婚,甚至还互戴了绿帽。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当初追恋综时,时萤真情实感地为别人的爱情泪目,被节目中氛围浪漫的粉红泡泡感染,还画过几幅可爱的手绘图发在微博。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可谁能想到,镜头前演绎的美好爱情,最后也不过是一地鸡毛。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怪不得程依总说爱情是快餐,别投入山崩地裂的情绪,可她也做不到程依那样,以快餐式心态频繁进入恋爱。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想到这,时萤忍不住问了句“榆姐,你有没有想过谈恋爱?”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之所以这么问,是因为她知道梁榆是比她更坚定的单身主义奉行者。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梁榆听罢,眯了眯眼“恋爱的伤春感秋不适合我,我现阶段目标只有事业。等哪天像陆par一样案子标的额随随便便上亿了,就去养几个小奶狗小狼狗。啧,想一想就美好。”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时萤“……”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明白了,这位是想开后宫的。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宝贝,你觉得我这想法如何?”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梁榆畅想完财务自由的美好未来,又扭头看了过来。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时萤对上她诱惑般的笑容,认真在脑海思索了下“好像是挺不错。”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如果能成为有钱富婆,用钱主导亲密关系,听起来反而踏实许多。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梁榆得到满意回答,笑着拍拍时萤肩膀“放心,等哪天成了富婆,我会跟你共享帅哥列表的。”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收起发现磕过的cp崩塌了的情绪,下午,时萤坐上陆斐也的车去了a大。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九月步入尾声,不久前还闷燥的天气迎来几分舒爽。微风拂过,校园里清凉而热闹。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操场上充斥着肆意的嬉笑,道路两旁蔽日树木下摆放着整齐的单车,教学楼前的道路上穿梭着背着书包的学生。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望着不远处正在工作的摄影机,时萤万分后悔之前那番敬仰的表达。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陆斐也不仅把答应录制的事算在了她头上,还操着正当理由让她干起了助理端茶递水的工作。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这档访谈节目的录制节奏相对随意,a大是所百年老校,屏幕上的两人行走在校园间,隔着摄影机也能感受到周遭背景蕴藏的文化底蕴。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陈如萱控制着访问节奏,已经讲完了陆斐也在a大期间的求学经历。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望着不远处谈笑自如的男人,校园环境的烘托下,时萤记忆中那个模糊的形象似乎逐渐具体了起来。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她对陆斐也的了解,隔断在他大三出国交换。直到进了德盛,才从旁人口中完整了男人后面几年的经历。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大三前往美国交换,本科毕业后继续在美攻读,并顺利进入知名外所,工作领域在随后几年慢慢转向了国际商事仲裁。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要知道,涉外仲裁需要极高的知识与能力储备。跟团参与旭飞案是陆斐也职业生涯中最浓墨重彩的一笔,可一个中国人能够在那样激烈的竞争下被给予机会,实属不易。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可他向来目标明确,也足够优秀,不会放过任何机遇,也能把握住所有机会。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不知不觉间,一行人已经走到了德仁楼,走在前面的两人也聊起了德仁楼的历史。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即使当初没能考上a大,可时萤对a大这些建筑并不陌生。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德仁楼有a大最大的礼堂,经常举办各类大型比赛和校园晚会。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她也知道,陆斐也大二那年,曾在这拿到了华风杯的最佳辩手。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屏幕上,西装革履的男人站在空荡的礼堂,望着宽阔的舞台,在主持人抛出话题后,晏然自若地聊起往事。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六月份的余棉,像是一个巨大的闷笼。暑气沸腾,头顶的烈日照得人浑身发烫。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时萤刚结束高考,在家里待了两天,就接到了方景遒的电话,趾高气昂地吩咐她去给他送上次回家落在抽屉里的身份证。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得到对方请吃饭的许诺,她随手扎了个丸子头,穿了件浅绿色的防晒衣出了门。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因为有教职工家属的证件,时萤进校门时没有被拦。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然而黑色的遮阳伞根本顶不住快四十度的高温,路过超市时,她买了根冰棍,绿豆沙味的,甜凉解暑。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去学生宿舍的路需要穿过教学楼,走到德仁楼旁边时,时萤看到了门口悬挂着的横幅,和旁边立着的宣传图。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第二十三届华风杯模拟法庭决赛a大代表队v政法大学代表队。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望着宣传图第二排熟悉的名字,时萤将刚吃完的冰棍签子扔进一旁的垃圾桶,收起遮阳伞,鬼使神差地走进了德仁楼一层的礼堂。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偌大的礼堂里,坐满了前来观赛的学生。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时萤在最后一排坐下,前方舞台上,双方已经开始总结陈词。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她瞧见右边第二个位置,男生姿态沉稳地坐在那,嘴角衔着从容不迫的浅笑。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前面两个法学院的男生正在窃窃私语——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被告那二辩抓漏洞能力也太强了吧,逻辑完善,简直是降维打击。”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真不敢相信才大二,这种人以后千万不要在法庭上碰见。”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不战而降啊,你个怂货。”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狗屁,我这是有自知之明。”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没多久,原告方对着演讲稿陈述完毕,坐在那长舒一口气,却卸不掉脸上沉重的压力。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随后,时萤看到陆斐也伸出两根指节,好整以暇地压了压面前的话筒,气定神闲地开始最后陈述,他全程脱稿,逻辑清晰,引述时字字珠玑。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眼神漆黑笃定,声线低沉悦耳,淡笑从容,却笑里藏刀,一下下敲中原告方的心神。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这场一边倒的比赛结束,坐在时萤旁边的几个女生却仍在议论——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靠,陆斐也怎么能这么帅,他哪是在发言啊,简直是在发光!”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果然男人散发专业魅力时太戳人了,这么帅到底有女朋友了吗?”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前两天听说王清姿表白了,但后来就没动静了。”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真假?王清姿都没戏?”话说一半,女生突然停住声音,过了会儿,没忍住脱口“艹,他是不是往这看呢?”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哈哈上吧姐妹,没准你才是真命天女。”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陆斐也的视线一闪而过,仿佛只是随意的一瞥。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时萤低了低头,松开握着遮阳伞的手。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下一秒,口袋里突然响起清脆的手机铃声,她掏出一看,果然是方景遒打来的电话。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明白已经耽搁了太久,怕方景遒等会儿念起来没完没了,时萤没有再看颁奖,起身离开了礼堂。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身后的大门悄然关闭,隔着那道逼窄的门缝,她看到陆斐也站在人群之中,携着意气风发的肆意坦荡。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录制一切顺利,结束的也很快。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时萤站在摄影机后回过神,听到陈如萱正邀请陆斐也晚上一起聚餐,男人淡笑拒绝,表示要回律所。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陈如萱看着有些失望,却也没说什么,礼貌和陆斐也作别,转身和工作人员一起去看摄影机里的素材,很快讨论了起来。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走吧。”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陆斐也结束了录制,闲庭信步地走来。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时萤点下头,看陈如萱还在忙碌,给她发了条微信,很快跟上了男人的背影。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出了空荡荡的德仁楼,旁边的操场上洋溢着欢声笑语。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阔别校园后又回到这副氛围中,绿草如茵,时萤□□场上学生们的笑声感染,整个人都松乏了下来。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陆斐也一言不发,步伐不紧不慢地走着,时萤跟在他身后,也不知道怎么搭腔。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不过现代人专业化解尴尬的方式就是,装作低头玩手机。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时萤点开她万年不变的消消乐,可惜没玩多久,她就被意料之外的人堵住了去路。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抬头,对上一张少年气的脸。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对方一身灰色的运动装,抱着篮球笑容灿烂,随后腼腆地递来手机“你好,能给个联系方式吗?” 。 第19章 第 19 章 在校园里被人搭讪,&nbp;&nbp;时萤愣了下,看了眼自己的衣服,&nbp;&nbp;她因为知道今天要来a大,出门时没穿平常的工作装,只穿了条简单的蓝色长裙。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的确有点减龄。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望着眼前这位不知道该不该称之为学弟的男孩,她不好意思地问“同学,你觉得我多大?”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她皮肤白皙透亮,眼睛黑白分明,瞳仁在傍晚霞光下是璀璨的黑,脸颊的婴儿肥十分显小。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男孩猜测道“大一?”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时萤有种被讨好的错觉,&nbp;&nbp;笑了笑“不好意思,&nbp;&nbp;我硕士都毕业了。”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她完全把对方当做弟弟,&nbp;&nbp;眼神坦率,倒没有额外的复杂情绪。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没料到年龄鸿沟带来的参差,&nbp;&nbp;男孩说了句抱歉,&nbp;&nbp;有些懊恼地摸头离开。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时萤并未在意,看着对方深受打击的背影摇了摇头,继续低头玩起消消乐。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然而她很快意识到什么,&nbp;&nbp;跟着,&nbp;&nbp;抬头对上几步之外的陆斐也静静凝视而来的眼神。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怎么了?”时萤疑惑着走向前。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男人轻嗤一声“你倒挺厉害?”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察觉出他语气中的情绪,&nbp;&nbp;时萤瞧了对方一眼,&nbp;&nbp;揣想后皱着眉问“陆斐也,难道你是生气了?”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生气?”男人侧目过来,眼底笑意不明,“那你说说我为什么生气?”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时萤迈着步子思索半晌,&nbp;&nbp;排除一个个可能后,&nbp;&nbp;视线落在男人身上的西装,&nbp;&nbp;凝眉道“你是在生气,没人问你要联系方式吗?”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那也没办法,谁让他在校园里穿着件西装,老气横秋,让人退避三舍。说起和大学生们的年龄鸿沟,他可比她要严重多了。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陆斐也听了她的猜想,眉心微蹙,压根没有回答。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停了好一会,突然反问她“刚刚站在礼堂那发什么呆?”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时萤还以为他不想说话,没想到陆斐也采访那会儿还能分神看她有没有发呆。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不过这个话题不好回答,她选择略过“哦,没什么,就是太无聊了。”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话音刚落,临近的宁津湖边袭来一阵清风,微凉拂过裙摆,她打了个颤,紧接着抱起胳膊。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小腹隐隐作痛,时萤有些后悔自己的穿着,轻抿了下唇。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下一秒,眼前落入阴影,男人那件西装直接罩住了她的脑袋。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鼻腔尽数被外套上清冽的气息覆盖,体温的余热将她牢牢包裹。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时萤停住脚步愣在原地,抬眸对上陆斐也的沉默无波的眼神,正要开口,几米之外猝不及防出现一道分外熟稔的身影,打断了她所有乱七八糟的心绪。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刹那间,脑中警铃大作,全然没了其他想法。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隔着道路中央骑着自行车越过的学生,方景遒的行动轨迹出现在宁津湖边,时萤连忙用外套挡住脸,背对着对方,紧张兮兮地等他从道路另一边走过。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须臾,她才掀开一点缝隙,小心确认周遭的安全。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发现方景遒并没有看到他们,时萤缓缓放下压在胸口的石头。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可重压过后,她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现在头顶外套的动作有多么滑稽。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时萤正要扯下西装外套,然而心底的慌张还未消散,转身时又不慎踩到了路边的石头。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身形不稳,被人握住手腕一拉,才重新恢复平衡。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男人的手掌温热有力,触觉即刻间凝在手腕的皮肤上。时萤甚至感受到指腹的薄茧和掌纹,凸起的指骨压在腕间,发烫。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躲人不知道看路,你是想撞个脑震荡?”陆斐也皱着眉看她,声音发沉。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时萤却思绪万千,根本没意识到他说了什么,匆匆回了句谢谢,就迅速抽出手腕,后退两步拉开距离。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陆斐也视线落在留空的掌心,沉默停顿片刻,眼神落在女孩脸上,微垂着眼皮开腔“时萤,知道猫藏起来的时候,我都是怎么找到的吗?”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时萤脑袋乱得不行,尽量维持着平静抬了抬头,男人突然隔着西装拍了下她的头。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力道很轻,像挠过心尖的羽毛。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片晌,她听见陆斐也戏谑的轻笑“因为它掩耳盗铃,藏得住脑袋,藏不住尾巴。”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不知怎地,时萤觉得男人的话里藏着完全不同的含义。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在躲谁?”陆斐也低眼看她。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时萤下意识摇头“没躲谁。”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话说出口,就对上对方狭长的双眼,黑沉而不见底,仿佛自己已经被看透。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时萤舔了下嘴角,沉默了会儿,放弃抵抗般答道“其实……是在躲我哥。”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嗯。”陆斐也轻着应声。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时萤也不看他,飞速整理思绪,捏着指尖继续“我哥和你同届,但是他有点嫉妒你,为了维护他渺小的自尊心,我不想让他发现你成了我半个上司,所以才躲着他。”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是吗?”陆斐也尾音上扬,突然笑了笑,“嫉妒我什么?”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时萤吞声解释“可能是嫉妒你……成了附中状元,不用还房贷,还没秃头。”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哦?你的意思是,他秃头?”男人低沉的嗓音染上玩味。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时萤大半的情绪还停留在短暂的接触,可卖起方景遒来却丝毫不慌,随意点了点头“虽然现在还看不太出来,但脱发的恐惧应该已经在他心里种下了。”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毕竟整个实验室里,都是岌岌可危的光明顶。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离开a大时已经五点,陆斐也不知是不是看出她不太舒服,提前放她回了家。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时萤来着例假,又连着经历巨大的心情起伏,甚至没了吃晚饭的胃口,换完睡衣就躺上了床。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然后,盯着天花板发呆——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时萤很清楚,陆斐也今天的举动纯粹是出于好意,自己不该有那么大的反应,可是她完全无法消除与异性肢体接触时升起的恐慌感。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即使不是以往的那种反感,也没有办法坦然处之。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毫无疑问,她这种心态并不正常。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连接触都无法接受,更别说像梁榆一样努力打拼成富婆包养小奶狗小狼狗了,一切都是空谈。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好在,她还能寻求心理咨询的帮助。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想到这,时萤掏出手机,点开了微信最上方的对话框。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前两天,这位钱医生和她约好了假期第一天的心理咨询。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想着明天的心理咨询,时萤稍微缓和了心情,虚弱的疲惫袭来,她最终进入了梦乡。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第二天,时萤吃过了早饭,盯着客厅里的挂钟,在十点准时发去了消息。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钱医生,你好。」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对面一改过去的迟缓,很快回复「你好。」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时萤继续打字「之前你让我思考自己恐惧亲密关系的源头,我想了想,大概是因为早恋。」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f「早恋?」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回忆起往事,时萤有些沉闷地回复「准确点说,是被母亲误会早恋。」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学生时代的时萤,是旁人眼中标准的乖乖女。成绩不错,长相温软,脾气也随和,这样的标签使得她人缘一直很好。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初三那年,时萤一如既往地收到了不少生日礼物,可其中一个确实匿名送来的。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对方把礼物放在桌洞,她不知道送礼物的是谁,最后只能拿回了家。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原本只是一件小事,可没过多久,突然有人举报她和一位男同学早恋。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证据就是她生日时收到的那份礼物,一个心形的水晶玻璃杯。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时萤平时并没有和对方有多余的接触,早恋自然也是子虚乌有。老师面前,对方将责任揽了下来,只说是偷偷喜欢她,所以匿名送了那份生日礼物。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方茼那段时间因为时呈甫的去世和评职称前的学术压力心力交瘁,见完老师回来,也只是告诫了她一句保持距离。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时萤以为事情解释清楚后,一切都能到此为止,可周围的同学渐渐开起了两人玩笑,或许不是恶意,却十分令人困扰。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没多久,男生转学离开,临走前托人交给她一封信。想着以后已经见不到对方,时萤还是收下了。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再后来,就是方茼发现那封信后失望至极的眼神,和那句冰冷无比的话——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一个巴掌拍不响。”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时萤想说她没有早恋,可所有的解释在方茼端起的冷漠面前都已徒劳。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母亲那句质疑的话像是扎进肉里的刺,在她心底梗了许多年。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因为方茼对早恋这件事的严厉态度,很长一段时间里,时萤都无法再和男同学正常交往,总会忍不住回避。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以至于回余棉工作,第一次被方茼安排相亲时,时萤觉得两人的对话实在有些可笑。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曾经的方茼把她的“早恋苗头”视为洪水猛兽,毕业后却又急切地希望她能够通过相亲找到合适的结婚对象,仿佛连她的感情生活都应该受到母亲的意愿掌控。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时萤发完一串长长的语音,良久才收到钱医生的回复——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能够问一下,你和母亲之间上一次拥抱发生在什么时候吗?」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时萤面色微怔,缄默半晌后打字「抱歉,我记不清了。」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对于方茼的感觉总是亲密又疏远,温暖却冷淡,她已经很难从记忆中搜寻到母女拥抱的时刻。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f「阿玛斯在钻石途径中说,幼年时期没有被满足的需求会在心里留下坑洞,需要很艰难的尝试才能够被填补。」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f「人们最初的亲密关系来自于母亲,也需要母亲在亲密关系中及时回应,一旦得不到,内心就会经历恐慌与磨难。」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时萤攥了下手,打字问到「钱医生,你的意思是说,或许我对亲密关系的恐惧其实不是早恋,而是由早恋带来的母亲的冷漠?」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f「冷漠或许是在这件事之前就已经存在的客观印象,既然你已经意识到问题,放下亲密关系中的包袱,是你需要迈出的改变。」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时萤「那我应该怎么做才能解决接触异性时的反感和恐慌?」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f「是对所有异性都反感吗?」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时萤迟疑了会儿,回复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最近发现,或许也不是。」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f「那就在不反感的前提下,尝试接纳异性的靠近。」 。 第20章 第 20 章 和钱医生咨询完的当晚,&nbp;&nbp;时萤又一次做梦了。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她梦见那次拔完智齿发烧。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对待她和方景遒的头疼脑热,方茼从来都秉持着不到最后不去医院打抗生素的态度。等她吃过药后,一直拿着湿毛巾帮她降温。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直到烧到40°,&nbp;&nbp;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方茼也变得焦急起来,&nbp;&nbp;最后让方景遒背着她赶去了医院。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她感觉自己昏昏沉沉地躺在病床上,迷糊视野中似乎握着一双温暖的手,&nbp;&nbp;掌心柔软,&nbp;&nbp;食指和拇指的指腹上有常年使用粉笔留下的茧子。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握着那双手,&nbp;&nbp;时萤安心地睡着了。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醒来时,&nbp;&nbp;母亲又恢复了那副严肃面容,叮嘱她退烧后就去学校上课。昨晚高烧时的温声细语,更像是她朦胧意识中的想象。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画面变得恍惚,&nbp;&nbp;紧接着又骤换到高二那年,方茼站在客厅里,冷声指责她没能通过竞赛班的选拔。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母亲漠然的面容渐渐变为家属院周遭的视线,她感觉自己像同龄人中的异类,&nbp;&nbp;被锁在密不通风的囚笼中,铐着犹豫无法挣脱的锁链。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时萤这觉睡了许久,醒来时天色已经大亮,&nbp;&nbp;瞥见卧室窗外刺眼的阳光,&nbp;&nbp;梦里的场景逐渐消退。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她揉着眉心拿起放在床头的手机,&nbp;&nbp;看了眼时间,刚过十点。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微信里有条方景遒发来的消息——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学校组织假期出游,姑姑报了名,&nbp;&nbp;早上已经出发了。」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今天是中秋节,&nbp;&nbp;时萤原本打算回趟家,&nbp;&nbp;现在看来是不用了。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大概是因为上次冷战,&nbp;&nbp;方茼短时间内也不想见她。而且时呈甫去世后,家里也没了阖家团圆的节日氛围。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她松弛下来,走进卫生间洗漱。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囫囵吃了顿外卖早餐后,恢复精神去了书房里画稿。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时萤最近在细化晖夜技能释放时的姿态,晖夜的武器是一把缠绕着飘逸焰火的青黑箭羽,攻击时的动作是弯弓。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动作改到一半,她的目光落在屏幕上方少年那双狭长的眼眸。即使经过了艺术加工,拉开弓箭时半眯的双眼却与记忆中如出一辙。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愣神间,手机的提示音将她拉回。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打开一看,居然是杨晨发的消息。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时萤,方便帮我去陆par那看看吗?我找跑腿送了月饼过去,但是陆par电话打不通,只能让人把月饼放在楼下外卖柜了。」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加了微信后,时萤和这位杨助理因为上次帮陆斐也喂猫的事有过几次对话,对方也知道她住在佳宏新城。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工作半天,她也有些累了,顺手回了个好,放下手绘板起身,拿杨晨发来的验证码去楼下外卖柜取了月饼。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坐电梯上了顶楼,时萤按了门铃后等待许久,却没有人开。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她又给陆斐也打了个电话,依然无人接听。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迟疑片刻,时萤输入了陆斐也之前发过的密码。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下一秒,门开了。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时萤走进客厅,听到动静的黑猫迅速冲了过来,圆润的脑袋在她脚边蹭了许久,又跑到了卧室门前,好像是在指引着她去开门。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犹豫半晌,时萤开门走进卧室。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房间里光线昏暗,深灰色窗帘严丝合缝地阻隔了所有阳光。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她看向躺在床上的男人,双眼紧闭,眉骨间印出了沟壑。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床头柜上摆放着药瓶和玻璃水杯,时萤尝试着伸出根手指,戳了戳陆斐也的额头,一片滚烫。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她轻微皱眉,小声问道“陆斐也,你发烧了?”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或许是吃了药,病中的男人没有应声,看起来睡得很沉。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时萤想起以前发烧时方茼的处理办法,去卫生间取了湿毛巾过来。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毛巾擦拭过额头和脸颊,清爽的凉意让男人的眉眼松乏下些。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擦完脸,时萤盯着陆斐也床边的手,犹疑了下,小心翼翼地掰开掌心。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不知是不是感受到毛巾触及的痒意,没擦两下,男人突然反射性发力,紧紧攥住了她的手。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指尖的力度传来,原本就精神紧绷的时萤心跳如鼓,脸颊也涌上热度。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想到钱医生的叮嘱,她开始强迫自己分散注意力,然而头脑发懵地转了一圈,还是无法忽视指尖的炙热,最后不禁想起昨晚梦里的那只手。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男人指骨净白修长,指腹的薄茧贴在时萤细腻的皮肤,烙得她发痒,不同于方茼那双柔软的手,陆斐也的掌纹很深,掌心更加宽厚。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卧室里静的发慌,不知过了过久,陆斐也总算卸掉了力气,时萤趁机收回手,关上了卧室的门离开。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陆斐也醒来时,已经是下午五点。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他揉着额起身走进客厅,开放式厨房里,飘来一阵香味,刺激出肠胃的饥饿感。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男人停住脚步,就站在厨房边望着那道忙碌着的柔弱身影。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时萤听到声音转头,对上陆斐也直视而来的漆黑双眼,下意识问了句“你醒了?”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陆斐也出现后,客厅里的氛围突然就变得窘促。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时萤指了指餐桌上的盒子,朝他解释“杨晨特意送来了月饼,说联系不上你,让我来看看。”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陆斐也闻言轻应了声,低沉的声线带着刚睡醒的沙哑。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他不动声色地倒了杯水,似乎很自然地接受了她出现在这的原因。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我煮了白粥,你要喝吗?”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男人端着杯子,靠在冰箱旁点头。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很快,两人面对面坐在了餐厅。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陆斐也慢条斯理地举起汤匙,停了一秒后开腔“放糖了?”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他嗓音轻扬,仿佛只是淡然不经意的一问。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时萤愣了愣,随后意识到“你是不是想放酱油?”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北淮人早餐喝白粥放糖,余棉人却更爱加点酱油。她刚到北淮读书时还不太习惯,没想到这么多年下来,反而改不过来了。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时萤正要去给他重新盛碗粥,陆斐也却又说了句“都行。”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于是动作一顿,又坐了下来。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默不作声地喝完粥,陆斐也取过她的碗,走进厨房打扫战场。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敞亮的落地窗前,镶金似的余晖尽情倾洒进来,日落月升,暗淡暮色中映出对面影影绰绰的万家灯火。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时萤坐在沙发上,怀里抱着撒娇卖乖的黑猫,在心里酝酿着告别。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然而扭头时,瞥见男人漠然孑立的背影,话说出口却变成了——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今天中秋,你一个人吗?”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虽然心里有些猜测,但是她从未真正了解过陆斐也的家庭。显而易见地,他并没有和家人一起过中秋的打算。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你不回家?”陆斐也不答反问,眼神闲散地睨来。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时萤摇了摇头“我妈去旅游了,我哥不爱过节,宁愿在家睡觉。”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晚上想吃什么?”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男人迈着不疾不徐的步伐走回客厅,眼前落入阴影。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时萤抬眸,对上陆斐也的眼神,继而看到他勾起唇角“我饿了。”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他是在……邀请她过中秋。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两个形影单只的孤家寡人,中秋节一起吃顿晚饭,好像也可以接受。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时萤停顿片晌,不好意思地建议“我不会做饭,你病刚好,要不然煮个菌汤火锅?”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可以。”陆斐也颔首轻笑。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家里没有食材,时萤原本想要点外卖,陆斐也却载着她去了附近的超市。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刚刚答应一起吃饭时,她并未察觉有什么不对。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可当出现在人潮熙攘的超市里,和男人并肩挑选着商品,时萤突然变得不太自然。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似乎,多少有点暧昧。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陆斐也出门时穿了件灰色风衣,身高腿长得撑起了硬挺版型,行走在人群中颇为惹眼。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选购时男人倒是没什么意见,每当时萤询问,他都轻抬着下巴懒洋洋应声,偶尔俯身越过她取过商品时,风衣袖口不可避免地蹭过她的手背。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时萤放大了神经,闻到陆斐也风衣上的木调香,像雪松的清冽。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她在心里盘点着买完食材,最后推着购物车走到收银台,看着扫码器一下下叮在商品条码上,陆斐也潇洒地划开手机扫码。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中秋节的商场格外拥挤,两人来时商场的车位已经满了,陆斐也把车停在了隔壁。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出了商场,男人步行去马路对面取车,时萤拎着购物袋等在门口。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余光瞥到几米之外的奶茶店,她正想着要不要买两杯奶茶,视线一移,最后落在不远处正在拉扯的两人身上。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不知道是不是冤家路窄,那对男女一点也不陌生,居然是孟礼和谭婧雪。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谭婧雪拽着孟礼的手腕,不知道在说些什么,紧接着孟礼猛地甩开谭婧雪的手,扬长而去,背影冷漠至极。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在德盛见到孟礼,时萤已经足够意外,没想到谭婧雪也跟着孟礼来了余棉。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她还没来得及收回视线,谭婧雪再次抬头时愣了几秒,跟着朝时萤走来。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时萤?”谭婧雪打了招呼,“好久不见。”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好久不见。”时萤点头。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谭婧雪望着她平和的眼神,心情复杂地咬了下唇“听说你也在德盛上班?”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时萤摇头“我只是外派,待不了多久。”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国庆后见完崔晃的家人,不论容玖的收购结果如何,她都算结束了在德盛的工作。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而容玖的案子结束,她申请转岗,也会跟陆斐也重新断开交集。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本来就是不甚熟悉的关系,这话说完,气氛沉默了下来。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须臾,谭婧雪重新开口“我和孟礼快订婚了。”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那恭喜了。”时萤随口附和。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坦白说,她认为自己没有也不想掺和孟礼和谭婧雪的任何事情,却还是受到了这两个人的波及。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从小到大,时萤都不得不承受那些过度的光环,方教授的女儿,方景遒的妹妹。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离开余棉后,她很努力地降低自己在学校的存在感,不想被人关注。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因此,当被迫卷入到孟礼和谭婧雪的纠纷里时,时萤是真的产生了厌烦。尤其是,连带着她在孟礼出国后没谈恋爱的行为,都被引申为了不同的含义。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回余棉后,学校那些流言蜚语原本已经远了。可孟礼和谭婧雪再次出现在眼前,她实在摆不出多好的态度。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归根究底,时萤更讨厌的是造成一切的孟礼。不过她也没什么立场和谭婧雪多谈,尤其是在对方表示即将和孟礼订婚的情形下。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谭婧雪对上时萤漠不关己的态度,正要说些什么“你——”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话音未落,身后传来一道倦懒的低沉男声。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还不上车?” 。 第21章 第 21 章 谭婧雪转头,&nbp;&nbp;对上卡宴里男人那双狭长散漫的眼,愣了一下。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随后反应过来,对方叫的并不是她。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那一刻,&nbp;&nbp;时萤感谢陆斐也的出现。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她不再看谭婧雪的脸色,&nbp;&nbp;把购物袋放上后备箱,拉开车门坐了上去。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车子驶入大路,&nbp;&nbp;时萤却始终盯着前方的车流一言不发。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陆斐也瞥她一眼,&nbp;&nbp;女孩嘴唇严肃抿起,&nbp;&nbp;像是竖起毛的刺猬,&nbp;&nbp;却没什么威慑力。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他衔起清淡笑意“怎么了?”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时萤泄点气“就是,有点烦。”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她面对外人脾气一向很好,但遇到孟礼和谭婧雪总有种难以疏散的愠恼。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不过孟礼现在进了德盛,&nbp;&nbp;时萤也不好和陆斐也编排这点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反正等容玖案子结束,她也不会再见到孟礼。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携着食材回到家,两人在客厅的茶几上支起了火锅。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雾气腾腾,陆斐也打开电视,&nbp;&nbp;问她“想看什么?”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时萤赧然“能看钢铁侠吗?”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瞟见男人扯起的嘴角,她小声补充“是不是挺没品味的?”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时萤的观影偏好完全受方景遒熏陶,对方就喜欢看这种爆米花电影。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她每次都会吐槽一通,&nbp;&nbp;然后继续抱着薯片津津有味地跟方景遒看这种超级英雄片。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没有。”陆斐也顿歇后,&nbp;&nbp;给予评价“应该很下饭。”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于是在首页茫茫的推荐中,&nbp;&nbp;选项从爱情片挪开,两人就这么看起了《钢铁侠》。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时萤饭量小,没吃多少就饱了。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桌上一片残余,&nbp;&nbp;陆斐也这次却没收拾,&nbp;&nbp;闲适倦懒地靠在沙发,&nbp;&nbp;打了个电话约钟点工上门。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她一直觉得陆斐也很矛盾,&nbp;&nbp;如果用一句话形容学生时代的他,应该就是很穷,但是又很自信。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分明穿着洗到发白的球鞋,骨子里却透着少爷姿态,磨不灭那股睥睨众生的眼神。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时萤觉得,这大概就是很多人看不惯他的原因。被压到尘埃的人就该待在尘埃,哪能重新爬上高耸的悬崖。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陆斐也在数学竞赛上赢方景遒时,时萤年纪太小,已经记不清对方当时的模样。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但她翻看过领奖照片,少年穿着得体,不难看出彼时优渥的生活。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时萤兀自出神,等男人打完那通电话摁灭手机,转过头,食指在她脑袋上轻轻一敲,回过神的时萤无意识后退。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陆斐也寡白的右手垂在半空,低着眼睑看她“时萤,你很讨厌我?”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男人眼眸深不见底,时萤停顿半晌,摇头“没有,我就是……有点紧张。”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当然不讨厌,可是每次和陆斐也相处,她都不自觉紧张。或许是因为她的心病,或许也不完全是。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陆斐也“为什么?”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时萤沉默了会儿,随后在脑中寻觅着比喻“如果钢铁侠出现在你面前,你不紧张吗?”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陆斐也和钢铁侠在她跟前,有异曲同工之妙。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不紧张。”男人摇头。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时萤纳闷“为什么?”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陆斐也笑了“你刚说钢铁侠是英雄,我又不是怪兽,他能吃了我?”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时萤愣了愣,心想好吧,陆斐也大概能平等面对所有人,而她多少带了点偶像心态。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墙上的挂钟马上指向九点,她思忖着离开,将遥控器放回茶几抽屉时,瞥见了抽屉旁的一沓照片。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最上面那张,陆斐也身旁,站着一位穿学士服的年轻男人。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她拿起那张照片,语气惊讶“你和吴总认识?”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照片里那位年轻男人,是辉成的ceo,她正儿八经的老板。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陆斐也视线略过那张照片,随意点头“大学交换时见过面,算是位师兄,但是不熟。”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时萤想到公司里流传的那些老板创业的八卦传言,试探着问“你该不会……有我们公司的原始股吧?”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很少一部分。”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男人的声音轻描淡写。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时萤缓了口气“陆斐也,你现在是不是很有钱?”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比她原本的想象中,还要有钱。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陆斐也对上她不可置信的眼神,勾起些许淡笑“如果我说是,你是预备把敬仰我的层级提高?”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时萤点头又摇头,最后想到了什么,喃喃道“要是知道你会这么有钱,你那位半途而废的追求者说不定能再坚持坚持。”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就算男人难追了点,放弃得到爱情,能得到钱也足够务实。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哦?”陆斐也挑了下眉,语调慢悠悠的,“你的意思是,她半途而废的原因在于我那时候太穷了。”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时萤俨乎其然地点头“你也别记恨人家,又不是活在真空,爱情和面包都很重要,不是吗?”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也有道理。”男人不紧不慢地点下头,似是赞同了她的话。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时萤瞥见他若有所思的表情,忍不住问到“你后面还见过人家吗?”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陆斐也“回国后见过。”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时萤兴趣被他挑起“那她还单身吗?”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嗯。”陆斐也敷衍着回。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时萤以为他这幅不愿多谈的表情是因为对方如今已经不再搭理他,迟了半晌,好心好意说到“你要是想把人追回来,倒是有一个简单直接的办法。”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什么办法?”陆斐也掀了掀眼皮,饶有兴趣地看向她。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时萤一脸的明知故问“砸钱啊。”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就算人家还喜欢他,估计也很难放下过去追求的辛苦。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参照方景遒的直男个性,她不觉得陆斐也追起人来能有什么出色发挥,还不如砸钱表真心来的实在。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程依老说男人给你花钱不一定是真心,但一个有钱男人连钱都不舍得花在你身上,一定不靠谱。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不过要是人家已经不喜欢他了,陆斐也砸钱也不见得有用,可总归也尝试过了。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帮人出完招,时萤发现男人漆黑的双眼直勾勾看着他,眼神晦明。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她被盯得不自在,动了动嘴唇“你在想什么?”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陆斐也扯出不咸不淡的笑意“在想,你倒是挺聪明。”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一直到回家,时萤都觉得陆斐也最后那句夸赞有些奇怪。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折腾完这么一天,她洗漱完躺上床,收到了程依打来的电话。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按下接通,电话那头女人的声音温柔得不太像话“小萤萤,别在家窝着了,明天跟姐姐出门,带你去happy!”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我要画稿,不去了。”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时萤说完,疲惫地打了个哈欠。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程依立刻收起温柔的态势“不行,我们都多久没见了,你今天必须得给我出来。”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时萤试图挣扎,转了话题问“前段时间不是说谈恋爱了?”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程依恋爱对象换的勤,可谈恋爱时往往顾不上其他人,更别提约她出去。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别提了,分了。”对方像是蔫了的茄子,萎靡后又以此进行控诉“我都失恋了你不出来安慰安慰,还是朋友吗?”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时萤没想到她这恋爱才谈半个月就泥牛入海,最后心软妥协“好吧,去哪?” 。 第22章 第 22 章 电话里程依支支吾吾,&nbp;&nbp;将时萤的询问糊弄了过去。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第二天,晚上七点刚过,程依那辆甲壳虫就开到了小区楼下。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时萤坐上副驾驶,&nbp;&nbp;才看到女人浓妆艳抹,棕色外套底下,是一身极为性感的狩猎战袍。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我们去干嘛?”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酒吧,蹦个迪。”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时萤“……”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等坐到震耳欲聋的酒吧里,她这才意识到自己被程依给套路了。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这是时萤第一次来这种蹦迪酒吧,&nbp;&nbp;却是为了陪失恋的程依释放情绪。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刚才进门时,&nbp;&nbp;招牌上的鹰空二字倒不陌生,&nbp;&nbp;在附中上学那会儿,鹰空里还只有台球室和游戏厅,多数混迹着隔壁职高的学生。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现在的鹰空除了名字,其他都已不同。男男女女聚在舞池摇头甩脑,&nbp;&nbp;躁动的音乐吞没掉感官。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程依明显情绪不好,&nbp;&nbp;在人群中发泄般晃悠完,累得坐回了吧台。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近距离灯光下,&nbp;&nbp;时萤这才看到她左手臂上的一道抓伤,皱眉问“手怎么了?”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前两天公司门口有个未成年充值的家长拉横幅闹着起诉,组长让我去调解,那人上来就动手,还好宗琛他们路过拦了拦。人家都情场失意职场得意,就我倒霉,&nbp;&nbp;失恋还遭殃。”程依说完举起酒杯,&nbp;&nbp;郁闷灌了一口。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路上她已经和时萤交代完恋爱经过,&nbp;&nbp;前男友是吃饭时从隔壁桌认识的篮球教练,&nbp;&nbp;一见钟情交往了半个月,&nbp;&nbp;发现男方脚踏两只船,于是直接分了手。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不是被宗琛解围了吗?”时萤笑了笑,“我倒是很好奇,你男朋友换那么快,怎么没换到宗琛头上。”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程依听罢,睁大了眼睛“宝贝儿你别吓唬我,我的原则就是绝对不吃窝边草。”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哦?为什么?”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时萤眼睫微抬,托着腮看她。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程依胳膊杵在吧台,转过身道“我跟他都认识七年了,以前是同学现在又是同事,分手了多尴尬啊。再说宗少爷那张损人的嘴,他也瞧不上我啊。”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舞池音乐依旧擂鼓,两人相偎在吧台,放大了声音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时萤事先没料到会来酒吧,穿了件米色针织裙,银链系在纤细的腰间勾出身材,脚上是及踝短靴。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那张脸不施粉黛,白皙清纯,在酒吧醉生梦死的氛围中略显突兀。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没一会儿,突然有人走到身旁——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美女,你们俩自己来的吗?”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时萤转头一看,面前的男人声音轻佻,花色红衬衫配着黑裤。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对上视线后,他十分自然地伸出手机“加个微信?”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抱歉,不太方便。”时萤摇头婉拒。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红衣男挑下眉,估计是没料到时萤看着软和乖巧却拒绝的干脆。盯着她打量一秒,最后没说什么,转身离开。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本以为事情结束,然而没过多久,一名服务生端着琳琅满目的果盘走来,说是有人帮她们点的。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时萤瞥向服务生手指的方向,几米外的卡座上坐着刚才的红衣男。她面无表情地问了果盘价格,让服务生又送了份还回。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姐妹,你可真是铜墙铁壁啊。”程依扯下嘴角,“那男人一看就是混场子的富二代,酒吧这些口味玩腻了,瞧上你这只小白兔了,只可惜你是披着白兔皮的峨眉掌门。”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时萤不置可否地笑了笑。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方道成是个经验丰富的情场老手,对儿子放任不管,对她这个外甥女却还算呵护。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和其他循规蹈矩的女孩们不同的是,时萤从小就被舅舅教导男人骗情的招数,那些甜言蜜语糖衣炮弹在她跟前通常不奏效。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正要收回视线,时萤瞟见角落处那张些许熟悉的脸,眼神一顿。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程依察觉她的不对,疑惑地问了句“怎么了?”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时萤皱了下眉,回头后停顿片晌,又忍不住将视线望去。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穿着黑色性感短裙的女人半睁着眼,姿态暧昧地趴在身旁皮衣男的肩膀上,一只手扯着衣领,脸上透着不自然的潮红。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即使画着夸张的眼影,时萤还是将人辨认了出来,是何箐。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程依见她一直盯着对方,凑过来问“你认识那女孩?”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算是吧。”时萤若有所思地点头。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程依犹豫了会儿,再次开口“刚才蹦迪那会,我瞧见那男的好像在酒里放了东西,不过女的刚才一直在求那男的。”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时萤侧过脸看她,随后低下眼眸,沉默盯着面前那杯薄荷朱丽普,看不出情绪。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半晌,才掏出手机发了条消息。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程依见她一直不说话,忍不住道“我意思是,照这个情形看,她可能不希望把事情闹到警局。而且看服务员态度,那桌人应该是这里的常客。”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两人对话间,何箐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捂着头步伐踉跄地走向了洗手间的方向。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时萤一脸的平静,轻笑着说了句上个洗手间,程依在她身后叹口气,也跟了上去。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洗手池前,女人捧着水冲了把脸,突然听到身后的声音。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何箐,你没事吧?”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何箐扶着洗手台,眯着眼回头,模糊视线中瞥见一个陌生的面孔。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你认识我?”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时萤缓缓点头,解释道“我以前在附中读书。”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何箐过去追求陆斐也的态度很是强势,附中鲜有人不知道。她性格有些偏执,砸钱被陆斐也拒绝后,反倒开始关注其余尝试接近他的女生,并逐一将人“劝退”。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女孩姿态高昂的追求,用在陆斐也身上似乎是适得其反。不过陆斐也对何箐究竟是什么意思,时萤无法探寻。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也许何箐的存在替他节省了更多精力,所以陆斐也明面上的态度是放任不理会。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高考后,何箐不出意外落榜,据说是准备遵从家里的安排出国念书。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不知道对方后面经历了什么,记忆中那个张扬强势的女孩,现在似乎陷入窘境。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皮衣男在何箐离开后也跟了过来,就守在洗手间外的过道里,方才进来时,时萤瞥见对方的手机屏幕停在酒店页面。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何箐不记得自己有这么个同学,可她已经没了力气,只能扶着时萤的手往外走。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走廊里的刘强见人出来,伸手拽过何箐问了句“她谁啊?”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同学。”何箐意识开始恍惚。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时萤站在原地看着远去的两人。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男人揽过何箐的手不安分地在女人身上游移,落在胸口处时,何箐似乎想要挣脱,手臂却像是绵软的藤条,没多久便垂下,完全无力阻拦。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程依上前拽了拽时萤,低声道“宝贝,这事儿我们恐怕管不了。”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别人不说,就对方那桌的,明显都知道皮衣男做的事,却选择了明哲保身,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时萤知道程依意思,攥着手长舒一口气,却还是没忍住开口“等一等。”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有事儿?”刘强打量着走上前的女人。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时萤扯起嘴角,波澜不惊道“好不容易碰到何箐,我想加她一个联系方式,以后问她点学校的事,可以吗?”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刘强有些不耐烦,可看着来往的人,还是掏出手机找出了何箐的微信。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hj075216,她微信号。”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hj……什么?”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075216。”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07……什么?”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5216!”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52……什么?”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刘强的语气恶劣起来“你他妈还有完没完了!傻子都会背了!”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他转手就要走,不料时萤突然抓住了何箐垂在那的手腕,趁对方松乏不备,将人拽了过去。刘强很快明白过来,自己是被耍了。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下一秒,他高高扬起手臂,巴掌不客气地朝人招呼过去。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时萤拉着何箐根本来不及闪躲,只能紧闭着双眼侧身躲避,然而痛感并未如期而至。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撒泼也不知道换个场子。”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懒洋洋的低沉男声响起,压着不易察觉的愠怒。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时萤小心翼翼地睁眼,绚丽灯光中,抬眸对上了陆斐也漆黑的眸子。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他穿了件深色的冲锋衣,碎落的发茬上凝着雾气,骨节分明的净白手掌牢牢捏着皮衣男的手腕。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时萤松了口气。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男人撩起眼皮看向她,凸起的喉结上下滚动,嗓音不同于惯常的倦淡,添了抹严肃“愣着干嘛,还不过来。”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把她带走。”陆斐也指了指已经不省人事的何箐,看向身后的贾渊。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时萤这才发现,他身后跟着几名服务生。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刘强见状猛地抽回手,揉着手腕“干什么,你知道我们什么关系吗?”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陆斐也轻嗤一声,插着兜站在那,似笑非笑道“我对你们什么关系没兴趣,但是人不能这个样从鹰空离开。”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你又凭什么把人扣在这。”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没扣,等人清醒了自己会走。”他好整以暇地理了理袖口,随后又漫不经心地强调“你要是着急,也可以报警来领人。”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刘强还想说些什么,同桌的那位红衣男不知何时出现,硬生生将人打断。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行了强子,别闹事。”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刘强眼看着何箐被贾渊带走,最后也只能面色不忿地离开。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程依自打陆斐也出现就憋着满肚子的话,大眼瞪小眼地瞧着时萤却又不敢出声。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时萤被她掐得指尖发疼,却也只能按耐不动。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紧接着,就见陆斐也低下眼,沉着声音撂下句“还准备继续喝?”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没有。”时萤小幅度摇头。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不知道为什么,陆斐也冷淡袭来的眼神让她有种被抓包的错觉,忍不住慌乱。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那就走。”男人声音明显不悦。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时萤默不作声地跟在陆斐也身后,穿过发聋振聩的酒吧。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出了鹰空,程依感受到气氛压抑,主动提出自己叫了代驾,光明正大地在眼皮子底下跑路。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陆斐也载着时萤回佳宏新城。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周遭视野极速地后移,驶上立交桥后,卡宴的引擎声轰鸣破开夜色的沉静。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时萤攥着安全带心跳加速,明显感受到陆斐也外露的情绪,他在生气。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不知过了多久,男人低沉的声音震在耳边,喉咙吐出分外清晰的两个字——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说话。” 。 第23章 第 23 章 时萤有些不知所措“说……什么?”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陆斐也皱着眉瞥她一眼,&nbp;&nbp;女孩僵硬的脸色让他散了些郁气,放慢些车速道“时萤,难道没人教过你,&nbp;&nbp;不要在自顾不暇的时候逞能。”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我给你发了消息。”时萤抿了下唇,小声辩解“所以……不是逞能。”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她知道他会来,只要再拖一拖。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你还挺看得起我。”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男人嗓音发沉,没什么情绪。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陆斐也想到洗完澡出来看到的那条消息,烦躁地泛起烟瘾,&nbp;&nbp;却不想在她跟前抽烟。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时萤心虚低下眼眸“对不起,&nbp;&nbp;我只是不想受道德感拖累。”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如果她眼睁睁看着何箐被人带走,&nbp;&nbp;而何箐因此出事,那一幕恐怕忘不太掉。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道德感?那我觉得你冷漠自私一点,也没什么不好。”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时萤缄默一阵,反问“如果是你,&nbp;&nbp;会坐视不理吗?”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时萤。”陆斐也视线睨来。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嗯?”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我发现你很会强词夺理。”男人干脆将车停在了路边,&nbp;&nbp;侧过脸看她,“我管不管和你要不要管,&nbp;&nbp;是两码事。”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他平静的眼神带来压力,时萤张了张嘴,却没有说话。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陆斐也盯着她“又在想什么?”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时萤语气诚恳“反思。”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话音落下,陆斐也揉起眉心,觉得快要被她气笑了。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良久,他缓和了语气“反思什么?”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我总批判我哥是个理想主义者,&nbp;&nbp;其实自己也不遑多让,&nbp;&nbp;也可能……是被影响了。”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就像刚刚,&nbp;&nbp;理智告诉时萤你没有责任,&nbp;&nbp;不要惹祸上身,&nbp;&nbp;情感上又无法坐视不理。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周围的冷漠占大多数,她抗拒被同化,又觉得不该格格不入,毕竟她无力改变。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陆斐也瞥见她迷茫的眼神,叹了口气“你倒是很会反思,那你跟我说说,他是怎么个理想主义?”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时萤靠在椅背,回想着方景遒的固执“我哥自视甚高,总觉得他一定可以改变世界上那么一点点的东西,所以哪怕背着房贷,也愿意为了理想燃烧热爱。”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即使嘴上总是怼着对方,可时萤很羡慕方景遒明确的态度,至少他清楚地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孤注一掷地向前走着。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那你呢?”陆斐也挑眉看向她,“也想燃烧生命照亮别人?”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时萤沉默着摇了摇头,声音低而缥缈“我和他不一样,好像还没有特别热爱的东西。可能……也没人相信我能找到。”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方茼对她的期望远没有对方景遒那么高,直到现在,她都按部就班地走在舒适圈中。仿佛她只要安稳度过一生,就是最务实的选择。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意识到这点,时萤有些丧气。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猝不及防地,身旁的男人拍了拍她的头,紧接着,她听到磁倦且坚定的一声“我相信。”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时萤下意识抬头,对上陆斐也昏暗夜色中更显深邃的眼神。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你会找到的。”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不知为什么,她觉得男人低沉的嗓音中透着不易察觉的温柔。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时萤莫可名状地红了眼眶。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陆斐也略显无奈,扯出车厢里的纸巾“哭什么?我欺负你了?”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时萤吸了吸鼻子“没什么,我哥老说我特别感性,哭点也很奇怪。”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陆斐也。”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嗯?”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你有点像我爸。”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男人扯下嘴角“你爸?”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时萤默默点头,她已经很少去回忆时呈甫的模样,可是刚刚却意外地想到了时呈甫。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小时候的方景遒是个调皮捣蛋的性子,她偶尔也会跟着对方胡闹,却总被方茼告诫要有女孩子的样子。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但时呈甫不同,他总是在她被方茼批评后笑着摸摸她的头说“没关系,爸爸相信,你可以是任何样子。”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时萤的情绪来的快去的也快。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她收拾好情绪,从包里掏出两颗奶糖,递给身旁的男人一颗。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这又是什么意思?”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谢礼,吃糖也能缓解烟瘾。”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时萤将糖含进嘴里,囫囵道“陆斐也,我想刚刚就算是换成你,也不会不管。”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不管他是否喜欢何箐过去强势的追求,都不会冷眼看着对方被人带走。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你怎么知道?”陆斐也不觉好笑。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时萤没有说话,她就是知道。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高二的寒假,方茼不死心地给她报了竞赛的补习班,那几年余棉抓补习抓的严,顶风作案的补习场所都有些偏僻。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时萤每天补完课,都会在井厝巷的小吃街旁解决掉晚饭。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那一天,她照常走进家米粉店吃饭,没吃多久,就听见巷口传来声哭天抢地的哀嚎。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店里的老板娘凑热闹出去看了一眼,回来后跟在灶炉前忙碌的老板聊起天——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老冯头这是怎么了?”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作孽啊,收了张□□,这几天白干了。”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时萤常来这附近吃饭,知道老板夫妻嘴里的老冯头就是坐在巷口摆摊修鞋的鞋匠。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对方右腿残疾,没什么文化,年过六十还在供着读初中的孙子。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这年头还愿意修鞋的人很少,生意本就惨淡,更何况修一双鞋也只能挣一两块钱。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一张一百块的□□,对于老冯头来说,不知要在摊首昏暗的灯泡下工作多久。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时萤心情复杂地吃完米粉,出门时犹豫着要不要去照顾下对方生意,没想到会瞧见骑着单车回家的陆斐也。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少年单腿撑着单车,背对着她站着,拿过老冯头递来的那张□□后,在暗淡路灯下看了两眼,声音倦淡含笑——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冯叔,您看错了,钱不是假的。”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不是假的?你别骗我了。”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没骗你,不信您自己看?”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老冯头接过陆斐也手上的纸币,重新戴上老花镜,看了须臾,嘴里嘀咕着“难不成真是我老花眼了?”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时萤装作没看到被少年移花接木的那张□□,低下头准备离开。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身后传来隐隐约约的对话——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上次拖您修的鞋修好了没?”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修好了,你这孩子给什么钱。”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阿斐,那个二维码怎么挂?”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等明天我抽空过来帮您弄。”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时萤相信陆斐也不会袖手旁观。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因为有些人即使见过黑暗,也能够从绝境中寻找希望,他始终相信命运的转折,相信世界上仍有些东西是好的。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那是他埋在心底,名为正直的善良。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回到家洗完澡,程依的电话打了过来。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时萤,快给我老实交代。你今天给陆帅哥发消息,是因为知道他是鹰空半个老板?你们之前就认识?”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刚刚去洗澡前,时萤简单给程依解释了陆斐也出现的原因,一并归咎为男人的好心。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不算认识。”时萤敷了张面膜,枕着抱枕窝在沙发,“他和我哥同届,在附中的时候……”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说到这,她突然停了停,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和陆斐也“不算认识的认识”。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程依听罢,率先脑补着说到“懂了,他很出名?我猜也是,这么帅的男人,铁定会搅动出一番腥风血雨。所以今天那女生扮演什么角色?追求者?”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嗯。”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未遂?”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嗯。”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啧,危难时重逢学生时代的爱慕对象,人家还来了出英雄救美。”没等时萤说话,程依已经进一步脑补,“惨了,铁定又坠入爱河了,而且这男人一看就很难得手,爱上不爱自己的男人,也太苦了。”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时萤不知道何箐那种高高在上的追求算不算坠入爱河,不过她对程依最后一句表示认同。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话说回来,你上中学那会儿就没暗恋对象吗?别的不说,怦然心动的年纪有个这么帅的男生在学校转悠,还是你哥同学,你就没关注过?”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之所以这么问,是因为以程依对时萤的了解,明恋这种事肯定做不来,暗恋说不定还有苗头。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当然关注过。”时萤并不否认。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程依来了兴趣“然后呢?”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好像没有然后了。”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她见证着陆斐也一点点抛掉枷锁,然后交换出国。至于她自己,则是去了北淮上学。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程依没得到想要的答案,声音震惊“天呐,你就不心动,就没暗恋过对方?”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你对暗恋的定义是什么?”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我想想啊。”程依停顿片晌“当然是为他哭为他笑,想象着有一天能够把引人瞩目的万丈星辰摘回家。”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时萤皱了下眉“依依,我不会暗恋任何人。”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无数次对上方茼冷漠的面容,她都觉得自己像是踩在摇摇欲坠的钩索上,稍有不慎就会坠入冰窟。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时萤厌恶那种把情绪系在旁人身上时不受控的失落感,说她胆小也好,懦弱也罢,时萤绝不会让那种踏空的情绪变为伤害她的利器。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她更倾向于保护自己,所以她很清楚,自己绝不会暗恋任何人。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那你对陆斐也是个什么看法?”程依有些不死心。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时萤思忖半晌,叹了口气“你有没有过,拼尽所有努力都实现不了的愿望?”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就像被拋进命运漩涡中,无论如何挣脱不了。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当然有。”程依爽快应下。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时萤顶着头顶的白炽灯,声音轻柔“我那时候的心态大概是,自己实现不了的事会希望看他实现,然后……与有荣焉?”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好家伙,你这说得跟追星似的。”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时萤贴着面膜勉强笑笑“差不多吧,星星就该摆在天上,不该被摘下来。”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那如果星星坠落了呢?”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应该是——”时萤迟疑着思索,“赶紧跑?”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为什么?”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我可不想被砸死。” 。 第24章 第 24 章 接下来的几天假期,时萤都宅在家里继续画稿,任凭程依如何怂恿,都没再迈出家门一步。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晖夜的改稿工作进入尾声,《曙刃》的官博放出了新英雄的剪影预告。评论中有零星几条对比剪影和晖夜相似度的猜测,官博都没正面回应,反倒推波助澜起热度。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工作日很快来临,时萤不慎起晚,独自坐着地铁赶去公司。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谁知刚坐上工位,她就敏锐察觉周围气氛不对,有视线隔着玻璃频繁射来,梁榆和陈儒的工位也空着。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很快,她收到梁榆的钉钉消息。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时萤,来趟陆par办公室。」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时萤压下心底的疑问,走进办公室后,陈儒和梁榆都在,却神情严肃。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梁榆开门见山道“时萤,你有没有见过这两名委托人?”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接过梁榆递来的手机,屏幕上是不久前有过一面之缘的吴麒和沈然。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时萤点点头“见过,怎么了?”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你自己看吧。”梁榆又翻出条微博。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娱乐八哥接到线人投稿爆料,知名网红情侣“麒然cp”竟在恋综节目后闪婚闪离,并已委托离婚律师进行财产分割。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为了印证爆料真实度,这个营销号还放出了吴麒和沈然现身律所激烈争执的照片,两人身后玻璃上的ogo虽然打了码,但也不难看出是在德盛。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评论里已经炸开了锅——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靠,谁能想到吴麒和沈然居然刚下节目就结婚了???」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闪婚又闪离啊,cp粉真是被这俩人玩的团团转。」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私下都撕破脸了还能合体捞金,网红的钱可真好挣。」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对方找的离婚律师是徐律团队的,这件事影响不小。”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梁榆说着又打开业内的微信群组,里面的舆论也开始发酵——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泄露委托人信息,德盛真自砸招牌。」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这照片一看就是内部人拍的,当事人这是破罐子破摔准备起诉?」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律所挨官司,真是笑掉人大牙。」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照片被传到网上,委托人名誉受损,现在让律所给个说法。”梁榆总算把事情讲完。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吴麒和沈然名声已经翻车,想必已无法挽回,可德盛内部泄露委托人消息,信誉也岌岌可危。更别提,吴麒和沈然没了摇钱树,一定会想法设法从德盛获得一笔不菲的赔偿。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时萤意识到梁榆尚未移开的目光,突然明白了什么“他们怀疑是我拍的?”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吴麒说他们来律所那天见过你,记了工牌上的名字。不管照片是不是你拍的,徐律那边都不会放过这个搅混水的机会。”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见过两人的当然不止时萤,但这几张照片的拍摄角度就在洗手间走廊。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找不到其他证据,拍照的人不会傻到自己站出来承认,况且把这事安在时萤身上,明显是对德盛最好的结果。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因为,她并不是德盛的人。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你们俩先出去。”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缄默许久,陆斐也总算发话。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时萤心情复杂地站在原地,等梁榆和陈儒离开,就听到男人合上手里的卷宗道“既然手上没工作,你先休息记几天。”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陆par,你让我回家?”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时萤蹙眉抬眸看他。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嗯。”陆斐也低眼点头。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时萤缓了口气,耐着性子试图解释“我没拍过那些照片。”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莫名其妙背下这口锅,德盛甚至没有调查的立场,绕是她脾气再好,也不可能不生气。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不料男人却语气平淡,轻扯下嘴角,甚至没有分来眼神“现在说这些没有意义。”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时萤握了下手心,更多的话噎在喉咙,僵直站在那,似乎没有料到他的态度。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没别的事先回去吧。”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陆斐也最后看她一眼。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桌面的手机适时响起,时萤瞥见男人伸手接起,言谈自如的回应着对方。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她一言不发,转身出了办公室,回到工位收拾东西。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周围是窃窃私语的目光,像是化为箭支戳在时萤身上,她竭力维持冷静。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梁榆大概明白了情况,走过来拍拍时萤的肩膀“回去也好,省得留这听他们嘴碎。”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时萤勉强笑着应下,佯作无事般和梁榆作别,背上包离开。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强撑着姿态出了临江大厦,她才终于卸下劲来,神不守舍地走进地铁站。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早高峰过去,地铁车厢里人少了很多。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时萤坐在角落的位置,放空盯着闪烁而过的广告,起初的气恼消退,心底却涌上一股巨大的失落。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时间再次空闲下来,接下来三天,时萤都把自己关在家里画画,想要趁着这段时间完成晖夜的收尾工作。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然而画稿改了又改,她却始终不在状态。盯着屏幕上的人影,仿佛丧失了灵感。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微信群里,毒蛇7发现时萤的不对劲,善意提醒她可以休息几天。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她手机里的消息一直没停。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梁榆昨天发了微信说——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今天下午吴麒来律所闹事,真是好奇葩一男的。你别怪陆par,他压力也挺大的,而且他也还没说要让你回辉成。」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组长得知发生了什么,也装模作样地打电话慰问了时萤两句,却丝毫没提这件事怎么处理,估计是在等德盛的态度。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营销号爆料的那些照片,拍摄视角是在洗手间走廊,吴麒声称时萤在那出现过,但也没证据能证明是时萤拍了照片。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站在德盛立场,一定是推卸责任,把事情变成悬案,根本不会费心调查。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时萤试图让自己恢复情绪,放下手绘板走出书房,从冰箱里拿了瓶柠檬饮料,坐在沙发上打开电视。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手机屏幕上闪过程依发来的消息「大不了就先回来,我去求求组长,应该不会太为难你?」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时萤盯着这条消息发起呆。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的确,就目前来看,她很难继续在德盛待下去。能提前回公司也是件好事,可她不想背着这口黑锅离开。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愣神间,沉厚的拍门声响起。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时萤走去开门,看清人后低声问“你怎么来了。”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方景遒大步进门,在茶几上撂下钥匙,冷着脸看她“连着几天都不回消息,挺能耐?”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说完,对上时萤没精打采的脸,又道“没去上班?”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想在家休息两天。”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时萤垂眸,随口解释。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出什么事了?”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记“没什么。”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话音刚落,时萤瞥见方景遒沉郁的脸,小声嘀咕“工作上出了点事,在家休息几天。”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缺钱吗?”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啊?”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工作不顺心就不干。”方景遒突然走到她跟前,“缺钱就用上次给你那张卡。”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狭窄的客厅里,方景遒突然眼神认真地盯着她,时萤有些懵圈。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你不是说——”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把钱留着当方道成的棺材本。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方景遒扯下嘴角,捏了捏她脸颊的软肉,跟着放缓了声音“用不着你操心,你哥还养不了他的老?”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他讨厌那种肉麻兮兮的场面,很少有这么温情的时候,眼下却是在安慰她。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工作哪有说不干就不干的。”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时萤忽地低下头,声音发闷。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方景遒皱眉“现在的上司难缠?”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沉默良久,时萤小幅度摇了摇头“其实没有。”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站在陆斐也的立场,他没做错什么,她迁怒的情绪也毫无道理可言。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想到男人漆黑平淡的眼神,时萤还是感到了一种莫名的失落。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在家里待到第四天,时萤浑身乏力,太阳落山后换了衣服下楼,走去小区门口的全家买了一根热腾腾的煮玉米。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最近几日,她连下楼扔垃圾都特意避开了上下班时间,不知在躲避什么。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午间时刚下过一场雨,鸦青色天空下透出凉意,薄云几片掩住了落日。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回去的路上,时萤拎着那串玉米,在小区花园边碰到了个问路的老婆婆,柔声帮对方指了七号楼的方向。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对方谢着走开后,一阵风迎面扑来,时萤不禁拢了拢白色卫衣的领口,快步朝家走去。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花园边到处都是下楼遛狗的住户,路过草坪时,有只边牧突然跑到时萤脚边嗅了嗅,迫使她不自觉停住脚步。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牵引绳另一端的主人不好意思地朝时萤笑笑,很快将边牧牵开。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时萤抬头继续往前走,却无意瞥到不远处穿着深色冲锋衣的男人,单手闲散插在兜里,另一只手牵着绳,慢悠悠走在楼层前的花园小道上。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别具一格的是,花园里的人都在遛狗,他却在遛猫,还是只黑猫。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几天不见,陆斐也依旧是那副漫不经心的样子,漆黑的双眸透着随意,渐沉的夜色落在他肩头。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时萤低着头避开男人前方的道路,可惜没走几步,低窄的视野中倏然出现一双干净的白色运动鞋,有人挡住了她的去路。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她默不作声地往右移动,对方却直接伸出一只胳膊,将她拦住。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陆par。”时萤只能打了招呼。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陆斐也听到她故意似的称呼,挺直的眉峰微动,低眼看向回避视线的女人“时萤,你这是在跟我使性子?”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没有。”时萤否认。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男人不依不饶,姿态强势“那怎么刚给别人指路的时候,脾气倒挺好?”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时萤没想到陆斐也从她给人指路时就已经看见了她,倔着声音回“人家信我指&3034记0;路。”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话落,才觉得她心口似乎憋了些委屈,只是这委屈来得莫名其妙。甚至比昨天面对方景遒时,更难抑制。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你是觉得我不信?”陆斐也锁住她试图离开的手腕,皱眉看她。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时萤挣脱不开,强迫自己抬头“您还有什么事吗?”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陆斐也被她这“尊敬”的态度气着,偏不想将人放开,气氛突然别扭起来。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黑猫蹲坐在两人脚边,瞧瞧女人又瞧瞧男人,最后发出绵长的一声喵叫。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彻底打破了僵持的氛围。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陆斐也叹了口气,将牵引绳那端塞进她手里“猫不进电梯,牵它进去?”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指腹摩挲过掌心,带来阵酥麻。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时萤愣了一阵,最后小声嘀咕“那你干嘛没事遛猫。”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许是因为黑猫当过流浪猫,倒是没什么应激反应,可遛猫的场景怎么看都古怪。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你说呢?”陆斐也轻声反问。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时萤哪里知道,牵着猫进了电梯,抵达楼层后将牵引绳还给对方。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全程没有交流。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回到家,她靠在沙发上思考起自己“迁怒”陆斐也的原因,很快捋顺了逻辑。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大抵是,被她视为半个偶像挺身维护过的人,居然为了律所私利对她含冤蒙羞的事置之不理,还把她赶回了家。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亏她当初还为了陆斐也将李成尚痛骂一顿,简直是一片真心喂了狗!她现在的心情,应该跟偶像塌房差不了太多。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时萤越想越委屈,边啃着玉米边流泪,最后扯过茶几上的纸巾,擦了擦眼角溢出的泪珠。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她已经决定,等回了辉成上班,就把陆斐也的存在从脑海中抹去。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反正余棉大的很,以后可以搬到别的地方。逃避还是有用的,见不到面,对方就跟死了没什么两样。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泪眼朦胧中,手机传来震动,时萤划开屏幕,看到一个意外的头像——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陆斐也「明天回德盛上班。」 。 第25章 第 25 章 “洗手间走廊监控属于大厦公共区域,这事儿又有点微妙,陆par联系了吴麒,不知道怎么说服对方报了警才查到的。”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茶水间里,梁榆偷偷跟回来上班的时萤分享着这几天的事情。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躲在卫生间拍照的人已经被找了出来,是徐律团队里的一名实习生。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对方才刚本科毕业,好不容易得到德盛的工作机会,却因为此事被开除,付出了惨痛的教训。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她到底为什么拍照?”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时萤百思不得其解,律师泄露委托人信息是大忌,严重点职业生涯都完了。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梁榆叹了口气“小姑娘之前追过那档恋综节目,拍照片和信任的朋友讨论了下,对方也说会保密,谁知道照片就这么流出去了。”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时萤听完,若有所思地点头,却仍觉得有什么思绪没有抓住。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比如聊天记录的照片中,有两张拍到了她的背影,却没流出去,这实在有点巧合。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你在想什么?”梁榆问。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时萤摇头“也没什么。”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大概真的是她想多了。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梁榆搅动着杯子里的咖啡,继续说“你都不知道,因为这事徐律气得不行,陆par算是彻底把人得罪了。”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时萤听罢,略为心虚“我还以为……陆par不会帮我。”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也不怪她误会,谁让他什么都不说,就直接让她回家。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我听陈儒说过,陆par这个人就这样,做得多说的少,没把握的事提前也不多谈,谁都不知道他在想什么,总是养精蓄锐,到了法庭上才给人致命一击。”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梁榆说完,又给时萤递了个眼色“要我说,你还是去给陆par道个谢。”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我知道了。”时萤轻轻点头。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昨天还冷脸决心拿陆斐也当死人,今天就要落下脸皮道谢,实在是有点没面子。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接下来的一整天,时萤都酝酿着该怎么向男人道谢。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可工作时间两人接触一向少,她根本没逮着机会。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好不容易熬到下班,时萤照例走出临江大厦,准备去路口等车。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往来的喧闹人潮中,她突然听到一道尖锐的女声“师姐,你怎么能这么对我!你明明说过不会把照片发出去的!”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循着视线望去,时萤隔着道路上的人潮,瞧见两张熟悉的面容。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其中一个,就是梁榆白天提过的那个名叫李离的实习生。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而被李离紧紧拉住的女人一头性感的波浪卷发,五官也不陌生,居然是谭婧雪。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两人拉拉扯扯半天,不知交涉了什么,最后李离被身边的人强行拽走。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时萤站在原地围观完,又想到李离刚刚喊出的那句话,瞬间想通了什么。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顿歇几秒,她径直走向被李离抓挠得有些狼狈的谭婧雪。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谭婧雪。”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谭婧雪没想到会在此时碰上时萤,看着猝不及防出现的女人,愣了半晌道“你怎么在这?”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时萤皱眉看着她“给营销号发照片的是你吧?你为什么这么做?”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谭婧雪面色一滞,缓缓低下头“我就是想让你离开德盛,没想害人。”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记摸着良心讲,她真的没想害李离,只是在照片中看到时萤后,觉得可以借此让对方离开德盛。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谭婧雪觉得就算时萤被怀疑,也不过是回辉成上班罢了,不会有太大影响,完全没料到事情会变成现在这样。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听到谭婧雪的回答,时萤眉头皱的更深,正要说些什么,身后响起道惊喜的男声——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时萤?”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转过头,是一身西装的孟礼。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虽然同在德盛上班,但时萤和孟礼碰面的机会几乎没有。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眼下碰到,他突然走上前来“正好,我想跟你谈谈。”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时萤满头的问号,想说我们俩之间还能谈什么?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可还没开口,一旁的谭婧雪就率先发难“孟礼,你要跟她谈什么?”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孟礼不悦地压低声音“谭婧雪你有完没完!我说过我们已经分手了!”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分手?孟礼,你能跟我分手吗?”谭婧雪突然轻笑声看他。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你什么意思?”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你说我什么意思?”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眼见着两人就要吵起来,时萤脑袋突突的疼,实在没兴趣在这围观男女大战。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举步维艰之际,黑色的卡宴缓缓停靠在路边。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车窗降下,陆斐也那张颠倒众生的脸突然出现,散漫的眼神落在她身上。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你愣在这,是不想回家了?”男人慢腾腾地开腔。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时萤连忙否认“没有。”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随后拉开副驾驶的车门,迅速坐了上去。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车窗关闭前,她听到孟礼睁大了眼,不可置信地开口“陆par?你们?”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然而回复他的,只有扬长而去的车尾。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呵,人家现在攀上了别的高枝,还能瞧得上你?”谭婧雪站在那,笑着拍了拍手。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孟礼被她这么贬损,声音愈发冰冷“你给我闭嘴!别以为人人都跟你一样虚荣,钻钱眼里出不来,只会在我爸妈面前演戏。”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谭婧雪也不再伪装,轻哼了声“我虚荣又怎样,不图钱不图面子难道还图你孟少爷的爱情啊,想跟我分手可以,两百万外加一套房,到手后我立刻走人。”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孟礼目露恶憎,却不想再在大庭广众之下丢人争吵,径自拂袖而去。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时萤上车后,就陷入了沉思。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越想越觉得,刚才陆斐也那句话好像有些歧义。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犹疑少顷,她状似不经意开口“你觉不觉得,孟……律师可能误会了我们的关系。”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是吗,怎么个误会法?”陆斐也直直目视着前方,语气更是轻描淡写。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时萤瞟他一眼,小心翼翼地回答“就你刚刚那句话,和你的行为方式,很容易让他们误会……你在追我。”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追你?”男人尾音略扬。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时萤急忙解释“当然,我不是说你真的在追我。”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车厢沉默下来,突然就有点尴尬。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良久,陆斐也突然将手机递给她“你看着选一家。”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选什么?”时萤随手接过。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男人眼神睨来,随后脱口而出两个特殊字眼“酒店。”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时萤抿下唇“谁要住酒店?”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屏幕上,果然是一串酒店名称。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我——”陆斐也拖着腔调,继而抛下故意似的重音“和你。”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时萤手一记个不稳,差点摔掉手机。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他们为什么要住酒店???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他又为什么让她选酒店???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陆斐也扯起嘴角,不紧不慢地补充“怎么,在家待了几天,出差的事都忘到脑后了?”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对对对,要出差了。”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时萤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却不敢再和男人搭话。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卡宴驶进停车场,两人保持着沉默进了电梯。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电梯门慢慢关闭,时萤这才响起她忘了一件事。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想了想,从包里掏出一颗糖。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陆斐也。”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嗯?”男人嗓音沉倦。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时萤略显寒碜地伸出手“那个,监控的事谢谢你。”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陆斐也走近两步挑眉,拾过那颗糖后低眼看她“怎么,就这么谢啊?”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距离过近,男人俯首轻笑时,温热的气息喷在耳侧,比往常都要滚烫,指腹伴随着糖纸包装若有似无地挠过掌心。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时萤站在电梯角落,被他隔去距离后又开始变得紧张,不自在地低语“那……要怎么谢?” 。 第26章 第 26 章 “既然想不到,&nbp;&nbp;那就先欠着吧。”男人携着气息的声音回荡在密闭电梯。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下一秒,楼层到达,门开了。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时萤如获大赦,&nbp;&nbp;赶紧溜了出去。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回到家,她尚未平复心情,就收到了程依发来的嘉宁特产单子。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原定后天去嘉宁出差,&nbp;&nbp;时萤答应帮程依带家乡特产,却因变故把这事抛到了脑后,&nbp;&nbp;程依的记性倒是比她还好。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不过这趟出差当然不只有她和陆斐也,&nbp;&nbp;同行的还有梁榆。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时间一晃而过,&nbp;&nbp;很快到了出差那天。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赶了早班飞机抵达嘉宁,&nbp;&nbp;梁榆进了酒店房间后,&nbp;&nbp;表现得十分兴奋。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她躺在酒店床铺上打了个滚“天呐,头等舱加行政套,这哪是出差,&nbp;&nbp;是旅游吧!”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时萤和梁榆在同一个房间,也很意外她们住的居然是行政套房。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这个待遇,显然不可能是律所报销。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梁榆为陆斐也的大方感动,&nbp;&nbp;时萤却觉得这于对方来说,&nbp;&nbp;不过是九牛一毛。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他们此行的目的,是希望崔晃的父亲同意转手股份。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嘉宁虽然只是西北二线城市,但旅游业相当发达。三人住在嘉宁市区的希尔顿,可崔晃父亲却住在几十里外临近景点的萨措镇,&nbp;&nbp;开车需要四五十分钟。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他们提前约了司机包车,短暂休憩了一两个小时,&nbp;&nbp;就出了酒店。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十月的嘉宁干燥且寒冷,&nbp;&nbp;与尚且清爽的余棉完全不同,&nbp;&nbp;冷风萧瑟刮在脸上。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时萤出门时特意裹了件最厚的深蓝色羊绒大衣,还披了条浅灰色围巾。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可到了酒店门口,她却愣住了。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梁榆忍不住开起玩笑“诶,陆par,你俩这是约好的情侣装啊?”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陆斐也西装外是一身深蓝风衣,挺直脖颈下系着灰色领带,潇洒且禁欲。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男人视线平淡扫来,漫不经心道了句“是挺巧的。”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时萤低头回避着陆斐也的眼神,因为这意外的巧合面色微红。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约好的越野车停在面前,陆斐也打开副驾驶的门,时萤和梁榆一左一右坐上后座。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车子开出市区后,目之所及皆是无垠旷野和蜿蜒公路,大自然横亘出的线条肆意挥洒,巍峨雄壮,砌出窗外漫无边际的景色。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陆斐也一路寡言,梁榆却是个健谈的,和那位司机师傅交流着当地的风土人情。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时萤从未来过西北,望着沿途的景色大受震撼。兴致上来,她掏出背包里的ipad,默默靠在车窗边画起了画。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很快,一幅山水草稿勾出。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梁榆和司机聊天的间隙瞥向她,盯着屏幕惊诧道“靠,你这画的也太好了吧?学过?”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时萤收起画笔,不好意思地笑“小时候喜欢看漫画,偶尔会随便画画。”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其实学画这件事,起初还是方茼做主送她去的,还费心找了美院老师帮她启蒙。可方茼只希望她将此作为业余特长熏陶些情操,反对她以此为业。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梁榆打趣道“我表侄也喜欢看漫画,不过他是个小霸王,成天把自己当拯救世界的主角,你可不像喜欢这个的。”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我小时候爱跟着我哥玩。”时萤合上屏幕,说完想到什么,又道“他那会儿也中二到把自己当主角,不过我老说他顶多算是男二。”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不是方景遒不够优秀,而且因为她觉得,对方的人生太过轻而易举,一帆风顺。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梁榆听罢,忍不住问“那主角该是啥样的?”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时萤愣了下,视线略过副驾驶沉默不语的男人,嘴上却糊弄着“我也不知道。”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不知是不是起初的聊天用尽了精神,接下来的路程海拔攀升,梁榆不禁犯起了高反,捂着晕沉的脑袋,靠躺在那小憩起来。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健谈的梁榆败下阵去,话痨司机又笑着调侃起陆斐也和时萤,说他们两个倒是都挺适应,继续盘点起附近的景点。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时萤笑着应付了两句,手机突然震动,打开后,是一条微信消息——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画的什么?」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就来自前座上的男人。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时萤不知道陆斐也为什么选择私下给她发消息,悄悄把方才的画稿发了过去。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时萤「好看吗?」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陆斐也「嗯,再画张吧。」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时萤疑惑地问「画什么?」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车厢内梁榆闷头睡觉,司机还在介绍着沿途的风景,他们却在交替应声之余,心照不宣地交流着。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时萤突然有种……他们在背着另外两人“偷情”的错觉。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她面颊发烫,连忙将其甩出,让自己不要多疑。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可是紧接着,男人的消息蹦出——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随你发挥。」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没等时萤反应,对方继而补充。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谢礼。」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时萤冷静地捋出逻辑。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现在的情况是,陆斐也想向她约幅画,当做上次帮她的谢礼。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似乎并不难办,于是她回了个「好。」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时萤审视着两人的聊天,勉强也算是正常的约稿对话。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至于陆斐也为什么私下交流,大概是……觉得不好意思?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她不能因为自己的敏感,就将对方的行为误解为暧昧。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二十分钟后,越野车停在青石阶铺砌而成的路口。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萨措镇临近雪山景区,街道上游客来来往往,好不热闹。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时萤叫醒梁榆后,三人齐齐下车,沿着数着门牌找到158号的独院。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敲门敲了半天,旁边院子里走出一位留着络腮胡的中年大叔,打量他们一眼说“你们找老崔啊?他老伴生病了,两人前脚搭了车刚赶去市里,明天才回来。”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不是吧,居然真扑了个空。”梁榆惨白着张脸,语气大失所望。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昨天在电话里约了下午上门,但出发前梁榆又给崔晃父亲去了电话,却没有人接。不清楚是什么情况,三人还是决定先来看看。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没想到却前后脚扑了空。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络腮胡大叔笑着道“你们是大老远过来的吧?来都来了,要不在我们这逛逛,我也不是吹,就前边萨普山那,半山半雪半片湖,绝对是嘉宁最美的地方了。”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他说的应该就是时萤刚刚远眺间,画在笔下的那座山,确实很美。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时萤心思一动,转头去看陆斐也。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男人不置可否地点头“既然来了,那就逛逛吧。”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梁榆高反严重,却不想拂时萤心情,趁着越野车司机还未离开,坐车回了酒店。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于是突然间,就剩下了时萤和陆斐也。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络腮胡大叔听说他们是来找崔晃父亲,热情替将两人引路,路上还不忘叨叨“崔晃那孩子性子闷,小时候就爱坐那片画画,你别说,画的真是有模有样。唉,整个镇就数他最有出息,谁能想到年纪轻轻人就没了。”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时萤默默听着,心里对崔晃又多了一份好奇。对方是位相当优秀的原画师,年前去世时才刚过三十三岁的生日。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穹顶》的游戏美术是业内公认的出色,一经发行就斩获了ga的最佳美术奖。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她玩《穹顶》时也觉得游戏画面如同一场视觉盛宴,超出其他游戏很多。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不仅是美术团队扎实的构图和色彩理论,画面的冲击力也同样饱满,所以玩家才能够获得那么震撼沉浸的体验。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待在家那几天,时萤丧失灵感,毒蛇7和番茄炸弹说画画这件事,天赋、灵感、储备缺一不可,安慰她尝试打游戏放松,推荐的却不是辉成旗下的游戏,而是《穹顶》。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穹顶》不是最赚钱的游戏,却能使玩家在游戏中得到平静的放松,这和游戏美术有很大关系。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远处山脉被皑皑白雪覆盖,雪域高峰上苍云茫茫,映在静穆湖泊。周边的人介绍说,萨普山是神明象征。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五彩经幡迎空飞扬,风刮过耳边,时萤整个人都沉浸在神圣的静穆中,凝望着无法用言语概述的美。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她不认识崔晃,却在眼前震撼的景色中理解了,他为什么能创造出《穹顶》中那些美轮美奂的场面。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眼前直击人心的鬼斧神工,显出所有微不足道的渺小,令人短暂的抛却世俗烦扰。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陆斐也站在她身侧,视线斜来,长久地盯着女孩黑亮瞳孔中的撼动。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怎么了?”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时萤缓过神来,才发现男人正注视着她。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你挺亢奋?”陆斐也笑了笑。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时萤呼了口气“你不觉得看到这些,突然就觉得自己很渺小吗?”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陆斐也仰视着远处的巍峨雪山,语气松乏“我倒是看出,你现在很享受。”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你玩过《穹顶》吗?”时萤随口问,说完没等男人回答,就意识到,“你工作那么忙,肯定也没时间玩游戏。”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她听陈儒说,陆斐也刚进外所工作时,永远是最晚下班。反倒是回国后,因为暂时还只能做非诉,才轻松了些。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陆斐也低眼看她,眼神愈发深沉,却也没否认。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可惜了。”时萤小声嘀咕,觉得陆斐也在国外的那几年,应该丧失了不少乐趣。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其实她知道,陆斐也在余棉上学时,也会接触些游戏。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时萤偷偷打量着男人挺直的身影,默想到高二那年,元旦的前一天,她收到方景遒发的消息。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下课没?」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时萤刚走出教室,手机就响了。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她单手打字「刚下。」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今天是元旦假期前的最后一天,不需要上晚自习。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时萤在校门口和同学作别,准备回家时又收到方景遒的回复。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方景遒「来舜白路这找我。」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时萤「干嘛要去找你?」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方景遒「你哥赢了钱,发发慈悲,带你去吃顿好的。」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隔着屏幕,她都感受到了方景遒的得意。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不过,时萤不会放过这个宰他的机会,直接回了个「好。」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前两个月,时萤错失了竞赛班选拔,向方茼提出转学美术,却被母亲盖上了逃避和不务正业的帽子。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母女俩在时呈甫去世后第一次爆发争吵,僵持一个月,时萤最终妥协。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方景遒最近回家的次数多了不少,也不谈别的,只是偶尔找着借口领她出门。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可让时萤愕然的是,这一次方景遒还真的请她吃了顿“好的”。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西餐厅里,时萤盯着那份价值八百的牛排坐立难安。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她瞟了眼对面那张坦然自若的脸,压低了声音问“方景遒,你是不是去赌钱了?”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我要是赌了钱,你准备干嘛?”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当然是报警,帮你悬崖勒马。”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方景遒慢悠悠切着牛排,指责道“时萤,年纪轻轻就学会大义灭亲了?我什么时候说自己去赌钱了?”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那你哪来这么多钱?”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能舍得请她吃这么贵的牛排,铁定是发了笔横财。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放心吧,你哥用脑子赢的。”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方景遒掏出手机递给她,屏幕上是一张海报,ohow全国校园大赛。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时萤这才知道,他前段时间参加了场游戏比赛,奖金刚刚到账。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ohow是款双人策略卡牌游戏,比赛规则是两人组队参加。卡牌游戏都需要大量计算,ohow却还考验着配合策略。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你跟谁参加的?”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朋友。”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哪个朋友?”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陆斐也。”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哦。”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时萤证实猜测,切着牛排问“那你朋友也赢了很多钱吗?”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问这个干嘛?”方景遒抬眼看她。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随便问问。”时萤皱了下眉,“你不会独吞了吧?”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方景遒心情不错,喝了口饮料回“奖金十万,我们一人五万。”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五万,还真是挺多一笔钱。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时萤不禁想着,陆斐也如果拿这笔钱当生活费,应该够花很久了。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一顿饭吃到差不多,方景遒突然接了个电话,挂断后看了眼表,扬眉问她“能自己回家吗?”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我不是小孩了。”时萤颇为无语。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方景遒点头“行,那我走了。”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说完,又从钱包里掏出张鲜红的纸币递给她“账结过了,等会吃完打个车。”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时萤轻声应下,紧接着,方景遒背起一旁的书包离开。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几分钟后,时萤也背着书包,一个人走出了西餐厅。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十二月的余棉,夜晚多少有些湿冷,呼吸间都能喷出轻微雾气。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冷意吸入鼻腔,时萤赶紧裹紧了围巾,将瓷白的小脸埋在暖和的毛线中,只露出一双黑亮的眼睛。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元旦前的街道上,车水马龙,霓虹交映。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虽然可以打车,但时萤还是走去了井厝巷路口坐公交车。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她不想太快回到氛围压抑的家,即使她也清楚,这不过是无意义的拖沓。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似乎人总能在特定场合遇到特定的人,之后的很多年里,时萤对井厝巷的记忆都会与陆斐也相关联。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巷子里传来吊儿郎当的声音“就这些?”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陆斐也单腿撑在自行车上,懒散点头“最后一笔,剩下的找陆良要。”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那个带金链子的混混把嘴里燃着的烟狠狠丢在地上,扯了扯眉“什么意思?你老子的债都不还了?”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少年背对着几个混混,动作利落地把自行车靠在一边,声音没什么波澜。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我早说过,只会替他还二十万,多了一分都没有。”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话刚说完,巷子深处忽地跑出来几个人,后面的几个年纪看着都不算大,只有为首的那个虎背浓眉,粗犷的长相看不太出年纪。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金链子眯了眯眼“怎么着,又想带着这□□?”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陆斐也身高压人一头,眼神沉静地望着那几个人,淡声道“只想让你回去告诉王贺,陆良之后欠的钱,就跟我没关系了。”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艹,你老子欠的钱,你不想还?”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金链子手指着人上前,然而下一秒,却被陆斐也叩着手指哼叫出声。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身后的几个混混见状,立马摆出要干架的阵势,气氛剑拔弩张,蓄势待发。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电光火石间,巷口突然传来嚣张而过的警笛声,格外突兀地回荡在巷子间。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金链子将手挣脱出来,大骂了一声“艹,谁他妈报的警。”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紧接着,一群人面面相觑,最终金链子狠挖了陆斐也一眼,带着人愤愤离开。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呵,一群怂货,跑的还挺快。”宗震挥舞着手中的家伙什儿,嚷嚷着“要是不走,铁定让他们见识见识你宗爷的厉害。”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陆斐也眼神散漫停在他手上,轻声嗤笑“行了,拿俩擀面杖出来,也不嫌丢人?”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如果仔细看,粗长的擀面杖上,还粘着些薄白的面粉。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陆斐也你可真没良心,还不是孙诩那小子跑去说这帮高利贷又来了。找不着家伙,碰巧孙婶在包饺子……”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宗震也也觉得拿根擀面杖忒掉面,后面的声音憋了回去。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陆斐也拍下他肩膀,嗓音一冽“谢了,都回去吧。”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巷子里伴随着话音起了风,刮出一阵冷意萧瑟。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时萤握着手机,删除了刚刚下载的警笛铃声,望着巷口里落在最后的背影。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他单手扶着自行车,寡白的手背落在锃亮的车把上,脊背挺立,步伐不紧不慢地向前。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就在时萤预备离开之际,陆斐也倏然回过头来。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她没有任何防备,赫然撞进少年冷淡漆黑的眼神,像蛰伏在夜幕中的野兽。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幸而脸埋在宽厚的围巾中,时萤连忙低头看起手机,装作不经意地离开。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很长一段时间里,她总会在窒息的氛围中,反复回想起陆斐也最后的眼神,没有自怨自艾的不甘,更没有迷茫的怯懦,只有坚而不屈,令人信服的脊梁。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仿佛,没有任何事物能将他击垮。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美丽的姑娘,买条哈达吧。”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陌生的声音使时萤猝然回神,对上一双黢黑的面庞。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男孩年龄不大,双臂挂满了白绸,操着稍显别扭的口音向她推荐“心里许个愿,然后把哈达扔那边石头上,扔的越高越容易实现。”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时萤跟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前方崎岖的石壁上挂满了哈达。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男孩见她没说话,突然指了指时萤又指了指她身旁的陆斐也,措辞不太连贯地祝福“你,和对象,百年好合。”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时萤懵了,看了眼一言未发的陆斐也,脸瞬间烧红,摆手解释“我们不是——”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谢谢,十块钱,灵验的。”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男孩没等她说完,就出声打断,强买强卖似地将哈达递给她。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时萤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纠结中,一只寡白的手掌越过她,将两条哈达接过。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陆斐也扯下嘴角“试试吧。”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跟着扫了男孩的二维码。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等到卖哈达的男孩已经走远,时萤忍不住问了句“你信这些?”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印象中他似乎不会信这种东西,她好像打破了对他的印象。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不信。”陆斐也分了一条哈达递给她,声音闲散地补充,“我信自己。”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那你——”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不是你说,来都来了?”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石壁前,不少游客站在那虔诚地默念,随后将手中的哈达抛向高空。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不知是不是受到旁人情绪的感染,时萤跟着众人闭上眼睛,停顿片晌,把隐秘的愿望藏匿在纯净的哈达中。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然后重新睁眼,将手中的哈达用力抛出。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白绸在空中飘了个圈,随着风向缓缓缠绕在偏下方的石头上。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时萤有些许失望,望向挂在上方凸石的哈达,觉得老天爷都不看好她实现愿望。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情绪低迷之际,耳边蓦地响起倦懒磁沉的男声“抓着。”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时萤回头,下意识抓住了陆斐也手里那根哈达。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紧接着,男人的掌心覆上手臂,还未来得及醒悟,她就听到急促简短的一声“抛——”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指尖应声松开。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洁白的绸缎与风并齐,绵延的弧度像是翱翔天际的翅膀,慢慢勾落在凸起的陡石。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陆斐也站在她身后,扣在小臂的手掌倏忽松开,轻拍在她乌润的发间。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男人低沉的嗓音裹挟在那阵呼啸而过的风里,听起来不太真实。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时萤,送个愿望给你。” 。 第27章 第 27 章 ——送个愿望给你。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倦懒中夹杂着浪漫的口吻。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眼前是廓然肃清的石壁,&nbp;&nbp;洁白的哈达将所有都显出了虔信。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时萤竭力控制着心神,指尖在冷风中渐进冰凉,脑子却冲腾发热。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她告诉自己,&nbp;&nbp;他只是在帮她许愿,&nbp;&nbp;将紧绷松弛下来。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是的,&nbp;&nbp;仅此而已。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一旦突破这个界限,她不知道要如何与陆斐也相处。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时萤把一切坚硬裹起,隔绝着心底那股异样情绪,只为保护最脆弱的丁点东西。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她不想让任何人知道她的病态心理,&nbp;&nbp;尤其不想让陆斐也察觉。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男人很快收回了手,而女孩低着头转身,眼神躲闪,&nbp;&nbp;整个脑袋都缩在围巾里,嗓音软糯地道了句“谢谢。”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平静声线中有不易察觉的慌乱,像是刻意隔出了一道距离。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回到酒店,&nbp;&nbp;时萤有些萎靡。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房间里亮着灯,刚睡醒的梁榆听到动静,揉了揉眼,打了个哈欠从床上坐起“你回来啦?萨普山那好玩吗?”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时萤敛起心烦意燥,默默点头“挺美的。”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话音落下,又关切道“榆姐,&nbp;&nbp;你好点没?”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感觉适应了,&nbp;&nbp;就是有点可惜,&nbp;&nbp;这么好的借工出游机会,&nbp;&nbp;居然没把握住。”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时萤随口安慰她“离开前还有半天,&nbp;&nbp;你可以看看想去哪。”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梁榆应了声,&nbp;&nbp;还真拿起了床头的手机,&nbp;&nbp;开始搜索起嘉宁的打卡地点。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时萤没再说话,默默拿出睡衣,走去浴室洗澡。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水声哗哗,她终于在这片雾气中重新沉静下来。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想到了钱医生的话——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那就在不反感的前提下,尝试接纳异性靠近。」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她不反感陆斐也,甚至在鹰空面临棘手情况时,都能毫无理由的信任寻求他的帮助。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究其原因,大概是她从一开始就将陆斐也放在了瞻视的位置,在认识他之前,就从方景遒口中,陌生到熟悉地勾勒出对方形象。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时萤也知道,他虽然话少,但并不是高冷到完全不和异□□谈的人,对待陈如萱,对待梁榆,都能言谈自如地保持风度。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所以问题或许并不在对方身上,而是她太瞻顾,过度抗拒,束手束脚。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从浴室出来,时萤平复了情绪。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梁榆瞄她一眼问“感觉这个蹦极看着还不错,宝贝你是不是也没蹦过?”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她还在看嘉宁那些打卡地点。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没跳过,但是……”时萤笑了笑,“一直想试试。”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很奇怪,她其实有点生理性怕高,却还是希望能挑战那些惧怕的东西。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梁榆扬眉给予肯定“还挺有勇气,跟我说说,你上学的时候做过什么出格的事儿没?”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时萤望着天花板沉吟了会儿,说到“跟我哥去过黑网吧、游戏厅。”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她骨子里其实有些叛逆,时呈甫在时不常顶嘴,却会躲在父亲身后让他当和事佬。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后来尽量顺着方茼,可每当母女冷战,都想做些出格的事。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不会彻底偏离轨道,却享受某一刻坠入深渊的错觉。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方景遒是最了解时萤的人,总会在她和方茼僵持时偷偷带她发泄。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看来你跟你哥关系很好?”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大多时间是冤家。”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冤家也挺好啊,我妹那个面团糊的性格都不敢跟我吵。”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两人聊了会儿天,各自躺在床上玩起了手机。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时萤想了又想,给“钱医生”发去一条微信——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钱医生,如果我还是在与异性接触时不可避免的恐惧,应该怎么处理?」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默等几分钟,对方没有回复。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时萤只好点开豆瓣,进了上次钱医生发给她的亲密恐惧互助小组。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她最近常看小组里的帖子,发现自己的状况并非最严重的那类。很多分享中,对于亲密关系的恐惧来源于家暴与偏待。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但他们都无一例外地表示,羡慕那些轻松表达喜欢和爱意的人。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时萤也是如此,她羡慕别人能够坦然接受爱意和表达爱意,甚至想要拥有陈如萱和何箐的直率勇敢。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而她只会懦弱地自我保护,会把一丁点的忐忑无限放大,将所有亲密拒之心外。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时萤发了个帖子,在组里询问刚刚发给钱医生的问题。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很快,她收到一条回复。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z,我曾经和你一样,后面我开始尝试将与亲人相处的方式投注在异性朋友身上,面对别人的好意时就变得坦然很多。」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时萤盯着这条评论沉思,她相处最久的异性亲人就是方景遒,或许,她可以把陆斐也当成方景遒?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面对方景遒时,她确实不会紧张,也不会恐惧,只偶尔地想把对方打死。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奈何武力值不够,这个想法从未付诸过行动。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至于陆斐也的武力值……怎么看都比方景遒要强。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这个方法,似乎可以试试。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把对方当成姐妹,或是……兄弟?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思索间,钱医生回复了消息——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f「虽然痛苦不是真的,但当你想象自己坐到一根针,而它刺穿你的皮肤时,你并不喜欢自己幻想出来的感觉。」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盯着这条悬乎的话,时萤觉得很有道理,又不明白什么意思。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她干脆问了出来——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时萤「您的意思是?」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f「意思是,放下让你恐惧的想象,去和对方相处。」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放下恐惧的想象。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时萤静思着这句话。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她在恐惧什么尚且朦胧,不过……她的确可以尝试把陆斐也当成不必恐惧的存在。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翌日,崔晃父亲的电话终于拨通,他们和对方约定了午后拜访。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车子停靠在上次的路口,清晨时嘉宁下了场小雨,青石路面有些湿滑。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时萤上台阶时绊了一跤,猛地被身旁的男人扶住手臂。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掌心的力度传来时,她微怔毫秒,迅速默想起方景遒的脸,抬头平静地笑笑“谢了。”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怎么了?”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时萤发现陆斐也别样的目光。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今天不怕我了?”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不怕了。”时萤轻声回。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陆斐也挑眉追问“为什么?”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你跟我哥同龄,又是同学。”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所以?”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我想,你也算我半个兄长。”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陆斐也眼神直勾勾地盯来“兄长?”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时萤突感压力,皱眉思索几秒,随后小声试探“那……长辈。”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你脑子里都在琢磨什么?”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陆斐也扯着嘴角,突然弹了下她的脑门,眼神晦暗不明,而后径直离开。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时萤望着男人捉摸不透的挺拔背影,叹了口气,小走两步跟上。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很快,三人在158号的独院门停下,站在最前面的梁榆敲响了门。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过了会儿,门吱呀一声,被树皮般粗糙的手背打开,紧接着,一位黢黑瘦削的老人出现在他们眼前。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梁榆挂上得体的笑容“是崔叔吗,我们之前联系过。”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先进来吧。”崔忠声音沙哑,眼神在几人脸上掠过,没什么情绪地转身。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时萤跟在最后,走进了院子。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她默默环顾了几眼,院内的摆放和装饰很寻常,与别家并无不同。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崔忠领着三人走进了客厅,沙发上坐着头发花白的女人,时不时捂着嘴咳嗽。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看见他们进来,缓慢起身,招呼着几人在沙发坐下。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应该是崔忠的老伴丁梅,也是崔晃的继母。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简单寒暄了几句,梁榆从包里掏出一份文件放在桌上。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崔叔,我们这次过来,还是想跟您当面聊聊转让股份的事。”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之前的几次电话沟通,崔忠都显得不太耐烦,有关收购条件的部分交流并不顺畅。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梁榆将容玖目前的资产负债情况概括说了几句,谈到辉成给出的收购价格时,对面的崔忠突然摆了摆手,将人制止。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行了,你说的这些,我听不懂。”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丁梅看到丈夫的执拗,眼神不赞成地拍了拍对方胳膊,嗓音是干涸的哑“老崔,你对人家态度好点。”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说完,又咳嗽了一声。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崔忠给她递去杯水,沉了口气道“我知道你们大老远过来不容易,等喝完茶——”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听说您昨天去了医院?”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沉默许久的陆斐也突然出声。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崔忠点头,跟着皱了下眉“老伴生病,去看了看病。”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这是徐医生的联系方式,对方是肺癌领域的专家,可以尽快安排手术。”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陆斐也声音平缓,伸出修长的指骨,将名片放在桌上。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崔忠瞥了眼丁梅,又看向那张名片,许久没有说话。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最后,崔忠放下水杯,依旧面无表情“陆律师是吧,我说过不会要崔晃的钱,也不转什么股份,你们喝完茶,就走吧。”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陆斐也打量对方一眼,低声道“名片我放在这,希望您再考虑,我们先走了。”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陆par,我们就这么走了?”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直到出了门,时萤都还在不解。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陆斐也瞥她一眼“难不成你有说服对方的理由了?”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时萤哽了哽,摇头“还没有。”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那就没必要浪费时间。”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听见男人波澜不惊的声音,时萤看了他一眼,欲言又止。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容玖的收购梗在突然去世的崔晃这,崔忠又是油盐不进的态度。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他们现在面临的情况当然与陆斐也既往开庭时的对手不同。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对于他来说,实在有些大材小用。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梁榆叹了口气“看来崔晃和他父亲关系不太好。”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可崔晃的房间好像很干净。”时萤默默说了句。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刚才她趁陆斐也和梁榆讲话时,看到旁边半开的房间里摆着画板,门口还放着箱子,应该是在他们来之前收拾的。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昨天他们和络腮胡大叔简单了解过崔晃的情况,性格孤僻不爱说话,母亲早逝,跟着父亲长大。可是父亲脾气不太好,后面又再婚。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听起来的确是和父亲关系僵硬。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时萤不太死心“如果——”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话刚出口,陆斐也平静将她打断“你要是想跟对方谈《穹顶》收购后的运营计划,那些对崔晃有意义,不代表对他父亲有意义,何必多费口舌。”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男人的话很有道理,时萤无法反驳。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她叹了口气“那我们要回酒店吗。”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no。”梁榆突然抱住了她,“宝贝,我们去蹦极吧!”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蹦极?”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时萤颇感意外,下意识看向陆斐也,对方却眉眼平淡。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她在心里腹诽以工谋私的事这么大张旗鼓地说出,是可以的吗?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梁榆把她拉到一旁,压低声音解释“昨天你不是说想试试蹦极,今天吃早餐遇到陆par,我提了一嘴,他居然答应了。陆par这趟出差也太大方了,感觉格外好说话。”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离开萨措镇后,他们在梁榆强烈的意愿下搭着车到了蹦极的地方。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不同于南方的婉约山水,嘉宁所有的景色都是大开大合的震撼,此刻高耸的峡谷边亦是如此。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作为新晋的网红打卡点,前来尝试蹦极的人不算少,等待间隙,前方的峡谷间传来不绝于耳的尖叫声。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时萤站在围栏边朝下望了眼,高空的眩晕感使她有些紧张,攥紧了手心,却不想放弃跃跃欲试的火苗。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终于轮到他们,穿好了防护服,前一秒还在兴奋的梁榆却打起了退堂鼓。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不行,我放弃,还是……教练陪跳吧。”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前面那些不敢尝试的新手,大多都选择了教练陪跳。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最终,梁榆紧紧拽着陪跳的教练,玩成了她的蹦极体验。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上来后,一向飒爽的她腿软地靠在时萤身边“妈呀,老娘的心脏都快跳没了。”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紧接着,就轮到了时萤。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弥漫雾气的高空近在咫尺,她站在跳台前踌躇许久,却始终无法迈出跳跃的一步。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梁榆提议道“宝贝,你也陪跳吧?陪跳安心多了,自己跳脚就跟焊上面似的。”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说完,她就去看一旁的教练。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教练,你再多跳一回?”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时萤看了眼陌生的男教练,面色纠结。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教练见她没有说话,突然来了句“既然你朋友跳过,要不然跟他一起跳?”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那也行啊。”梁榆在一旁附和,又看向时萤,“放心别怕,跟着人两眼一闭就下去了。”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最后,她看向几人身后,散漫靠在那的男人“陆par,你发发善心,陪时萤一块跳呗?”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时萤随着梁榆的话抬头,对上陆斐也漆黑的双眼,看到他扯下嘴角,嗓音懒散地吐出两个字“随便。”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梁榆又扭头去看时萤。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那……试试吧。”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如果他不介意,比起陌生的教练,或许……她能够尝试着和陆斐也完成跳跃。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准备好了吗?”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是教练的声音。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陆斐也穿好了装备,站在时萤面前,足足比她高出一个头,眼神漫不经心地落在她身上。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距离很近,她能清晰地嗅到男人身上清冽的雪松味道。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抱紧。”教练强调式开口。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时萤内心挣扎片刻,尝试着伸出手,虚环在男人精壮的腰上。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紧接着,陆斐也揽住了她。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三。”男人开始倒数。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二——”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倦淡的声线拉出长音。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还未数完,猝不及防的坠落感袭来,时萤不可控地叫出了声,仓惶闭上双眼,双臂用力紧缩,牢牢抱住了陆斐也。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恐惧感持续飙升,她如同折翼的鸟在山野摇曳,拼力攀回高空,却又反复坠落。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耳际是疾彻的风,像是锋利的刀斧不停掠过脸边,胸腔剧烈地跳动。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一片黑暗中,她听到贴在耳畔的声音。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睁眼。”陆斐也低沉的声音藏匿在呼啸的风中,鼓励似的开口,继而道“向上看。”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时萤强迫自己睁开眼睛,风迎面扑来,吹起她的发丝,有一缕缠绕在两人中间,颤动的视域中,只有陆斐也的面容愈发清晰。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男人眼神平静,像黑沉无波的湖面,让她降低了些许恐惧,鼓起所有勇气,向着他所说的上方去看。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一切按下空格,风似乎被静止。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周遭是绵延的山巅,巍峨壮阔。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时萤,不是你渺小。”陆斐也磁倦的嗓音如同扣进心扉指引,“是它们存在于你眼里。”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刺激浩瀚的一幕,像站在山巅绘川河,在苍穹写风雪。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那一刻,时萤感受到有什么情绪热涌而上。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她不是折翼的白鸽,不是蜉蝣,而是踏风的野马,在这陡峭的山苍间列阵高歌。 。 第28章 第 28 章 回到跳台,&nbp;&nbp;时萤的心跳依然怦然紧促,望向陆斐也时重新变得不太自然。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不同于她的兵荒马乱,陆斐也干净利落地拆掉身上的装备,&nbp;&nbp;脸上的表情轻松又冷淡,懒散靠在栏杆上,&nbp;&nbp;长腿随意曲起,&nbp;&nbp;等着她和梁榆收拾东西。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等她拎起单肩包,&nbp;&nbp;将视线瞥去时,&nbp;&nbp;男人突然撩起浅薄的眼皮望了过来,&nbp;&nbp;目光交汇,&nbp;&nbp;时萤立马慌张地挪开视线。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眼前闪过刚刚的场景,&nbp;&nbp;旷阔峡谷中,他是那片动荡里唯一的浮木。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此时此刻,&nbp;&nbp;她无法再用那种面对方景遒的心态面对陆斐也。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时萤将这归结于吊桥效应,&nbp;&nbp;是陆斐也朝她扔下了一枚炸弹,彻底打破了平静。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离开时天色渐暗,&nbp;&nbp;三人没再多逛,叫车回了酒店。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房间里暖气充足,&nbp;&nbp;时萤洗完澡,梳着头发从浴室出来,&nbp;&nbp;发现梁榆戴上了眼镜,&nbp;&nbp;抱着笔记本坐在床上皱眉。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你在看什么?”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熟悉法条。”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梁榆拍了拍后脑,&nbp;&nbp;叹息道“这玩意真让人头疼,什么合同管辖法、履行地法、仲裁地法,&nbp;&nbp;真不知道陆par当初怎么磨下来的。”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榆姐,&nbp;&nbp;听说你以前是做知识产权的,&nbp;&nbp;怎么会转到陆par团队?”时萤问出心中的疑惑。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梁榆也看累了,&nbp;&nbp;关上电脑笑着和她闲谈“想尝试下涉外争端,你不觉得国际仲裁律师很酷吗?”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时萤掀开被子坐上床“怎么说?”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国内做国际商事仲裁的团队少,国内企业碰到争端都还得聘外所律师,跟新时代八国联军似的。当一名律师,如果立场前加上国家这个词,是不是像个披袍上阵的战士?”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时萤想到陆斐也那张锋芒毕露的照片,轻笑点头“确实很有信念感。”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陈儒跟我讲过陆par庭审风格,交叉询问真是专业又尖锐,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亲眼看到他站上仲裁法庭。”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梁榆毫不吝啬地夸赞完,发现时萤若有所思地愣神,以为她是在担心案子。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还在想崔晃的事?放心,我觉得陆par肯定有办法,他过去在i碰到的对手哪个不比这难缠?”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时萤回神,含笑应声“嗯。”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两人关灯睡觉。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静默悄寂的黑暗中,很快传来梁榆节奏平稳的呼吸。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时萤将一直手背搭在眼前,却怎么都睡不着,只要一闭眼,就是她在壮阔山水间,紧紧抱着陆斐也的画面。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白天时太过紧张,还降低了些注意力,现在沉下心来,总是不自觉回想起男人漆黑如墨的眸子,呼啸的寒风腥味涌入鼻腔,参杂着陆斐也身上独有的雪松味道。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困意总算袭来,眼皮逐渐变得沉重,整个晚上,时萤都做梦遨游在峡谷间。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醒来时,梁榆还在睡觉。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时萤轻手轻脚地洗漱完,坐在书桌前打开了笔记本。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微信群里,毒蛇7刚刚转发了一条ga获奖名单的新闻,《曙刃》赫然在列。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时萤草草浏览完,突然想起前年无意间看到的《穹顶》获奖新闻,鬼使神差地搜索,从过期的新闻中看到了崔晃的照片。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五官不算出众,却也算端正,和昨日见过的崔忠一样,嘴角长着颗黑痣。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时萤不禁感叹,基因真是个神奇的东西。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那边梁榆也已经睡醒,声音含糊地跟她打了声招呼,套上拖鞋走进洗手间洗漱。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时萤正要关闭页面,指尖突然顿了顿,凝视着眼前的照片,随后打开《穹顶》,登录了游戏。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短短几分钟后,她突然合上笔记本,换上了外套出门。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正在洗漱的梁榆看见她急匆匆的模样,忙不迭问她“你干嘛去。”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有事,出去一趟。”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时萤的余音飘荡在走廊,梁榆顶着洗面奶的泡沫,一脸的懵逼。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她们是在嘉宁出差吧,有什么急事是能在嘉宁办的?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时萤就这么消失了大半天。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等她再回到酒店,已经是中午。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坐着电梯回到房间楼层,刚出电梯门,她就撞上了准备去餐厅吃饭的梁榆。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梁榆见她神情复杂,视线落在女孩手上的文件夹,疑惑问到“这是什么?”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崔忠签的股份转让协议书。”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时萤低着眼睛把协议书递给梁榆,声音轻飘,完全没有应该出现的喜悦。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梁榆瞬间睁大眼睛,语气震惊“我靠,你怎么让他签的?”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不是我让他签的。”时萤吐了口气,带了些沉闷的鼻音,“是崔晃。”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崔晃?”梁榆不明所以地皱眉。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谈话间,电梯门再次打开,一道挺拔的身影走了出来,是陆斐也。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他穿着黑色休闲的运动装,双腿笔直,懒散插着兜,肩膀处延出的白色条杠伸至袖口,衬得他潇洒帅气,额前的碎发湿了些,像是刚从酒店的健身房锻炼回来。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梁榆赶忙上前“陆par,时萤拿到股权转让的协议书了。”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嗯。”男人闲散点头,侧脸依旧冷隽,接过那份文件翻了翻,好像一点也不意外。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时萤想要问他些什么,可梁榆还在,记起崔忠的嘱托,还是耐住了性子。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梁榆趁机问到“陆par,既然都拿到协议书了,那下午……”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陆斐也瞧了眼时萤,勾起轻松笑意“下午给你们放假,明天回。”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跟着,男人转身回了房间。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我靠,老板万岁。”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梁榆还在振奋,时萤却站在原地,沉默回想着男人适才的背影。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最后半天,时萤抽空出门,购置了程依交代的特产,这趟出差之旅终于结束。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下了飞机,梁榆叫了车回家,而陆斐也的车就停在机场停车场,时萤坐上他的车,一起回佳宏新城。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谁知刚上车,她居然接到了方景遒打来的电话。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哆啦a梦的铃声一遍遍响着,时萤瞟了眼驾驶座上的男人,不好挂断,还是小心按下了接通。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回来了没?”电话那头的声音有些严肃。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时萤低声回“刚出机场,怎么了?”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方景遒声音微沉“来趟附医,姑姑上课的时候晕倒了。”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言毕,就在周遭的催促声中挂断了电话。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时萤怔然望着手机屏幕,心情因为这通突如其来的电话变得乱糟糟的,满脑子都是方景遒刚刚沉重的语气。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陆斐也,能送我去趟附医吗?”她紧张咬着下唇,声音慌张。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陆斐也皱眉看她一眼,紧跟着在路口掉转了车头,随后安慰道“别太担心。”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卡宴疾驰在车流中,男人沉稳的嗓音让时萤稍微稳了下心神。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可没过多久,她又忍不住开始胡思乱想。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上半年,方茼单位体检时查出乳腺癌,好在肿块不大,又是早期,很快在附医做了手术,术后的恢复也不错。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大半年过去,没想到又会突然晕倒。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霎时间,时萤想到了最坏的可能性,她能失去方茼吗?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念头只是刚起,她就红了眼眶,泪水漫了上来,糊住了视线,情绪接近崩溃之际,低沉的男声将她拉住——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先吃颗糖?”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陆斐也修长的指骨握着方向盘,腾出另一只手掀开了扶手处的盖子,里面放着一袋大白兔奶糖。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时萤焦乱的心思被他打了个岔,盯着那袋糖果,缓了口气“你也喜欢吃糖吗?”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可能吧。”男人模棱两可地回答,随后又道“累的时候,也能缓解一下。”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时萤想到陆斐也的烟瘾,明白过来,他大多数时候是靠着烟草缓解。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不好拂对方好意,时萤拆了一颗糖果放进嘴里,奶糖很快融化在口腔,漫开的甜意帮她镇定了一些。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卡宴停进医院的停车场,时萤匆忙解开安全带,看了眼驾驶座的男人,欲言又止“陆斐也,你——”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先在这等你。”陆斐也眼神瞥来,“有需要喊我。”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时萤点点头“那好。”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紧接着开门下车,小跑着进了医院的急诊大厅。医院一楼大厅里交荡着各种提示音,前来就诊的人很多。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时萤循着方景遒发的病房号上了三楼,找到病房时,方景遒刚刚从里面出来。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对上男人细框眼镜后平静的眼神,时萤安了些心,焦急地问“怎么样了?”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医生说是低血糖,没什么大碍,不过来都来了,等会还是复查一次。”方景遒言语简洁地说完,又道“你陪姑姑一会儿,我去买饭。”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时萤点了点头,松弛下来。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病房里摆着好几张病床,方茼躺在最靠窗的病床上,还在沉睡着。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时萤搬了个凳子坐下,看到摆在床边的果篮,拿起个苹果,走去走廊尽头的洗手池冲洗干净。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再回来时,方茼已经睁开了眼睛。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一段时间没见,时萤有些局促“妈,方景遒买饭去了,你要不要先吃个水果?”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嗯。”方茼点了点头。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没有水果刀,时萤只能将洗干净的苹果递了过去,又在凳子上坐下。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出差刚回来?行李呢?”方茼轻声问。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嗯,早上的飞机,行李还在同事车上。”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回去吧,我自己的身体自己知道,没什么事,就是早上课太早,没来得及吃饭。”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时萤想到陆斐也还在等她,停了会儿,犹疑道“那……我先回去放行李,等会儿再过来。”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路上小心点。”方茼嘱托。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时萤站起身,低眸沉默着点了点头,却没有离开。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方茼又问“怎么了?”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窗外阳光正好,明媚的光线透过玻璃打在女孩身上,映出脸颊不自然的绯红。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时萤攥着手,嘴角漾着微笑抬头,眼神明亮干净,温软的嗓音显得不太真切——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妈,我能抱抱你吗?”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陆斐也在车里接完工作电话,挂断后,就望见那道纤细身影从医院大厅走出。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隔着不算太远的距离,女孩携着浅淡的笑意,伸起手背遮了遮刺眼的阳光,低着头朝车边走来,开门上车。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你好像心情很好?”男人深沉的目光直视而来,声音笃定。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时萤愣了愣,沉思着回“嗯,应该说,是突然想通了一些东西。”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因为崔晃?”陆斐也笑了笑。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时萤皱了下眉“你怎么知道?”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出于崔忠的意愿,她没有向陆斐也和梁榆透露对方签署股权转让协议书的原因。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可是,陆斐也的表现像是早已料到。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时萤缄默片晌“陆斐也,你是不是玩过《穹顶》?”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这个问题之前她也问过,对方却没有正面回答。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那次从崔忠家里出来,是陆斐也特意提醒她,《穹顶》对崔忠来说没有意义。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所以即便《穹顶》因容玖入不敷出的财政状况停运,崔忠也不会有什么不舍。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唯一的解法,就是让《穹顶》对崔忠来说有意义。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至于蹦极时,他指引她看到的那幕,也和穹顶中的任务景象如出一辙。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萨措镇过去只是个贫困小镇,崔晃空有绘画天赋,却没有良好的家境。母亲去世后,是崔忠独自抚养崔晃长大,咬着牙坚持送他去学画,支撑着崔晃考上大学。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崔晃性格沉闷内向,崔忠却是个执拗火爆的脾气。或许父子间交流不多,在外人眼中关系并不亲密,可崔忠和崔晃的关系,不见得真的只有如此。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只是时萤找不到证据。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直到陆斐也让她看到了峡谷中那幕,似曾相识的感觉浮出水面。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穹顶》中许有多职业,新手任务可以自行选择。其中一个发布任务的npc,就是生活在雪山峡谷的巨人格亚夫。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巨人格亚夫的肩膀上,站着他年幼的儿子,每当玩家路过,少年欢快爽朗的笑声后,就是那句经典的台词「站在父亲的肩膀上,我可以看到整个世界。」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崔忠身材矮小,脊背也因为常年的劳作弯曲,和格亚夫完全不同。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唯一相似的,只有长相。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巨人格亚夫的嘴角处镶嵌着宝石,肩膀上的少年亦如是,就如同,崔忠与崔晃衔在嘴角的那颗小痣。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少年站在巨人肩膀眺望峡谷,似乎同样也映射着那位用瘦骨嶙峋的身躯,在过往贫困的时光中支撑起儿子梦想的父亲。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时萤瞬间明白,崔晃心中的父亲并不矮小,他始终记得他是站在父亲的肩膀上,才从贫困的萨措镇走出,看到了更高更远的世界。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当她抱着电脑,上门见到崔忠时,要强的老人盯着屏幕上的巨人与少年,最后捂着浑浊的眼睛,粗糙指缝中流下了泪水。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虽然未曾宣之于口,但那是的确是不善言辞的崔晃,在游戏中留给父亲的告白。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也是崔晃去世后,和父亲尚未断开的最后联结。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起初,时萤只觉得发现这一切是巧合,之后才后知后觉地怀疑,是不是陆斐也刻意让她看到了那一幕。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陆斐也没有回答,转而问道“这个问题和你现在的心情有关?”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嗯。”时萤点了点头,语气豁然开朗“因为我突然发现,其实我和我妈一样,从来都不会妥善表达爱。”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她和方茼之间,很少有那种会心一暖的温馨时刻。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别人都说母亲对孩子的爱是无条件的,然而方茼的爱却是有条件的。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二十多年的固化认知中,母亲的爱应该是一张高分的试卷,一场比赛的胜利,一张光鲜的奖状,一份体面的人生。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很长一段时间里,时萤都在努力让自己接受母亲并没有这么爱她的事实,即使这有些残忍。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可经过崔晃和父亲的事后,时萤突然转换了角度。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现在我觉得,或许她不是不够爱我,而是我们都用错了方式。”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和母亲拥抱的那刻,时萤发现方茼的姿态是笨拙的,僵硬的,手足无措的。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她是世界上最爱藏话的母亲,同样不善于当面表达,可是总有些口是心非,藏在那些无声却温暖的细节里。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陆斐也笑了笑“所以你现在是和解了?”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时萤摇了摇头“不知道算不算和解,但至少勇敢做出了尝试。”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她和方茼过去都在退缩,总以为退缩才能够避免互相伤害。可是现在,时萤发现了另一种与母亲相处的可能。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想到这,时萤长舒了一口气,转头看向对方“陆斐也。”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嗯?”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谢谢你。”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不管他是有意还是无意,如果没有他,她或许不会跨出这一步。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可是时萤道完谢,才意识到她好像总是在以不同的理由向他道谢。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须臾,时萤语气诚恳地感叹“你真是个好人。”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陆斐也挑了下眉,眼神漆黑散漫,似笑非笑“好人?时萤,那些不图回报的,没有私心的才叫好人。”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所以你——”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我不是。” 。 第29章 第 29 章 “哦,&nbp;&nbp;那你想要什么回报?”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时萤心虚发问,怕陆斐也真提出来什么过分要求。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陆斐也斜她一眼,懒洋洋开腔“我上次说的画,画完了?”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还没有。”时萤微梗。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在酒店时怕梁榆看出端倪不好解释,&nbp;&nbp;她还没来得及动笔。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男人无声轻笑“那先攒着吧。”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随后,&nbp;&nbp;他驱动卡宴,&nbp;&nbp;驶离了停车场。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回到佳宏新城,时萤拎着行李箱走出了电梯,进家后,收到方景遒发来的消息,&nbp;&nbp;说方茼已经复查完离开,&nbp;&nbp;她不用再回医院。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时萤放下心来,&nbp;&nbp;花了点时间收拾好东西,&nbp;&nbp;就去书房里继续画在嘉宁时没有完成的场景稿。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万里冰封的世界,战士逆行在刺骨的寒风中,&nbp;&nbp;远处的雪山之巅是一尊象征至高权利的王座,被无数人隔空仰望。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画画时太过专注,&nbp;&nbp;等她收尾结束,才发现太阳已经下山。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她将画稿发上微博,&nbp;&nbp;如往常一样,底下不乏一些粉丝夸赞的评论。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夹杂在夸赞之中,还有关于《晖夜》什么时候上线的询问。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前不久,&nbp;&nbp;《曙刃》官博正式官宣新英雄晖夜即将上线,&nbp;&nbp;顺带爆出了几张插画草稿,&nbp;&nbp;粉丝立刻猜到那几张插画的原画师是她。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对比,&nbp;&nbp;时萤没太在意,&nbp;&nbp;没多久,&nbp;&nbp;她又收到毒蛇7发来的消息。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兔子,你这是去哪开了任督二脉啊?这幅场景稿画得真不错。」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时萤更擅长人物绘图,之前的几幅场景稿都被眼尖狠辣的毒蛇7挑出了些微瑕疵,这还是对方第一次说她的场景稿画的好。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她虚心求教「你是觉得哪里不错?」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毒蛇7「你有天赋,但也有束缚,不过这张的画面掌控力像是蜕变了,让人有了直观传达的感觉。」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时萤揣摸着毒蛇7的评价,又看向那幅雪巅王座的画稿,脑海中倏然闪过蹦极时陆斐也的那句话。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不是你渺小,是它们存在于你眼里。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那一刻,男人传递给她油然升起的自信,在过去被一次次打碎后,又再次重聚。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毒蛇7所说的变化,应该是因为她在那一刻顿悟,不仅仅是她在仰望世界,世间万物也被她所看到,她获得了截然不同的视角。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作画一下午,时萤饥肠辘辘。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她点了外卖吃完,然后打开了微信,询问程依什么时候来拿那些特产。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问完后切到朋友圈,时萤意外发现,万年不冒泡的方景遒刚刚居然转发了条链接,h5页面上,是附中七十年校庆的校友签名转发活动。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也不知道是谁逼他转的。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时萤顺手往下滑,很快又刷到一条一摸一样的链接。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发送人居然是……钱医生。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第一次看到对方发朋友圈,时萤盯着这条链接看了会儿,点进去主页时,又发现链接已被删除。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想了想,她发了个消息试探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钱医生,你也是附中毕业的吗?」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停顿了几秒钟,对方只回了简简单单的一个字「嗯。」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时萤「那可真巧。」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f「你也是?」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时萤「嗯。」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对话就此停住,时萤表面波澜不惊,心里却因这份交集不太舒服。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梁榆当初说钱医生是留学时的校友,时萤完全没料到钱医生会是本地人,还是附中毕业。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虽然相信对方的专业素养,但她也排斥有可能在现实产生交集的人知道她的病。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这也是她选择线上咨询的原因。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她想要融入在人群中,不想成为独树一帜的异类。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另一边,宗震站在陆斐也家的书房,手扶过书柜上的那排书,扭过头问“你怎么买了这么多心理书?”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最近比较感兴趣。”书桌前,陆斐也漫不经心抬眼,瞥了对方一眼,继而问“有问题?”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没问题。”宗震收回手,又换了个话题“对了斐爷,你那游戏账号还玩不玩,不玩的话给我呗。”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你的号不是花不少钱?”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钱花了不少,可段位低啊。”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陆斐也停了会儿,不紧不慢地点头“随便,你要想玩就拿去玩。”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他的确没那么多时间打游戏,如果不是被宗震窜动,当初也不会玩《曙刃》。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宗震是个游戏迷,欣然接受后靠在书桌旁,一边刷着手机,一边聊起其他“诶,《曙刃》出了个新英雄叫晖夜,远程射手,看起来还挺好玩的。”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言毕,他落在屏幕的视线顿住,跟着把视线停在陆斐也的脸上。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怎么了?”陆斐也挑了下眉,朝书桌旁的人斜视过去。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你这张脸怎么长得跟晖夜有点像。”宗震瞧着男人神情寡淡的面容,咂舌道“我爹还总说你适合玩射箭射击,就你这稳健心态,还有能让你紧张失措的东西吗?”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宗震父亲年轻时是个射箭运动员,退役后就在自家开的游戏厅搭了个射箭室。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过去觉得陆斐也有天赋,一直后悔没把他拽上射箭的路子。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可是要让宗震说,陆斐也又不是只能吃他爹那碗射箭饭,人走哪条路都能通罗马。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陆斐也少年老成,绝对的自信之余对自己又狠,硬生生从井厝巷挣扎出去,一溜烟出了国。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回国后,他的性格倒是沉静了不少,仿佛没什么能撩动他心弦的事情。他的人生过去是在狂涛骇浪中挣扎,现在却归于沉寂。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换句话说,宗震觉得现在的陆斐也缺了点人间烟火味。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陆斐也闻言轻嗤了声“我是律师,紧张失措只会失去理智判断,所以会控制。就像你射箭总是脱靶,说明不会控制情绪。”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宗震被他揭短,摇头嘀咕“啧,说得清心寡欲的,还控制情绪,就你这没点人味的,小心这辈子孤独终老。”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宗震走后,陆斐也收到了高中班主任发来的消息,让他转发附中校庆活动链接,还邀他抽空回附中分享经验。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在附中时对方对他多有照拂,是位值得尊敬的师长。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他给面子转完链接后,才察觉失手,又将其删掉,重新设置了一个人的分组。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然而几秒钟后,还是收到了新消息。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钱医生,你也是附中毕业的吗?」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他眼睫低垂,应付着回完,又翻了翻两人的聊天记录。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陆斐也有工作和私人两个微信,那天加她时,他并未想要隐瞒身份。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可她上来就将他误会成这位姓钱的心理医生,想到《曙刃》好友被删和她糊弄的话,他也存了些火气,顺水推舟地应承下来。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本以为很快会被发现,然而这段时间过去,她丝毫没有怀疑,陆斐也不知道该不该说她心大,对别人防范太低。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回国后,他事情不少,其实没想过会这么快和时萤产生交集。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那天和宗震他们聚会,被拉着打了两局游戏,居然在对局中看到了那个熟悉的id。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他将视线落在那几个字母上,突然回想起方景遒曾经的闲谈。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大一时他为了赚钱,参加了ohow举办的比赛。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坐在a大附近的网吧注册参赛id时,陆斐也配合着方景遒游戏id,随意起了一个。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fy0220,字母加生日。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没想到方景遒笑着来了句——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你这生日日期还挺对称,我妹也是对称的生日,而且她起的游戏id第一个字母也是f,叫fire1221。”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陆斐也靠在电竞椅上,单手撬开玻璃饮料的瓶盖,碳酸泡沫在绿色玻璃中腾起,他懒散挑起眉梢,嗓音轻扬“fire?”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射击,开火。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很有冲击力的词。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陆斐也颇感意外,难以把这个词安在时萤身上。须臾,他勾起嘴角“你不是说,你妹像个兔子。”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别看她平常像个兔子,可如果真把她逼急了,甚至能冲上去和人打架。”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话落,方景遒灌了口饮料。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打架?”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陆斐也盯着屏幕上复杂的牌面,仿佛只是随口一问。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方景遒点了点头,接着扯下嘴角,垂着眼睫,像是陷入了回忆。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嗯,很小的时候了吧,那会儿我不怎么爱说话,刚到家属院被院里孩子指指点点,说我是哑巴和傻子。她平常是院里最乖的孩子,有次却突然冲上去要打人家,对方被吓到了,她打完人自己却哭了,浑身颤抖得厉害,红着眼眶站在那警告人家说,我哥不是傻子。”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其实吧,我小时候挺调皮捣蛋的,老觉得什么事情都太简单,反而不爱提起兴致去学什么东西,老跟我姑对着干,后来——”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后来什么?”陆斐也轻声追问。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方景遒伸手抓了下头发,像是有些不好意思“后来同意参加那些竞赛,多少也是想让家属院那帮小孩知道,她是方景遒的妹妹,她哥很厉害。”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我妹吧,看着乖巧老实,可要是碰到她的逆鳞,恨不得挡在你身前跟人拼命,固执的劲头和我一样。”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清亮的嗓音染上了温情。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玻璃瓶里的泡沫一点点散尽,陆斐也静静听着,没有说话。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过去十八年,他从来不去厌恨自怨失去的东西,也不曾旁羡过他人,因为他向来奉行人定胜天,一切都能靠自己得到。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可是那一刻,他突然有些羡慕方景遒。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大抵是,他遭遇的亲情太冷漠,却在方景遒的话中撕开了暗沉缝隙,看到了那抹温暖且渺小的光,像一簇火苗,埋在了心底。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陆斐也后来也想过,为什么唯独会对时萤特殊,起初是在他人生唯一一次退缩时,她给了他信任支撑。后来却是更自私卑劣地,逐渐希望将那束光占为己有。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像是逆风独行的旅人,途径万里跋涉,刹那间风清日暖,窥见了他不曾体验,却突然渴望得到的渡口。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陆良嗜赌成性,是真正无情无义的孬种,父子情份寥寥无几。陆斐也还清了十岁前陆良风光时的恩,没兴趣再当被吸血的冤种。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大二那年,他整周都在准备华风杯的辩题,某天回到寝室楼下时,被人拦住去路。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你好,我是英语系的王清姿。”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陆斐也手插在兜里,慢腾腾抬眼,面前的女孩一身飘逸长裙,长发乌黑顺滑,五官精致。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对方之后说了什么,他已经记不太清,只明白他那时的心不在焉。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脑海居然闪现出前不久路过附中时,女孩戴着口罩,瞳仁黑邃璀璨,撑着把透明雨伞,小心翼翼地递给他一颗奶糖。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很久没有尝过的味道,甜腻的发慌,却不令人讨厌。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抱歉,我还不想谈恋爱。”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他就这么拒绝了对方的表白,回到寝室后,被刚刚靠在窗边围观的室友大声质疑——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不是吧斐爷,你居然真拒了王清姿!你知道英语系多少美女吗?王清姿可是美女里的系花!连她都能拒绝,你是真不想谈恋爱啊?”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陆斐也低头看着书,众人以为他不想回答,然而没过多久,一片吵闹中,他突然开腔&nbp;&nbp;“会谈。”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其他人视线袭来,陆斐也勾唇补充“等大三吧。”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糖那么甜,让人忍不住想要攥住。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他想或许,可以试试。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然而对方就此消失。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他记忆力一向很好,所以当在鹰空被宗震拉着打起游戏,在《曙刃》中看到那个曾被提及的id时,很快意识到对方的身份。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游戏结束,陆斐也没有离开房间,直到时萤发来那条好友申请,仿佛冥冥之中有什么力量在指引着他点击通过。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在伪装成钱医生之前,他都先入为主地将时萤摆在了半途而废的立场上。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可是渐渐的,陆斐也隐约察觉,事情或许并非如他所想,但他无意探底。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就像见到人低头站在面前那刻,即使有些无谓的火气,也无比清晰地认知到,他最反感遗憾,也不预备让自己遗憾。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时萤在睡前收到了范乐珊的微信,压着怒火的文字之外,还附上了几张截图。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范乐珊「靠,谭婧雪有完没完啦?」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范乐珊「图片jpg」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截图是一张聊天记录,时萤点开大图察看,发现是大学班级群里的消息,她因为屏蔽了群消息,还没看到。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谭婧雪「大家好,我和孟礼下个月要订婚了,大家有空的话欢迎来参加,过两天范乐珊婚礼上给你们发请柬。」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恭喜啊,咱班也算双喜临门了!」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订婚都在洲际办,得花不少钱吧?还是咱孟少爷有钱啊。」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人家父母都是大学教授,就这么一个儿子,当然得办得体面点。」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听说孟礼还进德盛了,顶资吧?」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哎,范乐珊,你结婚时萤来吗?」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范乐珊「当然来。」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时萤怎么样了?听说法硕毕业就回家工作了?说起来我都不知道时萤家在哪。」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谭婧雪「我最近倒是碰见时萤了,她好像交了个男朋友。」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以上是截图的全部内容。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没等时萤回复,范乐珊又怒气冲冲地发来两条——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谭婧雪什么意思,老娘结婚她跑来发请柬?这种时候她也要抢风头,要不是因为程浩我都不想请他们俩!」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你人呐?真交男朋友啦?怎么都没说啊?」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时萤打字解释「不是男朋友……就是跟上司住一个小区,蹭车回家被谭婧雪碰上了。」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范乐珊「靠,她都在群里专门说你谈恋爱了,到时候你要是否认,这帮人私底下不知道怎么编排,他们就觉得孟礼是个香饽饽!」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时萤无奈回复「那难道我能不去参加你婚礼吗?」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片晌,范乐珊问到「当然不行,你那上司长得帅吗?年纪多大了?」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时萤顿了顿,中肯评价「还不错?年龄嘛,比我大三岁。」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回复完这条,她就看见聊天框上方不停显示对方正在输入。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时萤「你想说什么?」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范乐珊「讨好jpg,有没有可能让人家陪你来参加婚礼?顺道装成你男朋友?」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时萤想都没想「没可能。」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范乐珊「……」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对话框沉寂下来,过了几分钟,对面再次焕发了斗志。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范乐珊「行了,我想到办法了,这事儿包我身上!」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时萤疑惑「什么办法?」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范乐珊「你听说过一日男友吗?」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范乐珊「就是个app,可以在上面租帅哥冒充男朋友,我帮你租一个,回头再租辆好车,一定压过孟礼和谭婧雪的派头!」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时萤犹豫「这……可行吗?」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虽然她不想遭受编排当孟礼和谭婧雪的背景板,但是租男友这种事,事后被拆穿了恐怕更尴尬。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范乐珊敲板「绝对可行!我不许你再被那对男女ookben。0-r-鸽一定要收藏到收藏夹。 。 第30章 第 30 章 范乐珊和谭婧雪大学的时候不太对付,&nbp;&nbp;也不是什么深仇大恨,就是觉得谭婧雪太爱出风头,过去谭婧雪好几次不合时宜地戳到范乐珊那个炮仗脾气,&nbp;&nbp;这次又说要在她婚礼上发请柬,&nbp;&nbp;范乐珊怎能不生气。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租男友的事就这么被范乐珊决定。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在家休整了一天,翌日上班,众人开会说起了去北淮见许文心的事。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容玖的总部在北淮,&nbp;&nbp;许文心是崔晃妻子,在北淮一家体校当老师,&nbp;&nbp;许是练体育出身,性格比较刚硬,&nbp;&nbp;崔晃去世后就对出手股份的事避而不谈,&nbp;&nbp;还几次挂断了梁榆的电话。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梁榆自觉她拿不下许文心,开会时极力推荐时萤跟着陆斐也去和对方见面。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坐在她旁边的陈儒也很赞同“我举双手支持,时妹妹的模样是见着面就能消三分气的,梁榆跟去可别和人打起来。”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陈儒你是不是找抽呢?”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天地良心,&nbp;&nbp;姑奶奶我可不敢。”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陆斐也不置可否地点头,同样没什么意见,&nbp;&nbp;于是下周一去北淮出差的事就这么定了下来。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晚上下班,时萤刚坐上车,就听见男人随口问了句“机票定好了吗?”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时萤反应过来他说的是周一出差的机票,于是解释“哦,&nbp;&nbp;忘了跟你说,&nbp;&nbp;我周末正好要去北淮参加同学婚礼,所以不用定去程机票了。”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嗯。”陆斐也低沉应声,&nbp;&nbp;净白的指骨漫不经心点在车载屏幕上,&nbp;&nbp;车厢里放起了音乐。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他的歌单里许多都是舒缓的纯音乐,&nbp;&nbp;没有歌词,时萤盯着歌名,《igh&nbp;&nbp;onigh》。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想换歌?”男人像是看出她的想法,随手摆弄几下道“自己连蓝牙。”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时萤研究了一会儿,才连上蓝牙,深沉醇厚的男声流淌在车厢,放的是陈奕迅的《孤独患者》。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晚高峰时间,阑珊夜色朦胧罩下,卡宴堵在立交桥上动弹不得。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周围的车已经不耐烦按起喇叭,陆斐也却不慌不忙地靠在椅背,瘦削寡白的手背随意搭在方向盘上,看不出丝毫急躁。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拥堵间,电话铃声突兀响起,打断了和缓的歌声。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时萤连忙看了眼手机,是范乐珊打来的。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铃声响了几秒后,陆斐也黑沉的视线瞥了过来,落在她犹豫的手指上“怎么不接?”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时萤被他这么一盯,下意识按下接通,发现她忘了切换听筒时,已经来不及了。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嘹亮的声音响彻在车厢——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完蛋了!时萤!我跟帮你租的小男友偷偷聊天敲时间,不小心被程浩发现了,他怀疑我背着他找男人,我没办法,只能说是帮你租的。”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租男友,找男人。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几个张狂的字眼紧随着蹦出,车厢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时萤瞟见男人挺直的眉梢轻微挑起,内心更为尴尬,她拇指猛戳在屏幕上,慌乱把电话切回听筒,一边捂着手机听着范乐珊的话,一边小心打量陆斐也的表情。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不过你放心,我跟他说的是你男朋友有事来不了,又怕你在婚礼上被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就是吧,他看了眼小帅哥的照片,不让我跟人家继续聊了。宝贝啊,你那位帅哥上司不好说话?真不能来救个场?”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顶着陆斐也好整以暇的目光,时萤扯了下嘴角,压低声音回“等回家再跟你说。”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紧接着,就强行挂断了电话。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插曲过后,车厢里音乐和电话都断了,时萤如坐针毡,见陆斐也默不作声,也没再放歌,想着不知道他有没有听见范乐珊后面的话。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怕陆斐也已经把她误会成饥不择食的脱单狂,时萤望着前方的拥堵装起哑巴,指尖带着焦急的尴尬有一下没一下地敲在腿上,心里乞求着快点到家获得解脱。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不知过了多久,密不透风的车厢才响起陆斐也低沉磁倦的嗓音“你租了个男友?”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他声线清淡,完全察觉不出情绪。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没租成。”时萤心里一紧,忍不住解释“大学室友结婚,婚礼请了班里同学,包括孟……律师,和他女朋友。”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陆斐也懒散点了点头,不紧不慢地继续问到“你们关系不好?”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随意的口吻中藏着精明。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时萤觉得他已经猜出端倪,顿了顿,也没否认“确实有些纠纷。”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她的确很讨厌连累她卷入是非的孟礼,至于谭婧雪,原本只是没什么接触的同学,虽然被那些流言蜚语放到了对立面,但私下却没到敌对的程度。反倒是上次谭婧雪把消息爆给营销号,才让时萤对其感到莫名其妙。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你舍友刚刚说的上司是我?”陆斐也侧脸看来,说完轻笑了声。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时萤略感讶异,没料到他听见了范乐珊的话,更没想到他仅靠着三言两语就基本拼凑出了事实,忆起谭婧雪的作为,倒打一耙地嘀咕“上次被误会,你也有责任。”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谁让他上次非要当着谭婧雪和孟礼的面说什么回家,不然谭婧雪也没话柄发挥。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对方应该还不确定她和陆斐也的关系,时萤不知道谭婧雪为什么在班级群透露自己“有了男朋友”。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不过站在朋友的立场上,她更偏向于维护范乐珊的颜面。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思及此,时萤还是瞥了眼陆斐也,揣量着小声询问“婚礼就办在北淮,本来也要去北淮见许文心,你……周末有时间吗?”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陆斐也意味不明地勾了勾唇,语气一如既往地闲散“你和你舍友的意思,是希望我扮演你的男朋友去参加婚礼?”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你不愿意的话,就算了。”时萤握着手机,语气稍显失望,却也在意料之中。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谁知前面拥堵散开,陆斐也启动车辆,随后轻飘飘道了句“把画交了,我考虑考虑。”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考虑考虑?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没想到陆斐也会松口,直到进了家门,时萤都觉得有些难以置信。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陆斐也居然真的愿意考虑扮演她的男朋友参加婚礼???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这就好比方景遒突然宣布考虑不再收她房租,属于太阳打西边出来的离奇事儿。仅仅只是考虑,就已经让她觉得占了对方大便宜。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为了完成男人的要求,时萤不敢懈怠,吃完晚饭就进了书房,抱着手绘板起草稿。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可是画了半天,她才觉察出不对劲,屏幕上的人物稿模样……怎么看怎么像晖夜。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无奈于不自觉勾勒出的五官线条,时萤只能换了个方向,画了个简单到不能再简单的q版。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她将画稿导出,在微信上发给陆斐也后,怕对方觉得敷衍,谨小慎微地问了句「您还满意吗?不满意的话,可以再改。」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对方回得迅速且简洁。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陆斐也「还不错。」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还不错?就是还算满意?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时萤心下稍安,咬了下手指,然后打字「那参加婚礼的事……」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航班时间发我。」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你同意了???」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嗯。」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盯着屏幕上的那个“嗯”,时萤甚至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会不会……答应得太容易了?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时萤坐在书桌前愣了半晌,接受这个事实后,赶紧给范乐珊发了个消息。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对面很快回复「太好了,那你这上司还挺好说话啊?你之前在担心什么?」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时萤不好反驳,犹疑着打字「最近是还挺好说话的。」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不管是上次出差,还是今天的请求,陆斐也好像的确变得“很好说话”。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谁承想,范乐珊等她回完,忽然没头没尾地发来一句「讲道理,他不会是看上你了吧?」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时萤眉心微蹙,立刻回复「不可能。」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范乐珊「怎么不可能?」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时萤「杨过会喜欢郭襄吗?」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范乐珊「行吧……既然这样,那只能说他真是个好人。」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时萤对此表示赞同,结束了聊天切回聊天列表,正准备换到外卖软件点杯奶茶,屏幕上侧的图标忽地引起了她的注意。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点进主页看了眼,她才确定——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陆斐也居然换了头像。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他原本的头像是一张高空视角下的冰雪岛屿,现在新换上去的那张,居然是她刚画的q版图。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为什么换了这张作头像?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时萤目光顿住,盯着那个头像,捏了捏手,蓦然滋生出隐隐的慌乱。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她在对话框里来来回回打着字,最后把那句“你为什么要换头像”删掉,改成了「你约画是用来做头像的?」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一分钟后,她收到陆斐也的回复「嗯,怎么了?」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时萤删删改改好一会儿,总算将消息发了过去「没什么……就是你会不会觉得,我们的头像有点相似?有点像……」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后面的几个字她没敢打出来,意思却不言而喻。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屏幕上的两个q版头像可爱生动,配色画风相近,一看就是同一个人画的。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时萤脸颊发热,盯着眼前的聊天记录,感觉她和陆斐也就像换上了情侣头像,连带着她刚刚对范乐珊的否认,都染上了欲盖弥彰的暧昧味道。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她莫名开始紧张,陆斐也会不会误会自己刻意画了配色接近的头像给他?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正思忖着该如何解释,陆斐也的消息回了过来「那不是正好。」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时萤看着这条消息,有些发懵「……什么正好?」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陆斐也「既然都要演戏了,演得像一点也行,省得给人留把柄。」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时萤微怔,原来他是说两人即将要假装情侣的事,好像……也有道理。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没等她回复,陆斐也又似是随意地发来一条「怎么,不愿意?」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他的姿态很是坦荡,看上去没有一丝一毫的纠结,反倒是请求对方帮忙的她扭扭捏捏。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时萤伸出双手摸了摸脸颊,平缓后不好意思地回「当然愿意……那麻烦你了。」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不管怎么看,吃亏的都是他。 。 第31章 第 31 章 因为要参加婚礼,&nbp;&nbp;陆斐也原定周一的航班提前到了周六。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北淮是时萤待了六七年的城市,出了机场后,两人打了车去酒店。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余棉四季宜人,&nbp;&nbp;像是没有秋天。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北淮的秋天却格外分明,是萧瑟与绚烂的冲击,银杏金黄璀璨,&nbp;&nbp;风将扬起的落叶吹出最后的美丽。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一切都不陌生,&nbp;&nbp;包括那些从陌生到适应的街景小吃,字正腔圆的音调。只是时隔半年多再次回来,&nbp;&nbp;身边居然会跟着意想不到的人。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时萤不清楚,她和陆斐也现在的关系算不算得上相互熟悉,但如果把时间往前回拨半年,她绝对想不到自己会和他再次产生交集。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还是这么频繁的交集。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不过人与人的关系都是一段时间密集联系下的熟悉,&nbp;&nbp;当那根必须的联系断开,几乎都会随着时间渐行渐远。哪怕是曾经亲密无间的室友,也开始朝着不同的人生前行。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踏进北淮后,时萤望着沿路街景,&nbp;&nbp;萌发出些许道不明的怅惘,&nbp;&nbp;或许是猛然发现对这个城市没有了归宿感,或许是明白许文心的事情结束后,&nbp;&nbp;自己就不会再和陆斐也有过多联系。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很多事,&nbp;&nbp;都会在这座城市结束。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他们住在市北的洲际酒店,&nbp;&nbp;离许文心工作的体校不远,&nbp;&nbp;离举办婚礼的万枫却有些距离。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好在范乐珊的婚礼办在晚上,&nbp;&nbp;时萤进房间后收拾了行李箱,&nbp;&nbp;在范乐珊叮嘱下认真化了个妆,&nbp;&nbp;又换了件精致的黑色小礼裙,&nbp;&nbp;套了件堪堪过膝的乳白毛呢外套。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镜子里的女孩肌肤白皙细腻,脸颊圆润,身材苗条纤细,眼瞳中是黑亮璀璨的灵气。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收拾完已经是下午四点,她背了个白色链条包出了房间,敲响了隔壁陆斐也的房门。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不过几秒钟的时间,门被打开。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陆斐也西装革履地站在门边,狭长漆黑的眼眸垂下来,走廊里昏黄的光将他的脸照得阴影分明,领带系得笔直,露出一截喉骨。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眉眼间透着松乏,冷淡又禁欲。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时萤目光微滞,也说不出陆斐也今天哪里不一样,只觉得男人现在属于一整个招蜂引蝶的程度。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那个,我们走吧。”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时萤忽略掉心底那点不自然。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陆斐也轻嗯了声,跟在她身后走进电梯,行至酒店大堂,男人的手机突然响了。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他摁下接通,停了几秒,用流利的英文回复着对方,嗓音低沉好听,内容有些复杂,时萤只听出一个反倾销和配额管理的专业词汇。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没聊多久,陆斐也侧眼过来,指了指还在通话的手机,冲她懒洋洋道了句“你先去,接个电话,等会过去。”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知道他这是有正事,时萤只能点头,走到酒店门口,打了个刚下客的出租车,上车后报了地点“师傅,万枫酒店。”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七八公里的距离,绿色的出租车开了二十分钟,停在了万枫酒店门口。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时萤开门下车,由服务员指引着走进了宴会厅,里面是繁琐辉煌的婚礼布置,竖排罗列着长长两道餐桌,位置上坐满了人,一派热闹非凡的场景。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她还在四处环顾,突然听到右边传来爽气响亮的一声“时萤来了啊,大家伙在这呢!”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时萤侧目望去,说话的男生是刘炎武,她读本科时的班长。那张桌子很大,刘炎武身边还坐着十来个同学,听到声音后,纷纷朝她看了过来。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409宿舍只有范乐珊和她同班,其余两名舍友安伏苓和纪离又都在国外赶不回来,时萤打了招呼后就安安静静地坐在那,听着桌上的同学聊着工作状况,亦或是互相恭维。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几年不见,大家的话题不再是当初的绩点奖学金,偶尔聊到那些没来的同学,似乎全都在关心对方如今混得好不好。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没过多久,话题转到了时萤身上“真是好久不见时萤了,你现在在哪上班?”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除了本身太宅,女生宿舍里,只有时萤她们宿舍分成了两个班,也因为这个原因,平时和班里同学接触得没那么紧密,毕业后还能经常联系的只有范乐珊。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时萤放下水杯,回答对面女生的话“在辉成做法务。”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没记错的话,对方叫陶莲心,和谭婧雪一个宿舍,上学时偶尔会来她们宿舍借借东西,是个外向健谈的。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当法务也不错,至少比我们这些挤破头进红圈的法律民工清闲。”斜对面那个叫王昭的男生开了口。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话虽这么说,可时萤并不觉得对方是真认为当法务不错,语气反倒透着隐隐的得意。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刘炎武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奉承“你不也是14的法硕毕业,待遇还不错吧,进了大par团队忙了点,奖金可没少拿吧。”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王昭状似谦虚“还行吧,也就那样,当时在u的时候……”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借着王昭的话茬,饭桌上又纷纷聊起了出国经历。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法学生里但凡家庭条件还不错,读法硕时选择出国的居多。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时萤大学时一半心思在绘画上,没花太多精力去刷绩点,专业成绩中等偏上,并不算突出,故而选择了在国内读研。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方茼倒是问过她是否准备出国,家里存款虽然不多,但除了家属院外还有两套房,一套是时呈甫生前单位分的,另一套是夫妻俩另外购置。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面积都不算大,可余棉房价高,卖掉一套送她出国绰绰有余,只是因时萤选择留在本校读研而作罢。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饭桌上的时间有些漫长。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不知过了多久,突然有人吆喝了一声“孟少爷来啦?快坐,刚还聊你呢,听说一跳进德盛就直升中年级啦?”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时萤顺着所有人的视线转头,孟礼和谭婧雪相携着走来,两人一身西装加小礼服,看上去就是郎才女貌的一对佳人。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她避开孟礼似有似无瞥来的视线,和桌上众人忖量起她的眼神,继续拾起面前的那盘瓜子打发时间。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两人在对面坐下后,时萤听到陶莲心的声音“这请柬设计得真好看。”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还行吧,你们喜欢就好,等办婚礼的时候孟礼给大家包机票。”谭婧雪坐在孟礼身边,含笑回答。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饭桌上,大家闻言都送上恭喜,又开始夸起孟礼的大方。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一片阿谀奉承中,倏地有道声音插了进来“诶,时萤,你男朋友怎么没一起来啊?”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霎时间,所有人的目光全部聚集在默不作声的时萤身上。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时萤放下手心的瓜子,面色平静地抬眸解释“出门的时候接了个工作电话,等会到。”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不是吧,周末还要应付老板的工作?也太惨了吧?”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时萤对上顾琪的视线,对方是刘炎武的女朋友,经常参加他们的班级活动,可是说话不怎么过大脑。例如现在,顾琪煞有其事地吐槽完,才察觉失言,不好意思地捂住了嘴。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饭桌上因为顾琪的话归于安静,时萤的手机却突然响了。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她按下接通,磁倦的男声自话筒中传来“哪个厅?”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左边第一个。”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伴随着这句话,时萤很快看见了宴会厅门口,款步而来的男人。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陆斐也撩起眼皮,朝她的方向望了一眼,随后摁断电话,一只手闲散插进兜里,另一只手拎着两个购物袋,身形如松,气定神闲地向他们这桌走来,瞬间成为辉煌的宴会厅中最难忽视的存在。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抱歉,我来迟了。”男人俯身,狭长惑人的双眼凝视着她,继而捏了捏她的脸,勾起嘴角道“路过商场,给你买了份礼物赔罪。”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语气温柔至极,透着非同以往的亲昵。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时萤的脸唰的一下红了,周遭的目光直视过来,她连忙告诫自己陆斐也只是在帮她演戏,努力扯出笑意,嗓音轻柔地回“没事,还没开始。”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她接过陆斐也递过来的购物袋,低头瞄了一眼,才发现居然是一条v的裙子。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时萤有些懵圈。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这……是真的吧。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以他现在的有钱程度,应该也不会买假的。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没等她反应过来,就见陆斐也泰然自若地落座,将另一个袋子放在桌上“初次见面,也给大家准备了份见面礼。”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时萤赶紧瞟了一眼,袋子里面装的是香烟和香水,那点东西加起来足足小万把块钱。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她顶着周围讶然的目光,偷偷给陆斐也发了条消息「你怎么买了这么多东西?」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男人瞥了她一眼,懒散靠在那打字「没记错的话,你说砸钱比较有效,用在这应该同理。」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确实有效,但是……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时萤还在纠结,刘炎武已经像个控场的主持人一样开口“时萤,你男朋友怎么称呼?”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姓陆。”陆斐也散淡回复。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刘炎武“陆先生,您跟时萤是怎么认识的啊?”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律所和辉成有合作,所以有工作接触。”陆斐也笑着看她一眼,拍了拍她的头。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您也是同行?哪家律所啊?”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德盛。”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孟礼也是德盛的,你们不会认识吧?”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陆斐也视线平淡地在孟礼脸上略过,轻轻颔首“见过几面。”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那可真巧,孟礼和时萤——”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够了。”孟礼突然出声,打断了对方的话,然后举起酒杯看向陆斐也,露出勉强的笑意,“陆par,难得在这见面,我先敬您一杯。”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眼见着孟礼一杯酒进肚,陆斐也才慢悠悠举起面前的酒杯,低眼抿了一口。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刘炎武见状,打量陆斐也一眼,笑着道“原来您是孟礼上司?”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陆斐也低声回“算不上。”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时萤,这你可不仗义啊,交了个这么厉害的男朋友还藏着掖着。”陶莲心弯着嘴角打趣。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他们公司和德盛的合作还没结束,她不想惹闲言碎语。”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陆斐也侧目看向时萤,而后是磁性悦耳,低沉缱绻的一声——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是吗,霂霂。” 。 第32章 第 32 章 霂霂,是时萤的小名。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过去只有时呈甫会叫,时呈甫去世后,方茼和方景遒都更习惯喊她本名,时萤已经很久没被这么叫过。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为了戏剧效果足够逼真,陆斐也早上坐飞机时,似是随意地问了她不少小事,原来就是等着此刻发挥。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男人的嗓音像是蕴着深情,在耳边温柔呢喃,时萤忽地有一种,他们已经非常亲密的错觉。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陆斐也漆黑深邃的目光袭来,她胸腔不可控制地跳动两下,虚张声势地轻轻应声,随即低下头喝了口水,缓解喉咙的干涩,和躁动的心跳。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时萤知道,陆斐也是在堵孟礼的嘴,让孟礼认为他们目前还在隐瞒恋爱关系,不要蠢到回律所后嚼上司舌根。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有道是拿人手软,饭桌上的人接过陆斐也的见面礼,一句接着一句逢迎。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陆斐也应付得游刃有余,时萤却没领教过众人这副态势,觉得所有人都变得陌生。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斜对面,孟礼的视线频繁瞟来,时萤没有理会,同时察觉到谭婧雪脸色不太好看。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没过多久,宴会厅明亮的灯光戛然暗下,婚礼正式开始。礼台上,范乐珊穿着紧身曼妙的鱼尾婚纱,由父亲牵引着走进会场。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致辞时,时萤看出范乐珊眼眶是红的,却为了不花新娘妆强忍着泪水,反倒是程浩这个大男人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时萤感染到两人致辞时的认真郑重,不禁鼻子一酸,险些掉下眼泪。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旁边递来一张纸巾,陆斐也垂眼看她,嘴角噙着笑意,低声问“别人结婚,你在这哭什么,羡慕了?”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也不是。”时萤摇了摇头,冥思两秒,叹着气补充“我也说不清。”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她其实并没有结婚的想法,虽然父母感情很好,但时萤从小到大见得更多的,却是舅舅那些女友。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她们每个人都对她不错,然而无一例外地和方道成惨淡收场,被他及时抽身的爱伤的遍体鳞伤。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这也是方茼不常催方景遒成家的原因,她生怕侄子幼时跟方道成生活了几年,遗传了弟弟的渣男体质,婚后闹得鸡犬不宁。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仪式后,程浩和范乐珊开始轮桌敬酒,刚敬过他们这桌,时萤很快收到范乐珊偷偷发来的一串消息。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朋友,这就是你嘴里的长得还不错?陆帅哥可太行了好不好!而且你怎么没说他是孟礼上司!好家伙老娘差点没忍住笑!」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孟礼这个死渣男又当又立,当初话没说两句就在宿舍暗示在和你暧昧,最后故意搞得别人以为你是被抛弃的那个!太恶心了!」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还有谭婧雪,啥场合都要出风头,穿那一身红是来参加婚礼还是来当新娘?感谢陆帅哥,没让我在婚礼上气出病来。」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时萤看完消息,又望了眼不远处神清气爽的范乐珊,也觉得心情好了不少,散了面对孟礼时积蓄已久的郁气。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的确要谢谢陆斐也。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发什么呆?”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身旁的男人猝不及防敲了敲她脑袋,迫使她回神。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时萤对上陆斐也倦淡散漫的眼神,手放在嘴边,凑近了些,用只有他们能听见的声音说道“陆斐也,我觉得我现在就像只狐假虎威的狐狸。”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记“那我是老虎?”陆斐也挑了下眉,对上女孩干净的双眼,轻声哂笑。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时萤点头“差不多吧,没听刚刚他们聊天都在拍你马屁。”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男人丝毫不避讳那些尖锐的询问,从学历聊到履历,对饭桌上的人进行了全方位打击。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陆斐也不需要谦虚,他就该是锋芒毕露的钢利剑刃。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时萤这回是真的“与有荣焉”。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陆斐也眼神晦明,沉黑的眸子盯着她,不紧不慢地勾唇“时萤,当狐狸是要修行的,你这点道行,恐怕还不够。”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顶多是只——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畏首畏尾的兔子。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婚礼有条不紊地到达尾声。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时萤中途喝了太多水,离开前特意去了趟洗手间,刚出来就收到陆斐也的微信。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直接来酒店门口。」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于是她看了眼基本已经散场的宴会厅,向大堂方向走去。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路过电梯口时,突然被人挡住去路。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时萤抬头,看着眼前一身酒气的孟礼,皱了下眉。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时萤,我到底哪里不好?你为什么不愿意跟我在一起?”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孟礼,你喝醉了。”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时萤没想到孟礼居然还能找上她,心里升起厌烦,正准备绕过对方离开,谁知孟礼又上前一步。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你是喜欢我的对不对?所以这些年一直没谈恋爱,你是不是生气我和谭婧雪的事,所以才和陆par在一起?”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孟礼说着伸手抓向她的腕骨,时萤慌忙后退避过,几乎是立刻泛起恶心。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好在电梯此时下来了客人,孟礼下意识停住了动作。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时萤缓了缓心神,第一次觉得对方十分可笑,她凝眉对上孟礼的视线,难得不留情面地开口“孟礼,你会不会自我感觉太好了点,你是谁啊?需要我为了你去和别人谈恋爱?我早就跟你说过,我不喜欢你,你只是我舍友对象的朋友,我们话都没说过几句,到底凭什么觉得我一定会答应和你在一起?”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她怕人尴尬,也不爱和人扯破脸,哪怕是拒绝人也都会顾及对方的颜面。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可孟礼这种自私自利毁她名声的男人,却让时萤由内到外的作呕。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她当初就不该给人留面子。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不可能,你在骗我。”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孟礼从未被人如此对待过,双眼腥红,又欲上前时,刘炎武和王昭不知何时出现,一左一右架着孟礼的胳膊,将人拦住。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刘炎武“孟礼,别犯浑啊。”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时萤这才看到,两人身后还跟了几个还未离开的同学。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他可能喝醉了,我们送他回去。”王昭笑着打起圆场。”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时萤舒了口气,随即听到不远处传来道低沉的男声。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车到了,还不过来。”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她顺势抬眸,发现陆斐也单手插着兜,不疾不徐走进了酒店大堂,撩着眼皮朝这边看来。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时萤在周围人面面相觑的视线中走上前去,又迟疑了半秒,揽住了男人特意伸出的手臂。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陆斐也眼神极淡地在孟礼身上略过,而后收回视线,潇洒转身。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等到坐上陆斐也打的那辆尊享型网约车,时萤收到了范乐珊截图过来的消息,来自本科时一起参加过校园活动记的两个班的女生群。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孟礼太过分了吧,什么年代了,人家时萤不喜欢还能逼着人喜欢他啊?」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谁让你们成天孟少爷孟少爷的叫,真把人叫飘了,整一个普信男。」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当初那些孟礼和时萤搞暧昧的话都是男生那传出来的,我还真误会过,时萤碰上这么个男的真惨。」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谈恋爱和结婚一样自由,人家长得好看不想谈恋爱自己乐意,男生都没人说,换成女孩子就要编出一堆闲言碎语,要么眼光高要么钓鱼塘要么没人要。」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时萤默默看完,本来想和范乐珊聊聊,又收到一条“我正在教育程浩为什么交了这么个朋友”,于是合上了手机,准备等晚上再说。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怎么不说话?”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后座上,陆斐也侧目过来。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时萤以为他是无聊想聊天,摸着顺滑的迈巴赫座椅,忽而意识到什么,抿了下唇,小声问“陆斐也,我这次还要平摊车费吗?”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你每天关注的都是些什么?”陆斐也拧着眉心看她,眼里是一言难尽的意味。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时萤顿了顿,没再说话,默默在心里盘算着账单。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抵达洲际后,她提着烫手的v购物袋,小心翼翼地跟在男人身后。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走出电梯,终于忍不住出声。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陆斐也——”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陆斐也在走廊停住脚步,回首看她,像是洞悉了她的意思“又要说谢谢?”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时萤微哽,随后将手里的袋子递过去“裙子还给你。”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男人看了眼购物袋,没动,扬了扬下巴说到“留着吧,按你的尺码买的,拿回来也没有用。”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可是……”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时萤刚在车上算了算,就手里这条裙子加那些见面礼,足足有五万块钱。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这也……太贵了。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她当初教陆斐也砸钱,可没让他砸到自己身上来啊!哪有私自加戏的?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现在戏瘾过完,这笔钱该怎么还回去?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陆斐也慢悠悠掀起眼皮,突然道“今天的礼物就当是酬金,明天陪我演场戏。”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演什么戏?”时萤倍感疑惑。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男人喉咙滚动,跟着吐出一句“和今天一样的戏。”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陆斐也并没有将话解释清楚,就转身进了房间。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时萤的疑惑持续了一晚。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周日一早,她跟着陆斐也在酒店餐厅吃完早餐,就出了大堂,坐上了停在酒店门口的一辆本田。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小陆是吧?”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驾驶座上的中年男人戴着顶鸭舌帽,穿着红蓝冲锋衣,声音爽朗。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嗯,郭叔您好。”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陆斐也懒散点头。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今天是休息日,陆斐也穿了件暗绿色夹克,款式宽松简约,黑色微斜的拉链拉到最上方,只露出一截凸起的腕骨。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郭毅笑了笑,热情道“宗茂跟我说你找射箭馆,正好我在一家射箭馆当教练,老板也是宗茂当年的师妹,带你们过去吧。”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麻烦您了。”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客气了。”郭毅抬了抬下巴,透过后视镜看了眼陆斐也身旁的时萤“这是你女朋友吧?”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嗯。”陆斐也挑眉应声。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时萤压根不知道他为什么要找射箭馆,带着满头的雾水,腼腆跟对方记打了个招呼。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本田停靠在市南的体育馆。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两人跟在郭毅身后,走进了那家挂着招牌的羽心射箭馆。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射箭馆里面很宽敞,可能是周末,场馆里练习射箭的人不少,划分为两块区域。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较近的箭靶前都是年纪不大的孩子,双脚左右平站在红色射击线上,略显吃力得举弓射箭。嗖嗖几声后,是箭支入靶的重音。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几米外,穿着装备的短发女人正在指导一名小男孩的射箭姿势,郭毅放下射箭包,朝人打了个招呼“小许,你果然在这。”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崔教练来啦。”许文心闻声回头,瞥见郭毅身旁的两人,问了句“这两位是?”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郭毅“你宗茂师兄的侄子,来北淮玩,不知道哪有射箭馆,我就领他们过来了。”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他说完,拍了拍陆斐也肩膀“你们可以聊会,装备去器材室拿,我先去看学生练习。”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郭毅笑呵呵走开,而许文心停下指导,走了过来。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女人一头利落短发,年纪三十上下,眉眼间透着英气,肤色是健康的小麦色,她朝两人点了点头,自我介绍到“我姓许,是这家射击馆的老板。”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你好,陆斐也。”男人不动声色地自我介绍。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时萤见过许文心的照片,一下子将人认了出来,跟着点头“时萤。”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时萤?”许文心皱了下眉,眯眼道“你的声音很熟悉,你们是……辉成的律师?”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两人不久前还通过电话,许文心记得时萤当时报出的名字。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意识到对方语气中的抵触,陆斐也勾唇笑了笑“您放心,我们今天只是来射箭。”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许文心打量他一眼,见男人眼神松散,到底没说什么,回去指导学生射箭。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试试?”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陆斐也看向时萤,指了指不远处的器材室,里面摆放着一面墙的反曲弓和射箭装备。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时萤望着那些正在练习的孩子,当真来了兴趣,点了点头,跟着男人去器材室取了装备。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她学着陆斐也熟练利落的动作,穿上了护胸护臂,又戴上了护指和箭壶。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拿着把反曲弓的许文心此时走了过来,看了眼正选着弓箭的陆斐也,突然来了句“陆斐也?好像听宗师兄提过你。”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他那年退役回家,说自己发现了一个射箭的好苗子,可惜你没有走这条路的兴趣。”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陆斐也笑了笑,伸手拿下左侧那把黑色的反曲弓“是宗叔高看我了。”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是吗?”许文心不置可否地点头,随后放下弓离开。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陆斐也走到时萤身边,将手中那把黑弓递给她。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我用这把吗?”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时萤伸手接过感受了下,这把弓应该有七八斤。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嗯。”男人点头。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陆斐也自己没有选弓,领着时萤走到场馆最里侧人少的箭靶前,让她在射箭线中间站定,指导着她的姿势“三指第一个指节钩弦,手臂和地平行,右手抵住脖颈,尝试拉下弓。”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时萤双脚跨开肩宽的距离,侧身对靶,左手举起黑色的反曲弓,听着陆斐也的指示,将白瘦的三个指节扣在弦上,尝试拉动箭弦。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记“怎么了?”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陆斐也的声音在她身后。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时萤松了松箭弦,忽视那点不自在“有点沉。”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陆斐也点头“正常,这里应该是偏专业训练的射箭馆,拉力最小的弓也接近三十磅,把箭扣进去试试。”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时萤从箭壶中取出一直箭,扣进槽里,照着陆斐也的话,将箭支的尾杆夹在食指和中指间,重新将弓举起。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手臂传来很轻的力度,陆斐也抬了抬她的胳膊肘,帮她调整倾斜的姿势,男人的气息笼罩在身后,靠得很近,完全不可忽视。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时萤。”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嗯?”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陆斐也低沉地哂笑,笑意压在胸腔,磁倦的声线透着戏谑,像是在开着玩笑“我不担心被你毁了清白,所以不用僵得像个石头。”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时萤脸一红,努力让自己的注意力放在前方,释放了一些紧绷。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看见靶心了没?”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陆斐也问她。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嗯。”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盯着它,手腕放直。”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精力集中。”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时萤全神贯注地望着远处箭靶中心的那抹黄色,眯起眼睛,右手搭在下巴,贴着脸颊缓缓扣动箭弦。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屏气凝神间,陆斐也的声音震在耳侧,极为沉定的一声“放弦。” 。 第33章 第 33 章 指节倏然松开。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箭弦迅速回弹,&nbp;&nbp;时萤持弓的左手不稳,被堪堪擦过的弦震得脸颊发麻。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锋利箭头直划过半空,撞击入靶。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锁定在偏离靶心的白色区域。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只有1环。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时萤瞥见周遭那些年纪尚小的少年们七八环的成绩,脸颊隐约泛红,&nbp;&nbp;不知道是因为刚被箭弦刮蹭,&nbp;&nbp;还是略感害臊。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不错了。”陆斐也拍下她的头,&nbp;&nbp;轻哂予以肯定,&nbp;&nbp;“一般新手入门都是练隔壁的十米粑,&nbp;&nbp;这里的箭靶是十八米,别看他们年龄小,&nbp;&nbp;应该都练了挺久,你第一次上手,没脱靶算不错了。”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那比赛呢?”时萤问。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陆斐也勾唇“七十米。”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话音刚落,隔壁噗嗤一声,&nbp;&nbp;传来不轻不重的轻哼。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十来岁的男孩侧过头来,白净的脸微微仰起,&nbp;&nbp;趾高气昂道“姐姐,&nbp;&nbp;就你这水平,&nbp;&nbp;还是去隔壁吧。”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时萤看了眼对方红色区域上落满箭支的箭靶,&nbp;&nbp;和她一环的成绩,&nbp;&nbp;脸蓦然一红。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陆斐也挑了下眉,&nbp;&nbp;低眼看向他“小孩,&nbp;&nbp;有没有人告诉过你,放肆过头,容易挨揍?”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喻子坤眼神转向他,&nbp;&nbp;上下瞧了几眼“我刚看见你和许教练郭教练说话,&nbp;&nbp;你很厉害吗?”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不算厉害,&nbp;&nbp;但——”陆斐也拖出长腔,瞥了眼箭靶,轻描淡写地扬眉“大概比你稍微厉害点。”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我不信,你跟我比比。”喻子坤被激,唇直直抿起,不服气地举弓。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陆斐也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悠然道“为什么要跟你比?”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我是这群人里最厉害的。”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陆斐也轻笑“那又怎样?”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喻子坤皱了下眉,又道“你要是赢了,可以提个条件。输了,就让我提个条件。”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陆斐也停了几秒,没有说话,片晌云淡风轻地颔首“倒也行。”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几箭?”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就比3箭。”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说着,两人猜拳决定了射箭的顺序。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陆斐也晃了晃比出的剪刀,勾唇笑道“我赢了。”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猜拳有什么好赢的。”喻子坤轻声嘀咕,随后取箭提弓。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陆斐也不置可否地收回手,看着男孩持弓凝神,很短顿歇后,眯着眼果断将箭射出。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稳稳扎进亮红。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8环。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到你了。”喻子坤放下手里的反曲弓,挑衅似地昂首。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陆斐也这才低眼看向时萤,声音闲散“弓给我。”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给。”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她反应过来,把弓递出。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陆斐也清晰分明的指骨微曲,关节钩在箭弦,随意试了试弓的拉力,气定神闲地将弓举起。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箭支伴着嗖声离弦。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落在稍偏的红色区域。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7环。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喻子坤略为得意,继而抬弓复刻了上一箭。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成功射进8环。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陆斐也面无表情,再次稳稳举弓,侧脸凌厉果决,动作没有任何停顿。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箭支直直撞进黄圈。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9环。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喻子坤皱了下眉,像是突然有了压力,嘴唇动了动,深吸一口气,咬牙举弓,放箭。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同样射出9环。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喻子坤见状,松了口气。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还剩最后一箭。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因为第一箭的落后,时萤望着几步外老神在在的男人,不禁替他紧张了起来,攥紧了手心。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陆斐也举弓,眯起眼睛,下颌和脖颈形成利落的线条,绷紧的箭弦擦过脸侧。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时萤以为他会停顿一会儿,可男人照旧没有任何犹豫,潇洒将箭射出。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箭支入靶,稳稳停在正中,仿佛在故意彰显他的自信与张扬。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这一箭,完美到让人难以置信,居然是一个10环。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时萤心神荡漾,随即听到那道倦淡低沉的声音“我赢了。”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陆斐也懒洋洋收起反曲弓,递给时萤,朝旁边的喻子坤掀了掀眼皮。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喻子坤不可置信地望着箭靶中央,因这一箭备受打击,又颇有些不甘心地低头“你说吧,条件是什么。”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他敢赌就敢认。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过来。”陆斐也冲人勾了勾食指,下巴微抬,在喻子坤缓慢走来后,轻飘飘地指了指身边的时萤“跟她鞠躬,道个歉。”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时萤看了眼陆斐也,有些意外。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喻子坤表情略顿,跟着深吸口气俯身,口齿还算清晰“对不起。”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没事,你也很厉害了。”时萤出言安慰,随后话锋一转,又道“不过,他确实比你更厉害一点。”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喻子坤抿着嘴,没有反驳,一言不发转身离开。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你对象还挺厉害。”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飒爽的女声自身后响起。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时萤转过头,看清来人后,点头打了个招呼“许教练。”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至于对方刚刚那句话,她迟疑了下,想着说好的今天陪陆斐也演情侣的戏份,不知道该不该解释。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许文心低头看了眼时萤手上那把黑色的反曲弓,笑了笑说“这把弓对他来说磅数低了点,不过上手还挺快。”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时萤下意识看向陆斐也,他没有否认,时萤很快明白他第一箭应该射得不太顺手。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咱们都别卖关子了,你们来北淮,应该还是想让我签股权转让书吧?”许文心突然转了话题,开门见山。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陆斐也笑了下,了然道“您这是已经想好条件了?”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许文心看着他,点了点头“我也不想跟你们扯别的,下周四来体校找我,跟我比一场,如果你能赢,我就签。如果你输了,就回吧,我不可能改变主意。”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时萤意外于许文心看似并不复杂的条件,还未理出思绪,就听见陆斐也不咸不淡地应声。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也好。”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你刚刚答应地这么快,有把握赢吗?”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出了射击馆,时萤才忧心忡忡地发问。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没有。”陆斐也云淡风轻地摇头,一边走着,一边向她解释“许文心退役前进过省队,跟今天那小孩不一样,两成机会吧。”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那你还跟许文心比?”时萤睁大眼看他。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陆斐也勾了下唇,侧眼看向她,声音依旧闲散“射箭比赛很看临场发挥,以小博大,说不定走运了呢?”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时萤顿了顿,她过去总是觉得,陆斐也应该对于任何事都胸有成竹,没想到他也会有赌徒心理。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见男人掏出了手机,时萤问了句“你在打车吗?”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陆斐也停住动作,抬眼看她。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体育馆回酒店有直达的公交。”时萤诚恳地建议“要不省点钱?我请你?”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见过陆斐也昨天大手大脚砸钱的架势,时萤都快忘了当初撞见他在附中食堂只打素菜的模样了。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不过陆斐也身上有一种魔力,哪怕是盘白灼青菜,都能吃出山珍海味的高贵。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附中学习任务重,走读生中午也会在学校吃饭,就为了多看会儿书,方茼也会提前做好午饭,让她和方景遒早晨上学时带着。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不过时萤把避嫌刻在了脸上,从不在学校和方景遒多说话,更不会陪他吃饭。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后来方景遒抱怨一个人吃饭无聊,她便开始暗示对方,可以多带个饭盒去学校,找个同学陪他吃。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如今回想起来,时萤觉得她那时的想法着实幼稚,不仅担心陆斐也懈怠学业,还担心他营养不良,暗戳戳操着闲心。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陆斐也听见时萤劝他省钱的话,漆黑的眸子停在她脸上,轻声哂笑“行,听你的。”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公交站就在体育馆门口。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652路公交途径政大,时萤上学时坐过无数次,对这条线路非常熟悉。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手机上还绑定着北淮的公交卡,她上车时刷了两下,想着陆斐也昨天请她坐了尊享型网约车回酒店,今天她请陆斐也坐公交车,也算是变相的“公平”了。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虽然是周日,公交车上人不算少,但他们还算幸运,最后一排恰巧有两个空位。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公交车启动离开车站,时萤望着逐渐远去的羽心射箭馆的牌子,瞥了眼身旁的男人,随口问道“你怎么会练射箭?”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陆斐也抱臂靠在椅背上,盯着窗外掠过的热闹景色,慢悠悠开腔“以前在七中上学,学校很看重体育,宗叔当了阵体育老师,就跟着练了段时间。”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升入附中后,宗茂看出他对未来有更明确的想法,不再坚持劝他射箭,但射箭成了让他沉静放松的方式,偶尔也会在鹰空的射箭室里练上一会。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保持放空,暂时忘却陆良带来的一桩桩麻烦,只需瞄准眼前的靶心。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那……为什么去了七中?”时萤话中藏着试探,疑惑地看向他。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她其实对陆斐也有很多好奇,总觉得他有陌生的两面。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想知道?”陆斐也眉梢微动,懒散睨她一眼,却避而不答“以后再告诉你吧。”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没得到答案,时萤说不清算不算失望,又识趣地换了个话题“这几天还要去射击馆练习吗?”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陆斐也想了会儿,懒洋洋点头“上午抽空去练练手。”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那下午呢?”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陆斐也扯动嘴角,漆黑深邃的眼眸低了下来“时萤,你的酬劳可还没付完。”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男人说完抬了抬眼皮,视线探向窗外“不如带我在北淮逛逛?”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你是第一次来北淮吗?”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陆斐也缄默几秒,波澜不惊地回“第二次。”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时萤对上他意味不明的眼神,点头应下“好,那我做做攻略。”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早上起的太早,时萤坐在慢腾腾行驶的公交车上,后半程泛起了困。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醒来时,发现自己偏着头,差点就要倒在陆斐也肩膀上。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视线与陆斐也垂下的眼神交汇,她连忙直起身,红着脸道歉“不好意思,我睡着了。”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嗯。”陆斐也极淡地应声,很快移开了目光,像是并未在意这点小事。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公交坐了半个多小时,两人总算回到洲际酒店。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进了房间,时萤换了睡衣,正准备躺上床补眠,手机闹钟突兀响起。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她这才想起,原来今天是和钱医生约好的心理咨询时间。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钱医生确实忙碌,每阶段的咨询都要停上很久才进行,时萤不好更改提前约好的时间。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于是她努力提起精神,打开了微信,给钱医生发去了消息。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钱医生,我们今天需要聊些什么?」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很快,对方发来回复——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f「方便讲一下你的父母或其他关系亲密的亲人的婚姻关系吗?」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望着这条消息,时萤指尖微顿,但还是打字到「可以。」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时萤的外公是a大的老教授,时呈甫是他的学生,和方茼相识在大学。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虽说也有长辈的撮合,但他们在那之前就已经互生好感,算是半自由的恋爱。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时呈甫对妻子体贴宽容,吵架时从不会僵着关系,永远知道如何排解方茼的情绪。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他们都爱读书,有聊不完的共同话题,是夫妻,也是挚友。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在时萤从小到大印象中,父母的感情不直白,却很浓烈,是一对羡煞旁人的夫妻。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遗憾的是,时呈甫始终没能陪着方茼走到最后。即使没有太多表现,时萤仍能够觉察出母亲在父亲去世后的郁郁寡欢。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时呈甫几乎是她和同龄人心目中最完美的男性长辈,从未有人在婚姻和家庭中,做得比他更优秀。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尤其是,每当将对待感情不着调的舅舅与父亲进行对比,都会在时萤心中形成最强烈的反差。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一问一答间,时萤不自觉讲完了时呈甫和方道成的不同。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最后,钱医生发来一串文字。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f「我想你已经在心中描绘了一个完美爱人的轮廓,你见过了父母的婚姻,更惧怕遇到像舅舅一样令人失望的爱人。你期望对方的每一步都能按照你可接受的进度进行,一旦不符或越界,你就会下意识逃离这种不受控的关系,回到你认为安全的区域。」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时萤无法否认,沉了口气打字回复「我的确无法逼迫自己跨出安全区域。」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f「那么,你心中的理想爱人,应该是谁呢?」 。 第34章 第 34 章 你心中的理想爱人,&nbp;&nbp;是谁?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时萤望着白色方框里的这句话,脑海似乎有支离破碎的片段一闪而过,却不清晰。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她倏然怔住,&nbp;&nbp;半晌没有回应,&nbp;&nbp;慎重地思忖许久后,才发去回复「抱歉钱医生,我好像还没办法回答。」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时呈甫的确很好,可是她无法将父亲划分到爱人的想象中。或许,&nbp;&nbp;她并不是在期盼和父亲完全一样的爱人。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她不止羡慕父母的婚姻,&nbp;&nbp;也会被作品描绘的爱情感染。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哪怕见惯了世间的疲惫破碎,却仍臣服于看似稀缺的美好。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并非失望,只是单纯地觉得她不该有那么好的运气,&nbp;&nbp;也没有赌徒的勇气。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f「既然如此,&nbp;&nbp;应该说你自我封闭的意识太强烈,&nbp;&nbp;很难被轻易打破。」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f「刚刚的问题,&nbp;&nbp;你可以再仔细地想一想,&nbp;&nbp;今天就到这,早点休息。」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时萤「谢谢您,钱医生。」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关掉手机,时萤走进浴室洗澡。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吹完头发出来后,她想起明天还要领着陆斐也逛北淮,&nbp;&nbp;于是放下白色毛巾,&nbp;&nbp;打开备忘录在脑中理了理路线。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躺在床上,&nbp;&nbp;困意很快袭来。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屏幕上的字逐渐出现重影,握着手机的纤长指节也慢慢松开。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时萤又一次做梦了。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梦境模糊且混乱,&nbp;&nbp;她一会儿出现在硝烟弥漫的纷飞战场,&nbp;&nbp;一会儿又回到争分夺秒的高三校园,&nbp;&nbp;最后站在附中门口,望见那道踽踽独行的孑然背影。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一觉睡醒,已经过了早饭时间。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时萤睡眼惺忪,神思恍惚地摸出手机,看了眼时间,11点08,微信里还有一条消息。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陆斐也「三点回,酒店门口见。」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不用想也知道,他应该已经离开酒店,去了射箭馆。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时萤洗漱完,简单收拾了下,坐电梯去餐厅吃了顿午餐。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吃的差不多时,收到了陆斐也的消息,说他已经到了。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出了餐厅,陆斐也就站在酒店大堂,低眼看着手机,他上身穿了件印着白蓝斜杠的灰色冲锋衣,版型帅气硬挺,里面搭了件简约的白色卫衣,黑色长裤。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男人应该刚在酒店房间里洗完澡,在日晖下看,碎落的黑色发茬还隐约泛着光。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时萤走到他跟前,闻到很淡的沐浴露的味道,雪松混合了薄荷,像夏日阵雨后清冷中的干净,很好闻。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陆斐也掀了下眼皮,清隽的下巴略抬,声音显得轻缓随意“走吧。”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两人的第一站是麻道胡同,是条保留了北淮民俗建筑风格的步行街。胡同里有各式各样的北淮小吃,被称为游客必去的打卡点,时萤这么宅的人,上学时都和舍友去过一次。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作为半个东道主,她决定包揽陆斐也的游玩费用,领着人再次坐上了公交。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没想到公交刚刚到站,眼前嘈杂萧瑟的场景就使她遭遇了翻车。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望着黄色刺眼的施工牌,时萤不禁皱了下眉,看向身旁的男人,声音勉强“抱歉,我没想到这今天会修路。”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陆斐也瞥了眼胡同深处,黄黑色的挖掘机正在奋力工作,他懒散挑了下眉“我昨天在公交车上,倒是看到这在施工。”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那你怎么不提醒我?”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她那会已经睡着了。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陆斐也勾唇轻笑“我哪知道这就是你准备带我来的地方。”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倒是挺有道理。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东道主当得失败,时萤怕他觉得自己在敷衍,连忙掏出手机,看着地图软件,寻找补救措施。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半晌,她委婉提议道“这里离政大倒是不远,要不去我学校逛逛?”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随便。”男人懒洋洋点头。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政大和麻道胡同就隔了两条街,a大在余棉算半个景点,学生上课的日子都需要持证才能入校,好在政大不用。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坐公交上折腾了半路,再从麻道胡同走到政大附近时,已经快五点。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北方天黑得早些,余晖逐渐西垂。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两人路过学校后门的小吃街,周遭热闹吵嚷,因为紧邻着学生宿舍,路上都是来来回回的学生,有的男生裹着睡衣就下楼买饭。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街口的杂粮煎饼雾蒙蒙冒着热气,时萤上学时最爱这家,肚里的馋意被飘在四周的香味勾起,也过去买了一份,让老板分开装。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她拎着刚做好的煎饼转身,才发现陆斐也站在路边抽烟,猩红的烟蒂夹在净白分明的指骨,落日的霞光打在他冷淡的侧脸轮廓。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男人面前站了两位年轻靓丽的女生,他单手插在兜里,低着头捻灭烟蒂,扔进一旁的垃圾桶。不知道说了什么,又姿态闲散地抬眼,轻笑着指了指她的方向,对方没多久便离开。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买完了。”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陆斐也嗓音散漫,接过时萤递来的杂粮煎饼,透明塑料袋里,热气已经凝成水珠。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时萤低头咬了口自己那半份煎饼,像是随口问到“你刚刚在跟人说什么?”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她不难猜出那两个女孩的意图,想问的其实是,陆斐也刚刚为什么会伸手指她。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陆斐也见她刻意低头逃避视线,漆黑的眸子凝视着她,言语间毫不避讳“说我是陪女朋友回母校。”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男人低沉迫人的声线停在上方,让时萤心底一颤。即使明白陆斐也是在编造理由好拒绝对方,也止不住他说话时的那阵心跳。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怎么又哑巴了?”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陆斐也含笑说出这话时,两人已经从政大后门走进了学校。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时萤平复好心情,顺势转了话题“你今天这么穿,还挺年轻的。”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没记错的话,之前不是还说我老?”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她哪说过这句话?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分明是他自己说的。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时萤停了会儿,小声辩驳“我之前分明说的是,你事业有成。”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政大坐落在寸土寸金的北淮市区,占地面积不大,从头至尾不到二十分钟就能走完。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不少学生骑着单车从教学楼出来,隔壁的体育场上摆着整整齐齐的座椅,前方架起了白色幕布,在暮色中搭出露天电影,这算是政大电影社的传统,每周一都会在这放电影。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时萤上学时从没看过,不免有些遗憾,于是指了指操场的方向说道“陆斐也,不着急回酒店的话,我请你看场电影吧?”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男人沉默望了眼操场,最后对上她期盼的眼神,漫不经心地点了点头。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一个位置五块,时萤扫了扫最后一排座椅上的二维码,付过去十块钱。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前面已经坐满了学生,白色幕布上放的是一部经典灾难片《后天》。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两人落座时,电影已经过了开头。不过胜在节奏很好,时萤很快沉浸进剧情中。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周遭气氛安静,夜幕也跟着电影的进度彻底蔓延。月色皎洁,伴随着幕布上冷流冰封的场面,一阵萧疏的风袭来,冷意顺着袖口灌进来,贴过皮肤,让时萤瑟缩起胳膊。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披着。”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陆斐也沉倦的嗓音从喉咙中吐出,紧接着,宽大的灰色的冲锋衣将她整个人盖住,鼻腔瞬间涌入男人熟悉的气息。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冲锋衣里侧是他炽热的体温,时萤瞥了眼一脸淡然的陆斐也,攥着冲锋衣的衣领,不动声色地收回视线,心底顿时滋生出两股作祟的情绪,一边温暖熨帖的痒意,一边是无序跳动的紧张擂鼓。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见她眼神呆愣着,陆斐也哂笑一声,拍了拍她的头,压低声音问“不看了?”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看。”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时萤缓了口气,视线重新移回幕布,脑袋却在出神,猛然发现,不知从何时开始,她已经可以坦然接受陆斐也一部分的肢体接触。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电影里,男主和女主单独坐在燃烧的火炉旁取暖,两人眼神对视的瞬间,背景中的火焰熊熊攀升,气氛愈发暧昧。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男女主未尽的情话淹没在吻中,两侧的音响中,传来稀碎却清晰的接吻声。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早已忘记这部灾难片短暂的吻戏,前面的情侣像是被电影情节感染,旁若无人的缠绵对视,时萤连忙低头,尴尬地想要避开和电影如出一辙的那幕。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然而视野比她的动作更快地陷入黑暗,修长干净的指节覆在额下,指腹携着夜晚的凉意贴近。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一片黑暗中,是陆斐也突然遮住了她的眼睛。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电影的声音都不禁飘远,时萤好像只能听见自己的心跳。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不知过了多久,掌心挪开。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时萤瞟了眼看不出情绪的陆斐也,在他之前强装镇定地开口“我们走吧。”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陆斐也看了眼手机屏幕上的时间,云淡风轻地点了点头。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过了八点,夜晚凉意更甚。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时萤不可控制地回想着刚刚被男人遮住双眼的一幕,心烦意乱。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没什么,他应该也是看出,她实在不好意思近距离观摩陌生人地接吻。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时萤合理化出对方的好意。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两人沉默了许久,谁都没有说话。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走过政大的渊明湖时,陆斐也狭长漆黑的眼眸盯着平静湖面,忽然毫无征兆地问了一句“为什么选了政大?”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啊?”时萤一时没反应过来,随后意识到他是在问她的高考志愿,稳定了心神解释“哦,那时候和我妈关系不太好,就想去个离余棉够远的地方。”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话落,她懊恼地叹了口气“没想到来了政大之后,大学还挺忙的。”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法律相关的专业课程都比较繁重,时萤报志愿时一半是在赌气,选择法律专业时,对未来并没有足够明确的规划。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谁承想,陆斐也似乎误解了她的意思,意味不明地轻笑了声,嗓音略为冷淡“忙着看电影和谈恋爱?”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当然不是。”时萤下意识蹙眉,对上陆斐也晦暗不明的眼神后,低下头闷声闷气地开口“其实我大学的时候很宅,除了舍友,甚至不怎么和人交流。”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这些话,她从未和人提起过。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时萤不知是不是找到了宣泄口,踢了踢脚边的石子继续“我不希望别人太关注我,有时候同学问我家里的事,也习惯躲闪回避。”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为什么?”陆斐也侧脸看她。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时萤抿了抿唇,视线眺到了远处,声音放得很轻“从小到大,我妈对我都很严格。我外公、我爸、我妈、包括我哥,都是a大毕业的。家属院里长大的孩子一个比一个厉害,当初没能考上a大,我总觉得,给他们丢了人。”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对别人来说,考不上a大似乎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然而时萤不一样,整个高中,她就像陷于这份压力带来的的漩涡沼泽。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她也尝试过挣扎,逼迫自己做完一张又一张的试卷,熬过一夜又一夜的坚持,然而天赋早已决定了努力的天花板,她不过像被蒙上双眼的莽夫,在那片黑暗中无谓乱撞。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以往她总会听到一句话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时萤,你哥真厉害。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从小到大,对于方景遒的优秀,她都怀着无比真挚的骄傲,他是方茼立在她面前的参照物,她也在努力跟上他的步伐。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可是高中以后,有些东西发生了改变,她渐渐读懂所有人的眼神。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看啊,你明明有那么优秀的父母和兄长,为什么你会这么普通?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为什么,只有你,那么普通?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她始终记得竞赛班落选时,陈老师眼含失望,欲言又止的叹息“你哥竞赛成绩那么好,你怎么——”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当时萤意识到这些,她先于方茼一步,学着接受老天爷给予她的平凡,不再强求得不到的东西,只是尽所有努力,不留遗憾。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初见陆斐也时,她望着他看似艰难的境遇,多少有一种同病相怜的感觉。可是时萤很快就明白,他们不一样。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他是能够挣脱牢笼窥见光芒的人,她不过是旁观着他逆风人生的路人甲。与他面临的一切相比,摆在自己眼前的困难,更像是不痛不痒的无病呻吟,她甚至没有资格难过。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来北淮上大学后,每当被问及家人,她都条件反射地回避。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时萤想,如果她的普通是会让他们蒙羞的存在,那还不如藏起这份关系。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是的,她最极端时的想法,就是当拼尽努力的成绩仍然无法达到方茼的要求时,那阵丢人现眼的自我厌恶。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思及此,时萤吸了吸鼻子,缓了口气,温软的声线逐渐染上哽咽“其实……我也不想这样,可是我总会有些做不到的事。”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时萤。”陆斐也出声叫她的名字,在她抬眸后,眼神直视过来,揉了揉她的头发“人生就像一颗随意抛出的石子,没到最后落地那刻,你不会知道终点在哪,说不定你以后也能做到他们做不到的事。”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时萤愣了几秒,喃喃道“那如果做不到呢?”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做不到也没关系。”陆斐也笑了笑,低沉的声线变得柔和“记住,你是为自己而活的,父母亲人,包括你以后的爱人,都不该让你自厌,没人有资格剥夺你的快乐。” 。 第35章 第 35 章 没有任何人该让你自厌。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也没人有资格剥夺你的快乐。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像是干涸已久的冰冷裂缝,&nbp;&nbp;被人灌进了温酒与暖风,融化了最为坚硬的一角。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泪水蓄进眼眶,时萤立刻低下头,&nbp;&nbp;胡乱擦了擦眼睛。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又怎么了?”陆斐也伸出右手拇指,&nbp;&nbp;替她抹掉眼泪。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时萤摇了摇头,顿歇几秒,突然看向他“陆斐也,我总觉得如果是你的话,&nbp;&nbp;一定可以做成任何事。上次我说敬仰你,&nbp;&nbp;也不算撒谎。”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是吗?”陆斐也扯起嘴角,低沉的笑意浸在倦淡嗓音中“对我这么有信心?”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时萤点头“嗯。”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她从未吐露过埋藏的心事,那是她不愿承认的自卑懦弱。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起初她更惧怕被陆斐也知晓,&nbp;&nbp;现在却不知道为什么,&nbp;&nbp;居然能够在他面前说出这些。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或许是因为陆斐也的话,&nbp;&nbp;时萤有种倾诉后的释然,&nbp;&nbp;消去了心底的沉重。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离开政大后,&nbp;&nbp;两人打车回了酒店。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回到房间,时萤才发觉,自己还穿着宽大的冲锋衣,忘了把外套还给陆斐也。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房间门口的镜子里,灰色冲锋衣收缩的袖口处,&nbp;&nbp;只露出一小截指尖,&nbp;&nbp;外套的衣摆盖过了大腿,&nbp;&nbp;如同将她整个人拢住。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冷冽雪松中掺杂薄荷的清香,时萤脸深埋进领口,&nbp;&nbp;脑中突兀蹦出在附中上学时,&nbp;&nbp;同桌王思颖说过的一句话——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当你穿上男生的校服,&nbp;&nbp;就像是在和他无声拥抱。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正出神,手机提示音打破了所有遐思,时萤瞬间惊醒,挥开乱七八糟的想法,点开范乐珊发来的微信。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范乐珊「几号回余棉?」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时萤打字回复「周五早上的飞机。」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范乐珊「那周四一起吃个饭?你好不容易回来一次,我总得招待招待你吧。」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周四。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时萤面色为难地顿了顿,那天正是陆斐也和许文心比赛的日子。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范乐珊因为她的停顿察觉到什么,又发来一条「你有别的事?」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时萤简单解释了下陆斐也的比赛,没想到范乐珊却说「反正我放婚假也没什么事,要不跟你一起去?」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时萤想了想回「也行。」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正准备放下手机,范乐珊没来由地发表出一句质疑「不过宝贝,你真的确定陆帅哥没有别的心思?那他婚礼那天演的也太逼真了吧?」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婚礼过后,班级群里没有任何人怀疑陆斐也和时萤的关系,甚至全都送上了祝福。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时萤缩了下指尖,默不作声地扣着食指关节,回去斩钉截铁的两个字「没有。」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完事,又强调性地重复。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他不会。」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不知是为了发给范乐珊,还是在无声地告诫自己。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一连两三天,陆斐也上午去射箭馆,下午就跟着时萤混迹在北淮的大街小巷。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周三是两人的最后一站,去北淮刚刚开放的一家主题公园。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刷卡进入园区,时萤瞧着陆斐也怡然自得的闲散姿态,不免有些忧虑“明天就要和许文心比赛,你今天真不用再练习练习吗?”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她有种公费旅游的心虚。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万一明天输了,实在不好交代。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陆斐也插着兜走在路上,眉眼疏散,语气端得稀松平常“如果明天就是世界末日,一切都要毁灭,你还要放过今天狂欢的机会?”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时萤面色一滞,不知道他这话是不是那天看了场《后天》得出的歪理。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不过他都不紧张,她也没什么可替人担心的,反正不管怎样,陆斐也应该都有办法达成目的。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时萤提前做过攻略,两人第一个项目就选择了排队最久的光速摩托。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等待区域在地下,四周光线昏暗,空气对流时,随着头顶的尖叫声浇溉进凉风。穿过弯弯曲曲的几排围栏,时萤卸下背包和发绳,交给工作人员。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未来感设计的摩托座位呈现出绚蓝色,时萤和陆斐也并齐坐上最前排。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她握紧车把后,男人伸出骨节分明的手掌,帮她扣好了安全杠,又上下试了试。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全员准备好后,静待发车。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突如其来的强劲推力,将所有人疾速推至前方,吱呀吱呀地短暂攀沿后,遭遇极慢与极速的分界,猝不及防的坠落感随踵而至。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时萤感到浩大的失重腾空感,黑暗中传递到四肢百骸,她双眼紧闭迎接着风的阻力,心脏止不住狂跳,肾上腺迅速飙升,那是一种恐惧且着迷的反差。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她驾驶着绚蓝的摩托横冲直撞,身后是此起彼伏的尖叫声,所有人都迷失在这刺激兴奋的恐惧中。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前方刹那间出现天光,时萤努力睁开一条缝,在全身袭向黑暗的坠落中,分出一点点的心神,看向身旁的陆斐也。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然后陡然怔住。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陆斐也狭长的双眼平静看向前方,于半空中自在伸出修长净白的手掌,像是以一种没有任何支撑的姿态,纵身跌入暗黑的悬崖。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凌厉强风将男人的深色冲锋衣吹鼓,他的眼眸在周遭幽暗映衬下深沉明亮,身后的人恐惧叫嚣,如同在这片跌跌撞撞的空洞中溺亡的行者,唯有他是浮出水面的海月,格外清寂。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时萤清晰看见男人扬起的嘴角,昏沉视线中很奇怪的一幕,他居然在笑。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她在最后那几秒短暂遗忘了恐惧,学着他一样伸出手,有握不住的风在掌心停留,留下深入骨髓的痒意。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半天的时间,他们几乎玩遍了主题公园里所有刺激的项目。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她竟然尽情驰骋在以往可能不敢睁眼的恐惧中,无拘无束地在陆斐也面前释放心情。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很神奇的体验,哪怕是梁榆在,她可能都会有所收敛。却因为只有陆斐也跟在身后,不再顾忌所有人的目光。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时萤前所未有的畅快,除了在得意忘形的某一刻,乍然蹦出一个念头离开北淮后,她和陆斐也应该就会归于陌生的原位。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好像真应了他入园时的那句话如果明天就是末日,今天是最后的狂欢。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八点钟,公园会准时燃放烟花。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然而七点刚过半,广场上就站满了人。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时萤摩肩擦踵地穿梭在人群中,身后是不轻不重的阻力,陆斐也在背后抓着她的背包条带。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寻觅半天,他们总算在花坛边找到了一处空位。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趁着烟花还没开始,两人有一句没一句地搭话聊天。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陆斐也懒散靠在一旁,瞥见她没怎么落下过的嘴角,挑了下眉“就看个烟花,你好像很开心?”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时萤顿了下,随即笑着点了点头“嗯,应该说,是今天很开心。”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说完,就对上男人无声的视线,有那么一瞬,她觉得陆斐也就像相识已久的老友。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时萤从不会勉强别人倾诉,此刻却突然想要探寻他的世界。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她找了理由说服自己,就像期待主角番外的观众,想知道他在国外那几年过得怎么样。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有没有志同道合的朋友,有没有达成梦想的圆满,甚至是,一见钟情的恋爱。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时萤鼓起勇气问到“陆斐也,好像都没听你讲过自己的事。”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你想听什么?”陆斐也语气慢悠悠的,说着拧开刚买的那瓶汽水递给她。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时萤接过饮料,低头想了想“陈哥说你在外所的时候就像个不眠不休的机器,其实你已经很厉害了,升par不过是早晚的事,为什么非要那么拼?”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时隔多年重新见到陆斐也,就是他以熟悉又陌生的姿态,西装革履,光辉夺目地出现在她面前。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她记忆中的陆斐也,和执拗的方景遒最大的不同,就是总有胜券在握的耐心,不会为了去证明一时的意气过分苛待自己。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陆斐也没有立刻回答,将饮尽的易拉罐潇洒扔进垃圾桶。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铁皮的碰撞声中,他想起大三交换出国那年,正值陆良刚去世。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不管是不是真的人死债消,至少不必再担心陆良捅出什么新篓子。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背负已久的累赘卸下,他本该变得轻松一些。可事实上是,在国外那几年,他的确逼得自己比以往还要辛苦。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沉默须臾,陆斐也突然低下眼,意味深长地看向她“真的想知道吗?”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原因似乎算不上复杂,起初不过是场随意的赌注。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大一那年,元旦刚过去不久。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a大提前于附中放了寒假,赢了ohow那场比赛后,陆斐也和方景遒又连比了几场偏业余的线上赛事。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那一天,游戏才刚刚结束,方景遒瞥了眼右下角的时间,喊了句“遭了,忘了得去接我妹了”,就匆匆下机。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陆斐也扬了下眉“接人放学?你这哥哥还挺称职?”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当然不是接放学,他们刚分班,之前高一的班办了场聚会,我姑又出差了,家里没人做饭,我就说等她聚会结束,接她去吃饭。”方景遒解释完,又转过头问他“你是不是也去城东那边,一块走?”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嗯。”陆斐也点了点头。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他们出了网吧,搭上了公交,没几站就在城东步行街下了车。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陆斐也抬了抬眼,瞥见不远处的kv门口走出来几个人,时萤低着头跟在众人身后,看着手机,像是在发消息。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等等再过去吧。”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方景遒突然止住脚步。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陆斐也轻笑“为什么?”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小女孩儿爱闹别扭,不愿意我老出现在她同学跟前,非说要避嫌。”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方景遒说完摇了摇头,无奈拉着他走到一旁的奶茶店,跟店员点了杯草莓奶茶。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就在这时,刚从kv出来的那群人路过了奶茶店门口,显然并没有看见他们。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陆斐也倚在视觉盲区的门边,看到时萤旁边的女生拉着她问了句“时萤,何千峰生日你去吗?”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时萤看了眼前方聊得起劲的几个男生,随后摇了摇头。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有道骄溢的男声清晰传来——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考上市状元有什么用,七中的,学个法律能有什么出息,以后还不是给人打工。”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陆斐也挑了下眉,眼神冷淡下来,意识到对方好像是在说他。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时萤一直低着头,默不作声地站在那,看着像是在玩手机,陆斐也却看见她的手指压根没动。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过了几秒,她冷不丁被对方点了名“诶,时萤,陆斐也跟你哥一届的吧,要不是你哥心思都在竞赛上,也轮不到他当状元吧。”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这句话后,门外突然沉默。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片晌,陆斐也才听到女孩软糯的声音“是吗,我不觉得。”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声音轻柔,却很坚定。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你说什么?”对方明显愣了愣。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时萤停顿一秒,继而攥着手抬头“你刚刚的话,让我想到了今天英语课上老师念的那句英文诗。”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得志者在吹嘘得到上帝的眷顾,上帝却引以为耻。”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陆斐也就这么听着,突然笑了。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大概是她平时太乖巧,那男生完全没有料到她的激烈反应,所以张了张嘴,却没能反驳出声。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但时萤还没有结束。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你之所以能高高在上地蔑视别人,不过是仗着自己有个好父亲。其实你很清楚,抛却这一点,你哪里都比不上陆斐也。”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或许你以后能够靠着父亲获得不错的经济起点,但他和你不一样,他不必靠任何人。”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等到二十年后——”时萤突然停顿,像是觉得时间太长,话锋一转,“不,可能十年后,你就要丧失这份自命不凡的骄傲了。”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平时最好脾气的人,一旦摆出冷漠不屑的态度,往往更加致命。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男生大概没被这么对待过,脸色红一阵白一阵,最后携着怒气,和朋友扬长而去。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奶茶店外,一下子只剩下了时萤,和她身边的女生。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以前没发现你这么厉害,何千峰刚刚脸都气绿了,不过你为什么——”那女生话说一半,醒悟过来,“哦,我想起来了,陆斐也是你哥朋友吧?”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时萤站在原地,看似平静,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嗯,公交来了,你也先回家吧。”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那你呢?”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我在这等我哥过来。”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那好吧。”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眼见着女生上了公交车,时萤回应着对方挥了挥手。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在公交开走一段距离后,她瞬间像被戳破的气球一样,失去力气蹲在了原地。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陆斐也听到她小声地啜泣,自言自语的声音,软得像轻挠在心口的猫叫。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怂死了,真没出息。”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方景遒取过封装好的奶茶,叹了口气,拍拍他的肩膀“看吧,就说她是被逼急了就咬人的兔子,可惜咬完人就暴露本性。”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陆斐也沉默着收回视线,正要开口,就被方景遒伸出手打断“行了,不用谢。我妹这人护短,知道你是我朋友,爱屋及乌。”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盯着门外女孩颤动的肩膀,陆斐也听见方景遒提着奶茶说了句——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等会再过去吧,青春叛逆期最要面子,可不想被我瞧见她骂完人就犯怂。”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真的想知道吗?”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挤满人的广场前,男人认真的眼神忽地让时萤不自觉怯懦起来。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她隐约意识到什么,刚想抵触地将话题扯开,陆斐也却已经低沉地开口。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嗓音里像是携着跨越时光的引力,将她所有的心绪吸引。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那时候只是想——”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时萤,我不想让你输。”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他哪里是不眠不休的神祇,国外最辛苦的几年,不是没有过疲倦,真要说,那时的他是怎么撑下来的……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大概是在某些稍微懈怠的时刻,总是会不自觉想起她当初信誓旦旦的言辞。分明觉得那是她义愤填膺的傻气,却仍忍不住在心里补了句不需要太久。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她像是没有私藏一分,把所有信心都借给了他,替他下了背水一搏的赌注,还擅自圈注了十年的期限。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他不想让她输。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陆斐也赢过很多次,后来却发现,似乎每一次都没有这个赌注来得重要。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那个连吵架吵不过对方都能把自己憋哭的女孩,唯一一次底气十足的输出,他哪里舍得让她满盘皆输? 。 第36章 第 36 章 ——我不想让你输。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烟花璀璨,&nbp;&nbp;在陆斐也身后绽放,清隽俊逸的脸庞光影交错。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接连不断的噼啪声震在耳边,&nbp;&nbp;却远不及男人刚刚的话带来的冲击。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时萤大脑轰鸣,心绪比夜空中的烟花更加缭乱。仿佛心口被困着一头叫嚣的怪兽,疯狂寻求着从牢笼跳脱。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你……我……”她突然变得语无伦次,半晌说不出话来。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时萤清理不出思绪,但隐约明白有些她刻意忽视的东西被□□裸摆在眼前,使她无法再自欺欺人。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陆斐也对上她眼底的慌乱,扯动嘴角,&nbp;&nbp;动作娴熟地拍了拍她的头,&nbp;&nbp;自然而然地开腔“好了,&nbp;&nbp;愣什么神,不是就等着看烟花?”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他就这么放了她一马。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却也只是判了缓刑。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时萤不是傻子,&nbp;&nbp;只是在许多冒出念头的时刻,&nbp;&nbp;都用心病的敏感说服自己,不要多想。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现在,&nbp;&nbp;这份强词夺理的说辞,却被陆斐也硬生生打碎。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唯一庆幸的是,他没有步步紧逼,时萤仍旧保留了面对他的最后底线。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从游乐园打车回到酒店,一路上,陆斐也恢复了往常的自如,&nbp;&nbp;时萤略松了口气,&nbp;&nbp;脑子里却还是恍惚。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进了房间,洗完澡,&nbp;&nbp;她逃避地躺上床,&nbp;&nbp;辗转反侧许久,&nbp;&nbp;心里只剩下一个声音——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不该是这样的。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时萤有无法理智思考的麻木,直到微信提示音将她拽回现实。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毒蛇7「晖夜今天正式上线,玩家反响不错。另外,工作室正在筹备新项目,等你下个月报道,可以加入团队。」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看着这条消息,时萤强迫自己转移思绪,打开了微博。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太太,晒下我的晖夜首胜!」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晖夜真好玩,手长就是王道!何况原画还是个大帅哥!」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哈哈,太太晒的这张海盗船,是和男朋友在一起吗?」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白天游玩时,她拍了一张海盗船的空景照片发上微博。当时没仔细检查,现在才发现,左下角是男人模糊的背影,依稀可见左手凸起的腕骨上,那块黑银色的表。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出现在微博里,难言的暧昧。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时萤盯着照片发愣,思绪不停闪过在嘉宁和北淮的种种,最后停在陆斐也的那句话。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他今天的话,是什么意思?所以他是知道她的吗?而他说话时的语气,让她感觉他或许可能……有一点喜欢她。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以往遇到这种情况,时萤都能快刀斩乱麻地解决,现在却只有不愿面对的恐慌。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可她身在北淮,没有逃避和远离对方的选项,只能逼使自己赶紧睡觉。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接连几日的情绪冲击,时萤的梦境也变得浑浑噩噩。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时隔多年,她又一次梦见了高考后的那个暑假。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六月末,窗外的盛夏尽显燥热,卧室内却只有空调下的凉爽。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阳光敏捷溜过书桌窗外的茂密枝叶,打在时萤笔下,那张色彩浓烈的画稿上。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昨天,高考成绩终于出炉。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时萤坐在电脑前,输入准考证号,随即看到了那个早有预料的成绩,637分。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顶着方茼失望的目光,她没有说话,却在心里对比了下,比方景遒当年低了71分,比陆斐也低了77分。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无法逾越的巨大的鸿沟。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事实无法更改,时萤心平气和地接受,方茼却脸色难看地走出书房,一整天都没有跟她讲话,今天更是早早地出了门。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客厅里传来钥匙插入门锁的声响,时萤知道,应该是方茼回来了。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很快,卧室房门被人敲响。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时萤起身开门,方茼面无表情地站在卧室门口,朝她递来一个硬纸袋。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这是什么?”她小心问。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方茼冷淡道“复读班资料。”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时萤低着头,翻看的指尖僵住。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没有任何预先的商量,方茼再一次,私自帮她做了决定。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缄默半晌,她轻声开口“妈,我没想过复读。”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家里很静,时萤的声音也很清晰,她尝试着说服方茼“其实就算上不了那些学校,我的选择也还有很多,没必要再多——”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浪费一年。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时萤很清楚,她已经尽力了。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即使重来,结果也不会更好。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然而,方茼皱眉看着她,突兀撕开了两人之间的平静“你什么时候学得这么任性了!”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考完试每天在家里画画,分数不估专业不选,你看看家属院哪个孩子像你这样?”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他们哪一个像你这样。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这样的差劲。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类似的话语,时萤已经听过太多。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每一句,都像扎在心口的利刃。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这句话像一根导火索,既往的压抑扑面而来,她承受不住地抬起头,望着方茼,一下子放大了声音“妈!”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那是她第一次,声嘶力竭地发出质疑“我真的是你女儿吗?为什么我总觉得,自己只是你用来维护面子的工具呢?我是当不了你心目中的好女儿,可你也同样不是一个好母亲。”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时萤的声音格外冷凝。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年少时,在与父母的对抗中,取得胜利的方式往往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即使已经伤痕累累,还总是执拗地告诉自己,不可以,不要服输。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直到很久以后,时萤才真正明白,这种相互伤害的对抗,你没输,却也不可能赢。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狠话顺着蕴结已久的情绪撂下,她望着方茼微颤的眼神,竟然滋生出一股畅快。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时萤已经忘记自己是怎么跑出家门的,脑子里只剩一个念头,她无法和方茼待在同一空间下,继续那溺水般的窒息感。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那一刻,她甚至幼稚地想去进行些从未有过的尝试,仿佛那才是对方茼最好的报复。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可当时萤漫无目的地坐在公交车上,理智又渐渐开始回聚。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最后,她在随意的一站下车,走进了一家看起来生意不错的游戏厅。门口招牌上的名字是鹰空,里面场地不小,一楼是游戏厅,二楼是台球室。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走进门口时,时萤闻到游戏厅里浓重的烟味,她皱了下眉,却也没有离开,只是带上兜里常备的口罩,掏出仅剩的钱,在前台换了些游戏币。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时萤没玩其他游戏,就站在篮球机前,一下又一下地投筐,发泄着积压在胸口的情绪。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一局结束。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她累得喘起气来,额头也冒出细汗,望着显示器上的ga&nbp;&nbp;over,又重新投币。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然而游戏币不知怎地卡在了入口,时萤俯身把币摁下,再抬头时,身边突然多了几个人人。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染着黄毛的男人站在最前面,嘴里叼着一根烟,调笑似地开口“妹妹,自己来的啊?”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时萤眼神警惕地小步后退,抱着篮球抵在胸前,没有说话。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这里离七中和职高很近,常来玩的除了七中和职高的那群不良少年,还有些来台球厅打球的“社会人士”。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时萤推算着黄毛的年龄,觉得对方应该是后者。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黄毛夹着烟抽了一口,又问“以前没见过你,哪个学校的啊?认识认识呗,来,哥哥帮你投球。”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说完他伸出手,看着是去拿时萤手里的篮球,实际上却顺势摸往她白净瘦长的指节。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时萤皱着眉避开,忍着涌上心尖的恶心回了句“不用了,谢谢。”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呦,这么纯啊?”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黄毛突然笑了笑,盯着满身戒备的时萤,眼里的兴趣更甚,作势又要上前。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倏然间,一根黑色的台球杆牢牢抵在了黄毛身前,将人阻隔。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时萤如获大赦,抬眸一看,陆斐也握着台球杆,乍然出现在一旁,眉眼松散,居高临下地站在那。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黄毛拧眉转头“陆斐也,你想干嘛?”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干嘛?”陆斐也哂笑一声,懒洋洋道“没看见人都被你吓着了。”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他收回台球杆,嗓音低沉地提醒“清桌了就走,要是还想续时陪打,麻烦去前台那儿交下钱,你卡里的钱已经花完了。”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黄毛看不惯对方的姿态,想起刚刚被他清桌,轻哼了声“考上个大学了不起?”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谁知陆斐也还没说话,身后的人就拍着黄毛的肩膀提醒“兴哥,他考的是a大,是还挺了不起的。”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用你说!给我闭嘴!”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黄毛面子有些挂不住,凶斥完又揍了下那人脑袋,然后斜瞪了陆斐也一眼,带着人气冲冲离开。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时萤松了口气,掩盖在口罩之后的嘴唇抿了抿,纠结着要怎么向人道谢。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陆斐也见她半天没有动作,视线慢悠悠睨来,声线散漫“还不走?想再被找麻烦?”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走……走的。”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时萤一下子忘了道谢,莫名觉得自己现在就像是干了坏事被人抓包。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她转身要离开,却又被人叫住。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等会儿。”陆斐也抬了抬下巴,把手上的台球杆放去了前台,随后不紧不慢地走过来,云淡风轻地开口“我送你回去。”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时萤觉得他应该是好心,因为刚刚的插曲,才会送一个陌生人回家。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本想要拒绝,却猛地意识到——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她似乎没钱了。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刚刚思绪太过烦乱,一股脑把钱都换了游戏币。现在才稍微后悔,这里离家不算近,她要怎么回去?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于是时萤只好默不作声地跟在陆斐也身后,等到走出鹰空,还在思忖着——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如果跟陆斐也借钱的话,他会答应吗?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夕阳洒下,路上的行人不少。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陆斐也没有再问她话,两人朝着公交站的方向,沉默地走了会,突然顿住脚步。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怎么了?”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时萤停在陆斐也身后,惑然地抬起头,就看见不远处,刚刚的黄毛跟在几个人身后,态度恭谨。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她有些不知所措,试探着问“他们是来找我麻烦的吗?”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陆斐也瞥了她一眼,对上她谨慎且认真的眼神,好笑地挑了下眉,摇头道“不是,应该是来找我要钱的。”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找你?”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时萤突然睁大了眼,紧跟着就听到随意倦淡的一声“能跑吗?”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啊?”她没反应过来。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陆斐也嘴角衔着散淡的笑意,指了指不远处的几人,煞有其事地开腔“不跑,还想留在这儿被连坐啊?”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时萤没听懂他的意思,可是她也已经来不及再去细想。发现他们两个的身影后,果真有人朝着这边追赶而来。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她穿着白色帆布鞋,脚步虚浮,甚至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跑起来的,被陆斐也紧抓着手腕,在霞光笼罩的黄昏下,无尽地奔跑在井厝巷曲折狭窄的小路上。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夏日燥热,他身上那件白色的桖被风吹起,炙热的手掌钳在腕间,背后是黄毛那群人叫嚷的回声。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不知跑了多久,身后逐渐没了其他人的声音。喉咙里涌上腥味,时萤止不住地喘息,两人终于在宽阔的路边停下脚步。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去哪?”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陆斐也的声音只是微喘,松开手腕,侧过脸看她。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时萤弯着腰抬起头,这才发现,他们好像已经在回家的路上跑了许久。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a大家属院。”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她扶着胸口回。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没剩多少路,她应该也不用思考怎么向陆斐也借钱了。毕竟他也挺穷的,万一不借,自己岂不是更尴尬。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街上的路灯一颗颗亮起,陆斐也插着兜走在外侧,突然说了句“以后别来鹰空了。”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嗯?”时萤抬眸看他。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瞥见女孩干净的眼底,陆斐也随意扯了扯嘴角,漆黑的眼眸低了下来“鹰空里来来往往那些人,过得都是破烂不堪的日子,他们看见你这样的,想的只有怎么把你拽下泥泞共沉沦。”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包括你吗?”时萤愣怔后问。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陆斐也舒了口气,摇头道“我只是没那么无聊。”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你和他们不一样。”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无比肯定的语气。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陆斐也觉得时萤此刻认真的神情透出固执的可爱,声音悠然地问到“你觉得哪里不一样?”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我不知道。”时萤不太敢直视他,重新低下头。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气氛不自觉沉默下来,隔着车辆流水游龙的马路,两人走过了a大校门。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时萤想了想,小声地问他“你是a大的学生吗?”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这件事刚刚黄毛的朋友已经说过,应该不会暴露什么。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嗯,法学院。”陆斐也点头。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为什么学法?”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或许因为时呈甫生前是名法官,时萤也有些好奇陆斐也学法的原因。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听罢,陆斐也沉吟片晌,眼神如炬地望着前方,声音却不咸不淡“可能是觉得,法庭和市井都有无赖,没有谁比谁高贵。”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你怎么把自己说的跟刚刚那群人一样。”时萤笑了笑,低声吐槽。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陆斐也眉梢微动,轻笑了声,随后低下头道“真要说,只有一点不一样。”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是什么?”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时萤在家属院门口站定,抬眸看向他,紧跟着,听到她后来记了很久的那句话。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少年的身影隐在渐沉的夜色中,他在她面前低下狭长的眼眸,目光灼热,嗓音是不可忽视的坚执。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我从不屈服不堪的命运,我的字典里没有俯首称臣。”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陆斐也低沉的声音一字一句震在耳畔,时萤眼睫微微颤动,心绪涌动,好像明白了自己一直以来对陆斐也的关注。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他的人生如同海面上波涛汹涌的浪潮,无论遭遇怎样的惊涛骇浪,始终斗志昂扬。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她陷在自己无法挣脱的漩涡,迫切渴望着看到,陆斐也成为命运的掌舵者,在任凭风驰电掣,都未曾服输后,那个光芒万丈的未来。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陆斐也把她送到家属院门口,没有再做停留,瘦削挺直的背影渐行渐远。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时萤一言不发地转过身,想要朝家走,可是下一秒,她突然回过头,朝着不远处的少年肆意地大喊。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你一定会成功的!”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他一定,一定会成功的。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那是她最后一次见陆斐也。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之后的许多年里,时萤偶尔也会想,陆斐也对她来说意味着什么。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他像黑暗里微茫的星火,像末日前的救赎,是濒临溺水时,豁然绽放于眼前的氧气和自由,也是那天的黄昏下,不知疲倦的无尽奔跑。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梦境的最后,时萤站在原地,看到陆斐也依旧背对着她,懒洋洋抬起右手臂,声音含着低笑,一如既往地坦荡从容。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嗯,承你吉言。” 。 第37章 第 37 章 时萤是被手机铃声吵醒的。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意识刚从耗尽情绪的梦境中剥离出来,她晕腾腾地摁下接通,跟着听见范乐珊的声音“宝贝啊,我们等会儿体校门口见?”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嗯?”时萤揉着眼,尚且迷糊。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范乐珊觉察出她带着含糊睡意的声音,继而拔高了音量“嗯什么嗯?你不会现在才醒吧,咱们不是说好一起去看比赛吗?”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比赛?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时萤瞬间回神。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是了,今天是陆斐也的比赛。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而且不管结果如何,等到明天,他们就要离开北淮。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时萤看了眼屏幕,彻底清醒,随意安抚了范乐珊两句,定好碰面时间后,就挂断了电话。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微信上,陆斐也刚刚发来微信,符合他简短风格的两个字「出门。」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为什么他在经过昨天的事后,还能这么的坦然?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时萤不太敢面对陆斐也,逃避纠结着回了句「那个,要不你先走,我等会儿和朋友一起过去?」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如果在余棉,她能用各种理由避开,可此刻在北淮,时萤觉得自己就像被压缩在只有陆斐也的空间,避无可避。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一墙之隔,如果他堵在门口……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好在这个念头刚冒出,时萤就收到了男人的回复——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陆斐也「嗯。」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时萤如释重负。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半小时后,她才从行李箱中取出一条黑色高腰牛仔裤换上,又套了件白色针织毛衣,和米色长袖外套出门。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没想到啊,陆par还会射箭。”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人声鼎沸的体育馆里,范乐珊坐在时萤身边,拽着她的胳膊。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都说看热闹不嫌事大,就这么一场纸面实力并不匹配的比赛,体育馆里居然坐满了体校的学生围观。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两人坐在第一排,十米开外,陆斐也穿着一身黑色射箭装备站在那,正仔仔细细地试弓。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他脊背挺直,侧眼利落,漆黑的双眼直视着前方箭靶,身形恣意潇洒,一如时萤当年在方景遒手机上,看到的那张射箭照片。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其实陆斐也不只会射箭,跑步,篮球,辩论,什么都能轻而易举地做好。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和她截然不同。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等待时,身后的议论声不绝于耳。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有个穿着黑色皮衣,扎着高马尾的女生,掏出手机对着前方持弓而立的男人,拍了张照片“和许教练比赛的人是谁?真他妈帅啊。”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不知道,听说是业余的,应该是认识的人吧。”旁边的短发女孩回。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许教练多久没跟人比赛了?”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她老公去世后就没举过箭了。”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去世之前不也停了很久?”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那谁知道呢。”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黑衣女孩将刚拍的照片放大,盯着五官忍不住感叹“虽说是来看许教练比赛的,但没想到对方那么帅啊!”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旁边的人笑着揶揄“这么喜欢,那等会去要个联系方式?”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两人的声音尽数传入耳中,时萤冷不丁被范乐珊捏了下胳膊。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果不其然,真是个招蜂引蝶的男人啊。”范乐珊压低了声音,在她耳边道“就这样的男人摆在你面前,真记能不动心吗?”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时萤望着陆斐也,眼神微顿,不答反问“你大学的时候忙着追星,也没见你真想和你家哥哥在一起啊。”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你别偷换概念啊,一个是天边的人,一个是眼前的人,那能一样吗?”范乐珊不轻不重地叹了口气,“再说明星都有人设,我喜欢的是娱乐公司造的人设,本人私下怎么样根本不知道。陆par对你来说,也只是虚幻的人设?”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时萤被她问的哑口无言。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范乐珊拍了拍她的肩膀,苦口婆心道“姐妹,我有时候觉得吧,其实你更像是不敢喜欢任何人。”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话落,时萤皱了下眉,手机忽然振动,居然是陆斐也的消息。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水买了吗?」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男人闲散不羁地站在不远处,左手握着深蓝的反曲弓,右手拿着手机和她发消息。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时萤迎着范乐珊别有深意的探究目光,红着脸打字「买了。」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手中那瓶矿泉水,还是刚刚进场之前,陆斐也特意发消息让她买的。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发完这条消息,比赛很快开始。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两人今天使用的箭靶距离是50米,一共十二支箭。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许文心站在那和陆斐也说了两句话,随后先声夺人,没有任何停顿,举弓射出她的第一箭。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出色的9环。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陆斐也没什么波动,不紧不慢地抬臂,狭长的双眸轻微眯起,箭弦勾在硬朗的侧脸,线条流畅的肌肉收缩。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紧随其后,射出一记9环。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哇哦,帅哥加油!!!”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身后的女生发出尖叫。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别说,感觉真挺厉害的,主要是表情看起来也太稳了,心态一绝。”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然而有个男生不太服气,撇嘴道“这么比,许教练不是更厉害?人家可进过省队,怎么可能输给路人。”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路人怎么了?你找个这么厉害的路人给我看看?自己上都比不过吧?”黑衣女生又把人怼了回去。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男生脸挂不住,冷着声音反驳“那就等着瞧,反正许教练不可能输!”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比赛节奏紧凑地进行着,前面声势高昂的女生没再说话。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因为接下来的几箭,许文心一直如男生所言,保持小幅领先。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你说陆par真能赢吗?”范乐珊看得越来越紧张,扯了扯时萤,“我看对手真的很专业啊。”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时萤攥着手摇头“我也不知道。”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射箭是项拼心态的运动,男女间差异不像身体对抗的运动那么大。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她相信陆斐也是个压力越大,心态就越沉稳的人,可射箭毕竟是许文心的老本行,优势必然存在。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六箭结束,许文心55环。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陆斐也倒也不差,53环。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两人稍微休息了会儿,陆斐也的视线突然避过人群,径直瞟了过来。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眼神在半空交汇,时萤紧张地低头避开。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紧接着,她听到身后女生的话“靠,他在看什么,我心没了。”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时萤沉默垂着脑袋,四周喧闹的氛围却逐渐安静起来。视野中,蓦地出现男人笔直修长的双腿。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水呢?”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陆斐也磁倦记的声音出现在上方。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时萤愣怔抬头,发现他不知何时走了过来,正低着眼看她。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众目睽睽之下,她呆了几秒,才把手里的水递过去“哦,给你。”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陆斐也自然而然地接过,轻松拧开矿泉水瓶盖,仰着头喝了两口。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时萤盯着他滚动的喉结,迟疑着开口“还落后两环,你——”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话说一半又停住,因为陆斐也突然在她说话时俯下身来,漆黑狭长的双眼平视着她,眸色深邃且暗沉,像是能够将人吸附进去。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须臾,他衔着懒洋洋的笑意,不咸不淡开腔“这么担心,想我赢?”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时萤心底一颤,不自觉握紧了他刚刚递来的矿泉水。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慌乱过后,她忽地深吸口气,然后语气肯定地回答“对,想你赢。”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不管什么时候,都想看他赢。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陆斐也这次没有说话,哂笑一声,不轻不重地拍了拍她的头,转身离去。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比赛继续,时萤紧攥着手,望着场上仍然落后着的男人。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陆斐也像是手感渐入佳境,接下来的几箭几乎都是9环。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可许文心也不甘示弱,继续稳定发挥,一路保持一两环的领先。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还剩最后两箭。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许文心稳稳举弓,瞄准放弦后,突然蹙眉甩了甩空荡荡的手腕。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哎呀,太可惜了。”不远处的男生在许文心这箭后,发出惋惜的叹息。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居然只射了个7环。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陆斐也散漫地瞥了眼许文心,平淡的表情未变,复而抬起反曲弓。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仍然是稳定的9环。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而许文心在上一箭失误后,没有表露什么情绪,最后一箭及时调整了回来,成功以一记9环收尾,整场成绩定格在107环。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陆斐也还停留在98环,想要赢,最后一箭必须射出满环。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平局了吧,没意思。”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有人已经不耐烦地开口。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毕竟前面那几箭,陆斐也最好的成绩都是9环。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可是也有人反驳对方“我觉得还是许教练赢吧。”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谁都不能确定,陆斐也最后这一箭,会不会像许文心倒数第二箭一样手抖。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然而当事人像是没有听到周围的议论,坦然自若地将反曲弓举起。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所有人都间断了议论的声音,屏气凝神地等待着他这一箭。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可他抬弓后,却没有急着将箭射出,反而一反常态地侧了侧眼,停住了动作。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众人一下都有些泄气。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陆斐也深沉的视线倏然凝来,抿直的嘴角松开,扬起很浅的弧度。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隔着周遭七嘴八舌的喧嚣,只有时萤,清楚看到了他的嘴型。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赢的会是我。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携着坦荡的自信狂妄。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下一秒,男人持弓直视着箭靶,缓缓眯眼,紧绷的箭支猝然离弦。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弓身停留在陆斐也手中,在半空中悠悠划过半圈,同样也划割了时萤眼前的画面。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那一刻,她仿佛透过眼前的人,看到了当年附中门口少年孤独的背影。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2012年的夏天。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方景遒高考前,方茼催记促时萤去菩提寺,帮方景遒求个金榜题名的符。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时萤知道方茼为什么让她去,在家属院美其名曰侄子已经保送,不在意高考成绩,其实心底还是期盼方景遒拿个状元,偏偏又想在外人面前装出侄子胜券在握的姿态。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方茼就是这么矛盾。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可她不知道的是,去菩提寺的那天,时萤犹豫再三,偷偷买下了两个符包。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许是看不惯方景遒那段期间太过得意,又或是隐暗希望方茼事与愿违的叛逆,时萤高考前和方景遒打了个赌,市状元不是他。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另一件事她没有明说,那就是时萤希望考上市状元的人,是陆斐也。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考上状元意味着一笔不菲的奖金,陆斐也那么穷,如果拿了状元,应该就可以坦然度过四年的大学生活。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于是,那年高考前的夜晚。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时萤坐在台灯前,思忖许久,默默写下了一句话海压竹枝低复举,风吹山角晦还明。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人生的拐角,狂风暴雨终将消散,他该是不折的竹枝,势必会看见山角重现的阳光。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可当时萤将那张写有祝愿的字条,塞进金榜题名的符包后,才意识到,她似乎没有送给对方的机会。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辗转反侧一晚,时萤都没有想到一个合理迷惑方景遒的说辞,第二天昏昏沉沉起床,更是发现他已经出门。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时萤看见方景遒落下的符包,临走时迟疑了下,将准备送给陆斐也的那个,也带在了身上。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那是她和陆斐也,唯一一次,真正意义上的见面。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算是极为仓促的一面。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短暂到时萤觉得,陆斐也应该没过多久便彻底将她遗忘。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但她很庆幸,还是将符包交到了对方手中,以至于得知陆斐也考上状元时,她似乎都因为这小小的举动,沾染了同一份荣耀。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高考的第二天,时萤其实也去了。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然而附中门口人潮涌动,无数考生中,她始终没能寻觅到陆斐也的影子。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方景遒进场后,时萤站在附中门口,想着陆斐也或许已经提前到了。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她掏出兜里的白色耳机,塞进耳朵,听着温柔的旋律飘荡在耳边,她也准备步行走回家属院。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然而一个转身的间隙,不远处,少年骑着单车的清隽身影终于出现。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陆斐也那天是踩点走进考场的,旷荡的附中校园,只有他孑然一身的背影,像个孤傲不群的战士,单枪匹马地走进那个将会改变一生的战场。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后来的后来,时萤在方景遒房间看到那张表彰高考学子的照片,陆斐也凝望着镜头,显着光芒初现的恣意。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世界上总有一些人,荆棘满地尚不能折断他的羽翼,泥沙俱下亦不能锈蚀他的剑刃,他仍拥有破戟乘风的峥嵘傲骨,历经蒙尘的意气终究会折取上帝的瞩目与眷顾。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卧槽卧槽,陆par也太帅了吧!”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范乐珊猛烈摇晃着时萤的手臂,激动澎湃的声音将她召回现实。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箭支入靶,十环。记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体育馆里是一群人的摇旗喝彩,周遭的喧嚣渐渐褪色,陆斐也握着反曲弓站在那,像是点燃了场馆里仅有的光。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有什么被刻意遗忘的情绪,在那一刻破土而出。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时萤隐约听见那个夏日的午后,高考开始的铃声中,她站在茂密的榕树下瞭眼眺望,耳机里传来熟悉的歌声。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我的书被遗忘在混乱书桌,我窥见有树一夜之间发芽。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我以旁观者身份动心。 。 第38章 第 38 章 陆斐也以一环之差赢了比赛。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许文心望着箭靶正中的十环,将反曲弓装进射箭包,说不上失落,只是面无表情地道了句“我输了。”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末了,她坦坦荡荡地从包里拿出一个棕色的文件袋,递给陆斐也,眼神却瞥向时萤的方向“这是之前那姑娘发给我的,已经签好名了。”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除了协议书,时萤在得到允许后,也向许文心透露了部分《穹顶》的后续运营规划,会尽最大可能延续崔晃的美术风格。听着时萤的描述,许文心在某一刻又想起了崔晃,无止尽的争执中,他始终对《穹顶》怀着热忱。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丝毫不亚于她对射箭的热爱。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许文心说完,背着射箭包离开。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后座的黑衣女孩瞟了眼正跟范乐珊说话的时萤,犹豫再三,还是选择上前去要男人的微信。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陆斐也漫不经心地低下头,也不知道轻声跟人说了什么,黑衣女孩惊讶看向他,眼神突然变得古怪。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不远处,范乐珊摇着头道“陆帅哥这样的极品钻石男,换个人早扑上去了,你可真是坐怀不乱啊。”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这种搭讪的场面见过太多次,时萤盯着黑衣女孩离开时复杂的眼神,静静听着,没有说话。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她哪里是什么坐怀不乱,事实上,从昨天开始,就有按捺不住的恐惧与慌张,不敢向人戳破。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片晌,范乐珊看了眼手机“程浩在体校门口等我,先走了,祝你……一切顺风。”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她说完,意有所指地眨了眨眼。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时萤点了点头,挥手和人作别。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然后不出意外的,时萤和陆斐也打了一辆车回了酒店。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一路上,她都装模作样地玩着手机,司机坐在前排,两人没怎么说话。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直到进了酒店。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陆斐也在电梯关闭后,突然不冷不淡地开腔“你想一辈子装哑巴?就没什么要跟我说的?”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他穿着一身黑色运动衣,左侧肩膀上,背着黑白条杠的射箭包,懒散插着兜站在那,有种摄人的气魄。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时萤顿了顿,小声问“刚刚在体育馆,你跟人说了什么?”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她还记得,黑衣女孩的眼神,瞬间从仰慕变得古怪。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哦,说我虽然父亲早逝,但留了上百万的债给我,问她是不是想替我一起分担。”陆斐也散漫扬眉。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时萤“……”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还想说什么?”男人又问。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时萤抬了抬眼,紧张地抿着下唇,顿歇后再次低下头“恭喜你。”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恭喜你,赢了比赛。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恭喜你,在这消失的七年里,拯救了自己的人生,如她所想的一样,变得很好。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没了?”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男人低着眼,等待她回答。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时萤避开视线“嗯。”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电梯门打开,陆斐也沉默看不出表情,却先她一步,走了出去。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进了房间,时萤满怀心事,这一觉并没有睡好。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翌日一大早,两人搭当天最早的飞机,回了余棉。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不再是以往自然的氛围,回家的路上,沉默占据了车厢。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时萤没办法装傻,握着手机静默看向窗外,十分清楚记地知道,从北淮回来后,有些事情变得不一样了。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拖着沉重的行李回到家,刚收拾好东西,门铃意外响起。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她走到门口,透过猫眼小心看了一眼,发现来人是方景遒,才隐约松了口气,开了门。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出什么事了?”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时萤瞥了眼方景遒,不爽的情绪已经写在了他的脸上。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男人大摇大摆地进门,又熟门熟路地从冰箱拿了瓶饮料,然后靠在沙发上,拉开手中的易拉罐。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他声音冷淡“我亲爹回来了,刚分手的女朋友去家里闹了一通,把姑姑和徐奶奶气得不轻。昨天好不容易才解决,今天他又去了家属院,我不想再见他,出来躲个清静。”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那你要躲多久?”时萤顺手关上门,踢了踢方景遒刚换在门后的运动鞋,皱着眉问“周末都去职工宿舍?躲到舅舅离开?”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方景遒沉了口气,拿起遥控器,自顾自地打开电视“这个再说吧。”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时萤沉默着在他身边坐下。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电视上放着一部上了年头的英国电影,黑洞穿梭的剧情对于方景遒来说等同于鬼扯,可他依然饶有兴致地看着。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须臾,方景遒察觉旁边的人异常安静,扭过头打量她“你又怎么了?”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时萤盯着男女主声泪俱下的场面,没来由地问了句“你想谈恋爱吗?”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不想。”他果断摇头。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时萤又问“为什么?”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方景遒懒洋洋伸手,扶了扶鼻梁上浅金色的窄边眼镜,有一句没一句地解释“没那个闲工夫,也很难想象我能长久爱一个人,更不想像我亲爹似的耽误人。何况,恋爱婚姻对我来说都不是必需品。”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话音刚落,方景遒许是觉得时萤这个问题问得有些蹊跷,又皱着眉头看她,清冷的双眼疑神疑鬼。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时萤萤,我可警告你,那些山盟海誓的承诺都是虚的,别被男人给骗了。”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时萤状似随意地低下眼眸,轻声道“我哪有那么傻。”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方景遒这才放心地点了点头,片晌,又想起什么“你也别怪姑姑当年对你早恋反应大,你那时候都快高考了,她是怕你步我妈的后尘。”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时萤闻言,面色微顿,随后不厌其烦地解释“我都说了八百遍了,没有早恋。”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既然没早恋,那姑姑说的男生的衣服是谁的,你早点招供,她也不至于不相信。”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因为高考前“早恋”的事,时萤曾两度和方茼爆发争吵,最后那次争吵过后,她更是私自改了本地高校的第一志愿,去了北淮读书。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时萤低头摆弄手机,没再说话。每次提起这个话题,都没什么结果。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方景遒待了一个多小时,看完电影才离开。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在家里点外卖吃过午饭,时萤又收到了组长发来的微信——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转岗申请我已经批了,你是想结束德盛的收尾再离开,还是让我派莫强去接手?」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许文心的股权转让书签完,张时泽那边也就放软了态度。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接下来就是容玖资产债权的整合和正式收购合同的批准备案。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早在出发去北淮前,时萤就在钉钉上提交了转岗申请。所以她从一开始就认为,等离开北淮后,自己应该不会再和陆斐也产生交集。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记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转眼几天过去。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周三,德盛。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梁榆敲门后,推开办公室的门,提醒道“陆par,辉成和容玖债权方派来协商债务重组协议的人到了。”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嗯,我知道了。”陆斐也坐在办公桌后不咸不淡地应声,察觉到梁榆欲言又止,又问“还有什么事?”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梁榆顿了顿“哦,也没什么,就是辉成那边换了人来对接。”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从北淮回来,时萤因为收购批准备案的事,重新回了辉成上班,梁榆再没见过对方。本以为今天时萤会过来,没想到却换了个男同事。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她人呢。”陆斐也皱了下眉。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梁榆迟疑半晌,才意识到陆斐也说的应该是时萤,摇了摇头“不知道。”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男人冷淡的视线袭来后,梁榆又补了句“听说是……辞职了。”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即便已经踏进十月的末尾,余棉还是十分凉爽的天气,没有一丝晚秋的氛围。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和组长提出换人后,时萤请了几天假,住回了家属院。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毒蛇7得知她是辉成的员工后,也只是稍作惊讶,安排了她月初再入职。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于是时萤多了几天偷闲的时间。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距离从北淮回来,已经过去一周。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时萤每天一睁眼,看到的就是处处熟悉的卧室,窗前的爬墙虎垂下绿叶,生活依旧在有条不紊地进行。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除了某一瞬间的空落感。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时萤似乎清楚那是什么,应该是她突然抽离了陆斐也的世界。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不过她觉得,这只是一时的,自己应该能够适应。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就像当初去北淮上大学后,时萤渐渐失去了陆斐也的消息。有时候想起,也只是希望他一切都好。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对方的生活本就不会因为她发生任何改变,会一直平坦顺遂地走下去。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从北淮回来后,时萤想了很多,也发现了自己那奇怪的想法。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起初她想治好心病,也想过可能会跟一个合适的人步入恋爱。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可是有个声音告诉她,这个人无论如何,都不应该是陆斐也。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妈,我来吧。”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餐桌上,时萤端过汤碗。方茼抽出纸巾擦了擦手,在她对面坐下。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这一个星期的相处,母女俩的关系明显好了些,不再针锋相对,只是也还没习惯亲密。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安静吃了会饭儿,方茼声音和缓地开口“对了,上次你赵叔介绍的那个男孩,你不满意?”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不太合适。”时萤轻轻摇头。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她看起来乖软,但绝不是李成尚期望的那种好掌控的妻子。更别说,她上次还将人痛骂一顿。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方茼没说什么,点了点头,随意地和她搭话“我听你陈姨说,她有个侄子,要不你去见一见?”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妈,我还不想谈恋爱,更没想结婚。”时萤低声说完,握了下筷子。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方茼闻言,自责地叹了口气“萤萤,你是不是怪我当年不让你早恋?”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她说完迟了半晌,又低下头“其实你要是真喜欢那男孩……”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您说什么呢?”时萤笑了笑,将方茼的话打断,“我那时候那么小,哪有其他的念头。”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她确实没说谎,高考前压力大,时萤心记思都在成绩上,每天除了做题就是复习背书,把自己逼得很紧,怎么会有空和男生谈恋爱。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不过是场……误会。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吃完午饭,时萤回了卧室。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她能够发现方茼在改变,不再强硬要求她考公检法,就连换工作的事,也已经勉强接受,默许了她每天抱着手绘板在房间里画画。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时萤趁着闲暇接了幅商稿,上完色后揉了揉眼睛,拿起桌上的手机。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这段时间,她一直害怕收到陆斐也发来的消息,甚至提前在脑子里想好了各种拒绝见面的理由,可是这么多天过去,他始终没有动静。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时间久了,忐忑稍微消散。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没了那些必要的联系,陆斐也三个字,仿佛真的从她的世界离开。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时萤忍不住想,或许他在北淮的举动只是一时兴起,可有可无。而她如临大敌的姿态,不过是自作多情。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时间一往如常地跨过,她松懈之余,不可避免地想起陆斐也,似乎又有些道不明的酸涩。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正发愣,手机突然震动了两下,居然是梁榆发来的消息——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时萤,真是抱歉啊。」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时萤打字询问「怎么了?」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对面停了会儿,发来一长串文字。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看清内容后,时萤瞬间愣怔。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梁榆「就是之前说的心理咨询,我今天才知道朋友太忙忘了加你,你怎么也没提醒我啊。」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回过神后,时萤皱着眉打字「榆姐,你的意思是说,钱医生并没有加我?」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梁榆「对啊。」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顺道发来一条聊天截图。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聊天框备注着“老钱”,对方的头像是一张正经的半身照,面容圆润,十分陌生。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时萤盯着这张图片,眼神愣住,如果这个人才是钱医生,那这段时间和她联系的“钱医生”,又是谁?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顿了半晌,她点开“钱医生”的头像,犹疑后,发去一条——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钱医生,打扰了,请问您现在有时间吗?」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f「嗯。」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f「正好,我也想找你。」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时萤眉心凝起,顺势又问「找我?您有什么事吗?」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对面停了会儿,终于回复——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f「有时间见一面吗?」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另一边,陆斐也西装革履,坐在偌大的办公室里,刚结束一通海外的电话会议,就收到了时萤的那条消息。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这段时间,原本负责容玖收购案的曾律终于休养好身体,回了律所。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陆斐也把即将收尾的案子转回,让对方好一顿感激,还表示要请陆斐也吃饭,被他婉言谢绝。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陆斐也早有预料,北淮回来后,时萤会选择躲避,甚至可能不想再见他。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可她躲得实在彻底,直接搬出了佳宏新城,仿佛要同他彻底划清界限。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他做过功课,温水煮青蛙不会改变她的底线,反而会让她停留在这自认舒服的阶段,不愿再迈进任何一步。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要得到期望的结果,铺垫做够,只能以赌徒式的行为,打碎那道过于坚硬的防线。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陆斐也知道时萤不敢见他,好在他还有钱医生的身份,也想好了说服她见面&303记40;理由。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然而令他意外的是,新的一条消息发送后,屏幕上立刻出现熟悉的红色感叹号,和那句灰底白字的提示——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fire开启了朋友验证,你还不是他(她)朋友。」 。 第39章 第 39 章 将「f」微信拉黑的那刻,&nbp;&nbp;时萤多少有些犹豫。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不过对方是什么身份,这段时间,他的确帮助她缓解了和方茼的关系。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可时萤跟「f」倾诉了太多心事,&nbp;&nbp;现在却发现自己搞错了对象,&nbp;&nbp;对方还在这时提出了见面的请求,&nbp;&nbp;实在有些荒唐。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她虽然不知道「f」伪装身份戏弄她的目的,但也不会因此去见一个怀着目的故意接近自己的“陌生人”,又或是高中校友。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时萤知道「f」很聪明,怕继续聊下去会被对方影响,于是在看到见面邀约那刻,&nbp;&nbp;就选择斩断和对方的联系。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时间一晃到了十一月。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德盛的种种仿佛只是场插曲,&nbp;&nbp;时萤又戴上辉成黑白ogo的工牌,恢复了正常的上班生活。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没了车接车送,却不必再挤八点的早高峰,也不必整日穿正式过头的工装。唯一不同的,&nbp;&nbp;只是换了个部门。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上班会多坐两层电梯,有了一群可爱的新同事,和不同的环境。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法务部的氛围相对严肃,百里工作室却轻松很多,尤其是美术组。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哎,&nbp;&nbp;兔子,&nbp;&nbp;你现在住在哪?”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说话的微胖男人就是毒蛇7。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见面后,&nbp;&nbp;时萤才知道对方就是百里工作室的主美,业内有名的原画大神。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虽然花名起的冷酷,本人却是个戴着眼镜,&nbp;&nbp;慈眉善目的老大哥,&nbp;&nbp;真名和外表比较相称,&nbp;&nbp;叫赵国纲,工作室的人都叫他纲哥。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时萤坐在工位,还在看早上开会时的新项目资料,听罢迟疑了一秒,然后转过头,笑着回“a大家属院。”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大概是因为方茼软化的转变,现在的她似乎不再像以前一样,排斥透露和家人的关系。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这么说,你父母是a大老师?”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纲哥靠在时萤工位旁,端着杯刚泡的咖啡,表情还挺意外。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时萤点头“嗯,我妈是。”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纲哥挑眉,竖起大拇指“牛啊,书香门第,那你当初怎么没上美院?”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经过几天相处,时萤知道纲哥大学就读于a大美院,所以才有此一问。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她思索了下回“可能是,那时候太小,没想好以后要做什么吧。”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高一后的暑假,每天补完课路过附中,时萤都会看见陆斐也的名字滚动在ed屏上,后面还跟着一行字2012年余棉市理科状元,a学院。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盯着闪烁的屏幕,她难得思考起,自己未来想要做什么。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再后来,她向方茼提出想学习美术,招来方茼激烈的反对。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母亲不务正业的质疑下,时萤也不免开始怀疑自己,最终放弃。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她没有陆斐也那种坚定不移的信念,却在他身上学到了另一件事,不要为既往的存在懊恼。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所以,也没什么好后悔的。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时萤对面的工位上,扎着双马尾的红发女孩突然凑了过来“兔子,你上的是政大诶,那高考多少分?”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正是网聊已久的番茄炸弹,女孩还有个很好听的本名,舒憬。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时萤如实答复“637。”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天呐,这么高!”舒憬惊呼了声,满脸震惊,“我记得我高考那年,美术省文化分第一也才六百二十多分。”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她义正言辞地拍了拍桌子“就你这文化课成绩,也算美术生里的状元了,望岐还敢到处内涵你学校垃圾?”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舒憬口中的“望岐”,是今年cgac专业组第一名,早已是个小有名气的画手,还和舒憬是同届的校友。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时萤和对方没什么交集,却收到过咸蛋黄粽团发来的聊天记录,是“望岐”在某画手群暗指她高考时美院落榜。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咸蛋黄粽团「其实考虑了好久,要不要跟你说,可你以后估计会碰上望岐,怕你不知道对方是人是鬼,想让你心里有个数。」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望岐”的内涵并没捅到明面上,只是小范围猜测,没对时萤造成什么实质影响,她也就没理会。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这会听到舒憬拿她和省状元比,时萤不敢承受,微笑着摇头“那当然不一样,你们要忙艺考,我所有精力都放在了文化课上,高点正常。”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高二一开始,她还会将陆斐也高考时的各科成绩写在书本首页,后来即使深知自己达不到那样的成绩,也想尽力缩小一点差距。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意识到自己又想起了不该想起的人,时萤面色一怔,深呼口气,将那张倦淡的面容从脑海驱离。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六点多钟,时萤下班坐上地铁。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自从住回家属院,方茼都会做晚饭,下班买菜的任务就到了时萤身上。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出了地铁,她步行了一小段路,走进离家属院最近的那家大型超市,照着方茼的嘱托,挑选着晚饭的食材。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称重机前,店员递来刚贴上价格标签的竹笋,看着眼前正在发愣的人,喊了声“美女?”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啊,谢谢。”时萤回过神来,接过竹笋,放进了推车里。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低头推着购物车向前,她很自然地想起中秋节那天的火锅。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选食材时,她开玩笑说吃笋能节节高升,陆斐也淡笑着说她迷信,吃饭时却对笋片情有独钟。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半个月过去,陆斐也一直没有联系她,她也庆幸不必面临回避的压力。不知是不是心照不宣的默契,他们似乎都把北淮的事,留在了北淮。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可时萤不喜欢这种一旦空闲下来,就会想起陆斐也的失魂落魄。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拎着购物袋回家时,看见家属院里的流浪猫,都能想到男人上次在楼下遛猫的挺拔背影。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她仓惶逃离了佳宏新城,却像是没有逃开陆斐也。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分明只和陆斐也“认识”了两三个月,也已经花了半个月去适应,却还是没能将男人从脑海驱除。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过去七年里,她将附中那段沉重压抑的记忆刻意淡化和遗忘。可陆斐也出现后,所有的一切变得越来越清晰,只是不再那么沉重。至于嘉宁和北淮的回忆,更美好得像那晚星空中绚烂的烟花,不太真实。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时萤很努力地将回忆推离。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她和陆斐也的关系,不该是这样的,她该回到远远旁观的位置。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等很久以后再见面时,平静陌生地打个招呼,就是最好的结果。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那些短暂的亲密,不过是一场梦。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是的,就只是这样了。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一切都回到了最初。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时萤按部就班地上班。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即使换了部门,程依也会趁着午休来找她吃饭,察觉她状态萎靡,又怂恿她出门聚餐。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时萤开始是拒绝,后来觉得,自己可能真的需要些社交分散精力。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周五下班,程依特意组了个饭局,吃饭的餐厅就在临江大厦附近。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时萤结束工作赶到时,才发现程依对面还坐着两个年轻的男人。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落座后,他们简单做了自我介绍,戴眼镜的那位叫张修,短发清瘦的叫卓兆兴。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张修诙谐幽默,卓兆兴很有风度。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氛围尚可的一顿晚饭。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然而结束后,时萤还是笑着婉拒了卓兆兴送她回家的提议。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她骤然发现,自己当初想要治好心病,尝试恋爱的心思彻底淡了。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卓兆兴也看不出生气,只是在张修和程依走在前面去结账时,突然问了句“时萤,你真的不记得我了?”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时萤讶异抬眸,跟着听见他的提醒“我以前叫卓峰。”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在脑海思索顷刻,时萤总算将卓兆兴的脸和记忆中的稚嫩容貌对上号。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啊,原来是你。”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时萤礼貌扯出笑意。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卓峰,她的初中同学,也是当初因为那一份“匿名”生日礼物转学的男孩。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抱歉,我刚刚没认出来。”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卓兆兴笑了笑,开玩笑似的伸出手机“怎么说都是老同学,还是加个微信吧。”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他态度坦然,已经将二维码调了出来,时萤不好拒绝,只能点了点头。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就这么被诓骗着吃了顿饭。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周末,时萤没再答应程依出门唱歌的提议,在家一觉睡到快中午,醒来后收到一条意外的微信。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是杨晨发来的——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时萤,方便再帮我个忙吗?」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想到和杨晨唯一的联系,时萤不禁有些退缩,却还是问了句「是什么事?」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对面不知她的顾虑,很快回复——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是这样的,陆par昨天胃出血住院了,所以想问你,这几天能不能帮忙照顾一下猫。」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结束和杨晨的聊天后,时萤匆匆换了衣服出门,打了个车,赶去了附医。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直到站在医院的走廊上,她才猛然发觉,自己担忧的反应有些荒诞。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时萤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来,明明很努力地想要避开陆斐也,可一听说他喝多了酒胃出血住院,又在路上问梁榆要了他的病房门号。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走廊里充斥着消毒水的味道,有家属扶着病人缓慢从身边走过,也有值班护士凌乱的脚步。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时萤站在单人病房的门前,心烦意乱地止住了脚步。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透过狭小的门窗,她看见男人穿着件蓝白条纹的病号服,眉眼倦沉,唇色有些暗淡。他背靠在床上,面前还摆着亮屏的笔记本。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过了会儿,陆斐也挂着吊瓶的手尝试去取放在床头的文件,发现滴管距离不够后,他微不可察地皱了下眉。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时萤在这时,开门走了进去。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听见开门声,陆斐也下意识侧过头去,看清来人后,他极为短暂地愣了一下,浅薄的眼睑微抬,狭长漆黑的双眸冷淡下来。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怎么是你?”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他低哑的嗓音透着冰冷,硬生生将两人隔出距离。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没想到隔了大半个月再见,会是这样的场景,时萤低着头,没有说话。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消失玩够了?”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陆斐也的声音没什么波澜,却让人倍感压力,眼神直直停留在她身上。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时萤捏了捏手,没答他的话,支吾其词地开口“杨晨说,会把猫接去宠物店,寄养一段时间。”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话落,她才觉得自己说的是废话,这些事杨晨肯定告诉了他。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可她不知道该以什么样的理由,解释自己突然的出现。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果不其然,紧接着,男人就直接把话问出“那你来这做什么?”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我——”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时萤话噎在喉咙,局促愣了半晌。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下一秒,她听到陆斐也略带沙哑的声音“是想好怎么回答了?”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回答……什么?”时萤愣愣道。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陆斐也深沉的眼神望过来,仿佛只是在说四个字明知故问。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时萤,究竟是你在故意装傻,还是我经验太浅,所以到现在都没有让你明白过来——”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我、在、追、你?”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像是怕她听不明白一般,陆斐也故意拖着长腔,将剩余的这几个字,一字一句地吐出。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时萤紧抿着唇低下头,指甲陷进掌心,听着这句话砸在心口。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在嘉宁帮你许愿,和你蹦极是在追你,扮演男友,替你赢比赛是在追你,情侣头像,和公园里的那些话,也是在追你。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他倏然把隐秘的一切撕开,巨大的恐慌涌上胸口,时萤闷着声音,却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你不可以……”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只有陆斐也,不可以喜欢她。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男人缓了口气,视线随即移开,冷静的声音回荡在病房里。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我希望你考虑清楚。”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这段时间,陆斐也忙着处理工作,也给了她时间缓冲,可是当她避如蛇蝎地刻意将联系断开,他也真的没什么偶然见面的机会。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她总有本事,溜得一干二净。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没有一丁点良心。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回国初见时萤,陆斐也想,他那会儿应该是有些怨气的。所以他费尽心机,意图把对方绑在身边,来惩罚她当初的半途而废。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如果当初没能达成结果的原因,在于他一昧的等待,没关系,这次换他来主动。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他细心地将网织成,也愿意耐着性子等她踏出哪怕一步。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可结果却是,陆斐也只看到时萤破网而出,急不可待地逃离。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甚至,能够当做一切都没有发生,在狠心远离他后,巧笑嫣然地和其他男人出现在餐厅吃饭。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让他所有的努力都变得可笑。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生气吗?不可能不生气。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陆斐也和宗琛坐在二楼的包厢,喝了一杯又一杯的酒,最后想的是,如果她对他的示好只有百般的嫌恶,他应当做不到匍匐在对方脚边,打碎所有的骄傲,摇尾乞怜。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他甚至可以走过一百步,却不能接受她在一百步后,再后退一步。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时萤僵直着脊背,听到陆斐也以一种从未有过的绝然语气开口。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你可以拒绝,但如果这一次逃开,你就再也见不到我了。”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言毕,他轻嗤着自嘲——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时萤,我没有那么犯贱。” 。 第40章 第 40 章 ——我没有那么犯贱。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陆斐也能够为了实现她的愿望,付出那么多年的努力,可他没有想到在这些努力过后,只有她嫌憎般的远离。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仿佛他是避之不及的瘟疫,甚至不比她对孟礼和那个陌生男人的宽容。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于是,他下了最后通牒。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时萤低着头,用力咬紧了牙关,指甲硌得掌心发疼,情绪像被分裂成了两块。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跟着,她听到自己带着哭腔的声音“对不起……我不能答应。”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女孩嗓音很轻,温糯的哽咽中,又清晰地说出了这句话。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病房里沉默了几秒。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好,你可以走了。”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男人的声音极度平静。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陆斐也讥讽地扯起嘴角,哪怕当初被陆良拉进泥泞,他都没有此刻受挫,清清白白地被告知他的自作多情。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他不是无所无能的神,甚至在此刻被击溃了信条,原来并不是所有的事,都可以靠时间和努力得到。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不过,人总要有点底线,才不会让自己沦落至尘埃的可悲。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时萤迟了好久,才抬起头,她从未见过陆斐也如此冰冷的姿态,病房里,静得只能听到自己呼吸声。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男人浑身上下的冰冷中,时萤四肢百骸都变得僵麻,最后艰难地迈动脚步,离开病房的一刻,几乎是落荒而逃。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陆斐也不是在开玩笑。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他应该是真的,就此放弃了。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时萤擦着止不住的眼泪,走出医院时,还在努力说服自己,这对于陆斐也来说,只是不痛不痒,能够被时间平复的小小插曲。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毕竟,他的终点不该是她。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之后的日子,时萤照常往来于公司和家属院,她尽量让自己忘掉这件事,也忘掉那天离开时,陆斐也冷得让她发慌的眼神。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她整日不眠不休地画稿,也借着新入职的理由,搪塞掉方茼关心她低迷状态的话。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可惜结果却不尽如人意。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周五开完晨会,出会议室时,纲哥特意叫住了时萤。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兔子,这段时间交的场景稿我看了,画面处理确实很有进步,但颓废了一些,不太符合游戏故事的风格,你觉得呢?”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百里工作室的新项目《星河乐园》是一款休闲社区类游戏,重在社交和角色体验,很有童话元素。而时萤最近的画稿,都有些压抑。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时萤看着纲哥手机上的场景稿,顿了会儿,不好意思地开口“抱歉,纲哥。”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别太有压力,我早说过,美术组不用一直坐班,下周你尝试下线上办公,在家好好调整状态,画画也是一件需要情绪的事。”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好的,谢谢纲哥。”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因着纲哥的话,时萤不禁反思起自己最近的不在状态,却难以调整,心神不宁地挨到下班,她收到杨晨的微信。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时萤,今天帮陆par搬完家,顺便在快递柜给你留了份礼物,感谢你之前帮忙。」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出院的第一天。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陆斐也搬家了。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离开了佳记宏新城,也如他所言般,彻底离开了她的世界。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余棉那么大,如果有意避开一个人,其实真的很有可能,再也不会碰到。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陆斐也让时萤清清楚楚地知道,她不需要再继续躲避,因为他再也不会向前了。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时萤不知道自己怎么了。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她担心的事情已经过去,现有的平静应该是她期望的,可一切都和预想的不一样。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尤其是搬回佳宏新城后。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哪怕是在小区楼下看到个相似的背影,都足够她愣神好久。然后在对方回头后,才猛然发现,那不是陆斐也。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他潇洒地离开,而她每一天的睡梦中,都逃不开陆斐也最后那个绝然的眼神。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又是一个周末,许久没有联系的陈如萱,给时萤发来了一条消息。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有时间一起吃个饭吗?」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陈如萱被调到主台后,就因为筹备新节目的事忙得不可开交。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节目开播后,她凭借着姣好的容貌和节目里的正面形象,在网络上彻底火了一把,收获了不少粉丝,每天都被人追着叫老婆。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考虑到她现在的脸熟程度,陈如萱把吃饭的地方选在了城南洋房的花胶火锅店,人均两千往上,而且非提前预约只招待会员。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如萱,找我有事吗?”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隔着浓稠翻滚的花胶火锅,时萤坐在陈如萱对面开口。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她今天穿了件短款的白色牛仔外套,里面搭了件浅灰针织毛衣,配着深蓝半身长裙。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没有化妆,依旧是白皙的肌肤,只是以往圆润的脸颊却略显消瘦。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想到自己突然把人叫出来,陈如萱不好意思地开口“时萤,你不在德盛了吗?”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嗯。”时萤平静点头,心底却因为再次听到德盛两个字微微颤动。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其实……我就是想找个人发牢骚,可又不知道找谁。”陈如萱叹了口气,“你知道吗,陆师兄最近真去相亲了。”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陈如萱也不明白,为什么这些话只想跟时萤倾诉。大概是觉得,只有时萤不会因此讨厌她。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她自顾自地说着,完全没有注意到,时萤握着汤匙的手倏然顿住。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原来,陆斐也去相亲了。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以他的年纪,似乎也正常。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时萤缓了缓心神,试图让自己以平常心接受,却发现有些艰难,只能低着头,掩饰酸涩的情绪。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他可以不喜欢我,但我实在不希望他去喜欢王清姿。”陈如萱的语气与其说是难过,倒更像是憋着股怒。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时萤眼睫颤动,抬了抬眸。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因为,她曾经听到过这个名字。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哦,王清姿是我表姐。”陈如萱解释完,顿了顿,又问“是不是有点恶毒?可是人都有不为人知的一面,我就是……不太喜欢她。”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说完,陈如萱夹起一块雪花牛肉粒,放进花胶火锅中,丧气道“算了,你也不懂。”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时萤见她情绪不佳,打起精神,轻声回“你想说的话,我可以听。”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怎么说呢,好像也不是多严重的事。只是因为她,我从小到大干什么都是娇气任性。明明是两个人犯的错,被指责的却都是我。”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后来我也学聪明了,装得像记她一样知性温柔,看着挺有成效,可等她回国我才发现,她是真品,我是赝品,装不了多久就露馅。”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陈如萱左一句右一句地说着,越想越烦,随即噘着嘴,把手里的筷子一撂“算了,是个男人就逃不过王清姿,我是男人应该也会喜欢她这样的,只是没想到陆par也一样。”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世界允许很多种优秀存在,你也很优秀,不需要和任何人比较。”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言毕,时萤兀自愣怔片晌,耳边仿佛浮现了男人低沉真切的嗓音。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每个人的人生赛道不同,你不需要和任何人比较。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那是上次从家属院回去时,陆斐也对她说过的话。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正想着,身后传来惊讶的一声——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时萤,好巧啊,陈主持也在?”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时萤闻声转头,看清人后,弯唇打了声招呼“榆姐。”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碰见熟人,梁榆心情不错,笑着朝身后的几人招了招手“陆par,没位置了,要不我先坐时萤这桌等等?”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时萤这才看到,梁榆身后还跟着德盛的几名同事,有人背着网球包,陆斐也被众星拱月般围在中央,并没有穿西装,而是一身休闲的打扮。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许久未见,他剪短了头发,额前碎落的短发间露出凌厉的眉峰,狭长漆黑的双眸,比上次在医院时,精神了很多,丝毫没有颓废。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就如同时萤所想的那样,即便见不到,陆斐也依旧可以过得很好。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男人姿态闲散,插着兜站在那,身边站着一位非常漂亮的女人,眉眼精致,唇红齿白,栗色的波浪长发,白色紧身的运动服勾勒出凹凸有致的身材。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是的,非常漂亮。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第一眼,就让人自惭形秽。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时萤敏锐意识到,对方应该就是陈如萱口中的王清姿。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同时,心底隐约出现一道自虐的声音看啊,他们才是般配的。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时萤想过很久以后,会在路边偶遇这郎才女貌的一幕,只是没想到,这一幕会这么快出现在眼前。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不必了。”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陆斐也低声开腔,嗓音冷淡。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他甚至没有分来眼神,直接无视了梁榆的提议,转头向服务生报出一个号码,然后问“还有包厢吗?”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有的,先生。”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服务员点了点头,很快,就指引着那一群人向二楼的包厢走去。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上楼时,美人脚下不稳。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时萤不敢继续去看,仓惶收回视线,只听到熟悉倦淡地一声“小心。”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谢谢。”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很温柔的女声。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时萤在心里解释着眼前的一切,相亲后,他带着王清姿和德盛的同事一起吃饭,应该是很满意对方。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很正常,毕竟除她之外,他还有许多比她更好的选择。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至于男人刚刚的冷漠,时萤想,她也应该有所准备的。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以陆斐也的性格,他再也不会理会一个,将他的骄傲狠狠打碎的人。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思及此,时萤觉得眼眶发涩。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那我先过去了。”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梁榆说完这句,无奈跟上。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时记萤低下头,心不在焉地举起汤匙,放进嘴后,却因为那滚烫的温度轻呛出声。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好在,这种意外的失态,完美掩饰掉了眼角的湿润。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没事吧?你今天不舒服吗?”陈如萱关心到。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刚见时萤,她就发现对方瘦了些,不过陈如萱以为那是时萤在减肥。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时萤心思恍惚地放下汤碗,随口回“可能今天胃有些难受吧。”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不好意思啊,我还非要喊你出门,要不我们走吧。”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陈如萱说着喊来了服务生,然而刚才点的炙烤牛舌和炒饭已经做了一半。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时萤不愿为难服务生,只好道“没事,那等菜上完吧。”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茫然若失地把饭吃完。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两人刚走到餐厅门口,陈如萱一个随意的眼神后,突然如临大敌般,伸手拉住了时萤。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等等,王清姿出来了!”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时萤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被陈如萱死死拽着,躲在了餐厅窗前的空调后。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两个人鬼鬼祟祟地隐在夹角,看着刚刚碰见的那一群人下楼,穿着冲锋衣的男人在前台结完账,落在了最后,从餐厅走出。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怎么办,好气哦!”陈如萱纤细的手指捏在黑包的浅金链条上,双眼紧盯着窗外,“本美女好不容易碰见个喜欢的男人,又要被王清姿抢走了!”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时萤没有说话,隔着玻璃的倒影,她看到梁榆和王清姿一左一右坐上了那辆熟悉的卡宴。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陆斐也在原地站了好一会儿,修长笔直的身影隐在夜晚刚刚亮起的路灯下。王清姿走过去上车时,他细心帮她打开了后座右侧的车门。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等到王清姿上了车,男人才打开驾驶座的门,坐了上去。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时萤望着黑色卡宴淹没在夜晚拥挤的车流,从出现到离开,陆斐也的眼睛始终没有看她。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他以一种更残酷的方式,让时萤体会到了陌生的威力。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回佳宏新城时,时萤没有打车,而是只身一人,坐上了晚间的公交。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以往和方茼吵架,她都习惯这样漫无目的地坐在公交上,消化情绪。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时萤走到最后一排落座,脑海里还回荡着陈如萱的话——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听说他们大学就有一段,虽然不想承认,但我见过的男人几乎都对王清姿有好感。陆师兄一直单身,不会也是因为忘不了王清姿吧?”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时萤想起那次去看华风杯决赛,她在周遭的议论中,记住了这个名字。方景遒曾经提过,大二有位姓王的系花给陆斐也表白,而他拒绝对方的理由,也不过是大三才会谈恋爱。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实话说,陆斐也这位半途而废的追求对象,几乎符合她所有的想象。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他找到了最合适的人。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她应该为他开心。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她早就准备……为他开心的。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时萤努力说服自己,可却怎么也抑制不住涌入眼眶的泪水,喉咙里仿佛堵了团棉花。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旁边头发花白的老太太哎呦了声,递给她一张纸巾“孩子,你怎么了?”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没什么,奶奶。”时萤拼命摇头,泣不成声地解释“只是隐形眼镜不小心掉了。”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记“眼睛都红了,很难受吧。”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这一声满怀温柔的关心,瞬间让时萤决堤。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嗯,是很难受啊。”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真的,很难受啊。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公交一站一站地开过,车上的乘客越来越少。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时萤坐在空荡荡的车厢,望着窗外车流奔忙的景象,耳机里是不停循环的歌声。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聚光灯是种蒙恩」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我却不能喊等一等」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我真佩服我还能幽默」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掉眼泪时用笑掩过」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怕人看破顾虑好多」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她默默流着泪,模糊视野中,附中那扇熟悉的大门在窗外渐行渐远。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脑海中倏然响起和程依的对话。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星星就该摆在天上,不该被摘下来。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怎么办呢,她没有摘星的勇气。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我不曾摊开伤口任宰割」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愈合就无人晓得」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我内心挫折」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活像个孤独患者自我拉扯」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耳机里低沉的男声迎合着心境,时萤终于不受控制地捂住眼睛,趴在了座椅的靠背上。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她独自一人承受着那阵撕心裂肺的情绪,瘦弱肩膀不停地耸动,晶莹的泪水彻底浸湿了掌心。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男主角故事的终章,遇到了一位美丽大方的女孩。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她只是胆小鬼。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但是,这样就很好。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梦醒了,一切也都归位了。 。 第41章 第 41 章 时萤就这么坐到了终点站,&nbp;&nbp;一个多小时的车程,她流干了眼泪,才迎着晚风擦了擦脸,&nbp;&nbp;麻木地打车回去。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那天过后,&nbp;&nbp;她像是失去了灵感。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每当拿起笔想要作画,&nbp;&nbp;脑袋都会有很长时间的空白。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粉丝总是评价说,&nbp;&nbp;她的画风很温暖,&nbp;&nbp;可她现在的情绪却陷入死寂。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原来,&nbp;&nbp;真的有那种,&nbp;&nbp;一旦想起某个人,就绵延不绝的疼痛。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可时萤无法跟任何人诉说,只能一个人默默地适应。她告诉自己,没关系,&nbp;&nbp;总能适应的。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对于现在的时萤来说,&nbp;&nbp;线上办公的确更轻松,至少不用每天收拾好情绪,提起精神面对同事的关心。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她收到了晖夜的第一笔分成奖金,&nbp;&nbp;足够买辆代步车的数字,&nbp;&nbp;却没有带来预想的开心,仿佛总有些割舍不断的联系,不断剥开心底无法愈合的伤口。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周二,新婚燕尔的范乐珊,&nbp;&nbp;突然给她发来了消息——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宝贝,&nbp;&nbp;顾琪问我要你的微信,&nbp;&nbp;说有事想跟你说,&nbp;&nbp;你想加吗?」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时萤有些意外,&nbp;&nbp;本科时她和同班的同学都说不上熟,&nbp;&nbp;更别提只是刘炎武女朋友的顾琪。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对方虽然和她们住在一栋楼,却不是同个专业,也就是点头之交的关系。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时萤实在想不到,顾琪能有什么事情找她,不过还是加了对方的微信。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好友通过,顾琪很快发来消息——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顾琪「是不是挺意外我会找你?其实就是突然想起一件事!上次婚礼上见到你男朋友就觉得眼熟,这几天终于被我给记起来了!我以前还真的见过你男朋友!」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顾琪「大四那年吧,和舍友在宿舍楼下碰到他,我舍友看他那么帅,还想要个联系方式,结果人家却问她你是不是住这栋楼,我好心说要不要帮忙去喊你,结果他就这么走了。」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顾琪「我脑子不太好使,可是对帅哥的记忆一直很持久,绝对就是你男朋友,原来你们认识这么久了?藏的可真深啊!」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看完顾琪的消息,时萤整个人怔住,脑袋混乱,有什么思绪衔接不上。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陆斐也为什么会去政大?更重要的是,他为什么会找她?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时萤知道,她应该有些没有搞清的疑问,之前是不敢问,现在却是……已经无法再问。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顾琪的话像笼罩在头顶的魔咒,唯一的解法却已经失效。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时萤知道,既然已经命令自己将他推开,就不该再去打扰他。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何况,现在的陆斐也应该已经……开启了新的生活。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十二月悄无声息地临近,整个余棉如同被摁下了魔法攻击的按钮,待在没有空调的书房作画时,总能感受到深入骨髓的冷意。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时萤不出意外地感冒了。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为了不影响工作,她没去医院,冲了家里常备的感冒灵。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就这么扛到周五,她交完周报,穿着厚厚的睡衣裹着被子躺上床,头脑昏沉地睡到第二天,接到了一通电话。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时萤迷迷糊糊地摸到手机,眯着眼看了下备注,居然是许文心,划开接听后放到耳边——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时萤,给你寄的东西收到了吗?上个月忙着带学生去外地比赛,前几天回到北淮才想起来给你寄,但好像一直没签收。”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时萤听完,开了外放坐起身,看了眼手机的信息,昨天下午有一条快递柜通知,那会她不太舒服,没有注意。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抱歉许小姐,我没看见快递短信,你寄了什么过来?”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许文心停了会儿,卖了个关子“还是你自己去看看吧。”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时萤扶着脑袋,刚回了个“好”,就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你感冒了?”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有点着凉。”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许文心语气不满地抱怨“大周末的,你生着病,对象还不在身边?”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时萤闻言顿了顿,不知如何回答,许文心还不知道,她和陆斐也只是假扮的情侣。毕竟是他们欺骗在先,她不晓得该不该设法解释。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或许,等陆斐也和王清姿公开恋爱后,一切都不必再多解释。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思及此,时萤眼眶发涩,胸口弥漫着酸胀,仿佛被密密麻麻的虫蚁啃食着,难以忽视地窒息。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然而,许文心却误会了时萤的沉默,继而问“不会是吵架了吧?”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啊?”时萤下意识张了张嘴,也只能随口应了句“嗯。”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紧接着,许文心就开始了语重心长的劝说。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崔晃走前我们也经常吵架,他性格闷硬受着,可我脾气急,吵上头就说离婚。后来他不在了,才明白很多事都没那么重要。”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我一直认为,容玖才是他的命根子,因为他固执的坚持起了无数争执,可后来我手受伤,他居然同意出售公司,陪我出国治疗。”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可能是现在年纪大了,总想说些过来人的经验。”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不管你们为什么吵架,你只需要想,是不是真的可以看到他尝试和另一个人重新恋爱,结婚,牵手,拥抱,接吻,直到人生抵达终点的那刻,也不后悔?”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听着许文心的描述,时萤攥紧了手心,脑海中瞬间回想起,陆斐也和王清姿站在眼前的那幕。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她一直以为,她可以接受,她也在强迫自己接受。可事实却是,当那一幕真切出现,就击溃了她所有的防线。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你真的可以,不后悔吗?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搬离佳宏新城,陆斐也住进了另一套回国时购置的公寓。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出院后,他拾起了搁置的工作,重新回到了在国外时熟悉忙碌的节奏。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前不久,那位特意咨询过的心理医生师兄询问他“破壳而出”的结果,陆斐也苦涩地回复了四个字。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愿赌服输。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没错,他用时萤的不舍做了赌注,结果却一败涂地。上帝看不惯他的笃定,教训他说,即使付出了努力,也不会事事如你所愿。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她大概是真的,不喜欢他了。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陆斐也明白感情不能强求,继续纠缠,连他都会看不起自己。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可他冷静地放了她离开,却似乎放不下自己的不甘,甚至在他28年的人生中,第一次产生了后悔的情绪。是不是他太过着急,也太过自信,不该去强求一个答案。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发现自己的心不在焉后,陆斐也鬼使神差地,没再拒绝赵院长替他安排的那场相亲。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他的记忆力很好,那天简短的介绍后,便记起了王清姿这个名字。可惜的是,他发现自己完全没有“相亲”的想法,也抱歉地明确表态。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事实上,自从母亲离开陆良,陆斐也就对感情相对悲观,如果不是时萤,也许都不会产生“尝试”的念头。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然而没过多久,王清姿成为了合作公司代表,再次出现在工作场合,就像是老天爷在告诉他,这是重新安排给你的“缘分”。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上周律所的团建活动,梁榆邀请了王清姿,吃完饭后,对方安静站在车前等待,意思很明显。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陆斐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蓦然想起时萤在每个工作日的清晨夜晚,坐在副驾驶上极力找着话题同他搭讪。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偶尔在他的逗弄中聊到尴尬的话题,女孩红着脸低头,败下阵去,就装模作样地玩起消消乐。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其实,他并未在意过副驾驶的说法,可是最后,他还是在王清姿期盼的眼神中,帮对方打开了后座车门。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或许他天生有根反骨。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不想跟命运妥协。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陆斐也想到上次宗震的调侃,是提醒他小心会孤独终老。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可能……还真不是玩笑。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只是眼前的一幕,却是他事先没有预料的。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停车场里鸦雀无声,陆斐也加完班回来,已经过了晚上十点。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他如往常一样停好车,走向电梯,却在昏暗的灯光处,忽然顿住了脚步。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电梯口前,女孩瑟缩着身子,裹紧了浅色大衣,堆起的白色围巾绕在脖子上,低着头站在那转圈,精致小巧的鼻子被冻得通红,一抽一抽的,也不知等了多久。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看见时萤的那刻,陆斐也感觉心口像被蛰了一下,随即意识到,他的反应有些可笑。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听到熟悉的脚步声,时萤立刻抬起头,盯着眼前的男人,喃喃开口“你回来了?”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陆斐也停了一秒,目不斜视地径直越过她,清晰分明的指骨按下了电梯,冷声问“你在这干什么?”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我……”时萤吞吐着开口,低下头回“我收到了那把弓。”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许文心寄来的快递,是她当时在北淮用过的那把黑弓。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陆斐也离开北淮前买下的,因为需要调弦,才没有立刻取走。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不是期望的答案,陆斐也的眼神冷淡瞥来,轻描淡写地说了句“不想要就扔了吧,不必问我。”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时萤眼睫微颤,攥紧了缩在大衣口袋的手,闷闷道“舍不得。”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与此同时,“叮”的一声,电梯开门的声音盖过了她蚊子般的音量。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陆斐也丝毫没有停留,走进了电梯,时萤怕他关门,连忙跟了进去。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两人一左一右站着。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我……”电梯不断升高的数字就像是无声的催促,时萤终于鼓起勇气询问,“还有反悔的机会吗?”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陆斐也说了,不愿再见她。他也已经开始了新的生活,她明白自己不该再来打扰他。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时萤不清楚陆斐也和王清姿进行到了哪一步,可是她鼓足了所有勇气,才问杨晨要了陆斐也的地址,她想再试一次,哪怕是一个让她死心的答案。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电梯里陡然沉默了几秒,片晌,男人轻笑了声“时萤,既然已经说了不喜欢,你现在又是在做什么?”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他语气中浸着质问。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没有。”时萤咬着唇否认。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即便是在医院那天,她也没说过不喜欢,只是觉得……自己不能答应。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没有什么?”陆斐也皱眉,看向眼前全副包裹的人,依然端着冷漠。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不是不喜欢的……”时萤发着烧,脑袋还是昏沉的,情绪压抑了太久,刚一开口,声音就本能地染上了哽咽,“而是太喜欢了。”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不是不喜欢啊,而是太喜欢了。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如果不喜欢陆斐也,她就可以像对待其他人那样,冷静果断地拒绝,不会陷入这种无法挣脱的情绪。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不管是在嘉宁,还是在北淮。不管是他帮她找寻自信,帮她和方茼和解,还是让她抹去了附中那段记忆的压抑。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从来都不是没有触动的。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可是时萤将所有情绪封闭。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她竭力压抑那头叫嚣的怪兽。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无数个暧昧的瞬间,她告诉自己,陆斐也只是好心,也告诉自己,他没有其他想法。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因为她清楚地知道,不可以,绝不可以投入情绪,他太好了。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好到时萤打从心底觉得,陆斐也是不该喜欢她的,也不会喜欢她。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她一直觉得自己能以祝福的心态,看着他和任何人在一起。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不管是何箐,陈如萱,还是王清姿,她们都比她要好。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能够丝毫不惧地大方袒露爱意,时萤无比羡慕这样的女孩。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陆斐也就应该,被人这样坦荡赤诚的爱着。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可她不一样,她连自己都爱不好,又怎么能去好好地爱别人呢?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他为什么会喜欢她呢?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时萤不明白,却极度恐慌,所以努力强迫自己,将他推开。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他不可以喜欢她,她更不敢接受这份自己承担不了的喜欢。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你不懂,你不懂的……”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时萤头痛得厉害,思绪也有些混乱,仿佛耗尽了所有力气,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抽噎着蹲在电梯角落,把头埋进了胳膊。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最后,她在男人的沉默中,小声说出在脑海中萦绕许久的那句话——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主角是不该喜欢配角的。”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所以,陆斐也是不该喜欢她的。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伴随着女孩温软沙哑的嗓音,电梯门重新打开,似乎有阵空落的风轻轻吹了进来。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时萤不敢抬头看他,感觉自己就像在等待最后的死刑判决。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这一次,是真的结束了。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然而,寂静的电梯里,突然传来低沉的一声轻叹。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陆斐也俯下身,掰开她的手,寡白干净的手掌捧着她的脸,强迫一脸狼狈的女孩看向自己,指腹轻轻揩去她残留的眼泪。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他漆黑的双眸直视着她,像炯炯的星辰,磁倦的嗓音坚定而温柔,无比清晰地传入耳中,也一下下烙在心口。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时萤,你从来都不是配角。”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你是我的主角。” 。 第42章 第 42 章 ——你是我的主角。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这句话,&nbp;&nbp;像是在时萤已经寂若死灰的世界里,怦然绽放的烟火。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她懵了许久,愣愣与他对视,&nbp;&nbp;在陆斐也黑沉沉的瞳仁中,看到了狼狈不堪的自己。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之后的记忆,&nbp;&nbp;有短暂的断片。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事后回想,&nbp;&nbp;时萤只记得自己昏眩地被男人扶起,像只提线木偶一样,&nbp;&nbp;亦步亦趋地跟着他走出电梯。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鼻子不通,脑袋也烧得糊涂。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等她躺在柔软的床上醒来时,&nbp;&nbp;已经是第二天早上。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陌生的卧室,陌生的装潢。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时萤扶着额头坐起身,&nbp;&nbp;大脑空白几秒,才愣怔想起昨天发生的一切。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她接到了许文心打来的电话,听着对方聊了很多,然后下楼取了即将过期的快递,看到了那把弓。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陆斐也在北淮时买下的。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仅仅只是过去了一个月,可一切都变得不一样了。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或许是被许文心的话刺激,脑海中几乎都是陆斐也和王清姿无比般配的画面,&nbp;&nbp;仿佛想象到了两人往后的美满。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许文心问她,&nbp;&nbp;会不后悔吗?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她明明是该高兴的,&nbp;&nbp;可是望着手里的弓,记忆中的每一幕都宛然在目。难过的情绪不断涌上心头,最后,&nbp;&nbp;她终于向自己妥协,&nbp;&nbp;出门拦了出租来找他。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时萤看着左来右去的车,&nbp;&nbp;在停车场等了几个小时,&nbp;&nbp;等到握着手机的指节已经冻僵,只能缩进口袋。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过了许久,他终于出现。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那是她最勇敢的尝试。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她跟陆斐也表白了。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她竟然,真的表白了。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而他的反应,好像是……同意了。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思及此,时萤深呼了口气。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如果此刻是在家里,并不是在陆斐也的公寓,她一定会大叫出声。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卧室外传来男人的脚步声,门被打开的同时,她赶紧用被子遮住脑袋。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陆斐也穿着浅灰色的家居服,翻领宽松,涅白衣边线条上露出性感的喉骨,两腿笔直且长,左手插在兜里,清瘦的右手端着感冒药。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一进屋,就看见某人半坐在卧室的床头边,细嫩净白的指节提着纯灰色被子,将脸蒙的严实,十分地滑稽。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他扯起嘴角,缓缓走上前去,悠闲地在床边坐下,不轻不重地挑眉“怎么,脸藏得这么严实,又后悔了?”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清淡的声音就在跟前。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一夜之间,他乍然褪去了冷漠。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顿了顷刻,时萤把被子放低了些,只露出黑亮的眼睛,盯着陆斐也,低声哑气地回“没有。”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男人轻轻勾起唇角,净白的手背自然覆上她的额头,贴近静停几秒,已经没了昨晚滚烫的温度。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烧退了。”陆斐也收回手,将刚刚冲好的感冒药递给她,“把这喝了。”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时萤放下轻软的羽绒被,听话接过水杯,忍着些微的苦涩,一声不吭地喝药。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等她喝完,陆斐也倦怠耷着眼睑,嗓音懒散地问了句“还记得自己昨天做的事吗?”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她顿然几秒,抬眸打量着他,小声地反问“我做了什么?”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似乎是特意在跟他确认。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陆斐也利落的下巴微抬,漆黑的视线锁定在她脸上,闷沉声线中隐约含着笑意,提醒道“发了烧躺在床上撒娇,还拉着我的手不放。”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一会儿流着泪叫他的名字,一会儿又委屈地叫着爸爸,梦里还在小声啜泣,随随便便地戳中他的软肋。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还记得昨天在电梯里,听到时萤问他还能不能反悔时,陆斐也都觉得她这种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话更像是在戏弄自己,甚至预备狠起心,让她吃点苦头长长记性。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可是最后,他居然被她的一场眼泪瓦解了原则,缴械投降。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没办法,他的确心疼。舍不得再硬起心肠,让她受些委屈。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大概是真的栽了。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哦。”时萤低着头,脸颊发烫。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虽然已经记不太清了,但她丝毫没有怀疑他的话。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女孩低着头愣了会儿,伸出一只手,郑重其事地摸了摸脸。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陆斐也笑着问“怎么了?”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感觉像在做梦。”时萤小声回。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她曾经偷偷窥视,觉得不会有真正交集的人,就坐在床边和她说着话。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现在的一切,似乎都特别不真实。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陆斐也哂笑一声,突然伸出骨节分明的手掌,惩罚式地捏了捏她的脸,随后声线低沉地开腔“还是在做梦吗?”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轻微的痛感增强了感知。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那……我们现在……”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时萤抿了抿唇,紧接着,以一种逼良为娼般的眼神看向陆斐也,谨小慎微地确认“男朋友?”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他轻笑“嗯。”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不是做梦,她真的和他恋爱了。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时萤有些不可置信,心口就像是吃了颗奶糖,化开后隐隐滋生出甜蜜。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可还没等她消化完这个事实,刺耳的铃声直接打破旖旎的遐想。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时萤匆忙拿起手机,瞥见来电显示后,不自觉避开陆斐也的视线,小心摁下接通。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话筒里,方景遒嗓门很大,声音明显的不悦“时萤萤你人呢?敲门听不见是不是?”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他居然在此时去了佳宏新城?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怕方景遒发现自己一晚没回去,时萤如临大敌,捂着手机,语气紧张地回“我……不在家。”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不是说发烧了?大清早不在家待着,干嘛去了?”方景遒沉声质问。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电话里声音不小,陆斐也端着空杯起身,姿态闲散地靠在衣柜前,眼神漫不经心瞟来,隐含审视。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时萤急于应付方景遒,很快调整好心态,面不改色地撒谎“哦,烧退了……就出门买个早餐。”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在哪买早餐?”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城南这边。”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大清早跑那么远吃早餐?”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就想吃夏记的葱油饼,不行吗?”时萤无理也要辩三分。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方景遒被她顶撞完,气得停了一秒,冷哼了声“行,你厉害,姑姑包了饺子,给你放外卖柜了。”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跟着就挂断了电话。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时萤松了口气,这才去看陆斐也。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和谁打电话。”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男人的声音听不出波澜。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时萤如实答“哦,我哥。”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话落,她突然意识到一件事,以后陆斐也会不会和方景遒碰面?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出于善意两头瞒的后果居然是,时至今日还要费心去圆谎。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这可有些棘手。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时萤轻皱着眉头思索,抬眼时,看见门外客厅里,浅色地毯上摆了几个摞起的纸箱,忍不住问了句“你收拾这些纸箱是要干什么?”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搬家。”陆斐也声音低淡。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时萤“啊”了声,有些疑惑地问“可你不是才搬来吗。”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你说呢?”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陆斐也轻飘话语中挟着控诉,漆黑的双眸落在她身上,意思不言而喻。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她倒是撇的干净,也不想想他当初是为什么才搬过来。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时萤抿了抿唇,旋即缓过味来,倍感心虚地小声回“那你搬……你搬,还要叫货拉拉吗?”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不用,杨晨等会儿叫人过来。”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陆斐也说完,就走出了卧室。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时萤望着男人清挺修长的背影,别别扭扭地张嘴“杨晨要过来吗?”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有问题?”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陆斐也侧了侧眼,看向恢复了精神,穿着拖鞋急匆匆小跑出来的人,盯着她身上单薄的针织衫皱了下眉,随手捞起沙发上的外套,把人包住。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时萤脸红得厉害,拽着男人那件剪裁精致的高定西装外套,不知如何解释,声音纠结“杨晨是马上就来了吗?那要不……我先走吧。”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走?杨晨是什么洪水猛兽,你倒还躲起他来了?”陆斐也抬了抬手,捏住她的下巴,眼神晦暗地挑眉。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不是。”时萤低头掰着手指,问了句“你不觉得太突然了吗?”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就连促成这一切的自己,都还没适应这突如其来的事实。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明明是惧怕纠结了那么久的事,可他们居然就如此简单的……恋爱了。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对上男人意味不明的眼神,她又小声补充了句“我是说我们的关系,能不能先……不要让榆姐她们知道?”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陆斐也闻言,目光冷了一度,懒洋洋掀起眼皮,语气却算不上愉快“怎么,我见不得人?”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时萤察觉到他的情绪,连忙摇头,仔细思忖着回答“没有……你很能见人,我就是怕他们吓到,感觉好像会很尴尬,能不能……循序渐进?”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她反思着自己想隐瞒的原因,可能是还不明白,陆斐也为什么喜欢她。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都说秀恩爱死得快,万一没过几天,陆斐也又不喜欢她了呢?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虽然时萤没经验,但她见惯了方道成流水席似的女朋友,和程依换得无比勤快的男朋友。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陆斐也在国外待了这么多年,她还不清楚他过去的恋爱经历,也不想逼他许什么承诺,这对他不公平。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程依总说恋爱就像快餐,分分合合很正常,像她这样对亲密关系慎重过头的才是异类。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可这种容易踩雷让自己难过的话题,似乎不该在恋爱第一天问出来。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男人缄默须臾,没有立刻回答。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就在时萤想着他是不是在生气时,陆斐也突然开口“你想循序多久?”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三个月?”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她尝试伸出手指。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然而,陆斐也懒散插着兜,站在跟前,漆黑的眸子直勾勾盯着她。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时萤见状,只好愣愣收回一根手指,又问“两个月?”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男人依旧没说话。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那……一个月?”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她做出最后尝试。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陆斐也静静扬了下眉梢,半眯了眯眼,目光变得幽深“时萤,你准备瞒着所有人?”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时萤还真随着他的话想了想,然后回“我先只告诉一个人行不行?”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陆斐也薄唇抿直了些,不置可否地收回视线,走去冰箱取了瓶矿泉水,恣意随性地倚在那,低着眼,慢条斯理地拧开瓶盖。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两人的想法不免有分歧,有些被她气着的时候,他还真是需要冷静冷静。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好在,她还没打算把他雪藏。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时萤怕他心有芥蒂,走到跟前,声音又开始发虚“你不问我是谁吗?”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不过是早晚的事,也没什么好问的。”陆斐也低着眼轻笑了声,跟着道“既然如此,我是否应该拥有同等权力,把我恋爱的事告知给一部分人?”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时萤想了想,除了梁榆他们,他的朋友都不认识她,似乎没什么负担。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于是,她点了点头“可以。”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大概是真的不想再见她,陆斐也现在住的公寓离佳宏新城不算近。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简单吃过早饭,陆斐也开车送时萤回佳宏新城。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宽阔马路上,车流涌动穿梭,鸣笛四起,车厢里却甚是安静。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陆斐也目视前方,清晰分明的指骨搭在方向盘上,右手胳膊肘随意支在中间的扶手盒上,神情放松地开着车。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时萤坐在熟悉的副驾驶,双手扣在安全带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抬眸,小心偷看着男人无可挑剔的清隽侧脸,然后在心里描绘着流畅的轮廓,觉得眼前的一幕,就和以前没什么区别。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除了天空晴了,压抑散了。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谈恋爱的第一天。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好像,也没有很大的变化?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他还是以前的他。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没有长出三头六臂。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不知看了多久——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时萤。”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拥堵的红灯前,卡宴缓缓停下,陆斐也突然喊了她的名字。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随后,他轻笑一声,转过头来,挺直的眉峰不轻不重地扬起,慢悠悠开腔“不用偷看,以你现在的身份,可以正大光明地看。”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突然被陆斐也直截了当挑明,时萤脸一红,连忙收回视线。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谁知男人又蓄意问了一句“看了这么久,好看吗?”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言语间夹杂着戏谑。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天呐,他怎么一点都不害羞,那她是不是也该表现得成熟老道些?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顿歇几秒,时萤低着眼,声音温吞地回“好看啊。”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她嗓音软糯,说话时总有一种很诚恳的认真。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陆斐也笑了笑,移开视线,却伸出右手,不轻不重地揉了揉她的脑袋。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半小时后,卡宴驶进佳宏新城的停车场,停至那个固定的车位。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等着。”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男人利落潇洒地解开安全带,又先她一步下了车,不疾不徐地走到右侧,帮她打开车门,让时萤受宠若惊。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停车场里没什么人。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陆斐也出门时穿了件深灰色风衣,身形挺拔,在她下车后,他随手关上了车门,倦淡的目光落在她身上,颀长身影立在面前,就隔着两步的距离。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时萤有些局促,站了好一会,才不依不舍地说了句“那我上去了?”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等会儿。”陆斐也慢腾腾地把人叫住,唇角勾起淡淡的弧度,眼睫低垂下来,云淡风轻地开口“你是不是忘了一件事?”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时萤一脸莫名“什么事?”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你说呢?”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倏地,陆斐也哂笑了声,他倾了身子向前,伸出修长的手臂,右手虎口张开,有力梏住她细软的手腕,高大的身影袭来,眼前瞬间被阴影笼罩。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她整个人落入了滚烫的胸膛。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男人的手臂不松不紧,揽在她瘦弱凸起的蝴蝶骨上,下巴搭在乌润的发顶,鼻尖铺天盖地都是他的气息,佛手柑夹杂着清冽的雪松,干净的味道好像冷冬里的暖阳。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起初的一阵惊慌过后,时萤居然奇异地安定下来。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似乎就是在被陆斐也拥抱的这一刻,她才有了绝对真切的感受。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他成了她的男朋友。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低沉磁性的嗓音震在耳畔——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时萤,开心吗?”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嗯?”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我很开心。” 。 第43章 第 43 章 不算太长的拥抱,&nbp;&nbp;可时萤最后是红着脸,快步遛进的电梯。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回家以后,她洗了个澡,&nbp;&nbp;换了保暖的珊瑚绒睡衣躺在床上,拿被子把自己整个人裹紧,&nbp;&nbp;闻着被单被太阳晒出的柠檬清香,&nbp;&nbp;终于可以好好回味这短短一天中发生的事。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陆斐也刚刚说——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他很开心。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谈恋爱了很开心。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和她谈恋爱很开心。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时萤在心里做着扩句题,觉得在仓惶步入恋爱的第一天,&nbp;&nbp;获得了他小小的肯定。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他还问她开心吗?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当然是开心的。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醒来以后,整颗心像被浸在蜜罐之中,&nbp;&nbp;有无法抑制地甜蜜喜悦。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然而就是因为太开心,她又忍不住分出一丝理智,&nbp;&nbp;告诉自己,快乐是有期限的,担心得意忘形的话,上天会很快把这份幸运收走。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可至少,此刻是开心的。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时萤苟且偷安,尽量不让自己去想以后的事情。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她的情绪几乎掩藏不住。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先前的低迷告一段落,时萤不敢怠慢工作,&nbp;&nbp;调整好情绪回公司上班。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接连几天,&nbp;&nbp;时萤想到恋爱的事实,&nbp;&nbp;嘴角都忍不住漾起弧度,似乎氧气和光都在告诉她,你恋爱了。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星河乐园》项目被分配的任务完成,&nbp;&nbp;晨会时纲哥肯定了她的成果。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兔子,&nbp;&nbp;最近状态不错,&nbp;&nbp;稿子质量都挺高。”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时萤只负责场景原画的部分,&nbp;&nbp;需要完成的稿子不多,卡通类画风也不繁复,但纲哥认为她的色彩与构图把握的不错,尤其是那张夜晚任务的星空场景,很贴合策划治愈的文字描述。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时萤笑了笑“谢谢纲哥。”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你怎么还跟老大客气,他头顶那几根头发都快被你谢秃了。”舒憬笑着说完,又狗腿起来“老大,都忙一个月了,咱们后面能轻松一阵了吧?”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纲哥摸了摸不太多的头发,把手里的笔扔过去“就你怨声载道,最后几张稿子给我交完,放你歇两天。”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插科打诨地开完晨会,纲哥抱着电脑,在走廊把时萤叫住。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对了,兔子,我听法务部的人说,你见过容玖游戏的老板?”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之前忙收购案的时候见过一次。”时萤点头,对上纲哥沉思默想的神情,又问了句“纲哥,怎么了?”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纲哥咳了声“也没什么,等过段时间确定了,再跟你们说吧。”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说完,纲哥嘿嘿笑了两声,神秘地离去,看起来心情非常不错。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舒憬从身后走过来,看了眼纲哥有些发福的背影,拍着时萤肩膀摇头“得,老大一把年纪还犯神经,不知道憋着什么事儿呢。哎,你看他今天那两撮毛,像不像界王神?”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时萤瞧了眼纲哥睡翘的头发,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小声予以肯定“好像,是有那么点神韵。”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她很喜欢现在的工作,入职快一个月,不得不说,百里美术组欢脱的氛围和纲哥这个上司关系很大。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纲哥从a大美院毕业后,在国外游戏公司待了几年。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他是个很“随性”的上司,别的工作室,策划永远都卡着最紧的时间点进行996压榨,磨得画师苦不堪言,只能流水线套路作画。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只有纲哥,发现组里人绘画热情散尽,还能顶着策划压力让人休息。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国外那些知名游戏公司里的原画团队,年龄越老越吃香,画风中不难看出逐渐积累的底蕴,国内却普遍存在三十岁的年龄瓶颈。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原因无他,国外知名的游戏公司研发一款3a游戏,死磕七八年是常有的事,国内却流水化作业,热门游戏趋于同质化。市场上火起一类游戏,其他公司便一拥而上。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比起质量,国内的游戏工作室更看重画师稳定输出的能力,拿工作强度透支热情,逐渐消磨了创作冲动。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像纲哥这种三十五六还有激情的,甚至可以称得上老当益壮。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忙着工作,很快到了午休,时萤正跟程依坐在休息区吃着外卖,突然收到陆斐也发来的消息——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晚上吃什么?」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消息突兀跳出,她连忙遮住手机,瞥见身旁的程依还在专心致志地刷微博,时萤才松了口气,想了会儿,打字回复「清蒸鲈鱼?」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平日都需要上班,实在没什么恋爱时间,陆斐也搬回佳宏新城后,两人会一起吃晚饭。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他在国外待久了,不仅饭做得不错,还很有“闲情逸致”。虽然不知道别人谈恋爱是什么样子,但时萤总觉得,陆斐也状态进入得太快。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完全不同于她小心翼翼的慎重,男人态度坦然地就像他们已经恋爱了很久,非常熟悉。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才交往短短几天,陆斐也却俨如个炉火纯青的老手,越是这样,时萤就越不想显得自己很没有经验。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可是实战经验不足,就只能理论经验来凑。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地下恋这件事,时萤现实里捂得严实,粉丝却火眼金睛地猜出了端倪。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因为她备战时,手滑点赞了一条微博恋爱初期,情侣如何增进了解。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即使很快取消了点赞,也还是被不少粉丝评论询问,是不是跟上次一起去游乐园的那位小哥哥在一起了。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时萤正喝着奶茶想事儿,程依忽然转过头来,举着手机和她搭话。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哎,不是我说,陆帅哥最近还挺火啊,刷个微博都能碰见。”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听到“陆帅哥”三个字,时萤心里一激灵,回过神问“怎么了?”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你自己看。”程依递来手机。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屏幕上,那条微博的内容其实很正经,是德盛官博转载了一篇有关非对称管辖条款下跨境金融纠纷的评论文章。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左上方作者那一栏,写着陆斐也三个字,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只是评论的画风彻底偏离——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妈呀,现在律师门槛都这么帅吗?文章写的什么看不懂,可我的眼睛告诉我,这个人真的好帅。」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陆par真的帅,上次看完采访就一直在搜照片,可惜没搜到,博主有没有内部物料给姐妹们开开眼!」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呜呜呜,刷到照片前,我心想能有多帅,看到后我沉默了,就问一句单身吗?缺老婆吗?」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德盛官博的粉丝只有一万,其他的微博互动寥寥无几,这条微博的评论却有上千。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还有“内部人士”在底下回复。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报告,陆par目前未婚,恋没恋爱不知道,绯闻确实有,某船务公司代表,大美人一枚。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时萤也看到了那条评论,不过对方提到的那位传绯闻的大美人,明显不是她,而是王清姿。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自知理亏,她没有在陆斐也面前问起过王清姿。以前的事她不清楚,但如果重逢后真有什么发展,陆斐也不会答应她的表白,她相信他的人品。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时萤看到过梁榆发的朋友圈,王清姿是香港东怡船务公司代表,最近因为一宗管辖权异议的案子和陆斐也有频繁接触的合作。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程依倒是没那么多想法,刷到那条评论后随口问“陆帅哥谈恋爱了?”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时萤闻言,心虚地低下头,喝了两口奶茶“可能是吧。”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她其实考虑过,要不要把谈恋爱的事告诉程依,可是一想到程依著名的快餐理论,时萤还是退缩了。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恋爱对她来说慎重,可对陆斐也来说,没准只是个尝试机会,万一这段关系都熬不过一个月,那还不如不说。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思及此,她拿吸管戳着奶茶里的珍珠,冷不丁问了句“刚开始恋爱就很自然的男人,是不是都很有经验?”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程依想了想,点头“除非是认识多年的转正,不然一般都是老手。”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时萤胳膊肘支在桌上,沉默托着腮,眼神若有所思。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不得不承认,这个答案让她有一点失落,可是没办法,谁让她喜欢他呢?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她不该对陆斐也有不公平的严苛,也从表白的时候,就做好了准备。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十二月刚过几天,余棉气温骤降,迎来了几年里最猛的寒流。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总算熬到下班,时萤刚出公司,就被灌进脖颈的冷风冻得缩了缩脖子,赶紧捂住了米白色的羊毛围巾。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她却没去地铁站,步行走过一条街后,像个地下接头的特务,偷偷摸摸地坐上了停在路口的黑色卡宴。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驾驶座上,陆斐也慢条斯理地收起看到一半的文件,轻笑着转过头来,瞧着环顾窗外的人,薄唇衔着笑意“躲得倒仔细,时萤,需要我提醒下你自己定的排期表吗?”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时萤浑身携着外面沾染的冷意,放在空调暖风前的手顿了顿,摇了摇头,抿着唇小声回答“不用,我记得的。”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她最怕冷,皮肤又白,从公司到这,不过八百多米的距离,指尖已经冻得发红,好在陆斐也一直没有熄火。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男人盯着时萤放在空调前的手,漫不经心地低眼,猝不及防伸出垂在扶手盒的右手,骨节分明的掌骨牢牢将其握住,一同揣进了风衣口袋。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掌心炽热贴在手背,逐渐将僵硬和冰冷驱散,粗粝的指腹清晰传来力度,刹那间,时萤的大脑里又开始放烟花。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可她侧了侧眼,陆斐也单手开着车,倦淡的一张脸上,表情端得无比自然,看起来没有一丝一毫的波动。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一颗心慌乱紧张,不规则跳动着的,好像只有她这个菜鸟。时萤不知道为什么在这件事上较起了劲,也努力让自己装得自然一些。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捂个手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你又在想什么?”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发现她异常的沉默,陆斐也终于在红绿灯前开口。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通常这种时候,她应该已经蹦出了一堆他猜不到的想法。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时萤左手被握着不敢动,缓了口气,吞声吞气地回答“就是在想,你为什么答应我答应得那么轻松呢?”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难不成真是觉得,不过试着谈个恋爱,也没什么所谓?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陆斐也瞥见她严肃思考的模样,被时萤这自找苦吃的想法逗笑了。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那我该多绕几回弯路,好好教训教训你的不识抬举?”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要说没想过惩罚她,那是假的。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换作十年前的年轻气盛,或许真会付诸行动。可陆斐也走过太多弯路,不想再为难自己。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时萤理亏心虚,收回风衣口袋里的手,不好意思地坐直了身子。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她在心里叹了口气,觉得自己是不是电视剧看多了,表白时才能脑补出一出又一出的虐恋情深。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陆斐也不动声色瞟她一眼,哂笑了声,继而道“你也可以当你沾了便宜,时刻勉励,将功补过。”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时萤微哽,看他一眼,低头回“哦,那……我努力。”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嗯,看你表现。”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陆斐也揉了揉她的头。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卡宴停在佳宏新城附近的超市。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买完晚饭的食材,时萤推着购物车,看着前面正在结账的陆斐也,收到梁榆发来的消息。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周日有空吗,这么久不见,要不要一起去泡温泉?律所发了几张体验券,我请客。」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怎么了?”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陆斐也结完账,单手提起鼓鼓囊囊的购物袋,眼神散漫地睨了过来。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时萤把购物车还了回去,走到他跟前问“榆姐喊我周末一起去泡温泉,你说我要去吗?”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陆斐也没有立刻回答,浅薄的眼睑低垂下来,意有所指地看向她“律所里去的人应该不少。”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德盛的人也去,那他去不去?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听这个语气,八成是准备去。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既然这样,是不是很容易露馅?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想到这,时萤眉心凝起,笑了笑“那要不我——”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不去了吧。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可话还没说完,陆斐也挺直的眉骨轻拧,抬手故意捏了下她的鼻子,跟着勾起唇角,嗓音懒洋洋的提醒“不是你自己说,要循序渐进?”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超市里的人流络绎不绝,大庭广众之下,女孩白皙的脸颊没骨气地泛起红晕,摸了摸鼻尖。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时萤在心里腹诽,如果是有经验的女朋友,这时应该调戏回去,可她想了又想,觉得实在难以付诸行动。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于是,时萤只能不情不愿地移开视线“好吧,那就去。”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嗯。”男人慵懒应声,似乎对她的回答还算满意。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时萤又输一城,掏出手机打开消消乐,准备在游戏里找回面子。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然而她盯着屏幕自顾自地走了两步,才察觉不对,身边好像空荡荡的。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时萤连忙转过头,陆斐也不知为何还站在原地,深色风衣勾出男人修长挺拔的身影,隔着十来米的距离,他端着晏然自若的姿态,眼神深沉地望来。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周遭都是进进出出的人,她看了眼四周,握着手机,小跑两步回去“怎么不走?”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陆斐也懒散挑了下眉,不紧不慢地伸出骨节分明的清瘦手掌,狭长漆黑的眸子盯着她,嗓音格外低沉——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时萤,你的日程表里,没有排和男朋友牵手这一项?” 。 第44章 第 44 章 他坦坦荡荡地伸手,&nbp;&nbp;低着眼,话里还有对她“把男朋友丢在原地独自离开”行为的控诉,路人的视线瞥过来,时萤臊红了脸。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她犹疑着,&nbp;&nbp;牵住陆斐也的手,&nbp;&nbp;又不好意思地扭过了头。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男人目的达成,&nbp;&nbp;挪动脚步,&nbp;&nbp;单手提着购物袋,&nbp;&nbp;另一只手牵着她往前走。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他掌心宽厚,反手裹住她的手,&nbp;&nbp;牵得并不算紧,拇指些微粗粝,&nbp;&nbp;指腹轻覆在手背上,&nbp;&nbp;依然那么自然。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出了超市,&nbp;&nbp;卡宴就停在路边。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很短的一段路,&nbp;&nbp;可一直走到车前,&nbp;&nbp;男人才把她的手松开。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回了家,&nbp;&nbp;时萤抱着ipad,&nbp;&nbp;靠在沙发上涂涂画画,&nbp;&nbp;陆斐也在餐厅做饭。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她握着笔,&nbp;&nbp;盯着男人的背影出神。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其实时萤想要问一问,陆斐也是不是在国外学会的做饭,&nbp;&nbp;可随即又忍不住想,&nbp;&nbp;他过去是不是也常给别人做饭,于是又收回了过问的心思。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末了,&nbp;&nbp;她蓦然想起刚刚熙来攘往的超市里,&nbp;&nbp;陆斐也提着购物袋,&nbp;&nbp;静止站在原地,等着她走过去牵他的一幕。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突然就觉得,有点触动。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鲈鱼上了蒸锅,陆斐也插着兜,不疾不徐地走到她背后,低眼问了句“画的什么?”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猝不及防的声音出现,时萤一个激灵,紧接着,就想要藏起手中的平板。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然而男人率先一步,从背后伸出长臂,用了些力气,将屏幕固住。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时萤。”陆斐也俯下身,看清图稿后,轻笑了声,低沉的嗓音就贴在耳畔,说话时,有气息不轻不重拂在颈侧,他意有所指地加重了语气“偷画我啊?”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被他当场抓包,时萤顿了顿,生硬僵着脊背回“不能画吗?”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第一秒是心虚,紧接着,就是反应过来的理直气壮。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对,她现在是女朋友身份,画他也没什么好心虚的,就是有些难为情。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能画。”陆斐也笑了笑,跟着懒散挑起眉峰,盯着画里的人,轻声肯定道“画的不错。”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男人长臂揽在身后,微微躬着身子,视线看着屏幕,如果再贴进些,这个姿势,就如同他从身后将人半抱住。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时萤不期然侧目,与陆斐也双目交汇,狭长幽深的眸子锁在她脸上,目光近在咫尺,鼻息相贴。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脸颊热度迅速攀升,时萤大脑发空,再靠近一点,就是接吻的距离。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男人视线深沉如墨,领口之上,喉结缓缓地滚动。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客厅里静的发慌,缠绕着难言的旖旎与暧昧,时萤心跳如鼓。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就在她以为,陆斐也该不会是要亲她的时候,男人突然哂笑一声,跟着缓缓抬手,捏了捏她的脸,不慌不忙地直起身来,闲散挑眉“鱼好了,过来吃饭。”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时萤如梦初醒,意识到自己刚刚色令智昏的想法,惭颜地拍了拍胸口。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吃完饭,坐着电梯下楼。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时萤心烦意乱,脑子里还想着刚才的事,等走到门口,才被隐在门侧的身影,狠狠吓了一跳。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缓过乏,时萤盯着眼前的男人,无语皱眉“方景遒,你是没社交吗?”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但凡他能多交几个朋友,也不会有事没事就跑来找她。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你怎么总不在家?”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方景遒狐疑打量着她。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时萤输密码的手略顿,这才想起心虚,顾左右而言他“哦,下班不想吃外卖,就在外面吃了顿饭,你来干什么?”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方景遒先她一步进门,随口回“最近不太方便,晚点再回职工宿舍。”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回宿舍能有什么不方便?就算不方便,那你去找咖啡店坐着啊,来我这干嘛?”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方景遒嘴角微顿,却没再解释,熟门熟路地拿了一杯饮料,然后靠在沙发上,翘起二郎腿,嫌憎地开口“时萤,需不需要我提醒你,这是我家?”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方景遒,你还要不要脸了?你不过是个收钱的房东,我交了房租,房子的居住权现在属于我。”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有你这么跟房东说话的吗?”方景遒挑眉看向她,语气无法无天。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时萤跟他没什么道理可讲,长舒一口郁气,抬手道“行行行,我没工夫跟你吵,你的活动范围仅限客厅,我回房间了,自己待会赶紧走啊。”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言毕,她当着方景遒的面,狠狠关上卧室房门,回房间换了睡衣。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等时萤抱着换洗衣服出来,就瞥见方景遒皱眉盯着手机,清冷的眼神里写满了不悦。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你这是什么表情?”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方景遒沉默没答,划了几下手机,片晌,突然轻哼一声道“陆斐也这个人模狗样的家伙,居然谈恋爱了。”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时萤闻言,瞬间僵住了脚步,抱着衣服,愕然转头“……你怎么知道?你们有联系?”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前段时间附中不是校庆吗,班里有人组了个群,我就顺便——”方景遒说到一半,装模作样地咳了一声,囫囵把话说完“加了他一个好友。”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口嫌体正直。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时萤了解方景遒德行,也多少有点两人接触的心理准备,不算太意外。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只不过——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你怎么知道他谈恋爱了?”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时萤低着头,尽量装得随意。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他上次发了条朋友圈,还故意拍个副驾驶的粉色颈枕。”方景遒解释完,又招人嫌地评价了一句“呵,骚里骚气。”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朋友圈?她怎么没看见?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时萤皱着眉思索,想着陆斐也可能是设置了分组可见,或许是因为,方景遒被他给分到了朋友那组?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至于方景遒说的颈枕,是时萤前两天网购的,粉色兔子图案,的确很女性化,平常都塞在副驾驶的储物盒里。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她是答应了陆斐也,可以把恋爱的事告知一部分人,可他什么时候拍了颈枕?还发了分组可见的朋友圈?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思及此,时萤难得认可了方景遒的评价骚里骚气。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她抱着衣服站在客厅,兀自出神,直到被方景遒的微信提示音召回,看见他松了口气,表情不太自然地收起手机。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时萤疑惑“你怎么不回消息?”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没什么好回的。”方景遒站起身来,掸了掸衣襟,“事情解决了,我先回职工宿舍了。”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周末要去度假村泡温泉,时萤趁着周五下班的空闲,约了陈如萱吃饭。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还是在那家花胶火锅店。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价格贵了些,可上回陈如萱请她吃了饭,时萤最近发了不少奖金,便准备请回来。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两人坐在同样的位置,陈如萱娴熟地点完餐,把菜单还给服务生,笑着问了句“这还是你头回主动约我,肯定是有事儿吧?”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是有件事想说。”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时萤低头喝了口茶,白嫩的双手扶着杯壁,做了下心理建设,纠结着小声开口“其实……我谈恋爱了。”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这件事,别人都可以先瞒着,她却不想隐瞒陈如萱,一早就准备告诉对方,却又觉得微信告知不太礼貌。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陈如萱秀眉轻扬,跟着语气如常地问“让我猜猜,不会是陆师兄吧?”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时萤惊讶抬头“你怎么知道?”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陈如萱故意轻哼了声“我也不是傻子,上次多少看出来一点。”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你不生气吗?”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时萤不好意思地抿唇。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陈如萱神情松乏,柔声道“我有什么好生气的,之前我看上陆师兄的时候,也没见你生我气啊?”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男人罢了,既然人家对她没意思,也没什么可争的。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话落,她又想起什么,吞吞吐吐地说“而且……我现在有其他目标了。”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陈如萱的声音难得娇羞起来,仿佛是真的对陆斐也没有兴趣了。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时萤总算放下惴惴不安的心,笑着问“是个什么样的人?”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怎么说呢,就是那种,站在台上一开口,就让我冒星星眼的人。”陈如萱眼神放光,说完,又叹了口气“算了,等搞到手再说吧,我看上的男人都难追得很,要是又追不上,岂不是很没面子。”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时萤见状,便没再多问,贴心地岔开话题。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吃完饭回家,时萤拉出行李箱,开始收拾明天去度假村的行装。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虽然温泉度假村就在郊外,但两天一夜的行程,要带的东西也不少。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梁榆说德盛去了很多人,而且都携家带口,她没家属,报的是时萤的名字。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忙活到九点,总算收拾好东西,时萤收到梁榆发来的微信「宝贝,听说度假村停车位有限,我们分到了陆par的车上,你没问题吧?」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上次吃饭,碰见德盛众人,梁榆察觉出陆斐也态度不对,事后跑来询问时萤,被她以不小心得罪了陆斐也的说辞搪塞过去。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梁榆现下这么问,估计是以为,她和陆斐也同车会比较尴尬。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想了想,时萤打字回复「榆姐,其实之前的误会已经解决了。」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她已经做好准备,明天在梁榆面前,就像在德盛时一样,装作和陆斐也只是“普通认识关系”。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梁榆「那就好,我原本还怕你不太想和陆par碰上,明天见。」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时萤「明天见。」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刚结束和梁榆的对话,陆斐也的消息又跳了出来「行李收拾好没?」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时萤「嗯,刚收拾完。」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陆斐也「明早要先开车去一趟律所,你可以多睡会儿。」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时萤「知道了。」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回完这条,时萤放下了手机,拉上行李箱的拉链,推去了客厅。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须臾,她去厨房热了杯牛奶,等到回了卧室,手机再次震动,只有简简单单的四个字。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陆斐也「又忘了什么?」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她忘了什么?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这段时间,时萤逐渐揣摸出了陆斐也的套路,他没有惩罚她之前拒绝的不识好歹,却换了个比较“温和”的方法,总是故意诱导她主动。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比如之前在超市,男人不声不响,让她主动跑过去牵他的手。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又好比现在,意思也很明白。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时萤顿了顿,觉得杯子里温甜的牛奶都没有自己的脸热,她缓缓打出两个字——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晚安。」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他像是用这种手段在证明她的喜欢,但时萤也品出了其他的意思。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陆斐也好像,还挺喜欢她的。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消息很快得到回复——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嗯,晚安。」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女人天生要比男人感性,一旦将甜蜜形成习惯,就很难承受失去,后果的确很可怕。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可是时萤盯着这句晚安,还是不可抑制地,感到开心。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翌日一早,时萤洗漱完,难得花心思画了个清雅的淡妆。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她慢悠悠吃过早饭,才推着行李箱,步行走去小区门口。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德盛的人都会先去律所集合,可度假村和临江大厦一南一北,她没必要多折腾一趟,只需要等陆斐也接了梁榆回来时,再顺道接上她。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时萤刚出小区门口,就看见黑色的卡宴打着双闪,静静停在路边。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她拉着行李走近后,驾驶座车门打开,陆斐也姿态闲散地下了车,自然而然地接过她手中的行李,单手拎起,放进了后备箱。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想到梁榆还在车上,时萤正要去拉后座的车门,却冷不丁被陆斐也提醒了句“后座满了。”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时萤动作一顿,以为他顺道接了其他同事,只好打开了副驾驶的车门。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然而等上了车,她才明白,后座为什么“满了”。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美人温柔娴静,卷发红唇,精致的五官不算陌生,还令人记忆深刻。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王清姿大方从容地坐在后排,身旁是梁榆。时萤上车后,她抬了抬眸,露出浅浅的微笑,又看了眼一言未发的陆斐也,不动声色地收回视线。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时萤,跟你介绍下,这位是王小姐,最近合作的东怡船务公司的代表,回余棉没多久,正好周末有空,就邀请了她跟我们一起去泡温泉。”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梁榆笑着说完,又看向王清姿“这是时萤,之前因为容玖的案子被派来德盛一起工作过,也是我的朋友。”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没想到会碰上王清姿,时萤系着安全带的手微顿,心情略为复杂,笑着和人打了招呼“王小姐,你好。”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你好。”王清姿温柔点头。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陆斐也并未参与她们的对话,坦然自若地启动车辆,眼神依旧散漫,目视前方开着车。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车厢突然沉默下来,时萤莫名觉得,氛围有些窘迫。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她只做了隐瞒梁榆的准备,却没想到还有其他人同行,还是陆斐也的新晋绯闻对象,时萤多少有些别扭。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她在心里叹了口气,瞟了眼陆斐也,又小心抬眸,透过后视镜看了眼王清姿,对方的确漂亮,是那种一眼就让人动心的长相。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坦白讲,时萤并不讨厌王清姿,也能够理解,为什么德盛里会传出陆斐也和王清姿的绯闻。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他们过去就是大学同学,曾有过暧昧牵扯,重逢后,又阴差阳错地成为了相亲对象。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听起来就像是天赐的姻缘。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哪怕是时萤自己,都隐隐觉得,只有王清姿这样的女生,才能和陆斐也相配,连嫉妒都不该。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车厢里没人再说话,时萤不敢看陆斐也,盯着窗外川流不息的车辆,满怀心思地发着呆。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路过附中时,正值学生午间放学,前方的道路拥堵起来,卡宴在红绿灯前缓缓停下。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许是为了调节沉默气氛,梁榆突然出声,打开了话题“周末还不休息,附中的学生真是够刻苦的,时萤,你高中的时候,周末也要上课?”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时萤回过神,望着附中门口,那群穿着白蓝校服进进出出的学生,笑了笑说“其实他们不是上课,这些都是周末在校自习的学生。”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对于附中大部分学生来说,永远都是这种争分夺秒的紧张氛围。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话落,轻柔的女声插了进来——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时小姐是附中毕业的?”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时萤轻声点头“嗯。”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对,她和陆par就差了两届。”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梁榆知道时萤性子比较慢热,于是在一旁替人解释。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王清姿弯了弯唇,瞥了眼驾驶座沉默的男人,又笑着问“那时小姐和陆律师早就认识?”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时萤顿了下,偷瞄着身旁神情寡淡,却仍然很有存在感的男人,思考着该如何回答。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他们那会儿到底算不算认识?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好像是认识,又好像不认识。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梁榆见她半晌没说话,以为她是腼腆,怕气氛尴尬,好心开口解围“这倒没有,时萤说过,他们不认识。”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此话一出,时萤感觉身旁陡然冷了一度,连忙心虚地低下头。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当初刚去德盛,她确实跟梁榆和陈儒说过,自己和陆斐也不认识。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王清姿眼神转了转,若有所思地点头,复而看向时萤“时小姐这么漂亮,有男朋友了吗?”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话音刚落,时萤瞥见驾驶座上,陆斐也的视线缓缓移了过来。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然而下一秒,梁榆笑着开腔,爽朗的声音充斥在车厢——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你别开她玩笑了,她哪来的男朋友,还等着和我一块包养小帅哥呢。”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时萤“……” 。 第45章 第 45 章 车厢里诡异沉默了几秒。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时萤看不到梁榆和王清姿的表情,&nbp;&nbp;只看到驾驶座上,一直没有说话的陆斐也意味深长地挑眉,侧目过来,&nbp;&nbp;声线低沉“你还有这种志向?”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难以忽视的压迫嗓音,&nbp;&nbp;落到时萤耳中,&nbp;&nbp;隐约含着遏抑的恼火。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她有种被捉奸在床的既视感,&nbp;&nbp;强颜欢笑地开口“榆姐开玩笑的。”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如果可以,她已经想要装病,&nbp;&nbp;迅速逃离这令人窒息的车厢。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可是眼下车子开出繁华市区,&nbp;&nbp;下了高架,&nbp;&nbp;别说公交和地铁站了,&nbp;&nbp;马路上连个出租车都没有,&nbp;&nbp;她只能掏出包里的耳机,戴上听歌,将压力隔绝。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梁榆察觉气氛不对,却很茫然,&nbp;&nbp;干脆换了个话题“坐得我都困了,陆par,要不放会儿歌吧。”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陆斐也左手打着方向盘没说话,冷冷瞥了眼时萤,伸出右手拨弄两下,&nbp;&nbp;点开了车载屏幕的音乐。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下一秒,&nbp;&nbp;猝不及防的歌声在原本寂静的车厢响起。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耳机里的音乐断了。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梁榆盯着屏幕上的流行乐,&nbp;&nbp;有些意外“陆par,&nbp;&nbp;这是你的歌单?”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不是。”陆斐也淡声摇头。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梁榆看向摘下耳机神情古怪的时萤,&nbp;&nbp;张了张嘴“时萤,&nbp;&nbp;你的啊?”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说完,&nbp;&nbp;她又觉得剧情不对,笑着看向王清姿,解释道“王小姐别误会,她老蹭陆par车回家,忘断蓝牙了吧?”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时萤微顿,只能点头“是啊。”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她肯定,陆斐也绝对是故意的。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半小时后,时萤总算在男友和情敌的共处中,安全抵达了度假村。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本来还想着避嫌,可下车时,陆斐也压根没理她,留给她一个好自为之的眼神,就撇下她放在后备箱的行李,转过身,冷漠而潇洒地走进了温泉酒店。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搞得梁榆一脸疑惑,小声问她,是不是又不小心得罪陆斐也了。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在前台分房间时,时萤将单人间让给了王清姿,和梁榆去了双人间。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自知捅了娄子,进门收拾好行李,她趁着梁榆去餐厅吃饭的功夫,连忙躺上床,愧疚地打字「你生气了吗?」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她没有哄人经验,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时萤忐忑等着男人回复。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间隔了好几分钟,陆斐也才回复过来「你觉得呢?」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她觉得他生气了,可她能说吗?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陆斐也「不过,我倒是明白了一件事。」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时萤心虚询问「什么事?」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陆斐也「隐瞒恋爱关系,是为了等玩腻了,拍拍屁股走人?」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因为早就准备包养小帅哥,所以故意隐瞒恋爱关系,到时事了拂衣去,片叶不沾身。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时萤“……”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怎么这个逻辑看起来,还挺完善。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时萤自觉蒙冤,趁机反将他一军「你这是过度联想,我才没那么渣,而且你不也只瞒了榆姐他们,还分组发朋友圈,让别人都知道你恋爱了。」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说告知一部分人,结果连万年没联系的方景遒都知道了。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出尔反尔,他还好意思说她。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陆斐也停了几秒,言辞藏着探究「哦?你怎么知道我分了组?」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时萤“……”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糟糕,露馅了。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背着秘密谈恋爱太有压力,她原本想的是,干脆承认方景遒身份算了,现在却迟疑了。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恋爱地位此消彼长,她如今就能轻易被他拿捏。要是让陆斐也知道她上学的时候几乎奉他为偶像,以后还怎么掰回一城?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不行不行。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思索间,开门声传来。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是梁榆吃完饭回来了,时萤赶紧收起手机。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舟车劳顿,两人躺在床上休息了会儿,醒来后带齐了东西,去了紧邻房间的露天温泉。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温泉酒店依山而建,整体是古雅的园林设计,隔开的私汤对面,是一片苍翠的竹林,清幽别致。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温热氤氲的雾气中,时萤和梁榆穿着单薄的泳衣,各自端着饮料,靠在温泉池旁聊天。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时萤刚掀开披在肩膀的浴巾,梁榆羡慕的眼神就盯了过来。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汤池的泉水清澈见底,时萤肌肤白得有些晃眼,闷热温度下,泛起了淡淡的嫣红,唇色都比平常鲜艳了几分。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天呐,你怎么这么白,瘦倒挺有料,你以后的男朋友可真有福气。”梁榆语气揶揄,顺手在时萤腰间摸了一把,感慨完,又开始倾吐八卦“对了宝贝,你看陆par和王小姐,是不是还挺合适的?”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啊?嗯。”时萤低头应声。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没注意她的迟疑,梁榆继续道“应该是心情好,老板最近加班都少了,想把陆par搞到手的女人多了,可王小姐出现后,连科荣那位铁娘子也泄气了。”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王小姐是很漂亮。”时萤垂下黑漆漆的眼睫,随口附和。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即便因为情敌身份别扭,她依然能够欣赏到王清姿的美。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说没有危机感是不可能的,可如果男人真想变心,也不是她能改变的。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我听曹律说,要不是大三那年陆par出国交换,没准他们早在一起了,看王小姐的意思,是觉得当初迟疑了,想要挽回。”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挽回?”时萤皱了下眉。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梁榆低头喝了口饮料“是啊,你觉得王小姐能成功吗?”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我不知道。”时萤摇了摇头。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事实上,王清姿不知道她和陆斐也的关系,也没什么可避嫌的。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如果对象不是陆斐也,时萤或许不会想要隐瞒恋爱关系。就因为是他,她怕还没有酝酿好底气,过快承受外人的目光,也无法一个接一个地□□。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如果他们当年真有误会,陆斐也会因为王清姿的挽回而回头吗?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泡完温泉出去,两人在更衣室换了身洗浴服,走去了宽敞的休闲区。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这里的娱乐项目一应俱全,除了桌游、麻将和台球桌,还有单独的小型影院。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不远处,德盛的一群人正围坐在桌游的长桌前打牌,十分热闹。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室内的暖气开的很足,陆斐也穿着一件宽松的纯白桖,灰色运动裤,修长的双腿随意支着,黑短的发茬贴着微低的后脑,露出一截冷白修长的后颈,侧过脸时眉眼倦淡。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在左边的曾律脸色谨慎地出完牌后,男人模样懒散地扔下手中最后一张牌,清晰分明的指骨抵在花色牌面上,散漫一笑“走了。”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陆斐也背对着时萤,右边的位置上,坐着身披白色浴巾的王清姿。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在陆斐也清牌之后,桌上众人也陆续把手里的牌打完。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最后,王清姿微笑着摇了摇头,脸色懊恼地放下手里的牌,叹了口气“不好意思,我输了。”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曾律嗓门洪亮,大声开着玩笑“队友输牌,咱刚可说好了,惩罚得陆par顶啊。清姿,你帮他抽一个。”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时萤刚才就听梁榆说,曾律也是a大毕业,算王清姿半个师兄,关系熟络,没少起哄撮合陆斐也和王清姿。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嬉笑间,有同事看到了梁榆和时萤,立马招呼道“梁榆,你和时萤过来一起玩啊,马上下一把了。”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咱们也过去坐吧。”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梁榆拽了拽时萤。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时萤收回视线,点了点头。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长桌上只剩了一处空位,两人在陆斐也对面坐下。曾律顺手接过王清姿抽出的签,念出了上面的惩罚。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微信第一位联系人的备注。”曾律把签放下,打趣地看向王清姿“清姿,可不能让他作弊,你来看吧。”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陆斐也不置可否,整个人懒散地靠在那,似有似无地抬了抬眼,滑开手机递了过去。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时萤察觉到视线,局促地低头。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也不知道他的气生完没。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霂霂。”王清姿把备注念出,盯着那个头像,微不可察地皱了下眉。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轻柔的嗓音,让时萤心里一颤,而后下意识看向陆斐也。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他什么时候改的备注?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陆斐也若无其事地撩起眼皮,淡淡瞥她一眼,随后抬起面前的饮料,轻昂着下巴,灌了一口。清瘦的颈线笔直流畅,喉结上下滑动,似有似无地勾人。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曾律也皱起眉头,看向身旁的男人“霂霂是谁?你家里人?”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他还想抢过手机看一看,陆斐也却动作利落地把手机截回,跟着漫不经心地开腔“这是额外的问题。”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还挺贼,行了,下一把。”曾律拍了拍陆斐也肩膀,收回了好奇。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抽签决定组队,场上有十来个人。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时萤每局都分到了陌生的队友,跟着玩了几把,有输也有赢,幸运的是没捞到惩罚。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没多久,众人便散了场。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牌局结束后,她没吃午饭的饥饿感上来,跟准备回房间睡觉的梁榆打了个招呼,一个人走去了酒店餐厅吃饭。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下午四点,还不到吃饭时间,餐厅里的人不算多。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可时萤没想到,自己刚找了位置坐下,就遭遇了一位不速之客。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时小姐,有空聊聊吗?”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时萤抬眸,看着眼前的王清姿,轻声点了点头“请坐吧。”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王清姿看着正扫码点餐的时萤,笑了笑,没有任何准备地开口“你们在一起了吗?”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你们。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很明显,指的是陆斐也和她。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时萤眼神微动,心里有些意外,紧接着,就听到对方的解释。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抱歉,刚刚做游戏的时候,看到了他的屏保。”王清姿弯了弯唇,秀眸微抬,视线在时萤脸上略过,“没想到,你才是正确答案。”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陆斐也的屏保?她还真没有看过。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时萤低头避开视线,安静听着对方继续叙述,没有将人打断。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有没有人和你说过,我大二跟他表白,却被拒绝了,他说他大三才想谈恋爱。那时候我是华风杯的主持人,也是为数不多能跟他说上话的女生。”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我觉得这个借口很奇怪,可他也没有和其他人在一起,反而是大三那年,我主动放弃了。”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说到这,王清姿叹了口气,低下眼眸,语气似是有些遗憾“再然后,他出国交换。可能就是因为这样,才会耿耿于怀吧。”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其实刚刚在车上,我就多少猜到了些,是挺不服气的,怎么晚了一年,就输了呢?”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对于王清姿来说,倒也不是非陆斐也不可,只是她很少碰到对她无动于衷的男人,也产生了征服的。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言毕,王清姿复而看向时萤,盯着她缓缓开口“不过我不是输给了你,而是输给了他。”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那看来,我很幸运。”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时萤顿了顿,扯出些许笑意。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此时,服务生将她刚刚点的餐送了上来,时萤低下头,默默吃着那份意面,没有再说话。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王清姿见她无动于衷,突然笑了笑“怎么,我喜欢你的男朋友,可是你好像并不厌恶我?”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你还会做其他事吗?”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时萤放下餐具看向她。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王清姿动人的眼神微转,似是而非地回“谁知道呢。”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时萤点了点头,继而道“如果你真做了出格的事,我或许会讨厌你,但我更在意陆斐也会怎么做。”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怪不得你能和我表妹成为朋友,你们都有种犯傻的天真。”王清姿柔细的胳膊支在桌上,托着腮看她。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时萤弯唇“是吗。”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可你抓得住他吗?”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王清姿故意似的问。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时萤顿歇几秒,随后摇了摇头“我抓不住一个自由的人。”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她喜欢陆斐也,也会因为王清姿出现在陆斐也身旁而不悦。可如果陆斐也真放不下王清姿,她又能怎么办呢?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恋爱关系束缚的只是道德感,束缚不了人心。决定表白前,时萤就知道恋爱会有苦果,可她还是舍不得,不管不顾地扎身了。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王清姿的话她会听,却不会因为三言两语动摇,离开陆斐也。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你倒是很有趣。”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看着软弱,却还坚守着底线,面对外人眼中不匹配的恋爱,也很通透。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王清姿问完了想问的,最后笑着看了时萤一眼,然后起身离开。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走到拐角的洗手间时,王清姿望着倚在一旁清瘦身影,止住了脚步,抬眸问“不放心等在这,是怕我吃了她?”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陆斐也捻灭了烟蒂,灰白烟雾很快飘散,他瞧着不远处的时萤,忽地轻笑了声,散漫勾唇“你恐怕吃不了她。”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我一直以为,我们才是同类人。”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懂得权衡利弊,及时取舍,才能走出没有差错的人生。就像她当初虽然喜欢他,但最后还是选择了收手。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陆斐也移开视线,宽大的掌骨一拢,收起反着光的银质打火机,声音沉倦“其实不太一样。”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前段时间我还在想,你是不是怪我在你狼狈的时候选择放弃?”王清姿抱臂站在那,自嘲一笑,随即道“看来是我自作多情了,可那个时候,就算换做是她,会坚持下去吗?”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陆斐也插着兜立在跟前,垂着眼睑沉吟片刻,嗓音低沉“我不需要她坚持。”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起初的想法,的确是希望有人陪着,后来才明白,原来她不在更好。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她就这么不一样?”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王清姿尚有些不甘心。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十岁。”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什么?”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陆斐也笑了笑“其实我第一次见她,还只有十岁。”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男人的眼神太过笃定,王清姿攥了攥手,良久舒了口气“谢谢,至少我舒服了一些。”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王清姿离开后,时萤想着刚刚的对话,又给自己点了杯鸡尾酒。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她酒量很浅,没喝两口就晕胀。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醉意蔓上脑袋,时萤晕乎乎地想着,陆斐也和王清姿大学就认识了,是不是就因为王清姿先一步放弃,他们才没有走到一起。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她知道自己不该在意陆斐也的过去,可还是不可抑制的苦涩难过。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泪水在眼眶打转,身后冷不丁传来一道磁倦的男声,俯下来的淡淡烟草气息将她笼罩,嗓音隐含着警告“我们霂霂还学会喝酒了?”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时萤听到熟悉的声音,眯眼回过头,辨认清楚人后,低下头,没来由地小声问了句“王清姿漂亮吗?”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陆斐也挺直的眉梢微动,不紧不慢地在她身旁坐下,跟着扯了下嘴角“还行吧,没你漂亮。”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你撒谎,她可漂亮了。”时萤眉心凝起,紧抿着唇控诉。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是么,那你没听过,情人眼里出西施?”陆斐也抬手捏了捏她的脸,见女孩醉眼微醺,愣愣盯着他,又问了句“怎么,呆住了?”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时萤停滞后,突然捂住嘴,略显傻气地嘿嘿笑了声,喃喃道“甜言蜜语果然很好听。”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就算是谎话,也很好听。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像是引人沉沦的毒药。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女孩眯了眯眼,黑亮璀璨的眸子停留在陆斐也挺直的剑眉,又缓缓移去眼睛,最后落在微扬的薄唇,她伸出细白圆润的指尖,小心翼翼地碰了碰,蜻蜓点水般,一触而过。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原来……是软的。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她皱了皱眉,也不知从哪里滋生出一股勇气,就这么生硬凑了上去,没成想,男人倏然抬起的冷白指骨发力,抵着她的额头,不慌不忙地侧头避开,过分清醒的视线微眯着扫来。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时萤的偷亲没有得逞。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你怎么不让我亲你?果然,你还是喜欢王清姿的,你这个渣男。”时萤嗓音软糯,还带了些哭腔。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陆斐也宽厚的掌心揽在她腰间,低下眼,另一只手掰过她的下巴,注视着怀里的人,漆黑的眸子愈发深沉,眼睫下遮了层淡淡的阴翳,勾唇道“渣男?要是现在让你得逞,明天你就后悔了。”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我才不会后悔,你不知道,我可喜欢你啦,怕你真的被王清姿抢走。”时萤嘴里小声嘀咕着,又轻闭着眼睛,身子缓慢蠕动了两下,换了个舒服的姿势靠在他怀里。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然而覆在腰间的掌心太过炙热,隔着洗浴服轻薄的布料,燥热的热度不断延烧。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时萤,你吃醋了。”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陆斐也嗓音沉哑。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时萤本能地摇头“没有,我不该吃醋,吃了醋,你就不喜欢我了。”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吃醋还憋着?”陆斐也被她古怪的逻辑逗笑了,修长的指骨钳着她的下巴,声音倦淡“听着,你有让我哄的权利,不用太讲道理。” 。 第46章 第 46 章 翌日,&nbp;&nbp;时萤是在酒店房间醒来的。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她自知酒量不太行,以往都不会贪杯,昨天却把那杯度数不低的鸡尾酒喝了个精光,&nbp;&nbp;简直和失恋买醉的人没什么两样。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很奇怪,&nbp;&nbp;时萤每次发烧都会断片,喝酒时却总能把事情记得清清楚楚。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卫生间里,梁榆正在一边洗漱一边唱歌,时萤捂着头坐起身,忍着宿醉回想昨天发生了什么。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好像是……她酒精上脑起了色心,&nbp;&nbp;霸王硬上弓,企图强亲陆斐也!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而他冷冷清清地躲开了。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回忆完最重要的剧情,&nbp;&nbp;时萤难以置信地捂住眼睛,&nbp;&nbp;须臾,&nbp;&nbp;尴尬缩起的拳头捶了锤脑袋,整张脸都埋进了被子里。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不久前,她还连男人的手都没牵过,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奔放了???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对,&nbp;&nbp;一定是酒精作祟!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时萤对自己胆大包天的行为感到震惊,&nbp;&nbp;那边梁榆裹着浴袍涂着精华,&nbp;&nbp;从卫生间走了出来。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她瞥见坐在床上的时萤,轻叹了口气道“可算是醒了,我还想问你呢,昨天怎么是陆par送你回来的?”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时萤收敛了表情,藏着心虚低下头,&nbp;&nbp;随口解释“哦,&nbp;&nbp;不小心喝醉了,&nbp;&nbp;可能陆par怕我一个人在那出事吧。”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梁榆点了点头,&nbp;&nbp;似乎接受了这个说法,没再追问,转而夸起了陆斐也。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陆par真是个挺有分寸的上司了,律所里有回聚餐,徐律硬是给一小姑娘灌酒,也是被陆par解了围,人家芳心暗许,可陆par连个联系方式都没给,态度端地明明白白。”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梁榆站在房间门口的长镜前,絮絮叨叨地说完,又想起一件事。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对了,之前还有个女生特意来律所道谢,好像是陆par高中同学,听说陆par在酒吧帮了她,一看就对陆par念念不忘,结果没聊几句,陆par就让我送人离开,我还听见,她临走前自言自语地说了句……”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说了什么?”时萤抬起了头。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梁榆眯着眼回想,学着对方当时怅然若失的神情,故作伤感地垂眸“也对,现在的他哪还能看得上我。”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唉,英雄救美,也不见得是对你特别,不过是出于人品,他让你疯狂心动,可又不喜欢你,这种男人才是真忘不掉啊。”梁榆语气感慨。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时萤随着她的话点了点头,也猜到了去找陆斐也的人就是何箐。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在附中时,何箐为爱转学,追陆斐也追得无比执着。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起初时萤不太理解何箐的动机,直到他们毕业前夕——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2012年5月,三模考试结束。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时萤偷偷去考场找方景遒,却意外撞见何箐堵在第一考场外,拦住了身穿校服,单肩背着书包的陆斐也。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空荡荡的教室里,黑板如同一副最沉重的碑匾,白色粉笔字迹醒目,书写着高考倒计时的数字。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再过一个月,他们就要毕业。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何箐花了大价钱才转进附中,整个高中除了追陆斐也,就是和国际班少数几个不务正业的富二代玩乐。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她深知自己考不上大学,更不可能考上陆斐也的学校,只有被家里送出国的命运,所以最后不死心地,想要向陆斐也求一个答案。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最后一场考试已经结束快半个小时,走廊里的学生几乎走光,时萤站在楼梯拐角,听见了何箐清晰的声音。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既然你不喜欢我,当初我被七中那群男的拽去器材室的时候,又为什么要帮我?”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走廊上,陆斐也逆着大片霞光,皱了下眉,懒洋洋撩起眼皮,倦淡的眉眼不太耐烦“我帮的不是你,如果知道后续,我可能不会那么“好心”。”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何箐死咬着唇,双眼通红地看向他“陆斐也,你就真的,一点也不在意我吗?”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嗯,的确不在意。”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少年懒散点头,没有一丝迟疑,嗓音也无比冷淡。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决绝的答案插进心间。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何箐失魂落魄地离开。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那应该是时萤记忆中,陆斐也最为冷酷的一面,给她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在此之前,从方景遒口中听到的陆斐也,是能轻松交流的朋友。而当初在天桥碰见陆斐也时,他又故意夺走了她的二十块钱,饶有兴致地逗弄了她两句。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只有面对何菁的那一刻,陆斐也眼神冷漠,过分的坦诚。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对于何箐来说,真心喜欢的人不喜欢自己,该是多么残酷的一件事。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可惜她用错了方法。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撇开那些忽视陆斐也骄傲自尊的行为,哪怕在高中的两年里,何箐尝试跟上陆斐也的脚步,考上一所还不错的大学,最后也不会一无所获。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陆斐也该拒绝得婉转些吗?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如果那样,依照何菁的性格,大概会觉得还有机会。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对于陆斐也来说,他或许只是无意间帮了何箐一把,早已忘到了脑后。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可无助黑暗时那一点点的施舍,就足够何箐记上许久,因此萌发的心动,很可能也会变成利刃。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仅仅只是旁观,时萤就多少共情了何箐那刻的绝望与痛苦。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彼时她的想法是,好在自己没有对一个人投入同样的情绪。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可现在,时萤也患得患失起来。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她相信陆斐也现在是喜欢她的,但如果有一天,陆斐也不喜欢她了,她又能够轻松将感情收回吗?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梁榆轻拍着脸上的精华,并不知道时萤心中所想,继续念叨着“你知道吗,王小姐一早就回去了,真搞不明白陆par什么意思,也没见去送人。”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是吗。”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时萤低着头附和,继而想到王清姿昨天的态度,或许对方是真的放弃了?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如果陆斐也不喜欢一个人,确实不会留什么余地。有些温柔,只会给人遐想的空间。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时萤彻底明白过来,陆斐也应该是对王清姿没了其他想法。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可是……她的思绪落在余下的重点上,陆斐也昨天为什么不让自己亲他?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趁着梁榆换衣服的功夫,时萤拿着手机,一个人走去了卫生间,仔细关好门后,她打开《恋爱新手》小组,发了个帖子——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如果恋爱后,男朋友抗拒亲密接触,是因为什么?」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一分钟后。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时萤刷到第一条回复。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好好的男人不给碰吗?姐妹,你男朋友是不是不行啊?」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时萤“……”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陆斐也行不行?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这她还真不知道。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时萤红着脸,又去看帖下刚刚更新的第二条回复——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可能是他对你没有,换言之,你勾不起他的性趣,姐妹,要不尝试做些改变?」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改变?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时萤抬眸,看向镜子里的自己。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肌肤白嫩,眼瞳黑白分明,脸颊是圆润的婴儿肥,微笑时,嘴角有若隐若现的梨涡。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稍显软幼的长相。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她乖巧惯了,平常只画淡妆,穿衣风格也比较保守,难道……就是因为这样,陆斐也才对她没有性趣?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没想到,她好不容易能够接受与异性的肢体接触了,陆斐也却比她还“洁身自好”。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最后,评论里的高赞是——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姐妹,你先试着改变风格勾引他看看,要是没效果,那八成还是男人不行,咱自己的性/福重要,劝你赶紧分手吧。」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时萤盯着这条评论,皱了下眉。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算了,应该……还是她的问题吧。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吃过了午饭,时萤和梁榆又去了比昨天的私汤大一些的汤池,舒舒服服地泡了会儿温泉。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这里的水温明显更高,两人还没泡上多久,就觉得头脑闷热,呼吸也有些不畅。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恰巧,梁榆看见曾律在德盛的微信群里邀人一起去玩三国杀,便喊着时萤出了汤池,去休闲区打牌。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时萤跟在梁榆身后,低头看着手机,陆斐也刚发了消息问「在哪?」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人潮往来间,她正准备回复,不设防撞上了旁边迎面而来的人,头顶传来一道惊喜的男声——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时萤,你也来这泡温泉?”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时萤闻声抬起头,看见眼前穿着黑色桖的男人,张了张嘴“卓——”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话刚开口就顿住,她脸色尴尬,忘了对方现在的名字。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男人看出她的窘迫,不甚在意地笑了笑“还是叫我卓峰就行,我家人也都还拿卓峰当小名叫。”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卓峰。”时萤笑着点头,礼貌回了句“没想到会在这碰到。”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上次被程依硬拉去吃饭,她心情不好,全程都心不在焉,更没认出卓峰这位阔别已久的“老同学”。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加了微信后,卓峰倒是经常给她评论点赞,只是还没有聊过天。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我也没想到。”卓峰顿了顿,找了个话题开口“对了,我好久没回余棉了,薛老师现在还在带课吗?”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薛老师,是两人初中的班主任。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时萤摇了摇头“我也刚回来半年多,不太清楚。”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那班级群你有吗?能发给我吗?”卓峰笑着说完,又突然想起,“我记得咱们班同学里,有个女生是薛老师的侄女?叫薛什么来着……”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薛曦。”时萤轻声补充,而后不动声色地低下头,皱了下眉。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卓峰点了点头,夸赞道“对,薛曦,你记性可真好。”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时萤弯了弯唇,却没有应声。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其实她的记忆力并没有多好,之所以记得这个名字,是因为薛曦就是当初偷偷举报她和卓峰早恋的人,也是她学生时代,很难被抹去的存在。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时萤还记得,当她私下质问薛曦为什么要污蔑她和卓峰早恋,在班里散播谣言时,薛曦冷笑着看向她。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时萤,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是谁,还成天装什么善良?”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知道你爸为什么早死吗?那都是报应,谁让他判了别人的命,老天爷就来判他的命!”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法官的女儿了不起吗,你现在又比我强到哪里去?哦,你还有个厉害的哥哥,可惜跟你哥比起来——”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你就是个垃圾。”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如今回想,她在时呈甫去世后渐渐沉溺的自卑,固然和母女矛盾脱不开关系,但薛曦也功不可没。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时萤,你怎么了?”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卓峰的声音将时萤唤回。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她勉强笑了笑“不过我没有加初中的班级群,可能帮不了你。”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没事,那我再问问别人。”卓峰说完,瞥见一旁还在等待的梁榆,挠了挠头,“不耽误你了,你朋友还在等你。”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时萤点了点头,和人作别。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卓峰走远后,梁榆揽着时萤转过身,挑了挑眉问“追求者啊?”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不是。”时萤摇了摇头,随后解释道“初中同学。”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梁榆语气揶揄“看你刚魂不附体的模样,难不成跟人家有段故事?”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时萤知道梁榆误会了她的失态,继而道”没有,榆姐,你别瞎想。”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说话间,两人走到了桌游区。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陆斐也换了一件宽松的灰色卫衣,浅色抽绳长裤,袖口处挽起了一截,隐着淡青色脉络的胳膊随意支在桌上,露出凸起的冷白腕骨。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他和昨天一样坐在中间,左边是微胖的曾律,右边的人却换成了戴着黑框眼镜的陈儒。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陈儒昨天出发前临时有事,是今早才赶过来的。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看见她们过来,陈儒举着罐可乐,开口问了句“你俩怎么才来啊?”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梁榆拉着时萤在角落坐下,笑着回答“刚刚碰上了一帅哥,把时萤拦住聊了会儿天。”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帅哥,在哪呢?”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对面的短发女人别有兴致地搭话。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早上碰面时,梁榆特意给时萤介绍了下,对方就是科荣律所那位被称作铁娘子的罗雅君。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据说这位罗律师颜控到极致,对陆斐也的心思也摆在了明面上,早上得了风声听说王清姿已经回去,立刻马不停蹄地赶了过来。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梁榆闻言抬了抬眼,正巧看见卓峰走去了不远处的麻将区,伸手给人指了指“喏,就那个黑衣服的,不错吧。”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是还行,不过……”罗雅君欲言又止,笑了笑,故意朝斜对面的男人抛去个媚眼“我觉得陆par帅多了。”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陆斐也抬了抬臂,屈起指骨用力一撬,单手开了罐啤酒,他顺着梁榆指的方向看了一眼,跟着漫不经心收回视线,懒散扔下手里的牌,起身道了句“我去抽根烟。”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别啊,你这不打了,那我们不是又多出来一个反贼。”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曾律出声抱怨着,可男人冷漠孤傲的身影却已经走远。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时萤想着陆斐也刚刚的眼神,盯着他离去的背影如坐针毡。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很快,掌心的手机震动两下,收到一条微信。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陆斐也「还不过来。」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时萤缓了口气,搁下手上那张反贼的身份牌,摸了摸刚泡温泉时被浸湿的发尾,小声跟梁榆说了句“榆姐,我去更衣室吹个头发。”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嗯,去吧。”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时萤离开了牌桌,快步走向陆斐也刚刚离开的方向。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她差不多也琢磨出来了,陆斐也应该是因为她刚刚只顾着和卓峰说话,没来得及回他消息而不爽。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昨天刚捅了包养小帅哥的娄子,时萤怕陆斐也生气,眼见着他走进了隔着帘子的门,还是小跑两步追了上去。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两只脚刚跨进去,陆斐也突然插着兜转过了身,时萤立刻意识到不对。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这里好像是……男更衣室。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我去外面——”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等你”两个字还没说出口,门外突然传来了一阵脚步声。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时萤还没反应过来,就被陆斐也修长的掌骨牢牢钳住了手腕,晕头转向间,拉进了距离最近的狭窄隔间。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男人寡白的右手握着她纤瘦的手腕,贴身将她抵在门上,腾出另一只手,动作利落地锁住了隔间的门。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隔间里堆放着不少杂物,逼仄的空间里,只容两人紧紧依靠在一处。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陆斐也低下眼看她,气息交缠,高大的身影罩出一片阴影,狭长漆黑的眼底涌动着情绪,低淡嗓音从喉结滑出,沉沉震在耳边。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时萤,解释解释?”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门外的脚步声远了,暗淡视野里,安静得只能听到两人的呼吸声。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时萤低着头,不敢和他对视,喉咙也干涩“解释什么?”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那男的是谁?”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就是个初中同学。”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她温软的声音隐约发虚。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陆斐也俯身下来,粗粝的指腹抬起她的下巴,眼神里的压迫感隐藏不住,意味不明的低沉笑声闷在胸腔“初中同学,还特意跟人聊天吃饭?”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你怎么知道?”时萤睁了睁眼。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陆斐也并未松开她,右手指骨不轻不重地摩挲在她腕骨细嫩的皮肤上,磁倦嗓音里满是警告的意味“不巧,你们吃饭那天,我就在楼上。”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刚刚瞥见卓峰的第一眼,陆斐也就将人认了出来,可不就是那一天,和时萤“相谈甚欢”的男人。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男人的掌心过于滚烫,肌肤相贴的触觉实在难以忽视。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时萤顿了顿,红着脸别开视线,压低了声音解释“真的就是初中同学,那天吃饭我是被程依拉去的,他也是跟朋友一起去的。而且我和他就当了两年同学,在班里话都没说过几句,初三那年他就转学了。”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转学了?”陆斐也挑了下眉,浅薄的眼皮慢悠悠眯起,似是想到了什么,哂笑了声,“你们真没别的关系?”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时萤抿了抿干燥的嘴唇,继续摇头“没有。”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不是她刻意隐瞒,要是让陆斐也知道她和卓峰被人误会过早恋,只会更加麻烦。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很好。”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陆斐也语气微沉,磨了磨牙。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倏地,一墙之隔的女更衣室那边,隐约传来了梁榆的声音。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时萤,你在吗?”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梁榆连着喊了好几声,发现没有人应答后,声音变得疑惑。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奇怪了,怎么没人,刚才不是还说要来更衣室吹头发。”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意识到梁榆此时就在隔壁,暧昧姿势下,时萤的感官更加紧绷。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声音逐渐静了下来,可口袋里的手机却突然震动了两下。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陆斐也坚硬的膝盖生生抵在她腿侧,两人贴地实在太紧,都明显感受到了那阵短促的震动。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时萤瞬间臊红了脸,却不敢出声。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梁榆,你在这干嘛呢?”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这一回,是曾律的声音。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时萤刚刚说要来更衣室吹头发,可我喊了好久却没人应,给她发了消息,也没人回。”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停了几秒,曾律突然提议“那你给她打个电话试试?”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遭了。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根本无法思考的时间,熟悉的铃声响彻在狭窄的隔间里。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时萤慌忙伸出手,想去按停,却不小心撩起了男人的衣服,腹部的肌肉线条精瘦,炽热触觉传来,她手足无措,将好不容易掏出的手机掉在了地上。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梁榆明显听到了男更衣室这边的动静,两人的脚步声也越来越近。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时萤?你在里面吗?”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曾律走上前,尝试推了推门“这门打不开啊。”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梁榆语气焦忧“糟糕,不会是温泉泡太久,在里边晕倒了吧?”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那怎么办!”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梁榆跺了跺脚,环顾着四周“这门也没钥匙,要不……砸门吧?”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紧接着,门被推搡了几下,时萤瘦弱的脊背贴着那道门,整个人被迫撞到了陆斐也身上。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她心里面紧张的不行,陆斐也却好整以暇地看着她,冷白的指骨用了些力气,在她柔软的唇边狠狠搓了两下。指腹的薄茧重重抚过,时萤嘴唇吃痛,轻吟了声。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男人狭长黑沉的眼眸紧盯着她,不甚明显地勾了勾唇,骨节分明的手掌缓缓移到紧扣的隔间门闸。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跟着,“咔”的一声——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隔间的门应声而开。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时萤失去了倚靠,整个人不受控制后仰,下一秒,又被陆斐也的手臂牢牢揽进怀里,头埋在了他宽厚的胸膛。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空气停滞。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陆par?你们,你们……”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梁榆望着眼前的一幕,视线落在时萤明显红肿的嘴唇,吞了吞口水,不可置信地睁大了眼睛。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倒是同样惊讶的曾律率先反应过来,连忙扯了扯她,捂着拳放在嘴边,重重地咳了一声“行了梁榆,既然人都找着了,还不赶紧走。”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说完,他又看向姿势无比亲密的两人,呵呵地笑了两声,摆了摆手“那个,你们继续……继续。” 。 第47章 第 47 章 时萤尴尬至极,&nbp;&nbp;连忙后退两步,和陆斐也拉开距离,偏偏有一缕头发缠进了陆斐也领口,&nbp;&nbp;他慵懒抬起手,屈着指骨轻擦过脖颈,&nbp;&nbp;喉结弧度起伏。 ——无声的暧昧。 陆斐也不说话,时萤更无从辩解。 何况一切发生的太突然,&nbp;&nbp;光天化日之下,似乎已经没了掩饰余地。 时萤眼观鼻,鼻观心。 梁榆的视线险些在她脸上灼出窟窿,&nbp;&nbp;最后被更懂陆斐也眼色的曾律拉着手臂,一步一回头地出了男更衣室。 人走了,&nbp;&nbp;时萤才红着脸,颓然地抬眸抱怨:“你怎么开门了?” 这下好了,曾律和梁榆知道,&nbp;&nbp;等同于所有人都知道了。 “不开门?”陆斐也不轻不重地挑眉,“那你是想等着他们砸门或报警,然后一起来围观?” 时萤:“……” 条理清晰,无法反驳。 的确,刚刚那种情形,&nbp;&nbp;两个人根本就躲不开暴露的结局。与其让更多人围观,&nbp;&nbp;陆斐也的行为已经是及时止损。 可是恋爱才谈不到半个月,&nbp;&nbp;就原形毕露,这也太快了。 时萤难以接受。 半晌,她捋了捋凌乱的头发,&nbp;&nbp;随手扎了个丸子头,&nbp;&nbp;理好衣摆边缘蹂出的褶皱,&nbp;&nbp;跟在陆斐也身后,出了更衣室。 谁知梁榆竟堵在门口等她。 眼见陆斐也走远,留出了空间,梁榆可算是寻到了机会发难。 “好啊,时萤。你还挺能瞒的,亏我还把你当朋友。” 时萤理亏地开口:“榆姐,不是故意要瞒你的,我就是怕万一没两天分手了,会很尴尬。” “尴尬?上次我问你和陆par的头像是怎么回事,你还给我狡辩。”梁榆可不再给她轻易糊弄的机会。 说起头像的事,时萤和陆斐也的共同好友不算多,满打满算,就只有梁榆他们这几个在德盛认识的人。 哦,现在又加了个方景遒。 上回,梁榆发现陆斐也突然间换了头像,越看越觉得不对劲,直接在微信上问了时萤—— 「奇怪了,怎么陆par新换的头像和你的还挺像?」 时萤的回复也算诚实,说她只是给陆斐也画了张画当谢礼,一个人画的多少有些相似。 谁承想,这话如今竟成了梁榆控诉她狡辩的证据。 时萤顿了顿,低头解释:“真没狡辩,那时候还没开始呢。” “那你们在一起多久了?” “也才不到半个月。” “怪不得老板最近这么好说话。”梁榆回想着陆斐也近日的反常,皱起眉头,“所以上次在那家花胶火锅店,你们就是在闹别扭?” 时萤难以反驳:“……算是吧。” 半晌,她看向沉默不语的梁榆:“榆姐,你生我气了?” “我哪敢生老板娘的气。” 梁榆嘴硬地别开了视线。 时萤听见她的称呼,脸一红:“才谈几天恋爱啊,怎么就老板娘了……” 梁榆轻哼了声,盯着她道:“时萤,说这话的时候,麻烦先把你那磨破皮儿的嘴给我捂上。” ——关她嘴什么事? “你误会了,我们没干什么。”时萤反应过来想解释,却不知从何说起。 难不成要说,即便他们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却也只是在那个狭窄的隔间里聊了会儿天? 时萤觉得这话怎么听怎么假。 再者,昨天她倒是醉酒硬上过,可陆斐也自持得很,没有让她得逞。 刚才在隔间里,她被男人欺身抵着,紧张得不行,陆斐也却还是坐怀不乱,眼神一派清明的模样。 惊慌失措的只有她。 “没干什么,你当我是傻子?”梁榆见她支支吾吾,脑补出一系列激烈场景,只当时萤这是害羞,“行了,曾律他们还都等着呢,赶紧出去吧。” 无奈,时萤只能收起解释的心思,点了点头,和梁榆一起走回棋牌桌。 然而,才刚穿过更衣室的走廊,隔着十几米的距离,陆斐也对面居然坐了个意料之外的人。 时萤立刻去看梁榆。 “你看我干嘛,刚才卓帅哥和朋友路过,我就问了句要不要一起打牌,热心帮倒忙呗。” 梁榆还没怎么消气的样子,时萤看了看一声不吭的陆斐也,只能硬着头皮走上前,准备找个位置坐下。 可还没等她挪动脚步,换了个位置的曾律中气十足地招了招手:“弟妹啊,你就坐师弟旁边吧。” 此话一出,在场所有人的视线,瞬间聚集在时萤身上。 显然,他们已被曾律“科普”了。 时萤瞥了眼陆斐也旁边的空位,男人随着曾律的话,懒散撩起眼皮看向她,而后拿起放在那的外套,腾出了位置。 时萤背负着压力,缓缓坐下。 可心里却打起了退堂鼓。 因为她的对面,就是表情明显有些复杂意外的卓峰。 虽然时萤自觉和卓峰清清白白,但陆斐也和对方同桌而坐,她莫名就产生了一种危险的意识。 可时萤转念一想,她和卓峰被误会“早恋”都是多少年前的事儿了。 班里人说不准都记不清了,要不是之前做心理咨询时和“钱医生”提过,她都快忘了卓峰这个人。 既然陆斐也不知道这件事儿,自己应该大大方方,理直气壮一些,才不会被男人察觉出端倪。 …… 要说时萤出现后,棋牌桌上最不开心的人是谁,非罗雅君莫属。 她好不容易熬到最大劲敌王清姿走了,风尘仆仆地赶过来,猝然又得知陆斐也不声不响地谈恋爱了。 真是白白折腾一趟。 罗雅君打量了眼时萤,对方看起来也就是个二十冒头的大学生。 听说和陆斐也认识没多久,想必感情也脆弱得很,等男人的新鲜劲儿过去了,倒是有机会等两人分手。 …… 本来是要玩三国杀,可因为这会儿牌桌上又多了几个人,身份牌不够,众人干脆多拿了两副牌,玩起了扑克。 没有组队,只定了个规矩,最后走的人真心话或者大冒险。 时萤今天的牌运挺不错,一手的顺子,继曾律之后,第二个清牌离场。 室内的暖气吹得干燥,打完牌,她发觉有些口渴,四处瞟了眼,想要喝口水时,听见卓峰抬眼说了句—— “时萤,喝饮料吗?” 他的座位正好挨着放水的地方,顺手递了瓶冰红茶过来。 时萤点头接过:“谢谢。” 她拧开瓶盖喝了一口,润了润喉,又好奇地去看陆斐也手里的牌。 这才发现,男人手里只剩了一副炸弹,估计下一轮就能走了。 时萤随手把饮料放下,陆斐也却眼神散漫地睨了过来,自然而然地抬手,举起时萤手边那杯冰红茶,仰头灌了一口,又递了回去。 时萤脸色发怔地接过,黑亮的瞳仁盯着瓶口,满脑子都是一句话。 ——那是她刚刚喝过的。 时萤攥紧瓶身,脸微微发热。 “对十。” 卓峰报完牌,看着对面的陆斐也,手里只剩下了最后一张。 时萤还在想,陆斐也手里握着一副炸,这轮肯定走了,就听见男人倦淡的嗓音贴在耳畔。 “不要。” 时萤:“?” 他干嘛不要? 她转头看向陆斐也,四张二被他牢牢捏在宽厚的掌心,等到卓峰把单张的三出手离场,男人才慢悠悠夹起一张牌,扔到桌面。 “一张二。” 他居然把牌拆开出了??? 接下来,是围绕在陆斐也与陈儒之间,倒数第一和倒数第二的比拼。 “一张小王。” 陈儒紧张把牌脱手。 陆斐也掀了掀眼皮:“不要。” “那一张四,走了。” 陈儒松了口气,一脸的欣喜。 曾律拍了拍桌子,仰天长笑:“哈哈哈,连赢了这么久,你也有今天?” 德盛的人见识过陆斐也昨天赢牌的态势,都在调侃他的手气,只有时萤看见,男人不动声色地把余下的三张二扔进了牌堆。 陆斐也是故意输了牌。 “该惩罚了啊,不准赖账。”曾律兴致高昂地站起了身。 陆斐也哂笑一声,云淡风轻地点了点头:“行,问吧。” ——他选了真心话。 曾律作为第一个清牌的赢家,盯着陆斐也和时萤,清了清嗓子,亲切地问:“师弟啊,赶紧从实招来,你们俩谁先追的谁啊?” 寂静几秒,时萤才听到陆斐也不紧不慢的开口。 “哦,高中的时候——” 男人话说一半,突然顿住,瞟了眼时萤,懒洋洋勾了勾唇。 “高中”两个字从陆斐也喉咙中刚一吐出,时萤的心里就猛地一咯噔。 她转头对上陆斐也狭长漆黑的眸子,还没有整理好思绪,陆斐也已经嗓音悠哉地继续补充—— “她追我,半途而废。” 时萤:“???” 天地良心,她什么时候追他了? 此话一出,场上的众人八卦心起,为首的曾律立刻看向时萤:“弟妹啊,他说的是真的吗?” 什么真的假的? 时萤已经憋红了脸,难得急声否认:“胡说八道,我不认识他!” 第48章 第 48 章 比起陆斐也刚刚随意的态度,&nbp;&nbp;时萤言辞恳恳,不似作伪。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牌桌上的人来回盯着他俩,就连曾律也摸不着头脑,&nbp;&nbp;皱了下眉,看向陆斐也“你们俩到底谁说的是真的?”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方景遒老说时萤仗着长得乖,就算撒点小谎,&nbp;&nbp;都容易把不熟的人骗过,可惜的是撒不了大谎。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曾律问完,时萤心虚劲儿涌上来,想喝水掩饰,冰红茶瓶口却没盖,碰到后撒了些水出来,她慌里慌张地补救。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陆斐也视线斜过来,撕开桌上的纸巾包装,&nbp;&nbp;抽出几张纸巾递给她。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而后,&nbp;&nbp;他终于在众人视线中,慢腾腾道了句“她说的对,不是她追我,是我追她。”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低沉的嗓音听不出情绪,&nbp;&nbp;时萤默默对上他深不见底的眼神,&nbp;&nbp;又心乱瞥走。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对面的罗雅君震惊抬眸,陆斐也这骄傲冷淡的性子居然也会追人?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我就知道,你刚是吹牛吧。”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陆斐也以往在律所里都是难以冒犯的形象,&nbp;&nbp;所有人中,也只有虚长几岁的曾律敢调侃陆斐也两句。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小时才多大,&nbp;&nbp;我看你就是不想被大家说老牛吃嫩草。”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他们俩年龄差了快四岁,&nbp;&nbp;曾律以为时萤升高中时,&nbp;&nbp;陆斐也早就毕业了。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陆斐也没有再解释,嘴角勾起弧度,毫不客气地回“我是老牛,那你是什么?”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曾律得是牛化石吧?”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什么玩意儿,滚蛋。”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众人随着这两句话哄堂大笑起来,看起来都接受了陆斐也的说辞。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然而,时萤却很清楚,陆斐也刚才拐弯抹角的输牌,绝对不只是为了开个玩笑这么简单。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她可以确定,和想象中不一样的是,陆斐也是认识她的。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只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她也没法把憋在肚子里的话问出口。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一群人七嘴八舌地闹腾完,曾律看了眼表“行了,时间差不多了,明天还得上班呢,大家回房间收拾收拾,等会儿停车场集合。”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从度假村的温泉酒店开回余棉市区,少说也要一个多小时,刚过三点,大家就各自回房。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一进门,梁榆落上锁,转身诘问“时萤,还说你和陆par不认识?”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别人或许不清楚,她却知道时萤上学早,还跳过级,即便比陆斐也小了三四岁,却也只差了两届。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而且,以她对陆斐也和时萤的了解,他们都不像是那种认识没两个月就步入恋爱的人。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是不太认识啊。”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时萤真觉得她不算撒谎。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单向的认识,那能是认识吗?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也不能怪她避嫌,第一次在德盛见到陆斐也,他表现得那么陌生,时萤哪里能主动和人套近乎。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梁榆轻哼“呦,不太认识,那你们还能躲在更衣室天雷勾地火?”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她说话时故意比了个亲嘴的手势,心里却觉得,两人的实况应该比她想象中……更加猛烈。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时萤“……”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什么天雷勾地火!!!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她没占陆斐也一丝一毫便宜!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对上梁榆灼热的眼神,时萤百口莫辩,只能在心里谴责陆斐也。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他分明就是故意的,在更衣室是故意,输牌也是故意,就是为了让梁榆他们误会,也在卓峰面前宣告恋爱关系。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怪不得方景遒以前总说,陆斐也这个人有一万个心眼。智商不清楚,但论情商,陆斐也肯定能把所有人玩的团团转,包括方景遒。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时萤带来的行李不多,收拾得也快,怕梁榆继续盘问,先于梁榆出了酒店房间,拖着行李箱走进电梯。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到了停车场后,陆斐也就站在黑色的卡宴旁抽着烟,灰白的烟雾徐徐蹿升,瞥见时萤后,他夹着净白指骨拿下衔着的半截烟,伸出拇指掐灭,像是在等她。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他慢悠悠走上前,接过时萤手中的行李,放进后备箱,刚盖上车盖,就听见盯着地面的时萤开口——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我哥是谁?”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附中每届的学生里,都不乏天之骄子,时萤却不在其中。她不声不响地匿隐于人群,如果陆斐也真的认识她,除了方景遒的原因,她不做他想。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你说呢?”陆斐也轻笑着看她,狭长的眼眸沉静漆黑,意思却不言而喻。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时萤顿时涨红了脸。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原来他早就知道了!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却还看着她像傻子一样演戏。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可是,我什么时候追你了?”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时萤倏然升起一股气恼。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陆斐也视线紧盯着她,嗓音磁倦地吐出三个字“送资料。”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送符包。”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送盒饭。”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还塞纸条。”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时萤愕异睁大了眼。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他怎么什么都知道?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方景遒说的?他嘴是漏斗吗?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陆斐也插着兜,一步一步贴近,直到时萤节节败退,瘦弱的肩胛骨紧贴在车门上,他才懒散挑了下眉,抛出一句“不是追我?那你是在当菩萨?”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男人的气息抵在耳旁,右手拇指隔着针织衫柔软的衣料,在她曲线玲珑的腰侧惩罚式地碾了几下。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时萤的手臂无力支在陆斐也胸口,抿了下唇“好吧,或许有点像“追”,可那和你以为的“追”不一样。”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哦,哪儿不一样?”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陆斐也不紧不慢地将人松开,又随意地后退一步,抱着臂看她。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时萤紧张感消退,顿了顿,没有回答,而是反问道“所以你是因为误会我过去追你,才喜欢我的吗?”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一部分。”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陆斐也声音低淡。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得到等同于肯定的答案,时萤咬了咬唇“那如果——”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她还没有把话问完,就被一道清脆的女声打断。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时萤,快帮我抬一下行李。”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是梁榆来了。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时萤只好收回到了嘴边的话,一声不吭地移开目光,帮人放好了行李后,拉开后座车门,坐了进去。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陆斐也瞥了眼紧闭的车门,也在时萤和梁榆之后上了车。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回去的路上,时萤有些沉默。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除开和梁榆的聊天,时萤不敢再和陆斐也多说什么,一直在想刚刚没问完的话。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如果陆斐也知道,她的那些行为并不是在“追”他,会不会重新考虑和她谈恋爱这件事?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仓惶被他表白后,时萤一直搞不懂,陆斐也为什么会喜欢她。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现在终于有了答案。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起初的担忧如期而至,恋爱才半个月,难不成刚曝光,就要结束了吗?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可她不想把感情建立在欺骗上。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卡宴驶进繁华市区,率先停在更近的佳宏新城,陆斐也帮时萤取下行李后,淡声说了句“在家等我。”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时萤心不在焉地点头,等车子开远,才拉着行李箱走进小区。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电梯很快停在23层。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时萤刚低着头走到门口,却盯着眼前的一幕,止住了脚步,惊讶道“程依?你怎么在这?”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在门口蹲了小半天的程依抬起头,起身时忽然眼冒金星,连忙抱住了人“时萤,我完蛋了!”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你这是……怎么了?”时萤的目光落在程依身旁的银色行李箱上。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程依不好意思地松开手臂“那个,我恐怕得在你这躲几天。”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时萤不明所以,却还是先领着人进了屋,拿出拖鞋递给程依,又给她倒了杯水,然后问到“发生什么事了?”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客厅的沙发上,原本还满脸颓丧的程依,突然捂住脸,如惊弓之鸟般直起身子“你知道吗,宗琛跟我表白了!”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话落,她睁大了眼抬头,迫切寻求时萤的肯定“是不是吓死人了???”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我们都住员工公寓,他肯定在那堵我,我现在可不能回去。”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程依语气止不住的焦躁,双手拍着脸颊,试图让自己冷静。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不同于程依的难以置信,时萤只是略顿,就问起了原因“那他为什么会突然跟你表白?”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不是他怎么会跟你表白。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而且他为什么“突然”表白。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哦,就昨天嘛……”程依声音吞吞吐吐,低着头,小声把话说完“我把他给睡了。”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时萤“???!!!”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睡了?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是她理解的那个“睡”?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饶是她平时再会控制表情,这会儿都忍不住呆滞起来,心里不禁感叹,程依可真是闷声干大事。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换了部门后,同在百里工作室的宗琛成了时萤的同事,两人的接触比以前更多,她隐约觉察出宗琛对程依的心思,却没想到,会是程依先……把人给睡了。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可我们都喝醉了啊!”程依长叹了一口气,“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进了他房间,实话说他那张脸还挺好看,我鬼迷心窍地亲了他,然后就……”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你说他一个雏儿,又是个大男人,怎么就不知道誓死抵抗,让我得逞了呢?”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程依一脸的生无可恋,整个人沉浸在被宗琛表白的震惊中无法自拔。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时萤没有说话,只觉得这是入局者迷,旁观者清。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宗琛和程依认识七八年,过去不仅是大学同学,还是辩论队队友,身份使然,两人逗嘴已成了习惯。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程依每次宣布恋爱消息,宗琛都格外“毒舌”,而程依每回分手,也都是宗琛心情最好的时候。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一切都有迹可循。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程依捂着脑袋,继续说起今天早上的事“清醒后,我虽然很震惊,但还是稳住了心态,想跟他说大家都是成年人,没什么大不了的。”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可你知道吗,宗琛突然温柔得不像样子,表完白还主动亲了我,我只好借口回房间拿东西,溜之大吉。”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说到这,程依眼神放空地扶着额头,喟叹一声“还是你聪明,就不应该找男人,一个人无拘无束的多好。”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没有男人,还有姐妹。”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算了,经此一遭,我算是彻底醒悟了,谈什么恋爱,就该跟你一样,当个坚定的单身主义者。”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时萤望着信誓旦旦的程依,顿了顿开口“其实我现在……”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嗯,你什么?”程依抬头看她,眼神无比的惘然。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时萤在心里叹了口气,考虑到程依此刻绝望的心情,她只好收回了袒露的打算,摇了摇头“没什么。”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她自己一团糟,程依却比她更糟。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这都是……什么事儿啊。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愣神间,门铃突然响起。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时萤心里一惊,连忙走去门口。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透过门上小小的猫眼,她看到陆斐也换了件黑色的夹克,单手插着兜,眉眼慵懒地站在门口。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谁敲门啊?”程依问。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时萤咳嗽一声,跟着回了句“外卖小哥,估计是看错门牌号了。”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哦。”程依没再追问。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然而,门外的陆斐也挑了挑眉,锐利的眼神直勾勾盯着猫眼,抬起握着手机的右手,拇指利落敲在屏幕上。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下一秒,时萤掏出震动的手机,看到了微信里的消息。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陆斐也「我是外卖小哥?」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时萤面色一滞,避着程依,快速打字「你先回去吧。」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陆斐也「?」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时萤「我朋友来找我,她出了点事,这几天要住这儿,我不方便这时候告诉她……我谈恋爱了。」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她刚刚还在想,他们的恋爱关系会不会就此断送,眼下出了程依的事,就更不好坦白了。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陆斐也「朋友?是上回跟你一起吃饭的那个朋友?」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时萤意识到他说的就是碰上卓峰的那回,打了个字过去「对。」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几秒钟后,时萤窥见门外的陆斐也皱了下眉,随后转过身离开。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她松了口气,走回客厅,看了眼还在神游太空的程依,体贴地问“等我等饿了吧?冰箱有我妈包的虾饺,记得你喜欢吃,帮你煮一点?”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谁承想,时萤刚刚说完,就看见程依的眼眶中,逐渐蓄满了泪水。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她突然不知所措起来“依依,你哭什么啊?”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有点感动。”程依扯出茶几上的纸巾,擦完眼泪后,沉了口气道“果然,姐妹永远比男人来得更长久。”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反正我也不准备结婚,宝贝,以后就我们俩凑合着过吧。”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时萤“……” 。 第49章 第 49 章 程依的到来打乱了时萤的规划,&nbp;&nbp;她还没来得及问出答案,便得知陆斐也需要临时去香港出差一周。 谈恋爱也要工作,知道后,&nbp;&nbp;时萤反而松了口气,&nbp;&nbp;觉得也该有个缓冲时间,&nbp;&nbp;让她做好思想准备坦白。 周一上班。 她收到陈如萱的微信。 「陆师兄和王清姿一起出差了?」 「小蓝人问号jp」 时萤:「嗯。」 时萤:「小蓝人望手机jp」 陆斐也去香港出差,本来就是去处理东怡船务公司那一起管辖权异议的案子,&nbp;&nbp;王清姿不跟去才不正常。 不过,这一次她倒是不担心两人会发生什么不该发生的。 经过温泉一行,&nbp;&nbp;时萤发现陆斐也对待异性很有边界感。她的笃定,&nbp;&nbp;大概是因为他明确的态度被赋予的安全感。 恋爱以后,&nbp;&nbp;陆斐也似乎总是比她原本的想象中,&nbp;&nbp;更好一些。时萤觉得,这么下去,她恐怕会越来越不舍得分手。 比起她,&nbp;&nbp;反倒是陈如萱对此事的反应更激烈,接连发来一连串的消息—— 陈如萱:「好吧,&nbp;&nbp;就让王清姿明白明白,一起出差也没用。陆师兄不会被她引诱!我站的cp绝不能be!」 时萤坦承恋爱后,&nbp;&nbp;陈如萱仿佛比她还开心。从温泉酒店回来,还八卦了一番两人情史,并给时萤发来了增进感情的招术。 陈如萱:「不过你也要小心,&nbp;&nbp;哼,&nbp;&nbp;我第一个好感对象就是被王清姿搅黄的。」 陈如萱:「本来那男的追了我半年,&nbp;&nbp;都快在一起了,&nbp;&nbp;我领着王清姿和人见了一面,&nbp;&nbp;没几天他居然跑去跟王清姿表白了,&nbp;&nbp;王清姿还提前发了消息,故意让我撞见。」 陈如萱:「那男的不是好东西,我就是想告诉你,王清姿喜欢引诱对她不感冒的男人,觉得有征服的快感。」 时萤盯着屏幕上的消息,突然想到上次隔间里陆斐也坐怀不乱的模样,他好像……真的不会被轻易引诱。 思忖完,她打字转开话题:「好的,我会注意的。那你呢,追人追得怎么样了?」 过了好一会,陈如萱才回复—— 「不是太乐观,狗男人无情,还出现了一个近水楼台的情敌。呵,等我追到了人,看我怎么清算他!」 时萤皱了下眉。 陈如萱这么漂亮的女生,该是什么样的人,才能这么不识抬举? 最后,她回了两个字安抚。 ——「赞成。」 ——「小蓝人偷袭jp」 / 搬到时萤那后,程依为了躲避宗琛,休了积攒已久的年假。 酷爱社交玩乐的人成了宅女,每天看着时萤出门上班,又眼巴巴等着时萤下班。 直到周末,程依终于不堪寂寞,拉着时萤出门逛街。 商场里,时萤看着大件小件扫荡的程依,觉得她是真的在家里憋坏了,忍不住问:“你以前谈恋爱都那么洒脱,怎么被表个白会这么紧张?” “唉,恋爱能谈多久,以后分了手,我和宗琛连朋友都做不成了。” “那不能一直在一起吗?” 程依摇了摇头:“恋爱不就是激素分泌,对我来说,和一个人走下去的可能性太小了。” 程依一向秉持着快餐恋爱选择,每段爱情中上头快下头也快,最长也不超过三个月。 时萤问完,也愣起神来。 她和陆斐也能一直在一起吗? 以前就不太确定,现在又得知他喜欢她的前提是误会了她曾追过他,心里更加没底。 她那时的确不是“追”他,现在更像是个偷拿糖果的小偷。 陆斐也出差的这几天,一如既往地给她发着消息,没什么改变,可时萤的心态却变了。 从还算心安理得的甜蜜,变为了惴惴不安的甜蜜。怕答案戳破后,一切都成了幻影。 …… 程依没有开车,出了商场,两人步行走去临近的地铁站坐地铁。 夕阳斜了下来,橘红色的光渐渐暗淡。 路过地铁口旁的一家奶茶店,时萤停下脚步,点了两杯七分甜的草莓斑斓奶茶,准备回家后放进冰箱,等晚上画稿时再拿出来喝。 下一班地铁还有三分钟,等待间隙,她坐在长椅上玩着消消乐,正要过关,突然听到一个响亮的巴掌声。 抬起头,十几米外,扎着马尾的少女面前站了几个烫了头的女生,甩出刚刚那一个巴掌后,众人大摇大摆扬长而去,留下小女孩独自站在那,收拾着被乱扔了一地的学习资料。 “你没事吧?” 女孩衣服上撒了饮料,时萤上前递给对方一张纸巾,看了一眼她抱在手里的资料,发现都是高中的习题。 “没事,谢谢姐姐。”女孩的齐刘海遮着眼睛,低着头小声道谢。 程依瞥见女孩红肿的脸颊,皱了下眉:“刚才那些人是谁?” “同学。”女孩咬着唇回。 程依又问:“她们为什么打你?” 女孩顿了顿,手指握紧了书本:“她们让我考试时传答案,我没答应,就在辅导班的路上堵我。” “她们经常欺负你吗?”时萤问。 女孩沉默不语,不愿多谈的样子。 时萤缓了口气,俯身握住她的手:“不要害怕,也别觉得这是难以启齿的事,告诉家长和老师,他们比你更懂该怎么处理这些事,也绝对能处理好。” “这个给你。”时萤笑了笑,递给对方一杯奶茶,“喝完了回家,相信我,一切都会好的。” 她嗓音轻柔,小女孩愣愣接过,片晌才擦了擦眼睛:“谢谢,我知道了。” …… “靠,现在的小孩都高中了,还玩校园霸凌那一套?” 上了地铁,程依还在愤愤不平。 说完了,又突然看向时萤。 时萤一脸的疑惑:“怎么了?干嘛盯着我看?” “宝贝,你刚才就像仙女。”程依突然趴在她的肩膀上,拍起了彩虹屁。 时萤笑了:“哪有那么夸张?” “有啊,还记得我第一次见你吗?” 程依和时萤的性格大相径异,能够在入职后迅速成为知心的朋友,还是源于一场特殊的插曲。 两人头回见面也是在地铁上。 彼时程依收到辉成的面试邀请,大老远从嘉宁来余棉面试。没成想,坐地铁时遭遇猥琐男猥/亵,她向来不是息事宁人的脾气,当场戳破,谁知对方却仗着监控盲区抵死不认。 争执中,周围人都观望不语,程依一个外地人初来乍到,遇到的又是这种恶心事儿,快被气出眼泪时,被人从后轻轻拍了肩膀。 “你好,我刚刚录下了视频,如果你需要的话,我可以陪你一起去警察局做笔录。” 女孩握着手机眼神澄亮,言辞诚恳,嗓音带着南方特有的温软,嘴角浅现的梨涡让人不自觉亲切。 见程依愣神,时萤以为她心有顾虑,放缓了语气:“别担心,我是学法的,这种情况你完全可以报警起诉。” …… “那时候我就在想,这可不就是天降的仙女吗?”程依感叹。 别人都在袖手旁观,只有时萤帮了她。程依确信,如果真让那个猥琐男跑了,地铁那一幕一定会留存在记忆深处,反复地恶心她。 时萤觉得程依言之过甚,她只是明白窘境中无人帮扶的绝望。 哪怕只是小小的拉上一把,也能够给人力量。 …… 回到家后,时萤把浴室让给了程依洗漱,先进了书房画稿。 刚打开手绘板,她就收到一条微信,居然是卓峰发来的。 除了刚加微信那回打了个招呼,两人这还是第一次聊天。 「时萤,我前几天碰到了班长,他问我你是不是换了号码?」 时萤顺手回了句:「是换了,我现在的号码是155xxxxxxxx。」 卓峰:「这个号也是余棉的?那你为什么把旧号换了?我记得你那个号码还是三个8的连号。」 时萤顿了半晌,纤瘦的手指敲在屏幕:「哦,就是当时手机丢了,挂失太麻烦,所以买了个新号。」 卓峰:「怪不得。」 聊完天,时萤锁上手机,对着空白的画板愣神,过会儿皱了下眉,拉开了一旁的书桌抽屉。 最上面,摆着一台款式老旧的白色翻盖手机。 她翻了翻下层抽屉,找出一根b的数据线,插电后,开机。 短暂的开机动画后,点开手机收件箱,有号码停机之前的一堆消息。 发信人:薛老师。 ——「你每天装模作样的样子真恶心,赶紧去死吧。」 ——「哈哈哈,又考砸了,你妈一定很后悔怎么生出你这么个蠢女儿。」 ——「你可真给你哥你妈丢人。」 这些都是被时萤拉黑后,薛曦用薛老师的手机发来的。 时萤和薛曦从小学起就是同班同学,除此之外,薛母还曾是时萤的钢琴老师,过去对她非常不错。 人生的前十三年,时萤是被时呈甫捧在手心宠爱着长大的。那时的她还很爱笑,甚至会在方茼生气后,躲在时呈甫身后作威作福。 然而所有的和谐美好,都在她初二时变得支离破碎。 2010年3月,余棉出现了一起性质极其恶劣的贪污案。 身为嘉陵机场集团总经理的薛父涉嫌利用职务之便,为他人进行资金拆借贷款谋利,受贿金额高达千万。 当时,负责这起贪污案审理的法官就是时呈甫,涉案贪污金额全部由薛作了平账处理,证据充分,最后薛被判处死刑。 案件宣判前,一向优雅柔弱的薛母曾经找上门,当场向时呈甫下跪,声泪俱下地请求轻判。 可时呈甫不得不狠起心,将人拒之门外,他平常儒雅随和,却不会放弃法官这个身份的原则。 薛入狱后,薛母崩溃患上精神分裂,薛曦和弟弟只能跟着在附中任教的叔叔一起生活。 时萤和薛曦以往关系不错,却在这件事后彻底没了交谈。 三个月后,时呈甫因为高强度的工作,在法庭上突发心梗去世。 突遭巨变,时萤能够接受薛曦起初冷漠的态度,却没想到,薛曦的行为愈演愈烈,渐渐将家破人亡的恨意转移到了她身上。 薛母教了时萤八年钢琴,曾是她十分尊重的师长,可人生偏偏开了这样一个玩笑。 发现薛曦的恨意是在初三,那时的薛曦还不过是在班里散播时萤和卓峰的暧昧谣言,拆凳子划书本,做些困扰但伤不到时萤根本的事。 想到薛母过去八年的照顾,时萤默默忍了下来,没跟任何人提及。 然而高一那年,薛曦变本加厉,在时萤生日那天,将她锁在了教室里。 那段时间方茼出差,而方景遒确定保送后,请了半个月的假,被国外的母亲接走见面。 附中鼓励学生晚自习,也会给在教室待得太晚的走读生提供临时宿舍。 时萤那几天选择了住校,她是在教室里待到最后的人,准备离开时,才发现教室的门被人落了锁。 薛曦倒是给了她一个机会—— “想出来可以,你也跪下求我。” 时萤平静地答:“不可能。” 不知是不是薛母当初向时呈甫下跪的场景给了薛曦太大的刺激,时萤拒绝后,薛曦开始破口大骂,骂时萤,也骂时呈甫。 时萤听过很多次,知道薛曦那刻完全陷在情绪里,已经不想与其争辩。 她知道父亲没做错任何事,判决是时呈甫公正的底线,也是法律的底线。 最后,薛曦离开。 没人知道,时萤那天在寒冷的教室里,被人锁了一夜。 余棉的冬天没有暖气,时萤坐在教室里翻开习题,可冻僵的手指已经没有办法继续写字。 深夜寂静,手机也已经没电。 恍惚中,整个世界仿佛只剩下了自己,那是一种挟了恐慌的孤独感。 她拽出桌洞里的校服外套,裹在白色羽绒服外取暖,整晚半梦半醒,却望见对面的高三教学楼里,有一间教室亮了快一夜的灯。 靠在窗边的少年,是陆斐也。 就是黑暗中的那一点光亮,驱散了滋生的恐惧。 她还没有被全世界抛弃。 …… 第二天一早。 薛曦打开了教室的门。 时萤擦了擦鼻子,看着薛曦一声不吭地走回座位,冷淡开口:“如果还有下次,我会告诉老师,或者报警。” “你应该清楚,如果我真的这么做了,你不可能继续留在附中上学。” “这一次,我说到做到。” 时萤一向是温声细语的好脾气,此刻的嗓音中却带了些威胁意味。 ——她不会再纵容薛曦。 教室里只有她们。 话音刚落,薛曦就“蹭”得站起身来,语气略为讥讽:“时萤,你可真会装善良啊,你爸判死了我爸,又逼疯了我妈,你凭什么干干净净!” “呵,不过也没关系了,老天爷收了你爸的命,至于你,平庸的人,永远都是平庸。” 薛曦说完,将捏在手中的那张试卷狠狠扔了过来,鲜红色的分数划在试卷中央,格外醒目。 薛曦扯着嘴角嘲讽:“就你这个样子,连你妈都瞧不上你吧?” 时萤闭了闭眼,几秒钟后,默默捡起那张被薛曦踩了脚印的试卷。 薛曦的行为伤不到她,可薛曦的语言确实动摇了她。 比起早恋的流言蜚语,时萤更在意方茼的信任。比起一次糟糕的成绩,时萤更在意,她是否真的如薛曦所说,在方茼眼中一无是处。 没有人能够毫不在意亲密之人的看法,何况,在时呈甫去世的两年里,她就只有方茼这个母亲了。 方茼的悲痛,她体谅。可是所有人都沉浸在自己的伤心中,甚至没有人问她一句,想不想父亲。 时萤是不太敢去想时呈甫的,因为每次的思念过后,都会明明白白地意识到,她已经没有父亲了。 ——那么好的父亲。 …… 她拼尽所有努力,想要得到方茼的一点认可,最后却越陷越深。 平庸的人,永远都是平庸。 平庸的人,永远一无是处。 可她能怎么办呢? 没有人能带她走出来。 …… 高一平安夜那天,天气预报里的猛烈寒流如约而至,余棉居然下了十几年来唯一的一场雪。 洁白雪花漫天飘落,在校园的喧嚣中保留着独有的清静。 对于在余棉这座南方城市长大的人来说,那副场景太过稀奇,以至于附中的学生们都难得放下了书本,纷纷涌上了操场和楼下。 时萤也被同桌王思颖兴致勃勃地拉出了教室,伴随着欢呼与嬉笑,她隔空望见高三教学楼那边,陆斐也一个人倚靠在走廊的栏杆上,白雾撒下,雪缓缓落在他肩膀。 所有人都在看雪,他却只是撩了撩眼皮,懒散随意地倚在那,没什么多余的表情。 周围也有人在议论他—— “陆斐也升了高三就跟换了个人似的,月考还考了年纪第一。” “附中成绩好的多了,出身摆在那,他再怎么拼命也爬不上去,毕业后注定平庸。” ——注定平庸。 时萤想,他应该不会。 关于陆斐也这个人,有太多次契机,让时萤注意到他,事实上,也不止她注意到了。 从那以后,时萤好像把她卑微无助的逆反心态投注在了陆斐也身上,并且越来越坚定的相信,他一定能够成功。 很奇怪,起初她还只是希望陆斐也能挫下方景遒的锐气,后来,是真的期望看到他改变命运。 他当然和她不一样,他永远不会平庸,就连每一个眼神,都和平庸相斥。 …… 大一开学,时萤刚到北淮不久,就接到了方景遒的电话。提到陆斐也时,他言语间充斥着怒气。 “你说他怎么一声不吭就走了?压根不把我当朋友,谁稀罕关心他啊。” “走就走,以后可别回来。” 方景遒在电话那头撂着狠话,时萤得知陆斐也出国时,却心不在焉地想—— 或许不会再见面了。 持续了那么久的关注戛然而止。 那一刻,时萤也曾自我审视过,她究竟有没有对陆斐也动心,答案是,或许在某一刻存在过,却很快以一种平和的心态被她掩埋,从未被撕心裂肺地牵动心扉,大喜大悲。 ——仅此而已。 时呈甫的存在让她觉得—— 爱人该是滚烫的阳光,是人生中场的哗然,是怦然心动,更是真诚坚定的选择。 她从不奢望天边的人,那只是过于虚幻的想象,感受不到。 ——至于陆斐也。 时萤蓦然想起高中的物理课上,老师曾讲到的“洛希极限”。 苏梅克—列维9号彗星划过银河,却在途径木星时化为碎片。 行星与卫星相互吸引,可她不是环绕行星的卫星,只是那颗途径的彗星,一旦靠近洛希极限之内,便会粉身碎骨。 她多怕亲密的冷漠。 她也不愿粉身碎骨。 所以,远远遥望就好。 然而当得知陆斐也出国交换的那刻,时萤还是惘然若失,很浅的情绪,并不浓烈,更多的是一种见证者的豁然与祝福。 ——挺好的。 忆及过往,她和陆斐也交集不深。可即便他们只见过寥寥几面,时萤也万分感谢他的出现。 少年是独行的舟,她是迷途的鸟。 失控坠落中惊鸿一瞥的风帆,像是微茫星火,在漫无边际的黑暗中引导她前行,他也终于要驶向更辽阔的海面。 挂断电话后,时萤在宿舍坐了很久,直到日落月升,她才登上了方景遒的/邮箱,找出联系人,偷偷给陆斐也发了一封邮件。 时萤打了一长串的字,看了一遍,却又逐一删掉。 她不敢大话长篇,最后只在那封邮件中,留下了短短的24个字。 ——祝君一路策马扬帆,此后人生隔山隔海,只盼顺遂,不盼重逢。 第50章 第 50 章 七年前的时萤,&nbp;&nbp;从未想过她会和陆斐也再次相遇。这些年,她也只在极偶尔的时刻想起过他。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因为“陆斐也”三个字,总是和附中的记忆紧紧关联在一起。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她好不容易走出,&nbp;&nbp;不愿再去回想人生最无望低迷的时光。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可命运有自有意志。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那时的她绝对想不到,七年后的她会阴差阳错地和陆斐也谈起恋爱。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时萤把那台旧款翻盖手机放回抽屉,&nbp;&nbp;第一次觉得,现在的她,似乎已不再为当年的事耿耿于怀。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当初警告完薛曦,&nbp;&nbp;对方有了顾忌,&nbp;&nbp;后面没再做更出格的事,只会时不时发些消息,&nbp;&nbp;或趁着无人时冷嘲热讽两句,打击她的心态。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毕业后,两人再没有见过面。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方景遒在此时发来了消息。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生日还过吗?」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生日?时萤看了眼桌面日期,&nbp;&nbp;12月18日,果然,&nbp;&nbp;还有三天就是她生日。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算了吧,&nbp;&nbp;怪麻烦的。」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自从时呈甫去世,家里便没了逢年过节的气氛,生日也不过是一起吃顿饭。时萤的生日在十二月,以往都在北淮回不来,&nbp;&nbp;已经很多年没有正经过生。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行。」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方景遒没有勉强。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关闭对话框,&nbp;&nbp;时萤眼神随意一瞥,盯着最上方的联系人发起了呆。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听同去出差的陈儒说,&nbp;&nbp;陆斐也这几天是真的忙碌,&nbp;&nbp;除了睡前聊上两句互道晚安,&nbp;&nbp;时萤很少联系他,&nbp;&nbp;怕打扰他工作。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她凝视着陆斐也的头像,片晌,脑子里忽地蹦出个念头。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梁榆都质疑过她和陆斐也的头像,方景遒和陆斐也加微信后,为什么没对这两个头像起疑心?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实在有点奇怪。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最后,时萤将此归结为——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是方景遒情商太低。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画完稿,时萤出了书房,洗漱完坐在沙发上,和程依一起看起电视。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程依拆开刚买的糖炒栗子,转过头发现时萤正握着手机发呆,随口问“你怎么了,灵魂出窍了?”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时萤骤然回神,想到程依恋爱经验丰富,沉默思忖顷刻,拐弯抹角地开口“刚刷到一条树洞微博,有个女生说她刚谈恋爱的男朋友,是因为误会女生过去追过他才喜欢上女生的,女生现在应该怎么做?”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程依皱了下眉,搁下怀里的糖炒栗子,盘起腿看她“这理由好奇怪,以前就没有其他人追过那男生?”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时萤愣了愣回“倒是有,不过没追上。”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王清姿那段她不清楚,可何箐追了陆斐也两年,却遗憾收场。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那还纠结什么,这男的又不是谁追都接受,她没追就把人搞到手了,不挺好吗?”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程依剥开颗完整的栗子,扔进嘴巴,又递给时萤一颗。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时萤停了半秒,才伸手接过,放进口腔中细细咀嚼着,烤栗子软糯香甜的味道散开。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说的也对。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并不是所有人追陆斐也都会成功,这是不是说明,陆斐也不只是单纯因为“追求”而喜欢她?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可她那时候没想跟男生谈恋爱,这件事算是误会。”时萤轻叹了声。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她还是不知道,陆斐也得知真相后,会不会介意这一点。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那她现在想和他谈恋爱吗?”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时萤点了点头“想的。”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这不就完了,建议她将错就错。”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时萤讶异抬眸“你的意思是,让她一直瞒下去?”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也不用瞒一辈子。”程依拿起茶几上的奶茶嘬了一口,慵懒靠回沙发,无所谓地摆手“没准过几天,俩人就分手了呢。”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时萤“……”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她还想再问,敲门声却突然传来。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时萤略显意外,不知谁会大晚上过来,却也只好起身去开门。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透过猫眼向外看去,时萤瞬间睁大了黑亮双眸,连忙转过头,给程依比了个手势,用嘴型说到“是宗琛。”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瞟见她鬼鬼祟祟的动作,前一秒还在啃栗子的程依,下一秒就火急火燎地弹射起身,慌张躲回了卧室。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等程依匆忙藏好,时萤才不急不慢地打开门,望着门口的人,状似惊讶地问“宗琛?你怎么来了?”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程依这段时间休了年假,时萤上班时也都尽量躲着宗琛,在微信上的回复也是不知道程依去了哪,宗琛怎么会知道程依在这?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门外的宗琛一身酒气,也不废话,开门见山道“把程依喊出来。”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程依她——”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宗琛没等时萤说完,直接抬手将她打断“别说程依不在这,她总得给我一个说法。”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两人僵持间,卧室房门大开,程依慢慢走了出来,叹了口气。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行了,我们下楼谈。”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半小时后,程依魂不守舍地回来。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时萤也不知道,程依和宗琛谈了些什么。只是第二天一早,程依就开始收拾行李,搬回了员工公寓,也提前跟组长销了假。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不过,程依还是避着宗琛,连着几天都没来找时萤吃饭。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周一晨会上,纲哥宣布了一个消息,百里工作室正式接手《穹顶2》的制作,而纲哥居然一跃成为了《穹顶2》的游戏制作人。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穹顶》用户口碑好,却不是多赚钱的游戏,容玖的原创团队如今已没剩多少人,原定接手《穹顶》运营的工作室前段时间又踢起了皮球,最后是纲哥主动向张工请缨,把项目接了过来。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成为一名游戏制作人,应该是纲哥这个资深游戏人的终极梦想,只是如此一来,首席设计师的位置却空了出来,他最后宣布,提交初稿后,新首席会由策划组和他共同决定。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周二晚上,下班回家,时萤洗完澡,进了书房加班赶稿。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穹顶2》的美术风格会延续前作,剧情却是原创续写,还加入了新角色。美术组其他人都选了背景完善的角色,只有时萤选的露佩娜,剧情和设定还没写完。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时萤过去的画稿,都被夸和策划组文案贴合,眼下却只能盯着文档发呆,上面只有寥寥几个字光之术士,出生在被禁用法术的伯雷大陆。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刚起了个稿就没了灵感,时萤不再难为自己,拿起手机准备点杯奶茶外卖,就接到了陆斐也的电话。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她摁下接通,还没开口,就听到男人磁倦的嗓音“朋友回去了?”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你怎么知道?”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时萤可还没把这事告诉陆斐也,他是在她身边装了监控吗?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猜的。”陆斐也闷笑了声,懒洋洋道“都敢光明正大接电话了。”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白天要上班,晚上回家又怕程依发现。陆斐也出差这些天,这还是两人第一次通电话。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在干嘛?”他问。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时萤小声回“画稿。”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时萤,你也可以学点别的。”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时萤疑惑“学什么?”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学着——”陆斐也的声音慢悠悠的,嗓音低淡慵懒,暧昧开腔“想想男朋友。”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想我了吗?”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他哂笑了声,故意问她。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明知陆斐也看不见自己此时的模样,时萤还是揪着粉色兔子睡衣的第二颗扣子,赧然垂下眼眸“想了。”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那挺巧。”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什么挺巧?”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他轻笑“我也在想你。”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时萤脸颊绯色愈深。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他怎么能这么稀松平淡地说情话!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她被陆斐也撩得心口微颤,暗暗腹诽他臭不要脸,却又忍不住红脸。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没别的事想跟我说?”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陆斐也意有所指地问。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别的事?难道说,陆斐也同样是在问她上次没聊完的话题?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关于过去的“追求”。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时萤心情落了下来,末了低着声音回“有,等你回来再说吧。”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香港,华灯初下。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东怡船务公司总部。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会议室出来,王清姿和同事跟在陆斐也身后,在男人和陈儒谈论归期时,惊讶看向他“你明天就回余棉?”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嗯。”陆斐也漫不经心点头,跟着随手摁下电梯,“放心,明晚的饭局,陈儒会代我去。”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王清姿沉默了会儿,抬眸看向眼前的男人,弯了弯唇“你好像,和以前不一样了。”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以前的他,可不会感情用事。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是吗。”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陆斐也冷淡的眉眼柔和了些。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或许吧,漂泊太久,终于被系上了牵绊。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周三,下班后,时萤如往常一样,坐上地铁回家。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路过佳宏新城门口的全家时,她倏然停住了脚步,看了眼手机屏幕上的日历,走进便利店,在冷藏区犹豫着,选了一小块草莓蛋糕。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虽然不想大张旗鼓地过生日,但奖励自己吃块蛋糕,还是可以的。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只可惜……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陆斐也的眉眼蓦然出现在脑海,时萤摇了摇头,将心底那抹怅然驱散。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他在出差,更不知道她过生日。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二十三块,需要袋子吗?”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时萤点了点头,打开二维码付款,拎着蛋糕,低着头往回走。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行至单元楼下,却不小心撞到了人。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对不起——”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时萤的道歉脱口而出,抬眸时,却骤然愣在原地。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男人穿着件深青色大衣,整齐打着领带,潇洒颀长的身影立在眼前,双手插着兜,眉眼间透着倦淡的笑意,正低眼看她。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不知道看路?”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陆斐也拍了拍她的头。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隔着羽绒服的帽子,不轻不重的力道带来了真实感,刹那间,时萤好像理解了曾觉得肉麻的那句话。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原来最幸福的事莫过于——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想念的人此刻就在眼前。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下一秒,时萤突然伸出手,上前一步,牢牢将陆斐也抱住,闷闷道“你怎么回来了?”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来见我的女朋友。”男人挑了下眉,回搂住她,低下头轻笑。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回家?”陆斐也问。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时萤停了会儿,摇头,手指向一旁“要不,我们去花园坐会儿吧。”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嗯。”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陆斐也复而牵住她的手,领着人往前走,步伐不紧不慢。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十二月的余棉,夜晚伴着寒气。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此时的花园里没什么人,两人在空荡荡的长椅上坐下。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买了什么?蛋糕?”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陆斐也看向她提的袋子。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时萤瞥了眼塑料袋里的草莓小蛋糕,低声回“其实,今天是我生日。”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之前问你,怎么不说?”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陆斐也捏了捏她的鼻子。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时萤忍不住打了个喷嚏,揉着鼻头回“我不怎么过生日,觉得没什么好说的,不过……”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我有其他事想说。”时萤握了握缩在口袋里的左手,突然看向他。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什么事?”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时萤缓了口气,须臾,终于下定决心,望向他的眼神澄亮“陆斐也,如果我当年没“追”你,你后来还会喜欢我吗?”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为什么做这种假设?”陆斐也挺直的眉骨轻微皱起,似是有些不悦。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时萤略顿,继续道“我从来都不知道你认识我,上次我也说,我做那些事,和你以为的“追”不一样。”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不一样在哪?”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时萤沉了口气,将曾经的想法和盘托出“过去的我……其实从没想过要跟你在一起。”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你的意思是,你不喜欢我?”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陆斐也的嗓音又低又淡,缓缓松开握着她的手,深沉的目光睨向她,狭长漆黑的双眸深不见底。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时萤被他的眼神直勾勾盯着,心里升起一阵恐慌,却还是低下头回“准确的说,不是那种喜欢。”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过去的我,更像是把你当成了一个支撑,甚至一个偶像。我特别希望你好,却没想过你该与我有关。”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男人顿了顿,才道“为什么希望我好?”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时萤抿了抿唇,忽地移开视线“因为那时候的我特别不好,我甚至觉得,如果不是因为你,我可能会做错很多事。”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就像在鹰空那天,她是真的在某一刹那,有了堕落的想法。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时萤拒绝异性示好,是因为她很抵触别人太轻易的喜欢她,更不希望他们把三分的喜欢渲染成十分爱意。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她像一只刺猬,认为那些人喜欢的不过是她伪装出的外壳,一旦真的了解,便会因她扎在伤口的利刺退却。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沉默几秒,陆斐也倏地长叹了口气,语调随意散漫“傻瓜,这几天就是在脑子里想这些事?”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说完,他又捏了捏时萤的脸颊“既然都过去了,以前不想跟我在一起的事,就勉强原谅你,那现在呢?”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时萤完全没料到,陆斐也会是这种态度,悬落一半的心,又回了实处。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她愣了好一会儿,才低下头,喃喃道“现在……我想跟你在一起,非常想,可是我又忍不住害怕。”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害怕什么?”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怕有一天,会舍不得分手。”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恋爱不确定因素太大,她渴望永远,却不愿给他压力。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陆斐也轻哼了声,骨节分明的冷白指节捏着她的脸颊发力“时萤,胆子挺大,还想着分手。”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我没说想分手,只是说怕舍不得分手。”时萤小声反驳。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陆斐也笑了笑“是吗,那你可能多虑了。”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为什么?”时萤愣愣看他。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因为——”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陆斐也顿了顿,抬了抬手,钳住她的下巴,低下头与她对视,倦淡的声线变得清晰,目光炽热而坚定。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我会永远爱你,没有附加条件,除非你先放弃。”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我会,永远爱你。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时萤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对上陆斐也认真的眼神,意识到他并不是在开玩笑,突然热泪盈眶。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不是喜欢,而是爱。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她从未奢望过,有一天自己能对一个人摊开所有,而他亦能接受所有。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陆斐也出国时,时萤从未想过重逢,因为过去的她,把陆斐也看做天上星,水中月,不甚真切,更像是自己创造出的想象。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然而此刻的陆斐也,却并非那个完美无缺的虚幻想象,他有血有肉,有恚有喜,世俗的爱恨痴嗔无一避让,他是芸芸众生里的凡人——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也是我的爱人。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好像,爱不是执拗仰望,而是将万丈光芒拽下凡尘后,一以贯之的欢喜。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愣神间,女孩柔软的脸颊突然落下一抹湿润冰凉的触感。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时萤抬头。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居然,下雪了。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陆斐也低垂着眼看她,浅绿羽绒服的帽子戴在头上,白净的脸颊被冻得发红,花园暗淡的灯光下,双眸黑亮,眼角闪着一丝晶莹,唇瓣愈显嫩红。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他抬了抬手,粗粝的指腹将眼角那抹泪珠擦去,眸子沉了下来“时萤。”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嗯?”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闭眼。”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话落的一秒,唇齿相贴。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时萤根本没有反应过来,就在压下来的阴影中下意识闭上了眼睛。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陆斐也捧着她的脸,在这场难得的雨雪里接吻。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一个让她记忆深刻的吻。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男人强势撬开她的唇瓣,牙齿轻咬在软嫩的下唇,掌心下移,寻到纤细的腰后轻磨,延起的电流传递到四肢百骸。他的舌尖趁机挑入失守的门户,与她纠缠,时萤大脑缺氧,生涩地回应。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不知过了多久,呼吸困难。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又是一阵冰凉,金属的触感,落在了她细直的脖颈。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时萤被他亲得浑身发软,伴随着滚烫的气息,微哑的嗓音覆在耳畔。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生日快乐,霂霂。”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最后,他背着她回了家。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时萤趴在陆斐也肩上,抚摸着颈间的那条钻石项链,嘴角止不住地上扬,一颗像极了萤火的耀眼黄钻。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走到门口,他才把她放了下来。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这还是陆斐也第一次进门。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时萤把方景遒的拖鞋找了出来,又从包里掏出一张纸巾,踮起脚尖,帮陆斐也擦了擦湿了的发茬。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头发都湿透了,要不要去浴室洗个澡?衣柜里还有我哥的衣服,可以拿给你。”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她穿着羽绒服戴着帽子,倒是还好,陆斐也却沾染了一身的湿气。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可时萤说完,又意识到什么,红着脸补充“那个……你别误会。”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误会什么?”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陆斐也故意逗她。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时萤低头“我就是怕你感冒。”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说着,走进了卧室拿衣服。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过了会儿,陆斐也垂下眼,接过了她递来的卫衣长裤。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半小时后,陆斐也直白的脖颈上挂着毛巾,擦着头发走出浴室。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时萤坐在沙发,打量着陆斐也,他的身形和方景遒相当“还挺合身。”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晚饭想吃什么?”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陆斐也笑着问她。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今天她是寿星。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所以,有资格提些要求。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时萤想了想“点个于李记的外卖,再煮碗长寿面?”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行。”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陆斐也随意应声,四处环顾了几眼,倒是一点都不见外,顺手打开了冰箱,翻找着食材。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时萤也跟着走进厨房,想要旁观他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谁知,陆斐也悠然递来挂在墙边的围裙,挑了下眉,意思十分明显。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时萤红着脸接过,帮他套上围裙,又站到男人身后,系了个不松不紧的蝴蝶结。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好了。”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话音刚落,陆斐也陡然转过身,宽厚的掌心压住她的腕骨,天旋地转间,时萤不知怎么被陆斐也圈着腰抵在了灶台上,又来了一个长吻。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片刻后,陆斐也才意犹未尽地起身,拇指轻轻擦过她湿润的嘴角。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外卖自己看着点,密码是你生日。”他抽出兜里的手机递给她。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时萤脸红心跳地取过手机,却不敢再停留,连忙走出了厨房。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进了书房,时萤关上门,这才看到陆斐也的锁屏的屏保。居然是一张,她在北淮游乐园时的背影。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他什么时候拍的?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时萤摸着滚烫的脸颊,发觉陆斐也好像真的比她想象中,更喜欢她。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就像是买了张彩票,欣喜于中奖,兑奖时才发现,竟然是一等奖。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他刚刚说,密码是她的生日?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思及此,时萤尝试着输入1221。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下一秒,进入了页面。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原来,他早知道今天是她生日。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怪不得,还准备了生日礼物。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时萤不自觉扬起嘴角,半晌,才挥开脑子里的杂乱,走到书桌前坐下,打开了显示器。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然而画稿刚起了草,她听着外面的动静,又开始新一轮的胡思乱想。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如果吃完饭,陆斐也想留下来怎么办?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会不会……太快了?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可是比起宗琛和程依的火箭般的速度,他们似乎……也不算快了。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正纠结着,敲门声突然响起。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时萤听到书房外,陆斐也走去门口的脚步声,她起身打开书房的门,随口问了句“是外卖吗?”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然而,男人却没有回答,眼神直视着门外。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时萤皱了下眉,转过头,看清门外面色不善的人时,整个人懵在了原地。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竟然是方景遒。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她看向眉眼平淡的陆斐也,瞬息之间,脑子里只剩下了一个念头。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完蛋了。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方景遒深呼了口气,阴沉着一张脸,将手中的生日蛋糕扔在玄关的架子上,瞥了眼陆斐也,又去看时萤,清冷的眸子里盛满了怒火。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半晌,方景遒磨了磨牙,冷冷开口“时萤萤,你他妈给老子解释一下。”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他为什么会出现在我家——”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还穿着我的衣服?”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时萤心惊胆战,小心翼翼地挪动两步,躲到了陆斐也身后。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男人顺势握住她的手,继而将目光看向方景遒,轻嗤了声,嗓音悠哉散漫“都快三十岁的老男人了,别这么沉不住气,毕竟——”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他话说一半,意味深长的视线移向了方景遒头顶,然后慢悠悠开腔“生气可容易秃头。”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时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