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汤荡看了我写的剧本 我是一名写手。写手只是我的副业,我的主业其实是银行保安。 有的人说我的文字有灵性,有的人说我的文字有魔性。我倒觉得我的文字有点女性,像少女写的闺阁文章,藏在深闺,不为人知。 最近,我刚写完一篇小说,还没有向文学网站投稿,正着手将它改写成一部剧本。 我认为这部剧本拍成电影后,一定卖座,可以荣登国内电影票房榜前十名。 汤荡不相信。汤荡是银行办公室主任,是行长的文字秘书,是银行的大笔杆子。 昨天晚上,汤荡看了我写的剧本的前半部分后,打电话给我,说我把他写进了剧本里。 我听了连忙辩解说没有,小说都是虚构的。 我当时坐在书房里,说是书房其实是间卧室,只不过床小书柜大,有点“本末倒置”,我便改叫书房了。 我仰头时,一眼看见了书柜最上面一格摆放的一套《鲁迅全集》。便说,鲁迅都说自己文章中的人物是“杂取种种人,合成一个”,还说“往往嘴在浙江,脸在北平,衣服在山西,是一个拼凑起来的角色”。 说完这句话我又后悔了,因为小说也不全是虚构的,还有自传体小说、非虚构小说、纪实小说等。 虽然我嘴上不承认,但心里不得不承认,我写的这部剧本中的角色确实有我和汤荡的影子。 汤荡是全日制大学本科毕业,学的是汉语言文学专业。 我学的也是汉语言文学专业,只是是在银行当保安期间“在职”读的电视大学。 汤荡没有和我理论,电话那头出奇地安静。我喂喂了两声,无人应答。 突然,我接听电话的那只耳朵嗡嗡作响,像是耳鸣。 我用手掌按压了几下耳廓,耳鸣没有得到缓解;我又闭上眼睛,用手指按压听会穴。 慢慢的我感觉到自己的意识模糊起来,我想努力睁开双眼,却连抬起眼皮的力气都没有了。 就在我快要完全失去意识时,却分明听到一个声音在我耳边说道:“这家农场是巴挹国的一个非法组织,专门关押对抗他们的人的地方。” 我有气无力的喃喃自语道:我第一次来巴挹国,与这些人没有任何过节,他们为什么要把我关在这里呢? 过了一会儿,我的意识好像清醒了一点儿,我想起来了,昨天我参加了巴挹国举办的一场千人马拉松比赛。 离家这么远的一个小国家,吸引我大老远跑去参赛的理由很简单:举办方奖励前100名,且奖金超高。 我们国内每年都要举办上千场马拉松赛事,每场赛事动辄上万、甚至几万名跑友报名参赛,但奖励前100名参赛选手的赛事却不多。 我平时爱好写小说,但投稿后石沉大海的时候多,一年到头的稿费也只有四位数。 银行保安岗位收入偏低,所以我还希望通过参加各种跑步比赛来获取奖金,增加额外收入。 我从三十六岁开始长跑,已经跑了十个年头了。 话说巴挹国马拉松比赛我跑了2小时21分,男子排名第九,获得了17000巴挹币(折合人民币约10000元)奖金。举办方很豪气,这是我参加马拉松比赛三年来,获得的最高奖金。 我的工作收入不高,休息时间还是比较充裕的。 我们这家银行网点逢双休日和节假日都休息,一年有365天,我们可以休息115天。 跑完巴挹国马拉松后,我准备坐飞机回国去参加南方的一座小城市举办的半程马拉松比赛。 从马拉松比赛终点步行去飞机场只有十分钟路程。 我快走到飞机场时,被一伙人围住了,他们推搡着我上了一辆小轿车。 上车后,我分别用中文和巴挹语问他们要带我去哪里?他们不说话,拿出了一个眼罩蒙住了我的眼睛。 下车后,我被两个人“搀扶”着走了一段路。途中,有人搜走了我衣服口袋里的手机、身份证、银行卡、现金等物品。 取下眼罩后,我发现自己被关进了一间狭小低矮的牢房。 在这间牢房里我无法正常站立,只能选择跪、坐、卧三种姿势。 牢房里没有照明,没有床,地上只有一个有些臃肿的睡袋。我的一个马拉松参赛包和一个双肩背包他们没有还给我。 我这是在哪里呢?他们把我关在这里干什么呢? 牢房门是一个铁栅栏,房门外好像有一条走道,一片漆黑。 我坐在漆黑的牢房里,一声不吭地等人来告诉我真相。 大约过了一个小时后,门外走道上的灯亮了。接着,来了三个男人,其中一个男人打开房门,说着巴挹语要我出来。 我自学过巴挹语,小语种,很好学,能听懂他们讲的话。 我刚低头弯腰走出房门,头就被重重击打了一拳。 我说你们要干什么?我的头又被重重击打了一拳。 我说你们到底要干什么?我的脸被重重击打了一拳。 “好汉不吃眼前亏”。我不再问为什么了,选择了沉默。 他们见我老实了,便说他们农场现在缺人手,请我过来帮一段时间忙,忙完了便放我走。如果我想逃跑的话,只有死路一条。说完后,他们又把我推进了这间牢房里。 我有些疲惫,毕竟今天倾尽全力跑完了一场42195公里的马拉松,刚一钻进睡袋,我就睡着了。 我好像做了一个梦。 梦中,我的耳鸣好了,耳朵里没有嗡嗡的声音了,我还听到了汤荡的声音。 他在电话一头急切的问我怎么不说话,我张开嘴却发不出一丁点儿声音来。 汤荡在电话那头重复问了我几遍怎么不说话后,就挂断了我的电话。 我张大嘴巴,急得使劲挥舞双手。 “啪”的一声,好像是手机掉在地上发出的声音。 我醒了,走道上的灯亮了,牢房的门被自动打开了。 一个声音从走道上传进了牢房里:都起来!都出来!都起来!都出来!都起来!都出来…… 这种声音是录好后,使用扬声器播放出来的。 我熟悉这种声音。 我们银行的营业网点,通常每个月都会手动测试一下每个对外服务窗口的语音报警设备。当临柜人员在柜台里面按下语音报警器按键时,站在大厅里或者户外的我就会听到一阵又一阵急促的“有人抢银行”的呼喊声。 我迟疑了一下后,赶忙弯腰走出了牢房。 这条走道大约有两米高、两米宽、一百米来长。 我每走一步大约75厘米,一共走了133步。 我当过兵,参加过阅兵训练,误差应该不大。 我的房间在走道的尽头。 当我从走道这一头走向另一头时,才发现走道一侧还有七八十个同样狭小低矮的牢房。 牢房里的人都默不作声,像是哑巴一样,陆续从里面走了出来,再走向通道出口。 一开始,我还天真的以为自己在农场里呆个十天半个月后,他们就会放我出去,殊不知我早被他们判了“无期徒刑”。 【作者题外话】:人生就是一场又一场马拉松。 第2章 从猴面包树里走出来 通道最后十米,是一个陡坡。 走上陡坡后,洞开的门外,雾蒙蒙一片。 走到外面,迎面的是一棵树,好粗壮的树啊!我在心里发出了一声惊叹。 前面不远处好像还有几棵更加粗壮的树,都笼罩在雾气中,粗壮得让你难以想象,怕是十几个人手拉手都不能合围吧。 走了几米远后,我扭头看了一下刚才出来的地方。 我的天啊!我们竟然是从一棵身躯庞大的树的洞里走出来的,树的上半截被烟雾缭绕着。 后面出来的人都跟着队伍在往前走,我没有再驻足观望,也跟着前面的人继续往前走。 我忽然想起来了,这种粗壮的树叫做猴面包树,我在厦门旅游时见过,但没有这里的粗壮。 我们在这片稀疏的猴面包树林里穿行。 走在前面的人,或直接伸手,或跳起来,扯下树枝上垂下的果实,然后敲打开果实的壳,一边走,一边吃。 有的人吃了树上的果子后,又捡起地上锐利的石块使劲砸向树干,树干破损处就会流出液体,他们便凑近液体用嘴吮吸。 我想,这大概就是他们的早餐吧。 饥肠辘辘的我,也“依葫芦画瓢”。 第一次吃猴面包树的果实,我感觉果肉松软,淀粉含量多,有一点酸,还有一点甜。 走出猴面包树林后,眼前是一片杂草丛生的草甸。 “育——啦”(巴挹语:停住),队伍中发出了一个声音。 行进中的队伍停住了。 “付——”(巴挹语:跑),队伍中的那个声音再次响起。 队伍前面的人开始跑动起来,我站在原地停顿了一下,后面的人就陆续跑到了我的前面去了。 我虽然不知道他们为什么要跑,但还是跟着他们跑了起来。 跑步是我的强项,我倒要看看他们要跑多远。 跑了大约1公里后,他们还在跑。 跑了10公里后,他们依然在跑。 我跑在最后面,他们的跑速不算快,我可以随时加速跑到最前面去。 跑到接近20公里时,我前面的一个人渐渐慢了下来,我超过了他。 “乌——汪”(巴挹语的语气助词),我扭头望了一下后面,刚才那个跑不动的人倒在了地上大声叫喊着。 一条巨蚺正张开血盆大口,试图吞食他。 前面的人听到叫喊声,都跑了回来,站在巨蚺对面,不停用脚踩踏地面发出声响。 这条巨蚺至少有六米长,张大的嘴巴举在半空中,注视着我们。 我们这样僵持了一会儿后,它慢慢地闭上了嘴巴,低下头匍匐在地溜走了。 倒在地上的人爬了起来,回到了队伍中间。 队伍又跑动起来,速度比开始慢了一些。 这样跑了30公里出头后,我们跑出了草甸,跑在前面的人渐渐慢了下来,由跑改为了走。 雾已经散去了,天空瓦蓝,柔和的阳光照在这群赤裸着身体的人的肌肤上。 前面是一条河,水流平缓,约莫二三十米宽。 河的对岸是一座山,不高,沿着河道一路逶迤。 大家先后下到河里,开始大口喝水,再游向河对岸。 我赶紧脱掉衣服,俯身走进河里,喝了几小口河水后,也跟着游上了岸。 走到山下,我朝山上望去,这是一座石头山,山不高却陡峭,上山根本无路可寻。 山下却有一个洞,这群人朝着这个仅容两人并肩通过的洞口径直走了进去。 洞里很黑,我们走得很慢。 也不知走了多久,我越走越困倦,一个趔趄,一头栽倒在地。 “啪”的一声,好像是手机掉在地上发出的声音。 我醒了,走道上的灯亮了,牢房的门被自动打开了。 一个声音从走道上传进了牢房里:都起来!都出来!都起来!都出来!都起来!都出来…… 好熟悉的声音,我来不及多想,立马从睡袋里爬出来,弯腰走出牢房,沿着通道走向出口。 上了陡坡,望向外面,好像有几只眼睛在盯着我。 我走出树洞,抬头看见了满天星星,原来还是夜里。 没有雾的夜晚,反倒比有雾的白天看得清晰。 这片树林里的猴面包树高大、粗壮,树龄应该有上千年了。 我从树下拾起一个猴面包树果,敲开硬壳,掏出一粒粒果肉放进嘴里咀嚼,再小心地吐出果核:1颗、2颗、3颗…… 我跑了起来。 人生就是一场马拉松。如果一生只写一部剧本,我希望我写的这个故事与一场马拉松有关。 汤荡知道我的这个心愿后,认为根据一部与马拉松有关的剧本拍成的电影受众面窄,对马拉松运动不感兴趣的人,是不会购票观看的。 汤荡可能以为我写的是一部体育题材的电影剧本,其实我写的这部剧本属于“冒险+奇幻”类型。 那时,我已写完小说,正在改编成电影剧本。 关于跑步这件事,我像大多数跑者一样,最初是为了减肥瘦身。 三十岁时,我爱上了坐和躺。 我就像一粒种子,扎根在椅子、凳子、沙发、床里,生根发芽拔节茁壮 瘦了很多年,忽然觉得自己像一个有了身孕的女人,便急切地盼望着肚子能一天天大起来。 有一段时间,我特别享受肚子大了的感觉:走起路来有分量,由于不爱动显得人更沉稳了。 有时,走在外面遇到许久未见的熟人,对方总会看着我的肚子,说我升任保安公司老总了。 但是肚子大了以后的副作用也很明显。譬如,夏天我从一楼爬到六楼的父母亲家里,经常气喘吁吁、大汗淋漓,那种“湿身”的滋味就有些不好受了。 从那年开始,我的体检报告里出现了超重、血脂偏高、血压偏高、血糖偏高、动脉血管弹性下降等问题指标。 跑步一年后,我的各项问题指标全部清零。 跑步十年后,我从当初的“弥勒佛”身形,变身为了现在的“九头身”。 有人说,人生就是一场马拉松。而我说,人生就是一场又一场马拉松。 我跑出了猴面包树林,跑进又跑出了有巨蚺出没的草甸,游过石头山下的河流,走进山下的石洞,慢慢走近黑暗,走向“深渊”。 第3章 石头山洞里的云母石 我从黑暗中爬了起来。 刚才脚下不知被什么东西绊了一跤,队伍已经走到前面去了。 我没有在原地停留,继续跟着前面的人往前走。 走着走着,远远地看到前方有了光。 再走了一会儿,我们这群人就全部走到了洞外。 来到洞外,却像是进了室内。 我们沿着一条有照明设施的长廊继续走,长廊大约有两米宽、两米高、一百米来长。 长廊一侧设计了很多像公共卫生间厕位一样的小房间。 我走在最后面,只能选择进入最后一个“厕位”。 这些房间,说是厕位还挺形象的,一进到小如厕位的房间里,真有一个类似马桶样的东西。 “欢迎操作80号装置,请坐在操作椅上”,“马桶”说道。 哈哈,原来这是一只使用巴挹语,会说话的“马桶”。 我坐到“马桶”上面后,对面墙面上出现了一只机械手臂投影。 “请按键启动机械手臂”,语音继续提示。 我按下“马桶”上的启动键后,墙上的投影出现了一个类似挖掘机抓斗的机械装置开始工作。 抓斗每挖掘地面物体一次后,就会回转抓斗,将挖掘到的物体倒入一条传送槽内,如此往复。 接下来,我的主要工作就是负责坐在“马桶”上。 如果我起身离开“马桶”,机械手臂就会暂时停止工作,“马桶”就会反复提示我:“请坐回操作椅上”。 坐在“马桶”上无事可做时,我便开始研究机械手臂挖掘的物体。 我注意到,在抓斗回转时,抓斗里的东西像是一堆云母样的块体,颜色翠绿,晶莹剔透,条痕明显。 我的家乡山多,矿藏丰富。 我从小就对矿石感兴趣,可谓见多识广。 从事银行保安工作后,银行领导发现了我的这一“才华”,便尊称我为石头老师,经常邀请我,给他们的优质客户讲授如何鉴赏稀有矿石的课。 银行客户听了我讲的课后,就会经常提一袋或拎一包石头到我们网点来请我鉴定。 汤荡也爱好收藏石头。 一次,他在网上看到有人售卖宝石原石,很想买回来收藏,便要我给他鉴定一下真伪。 网上图片中的宝石原石晶莹剔透,就像一块未经雕琢的绿宝石,看了让人怦然心动。 我却极力劝说汤荡不要买这种石头,它会释放毒气,放在家里对人体有害,甚至会危及生命。 汤荡感到婉惜,便把这张“绿宝石”图片收藏用作手机锁屏壁纸了。 “休息十分钟,请按暂停键”,“马桶”又说话了。 我按下“马桶”上的暂停键,投影里的机械手臂停止了工作,回转过来的抓斗里盛满类似云母石的矿石。 云母石有黄色、棕色、紫色等颜色,也有无色的。 抓斗里的这种绿色晶体确实长得像云母石矿石,但它真正的名字叫铜铀云母,是一种含铀的矿石,可以提炼铀。 我有一位爷爷辈的远房亲戚,以前当过矿工,还开采过铀矿。 他说他们那时开采铀矿只戴口罩,根本不穿防护衣,而戴口罩主要是怕粉尘被吸到身体里。 其实铀矿石中铀的含量只有07,所以铀矿石的放射性并不强。 我们现在所说的具有高辐射性的铀,其实是经过反应炉反应后的铀,铀浓度通常会达到90以上。 坐在“马桶”上每隔三个小时,“马桶”就会提示我“休息十分钟”,我们一天大约要在“马桶”上坐十二个小时。 “请按下停止键,离开操作椅”,我听到“马桶”提示后按下了停止键。 我刚离开操作椅,操作间里突然停电了,眼前黢黑一片。 接着,我的身体好像悬浮在了半空中,然后又像是躺在了滑梯上,身体不停往下滑、往下滑、往下滑…… “嘭”,我的身体触地了。 我躺在地上,睁开眼睛看见了光,那是一轮皎洁的月亮洒下的幽光。 爱上跑步后,我经常选择在夜晚跑步,在低头看路的时候,也会举头望月。 我的跑步最早可追溯到七岁那年。 童年的夜总是漫长,一觉醒来,我蹑手蹑脚走出家门时天还未亮,似乎每一次晨跑都是一次冒险:睡眼惺忪的路灯举起橘黄色的微光,谜样的大雾朝我扑面而来,又在我的身后散去,夜的影子跟随我跑过一条条街道,途中总会与一辆唱着歌的洒水车擦肩而过 那时我居住的城市还很小,小得我一个早晨就可以跑完半座城池。 关于学生时代的跑步,我没有每日坚持,只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 当兵后,跑步的频次多了起来,一百来斤的体重,八块腹肌,跑起来身轻如燕、青春无敌。 除了徒手跑,喊着口令跑,我还会背着步枪,甚至背着步枪和背包跑。 军旅路上的跑步,与一群人有关,与整齐划一有关,与荣誉和使命有关。 后来呵,我当了银行保安,就渐渐淡忘了跑步这件事。 再后来,我成了一个大腹便便的中年油腻男,为了改善这种亚健康状态,我决定跑步。 我沿着母亲河边的堤岸跑,我沿着城市公园的健步道跑,我沿着小学、中学、大学的操场跑 我白天跑,但更多的还是晚上跑。 我跑在风中,跑在雨中,跑在花前,跑在月下,跑进阳光里,融入夜色中。 “嘭、嘭、嘭……”,我听到了一种此起彼伏的声音。 我从地上坐了起来,看到我的周围躺满了人,慢慢的他们都坐起了身,再一个一个站了起来。 我也站起了身,环顾了一下四周:背后是一座黛山,前面有一条泛着银光的小河。 我们一个个扑进了河水里,大口喝水,手臂划水溅起一朵朵水花,搅碎了水中的月亮。 游过河后,我们跑进了一片草甸,黑黝黝的杂草中闪着一亮一亮的萤光。 跑出草甸后,前面是一片猴面包树林。 我们走进树林,沿路找寻猴面包树果,敲开果壳,边走边吃,再从一棵猴面包树的树洞里走了进去。 第一天就这样结束了,接下来的每一天似乎都一成不变。 重复的“剧情”直到一个月后,终于有了转折。 第4章 嘴里没有舌头的乌汪 一个月后。 “啪”的一声,好像是手机掉在地上发出的声音。 我醒了,走道上的灯亮了,牢房的门被自动打开了。 一个声音从走道上传进了牢房里:都起来!都出来!都起来!都出来!都起来!都出来…… 这种声音是每天晨起的闹钟,早上六点准时开启。 每天早晨醒来,我都不会迟疑,立刻从睡袋里爬出来,弯腰走出牢房,沿着通道走向出口。 我第一天被他们“请”进农场时,他们说农场缺人手,请我过来帮一段时间忙,忙完了便放我走。 可是时间已经过去了一个月,他们为什么还不放我走呢? 我想逃跑,他们说我想逃跑的话,只有死路一条。 所以,今天我想找一个“我们”的人问一问。 我有太多的疑惑,可是“我们”这些人默不作声,就像哑巴一样。 从猴面包树洞里走出来后,我们在树林里沿路找寻猴面包树果充饥。 这个季节,每棵猴面包树上都会垂下上百或几百颗猴面包树果,我们不愁每天的早餐和晚餐没有着落。 一个月来,我和这些人没有说过一句话。 我没有和这些人说话,是因为我观察到他们这些人从不互相交谈,甚至连眼神交流都没有。 我们在猴面包树林中穿行时,我听到前面几棵树上发出了“吱吱”“唧唧”的声音。 我循声望去,原来是一群猴子在树上。 这些猴子的叫声响亮,声音像唱美声的歌者,和我们家乡动物园里的猴子叫声不一样。我们那儿的猴子叫声沙哑,更像摇滚歌手。 猴子也有方言。 某国研究人员通过长期研究后得出结论,认为除人类以外的哺乳动物,在叫声上也存在地区差异。 研究人员对0-18岁的猴子发出的“咕”的叫声进行了比较,他们发现猴子出生9个月后在叫声上会有地区差异。 猴子叫声的地区差别就相当于人类的方言。猴子的叫声也是从亲人和它所在的集体继承下来的,猴子的声音实际上就是人类语言的根。 想到这些,我扫视了一圈身边这些边走边吃猴面包树果的巴挹人,他们如果歌唱的话,歌声一定高亢嘹亮。 走出猴面包树林后,我们开始跑了起来,我还是跑在队伍的最后面。 对于像我这样一位有一定跑步基础的跑者来说,他们的跑速不算快,配速一般稳定在6分钟左右。 草甸里的杂草大多齐腰深。 不过草甸里有很多条路。我们每天往返石头山洞和猴面包树洞时,就会从中选择一条路跑进和跑出草甸。 “扑通”一声,前面有个人摔倒了,倒在路边草丛里乌汪乌汪的呻吟着。 我跑到他身边时,停了下来,弯下腰查看了一下他的伤势,没有骨折,只是脚踝轻微扭伤。 去年立春那天晚上,我去学校田径场跑步,踩到一块碎砖,崴到了脚。 那段时间,操场边有几栋老房子正在拆除,跑道上的碎砖乱瓦比较多。 通常,在跑步之前我都会将碍脚的碎砖乱瓦捡拾到跑道的外侧,可我为什么还会踩到碎砖崴到脚呢? 可能是那天晚上远处建筑工地的光源较弱,蒙住了我的眼睛。 我的脚为什么没有骨折呢? 我是在围绕跑道跑了一公里以后崴到脚的。崴到脚的时候,我听到一声“咔嚓”,接着我便单腿跪地,呲牙咧嘴作痛苦状。 那刻,我想我的脚肯定骨折了。 不过这种巨痛只持续了约莫不到十秒钟的时间,便消失得无影无踪,我可以缓缓站立起来了,甚至还可以迈步了。 于是,我趁着疼痛未被再次唤醒,赶紧骑车回了家。 后来我想,我的脚没有骨折可能是因为我的跑前“热身”做得好,再加上那天晚上的光线不好,就跑得比较谨慎。 当天晚上和之后的几天时间里,我一直坚持涂擦跌打损伤类的外用药,虽然足踝部位有些红肿,但不影响行走。 一个星期以后,汤荡介绍我去一家中医诊所就诊,我贴了两张膏药,红肿症状就逐渐消失了。 老中医医术好、医德高,不遗余力向就诊患者传授人体经络知识,还手把手地教我学会了“穴位按揉法”来祛病痛。 脚踝轻微扭伤,通过按揉穴位,是可以快速缓解疼痛的。 我蹲了下来,帮助这个躺在草丛里的人按揉了一下小腿和足部的悬钟、解溪、昆仑等穴位,他的疼痛很快就得到了缓解。 我扶他慢慢站起了身,他往前走了两步后,开始慢慢跑动起来,我知道他的伤势已无大碍。 接着,他停下了脚步,回过头来,举起双手做了一个手势向我致谢。 跑步这些年,我的踝关节和膝关节经常出现损伤,我是小到诊所和社区卫生站、大到市级和省级医院的常客,十年下来,我是“久病成良医”。 队伍已经跑出很远了,我俩不由得加快了脚步。 “你们怎么从不说话呢?”我边跑边侧过头去问他。 他没有回答我,而是停了下来,将手指伸进了张大的嘴巴里,发出类似“嗷”的声音。 我也停下了脚步,走到他的面前,发现他的口腔竟然没有舌头,难怪他和上次那个差点被巨蚺吞食的人一样,都只能本能的发出类似“乌汪”的声音。 “你们怎么没有舌头呢?”我又问道。 他没有回答我。 “你是天生就没有舌头吗?”,我继续问道。 他摇了摇头。 他没有舌头,说不了话,看来我只能问他一些简单的“是与否”的问题了。 “你是得了某种病后,不得不割掉舌头的吗?”我问。 他摇头。 “你是被坏人割掉的舌头吗?”我问。 他连连点头。 “你的舌头是被农场里的坏人割掉的吗?”我问。 他点头。 “他们的舌头也都被割掉了吗?”我指了指跑在前面的那些人,然后问道。 他点了点头。 “队伍里面好像有一个人会说话,他的舌头也被割掉了吗?”我问。 他点头。 “难——道,难道他说的是“腹语”吗?”我问。 他点了点头。 这些坏人为什么没有割我的舌头呢? 这个问题我没有问他,我是在心底里问的自己,也许是因为我是外国人吧。 前面的人快跑到河边时,我和他终于赶上了队伍。 “队伍中谁是那个会‘腹语’的人呢?”游过河后,我问和我并肩走在一起的“乌汪”。 “乌汪”伸手指向前面那个马上就要走进石头山洞里的身材瘦小的人。 第5章 我追赶会说腹语的人 “嘭、嘭、嘭……”,此起彼伏的声音在我的耳边响起。 我从地上坐了起来,看到我的周围躺满了人,慢慢的他们坐起了身,我站起来时,他们也一个一个站了起来。 每天,我在石头山洞里的“公共卫生间”完成工作任务后,我的眼前就会一片漆黑,然后我的身体悬浮在半空中,接着像是躺在了滑梯上,身体不停往下滑、往下滑、往下滑……最后就被“嘭”的一声甩在了石头山下。 我们走向河边,一个个扑进了河里,大口喝水,手臂划水溅起一朵朵水花。 今天,我们上岸后,和往常一样走向草甸。 “育——啦”(巴挹语:停住),队伍中发出了一个声音。 行进中的队伍停住了。 “付——”(巴挹语:跑),队伍中的那个声音再次响起。 我们跑进草甸,我依然跑在队伍的最后面。 但是今天晚上,我决定最后加速,追赶上跑在队伍最前面的那个人。 那是一个身材瘦小,会说腹语的人。 草甸里面有很多条路,但没有一条路是笔直的,像石头山下河道的逶迤,像巨蚺向前爬行时的蜿蜒。 每条路的距离大致相等,都有三十公里左右。 跑到5公里时,我跑在队伍的最后面。 跑到10公里时,我跑在队伍的最后面。 跑到15公里时,我跑在队伍的最后面…… 快跑到25公里时,我加速了,追上了跑在我前面的一个人、两个人、三个人…… 我离跑在队伍最前面的那个人只有100米、50米、10米…… 我离跑在队伍最前面的那个人只有1米远的距离时,他突然加速了。 我越跑越快,耳边呼呼的风声越来越大。 他也越跑越快,前脚掌落地的声音越来越响。 跑在我们后面的人,离我们越来越远,我俩也渐渐从他们的视线里消失了。 猴面包树林就在前方了,我俩跑进猴面包树林里时,我比他快了一步。 我停了下来,他也跟着我停了下来。 “你跑得真快”,我侧过头望向他说道。 “你更快”,他回答道。 我还是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的听别人说腹语。 我发现他在说腹语时,看似闭着嘴巴,其实嘴唇并没有全部闭合,中间留了一条不易察觉的细缝。 “据我所知,说腹语必须依靠舌头,你没有舌头怎么能说腹语呢?”我问道。 他张开嘴巴,伸出了舌头,说道:“我是哑巴,我是有舌头的”。 “哦——”,我惊奇的点了点头。 听他这么一说,我想哑巴只要经过后天训练,掌握了腹语技巧,也能开口“说话”了。 “你们为什么会被关在这个地方呢?”我问道。 “我们都是被一伙非法组织的人抓进来的,他们当时说是农场缺人手,请我们过来帮一段时间忙,忙完了便会放我们走”,他说道。 “我们被关进这里面已经快一年时间了”,他望了一眼草甸后,又补充说道。 “你们为什么不逃跑呢?”我敲开一个猴面包树果后问道。 “往哪里跑呢?草甸里有食人的巨蚺,石头山陡峭,无路可逃”,他沮丧地回答道。 “那就躲进石头山下的小河里吧”,我说道。 “他们有一架无人侦察机,上次我们这里面的一个人晚上过河时躲藏在河里被发现后,结果被无人机上扔下来的炸弹炸死了”,他像是喃喃自语道。 “哦,那往我们身后的那片猴面包树林里跑呢?”我继续问道。 “跑出那片猴面包树林后是一片草原,有狼群出没,那又是一块开阔地,被无人侦察机发现就死定了”,他一边狠狠地嚼着猴面包树果肉,一边回答道。 我望着眼前这个身材瘦小的年轻人,叹了一口气,然后自信地说道:“你难道就想一辈子都呆在这里吗?如果不想的话,我倒有一个办法帮助你们离开这里?” “什么办法?”他停止了咀嚼,吃惊的望着我。 “成为跑神”,我坚定的说道。 “成为跑神?那要怎么才能成为跑神呢?”他有些心急地问道。 我朝草甸方向望去,后面的队伍快跑出草甸了。 我从嘴里吐出了一粒果核后,说道:“从明天开始,我带领大家一起训练吧”。 队伍走进了猴面包树林,他们看到我俩站在一棵树下迎接他们时,嘴巴里发出了一种奇怪的声音,像是一种情绪表达,又像是说我俩跑得可真够快啊之类的话。 他们簇拥着我俩,一边嚼着猴面包树果肉,一边微笑的看着我俩。 原来他们也会微笑,也会有情绪表达,我望着身边的这群人,更坚定了我要带领他们跑出“农场”的决心。 “大家是不是觉得我俩今天跑得特别快啊”,会说腹语的哑巴说道。 “吼”(一种情绪表达),簇拥我俩的这群人,发出了同一个声音。 “这位外国朋友”,哑巴指着我有些激动的用腹语说道:“将从明天开始训练我们,让你们跑得比我俩今天还要快,让你们成为跑神,帮助我们一起跑离这个该死的地方”。 “吼”,身边的人又发出了同一种声音。 平时,我们看不到农场里的非法组织人员。 据说,他们都隐藏在他们开凿的另一个石头山洞里,或者是居住在石头山顶上的石头房子里。 有一点可以肯定的是,那架无人侦察机是停放在石头山顶上的。 无人侦察机每隔一个小时就会从石头山顶上俯冲下来,在我们往返的路上低空飞行一圈,然后又仰头飞上石头山顶。 一天二十四个小时,我们必须在规定的时间起床、上班、下班、往返、睡觉,超过规定时间就会受到非法组织人员的毒打。 我们一天的时间是这样安排的:早上六点起床,上午十点前必须赶到石头山洞里的“公共卫生间”,从上午十点工作到晚上十点,再从石头山洞返回牢房时就到了第二天的凌晨两点了,我们一天的睡眠时间不到四个小时。 在石头山洞里工作时,我们经常会坐在“公共卫生间”的“马桶”上打一会儿盹。 我打盹的时候也会做梦,做的梦大多都与跑步有关。 梦中的我,跑得风驰电掣,如生双翼。 第6章 成为跑神之前的样子 这天早上,我们走出猴面包树洞时,没有晨雾,我们是迎着晨曦走进猴面包树林的。 树洞前面的这片猴面包树长得非常高大和粗壮,如果不是自己亲眼所见,我根本就不会相信,世界上还有这么高大和粗壮的树木。 树洞后面也有一片猴面包树林,但整体上要比树洞前面的这片猴面包树林显得“低矮”和“瘦小”一些。 会说腹语的哑巴说穿过树洞后面的那片猴面包树林后,就是一片地势开阔的大草原。 我想,总有一天我们会如脱缰之马,在那片大草原上纵横驰骋的。 第一天的训练是从晚上开始的。 那时,我们游过石头山下闪着银光的河流,然后列队站在黑黝黝的草甸前。 站在我面前的这群人都是有一定跑步基础的,他们都是去年参加过巴挹马拉松的长跑爱好者。 他们的全程马拉松配速在6分钟左右,完赛成绩大都集中在4小时至4小时30分钟的这个时间区间。 我的训练分为三个阶段。 第一个阶段是进阶阶段。 我要用一个月的时间,让他们跑完全程马拉松的时间缩短到3小时30分钟。 从第一天开始,我要先改变他们的跑步配速,让他们尝试跑不同的配速。 这些不同的配速训练,会让他们身体的各个肌肉得到发展,从而让他们跑得更快,也不容易受伤。 第二个阶段是高阶阶段。 我要用两个月的时间,让他们跑完全程马拉松的时间缩短到3个小时。 随着训练量的加大,他们开始携带猴面包树果当跑步补给。 哑巴跑在队伍最前面,他负责把控跑步速度和节奏。 我则跑在队伍最后面,有时也会加速跑到队伍中间,观察他们的呼吸、摆臂、落地和跑姿。 第三个阶段是精英阶段。 我要用三个月的时间,让他们跑完全程马拉松的时间缩短到2小时30分钟。 最后能不能成为跑神,精英阶段的训练至关重要。 在这个阶段,我开启了负重跑训练模式,其实就是人背着人跑。 开始负重跑时,只能要求他们用较慢的单一配速跑。 跑了一个月后,又尝试让他们用不同的配速跑,再配合一些强度跑、间歇跑、变速跑来进行交叉训练。 在跑步训练中,我会经常和他们玩一种“速度游戏”,为枯燥无味的训练增加趣味性。 譬如,我会突然发出冲刺、慢速、加速等跑速指令,而这种跑动距离和配速的不确定性,可以发挥出他们更大的潜力,同时也开发了他们的绝对速度。 半年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 第一个月里,我带领他们顺利达成了全程马拉松跑进3小时30分钟的目标。 第三个月里,我帮助他们顺利达成了全程马拉松跑进3小时的目标。 今天晚上又到了检验跑步训练成效的时候了。 月明星稀,万籁俱寂。 “付——”(巴挹语:跑),我发出了起跑口令。 队伍鱼贯而入草甸,我和哑巴冲在最前面。 跑了5公里后,我和哑巴齐头并进,后面的人也跟得很紧,差距不大。 跑了10公里后,哑巴距我一步之遥,后面的人渐渐和我俩拉开了差距。 跑了20公里后,哑巴离我已有三步之遥,跑在后面的人只能看见星星点点的人影了。 跑了35公里后,哑巴离我已有百米之遥,跑在后面的人已经不见踪影。 最后一公里,我越跑越快,眼前的景物越来越模糊。 我听不见自己呼吸的声音,听不见前脚掌落地的响声,只听见呼呼的风声…… 这种风驰电掣的速度,快过我之前的任何一次跑步速度。 这六个月里,我和这些巴挹人一起训练,我的跑速也从最初的跑完全程马拉松用时2小时30分钟提高到了2小时10分钟。 从河岸跑进草甸,再跑出草甸,大约三十公里。 跑进一片稀疏的猴面包树林后,再跑进另一片稀疏的猴面包树林,刚好十二公里。这是我带领他们开始跑步训练后增加的一段距离。 我跑出树洞后面的那片猴面包树林时,大约跑了42公里出头,用时刚好两个小时。 如果我这次是参加的奥运会马拉松比赛的话,我就创造了新的马拉松世界纪录,可惜这只是我们的一次跑步测试。 我站在那片猴面包树林边,望着眼前辽阔的大草原,我想要告诉它,一个星期以后,我们将要从这里驰骋去远方。 哑巴跑来了,他大约比我慢了五分钟。 我俩站在一棵猴面包树下,等了大约二十分钟后,后面的人也陆陆续续跑到了我们设定的终点。 这次跑步,是对六个月跑步训练效果的一次检验,所有的人都达成了既定目标。 等所有的人都跑到终点后,我们没有停留,一边往回去的路上走,一边捡拾地上的猴面包树果充饥。 我们大口嚼着猴面包树果肉,穿行在那片稀疏的猴面包树林里时,头上掠过了一架无人侦察机。 停放在石头山顶上的无人侦察机每隔一个小时就会从石头山顶上俯冲下来,在我们往返的路上低空飞行一圈,然后又仰头飞上石头山顶。 我们是在规定的时间内返回猴面包树洞的。 走进通道时,灯亮着,所有的牢门都是敞开着的。 我已经被那些非法组织的人“请”进来七个月了,而他们已经被抓进来一年零六个月了。 我们都是跑完巴挹马拉松后被关进这里面的。 他们参加的是去年的巴挹马拉松比赛,而我参加的是今年的巴挹马拉松比赛。 我们陆续走进了狭小低矮的牢房。 牢门自动关上了,灯也黑了,我钻进了睡袋里开始做梦。 梦,既真实,又虚幻。 有人说,做梦时幻想与自我分离,人不会察觉是自己在幻想。 但是在梦中,我总会听见汤荡和我耳语,他像念着一句句剧本旁白和台词,那样耳熟又那样真切,就像是念的我写的剧本一样。 一个星期以后,我们决定逃离这里。 “啪”的一声,像是手机掉在地上发出的声音,梦醒了。 第7章 我们飞奔在无人草原 我们约好一个星期以后,跑离这个鬼地方。 万事俱备,等待不难。 那天早上,或许是因为马上要下一场大暴雨了,我们走出猴面包树洞时,天黑沉沉的,刮起了大风。 我们转身跑进树洞后面的那片猴面包树林,在稀疏的树林中穿行,或高高跃起扯下树上垂下的猴面包树果实,或俯身拾起掉落在地上的猴面包树果。 我们一边跑,一边咀嚼着猴面包树果肉。 我和会说腹语的哑巴跑在最前面,后面的人紧紧跟着我们。 我们很快就跑出了那片猴面包树林,前面就是一望无际的大草原啦! 在猴面包树林和大草原之间,还有一块没有长草的区域。 突然天空划过一道闪电,接着雷声轰传,密集的雨点从空中快速砸落下来,没有长草的地面上瞬间腾起了层层烟雾。 雨越下越大,越下越急。 雨点落在地上,地面上马上就开出了一朵朵小花。 不一会儿,地上就水流成河了。 雨点砸在我的头上和脸上,越来越密,渐渐模糊了我的视线。 我回头望向跑在后面的人时,只能看见他们跑动的身影,已经无法看清他们的面容了。 10公里、20公里、30公里…… 我们飞奔在无人的大草原上,像一群脱缰的野马,脚掌落地时,水花四溅。 跑了五十公里后,雨渐渐变小了。 雨停后,天空放晴,天边架起了一座七色彩虹桥。 我们不敢放慢奔跑的脚步,因为草原上有狼群,天上有无人侦察机。 而我们一旦被狼群和无人侦察机发现,生还的几率将变得很渺小。 怕什么来什么。 “乌汪、乌汪、乌汪……”跑在我后面的人纷纷大声叫喊了起来。 我扭头望了一下侧后方,一群体型比我们老家乡下喂养的土狗要大出很多的动物,远远地朝我们奔来。 这片草原上的狼的体型偏大,体毛呈棕黄色,奔跑速度快,耐力也非常好。 大家拼命奔跑,但结局早已注定,因为我们的速度是跑不过狼的。 狼群尾随着我们奋力追赶。 100米、90米、80米……狼群离我们越来越近了。 狗怕弯腰,狼怕摸刀。 我们赤裸着身体在草原上奔跑,手无长物,别说刀,就是刀柄也没有。 “大家不要惊慌,都围拢来聚在一起”,我朝跑在后面的人大声呼喊道。 我们慢慢停下奔跑的脚步,聚拢在了一起,朝着一步一步逼近的狼群发出声嘶力竭的吼叫声。 这种虚张声势的做法还是很有效果的,狼群望着我们一筹莫展,不敢再靠近一步。 我们就这样和狼群僵持了十来分钟后,它们渐渐远去。 接下来,我们继续奔跑在一望无际的大草原上。 60公里、70公里、80公里…… 跑到一百公里时,跑在后面的人的体力有些不支,速度渐渐慢了下来。 我和哑巴的跑速也跟着慢了下来。 头顶突然传来一阵“嗡嗡”的声音,我们仰头朝天上望去,发现一架无人侦察机正盘旋在我们的头顶。 “大家分开跑”,我大声朝后面的人喊道。 说时迟,那时快。 “嘭、嘭、嘭……”几枚从无人侦察机上扔下的炸弹,瞬间就夺走了二三十条人命。 大家跑散后,无人侦察机像一只无头的苍蝇,在天空盘旋了几圈后就飞走了。 我们跑了一百五十公里后,天渐渐黑了下来。大家渐渐放慢了脚步,由跑改为了走。 在这片草原上,有很多草是可以直接食用的,包括草的叶子和茎,如野韭菜、黄花葱、荠菜、苋菜、蕨麻、蒲公英、苜蓿等。 饥不择食的我们,急不可待的从草地上拔起一根根野草,塞进了嘴里。 我们边走边清点了一下队伍人数:死了25人、轻伤7人、失联13人,还剩35人。 望着一脸疲惫的他们,我说:“大家先休息一会儿吧”。 大家席地而卧,慢慢进入了梦乡。 “乌汪”,黑暗中,我听到了一声哀叫,原来是两头狼袭击了一个酣睡中的人。 我气沉丹田,运足气力,大喝一声,两头狼被惊吓到后瞬间跑开了。 大家都从地上爬了起来,紧张地望着已经跑远的狼。 我说:“大家走吧!” 大家跟着我往前走。 天还没有亮,我们走得很快。 草原天亮得特别早。 再走了二十几公里后,天就亮了。 我们从草地上拔起一根根野草,塞进嘴里大口咀嚼着。 “付——”(巴挹语:跑),我发出起跑口令后,大家慢慢跑了起来。 第二天中午时分,无人侦察机又追了上来,在我们头顶上盘旋。 当我们四散跑开时,无人侦察机毫无目标的狂轰滥炸了一番后,又飞走了。 我们每天奔跑一百五十公里左右。 到了第四天时,大家都跑不动了,只能由跑改为走了。 走了大半天后,前面出现了一片树林。 走进树林里时,一架无人侦察机从我们头顶上快速掠过。 这是一片猴面包树林,我们边走边找寻猴面包树果实充饥。 走着走着,我惊奇的发现这片猴面包树林似曾相识。 再往前走,又是一片猴面包树林。 走出另一片猴面包树林后,前面是一块草甸。 “我们怎么走回来了呢?”我吃惊的望着大家。 这几天,我们连跑带走了大约五六百公里,最后怎么会又绕了回来的呢? 我们跑在广阔的大草原上,是怎么辨别方向的呢? 哑巴说草原上有一种“指南草”。 这种草的叶子全部垂直于茎的两侧,叶子和地面相互垂直,呈南北向排列。 他就是依靠这种草辨别的方向。 这几天里,一直都是哑巴在给我们带路。 我望向哑巴时,他的嘴角上露出了一丝微笑。 这时,草甸里走出来了十几个持枪的非法组织人员。 “大家快跑!”我转身往猴面包树林跑去。 大家也纷纷掉头,跟着我往猴面包树林里跑。 “呯、呯、呯……”枪声响起,跑在后面的几个人“扑通”一声倒在了地上。 “哈哈哈……”哑巴望着四散奔逃的我们,用腹语发出的笑声让人毛骨悚然。 第8章 猴面包树林里的秘密 “呯、呯、呯……”猴面包树林里响起此起彼伏的枪声。 我迈开双腿,在树林中疾速奔跑,很快就把后面的不法分子抛在了身后。 我快跑出猴面包树林时,发现一架无人侦察机正在草原与猴面包树林交界处的上空盘旋,我只好又折回了树林里。 奔跑在猴面包树林中时,我会不时听到枪声。 我听到枪声后,总能辨别枪声发出的方向,然后再往相反的方向跑。 我现在并不急于跑出猴面包树林了。 我想我只要不被非法组织的枪手发现,藏身在猴面包树林里,反倒是最安全的地方。 忽然,我听到有人在呼喊。 “乌汪”,我循声望去,一个躲在一棵猴面包树后的“我们”的人正向我招手。 我快速跑了过去。 他迅速揭下树干底部的一块树皮,让我钻进了树洞里,接着自己又跟着钻了进来,然后再从里面把树皮盖上了。 这是一棵“英年早逝”的猴面包树。 树洞里面的空间不算大,不过两个人藏身在里面,空间还是绰绰有余的。 猴面包树外表看上去很粗壮,但木质疏松,内在都是中空的“假茎”结构。 我俩坐在已经干枯死去的猴面包树中,等待夜晚来临。 哑巴和我们在一起训练了半年跑步,虽然没有同过甘,但是共过苦,到最后他怎么会倒戈去帮非法组织来抓我们呢? 我百思不得其解,看来只有一种可能:哑巴是卧底。 我俩也不知道在猴面包树洞里坐了多久,反正肚子开始咕咕叫了。 这个巴挹人从里面向外推开树洞的门,他先从树洞里爬了出去,我也跟着爬到了洞外,外面已经一片漆黑。 树林里很安静,我听见风吹过树叶沙沙作响的声音。 我俩蹲在树洞旁观察了一会儿,确认安全后,才站起身去邻近几棵树下采摘猴面包树果实。 往返了树洞三四次,我俩先后采摘了三四十颗猴面包树果后,才返回树洞里。 进食猴面包树果肉后,我俩都有些困了,便蜷缩着睡在了树洞中。 第二天,我俩盘腿坐在树洞里面时,听到外面有脚步跑动的声音,紧接着又听到了一声枪响。 过了一会儿后,外面便恢复了宁静。 第三天、第四天、第五天……我再也没有听到树洞外面有脚步跑动的声音和枪声了。 这个巴挹人嘴里的舌头,从抓进来的那天就已经被割掉了。 我俩无法正常交谈,但其实我俩每天都在交谈,因为他会使用简单的手语。 黑暗中,我俩双眼如炬。 我通过使用手语和他交谈,了解到这个非法组织是通过非法开采铀矿来牟取暴利的,他们草菅人命、滥杀无辜。 我通过使用手语和他沟通,了解到这个树洞是他参加我的跑步训练后,在跑进这片猴面包树林的时候,偷偷用手一点一点建造的。 我通过使用手语和他交流,了解到他是一位自由职业者,爱上跑步后,他几乎把自己全部的时间都花在了跑步上面…… 当然,关于那个会说腹语的哑巴,我也问过他是否了解他。 “哑巴就是这个非法组织的头目,他是一个十恶不赦的变态狂!”他气愤地用手语说道。 我“听”了大吃一惊。 “你知道他为什么要抓我们这些跑马拉松的人吗?他是一个被警方通缉的人,因为爱跑步却不能参加马拉松比赛,便把我们抓了进来,每天陪他跑步又无偿给他挖矿”,他继续用手语气愤地“说”道。 我“听”了他讲的这些,才恍然大悟、如梦初醒。 难怪孙悟空再神通广大,也逃不出如来佛祖的手掌心的,因为当孙悟空跳上如来佛祖的手掌心时,他就已经进入了如来佛祖所设的局中。 呆在树洞里的这些天,我俩白天藏身在树洞中,夜深了才爬出树洞去采摘猴面包树果实。 这片树林里的猴面包树,都有上千年的树龄了。 猴面包树一年三生,每季都会结上百到几百颗果实。 如果我俩就这样躲藏在这棵猴面包树里,其实也挺好的,安全无忧,不愁吃不愁喝,饿了吃猴面包树果肉,渴了饮猴面包树汁液。 这个巴挹人经历了之前的生与死后,也不想再冒死求生了,他就想这样在树洞里躲藏一辈子。 我却不愿下半辈子在这个树洞里终老,只要还有一线生机,我也要置之死地而后生。 今天,已经是我俩藏身树洞里的第二十天了。 白天,我蜷缩在树洞里闭上眼睛养精蓄锐。 晚上,我决定独自一人去奔跑。 我要跑出猴面包树林,跑出辽阔的大草原,跑向一个未知的新世界…… 第9章 草原的尽头是山和水 天慢慢黑了下来。 如果顺利的话,从天黑跑到天亮,大约十个小时的时间,我可以跑两百公里左右,这样就可以跑出无人侦察机的侦察范围了。 当树洞外面和树洞里面一样黑的时候,我决定启程了。 巴挹人从里面向外推开树洞的门,我先从树洞里爬了出去。 他再将一根长约一米、一头削尖的木棍递给我后,也跟着爬到了洞外。 外面已经一片漆黑。 我站在树下做了一会儿跑前热身运动。 巴挹人则走到树洞后面去了。 当他返回树洞时,怀里已经抱了十几颗猴面包树果实。 站在树洞前,我和巴挹人挥手告别,然后独自跑向猴面包树林深处。 我左手拿着木棍,昂头急奔。 后蹬、抬腿、送髋、摆臂、落地,一气呵成,步幅匀称,步频紧凑,蹬动有力,腰肢放松,整个动作流畅而富有弹性。 我抬头望向夜空,星星寥落,有时月亮很圆,有时却只露出半张脸儿。 我爱上跑步后,又怎么会爱上跑马拉松的呢? 这个问题我在每次报名参加马拉松比赛时,就会问自己一次。 现在如果要我不假思索地回答,我想应该与放弃和坚持有关,与疾病和健康有关,与忧伤和欢乐有关,与过去和将来有关。 当然,每跑一场马拉松比赛,都是给自己一次重新认识马拉松和自我的机会。 我在奔跑的时候,会想些什么呢? 大多数时间,我什么也不会想。 不过这会儿,我倒想起了一位诗人写的一首诗。 我站在寥落的星星里/看夜色萎靡/低迷的深夜,有失眠在飞行/坠落在我的心里/跌撞出深深浅浅的伤痕/我站在时间的荒野里,回忆/看曾经的小美好忽远忽近/恍若天上的星星/璀璨在四月天的梦境…… 远处有两个快速移动的黑点朝我奔来。 我不由得加快了脚步,越跑越快。 那两个黑点紧追不舍,似乎跑得比我还要快。 1公里、2公里、3公里…… 这样奔跑了将近五公里时,两个黑点终于追上来了。 我停了下来,两只眼里冒着绿光的狼一边嚎叫着,一边朝我慢慢逼了上来。 狼每逼近一步,我就挥动一下手中的木棍,狼就往后缩一下。 这样对峙了一会儿后,狼似乎失去了耐心。 一头狼突然纵身一跃,朝我扑了过来。 不管什么动物,头部的眼、鼻、咽喉,以及腰部和腹部都是其薄弱之处。 我快速后撤一步,果断地朝这头跃起的狼的眼睛刺去。 这头狼瞬间倒地,在地上打着滚儿“嗷嗷”乱叫。 另一头狼迟疑了一下后,也扑了过来。 我迅速往左后方撤了一步,接着两手握棍狠狠的朝狼的腰部砸了下去。 狼是铜头铁骨豆腐腰。 我一棍子打下去后,它的后半身就瘫在地上了。莫说进攻,连自卫能力也完全丧失了。 我看了一眼另一头被我戳瞎了一只眼睛的狼,它正躺在地上痛苦地扭动着躯体,便绕开它继续向前方跑去。 天快亮时,我跑了将近两百公里。 远远地,我看到前方有一座山,连绵不绝,就像一道屏障横亘在天边。 我停了下来,在草地上扯了一些草的叶子和根茎,塞进嘴里大口嚼了起来。 在这片草原上,有很多种草都是可以直接食用的。 我每往前跑了五十公里后,就会停下来吃草。 这样又跑了将近两百公里后,我看到山下有一条河,水流平缓,约莫二三十米宽,河道沿着绵延的群山一路蜿蜒。 我跑到河边时,跪了下来,俯下身子,嘴巴贴着水面大口喝水,然后扑进河水里,手臂划水溅起一朵朵水花。 游过河后,我朝山上望去,发现这是一座石头山,山不高却非常陡峭,想上山,都比登天还难。 现在该往哪儿跑呢? 是往河的上游跑,还是往河的下游跑呢? 往河的上游跑,地势肯定越来越高,跑起来体力耗费大。 往河的下游跑则要轻松许多,我在河岸边停下脚步思考了一会儿后,便沿着河的下游快速跑去。 又跑了大约几十公里后,我远远地看见这条河在远处拐了个弯,从山坳里流了出去。 快跑到两山之间的山坳时,我“扑通”一声,跳进了河水里。 我朝河谷游去时,天渐渐阴了下来,空中隐隐传来“嗡嗡”的声音。 我抬头望去,竟是一架无人侦察机在空中盘旋。 它似乎发现了我,突然从空中俯冲了下来。 我迅速潜入水底,屏住呼吸,沿着山坳向前游向一个未知的“黑暗”世界。 第10章 峡谷有个颠倒的世界 “嘭——”,潜入水中的我听到一声巨响,紧接着水中一股强大地冲击力将我从水中瞬间推出了水面。 我仰头望时,看到那架无人侦察机还在山坳上空盘旋。 刚才是无人侦察机扔下的炸弹吗? 我被无人侦察机发现了吗? 我一头雾水。 我又迅速下潜到水底,虽然没有奋力往前潜游,但感觉水底下有一股暗流正推着我往前、往前、往前…… 我只要潜入水中三分钟,身体不露出水面,就不会再被无人侦察机发现了。 有人说,人在水中屏住呼吸能坚持三分钟;就算呼吸停止,到失去意识还有一分钟;就算失去意识,心脏还能保持跳动三分钟;就算心脏停止跳动,脑也会保持五分钟才会出现不可逆的死亡。 当我在水中坚持了快到三分钟的时候,实在憋不住了,便浮上了水面。 我的头刚露出水面,就感到水中有一股强大的水流把我推举到了空中,紧接着我的身体悬空,然后快速往下坠。 “啪——”,一声巨响,我的身体像是撞击到了什么东西,接着又像是什么东西四处飞溅,我眼冒金星,脑袋“嗡嗡”作响。 过了一会儿后,我慢慢缓了过来,耳边传来震耳欲聋的轰轰声。 我像睡醒了一样,睁开惺忪的眼睛,发现自己浮在水中。 我定睛细看,前方水面白沫翻滚,扑面而来。 我抬头向上望去,高崖上有一条瀑布飞流而下,瀑布两边的崖壁上杂草丛生,瀑布直垂谷底,訇响声不绝于耳。 我寻思,刚才我一定是从这高崖上跌落谷底的吧。 我划动手臂,感觉有些吃力,想蹬动双腿,感觉两条腿像是失去了知觉,根本不听自己的使唤。 前面是垂直落下的瀑布和崖壁,无路可走,我只好慢慢划动双臂,让身体转了个方向。 转过身后,我再往前方望去,谷底的水正朝着一条十几米宽的峡谷流去。 我继续慢慢划动手臂,尝试让自己的身体在水面上漂浮移动,虽然双腿使不上半点劲,但背后快速流动的水,却推着我的身体一路向前。 在峡谷里浮游了二三里后,我看见前面河岸有一处开阔地,便思忖着靠岸休整一下。 快到峡谷河岸的开阔处时,我一把抓住了一丛佝偻进水中的灌木。 喘息片刻后,我双手用劲把自己的身体拉上了河岸。 我的双腿突然失去知觉,我分析可能是自己从高崖跌落到谷底时,股神经受到了损伤。 我坐在河岸边,手轻微用力,分别按揉自己腿部的梁丘、足三里和足部的太冲、三阴交等穴位,双腿渐渐有了一点感觉,但仍然不听使唤。 天黑了下来,我也有些犯困了,便侧身躺在了河岸上的这片开阔地上。 一觉醒来,天已微亮。 我的肚子在咕咕响,这时我才感觉到自己又冷又饿。 我环视了一下河岸上的这片开阔地,发现不远处有一丛类似熊果树的灌木上,结满了红棕色的果子。 我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将自己的身体滚到了那丛灌木旁。 我伸手扯下了几颗小果子放进嘴里咀嚼,发现这种小浆果里面有籽,吐掉籽后果肉是可以食用的。 或许是太饿了,我一连吃了几十颗果子,体温也渐渐恢复正常了。 这块开阔地大约有半个足球场大小,三面都是峭壁。地面以岩石为主,有沙土的地方则生长着杂草和一丛丛灌木。 第一天,我主要做了三件事:按揉腿部和足部穴位、咀嚼果子、躺平睡觉。 第二天,我的腿多了一点知觉,但仍然很僵硬,无法正常屈伸,还出现了浮肿现象。 好在我的体力已经基本恢复,我便开始练习倒立行走。 我趴在地上,双手撑在地上,屁股慢慢向上拱。 当我把身体屈成∧型时,我的手臂、腰、臀突然发力,伸直手臂后,竟然能垂着双腿倒立了。 第三天,我已经能倒立行走了。 我双腿低垂着,虽然“步履”蹒跚,但已能围绕“半个足球场”走上一圈了。 倒立行走,能帮我促进局部血液循环,有助于减轻我的腿部浮肿。 十天、十五天、二十天…… 一晃一个月过去了,我的双腿能做一些屈伸不大的动作了,但仍然无法正常站立行走,倒是我的手臂能撑地快速围绕“半个足球场”走上一圈了。 二晃两个月过去了,我的双腿能做简单的屈伸了,也能站立了,但仍然不能行走,我的双臂这时已能围绕“半个足球场”连跑带跳一圈了。 三晃三个月过去了,我的双腿基本上能正常屈伸了,也能站立行走了,但无法正常跑动。 从第四个月开始,我每天除了练习倒立行走,还会练习下蹲。 下蹲能帮我激发经络功能,增强下肢的肌肉力量。 从第四个月开始,我还坚持每天钓鱼。 我用细长的灌木枝当线,用枝上结的果子做饵。 我先将灌木枝上结有果实的那一头快速伸进河水里,然后又快速扯出水面,让饵“活”起来后,鱼一旦张嘴就会咬住不放,我就顺势将它扯上了岸来。 峡谷里的这种鱼体型较小,鱼身通体光滑,鱼腹有两道线条,就像裂缝一样。生吃味道极其鲜美,肉质q弹,营养价值高。 第四个月结束时,我已能正常跑步了。 那天,我兴奋地围绕着“半个足球场”,跑了一圈又一圈。 当我刚开始学会倒立行走时,眼里还分不清颠倒的山和水。 等到一个月以后,我眼里看到的山是颠倒的山,看到的水是颠倒的水。 等到两个月以后,我眼里看到的山不再是颠倒的山,眼里的水不再是颠倒的水。 等到三个月以后,我眼里看到的山还是颠倒的山,看到的水还是颠倒的水。 那天早上,我摘了一把红棕色的果子放进嘴里慢慢咀嚼,小心地吐出每一粒果籽。 吃完早餐后,我满怀感激之情地望了一眼这“半个足球场”。 这是一个在我不能用腿行走的时候,让我学会用手倒立行走的地方。 在这个颠倒的世界里,我没有颠倒黑白,没有神魂颠倒,反而变得更强大了。 “扑通”一声,我跃进了河里,像一条鱼,向着峡谷更深处游去。 第11章 一张铺天盖地的大网 峡谷河流顺着山势绵延而下,河道两岸峭壁陡立、林木葱郁。 我顺着流水从清晨漂浮到了中午时分时,已感到肚中有些饥饿了。 河道在前面转了一个弯后,两岸山势不再陡峭,水流也变得平缓了。 我便急着寻找沿岸有无植被茂密之处,好上岸找寻些野果或野草充饥。 这时,我发现前方河岸边站着一个人,正把手中一物扔进河里,只听得“哗”的一声,一张渔网已落入水中。 我快游到这处河岸边时,才看清这是个面目清秀的女子,此时正低头从水里拉出渔网。 我本想和她打个招呼,但又怕惊吓到她。 河里突然传来一阵鸟鸣声,而且叫声越来越婉转。 女子循声望去,只见河岸近处的水中,露出一张人脸正冲着自己笑。 这女子便对着这位长发齐肩、满脸络腮胡子的中年男人问道:“你是人还是鸟?” 我哈哈大笑道:“我既不是人,也不是鸟,我是鸟人”。 “你再叫几声听听”,这女子说道。 “行不得也哥哥,吱咕咕!吱咕咕!”我模仿鹧鸪叫了几声。 我会一点,尤其擅长模仿鸟叫。 女子望着我,莞尔一笑。 这位女子说的是巴挹语,我也用巴挹语继续调侃道:“贫僧自东土大唐而来,去往西天拜佛求经,阿弥陀佛。” “你这是说的什么乱七八糟啊!”这女子听了笑得前仰后合。 我慢慢游到了岸边,女子也已把渔网拉上了岸,但见渔网里有两三条几寸来长的小鱼。 “你这种撒网方法只适合水浅的水域,如果用我的抛网法肯定渔获满满”,我看着她,自信满满地说道。 “那你来撒一网!”女子撅嘴说道。 “我正要上岸,可是我没穿衣服,可否赏我一块遮羞布”,我望着女子说道。 这个女子上身穿一件短袖宽松衬衫,下身穿一条七分牛仔裤。 “好”,女子边说边解开衬衫纽扣,脱掉后放在了地上,然后转身背对着我。 原来她里面还穿了一件短袖圆领t恤。 我望着她的背影,快速爬上岸来,拿起地上的衬衫一把围在了自己的腰间。 “好了”,我朝着女子的背影说道。 女子转过身来,走到我面前将渔网递给了我。 我接过渔网,感觉还是挺沉的,可能是渔网入水后自重增加了。 我先将渔网的手绳理顺,卷成一个个小圈,将抛网上端也卷成小圈圈,大约卷至抛网一半的地方。 然后,我将渔网下面的坠子提起一个角捏在左手里边,再把理顺的网片分成两份,左手一半、右手一半,再摊开。 我提起渔网的抛网,手臂自然往后收缩,沿着顺时针方向顺势向右前方旋转抛出。 只见渔网瞬间从岸上飞了出去,一张铺天盖地的大网,瞬间像一朵绽放的硕大花朵落入了河道中央,水花四溅。 稍等片刻后,我迅速拽拉手绳,渔网被我一点点拉扯到了岸边。 我再运足力气,仰面使劲拉扯渔网,渔网就被我扯上了岸来。 “哇啊!好多鱼啊!”女子惊奇的望着渔网。 我也感到惊奇,想不到这一网下去,竟然打上来了三四十条鱼,大多都有半尺多长。 我把鱼从渔网里一条一条拣了出来,再放进女子递给我的网兜里。 “你住在山上吗?”我问道。 “是啊,不住在山上,跟你一样住在水里吗?”女子也调皮的说道。 我抿嘴一笑。 “给你送回家吧”,我说。 “好啊”,女子边回答边朝山坡上走去。 我一手挽着渔网,一手提着装满了鱼的网兜,默默的跟在她身后。 上山、下山,又上山、又下山,大约走了三四里山路后,我看见前面山谷里有近百栋房子。 这些房子都是三层的楼房,一楼用石头垒成,二楼和三楼则用木头建造。 女子指着其中一栋楼房说道:“就是这里啦!” 女子接过我的渔网,将它悬挂在了楼房外的一个木头支架上面。 我跟着女子走进屋里,发现除了门和窗是木头做的,墙壁全部都是用大块石头垒成的。 一楼有三间房,中间的一间房最大,里面摆放着一个三米来长的木头沙发;东侧的小房间好像是个楼梯间,我从门口看到有个木楼梯通向二楼。 她带我走进了西侧的一个房间,我进到里面,才发现是个附带厨房的餐厅。 餐厅里摆放着一个岩板餐桌和几个木凳。 厨房在餐厅最里面,是一个开放式厨房,有一个独立岛台,水槽、灶具、备餐台等一应俱全。 女子要我把装满鱼的网兜放进水槽里。 “谢谢你帮我打了这么多的鱼,你在餐厅里坐一会儿,我来做饭”,女子望着我真诚的说道。 “不用了,我来帮你剖鱼吧”,我望着网兜里的鱼,说道。 “行”,女子爽快的答应。 我刀功不错,剖鱼也很里手。 刮鱼鳞、去内脏、挖鱼鳃、除腥线,一气呵成。 转眼间,我就把三十四条鱼全部剖完,并在鱼身和鱼肚子里面抹了一些盐。 女子做事也很干净利索,我刚剖完鱼,一个灶上锅里的马铃薯已蒸熟,另一个灶上锅里的几条鱼也已煎好。 女子将蒸熟的马铃薯和煎好的鱼分别装进了两个木盘中,然后摆放在岩板餐桌上。 我和女子分别坐在岩板餐桌的两边。 吃这样的食物,是不需要使用刀叉和筷子的,我俩直接用手抓着吃。 马铃薯是巴挹国的主食,多采用蒸、煮、煎、炸、炖、烤等烹饪手法。 “你家里烧火是用的天然气吗?”我咬了一口马铃薯后问道。 “是啊,我们这座山里出产天然气,做饭很方便的”,女子一边嚼着鱼肉,一边回答道。 “你是外国人吗?你来我们这儿干什么呢?”女子看着我,好奇地问道。 “我是来你们这儿参加马拉松比赛的”,我回答道。 “你家里就你一个人吗?”我问道。 “家里还有爸爸、妈妈、哥哥和弟弟,我们巴挹国每个人都有房子,子女成年后就不能跟父母住在一起了,必须住到自己的房子里去”,女子解释道。 我听了觉得很有趣,只是不知道我方不方便在这儿住几天。 第12章 我俩相约参加马拉松 “你叫什么名字呢?”女子从木盘里抓起一个马铃薯问道。 “我叫马铃薯,姓马,名铃薯”,我认真地说道。 “哈哈,你的名字真有意思,你们国家的人的名字都好短,我们的名字却很长,不过你可以叫我‘钯’”,女子吃了一口马铃薯说道。 “哦,钯,你们这儿交通方便吗?从你家去山外面远吗?”我拿起一条鱼放在嘴边,问道。 “远,很远的”,钯微笑着说道。 “如果我沿着峡谷里的河道顺水而下,能去哪里呢?”我望了一下餐厅门外后,问道。 “峡谷里的水最后流入白铱国的白铱河”,钯望着我笑着说道。 “看来要离开这里,不能再走水路了,只能走山路啦!”我无奈的说道。 “马铃薯,陪我去给我妈妈送鱼去吧”,钯边说边走到厨房的独立岛台边,从备餐台下面的一个木屉里,拣出十几条剖好的鱼,装进了一个木盆里。 “我来帮你”,我走进厨房,伸出两手端起了木盆。 走出钯的家后,钯指着前面一栋楼房说道:“那是我哥哥家,我哥哥前面的那栋楼房是我弟弟家的,他俩都在外面做事,现在没住在这里。” 钯推开了哥哥家的门,进到里面给我拿了一件宽松t裇、一条内裤和一条牛仔裤出来,喊我进去换上。 她哥哥的衣服穿在我身上还挺合身的。 我走出房门后,望着前面一栋楼房笑着问道:“那你妈妈和爸爸,一定就是住在你弟弟前面的那栋楼房里吧。” “妈妈没有住在这个山谷里,她住在山那边的另外一个山谷里,爸爸去年病死了”,钯幽幽地说道。 我俩沿着上山的一条小径走去。 山不高,一会儿工夫就上到了山顶。 站在山顶上,我向山下俯瞰,只见山谷里的房屋星罗棋布。 下山的路上,钯告诉我,这个山谷里的人越住越多,房屋也越修越多,后来容纳不下了,一些即将成年的年轻人的房子,就只好选择修在了新的山谷里。 我跟着钯走过二十几栋楼房后,钯指着前面那栋三层的楼房说道:“那栋楼房就是我妈妈家的”。 一路走来,我发现这两个山谷里的房子都大同小异,都是三层的楼房,一楼用石头垒成,二楼和三楼则用木头建造,唯一不同的是每栋楼房的外观设计和编号。 走到楼房门口,钯喊了一声妈妈,妈妈答应了一声后,便从楼上走了下来。 这是个非常年轻的妈妈,身材丰腴,虽然不及女儿青春勃发,但风姿绰约,自有一种独特的韵味。 “妈妈,我俩给你送鱼来了,这些鱼都是这个外国人用我的渔网打上来的,他一网下去,打上来了三四十条鱼,你说厉不厉害”,钯像打机关枪,只顾自己一个劲儿说,我只好端着木盆站在一边。 钯的妈妈看见我手里还端着一大盆鱼,便对我说道:“快进来,帮我放进厨房好了。” 鱼放进厨房后,钯的妈妈便招呼我和钯坐在餐厅的一张圆桌旁,然后给我俩各倒了一杯现榨的果汁。 我喝了一大口,感觉有点像释迦果加了柠檬的味道,酸酸甜甜的。 “你来我们这儿干什么的呢?”钯的妈妈望着我问道。 “他是专门来跑马拉松的”,钯抢着回答道。 “哦,那你可以在我们这儿住上一段时间,今年的马拉松比赛好像是下个月底举办”,钯的妈妈注视着我,说道。 时间过得好快,我在巴挹国竟然“生活”了快一年了。 既然今年的巴挹马拉松举办在即,那我就跑了今年的巴挹马拉松了再回国吧。 “我一个大男人,住在你们这里方便吗?”我看了一下钯,钯也正望着我。 “方便,我们这儿很开放的,没有男女之别的”,钯的妈妈笑着说道。 “你怎么知道下个月要举办马拉松的呢?”我问钯的妈妈。 “我听我女儿说的,她也准备报名去参加下个月举办的马拉松比赛的”,钯的妈妈望了一下钯后,说道。 我不由得打量起钯来,她的腿长,身材匀称,果然是跑马拉松最理想的身材。 钯看我在盯着她看,便笑着说道:“要不我俩一路跑回去,看看谁更快”。 我哈哈一笑,不置可否。 钯和妈妈告别后,和我一起走出了房门。 我俩站在原地活动了一下腰和腿,钯先跑了起来,我则紧跟在她的身后并无意超过她。 我跟着她跑了一段路后,发现她的配速很稳定,速度也还算快,每公里用时4分钟左右。 跑上山顶时,钯的速度并没有慢下来,这让我对钯不由刮目相看。 下山时,我俩都同时变换了脚步,由跑改为了走。 “你是多大的时候爱上跑步的?”我边和钯并肩走着边问道。 “应该是一生下来就爱上跑步了吧,我们这儿山多不陡,我原来去很远的山外面的学校读书,都是跑步往返的”,钯注视着远方说道。 “那你之前跑过马拉松吗?”我望着钯问道。 “之前没有参加过正式马拉松比赛,但我每天跑的距离已经远远超出一场马拉松的距离了”,钯笑着回答道。 “那我明天早晨陪你跑一次往返学校的路吧”,我也笑着说道。 回到钯的家里后,钯先带我上了二楼,二楼有两间卧室,钯指着外面一间卧室说道:“这间卧室就是你的啦”。 我走进卧室,发现房间里没有床。 木地板上铺了一张厚厚的编织精美的大草垫,草垫上放了一床绒毯,草垫边则摆放着一个比草垫略短些的低矮的长木柜子。 钯按压了一下木柜子上的某个部位后,对面木板墙上立刻出现了电视投影画面。 电视里正在播放历届巴挹马拉松的比赛画面,原来这是一个与巴挹马拉松有关的宣传片。 钯又按压了一下木柜子上的一个部位,电视画面立马变成了视频通话。 电话接通后,墙上投影中出现了一个机器人影像,钯将自己和我的信息一起告诉给了机器人。 过了一会儿,机器人便回复我俩的马拉松报名成功了。 我没有身份证件,为什么能够报名成功呢? 可能是因为我去年参加过巴挹马拉松,所以机器人能间接读取到我的相关信息。 “我先上楼工作去了,你在房间里睡一会儿吧”,钯说完就上楼去了。 第13章 钯的工作是航拍巴挹 钯说她的工作是航拍巴挹。 早晨,我和她走上了三楼。 三楼是钯的工作室。说是工作室,其实是一间大房间。 房间的一面墙上,挂着几件款式不一的翼装;墙下的木地板上,摆放了几个头盔和迷你型降落伞背包。 另一面墙下,立放着几个大背包。 我和钯将两件翼装、两个头盔和两个小巧的降落伞背包,分别放进了两个大背包里。 钯从一个背包的侧袋中,取出了一个微型航拍摄影机,检查了一下电量和镜头后,又放进了侧袋里。 “走吧”,她将一个背包背在肩上,再将两根肩带分别固定在了双肩上。 我也拿起地上的另一个背包,背在了肩上,跟着钯走下了楼。 出门后,我俩慢慢跑了起来。 别看背包大,但里面的东西都不重,跑起来还觉得挺轻松的。 昨天,我和钯约好今天一起“跑步+翼装飞行”的。 钯说她经常头戴头盔,背着小型降落伞,身穿翼装,从悬崖或者高楼上一跃而下,像蝙蝠一样滑翔飞行。 因为航拍,钯爱上了翼装飞行;因为翼装飞行,她能更自由地从空中拍摄不一样的巴挹。 我俩越跑越快,即使是往山上跑,速度也没有慢下来,如履平地。 这样连续跑过了六七座山丘后,我俩站在了一座山的山脊上。 钯指着山下的几幢楼房对我说道:“那就是我的学校,我在那里学习了十年,再到巴挹市读了四年大学。” 我从山脊上远远地望去,校园环境不错,想不到在群山的怀抱里,还有这么一所风景如画的学校,看来巴挹国还是很重视教育的。 我俩跑下山后,没有进到学校里面,也没有沿着学校门前的一条比较宽阔的车行道跑,而是朝着另一条通往另一座山上的小路跑。 这样又跑过了几座山丘后,我俩最后登上了一座很高的山。 怎么来形容这座山的高呢?我最先想到的一个成语是“鹤立鸡群”,后来又想到“一柱擎天”,但都觉得比喻不贴切。 站在山顶上,我和钯放下大背包,各自背上迷你型降落伞背包,穿上翼装,戴上头盔。 钯从背包里面拿出了航拍装备,将微型航拍摄影机绑在了自己的腰间,又启动了一架搭载了航拍设备的无人机在头顶盘旋。 我则将两个大背包用一根长绳系好,再捆在了自己的腰间。 翼装薄如蝉翼。 穿在我身上的这件翼装,是采用韧性和张力极强的尼龙织物编制而成的。 钯给我简单讲解了一下动作要领后,只见她迅速弯下腰来,脚用力一蹬,就飞了出去,无人机则朝空中飞去。 我也“依样画葫芦”:身体前俯,脚用力朝前蹬去,接着我的身体好像悬浮在了半空中,然后我就像一支离弦的箭,快速的飞了出去。 我虽然之前没有尝试过翼装飞行,但我的平衡能力极强,很快便学会了运用自己的肢体动作来掌控滑翔方向和速度。 我发现我之所以能够飞起来,主要得益于翼装特有的翼膜构造。 这是一种什么设计呢?其实就是在翼装的双腿、双臂和躯干间缝制了大片结实的、收缩自如的、类似蝙蝠的翼膜。 我张开手脚便能展开翼膜,像蝙蝠一样利用空气阻力,在减缓下降速度的同时,形成向前飞行的动力。 我看过钯拍摄的《航拍巴挹》的部分视频后,经常会用惊艳、大美等字眼来赞美这些视频。 钯要我帮她拍摄的《航拍巴挹》视频写段开场白,我欣然接受,并一气呵成:你见过什么样的巴挹,是几十万平方公里的“眨巴”,还是数百平方公里的“尿急”,是一年只有一季的天地,还是“马铃薯”演奏的乐曲。像蝙蝠一样,滑翔空中,冲下山顶,结果超乎你的想象,前往平时无法到达的地方,看见专属于空中的隐私。俯瞰这片朝夕相处的大地,再熟悉的景象,也变了一副模样。从身边的巴挹,到远方的巴挹,从自然地理,到人文历史,十分钟的空中旅程,前所未有的极致体验。从现在开始,和我一起,翼装遨游…… 钯声情并茂地朗诵着我写的解说词,末了,大呼我有才。 其实我是“偷梁换柱”,把别人写的解说词做了一些改动而已,自觉惭愧,又如何担得起“有才”二字。 钯身穿翼装在空中飞行时,一路上会喋喋不休的解说,还经常会在句中和句末使用巴挹语中的语气助词,虽然人在空中,但非常“接地气”。 前几天,她连续上传了几段经过后期处理了的《航拍巴挹》视频,并配上了我帮她写的开场白,结果反响强烈。 《航拍巴挹》视频仿佛一夜之间在巴挹国内大火,看过她拍摄的视频的人都说她不光拍得好,还解说得好。 钯还说她要航拍巴挹马拉松。这几天,她正着手航拍我俩的跑步训练日常练手。 我虽然不愿意在镜头前曝光,但看了她拍摄的一小段视频后,转变了观念,决定好好配合她。 钯一夜爆红后,又一夜暴富,现在出手阔绰,除了给我超高的演出费,还经常用钱奖励我的各种配合。 有钱终归是好事,但有钱不能任性。 天气预报说明天巴挹山区有雷雨伴大风,钯却想邀我明天陪她在这种极端天气中去航拍。 我很担忧在这种气象条件下翼装飞行的安全问题,如果我不去她也会去,所以我还是心不甘情不愿的答应了。 第二天早上,电闪雷鸣,大雨倾盆。 我和钯跑上了离家最近的一座山头。 站在山顶上,我俩忙活了半天,才穿戴好翼装飞行装备。 钯将微型航拍摄影机绑在了自己的腰间,又启动了一架搭载了航拍设备的无人机在头顶盘旋。 我则将两个大背包用一根长绳系好,再捆在腰间。 风大,雨也大。 我和钯与其说是飞了出去,不如说是被大风刮到了半空中。 我的翼装根本不听我的手脚指挥,方向和速度完全被风控制。 所幸我俩一直都在空中飞舞,没有一头栽到山谷里的岩石上。 风渐渐小了,雨也慢慢小了。 当我能控制飞行的方向和速度时,我果断地打开了降落伞。 安全着陆后,我望了一圈空中,却未见钯的身影。 第14章 我陪钯妈漂流去白铱 “钯——钯——钯……”我在空旷的山谷里,边跑边大声呼喊,却始终没有听到钯的回应。 中午时分,我回到钯的家里,从一楼找到三楼,都没有见到钯。 我又出门,跑去钯的妈妈家,也没有看见钯,就只好将钯失踪的消息告诉了她。 钯的妈妈反倒很乐观,还劝我不要太着急了。 一连几天,我都跑步去周边山谷里寻找,却无半点蛛丝马迹。 有一天晚上,我做了一个梦。 梦中我听见汤荡和我耳语,他像念着一句句剧本旁白和台词,那样耳熟又那样真切,就像是念的是我写的剧本一样。 天刚亮,躺在房间大草垫上的我醒了。 睁开惺忪的睡眼,我看见一个人站在草垫边。 “马铃薯”,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我定睛一看,原来是钯的妈妈。 钯的妈妈只有四十来岁的年纪,身材丰腴,虽然不及女儿青春勃发,但自有一种中年女人的成熟韵味。 “马铃薯,钯已经找到了”,钯的妈妈边说边打开投影电视。 电视里正在重播一则新闻:《航拍巴挹》视频制作人钯,在翼装飞行巴挹山区时,受雷雨大风影响,翼装操作失控降落白铱国境内,目前白铱警方正介入调查。 “哦,找到了就好”,我的高兴溢于言表,立马从大草垫上坐了起来。 “我想请你陪我去白铱国一趟”,钯的妈妈望着我说道。 “好啊”,我站了起来,边穿衣服边爽快地答应道。 下到一楼后,钯的妈妈走到客厅的木头沙发一头,蹲了下来,从下面取出了一件折叠着的东西。 钯的妈妈打开后,我才看明白,原来是一艘小型橡皮艇。 接着,她又走到沙发另一头,从下面取出了两支划水桨和用于一个橡皮艇充气的脚踏充气泵。 我给橡皮艇充足气后,背上一个大背包,扛起橡皮艇跟着钯的妈妈出了门。 这时,天上下起了雨来,我便将橡皮艇底朝天举过头顶,像举着一把大伞,钯的妈妈笑盈盈地走到了“伞”下。 我俩快走到一个山谷里时,雨停了。 上山、下山,又上山、又下山,大约走了三四里山路后,我俩来到了峡谷里。 这段河道水流平缓,我把橡皮艇放进河水里,让钯的妈妈先坐进艇里面后,我再纵身跳到了艇里面。 我将两支划水桨安装在了艇舷两侧,然后把双桨伸进水里,身体前倾,手臂伸直,再用自己身体的力量把两边的桨往回拉,如此反复,橡皮艇便在水面快速的向前滑了出去。 峡谷河道蜿蜒迂回,像镶嵌在群山间的一根闪耀着银光的带子。 我和钯的妈妈的这场峡谷漂流,更像是一次诗歌之旅。 清晨出发时是“渭城朝雨浥轻尘”“朝辞白帝彩云间”;沿途所见是“两岸青山相对出”“一枝一叶总关情”;下午时是“轻舟已过万重山”“千里江陵一日还”…… 峡谷里的黄昏来得特别早,它那柔和又充满希望的光芒,就像是生命里的隐语,引导着我们去领悟人生中的那一份平静与淡泊。 “马铃薯,我们巴挹山区的交通落后,出行不太方便,委屈你了”,钯的妈妈坐在我身后,一路上一直没有说话,这会儿终于开口说话了。 “我是一个喜欢极限运动的人,跋山涉水对我来说是一件有趣的事”,我笑着回答道。 “你结婚了吗?离家这么久了想家吗?”钯的妈妈问道。 “谈过一个女朋友,在一起生活了七八年时间,后来分手了”,我叹了口气,继续说道:“来巴挹快一年了,多少还是有点想家的”。 远远的,我看到河道前方有一座桥梁。 钯的妈妈告诉我,过了前方那座桥就是白铱国了。 橡皮艇从桥下穿过后,河道在前面转了一个弯,然后汇入了一条水面宽阔的河。 “这条河就是白铱河,进入白铱河就是进入白铱国的国境了”,钯的妈妈有些兴奋地说道。 我俩上岸后,我将橡皮艇消了气,把它折叠好后连同划水桨一起,放进了身后的大背包里。 巴挹国多山,白铱国则是一马平川。 两国世代交好,有国界,但无军队设防。 白铱国土面积小,但铁路发达,白铱国民坐火车就像我们国家坐公交一样方便。 我俩走出几百米后,就看到侧前方有一个火车站台,这种火车站台有点类似我们国内的公交站台。 站台边有一部自动购票机,支持使用巴挹币支付。 等了几分钟后,来了一列火车。火车不长,只有五六节车厢。 上了火车后,车厢里面的人不多,我和钯的妈妈找了两个挨着的座位坐了下来。 “你来过白铱吗?”我问钯的妈妈。 “以前经常来,我们巴挹山多矿藏资源丰富,钯的爸爸经常带我来这边售卖宝石原石”,钯的妈妈望着我说道。 钯的妈妈说话时的神情很像我的初恋女友,但是两人的长相完全不同,我忍不住笑了起来。 钯的妈妈问我笑什么,我便如实的说了。 “是吗?难怪我好像在哪里见过你,原来我是你的初恋啊”,钯的妈妈笑得前仰后合。 坐了三站后,我们下了火车,直奔白铱市警察局。 警察局说钯在空中管制区域航拍白铱,涉嫌违反白铱法律,须收缴摄影设备,由于钯不配合,与警方发生了争执,所以目前已被警方暂时限制人身自由。 白铱国的官方语言有三种,巴挹语是其中的一种,所以我们和他们沟通起来不困难。 我作为见证人讲述了那天事发的经过,最后钯也同意对视频进行后期处理时,剪掉无人机航拍的涉及白铱国境内的视频。 钯的妈妈交了一定数额的保证金后,白铱警方就当即解除了对钯临时实施的人身自由限制。 钯在警察局看到我和她的妈妈突然出现在她的面前,激动得流下了眼泪。 钯说这次航拍虽然差点丢掉了性命,但意义非凡、收获满满,还说她发现了一个惊天的秘密。 第15章 一个阳光明媚的午后 回到巴挹国后,我们直接去了巴挹国的首都巴挹市。 上午,钯和妈妈在一家大型超市里选购了很多食物和一些日用品,还买了几件衣服。 走出超市后,钯说她要在巴挹市购买一架轻型直升飞机。 “买来谁开呢?”钯的妈妈望着钯,一脸认真地问道。 “他开呗”,钯斜了我一眼回答道。 “我——”我会开汽车,可没学过开飞机。 不过我的接受能力还是非常强的。想当年我学开车只问了一下别人离合器、刹车和油门在哪,怎么换档后,就把车一溜烟儿开走了。 说不定开直升飞机比开车还简单了,可是我没有直升飞机驾照能开直升飞机吗? 我正在纠结时,钯望着我偷偷在一边笑。 “别难为马铃薯了”,钯的妈妈盯着女儿有点生气地说道。 “哈哈哈,我开玩笑的,我买的这架轻型直升飞机安装有无人驾驶系统,马铃薯只需要坐在驾驶椅上,再按下启动驾驶键就可以了”,钯捂着笑疼的肚子解释道。 因为这款直升飞机安装了无人驾驶操作系统,所以巴挹国不需要购买方和乘坐者提供驾驶执照。 那是一个阳光明媚的下午。 我坐在直升飞机的驾驶椅上,钯和钯的妈妈坐在我身后的乘客座椅上。 在手写屏上输入目的地,按下启动驾驶键,直升飞机就像一只巨大的苍蝇发出了“嗡嗡嗡”的响声。 接着,旋翼和尾桨越转越快,倏忽之间就把直升飞机举托在空中。 天空湛蓝,像一块蓝水晶,阳光斜斜的透过舷窗玻璃,像一把利剑刺向我的身体。 钯坐在后排座椅上一刻也未闲着。 先是放飞了一架搭载了航拍设备的无人机在直升飞机侧上方头顶跟拍,接着又拿出微型航拍摄影机拍摄驾驶舱内景,然后又隔着舷窗玻璃拍摄巴挹的城市和山区。 巴挹国只有三座城市,其他地区都是山区。 临近傍晚时,远处的群山在夕阳映照下,涂上了一层金黄色。 直升飞机降落在了钯的妈妈的楼房前。 我从驾驶舱里走了出来,背上背着一个大背包,手里提着两大袋食物,钯和钯的妈妈也各自拎了两大包东西走出了机舱。 晚餐很丰盛,全部都是我的杰作。 “小时候,我们山区的孩子一日三餐除了马铃薯还是马铃薯,那时我觉得马铃薯就是世间美味,蒸、煮、煎、炸、炖、烤,每一种做法都好吃,后来去山外面读了大学,才知道世间美味原来不止马铃薯一种”,钯望着满桌的菜,笑着说道。 巴挹国的山区面积占到国土面积的三分之二,这些山区被划分为十个区,钯和她妈妈所在的区的矿产资源丰富,但交通相对比其他的区要落后一些,所以平时能接触到的食物种类比较少,当地居民都把易种活、产量高的马铃薯当作主食。 “马铃薯与小麦、稻谷、玉米、高粱并称为世界五大作物。马铃薯中含有大量的淀粉,能为人体提供丰富的热量,且富含蛋白质、氨基酸及多种维生素、矿物质,尤其是维生素含量是所有粮食作物中最全的。我从小就爱吃马铃薯,所以我上学以后爸爸就给我改名叫马铃薯”,我望着钯和钯的妈妈,娓娓道来。 “你们国家的人真有学问,这些菜也做得非常好吃”,钯的妈妈赞赏地说道。 我微笑地看着钯的妈妈,总觉得她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总有一天,我和妈妈也要去你们国家看一看,你会欢迎我们去吗?”钯满怀期待地望着我说道。 “那我回去以后一定好好建设我的国家,让它变得更美,让你俩流连忘返、乐不思归”,我笑着说道。 吃完晚餐后,我和钯坐上直升飞机往钯居住的山谷方向飞去。 那天,钯说她发现了一个惊天秘密,为什么回到巴挹后她却只字不提了呢?我想问个究竟,又觉得不妥。 直升飞机从起飞到落地,不到两分钟的时间就到了钯的家门口。 进门上了二楼后,钯突然拉住我的手说道:“马铃薯,你来我的房间看一下我拍的视频”。 我跟着钯进了她的房间。 她的房间里有一种特别的香味,我很熟悉,却一时想不起来在哪里闻到过。 钯的房间里有一张大圆床。 我俩坐在木地板上,钯将手中的微型航拍摄影机递给了我。 “这里面有我和你在风雨中翼装飞行时拍到的景象,你看看美不美”,钯噗哧一声笑了,露出了两排玉石般的牙齿。 “这款微型航拍摄影机的防抖功能非常强大,能有效防止机身抖动而影响拍摄物体的清晰度”,钯接着说道。 我看了一段钯拍摄的视频,果然发现里面拍摄的景物都非常清晰。 但在视频的最后,钯拍摄的景物好像突然消失了一样,眼前一片漆黑。 “这就是钯说的惊天秘密吗?”我暗自忖道。 钯好像看透了我的心思,便取下无人机上的航拍设备递给我。 我接过航拍设备,按下播放键,发现航拍设备拍摄的视频中有我和钯的身影,后来我从视频中消失了,钯却一直都在视频中,直到视频最后,钯才从视频中突然消失了。 我一头雾水,并没有从这两段视频中发现什么端倪。 “你再慢速回放最后三秒的视频看看”,钯提示道。 我又重新观看了一遍航拍设备慢速回放的最后三秒钟的视频。 忽然发现我的身边发生了异样。 我已经不在钯的房间里了,而是在空中,疾风暴雨朝我袭来,我全身湿透,在空中不停翻滚。 雷声轰传,突然我好像听到了汤荡的声音,他在不停地呼喊我,我张大嘴巴却发不出一点声音,急得我在空中乱舞双手…… “啪”的一声,好像是手机掉在地上发出的声音。 我睁开双眼,忽然发现我没有在空中,而是在钯的房间里,房间里也没有雷雨大风。 钯正惊恐地望着我,我摸了一下自己身上穿的衣服,衣服是干的,没有被雨淋湿。 第16章 惊天秘密和巴也试跑 话说那天晚上钯受到了惊吓,一言不发,我也不知道如何向她解释,我俩沉默了一阵后,我便起身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躺在床上,我又重新梳理了一下头绪。 第一,是钯要我重新观看一遍航拍设备慢速回放的最后三秒钟的视频的。 第二,我是在观看视频时,忽然发现我的身边发生了异样。 第三,最后三秒钟的视频慢放后,我并没有发现视频里面的景象有什么异常,抑或说我并没有从慢放的视频中发现什么惊天秘密。 由此我断定,钯说的惊天秘密与视频慢放并没有半毛钱关系。 我还大胆猜测,我可能是被钯催眠了。钯是通过要我集中注意力观看慢放视频对我实施的催眠。 钯为什么要对我实施催眠呢?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钯说的惊天秘密与我有关。 临近巴挹国马拉松比赛日的这几天时间里,我和钯再也没有提起过那天晚上的事情了。 每天上午我都会“驾驶”直升飞机陪钯和钯的妈妈去巴挹市购物,下午返回山区后我再和钯训练跑步。 买了直升飞机以后,钯再也没有穿翼装飞行了。 这段时间,钯也没有继续航拍巴挹了。 钯是第一次参加马拉松比赛,并没有制定目标,只是觉得一群人跑马拉松新鲜好玩而已。 我给她制定了一个跑进女子前三名的目标。包括用什么配速跑、跑多少公里补给、什么时候开始冲刺,等等。同时,我给自己也制定了一个跑进男子前三名的目标。 今天上午,我和钯坐直升飞机专程去了一趟巴也市。 巴也市虽然不是巴挹国的首都,但是巴也市是巴挹国最大的城市。 也许是因为这个缘故吧,所以巴挹国马拉松这几年一直都选择在巴也市举办。 我将直升飞机停放在了一个广场后,便和钯在广场附近的一家体育用品专营店选购了两块运动手表、两套跑步服和两双马拉松跑鞋。 钯说自己从出生就开始跑步,却从来没有戴过运动手表,也没有穿着跑步服和专业跑鞋跑步。 这次巴挹国马拉松不设迷你马拉松和半程马拉松项目,只单设42195公里的全程马拉松。 因为巴挹国马拉松奖金超高,所以来参赛的选手大多都是世界各国的精英跑者。 我陪钯来巴也市,主要是想和钯提前熟悉一下比赛路线。 这届巴挹国马拉松的比赛路线和上届不一样,部分路段弯道和坡道多。 赛道起伏大,将打破参赛选手原有的速度节奏,同时对参赛选手心理上也会造成一定的压力。 跑在一条路况完全陌生和不熟悉的赛道上,参赛选手是跑不出好成绩的,尤其是马拉松这种超长距离的比赛。 下午,我和钯先坐车熟悉了一下比赛路线,我还在途中设置了几个补水点。 这届巴挹国马拉松的比赛起点也是终点,车子转了一圈后又回到了起点。 下车后,我和钯戴上运动手表,换上跑步服和跑鞋,沿着比赛路段开始跑了起来。 在我设置的一个取水点,我对钯的取水动作进行了规范和有针对性的指导。 我还反复告诫钯,不要小看这个在赛道补给点取水的小环节,比赛中经常会有一些参赛选手取饮料或水时心切,因而造成掌握时机不当或方法不妥,而引起相互碰撞和拌摔的情况发生。这样一来,就影响了参赛选手的成绩,正所谓“细节决定成败”。 我俩沿着赛道奔跑了十几公里后,我突然听到身后传来杂沓的脚步声。 我扭头一望,看见几个皮肤黝黑的男女正准备赶超我俩。 我迅速提速,并示意钯加快脚步。 钯紧紧跟着我跑,钯身后的几个皮肤黝黑的男女则紧紧跟随着钯跑,就像一条甩不掉的尾巴。 1公里、2公里、3公里……我跑在最前面,钯跑在我身后,那几个皮肤黝黑的男女则跑在钯的身后。 10公里、11公里、12公里……我依然跑在最前面,钯仍然跑在我的身后,那几个皮肤黝黑的男女则依旧紧跟在钯的身后。 跑到40公里处时,我扭头示意钯不要冲刺。 跑到41公里时,那几个皮肤黝黑的男女已经超过了钯,紧紧跟在我的身后。 最后0195公里,那几个皮肤黝黑的男女就像一支支离弦的箭快速“飞”了出去,迅速超过了我。 我扭头望钯,钯离我已经有百来米的距离了。 我快跑到终点时,那几个已经先跑到终点的男女,站在终点处朝我和钯大喊加油,看似鼓励,其实带有一点嘲笑。 钯跑到终点后,问我为什么不冲刺。 我说:“跑马拉松要讲究策略,如果你运用冲刺得当,那它就不会是单纯的鲁莽行为,而会是你比赛策略中的关键部分。前程要留有余力,在临近终点时再完全释放,哪怕冲过终点时已经是筋疲力尽,这种全力以赴的尝试,一定会让你的比赛变得更加圆满。” “因为今天不是正式比赛,所以没必要和他们一争高下。不过这几个参赛选手的实力不容小觑,我俩只有战胜他们才有可能跑进前三名”,我信心满满地继续说道。 “穿上马拉松跑鞋后,我感觉有点不适应,反而影响了我的跑速”,钯有点委屈的说道。 “你这几天跑步和走路都穿上它,习惯了就会发挥它的优势的”,我认真地说道。 傍晚时分,我和钯坐上直升飞机返回了山区。 黄昏微妙的暗紫色渐渐从天际漫来,远处黛黑色的山峦像巨蚺张大的嘴巴,正悄无声息的将落日吞食。 “马铃薯,你跑完马拉松就要回家了吗?”坐在我身后的钯突然问我。 “嗯,我已经离家一年时间了,经常会做梦,梦见的都是家乡的人和事”,我若有所思地说道。 “你有没有觉得你做的梦很诡异”,钯用一种略带沙哑的声音说道。 我听到钯说的这句话后,心中大吃一惊,果然验证了我的一个猜想。 “我也觉得很奇怪,有些梦是那么真实,好像梦中的我才是真实的我,而梦醒后的我却像置身梦中一样”,我如实地回答道。 钯坐在我的身后,没有再和我说话了,机舱里很安静,耳边只听到头顶旋翼发出的“嗡嗡”声。 第17章 人生就是一场马拉松 有人说,人生就是一场马拉松;而我说,人生就是一场又一场马拉松。 我去年第一次参加巴挹国马拉松比赛,跑了2小时21分,男子排名第九,获得了17000巴挹币(折合人民币约10000元)奖金。 我的那个成绩若放在往届巴挹国马拉松上,就只能勉强进入前100名了。 去年多个国家爆发了“诺非”病毒,巴挹国马拉松限制了病毒控制不力国家的跑者报名参赛,同时又缩减了参赛人数,导致很多国家排名靠前的选手都无缘参赛。 今年各国“诺非”病毒已得到有效控制,巴挹国马拉松没有再对外国跑者报名参赛进行限制了,参赛人数已由去年的1000人扩大规模到了今年的5000人。 今天,天空澄碧,纤云不染。 巴挹国马拉松比赛起点,人头攒动。 巴也市市长等政府官员乘坐热气球在半空中朝我们挥手,跑友们热情似火、激情澎湃,我和钯站在参赛选手中,像两根被点燃的引线随时准备爆发。 钯报名参加巴挹国马拉松时,曾设想携带搭载了航拍设备的无人机航拍巴挹国马拉松比赛的,须不知这届马拉松对“低慢小”航空设备进行了临时性飞行管控,她只好将无人机和换下的衣服一起寄存了。 巴挹时间早上八点,巴也市市长等政府官员站在热气球上扣响了开赛“发令枪”。 我们从起点鱼贯而出,宛如一条急速奔流的河流,现场呼喊声延绵不绝。 跑出1公里后,队伍渐渐拉长,我和钯左冲右突,却很难突破重围。 跑出3公里后,队伍越拉越长,我和钯已经突破重围,跑进前一百名了。 跑出5公里后,队伍变得稀稀疏疏,我和钯已经跑进前八十名了。 跑出10公里后,我和钯已经跑进第三梯队了,这个梯队大约有三十多名选手。 跑出15公里后,我和钯已经跑在第三梯队的最前面了。 跑到20公里时,我和钯已经跑进第二梯队了。这个梯队大约有二十多名选手,我看见其中有几个似曾相识的皮肤黝黑的男女并排跑在一起。 跑到25公里时,我已经跑在第二梯队的最前面了。这时我目测了一下,我离第一梯队的最后一名选手还有三四十米远的距离。 跑到30公里时,我已经追上第一梯队的最后一名选手了,我的前面还有八名选手。目前,我暂列本场马拉松赛的第九名,和去年的成绩持平。 但我现在的状态非常好,我的目标是跑进前三名。 跑到35公里时,我已经跑到第五名了,我离第四名只有十几米远的距离。 跑到38公里时,我已经跑到第三名了,我离第二名只有七八米远的距离。 跑到40公里时,我已经跑到第二名了,我离第一名只有三四米远的距离了。 一场马拉松比赛中的第一名和第二名,实力上可能没有差距,但是第二名想要超越第一名,却困难重重。 跑在我前面的这个人身形瘦削,腿细且长,这种身材是最理想的跑马拉松的身材。 我今天的状态非常好,我感觉我还能跑得更快。 最后1195公里,我像一只下山的猛虎,极速奔跑,我离第一名越来越近了,3米、2米、1米……我已经超过第一名了。 “扑通”一声,我突然被什么东西绊倒了,重重的摔在了地上。 刚刚被我超过的第一名从我身边飞奔而过,留下一串嘲笑声。 我顾不上疼痛,捡起那块让我摔倒的石块,快速爬了起来向前追去。 离终点还有几百米时,钯已经跑到第二梯队的第二名了,如果追上第一名她就排名本场马拉松比赛的第三名。 钯迅速提速,跑得噔噔响,几十米后便跑在第二梯队的第一名了。 此时,钯离第一梯队中的最后一名还有二十多米远的距离。第一梯队中有两名女选手,目前分别排在第一梯队的倒数第一名和倒数第二名。 全力冲刺,才能笑到最后。 钯马不停蹄,身体前倾,双臂一前一后快速摆动,双脚越迈越快。 离终点还有0195公里时,钯追上了第一梯队中的倒数第一名,紧跟着又与倒数第二名齐头并进了。 我在离终点只有0195公里的地方,渐渐追了上来,离第一名只有1米远的距离了。 离终点只有5米远的距离时,我追上了第一名,并将领先优势保持到了终点。 离终点只有最后1米远时,钯向前奋力一跨,越过了终点线,终于取得了第一名。 最后,我跑出了1小时59分01秒的男子马拉松世界最好成绩,钯则跑出了2小时11分59秒的女子马拉松最好成绩。 跑到终点时,我的右腿已经血肉模糊了。 我找到终点设置的医疗站清理了一下伤口,所幸没有伤到骨头,只是软组织损伤。 这时,我才想起我的手上还握着一块石头,我摊开手掌,发现这块石头颜色翠绿、晶莹剔透,这种铀矿石我在石头山洞里见过。 我俩创造了新的马拉松世界纪录,获得了170万巴挹币(折合人民币约100万元)的巨额奖金,巴挹国的一家全球顶级跑车制造商还向我赠送了一辆跑车。 下午,巴挹国马拉松比赛结束后,组委会举办了一个简短的颁奖仪式。 颁奖仪式上,巴也市市长等政府官员向获得前三名的男女选手现场颁发了奖杯和奖金。最后,跑车制造商走上颁奖台向我交付了跑车钥匙。 我和钯走下颁奖台时,一群人围了拢来。 起初我没有在意,以为只是一群“粉丝”而已,但后来我觉得有点不对劲。 这群人面无表情,一句话也不说,只是簇拥着我俩走。 一开始,是他们跟着我俩走,我俩往哪儿走,他们就跟着我俩往哪儿走。 走了一段路后,不再是他们跟着我俩走了,而是他们推着我俩往他们设定的方向走。 他们簇拥着我俩走出马拉松颁奖场地时,我正好看到还未解除交通管制的街道对面,走来一群荷枪实弹的巴挹国士兵。 我立即大声呼叫他们,围着我和钯的这些人迅速散开,像陌路人一样向各自不同的目的地走去。 第19章 巴挹国特种部队跑神 当晚,我们到了巴挹国特种部队指挥部。 一位少尉军官当即命令一位士兵驾驶直升飞机送钯回到山区,再接钯的妈妈和钯一道返回巴也市的酒店。 这位军官带我去指挥部会议室参加他们召开的军事会议。 我走进会议室后,看见里面坐了七个人,一位中尉军衔的人示意这位军官和我坐在他旁边,他的另一边则依次坐着一位上尉、一位中尉和两位少尉,对面则坐着一位中校和一位少校。 “我们今天还请来了一位马拉松冠军,他将协助你们完成这次特殊任务”,坐在对面的中校看了我一眼后,又望向其他人说道。 散会后,会议室里的参会人员和我一一握手,并祝贺我取得了巴挹国马拉松冠军。 我加入巴挹国特种部队后,不参加他们的军事训练,只专门进行长跑训练。 我每天要跑三个42195公里的马拉松。 第一个马拉松称为轻松跑,规定用时4个小时,从上午7点30分开始跑,11点30分结束,要求配速不能太快。 第二个马拉松谓之快速跑,规定用时在2个小时之内,从中午2点开始跑,下午4点前必须跑完,要求用自己最快的配速跑。 第三个马拉松名曰放松跑,用时4小时30分钟,从晚上6点开始跑,10点30分前结束,要求用自己较慢的配速跑。 对于像我这样一名有着扎实跑步功底的马拉松精英选手来说,一天跑三个马拉松可能问题不大,但若要每天都坚持跑三个马拉松的话,就可能有些吃不消。 一连几天,我都保质保量完成了跑步训练任务,人却不觉得疲惫,而且精力还很旺盛。 究其原因主要有三点:第一,我每跑完一场马拉松后,都有专人对我进行运动按摩,帮我快速消除疲劳;第二,我一日三餐都是吃的体能恢复餐,摄入了足够的营养物质来补充能量、调节生理功能;第三,我每天按时作息,保证充足睡眠。 那天晚上,一位少校在军事会议结束后告诉我,他们在执行这项特殊任务前,我的马拉松成绩必须要有更大的突破。 “我们要用一个月的时间训练你,让你的马拉松成绩从1小时59分进步到1小时30分以内”,少校自信地说道。 “怎么可能呢?我这次跑出的1小时59分01秒,已经是世界最好成绩了,如果经过更为科学的训练后,跑进1小时58分我还是有信心的,但要我跑进1小时30分以内,那是绝对不可能的”,我有些激动地说道。 “我们要对你进行严苛的训练,你必须全身心投入训练中,只有等你跑进了1小时30分以内后,我们才能启动这项特殊任务,拜托你了”,少校不容置否地说道。 这样训练了一周以后,我的马拉松成绩果然有了显著的进步,已经提前到了1小时50分。 训练了两个星期以后,我的马拉松成绩已经提速到了1小时40分。 训练了三周以后,我的马拉松成绩已经提高到了1小时35分。 训练了四个星期以后,我的马拉松成绩已经提升到了1小时31分。 少校对我的这个成绩仍然不满意,他说我已经训练了二十八天了,希望我在接下来的两天时间里再接再厉,跑进1小时30分以内。 我加入特种部队训练了一个月后,少校对这次参与执行特殊任务的八名队员进行了考核验收。 除了我外,其余七名队员都先后考核了射击、格斗、游泳、攀岩、跳伞、飞机驾驶、野外生存等技能。 当少校对其他队员进行多项技能考核的时候,也同时对我进行了马拉松成绩考核。 我从起点跑到终点时,我的马拉松最好成绩已从加入特种部队前的1小时59分提高到了1小时29分。 “这已经不是人的速度了,是神的速度,这次特殊任务,你的代号就叫跑神”,少校对我的这次马拉松考核结果非常满意,望着刚跑到终点后气喘吁吁的我说道。 这次特殊任务,由本次考核科目全部优秀的一位上尉军官担任队长,队员包括两名中尉军官、三名少尉军官、一名士官和我。 话说钯和妈妈在巴也市酒店住了十几天后,开了我的跑车到巴挹市又买了一架小型直升飞机。 买了直升飞机后,钯和妈妈又在巴挹市玩了十几天。 “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狗窝”。或许是两人都觉得在外面玩腻了,便“驾驶”直升飞机回了山区。 我们今天晚上出发,去执行特殊任务。 吃过晚餐后,我们一行八人上了一架运输直升飞机。 负责驾驶运输直升飞机的是一名军官模样的人,后来我才知道这是一名士官。 巴挹国士官不穿士兵服,通常都穿军官服,所以要分辨一名巴挹国军人是士官还是军官,只能借助军衔来辨认。 我们此行的目的地是白铱国。 运输直升飞机降落在白铱河边时,已是第二天凌晨。 我独自一人走下了运输直升飞机后,朝白铱国腹地跑去。 在这次特殊任务中,我的任务就是负责跑到指定地点,将一枚戒指放在那里。 我从运输直升飞机上下来后,跑到指定地点的距离刚好是三个42195公里马拉松的距离。 第一个马拉松,我的配速不能太快,用时大约4个小时。 第二个马拉松,我要用自己最快的配速跑,必须要在1小时30分之内跑完全程。 第三个马拉松,我则用较慢的配速跑,大约用时4小时30分钟跑完全程。 白铱国一马平川。 第一个42195公里是一块草地,我跑在上面时,感觉脚底软绵绵的,像踩在棉花上。 第二个42195公里是一条旷野中的沥青公路,没有路灯,两边的行道树枝繁叶茂、遮天蔽日。这条公路每隔两公里就安装了一个摄像头,我飞快地跑过每一个摄像头。 第三个42195公里是一片牧场,我跑进牧场时天已经亮了,牧民们刚从圈里赶出牛和羊。 第18章 空中的一场致命追逐 街道对面的士兵听到我的呼喊后,立即朝我俩走来。 我看到身边那群准备“挟持”我和钯的人已经走远了,便尴尬地向士兵们解释道:“我俩刚才赢得了巴挹国马拉松男女冠军,太兴奋了,没事,只是太开心了。” “没事就好,祝贺你俩,马拉松冠军!”士兵中一个军官模样的人说道。 我和钯又转身回到马拉松颁奖仪式场地,径直朝一辆停靠在场馆边的崭新跑车走去。 我一边走,一边掏出跑车钥匙按下“开启车门”键。车门自动打开后,我和钯快速坐进了车里。 巴也市是巴挹国最大的城市,高楼林立,街道上车水马龙。 我开着跑车带钯在巴也市兜了一圈,然后入住了一家酒店。 钯和我在酒店洗完澡后,便在酒店顶层的360度旋转餐厅共进晚餐。 说是晚餐,其实时间尚早,才下午4点多钟。 我和钯一边用餐,一边俯瞰巴也市景。 吃完晚餐后,我和钯从酒店出来。钯说想把妈妈接来巴也市玩几天,我俩便步行去附近的城市广场。 我和钯走在大街上,人声鼎沸,熙来攘往。 但我总觉得背后有双眼睛在盯着我俩,我便将自己的直觉告诉给了钯,要钯提高警惕。 在一个十字路口,我和钯同时加快了脚步。 快到广场时,我和钯跑了起来。 我扭头望时,果然看到后面有几个人跟着我俩追了过来。 我俩越跑越快,把停放直升飞机的地方当作马拉松终点一样冲了过去,等他们追过来的时候,我俩已经坐进直升飞机的机舱里了。 我按下无人驾驶启动键后,直升飞机缓缓地离开了地面。 直升飞机上升到了一定高度后,迅速朝前方飞去。 已是日落时分,太阳收敛了光芒,不再耀人眼目。 巴也市很大,直升飞机“嗡嗡”飞行了二十多分钟后才离开巴也市区,朝山区疾速飞去。 这时,我发现天边有一个黑点在快速移动。 不一会儿,黑点就变成了一个快速移动的银色物体。 再过了一会儿,这个快速移动的银色物体竟然变身为了一架银色的飞机。 “突突突”,对面那架飞机在离直升飞机百来米远的距离时,突然朝我们射来一串子弹,刚好从直升飞机的机身掠过,险些击中旋翼。 钯买的这款直升飞机配备了声控操纵功能,我迅速按下声控操纵键。 “上升——”我大声说道,直升飞机迅速抬升。 “右后转——”我大声说道,直升飞机在空中快速掉头向反方向飞去。 自从我们的直升飞机掉头飞行后,那架飞机就像一个挥之不去的鬼魂,如影随形。 “突突突”,每隔一会儿,后面那架飞机就要射出一串子弹。 我们的直升飞机不是险些被击中,就是差点被击中,子弹要么从舷窗一侧飞过,要么从机身下方飞过,要么从机身上方飞过…… 我们的直升飞机现在也不管飞行方向了,只是一味的采取上升、下降、右转、左转等方式躲避子弹,开始在空中绕起了圈子。 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此时我已经不管不顾了,即使前面有个黑洞,我也会“驾驶”直升飞机飞进去。 这样飞了一阵子后,我感觉后面的飞机似乎已经被我甩掉了。 “你这是得罪了什么人啊?他们要这样穷追不舍”,双手一直搭在我的肩上的钯突然问道。 “我也不知道得罪什么人,让他们如此迷恋哥”,我自嘲道。 “唉,可惜我了,还这么年轻,正是如花似玉的年纪,却要命丧九天了”,钯故作可怜地说道。 钯这么一说,我倒想起了今天上午我跑马拉松时踩到的一块铀矿石,要说得罪了什么人,可能就是那家农场里的那些非法组织的人。 接着,我便将去年我参加巴挹国马拉松后遭绑架和囚禁的事和盘托出,钯听了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不知什么时候,我的对面突然出现了一架飞机,朝着我“驾驶”的直升飞机“突突突”地射出一连串子弹,直升飞机避之不及,尾翼被击中,开始左右晃动。 情急中,我按下了弹射座椅键。 座椅下的动力装置将我和钯迅速弹射出了机舱,我俩在空中飞行了二三十米后,自动打开了降落伞,像两片羽毛般徐徐下落。 夜空中的飞机朝我飞来,我已经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了,只听得“嘭”的一声巨响,我想这下完蛋了,便闭上了双眼。 过了一会儿,我发现我的身体并没有出现疼痛,我睁开眼睛,眼前一片漆黑。 我难道已经死去了,或者是我的灵魂出窍了吗? 我的身体在缓缓下降的时候,我看到地面上有两架飞机的残骸在熊熊燃烧,火光冲天。 我的脚终于触地了,在火光的照耀下,我看到钯也在离我不远的地方降落了。 “钯,我在这里”,我大声喊到。 钯解掉降落伞后,朝我跑来。 “这是什么地方?”钯望了一下四周后问道。 这好像是一块平地,更确切的说是一块草地。 远处一道亮光出现在了我的眼前,这道亮光朝着我俩奔来,到了近处,我才发现是一辆坦克。 坦克停稳后,从里面钻出来三个军人模样的人。 “我们是巴挹国特种兵,负责维护国家和国民安全,白天我们见过你俩,你俩都是马拉松冠军吧”,一位军官模样的人说道。 “是的,是的,刚才飞机爆炸是怎么回事啊?”我问道。 “你俩乘坐的直升飞机坠地的瞬间,我们击落了一架飞机,这架被击落的飞机是非法组织的”,军官模样的人说道。 “谢谢你们救了我俩”,我由衷地表示感谢,钯也随声附和。 “不用感谢我们,我们是专程来接你们的”,军官说道。 “专程来接我们的,接我们去哪里呢?”我问道。 “接你们去我们特种部队指挥部,我们国家需要你临时加入我们特种部队,执行一项特殊任务”,军官表情严肃地说道。 “哦,我一个跑步的,能执行什么特殊任务呢?”我不自信地问道。 “这是一项与跑步有关的特殊任务,你是最合适的人选”,军官态度坚决地说道。 两架飞机残骸上的火焰已经熄灭,我和钯钻进了坦克,夜空中好像有一双眼睛正盯着我们这些人。 第20章 特殊任务与宝石戒指 特种部队的少校告诉我,我们执行的特殊任务与一枚戒指有关,我的任务就是把这枚戒指放在指定地点。 绿草如茵的牧场上有一条纤细的小河。晨光下,远远看去,像一条发光的金项链。 我沿着这条小河跑了起来,望着眼前这条金光闪闪的“项链”,我想起我的手指上还戴着一枚奇怪的宝石戒指。 这是一枚用黄金与其他金属熔合制作的黄k金戒指。戒托上的宝石是梨形的,色彩斑斓,美轮美奂,闪着奇光。 有人说,宝石是天上星星的碎片。我还真有点相信这颗宝石是用星星的碎片做成的。 都说戒指象征勇敢、权力、地位和尊贵。那么,我要将这颗宝石戒指送给谁呢?少校只要我把戒指放在一个地方,并没有要我交给某个人,这个就不得而知了。 这条小河几米来宽,河面窄的地方我可以一跃而过。 跑了四个小时出头后,我远远地看见前面有一片树林。 少校说运输直升机第二天会在一片树林里等我。 我跑到树林边时,小河却拐了个弯,绕着树林外围流走了。 我停下脚步,从左手食指上取下戒指丢在了一棵树下。 “突突突”,空中突然出现一架战斗机朝我射出一串子弹,子弹擦身而过,几棵树杆不太粗壮的树木应声倒下。 我快速跑进了树林里。 这片树林里的树木大多高大挺拔,树木的枝梢交错着,伸展开来的繁盛枝叶如碧绿的云,把天空遮了个严严实实。 我在树林里跑了很久,却始终没有发现运输直升机。 我忽然觉得有点不对劲,这片枝繁叶茂的树林里怎么能停进一架运输直升机呢? 少校为什么要欺骗我呢? 特殊任务就是将一枚宝石戒指从巴挹国带到白铱国这么简单吗? 为什么要我一个跑马拉松的外国人参与他们军方的秘密行动呢? 面对这一个又一个疑问,我冷静了下来,我没有漫无目的的再往前跑,而是折了回去,朝我开始扔戒指的树林边缘跑去。 我原路跑回树林边缘地带后,迅速爬上了一棵枝叶繁茂的树木。 我在树上观察了一会儿,并不见有人来取戒指。我想,再等等吧。 在树上呆了大半天后,我的肚子有点饿了,我摘下一片树叶塞进嘴里慢慢咀嚼,没有发现异味。 虽然我不认识这种树木,但我判定这种树木的叶子是可以食用的。 我站在一个树杈上,摘了很多树叶后,再坐在树杈上将一片片树叶塞进嘴里咀嚼。 天色渐晚,树林外的太阳渐渐失去了光芒。吃了很多树叶的我,现在已经不饿了。 我倚坐在树杈上,眼睛始终盯着前方的树林边缘地带。 突然,我听到一阵窸窸窣窣的脚步声。 令我大吃一惊的是我竟然看到一个女人走到一棵树边,拾起了我早上扔在树下的那枚宝石戒指,她拿在手里端详了一会儿后,便戴在了自己的手指上面。 看到这一幕,我越发觉得这个特殊任务不可理喻了。 现在,摆在我的面前的有两个选择:第一,天黑后,我跑回巴挹国,回到山区,一切都像没发生过;第二,跟着这个女人,一探究竟。 我这个人,好奇心强、敢于冒险、敢于尝试,但今天我却做出了一个截然相反的选择,我决定不再生是非,选择直接跑回巴挹国。 女人沿着小河拐弯的地方走了。 天完全黑了下来后,我从树上滑了下来,站在树林边观察了一会儿后,便跑了起来。 我沿着小河一路跑回到了沥青公路边,又从沥青公路边跑回到了草地边,再从草地边跑回了白铱河边。 前天晚上,运输直升机停在白铱河边,我从飞机上走了下来,再一路跑到了树林里。 昨天晚上,我又从树林里一路跑回了白铱河边。现在已经是凌晨四点多钟了,河岸边已经不见运输直升飞机的踪影了。 我跳进河里,游到了白铱河对岸。 白铱河对岸是连绵起伏的群山,前面几座山是属于白铱国的国土,翻过这几座山后就是巴挹国的山区了。 我没有选择走峡谷里的水路,毕竟逆流而上太耗费体力了。 我一个人走在黑漆漆的山里面,并不觉得害怕,只是很想躺下来打个盹儿。天快亮了,我觉得此地不可久留,只想早点翻过白铱国的这几座山。 天亮的时候,我已经进入巴挹国国境了。 人确实有些累了,我便攀爬上一棵大树,倚靠在一个树杈上打起瞌睡来。 我睡了一觉醒来的时候,听见树下有人在说话。 “前天晚上,我们发现一架巴挹国的运输直升机停在一片树林里的空旷处,我们赶到时没有发现飞机里面有人”,我看到树下站了一个穿着白铱国军官服的人正在和另一个穿着士官军服的人在说话。 我隐藏在树上,暗自庆幸我当时没有找到停在树林里的运输直升飞机,要不然我就成“瓮中之鳖”了。 但令我不解的是,我为什么没有在树林里发现运输直升飞机呢?是他们来迟了吗? “我们前天晚上还从监控里看到有可疑人员沿着公路一路跑进了牧场边的树林里,派出的无人战斗机并没有射击到他,这个人又于昨天晚上从树林里原路返回跑到白铱河边后消失了”,穿着军官服的人继续说道。 “我们好像越境了”,另一个穿着士官军服的人提醒道。 “大家都回来!那边是巴挹国境啦!”穿着军官服的人大声喊道。 接着,我看到一二十个双手拿枪的白铱国士兵从树下走过。 “走吧”,军官边转身边向站在身边的士官说道。 巴挹国和白铱国世代友好,两国虽然划分了边境线,但从未在边境地区派兵设防,今天怎么会有白铱士兵在边境线巡逻呢? 难道是我们的行动暴露了,抑或说是我的行踪被发现了吗? 他们走了好一会儿后,我才从树上下来,继续朝巴挹国境内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