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引子 卫朝建文四年六月,燕王大军攻入京师,宫中燃起大火,建文帝自焚而亡。 燕王占领京师后,大肆杀戮。曾为建文帝出谋划策及不肯降附的文臣武将,皆被清算。 翰林院侍讲学士房孝孺被下令起草登位诏书,房孝孺坚拒不受,并言语相激。燕王被激怒,命诛其十族。 京师聚宝门外,刑台上每日诛杀牵连者无数,青石砖地面被鲜血染红,水泼不净。 株连坐死者达八百四十七人。 京郊一庄子。 一容颜清丽的年轻妇人正倚窗望天,衣裳素净,峨眉轻蹙。 面上是化不开的愁绪。 自半年前怀着身孕被送来庄子,到如今诞下孩儿将近一月,传信回府,夫家却未曾有半分音信传回,也未曾派人来看过孩儿。 又想到今日是娘家年迈的父母双亲和家人被流放至川蜀的日子,眼眶又泛了红。 困在这庄子里,未能送至亲一程,妇人心中钝痛。也不知奶娘有没有把东西交到爹娘手里。 庄子外,一辆青布马车悄悄停在门口。车上下来三人,一打扮富贵的中年妇人带着一年轻妇人及一仆妇。 三人进了庄子,立刻挥散了下仆,进入内院。 内院东厢房的大床上,一女童正从酣睡中醒来。在枕头上蹭了蹭,赖着不肯起身。 眯着眼睛软软叫了声:“奶娘……” 无人响应。 女童又赖了赖,这才嘟着嘴从舒适的被窝中翻坐起身。 两只白嫩肉乎的小手在眼睛上揉了揉,大大的杏眼眨了眨,眨去几许困意,略坐了坐,这才完全醒转了过来。 女童翻身下床,一边叫着“奶娘”,一边抓起床边叠得齐整的衣衫套在身上,又套好鞋子,便出了房门。 见院子里静悄悄的,一个下人也不见,女童歪了歪头,有些生气。 哼,这群该死的下人,定是又躲懒去了。 女童生气地跺了跺脚,小跑着去找娘。走到娘亲的房间外,听见里面有说话声,脚步停了下来。 正房内,气氛有些诡异。 年轻妇人愣愣地看着那托盘,满脸不敢置信,双手捏得死紧。她以为今天婆母是收到她诞下男孙的消息,特特赶来看望的,却没想到…… “母亲,您今天的来意……夫君他知道吗?” 中年妇人面色不耐:“这自然是跟文弼商量过了。眼下这已是最好的办法。” 年轻妇人摇着头:“不可能!我李家累世书香,从未有女儿为妾的先例。” “那你就做这个先例!” “不可能!李家的女儿只有死了的正妻,没有活着的妾室!” “那你就去死!” 中年妇人说完,以眼神示意站在身后的仆妇。 那仆妇得到示意,快速拿过托盘里的毒酒,就要给李氏喂下。 李氏怎会甘愿?拼命挣扎。 另一妇人便上前帮忙按压住她…… “娘……唔……” 女童被屋里的一幕震得久久回不过神来。 待一声“娘”还未说出口,就被人从背后捂住了口鼻。 屋内,李氏惊惧不已,拼命挣扎。她不能死,两个孩儿还小,不能没了娘。 中年妇人见她挣扎,咬了咬牙:“灌!” 那二人得了令,一左一右死死压制着李氏,把毒酒往她嘴里灌。李氏咬紧牙根,就是不肯就范。 屋外,女童双目圆瞪,惊惧交加:“唔……” 拼命摇着头,不要!娘! 李氏挣扎的间隙看向屋外,这一看,眼睛瞬间瞪圆了。 囡囡? 囡囡怎么来了? 要是让婆母和吴氏发现囡囡看见了这一幕,囡囡恐怕是活不成了。 李氏大骇,全身都发起颤来,眼睛里沁出泪水,看着房间外想拼命往里冲的女儿,渐渐停止了挣扎。 娘! 女童被捂住口鼻,不能出声,看不见身后的人,小手拼命拍打,两只小腿也不停踢腾。 那人非但不肯放开她,紧紧捂住她的口鼻不说,还强行把她抱走了。 一路把她抱至僻静处:“嘘,姐儿,别说话。” 奶娘? 见是奶娘,女童正准备扑到奶娘怀里大哭。 奶娘又急急捂住了她的口鼻。 “唔……” 奶娘心中悲痛:“姐儿,别说话,也别哭。” 见姐儿安静了下来,又冲自己点了点头,表示会安静不哭,奶娘差点滚下泪来。 忙眨去泪意,小声安抚:“姐儿,你乖,在这等奶娘,奶娘去把你弟弟抱出来。” “啊,弟弟!” 奶娘拍了拍姐儿的肩膀,安抚好她,便转身悄悄摸进内院。 片刻后便抱着一襁褓急匆匆走了出来。 女童忙小跑过去,踮着脚看向襁褓中的弟弟。见弟弟乖乖的睡着,便拽着奶娘的衣裙,二人脚步匆匆顺着墙根跑出了庄子。 才跑出几里地,就听到后头有了动静:“追!四下里仔细查看!” “是。” “姐儿,快跑!” 二人咬牙又跑出几里,眼见后头脚步声越发近了,奶娘急得额上冒出层层细汗。见前方一草丛茂密,忙带着姐儿藏身进去。 把怀中的襁褓塞到女童怀里,急声道:“姐儿,你抱着小少爷在这里等奶娘,奶娘去把他们引开。” 这一大两小是绝跑不掉的。夫人一定是被害了,不能让姐儿和小少爷再遭不测。 “奶娘……” 女童看着奶娘朝相反的方向跑远,而庄子的下人听到动静也齐齐追了过去,死死咬着唇,满心满眼都是恨意。 也不知趴了多久,女童见奶娘久久未至,小心地抬起小身子四下望了望。 又朝庄子的方向望去,见没有动静,咬了咬牙,抱着弟弟从草丛里钻了出来,往庄子相反的地方跑去。 “往那边看看!” “都细细地搜一遍!” 女童听到动静,两条小短腿跑得飞快,头也不敢回。 一辆马车正不紧不慢笃笃地走在路上,车辕上一左一右坐着两个年轻护卫,此时听到动静,支起身子往动静处望了望。 “少爷,是几个男人在追一孩子。” 车厢内没有应答。 出声的护卫顿了顿,又扬起马鞭,马车继续笃笃地往前。 车厢内,一容颜清峻的少年,正面色淡淡,闭目靠在车壁上。一条腿抻着,一条腿屈起,右手支在膝盖上托着额头。 不知是睡着了还是不愿意搭理。 片刻后,那少年眉头皱了皱,睁开眼睛。目光里一片清冷。 懒懒地抬起手撩开车帘,往外看去。 林子中,一女童紧紧抱着一个襁褓,慌不择路朝前奔逃。 枝枝叶叶划过女童的衣裙,撩乱女童的头发,擦过女童细嫩的脸颊,手臂。女童喘着粗气,脚步越来越慢。 少年又往女童怀中的襁褓看去,似乎能听见细弱的哭声。 少年愣愣地看着,也不知想到什么,眼神忽然变得越来越冷。 “穆离,去看看。”少年淡淡开口。 “是!” 叫穆离的护卫立刻从车辕上翻下,几个腾挪,瞬间不见了身影。 不一会,穆离回来,在车厢外禀报道:“少爷,属下把人引开了。那女童安全了。” 车厢内淡淡应了声:“嗯,走吧。” “是。” 穆离翻坐上车辕,缰绳一甩:“驾”,那拉车的骏马,便小跑了起来。 第二章 秦淮河畔 秦淮河畔,外城码头。 河道内帆樯如林,舟船似练。等待停靠的船只挤挤挨挨望都望不到头。 河道两旁货物堆积如山,船工打蓬、拉纤、摇橹、撑篙……各种号子声响彻云霄,一派热闹繁荣景象。 霍惜带着舅舅杨福不远不近地蹲在河岸,袖着手,两眼放着光,紧紧盯着每一艘靠岸的船只。 杨福学着霍惜的样子,两只脚叉开,屁股撅着,袖着手撑在膝盖上。两只眼睛同样炯炯有神,不时往码头上看看,又不时回头看看霍惜。 这会刚过仲秋,早晚天气有些凉了,但中午还是艳阳高照,秋老虎威力不减。 杨福见这会阳光正盛,忙手搭凉棚,凑到霍惜额头上给她挡一挡。 “下锚!出仓!嘿嗬,嘿嗬……” 一中型货船刚准备靠岸,船工们就喊出停船靠岸的号子。 杨福眼睛一亮,蹭地起身,就要小跑过去。被霍惜眼疾手快,死死拉住。 杨福面露不解,扭头看向霍惜。 霍惜却未做解释,只是松开手,再次袖着,看向码头。 此时随着船工的停船号子,蹲守在岸边的搬货工们如离弦的箭一般,冲向停靠的船只。 “别挤别挤!” “去去,毛长齐了吗就来搬货,货搬你吧!去去!” 船上几名粗壮手下,见一群半大小子冲了过来,眉头紧皱,冲上去重重挥开。 几个半大小子被推得向后踉跄几步,而几个瘦弱的小子,则直接被重重推倒在地。 “嘶……”一定很疼。 杨福感同身受般龇了龇牙。又扭头看了霍惜一眼。万幸啊,要是方才他冲上去时,霍惜没有拉住他,此时他一定也被重重甩在地。 一天搬运的钱还不够药钱的。 杨福庆幸地按了按胸口的钱袋,又上下晃了晃,见里面有铜板的相击声,高兴地咧嘴笑了起来。 又学着霍惜的样子蹲在地上,袖起手。 又等了一会,码头上连续搬空了两艘船,见霍惜还未有动静,杨福抬头看了看天色,心里不免有些焦急。 “下锚!出仓!嘿嗬,嘿嗬……”又一艘货船准备靠岸。 杨福眼馋地盯着,这艘船比前面两艘都要大,货物都堆成山尖一般了,再多装点,船身指不定都要泡水里了。 这么多货能搬不少趟呢。 杨福见猎心喜,舔了舔嘴唇,正想跟霍惜打个商量,就见霍惜已经起身。 杨福愣愣地看着霍惜左右转了转脖子,又转了转脚丫子。 “脚都蹲麻了。”霍惜说了句。 “哦哦,那舅舅帮你捶一捶。”杨福说着就起身,准备凑过去给霍惜敲一敲。 手里捶了个空。 就见霍惜如离弦的箭一般冲着岸边跑了过去,头也不回:“舅舅,快点!” 杨福回过神来也跟着跑:“哦哦,来了来了!”朝霍惜追了过去。 商船的二管事霍忠,此时正站在河岸,袖着手,牙疼地看着那两个十岁不到的小子。 这俩个小子,怎的又来了? 见他二人踉踉跄跄,脚步不稳,一前一后合力抬着小几十斤的货物,一步一挪,霍忠只觉得心肝都在颤。 这里头裹的是生丝,虽然不怕摔,但是,这砸到脚,也痛啊。 主家还心慈,搬工要是被货物砸了,还给赔医药费。霍管事只觉得后槽牙又酸又麻。 终于,一船的货物被搬了个干净。 霍惜和杨福瘫坐到地上,也不管干不干净,仰倒在地。只觉得手脚,及身体各处,无一处是自己的。 要了小命了,这真不是人干的活。 码头上,几个小管事拿着小本子对着一众搬运工,按数结算搬运费用。 见霍惜舅甥两个不起身,霍忠背着手朝他二人走了过去。 “霍管事。”霍惜见霍忠过来,忙拉着杨福起身。 “霍,霍管事。” 杨福看了他一眼,也跟着打了招呼,又怯怯地低下了头。 霍忠看着两个被抽空力气的小子,暗自叹了一口气。 “干不了就莫来了。这种活不是你们能干的。你们还在长身子,被压垮了,将来怕是长不高了。” 没准年纪轻轻夭折也是有的。霍忠忍不住提醒了句。 “嘿嘿,我们会注意的。我们中间有休息的。”霍惜仰头对霍忠讨好地笑了笑。 别的商船都不要他们,霍忠及他的商号却心善。 霍惜心中感激。 霍忠看了看二人补丁摞补丁的衣裳,再看看二人脚上的草鞋……这都入了秋了,这俩小子脚上却连一双包肉的鞋子都没有。 不由又暗叹了声。 解下随身钱袋,从中掏了一把铜钱,想了想,又添了几个,朝他二人递了过去:“拿着吧。” 杨福心中激动,搓了搓手,却有点不敢接,忙看向霍惜。 霍惜大大方方地接了过来,也不数,随手放进胸口的口袋里。 朝霍忠鞠了一躬:“多谢霍管事关照,我甥舅二人铭记于心,将来若有出息,定报霍管事看顾关照之恩。” 杨福也学着霍惜的样子朝他鞠了一躬:“多谢霍管事,您好人会有好报的。” 霍忠心中慰贴,这年纪小的小子,好似念过书,出口有礼有节。 冲他二人点头:“嗯,家去吧。多休息几天,明日莫要再来。” “是。” 霍忠看着他舅甥二人脚步轻快离开,嘴角翘了翘。也不知当初是昏头了还是怎样,竟然被那小子一番话说动,竟同意他二人加入搬运队伍。 五百年前是一家?或许是吧。再说,不过几个铜板而已。 霍忠摇了摇头,转身离开。 “惜儿,快看看,霍管事给了多少铜子,够不够给你娘买条猪蹄。” 才离开码头,杨福就催着霍惜数铜板。 霍惜心里大致有数,但数钱谁不高兴?便拉了舅舅,二人走到一背人处,霍惜从怀里掏出一把铜板。 一把铜板捏在手里,都捏不住,溢出来,钻在霍惜小手的指缝里。杨福生怕掉了,忙两手捧着上前护着。 霍惜一手捏着铜板,一手一枚一枚地去数,数一枚就放一枚到杨福手里。 “一文,两文,三文……” 杨福看着掌心里的铜板,有些不感置信:“哇,有十八文呢!再加上我们今天早上挣的……哇,今天我们竟挣了二十六文呢!惜儿,这可太好了!” 霍惜也有些高兴。他们今天挣了二十六文呢! 霍管事给的比另外几条船合起来的都多。 别的船家虽好心,不赶人,让他二人捡轻省的货物搬,但因为舅甥两个人加起来都不够一个成年人的劳力,有些船家也不过是施舍个两文三文,一文的也有。 舅甥二人也不嫌少,攒了一早上得了八文。 “惜儿,走,我们买猪蹄去。” “好,我们去买猪蹄!” 二人高兴地牵着手,朝肉铺子一路小跑过去。 第三章 二十六文 太阳西斜,几缕昏黄的光线投下,傍晚的清风吹散几许燥热。 离外城码头不远的几个肉铺,都收了摊,只高屠户的肉摊还在。但案上也没有整肉了,都是别人挑剩的肉块,及一些边角料。 高屠户百无聊赖,拿着一只摸得油光发亮的赶蝇棍,不时挥一挥,赶一赶贪嘴的苍蝇。 见脚步声响,高屠户懒懒地抬起眼皮,望了望。 这一望,眼神发亮。 “霍家的小子,来来,给你们留着呢!再晚点我都收摊了!”高屠户起身招手,胖乎的脸上挤着笑。 “高叔好”,霍惜和杨福边打招呼边跑了过去。 “高叔,猪蹄可给我们留了?” “留了留了,你舅甥二人一大早上门来交待,我哪能不给你们留。” “谢谢高叔!”霍惜很是高兴,从怀里掏出钱袋。 高屠户从案桌下把一只猪蹄拿了出来:“称过了,二斤二两,给三十二文就行。” 霍惜往外掏铜板的手顿了顿。 “怎么,钱不够?那零头不要了,给三十文整数就行。” 杨福看了看咬唇的霍惜,挠了挠头,小声道:“今天我们只挣了二十六文。” 高屠户拿了一铁刺在猪蹄的肉皮上扎了个洞,麻利地抽出两根芦杆,扭了扭,就要把猪蹄串起来,闻言手下动作顿了顿。 两息,挥了挥手:“嗐,二十六文就二十六文,收摊生意。只盼你们下次还来光顾。”说完把两根芦杆穿过洞眼,把猪蹄串起,打了个结,递给杨福。 “哎,谢谢高大哥!”杨福喜得直蹦。看向霍惜。 霍惜有些不好意思,仰头看向高屠户,脸上漾着笑:“多谢高叔,我们就认准高叔的肉摊了,以后会常来光顾的。祝高叔生意兴隆,财源不断。” “哈哈哈,好好,那高叔就借霍小子的吉言了。” 高屠户就喜欢听霍家小子说好听的话,只觉得身心舒泰。 这小子连件齐整的衣裳都没有,买块肉都琢磨半天,但这小子模样又精致又好看,话说得也耐听。 高屠户嘴角扬着,看着舅甥二人走远。想着要不要把家里的两个小子送去念两年书?不然天天糙话连篇,不中听的很。 正琢磨着,耳朵上一痛。 扭头一看:“哎呀,娘子,轻点轻点,痛,痛。” “痛死你算了!三十二文的肉,你收了二十六文!他是你儿子还是孙子啊?” 高屠户一边呼痛一边讨好:“嘿嘿,大小子毛都没长齐,我能有这么大的孙子?” 见自家娘子叉腰瞪他,忙软了身段又去安抚:“你别看我少了他们几文钱,你等着看吧,咱们明儿一准有新鲜的鱼虾吃。” 高屠户娘子收了手,朝他哼了声转身入内。 高屠户摸了摸耳朵,娘子这力道……嘶。快速收了摊子,剩几块碎肉,留自家吃了,不卖了。 再说霍惜和杨福这边,舅甥二人高高兴兴地拎着一截猪蹄往外城渡口走。 不是原先他们搬货的外城码头。他们家的小破船还停不了那边,停靠的钱,他们交不了。 渡口离外城墙还有点距离。 二人越走越偏,离内城墙越远,房子越破。 这京师自内而外分为宫城,皇城,内城,外城四层。因京师水系发达,内河连着外河,外河又连着长江,直通运河,前来讨生活的人在内城买不起房子的,多在外城住着。 有瓦房,有木屋竹屋,有窝棚,也有连草棚都没有的。 越往外走,房子越破,百姓也越穷。 霍惜一路贪看,即便看了几个月,还是喜欢看。这才是活生生的生活,有人间烟火气。比困在四方天井里要强。 杨福却不能理解。 不明白这有什么好看的。不过比他们家的小破船好那么一点而已,有个固定居所。咦?难道惜儿是想搬到陆地上生活了? 杨福歪头看了看霍惜,随即便开始盘算着家里的资产,盘算完重重地叹了口气。 “惜儿,以后舅舅会多搬些货,多挣些钱的。”等攒够了钱,他们就能搬到陆上生活了。 嗯?霍惜有些不明所以。扭头看了他一眼,正待说话,杨福忽然大叫了一声:“惜儿,快跑!” 没等霍惜反应,拉着他撒腿就跑。 “汪,汪汪!”一条土狗四条腿跑得飞快,直直冲他们追来。 霍惜才扭头看了一眼,与那土狗铜铃般的眼睛对上,就吓得打了个颤,忙撒开腿往前跑! 怨少生了两条腿。那四蹄的畜生跑得是真快。 “舅舅,它定是看上我们的猪蹄了!”霍惜边跑边喘着气分析道。 杨福一听,忙松开霍惜的手,把一直在手里拎着的猪蹄快速地塞进怀里。 “惜儿,别跑直线,扭着跑!” 霍惜两条短腿刚扭着跑,就往前扑了一下,差点拌倒。一颗心扑扑直跳,弓着身子随着惯性飞跑出几里远,才直起身子继续跑。 杨福见霍惜跑出老远,忙择了一处凹陷的土坑跳了进去,迅速蹲下,两手往地下刨了两把泥土抓在水里。 见那土狗也停了下来,四肢抓地正朝他望来,呈攻击状。 杨福忍着恐惧,一手一把泥土扬向那狗。狗退了两步,又不动了。 杨福在土坑里寻摸,捉到什么,就扔向那狗。 那狗扔一次退一次,扔一次退一次。 一人一狗对峙了半天,那狗才汪汪叫了两声,转身离去。 杨福脱力瘫在地下。摸了摸怀中的猪蹄,还好还好,还在。吐出一口气。 “舅舅!” “哎,在这呢!” “没事吧?”霍惜小跑过来拉起他。 “没事。一条狗而已。”杨福挺着胸,努力展示着做为一个长辈的风度。 “下次我们带根打狗棒吧。”霍惜见他胸口被油渍了好大一块,皱了皱眉头。 “好。”猪蹄还在,杨福就开心。 二人加快了脚步,终于到了外城渡口。 这会天边已昏黄一片,水波里落着黄色的余晖,一漾一漾的。 此时停靠在渡口的船只也少了,只三两只在不宽的渡口晃悠着。船绳拴在渡口的系船柱上,水波托着小船一荡一漾,轻轻摆动。 这里是外城渡口,与外城码头有些距离。商船进不了这么窄的河道,不会往外城渡口来,而小渔船平时也轻易不到外城码头去。 这里是个野渡口,没人收停靠费,船多的时候乱轰轰一片,有时抢着拴船都能打起来,但平时停靠的渔船只多不少。 霍惜找到自家的乌篷船,猛地从岸上跳到自家船尾,朝船舱里扬声道:“娘,我们回来啦!” 随着霍惜的动作,整只船都晃了起来,幅度不小。 杨福也跟着跳了下去:“姐,我和惜儿回来啦!” 一妇人从船舱里探出头来,朝二人微笑道:“回来了?” 第四章 小破船 霍惜和杨福一左一右站在杨氏身边,杨氏拉着舅甥二人上下查看。见二人完好无损,松了口气。 脸上刚挂了笑,见杨福胸口好大一团油渍,眉头又皱了起来。 “杨福!” 把杨福吓了一激灵。 对着他姐讨好地笑笑,从怀里掏出那块引得狗发馋追了一路的猪蹄:“姐,你看,我和惜儿给你买了猪蹄,惜儿说给你下奶。” 杨氏刚扬起手,听闻顿了顿。 “这猪蹄少说也有三四十文,你们今天挣了这许多?” 霍惜拉了她的手,仰着头:“娘,我们今天才挣了二十六文,这猪蹄可不止这个钱。明儿若是爹打了有多的鱼虾,我给高屠户送去。” “应该的应该的,多送些去。” 杨氏接过杨福手里的猪蹄,高高提着看了又看,对两个孩子的孝心感到慰贴。 但一看杨福胸口被油渍了好大一块,又忍不住心疼:“这肉是能往胸口放的?渍了这好大一块,洗都洗不掉!哪有多的衣裳给你换洗!”朝杨福吼了几句。 杨福被他姐吼习惯了,歪了歪头不以为意。 见霍惜在旁笑着看他,又不愿失了做长辈的面子,梗了脖子,争辩:“姐你是不知道,我俩拎着这猪蹄,一路被狗追得有多惨!我都生恨爹娘给我少生了两条腿。要不是我聪明藏怀里,别说猪蹄,肉皮都没有!” 杨氏狠拍了他一记,多生两条腿?还是人不是了? 又一脸紧张拉了霍惜上下查看:“可被咬了?” “没呢。娘,你看我们都好好的。我和舅舅跑得可快了。” 杨氏松了口气:“明儿可不许去了。你还不到七岁,你舅舅冬月才十岁,赚钱的事有爹娘呢。咱家虽穷,但我们勤俭着些,总不会让你们饿肚子。” 霍惜默了默。 家里只有这一条乌篷船,江里河里网些鱼虾卖,一天得铜子十几二十文,运气好的时候,得一钱两钱,每日菜蔬用鱼虾跟沿河村民换,吃喝虽没花几个钱,但肉是不敢买的。菜里油星都少见。 一日虽能攒个几文,但每月月尾总要购些家用,粮油米面等物都要花钱买。衣裳虽补丁摞补丁,但一年里总要购些麻布粗布。 如此,年年都见底,没攒下来钱。 如今家里添了她和弟弟两个小的,花费又多了。给弟弟买了细棉布,给娘买下奶的猪蹄,娘都不舍得花钱。 霍惜敛了心神,也没应,只笑着看向杨氏:“娘,弟弟呢?” 杨氏抻了抻她的衣裳:“你弟在船舱里睡着呢。” “我看看去。”霍惜说着就猫着身进了船舱。 杨福在船尾跟杨氏说着这一天发生的事,杨氏拎着手里的猪蹄凑到眼前看了又看,心里又暖又慰贴。 两个孩子还小,她说了数次,挣钱的事不需他俩操心,但两个孩子就是不听。 此时见他二人完好,也放了心。 船舱里,霍念睡得正香,两个小拳头捏握着放在脑袋两边,脸蛋红扑扑的,看着就惹人喜欢。霍惜宠溺地看着,再看他被包被裹着的小肚子,鼓鼓的,随着呼吸一上一下,忍不住伸手在他肚皮上戳了戳。 戳完又急忙收起手指,小心地往他脸上看,见他没有半分被惊扰到,还是睡得香甜,便笑了笑。 小小的乌篷船随着水波的晃动,也轻轻地摇动,正像婴孩的摇床,霍念在这一摇一荡里睡得香甜。 霍惜直勾勾地看着,又忍不住伸手在他嫩乎的脸蛋上摸了摸,用指腹刮了刮。俯身将脸凑过去轻轻地贴了贴他的小脸。 心里忍不住一阵激荡,真好。 真好,念儿,你还活着。 杨氏拎着猪蹄进了船舱,见霍惜蹲在霍念身边,直直盯着霍念不放。心里忽然涌上一股心疼,像被人拿针扎了下。 敛了神色,小声道:“惜儿,让你弟弟睡,别吵醒了他。” 霍惜眨眨了眼睛,转身,朝杨氏微笑着点头,又看向她手里的猪蹄,忙撑着船底板起身:“娘,我帮你把猪蹄洗了吧,一会你把猪蹄汤喝了,就不缺奶了。” “好,娘一会就喝。娘拿去洗。” “我来洗。”杨福窜了过来,把猪蹄接了过去。 “好,那你们洗,娘去做饭。时辰不早了,你爹也该回了。” 霍惜跟杨福拎着猪蹄到了船尾,二人拔了猪蹄上的毛,又用河水清洗干净,才想用吃喝的水再清洗一遍,霍二淮就回了。 “姐夫,你回了?” “爹。” “哎。回了。”霍二淮扬起嘴角,朝两个孩子笑着应声。 杨福上前接过他肩上的渔担,霍惜也上手帮忙托着。 “爹来爹来。”霍二淮一边稳着肩上的空担子,一边迈上了船。 “你们又买猪蹄了?” “嗯,才二十六文。”杨福抢着说道。 “你们今天挣了二十六文呢?” 杨福先是诧异,又忍不住心疼:“你们还小,码头上的货重得很,明天爹卖完鱼再去搬。那活不是你们能做的,被压了就长不高了。” 说完看了看做一身小子打扮的霍惜,满脸的心疼。 霍惜把两个空渔筐摞在一起,在船尾固定住,又把扁担顺着船沿往船舱里推去,才说道:“放心吧爹,我们不搬重的东西,只挑轻便的。而且并不连着干。都有好好休息。” 霍二淮盯着她打量,这才多久,这孩子脸上的皮肤就变得糙了,这身上的衣裳也是杨福的衣裳改的,补丁摞着补丁。 霍二淮满满都是心疼。 正想开口,杨福就抢话道:“是啊,姐夫,你就放心吧,我们心里有数呢。惜儿可聪明了,还知道哪个商号哪只商船好说话,我们今天一天都顺利得很。” 霍惜也知道霍二淮想说什么,凑过去捡今天有趣的事说,边说边推他:“爹你进去休息一下吧,一会还要劳你摇船,又要费好些力气。” 霍二淮被两个孩子推到船舱里,见儿子正睡得香,也就止了话头。 在船尾做了晚饭,一家人趁着夜幕还未完全拉上,吃完今天的晚食。砂锅里煲的猪蹄汤好喝的紧,霍惜和杨福推却不过,也跟着杨氏喝了好几口。 吃完饭,霍惜和杨福坐在船尾数星星,小声商量着明天的安排,被蚊子叮咬了好几个大包后,才猫进船舱睡了。 夜已黑沉,天幕上星星点点。 小小的乌蓬船停靠在秦淮河的一处支流里,水面无波,也没有几许夜风。只有星月闪着冷辉,还有偶尔的虫鸣哇叫。 霍二淮各处查看完,又把船头的防风桅灯提进船舱,见霍惜和杨福已睡得香,才小心地拨开隔着的草帘,猫着身坐进他和杨氏睡觉的地方。 见杨氏正给儿子喂奶,也凑过去看了看,见霍念眼睛都没睁,趴在杨氏的怀里叭哒叭哒地吸得正香,小拳头紧紧捏着攒着劲,不由得笑了笑。 “这小子挺能吃啊。”抬手想摸摸他的小脸蛋。 被杨氏拍开,“你手那么粗,别把念儿刮疼了。” 杨福翻看自己的手掌,是挺粗的,又是茧子又是开裂的,像块糙树皮。不由得面色讪讪。 又叹了口气。 本来攒了些钱,准备今年入冬前回村子里买块宅基地,搭个草棚好上岸生活的。他们在水里飘了十年,虽然像他们这样以船为家的人多的是,但几个孩子都没留住,他和孩他娘就想上岸了。 却不想…… 杨氏见他愣愣地盯着儿子看,哪里不知他的心思。 把吃饱的霍念放在船板上,给他盖好被子,拍哄了几下,见他睡沉,便拉了霍二淮躺下,小声道:“你别想那么多,日子是人过出来的。我都不知多庆幸当初捡到他俩。惜儿懂事体贴,念儿与三郎更是长得像。我都想过等过几日得空了,去庙里好好拜谢菩萨,把他们送到我面前。” 霍二淮心想,念儿白白胖胖的哪里像三郎了。 不过想起方才见到的念儿,好像那脸小了好几圈,被河风也吹黑了不少。心急地想撑起身子看看是不是瘦了。 被杨氏拉住,瞪了他一眼:“你睡你的,别闹他。” 又在霍二淮耳边道:“要是日日都能得今天这么多铜板,不用多久,我们就能上岸住了。” 想起不久前夭折的三郎,心里钝痛,下定决心般:“到时我们多攒点钱,冬日落雪前,我们就是到外城租个窝棚也行。可不能苦了念儿。” 霍二淮跟她一样,想起几个留不住的孩子,心里疼得紧,嗡声应道:“嗯。” 过了会,霍二淮以为杨氏睡着时,又听她问:“孩他爹,你说念儿,会健康长大吗?” 霍二淮想起不久前夫妻二人送走的三郎,心里抽疼。 抿了抿嘴,安慰道:“会的。这次我们小心养着,我多打些鱼,多换些铜子给你换吃的,念儿会健康长大的。” “嗯。”杨氏被安抚好,又与他絮叨了些话,夫妻二人这才搂着呼呼睡的香甜的霍念睡去。 第五章 早起 晨曦微露,霍惜再一次从梦中惊醒。 梦里她不停地跑,不停地跑,喘不上来气,像被人紧紧捏住喉咙,眼看就要窒息了。 霍惜张开双眼,直勾勾地盯着船顶,张着嘴巴,大口大口地喘气。梦里,娘惊恐地望着她,冲她摇头,然后,娘不见了。 霍惜拳头紧紧捏了起来,静静躺在船板上,咬着唇默默流着泪。 好半晌才坐了起来,往脸上抹了一把,挪到船壁处,轻轻卷起窗口上的草帘子,脑袋趴着往外探看。 四野静悄悄的,水波声都没有,岸上的芦苇尖尖上淌着晨露,翠滴。一阵水气袭来,淡淡的,水腥气。霍惜闻了这么久,由初时的不适到现在觉得还挺好闻的。 霍惜把草帘放下,把自己的铺盖卷起,连着枕头放好,以手指当梳往头上抓了个髻,穿好衣服,来到船头。 在船头的木桶里舀了水洗漱,打湿了洗脸巾在脸上抹了一把,整个人趁底清醒了过来。剩的小半瓢水又倒回桶里。她爹去挑一担水也挺不容易的。 霍惜把洗脸巾挂在晾衣绳上,伸手在昨晚洗的衣裳上摸了摸,嗯,已是半干了,等日头升起,再略晾晾,就能收进船舱了。 不远处的船只上有了动静,霍惜便在船头坐下,四下环顾。 她家小船附近不远不近停了七八只乌篷船,跟他们家一样,都是以船为家或是短暂以船为家的渔民。 这处避风港是她爹经常夜里停船的地方,河水平缓无波,还避风。 按理大家以船为家,以江河为生,靠捕捞支撑一家人的生计,人多了,得的渔获就少,再者市面上鱼虾一多,也卖不上价。 但霍惜观察这么多天下来,发现大家明着是竞争关系,但暗里大家都互为依靠。 白天有事只要站船头吼两声,附近船家都会划着船过来帮忙。夜里停船,大家不约而同,三三两两自发停靠在一处,彼此有个照应。 她爹说,水上讨生活不容易,风大雨大的时候,翻船的事时常有发生,附近要没船,落水了都没人搭把手。 霍惜一脸兴致地盯着停靠在她家附近的船只贪看。 “霍家小子,醒这么早啊?” 霍惜回神,冲他笑着打招呼:“钱伯伯,早啊。” 钱三多舀了满满半瓜瓢的水,吸了一大口,仰头咕噜几声,又噗噗吐掉,对霍惜打趣道:“小孩子还是多睡觉,不然长不高,到时像个矮冬瓜,看你急不急。” 说完又倒了一些水,用水掬着在脸上脖子上抹了几下,再把手里的水珠甩一甩,头也左右晃两下,就,干净了。 朝霍惜龇了龇牙,猫身进了船舱。 霍惜朝他的背影笑了笑,转身往船头上的砂锅里倒水,准备熬些米粥给一家人当早食。正要往竹筐里抽几根柴火,就被人按住了手。 “惜儿,怎地起这么早?小孩子家家的不多睡觉会压了身高。让娘来。” 接过霍惜手里的柴火,往小炉灶里塞,引了火。 “娘,我来看火,你去洗漱吧。” “等娘去舀些碎米……” 未待说完,霍惜就推着她:“娘去洗漱吧,这活我会。” 杨氏看了她一眼,也就随了她了。 杨氏一边洗漱一边看着霍惜舀米洗米,往锅里倒米碎,添柴,动作娴熟还麻利,直觉得全身上下无一处不慰贴。 她也有小棉袄了。嘴角扬得高高的。 又看霍惜仍是一身小子打扮,头上绑着一个小子的发髻,再看身上,穿着杨福改小的衣裳,眉头皱了皱。 “惜儿,娘给你做了两身裙子,你怎地不穿?” 霍惜往自个身上瞧了瞧,朝杨氏笑道:“娘,裙子不如短褐方便。” “那娘给你把裙子改成女娃的短衫,再帮你绑女娃的发髻。” “娘,不用了,这样挺好的。小子比女娃行事方便。”说完转身蹲小火炉前往里扇火。 杨氏不知想到什么,再看看霍惜精致的侧脸,叹了口气。 母女二人说话的间隙,霍二淮和杨福也起了。 等霍惜再进船舱,发现睡觉的铺盖已被霍二淮和杨福收到船底舱了。连中间隔着的草帘都被收了起来。 霍惜拿抹布往船舱里跪着细细抹了一遍。把抹布收起,净完手,坐到霍念身边看他。伸出手指在他胖乎的脸上戳了戳,霍念小手一挥,眼睛都没睁,歪了头继续睡。 霍惜笑了笑,给他掖了掖被子。 把卡在船舱内壁的小方桌抬到船头,支棱起来。又进了船舱,掀起船底板,找出碗筷,拿了盐巴,咸菜,抓了小半碟小鱼干,想了想,又拿了两个咸鸭蛋,捧在怀里。再把船底板轻轻放下,走到船头。 不一会,早饭就得了。 一锅碎米粥,一碟咸菜,一碟小鱼干,外加四瓣咸蛋。 杨氏把昨晚舍不得吃完的猪蹄汤又热了热,呼呼地喝了起来。 杨福一边吃,一边跟霍惜咬耳朵。以前他只跟着姐姐姐夫在江里河里撒网捕鱼卖鱼,极少有机会了解外面的世界。 这段时间,却被霍惜带着在城里四处撒欢,还带着他四处找机会挣铜板。 杨福的心,野了,长了草。 “好好吃饭!挣钱的事有我和你姐夫,用得着你俩操心?”杨氏拿筷子在杨福的碗上狠敲了两下,瞪他。 杨福朝他姐嘿嘿笑了两下,就没听进去。 话虽不说了,但也不肯好好坐着,眼睛四下看,“钱哥,吃的什么?” “郁哥,才起呢?” 一早跟霍惜打过招呼的钱三多,此时正端着一个油光发亮的木头碗,蹲在船头,一边往嘴里扒粥,一边应道:“跟你们一样,也是碎米粥。” 而钱三多两个小子,一左一右蹲在他身后,也往霍惜他们家望来。 钱小虾一脸羡慕。 跟他爹娘说了多少次了,也买一张霍惜家的那种折叠方桌。瞧霍家,一家人围坐桌边,桌上放着这个菜那个菜,天晴就搬到船头,刮风下雨就搬进船舱,这才像吃饭的样子。 可她娘就不。舍不得钱,还骂他。端着吃,放船板上吃,是吃不饱还是怎样! 把他给气的。 钱小虾支起上半身,朝杨福扬声道:“杨福,一会你和霍惜又进城啊?” 他也想去。 不知能不能偷偷跟在他俩后面。听杨福吹嘘,这些日子,他舅甥二人在城里都挣了快半两银子了! 他也想挣钱。挣了钱买麦芽糖,买肉,买烧鸡,买盐水鸭,买酱鸭……光是想,就口水嘀嗒。 杨福没应他,扭头问霍惜:“惜儿,我们今天进城不?” 第六章 捕鱼 听到杨福发问,霍惜把嘴里的饭咽了,才开口:“今天我们跟爹去打鱼,多打些,下午还要拿些送去给高屠户。” 霍二淮已经听说他俩昨天买猪蹄的事,听完点头:“应该的,爹多打些,即便咱们不卖也送去。” 杨福一边扒饭一边点头,又冲钱小虾扬声道:“我们今天要去长江口打鱼!” 钱小虾一听就蔫了。 打鱼打鱼,打了这么多年鱼,不腻的啊。这下没机会进城了。想悄悄溜进城,又怕他爹削他。碗里的饭顿时不香了。 霍惜这边已经吃完。碗里的米粥被她吃得干干净净,那碗跟水洗过一样。把碗往自己面前放好,筷子也放在桌上,筷头挨着碗放着,冲向自己。 杨氏纳罕地看着,惜儿这一举一动,贫穷人家可养不出来这等气质。看看杨福,吃完饭,碗一推,筷子歪歪扭扭,还沾着米粒。不对比还好,越对比越糟心。 杨福不明所以,这一大早的,他姐那眼光像要吃人。 低头快速把霍惜的碗和自己的摞到一起,又把两双筷子抓在手里,“惜儿,走,我们去洗碗。” 早食吃完,附近的渔船相续离开。 霍二淮已经跟大家伙交流完消息,问明大家要去的水域,也决定好自家要去的地方。避免一堆人挤在一处地方,捞不到多少鱼虾。 杨氏进船舱收拾家伙事,霍惜和杨福随着霍二淮到了船尾。霍二淮把橹支了起来,就开始摇动橹板。 船慢慢离开了停靠的水面。 霍惜饶有兴致地盯着看。 他们家这艘船是橹船,单橹。都说“一橹抵三桨,一桨抵三槁”,这橹船比桨船更省力还灵活,老人小孩皆可摇橹。 那橹头系在橹绳上,橹绳固定在船尾的铁环上,以防橹板落水,橹绳又能控制橹板入水的深浅。 再看橹板中部,则有一个圆孔,放置在船尾的桨叉上,把橹板支起来,形成杠杆。如此,摇橹的人可单手操作,握着橹的前端来回摇动,水中的橹板就会左右拨水,船便动了。 就如那鱼儿左右甩着鱼尾,驱使身体前行一样。 霍二淮见她看得细致,笑道:“惜儿要不要试试?” 霍惜眼睛一亮,用力地点头。跑到霍二淮旁边伸手……嗯,身高不够。 把脚踮起来,还不够,就,很生气。 霍二淮看得好笑,把橹头压了压,让她抓握住,耐心教她:“惜儿一手再抓这橹绳,两只手一起来……用巧力,不用蛮力,不然手臂,腰腹,脚都会痛,对,就是这样……” 霍惜听着他的指导,很快就上手了。 因着这橹并不是提在手里,而是搁在船尾,又有橹绳和桨叉固定,因而并不吃力。不抓橹绳,一手还能空出来干别的。 杨福也忍不住凑上来,“惜儿你知道橹板为什么要做成那样吗?” “知道咱家的橹板为什么要做那么长吗?” 霍惜看他一副好为人师的样子,笑着摇头。 杨福果然就叭叭开了,“惜儿你见过鱼尾巴吗?鱼尾巴左右拨水前进,入水那端的橹板就是仿着鱼尾巴做的……船越大橹越长,听说有些大船还架几十根橹的呢……” 两人一路叭叭,霍二淮见他二人能控制得来,便开始整理渔网。 直到霍念嚎了两嗓子,醒来,霍惜和杨福才撇开手进船舱去看霍念。 霍念醒了,吃完奶,精神得不行,听着橹板划水的声音,还用手朝外啊啊啊的,不知是不是想往外面看。 霍惜在船舱里盘腿坐着,从腋下架着他,杨福坐一旁护着,两人逗弄霍念,陪他玩。 霍念已经满百天了,杨氏一天七八顿喂着他,小脸蛋虽被江风吹黑了些许,但长得很是壮实,在霍惜的腿上不停地蹦跶,力气大的霍惜差点抱不住。 杨福在旁用拨浪鼓逗着他,霍念一会看看霍惜,一会扭头去看杨福,伸手就要去抓拨浪鼓。 杨福不给他,一边吊着他,一边往后退,如此几次,终于把霍念给惹火了。朝杨福噗噗两声,口水没有喷出去,倒顺着嘴角流了下来,滴在围脖上。 霍惜松开一手去拍他屁股,瞪他。他就跟霍惜咿咿吖吖的,好像告状。 杨福被杨氏狠拍了一记,引得霍念咧着小嘴笑,两只小短脚蹦哒得越发欢喜。 “娘,过百天是不是会翻身了?” 杨氏给霍念擦了擦口水,越看越欢喜,回道:“有些壮实的孩子两三个月就能翻身了,有些要到半岁上才会翻身。你舅舅就是过了半岁才会翻身的。” 杨福不服气,他这么弱的吗? 杨氏看了他一眼,有些心疼。 也不是他弱,实在是那会没吃的。娘难产大出血,月子里就去了,她和二淮那会刚新婚,两人都没当过爹娘,慌手慌脚的,也不懂怎么照顾他。 他没奶吃,夫妻二人抱着他四处求人给他一口吃的,什么面皮脸皮都给扔脑后。 才四个月就喂他吃米糊了,六七个月才会翻身。两岁了还不会走路,把杨氏急得直哭。就怕这个遗腹弟弟养不活,让杨氏的根血在她手里断绝了。 “姐,你干嘛这么看我?”怪怕怕的。 “你长得比念儿俊啊?我看你?”杨氏说完伸手抢过他手里的拨浪鼓,递给霍念。 把杨福给郁闷的。 以前他是他姐的宝,现在他姐眼里心里没他了。 霍念把拨浪鼓抓在手里,也不懂摇,上下鼓捣了几下,就是不响,抬起一双无辜的,水汪汪的大眼睛看向杨氏。 把杨氏一颗慈母心都给看化了。 “念儿不会摇是不是?娘摇给念儿听好不好,看,咚咚,咚咚……” 霍念咧着小嘴高兴地蹦,又要伸手去抓。 等他玩腻了,霍惜把他放躺在船板上,让他翻身。霍念扑腾着四肢,就是不翻。把杨福急得都躺他身边亲自示范了。 杨福怪模怪样示范了几下,霍念盯着他看,最后也挺赏脸,跟着学会翻身了。 把大家高兴得不行,直拍手夸他。把他逗得嘎嘎笑,引得霍二淮都扔下橹板,跑进船舱里逗弄了他好一会。 终于,霍念力气用尽,又呼呼地睡了。 杨氏便带着杨福到船尾整理渔网。 霍惜则把昨晚洗的衣裳都捡了回来,叠好放进船底舱,又把晒在船头的小鱼干小虾干翻了个面。 今天日头晴好,晒到后晌,就能晒得透透的,可以收起来了。又能当一家人小半月的口粮。 刚翻好,霍二淮已撒下了第一网。 等把网收上来,四人便蹲在船尾把鱼虾从网里拆下来放到船尾的水箱里。这样等到下晌挑到城里卖的时候,还能保证它们多数是活着的,也能多卖些钱。 今天可能是运气好,才网了三网,水箱里就几乎快满了。鱼太多,直往上蹦。 杨氏还捞了些小的卖不上价的,蹲在船头就着江水,去鳞去肚,剖成两半紧着日头晒了起来。 船头船尾都晾不下了,又把簸箕端到船顶去晒,用船绳固定好。 “惜儿,我教你用秤,一会我们跟你爹去城里卖鱼去!” 杨福看着今天的收获不小,心里很是高兴。找出家里卖鱼的秤,就要教她。 “我会看秤了,之前爹教的我都会了。” “真会了?” “嗯。” 霍惜边点头,边指着称杆上的称星一一说给他听,又拿过渔筐用称钩吊起来,把称砣在称杆上吊好,边提着称杆边划动称砣,让称杆呈水平状。 “看,四斤二两。承惠一两银。” 一个破渔筐一两银?抢劫呢? 杨福瞪她,霍惜抿着嘴笑。把称杆递给他,扭头问霍二淮:“爹,一会我和舅舅来卖好不好?” 霍二淮黝黑的脸上笑眯眯的:“好。你们来卖。” 第七章 卖鱼 霍二淮挑着一担渔获大步走在前边,杨福背着一个小篓子,拉着霍惜跟在后面。 三人一路从渡口走来,穿过江东门,进入外城。 从江东门到内城的石城门,走路一个多时辰。通过石城门,可进入内城,为内城的腰腹位置,最是热闹。而这条路也是外城到内城最近的一条路。 别的路马车都要坐上半天。 杨福拉着霍惜,嘀嘀咕咕,撺掇她进内城。 内城有钱人多啊,手一挥,漏一点,都不用他们苦哈哈蹲地上摆摊吆喝,没准就给包圆了。 他有时候喊到嗓子冒烟,都卖不出去半斤一斤。 而且搞不好还有打赏呢。 再说,快些把鱼卖完,他们还能找点别的挣钱门路,没准今天还能挣到钱买块猪蹄,搞不好还有多的钱能买块肉解馋。 好说歹说,霍惜就是不同意。 霍惜能不想挣钱? 不,她比谁都想挣钱。她还有好多事要做。家里这段时间为她姐弟二人花了不少银子,她不能朝他们伸手。 就是伸手,家里也拿不出多的。 她得自己挣。 但现在还不是进内城的时候。 “是你说的啊,内城有钱人多,但有钱人咱惹不起啊。走路泥水溅他衣裳上了,他都能把旁边一起走的人打骂一顿出气。咱惹不起。” 杨福噎了噎。 刚想反驳,霍二淮就点头:“惜儿说的对,咱没权没势的,挣些蹋实钱就好。外城生意也不错的,这一片离内城最近,住的人集中,咱家这一担鱼,用不了多久就能卖出去了。” 今天把船都摇到了长江口了,运气好,捞上来的鱼也大,应该能卖上价。霍二淮并不担心卖不出去。 要是日日这般,今年交完河泊所的渔税,还能剩不少钱呢。 杨福耷拉着脸跟在后面,他想进内城又不是为了玩,不过是想多挣些钱罢了。 霍惜看向他,想了想,晃了晃他的手。 “舅舅,再过不久就是重阳节了,到时候如果爹有捞到肥美的螃蟹,我们说不定能拿到内城卖。内城的人可喜欢边赏菊边喝菊花酒边拆螃蟹吃了。” 杨福听完眼睛一亮,可不是,重阳节快到了! 顿时风也清了,气也朗了。 拉着霍惜一下子窜到前面:“姐夫,我和惜儿去占个好摊位!” 霍二淮看着他二人跑远,摇头失笑,扶着担子小跑着跟上。 “卖鱼咯,卖鱼咯,刚刚江里打捞的新鲜的鱼咯,个大肥美,晚了可没有了……” 杨福站在摊前,嗓音宏亮的吆喝起来。 霍惜没有跟着吆喝,只微笑地站在杨福旁边,每路过一个人都糯糯地冲人家问:“大爷,婆婆,婶子,要买鱼吗?新鲜的,还活着呢。” 圆溜溜的眼睛盯着你,冲你笑。哎呦,只要是想买鱼的,无不冲着这个精致齐整的小子到了摊前。 故他家生意比别家好上不少。 霍二淮笑眯眯地从渔担里捞鱼,霍惜就从杨福背着的篓子里把称拿出来,再把芦杆递过去,霍二淮接过去,揭开鱼的鳃盖,把芦杆穿进去,把鱼串起来,再用称钩一吊,“三斤四两,零头不要了,承惠四十文。” 霍惜就把铜板接过来,放进身上的小挎包里。 三人配合默契。 旁边围过来的一看,“你这十二文一斤?这么贵?人家才七八文!” 霍二淮挠挠头,看向霍惜。 霍惜便笑着说道:“婶子,七文的也有,你看……”捞起另一边的渔担里的鱼给对方看。 “这也太小了,一斤都没有。” “对,这边都是一斤以下的,我们卖七文并不贵。捞上来在船上用水养着,一路又用水养着挑过来,不容易呢。还活着呢,你看,这还活蹦乱跳的呢。” 说完把鱼扔回渔箱里,那鱼一下子从她的手里挣脱,慌不择路与里面的鱼挤成一团,水珠直往外溅。 那妇人往后退了退。左右看看,拿不定主意。 “我,我再看看。”别的地方都一个价,怎的这家分几个价钱。 那人走了,霍惜也不以为意。 她坚持要把鱼分三六九等,不然一个价,谁不想买大的?剩的小的经常卖不掉要劳累霍二淮大老远挑回去。天天晒鱼干吃鱼干,吃到吐都没吃完。 一分钱一分货。舍得吃的,自然会挑好的,也不在意那几文钱。舍不得钱的,也有小鱼买,把鱼价降下来,钱少了,总会卖出去的。 “卖鱼咯,卖鱼咯,个大肥美,便宜卖咯……” 又卖了一会,摊上的大鱼就卖光了,一斤以下的小鱼最后也六七文的卖完了。 “卖完了,卖完了。” “咋就卖完了?这不里头还有吗?” 一大娘迈着小脚刚走到鱼摊这里,她远远见着两个小子站在鱼摊前,衣服虽补丁摞补丁,但瞧着干干净净的,就愿意过来买。 “大娘,这里头剩的我们是留着送人的。” “不能匀一条给我吗?”那大娘扒着渔筐往里看,看着那鱼还活蹦乱跳的,就心喜,扒着不放。 “惜儿……” 霍二淮不忍让人失望。知道霍惜留了两条大的,一条要送给高屠户,一条要拿去跟高屠户换肉的。要不就卖一条,一会再拿钱跟高屠户买肉? 霍惜想了想,便点头:“行吧,匀你一条。” “好好。”那大娘很高兴,把手从渔筐上松开,“那你们帮我去鳞收拾干净了。” “好。一定给你收拾干净了。” 霍二淮边应着,边捞了鱼放到案板上,用刀背往鱼头上一拍,再按着鱼头麻利地去鳞剖腹去内脏。 “可要切段?” “不用,就整条就行。” “好勒。” 收拾好又用鱼筐里的水洗净,把鱼放到她的提篮里,再目送她走远。 一个时辰不到,鱼就卖光了。三个人都很高兴。 霍惜看着鼓鼓囊囊装满铜板的小挎包,开心得很,今天至少挣了三四钱银子! 三人快手快脚地把两个密闭渔筐里的水倒掉,只余少许水养着送给高屠户的那条鱼和二十来只虾,挑着担子往高屠户的摊子走。 “高叔,我给你送鱼来了。” “哎呀,这怎么好意思。”高屠户嘴角咧老高。他就说这俩小子一定会给他送鱼来的嘛,这不就来了?他娘子还拧他耳朵。 “这怎么还有虾?这我不能拿,这鱼都上两斤了,我不能收。”高屠户推拒。 霍惜见他摊子上还有一块猪蹄,虽然今天她不准备买猪蹄,家里有鲫鱼,她娘交待喝鲫鱼汤就行。 看了霍二淮一眼,便说道:“要不高叔把这块猪蹄给我们,我们再付你十文?” “十文就不要了,你们拿去。”高屠户很是大气地捞起那块猪蹄,快速串起来,都没称就塞到霍惜手里。 “那如何能行?不能让你亏本了。”霍二淮推拒着。 最后高屠户收下十文钱,高兴地看着他们一家三口离去。哎,实诚人啊。他就喜欢跟实诚人打交道。 把他们寄放在摊上的渔担收到铺子里。 “惜儿,姐夫去搬货,我们去哪?也去外城码头吗?”杨福和霍惜走在霍二淮后面,跟霍惜小声嘀咕。 第八章 消息 霍二淮自从家里添了两个人,就知道要紧着挣银子了。 原本他每天只在江里河里泡,天一破晓就下网,一落日就收网,每天都只捕些鱼虾卖钱。要是有闲瑕,就在船上休息或补鱼网,或是想着到哪方水域再多捞一网。 但他现在开始想些其他门路挣钱了。 此时正要赶往外城码头,听到俩孩子嘀咕,不由叮嘱道:“码头你们不能去。你们还小,身子吃不消。爹去就行。你们要不先回去陪你娘和念儿,要不去外城逛逛等会跟爹同回?” “爹,我们等你一起回。我们先到外城逛逛,一会落日前我们到高叔那里等你。” “那也行。” 霍二准从小挎包里抓了几个铜钱递给他们。 霍惜看了看,本不想拿,见他硬塞过来,便只拿了两文,余下的又推了回去。拉着杨福便与他分开了。 “惜儿,我们去哪?” “去茶肆。” “茶肆?惜儿你渴了?” 霍惜没回他,飞快地越过他:“舅舅快点,一会就落日了。” “哎,来啦。” 金陵城原本就是江南富饶之地,物足粮丰,如今做了卫朝的国都,人气更是繁茂。整个京师汇集百万人口,又因水系发达,南来北往的货物齐聚京师,越加富庶。 外城的江东门离内城的石城门,人力仅一个多时辰的距离,所以此两城门之间聚居的百姓也最多。 又因京师两湖之一的莫愁湖就在两个城门之间,固此地又吸引了一大批文人雅士前来泛舟游湖,切磋交流诗词文章。 哪怕因新旧朝更迭,燕王入主皇城,也没乱多久,如今又已是歌舞升平之象。 霍惜左右看看无人,在一处灰墙上用手抹了一把,又快速地往自己脸上抹了几道,才两手合掌拍干净。 杨福目瞪口呆。 “惜儿,你为什么……” “我长这么好看,万一被拍花子拐走了怎么办?就见不到爹娘了。” 杨福一听深觉有理。虽然他姐老是吼他,但这世上没有比他姐和姐夫更好的人了,要是见不到他们,他会哭死的。 霍惜见杨福两手都用上了,把自己的脸抹得跟黑脸包公一样,那叫一个无语。 “怎,怎么了?” “没什么。走吧。” “去茶肆?我们只有两文钱,够喝茶水不?方才你怎不多拿几个铜板?” 霍惜默了默。她不想拿的。不想欠太多。怕还不了。 杨福见她不说话,也不以为意。一路贪看。 这里虽是外城,但比别处热闹。越靠近内城越热闹,人来人往。各店铺招幌随风猎猎作响,布铺,首饰铺,糕饼铺,绣铺,杂货铺,匠做铺,医馆,药铺,茶庄……让人眼花缭乱。 外城如此热闹,只不知内城又是何等光景。 杨福一路哇哇叫个不停,霍惜却头都不太敢抬。 不敢大意。 “惜儿,我们这样,怕是还没等靠近就要被人赶走了。” 杨福看着街上大家衣着光鲜,再看看自己,补丁打补丁,还有好多人朝他们投来异样的目光。杨福抻着衣裳,心里有些难堪。 霍惜安慰他:“我们又不偷不抢。不给进就不给进,怕甚。再说,又不是没有穷人。” 杨福再一打量,果然还是有不少跟他们一样的穷苦百姓。心下稍安。但要进内城的心却是凉了一些。 霍惜一路拉着他,走走停停,看看,听听,也没个目的地,就随意的很。 直到走至靠近内城墙的一个草棚搭的茶肆,才拉着杨福走了进去。 “茶水多少钱一杯?” “香茶三文一杯,糖水两文一杯,普通茶水一文一杯,干果三文四文五文一碟,糕点五文六文七八文不等,茶水可续。” 杨福看着台子上摆得满满当当的各种干果糕点,舔了舔嘴唇。 不等他咽口水,霍惜已拉了他找个角落的位置坐下,“伙计,来两杯普通茶水。” “好勒,两位小客倌请稍等。”一年轻伙计扬声道。 霍惜很是淡定地坐下,无视左右好奇打量的目光。 这穷小子,刚比桌子高一点吧,这淡定的,拉着自家兄长坐在一堆大人中间,还面色不改。看他那兄长,倒是头都不敢抬。 众人啧啧称奇。 霍惜目无斜视,装没看见。 而往常杨福也不是没买过茶水,一文钱的茶水也喝过不少,但不过是在摊子外饮完就走,哪像现在点上一文钱的茶水就安然坐在茶肆里的? 又没钱点茶果点心。还占人俩位置。 可扭头看霍惜一脸淡定的样子,他一个当人舅舅的,也不好太怂。索性壮了胆色,直了直胸膛。 霍惜看了他一眼,扬了扬嘴角。 嘿嘿,杨福也对着她笑了笑,忽然也就放开了。 两个穷小子,也没什么好看的,渐渐的也没人再打量他们。 霍惜一边嘬着茶水,一边把耳朵竖了起来。 “你们说,现在安稳了不?”一中年汉子用手指往上指了指,又小声道:“那位占了京师,他其他兄弟能干看着?” “不看着能怎样?兵力都被先帝卸得差不多了。” “那这就安稳了?可别再打仗了,我一想起聚宝门外每日都杀那么多人,血呼拉拉的,我夜里都不敢熄灯睡觉,就怕第二天醒来脖子上脑袋没了。” 一汉子想起新帝初入京师时,大开杀戒,死的人都堆成山了,打了一个寒颤。 “你什么牌面,想被拉上刑台,人家还看不上。” “那我可得感谢他们看不上。”几个人都笑了起来。 “哎,房大人,可惜了,现在天下学子都不敢说话了,你看莫愁湖那边,人都少了。” “可不是。” 几个人摇头叹息。 “一朝天子一朝臣。前段时间内城几乎家家都有丧事。” 就听一人低声道:“我有一个朋友是开棺材铺的,前段时间生意好的让人嫉妒,忙得脚不沾地。日日出入高门大户,回来就说今年怪事特别多,说好些府里的夫人都暴毙了。就那荣国公府上的世子夫人,听说也在庄子上难产,一尸两命,连她那女儿都悲伤过度,跟着一块去了……” “那真是可惜了,听说世子爷跟着他老子荣国公,随着新帝参加靖难之役,屡立军功,就算降一等袭爵,也是侯爷。啧啧,可惜了。” “荣国公可是追封的爵位。可袭不了。” “人家不用袭爵,只凭军功还捞不到一个爵位吗?” “你们没听说吗,荣国公长子凭军功获封新城侯了,还是世袭。” “可真是太可惜吗,活到现在也是个侯夫人,儿子生出来将来也是侯爷。啧啧。听说他家里把偏房扶正了。看看人家这运道。” 一汉子摇头叹息:“也怪没个可靠的娘家,不然生产时护着点,何至于此。” “我听说那夫人的娘家全家都被流放了,也不知有几人能活着到流放地。” “啧啧……这下算是死绝了。也不知嫁妆落到谁手里。” “反正落不到你手里。” 霍惜听着茶肆里大伙的打趣,叹息声,两只拳头紧握,死死咬着唇,眸子里满是恨意。 原来,母亲死了,弟弟死了,她也死了。 第九章 出路 霍惜又做梦了,这回她梦见她跑不动了,被人追上押了回去,关了小黑屋,几天不进水米。才几天就饿得虚脱了。 然后,她死了。 庄子上的大厅里摆着大小三个棺椁,依次是母亲的,她的,弟弟的。 她在梦里流了一夜的眼泪。嗓子都哭哑了。 “这怎的这么烫啊?还叫不醒!惜儿,惜儿!” 一大早,杨氏就起了,早早把粥煮好,早食摆好,全家都起了,连周遭停靠的渔船也都划走了,惜儿还没醒。 把一家人都吓坏了。 “你昨日把惜儿带去哪了?怎的惜儿说了一晚上的胡话,今天还烧起来了!”杨氏心急如焚,狠拍了杨福数下。 杨福眼眶泛红,看着叫唤不醒的霍惜,心里难受异常。 抹着眼泪:“我们就是去了茶肆喝茶水,听别人说话。” “定是听了不好的消息魇着了。当初惜儿就说来京城投靠亲戚,亲戚不慈要把他们卖了,这才逃出来的。定是吓到了。” 霍二淮眉头紧皱,昨天应该跟他们一起的。 “那怎么办?”杨氏急得直搓手。 “今天不打渔了,我们现在就送惜儿去看大夫。外城看不好,就去内城。” “好。” 一家人手忙脚乱,划着小船就进城找医馆。 霍惜被霍二淮背着进了城,看了大夫,被灌了药汤,又给背了回来,杨氏给她换了衣裳,擦洗,她都没有任何反应。 浑浑噩噩的。 直到日薄西山,秦淮河里遍撒落日金辉,她才睁开眼睛。 “惜儿,惜儿,你醒了?”杨福高兴万分,朝外扬声道:“姐,姐夫,惜儿醒了!” “惜儿醒了?” 船左右晃了晃,杨氏抱着霍念,和霍二淮分别从船头船尾钻进船舱。 “太好了,惜儿,你总算醒了!把我和你爹都吓坏了。”杨氏心疼地抚了抚她的脸,险些掉下泪来。 虽然日子不长,但真是喜欢这个孩子。把她当自己亲生的小棉袄。 霍二淮高兴地看着,不知道说些什么,坐在一旁喜得直搓手。 “念儿,姐姐醒了,看看。” 杨氏抱着念儿俯身,念儿咿咿呀呀的,杨氏把他的小脸贴到霍惜脸上,霍念一边哦哦,一边与姐姐贴脸,一只小手抱着霍惜的另一边脸。 霍惜忽然就落下泪来。 “这是怎的啦,别哭,别哭,哪里不舒服告诉爹娘!” 杨氏和霍二淮屁股一挪,又坐近了些,急声问道。 霍惜眨巴了两下眼睛,看向霍二淮:“爹,咱家的船破了。” “啊?哪呢?” “顶上。” 霍惜躺在船舱里,直直的顶上一个小洞,落日的余辉从洞里钻了进来。 “哎呀,还真是破了。”杨氏、霍二淮和杨福三人顺着她的目光看去,顶上果真有一个洞口。 “别怕,爹马上就去补,不会让惜儿淋了雨的。” 霍惜歪着头朝他笑笑。 霍二淮就摸了摸她的头,急着钻出船舱找东西补洞去了。 杨氏抱着霍念坐在她的身边,和杨福一左一右,对她嘘寒问暖。霍惜心里的阴霾忽地一下,就散了。 霍惜在船上躺了两天,一日三顿药汤喝着,病也就好了。 这两日里,杨氏和杨福都围着她转,霍二淮也没有到远些的地方打渔,怕水气重,害她病情加重。就只在内河里转,自然也没捞到什么渔获,小鱼小虾的也卖不上价,就只留着自家晒干了吃。 霍惜躺了两天,想自己的出路。 她胎穿过来,一直没有前世的记忆,直到那天亲眼目睹母亲被毒杀,才激起了前世的一些记忆,此番大病一场,所有的记忆就都窜起来了。 她原本想着新朝也立了,在北地戍边的父亲,总会回京师的。到时候她抱着弟弟去找他。 可是,现在吴氏被扶正了。 她和弟弟哪怕被接回去,养在内宅,养在吴氏眼皮底下,也是绝对活不长的。母亲死了,疼她的祖父也死了。 那日,吴氏死死抓着母亲,往她嘴里灌毒酒,吴氏是想母亲死的。 而她和念儿哪怕苟活着,被吴氏知道,也必是要被斩草除根的。 还有奶娘,不知还活着没有。还是也被害了。 霍惜死死咬着唇,没有让自己哭出声来。鼻涕流了下来,也不敢松口,只用袖子抹掉,把脸蒙进被子。 霍二淮听见动静,刚想支身,就被杨氏死死拉住,冲他摇头。 霍二淮便又躺下了。 夫妻二人对视一眼,齐齐叹了口气。这孩子,让人戳心地疼。 次日一早,杨氏早早醒了,想给霍惜熬药,才到船头,就愣住了。 “惜儿?怎的醒这么早?在洗衣裳?娘来娘来。” 快步过去把霍惜手中的衣裳抢在手里,搓了两下,扭头朝她说道:“身子还没好全,快进船舱歇着。” 霍惜昨晚哭了一场,蒙着被子,衣裳上全是汗,鼻涕。 “娘,我好了。”说着就要转身去给小泥炉添柴。 “娘来娘来。”杨氏要起身,被霍惜摁住了。 杨氏一看炉子都起了,只怕这孩子一早就起来给一家人煮早食了。 “你这孩子。” 隔壁的钱三多一家也起了,“霍小子,可病好了?” “钱伯伯,我好了。”朝对方笑着说道。 “那就好,你不知道你一病,把你爹娘急得跟那热锅上的蚂蚁一样,乱窜。” 相邻几条船上的人,也陆续起了,纷纷跟霍惜打招呼。 霍惜眼瞧着这四周不亲不故的渔人,大家一大早的朝她嘘寒问暖,她一颗死寂的心又活了过来,也坚定了自己的想法。 她狂任她狂,且由她几年。待念儿再长大些,等她有能力了,必回京师一报母仇。 “钱伯伯,郁叔,这几日你们得了螃蟹,能卖给我家吗?我家比市价高一成收。” 杨氏手下动作顿了顿。 “啊?霍家的,你家收螃蟹啊?” “啊?啊,是啊。收,叫呢。”杨氏看了霍惜一眼,见她眼神坚定地冲她微笑,鬼使神差地就冲着钱三多等人点头。 “那行啊,要是得了,我们晚上就拿来卖与你家。” 卖谁不是卖,还比市面多一成,卖与霍家还省了来回进城卖货的时间。这一来一回的,大半日功夫没了,耽误打鱼。 有那人少的,更是愿意。纷纷点头应了。 霍惜高兴地一一冲着他们道谢:“钱伯伯,郁叔,邹爷爷,惜儿谢谢你们。要是遇上别的相熟的,也麻烦帮着吆喝一声,让他们拿螃蟹来卖与我家。” “行。记着了。” 等霍二淮与杨福起了,发现这一大清早的,惜儿就给家拉了这样一桩生意,齐齐懵了。 第十章 中间商 霍惜想通了。 她现在想攒实力,想挣钱。心里有一团火在烧,越来越旺。 之前杨氏和霍二淮收养她姐弟二人,并没有饿着他们。她想挣钱,也不过是想帮着分担一二。他们在她姐弟二人身上花了不少银子。她知道她们想攒钱上岸生活。 买一亩宅基地,盖一个简单的屋子,再有几亩田地,种些粮食瓜菜,平时再打打鱼。仅此。 这些她都知道。所以平时不朝他们伸手。 她一是想挣钱,帮着他们分担一二,二是也想做点自己的事。 就是想去打听奶娘的消息,都没银子打点,连坐车去庄子打听的铜子都没有。 现在吴氏被扶正了,她生的那个庶子转眼就成了嫡长子。吴氏现在成了侯夫人,连着她的娘家都跟着鸡犬升天。而霍家不过是秦淮河里打鱼的贫苦渔家,没权势没地位没身份,是绝对斗不过吴氏的。 霍惜想挣钱,挣很多的钱。没权没势,就拿钱开路,再苦再难,总要淌一条路出来。 母亲的仇不能不报。 弟弟当初明明出生近一月了,信也传回府里了,但现在,对外却宣称弟弟难产没了。母亲一尸两命。 张家的族谱上,不能没有弟弟这个元妻嫡长子的名字。 不能。她不答应! “爹,娘,这两天,你们给我看病,买药,花了不少银子。不仅把这些日子打鱼赚的钱都搭上了,连之前攒下的钱也往外掏……” 杨氏打断她:“惜儿,你不用为银钱的事操心,我和你爹再去远些,一天多打几网,总能攒些钱的。不会饿着你们。” 霍惜是知道杨氏夫妻今年冬天想上岸生活的,他们之前几个孩子都没有活下来,如今养了念儿,生怕念儿冬日在河里飘也养不大,暗自攒着劲想多存些银子。 但现在她一病就花出去二两。 霍惜想做点什么。才有了早上跟各渔家说要收螃蟹的事。 霍二淮和杨氏没有怪霍惜自做主张。夫妻二人觉得霍惜做事一向有章法,跟大伙说要收螃蟹,夫妻二人虽然心里吃惊,但只以为她操心家里的生计,遂安慰她不要操心。 “惜儿,你为什么想收螃蟹?能卖得掉吗?”杨福知道霍惜想挣钱,他也想挣。 但是收螃蟹?别人不会自己卖吗? 但霍惜有自己的想法。 重阳节日近,京师历来有重阳登高,赏菊喝菊花酒吃蟹的习惯。螃蟹的需求量会因此大增。 但螃蟹的捕捞,不如鱼,一网能网很多。有时候一天也摸不上来一两只。 渔民们拿在手里,三两只的,着实不成气候。 但霍惜心里其实也没底。 把心里的想法跟大家说了,见他们三人拧着眉。霍惜便安慰道:“爹娘,你们不用担心银钱的事,我只是想试试,我有一块玉佩,到时拿到当铺典当,收蟹的钱就有了。” “那哪成!哪能当你的玉佩。”霍二淮摆手。惜儿也是为了家计,哪里就要用她的贴身玉佩去当。 而且,万一她那恶亲戚在找她,发现了怎么办。养了惜儿和念儿这么久,他可舍不得。 杨氏也按住她的手:“放心,咱家里还有二两银子,到时如果不够,娘还有一对陪嫁的镯子。” “谢谢娘,谢谢爹。” “嗐,一家人,不说那见外的话。” 于是一家人便说好了,拿二两银子当收蟹的本钱,这生意便试着做做看。 商议好后,杨氏便推她进船舱休息:“你和你舅舅到舱里看念儿,我和你爹今天把船再划远些,多捞几网,下晌再去水草茂密处,看能否捞些螃蟹,也好多卖几个钱。” “嗯。”霍惜应声进了船舱。 船舱里,霍念还在睡,杨福拉了她问:“惜儿,咱万一收了卖不掉怎么办?你是不是找到买家了?” 霍惜摇头。 啊?没找到买家,就敢收螃蟹?万一大家伙都给他们送来,他们要拿去卖给谁?再拿到街市上卖?收购价都高了市价一成,这是赔本赚吆喝啊。 杨福愁的直挠额。 万一卖不掉,天天吃天天吃,就跟那永远吃不完的小鱼干一样。 杨福激灵灵打了个寒颤。 霍惜只知道这个生意能做,但其实心里也没底。 她知道节庆产品,需求量会在节庆前有一个井喷。只要找准门路,京师住了百万人口,不怕卖不出去。而只要卖出去了,就有钱进口袋。 这年头都是坐商,开个铺子摆个小摊,等着人上门。顶多就是吆喝几声。上门推销极少。 一般生产的不管销售,管销售的没有能力生产,打渔的也一样。嘴皮子好的,捞的渔获不如别人。渔获捞得多的,偏偏笨嘴拙舌,卖的钱还不如别人多。 现在霍惜要做中间商,源头的货品有了,但市场在哪? 外城人虽多,但消费市场远不如内城。 而内城,她要去吗? 当天霍惜没有跟着去捕鱼,她拉着杨福进了城。 乔装改扮一番,问杨福:“怎样?” 杨福嘴巴张得老大,拿过霍惜的手来回翻看。这是双什么手?经过这么一通改扮,别说女娃了,就是他姐他姐夫站在面前,都认不出这黑小子是他家惜儿。 “惜儿,你是这个!”杨福朝霍惜竖了竖大拇指。 霍惜笑了笑,一颗提着的心放下。拉着杨福就在内城居民聚集区到处逛。 东边靠近皇城,那是世家大族所居之地,西边是富贵商贾人家。东西两边,霍惜都不去。 这些人有钱,但不是她要推销的对象。这些人家大多都有庄子,吃食菜蔬都会按时给府里供应,而没庄子的府里也大多有固定的采购渠道。 只拉了杨福往内城的南北向走。 如今新朝初立,京里忽然涌进很多新贵,而攀附这些新贵生活的旁支庶支,姻亲故旧只怕不少。这些人家一时半会只怕没买到合适的庄子,没有门路,两眼一摸黑。 重阳节近,哪里都要应酬,想在京里站稳脚跟,就不能被别人比下去。 别人有的,自家要没有,掉面。 而另外无枝无蔓的小富人家,单枪匹马,想在内城混,不说要借节庆攀附权贵,应酬吃席,只说自家食用,也缺不了螃蟹。 哪怕应个景呢。 杨福对霍惜简直佩服的五体投地。 看她如回自家般轻松地在里弄胡同里穿梭,游刃有余地与各家管事打交道,面色不改地给各看门小厮塞铜板塞好处,一贫穷渔家黑小子,大大方方与官宦富贾人家打交道。 杨福一颗心砰砰直跳,好半晌才去了怯。 只半天功夫,霍惜就拿下了七八家订单,数量还不少。 “擦一擦,口水要掉下来了。” 杨福这才合上嘴巴,看向霍惜的一双眼里满是小星星,“惜儿,你怎么懂这么多的?你不害怕?” 怕?有什么好怕的。 最坏的结果不过是生意不成罢了。还能打她还是怎样? 霍惜前世刚参加工作,干的就是销售的活,扫了两年楼,才渐渐打开了局面。嘴皮子也利索了,面皮也练得如城墙厚。每天不吃几回闭门羹,不被人拒绝被人骂,都觉得不正常。 这些不过都是成功路上的历练罢了,过程不重要,重要的是结果。 结果没有,一切都是空。 到落日前,舅甥俩人就接了三十来家螃蟹的订单,还有不少人家需要菊花,但霍惜只答应帮忙找找看。 这年头养殖业,种植业都不成规模,有需要得费人力物力财力去搜罗,一般小门小户,是绝计没有那个功夫和精力的。 菊花单子,霍惜知道有几家大户的庄子上有种,但人家卖不卖给她,难说。她准备让她爹去问问看,若能买到一些,也能运到京师赚个差价。 但如此一来,家里的钱就真不够用了。 她身上的玉佩不能典当,娘的陪嫁也不能卖,那收货的钱从哪里来呢? 第十一章 收蟹 霍惜和杨福回到外城渡口,她家小小的乌篷船静静地停在那里。 远远的看见,霍惜心里异常温暖。 “爹,娘,等久了吧?” “没有没有,爹正好到附近买两担水,又去跟人换了一篓子蔬菜。” “那我今晚就吃蔬菜了,可不想再吃咸鱼干了。”杨福吁出一口气。虽然菜蔬也没油星,但总比一日三顿的吃鱼干就咸菜强。 杨氏抱着霍念出来,拍了他一把:“很多人想吃鱼干还吃不上呢,你还挑!这几日你想吃也没有了。” “咋了?”杨福问道。霍惜也看了过去。 “你姐夫把咱家存的鱼干都卖到村子里了。清空了。” “啊?有人买?那能卖几个钱?” “怎会没人买!你以为没船的农家想吃条鱼是容易的事啊?再说那咸鱼干都带着盐呢。你姐夫换了半两银子和半袋粗粮呢。” “半两银子啊?那不少了。不过……” “咋了?” “嘿嘿,你女儿啊,惜儿今天给人打点就花了将近半两银子,姐夫那些鱼干啊,打了水漂咯,都没听着响。” 杨氏诧异地张了张嘴。 霍二淮朝低着头的霍惜看去,笑道:“没事,打点哪里能不花银子。这年头哪有天上掉陷饼的好事。” 说完摸了摸霍惜的头,安慰了她两句。以为今天这舅甥两人白白跑一趟了,心里虽心疼那些钱,但也知道孩子并不是拿去乱花的。 杨氏回过神来,拉过霍惜,用手擦着她的黑脸:“怎么涂成这样?要不下次让你爹去吧。” 霍惜仰着脸让杨氏擦拭,又朝念儿假意要拿黑脸去贴他,念儿嫌弃地直往后躲,杨福朝他做了个鬼脸,把念儿逗得哈哈笑。 杨福对杨氏说道:“姐,姐夫还不如惜儿呢。你不知道今天惜儿有多厉害,在城里左逛右逛,如回自家一样。给咱家拉了好些订单呢!” “真的?”杨氏心里高兴,声音都拔高了。 霍二淮走到船尾,一边摇动橹板,让船离开渡口,一边竖着耳朵听。 杨福便叭叭开了。杨氏听完,嘴巴都忘了合上。 “三十八家订单?还要菊花?”一家半篓一篓的,那得要多少螃蟹! 看着霍惜,就像看着一个金娃娃。 转念又一想,比市价高一成收呢,这,能赚钱吗?要是卖不出去,收得多赔得多……嘶,不能想,心肝疼。 霍惜一边净脸一边听杨福汇报情况,见杨氏脸上一会喜一会忧的,她心里明白,但并没有解释。 “娘,今天有收到螃蟹了吗?” “那倒没有,不过你爹捞了半蟹笼。你爹把它挂在船身外头,就吊在水里。你一会去看看,可得用不。” “好。”霍惜听完一喜,又看向霍二淮,“爹,你有没有去收一些篓子?” “有,大小都收了十来个。船上也没地方放,若是不够,爹明天再去买,都跟人说好了。” “那就好。” 霍二淮把船摇回平时夜里停靠的水域。 “回来了?今天你们可回得晚,一会得摸黑做晚食了。”远远的,钱三多的声音扬声传来。 霍惜和杨福出去打招呼,这一看,还真是她家回得最晚了,平时停靠的十来家人几乎都回了。 “我们一路上吃过晚食了。钱哥今天可有捞到螃蟹?”杨福朝钱三多扬声问道。 “还真收啊?” “收呢。你还怕我们骗你不成?铜板我们都换了一匣子了,还能不收?” 钱三多松了口气。 今天卖鱼的时候,他特意把螃蟹留下了,也问过了价钱,比前些天略涨了些。要是霍家不收,放手里可糟蹋了。 刚想叫儿子,就见钱小虾已从水里把蟹笼提出来了,哗啦啦滴着水。 霍家那边刚把船停好,钱小虾就拎着蟹笼跳到紧挨着霍家的郁叔的船尾,再一跳,就跳到霍家的船上。 “霍惜,你来看,这些能给多少钱?” 钱三多摇头失笑,站自家船头伸着脖子往霍家那边望去。 杨福把钱家蟹笼里的蟹倒在自家的渔筐里,霍惜蹲在渔筐前就是一通扒拉。 “你这有大有小,不能一个价钱。” “什么,小的你不要?”钱小虾有些着急。 “要。不过大的一个价钱,小的一个价钱。” “大家都这么熟了,你可不能杀熟。我跟我爹今天去卖鱼了,蟹价我是知道的。”可不能坑我。 杨福推了他一把,差点摔他个屁蹲儿,瞪他:“都这么熟了,你这样看我们的吗?惜儿才不会坑人!” 霍惜今天也到鱼市转过一圈了,蟹什么价她心里也有数。再有几天就是重阳节了,螃蟹的价格一天一个样,已比肉贵。 “二两到四两,二十文,四两往上,三十文,六两往上的,另外议价。” “一斤?” “一只”,霍惜看了看筐里不少的小螃蟹,又道:“二两以下,十五文一斤。” “啥?”不止钱小虾听呆了,杨福也愣了。 一斤大白肉,咬着滋滋冒油,才二十文一斤,这青壳蟹,挖出来没丁点肉,这么贵? 霍二淮拴好船,收好橹板,才到船头,一听,也愣住了。 他今天没有去卖鱼,之前也好久没捞到螃蟹了,也是大半个月不知蟹价了。这蟹价都比肉贵了? 杨氏抱着霍念的手紧了紧,霍念小手指向筐里乱爬打算逃跑的螃蟹,哦哦指着,要。 “可不能要啊,这青壳大将军会咬人呢。咬着念儿,可疼可疼了。”杨氏吓唬他。 霍念一听,小手害怕地往回缩了缩。但也不愿回舱,杨氏便抱着他站着看。 “就这个价,你家要是愿意,就卖给我们,不愿意就留着自己拿城里卖。”霍惜把乱往外爬的螃蟹又扒拉了下去。 “卖,卖。这个价格公道。咱家就卖与小霍惜了。”钱三多站在船头扬声道。 好家伙,明天还是别打鱼了,就专门往蟹窝里寻摸,趁这几天蟹价贵,还是多捞些螃蟹换钱吧。 旁边有几家在看热闹的,也纷纷应声,回去提自家的蟹笼。 钱小虾回过神来,便和杨福扒拉自家的螃蟹,准备上称,“你家收得比市价贵,这能卖得掉哇?” 杨福也有些发愁,但看着一脸淡定的霍惜,又挺了挺胸膛:“那是我家的事,你操哪门子闲心。” “你这家伙!我不是怕你家到时吃不上饭,还得上我家打秋风嘛。” 嘁。 杨福懒得搭理他,把钱家的螃蟹大小分了几拨,便同霍惜上称称重。 第十二章 忧心 霍惜的称提了好几次。 很快就把账算出来了:“你这六两往上没有,四两以上3只,二两以上8只,二两以下,两斤差一点……嗯,算你二百九十文。娘……” “哎,哎。”杨氏一听,晃了晃没算过来的脑袋,把霍念塞到霍二淮怀里,就往外点铜板,一边掏一边肉疼。 “对不对啊?算这么快,可别蒙我。” 钱小虾在一旁又是念又是算的,算了半天没算明白,索性放弃了。看了霍惜一眼,又扭头看他爹。 钱三多旁边,齐齐站了他娘子孙氏还有他大儿钱小鱼。 三人齐齐数手指。 “爹,钱数是对的。”十五岁的钱小鱼开口说道。 家里卖鱼多数是他去的,这个账他很快就算过来了。不过还是不如霍惜。不由得往蹲在渔筐前成一小团的霍惜看去。 钱小鱼刚算完,钱三多也算明白了。 “霍二淮,你家惜儿是这个”,边说边朝霍惜竖了竖大拇指。 霍二淮一听小半篓子的螃蟹就要往外掏近三百文,心里哗哗淌血,肉疼得紧。但一听钱三多夸自家孩子,立刻与有荣焉地挺了挺胸膛,朝对方嘿嘿笑。 杨氏数钱的手也在抖。 今天两个孩子进城,她和霍二淮把船划得远了些,以为能多捞些。但没想到连捞几网都是空网,再捞也不过是一些零星的小鱼小虾。 根本卖不上价。挑到城里,等于白跑。只好留着晒鱼干虾干了。 也是怪,惜儿在船上时,他们的运气似乎特别的好,经常能网到一些大鱼,回回都不落空。这惜儿一不在,鱼都不投网了。 孙氏从钱小虾手里接过钱,拿起来就数,也不是不信任杨氏,就是单纯想数钱。数钱谁不乐意?数到手抽筋都愿意。 连数两遍,喜得嘴角都合不上:“他爹,这半篓子螃蟹就卖了你小半月的鱼钱!乖乖。” 钱三多心里也高兴,大儿子都十五了,总得攒点钱让他成家吧?哪怕要在水里飘,不得为他置办一条船? 嘴上说道:“节令而已,也就这几天的价高。” “那我们这几天多寻摸一些螃蟹,这一天一个价,没准等重阳节过了,家里也能存个一二两。” 多卖些钱,谁不乐意?钱三多点头应了。心里开始寻思明天往哪处去摸螃蟹。 见钱家得了钱,附近停靠的船只都忍不住。离得近的,把板子一搭,借着别人的船尾,一路提着蟹笼就往霍家来。离得远的,解了拴船绳,就把船划了过来。 霍家最后的家底,连着霍二淮今天清空鱼干得的钱,给掏得干干净净。 等大伙把船划开,周围再陷入静谧,一家人坐在船舱里面面相觑。 没想到,第一天收蟹这么顺利。 也没想到,第一天就把钱给全部造没了。这下家里是半个铜板都听不到响了。 习惯了做事留一条后路的霍二淮和杨氏夫妻俩,偷偷对望了一眼,似乎都能听到对方咬后槽牙的声音。 这要是卖不出去,二两半银子可是要打水漂了。 家里的虾笼蟹笼装得满满当当,船尾的水箱里都爬满了螃蟹。 “惜儿,今晚收了这么多,家里没铜板了,明天可怎么办?”杨氏问道。夫妻二人对这桩生意心里还是没底。 杨福看了这个,再看看那个,提议道:“钱哥,郁哥他们跟咱们熟,要不先欠着?等咱卖了钱再给他们?” 霍惜摇头:“不行。就算钱伯伯、郁叔他们愿意让咱们记账,只怕心里也不舒服。而且不结现钱,咱怕是收不上来螃蟹。” 霍二淮和杨氏直点头:“就是就是。还是一手现钱一手拿货比较好。要是卖了螃蟹拿不到钱,谁还留给咱们?万一别人也跟咱们一样收蟹,咱怕是卖不出去了。” 霍惜想了想,道:“爹娘,你们别担心,明天我们先送一些到城里,就能拿到一些现钱。得了现钱再用来收。” 杨福看向她:“惜儿,他们不是让我们重阳节前三天才开始送吗?” “没事,这也没几天了。我们先送过去,就说咱家没那么多蟹笼养着,让他们买了养在自家,咱再送一些小鱼小虾给他们喂食。而且重阳节越近,螃蟹的价格越贵,会有人愿意养在家里的。要是他们不要,咱就送到酒楼卖。” “那这酒楼的价钱……” “没事的爹,要是价钱低,咱就拿回来,在水里先养着。而且越往后,咱还能赚得更多呢。” 是这个理没错,可咱家没钱收货了啊。 杨福还想再说,被杨氏拉了一把,“他爹,你腾出一个虾笼,再下个夜网,捞些小鱼小虾让惜儿明天送去城里。” “哦,好。”霍二淮应声出去。 一家人商量好,便洗漱躺下。 霍二淮和杨氏想着养在水里的那么多螃蟹,翻来覆去睡不着,就怕被人偷了。夜里和霍二淮偷偷起来看了数次。 次日一早,吃过早食,霍惜和杨福挑了些二两到四两的螃蟹,装了十来个篓子,就准备进城。 “爹,我跟你说的那几个庄子,你去问问看,有没有菊花卖,都什么价格。” “哎,爹记着了,你们路上小心。” “好,爹娘,你们放心吧。” 杨氏和霍二淮看着两个孩子走远,心里很是担心。但他们今天要去买篓子,要去看菊花,还要去捞螃蟹,事情也多,便没有跟着去。 “他爹,你去把我那对镯子卖了吧。” “啊?那是你陪嫁的镯子,咱最难的时候都没有卖。惜儿不是说了吗,等今天把螃蟹卖出去,就有钱往回收了。” 杨氏心里很是不舍。但,家里一个铜板都没有了。 她隐约觉得惜儿似乎很想挣银子,那孩子心思重,当初她抱着念儿跑得跌跌撞撞,摔在河边,气都喘不匀了。姐弟二人身上穿的都是上好的绸缎,连念儿的包被都是镶金线的。 这姐弟二人只怕来头不小。 那段时间城里天天杀人,他们就是在水里飘着,也听了不少消息。昨天哪个大户人家被抄家了,今天又哪个大户人家被灭门了。 他们吓得连外城都不敢接近,连靠岸都不敢。 她并不觉得捡到这姐弟二人是个麻烦。想反,自得了她姐弟二人,看着念儿一天一天的长大,看着懂事体贴的霍惜跟小棉袄一样在她身边逗趣。 她心里就高兴。觉得他们就是她的亲子女。 “他爹,卖了吧。惜儿那边要用钱。她不好开口,但咱得帮她一把。” 霍二淮咬了咬牙:“行,我这就上城里卖去。” 第十三章 卖蟹 霍惜和杨福从北边的金川门入内城,往钟鼓楼方向走。 绕开军营区,到了后营街胡同,敲开了一家七品城门官的后门。 “这,怎的今天就送来了?”管家站在半开的门扉里,眼神诧异。 “管事爷爷好。因为有好些人家让我们今天送货,刚好路过您家,顺嘴问您一声。越往后,这蟹价越贵,跟您支会一声。”霍惜笑脸盈盈看向对方。 “这?” 那管家看了看两个黑小子手里提着的十来个篓子,有些拿不定主意。 “今日才初三,你送这么早,养在家里不得死了?” 霍惜见他松动,心中一喜。 “不会的,这螃蟹我们昨晚才捞上来的。您养在家里,过重阳节吃都还活着。您把它们放在桶子里,往里倒一层浅浅的水,不淹了它们就行,用小鱼小虾喂着,半点都不会掉肉。” 见那管家翻看蟹篓,又道:“今天的蟹价跟昨日不一样了,再过两日,翻一倍两倍都有可能,花那么多钱吃一只螃蟹,您家人多,不划算。” “真的,能活这么久?” “真真的,不骗您。要是您担心,我就送去给别家了,后日再给您送来也一样,但价格就不是今天的价了。” 见他犹豫,又添了两句:“我是看您家老爷每日守城辛苦,为了咱京师的百姓,这段时间怕是很少着家吧?您犯不着临到头再跟大家挤着买,价钱贵不说可能还买不着。” 那管事的一想,可不是吗,去年到初七八才去鱼市街寻螃蟹,量少不说价格还飙到天上去了。 吃一只蟹心肝肉都疼。要他说,吃什么螃蟹!切几斤肉,大家伙不还能多夹几筷子? 但今年老爷才升了职,要往外送不少。且不说上官,就同僚间往来应酬,别人家有螃蟹,自家桌上能少? “行吧,那我先要一篓子。要是死了,我可得找你。” 霍惜心内一喜,面上不动声色:“您就放心吧,只要照我说的养,保管活蹦乱跳的。且这些天我们都会在这一片,要是您家还需要,再来寻我们。” “那行吧。” 霍惜把一个篓子递过去:“这一篓子里是十对,一公一母,都是精心挑的四两左右的大蟹,肉满膏肥,吃一口想两口。” 管家吞了吞口水:“行了,好吃再找你们。什么价格?” 霍惜便说道:“今天蟹贩收蟹都三十五文一只了,给您短一文吧。只希望您家吃得好,将来还从我家手里买蟹买鱼。” 那管家把十对螃蟹逐个翻看,又拿在手里挨个掂了掂。 这才付了钱。 几人在门易的时候,对门一邻居探出头来观看。 待交易好,招手把霍惜和杨福叫了去,扒着篓子看:“这磅蟹怎么卖的?” 霍惜和杨福心里高兴,这一片住的都是低阶的武官,也许不用挨家上门求别人提早收蟹,就能卖掉往回收一些银钱了。 “这都是四两左右的,跟赵大人家里一样,三十四文一只。” “这真能养得活?” “能活呢。你们都是官,我们是民,哪敢欺骗你们。” 也是,自古民畏官,量这些小民也不敢欺骗他们。 那管事的挑挑拣拣,见对家要了十对,想了想,要了十五对。 “那小鱼小虾的,也送我家一些。” “好勒。我多送您一些,您尽管喂着,明后日若我们还来这片,再给您家送些来。” 那管事看着才及他腰高的黑小子,夸赞道:“你小子上道。喏,这里是一两一钱,多的就赏你们了。” “多谢管事大人!”霍惜和杨福对着那管事作了个揖。 果然,人都是从众的,一听蟹贩子收蟹都要三十五文一只,过两天不定还要翻番,又见胡同里两位六七品大人家里都买了,也都跟着买。 十几篓螃蟹,都不用送去下订单的人家里,就售罄了。 还有买不到的,抢着要下订。 杨福高兴的脚底发飘,出了后营街胡同,便催着:“惜儿,快看看卖了多少钱?” 霍惜左右看了看,没掏出来数,只估摸着:“大约三两多吧。现在掏出来数,你不怕遭贼惦记啊?” “啊?哦哦。”杨福忙按捺住喜意,左右看了看,伸手紧紧拉住霍惜护着她。 走了几步,悄声道:“惜儿,你方才骗他们?咱哪有遇上蟹贩子。而且二两到四两的,咱昨天收来才二十文。” 他们是官,自家是民,要是让他们知道了……杨福握着霍惜的手紧了紧。 霍惜斜了他一眼:“我又没说我自己遇上的蟹贩。他们还能查去?而且越往后只有更贵的。我也不算骗他们。” 官阶再小,为了几个铜板,舍下面子跟小渔民较劲?多大的事。再说了,我都送到你家门口了,不要脚钱的? 杨福看看她,挠了挠头:“那,咱再回去把剩下的拎来卖吧。” 霍惜摇头。 昨天收的二两到四两的蟹今天都出手了,连着她爹捞来的。现在船上只余七八只四两往上的,及二两以下的。 二两以下的卖不掉,她另有用。四两往上的,她打算再养两天。 昨天大家只试探着送一些来,收的蟹并不多。但她估计今天应该能收不少。只如此一来,手里的钱只怕不够用了。 霍惜摸了口的玉佩,路过一家当铺,脚步缓了下来,犹豫不决。 杨福奇怪地看了她一眼,见她捏着胸口的衣襟,瞬间明白过来。 拉着她往前狠跑了几步,教训她:“不能当!那是你的贴身之物,怎能当了!而且你不怕你家的坏亲戚找到你了?” “可我们手里的钱不够。” “那也不能卖!乖,咱先回家,先问问你爹你娘,没准他们有办法呢。他们是大人,肯定比我们小孩办法多。” 霍惜也不想卖掉这块玉佩,她现在还不能露头。 吴氏现在是新城侯府的侯夫人,将来她的儿孙都会世袭新城侯的爵位。这么大的利益,她岂会拱手让出!必会斩草除根的。 她不能连累到念儿。 被杨福死死盯着,霍惜没办法,只好跟着他往外城的方向走。 第十四章 镯子 外城渡口,霍惜和杨福没找到自家的乌篷船。 本就是试试运气,远不到接应时间。 二人想了想,便扭头去了外城码头。 没看到霍忠,也没看到他家的商船。二人挑拣着和气好说话的商号,搬了半天的货,得了十二个铜板。 到日暮,想着好几日没给娘买下奶的猪蹄了,两人又到高屠户那里买了一只。 避着土狗,到了外城渡口,二人拎着猪蹄蹲在河岸,等自家的船来接。 河风吹得人熏熏欲醉,好悬,差点一个倒栽葱掉河里。 被杨福死死拉住:“还好有我在。惜儿,你下回跟我学凫水吧,咱水上讨生活,不能是旱鸭子。” “行。”霍惜拍着扑扑跳的小心脏,点头应了。能多学一样本事,为什么不呢。 甩了甩发麻的双腿,往河道里望,远远就见霍二淮摇着自家的乌篷船,晃晃悠悠地驶进河道。自家小小的乌篷船被笼上一层金辉,异常让人温暖。 “爹!”“姐夫!” “哎!惜儿,福儿!” 杨氏闻声抱着霍念出了船舱,见他二人除了手上一个猪蹄,篓子都没了,高兴地很:“都卖掉了?” “嗯,都卖了。还接了不少订单呢!我们都没往南城走,只在北边的军营区就卖完了。”杨福高兴地与霍二淮和杨氏说着今天卖蟹的事。 夫妻二人听完高兴不已:“真得了三两多?” “差不多吧。惜儿你快拿给我数一数。” 霍惜把钱袋子递给杨福,从杨氏怀里接过霍念逗弄:“念儿,想不想姐姐啊?来,跟姐姐贴贴脸。” 霍念见着她就笑,流着口水,把小脸贴到霍惜脸上。 船舱里,杨福把碎银铜板都数清楚了。跟霍惜估算的差不多,三两多,将近四两银。 杨氏嘴角翘老高,见着这一堆碎银铜板的,手都发颤。仅这一上晌就把投入的本钱收回来了。船上还有好几只四两往上的,再有几斤二两以下的,也能值些钱。 “他爹,这得了不少呢!” 霍二淮嘴角扬起,手里的橹板摇得更有力气,更富有节奏。 霍惜抱着霍念在船尾席地而坐,圈抱着他,抬头问霍二淮:“爹,你今天有去打听菊花的行情吗?” “有。你说的那几个庄子,爹都去问过了。但咱去得晚了,早早就有人下定了。” 霍惜有些失望,本打算收些菊花,卖些差价的。 霍二淮安慰她:“没事,咱这几天专做螃蟹的生意就好,去庄子采买菊花,一来一回的还耽误功夫。” 霍惜一想也明白了,差点本末倒置。对霍二淮笑笑:“那行,那我明日就跟人家说去。爹,今天可有收到螃蟹?” “有呢,收了两个蟹笼。但今天遇上好几个蟹贩子,也划着船收螃蟹,价钱给的也不少。” 杨福一听,有些担心:“那还有人卖给我们吗?”才吃了点甜头,生意就要黄了? “爹,他们是什么螃蟹都收吗?” “那倒没有,只收二两往上的。比咱给的价低了两文。” 杨福吁出一口气:“那就好。” 杨氏拍他:“好什么好!旁人都是傻的,不会多养一两日?” “那怎么办?”杨福眉头皱起。 我怎么知道怎么办。杨氏瞪他。 霍惜笑笑,安慰他们:“没事,咱们随行就市,比着蟹贩价钱贵就行。” “那他们要是自己拿去鱼市街卖呢?” “几只螃蟹还犯不着耽误那些功夫,捡芝麻丢西瓜,不划算。真要有人留着拿进城挨家卖,就随了他们去吧。” 大多数渔民都跟一开始的杨福一样,敲开门,浑沦话都说不清楚。贫与富,民与官打交道,天生就矮一截。生意不是那么好做的。 杨氏听完,心下稍安,跑到船头做晚食去了。 而霍二淮在水上飘了十年,知道天晚了,大家都回港,会把船划回哪里停靠,心里门清,一路寻过去。 路上遇到不少回港的渔船,霍惜和杨福就站在船头扬声问对方有没有螃蟹。 如此,一路上收了不少。 等回到往日停靠的小河湾,已是星光漫天。只余三三两两的防风桅灯投影在河波里,倒影细碎,周遭喧哗声也少了。 听到橹板划水声,有几家人从船舱里探出头来:“霍二淮,到哪里捞鱼去了,这么晚?” 钱小虾也披着衣裳从船舱里钻出来:“霍惜,杨福,我还以为你们跟河神下棋去了!” 杨福站在自家船头的桅灯旁,冲他白了一眼:“你才跟河神下棋去呢!” 钱小鱼跟了出来,在钱小虾背上狠拍了一下,把他拍个踉跄。钱小鱼瞪他,说什么胡话呢!都水上讨生活的,嘴上也没个避讳。 钱小虾摸了摸鼻子,又冲霍惜问道:“霍惜,你们还要不要螃蟹了?今天有蟹贩来收,我们都没卖。” 要是价高,你能不卖?人家只要大的,小的你舍得扔回河里?杨福腹诽。 见霍惜看了他一眼,到底没说出口。 “收呢,我们比蟹贩价高。小的也收。”霍惜回了句。 “好勒,我这就提给你!”钱小虾转身就去拉吊在船舷上的蟹笼绳子。 停在附近的船家,这会功夫都有了动静,也跟着提蟹笼,只听一阵哗啦啦的淌水声。 一通忙碌,很快喧哗声又沉寂下去。 今晚的蟹比昨天多收了两倍不止。而且个头还不小。 各船家拿着沉甸甸卖蟹的钱,喜笑颜开:“霍二淮,明天我把蟹还留给你家。” “那真是太感谢了!” 一家人向大家道谢,目送大家回舱,这才转身进舱。到这时,霍惜才发觉不对。 看着空空的荷包,想着比昨天更多的螃蟹,还有他爹白天还收了两个蟹笼。 “爹娘,你们今天收蟹的钱哪里来的?而且方才给出去的钱四两都不止。” 杨氏眼神黯了黯,霍二淮看了她一眼,对着两个孩子说道:“我把你娘陪嫁的镯子卖了,得了三两银。” “啊?姐,你卖了咱娘留给你的镯子?” 杨氏拍他:“咋呼什么,吵醒念儿,看我不揍你!不卖能有钱收螃蟹?” 杨福龇牙:“那也不用卖了啊,典当出去,过几日还能赎回来呢。” “不当吃不当喝的,赎回来干嘛?遭贼惦记啊!” 霍惜心头涌上一股难以言状的复杂情愫,血脉亲缘想要你死,而无亲无故的人,却想你生。 霍惜挪坐过去,抱住杨氏的手臂,把头靠在上面,蹭了蹭:“娘,等我以后挣钱了,给你买大金镯子,让你一天换一样带。” 杨氏心头温暖,抽出手把她抱怀里,抚着她的背:“好,那娘就等着惜儿孝顺娘。” 杨福屁股也挪过去:“姐,我也给你买,让你两只手都带上,闪瞎别人的眼。” “去,我闪瞎别人的眼做什么。”虽这么说,心里却无一处不慰贴。 杨福不管,嘿嘿笑着,半抱着杨氏,伏在她的背上。娘没了,她姐就是娘。 第十五章 秃黄油 翌日一早,杨氏和霍二淮早早起了,收拾出二两到四两的螃蟹,一一绑好,小心摆在篓子里,好让两个孩子一会提到城里卖。 霍惜倒是想养个两天再出手,奈何家里又没钱了,得卖出回收现银才有钱收货。 吃过早食,霍惜和杨福拎着比昨天还多的螃蟹进城。 今天去的方向是南城。 跟昨天一样,很顺利。只一上晌,就卖光了。还得了不少赏钱。 杨福高兴得很,拉着霍惜就要去外城码头再挣铜板。这段时间,被霍惜点亮了挣钱的技能,心里疯狂长草,眼睛里都是孔方兄。 霍惜拉住他:“咱今天不去。” “不去?惜儿,你有更好的挣钱地方?”杨福眼睛一亮。 “有。” “那咱们快去!”喜得直搓手。 “今天挣不上。咱得准备些东西,过几日卖掉才有进账。” 啊? 杨福不明所以,见霍惜不开口,只好按捺住性子。 跟着霍惜一路采买了不少东西,有葱姜蒜,有盐有糖,有八角花椒,又到酒肆买了两坛黄酒。这还不算,又去高屠户那里割了好几斤白花花的猪板油。 杨福提在手里,不时瞥她一眼,再瞥她一眼,奈何霍惜就是不肯解释。只把他急得抓心挠肝。 这还没完,霍惜又领着他去了杂货铺,买了十来个半斤一斤装的细白瓷罐。又到铁匠铺买了镊子,剪刀,小钉锤。 俩人又背又提的,满满当当往渡口方向走。 路过外城棚户区,霍惜又跟人讨了一截竹子。 “惜儿,你要编篓子啊?” “不是啊。” “那你跟人讨要竹子干嘛?” “等回去你就知道了。” 又不说。杨福气闷。想了一路都没想明白她到底要干嘛。 回到船上,杨氏和霍二淮,对霍惜买的这一堆东西也是齐齐傻眼。 霍惜这才开口解释:“爹娘,那二两以下的小螃蟹,也是咱花钱收来的,不能折在手里了。” 呃,那倒是。这两天可收了不少。今天自家又捞了好些。 可这…… “惜儿,你是要腌醉蟹卖吗?”霍二淮见这一堆东西里有瓷罐,又有八角花椒,还有那两坛黄酒,总不能买来给他喝的吧。 “啊?惜儿你要做醉蟹卖啊?”杨福一愣,回过神,又道:“我帮你!” 霍惜笑笑:“没黄的做成醉蟹,有蟹黄的就做秃黄油。” “秃黄油?” 霍惜点头。秃黄油就是拆出蟹膏蟹黄蟹肉,用肥膘油熬制而成,可佐饭可拌面,可做菜肴。 淮扬菜里有很多秃黄油做的菜肴,味道鲜美,惹人垂涎。苏州名菜雪花蟹斗,也不知此时的京师有没有卖,有没有机会再吃到。 听霍惜解释一番,杨氏等三人齐齐掉口水。 “那我们就熬秃黄油。一定能卖出去的,卖不出去留自己吃。”杨福使劲咽了咽口水。 “那么精贵的东西,留你吃,咋不上天!”杨氏瞪他。 杨福被他姐捶打习惯了,半点不放心上。拉着霍惜就问怎么做。 “惜儿,你怎么知道螃蟹里有没有蟹黄?” 霍惜拿眼瞥他:“你水上飘了十年,你问我?” “嘿嘿,那玩意儿拆开半两肉都没有,平时见着都懒得捞。也就城里精贵人喜欢吃那东西。” 杨氏也道:“平时咱吃的真不多。把它跟鱼虾放一块,片刻就没眼看了,鱼虾被咬一身窟窿。也没留意怎么分辩有黄没黄。” “腹脐那里看一下,捏一捏,或拿灯照一照,不透亮的一般有黄。”霍惜说道。 杨福心急,忙提了一蟹笼,就上手挑选。 霍惜便和杨氏捡了一笼屉上锅蒸。杨福又依言削竹片。 待蒸好,杨氏便一边熬猪板油,一边和他们一起拆蟹肉。霍二淮把船划到一处开阔水域,停船帮忙。 猪板油的油香,混着螃蟹的鲜香,经久不散。 船上包括霍念,都鼻子耸动不止。这滋味,真熬人。 好在附近没有船只,没把人引来。以船为家,不如在岸上生活蹋实安稳,但也有好处,就是没人窥视,想背着人做点什么,便当得很。 猪板油熬了满满一土罐,肉渣都装了一大碗。 初次尝试,霍惜也不敢拆太多螃蟹,一笼屉二十来只,拆得手指都僵硬了,才得了一碗蟹黄蟹肉。 下猪油,姜蒜煸香,倒蟹黄慢熬,再加黄酒等佐料,又加蟹肉,再慢熬…… 香得勒! 霍念口水嘀嗒,小手指着,哦哦就要,哄都哄不好。 一家人趁着天光,又是蒸蟹拆蟹又是熬板油熬秃黄油,连晚食都忘了煮,这会才觉得饥肠辘辘。 就着这香味,感觉越发饿得前胸贴后背。 待熬好,盛进半斤装的细白瓷罐冷却,还余了浅浅一层在碗底,杨福对着它不停地舔嘴唇。 “这二十来只蟹才得了半斤秃黄油。”杨氏啧啧感慨,这得卖出多少钱才回本。 “可不能卖少了!”杨福眼睛紧盯着那瓷罐,蟹肉倒不值什么,主要是费人工。 霍惜见大家都看向她,心里估摸了一番,道:“要不半斤卖二两银?” 嘶…… “咋啦,便宜了?” “不是,惜儿,这二十来只蟹一百文都不到,你卖二两银?”心是不是黑了点。杨福想挣钱,但也不好意思开价这么高。 霍惜白了他一眼:“你只算螃蟹的成本,这里边有猪板油,黄酒,还有那些调料,都不是钱?还有咱四个人工,这活是个细致活,一天也出不了几罐。多耽误功夫。” 霍惜翻看自己还僵硬没缓过来的手指,心疼得紧。这双小肉手,这会跟霜打的一样。 卖便宜了,她可不依。 杨氏和霍二淮对视一眼,多卖些钱谁不乐意?便说道:“那就让惜儿去卖卖看,若是卖不出去,再调价格也不迟。” 杨福忙抢话:“那我跟着吆喝!这么香的东西肯定有人识货。” 又一想,要是卖不出去呢? “惜儿,这能放多久?”别人买回去,也不能一顿造完吧? “放心,这是猪油熬的,冷却后,表面就会凝固,隔绝了空气,能保鲜防腐,这天气放一两个月不成问题,有冰窖的还能存更久。” 杨氏和霍二淮齐齐松一口气。一两个月,吆喝的时间足的很。 杨福更是放心了。要真是半斤一罐卖二两银,家里能攒不少钱呢。想想就开心。 “那姐夫,快开船,咱一路再收些螃蟹!” 霍二淮点头:“行。一会咱再往水草茂密处下几个蟹笼,明儿一大早来收。” “好,那我去准备蟹笼。”杨福颠颠去了。 待蟹笼准备好,晚食也得了。中午多做的馒头蒸热了,一家人就着咸菜,夹一筷子秃黄油卷进馒头里,咬一口…… 娘勒,又鲜又香!嘴角还淌着油,舌头一卷,半点不想浪费。 真香! 一定能卖出去! 卖不出去,就留着自家吃,天天馒头稀饭就秃黄油他都乐意。杨福想着,偷偷看了他姐一眼,好悬,他姐眼睛盯在秃黄油上根本没看他,不然又该揍他了。 第十六章 他回来了 接下来几天,霍惜和杨福开始往下订单的人家里送货。 当然也有订单流失的。或不认,或种种借口。霍惜都笑笑,只说自己记错了。并未计较。 需求旺盛,她并不担心卖不出去。加价都有人抢着要。 至初八上午,除二两以下的小蟹,其余的皆被清空,连养了几天的四两以上的大蟹都高价卖了出去。 杨福喜得连路都不肯好好走了。非要蹦哒着。这会也终于有心情看看内城的热闹。 明日就是重阳节了,经过一番血洗的京师,已然涣发出新的生机。 自六月燕军入城,七月新皇登基,虽然朝堂依旧暗潮汹涌,风声鹤唳,但京师内外,节日的氛围已被营造得喜庆热闹。 老百姓们不管皇权更迭的事,只要不打仗,有吃有喝,就觉得日子安稳。 许是新帝入京师的头一个与民同庆的节日,内城的南北御道上,金黄色的菊花开得正盛,满城尽披黄金甲。 街市上行人摩肩接踵,人声喧哗。 一派繁华兴盛之象。 霍惜和杨福卖完螃蟹,一身轻松。逛了一圈,便在内城寻了一处不显眼的茶肆歇脚,顺带听些消息八卦。 坐了小半个时辰,霍惜就出来了。 杨福见她蔫头耷脑,只以为她心疼今日的茶钱:“今天的茶钱竟比上回多出两倍!一两茶叶沫子,能煮几大锅茶水。真真黑心。下次咱不到那里喝茶了。” 霍惜充耳未闻,脚步沉重。 他回来了。他从北地回来了。 他不是驻守燕地吗?靖难之役,听说他作战骁勇,担任燕军先锋,夺取北平九门,大败南军主帅。和他老子,一个善战,一个善谋。如今听说已升任都指挥佥事。 为何忽然回来了? 元妻去世都未曾回来,如今却要回来了么。为他的庶长子贺周岁么?大宴宾客? 嗬,竟忘了,庶长子转眼已是嫡长子了。新城侯府嫡长子的周岁,未来的新城侯,是该大肆庆祝一番的。 只是,为什么不能呼吸了。 “惜儿,惜儿?你怎么了?” “可能太累了。我坐着缓一缓。” 杨福一听,忙一脸紧张地扶她坐到路旁的杂草丛上,又是摸她额头又是捏她胳膊小腿的。 霍惜都随他,只咬着唇没有说话,心里暗潮翻涌。 把杨福急得直转圈,“要不,舅舅背你去医馆给大夫看看?”莫不是上次的病症没好全? 霍惜摇头。又歇坐半晌,才抓着他的手站了起来,朝他挤出笑。 笑得比哭还难看。杨福打量了她一番,忽然蹲在她面前:“上来,舅舅背你回去。” 霍惜不肯,但到底拗不过他。让他背了一段,见他脚步踉跄,这才收好情绪,从他背上下来,让他牵着回到自家的乌篷船上。 听杨福说了一番,杨氏和霍二淮都急得不行,就要带她去医馆看大夫。这几日,孩子怕是累狠了。 霍惜却不想他们忧心,只宽慰说睡一觉就好。又说要算一算这几日挣的银子,让杨福把今天挣的钱拿出来数。 见她神色如常了,夫妻二人才稍稍宽心,跟着数铜板。 这一数,发现先前的二两半本钱,加上卖镯子的三两,几日功夫,竟翻成了三十二两! 夫妻俩和杨福满脸的不敢置信,“竟这么多?” 霍惜点头,“也不全是收蟹挣的,这里还有一部分是爹这几天捞螃蟹得的,这几日爹没有捞鱼,光捞螃蟹了。还有一部分是别人打赏的钱。”所以,三十二两并不多。 怎么不多! 杨氏和霍二淮攒了这么些年,也没见过这么多银子。 “这,真是咱挣的?”船舱里一家人围坐,中间小小的圈里,一堆碎银和铜板。 霍惜笑笑:“娘,你跟爹都数好几遍了,还有假啊。” “他爹,你掐我一把。” 霍二淮还真狠狠拧了她一把,杨氏嗷的一声,一边嫌他太用力,一边喜滋滋的盯着那一堆银钱,手脚都不知如何放。 开始叨叨:“六两到村里买两亩宅基地,圈一个大大的菜园子。十五两搭个泥坯房,冬日我们念儿就能暖暖和和的了。拿出二两添一副家当,一两把船修一修……” 杨福跟着拨银子:“五两给姐再买一副银镯,给惜儿也买一副……” 霍二淮笑眯眯地看着,只觉得好日子就要来了。这几天赚的比他十年来赚的还多。 杨氏被杨福打乱思路,忽然停了下来。 重新把银钱拢在一块,推向霍惜:“惜儿,都给你,这钱都是你挣来的,由你来分配,你说怎么用,咱家就怎么用。” 杨氏看向霍惜的目光里全是星星,这孩子,果然跟他们不一样啊。就几天功夫,就让他们赚了十年都赚不到的银子。 霍二淮也附合着点头:“对,对,你娘说得对,这银子由惜儿说了算。” 霍惜摇头:“爹,娘,按你们的想法来吧。我没意见。” 见霍惜恹恹的,夫妻二人对视一眼,又看了杨福一眼,杨福一眼无辜。 见她不表态,只好说道:“那这钱爹娘先收着,惜儿要是有什么想法,或是想做什么,就跟爹娘说,爹娘无有不应的。” “谢谢爹,娘。” 霍二淮看了她一眼,提议道:“这几日大家都辛苦了,尤其是惜儿和福儿,走街窜巷的不得歇,明天重阳节,咱也趁机会好生歇上一歇。要不咱也应个景,登高?一早咱往栖霞山那边去,不是说‘秋登栖霞圣境’吗,咱也往那边去。” 杨氏立刻响应,杨福急得收腿跪坐,嘴里嚷嚷,恨不得现在就收拾了去。 霍惜却摇头:“爹,明天我想进内城。听说有一家什么侯府,明天给儿子办周岁宴,大宴宾客。听说兑换出来明天要撒的喜钱就十几箩筐。” “对对,我也听到了!” 杨福一拍脑额,记起在茶肆听到的消息。惜儿原来想去捡喜钱吗?那必须得他陪着啊。不然就惜儿那小身板,搞不好一个回合就被人挤到地上,被踩到了。 “得了消息的都涌过去,乱轰轰的,你们能捡几个喜钱?还是不去了。明天我们还是爬栖霞山去。你姐夫十年都没说要带咱出门逛逛,咱明天一家人都登高去。” 霍二淮见霍惜低头不说话,看向杨氏:“孩子要看热闹就让他们去吧。栖霞山咱下回再去,明天登高的人估计也多,咱不跟他们挤。” 杨氏拧了他一把,说去的是你,说不去的也是你。 “姐,姐夫,那我明天带惜儿进城看热闹去。也沾沾喜气。” 第十七章 这满怀的恨 重阳节,京师内外各大道路车马如织。 重阳登高,举家出行,有往内城的狮子山,清凉山的,也有往城外的钟山,观音山,聚宝山,栖霞山的。 而不出行的官宦人家,则齐齐赶往新城侯府。 新城侯嫡长子周岁宴,早早就给各家下了帖子。做为靖难功勋之家,没人会不给面子。今日的新城侯府,披红挂彩,府门前车马不绝。 管家带着小厮下人在府门前两边列队,恭迎客人入府。而每有重要人物亲临,新城侯张辅则会亲至门口迎接。 “新城侯,好久不见,恭喜恭喜。” “徐候爷,同喜同喜。还劳您亲自来。” “新城侯莫要客气,有酒有肉吃,必是要来沾一沾喜气的。” “多谢。您里面请。”“请。” 张辅脚才往门槛里迈,又听管家唱道:“常候爷到!”“陆伯爷到!” 张辅笑盈盈转身。 与常侯、陆伯爷才在门口寒暄,又见管家朝一马车迎了过去:“穆小侯爷。”张辅与众人忙看过去。 带着西平侯穆家徽记的马车徐徐停了下来,穆俨搭着护卫的手从马车上下来,听对方喊他穆小侯爷,神色清冷。 “这少年是谁?”见张辅已经迎了过去,众宾客交头接耳,好奇打听。 “穆家?”哪一家?木家?沐家? “难道是西平侯家的?” “可不就是他家的。满京师哪有第二个穆侯府。”众人恍然,看向冷峻着一张脸的少年。 有不了解内情的便悄悄打听,而了解情况的也乐于普及。 第一代西平侯穆英,八岁被太祖收做义子,养在孝慈高皇后膝下。十二岁起跟太祖皇帝南征北战立下赫赫战功。卫朝立朝后,被封西平侯,世袭。建朝初期,西南不稳,穆英被太祖信重,镇守云南。 穆英去后,侯位传到长子穆春手里。穆春无子,过继弟弟穆晟长子穆俨。 哪知穆春早逝,侯位没落到穆俨手里,先帝让他亲爹穆晟袭了爵。 这事给整的。 哪怕亲爹愿意百年后让穆俨袭爵,也要问问穆俨的兄弟们答不答应呐。 啧啧。这身份尴尬的。 穆俨板着脸,无视周遭朝他投过来的,或打量或探究或同情的目光,面色淡淡跟张辅打招呼。 张辅微笑着朝他点头:“小侯爷府里请!” 穆俨朝他作了个揖:“侯爷叫小子穆俨就行。” 张辅顿了顿,微笑着:“穆公子,里面请。” “请。” 正当一众宾客要往门里进时,张府二管事带着一众小厮抬了十数筐沉甸甸的铜板出来。大伙便停下脚步打算在门口瞧热闹。 侯府门前早早被得了讯的百姓,小童,乞丐远远地占据了位置。这会见终于抬出了铜钱,哗啦啦齐齐往府门前挤去。 杨福和霍惜也被人群裹挟着往前挤。 杨福紧紧拉着她的手,护着她。霍惜却是从张辅方才一出来就看呆了,目光凝滞。这会被人推挤着,完全无意识地跟着往前。 侯府门口奶娘也把今日的寿星公抱了出来,被张辅接了过去。 那孩子见门前热闹,手舞足蹈,引得张辅眉开眼笑,逗弄了起来。 这一幕深深刺痛了霍惜的眼睛。 一阵铜钱雨撒了下来,“接喜钱咯,见喜咯!与小公子同喜!” 霍惜没有伸手,只愣愣地盯着,张辅笑得多开心,她的心就有多痛。 “哇,好多!惜儿,快捡!”杨福蹲在地上捡得欢快,头也不抬。 霍惜却像被人抽空了灵魂的木偶般,未动分毫。 几枚铜钱朝她掷来,撒在她身上,一枚铜钱直直地拍在她的额头上,生疼生疼。却远不及内心的疼。 她看向张辅的眼睛里,是满满的恨意。 张辅似有所感,朝她望来。 霍惜忙蹲身下去,掩在人群里,装做捡拾地上的铜板。 一堆穷小子在哄抢铜板,乐得张辅怀里的小子嗬嗬笑,张辅便把目光移回,看向儿子,边逗弄边带着众宾客往府里走。 穆俨却盯着霍惜的方向,隐晦地朝身后的穆离看了一眼,穆离冲他点了点头。 穆俨跟着众宾客进了侯府。 十几筐的铜钱雨撒完,喧闹了好一阵,又归于平静。 杨福用衣裳下摆兜了好大一兜铜钱,高兴不已:“惜儿,你快看,舅舅捡了这么多,得有几十文呢!” 乖乖,大户人家真是不把钱当钱,十几箩筐,得是多少!今天捡的这些,比他们辛苦在码头上搬货,十天都不定能挣这么多钱! 杨福喜滋滋地拨弄着衣襟里的铜板,只觉得铜板的声音听起来格外悦耳。 霍惜恨恨地盯着侯府大门,直到张辅的身影再也看不见。转过身见杨福在摆弄衣襟里兜着的铜板,只觉得讽刺,扬手恨恨地一拍。 铜钱哗啦啦掉了一地。 “惜儿!”杨福愣住了。 铜板掉了一地,立刻引来一堆小童和乞丐扑过来捡。 “我的,不许捡!” 杨福一边喝道,一边蹲身去捡。才捡了十来枚,就被霍惜大力拉起。 被霍惜拖着踉跄走了几步,杨福抬眼看向她,满脸不解。 见杨福手里还紧紧攥着十来枚铜板,霍惜又气又恨,拿手去拍,带着哭腔:“扔掉!” 杨福舍不得。不是惜儿自己说要来凑热闹的吗? “扔掉!不然以后我不认你这个舅舅!”霍惜朝杨福怒吼,眼睛通红,小身子都发起颤来。 杨福吓得一下子就扔掉手里的铜板,看向霍惜气怒交加的小脸,有些吓到。 “我,我扔掉了。”还拿着空空的手掌朝霍惜示意。别不认我这个舅舅。 见惜儿直喘气,面色涨得通红,吓得不轻。好半晌才结结巴巴问:“惜儿,你怎么了?” “记住,那家人从此就是我的仇人,也是你的仇人!我们不稀罕他的东西!” “哦哦,好。以后我们不卖给他们东西,见着他家的人都绕着走。”杨福急忙表态。 霍惜仍是恨意难解。 她最后的希望被张辅一脸喜意,逗弄张解的样子给狠狠击碎。她不该对他怀有希翼的。 母亲尸骨未寒,他怎么能笑得出来!弟弟死了,她也死了,他怎么还笑得出来! 那几年,他抱着她,哄着她,手把手的教她读书,叫她囡囡,给她喂食,哄她乖囡囡……他都忘了吗? 霍惜大步走在前面,眼睛里泪水飞溅,又恨恨地拿手抹去。 脸上被她抹得黑一道白一道。 杨福跟在她旁边,愣愣地看着她落泪,又吓又怕,想开口又不敢。只一路护着她出了城。 另一边,穆俨坐在人堆里,不时被人打量一番,那小侯爷听在他耳朵里,只觉无比刺耳。 饭一口未吃,转身回府。 第十八章 这样的人 京师的穆府,占地极广。一条街都是穆府的地盘。 自第一代西平侯穆英,被高祖皇帝派往西南边陲平乱,镇守云南起,京师的祖宅就没什么人了。如今是穆俨的亲娘程氏做为宗妇,留守京师。 程氏自穆俨回了京师,枯井一般的心就活了过来。 重阳佳节,正想跟儿子好好亲近一番,哪想儿子一早就去了新城侯府。程氏不爱应酬,在府中枯坐一上晌,只觉无趣。 忽听下人禀报,小公子回府,这才高兴地迎了出去。 穆俨进了府,见她迎来,脚步顿了顿。 冷着脸,张了张嘴:“婶娘。” 程氏呼吸一滞,一颗心像被人用冰水泼了一遭,拔凉拔凉的。 穆俨拳头握了握,想开口说点什么,又抿紧了嘴。与她错身,回了自己的院子。 程氏愣愣地站着,如木偶一般。 身边的仆妇刘嬷嬷见她难受,心中不忍。劝慰道:“夫人,不过一个称呼。少爷回了京,就在身边,总比之前见不到好啊。” 程氏拿帕子在眼角按了按,挤出笑:“是,嬷嬷说的是。” 刘嬷嬷见她听劝,心里一松。又温声道:“看少爷这个样子,应该是没吃什么饭,他那个性子,只怕此时还空着肚子呢。夫人……” “对对,我这就去厨房亲自给他安排饭菜。”程氏缓过神,转身急匆匆就往厨房方向去。 穆俨回到自己的书房,脸上越发阴郁。 这些年被祖父带往云南,又被过续给大伯,亲娘成了婶娘。 在云南,喝口水,吃口饭,都不能安心,夜里觉都睡不蹋实。一路回京,在家门口还被人追杀,一路捡条命回来,不就是念着她孤身在京师吗? 如今叫亲娘不是,叫婶娘也不是。 穆俨胸中升起一股浊气,散都散不掉。一张脸如千年寒潭的冰,一靠近都要被冻伤。 护卫穆坎,打了个冷颤,不敢靠近。只远远守在书房门外。 下晌,穆离打探消息回来。穆坎见了,悄悄松了口气,活动了下手脚,也不说话,只朝他挤眉弄眼,歪头让他往里进。 穆离心下了然,捶了他一记,在门口禀报一声,就推门进去。 “少爷,小的跟过去打探清楚了。少爷猜怎么着,那竟是名女童,而且咱还认识呢。就是之前咱在回京路上,救下的那名女童。” 在门口站桩的穆坎,听到此消息,忙迈脚走了进来:“真的?” 又看向穆俨:“少爷,您是怎么认出来的?” 穆离踢了他一脚:“少爷火眼金睛,以为都跟你一样!” 穆俨冷笑,什么火眼金睛,不过是从小会察言观色罢了。这些年被人下毒下药,追杀,没点眼色,他坟头的草都比人高了。 “她跟张家什么关系?”穆俨淡淡开口。 嚯,少爷这么厉害的吗?还猜到她跟张家有关系。穆离眼睛都瞪圆了。 “不过是看到她眼里的恨意罢了。” 一个穷小子,眼里那么浓的恨意,明显不正常。穆俨把玩着桌上的镇纸,女扮男装? “她跟张家有仇?”穆坎有些好奇。 新城侯府张家,风评还算不错啊。 张辅老子荣国公张裕,虽是兀朝枢密知院,但后来投了卫朝,跟在燕王身边,此番靖难之役中,屡立军功。最后因救被困的新帝,闯入敌军阵中,力竭战死。被新帝称“靖难功当第一”,追封荣国公。 登基后,新帝大赏功臣。 不仅封张玉长子张辅为新城侯,世袭。二子张輗,还升任神策卫指挥使,中军都督府右都督。三子张軏,升任锦衣卫指挥佥事,前军都督府右都督。 就是张玉那女儿,原是燕王姬妾,如今也得封贵妃。真正的一门勋贵,鲜花着锦。 还能招什么人记恨? 穆坎想不通,看向穆离。而穆离不愧是暗探出身,这会已经把霍惜的情况全摸清了。 “少爷回京师的晚,不知道,今天张家给庆生的那位小主,并不是元妻所生,而是张辅的妾室吴氏所出。张辅的元妻叫李氏,是原国子监祭酒李石勉的女儿,育有一女,就是咱之前救下的是那名女童。她当时怀里抱的婴儿才是李氏所出嫡子。” 穆坎一直和他们生活在西南,对京里的人事也是回京才开始恶补,对内宅之事了解得不深。 此时很是疑惑:“那怎么对外宣称给嫡长子庆生?” “那自然是李氏死了,扶正了吴氏。”穆俨讥笑。 “少爷所言正是。那李氏对外宣称难产而亡,一尸两命,长女也因悲痛过度跟着去了。” 穆俨冷笑,这不就是大户人家惯用的技俩吗。 “啊?有必要这样?”穆坎都惊呆了。 “不这样,他张辅能封世袭的侯爵?宫里那位能封贵妃?”新帝不知道多恨不肯降附的前朝官员。 穆离说不清心里什么滋味。 穆坎啧啧感慨:“这么惨,那李家干看着?” 穆离叹道:“李石勉估计还不知道这些呢。更巧的是咱当初救下女童那天,就是李祭酒全家被流放川蜀之日。” “啊?这……”也太惨了。比少爷还惨? 少爷爵位没了,但好歹亲父亲母还在,吃喝不愁。但瞧张家那孩子,流落在外,直接被自家人宣称人没了。 少爷运道还比她强上一些。穆坎刚朝穆俨看过去,就接到穆俨冷冰冰的目光。 直接给打了个寒颤。 好冷,少爷这个样子,暑日屋里都能省了不少用冰的银子。 “她如今还在京师?” 穆俨说不清为什么会想打听她的消息。可能,比他惨? 穆离点头,又摇头:“被河上讨生活的一对渔民救了,姐弟二人改名霍惜霍念,属下跟着她到了外城渡口,见她养母抱着她弟弟出来相迎。看得出来,日子虽苦了点,但那对夫妇待她姐弟二人犹如亲生。” 穆俨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犹如亲生?她好好一王府嫡小姐,现在被人抹了痕迹,要你,你愿意?” 穆离猛摇头。我估计得恨死他们,天天往张家扔一把火。 穆俨忽然觉得胸中浊气散了些,摸了摸肚子:“传饭吧,小爷饿了。” 啊,不是没心情吗? 这会听到别人比他还惨,有心情吃饭了?少爷,没想到你是这样的人。 第十九章 落籍 霍惜不知道被人跟踪了,连老底都给人挖了。收拾好情绪,回到船上。 霍二淮已进城买了好大一条肥瘦相间的猪肉,让杨氏全给煮了,想让两个孩子吃一回尽兴。 霍惜和杨福才回到船上,就闻到一股肉香,香得她都忘了侯府门前看到的那一幕。 吃过午食,霍惜陪着念儿玩了好一会,直到霍念睡着。 霍惜定定地看着霍念半晌,忽然对霍二淮和杨氏说道:“爹,娘,能给我和念儿把户籍落了吗?我不想当黑户。” 杨氏和霍二淮闻言惊喜万分:“惜儿,你是说你和念儿想落在咱家户籍册上?” 夫妻二人对视一眼,均不敢置信。 虽收养了她姐弟二人,但明显这两个孩子是有来历的。夫妻二人从没妄想过旁的。如今,却听孩子自己说,要落户到自家户籍上。 杨氏紧张地捏着手:“惜儿,你可想清楚了,这一落户,你和念儿就真真儿是咱霍家的孩子了。” 霍二淮也紧张不已地盯着她,咽了咽口水。 霍惜定定地看着他们:“爹,娘,你们不喜欢我和念儿吗?” 杨氏和霍二淮急得直摆手:“没有没有,喜欢喜欢!爹娘喜欢你和念儿,恨不得你们就是我们的亲生子女。可我们身份低贱……” 霍惜喉咙哽咽着摇头:“爹娘待我和念儿犹如亲生,肯收留我和念儿,给我们一个家。我和念儿感恩在心,愿终身伺俸孝顺你们。” 说完直直跪下给他夫妻二人磕头。 杨氏捂着嘴,脸上立刻落了泪,喜极而泣。 和霍二淮把她扶起,紧紧抱在怀里。直道天爷可怜他们,把她和念儿送到他们身边。 霍惜在杨氏怀里默默流着泪。 从此,她只姓霍,她不叫张毓宁,她叫霍惜。就是普普通通的,秦淮河上讨生活的渔家之女。 夜里,霍二淮和杨氏辗转一晚没睡。 翻来覆去。夫妻二人不时对视一眼,傻乐一下。又不时起身看看躺在身边的霍念。再倾耳听听船舱里霍惜平缓的呼吸声。 只觉得人生圆满。 次日夫妻二人早早就起了,把船划到京师附近的江宁县,才靠岸,霍二淮就揣着自家的户籍册,脚步匆匆往县衙走。 连着跑了两天,塞了十来两银子好处费,终于把霍惜和霍念的名字记在了霍家的户籍册上。 霍念这个还在吃奶的小子落个户,容易的很。但把已近七岁的霍惜记档,却不容易。 早些年干嘛去了?七岁了才落档? 霍二淮跟人又是作揖又是塞好处,只说前面几个孩子都没留住,打算等孩子满十岁,若养成再登记的。 银钱给到位,一个七岁的女童也威胁不了任何人,跑了两天,也没被太为难,终是就落了档。 霍惜认真的看着户籍册上自己和霍念的名字,心底的情愫复杂难言,怅然若失。 霍二淮和杨氏也知孩子藏了事,但她不说,也不好戳她伤口。如今见她肯记做他们家孩子,心里高兴万分。 只觉得这个孩子见识不凡,家里三个人都不认字,就她拿着户籍册看了又看。 杨氏便道:“惜儿,你看家里的银子如何安排?”家里的银子都是霍惜挣来的,夫妻俩都愿意听她的意见。 霍惜让杨氏把户籍册收了起来,看杨氏一脸珍视地摸着户籍册,心里温暖。道:“爹娘看着安排吧,我没意见。” 霍二淮想了想便说道:“我和你娘是想回乡买一两亩宅基地,盖几间房的。现在念儿还小,怕他在水上受不住。而且,这次你和念儿记档,我们还得回村里跟村正禀报一声。” 霍惜想起方才在户籍册上看到的地址,原本还以为这一家人没根没基呢。 “爹是江宁县杨家村人啊?”那为什么姓霍?外来的? 霍二淮抿了抿嘴。 杨氏看了他一眼,叹口气:“娘是杨家村的。你爹是入赘杨家的。” 啊?爹是入赘杨家的?霍惜有些吃惊。 怪不得她总觉得哪里有些怪怪的,霍二淮看着也不像没主见的人,家里却事事要杨氏拿主意。 “那爹是哪里人?” 这么多年霍二淮也早就想开了,方才孩子要不问,他都快忘了他是入赘的了。 “爹也是江宁县的,离你娘的村子小半天的路程,那村子叫霍家坝。爹家里兄弟姐妹多,生活艰难。当年你外祖家只生你娘一个,眼看着就要绝户了,你外祖家原是有些余财的,杨家村靠近秦淮河,比我们不临河的村子要富裕。” 杨氏见霍惜感兴趣,也跟她说起旧事。 “杨家村的规矩,家里要是绝户了,置下的田产,家宅都要被族里收回,连私财都不允许出嫁女多带走。我爹当初就想着给我招赘,挑了一年,挑中你爹。” 霍惜听完看向杨福:“舅舅也是捡的?” 杨福眼睛一瞪:“亲的!我才不是捡的!” 杨氏狠拍了他一记,又看了看霍惜,怕她多心。霍惜朝她笑笑。 杨福反应过来,屁股挪了挪,挨着霍惜:“惜儿我没别的意思。” 霍惜点头:“我知道。” 杨福吁出一口气:“我是姐夫到了家里,娘才发现怀了我的。” 杨氏点头:“那会我爹我娘都很高兴,就说如果是个男娃,就让我和你爹随意,留在杨家村也行,回霍家坝也可以。但没等杨福出生,你外祖就去了。” 霍惜点头表示理解。 家里的顶梁柱没了,外祖母生下杨福没多久也去了,霍二淮就一直留在杨家村。 “那家里应该有屋有田啊,为什么不住村里了?” 杨氏叹一口气:“你外祖当年看水路发达,和村里几户人家合伙想做点南北易货的生意,没想到船遇到大风,翻了。不只船上的货,去的人都没回来。家里能卖的都卖了,这才赔了外面的钱。” 杨福接口:“住的青砖大屋也卖了,只剩一条破船。我娘去后,姐姐和姐夫就带我出来水上讨生活了。” 原来如此。 还以为他们是疍民的后代,没想到也是有根的人。 第二十章 杨家村 霍二淮和杨氏提起过往旧事免不了伤心,霍惜忙宽慰了二人一番。 杨氏也没难过多久,毕竟都十年了。该淡的也淡了。看向霍二淮:“他爹,要不要回霍家坝买宅基地?” 赘婿的身份被世人看不起。杨氏不想他心有遗憾。 霍二淮沉默,杨福嘟了嘴,小声嘀咕:“霍家那些人,没一个是省油的灯。” “说什么呢!”杨氏喝住他。 杨福嘴角抿了抿,止了话头。 但霍惜听得出来,杨福是不想霍二淮去霍家坝安家的。他如今还小,还得当个拖油瓶,跟着去霍家坝。 霍二淮叹了口气:“去杨家村见了村正再说吧。” 杨氏便点头应了。 等霍二淮去了船尾摇船,杨氏去了船头处理小螃蟹,杨福拉着霍惜小声嘀咕。 如今霍惜和霍念是他真正的外甥了,杨福有一肚子的话想跟她说。 “霍家没一个好的,姐夫一有点钱就想来打秋风。都是只认钱的人,要不当初也不会让姐夫入赘我家。卖儿子得了一大笔钱呢。每年姐夫回霍家坝还被刮一层皮。” “所以你不想我们在霍家坝生活?” 杨福点头:“嗯,霍家人多事也多。” 霍惜表示了解,又一想,“当初我不知情,和念儿才跟着爹的姓。为什么这次落籍,娘不说给我们改名姓杨?” “杨家有我了啊。我姐之前生的那几个也是跟姐夫姓霍的。” 霍惜了解。 说话间,小船摇摇晃晃的,到了江宁县的杨家村。 杨家村临着秦淮河外河支流,听说村里也有不少渔船,但多数人家只白天在河里江里捕捞些鱼虾卖钱,晚上还是回村里住的。 霍二淮把船划向杨家村停船的渡口,把船绳拴在拴船石上,扶着一家人下了船。 一路进了村,不相识的盯着他们好奇的看,有相识的远远打招呼:“是进喜家的大丫啊。怎么回村了?” 杨氏抱着霍念,笑着跟村人打招呼,不时与村人寒暄两句。 走走停停的,一路从村子里穿过,到了村子正中的村正家,也是杨氏一族族长家。 族长杨光奎,愣神地看着桌上的糕饼点心,一条大肉,两坛黄酒。 进喜家的大丫头带着她弟弟出村讨生活,好久没回了,这怎么忽然回来了?还送了这么多礼? 朝她和杨福看去,又打量跟在她身边的人。 “杨福都这么大了?” “族长爷爷好。” “哎,好好。”杨光奎欣慰地看了杨福一眼。虽然黑,干瘦,但瞧着精神,看来是养成了,不然进喜家真绝户了。 看向杨氏:“春樱啊,你此次回村,可是有事啊?” 杨氏便把来意跟杨光奎禀报了一遍。 “这俩个孩子,都是你家的?”杨光奎目光锐利,看向霍惜和霍二淮怀里的小子。 这两个孩子养得真好,白嫩精致,这,看着和春樱,霍二淮都不像啊。不应该长得跟杨福那样? 杨氏见族长打量两个孩子,忙上前哭惨:“这十年间我怀了好几胎,只活了这两个。族长不知,我夫妻二人有多怕这两个孩子也养不活,平时都精米细面,小心养着,等闲也不让孩子出船舱。” 杨光奎点头,女娃是该娇养着。就是娇养得都不像渔家女儿了。 又听杨氏说道:“我这小的,才百多天,是个男娃,我和他爹就指着他将来顶门立户了。怕养不活,就想着回村里买一两亩宅基地,在村里盖间屋子,带他们回村里来住。” “你们是想上岸生活了?”十年都不曾有这个念头,怎的忽然就有了? 杨光奎看向霍二淮怀里,眼睛轱辘好奇打量的小子。是了,这孩子瞧着就活泼,长得也讨喜,要是养不活,春樱和她的赘婿怕是要哭死。 朝霍念伸出手想摸摸他,霍念却笑眯眯地伸出小手抓住他的手指,朝他哦哦的,好像在打招呼。 杨光奎很是高兴,逗弄了一会。 点头:“你们有这个想法,很好。孩子还小,是经不起江上风吹浪打。” 见族长同意,杨氏心头一喜。 “只是这个宅基地,你们也知道,咱村离京师近,田价地价比别处贵。”族长看了杨氏和霍二淮一眼,不知道掏不掏得出钱。 霍惜见族长家的女人在打量他们,又见杨氏就要开口,拉了她一把:“娘,弟弟饿了,你给他喂喂奶。” 杨氏一愣,看了霍惜一眼:“哦,好。”接过霍念,在族长儿媳的带领下,到了一避人处给霍念喂奶。 霍惜看向霍二淮,霍二淮就说道:“这些年想着要上岸生活,省吃俭用,倒是攒了几两银子。” 族长点头,看了霍惜一眼,也没多说。 只道:“现在新朝初立,很多人涌入京师,咱这边的地价也跟着涨了。现在宅基地一亩要三两半银子,良田一亩十二两。你们也不要嫌贵,现在京师好些人想买庄子,都寻摸到咱这一片来了。” 霍惜啧舌。娘不是说宅基地只要三两吗? 霍二淮也牙酸。回过神,点头:“那我家买两亩宅基地。杨福没过几年也大了,得留出他建房的地方。” 族长听他为杨福打算,心里安慰。也不多做寒暄,便起身要带他们去选宅基地。 杨氏喂好霍念,也抱着他跟着。 一家人走在村里,得了消息的村人都跟过来看热闹。 听说是杨进喜家的大丫头带着弟弟回村,要买宅基地建屋,还要买田,很多人感慨她发达了。 一家人跟着族长在村里挑宅基地。村里好的地方都被人挑了,家家户户儿孙长大,分户分家,都要盖房,宅基地都要往村子很外围去寻。 寻了一圈,杨氏都不满意。 之前她家就在村子正中,地方大,青砖瓦房,如今被族老买了去,也不可能赎买回来。没想到再想住,得住到村子外围来了。 杨氏皱着眉头。霍二淮和杨福跟着后面也没说话。霍惜则一路走走看看。 要她说,住外围挺好,离人群远,清静,没太多是非。选个离渡口近的地方,更方便他们出门。 一家人刚在一处荒坡上看着,远远几个妇人相携过来,一路:“春樱,春樱”叫着朝他们疾步走来。 第二十一章 村妇纠缠 “还真是春樱啊?”“我们还以为听错了。” “春樱啊,你怎么回村了?”几个年纪不小的妇人冲过来,紧紧抓住杨氏的手。 霍惜以为是旧日交好的人家,和杨福抱着霍念退至一旁。 “荷花婶”,“六伯娘”杨氏微笑着打招呼。 几个妇人上下打量杨氏,又看了看霍二淮霍惜等人,开始拉着杨氏诉苦。 “怎么这么久没回来看看啊,当初我们几家可是走得最近的了。” “就是啊,你现在外头日子过得好,可不能忘了我们这些苦哈哈还在村里熬着人呐。” “春樱啊,不能你**米白面,眼睁睁看着我们吃糠咽菜啊。”你一言我一语的,紧紧拉着杨氏不肯放手。 霍惜越听越觉得不对。拉着杨福又退后两步。 杨氏听着这些话,面皮僵硬,连笑都挤不出来了。 杨光奎听了,眉头一皱,喝道:“各家过各家日子,春樱为什么要管你们吃糠还是咽菜!” “族长,你这话说得戳人心啊。当初要不是她爹杨进喜提议去做那什么南货北卖的生意,我家壮子能跟着去?” “我家也是。掏空了家财,最后我家石头也没回来。” “她春樱不管谁管!她爹是领头人,本来就是绝户,死了也就死了,但把我们几家害惨了。”几个妇人连声控诉。 杨福听得气怒不已,还以为是与他家亲近之人,没想到竟是一群赖皮泼妇。 见杨福要上前分辩,霍惜紧紧拉住了他。 杨光奎听着不像,喝止道:“当初进喜是拿刀逼你们合伙的?你们自己做的决定,为什么要赖人家身上!进喜也搭上一条命,他婆娘也跟着去了,你们看不到?” 厉目扫了一眼几个村妇,又道:“她姐弟二人卖了田地宅子还完债,活不下去到水上讨生活,十年了都没钱买上一亩宅基地上岸,你们在村里住的好好的,风吹不到雨淋不着,也好意思上来纠缠!” 族长一番话,几个村妇没人听进去。 “那我不管,当初就是她爹提议的。她爹是死了,我们家的来贵不也没了吗?如今她有钱买宅基地,拿大把钱回来买地盖屋,不得看顾一下我们这些街坊?” 杨氏气得直喘粗气。 没想到十年过去了,家里当初卖了屋子,田地还了债,大船又跟人换了小船,这都不算,现在还要她姐弟二人来负责他们几家人的后半辈子吗? 扬声道:“不止你们家人,我爹也没了!娘也死了!我家两条人命!变卖家财,一无所有,当初谁照顾我们了?” 一妇人开口:“当初我们都吃不上饭。” “你们吃不上饭,就要赖我们吗?没道理赚了钱大家分,亏了钱就要我们负责你们的生活。没这个道理!” “你说了不算,当初要不是你爹撺掇,我们哪里会做那等生意。我们就是土里刨食的人家罢了。” 杨福再忍不住,跳了起来:“我爹又没逼你们!是你们自己和我爹商量的,为什么要赖上我家!” “你个遗腹子,知道什么!” “就是,他爹都死了,才生出来,是不是进喜家的种还不一定呢!” “你胡说什么!”杨氏一听,就要扑上去跟那人撕打。 族长忙把人拉开。但很快又战成一团。 杨氏和杨福跳着脚跟人对骂,几个村妇骂不过,开始上手撕扯。霍二淮把霍惜霍念拉得远远,跑过去帮忙。 霍惜目瞪口呆。 看杨氏三人对战一伙妇人,渐落下风,心里着急。 见霍念还手舞足蹈嘎嘎笑着看热闹,都气笑了。在他的屁股上拧了一把,霍念瘪着嘴回头看了姐姐一眼,忽地就扯开嗓子嚎了起来。 杨氏一听他哭,忙抽身回来抱他。颠着他来回哄。 见霍二淮也拉了杨福过来,霍惜忙歪到霍二淮身上:“爹,我不舒服。” “啊,怎么了?身子又不舒服了?他娘!” 杨氏和杨福都围过来看,急得不行。 “姐,惜儿不舒服了,我们快带她进城看大夫!” 杨福是见过霍惜莫明其妙忽然就身子不舒服的,上次霍惜躺了两天把他吓到了。这会见她不舒服,急得就要带她去看大夫。 霍二淮急得话都说不圆乎了,忙蹲下身背了她,急着就要往渡口跑。 杨氏抱着霍念跑了几步,回头对杨光奎歉身道:“族长,这孩子养得娇,三天两头的发病,我们要带她进城看大夫,下次我再回来寻您。” 杨光奎大手一挥:“快去吧。” 那孩子一看平时就娇养着的,别真的病重了。又见几个妇人还想跟上去,很是心累,皱着眉头把她们喝止住,让各回各家。 几个妇人一看杨春樱走得没影了,顿住脚步。也不急,反正她想回村置地盖房,总还要回来的。 杨光奎回到家里,他婆娘凑了过来问情况,听说没买成,还起了那么一桩纠纷,叹了口气。春樱要是带杨福回村住,还有的官司打呢。 想起杨氏那两个孩子,啧啧感慨:“不止杨福给春樱养活了,春樱生的那两个孩子也被她养得好,可见日子是过起来了。” 杨光奎想起叫霍惜和霍念的两个孩子,眉头皱了皱,怎么瞧怎么不像春樱和霍二淮生的。哪哪都不像。 族长夫人一听他疑惑,便道:“是不像,但那小子的的确确是杨氏生的,我都瞧着她给那孩子喂奶呢。长得虽跟春樱和二淮不像,但两个孩子长得像。难道还能是捡来的不成?” 杨光奎一听,杨氏给那小的喂了奶,心里的疑窦也就散了。 再说霍惜这边,一家人回了渡口,急急划开了船,霍惜就不装了。 “啊,惜儿,你没病啊?”杨福傻眼。 霍惜瞪他,你才有病。杨氏也去拍杨福,怎么说话的。 外头划船的霍二淮也是舒了口气。霍念看看这个,看看那个,也学着大人的样子,舒了一口气,顿时就把大家逗笑了。 逗他玩了一会,霍惜才道:“娘,你还要回杨家村住吗?” 第二十二章 不回了 霍惜今天见了杨家村那一幕,她是不乐意去杨家村过日子的。 她要做的事情还很多,不想浪费时间在这无谓的人和事上。 杨氏一听霍惜发问,恨得直咬牙。都十年了,这伙人看她家日子过起来了,又来眼红。霍二淮也是眉头皱得死紧。 一家人在河上飘,虽然风吹雨打的,但日子清静,没那么多糟心事。到村里住,虽睡得蹋实了,能自己种粮种菜吃,吃水也不要钱了,但是,看看今天这情况,这住着能安心? 可回霍家坝?只怕比住杨家村还糟心。 “姐,我不想回村里住。” “那你想去哪?杨家村是你的根。” 杨福撅起嘴。 霍惜看了这个,看看那个,想了想,说道:“娘,要不还是别回村了。再说我们的银子也不多,买了宅基地,还要盖屋,余下的银子连一亩良田都买不了,到最后还是要到水上讨生活。” 杨氏和霍二淮一听更是愁得不行。 本以为三十二两银子很多,哪料光给两个孩子落籍就花去十来两,又花了几钱银子给族长买东西。剩下的银子买完宅基地盖完屋舍也所剩无已了,良田是买不了了。 可是这已经是九月了,秋风起,江水也凉,看看活泼可爱的念儿,就怕他受不住。 夫妻俩看向霍念,又愁又忧。 霍惜顺着他们的目光看去,见霍念这会精神头极好,对着一汪河水,手舞足蹈,咿咿呀呀。 霍惜也不想霍念有丁点损伤。 说道:“爹娘,我们手里的那点银子还不如留着做点小生意。你们也看到了,如若还像以前那样每天捕些鱼虾卖,饿是饿不着,但交了渔税,一年到头也剩不了几个钱。还不如像我们重阳节这样,兼顾着做些别的。也好攒些钱。” 想起一个重阳节就挣了这好些银子,夫妻二人和杨福都齐齐点头。 “那到冬日了怎么办,咱虽在淮河以南,但冬日还是会落雪的,有时候雪落得还不小。”杨氏抱着灵动的霍动,心疼不已。 “到冬日天冷之前,我们就进城里租个房子住,开春又再回船上。若攒得多,明天开春前,我们就在外城或是江宁县买个小房子住着,逢年过节回村里祭拜祖宗就行。” 霍惜还是觉得住到外头好,清静,不引人注意,关起门来过自己的小日子。 杨福一听,眼睛一亮:“这样好。我听说外城有些房屋月租才要几十文呢。” “几十文的是棚户,一样漏风漏雨。那能住!”杨氏瞪他。 霍二淮拧眉想着霍惜的建议。 他的根虽在霍家坝,但家里把他卖了,他不怎么想回去。而住到杨家村,他一个赘婿的身份也让人看不起。这十年虽在水上飘着,日子清苦,但好歹自在。 惜儿说的对,冬日受不住就租城里的屋子住,等次年天暖和了,又再回船上也行。手里的银子也足够住几个月的。等将来有钱了,或许还能在城里买房呢。 越想越觉得这样的安排好。 不由地看向杨氏。 杨氏和他对视了一眼,哪里不知他心里的想法。 想了想,点了头:“那就按惜儿说的来吧。咱不回杨家村,也不回霍家坝。等天冷了,咱一家人就到城里租个屋子住。” 杨福高兴地蹦了起来:“太好了!我可不想回杨家村。” 他这一蹦,船左右晃了晃,又被杨氏按着捶打了好几下,惹得霍念直拍手笑。一家人也陪着他笑。 于是便这般定了下来。 杨氏想着家里的银子:“到城里住处处要花钱,也不知好的房子租金是多少。” 霍惜安慰她:“改天我和舅舅进城打听打听。京师住不起,咱就住到江宁县去。再说咱那些秃黄油还没卖呢,一罐二两,要能卖出去,也能得些钱。” 是啊,还有秃黄油,怎么把它给忘了! 杨氏坐不住,连声吩咐杨福去提蟹笼,她要去蒸螃蟹拆螃蟹熬秃黄油。挣银子的事,半点都不想耽搁。 这一天霍惜和杨福没有进城,和霍二淮在江里河里下网捞鱼虾,忙着下蟹笼,又不时跑去给杨氏帮忙。 虽重阳节已过,但自寒露起,到大雪前,都是吃蟹的最佳时间。都说九月雌蟹最肥,肉厚蟹黄足,十月雄蟹最香、蟹膏饱满鲜甜。到时捞些螃蟹进城卖,也能攒些铜板。 等吃蟹季节一过,冬日里遍寻不到螃蟹时,再把秃黄油拿出来卖,围炉吃酒再吃些秃黄油做的菜肴,那叫一个美。一定能卖出去的。 满京师的皇亲贵胄,富贾大户,秃黄油才多少。不愁卖。 这一天又熬了好几罐,杨氏把它们封好在细白瓷罐里,又收在匣子里,密实的封好放进船底舱,就怕它们变了味。 而蟹笼里的螃蟹也所剩无已。准备留着明天做几罐醉蟹。 一看才得了十来罐就没货了,杨福朝船尾扬声道:“姐夫,咱一路再收些。” “好。” 一路收网,鱼也得了不少,有大有小,河虾也有好几斤,螃蟹大小也有十来只。杨福和霍惜把他们一一分好,放进船尾的水箱里和渔筐里。 两人站在船尾但凡有船路过,都扬声问一句,有没有螃蟹。 如此也得了不少。 一路摇回夜里停船的渡口,天还亮着。 霍惜去帮杨氏做晚食,霍念睡了,霍二淮整理渔网。杨福一看没他的事,脱得只剩条底裤,扑通一声往河里跳。 霍惜忙踮着脚看,见他扑腾几下,没了身影,有些羡慕。 杨氏盯着只余几个水圈的水面,笑骂几句,扭头道:“惜儿要是想学,让你舅舅教你。” 水上讨生活的渔家没什么男女大防那些事,有些小小的乌篷船上就挤了祖孙三代人,有男有女。夜里睡觉有条件的拉一条布帘隔开,没条件的还不是倒头就睡? 饭都吃不饱,还穷讲究什么。再说惜儿也未满七岁。 不一会,杨福从水里钻出来,黑发盖住了头脸,噗噗两声吐了水,拿手在脸上一抹,把头发往后一拨:“惜儿,要下水么,我教你。” 霍惜有些意动。 她会扑通两下,但没有杨福这么好的水性,能在水里憋气游这么久。 将来也许有好长一段时间要在水里飘,什么状况都会有。多学门本事,不吃亏。 便快速脱了外面的衣裳,跟着扑通往水跳。 杨福素日没事就往水里钻,水性极好,此时极有耐心地教霍惜如何憋气,如何提高速度。 杨氏和霍二淮笑眯眯地在船头看着。 陆陆续续有船划了回来,钱小虾一看,霍惜和杨福在水里,哪里还忍得住。衣裳都没脱,扑通就往水里跳:“霍惜,杨福,我来啦!” 不大一会,周遭又跟着扑通好几声,别人斗文章斗武艺,渔家孩子就斗水上功夫。 大人们还齐齐站船头叫好,给自家孩子加油鼓劲。 九月初秋的凉意,一点都没有吹到这群渔家小子们的身上。 第二十三章 夜半风雨侵 如此又过了几日。 霍惜都忙着跟霍二淮下网,卖鱼,卖蟹,做秃黄油。 想着家里也存了不少秃黄油,霍惜想着去看看市场,探探价格。 别一家人信心十足的做了那许多,最后卖不上价,倒白辛苦一场。睡觉前,霍惜和杨福商量好,到哪里推销这些秃黄油,商定后,倒下就睡了。 睡到半夜,觉得冷,迷迷糊糊起来找被子。刚盖好,想躺下继续睡,就听到嘀嘀嗒嗒有水珠打在船顶上的声音。 细听了听,竟是下雨了。 “爹,娘,下雨了。” 杨氏和霍二淮一听,支起身,听了听,道:“没事,下雨而已,不怕。爹前些天才修了船,不会漏的,惜儿放心睡。” 霍惜一想也是,他们都在水上讨生活了十年,什么情况没见过?下个雨而已。没见杨福都没起身吗。 遂放心睡下。 杨氏和霍二淮起身把船头船尾的要紧东西收回船舱,也跟着继续睡。 哪知道,半夜,整个船都摇晃了起来。 再一听,外头喧哗声起:“快起来,都快起来!风起了,雨下大了!” 霍惜一咕噜坐了起来。 半醒未醒,就见杨氏一把拉开帘布,急声道:“惜儿,福儿,快起来!雨下大了。” 霍惜还懵着,杨福却已经快速起身,衣裳都顾不上穿,疾步出了船舱,和霍二淮去栓牢自家的船。 霍惜不知该做什么,忽然被杨氏把霍念塞到怀里:“惜儿你抱着念儿,就呆在船里。别怕。” 看着杨氏也出了船舱,霍惜紧紧抱着霍念,往船头船尾看去。 此时船头的防风桅灯在风里雨里摇晃得厉害,船身也跟打了摆子一样,霍惜觉得像在荡秋千,头也开始晕乎起来。 才不到一会,更晃了,坐都坐不住。霍念也被惊醒了,许是没睡够,嚎哭了起来。 霍惜一手紧紧抓住船舱内壁的横板,一手抱着他哄,两只腿夹着他,哄了半天没哄好,急得不行。 外头风越刮越大,卷过水面,一阵呜咽声,雨也越下越大,拍打在船顶上,噼哩啪啦像直直砸在上面。霍惜不时往船顶看一眼,就怕漏了。 船头船尾的雨水泼进来,往船舱里溅,霍惜紧紧把霍念捂在身前。 她没见过这样的场面,有些害怕,不时看霍念一眼。 “惜儿,来,快把蓑衣穿上。把念儿包在蓑衣里。别淋到了。”杨氏进来,拉起她,给她穿蓑衣。 船激烈摇晃,两人差点站不住。霍念哭着朝杨氏伸手。杨氏一边给霍惜穿蓑衣,一边哄他:“念儿乖,一会娘再抱念儿,要乖乖的啊。” 给霍惜穿好,杨氏扶她坐下,又用油布包住铺盖枕头,打开舱板,往里塞。睡觉的席子也往里塞。 塞好,盖好舱板,杨氏又急急跑了出去。 不一会,杨福和霍二淮也接连跑进来,拿着外头的小泥炉锅灶等物回船舱,放进船底舱。 霍惜愣愣地看着,帮不上忙,急在心里。船晃得厉害,霍念哭得哄不住,她坐在船舱里,抱着念儿东倒西歪。 不一会,杨氏又进来,接过霍念,包在蓑衣里,拉起霍惜往外走。 “雨下大了,船上没法呆了,我们得往岸上去。” 霍惜紧紧拽着她的蓑衣,摇摇晃晃跟她往外走。 “惜儿,把手给我!” 杨福穿着蓑衣,满头满脸的雨珠,在岸上朝她伸手。霍二淮在船尾搭了跳板,依次接了杨氏和念儿,她也被杨福拉上了岸。 到了岸上,发现一起停船的人家陆续有人抱着东西上了岸。 杨福拉着她和杨氏到了岸上搭好的油布帐篷里。霍惜左右环顾,发现不少人家都搭起了油布,有条不紊,显见经常遇见这样的情况。 舒了口气。 再一看,霍二淮收好跳板又上了船,把船划到跟大家的船停在一起。在渡口的所有船家都把船一条连一条紧紧靠在一起,两两拴牢,横纵合成一线。 风一吹,河面翻涌,卷起层层浪,所有的船紧紧靠在一起,随风雨齐齐摆动,摇摆幅度不小,但拴得牢,没有倾覆。 黑沉沉的天幕,像缺了一个豁口,大雨倾盆。 风卷起油布帐篷,哗哗做响,雨砸在上面,声音极大,霍惜不住地看,担心下一秒油布被砸破了。好在搭成三角形状,不会有积水,雨水顺着两边往下淌,帐篷四周很快就积起了水。 霍惜看向外面拴在一起的船,此时才明白,为什么大家夜里都会把船停在一处。 正是风雨来临时,大家守望相助,风雨相依,若单只船,早就翻船了。 而且这么多人,哪怕有船被掀翻了,只要船不沉,大家都会齐心协力一起把船再翻过来。也能减少些损失。 要不然怎么说人是群居的呢。单枪匹马有时候路难走。 此时帐篷里,霍念到了杨氏怀里,哭了一阵,闻到熟悉的奶香,又睡了。被杨氏紧紧包着,风雨不浸。 而霍惜等人别说睡了,坐都没地方坐。只在油布帐篷里站着,地上汪着一汪水,已没过脚踝。 霍二淮把两个渔箱拿进来,倒扣在地上,扶了杨氏和霍惜坐在上面。 霍惜甩了甩两只脚,直往下淌水。 杨福本来挨着霍惜站着,忽然想起船舱里的秃黄油,猛地又朝外跑去。 “干什么?回来!” 杨氏扬声叫他,他头都不回。透过雨幕就见杨福一下子跳上了别人的船尾。 “福儿,你做什么!”霍二淮钻出帐篷大声喊他。瞧他被风刮得站都站不稳,心急不已,追了过去。 “姐夫,这雨越下越大了,我要把秃黄油抱到外头。”大声回了一句,就找到自家的船,钻进船舱。 霍二淮有心想说,船舱有油布裹着,但一看外头的风越刮越大,这入秋以来头一场雨,就连着这么大的风,船都拴不住。也开始担心。 那些秃黄油家里几口人,手指都拆硬了,才得了那么些精贵的东西,要是被风掀翻到河里,他要心疼死。 也不多说,进在后面也进了船舱。二人合力起了舱板,和杨福一起把层层包裹着的秃黄油往衣裳里包,又往蓑衣里裹,二人相携着往外跑。 船被风刮着,被巨浪托着,晃动不止。霍二淮和杨福俩人紧紧搀着,还是滑了好几跤。杨氏和霍惜远远看着,揪心不已,就怕他们摔河里去。 摔进去倒不要紧,他俩水性好,但那秃黄油可真成了秃黄水了。 看他二人千难万险地上了岸。杨氏长长吁出一口气。 “杨福,什么要紧的东西,要冒着风雨上去拿!”钱三多等人问道。这真是,命都不要了。 “我的婆娘本!”杨福扬声回了句。 “啊?哈哈哈……”钱小虾哈哈大笑,脚在水里跺着,溅了一身水花。 皱着眉头躲风雨的各渔家,一听,也笑了,“哎哟,是杨福的婆娘本啊,那是不能喂河神了。万一娶不上婆娘要打光棍咯,哈哈……” “杨福,存了多少了?不够就吱一声,大家伙都借你一些。不能让你没钱娶婆娘。” 大家一边打趣一边笑。 杨氏瞪了杨福一眼,也跟着笑了。要不是抱着霍念,都想捶他一顿。鬼精鬼精的。 霍惜笑眯眯地看向他,杨福紧紧地抱着一匣子秃黄油挨着她站着,朝她挤眉弄眼,也嘿嘿笑。 第二十四章 损失 大雨下了一夜,直到天露晓,才渐渐歇了。风却未停,又刮了一个时辰,才算是止了。 各家躲在油布帐篷里,整整一宿,每个人都困顿得不行。 见风雨停歇,齐齐钻出帐篷,忙着找自家的渔船,查看损失。 杨氏把还睡得香甜的霍念塞到霍惜怀里,和霍二淮、杨福上了自家的船。来不及查看,先解了与他人的船只绑在一处的船绳,就向岸边划。 等把船划到岸边,霍惜这才发现,别的倒还好,船板橹板都还在,只她家的船顶被风掀没了。 顶上光秃秃的,只剩下船室两边的支架。 有比她家船还小的,中间的竹篾篷都整个被掀没了。只剩光杆的一副船身。 她家还好,船室两边是用木板做的框架,篷顶没了,船室的两边门也没了,只两边木质框架却还在。 这显然已不能住了。 霍惜抱着霍念走向自家的船。 “惜儿,别过来,抱着念儿呆在油篷里,这会还有风,别吹着念儿了。”杨氏叫住她。 霍惜便抱着霍念止了步,只在岸上看。 船室被掀没了,雨水泼进船舱,杨氏等三人忙着往外舀水,查看损失。很快霍二淮和杨氏便拿着麻绳上了岸,在两棵树间绑了麻绳。 杨福便掀开舱底板,把铺盖抱下了船。 “湿了吗?”霍惜看过去。 “嗯,好在没有完全泡到。晾一晾,晚上应该能盖上,不行就用火烤一烤。”杨福抱着摞成一摞的铺盖,路都看不见了,只凭着感觉走。 霍惜跟在一边指点着他。 铺盖虽用油布裹了,但还是沾了水气,边边角角也都湿了。 杨氏和霍二淮接了过去,把铺盖铺在麻绳上铺开晾晒。霍惜抬头看了看天色,天还阴着,也不知还会不会下雨。 “没事,风大雨疾,不像连绵细雨,今天应该不会再下雨了。”杨氏看她担心,安慰了句。 杨氏和霍二淮在水里飘了那么多年,看天色应该有些经验,霍惜也就稍稍放下心。但这蒙蒙的天,虽没雨,但太阳估计也是没的了。 就只河风吹一吹,怕是去不了潮气。 不一会,铺盖席子就都晾晒好了。两条麻绳,晒得满满当当。 再一看,嗬,这河岸边,全是一挂一挂的铺盖席子,灰扑扑的,打着补丁,偶尔能瞧见几许颜色。壮观的很。 霍念不知什么时候醒来,迷迷糊糊看见自己在姐姐怀里,朝霍惜咧了个小嘴,霍惜与他碰了碰额头,霍念咯咯笑两声,也就清醒了。 趴霍惜肩头,看到这壮观的铺盖席子,眼睛都瞪圆了,先是呆愣愣地,后又手舞足蹈,在霍惜的怀里踢腾,差点让霍惜抱不住。 霍惜腾出一手去拍他的小屁股:“你个小东西,不知愁。” 杨氏和霍二淮杨福三人陆续从船上搬了自家的坛坛罐罐,锅碗瓢盆,各色渔具下来在岸边摊晾。 见霍念醒了,都忙里偷闲逗他两句。杨氏见霍念朝她倾身伸手,忙把东西放下,两手在衣裳上擦了又擦,接过他,抱着他到油篷里给他喂奶。 霍惜便和杨福把箱笼里一家人的衣裳拿出来晾。 “哎呀,这都进水了。”杨福拎出一条,都是水,甩了甩,那水还嘀嗒地往下淌。 霍惜一看,可不吗,箱笼里的衣裳就没一件清爽的。 没办法,又拉了一条麻绳。 霍惜给杨福递衣裳,杨福一边踮着脚往麻绳上晾,一边嘴里念叨:“念儿的的尿布都被雨打湿了,这可怎么办?今天要光身了。” 霍惜看晾了半条麻绳的霍念的尿布,也有些发愁。 霍二淮埋头检查家里坛罐箱笼里的粮食,听到,说了句:“没事,实在不行,用火烤一烤。总不能委屈了念儿。” 刚说完,一看竹筐里的木柴木炭也全都泡了水。 这…… 霍惜和杨福晾完衣裳跑过去一看,也傻眼了。这还怎么烤?一会的早食都没柴烧了。 “快,拿簸箕来,搁簸箕上晾晾。”霍二淮一连声吩咐。 “地上都是水。”这放哪里晾。霍惜左右看了看,发愁。 “一些放咱船头船尾晾,一些搁渔箱上晾。”霍二淮说着,杨福就进油布帐篷里抱了一个渔箱出来,还是倒扣着,把簸箕搁了上去,和霍惜把干柴和木炭在簸箕上摊开。 刚想抱一些到船头晾,杨氏就喂好霍念,抱了他出来,递给霍惜:“惜儿,你来抱念儿,娘来弄。” 霍惜也知道自己人小,力气不足,就接了霍念抱了。 霍惜抱着霍念看自家人忙忙碌碌,再看周围,大伙也是忙得顾不上说话,各家都有损失。 很多船舱都被掀没了,船板也丢了,但船没翻。最大的家财保住了,倒也没出现哭天抢地的情况。 “惜儿,咱养在蟹笼里的那些螃蟹全跑了。蟹笼也不见了。”杨福跑来说了句,脸上有些丧气。 啊?“蟹笼也没了?” 杨福撅着嘴点头。 霍惜不由得一阵心疼。满满一蟹笼的蟹,等着做醉蟹和秃黄油的。都是花了钱收来的,这下不仅螃蟹没了,蟹笼都脱了钩。 家里还得花钱再置办蟹笼。 “虾笼也烂了。”杨福又说了句。 霍惜忍不住抚额。 虾笼蟹笼,每到晚上,霍二淮总会寻了水草茂密处放夜笼,早上再去收。因着白天虾蟹灵敏,不易捕捞,夜里就下夜笼,盼着能多捕捞些。 这下好了,都没了。虾笼蟹笼家里至少要各添两个,这一下子又要花去不少铜板。 好在昨晚没下夜网,不然渔网估计也没了,还得花钱添置。 要不是之前重阳节赚了一笔,这一遭风雨,家里要破财了。 “家里的粮食,调料都还好吧?”别不是早食要空肚子吧。 霍二淮和杨氏一边忙着摊晾,一边回她:“还能用。虽浸了水,但还能吃。” 这就好。 她这才吁出一口气,就听不远处传来钱小虾的声音:“这糙米都泡了水了!咱早食吃什么啊?” 旁边邹大爷的声音也跟着响起:“哎呀,我家才熬的猪板油,这都成了水了。” 第二十五章 万幸 一夜大风雨,各渔船虽没翻覆,但每一家都需要修补一番。另各家都有损失,缺什么的都有。 补船还在其次,当前的吃食用度极待解决。 大伙便凑一起商量,决定派几条尚完好的船进城采买。 霍惜和杨氏几人也凑一起商量自家要采买的物件。需要采买的东西很多,霍惜本是想登记在纸上的,直到这时才发现,自家连张黄纸都没有。 傻眼。也是,渔家哪里会有笔墨纸张这些。家里就没一个识字的。 一问杨福,也就会认自己的名字。 没办法,霍惜和杨氏只好一遍又一遍地说给霍二淮和杨福听,盼着他们能记住。看杨福闭着眼睛默念,霍惜不禁抚额。 “舅舅,等这回修好船,我教你认字吧。” “啊?认字啊?”杨福挠头。就他这样的,还认什么字。认了字不还得天天早起划船下网捞鱼?还能考状元不成? 杨氏恨铁不成纲,捶他:“你外甥要教你认字,你还不乐意!天大的福份,你还不要,你不要!” 杨福龇牙咧嘴一边躲一边嚷嚷:“行嘛行嘛,我认字还不成吗。” 霍二淮就笑:“能识些字总归是好的。总比当睁眼瞎强。” “可不是。”杨氏点头,又瞪了杨福一眼。 霍惜看着杨福笑,又让他默记了一遍,才看着他和霍二淮划船远去。 此番进城,要采买的东西多,还要帮大伙到造船坊打听修船的事,进城的船大小有好几艘。 霍惜没跟着去。她要留下帮杨氏做早食,带霍念,收拾家里的东西。 家里拉了三四条麻绳,上面挂了满满当当的东西,要是风雨再起,杨氏一人是收不及的。 米面都被雨水给浸到,估计也放不久了。杨氏便想着都做了。 霍惜把杨福放在渔筐里,在里面放了拨浪鼓等玩具,让他自己玩,她则和杨氏做饭。 柴炭都进了水,晾了半天,也还潮着,点不着。霍惜就舀了好大一瓢猪油抹在柴禾上,哗地一下就燃了。引得各家纷纷来借火。 火点着后,霍惜又舀了碎米等物来洗,家里水桶里还有一桶净水,不多,得俭省着用。 母女俩分工合作,把家里囤的灰面都给烙了面饼,摞起来有整整一大摞。又把碎米全煮熟了,趁热团成米团,舀了猪油煎,这样也能多放几天。 油进了水,就下锅再炼一遍,把油中的水烤干,也还能吃。咸菜也进了水,也用油再煎一遍,咸鱼则摊晾了起来。 “霍惜他娘,做什么呢,这么香?” 一夜之间,大伙都蒙受了不小的损失,哪怕油坛都进了一半水,米面也都进了水,也没有人像杨氏这样省得用油,肯把米面都一下子抛费完的。 杨氏原本也想把米面用簸箕摊晾,留着慢慢吃的,但霍惜不同意。 说她还在奶着霍念,要是吃到不洁的东西,会让霍念拉肚子。杨氏一听也再没顾虑,把家里的米面都给霍霍了。 “这不是家里的米面都泡水了吧,我索性都煮了,用油煎过,也能多存些时日,不然万一长毛了,反倒吃不进嘴里。” 几个妇人跑过来看,见杨氏和霍惜把米面都造完了,又安排的明明白白,一边咂舌,一边夸赞。 有些人受了启发,也转身回去学着弄去。 钱小虾蹲在霍惜身边不走,蹭了一个油米团。嘴里哈着,两手倒腾着,趁热几口吃下肚,吃完直朝霍惜和杨氏竖大拇指。回去就闹着他娘也跟着做。 孙氏捶了他一记。担心泡了水的米面发了霉,也全拿出来煮了。 这些渔民里,钱三多家里是比较富裕的。他家四口人,连着十一岁的钱小虾都能算上一个劳力,四个劳力,只每天网的鱼虾都比旁人多。 前段时间还听钱三多和霍二淮闲聊,说打算给十五岁的钱小鱼买上一条新船,让他哥俩自己历练去了。 早食做好,霍惜和杨氏先吃了,霍二淮和杨福还不知何时回。 吃饱饭,霍惜在附近走了走,看看各家的情况。 在船上生活,各家置办的家当都挺齐全。就是少有人置办桌凳的。此时大伙做了早食,也都是挽着裤腿,站在一汪水里捧着碗吃。 哪怕霍惜家里有一张折叠方桌,也是没有凳子的。只不过方便她和杨氏方才揉面罢了。 她家的小方桌,这会被各家传来传去,借用。 大伙这会都在做早食,但缺这缺那的,有些人米面油盐全都泡水了,没半点吃的。有存粮的,便都会支借上一些。 霍惜走走看看,一边觉得各渔民间相处得好,一边心里又挺不是滋味的。 虽然各家的船都没翻,但这修补船只又是一大笔钱,再加上给家里添置物什,又是一笔钱。 渔民们大多数一天也没能攒下十文八文,并不是日日都有渔获的。有时候早出晚归,连拉一天空网的事都是寻常。 只看那麻绳上晾晒的铺盖衣裳就知道,补丁打得比她家还多。 没办法,穷啊。 但凡有点积蓄的,都上岸生活了。渔民们天天河鲜吃着,不缺鱼虾,但没田没地,除了河鲜,什么都要花钱买。连吃水都要到渡口或沿河村子里去买。 一担水收一文两文的,一月也要花去不少。 霍惜回到自家的油布篷里,盘腿坐在渔箱上,想着家里所余的钱财,和接下来家里要支出的开支。 想了一会,又起来打开匣子看里面的秃黄油。 每一罐都提起来仔细查看,见确实没有进水,吁出一口气。数了数,有十五罐,有些一斤装多数是半斤装。若是能卖出去,家里应该能添四十多两的进账。 心下稍安。 杨氏抱着睡着的霍念进了油篷,见霍惜抱着一匣子秃黄油出神,脸上便带了笑。 “还好咱家秃黄油没泡了水,不然这些天的辛苦要打水漂了。” 一脸欣慰地看向霍惜。都是这个孩子的主意,要不是她,家里存不上钱不说,这次风雨过后,家里恐怕要借债生活了。 第二十六章 进村买粮 到了下晌,去城里采买的几艘船陆续回来。 各家都围了过去,霍惜和杨氏也抱着霍念迎上去。 开始按各家采买分发物资。岸上还湿着,各家便把自家采买的东西往自家船上放。 杨氏让霍惜抱着霍念,也跟着把东西往自家船上搬。见杨福抱了一筐木炭往自家船上搬,愣了愣,“这怎的还买炭火了?” 杨福看了霍惜一眼,是临行前惜儿让买的,就他家买炭。别人都笑话,说岸上难道没柴捡? 霍惜便朝杨氏解释道:“这岸上的柴还湿着,今天捡了好些,晾晒了,今晚也烧不了,哪怕用油泼上,也都是烟。咱家的铺盖晾了这半天,都没干。” 杨氏便回头看了看岸上一麻绳挂着的霍念的尿布,也发愁,一会真得烧炭烤上一烤了。 便没多说,只快手快脚地把自家采买的东西搬到船上归置。 “爹,咱家的船什么时候能修?”霍惜问道。 霍二淮直起身,叹了一口气:“还排不上咱呢。我们一到造船坊,到处都挤着人,昨晚那大雨,很多船都有破损。估摸着还得等几日。” 霍惜看了看自家光秃秃只剩架子的船舱发愁。这可怎么睡?难道真要以船为席以天为被? 杨福安慰她:“别担心,我和姐夫又买了一捆油毛毡,这几天先用油毛毡围着,凑和几天再说。” 霍二淮也点头:“惜儿别担心,这油毛毡围两层,在船舱里再烧盆炭,冷不着。” 霍惜随着他的目光看向那捆油毛毡,放下心。 这回进城,霍二淮和杨福把家里需要的东西都添置了。虾笼蟹笼各添了两只,渔网也新置了一副,只米面霍惜不让买。 从城里的米粮铺买米面,价钱贵,不如他们从沿河的村里收一些,也能省些钱。 把各家的东西都分好,大伙又一起商量要进村买些米面,都齐齐响应。除了米面,还要从村里打些煮食的净水。 有几户家里没存银的,大伙也都凑了些,借给他们,得到几户人家的千恩万谢。 这回留下杨福,霍惜跟了霍二淮去买米面。 各家一看,也叫上年纪小的跟了去。到村里采买,有村人会觉得渔民贪便宜,说几句酸话。但谁跟钱过不去啊,攒两个铜板是容易的事啊? 带上小的孩子一是打消别人的戒心,二是示弱。 几条船划着向江宁县而去。到了江宁县秦淮河外河支流的几个沿河村子,便兵分几路,各择一村进去。 霍二淮和钱三多两家人在一处。两人把船划进沿河的一个村。 刚进了村,连村名都没问出,就被人驱赶。 “我们不是歹人,就是昨晚下大雨,船上的东西都被风雨刮没了,没吃的了,想来村里买一些粮食。”霍二淮满脸堆笑,朝村人说着他们的情况。 “这里离京师不远,还能买不到粮?” “京师多贵啊,到咱村里买不是便宜吗。”几个村人阴阳怪气,一副他们贪小便宜的样子。 霍惜本来打算发挥小孩的优势,上前去卖个惨讨个乖的,没想到就听到:“我们村里没粮,自己都不够吃。走吧走吧,到城里买。一身的鱼腥味。” 掩鼻挥手,一副嫌弃的样子。 霍惜就顿住了脚步。脸色淡淡地看向那几个村人,不打算开口了。 何必上赶着把脸面丢地上让人踩呢。 钱小虾气得不轻,我还没嫌你一身的泥腥味呢,你倒嫌我一身鱼腥味!刚想窜上去怼几句,就被钱小鱼紧紧拽住了。 霍惜也冲他摇头。 本来是互惠互利的事,他们收了粮,要不自卖到粮铺,要么有粮贩来村里收,都要被中间商收一两层。 若直接卖给他们渔民,一斤还能多卖一两文。大家便宜的事。 可就是有人觉得他们渔民占了便宜。自古不同阶层的人互相看不起,看不上比自己身份地位还低的人。 霍惜也不想多说,拉住霍二淮:“爹,咱别处看看吧。” 霍二淮也不打算勉强,和钱三多对视一眼,转身离开,划了船远去。 钱小虾坐在船上还是气愤不已:“又不是不给钱!好像我们是乞丐在跟他们乞讨一样!粮铺卖米一斤八文,他们卖粮贩估计只五六文,我们七文买,他们还赚了!怎么就不行了?还嫌我们有鱼腥味!” 抬起手臂左嗅右嗅,“哪里有鱼腥味!我们天天河里江里泡,每天都不止洗一回澡,哪里有鱼腥味!我还说他们有泥腥味呢!”气得不行。 “那有钱人还被书生嫌弃有铜臭味呢,书生也被人嫌弃一身酸儒味,你看他们就不赚钱不读书了?”霍惜想开导他,但显然他听不进去。 瞧他那样,要不是坐在船上,估计还要跺两脚。 钱三多叹了口气:“谁让咱没着没落,比人家穷呢。总觉得我们占了他们便宜。宁愿贱卖也不愿卖给我们渔民。” 霍惜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钱三多是个有气性的人,他家的粮食多数是从城里购的,不肯为那一两文扔下脸面让人踩。觉得有钱就多吃一口,没钱就俭省一些。 也就看霍惜经常去村里换粮,省了钱,才跟着学。或是让她帮忙带一些。在霍惜来之前,霍二淮和杨氏也是从城里购粮,拿鱼虾跟城里卖菜的换。 两家又进了一个村子,这回倒是买了些粮,但也不多。也不勉强,又退了出来。见折腾两趟达不到目的,不免都有些气馁。 “霍惜,你平时是怎么跟人换粮的?看你每回都顺利的很。”钱小虾看向霍惜。 “哪有每回都顺利的。不顺利就再换一家呗,还能怎样。总有好心人的,多试几家就行了。”霍惜回他。 经过不重要,不过是讨好卖乖罢了,脸皮厚一点,达到结果就行。听几句酸话而已,能怎样?听几句酸话就能省几枚铜板,霍惜乐意去做。 家里一天也不一定能攒上几枚铜板。有了铜板,霍二淮和杨氏也不用那么辛苦。 早前在那府里,不知愁,匣子里的银子从来不缺,哪会为几枚铜板忧心过。霍惜叹了口气,不都是为了生活么。 待她有了银钱,吃一碗扔一碗!粮铺卖八文一斤的粮都不稀罕,就要几十文的碧粳米!一袋不够,一石一石的买! 就这么霸气! 粮买不多,不够分的。也不知其他船家买的如何。霍二淮和钱三多便把船又划进一个村子,打算再试试。 第二十七章 好心人 这回进了一个叫前进村的渡口,村口有牌石,镌刻着“前进村”三个大字。该是个富足的村子。霍惜想。 两家人把船划进前进村的渡口,就见渡口有两人在修船,看着像父子,忙划了过去打招呼。 那汉子听了他们的来意,很是热心地带着他们进了村。 霍二淮和钱三多等人大大松了口气。两个大人在前头跟那叫赵粮的汉子寒暄,霍惜和钱小虾钱小鱼则跟在他儿子赵济身边说几句讨好的话,打听他们村的情况。 那赵济和钱小鱼差不多大,见他们三个小子神情疲惫,衣着都是补丁,又听说一夜大风大雨把他们的船刮坏了,吃的都刮没了,心里不由得同情。 他家的船昨夜也被风刮了,但村里的渡口是个避风口,没怎么受损。 他家里有三十来亩良田,年年交了粮税还能剩不少。马上就秋收,新粮又要得了,陈粮还没吃完。 霍惜听说他家年年有盈余,心里起了波澜。 看来有钱了还是要买上几亩田种。江南风调雨顺,水丰田肥,有田的农家户户都能吃饱饭,不担心饿肚子。 赵粮父子领着霍、钱两家人进了自家,给他们上了茶水,又领着他们去仓库看粮食。 霍惜在赵家院里看了看,见院子大,房舍多,又是一水的砖瓦房,院里有菜地有鸡鸭舍有牛棚,看来这一家人子生活富足的很。 果然,霍钱两家都不用进村再寻摸,只在赵粮家就买足了粮食。 虽是去年的陈米,但比在粮铺买的碎米还便宜。一斤给他们六文。 所以才说互惠互利呢,他们卖给收粮的粮贩,粮贩再卖向粮铺,粮铺再卖给顾客,已是加了两层中间商。 卖的开心,买的也开心。 “赵大哥,真是太感谢了。我们这一路想买点粮,不顺的很。”霍二淮和钱三多直道谢。 “是啊,别人还嫌我们有鱼腥味,都不让我们进村!”钱小虾还有些忿忿。 “谁说的,咱泥腿子还有泥腥味呢。要没粮就来咱家买,我们卖给你们还比卖粮贩高呢,大家都便利的事。”赵家奶奶很是热络。 霍惜便挨着她,说了一箩筐感谢的话。把赵奶奶高兴得不行,直夸她嘴甜,又拉着她去看蔬菜。 霍惜长得讨喜,围着她讨好卖乖,那赵奶奶都不用她打听,就跟她说了好些话。 听说她还有个大孙子在河泊所,吃公家饭的,霍惜更是夸了又夸,说她会教养孩子,马屁拍得赵奶奶高兴得很,还可怜她小小年纪要跟着家里在河里飘。 霍惜心里的小算盘打得哗哗响。打算交好这家人。 在她家的小菜园里挑了好些菜蔬,又见她家有绿豆黄豆豌豆,又让霍二淮也买了些。两个大箩筐,给塞得满满当当,还有三个大南瓜,外加两条腌肉。 价格都很便宜,几乎是被赵济的娘和奶奶半卖半送的。给霍惜感动得不行。 临走时,霍惜、钱小鱼、钱小虾各抱了一个大南瓜,朝赵奶奶赵婶子连连打揖道谢,又被她婆媳俩塞过来好些吃食。 “粮食不够了再来找我们家买哈,你们到粮店买贵着呢,想吃蔬菜了也来买。”赵家奶奶还扶着门框跟他们殷殷叮嘱。 “哎,记着了。赵奶奶,回吧。下次我给您送鱼虾来。” “不用不用,留着你们吃,我们家有船呢。” 但霍惜打定主意,要交好这家人。只腾出一只手朝她婆媳二人挥手道别。 赵家父子用板车帮着把米粮运到两家船上,这才回去。 霍二淮和钱三多看着他父子二人的背影,连连感慨。 “还是有很多淳朴的乡人呐。这一家人是可结交的人。” “是啊,这赵家人品都不错,难得的是婆媳和睦。早知道我们一开始就过来了。” 霍惜看着船上满满当当的粮食,菜蔬,还有两大桶赵济帮着挑来的水,心头满意。对霍二淮道:“爹,以后没粮了,就到前进村来买吧。就到赵家去买。” 霍二淮点头:“好。”这家人真是个好人,那两筐菜几乎不花什么钱。这一趟可给他们省了好些铜板。 钱小虾上了霍家的船,和霍惜抢着吃赵奶奶塞过来的炒黄豆,不时扔两颗进嘴里,咬得嘎吧脆响,看向霍惜:“看来还是要跟着你家从村里买粮啊,这一趟我家都省了不少铜板。” 前两趟买粮不顺,他都想调头走了,不打算受那鸟气。没想到柳暗花明又一村,遇上好心的赵家人。 霍惜傲骄地朝他抬了抬下巴:“以后跟着我混吧,让你多省点钱买盐水鸭吃。” “好勒!”钱小虾应完,又朝嘴里扔了两颗豆子。丝毫没当回事。 钱小鱼却扭头定定看了霍惜一眼。 回到停船的渡口,另两路买粮的船只早回来了。买的都不多。见霍钱两家买的满满当当的,菜蔬都有,纷纷拿钱来买。 三个大南瓜,霍钱两家各留一个,另一个分切了卖给各家。两条腌肉霍惜自己留下了。 钱小虾倒是想要,但他娘舍不得花钱。说天天有鱼虾吃,还想吃肉,咋不上天!把他气得不行。暗戳戳打算等霍家做肉了,过来蹭两口。 粮食各家看价钱便宜,都买了好多囤着。霍惜只给家里留了百来斤,也都卖了出去。 分好粮食,菜蔬,大伙便煮起晚食,吃了一顿饱饭。 四野里又听见各家喧哗声,孩子打闹声。一夜大风雨过后,虽各家都有损失,但年年都来那么几次,风里雨里的,渔民们都习惯了这样的生活。 不习惯还能怎样,日子不过了还是怎的? 霍二淮趁着天黑前,把四个虾笼蟹笼都下了,又择了一处河道,拦了一道夜网。下了一夜大雨,水都涨了不少,鱼虾蟹应该比较好捕。 若能多捞些,也能卖些钱。 划回渡口,下夜笼夜网的船只也都陆续回港。 霍二淮拴好船,一家人便把油布围在舱室的架子上,外面再覆上两层油毛毡,船舱里便暖和了,风透不进。 杨氏怕冻着霍念,又在舱室里烧了几根炭。 临睡前一家人一边烤霍念的尿布,一边盘点今天花去的银钱。 第二十八章 想换大船 今天又是添置东西,又是买粮,总共花去了四两多银子。修船还要花上二三两。今天又借出去五两。家里便只余十两不到了。 见家里还有余钱,杨氏长舒一口气:“好在咱家还有余钱,这多亏了惜儿重阳节卖蟹,咱家才不用借债过日子。” 荷包里有钱,心不慌。这次好几家不只没了存银,都还欠了债。 一家人都很是庆幸。 只霍惜皱着眉头:“爹,咱家船板都还得用,也没漏水,不过是补一个舱室,就要花二三两啊?” 霍二淮也肉疼:“往常不要这么多。这回主要是坏了不少船,活多,工匠少,要价贵着呢。” 霍惜听完拧起眉,她家这样大的船买一艘新的,也不过五两银。虽还能用,但年年都要补一回,刷上几层漆,就怕漏了水。没想到补个舱室就要花上这许多。 “爹,那买一艘大船要多少钱啊?” 大家都看向她。 杨福眼睛瞪圆了,惜儿可真敢想啊,要换大船。听他姐说原来他家的船也是大船,为了还债才跟人换了这艘小的。他也想要大船。 霍二淮说道:“那要看多大的了。有七八两十来两的,也有二三十两,大几十两的,还有更贵的。” 杨福跟着点头:“听说那种游船福船,更是贵。要上千两呢。” “上千两也只是一般的,大福船上千两可买不到。”霍二淮道。 杨福直咂舌。 杨氏看向霍惜:“惜儿想换大船啊?”之前是不敢想的,但现在家里有了存银,还有家里的秃黄油,杨氏如今也敢想上一想了。 霍惜点头:“我是这样想的,咱这船也不过五两,修补就要花去二三两,家里添了我和念儿,有些不够住,不如索性换一艘大的。” 霍二淮想到冬天还要上岸租房住,只怕银钱吃紧,刚想开口,被杨氏看了一眼,又抿紧了嘴。 霍惜看了他们一眼,也知他们的想法,安慰道:“爹娘放心,钱再挣就是了。咱换了大船,也能去得更远些,渔获也能多得些。冬日前咱一定能攒到钱的。” 霍惜心里有些想法,但此时还不好开口。只打算让霍二淮去打听看看换一艘大船要多少银子。 杨氏和霍二淮对视了一眼,也不多问,家里的钱都是孩子挣的,也愿意听她的。再一想五两的船,就要花二两修补,也是有些心疼。 便答应了。 霍惜心里高兴,何等有幸遇上这样的养父母。 “爹,我听说造船坊也可以根据图纸定做是不?” 霍二淮点头:“能。但大的船,一根龙骨听说就要晒上三年,定做花的时间长。” “我不改变结构,只想在舱室,船头船尾做些小的改动。” 霍二淮松了口气:“那行的。舱室就跟那车厢一样,都有规格,有好些是做好的,也可以订制,并不费什么功夫。” 杨氏则拧着眉:“大船是好,但咱还是要进城的,要进内河,船太大太长,不好调头吧?” 换大船谁不愿意?可是船一大,两头就得加长,一加长,河道窄的地方就不好调头了。 “娘,别担心,到时我们在船头再加一根橹板就可以解决这个问题了。” “再加一根橹板?双橹?在船头加?” 霍二淮杨氏,杨福三人都很是惊讶,齐齐看向她。双橹的船他们还没见过呢。只听说有些大船是有二四橹六八橹还有更多橹的。船头船尾都有橹板? 霍惜点头。 现在她家的船总长不过六七米,船腹也没二米宽,拉布帘把舱室分两间,狭**仄,转身都困难。 若是换一艘大点的船,长度加长到十米以上,船腹加宽至二米以上,舱室部分她就可以分成两个舱室,甚至三个舱室,中间睡杨氏夫妻,她和杨福分睡左右。 宽度一宽,霍二淮杨氏也能伸直了身板睡了。 至于橹板,现在都是加在船尾,船一长,不好调头。那她就再加一根在船头,到时候不用调头,像现在的地铁一样,两头都能前进。 但双橹板是不能同时摇动的。 像那鱼,鱼头不动,鱼尾摆动,才能驱使身体向前,若是鱼头鱼尾同时摆动,鱼便只会原地打转。换到船身上也是如此,原地打转不说,可能还会翻船。 船一大,摇橹就费力气。到时可以把橹板加长加宽,增加动力。 而在船头加一根橹板,进小的河道,转向调头不便时就可以解决这个问题。 霍惜跟大家解释了一番。 霍二淮三人都听得心头火热。 如果卖了秃黄油,家里的钱足够,那就换一条双橹船! 船舱中间盖得大一点,大家都能摊开手脚睡了。心里都很高兴。杨氏和杨福齐齐催着霍二淮明天一早就到造船坊去问问。 商定好,一家人齐齐睡下。 虽原来的船室被风掀走了,但覆了油毛毡的船舱里温暖得很,霍惜睡得香甜。 次日一早,都醒了。 想着家里要换大船,霍惜和杨福都坐不住,背着十五罐秃黄油就进了城。霍二淮则划了船去造船坊打听大船的价格。 “惜儿,咱去哪卖?”进了城,杨福问她。 霍惜想了想:“咱先去外城码头。” 先找霍忠问问看。他们船队有很多人在水上来回运货,一趟就要好多天,有这种好东西,买了拌饭拌面也是好的。 哪知在码头转了一圈,不仅没看到霍忠,连他家商号的船也没看到。 “许是还早,船还没回。咱下晌再来。”霍惜安慰杨福。 杨福点头:“要不,咱去城里找那些买过咱螃蟹的人家里问问看?”有几家人和气的很,给赏钱不说,还说以后要是有鱼蟹也可拿来卖。 霍惜想了想,便应了。 二人乔装一番,进了内城。 敲开几家人家的后门,作揖讨好卖乖,也卖出了六罐。杨福揣着银子高兴得很。 卖出钱,给了霍惜一些底气。和杨福由北至南,在内城里找稍富裕些的人家上门推销。 而过完重阳节的穆俨,在家里窝了数日,着实无聊,被程氏催着去国子监报名。 第二十九章 受气 勋贵世家适龄的小子有名额可入国子监读书,穆俨亲爹穆晟说是为了穆俨好,打发他进京入读国子监。 但穆俨心里何尝不知,他那亲爹,如今的叔父,不过是被吹了枕头风,打发他入京为质子罢了。 他祖父做为太祖养子,八岁起被养在太祖和孝慈高皇后膝下,得他二人喜爱,对卫朝忠心耿耿。 但如今都三代帝王了,穆家掌云南一省军政民生,能不被帝王忌惮提防? 穆俨拖了不少时日,今天终于打算到国子监报名入学。 那接待他的助教博士一听他是西平侯穆家的,还想了半天,西平侯? 也是,第一代西平侯就到西南边陲戍边去了,京师的祖宅也没什么人,程氏又是个不爱走动的。 京师一城的勋贵,谁还认识西平侯。 当初太祖建国,封公侯伯子男爵,就封了一百五十位。到了新帝,虽然这些年斩杀抄家了不少,但还剩一百二三十位。加上新帝登基,又封了公侯伯二十六位,大多还都是世袭,整个京师得有多少勋贵? 走五步就能遇上一个勋贵。 也就各王爷分封在属地,不然皇亲贵胄还要更多。 但满京师还有公主府,郡主府,郡君乡君,各皇亲各贵戚,各世家各实权人物……国子监里满是勋贵世家子弟。穆俨一个西南边陲的侯府子弟,还是妾身未明的,入国子监,能得什么好脸? 穆俨被助教博士这一晾,就晾了一个时辰。 脸上越来越冷。 也没见对方处理什么要事,只打发他等待,让他坐冷板凳。 给他办一个入学手续,那么难?穆俨气得想转身就走,被穆离和穆坎死死摁住了。 “博士,请问一下,我家少爷什么时候能办入学手续?”穆离忍着气,又过去问了一遍。 那助教博士端起茶慢悠悠呷了一口,掀了掀眼皮底子:“等着,没见我忙着呢吗?” 你忙屁!你忙!忙着喝茶?喝不死你! 不说少爷了,穆离都想往他脸上捶几拳,但死死忍住了。 如今他们在京师,还没个倚仗,老侯爷又没了,西平侯的名头也不怎么管用,只得忍着。 又等了小半个时辰,穆俨耐心告罄。 正想起身,就见一个小胖子嘟着嘴跑了过来。那一坨肉颤颤巍巍的,在衣裳外都看见肉在晃荡。 穆俨又坐了回去。 那小胖子朝穆俨瞥了一眼,也没理会,一路小跑进助教博士的公房:“郑博士,你管管吧,把陈禧调开,我不想他坐我后面。他老欺负我!” 方才还对穆俨冷言冷语的助教博士,这会迎出来,点头哈腰。 “哎哟,小侯爷。快进来。”一阵嘘寒问暖,端茶又递水。 “那您想坐到哪啊?” “坐哪都成,只要他陈禧不坐我后面就成。”那陈禧老说他胖,上课老是拿书本捅他,捏他的肉,骂不过他,打又打不过,烦死了! 郑助教心头犯难,两个都是祖宗,将来都要袭爵的,他能得罪哪个? 只好哄着:“好好,那我先去问问看,再把你们调开。好不好?” 小胖子扬起双下巴,点头:“那你要快点办,下堂课我不想他坐我后面。” “好好,那我陪小侯爷走一趟,这就去问问看。”说完点头哈腰,跟着那小胖子出了门。 穆离穆坎眼睁睁看他走远,叫他,他理都不理。 这什么人呐!国子监堕落成这样了? “这学不上也罢。”穆离冷着一张脸,起身。 刚想走,迎面走来一个夹着书本的青衫博士,见着穆俨三人便顿住了脚步,等问明情况,道了声歉,心里给郑博士记了一笔,把三人往公房里带。 那博士把他们带到公房,问明了穆俨的情况,得知他姓穆,来自西平侯府,还打量了他一眼。 见他不苟言笑,不问就不开口,一脸生人莫进的样子,也没多问,很快就给他办好了入学手续。 还好心地给他指点了一番。 穆俨朝他作揖谢过,冷着脸出了国子监。 一路踢踢踏踏的,板着张脸,憋了一肚子火,胸中的郁气难解。 穆离穆坎便劝他在城里逛逛。 穆俨没半点兴趣,寒着一张脸。 穆离和穆坎对视一眼,劝他:“少爷,要不咱们去外城码头看看?听说南来北往很多商船都在那边停靠,运的货物也是五花八门,连外番的东西都有。热闹非常。少爷不是想了解京师吗,要不我们去那边看看?” 穆俨脚步顿了顿,转身便往外城码头方向走。 穆离穆坎吁出一口气,总得让少爷散了气,不然憋着伤了身可怎么好?见少爷肯听劝,忙高兴地跟在后头。 霍惜和杨福在南北城已是把秃黄油卖出十二罐,剩三罐却是不打算在城里卖了。 打算到外城码头找霍忠。 若是能得他及他的商号喜欢,那她就有了一个固定的出货渠道,不用辛苦为一两瓶货在城里挨家挨户敲门,跑断腿。 杨福背着沉甸甸的银子,心里又是高兴,又是担心。 紧紧拉着霍惜的手,走一步看一下,觉得谁都不怀好意,想算计他篓子里的银子。只想快些出货,然后拿银子回家藏起来。 霍惜捧着一罐秃黄油在手里,不时嗅一下,真香啊,都饿了。 今天得了不少银子,一会去高屠户那里给娘买块猪蹄再给家里切一条大肉。 杨福一听她要割肉,立刻腿也不疼了腰也不酸了,“惜儿,那我们快走,把这三罐秃黄油卖掉,咱就回家吃肉!” 秃黄油?什么东西? 穆俨早就发现了他们,不动声色地跟在后面。听他二人讨论一条肉,到底是红烧是白切还是混着炒菜,无语地翻了个大白眼。 给了穆离一个眼神。穆离心领神会,立刻大步朝霍惜二人走去。 “小娃,我听你们在说秃黄油,心中好奇。我们才入京不久,也正寻摸江南的好景好物好吃食呢。” 杨福紧紧拉着霍惜,一脸戒备。哪里冒出来的?定是不怀好意,想抢他银子。一手忙背于身后,护在篓子上。 第三十章 肥羊 霍惜见杨福一脸戒备,护着身后的篓子,忙拉住了他。精明人一看就知道里面有重要东西。淡定点。 抬头看了穆离一眼,见他十八九岁的年纪,一身护卫打扮,锦衣上还带精美的刺绣,看来是个大户人家的护卫。 心中一喜:“大哥哥,你说的秃黄油就是这个。拿新鲜的螃蟹制成,有膏有黄有蟹肉,都是用三四两以上的大蟹拆的肉,可鲜可香了!可佐饭,可佐面,可做菜肴,吃一口保你想两口。” 穆离忍不住吞了吞口水,“真有这么好吃?” 有戏。 霍惜猛点头,立刻拧开盖子,举到他的面前:“你闻闻,可香不香?” 穆离接过去一嗅,娘勒,真香!香是挺香的,但上面封了一层油,白花花的,没看见内里。这能好吃? “怎么卖的?”穆俨见穆离去的太久,背着手走了过来,淡淡开口。 霍惜朝他看过去,娘勒,哪里来的有钱小公子!长得真不赖!这一身衣裳能抵一条大船了。 有钱!忍住!不能怯! 立刻扬起一张笑脸,把方才对穆离的说辞又添油加醋夸大了一遍。 “不骗你,真的好吃。筷子夹一点点就能吃一顿饭。得一罐不容易呢,二三十只活蟹才能得一罐,拆一罐肉手指都要断了……” 穆俨淡淡地瞥了她一眼,也没拿那罐秃黄油,只打断道:“废话少说,几钱?” 霍惜眼珠子不停地在他身上打量,又看了看他身边的两个护卫,这是头肥羊啊,不薅白不薅。 “这是半斤装的,给五两银子就行,还有一斤装的,得要十两。” 发了发了!刚才就不应该卖那么多。留到这会该有多好! 穆俨冷冷扫了她一眼,转身就走。 啊?怎么走了?霍惜愣住了。 见他那两个护卫也跟着走了,心里一急,可不能让他跑了!好不容易逮到一个贵公子。霍惜小跑着追了上去。 拦在他面前:“哥哥为什么走了,是嫌贵吗?” 穆俨淡淡地看向她:“我是不知蟹价多少,但总不超过五两十两。不过一斤装的蟹肉,我只命我家厨子二三十人一人拆一只也就有了,一人打赏五十文,十二时辰他们都愿意乐呵呵地给我拆蟹。” 霍惜错了错牙,可恶的封建阶级!欺负我没有下人? “蟹价是不贵,三四两的螃蟹,一两银子能买十来只。但费人工费工时啊,而且还有不少别的调料,卖便宜了我还不如留自己吃呢。” “那你留自己吃吧。”穆俨说完转身。 霍惜这个气啊。眼前这个富贵少爷,瞧着不像没钱的啊,这么抠?难道家道中落,落魄了? 穆离看她一眼,就知道她在想什么,咳了一声:“我知你们水上来去不容易,但也不能拿我们少爷当肥羊宰啊。” 霍惜朝他挤出笑:“大哥哥,得一罐真的不容易呢。你看我的手,剖蟹都剖得全是伤口。”举起手给他看。 拆螃蟹哪能没点伤,那小肉手上全是大大小小的伤痕。 穆离往她那只带着伤痕的手上看了一眼,有些心疼。 这本是金尊玉贵的侯府大小姐,本该养在那雕梁画栋的府里,如今却被家人抛弃,要抛头露面出来讨生活。 穆俨不动声色地看了她一眼,又移开了目光,背着手,冷着脸。 “那你说个实在价,合适我们就买了。你还剩几罐?”穆坎也心生同情,温声说道。 霍惜朝穆坎微笑:“谢谢大哥哥。我们还剩三罐,两罐一斤的,一罐半斤的。大哥哥想出多少钱买?” 还不等穆离穆坎说话,穆俨淡淡开口:“三两银子。包圆了。” 霍惜瞪圆了眼睛,不敢置信地看向他。 大喘气,两息,恨恨地转身就走。 就说这货不是诚心买!半斤的她都卖二两,这货却想三两包圆!去他的包圆!谁稀罕。 杨福也气得瞪了他一眼。 方才见他们气场太强,都不敢说话,现在一听三两就要买去他们三罐秃黄油,气得一一瞪了他们,才小跑着跟上惜儿。 这,怎么走了?穆俨一脸疑惑。买卖东西,不是应该讨价还价? 穆坎东看西看就是不看他。穆离颇为无奈。 “少爷,方才你也听她说了,一两银子拆半斤肉都没有,你还想一两银子买一瓶啊。” 穆俨看着霍惜气啾啾走远的背影,也有些傻眼,他价格给得太低了? 穆离见他后悔,忙朝霍惜追了过去。 “哎,小娃,别急着走啊。” 霍惜又紧走了几步,才被他一把拉住。 “我们少爷是真心想买,小娃你们开个价。若是好吃,以后还来找你们买。” “你们就不是诚心的。”霍惜气鼓鼓。 “诚心诚心。我们就是刚从内陆回京,不知道这河鲜的价格,小娃不要介意。” 霍惜见他说了软话,心情好了些:“你只到南城北城打听一番就知道了,我们重阳节光是卖螃蟹都大几十文一只,一两银子,蟹肉都拆不了一罐。而且现在天气凉了,捞一天也捞不到几只螃蟹。” “是是,我们不知道行情,小娃莫见怪。你说个价,若合适,我们就全买了,省得你还要到处寻摸顾客。” 霍惜眼珠子转了转,不能卖太贵,不然他这回走了,还真不会回来了。那要卖多少钱呢?那个贵公子似乎不太好说话。 往那边停住脚步的傲骄公子瞧了一眼。 但是卖便宜了,心头又不舒服。好不容易逮到一只肥羊。 眼珠子转了转:“我不骗你,我们一斤装卖的是六两银,半斤的三两。这半斤的能吃好久呢。而且不打开,密实地放着,也能存上好久。” 算了,半斤提价一两就行。别惹毛了对方。小老百姓的惹不起他们这些贵胄。 杨福紧紧抿了抿嘴,不说话,有些紧张。 穆离朝穆俨看了一眼,便说道:“行吧,都给我们吧。我们先拿回去试试看,若好吃再来找你们买。” “好的,谢谢大哥哥!” 有银子进账,霍惜高兴得很,很是大方地说了好几种吃法。 穆离谢过她,付了银子,捧了三罐秃黄油在怀里,看她舅甥二人脚步轻快离开。 穆俨也盯着他们看,再看向那三罐秃黄油,比之他方才出价多出十二两银子,心中不爽。 哼了声,大步离去。 第三十一章 有钱了 穆俨进了府,头也不回,吩咐道:“拿两罐给婶娘,小的那罐就赏给你们了。” “少爷你不吃啊?”穆离愣了愣。 “不吃!” 穆俨恨声道。越想越气,一定买贵了。没见她方才走路都要飘了吗。一定被坑了!好气。 “谢谢少爷!” 穆离穆坎高兴地应了声,捧着秃黄油就去了厨房,方才那张家的孩子说了好几种吃法,他们要去试试。 而程氏那边,听说穆俨在路上给她买了两罐吃食,叫什么秃黄油的?不认识。 但禁不住内心雀跃,嘴角上扬。听穆离说了几种吃法后,跃跃欲试,忙吩咐厨房做来吃。儿子的一番心意,不能浪费了。 等吃到嘴里,那叫一个香。顿时泪流满面。 那孩子平时对她冷冰冰的,叫她婶娘,但其实心里头是记挂着她的。在路上看到好吃的都惦记着给她买呢。 程氏心里满满的感动。那孩子面冷心热,他只是不擅表达罢了。更加觉得亏待了他。一腔慈母心百般煎熬,想着如何弥补他。 再说霍惜这边,多卖了五两银子,高兴不已。 拉着杨福去高屠户那里买了两条猪蹄和好大一条肥瘦相间的五花肉。又再割了十斤板油回去炼油。听高屠户说要是早点来,还能买到七花肉。 霍惜这才知道,一般猪肉连肉夹脂带皮隔花有五层,但好的猪肉,最多能达七八层花,肥瘦适中,吃起来香得很,肥而不腻。 便惦记着下回来买。而杨福那边早已流了一地口水。 二人来到外城渡口,没见到他家的船,便在渡口等。 直等到红霞满天,霍二淮才摇着船来接。 杨氏见她二人又买了肉,一边高兴他们有孝心一边肉疼。霍二淮只微笑地看着,道:“孩子有孝心,你就多喝点猪蹄汤,也好把念儿养得白白胖胖的。” 杨氏听他们说把秃黄油都卖了,还多卖了好几两银子,对着那一条五花肉,也就不心疼了,高高兴兴地拿到船头去归置。 杨福进了船舱,把篓子里买的其他东西拿了出来,便开始倒篓子底部的银子,哗啦啦一小堆。 “姐,你快来数银子!” 霍惜抱着霍念盘腿坐在一旁,笑眯眯地看着。霍念也倾身过去抓,不知是不是开始懂银子的可贵了。 一听数银子,杨氏忙一脸笑意钻进船舱。 霍惜都不用数,就知道得了多少。十五罐,一斤装的有六罐,后面三罐卖贵了五两,应该有…… “四十六两!”这么多! “是四十七两。还有这些铜板。我和惜儿方才买肉,买调料及黄酒了。” 杨氏喜得手脚都不知怎么放:“他爹,他爹,两个孩子把秃黄油卖了四十七两呢!”上回手里攥着三十几两已经觉得很多了,这回竟还比上回还多。 “好,好!”霍二淮很是激动,连念了几声好,摇橹的手都打颤。家里又得了这么一大笔银子,惜儿想换大船,这回是真能成了。 “惜儿,咱家能换大船了!” 霍惜从船舱里钻了出来:“爹,你打听清楚了?要多少银子?” “打听清楚了,像你说的那样,两头尖长,腹部加大,船长超过十米,船身超两米的,船头又再加桨叉和橹板,能给咱做,三十两就能得了。”(因各朝代尺丈标准不一,为不引起阅读误会,我这里就直接用米了) “三十两?”霍惜拧眉。 “三十两乡下都能盖一套青砖瓦房了。”杨氏有些肉疼。 霍二淮安慰她:“咱买了大船,再把船室部分按惜儿的想法盖起来,能盖前中后三个舱呢,就像行走的小房子一样,都能伸直腿睡了,多好。” “就是啊姐,我也能有自己一个船室了!想想就美。” 霍惜杨福等不及,第二天就催着霍二淮去订大船。 霍惜把要做的改动,画在新买的纸上,让霍二淮拿了去。 江南水路发达,造船坊多。但各船坊有规矩,不让女人进去。认为女人上船不吉。虽疍民渔民上船者有很多女人,但很多船坊还是拒绝女人入内。 霍惜也就没跟着去。哪怕杨氏,霍二淮也是远远地停了船,让她呆在船上。 霍惜和杨福今天没有卖东西,只拉着他闲逛。先去了外城,又去了内城。 带着杨福在内城各杂物铺各米粮油铺,各布庄绣庄转了一遍,又到外城码头搬了一天货,得了三十二文。 到了下晌,也不搬货了,就蹲在码头上看来来往往的船只,观察他们都运些什么货。又有什么船,都从何处而来,要往何处去。 见着面色和蔼,说话和气的,就拉着杨福上前去打听。 杨福这一天被霍惜拉着到各个铺子里转,现在又是在码头上各种打听,心里那叫一个懵,不明白她要干什么。 但也不多问,只紧紧跟着霍惜。霍惜让他做什么,他就做什么。 到晚霞遍天前,霍惜又拉着杨福到书铺买了一本《三字经》和一本《百家姓》,和一些价钱便宜的笔墨纸砚,花了近一两银。 说要回去教杨福读书。 杨福抿了抿嘴,不敢提反对意见,怕惜儿告状,他姐捶他。 转念一想,能多认些字也是好的。就比如在码头,惜儿能看清各商号各船家的徽记,能看懂货物的名称,他就不认得。 今天惜儿还因为识字识数,得了一个记数的活,让他们两人得了二十文。加上搬货得的,这一天竟得了三十二文! 竟是比过去任何时候得的铜板还多。 要是他认了字,也不用苦哈哈地跟码头上那些搬货工抢活,他就做记数记账的小工,就能比别人多一倍铜钱。多好。 想想就美。回去一定好好认字。 而霍二淮一早就拿着霍惜画的简图到了造船坊,下了定钱。又在江上捞了半天鱼,才在落日前来接他们舅甥两个。 “姐夫,今天捞了多少鱼?”杨福和霍惜上了船,先是逗弄了霍念一会,就掀开船尾的鱼箱来看。 霍惜也抱着霍念凑近去看。 第三十二章 打脸 “哇,今天捞了这么多?” 杨福抄起抄网,舀水箱里的鱼来看,哇哇叫唤:“今天的鱼不仅多还大!这一条得有七八斤了!” 霍惜也很惊喜,今天捞得多,鱼又大,看来明天又能多卖些钱了。霍念倾身过去就要抓杨福手里的抄网,哦哦也想要。 霍二淮一边摇船一边笑着看他们:“今天运气好,连下了几网,都有大获。” “姐夫,明天我和惜儿陪你卖鱼去。” “好呢。” 渔民家里的娃子,从小就会帮着家里干活,霍二淮没说让他们在家里呆着的话。 有他舅甥两个陪着,摊子也有人看守,还能帮着张罗吆喝,他在给人收拾鱼的时候也有人收钱。不用顾此失彼。 “今天鱼这么多,要不要捞一条来吃?” 杨福话音刚落,杨氏刚好出来,听了此话,又狠捶了他一记:“你就惦记着吃!昨天才刚吃过肉,今天又想吃鱼,怎么不上天!” 霍念见杨福被打,咯咯拍着小手,笑得开心。 杨福便朝他做鬼脸,又去挠他咯吱窝,把霍念逗得差点笑岔气,霍惜也跟着笑,看他在自己怀里一扭一扭地躲,差点抱他不住。 杨福又被杨氏捶了两下,才抱过霍念喂奶去了。 一家人边回夜里停船的渡口,边趁着天光把晚食吃了。一路又向渔民收了一笼螃蟹,有余钱捞的鱼获也不错,收蟹也顺利,只觉得日子美好。 而穆府里,也到了吃晚食时间。 哪怕是在京城里的穆府,穆俨也不敢松了警惕,都是多年养成的习惯,被毒怕了。毒死了也就算了,又拉又吐,疼得半死不活才最要人命。 穆俨这些年连吃口饭都没法安心。 穆离用银针一一给他测了毒,才给他布菜。 穆俨挥了挥手,让他和穆坎下去吃饭,自己对着一桌饭菜,忽然就没了胃口。也不知寻常人家是怎么吃饭的。 冷着一张脸,目光明明灭灭。 穆俨吃饭不用人伺候,穆离和穆坎便在隔间吃饭。 他俩挖了一小半罐秃黄油,让厨房给热了,盛在一个小碗里端了过来。 油汪汪的,夹一筷子,放到松软的米饭上,看它的油流到饭粒里,嗅一嗅,再用筷子一夹,送进嘴里…… 娘勒,真他娘的香!怪不得大家都喜欢吃螃蟹。 香死个人!蟹肉的甜香,秃黄油的咸香,再混上米饭的饭香…… 穆离香得眯了眯眼,等再想夹一筷子,就看见穆坎已经舀了好大一勺。这还了得! 忙下手去抢。 二人手上都是有功夫的,那筷子抡起来,格挡,进攻,同时脚下也使劲……为了一碗秃黄油,打得那叫一个激烈! 打了好半天,盛秃黄油的碗愣是谁也没抢到。 又打了一会,咦,碗动了。都以为是对方下手抢了,下手更狠。 “出息!”穆俨抓了那碗秃黄油,淡淡地扫了他俩一眼,转身就走。 少爷! 哎哎,少爷,你不是不吃的嘛?怎么还抢小的吃食?过份了啊。 穆俨不管,捧着那一小碗秃黄油就进了自己的房间,还把门从里面闩上。 穆离穆坎追过来,见门关上,齐齐傻眼。 屋子里,穆俨对着那碗秃黄油,抱臂拧眉看了半天,这东西真有那么好吃?让那俩货为了它都打起来? 好半天,才傲骄地伸出筷子,夹了一小点,有蟹黄蟹肉,先是伸出舌头舔了舔,咂巴两下,嗯,好像能吃。 一把送进嘴里,又细细品了品,香,能入口。 端起饭碗吃饭。 别的菜也不怎么动,就着一小碗秃黄油把饭吃完了。 吃完了,看着那小碗上,还沾了一层油汪汪的底油,舔了舔嘴唇,竟有些意犹未尽。 拉开门,见两个护卫早已吃完,就拎着食盒站在门口,等着准备进去收拾。 看了他俩一眼,也不说话。 直到穆离收拾好碗筷,拎了食盒要回厨房,穆俨才淡淡开口:“一会把剩下的秃黄油都拿过来。” 转身回了屋。 穆离穆坎对视一眼,听错了吗? 少爷方才说什么?这是吃完了还带惦记的?连吃带拿? 我俩都没吃够,你还来抢!不是不稀罕吗? 二人心里腹诽,又不敢开口怼。早知道就大口地挖来吃了,做什么舍不得。 翌日,霍惜和杨福跟着霍二淮去了外城,到鱼市街摆摊卖鱼。 霍惜见家里昨天捞了好些上几斤以上的大鱼,想着寻常百姓家里也要不了那么大一条,便让杨福背了案板,刀,草篓,盘子等物,准备切段切片拆开来卖。 “卖鱼咯,新鲜肥美的大鱼咯,七八斤,两三斤,都有咯……” 杨福清脆的嗓音在鱼市街上响起。和霍惜一左一右在自家摊子前当吉祥物,逢人就介绍一番。 不大一会,大的六七斤往上的,被酒楼饭馆就要去了三条,每条三钱银子。渔箱里还剩四条大的。另还有七八条三四斤的及一些一斤左右的。 “卖鱼咯,卖鱼咯,新鲜肥美的大鱼咯,走过路过不要错过咯……” “这么大?一条也吃不完啊。”有客人被吸引来。 “那您要不要看看一斤以下的?”霍惜笑眯眯地迎上前去。 “这也太小了。”大的又大,小的又小,三四斤的也大了些,吃不完。几个买鱼的站在摊前犹豫。 “想要大的,要多少我们都给切,要鱼身,或是鱼尾,或是鱼头都行。我们还帮你们切段,切片,去鳞去内脏,都给你们弄干净了。” 霍惜吧吧着小嘴,一通说,不想放过每一桩生意。 “还能分开卖啊?”“还能切片?”众人惊奇不已。买鱼不都买整条的? 霍惜点头:“是呢,切段您拿回家清蒸、红烧、香煎,下油炸都是一道好菜。吃多少买多少,合着家里的人口来买。切片您拿回家可以做酸菜鱼,做鱼丸,做鱼生,下锅子也都美味的很。” 大伙一听,来了兴趣。 “那我要中间几段。” “我也要两段。” “我要切片。” “行勒,这就来。”霍二淮微笑地应着,下手飞快。 杨福忙过去帮衬。 第三十三章 如此卖鱼 霍家的摊子前立刻就围过来里外两圈人,都来凑热闹。 新鲜啊,这鱼还能拆分来卖的。见霍二淮刀工娴熟,片鱼片极薄,好奇的人拿起一片对着阳光照,还透光。啧啧称奇。 买了大段鱼身的人高高兴兴付了钱,把鱼拎回家。 见鱼头鱼尾没人要,霍惜又向围观的群众推销:“这鱼头鱼尾才是真正的好东西呢。都说吃啥补啥,鱼头鱼尾吃着健脑强身,男人吃着尤其好……” “咋个好法呢?”不等霍惜说完,有围观的群众打趣。 霍惜丝毫不怯:“您回家试试不就知道了?给家里多添几个小子姑娘还不乐意啊。”她可没什么害羞的。 面皮能比铜板香? 围观的人一听,哈哈大笑。都觉得这小子有意思。 霍二淮本是想阻止的,见她坦荡,也就没说什么,只笑了笑。 又听霍惜说道:“这鱼头啊,你们拿回家放瓦罐砂锅里,用姜蒜煸香后文火慢熬,加黄酒熬得烂烂的,那才叫香呢。或是加豆腐熬汤,奶白奶白的,老人小孩妇人,谁吃了都夸。” “再说那鱼尾,从中间剖两半,鱼骨取出,把肉再切条,让它连着不断,在盘里摆开,是不是像孔雀开屏?或是把鱼肉团成圈,摆成花朵的样子,是不是又好看又好吃!” 我的天爷,这没什么肉的鱼头鱼尾,被这小娃这么一通说,都快成了老百姓吃不起的菜肴了。 齐齐挤了上去,生怕晚了:“给我来一个鱼头!” “我也要一个!” “鱼尾给我来一个!” “也给我留一个鱼尾!” 一堆人围了上来,生怕被人抢没了。把霍家的鱼摊围得水泄不通。 还在观望犹豫的都恨自己方才为什么左右摇摆,再想挤进去,却是不能了。 会宾楼的温采办在外圈看得目瞪口呆。 卖鱼卖成这样,也是绝了。没看旁边的鱼摊,生意都不做了,都看呆了吗? 摇头失笑。看了跟在身边的小厮一眼:“刚才那小娃说的菜肴可记住了?” 那小厮挠了挠头,那小娃说得太快,他光顾着看热闹了。 温采办也不急,等在外面。 不一会,鱼头鱼尾就售罄了。 买到的人高高兴兴地拎着鱼头鱼尾家去。买不到的直抱怨:“这怎么就没了?怎不多备点?” 要是没有霍惜刚才那一通说还好,可听她说了一通,再吃不到,就让人抓心挠肝。 人就是这样,容易得的不加珍惜,而得不到的,就越发惦记。 旁边的鱼摊回过神来,跟打了鸡血一样,吆喝着:“我们也有大鱼!也给切段,也有鱼头鱼尾卖!”众人一听,又纷纷围了过去。 霍家凭一己之力带旺了鱼市街所有的鱼摊生意。 “明天你们还来吗?” 有些人就想买霍家的,不愿挪窝。 买不到大鱼的鱼头鱼尾,看了看渔筐里剩的小鱼,惦记着霍惜方才说的鱼头鱼尾的味道,这些小的便不想要。 霍惜看着铜板哗哗进账,高兴地很。扬起笑脸,朝大家抱歉道:“若是网到了鱼,我们就还在这。但江里河里,说不清的,经常拉空网。” “行吧,希望你们明天还在这。” “好勒,借您吉言。” 等围观的群众散开,鱼箱里还有一斤左右的鱼六七条。 温采办这才带着小厮慢悠悠走了过去,往渔箱里看了看:“可都是活的?” 一看又来客人了,霍惜一喜,蹲下小身子,刚想捞,杨福快她一步,从渔箱里捞了一条鱼捧在手里:“客人您看,还活着呢。新鲜得很呢!” 惜儿方才那么卖力,他也想给家里出份力。 温采办点头,不动声色地打量起这一家子。 那汉子憨厚老实,切鱼去鳞去内脏,干净,手脚麻利,片鱼的功夫更是好,称也提得高高的,童叟无欺。 而这两个小子,虽衣裳补丁打补丁,但面上不见愁苦,活泼开朗,不失生活的热情。 心里直点头。 “那这些我全要了。” “全要了?好勒,我们这就给您收拾了!”霍惜高兴道。霍二淮和杨福就要下手去捞。 温采办忙拦住:“不了,我们带回去自己处理,这样到用时也能保证新鲜。” “您是酒楼饭馆的?”霍惜看了他一眼。 温采办很诧异霍惜的灵敏,笑着点头:“对,我是内城会宾楼的采办。” 会宾楼?内城的?怎么到外城来买鱼了? 温采办见她拧眉思索,朝她笑道:“外城鱼虾便宜啊。”也不想说自己来看看市场,想寻些稀罕货。 霍惜朝他笑笑,点头表示了解。 “小娃,你看我把你摊上的鱼包圆了,方才你说的那几道菜肴能不能再说给我听听?” 砂锅瓦罐鱼头,豆腐鱼头汤也不稀奇,就是那小娃方才说的鱼尾的做法,稀奇得很。 还能摆成孔雀开屏,摆成花朵的模样? 他们会宾楼很少有用鱼尾做的菜。一是鱼尾刺多,二是没什么肉,他们楼里还没有专门拿鱼尾做成菜肴过。 霍惜看了他一眼,方才她为了卖鱼,已跟大伙说了菜肴的做法,此时也不好再拿乔。便大大方方地把那两道鱼尾的菜肴做法说给了他听。 温采办边听边点头。 确实是妙。摆盘起来应该很好看。心里火热。 回去说给楼里的大厨听,也许还能举一反三,多研究出几道鱼尾的菜肴来。到时候还怕客人不来吃新鲜? 很是高兴,从怀里掏了一两银子递给霍惜,做为打赏。 霍惜大大方方收下,朝对方作揖道谢。 温采办又高看了她一眼。 看了看这父子三人,便说道:“以后若是得了五斤以上的大鱼,可送到内城的会宾楼,就说是温采办让送来的。一斤给你们二十文,十斤往上的三十文。有大的虾蟹也尽可送来。” “哎呦,多谢您了。若有捞到,一定给您送去!” 霍二淮高兴得声音都打颤。一斤二十五文,比他方才卖的二十文都贵。若是送过去,还不用费功夫摆摊叫卖。 得了此渠道,一家人都高兴得很。快手快脚收了摊。 “家去了?”旁边的几家鱼摊都羡慕地看着。 “哎,家去了。”霍二淮挑着空空的担子,心中轻快。 “明天还来吗?” “若有捞到货还来。” “好勒,那我家若是来得早,给你把摊子占着。”霍家旁边的摊主说了句。又看了看霍惜和杨福一眼,想着要不要把他家小子也带来。 只不过家中的小的,嘴皮没那两个孩子利索。 “多谢你了。” 霍二淮朝对方道谢,带着两个孩子出了鱼市街。买了一些家用,三人脚步轻快地往渡口方向走。 第三十四章 一两私房 回到船上,照例先数银子。 看着一堆碎银铜板,杨氏喜滋滋就开始数。 “怎么这么多?”四两银子,还有四百二十个铜板? “大鱼卖得贵呢。卖了二十文一斤。跟大白肉一个价。”杨福说道。 “怎这么贵?”还跟肉价一样了? 霍二淮笑笑:“那大鱼岂是那么好捕的?六七斤往上的鱼咱一月都捞不到一回。十斤以上的,咱十年里也没捞两回。” “那是。物以稀为贵呢。” “你还懂物以稀为贵呢?”霍惜打趣杨福。杨福挠着头嘿嘿一笑,“等跟你识了字,我能认更多呢。” “那你可要好好学。” 杨氏一边咧着嘴数银子串铜板,一边叮嘱他。她和霍二淮都不识字,捡了一个识字的霍惜,家里日子就过起来了。可见读书是真有用。 瞧这,一天就挣了四两多银子。 “这里面有一两是别人打赏的,不是卖鱼的钱。”霍惜解释了一句。 “打赏?打赏了一两银子?”杨氏瞪圆了眼睛,谁这么阔绰? 杨福便跟她解释:“那内城会宾楼的温采买,听惜儿说了鱼头鱼尾的做法,赏给惜儿的。他还说如果有五斤以上的大鱼,送过去他都要呢。五斤以上的二十文,十斤以上的三十文。” “真的?” “真真的!” 杨福点头:“以后有捞到大鱼,咱就不用自己卖了,送过去多省事。不过今天惜儿把鱼切开来卖,卖得好着呢,都来抢。比整条卖还多卖了不少钱呢!” “切开来卖?怎么切开?” 杨福便跟杨氏描述了一番,又说那没人要的鱼头鱼尾都被惜儿卖出了高价,好多人抢着来买,买不到还抱怨。 杨氏听的下巴都要掉了。 往常她跟着霍二淮一起去卖鱼,哪里见过把鱼切鱼身,鱼头,鱼尾来卖的?而且还有人专门来买鱼头鱼尾回去做?鱼肉都不香了? “惜儿,你怎懂得这许多?” “姐,肯定是惜儿以前吃过啊。” 杨氏一想霍惜的身份,大户人家哪样稀罕吃哪样,哪能跟他们普通老百姓一样。喜得抱过霍惜就是一通稀罕。 “那鱼头鱼尾真的好吃?”杨福想起霍惜说的鱼头鱼尾的做法,口水开始泛滥。 霍惜在杨氏怀里点头:“好吃着呢!我没骗他们。下次等爹捞到大鱼了,我们也切下鱼头鱼尾做来吃。” “娘来做。” “好,我说娘来做。” “那明天就做吧。”杨福咽了咽口水。 杨氏朝他扬手,作势要打他:“明天吃!你最好晚上拜拜河神,让你姐夫明天可以捞到大鱼,不然你吃屁!你吃。” 杨福不满地瞪了他姐一眼,霍惜捂嘴偷笑。 杨氏看着眼前的银子铜板,直感慨:“要是每天多捞一些大鱼就好了。咱也能多歇一歇。不用风里雨里日日都下网。” 霍惜默了默。 就家里那渔网,捞到大鱼也是全凭运气。 当了渔民,她才知道一天打鱼三天晒网,并不是一句不好的话。而是渔民大多数都是这样执行的。 这个时代的渔网没有后世先进,多是用麻料制成,易腐烂,韧性差。所以才需要用完后,晒一晒,以延长渔网的使用寿命。 而且渔网上勾缠的水草不容易去除,硬拽容易弄破渔网,晒一晒,干了后就容易去掉。而且除了晒,还要补网。 鱼一钻网,就会挣扎,一挣扎就缠得紧,取下时很容易弄破渔网。还有一些鱼会破网而出,所以渔网用一回就要补一回。 就是现代的渔网,那么坚韧,也是要用一回补一回的。只要有鱼钻网,极少有不破的。 当然,也不一定打一天鱼要晒网三天。但打一天鱼晒一天网,较为寻常。除非家里有两三张网替换着使。但总的来说还是要费人工晒网补网。 除了要晒网要补网,还经常拉空网,所以并不是日日都有鱼获的。 杨氏和霍二淮想攒钱上岸生活,也是因为打鱼不仅辛苦风险还大。 种地的,天阴下雨就家去歇着了,但渔民们则会穿着蓑衣风里雨里忙着下网。因为鱼会浮上来透气,比较好捕。 霍二淮现在是两只渔网交替着使,另还有蟹笼虾笼,就没正经歇上一天过。养了霍惜和霍念,夫妻俩更是下网的勤。 霍惜感念在心。 所以也一直在想着家里的出路。 杨氏数过银子,把一两银子塞给霍惜:“这一两银子既是别人打赏惜儿的,那惜儿就自己留着。想买什么就买什么。不够花了就找爹娘要。” 霍惜推辞了几次,见她和霍二淮都不肯收回,只好收了起来。 “谢谢娘。” “嗐,一家人,还跟娘客气。这家里的银子都是你挣来的,娘给你收着,你想怎么花就怎么花,娘和你爹都没意见。” 霍惜点头。杨福一看,也朝杨氏伸手:“姐,我也要。” “要什么?” “银子。” “屁的你要!还银子,铜板都没有。你姐夫还没私房呢,你要!一天天咋想的,怎地不上天?” 霍惜捂嘴偷笑。杨福撅起嘴,他姐现在有儿有女了,把他当草了。哼。 霍二淮不忍心:“他娘,要不也给福儿一些钱,这些日子多亏了他。他也大了,天天进城,有些钱在身上总方便一些。” 杨氏看了杨福一眼,有些心软。见杨福把手伸了过来,又气得把他的手拍掉:“要什么要。不得给你攒钱将来说亲置产?” 边说着边快速地把银子铜板收了起来。 杨福哀嚎:“我才十岁!说什么亲!” “不得从小慢慢攒?那银子是大风一下子刮来的?” 哼,不讲理。不给就不给。惜儿到茶肆喝茶,难道能让我干看着? 杨福心里才想通,又听他姐问惜儿:“惜儿,要不娘再给你一些银子?留着傍身?”气得瞪了他姐一眼。 “不用了娘,我要花钱再跟爹娘说。” “那行。一定跟娘说啊。” “嗯。”霍惜抱着她的手臂蹭了蹭。她和念儿,命不好,也命好。 翌日,因着家里才得了几两银,霍二淮也没那么着急着把船划到江里。便只寻了那河里水草丰茂处,准备捞些虾蟹。 天气渐冷,水也渐渐凉了,虾蟹也会越来越少。趁着冬日前,多捞些存着,也好多做几罐秃黄油卖。 网便不下了,只寻了地方下虾笼蟹笼。 而霍惜抱着霍念看杨氏晒渔网,补渔网。 中午吃过午饭,远远地有一条船朝他们划来。 第三十五章 又一门路 “霍家的,收不收螃蟹了?”那船上一个汉子远远地问了句。 霍二淮定睛一看,是认识的。之前也跟他收过螃蟹,便扬声回道:“收呢。” 那人便把船划了过来。 霍惜和杨福都站到了船尾,朝对方看去。 一个四十岁左右的汉子,划着一艘不大的乌篷船,独自一人。那人把船靠了过来,把绑在船弦外,吊在水里的蟹笼提了上来。 “嚯,这么多呢。” 那人有些得意,笑了笑:“运气好。”把蟹笼递给杨福,杨福和霍惜忙接了过来。 杨氏一手抱着霍念,一手把自家的渔箱提了来。 那人一看几个月的霍念,心头喜欢:“你家也是心大,这么小的娃子,跟着你们在江里河里飘。” “没办法呢,咱没别的本事,只会吃这一碗饭。” 那汉子本来还想讨价还价一番的,见着霍念,倒把肚里的话吞了回去。 霍惜看了他一眼,见他挺和气的,便一边看杨福称蟹,一边跟他说话。 得知他姓周,叫周义,是京郊汤泉镇的人,家里有屋有田,打鱼不过是偶尔,贴补家用罢了。 霍惜不由得一阵羡慕。人家打鱼是爱好,是打发时间,他们是生存。 买田的欲望又强上两分。 将来她有屋有田了,想打鱼就打鱼,想躺平就躺平,一天打鱼三天晒网也好,半月晒网也罢,只随她高兴。 那边杨福已是把他一笼螃蟹称重好了,“你这二两以上的十一只,四两以上的六只,二两以下的有三斤。”看了霍惜一眼。 霍惜便说道:“现在重阳节过了,蟹价不能跟那几日一样了。二两到四两的,给你十五文一只,四两以上二十五文,二两以下的,13文一斤。你看行不?” 那人一听,这蟹价公道的很。他一路也问了几家蟹贩,心里有数。 点头:“行勒。你霍家公道,就卖给你们了。” “肯定公道啊。咱都是水上讨生活的,知道大伙的不易,跟那一味想赚钱不懂渔民辛苦的人可不一样勒。” 那汉子听了连连点头。不是为了多卖几文钱,而是喜欢听这样的话,他们是一类人,一类人就该互相照应。 杨氏很快拿了铜板出来数给他。 霍惜递给他:“给您。您这总共是三百六十五文,伯伯你数数看。” 那周义把铜板数了数,小心地藏在腰间的口袋:“没错哩。谢谢你们了。” 霍惜嘴甜地朝他道谢:“该是我们谢您呢。还得多谢您照顾我们。” “嗐,互相照顾。下回有了螃蟹,还给你们送来。”那人听着喜欢,应承道。 见那人把蟹笼绑到船舷上,又吊回水里。霍惜眼尖,还看到旁边有一个笼。 “伯伯还留了一笼吗?” 那周义一愣,顺着她的目光看去,笑着摇头:“没呢,那一笼是虾哩。” “是虾吗?伯伯要留着自家吃吗?” “不呢,自家用不着吃那个。这虾打算留着明日拿到城里卖的。” 霍惜眼睛一亮:“伯伯在城里卖多少钱一斤呐?” “怎么,你们还收虾啊?” “伯伯肯卖给我们,我们就收。” 那周义先是愣了愣,又笑着把虾笼提起来:“那好的呀,若是你们收,我今天还能早些家去。” 惜儿还收虾?一家人齐齐看向霍惜,但此时却未当着外人的面问她。只围上来看那蟹笼里的虾。 霍惜把一笼虾倒在自家的渔箱里,用手拨了拨,有大有小。多是那青虾,草虾,还有拇指大小的白虾。都还活着。 “伯伯,我们是头一回收虾,你寻常卖多少钱啊,什么价愿意卖我们?” 还真收啊?杨福愣愣地看着她。 那周义一沉吟:“我拿到鱼市街卖十二文,你们要的话也这个价。” 霍惜想了想:“那我家给你一斤多两文,以后若您得了,也都寻我家来卖。若是找不到我们,就去桃叶渡口那边寻,夜里我家都停在那里,您一来就能看见。” “行呢行呢,就卖给你家。若是得了,以后就寻你们卖去。” 那一笼虾,八斤多一点。周义只收了一百文。收了钱,乐滋滋地朝霍家人道别,把船划远了。 人走后,一家人围着那大半筐虾看。 “惜儿,这也能做秃黄油?”杨氏和霍二淮也都看向她?那家里不是又能多些进项? 惜儿摇头失笑:“螃蟹才能做秃黄油。这是虾,哪有蟹黄蟹膏。你傻了?” 杨福嘿嘿笑,霍二淮和杨氏回过神来,也笑。 “那你收这虾干嘛?” 见大家都等她解释。霍惜便说道:“天一凉虾蟹就少了,冬日没得卖,没吃上新鲜的,咱收些虾,做成呛虾、干虾烤虾卖也是好的,到时候物以稀为贵,搞不好比卖鲜虾赚的还多呢。” 杨福连连点头,物以稀为贵,他懂啊!可是,“呛虾是什么虾?我只听过醉虾。” “醉虾是生虾直接腌制。呛虾是用热油和加热后的调料直接泼在生虾上,这样做,虾并不完全是生的,但口感又有一点生虾的感觉,鲜香滑嫩,咬一口,一嘴的汁水。嘶,那得多好吃。” 嘶,杨福又可耻地流了口水。 “而且吃不了生食的人也能吃。那干虾烤虾直接吃也行,拿来做菜也行。”霍惜又补了句。 “那醉蟹不做了?” “醉蟹不如秃黄油好卖,咱这些天就没做过。” 杨氏便拍板道:“那咱便做呛虾干虾烤虾卖。那蟹浑身是甲,下手剥来吃还油乎乎的,大户人家只怕觉得不雅观。寻常百姓还不一定乐意买。还不如虾,一筷子夹一个,方便的很,要我,都想吃虾,不想吃醉蟹。剥着都不够麻烦。” “那我们就收虾,做各种虾来卖。”霍惜一捶定音。 家里便又开始忙碌起来。 而穆俨那边,吃了几天秃黄油,就把剩下的都吃完了。 这日一早,练完功,泡了个澡,收拾妥当,背着书袋去国子监。进国子监前,对穆离说道:“你去寻一寻那姓霍的,再跟她买几罐秃黄油。” 穆离穆坎这些天没吃上秃黄油,正抓心挠肝地想着。一听,差点蹦起来。 “好,属下马上就去。” “要买几瓶?” 穆俨淡淡地看了穆坎一眼,转身就走。 穆离当胸捶了他一记:“那霍家的小娃不是说能放很久吗,那咱多买几罐。是吧少爷?” 穆俨也没回头,只挥了挥手。 第三十六章 愿望 等穆俨慢悠悠进了国子监,又踱进了课室,看到坐在他后座的小胖子,牙疼起来。 那天办入学,听那小胖子告状,要助教博士把他和欺负他的小子分开。穆俨听了一耳朵,没想到竟跟他同班了! 这还不算,为了不让别人捏他的肉,竟请调最后一排,还好死不死地坐到穆俨身后。 这下没人捅他,捏他肉了,倒是他不时地捅一下穆俨。一上课就睡觉,睡醒过来就捅穆俨,问博士讲到哪里了。 把穆俨烦得不行。 而且有些博士很痛恨学生在课上睡觉,就拿东西砸他。要说砸得准也就罢了,但十之七八砸到穆俨身上,就,很气。手痒,想揍人。 穆俨淡淡地扫了他一眼,说他不喜欢学习嘛,倒是天天来得比他还早。 穆俨面无表情,走向自己的桌案,坐下,开始收拾书本笔墨。 才片刻功夫,就被小胖子捅了一下,穆俨没反应。又捅了一下,没反应。再捅一下,穆俨就烦燥得很。眉头皱得死紧,扭头冷冷地看他:“干嘛!” 小胖子徐三保也不怵:“你吃过早饭了吗?我这有馒头。” 那欺负过他的陈禧笑了起来:“馒头有什么好吃的,值当一路护着到国子监来显摆!” 小胖子估计是被击打习惯了,仰着下巴:“馒头是没什么好吃的,但我有好东西配它!香得你眉头都能掉下。” “什么好东西?还香得我眉毛掉下。”陈禧心奇心胜,立刻猴了过来。 只见徐三保神秘兮兮地从书袋里掏出一物:“当!” “这是何物?”一个细白瓷罐。还是次品中的次品。徐胖子就这眼光? 穆俨已经认出那罐子了,若是没猜错,里面装的应该是秃黄油。 “不识货。”小胖子给了陈禧一个大白眼。 慢悠悠把盖子打开,立刻就香飘四邻。 他还用手一边扇,一边眯着眼睛拼命地对着嗅,立时就引来一阵吞咽口水声。 “什么东西,这么香?”陈禧上手就要夺。 小胖子扭着胖胖的身躯闪开了,还挺灵活。“你不是嫌弃吗。这是我配馒头吃的。好吃着呢。我自己都吃不够。” “小胖子,你讨打!”自己吃不够还来诱惑他?多损啊。陈禧朝他扬了扬拳头。 小胖子一阵畏缩。 陈禧又哄诱他:“你说好东西就是好东西啊?不得给咱们吃了才知道?在那里王婆卖瓜,倒招人笑话。” “就是就是。凭你一人说是好东西可不算。”一堆同窗围了过来。 徐三胖不知道踩坑了。只想证明给大家看,他带来的确实是好东西,不然他刚才大言不惭的,岂不丢面? 便拿了筷子让大家分尝。 这一尝就止不住了。眼看一罐秃黄油就要见底。小胖子想抢过来护着,但没抢得过陈禧。 小胖子睫毛上就沾了泪:“你们谁家缺二两银子了?还跟我抢!想吃就自己去买啊!我家也就得了两罐,还是别人送来的!”而且这是最后一罐了。 小胖子见卖了惨,大家仍不还他,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又是眼泪又是鼻涕的,就差在地上打滚了。 给穆俨那个嫌弃啊。简直没眼看。 猛地又眼睛一眯,二两银子? 哼!那小骗子果然狡诈,还说三两银子是最低价,还说不敢骗他这种贵胄! 骗鬼呢!我看她敢得很! 穆俨又憋了一肚子气。原先还挺同情她的。看她讨生活艰难,想照顾一下她的,没想到那小骗子却跑来宰他。 哼! 又想起一早他吩咐穆离去寻她买,只恨不得去把穆离叫回来。 好不容易熬到下晌放学,回了府,正想让穆离把东西扔了,却听穆离说寻了一天,没寻到那小骗子。 又憋了好一通气。 连着几天,穆离都寻不到人。穆俨憋了几天气,倒消了些。听说几天没寻到人,竟是让穆俨惦记上了。 那秃黄油确实挺下饭,还不用担心小骗子会在里面下药,他吃着安心地很。这几天没吃上,竟有些想了。 怎的找不到人?难道得了他十五两银,知足了?膨胀了?闭门不出了? 要不要亲自去寻寻她? 而霍惜这几天,赶着收蟹收虾,又把新船买了回来,正忙着布置呢,哪有空进城。 霍二淮把新船买了回来,大家齐齐围着看。 “哇,姐夫,这是咱的新船?真大!气派!” “三十两呢,能不气派?”杨氏还是有些肉疼。三十两能盖几间泥坯房,再购上一亩良田了。嘶。不能想,一想就心肝疼。 霍惜围着船头船尾船身各处,仔仔细细地看了一遍。船头船尾地方大,船头也如她的意思加了一根橹板,船身新的板材新刷的漆,在阳光下蹭亮蹭亮。让人看着心生欢喜。 “都进船舱看看,可不可意。” 霍二淮看了一上晌了,还是止不住激动,招呼着杨福和霍惜进舱室看看。 杨福忙拉着霍惜急急进了舱室。 “哇!好宽敞!” 船长达十三米,船腹宽两米半,舱室部分有七八米。高度近两米,人可直起站立。 按霍惜的意思内里分了三个舱室,左中右。中间舱室顶略高,中间开了明窗,白天可开窗透光。 三个舱室左右都装了窗,不用往外掀开拿木棍支起,也不覆盖草帘,而是做木质框架,做成移窗。 左右舱室宽度一米五左右,中间舱室宽度达三米多。中间睡杨氏夫妻和霍念,又可做一家人的活动室。 各舱室间不做木质拉门,而是准备挂布帘,以减少船只负重。舱室里都有底舱,可以收放东西。左右舱室与船头船尾用移门相隔,挡风。 “惜儿你睡左边,我睡右边!” 杨福高兴地来来回回回看了一遍又一遍,越看越满意。这就是大家说的房船吧。一艘可移动的房子。 “姐,姐夫,我太满意了!让我上岸我都不乐意!这右边的舱室就是我的地盘了,我要好好布置一番!” 杨氏初时还肉疼,里外看过后,就不说话了,越看越满意。 中间的舱室惜儿说给他们夫妻和念儿睡,那么宽,都能再放一张念儿的小床了。再支个桌子,配上几张小凳,都能当厅堂用。顶上还能开窗,又明亮又透气。 杨氏哪哪瞧着,都喜欢。搓着手喜得不知说什么好。 “惜儿,还行不?” “太行了!爹,这就是咱的新家了!” 一艘可移动的房子,还不耽误挣钱。由古至今,大家都想找份活好钱多离家近的工作吧?这个家跟着随身移动,那是近得不能再近了。 至于能否活好钱多,目前还不知道。努力工作,努力攒钱吧!总有一天她要让这个愿望实现! 第三十七章 货比货得扔 霍家的新船才摇回桃叶渡口,所有的人都惊掉了下巴。 愣神过后,齐齐跑来看。上了船,里外参观一遍,那叫一个羡慕嫉妒。 钱小虾当场就缠着他爹娘,也要置办一艘。 “二淮啊,你这船多少钱买的?” “三十两。” 嘶! 三十两?霍二淮还说得轻飘飘的。谁家拿得出三十两?又不是三两。 这样的船,这样长这样宽,睡得舒服,起卧站立不用猫着腰,中间的舱室都能摆上两桌酒席。谁不想来一艘? 特别是家里人多的,那是恨不得把眼前这艘船变成自家的。但一听要三十两,心肝脾肺脏都抽抽。好想要。 孙氏听完,牙疼得紧。瞪了钱小虾一眼,三十两?把你小子卖了都买不起。 钱小虾很是委屈,猴到杨福身边,闹着晚上要跟他一块睡。杨福被闹得没法,只好应下。把钱小虾喜得一蹦老高。 旁边几个和杨福一般大小的小子,齐齐约明后天及更久之后的床位,都想到大船上感受一番。把杨福烦得不行。 他还没睡过呢!且让他睡过瘾再说! 钱三多、郁江等人上了船仔细地看,看到船头的橹板,愣了愣:“这是船尾?” “船头。” “加橹板在船头?” “不是,船头船尾做成一样的了。又再添了根橹板。”霍二淮很耐心地解释。 钱三多等人一看,可不是,船头船尾一个模样。像他们的船,船头尖长,用来披浪过滩,船尾加橹板,较船头略宽大些。 这霍家的新船,船头船尾一样,都尖长。 “这怎的还在船头加一根橹板?” 再看那橹板,长度加长,入水那端也变宽。这是船大了,增加动力?但是支两根橹板,岂不是要费两个劳力? 霍二淮就解释:“不用。平时还是只用船尾那根。就是在改变航向时,避免调头的麻烦。到时候船头变船尾,一样前行。” 嘶!大伙一听又齐齐围上去看。 越看越妙,心里越发火热。摇橹板谁不会,老人小孩都能上手。但转向调头却不容易,稍不留神,就有倾覆的危险。 这新船竟是不用调头?两头都能前进?嘶,想要! 就是一想那价钱……哎呦,三十两呢!不能想,一想就肉疼。三十两都能全家上岸生活了。也就霍家舍得。 对着这样一艘新船,大伙眼里那个火热,羡慕,嫉妒啊。 郁江边看边仔细琢磨,要是也有这么一艘船,是不是可以把留在家中的妻女接到船上住了?就算要风里雨里飘,也不用留她们在家里受搓磨了。 他妻子生了三个女娃,在家里不受待见,连三岁的小女儿也要跟着下地。他每回去一次,就难过一次。 到时把他们接到船上,一家人就可以在一起了,日子苦点不算什么。到时候也不用做成霍家这么大的,兴许能少些钱? 跟郁江一样想法的人很多,半夜睡下,想起霍家的船,都还在琢磨这个事。 孙氏夜里就跟钱三多咬耳朵:“他爹,你说要是给小鱼也置办上这么一艘房船,是不是他说亲就能好一点了,挑的机会也多些?” “废话,那不明摆着的吗。” “那……” “那什么,你拿得出三十两?” 孙氏哑巴了。 过了一会:“你说霍家怎么一下子有这么多钱了?咱要不跟他支借些,你看行不?” 钱三多默了默:“霍家之前比咱还不如,攒的钱估计是收蟹赚的。买了船估计也所剩不多了。” “那……” “你别想,咱即便收蟹,也没门路。听小虾说霍惜和杨福进城里挨家挨户敲门卖呢。你让小虾小鱼去敲门?他俩见了贵人,话都说不全。” “小虾小鱼哪就话说不全了!他们只是没干过。” 钱三多不说话。自己的孩子什么样,他能不知道。就是家里虎。在外头却怂。 孙氏沉默了一会,又开始八卦:“那个霍惜,真是霍二淮和杨氏生的?自把她接来船上,霍家的日子就变得好了。竟是个福娃呢。那早些日子怎的不接来?” 怎么瞧怎么不像。 钱三多默了默,翻了个身:“你管人家呢。要真是福娃,咱多跟他家走动,也能沾些财气。你还是明天去问问看,他那艘旧船卖不卖,咱买来给小鱼,让他哥俩自己去历练,没准比咱强。小鱼马上就亲了。” “要买一艘旧船给小鱼?你不是要给他买艘新的?” “买艘新的不要多花钱?二淮那艘旧的,估计要不了多少。到时他哥俩攒了钱,没准也能换艘霍家那种大船。” “会不会委屈了小鱼?” 钱三多不说话了,蒙着被子,不多时就打起呼噜。 孙氏气得推了他一把。 隔间的钱小鱼还没睡,默默地听着。今天小虾跑去跟杨福睡了,他总算能摊开手脚翻身睡了。 听着父母为他做的打算,想着今天看到的霍家的新船,他心里火热,暗自攒着劲,他将来定要攒钱买上一艘。 钱小虾和杨福在新船睡了一晚,次日醒来只觉得神清气爽。 站在船舱里,伸了个懒腰,手还没碰到顶盖。舒服啊。这才是人过的日子。 “杨福,晚上我还来跟你睡吧?” 杨福气得揣了他一脚:“想的美!”他自己的地盘,他还没睡过瘾呢。 霍惜和霍二淮杨氏,在自家的新船上,同样睡得舒服又惬意。 这船舱大了,又长又宽,睡着就是舒坦,不用缩手缩脚的。竟比往日起晚了些。再看霍念,也鼓着小肚子睡得香甜。 霍惜戳了他起起伏伏的小肚子好几下,都没把他弄醒。 杨氏和霍惜到船头做早食。霍二淮和杨福则驾着旧船去收渔网和蟹笼虾笼。 “娘,我们船室之间遮挡的布帘还没有呢。”既然现在有条件分舱睡了,霍惜还是想要一个独立的空间。 杨氏回头看了看,原本船厂想帮着装竹门木门的,霍惜不同意,说会增加船的负重,只在各舱室顶上做了一条滑轨,打算挂上厚麻布。 “那一会你和福儿进城去买,娘给你们钱。” 霍惜摇头:“娘,我想到村里收一些。也能省些钱。” 江南不仅水丰田肥,粮食丰产,还几乎家家织布,织户成千上万。到村里收一些布匹,跟他们到村里买粮一样,都是各自便利的事。 “行啊,一会你爹回来,咱去一趟。” 第三十八章 进村买布 霍二淮和杨福收网回来,钱三多一家还等着。 “二淮,你那旧船卖不卖?” “卖呢。你家要买啊?”一家人早商量好了,有了新船,旧的船就折价卖了。不想还没拉到船厂,钱三多就想要。 “是啊。我早就想给我家小鱼买一艘了,他也大了,过两年该成家了。给他置办份家业,让他自己历练去。” 霍惜和杨氏一听,齐齐往钱三多身旁的钱小鱼看去。 把他看得脸都红了。 “转眼小鱼都要成家了啊。”杨氏打趣。 孙氏接口:“可不是。正给他寻摸呢。但我们这样的,没家没业,没根没基的,也不好说亲。” 杨氏便安慰她:“怕个甚,给小鱼置一条船,他很快就能自己把家业攒起来了。” “想是这么想呢。” 霍二淮便对钱三多说道:“要是小鱼想要的话,二两你们就拿去。”虽是旧船,但木头都是好木头,二两也是实在价。 钱三多和孙氏心里一喜,也不多客套,拿了二两银子就递过来:“二淮,这份情我记着了。” “嗐,客气啥。我拉到船厂还卖不到二两呢。” 可能卖不到二两,但他们要买一艘新船,没个五两也下不来。两家欢喜。 钱小鱼和钱小虾高高兴兴地上了那条船,里外打量。 很是高兴,兄弟俩终于有份自己的固定资产了。可以自己去闯了。家里两条船,到时和爹娘可以分开到两个不同水域,渔获还能多得些,也能多攒些钱。 早船卖了,杨福和霍二淮便把旧船上的东西往新船上搬,给钱小钱把船腾出来。 吃过早食,桃叶渡口停靠的船只都陆续驶离。 钱小鱼兄弟分了一套渔具,兴致颇颇地驾着新到手的船去历练了。头一次离开爹娘单干,心里都憋着劲。就想好好表现一番,看晚上回来是他们打的鱼多还是爹娘多。 而霍惜也让霍二淮把船往前进村方向开,一路趁着日头出来前,又捞了几网。 家里船大了,水箱也大了,能装下不少鱼。但早上得的鱼并不多。 好在有昨晚虾笼蟹笼和夜网上得的鱼获,拿去赵家也能拿得出手了。 船大了,前进村的小河道就进不去,无奈,只好让霍二淮留在船上,霍惜让杨氏抱着霍念跟着,和杨福一行四人一起进村。 这样的组合,青天白日的,不会有人多刁难。 而且杨氏性子坚韧,还有些泼辣,等闲的村妇还不一定是她的对手。她又抱着霍念,比霍二淮这个汉子进村能消除村人的戒心。 杨福和霍惜走在杨氏前面,各提着一个篓子。霍惜提着虾蟹,杨福则提着几条两斤左右的鱼。 霍念被杨氏抱着,在她怀里好奇的左右张望,看个不住。 一家四口进了村,人家还以为他们是进村探亲的。听说找赵粮家,纷纷给指路,有一小孩还跑前面给他们带路。 “谁啊,哪里的客人来?”赵奶奶得了村童的告知,忙从屋里出来。 一眼就认出来了。 “哎呀,是你们啊。快进来快进来!” 她儿媳妇,赵粮的妻子一听说家里来客人,也从织房里出来:“娘,是谁来了?” 一看,“哎呀,是你们啊。” 和赵奶奶一起,热情地把他们迎了进来。 杨氏是头一次来,见着热络的婆媳俩,提着的心便放了下来。自来熟地跟她婆媳二人打招呼,很快就姐啊妹啊亲热了起来。 “来,孩子我抱抱,你歇歇手。” 赵奶奶看见一双黑眼睛咕噜噜转的霍念,早就手痒了。她就两个孙儿,最小的孙儿都十五岁了,又少言少语的,哪有小娃子可爱。 把霍念抱在手里,见他不怯生,还直盯着自己打量,立刻就喜欢上了。 哦哦哦的抱着逗弄,霍念被逗得咯咯笑,赵奶奶越发欢喜,抱着不肯撒手。一老一少相处极为融洽。 把一旁的赵婶子看得心头火热,恨不得也拉上她男人再生一个这么可人的娃出来。 “这怎么还拿东西来了?” 赵家婆媳看着两个篓子里又是虾蟹又是鱼的,心中很是慰贴,直觉得这家人念情,记着别人的好。 “我家也有船呢。你们还带这些过来。你们在水上讨生活,不容易呢。”赵奶奶心生感激,推辞着。 “赵奶奶,收下吧。这是我们的一片心意。上次大风大雨把我们的船刮坏了,粮食都没得吃了,要不是你家肯卖给我们粮食,我们到城里买,要多花上不少呢。” 霍惜刚说完,杨福也跟着点头。 把赵家婆媳给稀罕得不行。只觉得这两个娃子懂事的很。 对杨氏说道:“你可享福了,三个儿子,将来有你好日子呢。孩子这么懂事。” 杨氏很是喜欢这婆媳,也不瞒她们:“惜儿是我女儿,在外为了方便,做的男娃打扮。大的那个是我弟弟。”把自家的情况说了一遍。 赵氏婆媳很是惊讶,拉着霍惜左看右看,直叹不容易。一阵唏嘘。 又对杨福说道:“你命好呢,有这样的姐姐姐夫肯拉拔你,将来可要好好孝顺他们。” 杨福点头:“我会的。我姐我姐夫是天底下最好的人,将来我把他们当爹娘孝顺。” “哎呦,这孩子这么懂事!”只看这一家人行事,就知道不仅人品好,还会教养孩子。 杨氏也一脸欣慰地看着杨福。这些年自己生的孩子养不住,却把弟弟养这么大了,对得起九泉下的爹娘了。 赵粮赵济父子二人不在家,现在只一屋子女人孩子在,大家聊得异常开心。跟那真正走亲的亲戚一样。 “你们要买布啊?” 杨氏点头:“赵婶子和赵姐姐知不知道哪里有织户?我们想买一些。除了厚的做帘子的,还想买一些麻布做衣裳。你们也知道,我们水上讨生活的,一年到头也攒不下几个钱,若是能在村里买到便宜的布……” 杨氏忽然有点不好意思,有点说不出口,好像自家来捡便宜。 “嗐,这有什么。织布就是拿来卖的。卖给你们和卖给布商不都一样吗。再说你们到城里布铺买还贵得很,没必要。” 赵奶奶又说道:“我们村家家女人都会织布,家中的女儿长得七八岁就上织机,人人织得一手好布。我这儿媳妇就是个中好手,一天能织一匹半呢。” 杨氏张大了嘴巴:“哇,赵姐姐这么厉害?”一天织一匹半,衣服天天换着穿都穿不完。 赵钱氏忽然有些不好意思:“不是天天都能织那么多的。” 对杨氏说道:“我们这边女人都会织布,家家都有织机。有些年轻姑娘比我还快。家里这些天也攒了些布,妹妹要不要随我去看看?” 第三十九章 全要了 霍惜跟着杨氏去看赵钱氏织的布。 赵家有专门的一间织房,一间房间大小。 中间摆一架织机,机上有织了一小半的布。房间左右两侧放着置物架,上面整齐摞着二三十匹布,用麻纸包着,以免沾灰。 杨氏一进来,就哇哇感慨不停。 她小时候也渴望有一架织机,像无数的江南女人那样,有一台织机,将来再把它当做陪嫁。有一份自己可以糊口的手艺,到了婆家也不受搓磨。 但那会她家只生了她一个,爹娘不忍她辛苦,就没置办过。 霍惜很好奇地站在织机前打量了一番,又去打量那些织好的布。 赵钱氏见她母女二人感兴趣,便很是耐心地跟她们介绍。 “婶子,你织这么多布,怎么不卖啊?留着给家里用的吗?” 赵钱氏笑了起来:“家里用不了这么多。布商半月一月来一回,大家都是攒着一起卖。为了两三匹布跑一趟城里,来回还费功夫。一般的织工一天就能织一匹布,手快的一匹半。进城一趟耽误事。” “一天都能织一匹吗?”好厉害。那手速挺快的。 赵钱氏点头:“是呢。家里有小娘子的,也不让她做别的家事,就在织房织布。做了家事,手会变粗,生茧子,有毛刺,手不灵活不说,还会刮坏布匹。我家里人不多,白天只我婆媳在家,家事都我婆婆做了,我平常就只专心织布。” 杨氏悄悄往她手上看了一眼,纤长细腻,比她的黑粗爪子强了不知多少。悄悄把自己的手往背后藏了藏。 这一幕刚好被霍惜看到了,有些心疼。 怕杨氏尴尬,问道:“婶子,一匹布卖多少钱呀?”。 “那要看什么样的布。棉布,棉麻,细麻,粗麻,葛麻,价钱都不一样。棉布最贵,一匹四钱,棉麻三钱,细麻二钱五分,粗麻二钱,葛麻一钱五分。” “那为什么不都织棉布?也能多卖些钱。” 赵钱氏笑了起来,在她头上摸了一把:“棉布价虽高,但最是要精细。线头接得不好,都要折了价钱。一天也织不了半匹。棉麻我能一天织一匹,葛麻手快时两匹也能织。” “一天织两匹?那不是一天能得银三钱?”杨氏惊掉了下巴。 赵钱氏捂嘴笑了起来。霍惜也笑。杨氏左看右看,没明白她俩为何笑。 “娘,婶子的线团也要花钱买呢。” 杨氏这才反应过来,涨红了脸,颇为不好意思。 赵钱氏便笑着说道:“隔行如隔山,你们不懂内里也正常。但勤快的小娘子一个月给自己攒个三五两的嫁妆钱还是有的。” “三五两可不少了!” “是不少。不过嫁了人,要伺候婆家的人要带孩子,就没那么多功夫了。而且也织不了几年,眼睛就盯花了。” 杨氏便叹了口气,是啊,每一行都不容易。 “我们江南会织布的小娘子倒还真是不愁嫁,凭着一门手艺不仅能养活自己,嫁了人夫家都能养起来。闺中用的织机,娘家疼女儿的都会做为嫁妆陪嫁过去。” 杨氏点头。看了霍惜一眼,将来惜儿要陪嫁什么?陪一条船?不不,打鱼太辛苦。要不,让惜儿也去学织布?将来也陪嫁一台织机? 霍惜接到她的目光,机灵灵打了个抖。 快步走向那些包着的布匹:“婶子,我能摸摸看吗?” “摸呗,买布还不让人摸啊?尽管摸。” 杨氏回过神来,和霍惜站在布匹前,两手在衣裳上搓了又搓。手虽是干净的,但还是怕给人家干净的布匹上沾了灰。 见她母女二人这样,赵钱氏心里更是高看了两分。很是热心地给她二人介绍。 霍惜便上手去摸。 棉布摸着最是舒服,手感柔软。棉麻摸着有一个个的小疙瘩,手感比棉布粗糙。细麻清凉,粗麻除了粗糙摸着还有些生硬。而葛麻是在麻料的基础上加了葛藤,摸着比纯麻料还粗糙。 棉布柔软贴肤吸汗,但麻料硬挺透气。葛麻虽最低贱价钱最便宜,但它最结实耐穿,最得普通老百姓所喜欢。 霍惜一边看这些布,一边想着家里的银子。 家里如今买了新船,卖秃黄油得的,加上之前剩下的,能用的银子大概在二十两左右。 她心里忽然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婶子,你这里都有什么布,葛麻又有多少?”霍惜一边说着一边拉了拉杨氏的衣裳。 杨氏低头看她,见她朝她眨眼睛,心里一跳。这孩子又憋着主意了。便不说话,只听她说。 赵钱氏环顾了一下架上,道:“葛麻最多,有十七匹。棉布有三匹,还有两匹棉麻,两匹细麻。” 霍惜眼珠子转了转:“婶子,若是我把你这里的布全买了,你能跟布商一样的价卖给我不?” 问完有些忐忑。 她们这些织户,应该是有稳定的布商的。若是下次布商在她家收不到货,以后不来收了,倒是耽误她家生意。 又挤出笑:“要不我一匹加一点钱?” 嘶,把这里的布全买了?杨氏先是愣住,后又觉得肉疼。这孩子一会一个主意,不时憋个大招,她都害怕。 赵钱氏也愣住了:“都,都要了?” 霍惜仰着头看她,直冲着她点头。 赵钱氏又看向杨氏。 杨氏能怎么样?这孩子主意大着呢。也朝她笑,跟着点头。 “那也不用多加钱。若你们要,我就跟布商的收购价一样卖给你们。” “那会不会布商看你不卖布给他了,下回不来收了?”霍惜有些担心。 杨氏一听,也有些担心地看向她。 赵钱氏笑了起来:“村里也不止一个布商来收布。没收到布只以为我卖给别人了,下回只会求着我的。放心吧。” 霍惜便松了口气。 见她真的想买,赵钱氏便让她母女一一看过布匹,双方无疑议,便开始结算价钱,总共四两又八百五十文。 霍惜给了她五两,说可着剩下的钱给她拿些蔬菜。 赵钱氏便领着她们去了菜园。 菜园里,赵奶奶正抱着霍念,看杨福给菜蔬又是浇水又是拔草,拦了又拦,还是没拦住抢着干活的杨福。 心里直感慨,穷苦家的孩子懂事体贴呐。 第四十章 新的想法 赵钱氏领着杨氏母女过来,赵奶奶拉着杨氏连连夸赞杨福懂事。 又听说她们把家里的布全买了,跟布商收的价一样,还不依,偏要再短上一些。 霍惜和杨氏都不同意。 人家放在家里,门都不用出,还不用吆喝,就能卖钱,为什么要便宜卖她们。这回便宜卖了,下回还不一定肯卖给她们呢。 不能做这种因少失大的事。 赵奶奶又是连连感慨,一家子实诚人啊。便颠颠地去拔了好大一篓子蔬菜给他们,南瓜也搬了两个大的出来。 霍惜见她家还有鸭子,又问了一嘴。 “有呢,村里临河,家家都养鸭。鸭蛋也家家都有。你们要么,给你们拿一些?” 霍惜直点头。家家养鸭,怪不得京师的名特产是盐水鸭,各种鸭呢。 便又跟她家买了一箩筐的咸鸭蛋,还买了几十斤各种豆子一些米粮。 那婆媳二人又帮着他们把布搬到家里的板车上,让赵婶子帮着推到河边。 霍二淮就在前进村附近的河面上下网,不时往村口看一眼,也不知顺不顺利,这么久。心里不由着急,还不好离开。 直到过了好久,才看见他们的身影,忙把船划了过去。 待靠近,看清一板车的布匹时,惊得下巴都掉了。 家里是有些钱了,他也和杨氏说了,给家里人人都置办两身衣裳。惜儿和福儿天天进城,也不好穿得太埋汰,总得体面些。但,也不用这么造吧? 这一车,能做多少衣裳!要穿到什么时候。 赵钱氏见霍二淮一副惊掉下巴的样子,捂嘴笑个不住。帮着他们把布搬上船。又笑着推了板车离去。 “你,你们买这么多布,家里得穿到什么时候?” 霍二淮那个愁啊。这里面竟然还有棉布! 不过是挣了一点小钱,就这么抛费?不过日子了?而且那棉布放久了,是会发黄的。 杨氏白了他一眼,不想说话。只把一大筐菜蔬和鸭蛋,各种豆子米粮拿到舱里归置。 霍惜捂嘴笑:“爹,不是我们自己穿的,是我要用来做生意的。” 啊?做生意?做什么生意,用这么多布?杨福一路也懵着,和霍二淮齐齐看向霍惜。 听到霍惜想做生意,又有点子了。杨氏也放下手里的活,抱了霍念到了船尾。方才惜儿想买布时,眼神暗示她,她虽没问,心里也好奇着呢。 霍惜见她出来,用手指刮了刮霍念的鼻子,霍念撅着嘴不依,朝她扬手拍了一下。 霍惜看他机灵活泼的样子,心里又是感慨又是欢喜。 看了他两眼,才对杨氏说道:“娘,上回你到布铺给念儿买棉布做衣裳做尿布,是什么价钱?” “整匹卖五钱,一尺是13文。” 霍惜在心里默算,一匹是十三点二米,等于四丈,四十尺,她在赵家收是四钱,等于一尺的成本价就要10文了。 还有损耗,伙计的工钱,店铺租金,商税,运营成本就不少。加价三成,在江南遍地是织户的情况下,销费终端的布匹价格并不高。 但对于常年累月连饭都吃不饱的底层老百姓来说,一文钱都恨不得掰成两半来花。能穿得起不打补丁衣服的那都不常见。 见霍惜拧眉在思考,杨氏等人静静地看着她。这孩子,也不知装了多少事,怎么能想那么多呢? 霍惜开口:“那棉布我们每尺就卖11文。整匹要的话,布铺加一钱,我们加三十文。”他们并非没有成本,与赵家的人情往来,损耗,一家人的人工。这都是成本。但不能卖太贵,不然该没生意了。 啊,什么卖11文,加三十的? 杨氏先反映过来,“惜儿,我们要卖布?” “是呢娘。我们买这么多,总不会都拿来穿。” 啊,家里收了虾蟹,又要卖布了? “不只是卖布。我们今天买来的咸鸭蛋,蔬菜,米粮都可以拿来卖。过两天我和舅舅到城里看一下,再多采买些品种,把咱这船做成渔民们流动的杂物铺。到时候我们可以一边打鱼,一边卖货。一举两得。” 打个鱼,饿不死但也吃不饱。是时候改变一下思路了。开杂物铺只是第一步。 卖货给渔民只图个大家便利,估计也赚不了多少。霍惜心中有别的想法,但饭要一口一口吃。 杨氏,霍二淮,杨福都惊呆了。 他家要开铺子了?河上流动的杂物铺? 这是真的? 一看大家下巴都要掉了。连霍念都盯着她看,也不知道是不是听懂了。霍惜倾身过去挠了他胳肢窝,他咯咯笑着,扭着小身子躲闪,听他咯咯笑,大伙才回过神来。 “惜儿,你怎么想开杂货铺的?”杨氏一脸懵。 “娘,你觉得只单单捕鱼,看天吃饭,凭运气,什么时候才能攒到钱买地盖房?咱现在船大了,能装不少东西,前几天大风雨刮了一遭,大家买东西都不方便。要是水上有个杂物铺,能不用进城就很方便地买到东西,还不耽误大家打鱼,娘觉得会有生意不?” 那必须有啊!杨福连连点头。 进一趟城,大半天过去了,太耽误事了。若能招招手,在河上就能买到家用,谁进城啊?费工费时,耽误捞鱼攒铜板。 霍二淮拧着眉想了半天,觉得若是有个水上杂物铺,价美物廉,那他肯定愿意买啊。 杨氏也回过神来:“这铺子真能开?能赚到钱?” “能啊!姐,你到城里的布铺买一尺棉布要十三文,我们卖你十一文,你愿意买不?” 杨氏连连点头,太愿意了。 “这就对了。姐,我们收来才十文成本,卖一尺就赚一文,一匹能赚四十文呢。就算整匹卖,我们也能赚三十文。这不就赚钱了吗?” 杨氏一拍大腿,可不是!那是不是说,家里可以一边打鱼一边卖货?两头不误?那岂不是要两头赚? 天爷。那得赚多少?是不是很快就能买得起田盖得起房了? 心中一阵激荡,抓了霍惜的手:“惜儿,咱方才买了多少布来着?” “买了二十四匹,葛麻十七匹,棉三匹,棉麻、细麻各两匹。” “那能赚多少?”杨氏歪着头数手指。 “娘,一两银子都赚不到。” “一两还不多啊。再说我们只是顺带的。” 霍惜很高兴他夫妻二人的知足。点头:“是,我们除了可以收布卖,还可以卖菜蔬,卖米粮,卖其他渔民需要的杂货,一天要是稳定赚个三十文,一个月差不多就有一两银。也挺好。” 一个月一两?若是再加上卖鱼得的! 杨氏和霍二淮心中又惊又喜,对视一眼,拍了一下大腿:“干了!” 把霍念拍得一愣,也学着她的样子,一拍大腿,瞪直眼珠子,倒把大伙都逗乐了。这孩子,这么点大,就爱学大人。 霍二淮激动得不行,划着船的手都在打颤。 家里除了打鱼,收虾蟹,又有别的来钱门路了。家里要开铺子了!还不用买铺租铺钱,他们家的船就是移动的铺子! 天爷,他没想过有一天他竟能开铺子了! 霍惜帮着杨氏把东西规置好,这才想起,好像还缺了个重要的东西。 第四十一章 移动的铺子 “娘,你会刺绣不?”霍惜问道。她才发现,还缺个招幌。 不能天天光凭吆喝。开铺子,门脸很重要,还得是显眼的。 杨氏不好意思地笑笑:“简单的娘会一点,但你要是想做招幌,娘手艺可不行。要不下回我们去收布,请你赵婶子帮忙?” 霍惜点头:“那也行。那娘你留一匹棉布给念儿和家里做里衣,再拿一匹葛麻做门帘,再给家里留两匹细麻做衣裳,其余的咱拿来卖了。” 杨氏一边点头一边说道:“给你和福儿用细麻做两身,我和你爹用葛麻就行。葛麻耐穿。你和福儿要经常进城,穿好一点。咱也不能太让人看不起。要不用那两匹棉麻给你俩做?” 霍惜赶紧道:“娘,细麻就挺好。” “那行。那娘先去裁门帘。” 一家人打定主意做水上杂货铺后,霍惜便让霍二淮专门往平时大家爱去的水域划。总得试一试市场的反应。 于是,杨福叉着脚站船头,一路巡视,只要看见有渔船,就让霍二淮划过去。 “船家,有需要米粮菜蔬,布匹日用吗?” 船家看着这么大一艘船朝他划过来,都看愣了。听见问完话,愣了几息:“怎的?你们能帮着买还是?” “不是,是我们船上有。我们是一家水上杂物铺,主要是方便我们渔民朋友,免去大家进城费工费时的。而且给大家集中采购,也比你们零碎到城里买要便宜。”霍惜跟着解释。 “哦?水上杂物铺?这倒是稀奇,你们都有什么东西?便宜我就跟你们买了。” 霍二淮一喜,忙把船靠了过去。 “我们有布,棉布麻布葛麻都有。有菜蔬有鸡蛋咸鸭蛋,有米有杂粮,暂时就这些,以后会慢慢变多的。大叔需要什么,可以跟我们说,我们可以多备货。” 那人看了霍惜一眼,只觉得这孩子口角实在伶俐。 “把菜蔬葛麻拿给我看一看。” 杨福一听,和杨氏一起把布和菜蔬拿了出来。 见果真比城里卖的便宜,那人要了一匹葛麻,一把青菜,四个鸡蛋,四个咸鸭蛋。 葛麻收来是一钱五分,最后卖他一钱六分。鸡蛋三文两个,鸭蛋两文一个,青菜一文。 双方都很满意。 “平时怎么寻你们啊?” 杨福和霍惜一听,心中一喜:“白天我们都在江上河上,落日后我们停在桃叶渡。” “好勒,知晓了,若有需要就去寻你们。” “谢谢你勒!” 看着他划着乌篷船走远,杨氏捧着铜板,激动不已,数了好几遍,还要再数。 “他爹,这算是开张了吗?我们这生意真的能做?” 霍二淮也很是激动,点着头:“能做能做!” 就转个手,不仅菜蔬赚了,卖布一整匹也赚了十文。要是一天卖一匹,一个月就有三钱银子稳稳进账,再搭上卖其他的,那得是多少? 真好。霍二淮摇橹的手飞快,浑身是劲,就是杨福和杨氏要换他,他都不让。 一路上,一家人逢渔家便吆喝,布匹便宜,几乎家家都买。有些几尺半匹的买,也有些葛麻一拿就拿一匹的,比在城里买便宜大几十文呢! 生怕下回遇不上霍家的船上,江上河上水道这么多,哪寻去? 杨氏开心地裁着布,从开始激动得手直打颤,到后来能一边稳稳地拿剪刀,一边跟人聊天套话了。 只一个多时辰,布就销去了七八匹。菜蔬也卖出去大半,鸡鸭蛋也所剩不多了。两个大南瓜也只剩半个了。 遇到很多人想买布但又一下子拿不出那么多钱的,霍惜就收了他们的鱼虾,以物易物。 所以,只这么一个半时辰,家里虽没打鱼,但船尾的水箱里,倒有了一半水箱的鱼。 落日前,往更远水域出船的渔家都陆续往内河里回。 霍二淮又把船划了过去,一通吆喝。这一吆喝,家里除了做门帘的布,连留给霍念和一家人做里衣的棉布都清空了。 半天时间,竟卖出二十三匹布! 这还不算,采买来的菜蔬,米粮,豆子,鸡鸭蛋也全售罄了。连大雨次日他们进村囤的给自家吃的粮都卖出了一部分。 杨氏看着空空的舱底,不敢置信! 凑到霍二淮身边:“他爹,你掐我一下。” 霍二淮笑着看了她一眼:“我才不傻。掐了你,一会你又得来掐回我。你没看错,咱今天买的东西,都卖完了,还得了一箱子鱼。” 霍惜和杨福捂嘴笑。 乖乖,这生意真的可以做啊!这才半天功夫。还有很多人想买布没买着。还有渔民要的其他东西,他们没有备。要不然还能多赚点钱。 今天在赵家掏出去五两银子,还肉疼的紧。这半天功夫,就收回五两二钱,又十文!还有一水箱的鱼! 数了几遍,都是五两二钱,又十文! 霍惜就笑:“娘,咱这是头一回,所以大伙贪新鲜,又见布便宜,买得多。这布且有得穿呢,下回不见得一天能卖这么多布。” 杨氏开心地数着铜板,半点不在意:“那有什么,咱这江上河上,讨生活的人多着呢。明天得多备点货,其他东西也进城采买回来。” 霍惜点头。杨氏赚钱心切,她也一样。跟杨氏到舱内清点,又登记一下明天进城要采买的物资。 “惜儿,你买这些绿豆黄豆豌豆是干嘛用的,买这么多?” 霍惜这才想起上次自己买的豆子:“我打算在船上生些豆芽,之前担心咱一时半会换不到蔬菜,想生些豆芽和豆苗,自己吃也好,卖出去也好。” 杨氏看向霍惜,这孩子怎么能想这么长远呢!很是欢喜地上前揉搓了她一把,又瞪了杨福一眼,真是,货比货得扔。 杨福这个莫名其妙,他姐难道又想捶他了?嫌他方才吆喝得不够用力? “姐,下回我多卖力吆喝。” 没眼看。杨氏笑着看向霍惜:“惜儿想的周到。这豆子不值钱,到时候生了芽苗,咱便宜点卖。大家在水上讨生活都不容易。” 霍惜点头,到时不卖,做个添头也好。还可以种点香葱,也做添头,渔民吃鱼的时候也能去去腥。搞不好也能帮着带些生意。 “惜儿,那要怎么种,放哪里?”杨福问道。他还没种过菜呢。搓着手有些期待。 “放你舱里,还能放哪里。”杨氏瞪了他一眼。 “啊?”我还没一个人睡过自己的舱室呢。昨天钱小虾来挤了一夜,以后要跟芽苗们一起挤? “娘,我人小,占不了多大地方,就放我那边吧。” 杨福一听,“那还是放我那边。” 最后杨氏拍板,放杨福舱里。 “那明天我和你爹去收布收菜的时候顺便买筐,再到岸上挖些土来。”杨氏很高兴。 现在家里换上大船了,跟一幢移动的房子一样。要是能种上菜,那跟在岸上生活也没什么不同了吧?杨氏眼里满是欢喜和期待。 第四十二章 遇见小骗子 翌日一大早,霍惜和杨福陪着霍二淮挑了满满一担鱼虾到外城的鱼市街。 早晨的鱼市街热闹非常。见霍家来了,卖鱼的摊贩很快就给他们腾出一个摊位来。 一家人朝大家道完谢,便开始摆摊做生意。 杨福吆喝,霍惜给霍二淮帮些小忙。 他们家在鱼市已积累了一批忠心的顾客,才巳时中,昨天以物易物来的鱼虾,就卖空了,共得了三百多个铜板。 收拾了摊子,一家人往外走。 打算兵分两路,由霍惜和杨福在城里采买物资,霍二淮和杨氏到村里收布匹和菜蔬鸡鸭蛋等物。 “爹,你让娘在村里看看,除了米粮,若是有村人酿的米酒黄酒,酱醋咸菜咸肉,篓子,也买一些。再跟赵家讨些葱种和蒜头,另外让赵婶子帮着绣招幌别忘了。” “哎,爹记着呢。你和福儿在城里要多加小心,别跟人起冲突了。” “晓得了。”霍惜和杨福应声,看着他挑着空担子脚步匆匆离去。 “惜儿,我们去哪?” “我们进内城。先看看布,再看看杂物,跟外城比对一下价格。” “行!” 二人乔装一番,进了内城。 内城卖布的有绸缎庄,有布铺。绸缎庄经营的都是高档绸缎丝帛绢纱等中上档次的布。而布铺经营中低档次的布,主要是棉麻等布料。 布铺的客人多是普通百姓和布商。价低,但销量大。 两人一路主要去布铺,但见着绸缎庄也进去打探一番。虽有些店对他们不太友好,但二人也走访了好多家,也了解了一番各布匹的行情。 然后又进各杂货铺,看都经营些什么,有哪些是渔民们需要的。 这一逛就逛到中午,饿得肚子咕咕叫。两人便找了街边一家面店,坐下点了两碗阳春面。素面,一碗三文。荤面没舍得点。 正吃着,忽然霍惜见着一个熟悉的身影。 忙捅了捅杨福:“舅舅,快点吃!” 杨福一见她加快了速度,虽不解,便也跟着狼吞虎咽。 两人很快吃完,霍惜急急拉着杨福悄悄跟在那人身后。 迎仙楼上,穆俨结束上午的课,正带着穆离穆坎到酒楼上吃午饭。两个鬼鬼祟祟的身影吸引住了他的目光。 小骗子!卖别人二两,卖他三两!白赚了他五两银!赚了钱就跑,竟然不出来卖秃黄油了。害他念了这么些天! 穆俨咬了咬后槽牙。 “走。” 啊?菜还没上呢!穆离穆坎面面相觑。 锦绣绸缎庄里,吴有才正让王掌柜拿账本给他看。 王掌柜心有不满,这厮三天两头来,哪里是来查账的,不过做做样子罢了。虽不满,但又奈何他不得。谁让他是侯夫人的娘家弟弟呢。得罪不起。 吴有才装模作样的翻着账本:“嗯,账本做得不错,以后还要继续。做得好,我在我姐面前多为你说几句好话,有你的前程。” “是是,多谢吴爷了。” 吴有才合上账本:“我看账上还有不少银子,在店里放那么多银子,恐怕不安全。拿五佰两来,我先替你们存着。” 王掌柜倒吸一口气。 心里恨得直咬牙,面上露着讨好的笑:“吴爷,铺里的现银是要拿来进货的。” “进货你再找我要就是了。再说我又没拿完,账上不还有吗?你看这铺里,到处都是布,还是精贵的布,万一不慎,着了火还是有什么损失,你负得起责任?布损了不算,连银票银子再没了,你如何向我姐交待?且拿来我先帮你存着。” 我谢谢你哦,想这么周到。 人家钱庄是开着摆好看的吗?我不存钱庄让你帮着存! 狗还能帮着存肉包子了?王掌柜腹诽不止。但敢怒不敢言。在吴有才的催促下,拿了五佰俩银票递给他。 吴有才喜滋滋地把它揣进腰间的荷包里,拍了拍王掌柜的肩膀:“行了,你好好做事,别辜负了我姐一番提拔之恩。” “是是,吴爷慢走。”王掌柜心里滴血,面上却仍是谄媚的笑。 吴有才对他的态度很满意,不在意地挥了挥手,脚步往外走。在门口想了想,是去万花楼呢还是去赌坊? 看了看日头,这青天白日的,万花楼也不开门,小娘们估计都在睡觉。还是去赌坊吧。没准五佰俩变五千两呢。 吴有才背着手走出铺子。 两个伙计在他身后呸了一声:“定是又拿着银子赌去了。掌柜的,那可是五佰俩呢!” 王掌柜看了两个伙计一眼:“那能怎么办?不给他?侯夫人让他管铺子,他要银子还能不给?” 吼完气不顺,又喝道:“不干活,在门口杵着长蘑菇呢!” 两个小伙计肩膀一缩,忙转身进了铺子。 霍惜猫在铺子外面,听到那吴有才从铺子里拿了五佰俩银子,抬头看了看锦绣坊的牌匾,恨得直咬牙。 这是她母亲的嫁妆铺子!现在却成了吴氏和她娘家敛财的工具了! 霍惜一双手攥得死紧,胸口起伏不定。 死死盯着吴有才的背影,眼睛里满是恨意。咬牙对杨福说道:“走,我们跟上去!” 霍惜一动,杨福也忙跟了上去。 二人装作一副没事人的样子,不远不近,跟在吴有才身后。 直到吴有才在一摊子前止步,拿着一什么东西翻来覆去的看,显见是喜欢的紧。霍惜猛地一下子窜了上去,趁他不备,扯下吴有才腰间的荷包,撒腿就跑。 杨福愣了一瞬,也急忙跟着跑! 只是脑袋没跟上脚步,又木又懵。 “小毛贼!敢偷吴爷的荷包!”吴有才很快反应过来,急忙追了上去。 穆俨和他身后的穆离穆坎都看呆了,眼珠子差点掉下来。 这是什么骚操作!这小骗子不卖秃黄油了,改做毛贼了? 张家的小娘子,日子过不下去了吗?都沦落成这样了?怪不得这些天想找她买秃黄油都找不到她人。这是到处寻机会下手呢吧? 啧啧,太惨了。一个侯府的嫡小姐,竟然为了生计改做毛贼了! 霍惜扯下吴有才的荷包,一边跑一边把荷包往怀里揣,左拐右拐,在人群中穿梭。 “站住!敢偷小爷的钱,打不死你们!”吴有才挺着一身的肉,紧追不舍。五佰俩呢,够他玩好几圈了。 “惜儿,快跑!”杨福木木的脑袋回过神来,拉住霍惜的手就往前飞跑。 “进胡同!”仗着对京城地形地貌熟悉,霍惜指挥着杨福跑进一条胡同。 第四十三章 一战吴有才 霍惜和杨福飞跑进一处胡同。胡同里有一棵很大的榆钱树,枝叶繁茂,据说有上百年了。 “舅舅,往树上爬!” “惜儿,我先托你上去!” 霍惜刚想上去,忽然见胡同里有一个破竹筐,忙朝它跑了过去。 “惜儿,你去哪!” 霍惜很快就拿着破竹筐跑了回来:“舅舅你快上去,在上面拉我!” 杨福一听忙三两下窜上树,卡在一枝丫上,朝底下的霍惜伸手。 霍惜先是把竹筐递给他,然后抱着树,四肢并用,又蹬又爬的,才爬两下就被杨福死死拽了上去。 二人刚在枝叶间藏好,就听到脚步声,那吴有才呼哧带喘地追了过来。俩人吓得连气都不敢喘,紧紧捂着嘴。 “咦,人呢?” 吴有才双手撑住膝盖大喘气,额头冒出层层细汗,边喘气边在胡同里四处打量,这会大晌午的,胡同里鬼影都没见一个。 左看右看,愣是没见着人。 明明看到那两个小毛贼跑进来的,怎么不见了?难道是进了哪家的门了? 又走到人家门口那里趴着听。每一家都跑过去趴一耳朵。 没听到任何动静。气得吴有才直咬牙,想狠踹两脚,又怕人家出来揍他。 伍佰俩呢!想想就心肝肉疼!连着脾肺肾五脏六腑无一处不疼。 “小毛贼!若是让我抓到,非打得你们皮开肉绽!再挑去你们的手筋脚筋,扔到野地,让那野狗一寸一寸啃咬你们!让你们绝望地死去!折磨不死你们!” 吴有才连连口吐芬香,咒骂不止。 杨福和霍惜听得忿恨不已。 霍惜眯着眼往下看他,吴有才,我暂时对付不了你姐,但今天必要狠揍你一顿!好出我心头之气! 此时日头正盛,吴有才骂得口干舌燥,捏着宽大的袖管避到榆钱树下躲日头。 明明看见两个小毛贼跑进来的,这是条死胡同,就不信他们能藏那么久。且在这等他们!看谁耗得过谁! 看吴有才往树下来,霍惜心中暗喜,就是这个时候。 刚想动作,就被杨福发觉了她的意图,一把抢过竹筐,不等树下的吴有才发觉,倒拿着竹筐直直往吴有才头上扣去! 吴有才忽然被人兜头扣住,眼前一花,被扑倒在地。 “唔,谁!”气急败坏,就要掀开竹筐。 霍惜这时从树上跳下,直直压在他身上,上去就揍。杨福一边死死摁住竹筐,一边也朝他狠狠地挥拳头! 打得我们皮开肉绽?还要挑断我们的手筋脚筋?让野狗啃噬我们! 我先把你狠揍一顿再说! 两人虽年纪小,但奈何吴有才自从他姐当了侯夫人后,一家人跟着吃香喝辣,吴有才一副肉躯,被两个小的压着,此时着实爬不起来! 霍惜和杨福双拳都挥出残影,那速度快的,让穆俨主仆三人看得目瞪口呆,嘴都合不拢。 这是多大仇多大恨呐。 嘶,那砰砰,拳头砸在肉上的声音,听着就痛。 穆俨看得心头火热,眼神亮得惊人。有什么技能在这会被点亮了。 吴有才一开始还奋力挣扎,这会被揍了一顿,已经连连告饶了:“好汉饶命,饶命啊!你们要什么只管开口……哎呦,哎哟,饶命啊……” 见差不多了,霍惜喘着气从他身上爬起来,拉起杨福,见他要挣扎起身,又狠狠地踹了他几腿。 这才拉着杨福往胡同外面飞奔逃离。 等吴有才把破竹筐拿开,从地上艰难爬起,只来得及看见两个身影飞快地离去。 恨得直咬牙。小毛贼,等着吧,不把你们折磨死,我吴有才不配为人。嘶嘶叫唤着追了上去。 “站住!来人啊,两小毛贼偷了我的银子,快捉住他们!谁捉住他们,新城侯府重重有赏!” 新城侯府? 怪不得。 穆俨朝穆离穆坎分别使了个眼色。 二人领会,兵分两路。 穆离朝霍惜杨福追了上去。见有人果真被吴有才的话吸引去追他们,穆离不动声色,悄悄跟在后面,把追他们的人绊开。 那些追赶霍惜和杨福的人,不是腿弯一痛,就是脑袋一痛,或是左脚踩右脚,反正都是莫明其妙摔倒,眼睁睁看着霍惜和杨福逃离。 而穆坎则悄悄引了吴有才进了另一条胡同。 跟上来的穆俨一个纵身,跳到别人家墙上,又直直下落,准头很好地往吴有才头上扣竹筐。扣得特别精准。 可怜吴有才刚被霍惜杨福揍了一顿,腰也酸背也痛,现在竟然又莫明其妙被人扣了竹筐。这个晦气啊。 且这回跟霍惜和杨福那会还不一样,穆俨穆坎主仆二人都是习武之人,那力道能是霍惜舅甥二人能比的? 直把吴有才揍得哭爹喊娘,这回的告饶声,十足的真心。 两人揍完,穆俨全身舒畅。胸中浊气,都散了不少。 和穆坎跑到胡同外头,装模做样地等着吴有才一瘸一拐地走出来,还好心地上前询问:“咦,这是怎么了,要不要帮你叫辆马车?” 吴有才连连点头:“那真是太感谢了。我姐姐是新城侯夫人,你们把我送到吴家,我姐姐一定会好生谢你们的。”还是有好心人的。 “哎呀,原来是贵人。好的好的,那你在这里等我们,我们去给你雇车。”穆俨一副讨好的样子。 “快去吧快去吧。爷在这等你们。一会给你们打赏。”吴有才朝他主仆二人挥了挥手。 穆俨转身,冷冷地勾了勾嘴角。给你雇车?且等着吧。 吴有才只觉得这一天的霉运终于要散去了,新城侯的名号看来还是很好用的,谁敢不给几分薄面?便哎哟哎呦地叫唤,在原地等。 这一等就等到万家点灯,都不见车来接。 另一边,主仆二人从胡同口离开,穆坎不时瞟穆俨一眼,主子今天大变样啊,今天才知道主子这么恶趣味。 而穆俨,眼神亮得惊人。 今天他从小骗子那里学了一招,看见不爽的人,干他就完了。先扣他竹筐,再狠狠地揍他!揍得他哀声告饶,心中这才爽。 后来,国子监的郑助教,莫明其妙在国子监被人套麻袋狠揍了一顿。查来查去,查不到人,竟成了无头公案。国子监后来的秩序因此都好了许多。 再说霍惜和杨福,一路有穆离帮着扫尾,很是轻松地跑出了内城。 到了外城一隐蔽处,两人停了下来,瘫坐到地上,大口大口地喘气。两条腿如灌了铅一样。又捶又揉的,好半天才缓了过来。 “惜儿,你为什么要揍他?” 直到这会,杨福才问出心中的疑惑。惜儿偷那人的荷包时,他都惊呆了。他穷了十年,也没想过当毛贼啊。 “他是我的仇人!”霍惜恨声道。眯了眯眼睛。 啊?是惜儿的仇人? 杨福同仇敌忾,冲她点头:“那他也是我仇人!下回看见他,咱还揍他!” 霍惜嗯了声,这才掏出怀中的荷包。 第四十四章 瞒着 吴有才的荷包,很是精致,镶金丝银线,图案精美。若拿去卖也能卖二两银。 霍惜来回看了一眼,就把里面的东西往外倒。 金豆银豆先掉了出来,一两的金豆子,有五个,一两的碎银,数了数,有八个。一百两的银票,有五张。 “哇,这是金子吗?我还没见过金子呢!” 杨福拿了一粒金豆,在手里翻来覆去的看,眼睛睁得老大。很是稀罕,他也有幸摸到金子了! “那这些金豆子给舅舅。” 杨福手一烫,扔了回去:“不要,惜儿,你留着。” 见他真不要,霍惜又把它们收进荷包里:“那我先收着,舅舅想买什么就跟我说。” 杨福高兴地直点头:“嗯嗯。”又看向那几张纸,“惜儿,这就是银票吗?” “嗯。”霍惜点头,教他认银票,及上面的字。 这些天杨福已认了一些字了,但要等他会认清银票上的字,且还要一段时间。 今天真是有幸啊,又能摸到金子,又见到了银票。以前想都不敢想。杨福脸上扬着笑。 “舅舅,今天的事,能瞒着爹娘吗?” 也不是不能说,只是,不知从何说起。她去偷吴有才的荷包,也怕他们不喜。又怕杨氏和霍二淮露了痕迹。她希望他们好好的。 杨福点头:“好,我不说。我嘴可紧了。” “谢谢舅舅。舅舅你真好。” 杨福挠着头,有点不好意思。他一定不跟姐姐姐夫说。梦里也不说。 “舅舅,我们去买东西吧。” “好。”杨福应声,拉了她起来。 二人在外城采买,油盐酱醋糖,炭,泥炉,烤盘铁锅,瓷罐,黄酒,调料,木碗木盆木盘勺子筷子,麻绳油布毛毡,防风桅灯,桐油,蜡烛…… 两人买了两个篓子,一个竹筐,又是背又是抬的。 呼哧带喘地回到外城渡口。 累得不行。 穆离护送他们安全回到渡口,看着瘫在岸边的霍惜,满满的心疼。还是不到七岁的孩子,张家简直不做人。 摇头叹息离去。 穆俨听着穆离的汇报,脸色阴沉。 这些天他把张家、吴氏娘家的情况都打听清楚了。吴氏仗着和张辅老娘有那么点亲戚关系,在人家新婚期就爬上了张辅的床。生的庶女,只比那小骗子小了一个月。 吴家不过一个破落户,原先靠着张家打秋风。现在吴氏被扶正,一家人跟着鸡犬升天,连吴氏的爹都捞了个六品闲官做。一家人改头换面,也成了官宦人家。 啧啧。 “爷,我查到了,那间锦绣坊是张小娘子母亲的嫁妆。”穆离说道。 穆俨嘴角勾起一抹讥笑。 “那张辅张文弼,作战厉害,内闱却乱七八糟。连亡妻的嫁妆都没护住。怪不得惹来小骗子那么大的恨意,要冒着危险揍那吴有才。” “少爷,下回我要是看到他,我也帮着张小娘子揍他!”穆坎听着很生气,心疼霍惜,只觉得今天揍吴有才揍得轻了。 穆俨掀了掀眼皮,没有说话。 但穆坎知道,少爷这是默许了。哼,吴有才,你最好上街的时候多带些仆从,不然爷见你一次揍你一次! 日落前,霍二淮摇着船来接舅甥二人。 和杨氏一起帮着把东西往船上搬,见两个孩子上了船就瘫在船上,显见累得不轻,心疼得不行。 “怎么买这么多?你们还小,怎么背得动,下回让你爹你姐夫背去。”杨氏让霍惜趴着,心疼地帮她揉身体。 杨福也趴了过去:“姐,我也要。” “皮糙肉厚的,歇一会就好。”话虽这样说,但还是给霍惜揉好后,也给杨福也揉了一遍。 霍惜平躺着,舒服得喟叹,还是自家船上好啊。 “娘,念儿呢?” “睡着呢。” “娘,你们今天买到布了吗,都买了什么东西?” “买到了,买了不少呢。你赵奶奶带着我在村里挨家挨户收麻布。这次娘几乎全买的葛麻。粗麻细麻只各买了五匹,棉麻和棉布只买了三匹。还是葛麻好卖。” “也跟着赵奶奶在村里收了不少蔬菜。能不挑进城就能卖了换钱,大家都乐意呢。以后卖得好,娘天天去收菜。那前进村大着呢,有三百多户。几乎家家都有织机。” 霍惜一边听一边点头:“绣招幌的活赵婶子肯接吗?” “怎么不肯。咱又不要什么精美图案,只是绣‘霍记水上杂货铺’几个大字,加边角一些绣纹,就能得一两银,你赵婶子还很高兴咱送活给她呢,还说后天就能去拿。” “那就好。” “你赵奶奶听说我们要开水上杂货铺,还很热心地带娘去村里和邻近村找酿酒、酿醋、编篓子簸箕的人家里买了不少东西,葱种蒜头也给了咱不少。” 杨氏心中很是感慨,遇到一户热心的人家。 “但那咸肉板鸭,娘想了想没要。咸肉板鸭酱鸭风鸡,娘都会做呢。到时咱只要在村里收了净肉,拿回船上自己做就行,还能省一笔钱。而且咱挂在船上风干,可随时翻看,便当得很。” 听着杨氏细细地算账,霍惜笑了笑。 杨氏是个当家理事的好手。这个家有她掌着,会越过越好的。 杨氏一一把今天的事说给霍惜听,现在她和霍二淮有事,也喜欢听听惜儿的意见。那孩子虽年幼,但有主意,见识比他们广,又识文断字,他们遇事都愿意跟她商量。 霍惜原还不时应和两句,渐渐就没声了。 杨氏正整理东西,手下一顿,朝她看了一眼,见她睡着了,忙拿了条被子轻轻给她盖上。又一看,杨福也睡着了。 顿时有些心疼地看了这舅甥两眼,也不知今天都干嘛去了,累成这样。 霍惜直睡到杨氏做好晚食,睡到霍二淮把船摇回桃叶渡。 “杨福,杨福,我今晚还过来和你睡!” 钱小虾的声音一响,杨福忙从睡梦中翻坐而起。等听清后,气得又想蒙头继续睡,权当听不见。 没想到钱小虾已经跳上了霍家的船,进了杨福的舱室。 杨福正想让他小声点,怕他吵着霍惜,没想到就见霍惜已经醒了过来。 第四十五章 生意不错 “你们今天干嘛去了,这个点就睡了?”钱小虾狐疑地来回看霍惜和杨福。 “要你管。” 杨福没理他,钻到船头霍惜这边,问她情况。 “没事,睡了一觉,好了。” 杨福松了口气。钱小虾狐疑地打量他们,总觉得这两人今天过于神秘。 见钱小虾左右打量他们,霍惜便说道:“我家要开杂货铺了,你帮着我们跟大伙说一声,一会奖励你几粒糖果。” 啊?开杂货铺? “你家不打鱼了?不是才买了大船吗?这就不要了?要去城里开杂货铺了?那你家的大船卖不?” 钱小虾也想要一艘属于自己的船。 “就算卖,你也买不起!”杨福怼他。 钱小虾一萎,是呀,他买不起。 “不是去城里开铺,是在船上开。水上移动的杂货铺。”霍惜解释了一句。 又对杨福说道:“舅舅,你带他去看看我们都添置了什么,让他开开眼,再带着他去跟大伙说一声,也好帮着咱家宣传宣传。” “好勒。”杨福应着,勾着还一脸呆愣的钱小虾去看他们备的货。 这一看,钱小虾的眼睛都瞪圆了,眼珠子差点掉下来。 这才买了新船两天吧?这就备了这么多货了?水上杂货铺? 钱小虾脑袋还木着,杨福却已经到了自家船头,跟大伙挨个宣传自家的水上杂货铺了。 什么?水上杂货铺? 嘶,这霍家可以啊。置了大船,竟是要做杂货铺! 杨氏和霍二淮站在船头回复着大伙的疑问:“还要打鱼的。咱本来就是渔民,不打鱼吃什么?” “做杂货铺,是我们觉得买个东西,费工费时进城,太耽误事。原是想着自家多备一点的,但后来一想,我们家有需要,别家应该也有需要,就多备了些。大伙可以上船来看,有布有粮食菜蔬,油盐酱醋糖,碗盆碟筷,篓子簸箕麻绳,照明的油、灯蜡烛……” 话未说完,大伙齐齐上了霍家的船,纷纷进舱瞧热闹。 嘶,竟备了这么多布?一个船舱几乎都堆满了。 “霍家的,这葛麻多少钱一匹?” “一匹一百六十文,一尺是四文。可以拿铜钱买,也可以拿鱼虾蟹来换。” 这么便宜? “我要一匹!”“我要两匹!”“给我留三匹。” “都有都有。” 杨氏微笑地应着,一边给大家拿布。她就知道葛麻好卖,哪怕一匹只赚十文,自家也不吃亏。 一匹葛麻,如果做窄袖短褐的话,成人能做两身衣裳,还能余一些布料给半大的娃子做一身。 要换洗,一个人至少要一匹。 桃叶渡停了二十来条船。 大伙这一买,葛麻就卖出大半,细麻粗麻棉布棉麻也有人几尺几尺地裁,但买的不多。 其他杂货,也有人买。但卖空的竟然是四坛十斤装的酒! 让霍惜着实想不到。 她在内城外城转了许多时日,知道卫朝酒业发达,京师不管内城外城,酒楼酒肆林立,就是各乡镇村落,酿酒作坊和烧锅也是遍布都是。 当初太祖刚建朝,粮食紧张,遂采取禁酒禁种糯米政策,大伙很是憋了许多年。后来政局稳定,又开放酒禁。 并且吸取兀朝税赋严苛导致皇朝覆灭的教训,采取低税收鼓励经济发展。 对于酒政,不但取消榷酤和专卖,而且不专设管理机构,也不再单设酒税,只把酒税并入商税,三十取一。 比之前朝前前朝,酒税动不动四五成,已是极低。 又因太祖是贫苦出身,对于民间百姓酿酒酿醋,除了收百分之二的酒曲税,不再征收销售税。导致酒业蓬勃发展。 酿酒工艺更加完善,制曲和蒸馏技术日臻成熟,酒的种类也越加庞杂。也导致名酒辈出,尤以山西的烧酒和江浙一带的黄酒最具代表性。 霍惜正是在城里看到酒楼酒肆众多,还有专门的小娘子给客人沽酒卖,想着顺带做点酒水生意。 便让霍二淮和杨氏在乡里村里寻摸些乡人自酿的黄酒米酒,收来卖卖看。 霍二淮没舍得喝那精贵的酒,杨氏也不敢买多,只各买了两坛子。没想到,在桃叶渡初卖,夫妻俩忙着一酒提一酒提地打酒装酒,竟是忙得不可开交。 片刻功夫,四坛酒就卖空了。 让一家人不由得咋舌。 “霍二淮,你怎的不多收些酒?这一酒提不过一两,都喝不过瘾!有没有那种五斤装三斤装的,帮我收些。” 霍二淮挠着头:“我这头回卖酒,不知道卖得出去不,也不敢多收。大伙要是喜欢喝,我明天去给大伙多寻摸些。不赚大伙的钱,就帮着大伙顺带收回来。” “那就多谢了。我要一坛黄酒!” “我要一坛米酒!” “我要两坛黄酒。” “好好,我让我两个孩子记一下,省得回头给忘了。”一转头正要吩咐,就见霍惜正教导着杨福已经在本子上记好了。 “各位叔伯,小子都记好了,明天一定给大家带回来。” 大家朝霍惜竖着拇指:“还是你家小子上道。” 嘿嘿,霍二淮微笑地看着霍惜,很是一副与有荣焉的样子。 大伙散去后,一家人清点物资,卖空的只有酒。四坛子酒,四十斤,二十来家渔民,一两几两的打,竟然全售空了。 那黄酒15文一斤,度数低,大伙晚上也没什么娱乐,有些人还要下夜网,沽些酒夜里能打发时间也能驱驱寒。 霍惜知道能卖出去,但没想到这么好卖。 杨氏说她打听下来,粳米一石能酿酒八十斤左右。乡下酿酒还要买酒曲,酒曲税百之二,十五文一斤,一钱五分一坛,十斤装。 他们去村里小量的买,也不用交商税。 在城里,霍惜打听下来,那小酒即黄酒,得要三十文一斤,大酒即蒸馏酒,每斤要四十五文左右。当然各种酒也分三六九等。 杨氏在清点布匹和数铜板,霍二淮和杨福在归置东西,霍惜则在想酒的事。 四坛酒,六钱收来,成本差不多是一两酒一文钱。 在村里买的盛酒的酒提,就是一个竹筒做的量斗,钉上一根竹篾做柄,柄的另一端带弯钩,可挂在酒坛或是墙上。 杨氏想着渔民们大抵都舍不得多买,还特意选的小号的,一两装的酒提,两洒提方才他们卖三文。 一坛酒散卖赚九十文。(此处按一斤十六两计算) 不多。也就赚个脚钱。大伙都停靠在桃叶渡,知根知底,霍二淮和杨氏不想卖高。 但若是卖其他渔家,一两酒得卖两文才行。酒是个暴利的行业,若是在酒上赚不到钱,霍惜觉得有些吃亏。 第四十六章 第一个吃螃蟹的
除了霍惜在想事,一家人数铜板数得欢快。 杨氏嘴角勾着“我今天不过收了五十匹葛麻,咱在桃叶渡就卖出了三十匹。一匹多卖十文,这就三百文了。还卖了些其他东西,得是多少?惜儿,你们今天买的东西都什么价?” 霍惜回过神来,从怀里掏出记账的小本子,和杨氏对账,比对成本和售出价。 其他杂物零星也赚了三四十文,油盐桐油等物,大伙也都买了些。但大头还是布匹和酒。 除了布匹得了三百文,“酒竟得了三百六十文呐!” 乖乖,这一晚上就得了这么多! “姐,哪有这么多,这些铜板三百文都不到。” 杨氏瞪了杨福一眼“那水箱里的鱼,虾笼蟹笼里的虾和螃蟹不算啊?那不能卖钱?等我和惜儿做了秃黄油和呛虾虾干烤虾来卖,不仅回了钱,还能多得不少。” 杨氏高兴不已。 霍二淮抱着霍念高兴地看着她数银子,脸上也笑开了花。没想到这一天就得了这么多。 杨氏数银子的手又顿了顿“惜儿,你说布匹和酒那么赚,会不会大家伙都去乡下收来卖啊?” 杨福和霍二淮也齐齐看向霍惜。还没尝到甜头,生意就要做不成了? 霍惜也愣了愣,想了想,又摇头“可能有,但不过小打小闹罢了。他们的船装不了多少东西。” “对对,哪有咱家的船大。” 要是为了开铺,换艘大船,一般人下不了这个决心。杨氏环顾自己家的大船,越看越满意。这大船换得值啊。 霍惜一家人在数铜板,桃叶渡的其他人家也在说着霍家的事。 孙氏给小鱼小虾哥俩刚买了霍家的旧船,这两日看着哥俩兴致勃勃,卯着劲打渔,两天卖鱼也得了不少铜板,心里正高兴。 她家四个劳力,两条船,还能干不过霍家? 霍家五口人,两大三小,杨氏还要带更小的那个,只霍二淮一个劳力,能挣多少? 哪曾想,人家转眼就开铺子了。多新鲜啊,水上杂货铺!这么多年,就从来没见人这么干过。 而且看今晚的热闹,四坛酒一提一提地卖,片刻就卖空了。还有那布,她在那数着,竟是卖出了三十匹!那得赚多少! 翻来覆去睡不着“他爹,你说我们也去村里收酒收布来卖怎么样?” 钱三多正要睡觉,被婆娘这么一捅,睁开了眼睛。 今天霍家的热闹,他也看在眼里,心头怎会不热。有钱赚,他能不想? 但是…… “你能收多少货?咱船上又能放多少?收些自家吃用倒还成,但你收来卖,只怕不行。若只收来咱家自用,何苦费那功夫到乡下收?还费时费事。” 这已经有吃螃蟹的人了。 也是他们没想到这一茬,让霍家走在了前面。现在他们再想模仿着做,只怕也赚不了多少。没得还耽误了他们打鱼的主业。捡芝麻丢西瓜。 孙氏气恼。 “这霍家一会一个主意。这脑子是怎么想的,竟然要在水上开杂货铺。”看着别人铜板哗哗进账,说不忌妒那是假的。 明明有挣钱的门路,自己却挣不着,更是抓心挠肝。 “那你就跟霍家交好,以后他家有什么好主意,也漏一点给咱,他们吃肉,咱也能跟着吃些汤。” 孙氏在他腰腹嫩肉处掐了一把,喝汤喝汤,就不能自家也吃肉! 跟孙氏一样想法的人也多的很。 但等细细分析,觉得要是想做霍家一样的生意,自家又没那个本钱。 一是船不够大,二是没本钱收货。跟霍家买匹布还要拿鱼虾去换,能备多少货?要是备了货卖不掉,砸手里怎么办? 能担风险的人毕竟少数。 临睡前,霍惜也在想着这事。若有人跟他们一样也开了水上杂货铺怎么办? 她能有什么解决的方法? 看来还是要从货源上想办法。 一要保证货源,要一直有稳定的收货渠道。二是要控制源头的成本。 成本压低了,卖价就能压低。哪怕别人跟自家做一样的生意,卖价上别人争不过自己,自家的货就不愁卖不出去。 霍惜在纸上写写画画,计算着家里的本钱,能进多少货,接下来又要做什么。 临睡前,把今天从吴有才身上抢来的荷包,连同自己的贴身玉佩,放进今天特意买的匣子里。 刚想掀开舱底板放进去,想了想,又拿出杨氏给她做的荷包,捡了五粒金豆五粒银豆放进去,再把一百两银票放了进去。 其余的还是放在匣子里,锁了起来,藏在舱底衣服中间。 一百两银票和碎银随身带着,万一在城里看到好东西,也不至于没钱买。 舱底板放好,铺好垫子,这才躺下睡了。 船上隔了三个舱室,霍惜自己一间,关了船头的舱门,再拉上与杨氏夫妻俩隔着的布帘,形成了一个自己的空间。 二米宽,一点五米长,足够她睡了。 霍惜按了按胸口的荷包,想着今天内城的那一幕。 母亲的嫁妆总有一天她会向吴氏讨回来的。且让她经营着,将来让她连本带利吐出来! 这五佰俩,不是吴有才的,也不是吴氏的,是母亲的。是母亲送来给她和念儿花的。 霍惜想着母亲,又落了泪。 侧了身,把被子蒙住头,想起一帧帧与母亲的过往,眼泪越落越凶。咬着牙,在眼睛上抹了又抹,最后慢慢睡去。 隔间,摇了一天船,累了一天的霍二淮早早就响起了鼾声。只有杨氏盯着漆黑的船顶,听着霍惜压抑的哭声,深深地叹了口气。 他们家贫,没权没势,也帮不了那孩子,便只有顺着她,孩子想做什么就让她做吧。不管她做什么,她和霍二淮都会坚定地站在她身后。 次日,杨氏早早醒了,给一家人做好早食,霍惜出来的时候,拉过她细细看了她一眼。 霍惜还迷迷糊糊的,眼睛有些肿,抱住杨氏在她身上眯了会。 杨氏一颗心软得化成水。这是她的小棉袄呦。 “还早,要不进舱里再睡会?”抚着她的发。 霍惜在她怀里蹭了蹭,“不了,娘拧条帕子,给我抹抹脸,就清醒了。” 杨氏一听,松开了她,快手快脚地舀了水,拿帕子沾湿了轻轻地给她抹脸。 霍惜被水一激,也就清醒了,仰头朝杨氏笑笑。杨氏一颗心忽地就放了下来。
第四十七章 辅食 吃过早食,杨氏不让霍惜跟着进城卖鱼。只说昨天得的蒜头葱种豆子,要霍惜帮着种下去。 杨福一听也想留下来。但又怕霍二淮一个人忙不开,只好三步一回头地跟着进了城。 杨福和霍二淮离开后,杨氏把船划出外城渡口,到了一处无人的水域,先下了虾笼蟹笼,又在河口拦了网。这才靠岸把船停了。 把昨天从乡下收来的竹筐到岸上装了土,连装了三个筐,母女二人抬回船尾。 开始往筐里埋蒜头埋葱种。埋好,又把昨晚浸泡好的黄豆绿豆豌豆摊在铺了纱布的竹篦上,浇了一遍水,把纱布盖好,把竹篦搬到杨福的舱室里避光地盖好。 做完这些,杨氏又把方才从虾笼里腾到渔筐里的虾搬到船头,母女二人在船头席地而坐,开始挑虾线。 要杨氏说,挑什么虾线,普通人家没那么多讲究。但霍惜坚持。 将来一看有利可图,定是有人模仿着做的,她家弄得干净一点,也能卖入大户人家,会一直比别人有市场。 说服了杨氏,两人便各拿了一根竹签开始挑虾线。 挑好后,分了三大盆,一盆拌了料,准备上烤盘烤成烤虾。一盆做呛虾,一盆放蒸笼上蒸,准备蒸熟后直接阴干做干虾。品种多,才能稳住市场。 霍惜拌料,杨氏搬泥炉。 昨天霍惜又买回一个小泥炉,连着家里那个,在旧的泥炉灶心里放柴禾,架上蒸笼,准备上锅蒸虾。 新买的泥炉则在灶心放了几块炭,准备点燃后,架上烤盘,做烤虾。 架蒸笼前先把白瓷罐煮了,一边等放凉,一边又开始烧热油做呛虾的调料。然后装呛虾,密封。 然后上蒸笼蒸虾。 等待的时间里,杨氏又和霍惜把拌了佐料的烤虾上烤盘烤。一边烤一边翻面,那料汁直往炭火里掉,滋滋冒油,香得紧。 霍惜和杨氏不时嗅两下。 “真香。一定不愁卖。娘自己都想买来吃。” 霍惜笑笑,夹出两个烤好的,放在碟里,哈着,和杨氏一人一个:“娘,我们先试试看。” 杨氏舍不得吃,推辞着。 “娘,你不吃怎么知道味道?我们得试了味道,不断地调试,才能做出味美的烤虾来,才卖得出去。” 杨氏一听,忙拿了一个,壳都不剥就送进嘴里。 嚼了两下,连连点头:“香!不过会不会干了点?要不要再烤得嫩一点?” 霍惜也放进嘴里咀嚼,细细地品。 待吃完才说道:“娘,我觉得这样刚好。这是拌了料的,烤得不干,不好保存。等会我们蒸的虾,可以阴干得软和一点。” 杨氏点头:“行。娘听你的。”杨氏说完舔了舔嘴唇,真好吃!惜儿就是能耐,这拌的料汁好吃的很。 等蒸笼里的虾蒸熟了,杨氏便把它们倒出来,摊晾在簸箕里,把它搬到船尾晾制。又架了蒸笼蒸螃蟹,准备一会拆蟹肉做秃黄油。 母女二人虽忙忙碌碌,但心里欢快的很。 河鲜的鲜甜味,香得睡在舱里的霍念都跟着哭醒了过来。 杨氏忙擦了手进去哄他。等喂饱了抱出来,念儿精神头十足,伸着小手想往烤盘里抓。 霍惜轻轻地拍了拍他的小爪子,给他擦了擦口水,“才点点大,就馋了。” 杨氏看他瘪嘴一副委屈的样子,哦哦地哄他:“我们念儿才不是馋呢,是姐姐烤的虾太香了。” 霍念哦哦地附和,逗乐了霍惜和杨氏。 见他一直流口水,眼睛不离烤盘,霍惜很是心疼。若是母亲还在,她的弟弟如何会成为渔家小子。 在他脸上摸了一把,“娘,弟弟也过四个月了,要不要喂点辅食给他?” “辅食?” 杨氏没听过这个词。贫家孩子若是亲娘有奶,孩子一直喂奶到两三岁的都有。没听过四个多月的孩子可以吃什么辅食。 “娘的奶够念儿吃呢。” “仅仅吃奶不够。可以喂些果泥,鸡蛋黄之类的,不加调料的鱼肉泥也能喂些。” 杨氏眼睛瞪圆了,原来大户人家是这样养孩子的吗? 怪不得比贫穷人家的孩子养得好。 霍惜不知道杨氏的心理活动,她只是按着现代的育儿理念,觉得这会的念儿可以吃些辅食了。她不想委屈了念儿,她的弟弟现在除了身份,她想把他养得健健康康的。 “那行,那咱也给念儿吃辅食。现在没有果泥,但鸡蛋鱼肉咱不缺。娘去给念儿先蒸个鸡蛋,蒸条鱼……” 顿了顿,才反应过来,水箱里的鱼都给霍二淮捞了挑进城卖了。 “咱念儿先吃鸡蛋,一会娘捞到鱼再给念儿蒸鱼吃啊。” 念儿拍着小手哦哦叫着,也不知是不是在应和。还很高兴地把脸贴到杨氏脸上。把杨氏喜得不行,狠亲了他两下,抱着他进舱去拿鸡蛋。 “娘给念儿蒸两个鸡蛋好不好?” “娘,拿一个就好。他吃不了那么多。” “那行。那咱念儿先吃一个。” 等霍惜把一盆虾烤好,念儿的鸡蛋也蒸好放凉了,挖出蛋黄。 “惜儿,要怎么喂?” “娘你把它碾碎,试着喂喂看,看念儿吃不吃。” “哎。”杨氏一边抱着他,一边碾蛋黄,少少舀了一勺尖,试探着往念儿嘴里放。 杨儿和霍惜都紧张地盯着。 就见念儿张着小嘴,竟然舌头一舔一舔把那蛋黄吞下了肚,把杨氏高兴得不行:“哎呀,咱念儿喜欢吃呢!不急啊,娘再喂啊。” 见念儿真的喜欢吃,霍惜也很高兴,端着碗举着,杨氏不时舀一点喂他。不到一会,念儿就把一个鸡蛋黄吃完了。 霍惜又倒了点温开水在碗里,杨氏又喂了他几勺,他也喝完了,还高兴地拍手。 母女二人见他开心,便逗他玩陪他玩了一会。 等他睡着,二人便拆蟹,又收了虾笼蟹笼,渔网,便进城接霍二淮和杨福。 二人听说霍念今天吃了一个鸡蛋黄,很是高兴,霍二淮便说道:“那咱每天多存些鸡蛋给念儿吃。下回进城,我再寻摸哪里有水果,给念儿买来吃果泥。” 孩子肯吃,健健康康的,比什么都好。 这会还是巳初,霍二淮便摇着船进村收菜收布。又打听哪里有醋坊酒坊,一路寻摸过去。 明天要去前进村收招幌,一家人便没去前进村。也想去别的村多寻摸一番,多寻些进货的渠道。 得了村人的指点,一家人往汤泉镇而去。 听说汤泉镇,不仅有热泉还有冷泉,水好,酿酒坊也多。出的黄酒米酒及各类果酒,味道极好。 霍惜很感兴趣,让霍二淮划了船过去。 第四十八章 竟是醉了 一路上杨福和霍惜逢渔船就吆喝,自家的水上杂货铺,需得广而告之一番。这一路被舅甥二人这般吆喝,也卖出不少布匹及各类杂货。 还很幸运地遇到头回卖虾给他们家的周义。 那周义见他们要往温泉镇去,要去买酒,鱼也不打了,很是热心地说要领他们去。 “我女儿婆家就是酿酒的,酿的酒好着呢。若是你们看不中,他们村及邻近村还有好几个酒坊,醋坊也有,我领你们去。” “那真是太感谢了!我们就怕村人欺生。有大哥你领着,我们也少走些弯路。”霍二淮很是高兴地朝对方道谢。 “嗐,谢啥。水上讨生活不容易,我都懂。早年我家也在水上讨生活,后来才上了岸置了田盖了屋,日子这才慢慢过了起来。” “上回我就觉得你家是个能过日子的,不仅收虾蟹,现在还做起水上杂货铺了。这么多年,就没人想过给渔民提供这样的便利。冲这便利,你家都不会没有生意。” 而且这才多久没见,他家小船都换大船了。没准以后还会发达呢。交好这霍家没准以后也能多条路。 霍惜从舱里拿了两罐烤虾出来:“周伯伯,这是我家自己做的,给你尝尝。” 听说他家做来卖的,周义还不想要,连连推辞。但霍惜执意要给,他也就接了过去。 “周伯伯你帮我们尝尝看,看味道如何,我们也好改进。” 那周义听了,打开了一罐,才打开,香味直往鼻子里钻。 狠吸了一记:“真香!” 拈了一只往嘴里一送,再一嚼,鲜甜咸香,越嚼越有滋味! “你们这还拌了料啊?” 打鱼人自己晒鱼干晒虾干,谁不会?不过是蒸熟晾干罢了,谁还花钱拌料。 “是呢,这样吃起来有味道。” 那周义连连点头:“是呢是呢,这佐酒吃最好了。” 看了看手里的罐子,又盖了回去。舍不得吃了,准备带回家给婆娘和孙子吃。 霍惜一听,忙说道:“那您等会领我爹到酒坊多转转,若是价钱合适,我们多买些,下回在水上遇见您了,让我爹陪您喝酒吃虾聊天解闷。” “那敢情好呢!” 周义现在自家有屋有田,生活不愁,儿女也成家立业了,自己打鱼不过打发时间,若是再有人陪他在水上喝酒聊天,那真是不要太快意。 他就乐意在水上。在水上喝酒,比在村里人来人往更清静。 霍二淮也连连点头,表示下回见着了,一定找他喝酒聊天。 霍惜见他们隔着一条船的距离说话,着实不方便,便让杨氏去接过橹板,跟霍二淮说道:“爹你上周伯伯的船,陪他说说话,也好给咱领路。” 说完朝他眨了眨眼睛,让他顺便多套些话,了解些行情。 霍二淮看懂了,转身上了周义的船,接过他的橹板,帮他划船。周义见这一家人上道的很,很是高兴地坐在船尾陪霍二淮聊天。 划了不到一个时辰,就到了汤泉镇下山村。 霍家的船虽然能进下山村的河道,但怕村里有船出来,不好避让,便只停在村口。杨福陪着杨氏和念儿留在船上。霍惜跟着霍二淮和周义进了村。 下山村就在京郊,汤泉镇又因温泉得名。京师的不少富贵人家都在汤泉镇有庄子,不时驾着车马来汤泉镇泡一泡温泉,住上几天,故汤泉镇比之其他地方要富裕一些。 进了村,只见水陌纵横,田里金黄的稻谷随风轻摇,传来阵阵稻香。 霍惜贪婪地看着,一个不留神差点踩进田沟里。不由得大囧。 周义笑了起来,霍二淮也笑,牵住她,对周义笑道:“这孩子心心念念要赚了钱,给家里置田产,也好有粮吃。” 周义很是感慨:“放心吧,我才几日不见你们,你们家就换大船了,再隔个不久,你家定是能置田盖屋了。” “是这么想呢。但我们都在水上飘了十年了,还上不了岸。” “快了快了。” 就凭这家人这股勤快机灵劲,总有一天能上岸置田置产的。 周义领着他父女二人进了村,先是到自家认了家门。 他婆娘还奇怪他怎么大天光的就回家了? 得知他领了人要去女儿家里买酒,很是热情。接了两罐烤虾放好,又端出一些自制的吃食让父女二人吃。 霍惜见他家四岁的小孙孙很是喜欢吃烤虾,吃完一个还嘬着手指要,便逗他玩。 “你叫什么?” “哥哥,我叫舟舟。” “烤虾好吃吗?” 舟舟连连点头:“好吃。”吮了吮手指,又看向他奶。 周赵氏笑着戳了戳他的额头,又掏了一只烤虾给他。他这回知道他奶不会再给他了,很是不舍地一点一点地拿着吃。 “走,我领你们去我女儿家买酒。”能给女儿家带来生意,周赵氏抱起舟舟,腿脚生风。 周义领着霍二淮父女跟在后面。 周义二子一女,长子目前只生了舟舟一个,二女嫁到隔壁的上山村,幼子还未成亲。 一路双方互相打听情况。 知道他们开水上杂货铺,以后会源源不断地要货,周赵氏高兴得很。 “放心,我那亲家,祖传的酿酒坊,传了大几十年了,酿的黄酒米酒,邻近没有不夸的。连京师都有酒商来运酒。” “京师都有酒商来买啊?那看来名气不小。不知道价格是不是很贵?我们水上讨生活的,只打算买一些中下等的,太贵的大家也喝不起。” 霍二淮有些忐忑。就怕卖得贵,白走一趟。 周义和周赵氏早年也是在水上讨生活的,哪里不知渔民的不容易。 便安慰道:“放心吧,他们实在做生意,那黄酒分了二十六等呢,你们只捡合适的买就行。亲家见是我们领你们去的,一定会给你们个合适价的。” “那真是多谢了。若没遇上周哥,我这就跟盲人摸象一样。” 霍二淮一路说着好话,很快就跟着他夫妻到了上山村。 还没靠近村子,一股浓郁的酒香就飘入鼻喉。霍惜狠狠地吸了一把,竟是有些昏昏欲醉。 引得周义两公婆看得笑个不止。 “这娃还没进村,就要醉了呢。没事没事,我们这里酿的酒度数都不高,老人小孩女人都能喝。你这是初次进村不习惯。” 看着霍惜脸色通红,霍二淮有些担心:“惜儿,还好吧?要不你在村口等爹?” 霍惜摇了摇有些昏沉的脑袋:“没事的爹,就是一下子不习惯,缓缓就好了。” 周赵氏便上来牵了她的手:“不怕,一会你随伯娘进了我女儿家,我给你用冷泉水拍拍脸,就好了。” 霍惜点头,跟着她进村。 第四十九章 轻便的酒篓 到了蒋家,他一家人都不在,连周义的外孙女都不在。 “定是在酒坊呢。我去寻。”周义说着,就往酒坊去。 霍惜脑袋晕乎乎的,靠在霍二淮身上。霍二淮揽着她,见她满脸通红,很是担忧。 周赵氏一看,便推了推蒋家的大门,门吱呀一声开了。 “门没锁呢,快进来。他家院里有一口井,连着地下的冷泉,我打些水给你家娃扑一扑脸就没事了。” 霍惜见舟舟定定地看她,也朝他看去,笑了笑。那舟舟就问他奶:“奶,哥哥醉了。” 他奶嗯了声,就跑进院里井边打水。 舟舟便跑到霍惜面前:“哥哥为什么会醉了,我都没事。” 他奶已打了水提了来,笑骂道:“你就差长在上山村了,你还醉。”边说着边掬了水往霍惜脸上拍打。 霍惜只觉得脸上一阵沁凉沁凉的,好受得紧。 霍二淮一看有效,忙亲自掬了水捧了过来,霍惜便把脸凑了过去趴在他掌中浸着。 如此几次,直到桶里的水都去了一半,霍惜这才去了醉意,脑袋清醒了不少。 正好周义领了蒋家两位当家和他女儿女婿回来。看了这一幕,等问明情况,齐齐笑了。 “这娃头一次来,不醉倒就很难得了。初次进村有很多大人都受不住。” 是啊,空气中都是酒香,鼻子里呼出的气都是酒味。看来这个上山村酒坊应该挺多的。 霍二淮忙和蒋家父子打招呼。两个亲家母也坐到一处说话。周义的女儿抱一些吃食端出来,招待她外甥和霍惜,又让她女儿陪哥哥弟弟说话。 “囡囡,你陪哥哥弟弟说话,今天你是小主人哦。” 她女儿很是活泼,点了点头。很有主人精神地把盛着豆子糕点的盘子推给舟舟和霍惜:“哥哥,弟弟,你们吃。” 霍惜从方才蒋周氏那声囡囡,就愣住了。 “囡囡,囡囡……”,以前她母亲也经常这样叫她。她有多久没听到了? 霍惜一阵恍惚。 “哥哥,你吃,这些糕饼可好吃了。”囡囡拿了一块给霍惜递了过来。 霍惜回过神,接了过来,朝她笑着道谢。三个小娃,便你一句我一句地说些童颜童语。霍惜也隐晦地跟囡囡了解一些情况。 得知他们村有十几家酿酒坊,还吓了一跳。 怪不得这里的小娃蹦蹦跳跳的,没事人一样,哪像她,闻到酒味就昏沉欲醉。敢情人家一出生就泡在酒气酒味里了。 “囡囡,你能不能带我出去玩?我还没看过酒坊呢。” 囡囡一听,便觉得这个哥哥真是可怜,这么大了还没见过酒坊,连舟舟弟弟从小都见过了。 便跟屋里的大人说了一声,一左一右拉了霍惜和舟舟跑了出去。 “看,这就是我家的酒坊。很大吧?”囡囡很是骄傲,挺着胸膛。 越靠近,霍惜又要晕了。忙捂住口鼻,一边点头一边贪看。 酒坊外面,两个大烟囱在往外冒着烟,囡囡说是在蒸米。再一嗅,果然空气中混着米香。 随着囡囡进了酒坊,就看见大大的院里,晒了满满一地的粳米、糯米、小米,有不少工人忙着拿耙子把它们摊开降温,又有工人端着洒曲在往上面撒。 再往里看,就见一排又一排比她还高出许多的大酒缸。用黄泥封着口,酒缸上贴着红纸,记录着日期。 应该是还没发酵过滤的。 问囡囡,她也不懂,只知道里面装的是酒。 霍惜想再进里面看,管事的就不让了。只让三个孩子在院里看。连锅炉房那边也不让去。 “不要去那边。那边太热了,一靠近全身都要冒汗。” 舟舟便拉着霍惜往后退了退,他可不想冒汗。到时候身上臭哄哄的,一点都不好闻。 霍惜也不想看人家是怎么酿酒的。她不过是想做个中间商罢了,生产商她没那条件和能耐,便一左一右拉着囡囡和舟舟出来了。 又在村里转了转。 果然粗略看了看,大大小小的酒坊就有十来家,其中还有好几家醋坊。 乡镇一般都这样,只要有一家把作坊开起来了,大家便纷纷效仿,于是便慢慢形成规模。 就跟现代一样,若是这个村里种了辣椒,大家纷纷跟着种。这村种了菠萝,也全跟着。种了芥菜做酸菜,那也是全村全镇都跟着学。于是慢慢形成规模。 比如前进村也是一样,一家有织机,几乎家家都有织机。连周遭也多是织布的人家。 等霍惜回到蒋家,霍二淮已经与蒋家谈好价钱了。 跟之前霍二淮买的黄酒米酒等级一样,之前一钱五分收的,现在霍二淮应承一个月至少要到一百坛以上,十斤装的,为期一年,蒋家便给出酒价一坛一钱五分。米酒也一样。 双方皆大欢喜。 蒋家又帮他们在村里低价收了些果酒,和醋。 霍惜想了想,便对蒋当家蒋兴说道:“蒋爷爷,我看见你们有用坛子装的,有用酒篓子装的,我家要那些酒篓装的可以吗?” 酒坛,是用陶土烧制而成,只要密封好,放窖里存百年以上都没问题。但它重啊。 要是买几十坛放船上,会增加船的负重。 但酒篓不一样。 酒篓是用那柳条或是桑条做的,先编成一个篓子的模样,再在内腹糊上麻纸,涂猪血桨涂石灰糊,一层一层糊成一定厚度,等晾晒干,成型,变得坚硬,再把柳条支架拆掉,或不拆,得到的这种盛水盛酒盛醋的器皿。 陶瓷易碎,但这种柳条做的酒篓水篓醋篓轻巧又禁摔。很多人会在旅途中用它来装水。就是那夜壶,漆桶,不惧油染的水物,也会用这种器皿来装。 用酒篓装酒虽说要远离火源,但它轻便啊。 而且有些酒篓两边还做了提手,提着走就行,不用抱着坛子,走路都不方便。 而且装几十陶坛的酒在船上,霍惜都能想像自家的船得下沉不少,得是多大的负重。 蒋兴和他儿子蒋酌等人听霍惜说要用酒篓装酒,齐齐看向这个被忽视的孩子。 很是惊奇。 “陶坛更耐放呢。”蒋兴说道。 霍惜笑笑:“我们卖与渔民和普通人家,并不需要存着当女儿酒,买来很快就喝的。不用存那么久。轻便就行。” 霍二淮之前没意识到这个,听霍惜说有更轻便的酒具,也连连点头:“我们船上用酒篓装最好不过了。” 蒋兴便让伙计把酒坊的酒篓都运来。 第五十章 歹毒心肠 醋坊那边都是用的陶坛,没有用醋篓装的。 蒋兴便从自家酒坊里拿了几个干净的酒篓过去装。 霍惜便趁此机会又跟他买了好几个干净的酒篓,准备带回去装水,装粮食。酒提也跟他要了一个二两装的,一个三两装的。 等酒运了来,霍二淮一看,外头的柳条没拆去,两边的提手还在,比抱着一个光溜溜的酒坛子方便呢。 很是高兴地对蒋兴说道“叔,那以后我家要的酒都用酒篓装了。” 蒋兴父子应了,帮他用板车推了两板车送到船上。 临走时,霍惜觉得这会再叫周义周伯伯已经不合适了,人家都祖孙三代人了。 再说霍二淮都叫他亲家叫‘叔’了,便说道“周爷爷,今天谢谢你了。你家舟舟要是喜欢吃烤虾,我下回再给你们带来。” 周义和女婿帮着把两板车五十坛酒搬上船,听了很高兴,倒不为别的,就是觉得这孩子这份心意让人熨贴。 “好。下回你们来买酒,若是我不在家,你就找我家老婆子带你们过去,直接去也行。我这女婿好说话的很。” 霍二淮便朝蒋酌和周义连声道谢。 蒋酌看见杨氏抱了几个月大的男娃站在船头和他们打招呼,心里觉得这家人挺不容易的,这丁点大的娃子就跟着大人们在江里河里飘了。 便开口说道“你们下回到双泉村直接找我就成。我都在作坊的。不用劳累我岳母跟着跑一趟。” “多谢蒋叔叔,下回我也给囡囡带烤虾吃。” “那我替囡囡谢谢你这个小哥哥了。” 几人在河边道别。 杨福摇船,霍二淮和杨氏搬酒归置“他爹,怎的买这么多?” 五十坛黄酒米酒,还有五坛果酒,三坛醋,这一下子就花去七两多。 他们这几天也就挣了一两多一点。 “娘,光桃叶渡就定了二十坛了。总不能明天又来进酒吧。” “可是这么多,能卖出去吗?”杨氏对着几十坛酒发愁。 “娘,放心吧。这酒能放呢,放越久越醇香,咱慢慢卖好了。渔民卖不掉,我下回进城和舅舅一坛一坛的敲门卖,还能多卖些银子。” 杨福一听便在船尾连连点头“我会帮着吆喝的。” 杨氏这才去了一些忧心。 霍惜抱着念儿,看着舱底都被掀开装了酒。还装不下,又被杨氏和霍二淮沿着三个舱室放了满满一排。 眉头皱了皱。 “爹,明天你把船划到造船坊,让坊里帮着在三个舱室里加一些置物架吧。不然这么多东西杂物,乱糟糟放着,瞧着不好走路还乱。” 霍二淮和杨氏也看得直皱眉“行,明天我和你娘就把船划过去装置物架。” 这事简单,不过装置物架,再做个固定,一两个时辰就能弄好。 一家人便一边卖货一边下网,一边蒸蟹拆蟹,做秃黄油。觉得生活充实又有盼头。 但新城侯府里气氛却有些诡异。 吴氏父亲马上做寿,她去锦绣坊打算给娘家爹做几身衣裳,还想取些银子用。 没想到就听到掌柜的吱吱唔唔说吴有才前后拿了好几次银子了。不由得大怒,把吴有才特特叫进府,劈头盖脸很是训斥了一番。 吴有才跟掌柜的能说怕店里存银太多,他帮着存,但在他姐面前,他可不敢这么说了。 眼睛转了转,道“姐,那五佰俩我是拿去打点的,你不是让我暗中查坊那个孽种的下落吗?我刚好得到消息,正想拿了钱去打听呢。” 吴氏一听,板正了身子,略倾了倾身“有那两个的消息了?还没死?” 眼睛危险地眯了眯。 当初怕事情败露,王氏让人遣散了庄子里的下仆,没想到倒给了那奶娘机会,偷偷把两个孽种偷带了出去。 后来抓到人,把她打个半死,她竟不吐口,把那两个孽种藏哪里去了。 她暗中查访多日,竟是半点消息也没有,两个人好像凭空消失了一样。 难道当时除了奶娘还有别的人接手了? 不然只凭一个六岁和一个未足月的孩子,如何躲得过下人的搜寻? 吴有才哪里知道那两个孩子死没死。得了钱就去这个楼那个楼,不然就是在赌坊里泡着,哪里知道死了还是活着。 但这些能跟成了侯夫人的姐姐说? 连连点头“听说还活着。被人悄悄养起来了。前段时间听说还出现在京城,我这不是正打算拿钱去打探一番嘛,哪知道还没打点,就被两个毛贼把荷包偷了去。” 真真气人的紧。 等下次再遇上那两个毛贼,必要挑断他们的手筋脚筋,折磨死他们。 吴氏恨铁不成钢地看了他一眼。 觉得这个弟弟实在指望不上。但办这么私密的事,又不好太大张旗鼓的。 她娘家也没什么得用的人。目前看来,也只有这个弟弟能矮子里拔将军,能用上一用。 从房里拿了五佰俩银票递给他“这钱拿去打点,务必要打听仔细了。宁可错杀也不可放过。你要知道若让那两个孽种回了府里,还有你外甥什么事?” 吴有才喜滋滋地接过银票,高兴地揣进怀里。 拍着胸膛“姐姐放心,这我懂。我姐夫是世袭的新城侯,将来我外甥,我外甥的儿子,孙子,孙子的儿子,孙子的孙子都会是新城侯。谁敢觊觎这个位置,我拼下这条命,也要把他灭杀了!” 他吴家什么都不用做,只要帮着保住他外甥的侯位,几代人就可以傍着张家吃香的喝辣的,在京师横着走。 吴氏冲他满意的点头。 这么大的利益,不信吴家人不懂。他们只有靠着她,这辈子下辈子下下辈子才能永保富贵。 吴有才把银票揣好,问了句“我姐夫呢?又去北地了?” 吴氏咬了咬牙,不欲多说,心烦地朝他挥了挥手“你去吧。仔细打听着些。” “姐,你就放心吧。”吴有才脚步轻快地离开了侯府。 出了门倒没先去寻小娘子和忙着进赌坊,倒还真的认认真真的寻了些地痞流氓开始打探,谁家有六七岁的女娃及四五个月大的男娃的。 吴有才舍了一些银子出去,倒也有人把内城外城符合这两项的人家报与他听。 他便当即带了一些下人悄悄摸了去。 但寻摸了一圈下来,都不太符合情况。他倒也不气馁,让人私下里暗访。又把范围扩大到京郊十几县镇。 。 第五十一章 想要你活 消息很快便传到穆俨耳朵里。 穆俨还没怎么样,穆离穆坎气得直咬牙。 “这吴氏,真是好歹毒的心肠。这是要把人赶尽杀绝呢!” 穆俨冷冷地勾了勾嘴角:“世袭的爵位,谁能放过这么大的利益?不斩草除根,她能睡得着?” 就跟他爹那几个枕边人,恨不得他死一样。 你挡了别人的路,就成了别人的眼中钉肉中刺,必除之而后快。怎可能放过。 “少爷,我们要不要提醒那张家的小娃?” 穆俨淡淡地瞥了他俩一眼:“她如今姓霍。” “是。那我们要不要提醒霍小娘子?” “提醒她干嘛,除了担忧,她能做什么?” “那干看着?” 穆俨默了默,敲着案桌:“你们去查一查霍家夫妻原籍在哪,看她姐弟落没落籍,如果不落你们就提醒她一声。” “如果落了呢?” “落了也必是近期才落的。你们去把衙门里的落籍日期改一下。帮着扫扫尾。” “是。” 二人走后,穆俨坐着发呆。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帮她。两个本没有交集的人。 也许是物伤其类吧。 她和他一样,都活得这么艰难。别人越是不让他们活,他越是不甘心,越是想活。他也想让她活。 霍惜好几天没进城了。 忙着家里的水上杂货铺。先是在三个舱室里都装了一排货架,摆了满满当当的货物。又到前进村把招幌拿了回来。 碧青底的麻布上,绣着一圈水纹。右上首是“霍记”挨着另起一列“水上杂货铺”,七个大字,均用的黑色绣线,好看又显眼。 四尺长,一多尺宽,右边做了一个套兜,可穿竹杆,把竹杆绑在船头,远远的看见了,就知道霍家的船是干嘛的。 都不用杨福直着嗓子吆喝了。 来回吆喝了几天,这一片水域哪怕再不识字,也都知道有一艘霍家的船,是一家水上杂物铺。里面东西便宜还足,免去他们进城的时间。 如此忙了几日,见家里的杂货铺上了正轨,一日也能有二三钱的进账,家里制秃黄油也得了二十来罐,霍惜便想着进城一趟。 她要去寻寻霍忠,还要看看外城码头有没有什么好的东西可以捡漏。 次日一早,便和杨福跟着霍二淮到外城鱼市街卖鱼。 等卖完鱼,霍二淮回了渡口,霍惜和杨福则背着秃黄油去了外城码头。 而穆离穆坎潜入江宁县衙,翻出霍家的黄册,悄悄把霍惜和霍念的记档时间改了,又把霍惜的年龄改大了一岁,又帮她扫了尾。 之后便一直在外城寻她,打算悄悄透些消息给她。 这天好不容易看她进了鱼市街,见她一副活脱脱渔家小子的模样,娴熟的拉客人,卖鱼、称重、收钱,两人都看呆了。 直到霍惜和杨福出了鱼市街,二人还没回过神来。 这真是…… 适应能力真好。若是有一天少爷沦落到贫穷的渔家了,不知能否也这样淡然,站在鱼摊前叫卖,抓鱼卖鱼。 不不不,少爷哪里会有那样的一天。 二人赶紧把脑中小主子一身渔民小子打扮的形象晃掉。 趁霍惜二人不注意,悄悄跟在他俩后面,不远不近,以他俩能听到的声音,小声闲谈。 “你说,这城里的人是不是吃饱了没事干?到处去查六岁的女童和四个月大的婴儿,这是要干嘛?缺孩子养?”这是穆离。 “你想多了。抱回家养,要不懂事的婴儿就行,要六岁的女童干嘛,难道当童养媳?不过,你说会不会是给河神献祭?”这是穆坎。 “不是吧?现在风调雨顺的,新帝也英明神武,还有这种事?” “那谁知道呢。” 杨福听得一脸新鲜,给河神献祭,他以前听说过,但江南水道多,还风调雨顺的,不缺水,没听说过向河神献祭,而且都是前朝的事了。 杨福竖着耳朵听得起劲。霍惜却听出一身汗。 找六岁的女童和四个月的男婴,这不是她和念儿吗? 谁在找他们?母亲没了,外祖一家也流放了,她和念儿对外也宣称死了,谁会找他们。 吴氏,一定是吴氏! 只有知道真相的吴氏,才不肯放过他们。 她祖母王氏想要他们死,但应该不会赶尽杀绝。哪怕知道她和念儿没死,只袖手旁观,任他们自生自灭就好,回去了也不会认。 只有吴氏想要斩草除根。 霍惜全身都打起了摆子。 她以为事情过去了,没想到吴氏还是不肯放过她姐弟二人。 霍惜死死攥着拳头,紧紧咬着牙,眼睛里是灭天灭地的恨意。 “惜儿,你怎么了?”杨福看见她的异样,吓得连忙拉住她问。 穆离穆坎悄悄地打量了她一眼,知道她听见去了,低叹一声,闪身离去。 等霍惜再想看方才是谁在说话时,想再悄悄打探一番,却已不见了人影。 “惜儿,你怎么了?” “没事。我们先不进内城了,去外城码头吧。等把秃黄油卖了,我们就帮爹打鱼,这些天爹都没怎么打鱼了。” 杨福一愣,不明白惜儿怎么又想打鱼了。 忽然想起,方才那两人说的话,刚才他只听热闹了,一听向河神献祭什么的竟是听得入了神。现在一想,六岁的女童,四个月大的男婴,不正符合霍惜和霍念的特征吗? 吓出一身汗。 忙左右看了看,拉了她到一个避人处,悄声道:“惜儿,是不是你那恶亲戚还想着要卖了你们?他们是不是还在找你们?” 霍惜咬着唇看了他一眼,半真半假道:“我和念儿能卖不少银子呢,他们缺钱花,可能还在找我们吧。” 杨福吓了好大一跳:“可恶。怎么有那么坏的人啊!那我们先不要进内城了。不,外城我们也不要来了。我们就在船上,等你们再长大些,他们就认不出来了。以后换我姐和姐夫进城就行。” 霍惜点头:“我们暂时不进内城了。进外城也小心些,这段时间我们先避一避。” 杨福直点头。 霍惜又叮嘱他:“这事别跟爹娘说,一是怕他们担心,二是怕爹娘说漏嘴。” 杨福连连点头,拍着胸脯:“惜儿你放心吧。我谁都不说。我嘴严着呢。在梦里都不说。” “嗯。我们去找霍管事吧。” “行。”杨福应完紧紧牵着她。往外城码头的方向走。 第五十二章 领路人 穆离穆坎悄悄跟上霍惜二人,方才他舅甥俩说的话他们听见了。很是欣慰霍惜的机警。 等快到外城码头时,拦住了他们。 “哎,小娃,是你们啊。你可还有秃黄油卖?上次你卖给我们的秃黄油,我们夫人少爷都很喜欢,早就吃完了。寻你们,还寻不到。” 霍惜觉得他们的声音熟悉,有点像方才说河神献祭的人,抬头一看,见是上次买她秃黄油的人,觉得可能听错了。 朝他二人仰起笑脸:“两位大哥哥,是你们啊。” “是啊,又见面了。我们可是找你们好久了。” “不好意思啊,这些天,我们都没有进城。螃蟹现在也不容易得了。制得少,就没进城。” “哦,那你们还有秃黄油吗?” “有。” “行啊,我们都要了。” “啊,都要了?” “是呢。” 霍惜有些为难,多卖些钱,谁不乐意啊。可是她还想拿秃黄油找霍忠打听些情况。 想了想,今天带出来十罐,还一罐都没卖掉,便说道:“我今天只带了十罐,留两罐我有用,可以卖你们八罐。都是半斤装的。” “行,那就给我们拿八罐。” 杨福一听,高兴得很,忙解了背篓,给他俩拿货。 还是三两银子一瓶,这一下子就得了二十四两。 霍惜很高兴:“我家里还做了一些烤虾呛虾虾干,下次可以带给你们试试,如果你们喜欢吃,我家就多做些。” “行啊,若是好吃就跟你们买。我家少爷有位同窗也喜欢吃河鲜。上回带了一罐秃黄油到国子监,被同窗们分吃完了,他没吃到,还哭鼻子呢。听说也到处在寻人买呢。” 霍惜听了一喜:“那我下回给你们多带些来。赚的钱都算你们少爷的。” “那谢谢小娃了。” 霍惜看着他们捧着秃黄油离去,高兴得很。如果那贵少爷能把秃黄油和各种虾制品帮着在国子监里传开,那她下次就少收他些钱。 二人脚步轻快地带着剩下的两罐秃黄油去码头找霍忠。 到了码头,正巧看见霍忠在。寻了他多日,见他正好在,杨福心中一喜,就想过去。被霍惜拉住了。 “咱等会再过去。” 霍忠正眉头紧锁,对着一板车的货在对着几个伙计吩咐着什么,这时候还是不要打扰的好。 杨福便跟她寻了一处阴凉处蹲下,解下背篓抱在身前,和霍惜一起看向霍忠那边。 霍忠被两个小娃一直盯着,怎会看不见。扭头一看,见是他舅甥二人,又见霍惜迎着他的目光朝他微笑点头,便知道这两个小子是来寻他的。 忙完后,朝他二人走了过来。 霍惜忙拉着杨福站了起来:“霍管事。” “你们来找我?” “嗯。我们在家做了些吃食,想送来给您吃。多谢您以前对我们的关照。” 杨福一听要白送给他,心里一紧。 但惜儿这么说了,也没说别的,便从篓子里拿了两罐秃黄油出来。 递给他:“这是我们自己做的,用新鲜的蟹黄蟹膏蟹肉制成的,可以下饭拌面还可以做菜,给霍管事尝尝。” 四两银子啊,有点心疼。 霍忠有些诧异,拆的蟹肉蟹黄做的,那这么一罐得要不少螃蟹。不由得推辞:“这是你们拿去卖钱的,我不能收。卖别人多少银子,我跟你们买就是了。” 霍惜推辞:“这两罐请您务必收下。我知道你们商号有一只很大的船队,有不少船员和伙计都是随着船队四处奔走,所以想请您先尝尝看,若是还能入口,就找我们买。我们渔民,没别的本事,只会捞些河鲜,若是得了您的青眼,大伙们也能跟着多得几个铜板。” 霍忠不由地细细打量霍家这小子。有一段时间不见了,这孩子好像越来越坚韧了。 “你给你家找到出路了?” 霍惜点头:“之前不过是在河里江里打鱼卖鱼,一年到头也攒不下几个铜板,今年重阳节卖螃蟹倒是得了些钱,家里便换了一条大船,准备在河上开个杂货铺,捡些渔民们要的杂货卖,也好方便大家。我家也能一边打鱼一边卖货,多攒几个钱。” 霍忠边听边点头,江南多水路,以水为生的渔民很多,开水上杂货铺?这事新鲜。没准还真能让他家淌出条路来。 他也是经常随船队在水上奔走的,有时候缺吃少喝了,若是水上有一条船沿途卖货卖吃的,那他肯定会买的。 不由赞许道:“不错。这个水上杂货铺不错,好好做。” 得他夸赞,霍惜和杨福很是高兴,冲他笑笑。 “我们今天主要是来给您送这秃黄油,请您帮着试试味。我家还在收渔民们的鱼虾,想做些别的吃食***如干虾呛虾烤虾,容易携带的鱼丸鱼干之类,下次给您送来试试,若是能有个长久的购买渠道就好了。” 霍忠看了看手里的两罐秃黄油,心里直点头。这孩子思路很对,知道把货卖与他们这些船家。 “那好,我便收下了,若是吃得好,不只我们船队要,我也帮你跟其他船队宣传宣传。” “那真是太感谢你了!”霍惜和杨福连连朝他道谢。 见他二人道了谢还未走,霍忠有些奇怪:“可是还有事?” 霍惜有些不好意思:“是有点事。我们既然开了水上杂货铺,也想进些便宜的货卖。想请霍管事帮我们参详一下,如何买到便宜的货,有什么进货的渠道。” 霍忠听完又细细打量了他一番。这小子心挺大啊,还想从码头进便宜货。 但人家求到他门上了,也是举手之劳的事。便当真拧眉想了起来。 “像我们商号,生丝布匹绸缎丝帛绢纱,茶叶瓷器,粮食香料,都有涉猎,什么赚钱运什么。这码头上也是,大家运的货五花八门,有木料石料,吃的用的,但凡关乎民生经济,在这个码头上都能寻到。但你家面对的客人……” 霍惜连忙说道:“我知道,我们和您家商号面对的客群不一样。您那些精贵东西,我们渔民也用不了。但如果有一些次品或是下品,有瑕疵你们看不上要低价处理的,您可以介绍给我们,我们可以拿到外城或是富裕点的村子里卖。” 霍忠不由得又把目光移回到霍惜脸上。 这孩子,才多大,竟有这样的经商头脑。还知道分不同客群,把商品分三六九等。 霍忠手指摩挲着下巴,拧眉思索,要是这么一说,当下还真有个东西可能适合她卖。 。 第五十三章 竟然有银票 “你们跟我来。”霍忠转身。 霍惜和杨福对视一眼,眼中满是欣喜,急忙把背篓背好,跟了上去。 霍忠把手里的两罐秃黄油递给手下,带他们到一辆板车前。一块油毡严严实实地把东西盖住,不知道是什么。 霍忠在板车前站定,回头看向他俩。也不知道为什么要带两个豆丁大的孩子来,就算把生意给他们,他们可有钱收? 不由地摇头失笑,觉得自己可能又昏头了。 但自己都开口了,人也跟来了,倒是不好再说什么。 当下就掀开了毛毡的一角,露出板车上的东西来。 霍惜眼睛一亮,这一看就知道是布。 跟她在赵钱氏织房里看到的一样,里面是布,外面为了不染灰尘,用纸包着。只看这包布的细白纸,就知道这布是好布。 霍惜心里忽然就扑通扑通地跳了起来。 她能做这么精贵的生意了? 霍忠打量两个孩子,见他们脸上淡定,不由得纳罕。 大的那个应该是真的不知内里,不知者无畏。小的那个,抿着嘴,未露丝毫痕迹。但霍忠常年跟人打交道,如何看不出这小子的内心? 可能是年纪还小的缘故,有些行藏还未做到真正的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 心里不由得一阵赞许。 拍了拍板车上的布:“这些都是绸缎丝帛。都是染了色的,从绸缎庄提出来,准备运到松江码头,在那边交易了,让海商带出海的。可惜,前段时间大雨,给淋到了,生了霉点。” 霍忠抚了抚车上的布,面露可惜。 他们在金陵城各处,平江府,杭州府贩了生丝,织了布,染了色,正是海商们喜欢的货。运了满满一船到松江的出海口,要转了大船出海的。 但哪里知道被一场雨给毁了。哪怕再精细地护着,这一批布也有不少染了霉点。 海商不要,只好又运回京师,打算折价卖,或是裁了看看能不能做成绣品卖,多少也能捞回些成本。 霍惜心里一跳,摸了摸自己怀里揣着的荷包,那里面只有一百两银票,和几个金豆银豆,而面前可是整整一板车的丝绸。 “这丝绸都什么价啊?” 霍忠见他竟然问价了,愣了愣,这小子是真不懂还是有胆气? 便逗她:“你猜我们一石生丝收来什么价?” 生丝? 不知道。但霍惜在张府里也是每季每月都做不少衣裳的,一匹绸缎的价格她大致还是知道的。 在心里大致换算了一下:“我猜,你们一石生丝不到二百两银?” 霍忠眼睛都瞪圆了:“你小子可以啊,一个渔家小子,是如何得知生丝的价格的?” 霍惜便知道他猜对了。 便把自己前段时间到村里收各种麻布的事说与他听。 霍忠便以为她跟织户打听的。 也不瞒她,点头:“生丝确实不到二百两一石。但我们收来要送到织纺让织工织成各种布匹,然后要送到染房染色,再运到松江与海商进行交易。一匹的价格就低不了。运到那波斯,爪哇,满剌加,色目等地,价格更是成倍的翻。” 这一批布要是全部售空,他们商号能赚不少。可惜了,损了好几车。那些海商挑剔得很,有丁点瑕疵人家都不要。 “那这些布你们打算卖什么价?” 霍忠看了她一眼:“这虽然有瑕疵,但总归还是丝绸,你确定想看?” 霍惜点头:“如果我买得起的话。” 霍忠笑了起来:“多少你能买得起?这可不是一钱五分的葛麻。” “我能看看布吗?”霍惜也没说自己的底价。 霍忠挑了挑眉:“当然。”说完便解开一匹布,抓着布头,连抖数下,布匹跟着翻滚几下,就露出数尺布来。 绸布一被打开,霍惜脑子里忽然想起一句广告词:“此刻尽享丝滑。” 没错,阳光下,这些绸布熠熠生辉,摸着无比的顺滑。还是丝绸料子舒服啊。她身上的葛麻完全不能比。 但是,可惜了,上面星星点点的霉点,有一些还很大一块霉迹。 霍惜脑子里立刻想起好多怎么处理霉迹的方案。但不试一试,也不知行得通不。 然后和霍忠把是一整匹的绸存都打开了,看有多少完整的。要是去不掉,裁下来,到乡里找人刺绣做成衣裳卖,不知能裁得多少。可有赚头。 见霍惜看着布匹上的霉点拧眉。 霍忠想了想,便说道:“你要的话,一匹三两给你。” 杨福瞪圆了眼睛。咽了咽口水。一匹三两!他身上的葛麻都能买二十匹了。 霍惜摇头:“您这个价太狠了。” 霍忠便说道:“你既知生丝的价格,便知道我这一匹光是织出来,成本就不少了。” “是这么说没错。您还要搭上人工,商号运营的各种成本,又织又染的。不然怎么说丝绸价比黄金呢。但我买回去,哪怕找到巧娘,用织样把霉点盖住,光请绣娘的钱,我这成本就不少,而且这法子不一定能行,这布裁出来,三成完整的都没有。” 霍惜见这小子一板一眼地跟他谈生意,不仅知道生丝的价格,心里对织布,织工的工钱,管事的工钱,及运营的成本估计心里都有数,不由得吃了一惊。 这小子难道家里还是商户出来的?不由得来回打量她。 回头又看了看这一板车的布。已经运了几板车回铺子里,估计绣庄的绣娘处理那几板车的布就要头疼了,倒白白耽误了他们的正经生意。 想了想,道:“小子,既然你想要,我也想卖,你倒说说看,你能接受的价格。若是合适,冲你那两罐秃黄油,我也优先考虑卖给你。但你首先得有钱,在商言商,我可不会赊布给你。” 两个小子,冒着烈日,在码头跟搬运工抢活,能拿得出银子买绸布? 别在这消遣他。 霍惜知道他在生意场上混的,会看人眼色揣摩人心,自己人小,很多事还不会遮掩,怕过犹不及。便大大方方,把自己的底露给他。 从怀里把那个荷包掏了出来,又让杨福把衣裳下摆兜了起来,把荷包里的东西倒在上面。 “我只有这些了。” 霍忠便看到,衣摆里是一张银票,几个金豆,几个银豆。 银票还没打开,不知多少。 很是吃了一惊,这两个来码头跟人抢活,一天挣几个铜板的渔家穷小子,竟能拿得出银票来! 第五十四章 全要了 霍惜把那张银票摊给他看“这是一百两的。我只有这些了。” 又说道“您放心,银票的来源干干净净。我们也不是没半点家底的人家。” 霍忠看了一眼,没有说话。做生意,银货两讫,谁还有空管你银票怎么来的,那是衙门该操心的事。 便只点头,也不说话,转身去数板车上的布匹数量。 霍惜便把银票和金豆银豆收了起来。也跟在后面默数。 “总共有五十八匹。我便做主了,只收你一百两和三个金豆。” 霍惜拧了拧眉头,三个金豆,三两金,便是三十两银,那一匹的成本……就是二两二钱多。 这个价格跟她的底价还有些距离。 霍忠见她在考虑,便说了句“这已经是最低价了。别人我可不会卖这个价。我只运回绣庄,让她们裁下来绣成绣品卖,也不止卖这个价。” 但做生意,最讲信誉,要是让别的商号知道他们用带瑕疵的布裁了做绣品卖,只怕会失了高门贵户的生意。得不偿失。 霍惜拧眉思索了几个方案,以及可能接受的最坏结果。 便仰着头看向他“其他的布我没有看到。是不是受损面积跟方才那匹布差不多?若是还要更糟,我可不划算。” 霍忠笑笑“放心吧,都差不多,若有损得太厉害的,到时候你拿回来,我还你银子。” 霍惜咬了咬牙,那便试一试吧。做生意哪里能只想着赚,不想担风险的。 便对他说道“那行吧。那我全要了。” 杨福一听,五脏六腑都跟着揪紧了。嘴巴张张合合,好几次想拉住霍惜,但又怕坏了她的事,一颗心跟油煎的一样。 一百两啊,还搭上三个金豆。 那不是一文也不是一两,是一百三十两!惜儿眼睛都不眨,就把那一车带着霉点的精贵布买下来了。 哎哟,也不知他姐和姐夫知道,会不会吓晕过去。 瞒着,一定要瞒着!不能跟他们说是惜儿自己拿钱买的。 要不,就说是他们俩在城里捡到了一百两,见这些绸布便宜便买了?反正钱也是捡的? 可是他姐他姐夫会相信吗? 哎呦,可怎么办呦。杨福脑子里乱麻一团,理不清个头绪。心中焦急。 直等到霍惜和霍忠那边交接好,让两个小厮推了板车送他们到外城渡口,杨福还愣愣地跟在后面回不了神。 见马上就要到渡口了,忙拉住霍惜悄声道“惜儿,这么多布,要怎么跟你爹你娘交待啊?要不,就说是我们在城里捡到的钱?” 霍惜一路已经有了应对,也悄声对他说道“就说我们跟霍管事交好,知道我有办法去除这些霉点,他交给我处理的,等卖出去赚了钱两家再分钱。” 啊,还能这样?杨福愣住了。 又一想,这法子比他想的捡到钱还好。 连连点头“好好。这样好。”很是舒了一口气。他不想瞒姐姐姐夫,但惜儿的事他也不想他们跟着操心。 等霍二淮和杨氏摇着船来接他们,看到一板车布,久久没回过神来。 直到把布搬上船,霍家商号两个小厮都推着板车走了,夫妻俩还是一副下巴掉地上合不起来的样子。 “天爷,这是绸布,不是葛麻!” 这两个小子,吃了熊心豹子胆了?贩这么精贵的布! 杨氏瞪直了眼睛“你们两个哪里来的银子收布?” 霍二淮手都打颤,摇不了船,看看这个,再看看那个,回不了神。 霍惜就推杨福,让他去摇船,拉了他夫妻坐在船尾,把方才跟杨福说的话又对着他们说了一遍。 “不收钱?先让我们帮着处理?他们霍家那么多铺子下人,不能处理?” “也不是不能处理,但是只有我有法子去除霉点啊,他们又没有。” “那你不告诉他?” “姐,你傻啊,这是秘技,谁舍得告诉别人啊!他们又不花钱来买!” 杨氏回过神来,连连点头“是是,我说错话了。惜儿,你真的有去除霉迹的法子?” 霍惜摇了摇头“有几个法子,但没试过,我不敢打包票。还得试一试。” “那要是不成功呢?”霍二淮有些紧张。 他一辈子都没穿过绸布做的衣裳,连看都不敢多看一眼穿绸布衣裳的贵人。可他那女儿,今天却运回来满满一船的绸布! 虽说有霉点,但也是绸布啊!天爷。可真让他开眼界。 “不成功也不要担心啊。反正我们又不花钱。”霍惜反正有些光棍了,自己编的谎,自己都信了。反正就是人家白送来给我试验的。 杨福看了她一眼,见她正好看过来,忙把目光撇开了。对,他们没花一文钱,是人家送来给他们试的,试试又不要紧,赚了钱再一起分钱。 多好。对,就是这样。 杨氏见他二人一脸真诚,也就信了。 若惜儿真的有法子去了这些霉点,天啊,这么多绸布,得卖多少钱!哪怕分他们半成一成的,也能得不少钱呢! 很是紧张地抓着霍惜的手“惜儿,你说,要怎么做,娘帮你!”眼睛眨都不眨,就盯着她看。 霍惜安抚地拍了拍她“娘你先舀小半盆米出来,淘出米水,我们先用一匹布浸泡一夜米水试试看。” “用米水浸泡就行了?”这么简单? “当然不止这样。等明天爹进城卖鱼,帮我买些东西回来,我们反复试试看。” 霍二淮直点头“行行,你要买什么,跟爹说,爹明天一准给你买回来。”霍二淮看着船舱里的布,想着若是能去掉这些霉点,自家能分多少钱。心里不由得火热。 到时候,就能把冬日进城赁房的钱挣出来了吧? 一家人,连晚食都顾不上做了,又是洗盆,又是淘米,又是浸泡的。 霍惜钻到自己的船舱里,写写画画,把前世记着的去除污迹霉斑的各种法子都记下来,又想着要准备的东西。 没有衣物专用的清洗剂,只得土法炮制。 她知道怎么用白酒土法提练酒精,但是没有仪器,就是勉强提练出来,也没法测试酒精浓度。 所以用酒精去除,这个法子不行。 又列了几种方案。 直到入睡前,脑子里都还在想着这个事,做梦都是被各种绸布包裹着。    。 第五十五章 买橘 次日一大早,霍惜就醒转了过来。 爬出船舱拎起泡在米水里的绸布看。见上面的霉斑淡了一些,但还是一圈浅浅黄黄的痕迹。 杨氏听到动静也出了船舱,跟着看。 “这没有去掉啊。”皱起眉头。真是可惜,这么好的布。 “娘,哪有那么容易去除。要不也落不到咱手里。” 杨氏直点头。想了想,他们穿的葛麻,要是有了污迹,都是用炭灰,草木灰搓一搓,痕迹也就淡了。 便说道:“要不,用炭灰草木灰试试?” “不行的。草木灰碱性重,丝绸布料不耐碱,会腐蚀面料。” 什么减?杨氏不懂,但只知道行不通就是了。拧着眉,提起绸布来看,啧啧叹息。 等吃过早食,霍惜对着抄好鱼准备挑进城卖的霍二淮和杨福道:“我跟你们同去。” 杨福想起昨天的事,便说道:“惜儿你在家里帮忙吧,你想买什么我和姐夫给你带回来。” 霍惜摇头:“我不进内城。” 淘米水没什么用,她留下也只会干着急。 便叮嘱杨氏再拿一些布来泡,就在渡口等,便跟着进了城。 “爹你一会帮我买几个大盆回来。” “哎,爹知道了。” “惜儿你不跟我们去卖鱼啊?”杨福扭头问她。 “你跟爹去卖鱼,我自己去买东西,这样我们两头不耽误。” “你自己行不?要不我跟你去?” “你帮爹卖鱼吧,早点卖完也好回来帮我。” “那行。你知道小心点。”杨福有些不放心地叮嘱了她几句。 霍惜便朝他二人挥了挥手,转身走了。 淘米水,淡盐水,去污能力不行,酒精她现在提练不出来所要的浓度。只能试试热肥皂水和柠檬酸了。 柠檬估计买不到,只得从橘子里提练看看。 霍惜先是去杂货铺和胭脂铺里买了些香胰子,精贵的不要,专门挑次品和品相不好的。 都是一样的原料,没必要花那么多钱买那精贵的。小半个巴掌大,十文二十文一块,搞得她都想做香胰子卖了。 花了一两银子买了好大一包。放到背篓里背着,又去药房买了些石灰。便去卖瓜菜的地方寻橘子。 九月正是瓜果飘香的季节。江南多蜜橘,有很多果农庄户人家摆了摊在叫卖。个个都说他们卖的橘甜如蜜,不甜不要钱。 可霍惜只想寻酸的。越酸越好。 “卖橘咯,瀛洲蜜桔,不甜不要钱!” “卖柑咯,来看看黄岩的乳柑咯,不甜倒给你钱!” 黄岩乳柑?那个“剖剥喷香雾,入口甘琼浆”的黄岩乳柑? 那要看看。霍惜挤了上去。 递了五文钱,要了一个。上手把果皮撕开,果然,就见一阵香雾溅酒,扑面而来。再捡出一粒,小心撕开果膜,果然,就见果肉凝而为乳,怪不得叫乳柑呢。 再送进嘴里,满嘴的汁水。甜! 果然人家几文十文一斤,他要五文一个。值! 挤上去买了十个。想了想,又掏出钱买了十个。 再看看那什么瀛洲蜜桔,嗯,也不错。十五文一斤,也买了好几斤。到时候给桃叶渡大伙分一分。 见一个小娃,穿着葛麻,一副不起眼的样子,却没想到他却专挑好的橘子买。左右摊贩立刻招呼他:“小娃,我这里的也包甜,不甜不收你的钱。” 一边递上自家的橘子大方地让霍惜尝。 霍惜一路试一路摇头。 肚子里晃荡着一肚的汁水。都快尝饱了。 “小娃,你要买什么样的?我这卖相虽不如黄岩瀛洲来的,但五文一斤,味道吃着差不离的。” “差不离,你怎么不也卖五文一个?”旁人打趣。 那摊主噎了噎。 霍惜左环右顾:“有没有特别酸的?我想要酸的?” 啊?这还有人特意寻酸的买?吃半个橘就能酸倒牙,豆腐都咬不了,还有人吃那玩意儿? “哦,是不是家里有孕妇?”有人立刻反应过来。 “嗯?嗯,是啊,有孕妇。”霍惜连连点头。 立刻就有一个老妇人来招呼她:“小娃,来,来我这里。我家有,特别酸,包你满意。” 一旁的摊贩都看直了眼。 竟然有人专门寻酸的橘子!还有人专门卖特别酸的,还包客人满意? 霍惜被那老妇人拉着,一下子没挣脱开,被她拉到自家摊子上。 摊子上一个老大爷正守着摊,百无聊赖。人家生意红火,只他生意冷冷清清,无人问津。两筐桔子冒着尖,摆了半天,都不见下去。 老大爷见他家老太婆拉了生意来,屁股忙从扁担上抬了起来,笨嘴拙舌地招呼:“小娃,你看看,看看。” 一看就是不懂招揽生意,一脸的憨厚。 他左右的摊贩都跟着瞧热闹,这么酸也有人买?可着人家孩子好骗呢。 那老太婆忙从筐子里捡了一个,从中间剖开,递到霍惜面前,让她尝。 霍惜接了一半过来,挑了一粒,撕了几条白色筋膜,放进嘴里…… 随即酸得两只眼睛都眯了起来,面色狰狞,整个身子都打起颤。娘勒,这酸爽。牙齿都要倒了。 “酸吧?”那老婆婆一直盯着她看,有些紧张。 霍惜酸得眼睛都睁不开,连连点头:“酸。太酸了。”这么酸,生意能好才怪。 那大爷一脸的失落,他家的橘子是比别人的酸。别人请果农嫁接,他们请不起,而且那都是秘技,就算多愿意花钱,也请不来。 家里十来棵橘树,年年都能结几百上千斤,就是卖不掉,烂在树上。家里的孩子都不爱吃。馋得不行了才摘来吃一两个,就不愿意吃了。 比起大爷脸上的失落,老婆婆高兴得很:“那小娃,可满足你的要求啊?买点不?”一脸紧张地盯着霍惜,不肯放过她任何一个表情。 “多少钱卖呢,要是便宜,我就多买点。” 那老婆婆心中一喜,想了想:“看小娃你跟我孙子一般大,两文一斤,你要的话便宜给你了。” 旁边摊贩瞪大了眼睛,人家蜜桔都只要五文一斤,你这酸倒牙的还卖两文? “三文两斤,我全要了。” “全要了?这两筐得有五六十斤呢!”老婆婆都惊呆了,老大爷也愣住了。 “嗯,三文两斤,我就全要了。” 第五十六章 不明状况 卖酸橘子的老夫妻一听霍惜说全要了,对视了一眼,拍着大腿“行,都卖给你了。” 三文两斤,不比别人价高,但总比卖不出去挑家去的好。 霍惜看他们手忙脚乱地称重,两筐橘子六十二斤,两人算了半天,没算明白。 霍惜说总共九十三文。他俩还找人帮忙一起算。 等算明白了,确实是九十三文,俩老夫妻还对霍惜连连夸赞。 霍惜掏了一百铜板递给他们,道“我挑不动,你们能帮我挑到外城渡口吗?” “能勒,怎么不能!” 俩人接过铜板,数了又数。老婆婆高兴地把铜板揣进怀里,那老汉见她收好钱,便高高兴兴地捡起扁担,就把筐绳往扁担两头挂。 “小娃走前面带路。” 老婆婆边说着边跟在后头护着筐子,生怕掉出一两个。那老汉则挑着筐子喜滋滋跟在霍惜后面,脚步轻快,半点不嫌累地往外城渡口走。 他儿子儿媳还让他们说别费工夫挑进城了,没人要的东西,最后还得费力气挑回来。 可是,不挑来试试怎么知道卖不出去?这不是卖出去了? 俩个老的揣着铜板脚步轻快。 霍惜到外城渡口的时候,杨福和霍二淮已经在船上了。担心家里的布,也担心一个人在外城的霍惜,早早把鱼卖了。回来见她还未回,还准备去寻她。 见霍惜领着一对老夫妻挑着一担橘子回来,傻了。半天回不过神来。 惜儿怎么买一担橘子?家里是好些日子没吃果子了,念儿也能吃辅食了,但这个橘子,念儿还吃不了吧?还是说这橘子能去霉斑? 有外人在也不好多问,霍二淮等人便只帮着把橘子抬上船,腾出筐子给那老夫妻。 那对老夫妻临走时,霍惜想着柠檬酸的用处,而且布匹也多,便对他二人说道“大爷,阿婆,你们家中可还有这样的橘子?” 啊?“你们还要啊?” “要。你们还有不?” “有,怎么没有。树上还结的多呢,每年都是烂在树上,掉地上做花肥。”两个老的一听她还要,连连点头,脸上的笑意止都止不住。 “小娃你真要啊?”老婆婆说着便看了看杨氏和霍二淮,见他二人不表态,竟是齐齐看向最小的娃,心里啧啧称奇。 见霍惜点头,便高兴道“行勒,家里还有,那我们明天还给你们送来?送到这来?” 霍惜点头“辰初我们在这里等你们。一天挑两担来吧,青的也要。对了,若是你们愿意帮忙把皮剥了,只带果肉来,我一担多给你们二十五文的工钱。” “啊?把皮剥了?”虽然把皮剥了,失了重量,但一担多加二十五文呢。 两人立刻就应了“行勒,那容易,也不费什么功夫,家里的娃子就能做。明天我们便只挑果肉来!” 家里得有几百斤呢!这能卖多少钱!两人嘴角都合不拢,脚步匆匆,赶着回家摘桔子。 看着那两人挑着空筐子脚步轻快地走远,杨氏霍二淮杨福这才齐齐看向霍惜。 “爹娘,这些橘子我有用,要提练出一种东西,用这种东西来清洗那些布。” 用橘子?“能洗干净?” 霍惜想了想“应该能,但效果如何,还要看看。” “行,那你说怎么做,爹娘给你帮忙。” “好。爹,盆子你买了没有?” “买了三个,你看看,得用不。船上也放不了太多,咱先用着,不够再买。” 霍惜便进舱去看,见三个大盆摞在一起,被竖着固定在船壁上,她上前去比了比,这有她两臂还长。应该能用了。也不可能一下子把几十匹布全浸洗了,没那条件,一匹一匹来就好。 出来便对杨氏说道“娘你帮我烧些水,不要烧沸。开始冒泡就离火。” “行。” 杨氏正想走,霍惜又叫住她,给他们一人发了一个黄岩乳柑“都尝尝,五文一个呢。” “啥?五文一个?” 不是听错了吧?这什么精贵橘子,要五文一个?是五文一斤吧?放在掌心来回看,半个巴掌大,又掂了掂,恐怕只四五个就能有一斤了,那岂不是跟肉一个价? 嘶!也太精贵了。杨氏和霍二淮对视一眼,看着手里的精贵橘子下不去口。 “娘,难得吃一回,我也没买多少,只买了二十个。都尝一尝。” 只买了二十个?那不得要一钱银子了?霍二淮今天卖鱼得的钱都没这么多。 更肉疼了。 杨福却飞快地把皮剖了,飞快地扔了一瓣在嘴里“买都买了……”顿住了。再细细一嚼,眼睛亮了“好吃!好甜!姐,姐夫,你们快试试!甜着呢!” 乖乖,怪不得要五文一个。 杨氏咽了咽口水,把橘子揣进怀里“留你和惜儿吃。” 霍惜又掏出一个,快速地剖了,给她和霍二淮一人分了一半“爹,娘,你们吃吧。好吃着呢。一年也就吃一回,等以后我们挣着钱了,再多买些来吃。” 杨氏被塞了一粒在嘴里,又吐不出来,细细嚼了,果真是甜,怪不得要五文一个呢。 “惜儿,那这些呢?”杨福又指着惜儿背篓里另外一种橘子。 “那是什么瀛洲蜜桔,也很好吃,只要十五文一斤。我买了五斤,晚上回桃叶渡,给大伙分一分。这些日子,多亏了他们照顾我们的生意,买了我们几十坛酒,几十匹布,日常蔬菜,油盐,桐油也买去不少。还给我们拉生意。” 杨氏和霍二淮听了便连连点头,说霍惜想得周到。 杨福抱着篓子,看着里面的橘子有些心疼。往常他姐和姐夫哪舍得买这么多果子来家吃过。 霍惜便跟他细声说道“有舍才有得,做生意,得愿意舍小利,才有大利入口袋。像以前我们进城卖螃蟹,不给小厮塞好处,人家能给咱去叫管事?” 杨福一听便释然了,抱着篓子便打算去归置。 又见到篓子里的胰子,拿出一粒“惜儿,这是香胰子!你,还买这么多香胰子啊?”又心疼了。 霍惜点头“嗯,也是用来洗布料的。” “这么多?” 霍惜白了他一眼“你也不看看我们的布有多少。” 杨福一想,也是,好几十匹呢。可是这又是胰子又是橘子的,这能行?    。 第五十七章 等着钱进账 杨氏见霍惜除了橘子,还买了好大一包香胰子,心疼坏了。这精贵玩意儿,平时哪舍得买来用。 心里默默念叨,可一定要赚钱啊,不然钱哗哗流出去,看着就肉疼。 “惜儿,你那一两银子花完了吧?一会娘再你拿一些。” “娘,还有呢,等下回需要我再跟你要。”她还有几百两呢。 “那行,没银子了一定要跟娘说啊。”杨氏说完便转身去烧水。 霍二淮也已经把船划出渡口。一路和杨福吆喝着卖货,收虾蟹,而霍惜则和杨氏忙着用热水化开香胰,用香胰水去霉斑。 有些星星点点霉迹的,轻轻揉搓几下,便去了。但痕迹大的,便去不掉了。还余了一圈浅黄的痕迹。很是显眼。 霍惜便着手开始提练柠檬酸。 霍二淮和杨福进村收菜蔬,收鸡鸭蛋,收麻布。船停在村子外头,杨氏便给霍惜打下手。 两人把买来的酸橘子都剥了皮,挤出汁水。全部六十二斤挤完,得了一盆汁水,估计只有十几斤。 然后便开始加热,用石灰桨中和,等到溶液呈青绿色时,霍惜便把它拿下来静置沉淀。 接着便是除盐,脱色。足足折腾了两个时辰,终于得到一些无色清液,这便是柠檬酸水了。 当然如果想长久保存,其实还应该对它进行浓缩,使它结晶保存。但目前得的这些柠檬酸水,就可以用了。 柠檬酸是个好东西,能做成食品添加剂,酸味剂,防腐剂,保鲜剂。比如卖莲藕的会给莲藕泡柠檬酸,以防腐保鲜,使其颜色鲜亮。 除此,柠檬酸还能护色固色。对于霍惜来说,它此时还能去污。 忽然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霍惜歪了歪脑袋,是什么?没抓住。 “娘,你把淘米水中的布拿来。” “哎。” 杨氏应声去捧了一个盆出来,霍惜便用软刷沾了些柠檬酸液,涂到有霉斑的地方,让杨氏轻轻揉搓。 母女俩折腾了两个时辰,才开始去污。而霍二淮和杨福那边都收了菜蔬收了布回来,又叫卖过两轮了。 见几十斤酸橘被霍惜霍霍完,霍二淮把船停在河当中,和杨福眼睛眨都不眨,死死盯着看。又是忑忑又是紧张。 除了霍霍完六十几斤橘子,还费了好些石灰,舀的米也有大半盆,盐也舀了半罐,还买了那么大一包香胰子。 这要是不成功…… 不不,一定能成功的!天爷,土地公,河神爷爷,四方诸神,请务必保佑。保佑惜儿把这些绸布上的霉斑洗干净了。 杨福两手合掌四个方位都拜了一遍。手掌抵着额头,眼睛闭着念念叨叨。 搞得霍二淮都紧张地额头直冒汗,都忘了怀中还抱着念儿。抱得念儿紧了,念儿嚎了一嗓子,把大伙吓了一个哆嗦。 杨氏手上一个不稳,布都差点扔了。 手里是精贵的绸布,惜儿还让她不要太用力,要轻轻地揉搓,怕出现色斑。杨氏轻轻地搓揉,想看又不敢。 “娘,好了,先停一下,我们打开看看。” “这就好了?” “先看看效果。”霍惜也是紧张的不行,这土法制的柠檬酸也不知道有没有用。 杨氏把合在掌中揉搓的布松开,浸在水里,轻轻抖了抖,抚去浮沫,再把它拎了出来…… 咦?哪去了?抓错位置了?又把浸在水里的布摊开一大片,盯着找有污迹的地方。 和霍惜两人扯着布找痕迹,连看了周边好几个地方,都是干干净净的。 母女俩对视一眼,不敢置信。 “惜儿,霉迹不见了?” 霍惜连连点头,也是激动地话都说不出来。 “去掉了?”霍二淮抱着霍念凑近。 “我看看,姐,给我看看!” “娘,再试试另一块霉斑。” “好好。”杨氏激动得不行。忍住,再试一块看看。 母女俩又合作,一个刷柠檬酸清液,一个揉搓。 轻轻地揉,像对待个精贵的宝贝。揉好,再浸在水里,再提起一看…… “去掉了!惜儿,真的去掉了!”杨氏声音发着颤。 霍惜也是高兴地很,直点头:“嗯!娘,这真的有用呢!干干净净的!原先的痕迹一点都没了!” “我看看,我也要看看!”杨福挤了过来,“我来洗试一下。” “去去,哪都有你。”下手没个轻重,再把布洗坏了。杨氏挤开他,趁热打铁,和霍惜把整匹布,有霉斑的地方都洗了。 提出水一看,洁净如新! 这可把一家人都激动坏了。满脸的不敢置信。这酸橘子真的有效?能去霉斑! “惜儿,这绸缎多少钱一匹来着?”杨氏声音打着颤,眼睛盯着霍惜。 霍惜歪着头:“好像绸缎铺卖十几两一匹。” “十几两!天爷!那我们只要分一成,一匹至少能得一两银吧?那五十八匹?是多少来着?”看看这个,看看那个,不敢置信。 杨福见他姐激动,嘴巴张了张,看了霍惜一眼,见霍惜眼神淡淡地朝他扫了过来,便紧紧抿了嘴。不能说,他答应过惜儿的。 霍惜朝他挑了挑眉,看向杨氏:“娘,估计卖不了那么多钱。这绸布毕竟是淋过雨的,虽然最后去除了霉斑,但也是水洗过了。价钱估计要打不少折扣。” “没事,这可是绸布,再打折扣,能比棉布麻布还便宜?” 杨氏和霍二淮高兴地把那匹布提起来看了又看。 直到寻不到丁点霉迹了,才小心地放到清水中,漂洗干净,又再浸到柠檬酸水中,让它固固色,再准备阴干。 杨氏对着盆里的绸布,高兴地摸了又摸,小心翼翼,生怕刮坏了。 高兴道:“这可是绸布呢。哪怕卖不到十几两,总不会卖低了的。咱都没穿过绸缎呢。”眼睛盯着,舍不得离开。 霍惜有些心疼他们,但以他们现在的情况,还穿不了绸布。 想着家里又要有钱进账,杨氏高兴地起身以额头碰了碰霍念:“到冬日,娘得了钱,就可以进城给念儿赁个暖暖和和的屋子了。我们念儿,高不高兴啊?” 念儿咧着小嘴,高兴地冲着她手舞足蹈,伸手向她要抱。 杨氏哄他:“让你舅舅抱你,娘还要干活呢,娘要给念儿挣银子呢。念儿要乖乖的啊。” 霍二淮便把念儿递给杨福抱,他则高高兴兴地去划船。 家里又要有银子进账了,浑身都是劲。这真是太好了。 霍惜这边忙着泡绸布,去霉斑。穆俨那边却看着那几罐秃黄油,憋气。 卖给别人二两银子的秃黄油,卖他三两!亏他还好心地派人去给她改黄册,扫尾。小骗子,着实可恶! 吩咐穆离:“拿两罐去给夫人。” 穆离看了看桌上,八瓶秃黄油,给夫人拿两罐? 穆坎咽了咽口水:“少爷,要不赏我们俩一人一罐?” 穆俨淡淡地扫了他一眼:“扣你俩这个月的月钱。” “啊?别啊,少爷,我收回方才那句话。” “我不打算收回。” “啊?”穆坎哀嚎,“为什么啊,少爷?怎么又扣我们的月钱?”少爷气一不顺,就喜欢扣他们的月钱,好气。 “二两的秃黄油,你们买三两?多出的钱用你们的月钱补。” 穆坎嘴巴张老大,不敢置信地看了看主子,再艰难地扭头看向旁边的穆离,少爷是认真的? 穆离没理他,只心疼他的荷包。 穆俨却敲着桌案,八罐秃黄油,多出八两银。当他冤大头?小骗子!磨了磨牙。 不行,这八两银,无论如何得想法子找补回来。 第五十八章 找补回来
国子监里,穆俨一早上完两堂经史课,又去上了一个时辰的骑射课,回到课室。 国子监按六堂分级授课,广业堂,崇志堂,正义堂为初级。年龄小,或仅通四书,不通五经的都分在初级堂里。而通四书五经,通三经及二十一史,进中级堂。 初级和中级学制均为一年半。 而高级的率性堂,则为一年学制。经月、旬考均合格者,可去五府,六部,都察院,通政司、大理寺等衙门历事,参与诸司各项政务,实习期为三个月到一年。 本朝没有太学,各勋贵子弟全挤在国子监,俨然一个小朝堂。 穆俨在初级的广业堂。他身份尴尬,平常也没人自动自发来交好巴结他。 再加上他一副生人勿近的样子,能说得上话的同窗更是少得可怜。 于是越发沉默。 礼、乐、律、射、御、书、数,穆俨射、御学得最好。毕竟从小被祖父带在身边,亲自教导,才会走路就早起蹲马步了。 国子监的勋贵子弟,很多以后都是要袭爵的,或是袭爵的后备军,家里恨不得把他们养在暖房里,就怕他们出了半点差错。 哪里舍得他们吃骑射早晚练武的苦。 每次上骑射课,大伙齐齐哀嚎,更恨不得装病在家。只有穆俨盼着上骑射课。每回都能得骑射教习表扬,在一众学子中一骑绝尘。 就不免遭人嫉妒。看他不顺眼的人就总想给他使点绊子。 穆俨心里不屑,实施起计划来,就没有什么心理负担。 上完骑射课,还有一堂习字课,大家没形象地瘫在课桌上,椅子上,脚疼手疼,背酸脖子酸,哪哪都酸疼。 只有穆俨拿出一罐秃黄油,拧开了盖子,再掏出一个大馒头,准备用馒头配秃黄油吃。 才一打开,本来还瘫软的一众学子齐齐爬了起来。 “什么东西?这么香!”肚子越发咕噜叫得厉害。 “秃黄油!”小胖子徐三保立刻双眼瞪直了,连滚带爬地从他的桌上攀爬到穆俨这边来。 “穆俨,你哪来的?我让人去买,都没找到。我让厨房做了,做出来都不是那个味。” 徐三保猛吸了一大口,陶醉了。嗯,就是这个味!是他之前吃的那个味!想要! “穆俨,好穆俨,快,赏我一口!” “我也要,给我吃一口!” “穆俨,大家都是同窗,你可不能吃独食!” 平时都没怎么理踩自己,现在倒是同窗了。穆俨嘴角勾了勾,很快压了下去。 “是别人转让给我的,你们要的话,就转给你们好了。”穆俨把盖子拧好。一副很有同窗爱的感觉。 “我,我要,三两!”徐三保抢先说到。一想穆俨也是从别人那转来的,又嚷了一声:“四两!” 穆俨眼睛盯着手里的秃黄油,没有动作。 “五两!” “六两!” “八两!”穆俨眉毛挑了挑,多出的八两要找补回来了。 “十两!都不许跟我抢!要不下次不给你们带好吃的来了!”徐三保威胁道。 好吧,这威胁很有效。 徐三保好吃,几乎每天都有好东西带来。也不是他多友爱,多喜欢跟人分享,不过是这小胖子吃到好吃的的东西,总喜欢跟人炫耀,喜欢四处馋人。 他家里也知道他这个毛病,也惯着他。他娘生了三个儿子,两个哥哥早夭,就剩这么一个嫡子了,再折了,爵位就得落到庶子手里了。 他那亲娘只恨不得把他捧在掌心里护着,只要他一撒泼打滚,他娘他祖母无有不应的。 便时常见他带一大兜吃食来学堂。 徐三保的威胁很有效,果然没人跟他抢了。 穆俨没有任何心理负担地接过一个金豆子揣了起来。 虽然有犹豫了那么一下下,整个学堂也就徐三保一副赤子之心,待他还算赤诚,要是别人高价买了去,会更好。 但永康侯徐家有钱,徐三保的亲娘嫁妆尤其丰厚,外祖家也不缺钱。 穆俨看了看徐三胖腰间鼓鼓囊囊的荷包,眼神黯了黯。 他亲爹,如今的叔父,好像把他这个儿子忘了,把留在京师祖宅的元配也忘了。不仅没送花用回来,京师的庄子田地铺子但凡收了租子,都往云南侯府里送。 侯府里要花用,难道他亲娘,他,就不用吃喝? 还有京师的一众人情往来,将军山上祖坟的四时八节祭祀,宗族的一众事务,都靠他亲娘的嫁妆贴补? 穆俨摸了摸荷包里刚收下的金豆,面色无常地坐在椅子上,摊开了书本,开始磨墨。 而霍惜那边,每天早上家里把船摇到外城渡口,先是送霍二淮和杨福去卖鱼,她和杨氏则留在船上泡布洗布。 然后辰时,开始接卖橘子的李老汉夫妻的橘子做柠檬酸液。 霍惜买橘子的次日,是李老汉的儿子儿媳推着板车和李老汉夫妻一起送橘子来的。 李老汉两夫妻回家说把一担酸橘子都卖出去了,人家还跟他们订了家里所有的橘子。家里人统不相信。 哪怕看到他们拿回了一百文,也还是不信。 就怕别人以小利,诱他们剩下的橘子。 一家人半信半疑地连夜摘桔子,又坐在院里剥皮剥到半夜。 一边剥皮一边心里疑窦丛生,哪有人要桔子,要把皮剥了送去的?那能放多久?要买来干嘛?家里的馋嘴娃子都不肯吃那酸橘子。 次日一早,他儿子儿媳怕两个老人被人骗了,用板车推了两担橘子和他们一起送到外城渡口。 直到他们拿到二百多文钱,这才信了。 “谢谢,谢谢,那我们明天再剥了皮准时送来!” 李老汉的儿子看老父母接过铜板,心里忍不住激动,对霍惜和杨氏连声保证。想着家里树上那好几百斤的橘子,想着今年家里能得不少铜板,高兴不已。 而他们一家人走后,霍惜就跟杨氏一起榨汁,提练柠檬酸液。 然后等把杨福和霍二淮接了,一家人便分工协作。 霍二淮和杨福到乡下收菜蔬收布,收酒,沿河卖货,收虾蟹,得闲还顺便下几回渔网,捞些鱼虾。而杨氏和霍惜只负责洗布晒布,带霍念。 第五十九章 无从下手 绸布在船上晒不了那么多,霍惜便让霍二淮寻了一处空旷无人的野地,上岸拉了麻绳,清洗,晾晒。 也不敢暴晒,怕褪了色。一到日头高起,就收回。母女二人忙得不行。 霍二淮把她们母女放到岸上,他和杨福则划着船去卖货,等落日再来接她们。 如此忙了好些天,买来的五十八匹绸布,都洗过一遍,用干净的地下水漂洗得干干净净,又浸泡过柠檬酸水,又阴干好,熨好,仍用原纸包好了。 有几匹绸布上霉斑实在太顽固,洗不干净。杨氏直道可惜,但霍惜觉得这个结果已是极好了。 她都没想到,土法提练的柠檬酸液真的能把霉斑去除。 一方面是柠檬酸真的有效,另一方面是这些绸布淋雨的时间还不长。若霉斑附着在布上的时间长了,估计也不容易去除。 这结果令一家人很是满意。 霍惜看着船舱里满满当当摆着的几十匹布,开始盘算怎么处理它们。 卖回给霍忠?不。他知道内里,估计会被压价。而且知道她有法子去除,却不说,估计会觉得她有心眼。 到内城找店铺卖? 估计要被压价。到住户家挨个敲门?倒也行。 但一旦搞出动静,牵一发动全身。这段时间还是避着点,能不进内城,就先不进了。进内城是下策。 那只能去外城了。 至于要怎么卖,要么散卖,要么找店铺整个全清了。找店铺被压价是一定的,不如像卖螃蟹一样挨个敲门散卖,能多卖些钱。 只不过有点费事。五十来匹布,估计要卖不少时日。且两个渔家小子上门卖绸布,得解释半天绸布的来源。 霍惜有些头秃。 明知道这些布就是一堆钱,还是不少的钱钱,就是无从下手。 还有那几匹有些瑕疵的,要如何处理? 一家人留着做衣裳?齐齐穿着绸布衣服,下网捞鱼,补网晒网? 霍惜激灵灵打了个寒颤。有点高调。会惹人眼红嫉妒的。他们家还要在渔民中生存,不好太标新立异。要融入。融入才能图后续。 要是她和杨氏都会绣花就好了,把布留在家里,裁出来做成绣品卖,也能多得些钱。 霍惜想了想,进舱里,掀开船底板,打开放秃黄油和各种虾制品的匣子。 一看,有好几十罐。虽然这些天家里忙着晒布洗布,但霍二淮和杨福也没闲着,把收来的虾蟹做了好几十罐。因她没空,都存着没卖。 霍惜拿了一瓶干虾一瓶烤虾,再把底板重新盖住。 “爹,我们去一趟前进村吧?” “啊?咱们还有麻布啊。都没卖完。”霍二淮有些不解。 杨氏看了看霍惜捧着的两罐虾,问道“惜儿是想给你赵奶奶赵婶子送咱做的虾?” 霍惜点头“嗯。不过只是顺便。咱这回主要是去把那几匹有瑕疵的绸布卖掉。她们买去做衣裳也好,做成绣品也罢,只随她们。咱承了她们的人情,这次把布便宜些卖给她们。” 杨氏一拍大腿“行!惜儿这主意好。咱便宜点卖她们,收回成本就行,下次再去收布,进点别的,也便当。” 霍惜点头“嗯。现在咱布也洗好了,倒是清闲了。上次娘说要收点鸡鸭净肉做板鸭酱鸭风干鸡卖,咱这次正好进村收点。” 杨氏连连点头“是哩是哩,这些天忙着绸布的事,都把这事忘了。娘手艺不错呢,到时咱收了净肉,做好了挂船上风干,冬日里慢慢卖,又能多攒些银子呢!” 冬日一家人要上岸赁房住,只怕在河里江里打鱼不便,渔获不会有太多,正好卖货。 这些天自家的水上杂货铺,一天能净赚一钱两钱的,已经稳定了下来。比正经打鱼要妥贴。杨氏正是心头火热的时候。 霍二淮和杨福一听也觉得好,于是一家人便把船划向前进村。 霍惜有一段时间没来前进村了。之前来的时候,还看到田间地头金黄的稻穗随风轻漾,泛着稻香。今天进村一看,田里只剩光秃秃的稻茬了。 “娘,收稻了。” 杨氏抱着左看右顾的霍念,也看向那些稻田“是呢,今年又是个丰收年。惜儿喜欢吃稻米,咱一会进村跟你赵奶奶买些新米,给你煮来吃。” 杨福很高兴“姐,多买点,新米香。” 杨氏白了他一眼“早年吃不上饭的时候,也没见你嫌弃陈米不香。” 杨福回瞪了他姐一眼,家里这些日子挣了好些银子了,他姐还是这么抠。 拉起捂嘴偷笑的霍惜“走,我们去找赵奶奶。” 霍惜一边跟着他的脚步往前走,一边看向路边的稻茬。 总有一天,她也要买上百顷千顷良田,看它播种,看它发芽,看它抽穗,看它扬花,看它随风漾起稻浪,再享一回丰收的喜悦。 “赵奶奶,赵婶子,我们来了!”杨福背着篓子,牵着霍惜的手,在赵家的门口扬声唤道。 片刻后,院里有脚步声,门吱呀一声从里开了。 一个十岁的年轻男子,站在门扉里,看向他们。 霍惜和杨福愣了愣,抬头看他。 “是赵随哥哥吗?”霍惜仰着头问道。 赵随嘴角勾了勾,看向霍惜。他已猜出这俩小孩的身份。虽未曾与这一家人见过面,但常听家中人说起他们。 点头“是啊,你就是那个打扮成男娃的小霍惜啊?”笑着打量她。 霍惜微笑着点头“是呢。来了那么多次还是头一次见赵随哥哥呢。赵随哥哥好。” 朝他拱手见礼。赵随笑着朝她还礼。 杨福愣神地看他,这就是赵婶子的那个大儿子啊?那个考了秀才,在河泊所当差的大儿子?回过神,也跟着霍惜行礼。 “都站在门口干嘛,快进来快进来!”赵奶奶的声音从院里传来。 杨氏刚好也抱着霍念走到了,便跟着一起进了院子。 杨氏打量赵随,跟赵奶奶赵婶子连声夸赞他人品出众。 秀才公呢,看着就跟别人不一样。怪不得能在河泊所当差,吃皇粮呢。听说月俸一石二斗呢,平时还有渔户网甲们的其他供给,清闲又体面。 不由得看了看杨福,这些天福儿跟着惜儿学了不少字,不知能不能也考个秀才出来,将来吃皇粮。 又摇头,还是算了,学个大字,磕磕绊绊都要学上几天,今天记住明天忘记。还是好好培养念儿吧。 宠溺地看了念儿一眼,得了念儿一个无齿的微笑后,又看向赵随。    。 第六十章 征调 赵婶子和赵奶奶笑咪咪地看了眼被夸得不好意思的赵随,心里骄傲。 但面上却嫌弃着:“嗐,他一个不入流的杂吏,也值得你这么夸他。” 杨氏便说道:“他再是杂吏,也是官署衙门里的,在我们这些渔户的眼里,就是官。管着我们呢。” 说完又是一脸艳羡地看向赵随。 赵随腰板挺了挺。 霍惜听了一圈,也打听了一圈,此时已经知道,赵随所在的河泊所是什么情况。 虽只有一名从九品的河泊官,外加一名无品阶的吏员,另外有四五名杂役,但管着几百上千户渔户呢。 只一名有品阶的官员,并不是说他们的河泊所穷,是几乎所有的河泊所都是这般的配置。 他们河泊所靠近京师,还给配了两名公署官员,其他河泊所大多是署官一名罢了。 吏部定河泊所官制,是依每年鱼课征收数额多少来设的。 课米三百石至一千石者,设官一员;课米一千石至五千石者设官二员;课米五千石至一万石者设置三员。 但本朝河泊所能征收课米五千到一万石者几乎没有。 所以河泊所大多设官二员,一员的多。 河泊所官少人员少,但有句话说的好:“河泊虽卑散,身闲似列仙”。 河泊官哪怕只是从九品,也需正经科举出身。赵随一个秀才,不过是几名杂役中的一员,想把河泊所另一名举人吏员挤掉上位,并不容易。 除非对方犯了大错,贪污渔户的课税什么的,或是赵随立有大功,或通过科举入官,不然想上位也挺难。 但虽然是杂吏,手中权利却不小。而且正经吃皇粮有月俸,旱涝保收。清闲又体面。 也不怪杨氏羡慕,赵氏婆媳在村里挺直腰板。 这回赵随会在家,一是家里秋收,二是给家里递消息来了。 霍惜就直接被这个消息震得回不过神来。 “这是真的吗?向我们渔户征船运漕粮?” 霍惜脑子木木的,她还等着卖布呢,怎么就征用船只了?征多久?是强征还是自愿? 杨氏也愣住了:“往年不是农户把税粮就近运到各县衙门?为何会向我们征用船只?要运粮去哪里?” 赵氏婆媳见霍惜和杨氏得了消息,都失了神,忙安慰道:“别急别急,向你们渔户征用船只,会给予补偿的。随儿,你跟你霍家婶子好好说一说。” 赵随便跟他们说起此次河泊所征用船只的情况。 原太祖立朝,定都金陵,也没什么南粮北调之事。即便要发运军粮往北边,也不用大动干戈,让农户们运粮北上。 但新帝原受封燕王,分封燕地,他的根据地在北地,几十万大军还驻守北边国门。便重启前朝淮安、徐州、临清、德州、天津五大粮仓。 要求农户就近运粮至本县缴税,又征调船只运粮至这五大粮仓。若北边有需要,则向此五处粮仓或各地粮仓征调粮食向北运至通州仓。 而至太祖建朝以来,向农户征粮税,不收金银,只收粮食。 且粮食需农户自交,自担沿途费用及损耗。征粮时由各地粮长监督地方父老乡亲交粮,并进行押运。 此次京师附近诸县需负责把一部分新粮就近运至淮安仓。 由河泊所进行船只征调。 “此次运粮数额庞大,除着实不可用的船只,都在征调之列。” 霍惜和杨氏都听呆了。 她家的水上杂货铺日渐走上正轨,还等着多攒些钱,趁冬日来临前,上岸赁个屋子住。这钱还没攒几个,自家的船,就被征调了? 北上淮安,也不知要多少时日,念儿要怎么办?杨氏嘴巴一张一合,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心中焦急万分。 杨福看看这个看看那个,急得火烧眉头。扭着看向霍惜。 霍惜拧紧了眉,看着赵随:“赵随哥哥,什么时候征调呀?路上要多长时间?河泊所是如何安排我们的?” 赵随看了一眼木愣愣的杨氏,又看向霍惜。心里直感慨,这孩子实在伶俐,她娘还没回神,她却已经问到关键问题了。 便温声说道:“很快了。已向各乡下了征缴令,马上就会由农户先运粮至各县衙门,也不会等税粮全部归仓,会边缴税边由船只运至淮安仓进行存储。” 那就没几日了。 赵随见她听明白了,便又说道:“江宁至淮安,水路大约四百里,去时顺流,估计两天能到。至于河泊所如何安排,看船只大小,决定载重粮食数额。根据载重量,年底征缴渔税时,会相应折减。” 霍惜听完看了他一眼。 本来她以为征调船只,多少会给些相应经费吧,一艘船补偿个多少银子什么的。这算是出公差吧?出公差不得给差旅费? 但现在听下来,估计是不用想了。年底折减渔税?折减多少,现在看来还没个标准。 那一路上的抛费,看来得渔户们自理。 这不仅打渔打不上了,误工不说,还得自己贴钱出公差? 嘶!牙疼。 好在她家还有存银存粮,对于那些日日清,指着打渔换日常花用的渔户,估计会是不小的负担。 农户们缴税粮,要自行运到目的地不说,还自担运费,损耗,还得受小吏们剥削。本来以为他们渔户没这些烦恼,好嘛,这烦恼不就来了? 霍惜扭头看向乖乖由杨氏抱着,不哭不闹听大人说话的念儿,有些心疼。 要让念儿跟着他们北上,在水上飘泊数日吗? 倾身过去拉了拉他的小手,见他很是活泼地朝她露了笑,跟她哦哦地互动,更加疼惜。 杨氏也是心疼地摸了摸念儿的小脸。这一路上还不知道什么情况呢,到时船上要装满满当当一船粮食,念儿能吃得好睡得好? 大家顺着她母女二人的目光也看向霍念。 赵奶奶心疼地把念儿接了过去:“哎呦,我们念儿还这么小,怎么能跟一堆粮食挤在一起哦。这可怎么办呢。” 赵钱氏也眼热地挨着婆母,逗弄着活泼可爱的霍念,也想抱。看向霍念也是一脸担忧。 杨氏看向赵随,有些艰难地开口:“我们可以缴银,抵了征调吗?” 第六十一章 稳住 霍惜听杨氏发问,也一脸希翼地看向赵随。 赵随先是默了默,接着摇头。 新帝铁血手段,政令已经下达,是绝无可能更改的。 杨氏见赵随摇头,心里又是失落又是焦急。得了此消息,只想着回去与霍二淮商量怎么办。便有些坐不住。 霍惜见状忙稳住了她。 来都来了,她们事还没办好。 便让杨福从篓子里拿了几匹绸布出来,对赵钱氏说道“婶子,这是我们在城里收的丝绸。布是好布,但因被雨淋了,有一些霉点。我们想着,婶子绣技好,到时候想法子把霉点的位置裁掉,或是用绣样遮盖住,兴许能用上。” 赵钱氏一听,很感兴趣,忙起身接过来看。连赵奶奶都把霍念塞回杨氏怀里,凑过来一起看。 婆媳二人慢慢把丝绸摊开,眼前绸布绚丽耀眼,摸在手里柔顺又丝滑。但凡是女人,就没有不爱丝绸的。婆媳二人眼里的惊喜止都止不住。 霍忠的商号做的是高门贵胄的生意,不仅绸缎质量好,染的颜色也是尽显高级华贵。 婆媳二人爱不释手,连赵随都跟着上手摸来摸去。 “这霉斑也不明显啊。”赵钱氏在布上找有霉迹的地方。 霍惜心里暗自得意。 她制的柠檬酸很有成效,这几匹绸布虽然霉斑有点大,但经过柠檬酸揉洗后,霉迹已经不明显了。 但要装做看不见,当完好的绸缎卖出去,那也是不能的。 便对他们说道“虽不明显,但也被染上了。当绸缎卖是卖不出去的。只能把有霉迹的地方裁掉,或是用绣品遮盖住。我和我娘都不会绣技,我们现在也穿不了绸布,放在我们手里白瞎了。赵奶奶和赵婶子看看要不要。” 婆媳二人对视一眼,又看向一旁的赵随,点头,要啊。 这么好的绸布,买来做绣品也行,或裁掉给赵随做衣裳也行,她们自己还能做一件绸布里衣穿,再做几方绸缎帕子留着用。 赵钱氏便欢喜地说道“婶子也不跟你们客套,这几匹绸布我家都留下了。只不知这价钱?” 霍惜松了一口气。她家能留下,也省得她要四处想办法出售。 又想这些绸布,她以将近二两三钱一匹的成本收来,又霍霍了那么多香胰子,米,盐,橘子,盆,柴炭等物,也花了不少钱,这些也都是成本。 但卖给赵家,不好卖得太高。 这家人今天透了消息给他们,让他们有时间准备,平时也帮衬他们不少。 便说道“婶子,你一匹给三两银子就行。要是家里还有布,换些麻布给我们也行。” “三两?村里卖生丝,一石就将近二百两了。”一匹绸缎三两?赵氏婆媳和赵随都有点难以置信。 “生丝价格不低,绸缎价更高。但这些是瑕疵布,我们只收回成本就行。” 霍惜又说道“平时受你们诸多照顾,帮我们收布,又卖我们菜蔬鸡鸭蛋,现在又给我们透露了这样的消息,我们一家都感激不尽。这些绸布留在我们手里也没用。若是婶子和赵奶奶用的着,就帮我们用了吧。也好减轻些我们船上的负重。” 赵氏婆媳一听,心中熨贴。 “哎呦,这小嘴咋这么会说呢。”赵奶奶把霍惜拉到身前,又摸又揉的。 七八两,十几两一匹的绸布,往常都只敢偷偷看一眼,现在三两能买到手了?虽有瑕疵,但问题不大,用绣样遮掉就好,遮不掉就裁掉好了。 赵钱氏眼睛不离那几匹绸缎。满脑子都在想着绣什么花样了,也能给大儿子做两身体面的绸布衣裳穿了。 到时候她也能裁上几方绸布帕子留着自用。 心里不由得美美的。 “三两你们有没有亏本?” “没有。收来就这个价。” 双方推辞着。 霍惜便说道“我们还想以后赵奶奶赵婶子多帮衬我们呢。这次我们进村,除了想买布,还想收些鸡鸭的净肉,想赵奶奶赵婶子帮着我们在村里收一些。要宰杀好了的。” 赵奶奶一拍大腿,说道“这算什么事。三两就三两,我们承你们的情了。以后有事只管来前进村找我和你赵婶子。” 又对儿媳妇说道“你快把布抱进去收好,带着你霍家妹妹去收布,我带着他们两个小的去收鸡鸭。” 赵钱氏一点头,和赵随一起把五匹绸布抱进织房。 霍惜跟着进去,数了数她织房里的布,共有十二匹葛麻,抵了一两又八钱银子。 又花了八钱多银子买了赵家一石脱了壳的新米,另买了各种杂粮,菜蔬鸡鸭蛋,鸡鸭肉,收了赵钱氏十一两银子。 这其间,赵粮赵济父子回来,在家里帮着赵随杀鸡鸭。赵钱氏带着杨氏和霍念去村里收布,霍惜和杨福则跟着赵奶奶去村里收鸡鸭肉。 本来想多买些鸡鸭肉,一次多做些,制成板鸭酱鸭风干鸡,等着天寒了好卖的。 但一征船运粮,怕是不能多做了。 想着要不等运粮回来后再收肉?但霍惜想着既然来都来了,而且这一路运粮辛苦,沿途怕是没多少补给,也许能顺道卖些出去也说不定,到时候也好攒上两个钱。 赵奶奶很是热心地领着霍惜和杨福,在村里养鸡鸭多的人家里转。十三文一斤带毛鸡,十五文一斤带毛鸭,多的是人愿意宰杀好卖给他们。 才小半个时辰,杨福就背了满满一篓子鸡鸭肉回了赵家的院子。 而杨氏也在村里收好布,装在赵家的板车上运回来了。 回到赵家,把赵家的布再装上,又另跟邻居借了一辆板车,装了粮食和菜蔬,由赵粮父子帮着把两辆板车推到了河边。 等谢过赵粮父子,送他们离开,一家人便把船划离了前进村。 一家人齐齐把东西归置,杨氏也跟霍二淮说了自家的船要被征用的消息。 霍二淮听愣了,手下的动作都顿住了。 “这消息是真的?咱家的船要被征用?北上淮安?还不能以银抵征?” 杨氏急在心里,白了他一眼“这种消息还能有假!而且是赵家那个在河泊所的大儿子说的,能假?”    。 第六十二章 保不住
霍二淮一屁股坐到船板上。 愣了半晌,又看了看船上这满满当当的东西:“这船都要征用了,你们还买这么多东西?到时候装不了粮,怕不是要被人扔河里?” 都是钱啊,要是被人粗暴的扔掉,霍二淮心肝肉都疼。 “不会吧,还能被人扔掉?”杨氏有些傻眼。 “人家征船干嘛?让你帮着运粮,你装一堆别的,不扔你扔谁!”霍二淮只觉得心累。 杨福也惊恐地看向霍惜:“惜儿,咱这么多东西会被人扔掉?” 见一家人脸色惊恐,霍惜忙安慰道:“爹娘别着急,我能眼睁睁看着咱花钱买来的东西被人扔水里?” 白了杨福一眼,净瞎添乱。 朝杨氏道:“娘你先进去把银子收收好。别给掉水里了是真的。” 杨氏一听,忙去摸怀里的荷包。 卖绸布得了十五两,在赵家收了十一两银,后来收鸡鸭肉花去二两,收布又花去七两五钱。这趟没往外掏钱不说,还倒拿回三两五钱。 杨氏抱着霍念进去睡,顺便放银子。 霍二淮半点没被霍惜安慰到,心事重重地和杨福进去归置东西。 等把东西收拾妥当,霍二淮摇船,杨氏和杨福搬了两个木盆出来,准备拌料给鸡鸭做风干肉等。 一家人坐在船尾,边做活,边商量对策。 霍惜托着腮想事。 这次征调船只运漕粮,霍二淮和杨氏也是头一遭。他们虽在河上讨生活了十年,之前自家的船也不过是被农户们租用,从沿河的村里把税粮运到县衙罢了。 而且还能得个脚钱。 这回被河泊所征调,竟要运漕粮至淮安仓。打了全家人一个措手不及。 京师到淮安顺流两天,回来就得逆流了。加程至少得两天半或者三天时间,这一来一回就得五天时间。 若是到淮安仓等待接驳时间过久,估计五天都不定能回得来。 要运粮,他们船上的舱室估计就要保不住了,估计顶盖要被衙役们拆弃。 霍惜盯着船舱的目光太过灼灼,从方才一边干活一边打算听霍惜说点什么的杨氏和杨福,也顺着她的目光看去。 这一看,心里一咯登。 “惜儿,你,你看咱家的舱盖干嘛?”杨氏声音都带着颤,这一天惊吓的事太多。 霍二淮手下一顿,也朝自家船上三个舱盖看去。 “娘,咱这三个舱盖,估计要保不住了。” “啊,怎会,怎会保不住?”才说完,身子直发软,想往后倒。 杨福瞪圆了双眼:“到时候咱把船上的东西挪一挪,粮食就往船舱里放不就行了吗?为什么要拆咱家的舱盖?” 杨福一脸惊恐地看向霍惜。 他的舱房,又大又宽敞,要保不住了?又要以天为被船板为席了吗? 霍惜不理他,只看向杨氏:“娘,你觉得像咱家现在这样,船上能装多少粮?” 当然得拆开才能装更多啊。 官家的船只不够用,都征调渔户的渔船了,能多运点不多运点? 杨氏只觉得脑壳抽抽地疼,“天爷!咱这是新船,才住了多久?拆了咱的舱盖,能补贴咱钱不?能给咱装回去不?” 杨氏带点希翼看看这个看看那个。 霍惜没回她。就连霍二淮都觉得她的问题问得有点傻。 杨氏一看,连连哀嚎出声。 自从家里买了大船,她和霍二淮都能睡一个大舱房了,宽敞又舒适,跟住在岸上也没差了,顶上还有扇明窗,透亮,通风又透气。 这才住几天,就要保不住了! 杨氏扔下手里的活,跑了进去,在舱房里左看右看,只想拍大腿哭上一场。 出来后,整个人都萎顿了,欲哭不哭的。 “这可怎么办呐?到时候再盖回来,又得花不少银子。天杀的。说给我们折减渔税,也不知能折多少。征调我们的船,让我们没了活计,又要拆我们的船。还不贴补银子!” 杨氏说着眼泪都要掉下来。 一家人齐齐沉默。 霍惜安慰她:“娘,事情都已经定了,多想无益,还是想想接下来该怎么办吧。” 杨氏在脸上抹了一把,回过神来,拉着霍惜:“惜儿,你说可怎么办啊,要好些天不能打鱼,不能做生意,还要自己贴银子修船……” 霍惜拍了拍她的手:“娘,这些都是小事。钱再赚回来就是了。现在当务之急是先赁个房子。” “赁房子?”杨氏霍二淮杨福齐齐看向她。 霍惜点头:“嗯。咱这么大的船,一定会多装粮的,至时搞不好不止舱盖,整个舱室部分都要被拆解。咱大人没什么,念儿是绝不能跟咱们这样北上的。不说吹风那么多天,吹一天估计他都受不住。” 杨氏猛地回过神来,直点头:“对对,念儿可不能那么无遮无挡地吹江风。” 看向霍二淮:“他爹,走走,咱现在就去城里,咱先赁个房子。” 霍二淮就要把船转向,霍惜忙拦住他:“爹,不急,咱先商量一下。” “惜儿,你说,爹听着。” 霍惜便又说道:“咱先赁个屋子,让娘带着念儿留下……” 杨氏拉住她:“惜儿,你也跟娘留下。” 霍惜摇头:“娘,我想跟着去看看。” 几个人轮流说,也没说通霍惜。便只好听她的。 霍惜又说道:“咱船上东西不少。先赁个屋子,把东西存在屋里,连着那些杂物。还有咱之前泡绸布,买的那几个大盆子,现在没用了,得找个地方低价把它们卖了。” 又看向那两盆肉:“这一路北上,时间紧任务重,恐怕沿路补给困难。咱今天买的这些肉,娘带着我们先紧着做出来,到时候我们卖给运粮的人。” “卖给运粮的人?” 霍惜点头:“对。这次运粮不止有我们这些渔户,还有不少农户,押运官,衙役,军中的人,护卫等等,估计不少人。这些人都比咱渔户有钱。没准咱沿路还能卖出去赚回点钱呢。” 几个人一听还能贴补些钱回来,连连点头:“那行,咱都听惜儿的。” 杨氏听完就立刻动手给鸡鸭抹酱料,杨福也在一旁帮忙。 霍惜一边帮忙,一边想着在哪赁房:“爹娘,你们说在哪赁房好?是赁到明年春日还是就赁这十天半月的?” 第六十三章 得知
霍惜担心留下的杨氏和念儿。想着要把他们安置在哪里。 听霍惜询问,杨氏有些不解:“这怎么说?” “这回只留下娘和念儿,我有点不放心。”把他俩放到城里,人多嘴杂的,霍惜有点担心。 而且是找个地方现在就开始赁屋到明年春日,还是先短暂地租几天,下雪前再另租? 要不是还需要霍二淮划船,她都想把霍二淮也留下。霍二淮不行,霍惜又看了看杨福。 杨福身子一缩:“我跟你们同去。路上也好跟姐夫换换手。” 好吧。杨福也要同去。 这回装的粮估计少不了。只霍二淮一个人划船确实有些吃力。要不自己陪杨氏留下? 杨氏见霍惜看她,便说道:“你跟你爹一起去。有你在,娘放心。不用担心娘,娘一个人还带不了念儿?不过几天功夫,你们就回来了,大不了娘不出门就是了。” 霍惜想了想:“要不,咱这回先去前进村赁个屋子住?有赵婶子他们看着,我们也放心?” 杨氏和霍二淮对视了一眼,眼神一黯。 人生地不熟,担心他们母子。要说熟悉,没有杨家庄和霍家坝更熟悉的了。只是,去了那两个地方,估计想清静都清静不了。 杨氏便点头:“那行,咱先去前进村赁屋子,先赁个十天半月的。我还能跟你赵婶子赵奶奶说说话,互相有个照应。在村里赁屋,还能便宜些。” 一家人商量好房子的事,便把今日买的鸡鸭都抹好料,该腌的腌,该晾的晾,在船舱里拉了麻绳,挂着阴干了起来。 直到余晖落下,才把船划向桃叶渡。 霍二淮先是择了一处河道,下了网,下了虾笼蟹笼,这才把船划回桃叶渡。 路上遇到回港的渔船,也向他们收了些虾蟹,又卖出几坛酒和桐油等杂物。 一路卖货一路把船摇回桃叶渡。刚把船栓好没多久,各家的船也陆续回来了,纷纷打招呼,询问今天的渔获。 “杨福,你快来看!我今天和我哥把船摇到长江口去了,网到了好几条大鱼!个个有七八斤重!你快来看!羡慕不死你!” 杨福和霍惜在船头帮杨氏做晚食,钱小虾的声音就远远传了来。 混着橹板划水声,声音里都带着几许兴奋。 杨福起身,站在船头,远远给了他一个大大的白眼。 “你那什么表情?不服气?来啊,一会到水里憋一个,看谁憋的气久!” “来就来!” 两人不服气地顶牛。霍惜白了他俩一眼,俩幼稚鬼。又笑眯眯地看了一眼钱小虾,一会有你哭的。 就不说。 直到杨福拉着钱小虾,还有其他几个孩子,在水下断断续续憋气了小半个时辰,霍惜才一边帮着杨氏摆饭,一边招呼杨福上来吃饭。 此时桃叶渡的渔民陆续都回来了,都趁着最后的余晖做晚食。 霍惜盘腿坐在自家的船头,夹着小方桌上木头碟里的青菜,边喝着鱼汤,边状若无意地跟杨福说道:“哎,咱这船都要被征调了,也不知还有没有地方做饭了。” 此时各家都端着碗蹲船头吃饭,一边扒饭,一边看着霍家人围着小方桌吃饭,佐点味。那耳朵都竖着呢。 一听霍惜这话,均愣了愣。 “咋的,你家船要被征调了?被哪里征调?”有人问道。 钱小虾愣过后,捧着碗笑了起来:“哈哈,杨福,看你还得意,船都被人征调了,你要在野地里住咯。我家船虽小,但好歹有个窝。哈哈哈。” 杨福看傻子一样看了他一眼。 霍惜给杨福夹了一筷子菜:“舅舅,多吃点,以后搞不好就要吃干粮了。” “没事,你要愿意以后让我去你船舱里睡,我不介意这回收留你。” 钱小虾扒饭的动作,很是欢快,碗里的咸鱼杂粮饭此时都觉得香甜得很。 霍二淮按捺不住,惜儿方才一直不让他说话,现在听到大伙关心地问他情况,忙起身说道:“我们今天得到消息,河泊所要征调咱渔户的船只,运漕粮北上淮安仓。” 啊? 什么情况? 大伙齐齐愣住了,像被人定住了一样。等回过神来,齐齐从船头站起身,手中的碗都差点掉河里。 “二淮,你说啥?河泊所征调咱的船只运粮去淮安?” 霍二淮点头。 “消息准确不?” “准确。是河泊所的官差亲口说的。我家之前一直到他家收布,他还不至于骗我。” “啊?这可怎么办?往年没这样啊?” “到淮安?那要去多久?怎么征调的?是所有的船?可有补偿?”大伙七嘴八舌地问。 “只要不是破损严重装不了粮的,都要被征调。” 啊? 钱小虾久久没回过神来。征调他家的船?他要睡野地了?他方才还嘲笑杨福来着。 “那我们要睡野地了?” 杨福白了他一眼:“你是不是傻?河泊所征调我们的船,他们没船,当然也没船夫啊。哪有只征船不征船夫的!”个傻子。 “二淮,快,你快跟我们说一说。” 大伙碗里的饭立刻不香了。都吃不下,齐齐从自家船头往霍家这边走来。霍家相邻的船只上站满了人。 霍二淮便把打听来的消息跟大伙说了一遍。 大伙齐齐哀嚎。上次大风大雨欠的债还没清呢,船就要被征调了?鱼打不成了,啥都不能干了,还不给贴补,自己吃自己? 今晚的桃叶渡,亮了一整晚的灯。 那防风桅灯投在水面上的倒影,随夜波轻轻荡漾,久久没有平静。 霍惜也翻来覆去没睡着。想着怎么安置杨氏和念儿,又想着北上这一路的事。 这一路运粮北上,没任何贴补,虽说会在年底的渔税里折减,但折减多少,会不会折减,谁都不知道。 只知道被耽误几天打鱼的功夫,耽误自家几天生意是一定的了。 也不知道自家的船要被装多少粮。自家的三个舱室是否要被拆完,能不能留一个半个? 这一路运粮北上,能不能做点什么呢? 到淮安卸了粮,要打空船回来,是不是有些可惜? 第六十四章 指点 翌日,霍惜醒来的时候,整个桃叶渡只有她家的船在了。 看了看天色,才刚露晓。 “娘,他们这么早就收网去了?” 杨氏拧了帕子来给她擦脸,柔声道:“就没几个睡着的。这一大早,都去打听消息了。有的要把家小安置一下,有的要回乡跟家里说一声。” 霍惜点头,收拾好自己,准备帮杨氏准备早食。 “不用你,娘来就行。”杨氏手下飞快,往米粥里下了几条鲜虾,又拔了些芽苗扔到粥里。 笑着对霍惜说道:“咱这几盆豆芽菜,天天都有得吃,还能送大伙佐个味。大家都夸你呢。有几户人家也在自家船头种了葱头蒜苗豆芽。” 霍惜笑了笑,蹲船头给几盆葱蒜浇水。 杨氏笑咪咪看着,只觉得自从养了惜儿和念儿后,这才越来越像个家了。 “惜儿,要不你跟你舅舅换一下?你睡船头。每天娘早起做早食都吵到你。”但船尾也不好,有鱼箱,腥味重。要不给惜儿换到中间舱室? “没事的娘。我睡得挺好。船头就挺好的。娘早上也没吵着我。” 孩子懂事,杨氏还能怎样。“行吧。要是娘吵你了,就跟娘说啊。” 霍惜点头。 自她来了后,他们家起床的时间都晚别人不少。杨氏和霍二淮为了让她能多睡会,都调整了作息时间。 不一会,杨福和霍二淮也起了。一家人吃过早食,商量好今天要办的事,便把船往城里划。 今天一担渔筐没装满,鱼不多,霍惜便让霍二淮一个人去鱼市街卖鱼,杨氏留在船上带霍念和鸭肉,她则拉着杨福到外城码头打探消息。 昨晚她想了一夜,这一趟赴淮安,总不能白干一场。总要想法子把一路的花销赚回来。 她对当今运河沿岸有哪些码头不熟,淮安又是个什么情况,也不了解。总得去打探一番。 外城码头,霍忠正在指挥着底下的伙计卸货装货,忙得分身乏术。 直到货全部运完,船开走,他才接过手下递过来的水壶仰头猛灌了几口,缓了过来。 擦了擦嘴角的水迹,就看见灼灼望着他的两个小子。 笑了笑,把水壶递给一旁的伙计,朝霍惜和杨福招了招手。 霍惜忙拉着杨福跑了过去,仰头朝他笑笑:“霍管事。” 霍忠也笑:“你们俩个怎么又来了?都有银票的人了,还来搬货?” 杨福有些囧,他家哪里是有银票的人。 霍惜却朝他笑道:“上次说要给霍管事带我家做的虾,我今天带来了三种。霍管事帮我们试试味。” 说着从杨福背着的篓子里拿了三罐虾出来,呛虾,烤虾,虾干,都是一斤装的罐子。 “请我试味?不收钱?”霍忠戏谑地看向霍惜。 “不收钱。” 霍忠笑着用手点了点她,这个精明小子,定是又有什么事要打听了。 “上次那个秃黄油味道不错,我们东家都觉得好吃,想买一些给家人食用。” 霍惜一喜:“那真是太好了。等霍管事试过虾的味道,若是要的话,过段时间我一起带过来。” “过段时间?” 霍惜点头:“我们的船要被征调运税粮了,要运到淮安仓。得过段时间才能多制一些虾蟹出来了。” “哦?怎么回事?”向渔户征调船只? 霍惜便把情况跟他说了一遍。 霍忠听完沉默不语。过了片刻,问道:“你想找我打听淮安的消息?” 霍惜点头:“我们平常只在京师附近水域打鱼,从没去过别的地方。这一路北上,水域什么情况,沿途是什么情况,淮安又是什么情况,一概不知。想着霍管事经常随船四处走,所以想向你打听一些情况。” 霍忠看了一眼霍惜,觉得这孩子着实聪慧,都懂得未雨绸缪了。 便带他们寻了处阴凉的地方,坐了下来。 也不把他们当寻常小孩看,很是说了一通从京师到淮安沿途运河的情况。 有哪些城池,都分别什么情况。再北上,淮安仓到天津港,到通州仓又是什么情况,均说了一通。 “淮安与扬、苏、杭三州并称为南运河沿线“四大城池”,是南北交通汇聚之地,扼“七省咽喉”,位置极其重要。历来是漕运、盐运重镇、可谓是南北货物集散中心。” 果然现在的淮安还是那个淮安,位置还是那么重要。霍惜静静地听着。 “南来北往的船只齐聚淮安,商贾云集。在前朝,淮安就是南北漕粮的中转地。” 霍惜点头,不时问一两句。 “霍管事……” “叫霍叔吧。”霍忠着实喜欢这个聪慧的孩子。大的那个也憨厚老实。 “霍叔。”“霍叔。” 霍忠笑着朝他俩点头:“有什么事都可以问。” 霍惜便问道:“我想着这一趟要去好些天,耽误打鱼不说,还没有贴补。到淮安我们卸了粮要打空船回来,所以我想,能不能采买些那边的东西回来卖。只不知这样会不会坏了规矩?一路又有人收商税没有?” 杨福愣了愣,呆呆地看向霍惜。还能带北边的货物回来卖?船不是被征用了吗? 霍忠心中越发对这孩子赞赏不已,这孩子走一路看三步。 温声道:“前朝时,运漕粮的船,也是不给贴补的。农户、渔户和漕军们就会偷偷在船上夹带一些南方的杂货运到北方去卖。等卸了货又采买些北边的土特产回南边来卖。这样通过南北易货,多少也能得些贴补。” 霍惜听了眼睛一亮,和杨福对视了一眼,心中激动。 “那会不会有监查官上船来查看?收商税?” 霍忠就笑了起来,呶了呶嘴,示意他俩看向码头。 “看到那些大船上的船夫船手了吗?他们出去一趟,短则几天十来天,长则半年一年。水上什么情况都会有,都是拿命在挣钱。除了领那份薪俸,很多人会夹带一些货物,做些南北易货的买卖。一般只要他们不耽误事,船主们都睁只眼闭只眼。” “前朝时,漕军也会借助运粮之便,在沿途偷偷地进行商品运输与买卖。朝廷准许漕运人员携带一定数量的货物并免抽税,以补助漕军途中生计与运粮脚价的不足。” 霍忠说完,见他二人眼睛亮得惊人,不由得笑了起来。 第六十五章 拦路
霍忠见他二人听明白了,心中赞许。 又道:“去程你们船上装了漕粮怕是带不了多少,回程倒是可以寻摸一些当地的货物带回来。” 霍惜连连点头:“霍叔知道淮安有什么出名的土特产吗,京师能好卖的?” 霍忠想了想,便说道:“淮安汇集了南来北往的船只和货物,它的造船业,手工业,商业,南北饮食,都很是繁盛发达。尤以酿酒、制鼓、编织闻名天下。” “在淮安,有辽东运来的人参、貂皮,北直隶的梨枣等物。还有南边运过去的生姜、花椒、藕粉、药材、茶叶、布匹、丝绸、纸张等等。还有来自江西、湖广等地的竹木板片、油麻、藤绳、瓷器等,更有南边运过去的蔗糖等物。” 看霍惜和杨福掰手指在记,笑道:“咱京师齐聚百万人口之巨,只要是好东西总不缺人买的。” 霍惜听完,很是郑重地起身。 朝霍忠行了一个很是标准的揖礼:“多谢霍叔指点,他日小子成材,日子过好了,定报霍叔提携关照之恩。” 杨福愣愣地看她行完礼,也学着她的样子,朝霍忠做了个揖。 霍忠扶起他二人,心中颇为感慨,对他二人的行事极为满意。 霍惜这小子善于从危机中寻找机遇,是个可塑之材。 也不知他今日从自己的一番话中得到多少启发。但他相信,此番北上运粮,这孩子必有一番精彩的际遇。 霍惜不肯收钱,留下三瓶虾制品,告别了霍忠。 拉着杨福在外城四处逛,哪里人多,便往哪里挤。哪些货物好卖,都要上前打探一番。 “惜儿,咱要不要进内城再打探打探?”内城有钱人多。杨福一扫昨日的萎靡,浑身都透着一股想大干一场的劲头。 霍惜顿了顿,摇头。 她心中已经有了些许主意。内城她熟悉,之前也在内城逛过。现在还是别进内城了,万一遇上吴有才那厮,倒功亏一篑。 “走,我们回去找爹娘商量。” 还没走到外城渡口,就看到霍二淮正被两个人拉扯着。霍惜刚想提腿上前去,就被杨福拉住了。 “是姐夫的娘和兄弟!” “啊?”怎么忽然找过来了? 霍惜愣住了,被杨福拉着躲到一旁。 还不等霍惜细打量他们,也没等听清缘由,只听他们说跟霍二淮要钱,霍惜便急忙拉过杨福:“你绕过去,去渡口找娘,把咱家的船划走!晚点再来接我和爹。” 要是让他们知道家里换了新船,船上的钱和东西怕是要遭殃。以后也没个清静日子过。 杨福一个激灵,也没来得急叮嘱霍惜,寻了另一条路,撒腿就往渡口跑。 霍惜躲在一旁偷听。 霍二淮的母亲方氏带着最小的儿子霍四畔,找了霍二淮几天了。今天终于在外城的鱼市街寻到了他,一路喋喋不休跟到这。 “二哥,你就眼睁睁地看着一家人饿死?自己吃香的喝辣的,不管我们了?” 霍二淮闻言看向这个最小的弟弟。 当年他出生时,自己都七八岁了,这小子几乎是在他的背上长大的。当初见他吃不饱饭饿得直哭,自己便四处给他寻摸吃的。 后来见他长得细瘦,爹娘又哭又求的,自己便提了两件旧衣,入赘到了杨家。 “我们打一天鱼,卖一天钱,才能换些吃的。家里好歹有十来亩地,有粮糊口,比我们强。我们不打鱼连吃的都没有,哪里来的吃香喝辣?” 霍四畔见二哥目光冷淡,忙向自家老娘求救。 方氏便拉着霍二淮哭诉:“二淮啊,你是不是还在恨着爹娘啊?当年家里也是过不下去了,才让你到杨家的。杨家比咱家富裕,能吃饱饭,比跟着我们强。” “是啊,二哥,要是当年我够年岁,我都想入赘去。” 霍二淮眼神悠悠地看了他一眼。 他入赘?当年为了一个放良的女子要死要活的,掏尽了家财都不够娶亲,爹娘还来找他要钱。他要入赘早去了。 霍二淮想走,被方氏死死拽着渔筐。 “二淮啊,你这衣裳一看就是新做的,连个补丁都没有。你看看娘和你兄弟,补丁摞补丁。今年税粮收得重,家里交了粮,就没剩几个了。马上又要征徭役去疏通运河,咱家得去两人。听说得干到落雪前才给回。你四弟还没个子嗣呢,家里想出银钱找人代役,你可怜可怜你兄弟吧。” 霍二淮憋着气,可怜他?那谁可怜我! 我夫妻二人在河上飘了十年,身体浸了寒气,生的几个孩子都留不住。我一个子嗣都没有,谁可怜我! 霍二淮死死拽着拳头。扭头不看方氏。 霍四畔拉着他扮可怜:“二哥,你小时候最疼我了,疏通运河,两三个月都要在河里泡,人都废了。我还没后,你不想我绝户吧?” 说到绝户,霍二淮喘着粗气,冷冷地看向他。 “当初你不是跟家里说那小娘子身上藏了银,会带着不少嫁妆到霍家吗?怎么,她不肯给你出代役钱?” 霍四畔喉头一噎,低了头。 方氏跳了起来:“那个贱货!让她把嫁妆交给我来保管,就是不肯!我搜遍了角角落落就是没找到她存银的地方。你兄弟连她一个大子都没捞着!这回也是捂紧了口袋,说别人都能去,为什么四畔不能去!贱货,若是再不开怀,我就让四畔休了她!” 霍四畔张了张嘴,没说话。 霍二淮悠悠地看了他一眼,自己求来的婚事,什么结果,也得自己去承受。 “我没有钱。我还要养家糊口。” “你养什么家?能养小舅子,为什么不愿贴补家里!要眼睁睁看着你弟弟被拉去做徭役!” “春樱春上给我生儿子了,我还要养家糊口!” 春樱肚里的孩子生下来了? “养活了?”霍四畔愣愣地问了句。 一句话击中霍二淮内心深藏的痛楚。 朝霍四畔喝道:“滚!我没你这样的兄弟!”拽开渔筐,抬腿就走。 霍四畔讪讪地摸了摸鼻子。 方氏见霍二淮挣脱了渔筐就往前走了,恨恨地跺了跺脚,几步窜上去,把手伸进霍二淮的怀里摸索。 第六十六章 抢钱 “娘!你要干嘛?”霍二淮被方氏这一番动作给弄懵了。 待他回过神,要去摁方氏的手时,却是晚了。 方氏很快从霍二淮怀里摸了个荷包出来,高兴地咧了嘴,不等霍二淮回神,撒腿就跑。霍四畔忙小跑地跟了上去。 霍二淮愣愣地看着跑远的方氏和霍四畔,神色哀伤。 他娘找到他,没问一声他们过得好不好,日子能不能过下去。 收了新粮,也不说给他们送来一袋半袋,就知道朝他要钱。兄弟被征去徭役,心疼他们,要出钱找人代役。 他呢,捡来的吗? 霍惜躲在一旁看着呆愣地站在那里的霍二淮,见他出神地看着那对母子跑远的身影,愣着不动,整个人站成了塑像。 背影寂寥又孤独。 一抹心疼涌了上来。 小跑着上前拉住了霍二淮粗糙的手掌“爹,你有我们呢。以后我和念儿会好好孝顺你和娘的。我会挣好多好多钱,请好多下人来服伺你和娘。让你们舒舒服服地,在家当老太爷。” 霍二淮低头看向她,见她仰着头看着自己,眼睛里都是自己的投影。 心中不由得感慨万分。 有血缘又怎样,没血缘的又如何。没血缘的反倒更亲。 紧紧牵了她的手“嗯,那爹等着。走,咱找你娘和弟弟去。” 父女二人往渡口方向走。 路过一处卖糕团小点的摊子,霍二淮被香气引得看了一眼。就见那摊子上有各色糕团,千层糕,如意糕,玉带糕,卷心糕,样样做得精致。 看了霍惜一眼,就要伸手到怀里掏荷包。 一掏,掏了个空。 才想起今天卖鱼得的钱都让他娘摸走了,现在连给孩子买块糕团的钱都没有。眼神黯了黯。 霍惜如何不知。 晃了晃他的手,仰头朝他笑“爹,咱船上还有面粉,南瓜也有,咱回去做南瓜饼吃。” 霍二淮被孩子解了尴尬,心中熨贴,紧了紧孩子的手,目光温柔“行。回去爹也帮着做。” 二人一扫方才的阴霾,有说有笑回到渡口。 等了小半个时辰,才见杨福和杨氏划着船来接。 二人还遮遮掩掩的,左环右顾,就怕被霍家人缠上。 “他们走了?”待霍惜和霍二淮上了船,杨福还不放心地踮着脚往岸上看。 “走了。抢了爹的荷包,撒腿就跑。” 杨福恨得直咬牙“我就知道。那家人只知道要钱,每次来找,准是要钱,回回哭穷。家里有田有地,三个儿子,三个儿媳妇,又生了一大堆孙子孙女,一家人但凡勤快些,开荒养个几年地,江南风调雨顺的,还能饿肚子?” 杨福念念叨叨,显见气得不轻。 霍惜摇头失笑。 那家人会不会饿肚子,她不知道。她还没去过霍家坝的霍家。不知道内里情况。 但今天只看那对母子的情况,家里应该不至于过不下去。 不过是一下子要掏大几两的代役钱,肉疼,想找她爹分担一二罢了。 船尾,杨氏也在向霍二淮打听情况。 听完,杨氏又是委屈又是替霍二淮心疼。怎的会有这样的娘和兄弟? 听说她生了儿子,不说来看看,问问孙子的情况,倒是惊讶于孩子还活着。虽不指望他们,但如此凉薄,还是觉得伤心。 想起在怀中夭折的三郎,杨氏落了泪。 霍二淮去拉她“别哭了,让孩子们看了不好。念儿就是三郎,我们好好把他和惜儿养大,他们会孝顺我们的。” 杨氏拭了泪,哽咽着点头。 “钱都没了?” 霍二淮点头“我没想到她会摸到我怀里。” 杨氏嗤了声,“你那娘什么做不出来!”为了多拿几两聘金,都能舍得下脸面到杨家门口撒泼打滚。 好在霍二淮是个好的。这些年夫妻同心,他待杨福也视如已出。 “没了就没了吧。好在咱家还有些积蓄。” 霍二淮听了也感慨“是啊,多亏了惜儿。不然咱今年日子怕是难过。” 霍惜和杨福在船舱里说完话,看到三个舱室都被杨氏拉了麻绳,在上面挂满了腌制好的鸡鸭,就像秋冬天农家腌制腊肉腊肠,挂得满满当当。 霍惜上前去嗅了嗅,真香啊。 杨福也趴上去嗅,今年不用再吃咸鱼腊鱼了,有肉吃了。好多肉肉! 杨氏进来,拍开他。“这些日子,你也没少吃肉,还馋!” 杨福盯着一条鸭腿流口水“我不多吃,就这条鸭腿就行。” “我看你像条鸭腿!”瞪了他一眼,看向霍惜,笑眯眯道“惜儿,家里还有些橘子,娘拿给你吃。” 说着就掀开舱板拿了两个橘子出来。 把乳柑递到霍惜手里,把瀛洲蜜桔递给杨福。杨福瞪了他姐一眼,哼,区别对待。 杨氏朝他龇牙,有的吃就不错了,还挑三拣四。 霍惜把乳柑递到她手里“娘,这个你和爹吃,我和舅舅吃那个就行。” “你们吃,爹娘不吃。”见霍惜硬要塞给她,便接过杨福手里那个去了船尾和霍二淮分吃。 杨福很快就把乳柑接了过来把皮剥了,和霍惜一人一半。 才要开吃,霍念揉着眼睛醒了过来。 霍惜抱起他,把一粒乳柑递到他嘴边,他立刻把头撇一边去了。 前几日,霍惜见他嘴馋,便把一粒酸橘递到他嘴边,他舔了两下,就酸得直打颤。后来看到大家挤橘子水也不闹着要了。 现在也条件反射地把头趴到霍惜肩膀上。 又见霍惜和杨福吃得香甜,又扭头来看。眼神直勾勾地盯着,流着口水。 霍惜把乳柑两边的膜撕了,把果肉递到他嘴边,他盯着霍惜看了又看,才小心翼翼地伸出小舌头去舔。 这一舔,就舔出味来了。 手舞足蹈,整个身子都倾身过去,哦哦还想要。 把杨氏和杨福看得稀罕不已。 直到霍惜喂他吃下了一小瓣,才不让他吃了。 见他还没个够,霍惜拍他小手,点了点他的嘴“不能吃了,再吃就不长牙了。” 小东西也不知道听懂没有,瘪瘪嘴,有些委屈,朝杨氏倾身过去,伸手要抱。 杨氏把他抱到怀里,哦哦哄“咱念儿长大再吃好不好?等念儿长大了,娘买好多给念儿吃。” 见他眼神还盯着杨福手里的乳柑,瞪了杨福一眼“还不快点吃!” 杨福吓得把剩下的几瓣乳柑全喂进了嘴里,鼓囊囊地嚼着。 霍念又去看霍惜,霍惜也全塞进嘴里,还朝他摇手,表示没有了。 霍念有些委屈地看了看杨氏,把杨氏心疼的不行“哦哦,咱念儿不吃啊。娘带念儿去煮鸡蛋吃。” 抱了念儿到船头煮鸡蛋。 而霍惜则钻进自家船舱,准备清点一番船上的存货。 。 第六十七章 胆子要大(求首订) 霍惜和杨福一起清点存货。 她一边查看,一边让杨福记在本子上。遇到杨福不懂的字,她就接过来记。 杨福这些天也跟着学了不少字,从记家里人的名字,和船上的货物学起。字学了不少。 拿了支炭笔,在霍惜给他裁的本子上记数。 日常杂货的进价出价,所赚的银钱也让他跟着学。杨福现在自己也能清点 《战朱门》第六十七章 胆子要大(求首订)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战朱门》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www. 第六十八章 一起带货 霍惜在桃叶渡大家回来之前,就做了一番计划,想了一番说辞。 也跟霍二淮和杨氏商量了一番。 夫妻二人也是头一遭遇上这种事,只说都听霍惜的。杨福更是连连点头,表示支持。 等大家都吃过晚食,又把船聚拢在一起说着船只被征调的事。 霍惜便站了起来:“各位叔伯,小子今天在城里打听到一些信息 《战朱门》第六十八章 一起带货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战朱门》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www. 第六十九章 希望 杨氏和霍二淮看杨福磕磕绊绊地在纸上画圈圈,记着他们看不懂的字。 又是欣慰又是觉得自己没用。 帮不上孩子的忙。 “惜儿,福儿说他们每家能帮咱带十匹布。那咱还要不要再买些棉布?” 霍惜点头:“此次机会难得,既然跟大伙说好了,咱就尽可能地利用上。” “可家里只有十一两银子了。 《战朱门》第六十九章 希望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战朱门》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www. 第七十章 三钱 上了江东桥,过了江东门,霍惜和霍二淮杨福进到京师外城。 又往内城的石城门和清凉门方向走。莫愁湖就在此两城门之间。 此地繁华热闹。等她从淮安把北边的杂货带回来,没准还要在此处贩卖,如果房子赁在此处,利于存放货物,方便存取。 越往内城门走人流量越大,各店铺人来人往。 霍二淮有些犯 《战朱门》第七十章 三钱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战朱门》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www. 第七十一章 跟踪 桃叶渡的一众渔家,该打听的也打听了,该盘算的也盘算了。 心中有了底,也没前两日那么彷徨了。 见霍二淮一家把船划了回来,还纷纷招呼他把船划过去。要买桐油柴炭等照明取暖之物,又叫他搬出酒篓,要打酒喝。 这时候的酒用霍惜的话来讲就是个酒类饮料,男人女人都能喝,连小孩也能抿两口。谁能抗拒得 《战朱门》第七十一章 跟踪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战朱门》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www. 第七十二章 爷我偏不(给昨天打赏投票的朋友加更) 穆乾在霍惜的小院屋顶上趴了一夜,直到院子里灯熄了,才回到穆府。 当初穆俨的祖父老西平候给了穆俨四个护卫,穆离穆坎在明,穆乾穆坤在暗。 “少爷,霍家小娘子把琼花巷那院子租了下来,租期半年。河泊所征调渔户的船只往淮安运漕粮,她租下屋子把她娘和弟弟安置在那里。” “河泊所征调船只?运漕粮 《战朱门》第七十二章 爷我偏不(给昨天打赏投票的朋友加更)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战朱门》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www. 第七十三章 好机会 一路把船往沿河村子划,霍惜就看到有不少村民站在岸边,朝过往船只招手。 “那个,大船,来,对,就是你们,带招幌那个!” 霍惜扭头看了看自家船头的招幌,摸了摸鼻子,好吧,这年头识字的村人也没几个。让杨福把船划了过去。 霍二淮把正在修补的渔网收了起来,接过杨福手里的橹板,把船朝扬手的村人划了过去。 “可愿接活?”那人朝霍惜他们扬声问道。 两个年轻人站一块。朝他们招手问话的那个年轻人很是活泼,还走几步过来打量霍家的船。 这艘比一般的乌篷船大太多了,一村的税粮都能装上。那人面上有些惊喜,和同伴对视了一眼。 霍惜也打量眼前这个年轻小伙,和他身边的同伴。 看了看他们后面的碑石“你们是冯潭村的?” 那人一愣“你识字?” 这小娃,才多大,竟然识字!现在的渔户都能念得起书了?不由得又打量了一番面前这艘大船。 又去打量船上的人。 杨福朝他瞪眼“我们渔民还不兴认字了?” 那人尬笑着摇头“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 又朝霍惜竖起拇指“小娃是这个。我就不认识你招幌上的字。” “霍记水上杂货铺”,霍惜给他们念了一遍。 俩个年轻人跟着念了一遍,得知霍家一边打渔还一边卖货,很是佩服,怪不得能买得起比别人大得多的船。 霍惜见他们发愣,便问道“你说的揽活,可是要帮着你们运税粮?” 那人便连连点头“是的是的。你们可愿意接这活?” 见霍惜点头,又问“你这船,能装多少石粮?” 霍惜回头看了看自家的船,昨天买的二百匹布,霍二淮昨天已交由桃叶渡的渔家分装了,船上的杂货,置物架也卸了,霍惜心里估摸着数,看了一眼霍二淮。 霍二淮想了想,便说道“我这船装几十石粮还是能装的。” “能装几十石?”那岂不是他一个村的税粮都能装了? 那人很高兴,和同伙对视一眼,他俩被村长派来河边雇船只,本想着要雇上好几只,没想到竟幸运遇上一艘大的,全村的税粮都能装上了。 “那你们要多少脚钱?” 霍惜便问他“一牛车给脚钱多少?” “三十文。” 霍惜心里默算了一番,便说道“那我们收你二钱银子。” 那人低头算了算,二钱银子就是二百文,这船能装几十石粮,他们村全部的税粮都能装上。一家摊个几文钱哪算什么事。 便点头“行。我回去跟村长说,再让村人把粮运来,你们在这等我。” 回头跟身边的同伴叮嘱了一声,转身撒腿往村里跑去。 另一个人有些木讷,和霍惜四目相对了半天,才看向霍二淮“我们说好了的,你们不能再接别人的活了。” 生怕他们跑了。 霍二淮朝他点头“放心,我们就在这里等。”便把船往岸边停靠。 霍惜见等得无聊,便拿了虾笼蟹笼往岸边的水草边放,倒也得了几只螃蟹和几斤青虾。 等她和杨福提了几次虾笼蟹笼,那年轻小伙便带着村长和一众村民推着十几辆板车过来了。 双方也不多废话,付了一半的脚钱,就开始把板车上的粮往船上放。 直到十几板车的税粮全部装好,村长挥手让村人回村,只带了几个人上了船。 霍惜看了看船上装了一半空间不到的税粮,一个村子只有这些税粮?是个小村子?还是田亩不多? 村长便为霍惜等人解释。 原来太祖建朝,因他本人是农民出身,定的国策便是轻徭薄赋的政策,民田每亩征粮税不过是三升三合五勺罢了。 霍惜飞快的换算,这样算下来,合计每亩征粮不过零点零四石?每百亩征税粮不过四石? 我勒个天爷。买田!必须买田! 赚钱买田!买上百顷千顷!她要当地主!在风调雨顺的江南,她要躺在粮堆上,做个快乐的米虫,一辈子不愁吃喝! 霍惜心头火热。握了握拳头。 那村长姓冯,和另一个潭姓村长押着一船税粮到江宁县衙。两个人都是识字的,还盯着船上的招幌看了半天。 “水上杂物铺?你们卖的什么东西?” 霍惜眼珠子一转,挨到他们身边“我们主要是服务水上渔户的,卖些渔户们需要的东西,比如粮食菜蔬,日常杂物,酒水布匹之类。” “你们还卖酒啊?”冯村长和潭村长咽了咽口水,馋虫上来了。 霍惜眼睛一亮,点头“有呢。有黄酒有米酒有果酒,两位村长要不要来点?这离县衙还要一段时间,要不喝点酒水打发一下时间?” 两位村长穿着棉麻料子的衣服,一个补丁都没有,脚上穿的都是包肉的布鞋,喝几两酒水哪会出不起钱。 便点头“那就喝点。且搬些黄酒出来。” “好勒!” 杨福连忙应声。立马转身进舱里,搬了一个十斤装的酒篓出来。还带着三两的大酒提和竹筒竹杯。 酒篓的盖子才掀开,酒香四溢。 那冯村长猛吸了一大口“香。这是双泉村出的酒?” 霍惜不由地看向他,拍他马屁“正是呢。您这鼻子可真灵。这酒确实是我们从双泉村进的。品质好着呢。” 冯村长便招呼潭村长“来来,闲坐也无聊,来,今天我请你喝一杯。” “好啊,那我可要好好沾沾你的光。”潭村长也吸着口水凑了过去。 几个跟着押粮的年轻人和乡老也一起起哄。 冯村长被拍马屁拍得舒服,都应承了下来“都有都有,今天我请客。大伙都辛苦一场,喝杯水酒由我请了。” 众人齐齐叫好。 霍惜和杨福霍二淮也很是高兴,一个忙着用酒提打酒,一个递竹筒竹杯过去装,霍二淮则摇着船摇得欢快。 看着冯潭村的人端着酒杯眯着眼享受,霍惜才觉得她又漏了一件事。 这喝酒怎能没些小菜小果小点呢! 不然今天她还能赚得更多。 这么好的机会,小工们跟着老板出门,还难得的遇上老板请客,这机会还不多赚点钱,亏啊。血亏。 霍惜心里直道可惜。 下回得在船上多备点小吃食,有酒怎能没点佐味的小食? 大大的失策。 咦,不对,有烤虾有虾干,还有呛虾! 又挨过去“两位村长,要不要来点佐酒的小食?” ------题外话------ 关于更新,至少日更两章,经常不定时三更,时间早中下这样。 。 第七十四章 揽活 冯村长正觉得光吃酒,没滋没味的,听霍惜发问,眼睛一亮,忙点头:“要,有些什么尽管拿出来。” 霍惜便钻进了船舱。 很快就抱着几个瓷罐出来。还在自家卖的杂物里找了几双筷子和木头碟子出来。 又招呼杨福:“舅舅,把咱家的折叠方桌拿出来。” “哎。”杨福应了声,把酒篓盖好,就进去搬桌子 《战朱门》第七十四章 揽活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战朱门》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www. 第七十五章 他什么都不是 杨氏正背着念儿在院里锄草,给菜苗浇水。 听到敲门声,愣了愣。 “谁啊?” “姐,是我们!” 哎呀,是福儿和惜儿!杨氏忙扔下锄头,颠颠儿跑去开门。 拉过霍惜,左看右看“怎么今天过来了?怎么买这么多东西?”边说着边帮他们把东西拿进来。 “进城买些东西,再看看娘和念儿。”霍惜看向杨氏背上的念儿,去拉他的小手。 “娘和念儿好着呢,不用担心我们。” 杨福关了门,和霍惜一起把杨氏背上的霍念解了下来,奇怪地翻看杨氏的背带“姐,你什么时候买的这个背带?” 霍惜抱着霍念,跟他贴了贴脸,看着他开心活泼的样子,很是欢喜,也看向背带。 杨氏看了她姐弟一眼,道“这背带啊,背着念儿方便着呢,还不耽误干活。这几天我都是用它背着念儿到处转,把左邻右舍都摸清了。家里好几种菜种都是好心的邻居送的。” “左邻右舍不都是读书人?读书人还种菜啊?”杨福有些惊讶。 “读书人就吃风饮露啊?人家都带着家人或是下人呢。家家院里都种菜。连菜种都从家乡带了来。” 杨福听完啧啧几声。读书人也种菜呢,真稀奇。 “你爹好不?”杨氏又问起霍二淮。几天没见他了,有些不适应。 “好着呢。爹还让我把银子给娘送来。要是船上没有那些布,我都想让爹跟我们一起来。” “就算没有船上那些东西,咱一艘船还在那呢,要是被人划走了,上哪找去?” 杨氏一边说着,一边整理霍惜和杨福带来的东西,“怎么买了这么多东西,还有盐有糖。这是要干嘛?” 霍惜抱着霍念坐在檐下,看着杨氏整理东西,道“让娘帮着做些吃食卖的。” “做吃食卖?” 杨福一边帮着整理,一边点头,开心道“姐,你猜我们这几天挣了多少钱?” “能挣多少钱。咱家的船比别人大,别人一趟能得个二三十文,咱能翻一倍两倍就极好了,还能赚多少。” “姐你猜不到。我们不止揽活赚脚钱,还卖了不少酒和虾出去呢,这几天我们就得了七两银子!” “什么,七两?这就几天?” 杨福猛点头,高兴得很。 “那些人租咱的船运粮,又在船上坐着无聊,知道咱有酒,就打些酒来喝,有了酒喝,就想吃些佐酒的小食。咱们光是卖酒和卖虾就挣得比运粮的钱脚还多。” 杨氏惊得下巴都差点掉地上。 本以为这几天水上杂货铺开不了了,大家都揽活,操心北上运粮的事。没想到自家还能边运粮边卖酒卖吃食? 杨氏看向霍惜,得了霍惜肯定的回答后,按了按胸口,一颗心高兴地往外蹦,扑通扑通跳个不停。 “我还让爹明天再去双泉村运些酒呢。还找些中档以上的酒买,定是还能多赚上些。” “天爷。咱家这是把日子过起来了!娘还和你爹说租这么大的院子只我和念儿住,浪费了。心疼那三两银子。” 没想到啊,这才几天,自家男人就带着两个孩子把钱赚回来了。 “真好,真好。”杨氏嘴里真念念叨叨。满脸喜悦。 “姐,我和惜儿又买了些调料,你在家紧着做些佐酒的小食出来。做不出来就拿钱在外头买上一些,到时候我们去淮安,好带着在船上卖钱。” “不用去外头买,佐酒的小食,惜儿你跟娘说,娘来做。” 霍惜想着,那炸黄豆,豌豆,蚕豆这些应该不难,杨氏应该能做出来。只其他的…… 便跟杨氏说了一遍要做的小食。 “娘,你每天要是有空就上鱼市街那边看看,若是有那些小银鱼,小鱼仔之类的,还有虾蟹,也收一些回来,得了空炸些小鱼干,到时咱也能卖。” “其他的小食,笋干之类的,娘若不会,就上铺子里买,咱赚个差价就行。娘也可以到外头酒肆转转,看他们都卖些什么。在外头打听一番,那些小食在哪采买的,都什么价。娘也不用买多,咱先试着卖卖。若是卖得好,将来再做打算。” 杨氏边听边点头“行,娘知道了。” 杨氏抱着念儿在家种菜,在附近转悠,也不知该干些什么。这会听霍惜说了一通,立刻就知道自己应该做些什么了。 她准备明天就抱着念儿上茶肆酒肆转转去。 霍惜把这几天赚来的钱都交给杨氏。 杨氏捧着沉甸甸的荷包,心里直感慨。什么时候家里也有这么多存银了。好,真好啊。 从荷包里掏了一半出来,“娘拿一半,剩一半你们拿回去。你们在外头也要采买,也要花用。” 霍惜把她手里的钱又装回荷包里,把荷包又推回给她。 “娘,你留着用吧。万一看上什么好的东西,也有钱买。爹那边先前还留有几两,够我们花用了。而且我身上还有跟霍管事借来的银子。” “娘身上还有几两呢。” 之前租完小院,剩了八两银,就分做两份,她和霍二淮一人拿着四两,现在又把挣的七两全给了她。 “你爹还要收酒呢。” “爹这回收的不会很多。我只让爹挑些好的买几篓回来。咱船上还有一些,够用了。再多,没得给衙役们扔了。” 杨氏一听便把荷包收了起来。 藏好荷包,和霍惜杨福高高兴兴在小院里做了晚食,三人好生吃了一顿。 等夜里穆乾把霍惜去了小院的消息,送回穆府的时候,穆俨还愣了愣。 他每天的生活,早起练功,白天去国子监,下了学就回府,生活单调又乏味。 而那个小骗子,打渔卖鱼,卖螃蟹卖秃黄油,开水上杂货铺,生活过得比他有意思多了。 祖父说,他是未来的西平候,从小对他近乎严苛的训练。但没过几年,祖父死了。 大伯父,他的嗣父说,他是未来的西平候,手把手教他怎么打理侯府……可没过两年,嗣父也死了。 小时候,他懵懂不记事,被抱去了西南。现在,他又回来了。 以前,人人捧着他。现在,他,什么都不是。 ------题外话------ 大家节日快乐。我们是朝气蓬勃的四有青年,我们意气风发,我们眼里有星辰大海~ 。 第七十六章 溜个弯 这一天夜里,穆俨梦里都是灰暗的。 而那个小骗子,她的生活,多彩,生动,灼灼耀眼。他也想要这样的灿烂。 次日,穆俨醒的比往常要早。照例去校场练了一个时辰的功夫,回来后泡澡,喝了程氏派人送过来的补身参鸡汤。 喝得嘴唇都麻了,但不好拒绝。但凡少喝两口,他那亲娘都泪眼汪汪的。 他怕了。 穆离穆坎给他穿戴好,拎着他的书袋,便要送他去国子监。 “少爷,这时辰还早。”穆坎看了看天色,少爷往常不都是踩点进国子监的? 穆俨背着手没做理会。 穆坎穆离对视了一眼,跟着上了马车,坐到车辕上。 “去琼花巷。”车厢里,穆俨淡淡开口。 啊?去琼花巷?不去国子监了?穆坎正想开口问,被穆离拉了一把。 马车调头往外城的琼花巷。 还没到琼花巷,穆俨就叫停了。 “少爷,可要下车?”穆坎到了车后头问他。 没听见应声,摸了摸鼻子,又回到车辕上。和穆离对视一眼,少爷到底要干嘛? 穆俨自己也不知道要干嘛。 只呆呆地坐在车厢里。也没有下车的冲动。 直到好半晌,敲了敲车壁,“走吧。去国子监。” 啊?这是干嘛?来溜个弯? 穆坎一脸懵圈,穆离轻轻甩了甩缰绳,马车又动了起来。 好半晌,穆坎没憋住“少爷,可是来找霍小娘子的?”可少爷又不下车。 以为少爷不会回答,没想到车厢里传来句“秃黄油没了,下次记得过来买。” 啊?秃黄油吃完了?上次不还买了八瓶吗? 给了夫人两瓶,卖到国子监两瓶,应该还有四瓶啊。少爷当水喝了? 穆坎刚想发问,被穆离淡淡扫来一眼,便把嘴闭上了。好的,下次来买秃黄油。其实他也想吃。 霍惜和杨福出门的时候只远远看见一辆马车驶离。 “那马车真好看。”杨福呆呆地望着。他家连辆板车都没有。 “那不过是一匹马拉的。还有两匹马拉的,四匹马,八匹马拉的呢。” 霍惜往前路上望了望。那马车虽是一匹马拉的,但看着就不是普通人家里能有的。看来这琼花巷也卧虎藏龙啊。 杨福张大了嘴巴“还有四匹马八匹马拉的?” 霍惜点头,“都是皇族贵胄家的规格。外城轻易看不到。” “四匹马八匹马拉的马车,那坐在上面得多威风。我只要坐在一匹马拉的车里就好了,哪怕坐一回呢。”杨福一脸畅想。 霍惜看了他一眼“一匹马拉的有什么稀奇。等咱挣了钱就买一辆,随你坐个够。太祖皇帝又不禁老百姓买马。” 到时候有钱了,她也买匹马,再配辆马车,让杨福坐到吐。 杨福高兴地直点头“嗯,那咱好好攒钱,等有钱了就上岸生活,然后家里也养匹马,去内城也坐马车!” “嗯。走吧,去找爹。爹该饿了。” “快走。”杨福拉着她就往渡口方向小跑。 霍家又揽了两天活,得了三两多银子。 第二天他们刚要从江宁县码头离开的时候,衙役们就贴出了告示,让渔户们到河泊所登记,进行核载装载漕粮北上。 河泊所离江宁县衙不远,有自己的独立衙门。留了杨福在船上,霍惜和霍二淮去了河泊所。 河泊所很小,就一个一进的院子。 要是渔户们都涌进衙门,连站脚的地方都没有。几个差役便搬了桌椅到河泊所门口进行登记,连最大的河泊官都出来亲自干活了。 一个九品的河泊官,加一个无品的吏员,再加五个杂役,整个河泊所不过是七个人罢了。两张桌子被渔户们挤得水泄不通。 个个都有问题要问。 那河泊官倒是一副好脾气,心宽体胖的模样,一边登记一边让大家排好队,别都全挤过来,得空还回答大家的提问。 霍惜看见了赵随。 赵随是个秀才,在杂役中应该算是头头,在河泊所里算是三把手。此时正拿着笔在簿子上做着登记,头也不抬,奋笔疾书。 霍惜忙拉着霍二淮往赵随那边挤过去。 等轮到他们,“霍二淮,船长四丈……”霍二淮紧紧牵着霍惜,开口说道。 赵随听声抬起头。霍惜忙朝他笑笑“赵随哥哥。” 赵随笑着冲他们点头,“是你们啊。” 人很多,也来不及寒暄,赵随忙着低头登记。 霍惜扒着桌子,寻隙问道“赵随哥哥,什么时候运粮呀?” “明日下晌开始装船,后日卯时第一批船先行出发。” “那我们第一批吧。” “行。那明天下晌把船划来装粮。” 霍惜点头,又问“赵随哥哥,我们的船要装多少粮啊?” “载重八分。” 载重八分?这薅得有点狠啊。算是物尽其用了。好在去程是顺流,不然划船都费劲。 看来不能过多夹带东西了。她家的船满荷能装载一百二十石左右,载重八分,差不多要装粮百石。 “赵随哥哥,我们船上还有好些东西,还有我们的船舱都要拆掉吗?能不能给我们留一个船舱睡觉?” 赵随愣了愣,想到他家还有一个几个月大的小娃娃,要是把船舱都拆了,怕是那个小娃要挨冻了。 想了想,在簿子上重新记了一下,转头又在一个竹片上记录。霍惜便眼尖地看到,他在簿子和竹片上记了“八十”的字样。 赵随登记完,把竹片递给霍二淮,“此为凭证,妥贴收好。凭此装粮,卸粮。” 霍惜往上面一看,竹片上记着霍二淮的名字,船只情况及八十的字样。 “赵随哥哥,这上面的数字是我家船要装的粮食重量吗?” 赵随点头“对。你们三个舱室,留一个吧。最好自己拆,回来后还能自己装上。” 要是让县衙的差役们拆,估计连块好板都留不下。 霍惜听懂了,大大舒了口气。拉着有些愣怔的霍二淮朝他道谢。 赵随只朝他们点了点头,又接着忙去了。 霍二淮被霍惜拉了出来,才缓过神。方才就听惜儿跟赵随巴巴了,有些不敢置信“惜儿,赵家小子是说能给咱留一个舱室吗?” ------题外话------ 稍后有三更。求一波票票,么么~ 。 第七十七章 真巧 霍二淮有些不敢相信,他家的船能留下一个舱室。 见他一副不敢置信的样子,霍惜冲他点头“嗯。赵随哥哥可能是觉得咱要带着念儿北上,船上有弱小,做主给咱留下一个。” 霍二淮听完又喜又忧。 拉着霍惜又避着人群走远了些,悄声道“咱没带念儿啊。咱这样是不是欺骗衙门啊?” 小老百姓惹不起官家啊。 “咱哪有骗他们。他们问什么了吗?”霍惜不以为意。 不过是留下一个舱室罢了。 而且有点特殊才好呢,总有那么些捧高踩低的人。有点特殊,让人觉得他们衙门有人,这样一路他们行事才能更顺当。 安慰道“爹你放心,什么事都没有。爹你,我,还有舅舅,我们仨还要在船上过夜,不得留个能遮风挡雨的地方啊?我和舅舅还是俩小孩呢。” 霍二淮愣了愣,对啊,他们船上还有俩个孩子呢,心中释然。 又看向手中的竹片,二指宽,巴掌长,记着他不认识的字。悄声问道“方才赵家小子说这竹片上记着装粮的数量,是多少?” “八十石。” “八十石?” 霍二淮歪头计算,自家的船这些天揽活,能装多少粮,他心里有数。方才听说载重八分,那自家的船至少要装一百石左右。 现在才运粮八十石? 霍二淮心里扑通跳,往赵随那边望了一眼。 “你赵随哥哥这回帮了咱。咱得记他这份人情。” 不然要是装足一百石粮,船上那些布匹和酒,铺盖等物,怕是装不下了。 霍惜点头。要不然怎么说朝中有人好做官呢。河泊所里有个认识的人,能给他们带来很多便利呢。 等回了船上,和杨福把情况一说,杨福也高兴得很,说下回见着赵随要送他虾蟹吃。 霍惜对霍二淮说道“爹,晚上你回桃叶渡,跟大伙说一声,问问他们的情况。看看咱的布匹放他们船上有问题没有,能不能运。最好让桃叶渡的大伙一起跟咱后天卯时第一批出发。也好有个照应。” 霍二淮直点头,应下。 “惜儿,我们晚上不回桃叶渡啊?”杨福问她。 “我们晚上去找娘,准备带去淮安的东西,明天一早爹来接我们。明天咱们怕是没时间去找娘了。” “行。” 霍惜和杨福进了外城,在琼花巷附近遇上了穆坎。 “霍家小娘子!” 霍惜见着他,愣了愣,这么巧?很快朝他扬了笑“大哥哥。” “我姓穆。父曰昭,子曰穆,那个穆。” 霍惜点头,冲他笑“穆家哥哥。” 哪个木?父约什么,子约什么?杨福看看这个看看那个。看来他跟惜儿读的书还不够。 穆坎看了看霍惜,心中赞许,果然是大户人家出来的孩子。瞧另一个,只怕还不知道他姓什么呢。 “真巧啊,我陪着我家少爷在莫愁湖散心呢,正好遇上你们。” 霍惜扭头看了看,没看到那个傲骄的少爷,也没看到他身边另一名护卫。 “是啊。太巧了。我们平时都在水上。” “知道,所以说才巧嘛。” 穆坎说完,往他们的背篓上看了一眼“可有秃黄油?我家少爷没你家的秃黄油,饭都吃不香了。上回你不是说还有虾吗,我也跟你买些。” 霍惜心中高兴,这就有回头客了呢。 “有呢,虾也有好几种,不过都在船上。” 见对方一脸遗憾,霍惜想了想,道“若是明早你能到外城渡口,我可以拿给你。” 穆坎眼睛一亮“行行,明天一早我就在外城渡口等你们。” 一大早算个什么事,这几日天天蹲琼花巷,都没把人蹲到。 得了霍惜的准话,穆坎脚步轻快地离去。今天可算不用再盯梢了。 自家做的东西有人买,又要有钱进账,杨福很是开心。 “惜儿,那位哥哥他姓什么?” “姓穆。天子或是诸侯祭祀祖先,他们有严格的规定,父居左为昭,子居右为穆。就是那个穆。晚上我教你写‘昭穆’。” 杨福点头,心中默念“父居左为昭,子居右为穆”,晚上又能多识两个字,还懂了一条宗庙制度。 二人还没转进琼花巷,就见着了杨氏。背着念儿,两手都提着东西。 “娘!”“姐!”两人赶紧跑了过去。 杨氏回头,见是他们,笑了“惜儿,福儿。” 两人跑去接过杨氏手里的东西,见霍念见着他们高兴得手舞足蹈,便上前逗弄。 一家人开开心心往租住的小院走。 “姐,你去外头逛了?买了些什么?”杨福看了看手中这许多东西。 “一些吃的用的。”杨氏随口说道,见着两个孩子开心得很。 杨氏这些天上岸生活,虽然离开自家男人,离开了霍惜和杨福,有些不适应,但生活丰富了不少。 从初初的不适应,到现在能跟巷子里的人聊天逗趣,到神色如常地出入茶馆酒肆,跟鱼市街卖鱼的同行讨价还价,俨然一个市井生活的妇人了。 新世界的大门大大地敞开了。 等进了小院,杨氏还没把她这一天做的事说完。 杨福听得瞪大了眼珠,“姐,你这一天够丰富的啊。我还以为你会叫没趣呢。” “前两天是有些不适应。觉得院里空荡荡的,抱着念儿在院里转,不知道该干些什么。一得空就想坐下来补鱼网,没鱼网补,闻不到水腥味,就觉得浑身不自在。” 霍惜笑了起来。杨氏在水上飘了十年,一着上岸生活,不适应了。 “前两天惜儿给我说了,要做佐酒的小食,我就抱着念儿上外头的茶馆酒肆四处逛,花一文两文在里面能坐上半天,人家也不赶我们娘俩。我就坐里面看沽酒的小娘子都是怎么吆喝的,又都卖些什么。” “你们是不知道啊,那些沽酒卖小食的小娘子,一天能挣不少呢。除了卖酒卖吃食得的,还得不少客人的赏,她们一天至少得挣二三两银子!啧啧。” 杨氏羡慕坏了。 哪里像他们,在水里飘,风吹雨打的。下空网,心里难受,满网,虽开心,但被拽到水里,也不是一回两回的。 有时候几天都卖不上二三十文。 好在他们现在日子过起来了。 “姐,你怎么买这么糖?”杨福一脸疑惑地看向杨氏。 他姐一上岸就飘了?都舍得买这么多精贵的糖了? ------题外话------ 明天上班了是不是?感觉我都封糊涂了,不知山外世界。我的水乳霜用完了,只能叫饿么的买药跑腿,药房还只有片仔黄和大保,我这个愁啊~ 。 第七十八章 十九两 霍惜也看向杨氏买的那一堆东西。 杨氏便说道:“你们是不知道,那些佐酒佐茶的东西有多好卖。茶馆里听一个时辰书,桌上那碟子就换了七八轮。摞起来有小孩手臂高。一小碟蚕豆,卖五六文。一小碟糕团,才两三块,就卖十几文。啧啧。” 那蚕豆一斤也就两三文,能装多少碟! 还有那糕团,都没二指宽,一块就卖三四文。天爷。城里人真有钱。 “娘,你买糖要做糕团?”她娘这几天点亮了这个技能? 杨氏讪笑:“我就买两斤糖回来试试。咱之前泡那些绸布,不是用了好多米吗,泡发的那些米,蒸成米饭你们都不爱吃,剩了不少。娘晒了起来,有好大一袋子呢。” “娘原本想着做成炒米,将来泡着吃,也能充个饥。但我在茶肆看到有人卖那种米酥,好卖着呢。我就想买些糖回来试试。” 米酥?霍惜知道啊。 把大米暴晒,先煸炒使其膨胀,然后熬糖水,把米花放入糖水中,搅拌,使其成团,再出锅放器皿中压制,放凉切成块,就成了。 她懂是懂,但她很多时候是那种一看就会,一做就废的类型。 也没点亮做糕饼的技能。 眉头拧了拧,对杨氏说道:“娘,我倒是知道步骤”,把过程说了一遍。 “娘,你先试试看,做不成也没事。到时候,把它暴成米花,也可以给我和舅舅当个零食吃。” 那点米,她家现在也费得起,不怎么心疼。 杨氏没想到霍惜竟知道怎么做,高兴地直点头:“行,那娘明天就试试看。卖相不好,就留着给你和福儿吃。” 杨福可耻地吸了吸口水。真好,他姐现在都能舍得下粮食给他当零食吃了。 霍惜又跟杨氏说起明天他们要装粮,后日卯时北上淮安的事。 “后日就走啊?” 杨氏愣了愣,赶紧起身:“那娘现在给你们收拾东西去。”把霍念塞到霍惜手里,拉了杨福就去收拾东西。 一边收拾一边叮嘱霍惜和杨福,絮絮叨叨的放心不下。 霍惜和杨福点头应着,让她放心。 很快就收拾了两大背篓,还有两个大包袱。 “娘买了好些竹筒,有三两,半斤,一斤装的,方便你们装酒。鸡鸭给你们各带了十只。这次你们出门时间不长,大家应该都带着吃食。带多了怕你们卖不掉,船还吃重。” 霍惜点头。 “佐酒的小食,娘就炸了些豆子,蚕豆,豌豆,黄豆,给你们各装一袋子,够你们卖了……” “这两天娘在鱼市街收了些虾蟹,小鱼。那小鱼娘炸了,封在罐子里,你们带去。制的虾蟹,船上还有,就不给你们带去了……” “晚上娘再给你们做些干粮,万一你们不方便煮食,还有干粮吃,不用饿着肚子。” 交待了好一通,又钻进厨房忙到大半夜,才算是歇了。 次日,杨氏又早早起了,把霍惜和杨福都叫了起来。 “快起来,别耽误了今天的事。一会娘还要去租板车,把咱的舱室拉回来,也不知道你爹昨天拆了没有。” 才说完,又捂着心口直叫唤:“哎呦,咱的舱室,盖得多好,这才多久,就要拆掉。装回去又要花银子。还有那些置物架。哎哟。年底渔税要是不能抵扣,我就上河泊所讨要说法去。” 霍惜和杨福被叫了起来,洗漱穿衣,各背着一个背篓,手里又提又拎的,还带着好几篓子的净水。 杨氏把睡得香甜的霍念用背带背着,一行人往渡口去。 路上租了两架板车,推着去寻自家的船。 远远的就看见霍二淮已经把船停在渡口了。一看自己的船留了船头一个光秃秃的舱室,杨氏的心口又疼了。哎哟哎哟的叫唤。 “他娘。” “他爹。哎呦,咱的舱室。”被拆了两个舱室,一下子就觉得光秃了,怎么瞧怎么不习惯。 霍惜和杨福都愣愣地看了好久。 “别难过了,等回来,咱再装上。”霍二淮安慰她。 “装上不用费钱啊!”杨氏白了他一眼。又看向自家的船,心口还是又疼又可惜。 霍二淮哪里不知她的感受。但能对官家的决定说三道四?只对还歪着头趴在杨氏背上睡得香甜的霍念,抚了又抚。 这小子。好几天没见了,霍二淮都想他得紧。 “给念儿每天吃个蛋黄,你街上寻寻看有没有果子,弄点果泥喂给念儿吃。” “知道。就你心疼,我还能少了咱念儿吃的?”杨氏白了他一眼。 说完就招呼他,把拆下来的两个舱室的舱板往板车上装。 “哎呀,你们这是把船舱都拆了啊?”有道声音传来。 一家人齐齐往声音处看去。 就见穆坎大步朝他们走来,霍惜忙跟杨氏和霍二淮解释了一番。 夫妻二人对着打扮贵气的穆坎怯声打招呼,感谢他和他家少爷看上他们渔家低贱的吃食。 “你们做的秃黄油好吃着呢。不只我们爱吃,我家少爷和夫人也是连声称赞。” 哎呦,这富贵人家的护卫这么和气? 霍二淮和杨氏很是惊喜,心中去了怯,忙让霍惜上船拿东西。 霍惜拿了一个篮子装了六罐秃黄油,三种虾各两罐装在篮子里。 递给他:“上次你家少爷帮我们把秃黄油在国子监宣传了,说好的,给你们少银子。这次半斤的还是三两银子一罐,就不涨价了。天凉了,蟹少了,价格上去了。干虾一钱银子一罐,烤虾和呛虾二钱一罐。一共是十九两。” 杨氏和霍二淮一听,紧张地咽了咽口水。十九两!惜儿真敢要。三两还说不涨价了。 直到穆坎把银子递了过来,杨氏接在手里,手都激动地直打颤。 穆坎看了满满一篮子的东西,接了过来,很是高兴:“多谢了。若吃着好,下次再来找你们买。”wWω.㈤八一㈥0.CòΜ “好好,我们都给你家少爷和夫人留着。”杨氏和霍二淮嘴里直道谢。 穆坎满意地点头。刚想走,见满满当当的两辆板车,脚步顿了顿:“你们要把这些运进城里?” 见杨氏他们点头,便说道:“我给你们搭把手吧。” 杨氏和霍二淮都惊呆了,这是什么天大的好人! 那秃黄油和虾卖那么贵,半点不讲价不说,还要帮他们推车? 瞬间就击碎了富贵人家在夫妻二人心中固有的形象。原来富贵人家也这么好接近呢。 都这么和气的吗?好人啊。 阅读最新章节请下载爱阅小说app。 为您提供大神芭蕉夜喜雨的战朱门最快更 第七十八章 十九两爱阅app免费看最新内容。不过没有谁怀疑这种能力的由来,毕竟,孔雀妖族最擅长的天赋本来就是斗转星移。她这技巧和斗转星移有异曲同工之妙。 美公子这次化解曹彧玮的攻击之后却并没有急于攻击,只是站在原地不动。 曹彧玮眉头微蹙,这小姑娘的感知竟是如此敏锐吗?在他以火焰化铠之后,本身是有其他手段的,如果美公子跟上攻击,那么,他就有把握用这种手段来制住她。电脑版章节内容慢,请下载app爱阅小说最新内容免费阅读。但美公子没有上前,让它原本蓄势待发的能力不得不中断。 战刀再次斩出,强盛的刀意比先前还要更强几分,曹彧玮也是身随刀走,人刀合一,直奔美公子而去。 美公子手中天機翎再次天之玄圆,并且一个瞬间转移,就切换了自己的位置。化解对方攻击的同时,也化解了对方的锁定。而下一瞬,她就已经在另外一边。曹彧玮身上的金红色光芒一闪而逝,如果不是她闪避的快,无疑就会有另一种能力降临了。 拼消耗!她似乎是要和曹彧玮拼消耗了。 电脑版网即将关闭,免费看最新内容请下载爱阅app 不过没有谁怀疑这种能力的由来,毕竟,孔雀妖族最擅长的天赋本来就是斗转星移。她这技巧和斗转星移有异曲同工之妙。 美公子这次化解曹彧玮的攻击之后却并没有急于攻击,只是站在原地不动。 曹彧玮眉头微蹙,这小姑娘的感知竟是如此敏锐吗?在他以火焰化铠之后,本身是有其他手段的,如果美公子跟上攻击,那么,他就有把握用这种手段来制住她。但美公子没有上前,让它原本蓄势待发的能力不得不中断。 战刀再次斩出,强盛的刀意比先前还要更强几分,曹彧玮也是身随刀走,人刀合一,直奔美公子而去。 美公子手中天機翎再次天之玄圆,并且一个瞬间转移,就切换了自己的位置。化解对方攻击的同时,也化解了对方的锁定。而下一瞬,她就已经在另外一边。曹彧玮身上的金红色光芒一闪而逝,如果不是她闪避的快,无疑就会有另一种能力降临了。 拼消耗!她似乎是要和曹彧玮拼消耗了。 网站即将关闭,下载爱阅app免费看最新内容 第七十八章 十九两免费阅读.下载爱阅app免费看最新内容为您提供大神芭蕉夜喜雨的战朱门最快更新 第七十九章 要你好看 穆坎帮着霍二淮和杨氏推着板车进了琼花巷,把东西放回小院,这才走了,得了夫妻二人谢了一路。 夫妻俩还了板车又相携回了渡口。 不放心地一路殷殷嘱咐。 “这银子给你们带着路上花用吧。” “我还有。留给你和念儿用。” “我们哪里要花那么多钱。你带着,万一惜儿在淮安要买什么北货带回来。” 霍二淮便接了过来,揣进怀里:“你带着念儿在家等我们,没事就呆家里,遇事就大叫。” “知道了,你看好惜儿和福儿。” “我会的。” “他爹,你们路上当心着些。” “知道。你一个人夜里也警醒些。” 到了渡口,杨氏又拉过霍惜和杨福嘱咐了一通。这才抱着念儿站在岸上,看他三人摇着船远去。 另一边,穆坎提了一篮子的秃黄油和各种虾回到穆府。 对着要出门去国子监的穆俨讨赏:“少爷,你看,这回不止有秃黄油呢,还有六瓶虾,三个口味呢!听说香得很。秃黄油有六瓶。霍小娘子说感谢少爷上回在国子监帮她宣传秃黄油,这回不涨价了,还是三两一瓶。” 穆离有些无语地看了他一眼,又去看少爷。 果然就见少爷在咬后槽牙。 “她逮着我这只肥羊使劲薅,你还很高兴?”穆俨眯着眼看他。 穆坎不解:“嗯?霍小娘子说天气凉了,螃蟹捞不到呢,就不给咱涨价了。” 穆离抚额。你可快别说了。 穆坎挠了挠头,没传错话啊。 见少爷已踩着木凳进了车厢,穆离也坐上了车辕,忙把篮子塞到门口小厮怀里:“少爷等等我!” 急急跳上另一边车辕。 车厢里,穆俨在运气,小骗子,把爷当肥羊薅,还说什么感谢。下回要你好看! 霍家船上,霍惜坐在船中间,抬头就看到如碧水洗过的晴空,无任何遮挡,一阵怅然。 光秃秃的,看着好不习惯。 杨福挨着坐在她身边,也左瞧右瞧,唉声叹气。他家的房船,一下子就变成货船了。好在船头还留下惜儿的舱室。 不然这几天夜里,他们三人怕是要睡在露天粮堆上了。 “惜儿,你进船舱里坐吧,外头水气大。一会太阳该出来了。”霍二淮心中虽可惜,但看了一夜,也习惯了。 “没事的爹。这样视野好。” 霍二淮笑了笑。孩子在安慰他呢。 “爹,咱船上的油布够不够?万一这几天有雨,粮食有个闪失,咱还得赔钱。” 谁运粮谁负责,被人偷了丢了被雨淋了,有损耗,都是船主的责任。按数交不了,得赔银钱。 “放心吧。爹备得足,下雨也不怕。” 说着抬头看了看天色,“这些天应该不会有雨。估计都会是大晴天。” 自那天大风雨过后,霍二淮好像点亮了听风辨雨的技能,这之后判断的天气,准的很,极少出错。 霍惜跟着他看了许多天云彩,嗅水气,嗅得鼻腔里脑子里都是水气在晃荡,还是一脸懵圈。 既然霍二淮说不会有雨,她就放心了。 仰倒在船上,把手支在脑后,抬头看着这秋日里云淡风轻的天空,枕着船木,听着橹板的划水声,昏昏欲睡。 杨福学着她的样子,也躺倒在船上,眼睛很快闭了起来。 “爹,你跟桃叶渡大伙说了没有。咱的布他们能装吧?明天要不要一起出发?” 杨福又睁开了眼睛,看向他姐夫。 霍二淮点头:“能装呢。都在各家底舱里藏得好好的。放心吧。大伙都会在下晌到江宁县衙装粮,明天一起走。” “那就好。” 这一路往淮安四百多里,轻舟两天能到。他们满载着粮食,估计得多用些时间。 一路上大伙在一起,也好有个照应。 霍惜又看了看拆掉船舱的船,原本船尾杨福的船舱里放着几盆豆芽,葱蒜,这会也被搬去小院了。 “爹,这会还早,咱去沿河的村子买些菜蔬带上。” “也好。” 说完菜蔬,霍惜又盘算起船上他们带的东西,看看有没有什么遗漏的,还把杨福叫了起来查看。 吃的,船上有米面、鱼干咸肉咸蛋、秃黄油和虾、柴炭、油盐酱醋都有。用的,贴身的衣物、铺盖、油布毛毡、煮食的锅具也都还在船上。 还有几篓净水。 其他就是舱底的绸布和棉布。酒和佐酒的小食。 这一趟准备得很充足,霍惜放心了。 刚闭上眼,想到什么,又翻坐起来。 进到自己的舱里,掀开舱底板,把另外的银票和玉佩取了出来,用油布裹着,贴身藏在身上。 到了下晌,霍二淮便把船划到了江宁县码头。 码头上,等待运粮的船只已陆续抵达。依次停靠在码头上,望都望不到头。而岸上,等待装运的漕粮在码头上堆积成一座座米山。 往年的税粮,也由农户们自行把它们运至县衙。 由县衙收齐后,一部分在地方留存,用于地方官员俸禄支出、分封在当地的宗室?米支出、生员廪食米支出、以及抚恤孤寡病老等。Μ.5八160.cǒm 这一部分留存大概是税粮的三成左右。 而剩余的七成,会起运至朝廷官仓。用于皇室支出、朝廷官员俸?支出及军费等。 像前朝兀朝,定都北边的大都,地方收缴税粮后,年年都启用漕军就近运粮至五大粮仓。一旦大都有需要,即向各地粮仓调粮至通州,再由通州运至大都。 而本朝立朝,定都金陵,江宁县本就在京郊,江宁县原本不用这么大动干戈,他们只要把粮运至县衙,由县衙向京师起运。 根本用不到漕军。 今年好了,要向北方运粮了。漕船不够,都征调起渔户的船只了。 霍惜看着堆成山一样的粮袋,只觉得江南不愧是鱼米之乡。水足粮丰,农户们都能吃饱肚子。 “杨福,霍惜!”钱小虾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 霍惜和杨福闻声看去,就见钱小虾哥俩正划着船在后面排队等着进码头装粮。 便朝他们挥了挥手。 钱小虾指着霍家的船大笑:“哈哈哈,杨福,你们的船舱拆了。光秃秃的。” 这下好了,不用再羡慕他们了。 阅读最新章节请下载爱阅小说app。 为您提供大神芭蕉夜喜雨的战朱门最快更 第七十九章 要你好看爱阅app免费看最新内容。不过没有谁怀疑这种能力的由来,毕竟,孔雀妖族最擅长的天赋本来就是斗转星移。她这技巧和斗转星移有异曲同工之妙。 美公子这次化解曹彧玮的攻击之后却并没有急于攻击,只是站在原地不动。 曹彧玮眉头微蹙,这小姑娘的感知竟是如此敏锐吗?在他以火焰化铠之后,本身是有其他手段的,如果美公子跟上攻击,那么,他就有把握用这种手段来制住她。电脑版章节内容慢,请下载app爱阅小说最新内容免费阅读。但美公子没有上前,让它原本蓄势待发的能力不得不中断。 战刀再次斩出,强盛的刀意比先前还要更强几分,曹彧玮也是身随刀走,人刀合一,直奔美公子而去。 美公子手中天機翎再次天之玄圆,并且一个瞬间转移,就切换了自己的位置。化解对方攻击的同时,也化解了对方的锁定。而下一瞬,她就已经在另外一边。曹彧玮身上的金红色光芒一闪而逝,如果不是她闪避的快,无疑就会有另一种能力降临了。 拼消耗!她似乎是要和曹彧玮拼消耗了。 电脑版网即将关闭,免费看最新内容请下载爱阅app 不过没有谁怀疑这种能力的由来,毕竟,孔雀妖族最擅长的天赋本来就是斗转星移。她这技巧和斗转星移有异曲同工之妙。 美公子这次化解曹彧玮的攻击之后却并没有急于攻击,只是站在原地不动。 曹彧玮眉头微蹙,这小姑娘的感知竟是如此敏锐吗?在他以火焰化铠之后,本身是有其他手段的,如果美公子跟上攻击,那么,他就有把握用这种手段来制住她。但美公子没有上前,让它原本蓄势待发的能力不得不中断。 战刀再次斩出,强盛的刀意比先前还要更强几分,曹彧玮也是身随刀走,人刀合一,直奔美公子而去。 美公子手中天機翎再次天之玄圆,并且一个瞬间转移,就切换了自己的位置。化解对方攻击的同时,也化解了对方的锁定。而下一瞬,她就已经在另外一边。曹彧玮身上的金红色光芒一闪而逝,如果不是她闪避的快,无疑就会有另一种能力降临了。 拼消耗!她似乎是要和曹彧玮拼消耗了。 网站即将关闭,下载爱阅app免费看最新内容 第七十九章 要你好看免费阅读.下载爱阅app免费看最新内容为您提供大神芭蕉夜喜雨的战朱门最快更新 第八十章 装船 杨福见钱小虾笑他,便朝他的船望去。 只见他家的船正中的舱室也拆掉了,只剩光秃秃一个船身,比自己还不如。还敢笑他! 可那船是自家住了好多年的船。 只好白了他一眼,梗着脖子,用手指了指自家船头没被拆掉的舱室:“我们还留了一个,你可别眼红,这可没你睡觉的地方。” 钱小虾气急,朝他挥了挥拳头。 大家都要运粮,连郁江船上唯一的竹蓖篷都拆了,怎么独独霍家的船还留有一个舱室? 很多渔船现在都被拆得跟货船一样,有些倒是还剩下船头搭的油篷架子,原本有个顶篷,是遮盖住船头炉灶的,倒没让他们拆。 现在睡觉怕是都得在露天里了。很多渔户便把目光投向霍家的船。 霍二淮对于同行打量的眼光有些不适应。 霍惜却坦然的很。用目光搜寻桃叶渡的船只。 这回河泊所征调,大大小小的船只都在征调之列,郁江的船只小,运五石粮都勉强,还帮她家装了八匹棉布。 霍惜有些担心他的船吃水过重。 踮着脚在一众船只中搜寻,就见郁江划着船远远地坠在一众船只后面,见她望来,便站船尾上朝她挥手。 霍惜朝他笑笑,又朝他招手。 郁江看懂了。很快就寻着空隙把他家的小船划了过来。 他家的船不大,很快就插着空划到霍家的船旁边。 霍惜扒着船沿问他:“郁叔,你要装几石?” “五石。” 杨福和霍二淮也跑了过来:“五石?能行不?” 郁江点头:“能行。去时顺水,不用多费力气。” 霍惜便去打量他船上的东西,他自己一个人,平时在船上生活,锅碗瓢盆铺盖都还在,舱底还藏了她家八匹布。 “郁叔,到时你跟在我家船后面,若是划不动了,我们拖你走。”到时候再帮他减些负担。 郁江高兴地点头:“行勒,我跟在你们后面。” “我也跟在你们后面。”钱小虾远远叫了起来,让他哥把船靠过去。 “那你排在郁叔后面。” 桃叶渡的大伙都看到了这一幕,纷纷排起队来。自动自发地让霍家的船领了头。 如此便互相有照应了。大伙的心也就定了下来。 这还是大伙头一次征调。很多人都没出过京师附近的地界。淮安在哪个方向,都不知道。出远门,相熟的大家走在一起,也能壮壮胆气。 很快,河泊所的差役就来对所有征调船只进行登记分号。 按十天干十二地支,把第一批运粮船分成六十个号,每个号十条船,一个号一个押运官。 霍惜找到分号的赵随,问他能不能把桃叶渡的船分在相连的号,这样大家有个照应。 赵随想了想,点头应了。这样也好,他们相熟的在一起,还便于押运官管理。 桃叶渡总共有二十七条船。这便领了三个号。 赵随让霍惜跟着他指认桃叶渡的船只。给了他们丙子,丙寅,丙辰三个号,霍家的船是丙子一号,郁江是丙子二号,钱小虾是丙子三号,如此排序。 赵随在一众船家里又找了三艘落单的船,编入桃叶渡的船队,给各家都发了漕旗,让大家把旗子插在船头。 霍惜看了看三角形的赤红边白底旗,让杨福把写着丙子一号的旗子插在自家原本插招幌的位置上,随风飘扬,很是显眼。 “赵随哥哥,你知道我们的押运官是谁吗?” 赵随摇头:“是军中的人,具体是哪位,还不知晓。” “谢谢赵随哥哥。等我们回来,给你带北方的好东西。” “那我在此谢谢小霍惜了。路上小心,听押运官的吩咐,别跟他们起口角。” “多谢赵随哥哥提点。” 见霍家人跟河泊所的差役很熟的样子,桃叶渡大伙们惶惶不安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分了船号,便要开始装粮。 大伙都竖起耳朵听岸上衙役们叫号,整个码头乱轰轰的,吵杂声很大,都怕听漏了。 从甲子一号开始叫,叫到号的船家便把船划过去,搬运的扛夫便把漕粮往船上搬。装好粮的船便驶离码头,在附近水域按号排队,等待明天起运。 “丙子一号!” “丙子一号!” “来了来了!” 听到叫自家的船号,霍二淮急忙把船划了过去。霍惜和杨福也从船上翻坐起来,站到船尾。 岸上的差役看了看霍家船头的旗号,再核对霍二淮手中的竹片,又打量了他的船只一眼,在簿子上一勾,扬声道:“丙子一号,八十石!” “丙子一号,八十石!”声音往下传。 搬粮的扛夫一听便动了起来。 走到粮山前,背对着粮袋,弓着身,两手朝后,放至肩膀的位置。而在粮山上卸粮的卸夫便把粮袋往扛夫背上一放。 扛夫身子往下一沉,两手从肩头紧紧抓住粮袋上方两端,弓着身驼着粮袋往船上码。 看着自家的船一点一点往下沉,霍惜有些担心地看了霍二淮一眼。 霍二淮拉着她的手,站在岸边,略俯身,对她说道:“别担心,爹划得动。” “我跟姐夫换着划。”杨福朝他仰头道。 “好。”孩子懂事,霍二淮心中熨贴。 小半个时辰过去,八十石粮装船完毕。 “丙子一号,装船完毕。驶离!” “丙子一号,驶离!” 霍二淮一听,忙拉着两个孩子上了船,摇动橹板,很快就把船驶离了码头。 “丙子二号!”码头上又重新叫号。 “来了!”郁江的声音扬起。 霍惜朝他看了一眼,又看到他后面还跟着钱小虾哥俩的船,而桃叶渡的船只也都在附近侯着,等待装船。 丙子,丙寅,丙辰,桃叶渡船只所在的三个号,在落日前全部装船完毕。 而明天起运的第一批船只还没全部装船。码头上点起一排排的火把,照亮了整个码头。 而通过一个下晌的装船,堆积成山的粮袋也在慢慢减少。 霍惜站在自家船尾,朝亮如白昼的码头看去。码头上县衙的差役,河泊所的大小官差,扛夫,卸夫,船家,摊贩,还有其他各色人等,人影绰绰,人声鼎沸。 “惜儿,你饿不饿,我们晚上吃什么?” ------题外话------ 朋友们,明天见~ 第八十一章 没抓住的想法 听到杨福发问,霍惜才意识到他们晚食还没吃。 摸了摸肚子,朝他点了点头:“饿。舅舅你想吃什么?” “我们有菜有肉,要不蒸个米饭吃?” 霍惜刚想点头,忽然听到沿岸叫卖声传来。忙扭头往岸上看去。 就见十来个摊贩,或提着篮子,或挑着担,或推着板车,一路沿着船只停靠的河边叫卖着吃食。 嚯,瞧人家这生意做的。 霍惜顿时来了兴趣,朝岸上连连挥手:“哎,这边这边!你们都卖的什么呀!” 好家伙,她这一嗓子吼的,如一滴水落到油锅里,立马咕噜噜沸腾了起来。十来个摊贩立刻或提或抱,或担或推,朝她家的船涌来。 “船家,我们有汤面有馄饨!” “我们有馅饼,有卷饼,有肉包!” “我们有船饭!有肉有菜,不贵,五文就能吃饱!” 霍惜这一吼,不止把卖吃食的摊贩都吸引了来,连停在她附近的船家都动了起来,纷纷站自家船头往岸上望去。 桃叶渡的众人也不落人后,纷纷搭起跳板,往霍家的船上来。 此时沿河两岸,那船一艘接着一艘,按号挨着停靠在一起,望都望不到头。 霍家的船就挨在河边靠着,卖吃食的摊贩立刻向霍惜和众人展示起自家的饭食,纷纷夸着自家的手艺。 霍惜想了想,挨到霍二淮身边,拉了拉他的手,晃了晃:“爹,今天大家推举咱家做了船首,这一路还要靠大家关照,晚食这顿咱家请大伙吃一顿吧?” 霍二淮低头看她,虽有些惊诧,但并没有拒绝。 笑着抚了抚她的头:“好,咱家的水上杂货铺平时也得了大伙的照顾,合该请大伙一顿。” 杨福看了看这父女二人,抿了抿嘴。虽然肉疼,但惜儿这么做一定有她的道理。 钱小虾乐坏了:“霍叔,你真的要请客?” 霍二淮笑道:“对啊,我家惜儿说请那就请。你尽管挑喜欢的吃。” “太好了!霍叔你是这个!” 钱小虾朝霍二淮和霍惜竖了竖大拇指,转身朝看热闹的大伙扬声道:“大伙听着了,今晚霍家请客,大家想吃什么随便叫!” “真的?” “谢谢霍家了。” “二淮,谢谢你了。” 邹胜被他爷奶一推,也上了霍家的船,小声地朝霍惜和霍二淮道谢:“谢谢霍叔。” “嗐,客气啥。问问你爷奶,想吃什么,就叫岸上的摊贩做好了送过来。” “嗯。”邹胜高兴地应了声,便转头去问他爷奶。 而岸上的一众摊贩一听,全挤了过来,附近的摊贩也全往这边涌来。放眼看去,得有小几十个摊贩。 霍家船只附近,立刻如开水泼进油锅,热闹非常。 “杨福,走,我们上岸去。”钱小虾勾着杨福的肩膀。杨福看了霍惜和霍二淮一眼,便和钱小虾一起往岸上搭跳板,两人很快就上了岸。 “舅舅,你在边上记着数,一会好付钱。” “哎,记着了。” “惜儿,你不下去啊?”霍二淮问她。 霍惜摇头:“不下了。爹你想吃什么?” “爹想吃饭。” 霍惜便扬声朝岸上的杨福道:“舅舅,我和爹都要船饭!” “哎,晓得了!”杨福便转向做船饭的摊子,向对方要船饭。 “爹,有三家船家编入了咱桃叶渡的船队,你看要不要带上他们?” 霍二淮愣了愣,随即点头:“要带。爹差点忘了。既然有缘跟咱桃叶渡凑成一队,就不能漏了人家。在外头行事,多交个朋友,也多条路。以后搭把手的人也多几个。爹这就去问问看。” 霍二淮便往船队后面寻那三家船家。 霍惜这会还不知道她做的事有什么意义,又要达成什么目的。 她只知道她要拉拢些人,找些帮手。这会的她,望着这附近望都望不到头的几百上千艘船只,心中涌动着朦胧的想法。 但她一时没抓住。 脑子有什么念头飞闪而过。 很快杨福便端了两份船饭上来,见只有霍惜一人,问道:“姐夫呢?” “去找今天编入咱们船号的那三个船家了。”霍惜边说着边打开两份船饭。 “哇,有菜有肉。这红烧肉好大一块,还有鸡块呢。两荦两素,这多少钱?”这船饭可以啊。 “十五文。” “十五文?不贵啊。”这肉实在,菜和饭也给得足。 杨福点头:“有两个素菜,一大份米饭的,才五文。能吃饱。” 霍惜咬了一块鸡肉,味道还挺不错。点头,五文能管饱,挺不错的。 这一路要是她家沿路卖些船饭,估计也能赚不少。但粮食船上有,就是之前没想到卖船饭这一茬,没东西装。 扒了两口饭,在杨福要下船时,叫住了他:“舅舅,一会等人少时,你问问卖船饭的,有没有多余的这种木盒,咱跟他买些。” “啊?咱要这些干嘛?” “别废话,按我说的做。” 杨福看了她一眼,点头:“行,一会我问问看。” 原本桃叶渡等着装粮的各船家,从一下晌就没下过船。现在各家船上又堆了满满当当一船的粮食,连能摊开手腿躺倒的地方都没有了。 这会听说霍家请客,纷纷上了岸,一是放风,二是寻自家想吃的吃食饱肚。 而其他船号的船家见了热闹,也纷纷上了岸。 霍二淮很快也领了那三家新加入的船家上了岸,在一处有简易方桌的食摊前和他们坐下,一块聊天吃饭。 霍惜看了看旁边的一份饭,得,这份就留着明天吃吧。 这天气放着也不会坏。 抬头不经意间,便发现邹胜买好吃食上了船,手里只抱着枯荷叶装的几个包子就上来了。心中不禁有些感慨。 叫住了他,把另一份船饭递给他:“我爹在岸上吃了,多出一份,你拿给你爷奶吃吧。” “不,不了。我要了包子了。一人两个,够我们吃了。”邹胜拒绝着。 霍惜把那份饭塞到他怀里,“拿着,不吃就坏了。明天还得扔掉。” 这样的天怎会坏。 邹胜知道她是在关照他们,接过那份饭,紧紧抱着:“谢谢你。” 霍惜小手挥了挥:“大家都一个渡口的,邹哥哥别太客气。” 邹胜朝她笑笑,便从她家的船上离开。 到了自家的船上,他爷奶把东西接了过来,见有包子还有饭,眉头皱了皱:“怎的要了这么多?” “孙儿只要了六个肉包。那份饭是霍惜塞给孙儿的。” 邹大爷便低叹了声:“吃吧。一块吃。咱把霍家的好记在心里就行。” 以后让胜儿跟着霍家吧。他们老了,不知道能不能看到胜儿成家立业。如果胜儿有个能帮扶的人,他们就是死也瞑目了。 ------题外话------ 昨天大家给了我很多建议,我都一一记下来了,准备都买来试一试。七八天没睡个好觉了,脸干痒的一夜要起来好多趟。谢谢特别可爱又友爱的你们,非常非常感谢,给你们鞠一躬 第八十二章 启程 这个夜晚,江风微凉,大家吃饱喝饱,在这星夜里,安然渡过。 寅时中,霍惜还在睡梦里,被一阵响锣震醒,迷迷糊糊翻坐起。细听了听,才知道是押运官在叫醒了。 忙去推了推还在呼呼睡的霍二淮和杨福。 昨晚河岸边喧闹了一夜,杨福和霍二淮在岸上跟人聊天划拳,大家很晚才散去,他俩也一直到霍惜睡着后才上船。 “爹,舅舅,快起了,押运官在催了!” “啊,什么?” “锣声响了,在催了。快起来!” 霍二淮立刻翻坐起,一边在脸上揉了两把,一边去拉杨福:“福儿快起来,跟惜儿去洗脸醒醒神,咱家是丙子号船首,要先行出发。快着些。” 一会迟了,恐怕要被押运官训斥。 杨福立刻翻身而起,拉着霍惜就出了船舱。二人快手快脚到船头舀了水洗脸嗽口。霍二淮三两下就把自己收拾齐整了,到船头检查橹板。 船中间堆了八十石粮食,睡觉在船头,要从米袋上翻到船尾去用船尾的橹板,已是不容易。还好他家船头船尾一个样,都有橹板。 霍二淮才检查完橹板,就见一轻舟划到他家船旁边:“丙子一号!” “哎,大人,在下丙子一号。” “查看粮袋,检查船只,卯时准时启程!” “是,大人。”霍二淮对着一身戎装的军士大声应道,不敢多看他。 应完赶紧支起橹板,又跑过去查看粮袋,检查有无漏口。好在这是水上,要是在岸上估计老鼠早钻进米袋了。 霍惜和杨福洗漱好,也帮着查看,两人翻上粮山,一一检查。检查完,又看向自家船只后面,找桃叶渡的船。 “郁叔,你没问题吧?” 郁江朝两个孩子笑了笑,“没事,好着呢。放心,我就跟在你们船后面。” 霍惜点头。 郁江一个人,连个换手的人都没有。吃个饭喝个水都不方便。 “郁叔,一会早食我们给你准备一份。” “我有准备干粮哩。” “没事。顺手的事。” 郁江张了张嘴,又紧紧抿住了。心中只觉熨贴。无热食没事,但能有份热水喝,是求之不得的事。 霍惜一边去煮早食,一边问杨福昨晚花了多少钱。 “不到二两。” 霍惜点头。二两能换一路顺遂,很合适。 霍二淮也是才知道昨晚的花销,一听,也是舒了口气。三十条船,有二十几条帮他家藏着布。团结好大家,一路也有个照应。 现在家里还有些存银,昨天上午,买秃黄油那家护卫就给了十九两。他家现在也是有存银的人家了。 霍惜看了霍二淮一眼,见他轻轻舒了口气。不由得笑了笑。 “爹,方才那押运官人长得怎么样,好说话不?” 霍惜刚才没看到那人,天还暗着,只听到声没看到人。 霍二淮也没怎么看真切,人家是官,他不敢直勾勾盯着对方看,便说道:“爹不知哩,瞧着是个年轻的军士。” 三人才说着话,就看到一艘比他家船还大的官船,快速地从旁边驶过,一船上全是兵官。 三人忙站在船头望着。一船的押运官领运官。 “只怕是要到前头开路的。”霍二淮看着一船的兵丁,都拿着武器,穿着甲胄,威风凛凛的样子,不由得肃然起敬。 “怕是要出发了。”霍二淮抬头看了看天色。 霍惜也跟着抬头,不知道现在是几时了,她到现在还不会看时间。此时天还未露晓,已入了秋,昼短夜长。 果然米才下锅,还不等水开,就鸣锣启程了。 先是甲号,从甲子号开始,依次是甲寅、甲辰、甲午、甲申、甲戌,再是乙字号,再是丙字号,由丙子一号船开始,一排排一列列,挤满了河道。 浩浩荡荡,从江宁县码头出发,直奔淮安粮仓而去。 霍惜和杨福头一次看到这样的画面,两人连早食都不煮了,站在船头看得目不转睛,眼珠瞪得溜圆。 往前看,只见船队浩浩荡荡,船头旗子在江风里猎猎飘扬。往后看,乌压压一片,看不到尾,很多船只怕在码头还没启航。 “没想到,咱京师附近有这么多船呢。”杨福不时哇哇两声。 “这才多少,没听昨天衙役说咱们是头一批嘛。” 霍惜头一次看到这样壮观的场面,心中忍不住激荡,看来她的水上杂货铺很有前程啊。这么多渔家。 渔船几乎全被征调了,这些天看来京师百姓吃不到河鲜了。早知道就应该存些货让杨氏这几天卖,定是不愁卖的,没准还能卖个高价。 啧啧,可惜了。前几天忙着给农户运粮赚脚钱,倒把这一茬忘了。 明年若是还征调就有经验了。 看了一回热闹,又蹲回船头煮早食。 等一家人吃过早食,又给了郁江一份后,霍惜就在琢磨午食和晚食的事。 像郁江这样单枪匹马一个人的船家应该有不少。她如果做一些船饭出来,应该能卖掉。 只是可惜昨晚杨福买的木盒子不多,没东西装。不过这也没事,若真是有人买,到时候就让他们拿自家的饭盆过来装,到时少他一文两文。 再说她枯荷叶也有不少呢,那也能装。 “舅舅,快来帮我。” “来啦。” 两人便开始淘米蒸饭,摘菜洗菜。 霍二淮一边摇船,一边看着,见两人手笔有些大,忍不住提醒:“你俩少做些,万一没人买,倒糟蹋了。” “知道了爹。” 把所有的菜,都摘好洗好切好,又下锅焯水。 霍惜不打算热炒了,一会焯熟,下各种料来拌,拌好再用热油激香。简单又方便,也没那么多汤汤水水,还不用费那么多盆碟来装。 “这能好吃?”杨福持怀疑态度。 霍惜瞪他:“怎么不好吃!把味道做好,到时候有菜有肉有鱼有虾,我还卖得便宜,都要抢呢。”哼,不理他。 杨福摸了摸鼻子,抬头看了霍二淮一眼,霍二淮朝他笑笑。 好吧,一会不好吃我和姐夫就负责把它们都吃掉。晚上也能吃,这天气放着明天也不会坏,明天再继继吃。 ------题外话------ 一会有加更 第八十三章 卖出去了(给可爱又友爱的你们加更)
杨福想得美好,要把惜儿做的不好吃的饭菜,都统统吃掉。不让惜儿伤心,也避免浪费食物。 哪知道根本没有机会实施。 午时初,前方押运官划着船沿河通知停船休息两刻钟。 一听能休息了,大伙齐齐瘫倒在船上。三个时辰不停歇地划,装着满满登登一船的粮食,那能是平时轻舟打渔能比的? 手都要摇断了。 船上有人交替着换手的还好,没人换手的,那手脚,腰腹,僵得就跟不是自己的一样。 霍二淮还好,跟杨福轮换着划船,即便如此,运着八十石粮,也是非常吃劲。 “爹,赶紧吃饭。” “好。”霍二淮接过霍惜递来的饭食,大口地往嘴里扒。 一边扒一边看着两个孩子,自家的孩子就是贴心,把他照顾的好,又是跟他换手,又是给他煮食喂水的。霍二淮心里无比熨贴。 杨福端了一份饭趴在自家船沿使劲伸向郁江:“郁哥,给。” 郁江手都快摇木了,显些接不过来。 连摇了三个时辰,他哪还有精力去给自己弄吃的。船上虽有锅具有泥炉,但已经累得不想动了。 这会霍家帮着把饭做好了,他吃现成的就行。郁江把饭食接了过来,很是感激:“谢谢你们了。” 就知道跟着霍家没错。霍家这两个孩子,才这么点大,做事已经这么周到。 郁江打开大大一份枯荷叶包着的饭食,本来还没甚胃口,这一看,眼睛瞬间就亮了。 三四两的大白米饭,新鲜的蔬菜,几块鸡鸭肉,鱼干,几条干虾,油汪汪的。那米饭肉菜上还淋着酱,捧着荷叶的手上还传来温热感。 郁江被江风吹凉的双手瞬间暖和了不少。 再嗅一嗅,真香! 郁江的食欲立刻被激上来了,很快找出自家的筷子,就往嘴里扒饭,嗯,好吃! 丙子三号船的钱小虾眼尖看到杨福给郁江递饭,舔了舔嘴唇。他也想吃。 但不好开口。 他娘在后面的船上会给他和哥哥做午饭。但他就是想吃霍家的。不止是隔锅香,霍家比他娘舍得用油,舍得吃肉。看郁江吃得香,又可耻地咽了咽口水。 霍惜和杨福做了好多午饭,除开他们几人吃的,应该还剩个十份左右。 她站在船头一看,大伙都在闷头用午食,她嘴巴张了张,不知道该怎么吆喝。 卖是一定能卖出去的,但就是怕太高调了,引来押运官的注意就不好了。 可是做都做出来了,难道真如杨福说的,留着给他和霍二淮吃晚饭,明天再当午饭晚饭吃? 有点浪费了。 忽见一轻舟从后面驶来,一兵士正站在船头巡查,不时扬声交待两声:“检查船只,查看粮袋,小心谨慎。两刻钟后准时出发。” 霍惜眼睛一亮,忙催杨福:“舅舅,快把一个木盒给我!” 杨福不明所以,飞快地递了一个木盒给她。 霍惜飞快地往木盒里塞米饭,塞菜蔬,鸡鸭肉块,鱼干,虾干烤虾呛虾,还不住地压实,直塞得满满当当,差点盖不住。 让旁边坐着吃饭的霍二淮和杨福看得目瞪口呆。 霍惜又飞快的起身,朝接近她家船只的轻舟脆声道:“押运官大人!” 那年轻的兵士朝她看来。见是一个小子,冷肃的面上略软和了些:“何事?” “大人,我刚给我爹做了饭食,多做了些,想给大人一份。哥哥辛苦了。” 这小子刚叫他大人,现在叫他哥哥? 不过,还挺受用。 “不用了。我们备有干粮。” “这是热食。哥哥,给你吃吧,你们跟我们一样辛苦。”霍惜趴在自家船沿,把手中的木盒使劲朝他递了过去。 那人一看他小小的人趴在船沿上,他要不接,这孩子能一直伸着,没准得掉水里。 便让船夫把船划了过去,伸手接过。 “多谢。” 霍惜朝他笑得开心。那人见那孩子朝自己笑得一脸灿烂,小小的孩子,脸上一副纯真的模样,也勾了勾嘴角。 小船很快朝前头划去。 霍二淮和杨福从方才霍惜装饭起,嘴里的饭都忘了嚼。再看她把押运官叫住,他俩整个人都僵了,不知该做何反应。 然后又看到那押运官还接了她的饭食,还朝她道谢。二人眼珠子差点瞪出来。 等人走后,这才回过神来:“惜儿,你胆子真大。不怕押运官降罪啊?” 霍惜浑不在意:“我哪有犯什么罪,不过是看他押运辛苦,想表达一份百姓的敬爱罢了。” 两人木呆呆地看她。要不是见她平时做事都有主意,有目的,还差点真信了。 霍惜端起自己的饭往嘴里扒,一边扒一边叮嘱他二人:“快吃。” 霍二淮和杨福不明所以,但不妨碍他们飞快往嘴里扒饭。 三人刚把饭扒好,还没来得及收拾。方才那押运官又划着船过来了:“小娃。” “大人哥哥。”霍惜心中一喜,朝他露出甜甜的笑。 那人也朝她笑了笑,“我姓贺。” “贺哥哥。” 那人点头,没纠正她,对她说道:“那饭食你可还有?” 方才把饭拿回官船上,就被上官抢了去。他根本就没入口。 只来得及看一眼木盒里热乎乎的饭,那里面丰富的菜码让他食欲大振,但还来不及吃,就被人抢了去。 霍惜猛点头:“有呢。我们备得多,本想给我们船队单身的人送去的,再留些做为晚食的。” 那人也没拆穿他,点头:“那都给我吧。” “好的。贺哥哥等一等。” 贺丰点了点头,便在船上坐了下来,等着。 霍惜忙拉着还愣神的霍二淮和杨福拿木盒装饭。装了整十份。 霍惜用一个篮子装了,递给他:“贺哥哥,只有十份了。” 贺丰点头,把篮子接了过来,递给她一两银子。 “贺哥哥,给多了。” “拿着吧。若是还有吃食,晚上再帮我们做些。” 霍惜喜得直点头:“好!只是我们没东西装了。” “无妨。你们做好装在盆里,我拿走再分。” “好。谢谢贺哥哥。”和霍二淮、杨福看着他乘船离去。 “惜儿,真卖出去了?大人还不怪罪?”杨福看着霍惜手中的一两银子,眼珠子差点瞪出来,不敢置信。 “爹。你看!”霍惜高兴地扬着手中的银子给霍二淮看。 霍二淮很是感慨地摸了摸她的头。这孩子很是有些运道,希望这孩子以后都顺顺利利,逢凶化吉,得遇贵人。不然跟着他们太苦了。 ------题外话------ 爱你们~明天见 7017k 第八十四章 搭上线 霍惜的一番操作,附近的船家都看在眼里,整个桃叶渡的人也都看在眼里。 押运官大家都不敢与对方直视,可他却来回两次,与霍家小子攀谈,还从她手里买饭食。 有不认识霍家,不认识霍惜的都暗中打听霍家和霍惜,暗中感慨她的手段。桃叶渡的一众船家心里也是挺复杂的。 原本大家都一个样,哪知道霍家就一飞冲天了。挣了钱,换了新船不说,那船比他们所有人的船都大,还开起了水上杂货铺。大伙心里直犯酸。 暗自较劲,想迎头赶上的人家可不少。 但此番一看,是霍家最先得了渔户被征调的信息,让大伙做了准备,这回才做了丙子号的船首,转眼又跟押运官搭上线了。 而他们连看押运官都不敢,更不要说搭讪了。 看霍家的霍惜对着押运官又是叫哥哥,又是卖饭食的,这胆色,这手段,人家能在桃叶渡熬出头,不是没有道理的。 孙氏心里更是泛酸。等两个儿子吃完午食,见小儿子吃得无滋无味,还嫌弃她做的饭,便狠捶了他几下。 “你要有霍惜的胆识,我也天天给你做大肉!娘还什么都不做,和你爹就伺候你!”没本事还敢嫌弃,咋不上天! 说完收起食盒回了与钱三多的船上。 郁江把枯荷叶包里的饭食吃了个精光,更是坚定了要跟着霍家的决心。等到了淮安,他就跟在霍惜身边,给他搭把手,也让他指点一番,要买些什么北货。到时也运回京师卖了换钱。 不管能不能赚到钱,他都决定换一条稍大些的船,把在后娘手下受搓磨的妻女接出来。 哪怕向霍家借钱,也要换条大些的船。 以后他和妻子两人一起,也能多打些鱼,俭省着些,总能把钱挣出来的。 邹胜的爷奶也一边吃饭一边看着霍家那边,叮嘱孙子邹胜以后跟着霍惜学。两位老人经过不少事,知道霍家有此番变化,还是从把霍惜接回船上开始。 那孩子跟别人不一样。比她爹娘有见识。 有的人天生命里就带旺。但凡接近她的人都会沾上福气。 霍惜不知道别人心思,把饭食卖出去后,把银子给了霍二淮,就带着杨福查看船上的吃食,琢磨着晚上的晚食。 鸡鸭杨氏让他们各带了十只,午食才剁了两只,还多着。遂放下心来。 两刻钟过后,船队再次启航。 霍惜钻船舱里睡了一会,杨福到船头和霍二淮换手,霍二淮也趁机眯了一会。 霍惜起来后,站船头看了一会不断往前蜿蜒向前的船队,见天色还早,“舅舅,我们钓鱼吧。” “行啊。” 两人拿出钓勾绑了渔线,寻了些鸡鸭边角料,团了些米粒做成饵,抽出插招幌的竹竿绑了几条线,就往河里投。 钱小虾见了,也跟着钓。都是江上河上长大的,谁还不会钓个鱼? 押运官我不敢勾搭,河里的鱼我还钓得不如霍惜和杨福了? 很是憋了一股劲。 果然才一个时辰,钱小虾就得意地朝霍惜和杨福炫耀他钓到的鱼。 “你吃鱼吃腻了吧?换给我们吧,一会你的晚饭我们包了。”霍惜朝他扬声道。 钱小虾喜得连连点头:“行!我钓得多,需得也给我哥准备一份。” “行。” 见霍惜应了,钱小虾便兴冲冲地爬上郁江的船,再从郁江的船上攀到霍家的船上。 “既来了,就留下帮忙吧。”这么一个劳力,过来都过来了,还能让他走了? 钱小虾也愿意呆霍家船上。便留下帮忙。 霍惜指挥着钱小虾和杨福忙乎,她开始准备晚食。 “你们准备这么多吃食啊?”钱小虾很是吃了一惊。 “那是。不然我们哪里能卖钱。” 钱小虾张大嘴巴看看杨福和霍惜,准备这么周到,是早就想到一路卖吃食了吧?瞧他们船舱里,连酒都有。 真鸡贼,也不跟他说一声,早知道他和他哥也运些东西出来卖。 “别以那样的目光看我。好像我瞒着你们偷偷挣钱一样。你别跟我说你爹你娘船上没藏了东西。”杨福朝他哼了声。 钱小虾噎了噎。他娘确实带了好多东西,装得太多,差点连粮都装不上。只好又偷渡了些放到他和他哥船上。 “再说,你就算做吃食了,你有胆子去跟押运官吆喝?” 钱小虾一听,气馁地摇了摇头。他不敢,他腿软。 人家都穿着甲胄,腰间还带佩刀呢。他害怕。 霍惜笑了笑,所以说有主意也不定就能把生意做起来,得有胆子有魄力,还得有手段有资源。 指挥着他俩把今天钓上来的鱼去鳞去内脏收拾干净了,再下渔锅一炸! 热油激起来的香气立刻飘出去老远。 划了一天船的一众船家,肚子又咕噜噜叫唤了,纷纷对着飘过来的油香咽口水。 齐齐抬头看天色,这会天边已是晕黄一片,应该要被叫歇了吧?总不能趁夜点灯赶路吧? 晚上的河面黑乎乎的,哪里看得见。没得撞翻在河里。 霍惜把十来条巴掌大的鱼全部用油炸了一遍,又捞起,再用余油烧料汁,等酸甜味的料汁再传开时,钱小虾立刻可耻地咽了咽口水,声明他晚上也要吃鱼。 平时吃鱼都快吃吐了,此时却无比渴望再吃上一口。 霍惜点头应了。反正她蒸的鸡鸭肉也多,再加上有鱼有虾,足够交差。霍惜把热锅里的料汁往鱼身上一淋,滋滋做响。 又把蒸好的三只鸡鸭起出来,等晾凉的功夫,又起热锅炒菜蔬,到时就装在一个大盆里,让押运的官兵自己分去。 菜炒好,盛起放到盆里,鸡鸭晾凉些便放到案板上切块。 等一切就绪,贺丰便坐着轻舟过来通知停船歇息了。 然后把船划到霍家船只面前,接过几大盆的饭食。再递给霍惜一两银子。 霍惜忙让杨福把准备好的一篓酒递给他:“贺哥哥,这坛酒送给你们喝。” 贺丰眉头轻轻挑了挑,这霍家还带了酒? 倒不多推辞,接了过来。 只没再给银子,只朝她点了点头,乘船离去。 第八十五章 心思 杨福有些心疼。那酒可是好酒呢。 得要不少银子。 但被霍惜看了一眼,也就释然了。不过一篓子酒,早晚食他们都卖得二两银子了。 霍惜看了看手中的一两银子,晚食饭做得有点多,用了三只鸡鸭,十几条鱼,还有虾。一两银子只赚个辛苦钱。 但能收到钱已是很不错了。 转头就把钱递给霍二淮,霍二淮很是高兴地揣了起来。 附近船家自押运官一来,眼睛都盯着呢。见霍家船上还有酒,眼睛都是一亮。 饭食他们舍不得吃,吃自带的干粮就好。但这种混着水气,晚风微凉,无聊又无趣的秋夜,不来点酒,好像说不过去。 “二淮,快打些酒来喝,酒虫上来了。” “也给我来二两。” “霍家的,我也要二两。” “哎,就来。”霍二淮高兴地应着。孩子他娘还说酒篓子占地方,这哪占地方了?再占地方他也乐意带着。 霍惜和杨福快手快脚地帮着大伙装酒。一酒提一酒提地往外打酒,装进竹杯竹筒里,往外递。 不一会就收到了一大堆铜板。 十斤装的酒,一钱三分收来,原本三文二两卖桃叶渡的船家,今晚都卖两文钱一两酒。也没人嫌贵,不少人都跑霍家来打酒喝。 晚上还要守夜,一船的粮食呢,可出不得差错。有些人一辈子都吃不到这么多粮,自行负责自家船上的粮食,这要是出了差错,卖了他们都赔不起。 要守夜,打些酒喝最好不过。 霍二淮和霍惜忙着打酒,杨福忙着收钱往外递酒。 “惜儿,惜儿,那个押运官又来了!”杨福远远地看见那个贺大人乘了船过来,忙钻进船舱报信。 霍惜心中一喜:“爹,你把那些好酒先搬出来。”边说着边钻出来。 “贺大哥。”远远地朝他露了笑。 贺丰朝她勾了勾嘴角,微不可见地点了点头。 把霍家的几个饭盆递出去,问道:“船上可还有酒?跟方才一样的。” 霍惜点头:“还有几篓。贺大哥要多少?” “那给我三篓吧。” “哎,好。”转身去叫霍二淮和杨福抱酒。 两人在船舱里听到了,已是把酒篓子抱了出来,“大,大人。” 贺丰让船夫把船划靠过去,站在船头一一接过。 又递了二两银子给霍惜。霍惜不肯要,“贺大哥,给多了。” “拿着吧。我们大人赏你的。” “谢谢贺大哥,谢谢你们大人。”想起什么,又道:“贺大哥等一等。” 娘还让她带那么多佐酒的小食呢,差点给忘了。 霍惜回到舱里,各种豆子,小鱼干,各种虾都拿了些,装在一个篮子里,递给他:“是一些佐酒的小食。我们请贺大哥吃的。” 贺丰朝她笑笑,接了过来,船再一次划离。 旁边的人眼红地看着。虽不清楚递出去多少银子,但话却隐约听到了。 这次的押运官这么好说话?不仅不白要百姓的吃食,还给打赏? 哎呦,后悔啊。早知道他们也带些酒出来了。要是也能得了大人们的青眼,那这一路就顺畅了。 “爹,你看!” 霍二淮看到二两银子,也是高兴得紧,“惜儿,这些押运官还不错呢。”起码没有仗势欺人,对百姓强拿强要。 今天一天就收得了四两银子。真好。 霍二淮小心翼翼地把银子收在荷包里,拿到舱里妥贴地放了起来。 贺丰把几篓酒带了回去,就遭到一船人的哄抢。 三十斤酒,他们十五个人,一人也分不到多少。但刚好到能解馋又不多喝误事的程度,就正好。 “这霍家很有心机啊。明知道船只要征调运粮,还带酒带这么多吃食到船上做买卖。”贺丰的一个同僚陆槐边喝着酒,边谈起这个霍家。 “他不做买卖,你能有得吃喝?”贺丰怼了他一句。 陆槐被堵了一句,有些语塞,“要是人人都夹带,粮还能装得完?” “本来就规定载重八分,朝廷又不给渔户脚钱,还耽误人家打鱼卖钱,还不兴人家想些法子挣些铜板啊?” 陆槐说不过他,看向他们百户。 严百户淡淡地看了他一眼:“要么你明天吃干粮?” 陆槐一噎,猛摇头。干粮哪有热食好吃。 “他们又不耽误事,说征调就征调,说押运就押运,把自家的船舱都拆了,脚钱再不想法赚点,回去后,还得贴钱修船舱,要你你乐意?你夹带的还少?” 陆槐便不说话了。 能有机会押粮到淮安,淮安又是那南来北往商贸繁盛之地,不夹带些东西去换点钱,军中那点饷银哪里够用。 贺丰看了严百户一眼,坐下给他倒酒。 他们这批押运官,是从京师驻军中选拔而来的。这艘船上总共十五人,负责丙字号六十条船。当初到军中选人,百户大人就挑了他们这些人出来。 他听大人说,以后可能会专门设置漕运司负责漕运一事。 原本太祖立朝,是设立过漕运司的,不过很快就废除了。如今新帝登基,要运粮北上。都传出消息,要重设漕运司。 听说会下设卫军十二卫。按现在卫军编制,一卫设左右中前后五个千户所,一所数千人,这十二卫就得上十万人。 严百户说在驻军中出不了头,眼下新帝已登基,政局已稳,已无军功可领。没准编入漕军,会是个机会。 漕军不止负责漕运,还负责海运,这里面油水大得很。想立功也容易。 而如今漕府还未设立,除海运以军运为主之外,漕运多以民运为主。哪怕将来设立漕运司,漕军一下子也弄不来那么多条船。 还是与渔户交好为要。 贺丰默默地想着,又给严百户倒了一杯酒,“大人再试试这些佐酒的小食,也是那家人做的。” “哦?还有佐酒小食?那可要试试。” 霍惜这边,给周围船家忙着打酒,也告一个段落。 霍二淮把丙子号十条船的船主都叫了过来,一边与他们喝酒,一边吩咐他们晚上守夜看粮的事。 嘱咐他们两两结伴,一人守上半夜,一人守下半夜,交替着来。 霍家和郁江结了队子。上半夜郁江看守,下半夜换霍二淮来。郁江正好能回船睡个觉,第二天他还要划船。 而霍家,有杨福帮着换手,倒无所谓上半夜还是下半夜。 因为要守粮,大伙便没喝多久,很快就各回各船,该歇息的歇息,该看粮的看粮了。 霍惜想着明天的早食,让霍二淮先去睡觉,她则拉着杨福做些准备。 ------题外话------ 下午应该还有一更~ 第八十六章 陪我一起熬 霍惜见船上有糯米,便决定明天的早食吃糯米饭团。 先舀了糥米洗净上锅蒸,又撕肉条,焯蔬菜,切咸菜,咸蛋,剥虾壳。 待糯米蒸熟后,先在荷叶上刷一层油,然后铺一层糯米饭,再依次码菜,鸡鸭肉,虾肉,咸菜咸蛋,再刷酱料。 最后再用荷叶把它紧紧包起,团成一团,一个大大的糯米饭团就成了。 包了三十几个,这才算好了。明早只要热一热就能吃了。 杨福没忍住,趁热吃了一个。 吃撑了睡不着,陪守夜的郁江絮叨了好一会话,这才钻进船舱睡去了。 睡不着的还有琼花巷的杨氏。 杨氏想着今天是霍二淮和两个孩子北上运粮的日子,也不知一路顺不顺利,路上太不太平,担着心。一整天都恍恍惚惚的,做事集中不起精神。 岸上生活虽比船上好,但在这院里只她和念儿两个人。离了自个男人,离了福儿和惜儿两个孩子,杨氏怎么都不习惯。 只觉得孤单。 还是一家人齐齐整整在一起才好。都在眼皮底下时刻看着,才安心。 杨氏白天里先是背着念儿到鱼市街准备买些虾蟹,小鱼干回来做些吃食。但等去了鱼市街,看到冷冷清清的街市,这才意识到渔户的船只都被征调了。 这几天没有河鲜卖了。 偶有几家卖鱼的,也喊出高价。 她一拍大腿,直后悔,竟是没想到这一茬。要不早做些准备,囤些鱼到这几天卖,定能多卖些钱。 鱼市街买不到东西,杨氏便只好一路去茶肆酒肆看别人做买卖。 怎料这一溜达就被人盯上了。 自吴有才在地痞流氓里放出声,要找六七岁的女童和几个月大的男婴,就有不少没事干的浑人,专门暗中打听。 只要有消息报到吴有才那边,都能得一笔不少的钱财。 有那些什么都不做,只等天上掉馅饼,等天下掉金元宝的人,只要看到有符合条件的都把消息报上去,好等着领赏。 谁让吴氏说宁可错杀也不可放过呢。 吴有才为了吴家和自己的荣华富贵,一辈子能吃香喝辣,那是把他姐的话执行很彻底。 造成了地痞流氓专门以此为业,专门盯上那些有女童男婴的人家,就等着收赏钱。 杨氏就这样被人盯上了。 半夜里,本就担心霍二淮和两个孩子,哄念儿睡着后,她自己还点着灯在房里挑豆子,准备明天炸豆子。 外头的地痞等了半夜都不见她媳灯,直喂了一夜的蚊子,被咬了一腿的包。 直到下半夜杨氏才把灯灭了。 那地痞等得都快睡着了,一看院里熄了灯,喜得直蹦,搬了石头踮着脚就想往院里爬。 把消息报上去才得几个钱。把里面的男童偷了去,到那边换钱才能得更多呢! 到时候谁知道这男婴几个月大,符不符合条件还不是他说的算?到时胡诌就行,凭他三寸不烂之舌,银子还能得少了? 到时得了钱,也去那销金窟享受一番。 心里正美,手刚攀上院墙,正准备抬腿往院墙上搭的时候,颈后就被人大力一砍! 还不等他哀嚎,整个人就掉了下去。 穆乾嫌弃地看着仰倒在地上的地痞,那全身脏污的狗模样简直没眼看。再瞧自己的手,方才砍了他一手刀,都不知沾了多少脏东西。顿时嫌弃不已。 但又不能不处理了。 嫌弃地把人往肩膀上一抬,待抬到一避人处,弄醒了他。还没开始逼供,那人就吓尿了,竹筒倒豆子似的把自己要干的事往外倒。 “饶命啊,大侠,我没杀人!大侠,放过我吧!我只想偷了那家的男童去卖钱,我没干杀人放火的事啊!” 包得严实,一身黑,只露两只眼睛的穆乾就跟那地狱来的使者一样,吓得那人话都说不全,打着颤。 地上很快就浸了一摊黄水。 “我真没杀人,我胆小不敢杀啊。杀人的不是我!大侠饶命,饶命啊!” “你要把人送到哪里?谁在杀人?”穆俨捏着嗓子冷冷开口。 “我不知道啊,只听说把男童送过去就能换钱。也不是我一个人送去啊。” “男童都没了?” “我不知道,真不知道!啊,大侠,饶命啊!” 见问不出什么,穆乾给他喂了哑药,再次把人击昏,抬到外城一暗处,把人扔下,得了三两银子,走了。 不是缺吃少喝吗,倒送你去个好地方,包一日三顿,只要活着,就管一辈子吃喝。那里矿工缺着呢。 回了城里,把三两银子往棚户区一扔,又回了琼花巷,在霍家屋顶继续猫着。 直到次日天露晓,才回程府汇报。 穆俨刚从校场出来,大汗淋漓。祖父说,想不被人看低,就要变强。只有比别人强,才不被人欺。他时刻谨记在心。 他那亲爹身强体壮,再活个几十年不成问题。 他要怎么办? 祖父死了,嗣父也没了,西南也回不去。那边的势力都移交给了他那亲爹,而京师的穆府在别人眼里,已是边缘侯府。 十一岁的穆俨,这会还不知他以后的路该怎么走。 只知道他要变强。 “少爷,穆乾回来了。” 穆俨点头,接过穆离递过来的帕子边擦汗边听穆乾汇报昨夜的消息。 听到杨氏遇险,擦汗的动作顿了顿。 “人活着?” “活着,不过属下把人送去挖矿了。” “你不怕他逃出来?”穆俨冷冷地看着他。 “属下只要了对方三两银子,交待要好生看押。进了那些人手里,绝无可能出得来。”杀了他太过便宜了。 穆俨紧拧着眉。 为什么他爹的女人想要他死,为什么小骗子的庶母想要她姐弟二人死,都是为了斩草除根,免除后患罢了。 只有人死了,才没有威胁。 他没那么多精力面对一波又一波的敌人,干得过就干,一击毙命。干不过也得干,别人不死就有可能是他死。 “下次别留活口。”想要他们死的,他也要他们死。 “是。” “继续回去盯着。” “是。” 穆乾应声闪离。 穆俨抬头看了看天色,此时还早,晨雾还未全消。 小骗子,你又欠了我一个人情,将来我可要讨回来的。你们姐弟可要好好给我活着,让我看看你们能走到哪一步。 若你们不在了,我一个人活着,也没趣。总要有人陪我一起熬。 总要让那些不肯让我们活的人好好看看,我们都活着,还活得比他们好。 穆俨摸了摸胸口心脏位置,那里有一道箭伤,如今摸着还硌手。只要再往下偏一点点,他如今坟头的草都比人高了。 穆俨眼神冰冷。 ------题外话------ 求个票~么么 。 第八十七章 想去 寅时中,霍惜再次被响锣声惊醒。 待迷迷糊糊醒来,出了船舱就看见霍二淮在热着早食。 霍二淮守下半夜,此时还没睡,先是把两个孩子叫醒,又帮着他们热早食。 见霍惜醒来,还让她去睡:“惜儿你回去多睡会,这些早食爹都热好了,一会让你舅舅交给押运官就行。” “没事的爹,我醒了。” 霍惜见霍二淮把早食弄好了,便去打水洗脸。站船头醒神。 黑沉的河面上,只有各家船头桅灯里透出来的微弱的光。此时各家船头都有模模糊糊的身影,看来大伙都起了。 等霍惜再细看,就见大伙手里都提着一物,趴船头往水里洗涮,霍惜心里那个囧。 忙把眼睛闭上,心里默念:没事没事,正常正常。难道你还能驾着船上岸解决? 不,不,没那么矫情。 霍二淮热好早食,吃了一个大大的糯米饭团,竟撑得没半点睡意,坐在船头微笑地守着两个孩子。 而霍惜自见了方才那一幕,手里的糯米饭团就有点吃不下。 “惜儿,你怎么不吃?”杨福吃得香甜,一边大口往嘴里塞,一边问她。 真好吃,明天还让惜儿做来吃。 “我,还没醒神,等会饿了再吃。”低头把手里的枯荷叶又包了起来。 霍二淮有些担忧地看向她,孩子还小,跟着一路奔波操心,都睡不够。温声道:“惜儿,要不你进船舱里再睡会?” 霍惜朝他笑笑,摇了摇头。 没等多久,贺丰就过来拿早食,递给她一个荷包,说连着午饭的钱。霍惜收了下来,把二十来个大大的糯米饭团递给他。 又给了郁江两个,船上还剩几个,足够他们三人吃的。 到了卯时,准时出发。 霍二淮帮着杨福把船划出,见他上手了,这才钻进船舱睡去。 怕杨福一个人摇橹吃力,霍惜一边在船头收拾锅灶,一边陪他说话。 “舅舅,你觉得娘和念儿这会在做什么?有没有想我们?” “怎么不想!我姐定是觉得不能陪我们北上,在难过呢。她十年里都没离开过我姐夫和我,这会剩她一个人在院里,只怕会觉得孤单。” 霍惜默了默,“那等我们回去之后,就好好陪陪娘。” “嗯。”杨福也想他姐了,他姐还没离开过他这么多天呢。 而琼花巷的杨氏一早被念儿的哭声闹醒,给念儿喂了奶,陪他玩了会,就抱着他上街逛,查看市场。 她也想帮家里做点事。看看有没有鸡鸭大肉便宜的,买些来在家里制些肉食,等冬日带到船上卖。 对于昨晚院墙外发生的事一概不知。 而另一边,等霍二淮睡过一觉醒来后,便到船头接替杨福。 杨福便和霍惜一道准备午饭。 “惜儿,这都走了快一天半了,不是说两日就能到淮安吗,咱这是到哪了?” 抬头往前后,全是船。往后看,还是船。前不见首,后不见尾,蜿蜒数十里。 霍惜也往河面上看去,整个河面上到处都是船只。再往河岸看,仿佛一个样,绿意葱葱,分不清方向。不知哪是哪。 摇头:“我也不知道。轻舟自是不能跟满载粮食的船只比的。行程自然要慢一些。”她也是头一次出远门,也不知哪是哪。 午时初,贺丰再次乘着船而来,沿途通知他负责的丙子号船就地停船休息。 在划靠到霍家船只拿午饭时,霍惜忍不住问他:“贺哥哥,我们这是到哪了?还要多久到淮安啊?” 贺丰一边接过午食一边回她:“过了午时,应该能汇入运河了。咱见到的第一个运河渡口就是瓜州。从瓜州再沿运河北上,若是顺利,明日这个时辰,就能到达淮安了。” “真的?咱快到瓜州了?”霍惜眼睛一亮。 这孩子还知道瓜州? 贺丰见他一脸兴奋,笑了笑。只以为他一个孩子在船上呆腻了,温声道:“快了,明天午后你就能上岸了。” “谢谢贺哥哥!晚食我给你做好吃的!” 贺丰笑笑,点了点头乘船离去。 等人走后,杨福也是一脸兴奋:“惜儿,咱明日午时就能到淮安了?” 又一脸疑惑地看她:“惜儿,瓜州是哪?你好像知道这个地方?” 霍惜兴奋地点头,瓜州啊,她哪能不知道瓜州。 王安石有诗云:“京口瓜州一水间,钟山只隔数重山。春风又绿江南岸,明月何时照我还。” 王安石从江宁钟山下的家里,进京赴任,说京口(今镇江境内)到瓜州(今扬州境内)只隔着一条长江,而钟山只隐在数重山之后。 那瓜州自运河开凿就设了渡口,处于运河下游与长江交汇处,是运河的入江口,为南北咽喉要冲。自晋代起就是出了名的长江渡口。 而瓜州位于扬州境内,烟花三月要下扬州,得在瓜州古渡停靠,再由瓜洲渡口坐马车或坐船进内城。 瓜州啊,霍惜眼睛发亮,跃跃欲试。他们要到瓜州了呢。原来从京师沿长江溯流而上,一天半时间,就到扬州了。 不去看看,太可惜了。 只是此番怕是不能去了。 这几百上千艘船的粮食,押运的官兵都提着精神盯着呢,瓜州渡口只怕人多眼杂,出不得半点差错,只怕根本不会给他们停船的时间。 好遗憾。 “惜儿?”怎么惜儿说起瓜州,两眼放光,是怎么回事? 霍惜很是兴奋:“舅舅,你知道瓜州吗?知道扬州吗?” 杨福愣愣地摇头。 霍二淮倒是一边把三人的饭食拿出来,一边道:“扬州爹听说过,说是富贾云集,连普通百姓都穿金戴玉。” 霍惜笑了起来,普通百姓都穿金戴玉有些夸张。 不过扬州因运河而生,因运河而兴,通江连海,自古就是各个朝代盐商的大本营,“腰缠十万贯,骑鹤下扬州”,扬州的繁盛可不是随便说说的。 商贾云集必是一定的。 遂跟二人普及了一番瓜州,扬州。引得霍二淮和扬福都听入迷了。 “瓜州,扬州原来是这样的吗?”想去。来拿饭的郁江听得愣住了。 也不知有没有机会去扬州见识一番。 ------题外话------ 早~ 第八十八章 等候 听说午时能到瓜州,大伙都兴奋不已,午食都不肯好好吃了。行船速度都快了不少。 大伙从江宁县码头出发,一路沿秦淮河北上,船行一天半时间,终于要汇入大运河了。 午时两刻,休息好,船只再次启航。 划了半个时辰,就听见前方一阵喧哗声起。霍惜忙踮着脚往前望去,就见前头各船只已是渐渐停了下来。 隐约可见前方码头上人影幢幢。 不知道是不是到“瓜州码头”了。前方又是什么状况。这时要是有个望远境就好了。这还隔着十几里远呢,看不真切。 再往河边望去,前方两岸也是不断传来人声,光听声响,可预知瓜州码头的繁荣。 杨福也踮着脚望,只是河面上船只挨着船只,两人都看不到前面情况。 “惜儿,走,咱爬粮山上看看去。” 霍惜心头一动,跟着杨福从船头穿过船舱,攀住堆在自家船中间的粮袋,两人往粮山上爬。 等在粮山上站定,霍,这视野顿时好了不少。 “惜儿,前方怎么停船了?” 霍惜往前方望去,船只都停了下来。 再往后看,黑压压几百上千条船在长江里望不到尾。前方不动,后面的船只也只好跟着停了下来。 “应该是等着过闸。”前方应该还不是瓜州码头。她差点把过闸这事给忘了。 “惜儿,什么是过闸?” 还不等霍惜回答,后面钱小虾的声音也高高扬起“霍惜,杨福,你们看到什么了吗?出什么事了?前面的船怎么不动了?” 见霍惜和杨福爬上粮袋,钱小虾也跟着爬了上去,但热闹没看着,也想不通前方怎么不动了。 霍惜朝他那边望了一眼,见桃叶渡的船都向船首的霍家望来,便两手合掌,朝大伙扬声说道“前面应该是到瓜州码头了!在等着过闸!” “霍小子,什么是过闸?” 霍惜一愣,没想到大伙连“过闸”都不知道。 转念一想,这年头交通不便,出远门的人少,大伙平时都只在秦淮河在长江里打鱼,也没去过更远的地方。 便向大伙普及了一番。 大运河一路北上,由南至北,贯穿钱塘江、长江、淮河、黄河、海河等五大水系。 因各河水位与运河水位不同,就必须在运河与各河流的交界处设置坎坝或水闸,利用坎坝或水闸来控制两河的水位,使其平衡,达到船只通航的目的。 比如长江的水位,在春夏秋三季,水量丰沛,水位是比运河高的。而到冬季枯水期,水位又比运河低。 而淮河和黄河,水位一低一高。 船只若想从各水系进入运河,就得想办法先让两河水位达到平衡,这样船只才能进入运河。 控制两河水位,做法很多。通常是通过设置水闸来达到目的,效率最高。 船只行到后闸时,关闭前闸,后闸打开,后河的水涌入,在两闸之间注水,那么水位就会与后河一致。 船开始往匣箱里进。 当船行至前闸时,后闸关闭,前闸打开,水往外流,水位慢慢与前方河水一致。 船驶出匣箱。 通过前后匣一开一合,注水放水,使两河水位达到平衡,船只便可以顺利通行。 如果是大运河的船想进入长江,操作则相反。 而这种水闸除此功能之外,到雨水多的季节,长江水位达到危险线也会通过开闸放水来泄洪。 因此运河的作用不仅仅是用来运输,它还可以防洪。 霍惜向大伙普及了一通,把桃叶渡和附近的船家都听愣了。 原本以为运粮北上淮安就行了,哪里知道这里还有这么多门道呢! 乖乖,原来河与河之间的水位是不一样的。孤陋寡闻了。 “霍家小子,在那么深的河里做船闸,是用什么来挡水的?那水能挡得住?”一江的河水呢,要怎么挡?不得冲垮了? “可能用铁或用条石吧。”有人出声。 “铁和条石多重啊,那得多少人力畜力才拉得动闸门。” 霍惜见大伙一知半解的,还很有兴致,便又解释了一番。 “用木头或是条石。”霍惜扬声说道。 有了船闸控制水位后,不管是长江还是黄河来的船,又或者是其他河流的船,都要经过手动开闸的操作。 这时候的船闸多是木质闸门,因铁质闸门容易生锈,且重量太大,难以抬升,所以多是采用木质闸门。 但木质闸门的坚固程度远不及铁质闸门。因此闸门一般都不会太大,否则无法承受过大的水压。 如此一来,通过闸门的船能有一艘两艘就极为不容易。至于两个闸门间能容下几艘船同时过闸,霍惜目前还不知道。 但依现时的水平,估计也不会超过二三十艘。若是大型商船只会更少。 好在他们这些都是渔船,都不是很大。像她家这么大的船都不多。 但头一批从江宁起运的漕船有几百上千艘,这停船等待入闸也不知道要多久了。 霍惜解释完,大伙便也就听明白了。 果然出门一趟,长了不少见识啊。就说那水位,原来河与河之间是有落差的呢。 霍惜笑道“当然有落差啊。咱这是住在平原,那住在山上丘陵上的,比咱的海拔都高,还有比咱住的低的呢。河与河也是一样啊。” “听说有些大坝,上下水位落差达几十丈呢。要通过,得过好几个闸口呢。” 比如后世的三峡大坝。上下水位落差达一百多米,从上游到下游,要通过五个船闸来实现。 大伙听完,齐齐瞪圆双目。 上下水位落差几十丈?天爷,那不是把人把船都给淹了?整个城池都能淹没在水里吧?那不就成水下城池了? 大伙抬头看了看天,差几十丈的水位,那得有多高! 简直不能想像。 贺丰乘船本来打算沿河通知大伙耐心等待过闸的,还想着好好跟大伙解释一番,没想到被霍家的小子给解释完了。 解释得比他还好。 他都给听愣了。 这孩子,年纪虽小,但见识不小啊。贺丰往霍家的船只望了过去,再次细细打量了一番。 见那小子的父亲和舅舅都听愣了,两人木木地没回过神来。贺丰不由得摇头失笑。也不知这家是怎么教育孩子的,这孩子方才那些话又是从何处得知的。 贺丰再把目光投向霍惜,越发觉得这小子不一般。 “耐心等候,排队过闸。不可靠岸,不可上岸。若漕粮有任何损失,小心颈上脑袋!” 贺丰乘着船只挨个通知,声音清冷。 ------题外话------ 今天人品暴发,会暴更哈,有票的也投一投哈,谢谢大家 。 第八十九章 过闸 大伙听到贺丰清冷的吩咐,吓得缩了缩脑袋,赶紧呼喝自家小子从粮袋上下来。 刚才为了听霍惜讲什么是过闸,个个都爬上粮袋,竖着耳朵听得认真。 霍二淮也赶紧给两个孩子使眼色,杨福忙拉着霍惜从粮山上爬下。 “不能靠岸,坐等又太无聊了,舅舅,我们来钓鱼吧。” 霍惜说完又支棱起来“不,咱来网鱼!” 说完钻进船舱拿渔饵,又扬声让霍二淮帮着拿渔网“爹,你帮我把渔网拿出来!” 霍二淮才拿出渔网,各家一看,也纷纷拿了自家的渔网出来。整理好,齐刷刷就往江里投。 那场面,颇为壮观。 霍惜都看愣了,这一段江面,还有鱼敢路过?怕不是要团灭。 渔民们别的本事没有,打个鱼还不会?敢甘落人后。从霍家船只前后左右开始,大家都在网鱼,解闷。 这一番动作把后头的船只都弄懵了,这是咋了? 领运官押运官让大家停船打渔?农户们收粮税,咱渔户要收鱼? 一个个闹不清楚情况。到底该不该也拿渔网出来。人都是从众的,不管了,前头都在网鱼,跟着大家一起做,准没错。 然后各船号的押运官沿河巡查的时候,发现各船只都在网鱼,也给弄懵了。 这是咋了?不过是等侯过闸,这咋都网起鱼来了? 摇头叹息,太可怜了。 那农户还有田种,有粮吃,官府却征了渔户的船只,弄得他们失了本业,生活无济。决定一路对他们和气一些。 “耐心等候放闸,小心粮袋。不可疏忽大意。”各押运官吩咐声都温柔了不少。 霍二淮带着霍惜和杨福网鱼网得开心,和桃叶渡的人好像比赛一样,谁网的多那叫一个高兴。 霍二淮做为丙子号船首,又做为桃叶渡二十七艘船的船尾,还鼓励大家多网一些,晚上大家一起吃烤鱼,吃酒。 把气氛烘托得更是热闹。 如此又过了一个时辰,船只终于慢慢往前划动。 前方大概还有十几条船的时候,有闸夫过来量霍家船只的大小长短。 霍二淮领着两个孩子好奇地看着。霍惜也是头一次见,想开口询问,见对方一脸严肃,便没开口。 又过了小半个时辰,霍家的船终于划到后闸门处。 霍惜好奇的盯着前方及左右两边看。 就见前方闸门是一扇很大的木质闸门,黑沉沉的条木,依次自底部往上排,紧紧堆砌拼接而成。两端各卡入两壁的凹槽中。 不知是不是乌木。乌木坚硬,耐腐朽。但它重。 再看码头两边坝上,各有一个铁绞盘,为齿轮状,上头连着一根铁杆,与锯齿部位咬合。霍惜心想,那闸门应该是靠铁杆带动开合的。 再看绞盘边上,站着数位精壮的闸夫。只等闸官一声令下,便以人力推动铁杆,以铁杆提升闸门。 霍惜心里正想着,眼睛好奇地盯着看,就听闸官高高扬声“开闸!” 果然就见两边绞盘边上的闸夫立刻动了起来,开始推动铁杆,那铁杆慢慢带动绞盘,闸门缓缓向上抬升。 后河的水开始慢慢涌入匣箱。 “丙字一号,进匣!” 霍二淮也正盯着看,被匣官这么一呼喝,立刻打了个激灵。忙快手快脚地就开始划动橹板,杨福也怕动作慢了,被骂,赶紧上前帮忙。 二人合力,很快便把船摇进了匣箱。 到了前匣门,又听一个匣官扬声道“丙子一号,停船!” 霍二淮和杨福立刻不敢动了,手从橹板上撤下。 霍惜往后看去,郁江,钱小虾等人的船只也已慢慢驶入匣箱。往后看不真切,霍惜便爬上粮袋,往后数。 一个匣门只能过一条船,匣箱倒是挺长,霍惜数了数,估计得有二三十条船。 “舅舅,你往后数数看,有几条船?” 杨福站在粮山上,举着手指往后数,还不忘吩咐“钱小虾,你往后数看看有多少条船!” 钱小虾得令,也朝后吩咐“趋胜,你往后数,有多少条船!” 声音往后传开去,又往前传过来。 “惜儿,咱桃叶渡,三个字号,三十条船全进来了呢。”真好,大伙没被打散,还在一起。 霍惜点头,桃叶渡的船只都不大,匣箱全装进来了。看来一个匣箱也只能装二三十条船。 如此开闸注水,关闸放水,开闸过船,又是一个时辰过去。 “丙子一号,出匣!” 终于出匣了。 太不容易了。 生怕后面的船只出来后没位置,霍二淮一个劲地往前划。直把船划出去老远。 贺丰乘着船等在一边,见他们终于出来了,松了口气“可有问题?” 霍惜忙朝他笑着摇头,“都好着呢,粮食也无损。” 贺丰朝她点了点头,便乘船挨个查看。 “这回真是长了见识了!没想到在江上行船,还有这样开闸关闸才能行驶的。”霍二淮连声感慨。 他在水上飘了十年了,哪有看过这样的画面?在江里行船,原来还有水位差,还要拦坝建闸,又要开闸关闸,又要注水放水。 可真新奇。可惜孩儿他娘没看到。 “下回也带你娘和念儿来看看。今天可算开了眼界了。” 杨福也跟着点头,“我也是头一回看到呢。没想到江与江也不一样呢。以为都跟秦淮河和长江一样,来去自如呢。” 霍惜笑了笑,看来这趟大家都开了眼界了,也不枉北上一回。 “惜儿,你怎么懂这些的?你以前过过船匣?”杨福疑惑地问她。 霍惜摇头“没有。我从书上看到的。” “这些书上也有写啊?” “当然啊。写书的人到过很多地方,便把自己的游记与经历写成书,印出来供大家看。那些没出过远门的人,从书上看了,也就知道了啊。就跟亲身经历一样。” “哇,那我以后也要多多读书。” 霍二淮很支持杨福跟着霍惜认字读书,一边点头一边叮嘱道“那你可要好好跟惜儿认字,等认得字多了,也能读懂书本里的知识了。” 瞧瞧惜儿就知道,这读书和不读书就是不一样,见识都比别人多。 杨福听了直点头。他现在也知道认字的好处了。 船只过了水闸,还没驶出多远,就听见前方传来各种声响,定睛一看,前方码头一个高高的牌楼出现在眼前。 ------题外话------ 稍后会有四更~ 。 第九十章 蠢货 “到瓜州码头了!”霍惜很是兴奋。 到瓜州码头了?霍二淮和杨福也一阵激动,忙伸着脖子往前看去。 就见前方码头两边,各色摊贩招揽声叫卖声不绝于耳。 船夫,扛夫,车把式,摊贩,百姓,商贾,南来北往下扬州的富贵人家,婆子丫鬟小厮……人影憧憧,极为热闹。 码头上各色店铺鳞次栉比,店旗飘扬。 这就是瓜州啊。 从瓜州码头下了船,转坐马车或坐船进内河,就能到扬州城区了吧? 想上岸。想进扬州城看看。霍惜眼睛一眨不眨。 大伙摇船的手也都慢了下来。瓜州啊,他们没来过,但扬州谁没听说过啊,烟花三月下扬州,他们来到扬州了呢。 难得来一回,也想上岸看看。 “不可停留,加速前进!”押运官乘着船来来回回盯着,厉声吩咐道。 这漕粮要是出了差池,他们这些领运押运的,怕是要首当其冲,填了上头的怒火。而且漕船抵达各仓是有时间限制的,违限是要受罚的。 谁也不敢怠慢。 不让逗留,领运官押运官又催得急,大伙只好往前急划。 未能上岸,霍惜有些遗憾。但转念一想,又释然了。扬州,总有一日她会再来的。 又往后看了看,河面上,密密麻麻,船挨着船,也不知头一批出来的的船,都驰出船闸没有。那会等待过闸时,霍惜便发现好多民船远远停靠在河边等候。 应该是先过漕船,再过民船。 如此一来,等他们从淮安回空时,不知要等候多久。 只看今天这种情况,到淮安等过闸,估计又要不少时间。 原本以为两天能到,回程载重轻,最多四天能回到京师。但现在看来,怕是不能了。 也不知道杨氏和念儿那边会不会有事。 “惜儿,你怎么啦?” “咱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到京师,我担心娘和念儿。” 杨福一听,沉默了下来。霍二淮也默了默,又扬起笑,安慰两个孩子。 “没事,你娘都是大人了,咱又是独门独院,能出什么事。你娘可不是一般软弱的妇人。放心吧。咱很快就能回去了。” 杨氏那边确实没出什么事,有什么事,都有趴在屋顶上的穆乾帮着解决了。 穆俨这日从国子监出来,板着一张脸。月考除了御,射两科得了上上外,其他诸如礼,乐等科,都只是一个中下。 心里那个郁闷。 踢踢踏踏走在街上,想寻个地方好好吃顿饭,听听书,好去去胸中郁气。 忽然见吴有才被人如众星捧月般,从一处酒楼出来,临上马车,还有奴仆趴在地上给他当凳子。 穆俨眼神冷冷地眯了眯。 什么腌臜东西,也摆起皇亲贵胄的款。 往身后的穆离穆坎递了一个眼神。两人心领神会,几不可见地颌了颌首。 穆俨这才背着手进了酒楼。 很快京兆尹就收到消息,有人暗中买卖男童,还以残忍手段对其迫害。 京兆尹一听吓了个激灵。什么人,竟敢胆大包天,在京师地界做这样的事! 为何要买卖男童,还进行加害?人贩子只想拐了人卖钱,害其性命反倒不会,是什么人还要加害其性命?是什么邪恶组织不成?京兆尹冷汗直冒,只觉得乌纱帽要不保。 立刻命衙役们前去查看。 新帝登基,大伙都夹着尾巴做人,就怕哪里出了漏子被新帝清算了。上下官员过得那叫一个水深火热,无不兢兢业业,勤勤恳恳。 而且已经进入十月,下月新帝就会举行封后大典,京师各处恨不得全是河清海晏,太平盛世之象。街上连乞丐都少见了。竟还有人敢滋事? 胆挺肥啊! 很快京师各处,全部都清洗了一遍。 吴有才舍了全部身家银子,好不容易才把自已摘干净了。 没等到他喘口气,就被吴氏叫进新城侯府,狠是训斥了一顿。 吴氏指着吴有才的鼻子痛骂:“你到底有没有脑子!这种事也能大张旗鼓?是嫌你姐姐我位置坐得太稳当?还是觉得吴家如今也跻身官宦之列,不需要我这个姐姐帮衬了?” 吴氏满腔的怒火没处撒。 这蠢货做事是没带半点脑子吗? 她一个妾室坐上侯夫人的位置,是容易的吗?就算她日日出去应酬,钱财流水一样花出去,礼物流水一样送出去,愿意跟她交谈的贵妇也寥寥可数。 这蠢货行事还不严谨,差点给人抓住把柄。 “姐,我都处理干净了。都查不到我头上,更不用说你了。放心吧。”吴有才浑不在意。 吴氏一听,扬手就把一个茶杯掼到地上。 啪的一声脆响。 “蠢货!” 丝毫没意识到自己做错了什么,还以为自己很聪明。 吴有才差点给茶杯残片刮到,吓了一个哆嗦。他姐自从当上侯夫人,这气势是越发凌厉了。 “你以为你姐我每走一步容易吗?那老东西时刻盯着我,就等着我犯错。中馈也紧紧把着,我但凡多拿些财物,就问东问西,你行事还半点不知谨慎!” 可恨她连个可用的人都没有。不然哪里会用到吴有才这蠢东西。 吴有才不以为意:“她一个老东西,寡妇家家的,我姐夫还在北地,将来这侯府还不是姐姐你说的算?再说姐你不是也捏着她的把柄吗?” “你懂什么!她的好女儿都升任贵妃了,另两个儿子一个在神策卫一个在锦衣卫,都大权在握,那两个儿媳哪个不比你姐身份高?人家还琢磨着往燕北给你姐夫送女人呢!” 吴氏说起这事,心底怒火更胜。 那老东西防着她呢。 好在老东西好面子重名声。她难道没有把柄落在自己手里吗?自己也是有儿有女傍身的人了,侯夫人位置也坐稳了,她也不怕。 但是也抵不过娘家一些蠢货拖后腿。 “寻人这事先停下来。两个野种,就算活着,能翻什么风浪?只要他们敢冒头,我必要送他们陪那李氏去。” 吴有才点头。的确不能太大张旗鼓了。再隐蔽些就行了。 “姐,再给我点银子呗?这次各处打点,家里都给掏空了。” ------题外话------ 明天见 第九十一章 互相拿捏 吴氏听到吴有才又朝她伸手要钱,胸膛起伏,抿着嘴运气。 冷冷地瞪着他。 吴有才半点不怵,还很光棍的样子,把腰间坠着的荷包翻开给吴氏看,里面空空如也。朝吴氏露出一副讨好的笑。 吴氏怕他出去嚷嚷,只好进去给他拿了一千两。 “你也知道,当初家里打发我出门,不过一个包袱罢了,我是半点嫁妆也没的。好不容易攒点,也耐不住你们三番五次来讨要。” 吴有才笑眯眯地把银票收进荷包里,满足地拍了拍。 “放心吧姐,咱家、我,与你是一体的。你好过我们才能好过。弟弟懂,你放心吧。” 吴氏心累地看着他离开。憋了一口浊气。 吴家小舅子上门,吴氏房里摔了东西,很快就有人报给太夫人王氏。 王氏面色淡淡,端了茶抿了两口。 看向一旁伺侯的孙嬷嬷“让你挑的姑娘,你挑的如何了?” “回太夫人,已差不多了,奴婢挑了四个,环肥燕瘦,有精灵活泼的有小意温柔的,有能呤诗作画的也有端庄大方的。” 王氏点头“嗯,你办事我放心。把人带过来我看看,尽早让人送到文弼那边。” “是。” 孙嬷嬷走后,王氏转动手里的佛珠,眼神幽深。 让吴氏当了侯夫人,她是一万个不满意的。吴氏哪有半点侯夫子的样子?且不说她当不当得起,只她那娘家,就不堪大用。全是一家子拖后腿的。 大腿上泥点子都没抖落干净。 能帮到贵妃什么忙? 那天她为什么要带了吴氏去呢。王氏只要想来,就满心满怀地后悔。不然也不至于被吴氏拿捏住了。 王氏吐出一口浊气,手中的佛珠转得飞快。 落日前,运粮的船队经过高邮码头,同样是不能靠岸,不能停船,急速前进。 直到最后一抹余晖沉入河底,各押运官才让船只停了下来。 霍惜和杨福早已趁着天光,把晚食做好。 等贺丰乘船来取时,一一把饭菜,鸡鸭肉,河鲜递到他手里。 又特地给了他一份“贺哥哥,上午我说要给你做好吃的,这是特地为你准备的。” 贺丰有些意外,他都忘了这事,以为只是这个孩子随口说说的。 倒也不推辞,接了过来,放到船上,朝霍惜点了点头,掏了一个荷包就递了过去。 “把酒和佐酒小食准备好,一会我来还饭盆顺便来拿。” “好的,我们一定给准备好。”霍惜也不推辞,大方接了过来。 直到看着贺丰离开,大伙才敢打趣霍惜“霍小子,你做了什么好东西给大人了?也赏我们一口啊?” “行啊,你们也跟大人一样付银子,我保准也给你们准备一份。” 大伙一听,蔫了。 谁能想到押运领运的大人,吃他们渔民的东西还给钱呢。那些当官的一向不是连吃带拿,吃干抹净的吗? 啧啧,真稀奇。 霍惜不理大伙的打趣,转身进了自家船舱。 这会大伙都停船吃晚食。霍家也正在吃。杨福先是给了郁江一份,便和霍二淮霍惜支了方桌一起吃晚食。 霍惜一边吃一边把荷包里的碎银倒了出来,三人目不转睛地盯着。 “哇,咱今天一共得了五两呢!加上昨天的四两,这两天卖酒卖饭给大人们就得了九两呢。”霍二淮很是高兴。 “爹,你忘了咱昨晚还卖酒给大伙呢,也得了一两多。” 霍二淮连连点头,“是呢是呢。爹给忘了。今晚咱再卖些酒,估计还能得一两呢。” 真好。这一路的脚钱有了。连支付给桃叶渡大伙帮忙带货的脚钱也有了。不仅不用自家再搭钱,还往回收了不少。 霍二淮吃进嘴里的饭,觉得无比香甜。 “姐夫,咱的酒不多了。” “啊,不多了?”那明天卖什么?霍二淮一听不能卖酒赚钱,有些着急。 “爹,你忘了,咱明天中午就能到淮安了,今晚卖空了更好。明天咱正好收些淮安的酒回去卖卖看。” “是呢是呢,爹都把这事给忘了。” 真好,明天就到淮安了呢。 贺丰那边把饭食拿了回去,一船的人都围了上来。 吃了两天霍家做的热食,谁还愿意吃那没滋没味的冷食?连陆槐都不时说霍家三两句好。 “我来看看今晚有什么好吃的!” 陆槐把木盆打开,看了看菜色,咽了咽口水。 “大人,我先给您打。”陆槐想在百户大人面前摆个好。 被贺丰打断了“你们打你们的吧。那娃子说为了感谢大人,给大人另做了一份好吃的。”贺丰把霍惜专门给他做的吃食给了严百户。 那娃子不懂,有大人在,他哪里能独享美食。 “哦,是什么?”严百户来了兴趣。 贺丰见大伙都围了过来,慢慢把饭食打开。 “炒饭?我倒听说扬州做炒饭做得很是出名。原是听说为了给出船给远行的旅人做的方便携带的吃食,解决那汤汤水水的困扰。那炒饭便渐渐做出了名声。这娃子竟然也会?咦,还掺了蟹粉?” 严百户闻了闻,香!脸上便挂了笑。 贺丰笑了笑“那娃子看着瓜州码头的牌楼看得目不转睛,定是想上岸瞧瞧热闹的。这就做出了扬州炒饭,也不知打哪听说的。” 想起霍惜跟大伙说的过闸,又道“大人不知他跟船家说起过闸,说得头头是道。内里的门道我都不知道,他倒知道得清楚。” “哦?”严百户很感兴趣。 贺丰便把从霍惜那听来的话给严百户说了一遍。 严百户听完笑了起来“谁说渔家小子除了打渔四六不懂的?人家这见识足的很呢。” 贺丰心中也是觉得那孩子见识不凡,见那份炒饭做得多,不止一人份,心中更是赞许。 又打开了另一份饭食,愣住了。 “咦,这是蟹粉做的菜?”方才那用蟹粉炒得饭不怎么显眼,这一份菜,颜色搭配得好看,蟹粉看着很是显眼。 要是霍惜在,会告诉他们,这道菜叫“蟹香滑虾烩时蔬”,鲜香着呢。 严百户食欲大振,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我来试试看。”拿勺子舀了一勺,送进嘴里细嚼。 见大伙都盯着他,点头“鲜,香。好吃!” 大伙喉头滚动,“大人,赏我们一口呗。” 严百户看了看手下这些总旗、小旗,以后都要倚仗他们,便大方道“大伙都尝尝吧。” 大伙一听,下筷子那叫一个快。 “好吃!”还想吃! 但一人一筷一勺的,这就去了大半,百户大人眼看快没吃的了。可不敢再夹了。 只羡慕贺丰的运道。怎么他们管理的船号没有这般孝敬他们? ------题外话------ 感谢大家打赏,投的月票,推荐票,以及各种支持,谢谢你们 。 第九十二章 书中有黄金屋 贺丰来还饭盒,来拿酒水的时候,又给了霍惜一两银子。 “大人吃了那两道蟹粉做的菜,觉得好吃。给你的赏。” “多谢大人。贺哥哥替我谢谢你们大人。”霍惜很是开心地接过赏银,当着贺丰的面小心翼翼地揣进腰间荷包。 贺丰看着她这般作态,笑了笑。 点了点头:“晚上警醒些,多注意粮食,不可出了差错。明天到淮安,监兑官要上船取粮样验粮。” “是。贺哥哥放心吧。我们一定好好看守,不让漕粮有半点损失。” 贺丰点点头,乘船离去。 “惜儿,取什么粮样,为什么要验粮啊?”杨福想不明白。 农户们交到江宁县衙的税粮,衙差们不都是开袋验过,又重新分装,才让扛夫搬上船的吗?为何又要取粮样,验粮。 钱小虾方才趴在郁江船上,见贺丰过来,不敢动,这会人走了,忙攀上霍家的船。 “对啊,我也想知道。”钱小虾说了一句。 见郁江和霍二淮也竖着耳朵听,霍惜便向他们说道:“当然要验粮啊。” “咱一路都走了两天了,谁知道这一路会出什么问题。在江宁县衙是验过粮,但万一有人胆子大,在这沿途把粮换了呢?以次充好呢?不得再验验粮?” 漕粮,要是出了差错,那都是掉脑袋的事,谁敢轻心? “咱一路都没靠岸,怎么换?” 霍惜朝钱小虾翻了一个白眼。 “那江湖上手段多着呢。你不上岸,别人不能靠过来?白天不行,晚上不能摸过来?万一把你迷晕了,把你一船粮都换了,新粮换陈粮,好粮换糠皮,谁敢负这个责任?” 钱小虾张大了嘴巴,还有这样的手段? 他们都是老实人,没有想到这些弯弯绕绕。 霍惜往脑袋上横着一比划,钱小虾就吓得闭上了嘴巴。 要是一船粮食被人换了,可是掉脑袋的大事。一会定要交待他哥他爹娘好生看守。没得把一家人赔进去。 “那取米样又是为何?”郁江问道。 “取米样,是查看米色好坏,根据粮食种类,存放至不同仓廒。” “有很多仓廒吗?”杨福很是好奇。 “当然啦。前朝一年的漕粮就有数千万石,一个仓廒才能装多少。” 见杨福张大了嘴马,霍惜笑笑:“前朝除了淮安,徐州,临清,德州,天津五大官仓,在大都还有京通仓,在各州府还有县、镇小型水次兑军仓。有些仓廒能存粮几十上百万石,有些小的只能存上万石,各仓廒都不一样。” 大伙齐齐张大了嘴巴,天爷,数千万,石? 那得是多少粮食? 得建多少粮仓?又怎么防虫鼠的? 钱小虾和杨福只觉得又开了一回眼界。 “那看粮样,是决定把它们存到哪个仓廒吗?”郁江又问。 霍惜点头:“漕粮有很多用途,有供给宫廷专用,王公贵族及百官用的白粮,还有民用、军用粮,还有军马用的饲料。都要看粮样,看好坏看种类,进行不同仓廒储存。” 大伙听得纳罕不已,只以为运一趟粮食就罢了,竟没想到内里有这么多门道。 “惜儿,白粮又是什么?还只供给宫廷、王公贵族及百官用?”霍二淮也问了句。 “爹,白粮就是苏州、松江、常州、嘉兴、湖州五府征收的,专供的粳米和糯米。” “天爷,还五府专供。怪不得卖那么贵。” 霍惜点头:“是贵呢。但咱就在近便啊,平时想吃,还能买得到,别的州府可买不到。” “那我以后有田了,我就种粳米和糯米。”钱小虾梗着脖子说道,自己种总可以吃到吧。 霍惜竖着大拇指朝他示意。她也是这么想的。 等她赚了钱她就买田种粮。多多的买多多的种。 “霍惜,你怎么懂这么多的?”钱小虾比划了一番她的小个子,还不到他咯吱窝。懂这么多? 霍惜朝他翻了翻白眼:“你多读些书,也能知道这些。” 钱小虾朝她做了个鬼脸,又对霍二淮说道:“霍叔,你是怎么舍得花钱让人教他读书的?杨福都大字不识一个。” 之前霍家比他钱家还不如,竟舍得送霍惜读书? 霍二淮顿了顿,看了霍惜一眼。 柔声道:“他小时候体弱,三天两头生病,只能寄养在别处。我和他娘为他以后的生计发愁。水上讨生活他是做不来的,便打算让他多读些书,将来哪怕当个账房也能混口饭吃。” 霍惜朝霍二淮看了一眼,朝他仰头露了笑。 霍二淮便伸手往她头上抚了抚。 郁江不动声色地看着,又打量了霍惜一番。 这孩子小小年纪,见识不凡,也许真能领桃叶渡的一众渔家跟着过上好日子呢。 他郁江,定也要把妻女接到身边,就近看着,一家人过些快活日子。 此时大伙都吃过晚食。闲着无聊。 今天等待过闸的时候,大伙都或多或少都网到了一些鱼。本想着晚上弄了来,好一边喝酒一边吃烤鱼,一边守夜的。 但听说粮食不能出差错,还要验粮上船取米样,大伙便吓得不敢点火了。炭都不敢燃。 霍惜却不怕,柴禾不点,炭她是敢点的。再说了,一河的水,还扑不了火?这鱼再养养,可就成死鱼了。 各船家不敢烤鱼,霍惜就跟大伙说,三条鲜鱼换一条烤鱼。大伙都乐意得很,很快霍家船上就收到了很多鱼。 霍惜便吩咐杨福、钱小虾给鱼剥腹,去鳞,剖半,霍二淮和郁江也在一旁帮忙。 霍惜在自家的泥炉里点了炭,架了烤盘,又把鱼架了上去,刷油。 那油滴到炭里,滋滋作响,很快香味就传了出去。 引得很多船家嘴馋得很,纷纷来打酒喝。 霍二淮嘴角高高扬起,给大伙打酒打得欢快。杨福也把鱼一条一条递了出去。 今晚大家不敢聚众喝酒了,听说明天要验粮,都不敢疏忽,抱着酒筒少少的浅酌,鱼倒是吃得开心得很,还觉得今天网得少了。 霍惜和杨福钱小虾那边却是烤鱼烤得手都要断了,霍惜一嗅,衣服头发上都是鱼腥味,顿时就不干了。 “不烤了不烤了,用鱼换酒!” “惜儿,咱收那么多鱼干嘛?”酒都给换没了。 “做成鱼丸,明天上岸卖鱼丸去。” “啊?” “晚上你陪爹守夜,把鱼丸打出来。” “哦。” ------题外话------ 下午见 第九十三章 上岸 次日同样卯时准点出发,船行两个多时辰,终于到了淮安境内。 前面船只行驰缓慢,到最后逐渐停了下来,大伙便知道,要等待过船闸了。 果然,各押运官就乘船沿途通知“停船等候,不可上岸,检查粮袋,谨慎当心。” 大伙依言停了船。候着呗,不然还能怎样。纷纷开始准备午食。 霍惜也忙着准备一家人的饭食和押运官领运官的午食。这几天靠着卖饭,把一路的脚钱挣出来了。哪怕夹带的货卖不出去,回到京师,也有钱把船舱修补回来了。 把饭食做得很是精心。 午食吃完,等了一个时辰,才等来闸夫上船量船只大小长短。又过了小半个时辰,丙子一号船终于划至清江大闸的后闸门处。 霍惜对清江大闸的闸门很感兴趣,盯在闸门处目不转睛。 与运河和长江的木质闸门不同,清江大闸用的是黑麻石砌成长方条,一块块堆砌拼接而成。这么多条石砌在一起,依现时的技术,应该是用煮熟的糥米桨拌石灰做粘合剂砌成的。 闸门也宽得多,霍惜比划了一下,估计得有两丈。 她家船宽半丈许,这闸门就不只通行一艘船只了。 淮河水比运河水位低,若是不修船闸,运河的水就能倒灌进淮河,淹了淮河附近的田地。 而淮安又是南北船只交汇之处,历朝都是交通枢纽。前朝的漕运总督部院,就设在淮安,是漕粮中转之地。这船闸修的可见得到了足够的重视。 再往两边坝上看去,推动绞盘的人也比长江闸那边多了好几个。 闸官一声令下“开闸”,七八个一身腱子肉的精壮大汉,卯足劲开始推动绞盘。 黑麻石闸门缓缓抬升。 后闸门打开,河水涌入。船只开始进匣箱。等船只进到前匣,闭后闸,开前闸,放水,等水位达到平衡,船只出匣驰离。 此时已到了申时。 再往前急驰,写着“淮安码头”的牌楼便远远出现在眼帘,高高地矗立在几十级台阶砌成的台面上。 几百上千条漕船依次在码头沿河两岸停泊,等待监兑官上船取粮样,验粮,上岸交兑。 霍惜在书中读过的“两岸漕船八十里,樯灯累累一时起”“牵挽往来,百货山列”,漕运盐运重镇,七省咽喉,南北财物集散中心,淮安,到了。 “贺哥哥,我们能上岸吗?” 贺丰沿途通知等待接驳,等待验粮。这次没有再说不能上岸。霍惜便问了句。 “可以上岸。但船上需得留人看守。粮食不可出了差错。” “好的。我们知晓了。谢谢贺哥哥。” 霍惜没有问何时接驳,交兑又需要多少时间。 这事也不是从江宁和京师跟来的领运官和押运官能控制的。一切都得听淮安当地督粮官,监兑官的。 而且听贺丰话里的意思,估计这时间也短不了,不然就会像经过瓜州一样,让大伙不可靠岸不可上岸了。 霍惜看了看天色,已是申时中了。再过不久,天就要黑了。 再看前方停泊的漕船能有十好里地。就她家丙字一号前还有甲、乙下各六个字号,120条船。 要取粮样,要验粮,要上岸交兑,要等扛夫搬粮…… 且等着吧。 “惜儿,我们能上岸了吗?”杨福问她。 霍惜点头“能。” 见杨福和霍惜眼里都放着光的样子,霍二淮也不忍阻拦“你舅甥两个上岸去散散吧。”窝在船上三天了,估计给憋坏了。 霍二淮其实不太想两个孩子上岸,这淮安他们都没来过,人生地不熟的,两个半大孩子,万一遇上拍花子,可上哪找去。 “要不,等咱粮食交兑了,爹再领你们上岸瞧瞧去?” 霍二淮看了看霍惜一副小子的打扮,心里松了松,但又一看她小小的精致的脸蛋,又不放心。 “没事的爹,我把大伙都叫上,我们结伴一起。” 霍二淮松了口气“那行。你俩可不要单独行走。这淮安咱都没来过,人生地不熟的。” “知道了爹。” 这会大家都把船停泊在沿河两岸,首尾相连,船挨着船。杨福才吆喝一声,问要不要上岸,大伙齐齐响应。 大伙以为跟前面几个码头一样,不让上岸,都躺在船板上无聊。这能上岸,谁不想? 像郁江这样一个人出来的也不过几家,大多都是拖家带口,以船为家的,留在船上看守粮食的人有的是。 “杨福,霍惜,真的可以上岸吗?”钱小虾还不敢置信。 “能的,惜儿问过押运官了。不过要留人守粮。” 钱小虾一听忙转身朝他哥道“哥,我先上岸探探,下回再换你。” 钱小鱼点头“行。不过你不要莽撞,多听霍惜的。” 钱小虾撇了撇嘴,小屁孩该听我的才是。一看他哥瞪他,便老实地应下。他娘孙氏也跟着说要上岸瞧瞧。 邹胜爷奶也交待了邹胜一番,邹胜便也跟着大伙一起上岸。 “郁哥,要是明天还不兑粮,我帮你看船,换你上岸瞧瞧。” 郁江朝杨福笑笑,挥了挥手“你们去吧。我帮你姐夫看着粮食。你们也四下看看有没有什么好东西,咱也好带回京师。” “放心吧。”杨福应了声,便去拉霍惜的手。 霍二淮在两人临上岸前拉着他们叮嘱来叮嘱去,“福儿,你要看好惜儿。两人不要走散了。遇到危险就跑,大声喊。” “爹,我记住了。爹你要守好粮食,别给人摸上船了。” “放心吧。爹知晓。” 到了岸上,霍惜缓了好半晌才缓过来。这脚蹋实地的感觉,跟在船上完全不一样。脚踩着地面,整个人还觉得晃。 “惜儿,你还好吧?” 霍惜扶住杨福的手,闭了闭眼,摇头,“没事。等我适应一下。” 钱小虾等人比霍惜情况好一点,很快就调整好了,对着前方码头边传来的阵阵喧哗声,心里如猫在抓一样。 想冲过去,但记着爹娘和哥哥的吩咐,只让他们跟着霍惜和杨福,便只好耐住性子。 。 第九十四章 码头 “霍惜,你这不行啊,你都在水上呆了半年了吧?怎么还不适应?”钱小虾打趣道。 立刻被杨福狠狠剜了一眼,“你行,你方才不是也一直在打晃?” 一旁跟着的除了有他们这些耐不住上岸瞧热闹的小子,还有好些个像孙氏这样的大人。 见了都笑着开口道:“不说霍惜一个小子了,咱们大人也不适应呢。在船上窝了三天,就没下过地。” 霍惜缓了过来,朝大伙笑了笑,便跟着大伙往码头方向走。 往大伙身上瞧了瞧,大多都两手空空。只杨福应她的要求背了一个背篓。 里面装了棉布和丝绸的布样。以及昨晚杨福和霍二淮做的鱼丸。 怕不好放,都用油炸过了。 不求能回本,就是一个媒介,霍惜打算一边卖鱼丸一边打听些消息。 越往码头牌楼方向走,喧哗声越大,大伙都很是兴奋。 霍惜一路走一路看,摊贩众多,卖吃食的卖各种物产的,热热闹闹,引得桃叶渡的众人一路贪看,越走越慢,队伍都打散了。 霍惜见到卖茶水的摊子,便买了两杯给自己和杨福解渴。见邹胜和钱小虾跟在一旁,便给他俩也买了一杯。 钱小虾正想找他娘拿铜板呢,就得了一杯茶水,开心得不行,决定不跟他娘了,就跟着这舅甥二人。 几个人一边走,一边往各摊贩的铺子上打量贪看,一边走一边耳朵竖起来打探。见到稀奇的东西便停下来打量。 走走停停。 后来见到各色卖吃食的摊子,霍惜又觉得肚饿,一路又买了好些,几个人一起分着吃。 此时跟在他舅甥二人身边的除了钱小虾和邹胜,还有一个叫马祥的。 大家都各有各的兴趣,这一逛就都走散了。 马祥比他们几个都大,十八了。和他哥哥马吉都到了适婚年龄,但都未成婚。 家里穷,而且只余这哥俩了。 出发前哥俩正愁没存银买货夹带北上,就听到霍家说帮着带货可以借钱给他们买货,而且还不担心卖不出去,可以交由霍家帮卖。 兄弟二人感念在心。弟弟马祥上了岸,便紧紧跟在霍惜和杨福身边。 他自己十八岁了,能充个大人了,和霍惜杨福走在一起,也能帮忙护着他俩。 吃霍惜买吃食,马祥和邹胜推辞不过,也跟着分了吃食。 “这淮安的馅饼做得真大,肉也放得足,好吃。”钱小虾嘴巴张张合合。 “五文钱一个,能不好吃!”杨福白了他一眼。 “京师还卖六文一个呢,还没这个大呢。” “卖六文吗?” “是啊,就在鱼市街附近,你没吃过?你不是经常进城吗?” “我又没你那么馋。” “京师有钱人多,做的饼小而精致,这处是码头,很多人干的都是出力气的活,做那么小怎么吃得饱。” 霍惜一边说,一边和他们继续往前走。一边啃着手里的馅饼,一边观察身边卖货买货的。 “我们这是由京师带来的藤绳,麻料,质量好着呢。” “我这有京师带来的生姜,花椒……” “我这有藕粉……” 霍惜被吸引住了。京师带出来的?便拉着杨福等人站一旁盯着看。 “原来他们跟咱一样,也是这回运漕粮出来的。” 霍惜点头:“应该是甲乙船号的。”丙字号停在他们后头,这会要是上岸应该还在后面。 “他们也夹货来卖呢。”杨福牵着霍惜的手,凑到她耳边悄声说道。 霍惜点了点头,这世上不缺聪明人。这一趟渔户被征船,也没有得到一文脚钱,大伙想些法子夹带些货物出来卖,赚个脚钱无可厚非。 霍惜看了一会,便往前走,这会更是留心三三两两在一处交谈的人。 这些人可不是在闲聊,都在兜售自己的货物,询价议价。 霍惜一行人还遇到好几波神秘人,凑上来就问要不要咸鱼的。 “咱河鲜都吃得吐,还问渔户要不要咸鱼。”钱小虾撇撇嘴,只觉得这些卖货的一点眼色都没有。 一想到一年到头吃不完的咸鱼,鱼干,钱小虾就满满的排斥。 霍惜笑了笑。也不解释。 这些人应该不是卖咸鱼,而是在卖私盐。 淮安是个盐运大县,贩私盐利大,哪怕本朝抓到贩私盐的先是杖一百,再流放发配若干年。但总有人挺而走险。 饭都吃不上了,若通过贩私盐能发家致富,多的是人前仆后继。 钱小虾和杨福还在讨论着什么人会买咸鱼,霍惜也不解释,只一路走一路看。 一行人走到了码头最热闹处。 淮安码头的热闹比之瓜州码头有过之,而无不及。码头上人来人往,各铺子人流不息,店旗看得霍惜眼花瞭乱。 写着“淮安码头”四个字的牌楼高大秀丽,三间四柱,檐楼与斗拱相连,基座都有霍惜腰高。 “哇,好好看啊。” 几个人盯着牌楼看的时候,霍惜目光移向码头上那一座座粮山。再看码头两岸,停满了各种各样的船只,有扛夫不断地从漕船上搬粮食下来。 霍惜拉着还回不过神来的杨福寻了一处摊贩多的地方,把篓子里的几包荷叶摆了出来,把其中一包摊开。 学着别人的样子,开始叫卖:“卖鱼丸咯,新鲜又美味的鱼丸咯,好吃还不贵。” 霍惜小孩子尖脆的嗓音响起。 杨福只愣了愣,便也跟着叫卖。他帮着卖鱼吆喝了无数回,在霍惜的训练下,吆喝叫卖招揽客人那叫一个娴熟。 把钱小虾、邹胜和马祥三人齐齐看愣了。不是在看牌楼吗,这怎么卖起东西来了?还一副自来熟的样子,好像来了淮安码头无数次般。 看他舅甥二人身边很快就围了一圈人,也忙挤去帮忙。 “这是用油炸过的,婶子,便宜不了呢。” “都是用新鲜鱼肉制成的,鱼刺都没有,一斤鱼都打不来几个鱼丸,十文四个不贵呢。” 这鱼丸看着不小,闻着又有油香,一篮子鱼丸很快就卖了出去。 看着霍惜揣了满满的一荷包铜板,咣当作响,钱小虾这个羡慕嫉妒。 他方才跟他娘要钱,他娘只给了他两文钱就打发了他。瞧霍惜一个人就能带这么多钱了。 好气。 邹胜看着霍惜,眼睛里开始冒着光。方才他想帮忙来着,但张了张嘴,又不好意思帮着吆喝,只帮着看有没有人趁乱偷拿。 这会他隐隐知道他和霍惜、杨福哪里不一样了。 而马祥跟着几个孩子,本来也只想充当大人,护着几个孩子的,没想到倒被两个孩子上了一课。 他面皮也薄,也不好意思吆喝。 几个人正想拉霍惜谈一谈方才的感受时,就见霍惜朝一个中年男人跑了过去。 阅读最新章节请下载爱阅小说app。 为您提供大神芭蕉夜喜雨的战朱门最快更 第九十四章 码头爱阅app免费看最新内容。不过没有谁怀疑这种能力的由来,毕竟,孔雀妖族最擅长的天赋本来就是斗转星移。她这技巧和斗转星移有异曲同工之妙。 美公子这次化解曹彧玮的攻击之后却并没有急于攻击,只是站在原地不动。 曹彧玮眉头微蹙,这小姑娘的感知竟是如此敏锐吗?在他以火焰化铠之后,本身是有其他手段的,如果美公子跟上攻击,那么,他就有把握用这种手段来制住她。电脑版章节内容慢,请下载app爱阅小说最新内容免费阅读。但美公子没有上前,让它原本蓄势待发的能力不得不中断。 战刀再次斩出,强盛的刀意比先前还要更强几分,曹彧玮也是身随刀走,人刀合一,直奔美公子而去。 美公子手中天機翎再次天之玄圆,并且一个瞬间转移,就切换了自己的位置。化解对方攻击的同时,也化解了对方的锁定。而下一瞬,她就已经在另外一边。曹彧玮身上的金红色光芒一闪而逝,如果不是她闪避的快,无疑就会有另一种能力降临了。 拼消耗!她似乎是要和曹彧玮拼消耗了。 电脑版网即将关闭,免费看最新内容请下载爱阅app 不过没有谁怀疑这种能力的由来,毕竟,孔雀妖族最擅长的天赋本来就是斗转星移。她这技巧和斗转星移有异曲同工之妙。 美公子这次化解曹彧玮的攻击之后却并没有急于攻击,只是站在原地不动。 曹彧玮眉头微蹙,这小姑娘的感知竟是如此敏锐吗?在他以火焰化铠之后,本身是有其他手段的,如果美公子跟上攻击,那么,他就有把握用这种手段来制住她。但美公子没有上前,让它原本蓄势待发的能力不得不中断。 战刀再次斩出,强盛的刀意比先前还要更强几分,曹彧玮也是身随刀走,人刀合一,直奔美公子而去。 美公子手中天機翎再次天之玄圆,并且一个瞬间转移,就切换了自己的位置。化解对方攻击的同时,也化解了对方的锁定。而下一瞬,她就已经在另外一边。曹彧玮身上的金红色光芒一闪而逝,如果不是她闪避的快,无疑就会有另一种能力降临了。 拼消耗!她似乎是要和曹彧玮拼消耗了。 网站即将关闭,下载爱阅app免费看最新内容 第九十四章 码头免费阅读.下载爱阅app免费看最新内容为您提供大神芭蕉夜喜雨的战朱门最快更新 第九十五章 讨价还价 “大叔,您要买布吗?”霍惜跑上前,朝对方仰头,露了笑。 那人挑了挑眉,有些意外。 也朝她露了笑:“为何你会觉得我要买布?” “我方才看到您在布摊前跟人交谈。” “你方才不是在卖鱼丸?”一个普通的渔家小子?还卖布? “我眼睛比较尖。”霍惜伸出两指,屈着比了比自己的双目。 那人哈哈大笑。这孩子,倒是有趣。 杨福等人也跑了过来,看着那人。杨福紧紧拉住霍惜的手,生怕她被拍花子捉走了。 “你们一起的?” “是呢。你要买布吗?棉布。如果你不需要,我们就找别人问去了。” 方才一路就看见他在与人交谈,在布摊前流连,不可能是闲得太无聊了。 那人笑笑,“你们跟我来。” 背着手朝前迈步。 霍惜便打算抬腿跟上去,被杨福死死拉住,“惜儿,他真的要买布?还不知道他要带咱去哪,万一不怀好意呢?” 霍惜安抚地拍了拍他:“放心,光天化日的,咱又有这么多人,怕他做甚。要是他带咱们去偏僻的地方,咱不跟着去就行了。” 杨福往旁边看了看,他们哪有多少人,除了马祥,都是半大小子。 “没事。万一不对劲,咱就往码头跑。”马祥说了句。 见霍惜执意要去,杨福只好紧紧地牵着她跟了上去。 那人却并不带他们往什么偏僻地方去,倒是带他们避过热闹嘈杂的摊贩区,走到码头一处开阔处。 “我姓吕,单名一个顺。” “吕掌柜。小子霍惜。”霍惜朝他拱了拱手。 吕顺朝她笑笑,“我猜你们是此次运粮到淮安的渔户?” 那人往河面上扫了一眼,百艘千艘漕船密密麻麻停在河面上,几十里的河面,看不到尾。后面还有源源不断的漕船往淮安而来。 前朝时,漕军利用运漕粮之便,在船上夹带南来的货物至淮安兜售,又在淮安购入北来的货物往南运。以此谋利。 当时,在等待过坝以及漕运总督盘验的过程中,水手、漕军们往往登岸,与商人、淮民开展贸易,销售船上货物。 或是帮忙搭载淮安商人的货物,由此可令商户们免交一定程度的税额,以此降低商品的运输成本。 那贸易所得,商人便与漕户分成,一举两得。 至使前朝时,淮安和沿岸运河城池经济日益发展,集市贸易日渐兴旺,商品种类也越加琳琅满目。 此次新帝重启漕运,很多人便嗅到了商机。 不止他们这些商户,漕军渔户们也是聪明的紧。比如眼前这几位。 只是,这几个还大多是半大孩子。现在的渔户,都由孩子做主了吗? 吕顺打量几个孩子,尤其是最小的这个孩子。这孩子一眼就看出他想买布呢。 “我猜,您是个布商?”霍惜见他只打量不开口,便率先说道。 吕顺笑了笑,倒也不否认:“你猜的不错。那你再猜,我又是从哪儿来的?” 霍惜装着沉吟了一会:“我猜您是从燕津来的。而且我猜您此趟目的可能已达到。就算要买布可能也买不了太多了。” 吕顺收回嘴角的笑意,重新认认真真打量起这个孩子。 能从他的口音里听出他是燕津等地来的,这不奇怪,但猜他目的已经达到,这?现在渔户家的孩子这么聪明? “如何得知?” 猜对了?霍惜有些得意,朝他笑笑。 “小子也是瞎猜的。我是看您在布摊前流连,又不出手。您不为所动,只可能是想找上品的货。所以我猜你此趟南下目的已达到,船可能装不了多少东西了,可买可不买。所以您才一副有兴趣,又精挑细选的样子。” 吕顺这回是真佩服这孩子了。朝霍惜竖了竖大拇指:“你这孩子,有这份眼力,是这个!” 霍惜装小孩样,抿着嘴傲骄地冲他歪了歪头。 可能太可爱了,让吕顺忍不住在她头上撸了一把。 “我那顽皮孙子也跟你一般大,正是猫嫌狗厌的年纪,比你可差远了。”Μ.5八160.cǒm “您想孙子了?那要不要看看我们带的布?卖空了我们正好早些返程。” 吕顺笑笑:“行,那就看看。” 霍惜忙让杨福把背篓放了下来,从里面拿出包了好多层的布样。 钱小虾、邹胜和马祥还一副神游天外的样子,就看到霍惜已是正儿八经跟人家布商在谈生意了。 “这是棉布。” 霍惜点头:“嗯,江南的棉布。比起松江棉并不差什么。” 吕顺也不说话,摸了摸霍惜摊开的棉布样布。 又看向霍惜手中的另一个包裹:“里面也是棉布?” “不是,是丝绸。”摊开给他看。 吕顺只上手一摸,道:“你这绸缎过水过?” 果然专业。霍惜也不瞒他:“嗯。但已经熨烫好了。” 吕顺摇了摇头,“我只要上品。”又去看棉布。 霍惜心里有些可惜。 上品她也想带啊,但买不起不是。那金陵的云绵她还想要呢。但除了做贡品,也就达官贵族手里有了,绸缎庄还没货呢,她上哪买去? 便极力去推销棉布。 “你们带多少棉布来?”太多了,他可要不了。那小子说的没错,船队装不下了。 “不瞒您,有三百匹。” 三百匹?倒也能装上。 “你想要什么价?” 杨福紧张地捏起手,钱小虾也紧张地盯着,却被马祥急忙拉开了。 这时候他们呆在那里不合适了。 钱小虾不明所以,他还想看霍惜跟人谈生意,正好学一招半势呢,怎么不让他看了? 邹胜已经回过味来,和马祥急急避到远处,但又正好可以看到他们舅甥两人的地方。 霍惜回头看了他们三人一眼,心里有些熨贴。 “你这几个同伴很不错。”吕顺也称赞了句。 霍惜点头:“要不是他们肯帮忙,我家也带不来这么多布。我们也是头一次做大桩的生意,您说个实在价,若是合适,我就全卖与吕掌柜了。” 吕顺听完,细琢磨了番,便伸出一掌。 杨福不明所以,霍惜却摇了摇头。 阅读最新章节请下载爱阅小说app。 为您提供大神芭蕉夜喜雨的战朱门最快更 第九十五章 讨价还价爱阅app免费看最新内容。不过没有谁怀疑这种能力的由来,毕竟,孔雀妖族最擅长的天赋本来就是斗转星移。她这技巧和斗转星移有异曲同工之妙。 美公子这次化解曹彧玮的攻击之后却并没有急于攻击,只是站在原地不动。 曹彧玮眉头微蹙,这小姑娘的感知竟是如此敏锐吗?在他以火焰化铠之后,本身是有其他手段的,如果美公子跟上攻击,那么,他就有把握用这种手段来制住她。电脑版章节内容慢,请下载app爱阅小说最新内容免费阅读。但美公子没有上前,让它原本蓄势待发的能力不得不中断。 战刀再次斩出,强盛的刀意比先前还要更强几分,曹彧玮也是身随刀走,人刀合一,直奔美公子而去。 美公子手中天機翎再次天之玄圆,并且一个瞬间转移,就切换了自己的位置。化解对方攻击的同时,也化解了对方的锁定。而下一瞬,她就已经在另外一边。曹彧玮身上的金红色光芒一闪而逝,如果不是她闪避的快,无疑就会有另一种能力降临了。 拼消耗!她似乎是要和曹彧玮拼消耗了。 电脑版网即将关闭,免费看最新内容请下载爱阅app 不过没有谁怀疑这种能力的由来,毕竟,孔雀妖族最擅长的天赋本来就是斗转星移。她这技巧和斗转星移有异曲同工之妙。 美公子这次化解曹彧玮的攻击之后却并没有急于攻击,只是站在原地不动。 曹彧玮眉头微蹙,这小姑娘的感知竟是如此敏锐吗?在他以火焰化铠之后,本身是有其他手段的,如果美公子跟上攻击,那么,他就有把握用这种手段来制住她。但美公子没有上前,让它原本蓄势待发的能力不得不中断。 战刀再次斩出,强盛的刀意比先前还要更强几分,曹彧玮也是身随刀走,人刀合一,直奔美公子而去。 美公子手中天機翎再次天之玄圆,并且一个瞬间转移,就切换了自己的位置。化解对方攻击的同时,也化解了对方的锁定。而下一瞬,她就已经在另外一边。曹彧玮身上的金红色光芒一闪而逝,如果不是她闪避的快,无疑就会有另一种能力降临了。 拼消耗!她似乎是要和曹彧玮拼消耗了。 网站即将关闭,下载爱阅app免费看最新内容 第九十五章 讨价还价免费阅读.下载爱阅app免费看最新内容为您提供大神芭蕉夜喜雨的战朱门最快更新 第九十六章 六钱售空 这三百匹棉布,从织户手里买来已经是四钱一匹了,京里的布铺都卖到六钱不止。 她一路找人夹带到淮安,还搭上人情与脚钱,还要往外支借银钱。 当初她答应帮忙带货的船家,一船一天给脚钱三十文,这三天就是将近一钱了。 现在对方出价五钱,她连辛苦钱都赚不回来。 霍惜摇头。 吕顺看了她一眼,一手伸一掌,另一手比了个二。 霍惜还是摇头,后来干脆直接朝对方比了个六,再伸一掌。 吕顺笑了起来。 这谁家的孩子?大人竟敢让这么点大的孩子直接出来谈生意了?瞧这老道的样子。 笑着对霍惜摇了摇头。 霍惜抿了抿嘴。 四钱收来,卖六钱五分,三百匹布,她能赚七十五两。但对方却不同意。 “怕不好交差?” 霍惜摇头。 苦着脸“我们一路运过来可辛苦呢。这一路征调我们船只,不给脚钱不说,还把我们的舱室拆了,回去还得花钱补舱室。我们一艘船能装得并不多,我家还要搭人情搭银子找人帮着带过来。交了粮还要拉空船回去。” 吕顺默了默,他同情渔户们的遭遇,但他是商人,要赚钱。做生意不是做慈善。 “你可以买一些北方的货物带回南边卖啊。像北方的皮货,辽参,果子蜜饯,淮安的土产。” “我们没那么多钱。” 吕顺噎了噎。 见那孩子有些气馁地把布样包了起来,又想起自家孙子。拦住了她,手掌翻了翻“至多给这个价。” 五钱五分?三百匹布,那她只能赚四十五两。 霍惜有些不满意。 “您如果到江南贩布,添上税收就不止这个价。而且还有一路的抛费。” 吕顺眉头挑了挑,这孩子还知道税率? 看了看她,又想了想,重新比划了个六。 霍惜拧了拧眉。 吕顺便说道“你说的我到江南贩布,有税率有抛费,话没错。但我以这个价想在淮安码头收棉布,并不缺布源。” “我可能不是出价最高的,但我能一下子把你的布吃完,省得你要辛苦分批卖。你早些把布卖完,得了钱还能寻些北货带回去,还能再赚一笔。” 霍惜咬了咬牙,看了他一眼。 此人眉眼清正,她也算运气好,一来就遇上他。不然若遇到那些个奸猾之辈,怕还要难缠,多费口水,还要费工费时。 遂点头。 “行。那就这个价。您能到我们船上拿吗?我们没有板车运货。” 吕顺笑笑“行,要不要我天落黑了再去?” 霍惜高兴地直点头“要要。如果您能天落黑再去,我会很感激很感激您的。会一直一直记着您的好的。” 虽然允许他们渔户夹带,但太大张旗鼓也不好。 如果对方肯亲自去提货,还能等天黑了再去,再好不过了。简直就是好人本人。 吕顺哈哈大笑,记不记得他不要紧,着实是这小子有趣。 二人谈妥,霍惜便把自家的船号告知了他。又收了对方五两定银。 两人分手。 吕顺看着这个叫霍惜的小子,和他的同伴脚步轻快离开,眼神里都是笑意。 这孩子才七八岁的年纪吧,做生意就这么老道了。他七八岁的时候在干嘛? 果然英雄出少年。不容小觑。啧啧几声,背着手回去准备板车运货。 “霍惜,你把布都卖出去了?卖了多少钱?赚了多少?”钱小虾连声发问。 杨福下手拍他“赚了多少钱,为什么要告诉你!” “问问怎么了?” “那我问你家有多少钱,你肯告诉我吗?” “怎么不肯?我家……”一顿,梗着脖子,“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杨福斜了他一眼,“你就算想说,也不知道内情。你娘能告诉你家里有多少银子?” 钱小虾噎了噎。 邹胜和马祥见他二人怼了一路,又勾肩搭背地凑到一起说悄悄话,摇头笑了笑。 “等我拿到钱,等咱要回去时,我请你们到码头上找个饭馆好好吃一顿。”霍惜说道。 “真的?”钱小虾一听,忙跑过来确认。 “真的。咱现在先去看看有哪些好东西,都替家里记下,回去跟家里商量了,明天就过来买。” “明天要是咱粮食都交兑完了呢?” “交兑完了就完了啊,不是更轻松?” “那人家也会赶我们离开啊。” 霍惜愣了愣,摇头“不会,我记得前朝时,漕粮运抵目的地,有规定从抵达到离开不可超过十天,咱明天还不一定能卸粮呢。这趟咱连脚钱都没有,不可能一卸粮就赶我们走的。” 如今卸粮纯靠人力,需扛夫一袋一袋往码头搬,还要核验,哪那么快。 “押运官大人跟你说了?”钱小虾等人问道。 霍惜摇头“没有,我忘了问了。等晚上我再问一下。” 一行五人放下心。一路走一路看摊贩卖货,遇到不认识的,还都很感兴趣的上前去查看,询价问价。 霍惜卖完了二百匹棉布,了了一桩心事。但自家舱底还有五十三匹绸布,这是大头。 想卖高价怕是不能了。识货的人很多。 但货是好货,上上评不上,上和中上还是能评上的。霍忠家的商号做的都是上上品的货,染的颜色也极具高级感,会有人识货的。 得寻个懂货的。 霍惜便一路拿着丝绸的布样寻布商兜售。 只是眼看着要到天黑,还未寻到下家。杨福就不免有些着急。 霍惜安慰他“没事,咱还有时间。明天咱早一些上岸,往码头上那些铺子问问看。也许在那边能遇上些固定的买家。” 看着霍惜卖家里的二百匹棉布很是轻松的卖出去,杨福只觉得自己很没用,帮不上忙。 惜儿一直在给家里挣银子,他也想帮帮家里。 眼看就要天黑,钱小虾问她“你不回去给押运官煮晚食?” 霍惜歪着头看他“都到了码头了,他们还用吃我家做的简陋的吃食?” 杨福听了不服,“哪里简陋了?有鸡有鸭有菜有大白米饭,还有河鲜。” “舅舅,放心吧,他们都到了目的地了,晚上就会上岸住的,会有人接待他们好吃好喝,用不着跟咱再买吃食。” “真的?你没问他们啊。” “我都不用问,就知道。” 这还用问?哪有猫见了鱼还不馋的?这会应该早就上岸喝小酒去了。 。 第九十七章 得银 几人又逛了一会,霍惜便说道:“回吧,一会还要把各船上的布搬出来。咱明天再早点出来。” 几个人对视一眼,都点头。 “明天我还跟你们出来。你们出来可得叫我。”钱小虾逛出兴致来了。 邹胜和马祥也跟着点头。 “你不换你哥了?” 钱小虾一噎:“我,我哥等交兑完粮我再换他。” 霍惜笑笑,他哥应该也不放心他看粮。 几个人便一路往回走,一路商量着今天看到的东西,打算买些什么运回去,叽叽喳喳说的热闹。 等霍惜一行五人回了泊船处,几家人齐齐松了一口气。 见霍二淮一直踮着脚伸长脖子往路上望,见他们回来大大松了一口气。霍惜上了船,晃了晃他的手:“爹,没事呢。”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你们要是出了事,你娘可不得跟爹拼命?” 霍惜仰头朝他笑笑,霍二淮心一松,在她头上和杨福头上各抚了一把。自家孩子懂事贴心着呢。 “肚子饿了吧,爹做了晚食。” “姐夫,我们不饿。我们在岸上吃了不少东西。姐夫你不知道,惜儿把咱家三百匹棉布都卖出去了!” “都,卖了?”霍二淮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这才去了多久,就全卖出去了? 杨福连连点头,凑到霍二淮耳边:“卖了六钱!” “卖了……”六钱!霍二淮紧紧抿了嘴,左右望了望,看向霍惜,“真的?” 霍惜冲他点头,“我想卖得更高的,那人不同意。”撅了撅嘴。 “已经是高价了,咱一路问过去,还有收价更低的呢。”杨福觉得这个价已经非常不错了。 霍二淮也连连点头,这个价已超出他的心理预期。 比他们进价多卖出二钱!这可是棉布呢!他们在河上卖,大伙一尺几尺地裁,一匹也赚不了几个钱,棉布大家都舍不得买。 二钱银,纯赚!三百匹,是多少来着? 霍惜冲他比划了一下。 六十两!霍二淮有些紧张地又左右张望了下。强装镇定。 “好,好,好。”嘴角高高翘起。 霍惜和杨福对视一眼,也笑了起来,拉了他坐下,“爹,有监兑官上船取粮样没有?” “没呢。说是明天才轮到咱。” “明天咱就能交兑了?” “没说。只说明天取粮样。但爹看那些扛夫,一袋一袋,一船一船地搬,可辛苦呢。咱前头还有一百多条船,这还不知道要搬到什么时候。” “那咱什么时候才能回去?”杨福有些发愁。 霍惜看了他一眼,“你想回去了?” 杨福低了头。 “你是不是想你姐了?”霍二淮软声问他。 杨福低着头,点了点。 霍二淮便伸手摸了摸他的头,这孩子从出生就没离开过他姐姐。从小把他姐当娘一样依赖。 霍惜捏了捏拳头,指尖掐在肉里。她也没娘了,她娘还死得那样惨。 霍二淮刚安抚完杨福,就见霍惜红了眼眶,心里一震。 忙朝杨福递眼色。 杨福一下子反应过来,“哎呀,惜儿,你看天都黑了,咱还是赶紧通知各家把棉布搬出来吧,一会那贺掌柜该来收布了。” 霍惜回过神,朝他俩点头,“舅舅,你上大伙的船上说一声,让他们把布都搬过来,集中到咱家、郁家,邹家和钱小虾的船上。” 杨福应声而去。 霍二淮也和霍惜起了舱底,把自家舱底装的那几十匹棉布搬了出来。 等大伙把布都搬到甲板上,吕顺那边也带着伙计推了几辆板车过来了。 “霍小子,可都收拾好了?” “吕掌柜”,又给他引见霍二淮,“这是我爹”。 吕顺和霍二淮互相拱了拱手。吕顺看了看霍二淮,再看看霍惜,这俩,是父子? 这木讷的父亲是如何养出那么圆滑老道的小子的? 摇头笑了笑,叫伙计们帮着搬棉布。 钱小虾郁江等人帮着搭了跳板,又帮着把棉布往岸上板车里搬。沿途船家都站在船头看热闹。 眼睛里带着羡慕。 竟夹带了这么多布来卖?这得卖多少钱啊。他们怎么没想到运江南的布来卖啊。 瞧瞧人家,这一趟不说把耽误打鱼的钱,一路的抛费都赚回来不说,只怕狠赚了不少。 桃叶渡的人也在看着。 心里虽羡慕,但来时大伙都说好的,心里都有准备。此时都攒着劲,只想着跟霍家借些银子当本钱,买些北方的好货带回去,到时也跟霍家一样赚些钱回来。 吕顺趁别人不注意,和霍惜霍二淮走到一个避人处,递给霍二淮一个匣子。 霍二淮捧了过来,咽了咽口水,想数,手却一直在打颤。 吕顺不由得失笑。 霍惜大大方方打开,数了数,“正好。多谢吕掌柜。” 又冲他抱拳,“运河不改淮安常在,吕掌柜,咱有缘再会。” “哈哈哈。”吕顺哈哈大笑,这哪里来的小子,真真有趣。 也冲她抱拳,“好,咱有缘再会。”希望还能看到这个有趣又聪明的小子。冲霍二淮点了点头,转身离开。 霍惜看着他和伙计们推着板车离开,拉着霍二淮回到船上,又让杨福把搭在岸上的跳板收了回来。 霍惜朝看热闹的大伙说道:“今天大伙大多上岸看过了,按我们之前说好的,你们商量好再来船上找我们。” 大伙都听明白了,这是说让他们自家商量要支借的银子数目。便都跑回船上跟自家人商量去了。 霍惜把荷包里那五两定银给了霍二淮,霍二淮眼睛盯着那锭银子和匣子,那匣子沉甸甸的,坠得他手都打颤。 好半晌,才把匣子里的金子银子倒在船板上,数了又数,高兴不已。 “一百八十两呢!爹一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钱!除去本钱,咱这一趟足足赚了六十两!” 霍二淮小心翼翼地抚着这些金子银子,像对待什么精贵宝贝。 “除去要还给霍管事的八十两,咱还余一百两,加上咱这一趟赚的饭食和酒钱,再加上我和你娘身上余的银钱,咱家终于可以盖屋了!” “咱能盖屋了!姐夫,咱不用租房了,能有自己的屋子了!”杨福兴奋不已,眼睛里发着光。 ------题外话------ 早啊,感谢大家的各种支持,芭蕉非常非常感谢 第九十八章 要粮食满仓 “惜儿?”见霍惜没像他们那样兴奋,杨福扭头问了声。 “盖屋的事先等等,我想先买田。” “买田?” 霍惜点头:“嗯,我想买田。爹你也看到了,咱这回帮农户们运粮,本朝粮税比兀朝低多了。咱江南又风调雨顺的,种粮年年能丰收。” 霍二淮点头。一亩田收粮税三升三合五勺,只要用心伺候,年年能余不少。 霍惜又道:“我今天在岸上还看到,有很多北边来的粮商在收粮。咱买田种了粮,不仅咱不用买粮吃了,余的咱还可以卖给北边的粮商。一船咱装一百石,一斤哪怕只赚一文,咱一石赚一百二十文,一百石,最少能赚十二两银子。” “一趟赚十二两?” 霍二淮和杨福齐齐张大了嘴巴看向她。 霍惜点头,“对啊。咱要是一斤赚两文呢?一船是不是赚二十四两?一来一回,是不是能再翻一翻?” “那咱来一趟淮安三天,来回六天,就算时间再长点,半个月或一月,咱只卖一趟就行,那咱是不是能有这个数?”霍二淮伸出一掌示意。 霍惜笑着冲他点头。 霍二淮和杨福立刻用手捂住了嘴巴。满脸都是不敢置信的欣喜。 好半晌,又回过神来,“可咱一亩也产不了这么多粮啊?得买多少田,才能有一百石粮食?”杨福挠头。 霍惜白了他一眼,“咱每年买上几亩,总有一天能买很多很多亩田的。再说咱不会向收布一样收粮吗?” 杨福眼睛一亮:“对对,咱还可以收粮!” 歪着脖子看向霍惜和霍二淮,“过两年我长大了些,咱家还能再买一条船。跟钱家一样,两条船,咱就能运更多粮了!” 就能赚更多钱了。喜滋滋地搓着手。 简直没眼看。 霍二淮被两个孩子说得心头火热:“那咱不盖屋了,咱买田!” “咱回去就寻田买!”霍二淮坐不住了,大掌一兜把银子搂到一起,又收进匣子里。 他要存着钱买田,买了田种粮,得了粮再卖钱,得了钱又再买田。 总有一天家里能有很多良田的。这样他和孩子他娘也能像个地主老爷那样等着收田租了。到时候给孩子娘好好养身子。 房子等买了田再盖,他们有船呢,都住在船上十年了,船也是家。 刚想掀开舱板,把钱藏起来,外头就有了动静。 “爹,别收着了,一会咱得付大伙脚钱,还要支借银两给大伙买北货。” “对对,爹都给忘了。” 拍了拍脑额,把钱放好,出了船舱,就看到有些人搭着跳板到了自家船上,忙笑着迎了上去。 原本说好,帮着带棉布一天给三十文,刚好三天,一船便要先支付九十文脚钱。 虽说对运得多的人不公平,但船大的人家,想必要带的北货也多,借的银子也会多。就一个道理,接了脚钱,没人抱怨,都高高兴兴的。 给各家都支付完脚钱,又支借出去银子,一家三两五两十两不等。 虽说霍惜来时放过话,可把货物交由她家来卖,有霍家兜底,但大伙并不敢多借。 如不是生活压迫,逼不得已,大多百姓都不想举债过日子。 又都是老实本分的渔家,自给自足,都还没点亮做生意的技能。虽见着霍家把带来的布卖出去了,但大伙担心风险。 万一北货卖不出去,就要背债过日子了。负担太重。 以至于霍惜的银票都没有拿出来,只用了今天卖棉布的一百八十两,加上从家里带来的三十两,总共支借出去二百两不到的银子。 看着手里的十几两碎银,霍二淮有些发愁。 “惜儿,要是咱的绸布卖不出去,哪有钱买货啊?大伙多的都借二十两,咱的船比他们大,可只剩十几两了。”十几两怕是买不到多少东西。 之前放过话,要借桃花渡大伙银子,也不能不借,可自家剩的就不多了。 杨福看向霍惜,抿了抿嘴。 “爹,你忘了,我还有向霍管事借来的银子呢。咱之前收棉布用了八十两,我手里还有银子呢。哪怕绸布卖不出去,咱也有银子收货。爹放心吧。” 霍二淮松了口气。 “那就好那就好。要是咱回空时,能买上一船的北货带回去,能再赚些银子,咱就能多买上几亩田了,你娘估计得高兴坏了!” 孩子他俩心心念念杨家以前的良田大屋。 真好,他们马上就是有田亩的人了!能吃上自己种的粮了呢。 霍二淮把十几两收进荷包里,塞到霍惜手里,“明天你上岸看有什么好东西,便买了回来。爹还没你懂,你和你舅舅商量着来。看中什么就买什么。” 霍惜把荷包接了过来,点头应下。 “爹,你有打听吗,咱能在淮安停留多久?” “爹问过了,人家说不能超过十天。” 霍惜点头,果然本朝重启漕运,还多是沿用的前朝的制度。 “十天,那咱时间足得很呢,可以慢慢挑选。”杨福松了口气。 霍惜扭头看他:“你刚才不是还在想娘和念儿吗?又不着急回去了?” 杨福一噎。 “咱就算能逛十天,桃叶渡其他人怕是等不了十天。咱还是一起回去,路上也好有个照应。” 霍二淮点头:“正是,明天若是看中什么,就买下来,也不用拖太久。” 霍惜和杨福点头应下。 今晚桃叶渡各家都从霍二淮手里借到了银子,拿到银子一家人便在一起商量着买什么北货运回去。 有几家没帮着带货的,今天把夹带来的东西也都拿上岸卖了,多少也得了些银子。 比如孙氏,也带了一些布匹来卖。但她本钱少,运来的都是麻布。虽然上了岸就卖出去了,但卖价并不高。 但这足以让孙氏尝到甜头了。 原本只在江里河里打鱼,日复一日,靠劳力挣几个辛苦钱。哪知道,这一遭从霍家小子身上学了几招,竟是跟着做起了低进高卖的生意来。 孙氏尝到了甜头,看着手边的银子,算计着要买什么北货,和钱三多商量了一夜。 虽然她自家带货来,没帮着霍家运布,但钱小虾听她的话,从霍家那里借来了二十两。 加上自家的,手里就有小几十两银了,从淮安买回去的货物只会比来时更多。 等赚了钱,小鱼就有钱说亲了。 和孙氏一样有各种想法的人不少,都在算计着借来的银子和自家手边能用的银钱,想着明天要上岸买什么北货。 第九十九章 有钱买不 霍惜也在想着买什么北货运回去。 和霍二淮和杨福商量了半天,那两人只让她自己决定。 他俩还没霍惜有主意。头一回做这南北易货的生意,妥妥的头一遭。也不知该买什么,运到京师又能否卖得出去。 只说听霍惜的。 霍惜便在临睡前琢磨了半天。今天她把江南的棉布卖出去了,在码头又看到了各种各样的布。 除了江南运来的棉布、麻布、葛布、生丝、丝绸,还有松江来的棉布。那松江棉还品类众多,什么标布,大布小布,稀布,飞花布,霍惜愣是没分辩出来。 不只江南来的布,还有更南的惠安来的麻布,还有其余各地的布。诸如中原的花锦,齐鲁的鲁缟齐纨,婺州的东阳花罗,潞州的潞绸…… 还有番帮的布,比如那远从倭国运来的涩布、鸟布。 琳琅满目。 但有些布的生意做不了。寻常人也穿不了。比如罗。洪武时期明文规定庶人、农人、商贾不得穿罗。罗衣不是谁都能穿的。 提花绢,寻常人也穿不了。但素绢,丝绸,本朝有规定,一般商贾也能穿。只要有钱便能穿。 太精贵的布,霍惜不想碰。一没本钱,二没本事,接触不到那个层面的人物。有钱且富贵之人不会跟她散买布匹。 掉面。 但一些江南并不常见的布,若是价钱合适,她想买些回去。 比如惠州来的麻布,一匹才一钱,比江南麻布还便宜。 还有倭国来的涩布、鸟布,听说是倭国特有的布匹,美观又坚韧。 还有那西南来的绒锦。 那绒锦并不是全部用丝线织就而成,它是用麻做经,用丝做纬,织成的无色绒。产自西南的少数民族。不会像云锦那样只做贡品,非达官贵人不能穿。 还有北边来的皮草。再过不久就入冬了。 把一些江南,金陵罕见的布运回去,应该有猎奇的人吧?她主做下层市场铺量,再寻隙进中层市场赚钱。 霍惜乱糟糟想了一通,这才睡去。 梦里她站在自家大片大片的良田前看着丰收在望的田地,而念儿就在她不远处的田梗上放着风筝,嘎嘎笑了一路。 心里有了主意,霍惜次日上岸便有目的多了。 专门往布摊布贩跟前钻。也不着急出手,耳朵竖老长,听着别人讨价还价。看别人隐晦的比划手指。 跟过来的钱小虾邹胜等人没看懂,怎得好好说着布,又划起拳来。难道是“五魁首、六六顺、七个巧、八匹马、快喝酒”? 不像啊。 几个人看得一脸懵,杨福看得一知半解。昨天看了霍惜和吕掌柜比划议价,他倒不至于说别人在划酒拳,但也没怎么看懂价格。 霍惜心里门清。 当然若人家砍价议价不露在明面上,她也看不出来。 不有个词叫“袖里吞金”吗?有些行当,议价砍价很是隐晦,不露于人前,把手势藏在宽大的袖子里,除开议价双方,谁都看不到。 就像川藏地区买卖虫草一样,先握手,再在手上遮个毛巾,双方在毛巾下议价,谁都看不见。 眉目不动声色,毛巾下却乾坤暗涌。别人还蒙圈,万贯的生意却已谈好了。 霍惜仗着自己小孩的优势,装傻扮乖挤到人前,看了数轮下来,把人家的底价便摸清了。 背着小手,有些得意地走在前面。 杨福,钱小虾,邹胜,马祥四人有些木愣愣跟在后面,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霍惜,你为什么要盯着布摊和布贩?你想贩布回去?咱那边那么多织户,布匹又便宜,你买回去,卖给谁啊?” 霍惜没有回答,看了几人一眼。 钱小虾跟着她,应该是喜欢跟杨福在一起凑热闹,二是他那精明的娘派他做小卧底的。但霍惜并不反感,一是他们哥俩还算赤子之心,二是也不会妨碍霍惜什么事。 邹胜没什么心思,只听他爷奶的话,让跟着她,听她的建议。 马祥她之前并不是很了解,对霍家肯借钱给他们应该是感念在心。这两天一直跟着他舅甥二人,给他们开道,解围,保护,霍惜对他很是感激。 她如果想买布,量大些,更好跟布贩谈价钱。 便不瞒着他们,说道“我想买些江南不常见的布匹运回去。比如惠州来的麻布。你们也看到了,才一钱一匹。祥哥哥不是还说要买几匹回去做衣裳吗?” 马祥一听便点头“嗯,比咱江宁的葛麻还便宜!我想买几匹回去留着做衣裳。” 邹胜也点头“我也想买两匹给爷奶做衣裳。” 霍惜朝钱小虾摊手“你看到了,一样的东西,价钱便宜,我们肯定愿意买更便宜的。” 钱小虾看看这个看看那个“不一样吧,不是说一分价钱一分货吗?咱一路听了不少。要是一样的货,为什么那么便宜呢?” 霍惜歪头看马祥和邹胜,“你们看出区别来了吗?” 两人摇头,“我们不懂。” 霍惜又看向杨福,杨福挠了挠头,“我觉得比葛麻要轻,要凉爽。” 霍惜朝他竖了个大拇指。不愧是跟着家里收了那么久卖了那么久的布,多少有些心得体会。 杨福被霍惜夸赞了,很是高兴,“我觉得比葛麻还好!” “那为什么价钱比葛麻还便宜!”钱小虾不服输。 两人齐齐看向霍惜。 “南边雨水多,盛产苎麻,产量多,价就贱。再者咱那边靠近都城,价格也比别的地方更贵。” 几个人若有所思。 霍惜带着几个人避开人群,问道“我家打算买些南边的麻布运回去,你们买不?若是大家一起买,量大咱也好跟布商议价。” 邹胜先点了头“我跟你家一起。” 马祥也点头“那我家也买一些。” 钱小虾不敢表态“我得回去问我娘。” 杨福朝他撇了撇嘴,“你和你哥不是跟我家借了钱吗,你问你哥不就成了?” 钱小虾默了默,钱都给他娘拿走了。他娘只让他跟着霍惜,看看霍惜都买些什么。 “除了麻布,你还要买什么?”钱小虾转移话题。 霍惜瞥了他一眼“我还打算买些北边的皮货,你家要买不?” “皮货那么贵。”钱小虾嘟囔,他娘才不会买。万一砸手里,他娘能捶胸顿足哭上半月,而且情绪不好,就不给他们父子三人好好做饭。 “早知就不带你玩了。” 杨福恨铁不成钢,“不是你和你哥想攒钱换大船吗?想替你哥攒钱娶嫂子吗?” “那,那我和我哥也买一些。” 霍惜拉住杨福,对钱小虾说道“你晚上回去问问你娘再说。反正少你一家也没事。郁叔一定会跟着我家一起的。这样我们几家一起,这量就少不了。” 钱小虾有些着急,生怕他们不带他玩了。恨不得当场拍板也跟着大伙一起行动。 奈何他又没钱在身上。只急得挠头。 ------题外话------ 感谢这些天打赏投月票的朋友,以及各种支持的朋友。爱你们。我们明天见 。 第一百章 银子花尽 商量妥了,霍惜便一路寻南边的麻布贩,又一路寻收绸布的。 她还是得想法把手里的绸布卖出去。折腾了那么久,花那么多钱收来,要是卖不出去,可真砸手里了。 杨福见她一路紧紧抱着怀里的绸布布样,也知她的心事,一路也替她寻着买绸布的布商。 霍惜领着马祥几人,先寻到一个南边的布商,跟对方讨价还价数轮,最终以八分一匹,买下对方一整条船两千匹的麻布。 花了一百六十两。 付了十两定钱,约好交货时间。 又带着晕乎乎的几人,寻了北边来的商贩买了些北边的梨枣蜜饯,一车皮货,又寻到南边的商人,订了十石蔗糖。 杨福见她终于停手,狠是松了一口气。和马祥等人一起推着板车,一边看她。也不知道惜儿花了多少钱。他荷包里的银票怕是要花没了吧。 霍惜也在盘算荷包里的银子。 一车皮货花了一百两,十石蔗粮和梨枣蜜饯花了不到一百两,加上要付麻布的钱,荷包里的银票和银子已经用尽。只余几个金豆银豆。 而其他人只看到她付定金,具体数目不知道,但也看到她花出去不少。 心里惊涛骇浪。 “霍惜,你哪来的钱?那蔗糖比肉价还贵,你买来干嘛?” “不是我的钱,我帮别人带的。” “你帮别人带的?” “是啊。咱头回被征调运糟粮,这趟会免抽商税,别的商家就让我家帮忙带些货。” “真的?那我也帮人带货好了。” “你得问问你娘愿不愿意。你娘还想买些北货回去好挣钱呢。” “那你怎么不买货回去挣钱?” “我没那么多本钱啊。” 钱小虾噎了噎,只觉得这小子不老实。 扭头问杨福“真不是你家的货?” 杨货声音高高扬起“我家要是有那么多钱,早上岸买田盖屋去了!” 也是。霍家叔叔和婶子早就想上岸买田盖屋了。 就像他娘一样,做梦都想上岸买田,盖屋种粮,给他哥说亲。人家女方家一听他家在水上飘,没着没落在水上讨生活,连见他哥一面都不想。 哼,他哥哪里差了?钱小虾心里不忿。 几人一路换着推那一板车的皮货,路上霍惜买了一些吃食给大伙分吃了。把板车一路推回到泊船处。 几个人又帮着她把东西搬上船。 船上粮还没卸,但停船的位置已往前挪了好一大截,差点找不到。 归置妥当。看着满满当当堆了一舱室的东西,霍二淮有些发愁“这晚上咋睡?你们还买了二千匹麻布,怎么放?” “没事的爹,对方在码头有仓库,我跟他们说好了,等咱们卸了粮,他们再把货送来。” “这会不会有问题啊?万一收了咱的定银,不给货了怎么办?” “没事的爹,他们运了一仓库的货来呢,什么都有,且有的卖呢,他的船还在码头,可跑不了。他们是正经买卖人,卖谁不是卖。” “那就好。”见两个孩子做事有章程,霍二淮也就放心了。 扭头吩咐杨福“晚上你到小虾那边挤一晚,舱室留给惜儿睡。” 杨福点头。 “爹,你呢?”见舱室实在睡不下了,霍惜看向霍二淮。 “爹没事,爹在粮袋上也能对付一晚。在咱家船头也能睡,别替爹担心。爹还要守夜。没事。” 霍惜在船上四下看了看,无奈点头。忘了这茬了,一下子买太多东西,船上没地方了。先让爹对付一晚,白天再补觉吧,她明天帮爹看粮食。 “绸布卖出去没?” 霍惜和杨福摇头。有些沮丧。 “没事,咱还有时间呢,慢慢寻摸就好。那布那么好,咱收来也便宜,不行就降降价,总能卖出去的。”霍二淮安慰两个孩子。 霍惜不想他担心,点头,冲他笑笑,“爹你猜,我今天都买了些什么?” 一板车的东西,霍二淮也没拆开来看,还真不知道。 “姐夫,你一定猜不到!” “哦?都有什么?”霍二淮来了兴致。 “惜儿买了梨枣蜜饯,皮货。还有蔗糖,足足买了十石!还买了南边的麻布。姐夫你猜买了多少匹?” 十石蔗糖? 霍二淮张大了嘴巴。 孩儿他娘当年月子里想喝几口红糖水,家里最难时,都舍不得买。这孩子现在买了十石?那一天喝一碗,得喝多少年? “还买了麻布?咱那边不是多的很?”霍二淮很是不解。 “便宜。而且质量也好。” “多少钱?” 霍惜比了个八? “八分?”能这么便宜?他们到村里收的葛麻还一钱五分。 霍惜点头“南边盛产苎麻。” “那这个可以买点。运回去,应该不愁卖。” 杨福跟着点头,又神秘兮兮问了次,“姐夫,你猜惜儿买了多少?” “多少?” 杨福比了个二。 二?二十应该不可能,买来自家穿还成。惜儿要做生意,应该不止买这点。“二百?” 杨福扬着嘴角摇头。 那是多少?霍二淮下巴又要掉了,不会是两千匹吧? 见霍惜点了头,杨福也点了头,霍二淮只觉得脑门嗡嗡的,青筋跳动。 两千匹?虽比江南的葛麻便宜,但万一卖不出去可怎么办? 只觉嘴里吸入好大一口凉气。手都打颤。这孩子,真真,胆大。 不对,是这孩子到底跟人家霍管事借了多少银子? 霍惜看懂了他的意思,“没了,买了这些银子就都用完了。得把绸布卖了才有钱了。” 霍二淮便愁上了,两只眉头都拧做一起。 “要不,明天让你郁叔帮忙看着咱家的船,爹和你一起上岸寻寻布商?” “没事的爹,你是船主,你不在不好。监兑官若是找你找不到怕是不好。再说咱一船的东西还得爹你守着。” 这可怎么办?绸布是跟人合作的,惜儿还把借来的钱全花完了,绸布到现在还没卖出去。 这怎么跟人交待? 见霍二淮着急上火的样子,霍惜忙吩咐杨福“舅舅,你去问问郁叔,问小鱼哥,看他们要不要麻布,要的话咱匀一些给他们。再问问邹爷爷和吉祥两位哥哥那边要几匹。” “哎,我这就去。” 霍二淮被霍惜这一打岔,也就忘了发愁上火的事了。 只和她说着今天押运官来吩咐的事。 ------题外话------ 早~ 。 第一百零一章 匀布 “明早咱能交兑了吗?”霍惜瞪圆了眼睛看向霍二淮。 “押运官是这么说的。” 太好了。这真是个好消息。昨天申时他们就到码头了,未卸粮,今天又耽搁了一天,还是没有卸粮。 他们出来都五天了。原本以为四天能往返的。 这应该不止是扛夫人工运粮速度慢,应该是码头上交兑存兑速度也不行。 这一天多时间,才交兑了百多条船。这后面还有源源不断往淮安来的漕船,在沿河两岸停了数十里。 首尾相连,望都望不到头。 听说前朝漕船数量达一万数千艘。漕粮交兑达数月之久。 怪不得运河沿线城池因运河而生,因运河而兴,富得流油也不是没道理。只看这淮安码头,沿线数十公里,两岸淮民,摊贩,商贾贸易往来,每天热热闹闹。 勤快的做些饭食卖,都能贴补生活。 “爹,听说淮安的酒很是出名,等咱把粮卸了,我陪爹去买上几坛,放着给爹慢慢喝。” “行,那爹沾咱惜儿的光,也买几坛存着慢慢喝,看这淮安的酒和咱江南的酒有什么不一样。” 霍二淮现在也有底气了。家里有存银了,原本觉得精贵的酒,现在也能买些存着喝了。心中只觉欢喜。 父女二人高高兴兴说着话,杨福和郁江相携回到霍家船上。 “小霍惜,我朝你家借了十两银子,就要十两银子的麻布吧。” “郁叔,你不买其他东西了?” 郁江摇头,“不了,别的东西本钱大,也买不了多少。还不如麻布。” 霍惜点头,便帮他计算,十两能要几匹,“那匀你一百二十五匹。” “行啊。叔谢谢你了。” 一百二十五匹,得利还要分自家两成,怕是赚不了多少。 郁江还想换条大些的船,把妻女接来。霍惜想了想,便朝他说道“郁叔,你要不要多要些?” 郁江明白她的意思,朝她笑笑,“不了,就要这些。十两我都担心卖不出去,背着债不好受。” 霍二淮便说道“没事,不催你,等你有了钱再慢慢还。” 别人他不好开这个口,但郁江的为人霍二淮是知道的。很是本份的一个人。平时省吃俭用,都往家里贴补了。做事做人有底线的人,不会不还钱。 郁江朝霍二淮笑笑“不了,再多我船上也装不了。若是我回去卖得好,再跟你们拿货。” 霍惜点头,“行,那我家给留你十两银子的货,回去后若你卖得快,再跟我家拿货。” 郁江点头,说好后,便回了自家船上。他要先休息,后半夜还要来换霍二淮守夜。 “小鱼哥也要十两银子的麻布。”杨福说道。 “他不是借了咱二十两吗?”霍二淮问道,“他是想买其他东西?” 杨福摇头“他没说。应该是吧。” 霍惜笑笑,“他们哥俩做不了主。他娘是个有主意的。” “惜儿,你不生气?” “我为什么要生气?又没碍着咱什么。再说两千匹的麻布,都留给咱一家,我也不担心。一个月卖不了,咱就卖半年一年,放着又不会坏,咱留着慢慢卖好了。” 霍二淮点头“是呢。别人有自己的主意,正常。好不容易来一趟,大伙都想按自己的想法走,再正常不过。咱别挡别人的财路。” 杨福受教地点头。 又说道“马祥马吉哥哥,说要二十两银子的布,他们不带其他东西了。邹大伯要十五两银子的布。” “你邹爷奶要十五两银子的布?他不是朝咱家只借了十两吗?”霍二淮生怕杨福记错了。 “没记错。邹伯说,把向咱借的钱都买麻布,也不买其他东西了,都听咱家的。另外把自己攒的五两银也拿出来,再跟咱匀五两银子的货。” “邹大爷挺有魄力啊。攒的棺材本都拿出来了。” 霍惜有些意外。这邹大爷俩老夫妻平时都是谨慎的人,没想到这回倒是用借来的银子全买麻布不说,还往里搭不少。 霍二淮有些担心,拧了眉“惜儿,这卖布不会亏了吧?你邹爷奶攒那几两银不容易。这邹家就剩这爷孙仨人了,要是有个万一,让俩个老人家可怎么承受!” 一辈子老实巴交的人,没做过那低买高卖的生意,一个铜板都恨不得掰成两半花。 这要是亏了钱…… 霍二淮不敢想。别人可能还不会怎样,他自己就会背了很大的心理负担。 “爹你放心吧。咱这一趟回空时,会免抽税。以后就不知道了。所以咱运回的麻布不管怎么卖都比本地的麻料便宜,一定会卖出去的。只是赚多赚少的问题。” “即便卖不出去,咱把邹家的布回收回来,不让他亏本就是了。” 霍二淮吁出一口气,“那行。咱不能让他老两口亏了钱,爹心里过不去这事。” 霍二淮是宁愿自家亏钱也不愿这两老一少亏了钱的。怕不好交待。心里有负担。 霍惜看了看他,笑了笑。 老实人,宁愿自己吃亏,也不愿别人吃亏。一辈子本份人,做不了那奸滑的商人。 以后有了钱就买田,买庄子,让爹娘做个地主,收收租子就行。不让他们操这些心。 又说到马吉马祥兄弟,跟钱家借的银子一样多,都是二十两,都听了霍家的,全拿来买布。 “你马家哥哥,也是个省心的,以后有什么事,得记得他俩。”霍二淮又说了句。 霍惜点头“嗯,以后有好事,咱带他们一起。” 四家人,总共要了六百八十八匹布。自家余了一千三百一十二匹。够自家卖一段时间了。 次日,霍惜醒来,霍二淮已把早食做好了。 “爹,你困不?去睡吧。我来弄。”霍二淮和郁江轮着守粮,郁江守上半夜,他守下半夜。 “行,那爹去睡会。” 杨福醒来后,从钱小虾的船上翻到自家船上,往船舱里看了一眼,见霍二淮睡得熟,还打起鼾,和霍惜悄声道“惜儿你真不和我们一起上岸啊?” 霍惜摇头“爹说,上午就轮到咱家交粮了。我想留下看看。” “那我也留下。” “舅舅你上岸去吧,把绸布的布样带上,一路寻布商看看。下午我再跟你们一起去。” 今天是出来的第六天了,一直没找到人买他们的绸布,杨福心中着急。 杨福点头“那行。我先上岸去寻寻看。没准有惊喜呢。” 只是这一去,惊喜倒没有,倒结结实实给了霍惜一个惊吓。 ------题外话------ 说一个好笑的事。前些天听说某东快递能动了,家里给我寄了好大一箱水果,然而,上海又静默了,这箱水果便一直在杭州,几天了,呆着不动。我去,等我收到,不会是一箱湿垃圾吧~ 。 第一百零二章 淋尖踢斛 杨福走后,霍惜便攀到粮袋上查看粮食。 发现油布都盖得好好的,也没受了潮,便放了心。等太阳一出来,又掀开油布,把粮袋露出来晒晒。 “霍小子,没跟你舅舅上岸去玩啊?”郁江站自家船头朝她问道。 “郁叔早上好啊。我想留下来看粮食是怎么交兑的。” 郁江笑了笑,还以为这孩子早早就跟大伙上岸瞧热闹去了呢。 辰中,太阳已升老高。 一天没见的贺丰划着船过来,霍惜朝他打招呼“贺哥哥。” 贺丰笑着朝她点了点头“一会就轮到丙子号了,前方的船一动,你们就把船划靠过去。” “好的,贺哥哥放心吧。” 见贺丰要走,霍惜又叫住了他“贺哥哥,一会要是卸了粮无事,是不是可以自行返程,还是要一起返程?有什么说法没有?” 贺丰便说道“之前在江宁县衙你们装粮时有一根竹签,交兑时,把竹签呈给监兑官,以竹签上所载粮食交兑。交兑完,会给你们一根交兑完毕的竹签,你们拿回河泊所登记,年底可由此签折减一定数额的渔税。” 见霍惜点头,又道“交兑完,你们自行返程就好,但停留时间不可超过时限。后面的漕船还在不断地往淮安而来,别影响后面漕船交粮。” “是,谢谢贺丰哥哥。” 贺丰朝她点了点头,乘船而去。 又等了会,前方的船动了,霍惜摇醒了霍二淮,父女二人快手快脚地把船划向码头边。 “丙子一号,停船。” 霍二淮急忙把船停下。立刻有人往船上搭了跳板,便有监兑官上船来验粮,查看竹签。 “丙子一号,八十石!” 话音才落,霍惜便看到有十来个扛夫上了她家的船,有人爬到粮袋上,往下卸粮,下面有扛夫背对着粮袋,往后伸手,把粮袋往背上一接,再一弯腰,扛了粮就往岸上走。 上了码头,一管事往扛夫手里塞了一根竹筹,扛夫便扛着粮往码头兑粮处搬。 霍惜便看到,每个扛夫每扛一袋粮都在码头处接到一根竹筹。再看那扛夫腰间,都绑有一个袋子,装着数根,数十根竹筹。 “惜儿,扛夫手里那根竹筹是干嘛用的,跟咱那竹签是一样的吗?” 霍惜摇头“应该是记数的。等搬完粮,凭竹筹结算工钱用的。” 就像她和杨福在外城码头搬货,有些船家也会发给搬工竹筹,等搬完一船的货,再以竹筹结算铜板。 “那为什么不直接发铜板?”郁江也在霍家船上,很是疑惑,这不是多此一举? “发铜板容易掉,要是搬货的途中丢了,一天白干。而且不易于结算与发放。那些扛夫会在一天工作完毕,拿着竹筹到结算窗口,统一换了铜板再归家。这样就不容易丢,或被偷了。结算工钱的人方便,扛夫们也方便。” 郁江听完点头。这一趟出门可真是长了不少见识。 霍惜又把目光移向码头。 见那些扛夫把粮袋搬上码头,往一个地方堆砌,再由在岸上的监兑官,把粮袋一一打开,往官斛里倒。 旁边的验粮官,则站一旁检验粮食质量,看有无舞弊现象缺斤少两,或是粮食受潮发霉。 等验完粮,再由差役,把粮食铲起来,扬起糠皮,再把粮食进行装袋。 然后再根据不同粮食种类,不同用途由扛夫或板车拉到不同的仓廒存放。 这就跟农人交粮税时有些许不一样了。 前朝与本朝都规定,农人交粮税不交金银,只交粮食,而且是自交。自己运税粮到目的地,自己承担费用,及一路的损耗。 有些县衙想贪墨赋税,于是就有了一个词,叫“淋尖踢斛”。 就是要求农人把粮倒在斛里,那官斛,是官府用来丈量粮食数量的一个器皿。一斛为十斗,一斗为十升,十斗为一石,一斛即一石。 往斛里倒粮,要堆出尖来才算一“斛”。 不仅如此,衙役在征收税粮时,还用脚猛踢斛。这样斛里堆成尖尖的那部分粮食就会掉下来,这部分掉下来的粮食便是“损耗”了。 这部分损耗,便会光明正大地装入官府的口袋。 所以这一踢,对于农人来说,若是要交一石粮税的,刚刚好只带了一石来,那么完蛋。铁定是要回去拿粮来补交的,或者交铜板给差役,这才算完事。 多数农人都知道有这个猫腻,都会多带些损耗粮来,以备小役们盘剥之用。 而对于衙役来说,这一踢也很有技巧。你不能踢太狠,把斛踢倒了,还要重装。踢少了,又达不到目的,但踢太多,搞不好又激起民怨。 到时民怨沸腾,压不住也是要完蛋。 所以这一踢,着实是个技术活。 这一脚的“风情”,需快准狠,短平快。不少衙役上任前,都是需要练的。 霍惜也是想看看这别样的一脚,怕被人盘剥,这才没跟着杨福等人上岸。她家装了八十石粮,乖乖,这要是一斛踢一脚,她家要补不少损耗钱! 但没想到,这淮安码头,监兑官验粮,竟不来一脚了? 稀奇啊。 难道因为他们的漕粮是京师运来的?且还是由京师驻军押来的?淮安仓不敢下动作去贪? 还是说新帝登基,这才几个月时间,不敢有什么大动作? 这可是新帝登基头一年重启北上征运漕粮,新帝清算旧朝的旧人,那聚宝门外,阴魂都没散尽呢。 没淋尖踢斛看,霍惜大大舒了口气。不然这一路脚钱没有,还得往里搭损耗,那叫一个冤。 霍惜怕是要呕出一脸血。 一个多时辰的功夫,霍家船上八十石粮食就搬空了。霍二淮也拿到了签收完毕的竹条。 父女二人长长舒了一口气。 这是出来的第六天了,可算是完事了。 “爹,咱把船往前划。” 后面都是等待交兑的粮船,别挡了别人的路。 “哎。总算完事了。爹提了一路的心可算放下来了。一会你和福儿到岸上好生逛逛,给你娘和念儿也买些好东西,给他们带回去,让他们高兴高兴。” “嗯。爹不和我们一起去啊?” “爹要看着咱家的船,咱船上可有不少好东西呢。” 霍二淮说着,把船往前划,寻了个地方停了下来。才拴好,就见杨福兴高彩烈地寻了来。 “姐夫,惜儿!” “这福儿,怎的这般高兴。难道是找到布商收绸布了?” 霍惜听了精神一振,也朝杨福那边看去。 ------题外话------ 有彩蛋~ 。 第一百零三章 上套 “舅舅!” “哎,惜儿!” 杨福一边应着,一边跳上自家的船,拉过霍二淮和霍惜,嘴翘老高“惜儿,姐夫,咱的绸布卖出去了!” “卖出去了?全部?” 杨福连连点头,一脸高兴“说是北边来的布商,要寻各式的布买回去。看了咱的布样就喜欢得不行。全都要了!” “真的?”霍惜也很是高兴。把布卖了出去,他们这趟出来,任务也算完成了。 “多少银子一匹?”霍二淮开心得很,给杨福递了杯水,让他顺气。 杨福猛地一灌,把杯中的水喝个净光,头微微仰着,略得意地朝二人比了个手指。 “一两?”霍二淮张了张嘴巴。 “一两倒让咱白折腾一场,本钱都不够。”杨福嘟嘴。 霍惜不敢置信,“十两?” 见杨福猛点头,霍二淮下巴差点砸地上。 霍惜眉头拧了拧。 昨天他们问了一圈,布商最高出价也不过六两,这要是霍家商号刚织染出来的,卖到十几两都有人抢着要。 可他们这些布水洗又再熨烫过,卖不上那么高的价。 “真的出价十两?” 见霍惜不相信,杨福还把五两银锭掏了出来,“这是对方给的定银,真真的,我还咬了一口,又给人看过了,说是真的银锭。” 霍惜和霍二淮接了过来,看了看那个带牙印的缺口,又拿手里掂了又掂,“惜儿,这应该是真的吗?” 霍惜点头“真的。” 杨福立刻歪了头,得意的不行。 看,他也帮家里挣银子了!他把家里的绸布,卖出了十两一匹的高价呢!这下家里有不少钱了!能买不少良田了。 他是知道这批绸布是惜儿自己生意的,才不是和人合作的。挣了银子,惜儿一定会想法买田的。 霍惜见他得意,也不忍泼他冷水。就是觉得有哪里不对劲。 耳听着杨福一个劲地介绍怎么遇上那个布商的,怎么讨价还价的,霍惜眉头越拧越紧。 “舅舅,你说是他主动找的你?” 杨福点头“他说见我拿着布样在到处找布商,正好看到了,见了咱的布样,觉是布好的很,颜色也染得好看,就给出了十两一匹的高价。便给了定银,让咱把布运过去,再付余下的钱。” 霍二淮很是高兴,把那锭银子摸了又摸,见霍惜还拧着眉,渐渐收了笑意。 “惜儿觉得不妥当?” 霍惜摇头,要说哪不对,她也说不上来。 不是不想把那些绸布卖出高价,但可能一下子太顺当了,让人有些不敢置信。 杨福有些委屈“这银子是真真的。我都收了银子了,如果不对,咱不运过去就是了,还白赚五两。” 他也想帮家里做点事。惜儿能帮家里挣银子,他也能的。他也能帮着养家的。 这两天看惜儿小小一个人,问了无数个布商,又卖不到好价格,那难过的样子,他看了心疼,想帮帮她。 霍惜看了他一眼,笑了起来“舅舅说的是,咱把货运过去,要是不对,咱不给他们就是了,还白得了五两银。” 杨福这才高兴起来,连连点头“就是就是。咱又不吃亏。” 又扭头往岸上看去“我把板车雇来了,咱把布搬上去吧。” “行,你俩在后头就行,爹去搬。”霍二淮高兴地拿了那五两银子进了船舱。 霍二淮往外递,霍惜接住递给杨福,杨福再接住往板车上摞。 正搬着,郁江那边交兑完粮食也把船划了过来,停了船帮忙。 不一会,马祥和邹胜也寻到自家的船,过来帮忙了。 等把布全摞到板车上,郁江便对霍二淮说道“二淮哥和几个孩子去吧,我帮你们看着船。” 霍二淮也不放心几个孩子过去,这一板车绸布可值不少钱呢,他不跟了去不放心。 拍了拍郁江的肩膀,和几个孩子一起推了板车往码头上的一个仓库走去。 杨福一路上很是兴奋。这笔生意可是他拉来的,成就感满满。一路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霍惜也被感染了,嘴角弯着。如果觉得不对劲就不交货呗,他们这么多人呢,能吃什么亏。 很快就到了目的地,杨福扬声道“姐夫,惜儿,就是这里了!” 从板车上松开手,朝仓库门口的看门人走了过去。 “我们是送货来的,你们吴掌柜跟我们买了布,让我送来的。” 门口两个精壮汉子对视了一眼,看了霍惜他们一眼,又看向板车“送绸布来的?” 霍二淮忙站了出来,应声道“是,我们送了绸布来的。能否帮我们叫吴掌柜出来。” 那两人走了过来,翻了翻板车上的货,又下手去推板车,“货交给我们吧,我们推到后院验货,再顺便帮你们把掌柜的叫出来。” 马祥和邹胜二人立刻就松开了手,那两个精壮汉子便准备接过板车,往仓库方向推。 霍惜下意识去拦“还是把吴掌柜先叫出来吧。我们也好当着他的面验了货,如果合适,买卖就谈,不合适我们正好退了定金,也不伤了和气。” 霍二淮反应过来,连连点头“正是正是。” 个高的汉子斜了霍惜一眼“这人来人往的,你要在这里验货?这可是绸布,不得摊开,一匹一匹来验?要是沾了灰,这精贵玩意还能卖得出去?” 霍惜也觉得在外头验货不太方便,便说道“那我们跟你一起进去吧。” 那人双目一瞪“我们仓库重地,岂是随便什么人都能进去的?”说着推着板车就想走。 霍惜紧拽着板车不放。 另一名个子稍矮的壮汉拧着眉,瞪她“小娃,你家大人还没发话,你倒主意多的很。谈生意是你个小娃能插手的?我们这么一个大仓库在这里,还能跑了?跑了人仓库还能跟着跑了?” 另一人也手插腰,板着一张冷脸“就是。再说了,你收了我们的定银,要是不想做这笔生意,可得赔十倍定银。” 那人说着松开手,把一掌伸到霍惜面前“五十两银子,拿来吧!” 五,五十两银子? 霍惜瞪圆了眼,看向杨福。之前没说不做生意要赔十倍定银啊。 杨福也急了“你们,你们之前没这么说啊?” “这还用说?这码头上大伙不都是这样做生意的?要是你们收了定银,生意说不做就不做,这岂不是乱套了?” ------题外话------ 亲们如果看到有错字,或是有被屏蔽的,记得帮忙捉虫或是提醒一个芭蕉哈。有时候有些词莫明其妙就被屏蔽了~ 。 第一百零四章 遇上黑店 嘶,五十两! 马祥和邹胜只觉得后槽牙疼。 霍二淮心里疼得直抽抽。什么都不做,就要赔五十两银子? 看了看身后的仓库,过来拉霍惜:“惜儿,要不让他们先去验货。反正这么大的仓库在这里。”总不能跑了吧? “就是,听听。还是你家大人说话中听,你个小娃懂什么!倒想做大人的主了。啧啧。我们还能诓你们的货?我们在码头上租这么大一间仓库,可不是为了做你这一板车的生意的。” 大家都肉疼五十两,便都来劝,霍惜心里虽然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但最终还是松开了手。 要赔五十两银子,她也肉疼得紧。辛苦运来的那三百匹棉布,才赚了六十两。 只好眼睁睁地看着那两人把板车推了进去,仓库门随即关了起来。 霍惜忙跟着走到门口,想扒着门缝往里看,却发现什么都没看到,竟是遮得严严实实的。 便耐心守在门口等。哪想这一等就是小半个时辰。 霍惜终于知道,事情不对了。 “开门,快开门!”两手捏成拳,在门上狠砸。 霍二淮等人也意识到不对了,方才还蹲在地上,见霍惜砸门,也全起了身,来到门前,跟着拍门:“开门,快开门!” 手都拍疼了,里面竟是没半点反应。 “惜,惜儿……”杨福冷汗开始往外冒,心里还带着些侥幸。 霍惜悠悠看了他一眼,“舅舅,咱可能给人骗了。” “不,不可能吧。这,这么大间的仓库,还能跑了?”杨福手脚有些发软,五十三匹绸布,十两一匹,就是五百三十两! 他一辈子都挣不来这些钱。 霍惜没有说话,紧紧抿着嘴。 他们这是上套了。这几十匹绸布,怕是肉包子打狗,回不来了。 心里恨得很。 都是一路太顺当了,让她失了警惕。哪怕方才赔了对方五十两也比现在强啊。 杨福见霍惜没有说话,看了看这间仓库,两只脚软得站不住。 他把惜儿的钱弄丢了。 “开门,快开门!把我家的绸布还给我们!”杨福扑到门上,大力地拍着门,又用脚开始踢起来。 霍二淮愣神了半天,终于知道,他们上当受骗了。心疼得直想抽过去。 自家赔了钱不要紧,这还是人家霍管事好心,把这精贵的布交给他家卖,跟他家合作,又是借那老多银子。现在可怎么办?他们把人家的货弄丢了。 “开门,你们快开门啊。你们开着这么大一间仓库,怎么能欺骗穷苦老百姓的东西!快开门!”霍二淮上前大力拍门。 马祥和邹胜都吓傻了,霍家从别人那里赊来的绸布,运来卖,没收到钱不说,布给丢了? 这可是一板车的绸布啊,这得是多少钱! 吓得不行,心里突突直跳。也帮着叫门。这要是拿不回来,霍家倾家荡产都赔不起吧?心里怕得不行。 拍门声很快就引来了一堆围观群众,对着霍惜等人指指点点。 霍二淮只觉得这么多年,从来没有这么难堪和沮丧过。 这可怎么办啊,这可怎么跟孩子他娘交待啊。 这眼看着好日子才过起来,这怎的就遇上这种事了。他们得赔霍管事多少银子啊。 霍二淮手脚都打起颤来。 霍惜眼里几乎都要喷出火来,手都拍红了。 这些绸布,是她发家致富的本钱。她绝不能忍受,眼看着购买千顷良田的路才开始要往前走了,看到那么一丁点曙光了,就要折在淮安了。 她要挣好多好多钱,拿钱开路,回京报母仇,把念儿的名字光明正大地记在张家的祖谱上。 路还没走,不能就这样被人生生掐断了。 她心心念念着的,不能让人断了路。 霍惜死死咬着牙,扭头一看,见旁边有一块大石,忙蹬蹬蹬跑了过去,弯腰一搬,没搬动。 霍二淮等人一看,也跑了过来,马祥和霍二淮合力搬起,杨福马祥邹胜,和霍惜也捡了些大大小小的石子提在手里。 “爹,砸门!” 霍二淮和马祥一听,攒着劲,把大石往门上一砸! “哐”地一声巨响,其中一扇门扉被砸出个大洞。霍惜刚要往里钻,就被一人用手抵了脑袋,推了出来。 门打开了。 霍二淮忙把霍惜拉了过来,护在怀里。 见是方才推板车的一个汉子,霍二淮气得朝他瞪眼:“你们快把我们的绸布还回来!” “什么绸布!还什么绸布!”那人一脸的光棍。 “你不还绸布也行,把我们的货款结了!” “什么绸布,什么货款!青天白日,说什么胡话呢!去去,哪来的,把我们的门砸成这样,赔钱!” “呸,赔你屁的钱!” 杨福狠冲上去,把他往后推了两步,朝他呸了声:“你收了我们的绸布,不结货款,又不还布,你们是黑店,我要去告你们!” 那人不妨被个半大小子推开,脸上挂了气:“谁看见了?你说有就有啊?你告去啊!” “你以为我们不敢?” “你敢,你敢得很。我说,赶紧告去啊,正好我陪你们一起去,也好让你们赔我们修门的钱。” 见霍惜等人气得不行,那人笑了笑,又俯身过来,说了句:“没人看见你们把布运过来,倒是大伙都看见你们砸我们的门了。” 说完直起身子,嘴角勾起。 “你!”杨福气得又要冲上前去,霍二淮急忙死死拉住他。这时候把人打了,他们还不占理。 心里恨得不行。怎么有这么无赖的人! “我们这么多人都看见我们把布运来了。” “你们一起的,说运过来就运来啊?谁信?” 霍惜眼睛冷冷地眯着,挣脱开霍二淮的手,走上前去:“回去告诉你家主人,我们是从江宁运漕粮来的,现在漕粮还没卸完,要是我们闹起事来,耽误了漕粮的交兑,影响了新帝的大事,你家主子怕是要吃不了兜着走!” 那人虎躯一振,有些意外地看向霍惜。 霍惜朝他冷冷地讥笑。 那人像是被吓住了,眯着眼看了眼霍惜,便转身进去了,门哐当又关了起来。 ------题外话------ 周末早啊~ 第一百零五章 栽跟头 “惜儿,这招有用吧?”霍二淮等人围住她。 霍惜摇头。她不知道。 都能把事做成这样了,还能指望对方有所忌惮吗? 敢在码头上做这样的事,怕是背后有人。不会轻易被她的几句话就唬住了。 果然不一会,一个管事模样的人就走了出来,拎着一张纸,在霍惜等人面前抖开。 又在围观的群众面前走了一圈,把那张纸抖了几抖。 “我家主人本不想搭理你们,我们与你家生意都做完了,你们货交了,我们钱也付了,一手交银一手交货。现在你们遇到比我们出价更高的,又想要了货回去高卖,没有这样的道理!” “你胡说!谁收了钱了!我们只收了定银!你们拿了我们的货,没付一文钱货款!”杨福红着眼眶跳了起来! “大胆刁民,我家主人可怜你们远道而来,还出了高价,你们现在得了便宜还想讹我们!大伙且看,这契纸上,白纸黑字,写得清清楚楚,一手交钱一手交货,都结算清楚了。你们又想来讹钱!没这样的道理!” “你们混蛋,我们没有收到钱!” “没有收到钱,那这上面的指纹不是你们摁的?” “我没摁过指纹!” “你说没摁就没摁啊?这么大的指纹在上面,你没看见?收了钱又想要货,倒是好意思来讹。快走快走,不然我要报官了!” 方才那两个精壮汉子便走了过来,狠狠把扑上去的杨福推倒在地。 “快滚,不让你们赔损坏大门的钱,就算你们走运了!” “你们别走,别走!你们还我们的布!”杨福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就要朝他们三人扑上去。 被赶来的霍惜和霍二淮等人死死摁住了。 “惜儿,他们说谎!我没收到他们的货款!我没摁手印,我要去告他们!” 杨福眼眶通红,吼了几句,眼泪终于滚了下来。 霍二淮也拼命眨着眼眶,把还想挣扎往外跑的杨福抱在怀里安慰。 霍惜垂了头,默默地淌下了眼泪。母亲送来给她和念儿花的银子,终究是没有了。 她遇上硬茬了。 她再一次感受到有钱有权的好处。有钱有权,才不会被人这么随意地,想骗就骗,想踩就踩。 当下层人,就会被人无任何顾忌地,把她们当蝼蚁一样,想怎么揉搓就怎么揉搓,任别人说什么就是什么。 她头一次这么想当人上人。 此刻的霍惜,心里有什么东西,在悄悄地萌芽。 围观的群众,对着他们一行人指指点点,说什么的都有。 底层人本来应该站在底层人一边的,但他们见识浅薄,容易左右摇摆。见仓库的人拿出白纸黑字的契书,舆论很快就转了向。 对霍惜一群人指指点点,说霍惜这些人想讹钱,还砸坏了人家的门。说人家不让他们赔,还是一番好心,劝他们速速离开。 别一会还赔了钱。 “我们没有,事情不是这样的!”杨福泪流满面,朝指指点点的人群嘶吼。 人群里也有心里门清的,只摇头叹息,啧啧感慨着离去。 能怎么办呢,穷苦人哪里斗得过有权有势的有钱人?自古以来,谁见过胳膊拧过大腿的? “少爷,他们应该是被人下套了。” “这不是很明显吗。倒是围观的还觉得这家人想讹钱。”世风日下。少年啧啧摇头。 哎,也不知到底失了多少货,瞧这一家人哭天呛地的。 瞧着也是穷苦人家,怕是这一遭翻不了身了。那货进了人家嘴里,还指望人家吐出来? 一管事模样的男人听他家少爷说完,摇头叹息不止。想叫少爷离开,哪知道少爷看得正兴起。只好陪在一旁看。 人群渐渐散去。 霍惜在眼睛上抹了一把,和霍二淮扶着杨福,恨恨地再看了一眼那紧紧闭上的门扉,抬腿迈步:“走吧。” 杨福两腿杵在地上,不肯走。 霍二淮也不愿动:“惜儿,咱就这样走了?” 霍惜咬了咬牙。她又如何甘心! 看了看天色,此时还是晌午,太阳正盛,什么都做不了。 “走吧。咱回去商量一下。不会就这么算了的。” 霍二淮无计可施,恨恨地跺了跺脚,紧紧拽着不肯离开的杨福和马祥等人离去。 “少爷,他们就这么走了?” 这一家人哭天抢地的,怕是损失了不少银子。这怎么就走了? 那少年也抬头看了看天色,嘴角勾了勾。 “走吧。”晚上再来。 应该有热闹看。 一行人回了船上。马祥和邹胜安慰了杨福和霍惜几句,也不知如何劝,只陪坐在旁边。 郁江听了后,气愤填膺:“不能就这么算了!咱找他们去!” “我们桃叶渡这次来了这么多人,咱人多,不怕他们!我去叫人!”郁江不肯就这么算了。 “对,我去叫!把咱的橹板都带上,拍不死他们!”马祥被激起血性,也跟着要起身去叫人。邹胜也跟着起身。 霍惜见他们一副要去拼命的样子,忙拉住他们。 “现在不能去。郁叔和祥哥找些愿意一起去的,咱晚上再偷偷摸了去。” “晚上再去?” 霍惜点头:“对。晚上再摸了去。如果能拿到银子最好,拿不到银子,咱趁夜把他们的货搬空。” “要是仓库里没货呢?” 霍惜冷冷地勾起嘴角,没货我就往仓库里放一把火。 不能什么都没捞着。总得让我把气消了。不然哪那么容易就完了。 杨福看懂了,恨恨地点头:“没货咱就放一把火,我就不信他们不出来!哪怕赔命我也要拉个垫背的。” 众人一凛。 霍惜去瞪他:“你傻啊,为了这种无赖还赔命!” “总不能什么都不做。” 杨福眼眶又红了。他一路跟着霍惜,看得出来,她想挣钱,想挣很多很多的钱。他不知道她要那么多钱干嘛,总觉得她要做很多事。 他想帮她。但他把惜儿的布弄丢了。 杨福简直恨死自己了。 霍惜看了他一眼,叹了一口气:“别哭了,谁也没预料到会出现这样的情况。江湖卑劣手段多的很。咱在外头行走,吃一堑长一智。幸好这回人家只是图财,要是图命,咱都没机会找补回来。” “对对,惜儿说得对。咱这回还算是幸运了。”郁江马祥等人也都去安慰杨福。 杨福没被安慰到,红着眼眶扭身跑进了船舱。 ------题外话------ 有新的重要人物出现了 第一百零六章 月黑风高 几人见杨福哭着跑进船舱,对视一眼,叹了口气。 霍惜想起她跟南边商人买的两千匹麻布,恐夜长梦多。 便拿出契纸交给郁江“郁叔,要麻烦你一趟,你带着祥哥和胜哥去一趟吧,把咱的麻布拉回来,我怕夜长梦多。” 霍二淮一看,忙站了起来“爹也一起去吧。” 霍惜点头“行,爹你把银子带上。再让祥哥和胜哥陪你去租板车的地方,把钱赔给别人。” “好。”差点忘了那个板车了。 霍二淮收拾好正要下船,又有些担心两个孩子“惜儿,你,没事吧?” 霍惜朝他挤出笑“没事呢爹,我在船上想想有没有其他办法。” “那行。你们好好在船上呆着,别下船,等爹回来啊。”霍二淮连声交待。 霍惜点头“嗯,我们不下船。爹你去吧。” 人走后,霍惜呆呆地坐在船板上。头一次感到了挫败。 原来做什么事都不容易呢。 若是十两一匹把绸布卖了,她就能拿到五百三十两。扣除掉当初买布的一百三十两,她能净赚四百两。 还有手里四百两银票,算上赚的,算上借银分利的,她能有一千两左右。 十二两一亩的良田,她就能买上将近一顷的良田。 一亩产粮三石四石,她一季就能有三四百石粮食。就可以敞开了肚皮吃,都有吃不完的粮。 好多粮呢。 然后她再把卖粮的钱攒着。然后再挣些钱,再攒着。等念儿长大,就可以送他去念书,给他延请名师。 母亲一定想念儿将来聪明伶俐,能学到很多东西的。当初母亲怀着念儿时,还让她给肚里的念儿背书念诗。 母亲一定这么盼着的。 可母亲却为了他们,死得那样惨。霍惜眼泪顺着眼角淌了下来。 “惜儿,对不起。是我大意了,上了别人的圈套。” 杨福听到她抽泣声,从船舱里出来,挨到她的身边,一个劲地跟她说对不起。 想帮她擦拭眼泪,又不敢。 霍惜在眼睛上抹了一把,长叹了口气“这不怪舅舅。只怪别人套路太深,咱们防不胜防。” “都是我不好。”杨福垂了头,他被十两一匹的高价冲昏头脑了。 霍惜沉默。 “惜儿,我们能找贺大人帮忙吗?” 霍惜愣了愣,而后摇头。 “为什么?贺大人应该肯帮忙的吧?” “咱夹带那么多货,还是别去麻烦别人了,倒让贺大人不好做人。搞不好最后弄巧成拙了。” 万一,买的货被人眼红,报了上去,一路抽了商税,桃叶渡的大伙都要埋怨他们。 而且仓库那边背后应该有人,不然不会这么大大咧咧敢在码头租仓库,给过往的散商下套。 对付非常人,还是得用非常手段。 “惜儿,那我们要怎么办?”那么多绸布,一大笔钱呢。他从来没见过的一大笔钱。 霍惜恨恨地眯了眯眼,吃了我的得给我吐出来。 不吐出来,也得让你脱层皮。 “等天黑。” 落日之前,之前所购的两千匹麻布,全部运回来了,让霍惜长长舒了一口气。 与各家分好,余的都搬到自家船上装了起来,用油布裹了数层堆放在船板上。之前的漕旗贺丰和监兑官都未收走,霍惜仍是把它插在自家船头。 到此时,桃叶渡所有船只粮食都已交兑完毕。大多数也都听说了霍家被人下套的事。 听说晚上要去找对方,都纷纷响应。 桃叶渡一个集体,一起出来的,在异地他乡被人欺负了,自然是要去把场子找回来的。 钱小鱼交兑完粮食,又帮着搬麻布,这会就说要一起去。 响应的人很多,霍惜让霍二淮点了十来个人,余下的人把船停靠在一起,一起守着船。 各家船上都有不少东西,穷苦人家,一分一厘都看得重,丢失不得。 吃过晚食,又在船板上坐等了好久,直到码头上喧嚣声渐歇。 霍惜站了起来。 “惜儿,要不你别去了,留在船上,爹和你舅舅带着大伙去就行了。” 霍惜摇头“爹,我想去。” 霍二淮叹了口气,摸了摸她的头,牵着她的手下船。 其他准备一起行动的人也都默默下船,跟在后面。 霍二淮拱手“此趟出去,也不知会发生什么事,大伙跟着我家走这一趟……”老实人担心大伙跟着他家吃上官司。 钱三多父子仨人,马吉马祥兄弟俩,郁江等人,浑不在意“二淮,别说外道的话,要是我们被人欺负了,你也不会袖手旁观的吧。” 霍二淮点头,又朝大伙拱了拱手,感谢的话也不多说了,只牵着两个孩子走在前面。 霍惜扫了一眼跟上来的众人,默默记下。 别人点滴之恩,自然是要报之涌泉的。 一行人摸黑到了码头仓库附近。 “没人守门。” “我去看看。”杨福挣脱开霍二淮的手小跑了过去。 “我也去看看。”钱小虾也跟着跑去。 霍惜想了想,“爹,你们先在这里等着,我们先过去探探。”说完也挣脱开霍二淮的手朝仓库快跑了过去。 “哎,惜儿……”这俩孩子。 霍二淮想跟上前去,被钱三多等人紧紧拉住了,“让他们几个孩子先探探,咱等会再过去。” 仓库门口,霍惜见杨福和钱小虾趴门缝上看了半天,没点反应,急道“怎样,里面有人不?” 二人退了开来,摇头“什么都没看见,黑乎乎的。” “这么大仓库,怎么没人看守。” “也许人家睡了呢?” “惜儿,怎么办?” 霍惜摸了摸下巴,不应该啊,这么大的仓库,租来不就是放货物的?还能没个人看守? 本来是想偷摸进去,把人摁住,逼问绸布的下落,再不济,趁人多,把仓库里的东西抢了,连夜划船走人。 扭头看见白天扔的石头还在,便说道“我们先往里头扔几个石头试探一下。” 钱小虾和杨福点头,二人一人捡了两个,远远地站定,就往里头扔。 扔完趴在暗处观察了半晌,里面竟是半点声音没有。 也没人出来探看。 “不会真没人吧?” “没人不是更好?我们正好摸进去,把货抢了。” “你傻啊,这么大的仓库,要是没人看守,要么里面的东西不值钱,要么里面根本就没存放东西。” “啊,没东西?那租这么大的仓库摆来干嘛?钱多啊?” “也可能搬船上,运走了呢。” 杨福和钱小虾斗嘴。霍惜眉头越拧越紧。 。 第一百零七章 哪来的小子 霍惜朝霍二淮等人躲藏处看了一眼,见黑暗里他们都伸着脖子朝她这边望来。 便小跑了回去。 “怎样,惜儿?” “爹,里面好像没人。” “没人?怎会没人的?这么大的仓库。”钱三多等人听说没人,都从暗处走了出来。 望着前方的仓库不敢置信,“这么大的仓库夜里不用人看守?” “没人看守正好方便咱下手。敢吞了我们的货,我们也敢搬空他的!”他娘的,只许欺负他们穷苦人么。 霍惜抿了抿嘴。 “惜儿,怎的了?事情不对?” “爹,我担心里面是空的。” “啊?这怎么可能?”马吉等人都不相信。 “走,咱看看去。” 一行人往仓库走去。 “少爷,他们果然来了。”天一黑,少爷就坐不住,拉着他出来,说有热闹看。 猫了一晚上了,蚊子都喂肥了,也没看到什么热闹。李能都觉得他是不是得罪了少爷,少爷专门来消遣他玩的。 没想到,正不耐,果然就看到白天被人下套的一伙渔夫来砸场子。 有热闹看了。 “白来一趟。”宫子羿啧啧出声。 “啊,白来一趟?没热闹看了?” 宫子羿白了他一眼,只不知李能看到没有。 “我是说,他们白来一趟。这么大动静,里面都没人出来,只有一种可能,就是里面没人,也没货。” “不可能啊,少爷让我去查,我查了,这间仓库租下来都快一年了。来来回回的,储存货物,这不可能没人看守吧。”李能不信。 宫子羿讥笑两声,“要么仓库易主了,要么对方棋盘大,下的棋套路深。” “啊,少爷是说一年前仓库主人就下棋做套了?”李能张大了嘴巴,这得坑多少人! 宫子羿目光紧盯着仓库边霍惜等人的动作,一边闲闲道“码头人来人往,关系复杂,要是下棋做套一年,还没被人发现举报,只能说明里面的人背景深。此番他们过去只会以卵击石。” 李能皱着眉头“会吗?”这么厉害?在淮安码头做套一年?还没被人端了老窝? “不会。” “啊?”少爷这是什么意思,李能扭头看他。 “不可能做套一年没被人发觉。应该是仓库不久前易主了。专门设套骗涉世不深,初做生意的异地散客。” “那他们岂不可怜?”人家搞不好挖一坑,坑几个,挪一地。 眼前这伙人搞不好掏空家财而来,到淮安准备大赚一笔的,哪想这就可能要血本无归回去了。啧啧,惨。 “少爷,咱要不要帮帮他们?” “怎么帮?嘴上说帮就能帮?” “不是啊,咱不是见过那两个看门人吗?从咱隔壁客栈出来,也许背后的主人也住那里也说不定呢?” 宫子羿目光闪了闪。看向仓库边,见那一伙人已经搭着人墙翻进仓库。 “少爷,他们进去了!” “翻进去也是白翻。” 果然,才过了一盏茶时间,里面的人又翻墙出来。 “惜儿,里面果然是空的。” “可恶!”钱小虾等人气愤不已,狠狠地往仓库墙上狠踢了几脚。 霍二淮靠着墙软倒在地,两手拔拉着头发,嘴里喃喃不已“这可怎么办?这可怎么办,咱家怎么赔得起。” 钱三多和郁江等人沉默,都不知道如何安慰他。 杨福很是不忿,看了霍惜一眼,“惜儿,咱往里扔一把火,把它这库房烧了!我就不信他们不出来!” 没这么可能轻易放过对方。 “对,烧了它!引蛇出洞。” 钱小虾等人起哄。 “烧了仓库,对方没事,你们可能要进衙门监牢里呆上一段时间。” 霍惜刚想说话,就被人打断了,扭头看去。 “什么人?”大伙也都扭头去看。 霍惜便见月色下,一少年郎正背着光向他们缓缓走来,看不清模样。 杨福冲上去“你是仓库的主人?” “对啊,你都要烧了我家仓库,我还能不出来?”那少年还神色悠闲地说道。 “好啊,你终于肯出来了,快赔我们的布来!”杨福冲上前去,猛地就要拽住对方的衣襟。 宫子羿一错身,躲了过去。比杨福高出一个头,悠悠地向下看了杨福一眼。 “你赔我们的布来!”杨福又想扑上去。 “舅舅!”霍惜叫住他。 “惜儿,叫他赔咱的布!” “他不是主人,只是来看热闹的。” “哦?你怎知我是来瞧热闹的?”宫子羿看向霍惜。 “不是看热闹还能是来给我们送银子的?”霍惜心里正不爽,口气有些不好。 李能在宫子羿背后拉了他一把,少爷,您可悠着点吧,看热闹也不要凑那么近,要被误伤了。 见一行人都盯着他,一脸的戒备,宫子羿笑了笑,“你们闹这么大动静,人家都不出来,显然里面是空的,不然能没个人看守?” 霍惜咬了咬牙。 她也觉得方才翻进去多此一举,但不翻进去,心里过不去那道坎。 宫子羿看了看垂着头比他矮上好多的霍惜,只觉得再打击下去,眼前这个小子就快哭出来了。 清了清嗓子,道“你们是运漕粮来的?” “你要干嘛?”钱小虾等人拦在霍惜和杨福前面。 啧。宫子羿啧了声,要有这样的警惕性,何至于被人下了套。 “我好奇啊。你们一路运漕粮来,又不让下船,吃的喝的住的,都在船上?” “不然呢?” 李能不解地看向宫子羿,少爷,你这是想干嘛。 又听宫子羿说道“我还从没在船上吃喝住过呢,见到与自己不一样的人,纯属好奇。” 李能张大了嘴巴,少爷,你是认真的不? 咱家的船队一路跟着你到了淮安,大家都吃住睡在船上,少爷你难不成不是?你是睡天上,还是睡那水里的? 宫子羿斜了他一眼,又对霍惜等人说道“我之前住客栈,见过这仓库的看门人。” 霍惜眼睛一亮,“在哪?” 宫子羿背着手,不说话。 “你有什么条件?” 宫子羿有些意外,低头看了她一眼,“我可以带你们去寻那两个看门的。但是我方才说了,我好奇嘛,想上你们的漕船去看一看。” “我们不是漕船,只是渔户临时征调来的运粮船。” “无妨,我就是没在船上呆过,想看看。” 杨福便拍着胸脯“这有什么难的,只要你带我们去找那些人,我家的船随便你上,想住多久都行。” “那说定了!走,我带你们寻人去。” ------题外话------ 晚点会有第三更~ 7017 。 第一百零八章 什么目的 霍惜盯着走在前头的少年背景,面露不解。 这什么要求?只想上船看看? 漕船有什么好看的? 跟在宫子羿身边的李能也是满腹疑问,难道是自家的船住腻了,少主要换更简陋渔户的船住住看,体验生活? 扭头看了看少主,见他还一脸兴奋,更是不解。 一行人走到一家客栈前,宫子羿朝里头呶了呶嘴巴,“我看到他们从里头出来。” 霍惜走到客栈门口望了望,这会夜已深,几扇门都关得只剩一扇,虚虚掩着。有个伙计模样的人正趴着柜台上打瞌睡。 这没个名姓,也不好进去询问啊。 “惜儿,咱怎么问?” 霍惜想了想,让其他人在外头等着,她仗着人小,跑了进去。两手扒着柜台,踮起脚,“伙计哥哥,我向你打听两个人。” 那伙计半梦半醒,迷迷糊糊,被人唤醒,朝声音处看去,只看到一个毛茸茸的发顶,和一双乌黑发亮的黑眼睛。 好漂亮的眼睛,立刻醒了神。 站起身“小娃,你要打听什么人。” 霍惜往怀里掏了掏,伸长胳膊把几个铜板从柜台上往伙计面前推去。 “我跟人约好来送货的,但听说对方已回客栈睡觉了。想来问问看,他们是不是住这里,我们也好在这里等他们。” 那伙计不觉得一个小娃有什么心计,点头,“你问。” 霍惜便把仓库看门两个精壮大汉描述了一番。 那伙计便点头,“对的,他们住我们店里。要去叫他们吗?这会应该不合适吧。” “不用不用,知道他们住这里就可以了,谢谢大哥哥。”跑了出去。 那伙计把几个铜板袖了起来,又趴回柜台上。 “爹,他们住这里。” “那我们去寻他们。”霍二淮说着就要抬腿往客栈里进。 “你们不怕打草惊蛇啊?”宫子羿闲闲说了声。 大伙脚步停了下来,都看向他。 宫子羿也不看他们,只看向身边的李能,“要是你,你会怎么做?” 李能愣了愣,应声道“要是我,我就等人熟睡了,把人先迷了,再偷摸进去,逼问其主子的下落,再跟踪他主子,寻机会下手,或杀或剐。” 宫子羿挑了挑眉,看向霍惜等人。 马祥郁江等人听呆了,把人迷了,还要杀要剐?嘴巴张老大,江湖手段,都这样的吗? 他们又长见识了。都看向霍二淮。 霍二淮也是呆了呆,然后看向霍惜。 霍惜看了看桃叶渡跟出来的这十来个人,想了想,对郁江等人说道“郁叔,我和我爹在这里守着就行,你们和钱伯等人回去休息吧。” “没事,咱陪着你们等。” 霍二淮也连连点头,让他们回去休息,下面要干的事有风险,不能让他们陪着自家一起。 最后觉得人太多,也无济于事,便只余了不肯走的钱小虾和郁江,马吉三人陪守着,其余人回了船上。 “怎么办,咱要一直在门口守着吗?不知有没有后门,万一被他们发现,从后头跑了呢。” “爹,我去要个房间,咱进去商量,再寻机会。” “行。” 霍惜刚要进去,宫子羿就小声道“别忘了我们。” 霍惜看了他一眼,又走了进去,重新扒着柜台,要伙计给他们开两间房间,要那两个守门人隔壁的。 好在还有空房,很快就开好了。 一行人进了客栈。 还是头一次进客栈,要不是大晚上的,还有事情做,钱小虾和马吉、郁江等人都能好好参观一番。 进了房间,宫子羿主仆二人也跟着进来。 郁江等人看了他一眼,也没说话。这会已经把他视为自己人了。 “惜儿,咱怎么办?”房门一关,杨福就着急问道。 宫子羿嘴角勾了勾,他就知道这小不点才是做主的人。朝李能挑了挑眉,这不是热闹? 李能懒得理他。 见霍惜等人都是新手,老实本分的渔户,一时也没个主意,便出主意道“咱们等夜再沉些,摸到隔壁,把门撬开,逼问对方。” 霍惜想了想,点头。 但不能就这么摸进去,他们还要在码头行走,万一给人认出来。 便在房间里寻找东西,打算做个头罩,至少得把脸罩住,别给人认出来。 宫子羿似乎知道她的心思,悠悠然地从怀里掏出两个黑头套,“喏,借你的。” 霍惜愣愣地看他,这什么人,半夜出来看热闹,还带家伙事? 准备这么充分?同道中人? “别那么看我,我可不是什么偷鸡摸狗之辈,就是路上行走,方便而已。” 路上行走,你随时备个黑头罩? 霍惜也不跟他啰嗦“谢谢。等事成,一定好生感谢。”把两个黑头套接了过来。 “爹去。”“我也去。”郁江和霍二淮把黑头套接了过来。 “让我这个随从陪你们一道去吧。”宫子羿开口。 这伙人一看就是新手,没得逼问不成,反被人要挟了,让他热闹看不成,就不好了。 李能看了自家少爷一眼,认命地从怀里再掏出个黑头套,示范着“这样带。” 一边往自己脑袋上罩一边教霍二淮和郁江。 马吉和钱小虾看得火热,恨不得也套一个,跟去大展身手。少年人在此月黑风高夜,忽然热血上涌。 又等了好一会,才在李能的带领下,偷偷摸进隔壁。 霍惜等人在房间里焦急地等待消息。 急得坐不住,不时趴到门缝那里听一听外头的消息。 宫子羿老神在在地自顾自倒了茶水来喝。两个喽喽,李能还不至于对付不了,放心得很。 霍惜不时看他一眼,心也跟着莫名定了下来。还很有兴趣打量他。 “我叫霍惜,请问少爷大名?” “宫子羿。” “公子,义?”杨福和钱小虾对视了一眼。 霍惜比划了一个屋子图样,“宫,子?”哪个义? 宫子羿勾了勾嘴角,学着她的样子,比划了一个后羿射日的动作。 霍惜点头,是这个羿,宫子羿。 定定地看向他“真的对我们的渔船感兴趣?不为别的?” “别的?”宫子羿看向她,又点头,“也是有的。” 哦?就说没那么简单。 “什么目的?” ------题外话------ 明天见了哈~ 。 第一百零九章 行动 霍惜把目光投向对方,就说没有人是无缘无故做一件事的,总有因由。 宫子羿见她小小的人儿,又是一脸戒备的样子,笑了起来:“我的目的就是看热闹啊,没热闹看,人生得多无聊。” 这是,理由?目的这么单纯? 怎么不信呢。 “不用那么看我,我没有恶意。只是单纯看不惯,别人在我面前使阴招罢了。要使就使阳谋。对一群不能示均力敌的小人物,使一些阴沟里的手段,算什么本事?小爷我看不惯。” 这? 就是单纯的好心人?好打不平? 马吉等人很少与富贵人家少爷接触,这带个仆从跟着,是个有钱人家小少爷吧?哪家的小少爷,在家富贵日子过惯了,出来看热闹了?闲得慌? 顿时信了他的话,去了戒心,跟他小声攀谈起来。 霍惜看着他们几个交谈,说着在水上打鱼的事,目光不离那叫宫子羿的。 目的这么单纯?她心里还是存了疑。 但她还来不及说话,房门再一次打开了,霍二淮等人回来了。 “姐夫,怎样?”杨福着急地冲上前去。 霍二淮一把扯下头罩,高兴地冲着霍惜等人点头:“问出来了。” “怎么说?”几个人焦急地凑上前去。 “那个跟福儿交易的人已经走了,绸布也跟着装船北上了。” “啊?那咱的布要不回来了?”杨福急得眼眶发红。 “这伙人该是惯犯,驾轻就熟,骗一单就脱身走人。”宫子羿没半点意外。 “那怎么办?” “好在那两人说他们一伙还有人没走完,有一个人还在寻机会下手。我们问出了对方的下落,明天咱跟踪他。” “跟踪了也没用啊,咱的绸布都拿不回来了。” “笨。”宫子羿忽然开口。 大家都看向他,宫子羿只觉得这一群人傻乎乎的,半点江湖经验也无,怪不得被坑骗。 “既然他们是一个团伙,还有人没走,那人多半还是要寻散商再次下手的,身上一定有银子啊。你们只要跟踪他,骗过他的银子,东西拿不回来,钱还拿不回来?” “对啊,咱明天跟踪他,把他的钱拿回来。敢抢咱们的布,咱就抢他的钱!”钱小虾很是兴奋。 “可是要怎么拿?” “别看我,你们自己想。灯我给你们点了,你们自己拿着照去。”宫子羿瘫在椅子上,又没好处,他干嘛要劳心劳力,把饭喂到这伙人嘴里? 霍惜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李能却扔给霍惜一个荷包,“从那两人身上搜出来的,有个三四十两碎银。” 霍惜接了个满怀,对他拱手:“多谢。若有机会,日后定报援手之恩。” 李能冲自家少爷挑了挑眉,怪不得少爷要看这伙渔户的热闹,这渔户小子可以啊,有点东西。跟少主不相上下,少主也是六七岁就出来担事了。 宫子羿接到他的眼神,神情不动。 他早看出来,这一伙人都听眼前这个小不点的。与其说帮这伙渔户,不如说是看这小子的热闹。 霍惜把怀中的荷包递给郁江,“郁叔,你收着,明天给大伙们分一分,不让他们白帮忙一场。” “不用不用,大伙不是冲着这个帮忙的。” 霍二淮把荷包摁在他手里,“我知道大伙不是冲着这个,这份情我家记下了。这些钱就当我家请大伙喝的茶水钱,你帮着收下,拿回去分一分。” 郁江和马吉推辞不过,也只好收了下来。 “爹,你们把那两人怎么样了?” “没收怎样,先捆了问话,后又把他们迷晕了,仍扔回床上。” 说着看了李能一眼,这主仆二人也不知是什么人,连迷烟都有。下次出门,不知道他们要不要也备着些。 “会不会醒了,去告密啊?” 李能摇头:“不会,不睡个七八个时辰,醒不过来。” 霍惜点头,见霍二淮等人面露疲惫,便说道:“爹,你跟大伙凑合一夜吧,明天一早咱再商量。” “行。那……”怎么睡?惜儿还是个女娃。霍二淮看向霍惜。 哪知道霍惜已推着宫子羿往另一间房间走。 “惜儿,干嘛去?” “爹,我跟他们商量些事。” “我也一起。”杨福抬腿跟了上来。 “不用,你留下休息。明天还有事要做。”霍惜拉着宫子羿出了门,还把房门带上。 另一间房里,宫子羿老神在在坐下:“找我商量何事?” 霍惜定定地看着他:“你不是一般人吧?” 宫子羿挑眉:“不不,我就是一般人。很一般的人。” 信你才怪。 霍惜示弱:“你也看到了,我们是比你还一般的一般人,最下层的渔户。我们运过来的绸布,都是采购的瑕疵绸布,翻新的。现在我们手里已经没有什么好东西,可以诱惑对方的了。” 瑕疵绸布?怪不得,一个很一般的渔户,竟卖得起绸布了?他就说这里面有热闹看。 “你想如何?”宫子羿斜着眼看她。 “对方敢坑了我的东西,我就敢黑吃黑,让他吐出来!我出主意,你出好东西,咱们一起。事成后,得钱对半分。” “凭什么对半分?” “我是诱因啊。不是这个诱因,你能遇上这样的好事?” “好事?好事在哪?” “你同意了自然就是好事。” “我要不同意呢?” “你是没胆?黑吃黑不敢?”霍惜斜眼看他。 “我不敢?我会不敢?我不敢谁敢!”宫子羿坐直了身子。有小爷不敢做的事? 见少主落套,李能急得想上前拽他。又忍不住想听听那小子有什么主意。这孩子是个精怪吧?生在渔家,可惜了。 “你真是那个渔户的孩子?宫子羿忍不住打量她。 “我不是难道你是?” “你才是!” “我当然是啊。”霍惜朝对方闪着一双无辜的眼神。 宫子羿一噎。差点把他绕晕了。这小不点,牙尖嘴利。 见他鼓了腮帮,霍惜也不予多说。 出身越高,阶级越高的孩子,自小见多识广,若再举家倾全族之力培养,自然不是一般人能比。寻常百姓见着他们,觉得他们少而聪慧,就很正常。 大家大族藏书都能装几个屋子,而老百姓家里连张纸连只笔都无。 眼前这人不过十一二岁的年纪,身后精明能干的管事就对他言听计从了。 霍惜敛了敛神。 道出自己的计划:“我没有好东西了,但我猜你有。最好这样的东西要非常亮眼的,价钱还得非常昂贵的,咱两个小孩去,他才会去了戒心,然后……” ------题外话------ 大家早啊,又是新的一周 第一百一十章 你没有耳洞 霍惜说了一番她的计划。 宫子羿越听眼睛越亮。什么都不做,就能赚一大笔,谁不想?有小爷不敢做的事? 敢报官?报啊?就怕他不敢报! 宫子羿听完一拍大腿,交待李能:“去,把我房里那个紫檀木匣子拿来。”藲夿尛裞網 “少爷!要拿那个?拿其他的也行啊。” “其他的没它份量重。” 李能跺了跺脚,倒也不是怕会弄丢,在他眼皮底下还能把东西弄丢了? 只是见少爷被眼前这小子一蛊惑,有些被牵着鼻子……呸,不是。 是……有点儿戏的感觉。 但李能也不好多说,闪身出了房间。 “行了,先睡一觉,明天再说。就在这房里睡吧。我大方点,把那张榻让给你。”宫子羿打着哈欠。 明天该有黑眼圈了。不好不好。 霍惜想着另一间房人多,怕是也不好睡,便点头。 又出了门,把霍二淮给叫了进来,准备父女二人合衣在榻上凑合一夜。 宫子羿见霍惜把他爹叫来,愣了愣,他不习惯啊。跟个陌生人同睡一室? 瞪了瞪对方,见小不点连个正眼都没给他,只他爹朝他感激地拱了拱手,便气呼呼地倒在床上睡了。 又气呼呼把床帐放下,隔成两个世界。 小不点,留你在屋里睡,你还不领情。还拉了你爹进来壮胆,怕我行不轨之事啊?哼! 以为无法入睡的,没想到很快就睡了过去。 第二天宫子羿起床,看到一个装扮成小富人家的精致女童坐在桌边,吓了一大跳。以为做梦了。 狠揉了自己的脸数下,看是不是仍在梦里。但定睛一看,那女娃还坐在那里,还直勾勾的望着他。 天灵盖立刻就被激醒了:“你怎么进来的?你是谁?” 往自己身上看了看,生怕自己清白不保。 霍惜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才几岁,就知道男女之事了?看来大户人家果然不干人事。 “快起来吧,都日上三竿啊,还要不要赚银子了!” “你,你是霍惜?” “不然呢?” 宫子羿把嘴巴张成个圈圈,能吞个鸡蛋,赤脚下了床,围着她左看右看。 “你,你是男是女?” “男的。” “不信。” “女的。” “女的?才不信。” 霍惜又翻个白眼,朝他吼:“男娃,男娃!如假包换!那伙人昨天见过我了,所以一早让我爹买了一套女童的衣裙,扮做富贵人家的小姐,这样才好谈生意。” 又朝他比划了一下:“哥哥,妹妹”,指指对方又指指自己,“咱兄妹出来玩,把钱花完了,决定卖东西给长辈买礼物,然后,你懂的吧?” 宫子羿也不知听进去没有,只围着她打转。 这小不点,雌雄难辩,男娃时就是个十足的男娃,扮女娃时,又是个精致漂亮的女娃。 “你没耳洞!” 宫子羿像发现了什么秘密般,指着霍惜的耳朵笑了起来:“哈,你果然是个男娃!” 霍惜目光黯了黯。 母亲想给她穿耳洞的,她怕疼,又躲又藏的,他也出来帮着说话,说等孩子大了,不怕疼了再扎。 可如今母亲再也不能给她扎耳洞了,他眼里心里也有了别的子女。 掩示着心底的情绪,又朝他吼:“快点!我们几十条船还要等着一起回程呢!” 宫子羿被她催着,半点不生气。还以为对方恼羞成怒。 男娃啊,那他就不在意了,打着赤膊洗漱,赤着脚在房内走来走去,还哼着曲。 不时看霍惜两眼,啧啧,扮得真像。 带出去就是一个漂亮的小妹妹,不丢他的面。 “你爹他们呢?” “早起了。怕人发现,在客栈外头等我们。” 宫子羿点头。往桌上看了一眼,“李能把东西送来了?” 霍惜点头:“匣子里是什么东西?” “你没看过?” 霍惜瞪他:“我是那种人吗?” 嘿嘿。宫子羿笑笑,还是个有原则的可爱的妹妹,不,弟弟。 “许你打开瞧瞧,好叫你开开眼界。”宫子羿神情骄傲。 霍惜懒得看他牛气十足的样子,把匣子打开。 才打开一点点,一股淡淡的悠香袭来,匣子中间有一物被布密实地裹着。霍惜猜应是香料。 等把布一层层揭开,露出巴掌大一物,霍惜眼睛瞪圆了:“这,这是龙涎香?” “嘿,小子,还挺识货。” 可不就是龙涎香吗?他得来可不容易呢。可是要派大用场的。 “你竟舍得把这种精贵物拿出来?还是这么大一块!万一丢了,可别赖我,我可没钱赔你。”这匣子烫手的很。 “卖了你都赔不起!这世上敢抢小爷的东西,还没有。放心吧。小爷就陪你玩一场黑吃黑。” 二人把装龙涎香的匣子层层包好,背在身上,出了房门。 蹲在外头的马吉郁江钱小虾等人,见昨晚那个少爷跟着一个女童出来,都直直看呆了眼。 “这,这是霍惜?” “霍惜是女娃?” 霍二淮这会也不好遮掩,有些不自在地点头:“嗯,她小时候身子不好,庙里的大师说要把她寄养在庵里,还要扮做男童养,这才养得活。” 郁江等人是知道霍二淮夭折了好几个孩子的,听这理由也就信了。 只有钱小虾拿胳膊去捅杨福:“不够朋友,竟然不告诉我。” “男娃女娃有什么要紧!”杨福撇了他一眼,“快跟上去,一会该跟丢了。” 几人忙晕晕乎乎地跟了上去。 钱小虾还在啧啧感慨:“这真是你外甥……女?这长得跟霍叔霍婶也不像啊?” “像我娘,像她外婆不行啊?” “行。难怪霍惜懂那么多,原来是去庵里跟人师太学字学本领去了吗?” 杨福没理他,只紧紧跟着霍惜。 霍惜和宫子羿扮做兄妹,一路从另一家客栈跟了那个扮做客商的中年男人。 见他往摊贩,人堆里挤,也跟了上去。随着他走了好几条大街小巷,在码头又走了数圈。 最后寻了机会,二人走到他身后。 “哥哥,咱偷偷溜出来,爹娘要是知道了,会不会骂我们啊?” “出来都出来了,还能追过来啊?再说咱等会坐船,很快就到扬州,就能寻到外祖父母了,到时有外祖父母护着,爹娘不会打我们的。咱还是去给外祖母寻礼物要紧。” “可是哥哥,咱都没钱了。” “别怕,哥哥身上不是背了好东西吗,咱把它卖了换钱,不就有好东西了?” “那把这个好东西送给外祖母不就行了吗?” “你傻啊,外祖母又不喜欢香料。咱还是把它卖了,得了钱买玉石就好。外祖母可喜欢玉石了。扬州的玉匠也出名,咱到时候寻了匠人,雕了那意头好的献寿图,不是更讨外祖母欢心?” “还是哥哥说的对。可是去哪寻买家呢?” “没事,这码头上到处是商贩,咱这是好东西,爹当初花了一万两收来呢,咱不要那么多,只卖八千两,七千两还没人要吗?怕是都要抢。” “真的吗?”霍惜装着一脸的惊喜。 两人说了一路,说得宫子羿都觉得自己是偷偷带了妹妹出来玩的玩劣少爷。 不由得便去牵霍惜的手。 晶晶走到唐三身边,就在他身旁盘膝坐下,向他轻轻的点了点头。 唐三双眼微眯,身体缓缓飘浮而起,在天堂花的花心之上站起身来。他深吸口气,全身的气息随之鼓荡起来。体内的九大血脉经过刚才这段时间的交融,已经彻底处于平衡状态。自身开始飞速的升华。 额头上,黄金三叉戟的光纹重新浮现出来,在这一刻,唐三的气息开始蜕变。他的神识与黄金三叉戟的烙印相互融合,感应着黄金三叉戟的气息,双眸开始变得越发明亮起来。 阵阵犹如梵唱一般的海浪波动声在他身边响起,强烈的光芒开始迅速的升腾,巨大的金色光影映衬在他背后。唐三瞬间目光如电,向空中凝望。 网页版章节内容慢,请下载爱阅小说app阅读最新内容 顿时,”轰”的一声巨响从天堂花上爆发而出,巨大的金色光柱冲天而起,直冲云霄。 不远处的天狐大妖皇只觉得一股惊天意志爆发,整个地狱花园都剧烈的颤抖起来,花朵开始迅速的枯萎,所有的气运,似乎都在朝着那道金色的光柱凝聚而去。 请退出转码页面,请下载爱阅小说app 阅读最新章节。 他脸色大变的同时也是不敢怠慢,摇身一晃,已经现出原形,化为一只身长超过百米的九尾天狐,每一根护卫更是都有着超过三百米的长度,九尾横空,遮天蔽日。散发出大量的气运注入地狱花园之中,稳定着位面。 地狱花园绝不能破碎,否则的话,对于天狐族来说就是毁灭性的灾难。 祖庭,天狐圣山。 原本已经收敛的金光骤然再次强烈起来,不仅如此,天狐圣山本体还散发出白色的光芒,但那白光却像是向内塌陷似的,朝着内部涌入。 一道金色光柱毫无预兆的冲天而起,瞬间冲向高空。 刚刚再次抵挡过一次雷劫的皇者们几乎是下意识的全都散开。而下一瞬,那金色光柱就已经冲入了劫云之中。 漆黑如墨的劫云瞬间被点亮,化为了暗金色的云朵,所有的紫色在这一刻竟是全部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一道道巨大的金色雷霆。那仿佛充斥着整个位面怒火。 为您提供大神芭蕉夜喜雨的战朱门最快更新 第一百一十章 你没有耳洞免费阅读.https:// 第一百一十一章 上勾
宫子羿牵上霍惜的手,只觉得异常软乎,比他家三天不打上房揭瓦的弟弟的手要软和。 霍惜低头看了一眼,想甩开,又忍了忍。哥哥牵妹妹,不是正常的事? 太正常了。 前头的汉子就回过头来,一副和气模样“小孩一番孝心,我都听感动了。” “你,你偷听!” 宫子羿很是不满,拉着霍惜装着 《战朱门》第一百一十一章 上勾 《战朱门》全文字更新,:
第一百一十二章 黑吃黑
只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那人才拐进去,就被率先守在那里的李能一把捂住口鼻,把人迷倒了,瞬间把人放倒在地上。 霍惜嘴巴张老大,果然,迷烟才是行走江湖必备单品啊。下回她也去寻摸一些带着。 挣脱开宫子羿的手上前去看,蹲身探了探“不会醒吧?” “放心,李能手里的东西好着呢。” 《战朱门》第一百一十二章 黑吃黑 《战朱门》全文字更新,:
第一百一十三章 拖下水
霍惜愣愣地看他,见对方望来,想了想,点头“我家用的不多。” 她没有骗他,她家卖咸鱼真不多。内河渔户卖河鲜,以鲜货为主,因为离市集较近。 渔盐其实是沿海渔民用得多。 在没有冷链运输的时代,沿海沿河渔民想把鱼卖到千家万户,为保新鲜,多数都只能制成咸鱼卖。 但盐价贵,为了维持渔民 《战朱门》第一百一十三章 拖下水 《战朱门》全文字更新,:
第一百十四章 私盐贩子
船划离淮安码头有一段距离后,霍惜回头见淮安码头高大的牌楼再也看不见。 来到两个渔筐前。 “惜儿,宫少爷为什么送咱们咸鱼?难道是咱们送他虾蟹鱼干,他也回赠咱们咸鱼?难道他也是渔户?” 霍二淮在船尾摇橹,扬声回应杨福“他跟咱不是一路人。” 霍惜点头。 下手把覆在渔筐面上的 《战朱门》第一百十四章 私盐贩子 《战朱门》全文字更新,:
第一百十五章 有娘家的人
见霍惜有了主意,霍二淮和杨福惶惶不安的心定了下来。 “行,咱制咸鱼留自己吃。也能吃上好久呢。” “真好,咱家很久都不用买盐吃了。” 霍惜笑了起来,人家把财都送上门了,自己吃算怎么回事。不过只笑了笑。 又一想,这用竹筒装盐可不够精明呢。 她想起之前听说过的地主老财的各种藏 《战朱门》第一百十五章 有娘家的人 《战朱门》全文字更新,:
第一百十六章 危局
京师。这日休沐,穆俨在府里未出。 上晌,穆坎敲开书房的门“少爷,夫人那边遣婆子来了。” “作甚?” “说是给少爷量体裁衣。” “不需要。” 多做几件衣裳都不要?这少爷。 就愿意天天穿那几件青蓝黑苍玄色系衣物。这哪里是鲜衣怒马的少年人模样?简直是千帆历尽度余生的蹉 《战朱门》第一百十六章 危局 《战朱门》全文字更新,:
第一百十七章 回来了 最后一抹余晖落下,万家点灯。 琼花巷里,杨氏也早早把门闩上。简单做了点晚食,凑合着吃了,又喂饱了霍念。 背着他在院里给已长出芽的菜苗浇水,一边与霍念叨叨“也不知你爹,你姐姐你舅舅可回来了没。不是说单程只两天吗,今天可都第九天了。也不知是不是出事了……” 念儿精神头很好,在她背上哦哦的应合着,口水嘀嗒往下淌,湿了他的前襟,也湿了杨氏的后背。 杨氏不以为意,笑了笑,一手往他背上不时拍一拍。 好在有这个小东西陪她,不然太寂寞了。转念一想,要没有念儿,她如今也不会在这里租房子,一个人留下。 歪了歪头,又拼命摇头,怎么会没有念儿。有念儿有惜儿。 这是上天的安排,他们就该出现的。 “是不是呀念儿,天爷爷把念儿送来娘身边,娘高兴呢。念儿高不高兴和娘在一起呀?” 念儿手舞足蹈,欢快地踢腾着,表达自己的高兴之意。引得杨氏嘴角高高翘起。 咚咚的敲门声响,杨氏没在意。 直到又听到声响,杨氏停了手细听……“姐!”“娘!我们回来啦!” 杨氏手中浇水的瓜瓢哐当砸到地上,一手托着霍念的屁股,一边扭头往门边跑。 “哎哎……”嘴里应着,声音都打颤,语不成句。 好不容易把门打开,两个孩子就扑进了她的怀里。杨氏眼眶热了起来。 手来回地在两个孩子头上抚,“回来了?可算回来了。怎的要这么久?” “姐,我回来,你高兴不?” 霍惜也仰头看她。 “高兴,高兴着呢,天天都念着你们。这都九天了,就怕你们在外头出了什么事。”杨氏高兴地应着。还没与他们分开这么久。 “没出事,平安着呢。”霍惜去拉她的手,又去看她背上的霍念。 霍念歪头看她,见霍惜与她贴脸,熟悉感又回来了,笑得眼睛都眯了起来,拿小手去抓霍惜,被霍惜抓在手里,晃了又晃。 杨氏往两个孩子后头望了望,也知霍二淮在守着船,还是问道“你爹呢?” “爹在渡口守着咱家的船呢。” “姐,我们在淮安买了好多东西,一船的货,可值钱了,姐夫可走不了。” “哦哦,那得要人守着。” 高兴地拉着两个孩子看了又看,见他们果然如说的那样安好,一颗心放了下来,“可吃过晚食了?娘给你们做去?” “吃了,在船上我们做来吃了,把这次带去的粮食和鸡鸭肉都吃完了。” “吃完就吃完了,家里娘又到市集收了好些,风干了好些鸡鸭肉,够你们吃的了。” 杨氏要拉着他们往屋里进,杨福和霍惜却转身去推板车。 杨氏扭头看去“这是把船上的东西卸下来了?”也跟着上手去推。 霍惜点头,“我们推不了多少,只装了一些。爹说明早再去卸。” 边说着边解了杨氏背上的霍念,把他抱在怀里,逗弄着他。 九天了,想死念儿了。 “念儿,想不想姐姐啊。” 念儿啊啊地用小手去摸她的脸,霍惜便一掌抱了他的头,与他贴脸,蹭了蹭他软软的鼻头。 杨氏和杨福把板车推进屋里,把板车上东西卸下去。 九天没见到霍二淮了,便说道“你俩在屋里,娘推着板车去寻你爹,再把船上的货都运回来,这样船上也轻省些。” 霍惜抬头看了看天色,这是要连夜掌灯运货啊,有心想阻止。 但想了想,又道“那我们都去吧,到时候我守着船,咱再多租几辆板车,多雇几个人帮着运。” 杨氏点头,三人把门关了,抱上霍念,推了板车又往渡口方向走。 杨氏好像浑身是劲,脚步走得飞快。霍惜一路抱着霍念坐在板车上,被她推得直颠的慌,但想着她见霍二淮心切,也没说什么。 “二淮!” “哎,孩子他娘!” 霍二淮从船舱里钻出来,站在船头对着杨氏露了笑,嘴角扬得高高的。 “怎么趁夜来了?不是让两个孩子跟你说,明早再来搬吗?” 霍二淮接过霍念,把他抱在怀里亲了又亲,和杨氏走到一处说话。 霍惜拉着杨福到渡口再租板车,和寻搬工。 船上有一千多匹麻布,二十石蔗糖,皮货等物,这要一趟搬完,得要十几二十几辆板车。 好在渡口附近,多的是脚力,不远还有脚店,雇板车雇人力雇牲畜都便当得很。 谈好价钱便引了人来搬。 “爹,你和娘跟着回去归置吧,我和舅舅守船。你和娘就在琼花巷歇着了,明早你再把咱家的舱室板运来。” 霍惜见杨氏对着霍二淮有说不完的话,便打算让他俩独处说说话。 “这么晚了,你俩个孩子……” 霍惜打断他“没事的爹,船上东西都搬了,没啥值钱的,我和舅舅能行。” 杨氏虽也担心,但有不少话要问霍二淮,又见杨福也拍着胸膊说能把船看好,便叮嘱了几句,背上霍念和霍二淮跟着板车牛车押着一船的货物,回了琼花巷。 霍惜回到京城的消息,穆乾给送了回去,穆俨听到愣了愣。 往淮安运一趟漕粮,要这么久的吗? 这段时间忙着打探西南的事,无瑕他顾,现在听到那小骗子回了京师,才惊觉又是一旬过去了。 大动干戈,征调渔户的船只,从江宁出发,来回一趟就用了九天。看来他收到的消息是真的,新帝打算重启漕运司。 只不知这个漕运司还会不会设在淮安。 盐运司已经设在淮安了,要把漕运司也设在淮安吗? 这大运河运送漕粮属实便利,节省人力物力,减少损耗。除了漕粮,还能运送军粮,军备及各项物资,那就得有一支极为宠大的漕军和卫军…… 穆俨手指在桌上敲着,心思流转。 霍惜和杨福在外城渡口,在自家船上度过了一夜。 次日还在睡,霍二淮和杨氏早早就推着舱板到了船上。 “你娘担心你们,夜里都没睡好。”霍二淮看着霍惜抱着杨氏的腰,眼睛还闭着,笑着说道。 杨福半梦半醒,“能有什么事,一艘船我还守不了了?” 杨氏轻轻拍了他一把“我是担心你吗,我是担心惜儿。” 霍惜在杨氏身上蹭了蹭,迷迷糊糊,“娘,我给你买了好东西。” “什么好东西。”杨氏抚着她的乱发。 杨福一下子醒了,“对,姐,我也给你买了好东西!” 说完就掀开舱底板,找他给杨氏买的礼物。 。 第一百十八章 交差 杨氏愣愣地看着手里的一对金镯子,和一对银镯子,愣了半晌。 然后眼眶开始发红。 “买,买这些干嘛,浪费钱。我还能戴着这个拉渔网补渔网啊……留着钱买田多好……” 转过身,抬起手在眼睛上抹了抹。 霍惜有些感慨,她和念儿多有幸,遇上这么好的一对养父母。 杨福则捂着嘴笑,他姐一定是高兴坏了。 “姐,惜儿说,等以后挣大钱了,给你买二三指宽,沉手的大金镯子给你戴,还要买好几种样式让你换着戴。” 霍二淮笑着看向霍惜,这是个知恩报恩的孩子,他和孩他娘何其有幸捡到她。 杨氏收拾好情绪,把镯子收好在荷包里,小心翼翼揣进怀里。 转过身,揽过霍惜,瞪向杨福“我要那么大金镯子做甚,不当吃不当喝,还遭贼惦记。” 宠溺地抚着霍惜“娘不要那些金贵玩意,我听你爹说你想买田,咱家就把银子攒起来买田,到时候我和你爹仔细伺弄,到时不让你们几个孩子饿肚子,一家子都吃饱穿暖。” 霍惜重重地点头。 杨氏进了船舱,把镯子藏进舱底,连同昨晚收到的霍二淮买的银簪都收了起来,抚了几遍,嘴角带笑,仔细收好。 杨福与霍惜咬耳朵“也不知姐夫给我姐买了什么。惜儿,你说我姐夫有没有给我姐买礼物?” 霍惜往霍二淮处看了一眼,也小声道“应该是买了的。” 杨福嘴角便勾了起来。 一家人便丁零当啷地把舱室板重新装了起来,用了一个上午时间,把两个舱室重新装上。 看着恢复原样的船,大伙都舒了一口气,这才是他们的家嘛,原先光秃秃的样子,看着跟艘货船一样。 杨氏又打了河水,把整艘船都细细地打扫了一遍,不多时就焕然一新。 “姐,你不回琼花巷了?” “不回了,现在天还不怎么冷,我跟你们一道在船上。” 边说着边去摸霍念的小手小脸,见他没被江风吹凉,还因为又见到水,还高兴得直蹦,放心不已。 霍惜见霍二淮和杨氏已把家里的一些杂货也推了来,便说道“那咱这段时间先在河里打渔,过段时间再卖货。” “啊?不卖货了?”从淮安买了那么多东西,不急着销? 杨氏也有些不解,她只是想一家人住一起,并不是不卖货啊“要不娘还带念儿回琼花巷住?” 霍惜便解释“这回大伙运粮北上,城里百姓应该有一段时间没吃到鱼虾了,咱正好趁这几天,多捕一些鱼虾卖,定能卖个高价。” 而且大伙都陆续从淮安回来了,买的北货估计不少,都集中贩卖,一有竞争,就不容易卖上价,他们家正好避开这高峰期。 听霍惜解释一番,大伙便点头同意。 杨氏拍着大腿“可不是,这段时间娘上鱼市街,想寻虾蟹和小鱼买,哪里有货!一有人担了鱼虾来卖,就遭轰抢,那价格比往日高出几倍都有人要。啧啧。” 看得她眼热,恨不得立时去河里打了渔卖钱。 “那咱就打渔卖。”霍二淮拍板。 做生意他不会,打个渔他还不会?拿手的活。 一家人上了船,离开外城渡口。 “姐,你把门锁好没?咱家那些货可是花了好几百两银子的。” “我能不知道!门我和你姐夫锁得严严实实的。”听说那些货值几百两银,杨氏心肝都打颤,昨晚起来看了数次,都没睡个囫囵觉。 听霍二淮讲了一夜他们北上淮安的事,听得直懊悔,没跟了去。 又听说惜儿想买田,想着原来杨家那几十亩良田,又算着家里的银子,和屋里的货,卖出能得银几何,能买多少田,一夜又惊又喜,没睡实。 听杨氏把货归置得好,杨福又去跟霍惜咬耳朵“惜儿,你留在船上那些东西是要干嘛的?” 杨氏也去看霍惜。 “我准备送给赵随哥哥和霍忠管事的。” “那是得送。咱这回得了他们的好,得记着人家的情。只是留这些麻布,蔗糖和酒,会不会薄了点?”杨氏皱着眉。 “没事的娘,咱本来就是这样的家庭,干嘛打肿脸充胖子。表达咱的心意就好。” “行,娘和你爹听惜儿的。” 霍惜朝她笑笑,扭头朝船尾扬声道“爹,咱得先去一趟河泊所交差,再去打渔!” “哎,爹晓得了。” 想着在河泊所可能会遇上赵随,杨氏便和霍惜收拾出给赵随的礼物。 下晌到了河泊所,赵随果然在。 交了差,便把一大篮子收拾出来的麻布,蔗糖,北边的果子蜜饯和一坛酒送与他。 赵随推辞了一番,就收受了下来。 “那我就舔着脸收下了。” “你可千万别这么说,这回要不是你先透了消息给我们,又在装船时帮了我们,此趟我家还没这么顺利。”杨氏对着赵随说了一箩筐感激的话。 让赵随心里觉得很是舒服。这家是个会记恩的人。 “这怎的还送麻布,我娘一月能织一两匹,不缺布。” “你娘织的是你家的,这是我家惜儿买的南边来的麻布,说是大老远从惠州运过来的,你让你娘你奶奶试试看,跟咱江南的麻布有甚不同。” “那我替我娘我奶谢谢你们了。” 寒暄了一通,陆续有不少渔船到河泊所交差,赵随也忙,便向他告辞离开。 离了河泊所,一家人把船往开阔的水域划。 果然,就见河里江里,渔船都少的很。 一是都还在回程的路上,二是都往河泊所交差,三可能是回乡报平安或是往各处销货。 一家人都很高兴,把各种渔具都拿了出来。渔网,虾笼蟹笼,钓竿。 “姐夫,这鱼养了一旬了,估计都大了不少。”家里两副渔网,霍二淮往河里刚撒了一网,杨福就跃跃欲试,也紧跟着把另一副渔网撒下。 “今天定能捞不少。”杨氏眼睛紧紧盯着河面,心里期待着能有好的渔获。跟农户盼丰收一样,渔户也盼着鱼虾满网。 ------题外话------ 早~又到禁渔期了。有时候我会趁着虾便宜买些囤在冰箱里,用水急冻,过段时间吃还很新鲜,哇哈哈,我是个会生活的小能手~ 。 第一百十九章 渔获足 天擦黑时,家里船尾的渔箱里,就装不下了。 密密麻麻全是鱼。挤得鱼连个畅快游水的空隙都无。一条条争着把头钻出水面透气,还不时往上蹦一蹦。 霍惜抱着霍念坐在渔箱旁往里看,不时有一两滴水珠溅到身上,引得霍念眉开眼笑。丝毫不觉得水腥渔腥味重,也不知是不是闻习惯了。 妥妥的一个渔家小子。 霍惜摸了摸他的小脸,有些感慨。见他健健康康的,嘴角便带了笑。 “渔箱装不下了,别捕了吧?”杨氏拿着刀剥鱼抹盐制咸鱼干。 鱼太多,今天制的鱼干都是大鱼。 “行,别挤水箱里死了,倒卖不上价。”霍二淮和杨福终于停了手,把渔网收回。 杨氏拿着竹筒里白花花的盐巴往鱼身上抹,一边抹一边心疼“这么好的盐,啧啧,咱去领渔盐就好,倒白瞎了这些盐。要是把它卖了,能挣多少钱……” “你敢拿去卖?”霍二淮说了句。 杨氏噎了噎,看向霍惜。 霍惜笑笑“娘,没事,等过几天,咱卖杂货时,混着一起卖,少量的卖,没事。” 杨氏高兴起来“就是,明明有价钱更低的渔盐能用,为什么用这么好的盐制咸鱼。”怪让人心疼的。 一听霍惜说能把盐卖出去,手里的盐就舍不得用了。这么好的盐,得留着卖钱,多攒点钱,也能多买几亩田。 到时得了田租,给惜儿多做几身好衣裳,也送念儿去读书。 杨氏把咸鱼摊在簸箕上,一簸箕一簸箕地放到船头,放到船顶摊晾。 又快手快脚地做了晚食,一大家子吃了。沿路又在水草茂密处下了虾笼蟹笼,这才把船划回桃叶渡。 桃叶渡今晚只稀稀拉拉停着十条船都没有。不知是还没回港还是回乡报平安还是去卖货了。 “啊,二淮,你家怎么回来了?我以为你要回城里。” “哎呀,霍惜她娘回了?我以为你在城里住习惯,舍不得回了。”大伙逗趣。 “哪能呢,咱是渔户,还是住在船上踏实。”杨氏与大伙好些天没见,欢快地与各家打着招呼。 见郁江也在,霍惜愣了愣“郁叔,你不回乡报平安?” 郁江帮着他家把船拴了,笑着应道“过些天再回。”船上有那么多麻布,怎能回去。 回去布被家里分刮,钱还能落他身上? “是想把布卖了再回吧?”霍二淮拍了拍他的肩膀,心领神会。 郁江笑笑“若是能得些钱,我也换艘大些的船,把他们娘仨接到船上。” 杨氏一听,忙点头“是呢是呢,一家人就得在一处,劲往一处使,钱慢慢攒着,也就有了。日子总能过起来的。”就像她家,不是把日子过出来了吗? 杨氏和霍二淮是知道郁家情况的。 婆娘和两个幼小的女儿都留在乡下,在后娘眼皮底下受搓磨,平时挣的钱都往家里贴补了,自己省吃俭用,打条鱼都舍不得吃。 家里婆娘孩子还过得不好,还不如接出来。两个大人,在水上勤快些,总能把日子过下去的。两个孩子跟着父母在一起,也能过几天松快日子。 郁江笑着点头。 杨福踮着脚找了一通,没看到钱家两条船。 “钱小虾没回呢?” “怕是进城卖货了。”有人回了句。 孙氏带了不少货去淮安,又从淮安买了不少东西运回来,大伙都是看见了的。 邹胜祖孙三人也在,霍二淮便问他们情况。 “布还没卖呢,今天就到河泊所交了差,也沿河想卖布的,但还没卖出一匹。咱家就没做过生意。”邹大爷讪笑。 一家人都笨嘴拙舌的,做不来生意,卖了一天,也没卖出一匹布,就回了桃叶渡。想着向霍家取取经。 霍二淮杨氏听完,看向霍惜。 他们俩夫妻也没做过生意,自家虽开了水上杂货铺,但买回来这么多麻布和北货,总不能卖给渔户啊。 夫妻二人也不知霍惜有什么主意,又要怎么销这些货,一整天了,也没敢问,怕给孩子造成心理负担。 霍惜见邹家三人目光灼灼望着她,一股被人需要,被人信任的感觉由然而生。 想了想,道“邹家爷奶,那布先不急着卖。我家这几天打算专心打渔。咱们的船都被征调北上运粮,城里的人怕是没有鱼虾吃,鱼虾价格应该不错。这几天咱们勤快些,打些渔来卖,收入会很不错呢。” 老俩口一听,猛拍大腿“可不是,咱渔户的船都被征用了,哪有人打渔往城里卖,鱼价可不就好吗!” 哎呀,光惦记着卖货,都把打渔这事给忘了。 果然还是霍家有见识。 桃叶渡停船的大伙一听,本来也是想向霍家打听,取些卖货的经的,这一听,可不是这个道理吗。 大伙便又纷纷起了拴船的船绳,打算趁夜捕些鱼,明儿一早正好赶个早市。 “二淮,有没有桐油?给我来一斤。” “我也要些桐油。” “有没有酒,给我打些。夜里好去困。” “有有。”霍二淮和杨氏便进船舱给大家准备夜里捕渔要用的照明用具,再打些酒。 很快,桃叶渡的船便相续离开。 邹胜也朝霍家道了谢,带上两斤桐油,和爷奶一起把船划离。 转眼间,就只有霍家一家的船在了。 霍惜看着空荡荡的渡口,只有她一家的船在,哭笑不得。 “姐夫,咱要不要也夜捕?夜里渔好捕呢。” “捕了放哪里?咱水箱,两个渔筐里都装满了鱼。你明天打算卖死鱼?”霍惜瞪他。 杨福讪笑地挠头。看了看自家的船,本来觉得自家的船挺大的,这会一看,又小了。 “咱明天先看看鱼价,再来夜捕。多的话让娘制成咸鱼存着,冬日咱卖咸鱼。” 杨氏应声“行。反正咱盐也不缺。” 一家人在桃叶渡过了一夜,枕着水波,嗅着水腥气,好睡了一觉。 次日一早,一家人把船往城里划。 程府,穆俨一大早在校场练了一个时辰的功夫,泡了澡,坐上马车出了府。 说要去琼花巷。 ------题外话------ 谢谢大家的打赏,投的月票,及各种支持,谢谢,稍后三更奉上 。 第一百二十章 心情甚好
穆离穆坎不敢多说,驱车到了琼花巷。 二人心里疑窦丛生,要不是霍家的小娘子还小,他俩都以为少爷看上那小娘子了。 一个整天装扮成小子的小娘子,也不过六岁,他家少年也不过十一岁,这能看上? 少爷连丫鬟婆子都不让近身。 反正他俩没往那边想过。但又忍不住琢磨少爷的心思。 而穆俨想 《战朱门》第一百二十章 心情甚好 《战朱门》全文字更新,:
第一百二十一章 合围 霍惜顺着杨福的目光一看,把胸前的小挎包解了下来,递给霍二淮“爹,你拿着。” 霍二淮高兴地接了过来,差点没接住,沉甸甸的,特别沉手。 把它往怀里一揣,鼓鼓的,像怀了几个月身孕的妇人,仨人不由得一乐。 “今天我们多打些鱼,明日定能再多卖些钱。” “可我们没地方装啊。” 霍二淮也有些苦恼,他家的船都能装一百石粮,还装不了几担鱼了? 可他家的渔箱就那么大。要不再多买几个渔筐?眼看有钱挣,但挣不上,便有些抓心挠肝。 俩郎舅齐齐看向霍惜。 霍惜想了想,便说道“买几个渔筐太占地方,咱买几个渔兜,到时捕了鱼放到渔兜里,养在水里,明天要卖时再启上来。” 渔兜和虾笼蟹笼一样,折起来放,也不太占地方。 “行,那咱买鱼兜去。” “多买几个,万一有渔户要买呢,咱也能赚个差价。”杨福高兴地说道。 霍惜愣愣地看向他。 “咋了?”杨福不明所以。 霍惜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霍二淮也笑。 杨福看了看霍惜,又仰头看向霍二淮。 霍二淮颇为感慨地摸了摸他的头,他家的福儿,现在一门心思就想着往家里搂银子。 “舅舅你能时时想着为家里挣银子,爹高兴呢。” 杨福便一脸骄傲地仰了仰脖子,惜儿时刻想着挣银子,他也要挣银子养家。 欢快地走在前头,往卖渔具的铺子跑。 等仨人回到船上,杨氏已补好渔网。 等把钱接到,数了几遍,见今天卖鱼得了一两六钱,高兴得嘴角都合不上。 催着霍二淮把船往长江口划。 “今天我清点了咱家的余货了,桐油还有不少。” “干嘛只清点桐油?”杨福说完一愣,“姐,你想咱今晚下夜网啊?” 杨氏点头“咱趁热打铁,趁着这几天渔价高,咱多打些渔。夜里你和惜儿尽管去睡,我和你姐夫忙活就行。” “娘,我也要帮你们。” “姐,我也帮你们。” 杨氏和霍二淮对视一眼,笑着点头。 霍惜有些感慨,自她和念儿到了船上,霍二淮和杨氏已极少在夜里进行夜捕了。 一是辛苦,二是夜里能见度低,风险较大。 但若说渔获大,还得是夜里。除了夜里,还有早晨黄昏这两段时间。大中午,阳光正盛的时候,是几乎没什么渔获的。 打鱼跟种地极为不同。 种地的都盼着天气晴好,但打鱼的却喜欢天阴多云,下细毛雨的天气,喜欢雷阵雨前后,或是久雨初晴这样的天气。 早晨或是黄昏也最适合捕鱼。 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不太适合大多数渔民。 大多人会日夜颠倒。因为下夜网所得的渔获往往比白天更多。 因为很多鱼都是趋光的,就像那飞蛾喜欢扑火一样,鱼也是一有光就浮上来。 比如那银鱼,就是喜欢光的。还有那鱿鱼、灯光鱼,趋光性极强,所以海边的渔民大多是在夜里出海。 但这种光又跟强烈的太阳光不一样。白天强烈的太阳光鱼是不喜欢的,大多沉在水底。所以不好捕捞。 但霍二淮和杨氏不夜捕。除了船上有霍惜霍念两个孩子,更多的是桐油价钱不低。 此时的照明装置并没有那么好,夜里能见度不高,桐油也贵。一斤桐油十几二十文。一个晚上要烧好多斤桐油。 若是渔获没有那么多,都不够烧桐油钱。 跟现代的渔船夜捕,在船身、船头船尾挂几十上百盏上千瓦的集鱼灯不同,那是使劲造,发电机汽油才几个钱。 但这会的渔民没那条件,明知道夜里渔获多,也没法大规模办到。 此时一家人说好晚上夜捕,便把船往长江口方向划,路上遇上郁江和邹家的船。 这两家不知怎的凑到一起了。 “爹,我们叫上他们两家一起吧?夜里人多,多打些火把,没准渔获更多一些。” 霍惜需要人手,她这会已经知道了,单枪匹马想闯出一条路来,很难。要团结一切可团结的力量、人脉和资源。 “行啊。咱把他们两家叫上。”杨氏拍了板。 也不是现在家里有存银了,才有的底气。是杨氏和霍二淮一直有怜贫惜弱的胸怀。不然当初也不会在秦淮河边,顶着被打杀的风险,救下霍惜和霍念。 郁江和邹大爷两家人听了,忙推辞。怕抢了他们的生意。 “不会的,我今天到鱼市街卖鱼,见着了内城会宾楼的采办,让我提供三天的鱼虾呢。我自家也提供不了多少,不然还得一路寻些大的鱼虾再收些,还耽误事。” 霍二淮说完,杨氏也接口“是呢不愁卖。再说我家要夜捕,晚上怕是要点不少火把,还要人张网,拉网,捡鱼,我家惜儿福儿力气小,又担心念儿醒了,还得顾着他。咱三家在一起正好有个照应。” 夜捕状况太多,万一满网,拉网时一个不慎人和船都能给拽沉了。四周乌七抹黑一片,连呼救都没个人。 明知道是霍家在关照他们,但听了这样的话,就是心里舒服。 “那行,咱三家夜里就一起。”邹大爷拍板了,郁江也点头应下。 于是三家人便一起把船往长江口划。 天黑前,各自占了一水域,下网。都得了不少渔获。 到了天擦黑时,杨氏和霍惜就做了简单又不失丰盛的晚食,邀了两家人一起吃了。 到天黑尽,便一起做起火把,浸桐油,往三只船上都扎了不少火把,把船划开,形成合围,开始下网。 三家男人忙着下网、拉线、收网,女人和半大孩子则集中在霍家船上,忙着解鱼、捡鱼、去渔网上的杂草杂物。 活蹦乱跳的鱼迅速投入渔箱,有挣网挣厉害,受伤严重,半死不活,卖相不好的,则趁新鲜去鳞去内脏,剖两半,抹盐,制咸鱼干,一刻也没有停歇。 三条船上的火把烧得极旺,照亮了附近水面,犹如白昼。 霍惜很是兴奋,还是头一回跟着夜捕,精神头好的很,忙得团团转,半点不嫌累。 见水底的鱼儿都朝着光亮处游来,忙扒着船沿看。 ------题外话------ 早~海边的居民,大多都会在清晨或是黄昏等在海边,渔船上岸,经常能买到新鲜的渔获 。 第一百二十二章 渔获喜人 霍郁邹三家合围,形成一处不小的开阔水域。 见鱼儿向着亮光团团围来,三家男人忙往下撒网,渔网在手上打了个旋,如花一般盛放,然后往下落…… 只片刻功夫,水波荡漾,水花飞溅。迅速收网。 那网沉甸甸的,需得几个人合力,才能把渔网收上来。 大伙比霍惜还兴奋。 “今晚这渔获可以!” “咱也来一回渔儿满仓!” “是呢,这晚上的鱼大得很哩!” “可不嘛,咱今晚可捞了不少五斤往上的,十斤往上的都十好几条!”邹大爷和邹阿奶,嘴都合不拢。 两位老人平时几乎不夜捕,舍不得点这么多火把。家里又只剩一根独苗了,天一黑就划船回港。 此时看杨氏搬桐油都搬了好几坛出来了,心疼得抽抽。 “这油钱今晚烧了不少啊。” 杨氏安慰道“没事,这夜还长呢,咱今晚能捞不少。一斤往上的咱能卖十四五文一斤,只一斤鱼钱,就值回一斤铜油了。” “是哩是哩。”郁江等人听了也是高兴得很。 看着鱼儿在各家的水箱里扑腾,算计着这一晚能分多少鱼钱,心中很是欢快。 “小霍惜,你帮叔算算,叔什么时候能换一艘像你家这样的大船啊。” 大家都看向霍惜。 霍惜便开始正儿八经地帮他计算“郁叔你这回,淮安运回来的一百多匹麻布,估计能挣个五六两,咱今天这些鱼,你最少能分一两银。若是咱连下三天夜网,你就能换一艘比我家之前那旧船再大一些的船啦。” 像她家现在这艘船,估计还要再攒攒。 郁江听完很高兴“叔就换一艘你家之前那般大的船就好。” “那你只要把麻布卖上一钱五分,就能换一艘了呢。” “哈哈,那可好!那叔就借小惜儿吉言,等卖了钱,叔也换一艘,把你姐姐妹妹接来一起!” “行啊,到时我带她们一起玩。” “好勒,那可说好咯!” 郁江心里满是期待。之前在淮安,霍家从那两个看门人那里得了碎银,他也分得一两多,这钱他攒着还没动。等换了船,一家人也有钱生活了。冬天再冷,定也能熬过去的。 心里瞬间充满了希望,手下动作更是有力。 一夜劳作,直至天边露白,三家人这才灭了火把,收了网。 霍惜等几个小的,早已在各家的船舱里睡得乎乎的。 霍二淮郁江和邹大爷把船划向城里,把鱼挑到内城的会宾楼,卖了个好价,再把船划回,霍惜还未睡醒。 直到饥肠辘辘,才醒转过来。 “娘,咱怎么停在桃叶渡了?” 杨氏小声应道“你爹和你郁叔他们都要补眠,所以把船划回桃叶渡了。” 霍惜愣了愣,耳朵竖起来听了听,隔壁霍二淮不小的鼾声传来,便朝杨氏笑了笑。 在脸上揉了一把,完全醒了过来。 “娘你不补眠啊?” “早上娘眯了会。怎么不多睡会?”说完拉过霍惜,打量她,有些心疼。孩子还小,跟着大人夜捕,熬了半宿,眼眶都还黑青着。 “等给会宾楼送完三天的鱼,咱就不夜捕了。” “没事呢娘,我缓过来了。” 话虽这样说,但杨氏已经不打算让两个孩子跟着他们夜捕了。以后能不夜捕就不夜捕。家里现在开着水上杂货铺,也比以前单纯打鱼挣得多了。 见杨氏在做午食,霍惜也跟着帮忙。 不一会杨福也起了,他几乎跟着拉网到清晨。此时还迷迷糊糊的。 一边用手在眼睛上抹着,一边问杨氏“姐,我姐夫把鱼卖了多少钱啊?一家分得多少?” 霍惜和杨氏不由得就笑了。 杨氏拧了一条帕子给他擦脸,一边笑话他“你这都快钻进钱眼里了。做梦都是在搂铜板吧。” 杨福还煞有介事地点头“我梦见咱家买了好多田,那粮食收得多,都没地方晒,眼看就要放潮了,给我愁的不行。” 霍惜噗嗤一声笑了,杨氏也乐得不行,下手拍了他一把“用得着你愁?咱要是真有晒不完的粮,还用愁?” “怎么不愁?晒不上受了潮,不就坏了吗?” 杨氏和霍惜只觉得他还睡迷着,笑得不行。 杨福接过帕子往脸上一抹,人就清醒了过来,也对着霍惜和杨氏憨笑。 见两个孩子都惦记着,杨氏便说道“咱本来捡出一些小的,要挑到鱼市街的,没想到会宾楼都给要了。价钱比市价都高两成。郁家和邹家都分得了一两九钱,咱家分得了两份。你郁叔和邹大爷说那铜油是咱家出的,坚持要让咱家分两份。” 杨福听说一晚上自家就分得了将近四两的鱼钱,喜得直蹦。 霍惜往郁江和邹家的船那边看了一眼,见静悄悄的,对杨氏说道“娘,咱给他们两家把午食一起做了吧?” “行呢。娘方才有做了他们的。” 三人先吃过了午食,让杨氏去睡。霍惜抱着霍念看杨福补鱼网。 不一会,邹阿奶和邹胜先醒了,本来要做午食的,见霍惜给他们做了,推辞不过,很是不好意思地接了过去“这怎的还劳累你家帮着煮午食。” 打开一看,有鸡鸭肉,有菜蔬有鱼,还有咸鸭蛋。 这饭食也太好了些。 “昨晚多谢郁叔和邹阿爷你们帮忙。这两天咱们还要一块干活,我家人多,做饭食不过是顺手的事。” 两家人心中感激,默默记在心里。用完饭食,也坐到船头补渔网。 下晌,郁江和邹大爷霍二淮也醒了,吃过午食,便又一起把船往长江口划。 如此连着三天夜捕,郁家和邹家都跟着分得了将近六两银子。 那两家人对着一荷包的散碎银子铜板,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这三天,竟得了这么老些银子呢?” 霍二淮和杨氏也是对着十多两银子笑得嘴都合不拢“咱这几天捞得鱼大,卖的价都贵着呢。”这三天竟挣了一亩好田出来,真好! 郁江也是惊喜连连“我置的麻布都不用卖,这就有钱换艘大些的船了?” 大家也都替郁江开心“是呢,这回你可以回乡把妻女接来了!” ------题外话------ 感谢大家520投的月票,推荐票及各种支持,稍后有第三更 。 第一百二十三章 捡芝麻丢西瓜
这几天也是三家合围,才有如此的收获。 网些大鱼谁不开心? 只是船停在水当中,任水波托着荡漾,这要是收网时,力有不逮,被一网的鱼拽了下去,连人带船都能翻进水里。 在水上拉网捕鱼,一个人单枪匹马的,没个人换手,实在有些吃罪。 自己一个人要划船,要下网,要拉网,要解鱼,要收拾鱼,要 《战朱门》第一百二十三章 捡芝麻丢西瓜 《战朱门》全文字更新,:
第一百二十四章 过往
母亲的形象在霍惜的脑中越来越模糊,她深恨自己不会丹青之术,留不下母亲的样貌。 念儿长大,怕是都不知道母亲长什么样。 原燕封国北平。 都督府中,张辅正捧着一副画像端详,画中女子手执一卷书卷,体态轻盈,美目流盼,面上带着一丝浅浅的笑。 张辅看着看着,就沉了进去,眼神悠远。 《战朱门》第一百二十四章 过往 《战朱门》全文字更新,:
第一百二十五章 卖不出去
杨氏等人朝着对方道了一番辛苦。 那大娘看了看这一家人,开口道“那一斤短我三文吧。我多要些。” 来回翻看手里的竹筒,见这家人一路把盐带回来,装在竹筒里,半点没受潮,还好好的,品相还好,就想多要些。 囤着也行,给自家亲友邻里分一分也好。 “您若是要的多,我家就短你三文。”杨氏看 《战朱门》第一百二十五章 卖不出去 《战朱门》全文字更新,:
第一百二十六章 眼里没有主子 连着几日,趁着进城卖鱼,霍惜拉着杨福到各糕饼铺子,上门推销自家的蔗糖。 虽也卖出一些,但数量不大,价格也压得厉害。 城里杂货铺糖价五十文一斤,各糕饼铺子大宗购入原料,价格却要低得多。把糖价压到八折,要四十文一斤,霍惜却是不干的。 当初买了二十石,价格算下来都要三十五六文一斤了,四十 《战朱门》第一百二十六章 眼里没有主子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战朱门》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 第一百二十七章 实现一小步 京师穆府人事变化,风云诡谲。 霍惜这边虽为销货发愁,但小日子安稳,岁月静好。 霍二淮跑了几天牙行,终于把一家人盼着的田产买了下来。 “在将军山那边,是上等的良田,土地肥沃,不缺水,村子里就有数条从秦淮河里引来的支流。” “真的?” “这种事我哪能骗你。田契我都换来了。” “给我看看!”杨氏迫不及待。 “给你看给你看。”真是的,又不识字,非急着要看契书。霍二淮很是无奈,面上却笑着,把契书递给她看。 霍惜也凑过去和杨氏一起看。 杨福在另一边,磕磕绊绊地指着契书上的字念给杨氏听。 每天晚上他跟着霍惜认字识字,如今常用的字也识得不少。 “真好真好。”杨氏抚着契书,脸上已笑开花。 杨福却嘟着嘴“我和惜儿想要连成一片的田地,最好是小庄子,这几块地零零散散的,收租子都要跑好几处。” 霍二淮便叹道“哪那么容易。那牙人说,在京师附近想买庄子,得撞大运。京师官宦世家勋贵多如牛毛,再者江南富商大贾也多,一有庄子或是成片的田地要卖,都不等挂牌出来,只放出丁点风声,就有人连夜抢着要。” 霍惜看了看契书,对嘟着嘴的杨福说道“没事的,以后咱再慢慢寻摸。这四块地虽零散,但好在相隔不远。咱也不自己种,有田租收,不过是多走几个地方罢了,能有打鱼辛苦?” “就是。”杨氏赞同地点头。 小心翼翼地把契书收了起来,瞪了杨福一眼。 “你就是身在福中不知福。京师有钱人多如牛毛,咱能捡到漏就已是不错了。这四块地,加起来有九十六亩,咱爹娘连着祖上,几代人才攒了三十五亩好田,在杨家村就已是数一数二的了。” 但现在,她手里的契书上却记载着九十六亩! 还差四亩就是一顷地了。 乖乖,她有生之年竟能拥有一顷好田呢!都跟族长家一样多了。 霍惜心里多少有些遗憾,她原本想买个小庄子的。 杨氏和霍二淮还是想着回归田园,想盖屋子,过种粮种瓜种菜,自在安稳的农家日子。 若是有个小庄子,她就能满足他们的这个愿望。 在自家的庄子里随意他们在哪盖屋,屋前屋后随意他们种粮种菜。自家的庄子,都是自己的佃户,也没什么遭心事。不打渔的时候可以换着回去过过田园生活。 可如今买了四块零散的地,也不好拿着外村的户籍跑到别人的村子里盖屋。 杨氏注意到她的情绪,拉过她,不住地轻抚她的小脸。 “娘和你爹这就享到惜儿的福了呢。咱家现在有了九十六亩好田,若一年能种两季粮食,咱一家人使劲吃都吃不完。真如你舅舅发梦说的那样,愁咱家没地方晒谷子呢。” 霍二淮憨笑地点头“是呢,爹娘这回可是享了惜儿的大福了!那庄子难寻,也轮不到咱。咱一边攒银子,一边慢慢寻摸就好。” “爹娘,你们是不是身上没银子了?我这里……”还有。 杨氏按住她“有有,爹娘身上还有好几两散碎银子呢。放在过去,家里都没这么多存银。再说咱家还陆续卖货呢,不缺银子。” 杨氏不知霍惜还有多少银子。当初霍惜拿出一千两银票让他们买田,着实把他们夫妻俩吓了一跳。 十两一匹的绸布,也不过几百两,还要跟霍管事分利,这怎的一下子拿出这么多! 霍惜便说抢的对方的荷包,没想到有比货款多的银子。 把夫妻俩吓的不行。 本来不想买那么多田的,但又怕对方找来要回银子,索性就把霍惜的银票连着家里这些日子存的银子,全用来买了田。 直买了九十六亩田才停了手。 霍惜想想便算了,那一千两她还有用。 “爹,你找好赁田的人没有?” 霍惜一问,大家都看向霍二淮。 “找好了找好了。爹跟各个村的村正一说,事情就办妥了。咱只要等着收田租就成。” “真好。咱家再也不缺粮吃了。”杨福满足地喟叹。 杨氏瞪了他一眼“好像你姐我饿着你一样。” “没呢。姐和姐夫从没有饿着我,宁可自己饿着,都让我吃得饱饱的。以后我也跟惜儿一样给你们买田,好好孝顺你们。”杨福猴到杨氏身上。 “这还算说的人话。”杨氏勾了勾嘴角。 霍二淮脸上带着笑,紧紧牵着霍惜的手,抚了抚杨福的头。 “惜儿,蔗糖你想好了要怎么卖没有?”家里的银子花尽了,杨氏便急着要卖货。 “咱拿到外城卖吧,装成小份卖。”还有她花了一百两买来的皮草,也要尽快销出去。秋意渐起,城里的人该备过冬衣裳了。 这回一家人把钱都用来买了田,就没想过要留点银子寻个地方盖个屋。 杨氏和霍二淮隐约知道霍惜想挣钱,便也放弃了上岸过安稳日子的想头,再说琼花巷那院子可是租了半年,也舍不得退掉,还得赔钱。 买好田,一家人便跟着霍惜进城做各种准备,准备在外城卖货。 没有铺子,便准备跟货郎一样,走街串巷卖。先是准备了一辆大的板车,准备推着卖。 “得把郁哥的布数出来,别跟咱的混在一处了。”琼花巷里,杨福一边往板车上码货,一边跟杨氏叨叨。 “我能不知道?”杨氏怼他。 “也不知道郁叔能不能顺利把家小接出来?”霍惜有些替他担心。 “怕是不容易。”杨氏是知道婆婆的难处的,特别是后婆婆。 她一年不过回一趟霍家坝,就恨不得永远不要回去。都不知道多庆幸爹娘给她招婿,不用她日日在婆婆身边受搓磨。 往霍惜那边看了一眼,要不,等惜儿长大也给她招一个女婿? 片刻后又摇头,不不,要招个好女婿简直跟大海捞针,难度不小。虽然她撞上大运,遇上霍二淮,但找个好的赘婿实在太难了。 还是让惜儿嫁出去。但万一嫁过去也不好呢? 攒银子! 还是要攒银子。到时候多给惜儿些赔嫁,让她婆家不敢小瞧了她。 杨氏手下码货的动作又快了些,还一边吼杨福“你上点心,码得歪歪扭扭的,推两步就掉了,坏了卖相,看我不捶你!” ------题外话------ 感谢大家打赏,投月票,推荐票各种支持,稍后有第三更 。 第一百二十八章 巧舌如簧 穆俨这些天过得很是舒适。 那天自他发作了一回,把大管事一家打发了之后,他那亲娘也振作起来了,把府里的人事都整肃了一番。 划水摸鱼的,都敲打了一番,各处也井井有条,现在府里终于有个样子了。 他要吩咐个什么事,都不用他张口,下人便很有眼色地把事办好了。 银钱上也不再拮据了。 不止他亲娘亲自送来了好大一笔,账房的管事也亲自来了一趟,低眉顺眼,说自庄子铺子的账归到府里后,库房的银子一下子充盈了起来,问他有什么花用没有。 这种感觉,嗯,就跟暑日吃了好大一碗冰酪一样。 穆俨正暗自得意地抖着腿,穆离来报“少爷,穆乾说霍小娘子这两天在莫愁湖那边卖货。” “卖货?” “是。说是霍家从淮安回来,运了好些北边的货物回来。” “这都回来好些天了吧,这才开始卖货?” “早前几天不是在打渔卖渔嘛。” 穆俨一愣,可不是在卖渔嘛,自己那天一早还撞见了。 那小骗子叨叨了一路,说趁着渔获少,价钱高,定能多卖些钱。也不知最后如不如她的意。 哼,小骗子,眼里就知道钱钱。 “走,我们瞧瞧去。” “是。” 主仆二人走出书房,穆俨又顿住脚步,小骗子回来了,穆乾守着琼花巷有些多余。 “让穆乾往西南去一趟。” “西南?” “嗯。穆仁不是回西南了吗,也不止他会告状。” 小爷先他一步告个状。 “让穆乾去跟侯爷拿银子。就说京师要处处打点,支应困难。” “这……侯爷会给吗?咱不是才把京师的产业收回手中吗?” 穆俨嘴角勾起一抹讥笑“他要不给的话,就说我要君氏房中那座刻了金陵十八景的玉山,我准备献给皇后。若不给,我就向宫中放出风声了。” 到时鸡飞蛋打,可别怪他。 嘶,少爷这招太狠了吧? 那座玉山,是邻邦洪沙瓦底国献给云南穆家的。当年老侯爷想念家乡,遂命人在上面雕了金陵十八景,雕了好几年才得了。 老侯爷在世时,时常对着玉山观赏,爱不释手。 老侯爷去世后,那座玉山就被上任侯爷收进了库房。没想到又被侯爷的宠妾君氏看中了,搬到了她房中。 当年少爷想要,侯爷还训斥少爷,说年少轻狂,怕移了性情。 少爷从此不敢再看第二眼。 哪曾想,侯爷竟因君氏的一句喜欢,就把它搬到了君氏的房里。 穆离很替少爷不平。 “那咱这回得跟侯爷多要些银子。那边的中馈握在君氏那个女人手里,咱这回也让她狠放一回血。” 穆俨点头。 他跟君氏的账还有的算呢。这才哪到哪。 我的心头好,岂是那么容易得的。 很快便带着穆离穆坎出了府。 莫愁湖边,杨氏正口若悬河,跟围过来瞧热闹的人群介绍着自家的货品,杨福和霍惜也没闲着,一边招揽生意一边看着摊子。 “你看这麻布,又轻又韧,耐洗耐晒耐腐,可经穿了!” “好是好,可你这一钱五分,也太贵了些。” “哎哟,咱江南的葛麻,铺子里都卖一钱八分呢!这可是大老远从南边惠州来的好麻,一路又是换车又是换船,在水上飘了那么些时日,才到了咱江南。你们看看这么好的麻布,可上哪寻去?” 几个妇人听了,用手在布料上摸了好久,舍不得放手,又心疼钱。 “你再短些,短些我跟你多要几匹。”“就是就是,若是好,咱下回再来,再帮你多带些客人来。” “哎哟,我这麻布可不愁卖哩。”杨氏装着漫不经心的样子。 “你这一大车,家里怕是还存了不少,早卖早些把钱拢里手里还不好?也用不着日日辛苦推着这板车卖货。” “哎呦,我跟你们说不愁卖,是真的哩,可不骗你们。” 杨氏说完,往四周环顾了下,朝几个妇人凑过去,小声道“你们知道咱京里马上就要举行封后庆典了吧?” 见几个妇人点头,便又说道“我听说啊,宫里传出话来,要与民同乐呢!” 与民同乐? 杨氏点头“听说到时候夜里都不宵禁呢!民间不仅要跟宫里同庆同欢,民间可能还要举办各种活动呢!” 见一堆围过来的人都听愣了,杨氏很是自得。 又说道“你们想啊,皇帝陛下办这么重要的庆典,难道不想看到百姓们吃得饱穿得好,身上衣裳簇新簇新的,让人瞧着就是一副盛世太平的样子?” 大伙愣愣地点头。 杨氏有些骄傲“所以说啊,我这些布还怕卖不出去?” “你们这段时间没到各绸缎庄去看吧?听说里面的布料都卖空了,那大户人家是一车轱辘一车轱辘地往家运布料,请人做衣裳。过两天我这些布料……” 杨氏把手放在麻布上拍了拍“就是卖二钱一匹都有人抢!” 围观的人先是静了静,后回过神来,纷纷朝麻布下手“我要两匹!” “我要三匹!” “别抢,我要五匹!我要的多,先给我拿!”一匹布成人顶多能两身衣裳,这一家老小,不得多买个几匹啊? “给我拿六匹!” 人群如水一般涌来,把小小一只的霍惜瞬间就给挤到一边去了。 她都听傻看傻了。 她娘行啊! 她不过是安慰了她娘一番,说布料不愁卖,跟她说起接下来的封后庆典,她娘这活学活用,用得炉火纯青啊!这妥妥的做生意的料子啊。 绝了啊,杨春樱。 “惜儿,福儿,还不快来帮忙!” 这两个倒霉孩子,都站一旁愣着干嘛?倒让她被围得一身汗。 “哦哦,来啦来啦!”霍惜和杨福回了回神,冲了上去。 “婶子,你是要五匹吗?” “这位漂亮姨姨要六匹?好的好的。” “有,有呢!放心,我们家里还有布,足足的,放心。” “舅舅,快雇了人去搬货!” “哎!”杨福撒腿就往琼花巷跑! 果然啊,还是惜儿看得长远,把房子租在琼花巷,这不,补货快得很。这要是租到别的地方,他跑一趟,客人还不跑光了? 霍家摊子的热闹吸引了不少人,同样吸引住了一个老妇的目光。 霍惜埋头卖货,并不知危险正在逼近。 ------题外话------ 昨天有书友说明朝以妾是否能当妻。妾能否扶正,各朝略有不同。 比如唐宋是明令禁止,“诸以妻为妾,以婢为妾者,徒二年。以妾及客女为妻,以婢为妾者,徒一年半。各还正之。”明朝,在太祖刚立朝,在制定律法礼制时,也是明令禁止的。 但大明律经过不断修改,加了一个“妻在”为前提“凡以妻为妾者,仗一百。妻在,以妾为妻者,杖九十,并改正。”妻故去,或休弃,是可以的。 但妾扶正之妻,想从丈夫那里获得封赠,几乎不可能。但儿子若出息,是可以为生母讨要封号的。不是有个词叫“母凭子贵”吗? 本文吴氏虽扶正,但她没有诰命。但她儿子若袭爵,是可以得到诰封的。 欢迎大家留言探讨交流,一起学习进步。但也不要太考究哈,咱这是卫朝。啊哈哈~ 。 第一百三十章 好生养 霍惜听了杨福的话,并不放手,只默默淌着泪,摇头。 “我悄悄地跟了去,不会让她发觉的。”杨福还是想过去套那老妇麻袋。 霍惜摇头,在脸上抹了一把,神色哀伤“咱现在奈何不了她。要从长计议。” 从,从长,计什么?是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的意思吗?可惜儿方才,明明哭得那般伤心。杀母之仇呢,不共戴天! 惜儿的仇就是他杨福的仇!杨福扭头望向孙妈妈走的方向,这个人他记下了!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霍惜静静地坐在地上哭了一会,在眼睛上抹了一把,朝一脸担忧的杨福挤出笑“走吧,娘一个人要卖货要看摊子要收钱,怕是顾不过来。” “惜儿,要不你先回琼花巷去?”杨福一脸担忧地打量她。 霍惜摇头“没事。最危险的地方最安全,她应该不会再回头了。” “万一……” “没事,下回我们再小心些就是了。”她以为张府的人不会到外城来,没想到这些人贵脚也会踏贱地呢。 她都忘了在脸上抹黑泥了。 咬了咬牙,再过几年就好了,到时她长开了,就什么都不怕了。 但是念儿,这几年绝不能让他暴露在人前。 二人脚步声远离。 一棵大树后闪出三人。 好半晌没人说话。 “这张府,内院这么乱?做奴才的都敢下手毒杀主母了?”穆坎想起霍惜方才那痛苦又隐忍的哭声,心里跟自己母亲被人打杀了一样,恨得不行。 穆俨嘴角冷冷地勾着,尽是嘲讽。 奴才不过是听命行事罢了。上头要是不发话,奴才敢对主子不敬?怕是借她十个胆都不敢。 穆离看着霍惜小小的身子远离,长长叹了声。 又扭头看了一眼自家少爷。 他终于能明白少爷为什么对这张家的小娘子这么关注了,同是天涯沦落人,想看对方活成光,想像自己也活成光。 主仆三人直愣愣地站着,半天没挪步。 又想起方才霍惜的急智,一个小娘子,竟站在那里尿尿,还看谁滋得高滋得远! 嘶!这小娘子。真真是…… 穆坎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穆俨穆离扭头看他,竟见他捧腹哈哈大笑“少爷,你说,她方才是怎么想的,还看谁滋得高滋得远,哈哈哈,这小娘子……” “禁声!”穆俨厉声喝道。 穆坎的笑声一下子吞了回去,手紧紧捂在嘴上。但就是好好笑啊,掌下嘴角还是高高扬着。 穆离瞪了他一眼“要是你,你还没这急智呢,搞不好要跟对方拼死一博。” 穆坎还点头“对啊,要是我,我就狠捶她一顿,看谁活谁死!” “她一个小娘子,单枪匹马,斗得过新城侯府?为了灭口,她身边那些人怕是都要跟着一起遭难。” 穆坎张了张嘴,“怎的单枪匹马?不还有我们吗,我们会帮她的。对吧,少爷?” 扭头去看穆俨。 穆俨没理他。 “少爷?” 穆离敲了他一记“你别给少爷惹麻烦,这京师满是勋贵,咱侯府半点不起眼,跟如日中天的新城侯府比起来,咱什么都不是。” 穆俨捏了捏拳头,他不会什么都不是的。 什么都不是,就意味着连个下人仆从都能给你脸色看。只有变强,站在权力的巅峰,让人仰望,让人害怕,才不会被人蹬鼻子上脸。 背着手走远。 霍惜和杨福回到摊子,见杨氏被人围得满头的汗,手忙脚乱,忙上前帮忙。 “你们这两个孩子,怎的去那么久?这要是回咱院子,也尿回来了。”杨氏叨叨了一句,忙得也顾不上看两个孩子,也就没看到霍惜眼眶红红的样子。 “定是人多,不好意思尿了。”有客人打趣。 “嗐,两个小娃,随地尿就是了。你看你娘忙得恨不得长出三头六臂来。”一个好心的大婶帮着杨氏维护着秩序。 杨氏很感激她,朝她笑了笑。 道“我这两个孩子,面皮薄,这湖边人来人往的,哪里能随处尿。再说了,要是整个湖都是尿味,谁还来游湖啊。” 一旁还在犹豫的人听到她这么一说,觉得这一家人品性还真不错,便又都围过来买了不少货。 除了麻布,红糖,连着霍惜运回来的梨枣蜜饯都卖出不少,还有价格稍贵些的皮货也卖出了好几件。 让杨氏长吁一口气。 她和二淮对着这些皮货是愁的不行,一百两呢,满满一车。等闲百姓哪里舍得花钱买。 而惜儿还安慰他俩说,卖不掉就留着自家冬天裁衣服穿。 孩子有孝心是好,但把这么贵的皮货穿身上,路都不会走了。 此时见卖出几件,高兴得很,很是卖力地抖着各式皮货,向围观的群众推销。 霍惜在一旁看杨氏卖货,对杨氏的口才叹为观止。她娘杨春樱,在秦淮河在长江里打渔,着实委屈了,太屈才了。 就她娘这样,哪怕从村里贩些瓜菜土货,运到城里卖,每日都能挣不少,比打渔强。 几根小手指头捏着下巴琢磨,她娘似乎点亮了做生意这个技能呢。要不要跟她娘说一说,让她娘把它发扬光大? 瞧她娘对着几个妇人神秘兮兮地拍着红糖说道“这功效好着呢,你们尽管买了去吃。每天舀一勺红糖,再舀几勺酒糟,加个鸡蛋,煮开了,热热地吃上一碗,保你胃里暖暖的,冬天不冰手冻脚,你家男人都要抱着你的脚丫子睡哩!” “你看我们江里河里打渔的,那身子早就被水浸坏了,不易生养哩。要是我早前能有这条件,我家孩子能生一摞!家里一条船都不够住哩!” 一板车的红糖,被杨氏左一句暖宫暖胃,右一句行经养气血,给卖空了。 “红糖没了,这天也晚了,需要的明日再来……对对,明日我们还在这里!” “行,那可得来啊,别让我们扑空了。” 那糖价比铺子里卖的要少好几文钱,多的舍不得买,一斤半斤还舍不得吗? 女人或是舍不得花钱,但想到好生养,谁不想要呢?这年头,不能生养,没生养个大胖小子,在婆家都无法立身。 再者也确实比铺子里卖的便宜,咬咬牙也想买上一斤两斤回去好好调养。 女人十个有七八个都是气血不足的,到了冬天,哪个不是手脚冰凉? 躺被窝捂了一晚上,那脚丫子都不热。生不出孩子,偷摸到药房一把脉,十个里面,有七八个都是体寒不易受孕的。 霍惜看着一板车的红糖卖空,颇为感慨。 ------题外话------ 这两章我改了又改。原本吧,我是想着,若是霍惜拉着穆俨,让穆俨掏小鸟,是什么效果。你们说那小鸟都看过了,还不得以身相许?是吧。但穆俨的目标太大,当众掏小鸟,有点损他形象,哇哈哈~~(嗯,这是b剧情) 。 第一百二十九章 遇险 “婶子,大娘,姨姨,你们看看我们这红糖……南边来的,质量好着呢。” 霍惜见不少人在等补货,便推销起红糖。 “每天舀一勺冲水喝,对女人犹其好,补气血呢。若有条件,再往里加一勺酒糟,再打个鸡蛋一起煮,喝完胃里暖暖的。补中益气,健脾暖胃,对妇人行经顺气,活络气血,好得不能再好了!” “很多妇人秋冬天是不是手脚腹部冰凉?买些红糖,每天坚持喝,很快就能调养好了!” “真的这么好?”“加酒糟鸡蛋一起煮?” “是啊,放心煮。不信你们去药房问。咱京师卖酒的多,那酒酿还不好买吗?但这南边来的红糖,过了这村可没这店了。天渐渐冷了,河水上冻了,得到明年春夏才有南边的船来呢。” 霍惜口若悬河说了好大一通。 继她家的麻布被人轰抢后,包成几两一斤装的红糖又再次遭人轰抢。连一些心疼家中老母亲妻子的男子都上来抢。 那热闹劲,看傻了一众摊贩。 莫愁湖,沿湖畔筑有楼台十余座,湖柳如烟,湖云似梦,每天都吸引了大批文人墨客前来赏玩。 就是寻常百姓也喜欢到莫愁湖边逛上一逛,吹吹湖风,瞧瞧热闹。 此时正是秋高气爽,云淡风轻的季节。 沿湖一圈,摊贩小食摊众多,整个莫愁湖区域,热热闹闹。 但此时无一处摊贩有霍家摊子的热闹气。 杨福都飞跑往琼花巷搬了三回货了。秋意不躁,都给他跑出一身汗。霍惜也忙得头也不抬。 此时新城侯张府的几个小娘子,也正带着丫鬟婆子出来游玩。 远远的看见了一堆人围着个摊贩,倒是好奇地瞧了瞧,但没人想往这边凑。 不过是一群身份低下的小摊贩罢了,有什么好看的。 再热闹能卖什么精贵的货。一整车的货没准还没她们身上的一件帕子值钱。 撇了撇嘴抬腿走开。 孙妈妈得了太夫人的令,跟着府里几位小娘子出来松散,见小娘子要走,也跟着挪步。但匆匆一撇,脚步便顿了顿,扭头看去。 就见一个小童正站在一方大石上,正挺直腰背,招揽客人。 嘶,这眉眼,好像,在哪里看过。 一个几岁的男童,在哪里看过呢?难道是往府里送柴炭,收泔水家的小子? 孙妈妈目光定定地投在霍惜身上,越看越觉得有一股熟悉感,心里抑制不住地跳了跳。 跟身边的下人吩咐了两句,就往霍惜这边走来。 另一边,穆俨正坐在一处茶肆的二楼,不远不近地看着下头那小骗子神采飞扬,口若悬河,不知疲累地卖货。 那生机勃勃的小模样,就跟那墙角的韧草一模一样。以为不起眼,但生机盎然。被厚雪覆盖,次年又顽强地伸展四肢活了过来。 穆俨不由得嘴角勾了勾。 眼光一撇,见一老妇人紧盯着那小骗子,正拧眉思索着朝她走了过去。 这个样子?可不像是要买东西的。多年的谨慎,让穆俨心下一紧。 想了想,抓起桌上一粒豆子用手指弹了出去。 嘶,谁打我? 见那小骗子揉着额头,龇牙咧嘴,环顾四望的样子,穆俨抿着嘴,嘴角轻轻向两边扬起。 霍惜正气乎乎地向四周张望,哪个人恶作剧?打得她好疼。咦,孙妈妈? 不好! 转身急忙拉住杨福“舅舅,我要尿尿!” “哦,那你快去吧。”杨福没看她,忙得分身乏术。 “你跟我一起!” 啊?杨福愣住了。 “快带惜儿去吧,姐看着摊子,没事的。你俩快去快回。”怕霍惜憋坏了,杨氏忙催着杨福带着霍惜找地方尿尿。 “好,惜儿,我们快走。” 杨福看了看摊上围作一圈的人群,又看了一眼霍惜,见她一脸着急,也顾不得多想,忙牵了她的手快步离开。 走了?孙妈妈愣了愣,忍着心中的疑窦紧紧跟了上去。 霍惜听着身后的脚步声,急得不行。 孙妈妈怎地到外城来了? 这要是怕她发现了,不说传到吴氏那里,只传到她祖母王氏耳朵里,她和念儿就落不着好。 不能,决不能让她发现! 霍惜脑袋转得飞快。也不敢跑,越是跑越是让人起疑。新城侯府只要一调查,还有什么查不到? 到连累了杨氏和霍二淮等人。 没准吴氏为了灭口,会连累到桃叶渡的人。 “哎呀,这怎的连个茅厕都没有!”霍惜捏着嗓子抱怨。 “惜儿……”杨福不明所以的看了她一眼。 霍惜也不解释,拉着他到了一处避人处,又正好离人群不远不近,拽着杨福悄声道“我的坏亲戚正跟着我!” “啊!”杨福吓了一个激灵。 “别看!舅舅,快尿尿!” “啊?” 啊什么啊!“快点,就在这里,快掏出来,尿啊!”霍惜急得不行。 “啊?哦哦。”杨福反应过来,忙解了裤档,掏出小鸟,对着前方空地就滋。 霍惜站在杨福的另一侧,借着杨福的身形遮挡,也装着掏小鸟…… “哇,你尿的没我高!”霍惜嗓音清亮。 “谁说的!看我尿的,定比你远!”杨福不甘示弱。 男童特有的清亮,又气短的声线传来。孙妈妈脚步顿了顿。 见两个小子在前面掏出小鸟尿尿,匆匆撇了那道水线一眼,也没看清,忙背过身去。 哗啦啦的水声响起,也没去辩识是一道还是两道,略站了站,转身走了。 两个小子罢了。 定是看错了。 脚步声远去,霍惜脱力地坐到地上。 拳头紧紧捏起,牙齿咬得咯吱作响,眼神又恨又悲。 杨福扭头去看那个老妇,见对方已走远,再回头看看眼眶里慢慢沁出泪水的霍惜,小鸟都忘了装回去。 “惜,惜儿……” “我娘,我娘死在她手里……我一定要打杀了她!一定要打杀了她!”霍惜恨恨地说着,眼泪越落越凶。 杨福手停在裤档上,她娘,她娘死在她手里,这是什么?他姐姐活得好好的啊。 好半晌才反应过来。整个人便愣在那里。 惜儿的娘,是她的亲娘吗?她亲娘死了?还死在方才那个老妇手里吗? 杨福恨恨地转身,刚抬腿,被霍惜反应过来一把拉住。 “惜儿,我去打她一顿出气!咱套她麻袋!”杨福气乎乎地说道,惜儿的仇就是他的仇! 。 第一百三十一章 总得做点什么(感谢,请往前翻) 到日落,一家人把板车推回琼花巷。 杨氏进厨房做了饭菜,招呼霍惜和杨福吃晚食,就准备拎食盒出门。 “娘,你不跟我们一块吃啊?” “娘还要给你爹送饭,正好跟你爹一块吃。顺便把念儿抱回来。” “娘,要不你陪爹住船上,明早再回。” 杨氏顿了顿,摇头:“娘不放心你们两个。”说完嘱咐了霍惜和杨福几句,拎着饭盒匆匆出了门。 “娘,你雇个车去,别走路!” “哎,晓得了。” 要往常杨氏也舍不得雇车,但念儿一天没喂奶了,也不知道会不会闹得慌,心里火急火燎的。 吃完饭杨福抢了收拾的活,霍惜就坐在院里想着今天的事。 今天撞见孙妈妈,虽说急中生智去了她的疑心,但还是不能吊以轻心。以后还是要做些伪装。 虽说知内情的应该没几个,但保不齐有那烂心烂肝的打什么歪主意。 孙妈妈……霍惜紧紧捏住了拳头。 总有一天我要让你付出代价! 今天被这老妇窥见,总不能什么都不做。不然心里憋得慌。 孙妈妈等闲遇不到,即便遇到也不好面对面硬扛。她记得孙妈妈好像一家子都是张府的奴才,她男人,是帮王氏管铺子还是管庄子来着? 她好像还有一个女儿,女婿好像也是府里的。还有一个独子,娶没娶亲,不记得了。 得好好琢磨一下,得把心头这股郁气给去了。 还有奶娘…… 不知道是死了还是活着。当初要不是奶娘机警,她和念儿搞不好都不在人世了。 杨福洗完碗出来,见霍惜小小一个人儿头埋在膝盖上,缩成一团,那小小的无助的样子,让人忍不住心疼。 杨福也不敢上前,只在厨房门口愣愣地站着,看着。 好半晌,霍惜觉得身子都麻了,这才站了起来,扭头就看到杨福直愣愣地站在那里。 “舅舅……” “啊?啊,我,刚收拾好厨房。” “哇,娘回来一定会很高兴。” “对啊,我姐一定很高兴”,顿了顿,“惜儿,我们去盘点货物吧?” “好啊。” 杨福吁出一口气,便拉着她去库房清点东西,出来后又清点板车上的东西。 今天一天竟然卖出近四石蔗糖!这外城消费能力不弱啊。 “有几家铺子都是几十斤几十斤的要,寻常百姓要的量少。” “寻常百姓虽然要的量少,但架不住人多啊。”杨福一脸开心。 “而且咱一天就卖出了这么多,二十石都不用怎么卖就要售空了呢。再说冬天放着也不会化了的。” 霍惜点头,她除了担心这批蔗糖,还担心那一车的皮货。 皮货今天卖得不多,只售出七八件,十分之一的成本都没收回。 难道要拿进内城卖? 不,不,她现在不想进内城。 “惜儿,别担心,等天气再冷些,没准就好卖了。”经过一天卖货的火爆场面,杨福倒是不担心了。 “你看咱的麻布,再卖几天,就没了呢。棉布放久了发黄,但咱这麻布又不怕放。我还想着,要是卖不掉,咱就放着明年慢慢卖,哪想竟好卖的很。” “也不知郁哥回来没有,我都想把他的麻布也给卖了。”杨福不住嘴地叨叨,高兴得很。 霍惜微笑着点头。 麻布经穿,一匹麻成人能做两身到两身半衣裳,几十文做一身,新穿旧穿再缝缝补补的,能穿好久,一钱五分,还是能接受的价格。 再者很多人都有远香近臭的情结,一听是外地来的布,都想尝尝鲜,至使这批麻布倒也不愁卖。 杨氏背着念儿回来,见两个孩子在那里盘点存货,想辙怎么卖,心里又是高兴又是欣慰。 “娘跟你爹说了今天卖货的情况,你爹还抱怨没赶上这热闹的场面呢。” “爹好不好?”没办法,她家那船还得有人守着,不然给人划走了,可上哪寻去。 “好着呢,他今天白天沿河卖货,也卖出不少。渔箱里也捕了不少鱼,也捞了些虾蟹,都制起来了。” “爹晚上停在外城渡口吗?” “没呢,你爹说晚上约了几家人一起夜捕。” “姐夫要夜捕?跟谁?郁哥,邹家?”杨福一听夜捕,跃跃欲试。 “没呢,好像邹胜的阿奶这几天身子有些不舒服,你姐夫就没叫他。听说是当初一起去淮安时编入桃叶渡的三家落单的船家,他们也准备夜里停在桃叶渡。你姐夫估计是想与他们交好,便约了他们三家夜捕,说正好看看他们的品性。” “那三家都是年轻的小伙,家里也都是江宁附近村子的,都是穷苦的农户。品性看着……还行。”霍惜歪着头想着那三家人。 “那就好,咱桃叶渡大伙都知根知底的,若是混进一堆搅屎棍,坏了交情倒不好了。” “那郁哥呢,还没回来?”杨福又问。 “哦,正要说呢,你姐夫说郁江已经回了,说是花尽了身上的几两银子才把她们娘仨带了出来。今天还跟你姐夫借了五两银买了船,说是跟咱那艘旧船差不多大。还说等他把船弄好,明日就会找过来取了麻布去卖。” “接出来了?”杨福瞪大了眼,又咧开嘴:“那郁哥一定很高兴!” “那是一定啊。妻子女儿都在身边,说话做事的人都有了,能不高兴?” 杨氏也替郁江高兴,又看了杨福一眼:“瞧你那样,好像是你把人接出来了一样。” “姐!我还不能替郁哥高兴高兴吗?咱也是一家人在一起,才慢慢把日子过起来的。郁哥这回换了大船,他捕鱼,也有人帮着解鱼补渔网,平时还有人说说话,不是很好?” “是好,好着呢。你们只看他,一年到头忙个不停,夜里回渡口最晚,早上起的最早,身上却没攒几个银子就知道了。养活了一家人,自个小家却没顾好。平时连个笑都少。” 霍惜一边听一边在脑中回忆起郁江的形象。 心里思忖,这是一个本份的,肯吃苦的人,是可以拉拢合作的人。不由得抿了抿嘴。 杨氏把念儿抱到房里睡,出来,见两个孩子还在讨论郁江,也跟着附和了几句。 “姐,惜儿说你做生意,是这个……”杨福朝杨氏竖了竖大拇指。 杨氏见霍惜也朝她比了个拇指,顿时骄傲地挺起胸膛:“你娘虽不识字,但走街串巷卖个货,却不带怵的。” “那等咱家将来挣了钱,也开个铺子,让娘当掌柜。” 杨氏嘴角朝两边咧了咧:“掌柜,又有什么难的。”一副信心满满的样子。 “掌柜?等姐你先想着把咱家的皮货卖了再说吧。我看今天八件皮货全是你卖的,你也想想辙,把剩下的都卖了吧。”杨福激着杨氏。 ------题外话------ 谢谢大家。129章被审核了,放不出来。谢谢大家提醒,我才看到。我一般不会到前台看自已发的文,但后台我是经常点开看的,所以大家有什么话都可以留言给我哈,非常非常感谢。(今天要是睡懒觉,估计完蛋,哈哈) 第一百三十二章 生意经 被两个孩子吹着捧着,杨氏有些飘飘然。还真的认真想起辙来。 房里亮了一夜的灯。 次日一早,霍惜还睡得香乎乎的时候,就听到各种声响。 迷迷糊糊出了房门,见杨氏正来回地倒腾,“娘……” 杨氏扭头一看,忙放下手里的东西走了过来,把她抱怀里:“娘吵醒你了?” “娘你怎么起这么早? 《战朱门》第一百三十二章 生意经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战朱门》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 第一百三十三章 团购 “霍家大嫂,你在吗?” “哎,来啦来啦!”杨氏边大声应着,边快步走过去开门。 很快就把一个年轻妇人领进院子。 “这是我女儿霍惜,这是咱斜对门的关家婶婶。” “关婶婶早上好。” “这是女娃啊?”那年轻小妇人长得很有小家碧玉的感觉,见着一身小子打扮的霍惜,很是惊讶。 《战朱门》第一百三十三章 团购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战朱门》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 第一百三十四章 不是哥哥吗 “哈哈,有十二两四钱多呢!”杨氏数着银子高兴得很。这才一家,要是琼花巷每一家都这样,得是多少! “还有她订的菜蔬,柴炭,棉布,酒槽呢。”霍惜提醒道。 “那才能挣多少。” 不得了,杨春樱,这小钱看不上了? “姐,你小狗尾巴摇起来了啊!” 我小狗尾巴摇起来了?杨氏歪头想了想,也乐了。 “娘你给咱家揽了一个长长久久的生意,你没意识到呢。” “什么长长久久的生意?”杨氏眼睛亮起。 霍惜见杨氏还迷糊着,便跟她解释。 “娘你给那几户书生家里揽了他们的日常所需,只要他们还住在这里,这不就是长长久久的生意吗?” “等生意做起来了,把琼花巷一众书生家里的日常杂物都收拢了来,生意不就做大了吗?咱一来一回,往村里收货,再到琼花巷卖货,日常赚些差价,便能把咱家一天的花用挣出来了呢!” 杨氏一听,高兴坏了:“那要是把巷子里书生家的生意都揽了过来,咱就不止挣一天花用了?” 杨福也高兴地点头:“是呢!不止可以卖吃用,咱还收棉布,收其他布匹卖。还能帮他们代买。比如像关家想买酒糟,咱可以帮着买。” 又有些遗憾道:“哎,他家男人怎么不喝酒呢?不然咱还可以把双泉镇的酒卖给他们。” 杨氏一听也有些遗憾,卖酒水利钱很不错呢。 “舅舅,你没听过吗,读书人说的八大风雅事,‘琴棋书画,诗酒花茶’,怎会缺了酒?关家书生不吃酒,不代表别家也不要啊。” “对对,娘就算不读书,也知道那读书人爱喝酒吟诗,好像不喝酒那诗吟不出来一样。咱可以让你爹收些好酒,卖给这些书生!” “那得娘去跟巷子里这些书生家里人聊聊,看他们缺什么,需要什么,咱心里好有个数,再针对性地进些货,这样才不滞销。” 一滞销银钱变不了现,导致没钱进货,进入死循环,反倒会影响到自家的生意。 “娘这就去!明天有几家要菜蔬,娘正好顺道问一下其他家。若是要的量大,得让你爹明天赶早一点,万一一个村买不齐所需。还得贩棉布。万一有别家也要棉布呢?” 杨氏说着,兴致勃勃地就要出门。 霍惜忙叫住她:“娘,那你呆在家里,我和舅舅去找爹,守着船,换爹去卖鱼。” 杨氏一拍大腿,把这事给忘了,只顾卖货。霍二淮说昨晚要夜捕的,这会……抬头看了看天色,说不定已经去鱼市街了。 “这会你爹搞不好已经在鱼市街了,你俩上那寻去。” “那咱家的船谁看?”杨福说了句。 “四家一起呢,还没个人看船?”杨氏说道。 “那我们去鱼市街寻爹,爹一定是去卖鱼了。舅舅,走。” “姐夫会去卖鱼?不守着船?咱船上东西可不少。”家当都在船上呢。 霍惜顿了顿,笃定道:“不,爹一定是去卖鱼了。” 刚想出门,又被杨氏叫住了:“福儿你一个人去就行。惜儿在家看着念儿,娘到巷子里找人说说话。一会晚些时候,咱还要到莫愁湖卖货。” 杨福一听,脚步顿了顿,他也想留下来卖货。 杨氏瞪他:“换你留下来,等会你姐夫睡觉让惜儿一个人守着船?还是让惜儿把船划去村里收货?”惜儿那小胳膊小腿,是能划得动船的? 杨福嘟了嘟嘴,跺了跺脚,跑出门。 “你舅舅现在一心想卖货,鱼都不想打了。”杨氏叨叨了一句。 霍惜抿着嘴笑了笑。 杨氏便进屋看了霍念一眼,收拾了几件东西,出了门,那脚步轻快,脚底生风。 霍惜也进屋看了眼霍念,便把一会要卖的货物往板车上一点点地搬。 半个时辰后,杨氏兴冲冲回来,冲霍惜说道:“娘又把红糖卖出二十三斤!皮货也卖出十来件!” 扬着手中霍惜给杨福做的纸薄子:“一大半的人都要菜蔬和柴禾呢,酒糟也有好些人家要。一会要是见着你爹,让你爹去村里收去,若有时间再去双泉镇收些酒。” “娘,你太棒了,是这个!” 杨氏见霍惜朝她竖拇指,眉毛扬了扬,颇有些得意。 扭头看到码了大半的板车,皱眉:“怎的把货都码好了?别压坏了个子,以后等娘来弄。” “没事,不重。” 杨氏心里熨贴,孩子懂事体贴,没什么比这更高兴的了。 二人在盘货码货,念儿醒了,杨氏便喂他吃了奶,让霍惜抱他玩,她则去做午食。 “今早一直忙,都忘了给你俩做早食,咱今天把午食做早点,吃了也好去卖货。” “好。” 霍惜抱着念儿在院里转悠,给瓜菜浇水。念儿非要去抓,把水扬得到处都是,霍惜气得训他,他还笑。 浇完水,霍惜环顾这个院子。院里种了一院的瓜菜,还是得留人在家啊,不然这瓜菜缺了水,不得死了? 还有家里揽了巷子里大伙的菜蔬鸡蛋柴禾等日常杂物,也不能没人啊。 真要请小工? 娘好像有些排斥啊。 霍惜正想着,就听到敲门声。 开门一看,杨福不止把霍二淮带了回来,后面还跟着郁江一家人。 “郁叔郁婶,快进来!” 霍惜笑着招呼,扭头往院里扬声:“娘,我爹和郁叔来了。” 霍二淮笑眯眯地接过霍念抱在怀里,一边逗他一边招呼着郁江一家人往屋里进。 郁江的妻子和两个女儿有些腼腆地跟在郁江后面,霍惜便拿眼打量她们。 “这是你们霍伯伯租的院子,咱家买船的钱也是爹跟你们伯伯借的,他就跟你们亲伯伯一样。这是你霍伯伯家的女儿。芽儿要叫妹妹,苗儿叫姐姐。” “妹妹。”郁芽小声叫了句。 郁苗大大的眼睛看向霍惜:“这不是哥哥吗?” 霍惜正拿眼看她姐妹二人,见郁苗胆子好像比她姐姐要大,笑了笑。 正要开口,杨氏从厨房里出来:“哎哟,这是把人接来了?这是芽儿和苗儿?哎哟,来,到伯娘这里,给伯娘看看。” “嫂子。” 郁江的妻子郑氏腼腆地朝杨氏打了声招呼。霍惜便抬眼去看她。 “哎哟,这便是弟妹吧?郁江天天都念着你们母女三人,这可算是把你们接来了!” 郑氏抿着嘴点头,是呢,真好,他们一家总算在一起了。哪怕没买船,还是之前的小乌篷船,要一家四口挤着,哪怕睡觉都不能伸直了腿,她也开心,也甘愿。 第一百三十五章 一起卖货吧 杨氏拉着郑氏的手一边往屋里拉,一边与她话家常。 霍惜也招呼着芽儿苗儿进屋。 “你真的不是哥哥吗?”苗儿一路打量霍惜,刚问出口,就被芽儿拉了一把。 霍惜笑了起来:“我是姐姐呢,你要叫我姐姐。”霍惜和两个女孩比了比个头,发现她比芽儿都长得高。 “你比我姐姐高。” “是啊。那 《战朱门》第一百三十五章 一起卖货吧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战朱门》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 第一百三十六章 新世界大门打开 霍家板车有些人挤不过去,就围到旁边郁江家的板车,以为是一家的:“这麻布怎么卖的?” 见郁江和郑氏还愣着,霍惜忙中偷闲,应声:“一钱五分一匹!” 又扭头提醒他夫妻二人:“郁叔,婶子,卖货了。” “哦哦,一钱……对,一钱五分。” 郁江原本是打算少挣点,一钱三分卖出去的,打算薄利多 《战朱门》第一百三十六章 新世界大门打开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战朱门》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 第一百三十七章 借银 一家人推着板车往琼花巷的院子走。 才走在半道,就看见霍二淮正抱着念儿,和邹家阿爷脚步匆匆往外走。 “爹。”“姐夫。”“二淮?” “哎,你们回了?” 霍二淮愣了愣,又快步跃过邹阿爷走过来,把念儿往杨氏手里一塞:“你们回来得正好,邹阿奶病了,在医馆,我正拿了钱要去看她。” 《战朱门》第一百三十七章 借银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战朱门》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 第一百三十八章 想要孩子吗 霍惜和杨福把霍二淮迎进院里,便急着问他情况。 “没什么大事。人老了,总有这样那样的毛病,又一直在水里泡,身上浸了寒气,加上前几天可能跟咱一起夜捕,熬了几夜,就有点受不住。” “花了很多钱吗?”杨福问道。 “花了不少。之前夜捕分的钱都搭进去了,跟咱家还借了二两。主要是参片贵。” 《战朱门》第一百三十八章 想要孩子吗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战朱门》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 第一百三十九章 送货上门 霍二淮和杨氏夫妻匆匆把船划回城。 霍二淮在渡口雇了三辆板车,把菜蔬柴禾等物,往上码,准备运往琼花巷。 帮着杨氏把睡得乎乎的霍念绑在背上,摸了摸他的小手小脚,见暖和和的,这才放心。有些担心:“你行不?要不你看着船,我跟车运回去?” “怎么不行。青天白日的,能有什么事?而且我还要跟惜儿 《战朱门》第一百三十九章 送货上门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战朱门》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 第一百四十章 买不起官服 三板车的货分发完,杨氏和杨福推着空板车高兴地回家。 “惜儿,中了进士,就能穿织造局做的衣裳了?织坊真的有钱就能开?” 霍惜愣了愣,杨福便跟她说了方才在巷子里的情况。 霍惜听明白了,原来是她娘话赶话说到了,她还说为什么会问这个。 便说道:“织坊就是商户办的, 有钱就能开,买一些织机,再请一些织娘来织布,织坊也就开了。织造局是朝廷专办的,专门为皇室和百官生产各种布匹和衣裳的。” “那关婶婶的男人若是考中了进士,当了官,就能穿织造局做的衣裳了吗?” 霍惜摇头:“不是啊。当官的官服大多都是自己花钱订制的。” “啊,那官服不是官府发的啊?”杨氏停下手里活, 有些诧异。 霍惜笑了笑:“那织造局的匠户还不得累死啊!” “当官的有那么多?” “也不是。三年一次春闱,一二三甲进士也就取中三百人。但一个官员有朝服、祭服、公服、常服,好几种服装呢。去见皇帝穿公服,平时上衙办公穿常服。天天穿,做一套还不行。大小官都要做,那织造局的匠户还不得累死?” “天爷,这当官还得自己买衣裳呢?娘还以为当官了,官府就会给他们发衣裳呢。”杨氏啧啧出声。 霍惜抿着嘴笑:“都是当官的根据朝廷的规制去订做的。那官服还贵得很,听说有些官员,没钱买官服,还跟别的官员借呢。” “啊,还借官服?当官的会没钱?”杨福都惊呆了。 “有些官很穷的。就咱本朝,薪俸都发俸米,九品官一个月五石,八品是五石五斗,七品是六石。咱一斤谷子五六文吧?米,有好有坏,算十文一斤吧, 那九品官一个月也就几两银子的薪俸, 一年才多少?要养家糊口,应酬交际,还要买那么多官服,买不起的大有人在呢。” 乖乖,当官的还买不起官服? 见他二人一副嘴巴忘了合上的样子,霍惜笑了笑,又说道:“咱本朝的官,胸口不是有一块补子吗?” “补子?” 霍惜朝胸口比划了一下:“就是当官穿的那官服,胸口有一块绣片,按品级不同会绣不同的图样。” “哦哦,那我知道,那个河泊官胸口就有!”杨福冲杨氏歪了歪头,他看过呢! 被杨氏拍了一记。得瑟什么。 “那补子怎么了?”杨氏问。 哦哦,被杨福一打岔都给歪楼了。霍惜回过神。 “就那块补子也贵着呢。听说前朝有一位官员舍不得买,就在胸口用纸画了一片。在大朝会觐见皇帝,他想着,反正他官低, 站得离皇帝远,也看不见他,大家也不会盯着他看。哪里想,那天竟然下雨了,那纸被雨一淋,那画竟糊成一片。” “啊,那怎么办?要被降罪不?要被打板子吧?”杨氏和杨福都替那人捏了一把汗。 霍惜摇头:“他这算殿前失仪,本来要被拖出去打板子的,但皇帝陛下让人一查,说他为官清廉,官风很好,得知他是因为没钱买官服才那样做的,很是感慨,还赏赐了他好些布匹呢。” “那就好。” 杨氏拍着胸口,吁出一口气:“买不起官服的官,肯定是平时不占不贪的啊,这样的好官还要被打板子,就有点让百姓寒心。” 霍惜点头:“所以你们知道了吧,那官服都是当官的自个找铺子订制的。但皇帝赐下的服饰和布匹,有些官员也会拿到。比如谁立功了,谁封侯了,封诰命了,都会赐下服装,赐绫罗绸缎,这些都是织造局织的。” 杨福和杨氏连连点头,原来是这样。以为当了官便什么都有了,没想到还有没钱买官服的官。啧啧。 杨氏看了霍惜一眼,这孩子定是大户人家养出来的,估计家里也收到过赐下的衣裳,不然不会懂这些。暗自叹了一口气,跟着她家,委屈这孩子了。 杨福却捉着霍惜确认:“九品官真的一个月才几两银子?” 霍惜点头:“河泊官可能只有三四两。” 杨福便啧啧感慨:“那咱这些天卖货都挣得比他多呢?” 霍惜捂嘴笑:“是啊,舅舅。咱这几天挣的比他多多了。” “那当官的有啥好,还人人都争着当。” “舅舅你没听过那句话吗,‘三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有些人当官只一任,就能捞到十万两银子呢。很多人挣几辈子都挣不来那些钱。” “乖乖,十万两?那这样说来,反而老实不占不贪的官老爷吃亏了?”杨氏听愣了。 “是有点吃亏。但名声好听。” “那当坏的官就能有很多钱,当好的官就受穷。那是当官好还是不当官好?”杨福挠着头想不明白。 霍惜笑了起来:“怎么当官,可是一门学问。舅舅你只看,咱这个巷子,不都是十年寒窗的学子,奔着当官去的?” 杨氏拍着大腿:“可不是。定是有咱老百姓看不到的好处,才人人都争着当官。那咱得跟他们交好了,东西不能卖贵了,等他们将来当了官,没准能记着咱。咱要遇着事,没准还能帮咱一把呢。” “姐你想得真美!他们当了官,你知道衙门往哪开?人家外放在外地,你也找他们去求帮忙?” 杨氏噎了噎,做势要打他:“总之与他们交好,总没有错。” 霍惜笑着点头:“总不能交恶。有些人芝麻绿豆大的事都记着,万一给咱下个绊子,咱都不知道因由。” “就是就是,惜儿说的对。”又瞪向杨福,“听见没有?” “听见了。”杨福朝她做了个鬼脸。 “那咱卖的东西,价格要不要再降降?”杨氏问道。 霍惜摇头:“咱已经卖得很便宜了,那棉布咱只卖四钱五分,他们上布铺,五钱都不一定买到。再说咱把柴禾菜蔬等物都揽了,卖得太低反而坏了市场,让原先那些卖货的不满就不好了。” “是呢是呢。咱不好断人财路。都是讨生活的百姓。要不咱不做柴禾生意了?那些打柴卖柴的着实辛苦,打一担柴还辛苦挑进城” 霍惜想了想:“若是有人挑来咱巷子卖,娘见着了就跟人说一声。外头的咱不管。京师这么多户人家,哪家不烧柴?他们也不缺客人。” “行,那娘听惜儿的。” 三人随后便清点铜板,查看今早卖货的收益。 第一百四十一章 为什么要涂黑 一家人查完今早的收益,都惊呆了。 “没想到咱今天挣不少呢。有三两多!” “大头应该是关婶婶那几匹棉布挣的。菜蔬鸡蛋柴禾,挣得少。” “除开棉布挣的,其他也有一两呢。若一天能挣一两,咱下月又能买两三亩好田了!”杨氏现在一门心思买田,再买四亩,就能凑够一顷地了,真好! 吃过午食,郁江的妻子郑氏带着两个孩子来拿布。 “你爹呢?” 小苗儿见到霍惜高兴得很“我爹守着船呢!” “你爹守着船?”嗯,是得有个人看守。他家换大船了,估计置办了些家当,又不好一直让人帮忙看。 “惜儿姐姐,我家又能多卖几天布了。我好喜欢卖货!” “啊,为什么?” 小苗儿便神秘兮兮凑到霍惜耳边“邹家要把他家的麻布兑给我家。他家的麻布比我家还多呢!” 啊,邹家不卖麻布了?要把布兑给郁江? 郑氏见霍惜和杨氏都看向她,便点头“邹家阿奶还在医馆,邹胜进城照顾她了,邹家阿爷说要把麻布兑给我家,好拿钱给她看病。” 杨氏叹了一口气“看来他家是一点存银也没了。二淮说他家之前夜捕挣的钱都扔进去了,还跟我家借了些。” 和郑氏很是感慨了一番。 “之前,孩他爹没来接我们时,我们娘仨生了病,都不敢吱声,就硬扛,手里没半个铜板。她奶把着银钱,也不给。穷苦百姓真的万万不能生病。扛得过去还好,扛不过去……” 杨氏也是有过这个阶段的,很是了解。 “现在就好了,你们一家人都在一处,只要勤快些,日子会过下去的。” 郑氏连连点头“是呢,昨晚两个孩子跟孩他爹下网捞鱼,伸手都看不见五指了,还不肯歇。吃着自己捞的鱼,连鱼骨头都觉得香。” 小苗儿立刻接口“打鱼可有趣了!” 又去拉霍惜“惜儿姐姐,我好喜欢打鱼!把网这么……哗,撒下去,然后,又猛拉上来,上面好多鱼!活蹦乱跳的。我都不怕,还帮着解鱼,可好玩了呢!” “我爹还说今天要帮我和姐姐一人做一根钓竿,以后我们可以在船上钓鱼玩。等我钓上鱼,也能卖钱呢!” 这小丫头。言语中透着欢快,看来是真喜欢当个小渔女。 “你和你姐姐适应吗,睡得着吗?不会觉得晃,晕船?” “不会呢,我和姐姐还有娘,睡得可香可香了,一点都不晕船!” 这适应能力还这么好? 看来是当小渔女的料。 叙完话,两家便码好货,把板车往莫愁湖方向推。 “惜儿姐姐,你为什么要往脸上涂黑黑啊?” 呃…… “我怕被拐子拐了啊。万一我娘忙得顾不上我,我被人抱走了怎么办,卖了我能换不少银子呢。” 小苗儿害怕地抖了两抖“那我也抹黑黑。姐姐也抹!” 她才不想被拐子抱走!好不容易才被爹爹接了出来,她好喜欢她家的船,才不想离开爹娘。 低头寻黑灰,霍惜见把小苗儿骗到了,囧得不行,拉住正四下环顾寻黑泥的她。 “姐姐骗你的呢。你看姐姐是不是长得很白?” 小苗儿盯着她的脸看了又看,现在一点都不白。但之前很白。眨着眼睛点了点头。 “那就对了啊。咱是渔民是不是?咱跟买货的人说咱平时是打鱼的,也就卖这一回,但长得太白一点都不像天天晒得黑黑的渔家小子是不是?万一别人说咱骗他,不买了怎么办?” 小苗儿看了看她,又扭头看杨福,嗯,杨福叔叔那样的才像渔家小子,惜儿姐姐不像。 “那我和姐姐不用涂。我和姐姐长得一点都不白。我们就是渔家小娘子!”高兴地脑袋晃了晃。 霍惜吁出一口气,点头,想想不对,又摇头“小苗儿和你姐姐不黑呢。捂一捂就白回来了。” “不白又没关系。我就要当一个打渔的很厉害很厉害的女子!才不要白白。”听说不用抹黑泥了,蹦蹦跳跳往前跑。 大家看了都笑。杨氏往霍惜那边看了一眼,叹了一口气。 早些卖完,就尽量不来城里了。 让惜儿呆船上就好。天冷了,就让她呆在琼花巷的院里。 两家人把板车推到昨天卖货的地方,还挨在一处。 反正都欠下这么多人情了,也不在乎多欠一回,郁江便让郑氏还跟着霍家在一起。 杨氏等人也没觉得被抢生意,反而摊位大了,吸引来的客人不少。 把板车停稳,杨福正要吆喝,小苗儿就飞跑去占了那方大石,站了上去。 双手拢在嘴边吆喝了起来“都来看看啊,便宜又耐穿的麻布勒,走过路过不要错过勒!” 杨福笑了起来,这小丫头,比他还卖力。见郁江没来,便过去帮郑氏的忙。 两家人便开始卖起货来。 今天的郑氏比昨日要放得开,加上自家男人没来,家里的担子一下子压到她身上,也主动开口招揽起客人来。 “对,就这样,你做得很好。咱跟他们又不认识,别人看笑话也好,抛白眼谩骂也好,又有什么关系?咱正经卖货,不坑不抢,赚到钱是咱自己的,有钱进口袋,花着还高兴,有什么好害怕的。”杨氏寻隙跟她说了几句。 郑氏听了直点头。学着杨氏的样子,越发放得开了。声音都高了几分。 连带着芽儿都帮着开口招揽客人。帮着拿货收钱,忙得不得歇。 小姑娘手脚麻利,细细弱弱的,还挺招人怜惜的,倒也把不少人吸引了来,一时之间也卖出不少货。 霍惜扭头看她,见她去了怯,嘴角上扬着,对着每一个来客都仰着一张笑脸。心里也挺感慨,昨天见着人还把头垂着,不敢抬眼看人呢。 两家人如此又卖了两天。 霍家一千三百多匹麻布,也就售空了。 梨枣蜜饯除了给自家留了些及送人的,也都卖空了。红糖卖了几宗大的给一些做点心的铺子,也只余三石了。 若不是杨氏念叨着要留一些卖给水上讨生活的女人,霍惜都能把它全卖给开铺子的。 还有那一车皮货。琼花巷要了一小半,附近巷子住的书生,闻迅来买了一小半,在莫愁湖边卖了一多半,留下十来匹,霍惜便不让卖了。 说留给自家用,把杨氏肉疼得不行。 要是卖了换钱,也有十好几两银子呢。这孩子却说要留着给家人用。 但想着霍惜的孝心,心里又甜滋滋的。也就没开口。 卖完从淮安带来的货,霍惜便开始琢磨别的事情。 ------题外话------ 彩蛋是明官员的公服。芭蕉做一下说明哈,图都是网上搜来的,仅做学习交流欣赏用。应该不够成侵权吧?芭蕉胆子小,怕怕。一会有第三更,感谢大家这段时间打赏,投月票,投推荐票,收藏评论,比心,非常非常感谢~ 。 第一百四十二章 得银几何 这日,除开留下自用或送人的货物之外,从淮安运回的一船南货北货,都卖完了。 杨氏给霍二淮送晚食,霍惜和杨福则在家里算账。 麻布当初八钱一匹贩来两千匹,匀了些出去,自家留了一千三百一十二匹。除开留着自用的和送人的三十匹,差不多赚了将近九十两。这是大头。 皮货家里留了些,一百两贩来,也差 《战朱门》第一百四十二章 得银几何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战朱门》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 第一百四十三章 他不是坏人 等霍惜把账本做好,又念给杨氏和杨福听。二人听完高兴的很。 他们家这一趟淮安之行,原本以为是个苦差事,耽误事不说,还自掏腰包贴补抛费。没想到回程就赚回了一百大几十两。 还加上去程夹带的三百匹棉布,赚的六十两。 “真好,咱去一趟淮安, 就能给家里添二十亩好田。希望明年咱还能被征用。”姐弟二人高兴坏了。 霍惜也很高兴。 “明年若是征调,可能没咱今年这么好的运道了。一是大家都醒过神来了,估计都要夹带。二是明年官府也回过味来了,只怕沿路会设卡对商品进行抽税。” 杨氏和杨福一听,顿时蔫了。 好一会,才道:“收就收呗,少赚一点也是赚。” “要是想赚,咱也不一定等征调运漕粮才去啊。” “啊, 那还怎么去?” “舅舅你傻啊,咱往淮安去过一趟,路上什么情况,要过什么码头,侯哪些水闸,路程要多久,咱都知道了啊。想去咱自己去就成。咱去一趟扬州,轻舟一天就到了。往淮安也只多一天。咱想什么时候去都成。” 霍惜心里是有些想法的。 比如那产棉布大县松江,所有要出海的船都停在那边,不止南来北往的船都有,外番的大福船都有,她是想去看看的。 但天气凉了,今年不好再想这事。只能按捺住。 杨氏和杨福对视一眼,说的是啊。家里有船,又没人限制他们行动,还不是想去就去? 为什么不去? 杨氏和杨福心头火热起来。脑子里嗡嗡的, 在莫愁湖边被一堆人围着, 吆喝卖货,那种感觉好像挺好的。 嗯, 还想卖货。 有钱赚为什么不? 家里的船能装百石,不说去一趟赚回二十亩好田,一趟赚个一二亩田也行啊。 那家里就不止一顷地了。一顷一顷又一顷,当个地主婆,袖着袖筒,下乡收租? 怎么想,怎么美!可太美了。 “姐,你想什么呢?口水都流下来了。”杨福捅了杨氏一把,他姐想什么呢,张着嘴巴一脸傻笑。 “嘿嘿,想着家里有好多好多地,我牵着念儿下乡收租呢。我袖着袖筒跟个地主婆一样,念儿就捧着账本,说你家佃了几亩几亩,该交几分几厘租子” 那样子,想想就美滋滋的。 “姐,你发白日梦呢。”抬头看看天,这还青天白日呢,他姐就做起梦来。 “你个死小子。”杨氏朝他挥了挥拳头,龇牙。 杨福回了她一个大白眼。 把霍惜给逗乐了。 “娘, 你快把钱收起来,咱把铜板串一下,再拿到钱庄换成银子或是银票。” “还是换成银子吧,那银票轻飘飘的,摸着都没感觉,娘还担心破了损了,又担心它是假的。还是银子铜子摸着实在。” 霍惜点头,只随她高兴。 三人便在一起串铜子。 杨氏一边串,一边道:“你爹说把家里的银子都给你,让你看着花用。” 霍惜愣了愣,看了看满满一箱子的银票银子铜板,不说话。 “娘也是这么想的。家里这些钱都是你挣来的,爹娘想着你可能还有其他想法,你爹便跟娘商量了,把银子交给你来安排。” 霍惜听了很是感慨。何其有幸。 眨了眨眼睛,往箱子里划拉了一下:“那我拿一些,剩下的留给家里。” “你爹说让你都拿上。之前咱借给桃叶渡的钱,大伙也都还回来了。你爹说都给你。” 桃叶渡当初借了不到二百两,加上家里卖货,收回的货款和赚的,箱子里有不少钱。 霍惜想了想,便说道:“这些钱不少,换了钱,我拿五百两银票在手里就行。剩下的留家里。” 家里应该还能剩一百多两,够家里进货和花销的了。 “都拿上。家里还一直卖货,每天给琼花巷带货,也能赚不少。家里不缺花用。”杨氏拍板。 霍惜却摇头:“我拿五百两就行。” 抿了抿嘴,低声道:“我母亲临死的时候,一直放心不下外祖一家,我想着将来有机会,得去寻寻他们” 这还是霍惜第一次说起家事。 杨氏和杨福都听愣了。 “你外祖一家还在啊?那为什么你不带着念儿去寻他们?”杨氏小心翼翼地开口。 霍惜紧紧抿了抿嘴,好一会,才神色悲伤道:“外祖一家被流放了。” 啊? 杨氏惊住了。 就说惜儿是大户人家养出来的。这普通百姓除非谋逆,不然一人犯罪一人当,哪会落得阖家阖族流放的地步? 这可怜的孩子,怪不得爹娘死后,会沦落到抱着幼弟投奔亲戚被人赶出来的地步。估计他父族也是遭难了。 见杨氏和杨福都惊住了,霍惜怕他们误会,忙说了句:“我外祖一家都是好人,他们不是坏人。外祖父他学问好着呢,有好多好多学生”桃李遍天下。 还未说完,就被杨氏紧紧抱在怀里。 “娘知道,娘知道。皇帝换人做了,有很多人都是无辜的。娘虽然没读过书,也知道一朝天子一朝臣。娘懂。” 当时,新皇帝攻入金陵城,她和霍二淮吓得天天把船划到长江当中,不敢靠近秦淮河。 那段时间也不止他们,所有的渔船都不敢靠近京师水域。 听说那段时间城里血流成河,聚宝门那里,郐子手时时刻刻都在挥刀,刀都砍出缺口了。 之后很长一段时间,她和霍二淮都不敢往聚宝门那边去,就怕看见地上咕噜滚来一个人头。 “娘懂,你外祖一家是好人,他们不是坏人。” 霍惜哽咽着嗯了声,静静窝在杨氏的怀里。扭头见杨福正担心地看着她,朝他笑了笑。他们不误会就好。 她外祖不仅是好人,而且学问极好,为人谦逊又和气 “哇,外祖父,你有这么多藏书呢!” “那小惜儿要不是要跟外祖父读书?” “要!” 外祖父很是开心地抱她坐在膝上,摊着书本逐字逐句地教她念书,握着她的手教她一笔一划地写大字 “惜儿写的真好,有自己的风骨。” “真的吗?那我以后天天来找外祖父练字!” 霍惜把头埋进杨氏怀里,眨掉泪花:“娘,我和念儿以后会好好孝顺你们的。” “好。” 杨氏泪水含在眼眶里。低声应着,轻轻地,一遍又一遍地抚着她的后背,无比轻柔地安抚着她。 第一百四十四章 新的用途 杨氏把邹家阿奶往院里领。 “来,进来!这就是我家在这里租的小院。房间我收拾出来了,大娘你放心住。什么时候把病养好了什么时候再走。” “哎呦,我都说不用了,你和二淮非要把我接过来。这么好的院子咋能让我住。” 邹阿奶很是感激,脚都不敢迈,掩着口鼻咳了几声。 “您啊放心住。我家把货都卖完了, 正准备一家人都回船上。这院子租来就是给人住的,倒白放在这里。您安心住,还能帮我看着这些瓜菜。当初我种下它们,可费了好大一番功夫呢。” 邹阿奶走进院子,很是高兴地四下打量,见院里有水井有菜地, 高兴坏了。 “放心,我每天都给它们浇水,施肥, 把它们伺侯得好好的。一定让你一家吃上这些菜。早前我家在村里也是有屋有地的,也种了好些年地呢。” 照顾这块菜地还不是轻松的事。 陪着一起来的邹阿爷看着这一方小院,看着这一块菜地,都忍不住手痒。 这些年无一刻不盼着脚踏实地,有屋有田,屋前也有一方菜地,可以日日照料。 “我每日来看她一回,也帮她一起料理。”邹大爷高兴地说道。 “这一块菜地,我还料理不过来?”非来跟她抢。邹阿奶拿眼瞪他,又咳了几声。 “好好,你料理你料理。” 杨氏等人见状笑了起来。 “大娘,这厨房你也尽管用,家里锅碗瓢盆都有,你随便用。”见邹大爷背着拎着好些东西,除了米面粮油,铺盖衣裳,锅碗等物都带着,杨氏便说了句。 “我们有带呢。” “我们都有呢, 也怪二淮没跟你们说清楚,倒让你们带这些家伙事过来。” “二淮有说呢。但我们自家也有,就带着了。”俩老夫妻不住嘴地道谢,不愿给人惹麻烦。 “哎呀,这房间也大的很。随便找个地方让我睡就行,不用收拾这么大的地方。”邹阿奶说着就要出来寻柴房耳房。 杨氏按住她:“您老放心住。这房间有多的,空着也是空着。” 安抚了她一会,她这才很是不好意思地把自家的铺盖放了上去。 霍惜见杨氏把人安顿完毕,想着一家人终天可以在一起了。很开心。 之前留霍二淮一个人在船上,他一个人做活也不太方便,杨氏天天念叨着他。一家人分做两处。 但想着每天还要往琼花巷送菜蔬等物,家里还是要留人。 现在邹阿奶住了进来,杨氏也可以回船上了。 见邹阿爷和邹阿奶一副很不好意思,说住这么好的地方,打扰到她一家人之类的话,便拉了拉杨氏。 “娘,要不你跟邹阿奶说一下咱每天送货的事, 若是邹阿奶身体条件允许,让她在家里帮着收货,再往各家里分送过去。要是没法送, 只敲门让别人来拿也行。” 这样,每天她陪着她爹来卖渔的时候,就可以把琼花巷的货送来,她娘就可以留在船上守船,不用两边跑。 平时也有个人在院里帮忙记一下大伙都要什么,做一下接待,不用她和杨氏或是杨福得留一人在这边。 邹阿奶还未听清让她做什么,只说让她帮忙,忙点头:“我能行的,能行的。要我做什么,你们尽管说。” 杨氏看了她一眼,想着家里的活,又要留人在琼花巷院里,确实分身乏术。 “要不您先养两天?这两天我让两个孩子每天过来。” “不用不用,咳咳我能行的,又不是走不动路。” 见邹阿爷和她都表示能行。也见她咳得不算严重,便把往琼花巷卖货的事说了。 邹阿爷和邹阿奶都听呆了。 怪不得这霍家能起来呢,看看人家这脑子。家里又添了这么一桩生意,日子能不过起来? “能行,咋不能行!不就是每天收货,往各家里送货吗,这有什么难的。院里还有板车,我推不动,就推一点点,再不行,我上各家敲门,让他们来拿就行,这有什么不行的。” 邹阿奶拍着胸脯应下。 “那行,那这两天,我让两个孩子跟着送货过来,带你认认门。琼花巷这些邻居都是读书人,平时事不多,都比较好相处。” “行行,我认人厉害着呢,放心。” “阿奶,我给你一个本子,你在家里,要是有人敲门需要咱家帮忙买什么东西,你不懂写,就让对方在上面写就行。” “哎,行,行勒。” 事情交待好,一家人便收拾了东西往渡口寻自家的船去。 又回到船上,不止霍惜杨福高兴,霍念也是高兴地手舞足蹈,对着河水哗啦哗啦叫唤。 “邹大娘安排好了?”霍二淮问。 “都安排妥了,咱往琼花巷送货的事也跟她说了” 杨氏和霍二淮在船尾说话,霍惜和杨福则进船舱清点船上的货品。 这一看,嗬,她爹添了不少东西啊。 除了米面粮油,各种酒添了好几种。酒糟一斤装三斤装的在货架上摆了好多瓶,还有妇人喜欢的针头线脑,小姑娘喜欢的头花头绳簪子,小童喜欢的糖果点心 琳琅满目,添了不少品种。 这些东西已不是之前卖渔民们那些品类单一的东西了。 再翻一下账本,卖的货比卖水上渔民们的货还多。看来,她爹这是把沿河农户的生意做起来了。 “惜儿,真好。咱这就不是水上杂货铺了吧?要不要换个招幌?” “为什么要换招幌?咱铺子开在水上,就是水上杂货铺啊。跟客人是哪的有什么关系。” “也对。” 二人正盘货,就听到岸上有声音传来:“船家,船家!” 咦,有人要货? 霍惜和杨福一听,喜得放下账本就往船头跑。 站船头就看见前面岸边站着一个年轻妇人,正对着她家的船连连挥手,脚边还一左一右站了两个小娃。 “爹,快划过去!”又来生意了。 还没等划靠过去,那妇人就扬声问道:“船家,能不能送小妇人到范家角?” 啊?这不是买东西的啊? 霍惜往她身上看去,背着一个大大的包袱,地上也有。脚边两个小娃紧紧挨着她的大腿站着,大眼睛紧盯着她家的船,带着期盼。 这是走亲的? “那边远了些。”霍二淮琢磨着说了句。 “小妇人给一钱银子行不?” 霍惜扭头看向霍二淮。 就见霍二淮点了点头:“行吧,上来吧。” 把霍惜看愣了。 这?她家这船不仅打渔,卖货,现在还做起迎来送往,那载客的生意了? 第一百四十五章 这生意能做 霍惜愣愣地看着她爹把船划靠向岸边,再看着杨福帮着把跳板搭向岸上,再看他把人接到船上来。 仨人,一妇人,带一男一女两娃子。再大小包袱若干。 往她爹那边看了一眼,行啊,她娘在琼花巷揽活,给家里挣银子,他爹则在水上揽活。范家角在哪?一钱银子?好像还行,一天的花用有了。 若一天挣一钱,一月 《战朱门》第一百四十五章 这生意能做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战朱门》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 第一百四十六章 以前怎么没想到 那妇人两手极灵活,忙得头也不抬。 “还算能贴补家用。平时也都是靠做这个赚些养家的银子。” 见她不打算说,杨氏也没再问,只不住嘴地夸她手艺。 杨福也盯着看:“我们之前到沿河村子收布,见村里妇人很多织布的,听说一个月勤快的也能挣好几两银子,姐姐为什么不织布卖?” 那妇人抬头看了他 《战朱门》第一百四十六章 以前怎么没想到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战朱门》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 第一百四十七章 封后
这一晚的桃叶渡,大家犹如久别重逢。 说着各家卖货的趣事。除个别比如郁家把邹家的货都兑过来,还未卖完之外,其余各家几乎都把货清了。 不说多赚,起码这一趟淮安运粮之旅脚钱和辛苦钱是挣回来的。有胆大的,挣得多的,自然更是高兴。一趟淮安之行,挣的比一两年打渔都多。 比如孙氏,清空两船的货,铜板银钱恨不得日日都数上几遍,就差搂着睡觉了。 这会见着杨氏,还拉着她打探霍家接下来的计算。想看看霍家接下来还会不会卖货,又会进什么货。 这卖货都卖出兴致来了,打渔都不上心了。 马吉马祥那边当初要了二十两银子的布,一匹布一钱三分五分卖出,也赚了十几两。兄弟俩高兴得很,已经琢磨着再买一艘船,两兄弟一人一艘,就可以找人说亲了。 特地留下今天打的几条大鱼,提着上了霍家的船,非要塞给霍家。 霍二淮不要,还直接投到霍家水箱里。 一家人都来不及阻止。这还不能捞上来送回去,不然就有点下人面子了。 便对着马家兄弟谢了几句。 其他家也纷纷效仿。不大一会,霍家水箱就装了大半箱的鱼。 霍二淮和杨氏便把酒拿出来,给大家倒上。大家便一边喝着酒一边坐在各家船上聊天。 大伙这一趟淮安之行都有收获,少的赚几两,多的十几两二十两也有赚的。 孙氏赚不少。原本还特高兴,觉得自家两条船,运的比别人多,定也比别人赚的多。但一听马吉兄弟俩竟然赚了十五六两,心里咯噔一下。 她家当初也借了二十两,加上自家的存银,本钱可不算少。但要麻布,只跟霍家匀了十两银子的货,这就不如马家郁家卖布挣的多了。 郁江虽说当初也只要了十两银子的货,但他又兑了邹家十五两银子的布,而且跟着霍家在外城卖,一匹都没低过一钱五分。这就比马吉马祥兄弟俩的利钱高了。 孙氏运的货比别人多,一听马吉兄弟俩赚了十好几两,她赚头还不如对方。便上前拉着马吉问情况。 “啊?你们卖一钱五分呢?这么贵,还有人买?”她都是一钱三分,四分,两分就售出了。 孙氏发问的时候,霍惜也在一旁仔细听各家聊天,当初都运了哪些东西回来,在一旁琢磨这些东西的毛利。 她运回来的品种不多,之前计算过各物品的毛利,麻布和皮草利最大,吃食次之。日常用的东西,她没贩。 这回听各家买了杂七杂八什么东西都有,还真像她分析的那样,还是民生温饱类的东西好卖,利钱足。 当然精贵一类的,比如玉石珠宝,花椒胡椒这类,估计毛利能翻番了去。 但所需本钱也大,霍惜当初根本没起过这心思。 孙氏可能有些心大,也可能为了分散风险,购回的货品多且杂,卖虽卖出去了,但利钱有厚有薄,总体算下来,估计还不如马吉兄弟俩赚的。 孙氏虽没说赚多少,但她看马吉兄弟俩一脸的……又是不敢相信,又是后悔,霍惜估计她赚头不多。 但她先前一副得意的样子,估计十多两应该是有赚的。只不过自家两条船和别人一条船赚的一样多,估计有些想不通。 所以桃叶渡这些人中,反而是跟着霍惜要麻布的那几家挣的钱最多。就郁江手里二十五两银子的货,把买船的钱扣掉,再扣掉给霍家和邹家的利钱,还能余十两左右。 没看郑氏手里因为有了余钱,那越加开朗的表情,抿着嘴都能看出心里乐开花的样子吗? 霍惜看了孙氏一眼,不由得就笑了笑。 和小苗儿和芽儿坐到船尾说话。 “你俩会凫水不?” 姐妹俩齐齐摇头。 “那我下次教你们。咱打渔的,在水上讨生活,可不能不会凫水。” “那现在就教吧!”小苗儿被激起兴致,眼睛放着光。 这是一个立志做个成功渔女的娃子吧,霍惜朝她笑了起来。 “现在水凉了,而且夜了,现在更凉了。” “我不怕。” 不停地磨着霍惜。见霍惜不动,小苗儿竟然腾得起身,直直往水里扑了进去。 “小苗儿!”这孩子,虎啊,真虎。 没办法,霍惜也只好跟着往水里跳,就怕晚了让她喝一肚子水。 大伙一看,丝毫不担心,还站在各家船头船尾叫好。 郑氏先是提着心,扭头见自个男人还夸女儿胆子大,不见任何动作,又见好几个娃子都跟着跳进水里了,那水上功夫还好的很,小女儿在他们的承托之下,一点事没有,还学得有模有样。 也就放了心,扭头跟别的妇人说起话来。 “姐姐,下来,下来嘛。” 小丫头在水里被杨福和霍惜等人托着腿腰,头冒出水面,嘴里噗噗往外吐水,用手把头发往额后一抹,又往脸上抹了一把,一点都不害怕。还怂恿她姐姐下水。 郁芽有些扭捏,郁江见了,便鼓励她:“芽儿也下水,让几个哥哥叔叔教教你,不怕,爹在这里看着。” 芽儿一咬牙,眼睛一闭,也扑通跳了下去。 霍惜看乐了。这俩姐妹,身份转换得快啊,看来应该很喜欢在水上的生活。 一堆半大小子,在各家船头船尾的防风桅灯照射下,在水里扑通,戏水憋气,约战,大人们则聊着接下来的计划,及这次卖货的事。 三家新加入桃叶渡的年轻小伙,看着这一幕,忽然觉得有些孤寂。 好想也找个女人成亲,再生几个娃。也像他们这样,女人在船头做饭,收拾,男人在船尾闲坐喝着小酒聊天。说一说一天的渔获,再看着自家孩子在水里嬉戏。 这生活,挺好。 时间很快划入十一月。 京师,穆府。 天还没亮,西平侯府门前,穆俨扶着身着一身诰命大装的程氏小心翼翼地上了马车,他自己也翻身上马,两腿一夹,马得得地动了起来,往宫门而去。 卫朝建文四年十一月十三日,原燕王正妃徐氏被册立为后。 礼部官员在承天门开读诏书,诏告天下:“……咨尔徐氏,中山武宁王徐达之女,为朕正妃,内助藩国二十余年,朕躬行天讨,无内顾之忧,济朕艰难,同勤开国,今寰宇肃清,朕登大宝,允赖相成,宜正位号。今特遣使奉金册金宝立尔为皇后,以奉神灵之统,母仪天下,表正六宫……” 首创在皇宫城门上开读封后诏书,开创了后世册立皇后时单独颁诏诏告天下的先河。 同时,特意将太祖规定的皇后金宝龟纽提升为盘龙纽。 从诏书内容到皇帝的种种言行,无不体现着新皇对皇后由衷的敬意、感激与重视。诏书一下,各大臣家里的正妻,地位都跟着上升了不少。 那些视正妻为无物,喜欢往小妾屋里钻的,皆收敛不少。就怕被人捉住把柄,被新皇厌弃。一时之间,各府清风和煦,家宅和睦。 7017k 第一百四十八章 何意 封后典礼结束,卫朝第三位皇帝在奉天殿设宴,招待百官及各命妇。 穆俨坐在程氏下首,面无表情。 天不亮就进宫,在大殿外站了数个时辰,饿得前胸贴后背,他没精力去应酬。连抬头看看富丽堂皇雕梁画栋的皇宫都不想。 也不管冷的热的,宫娥把菜肴一端上桌,他拿起筷子就吃。等垫了肚子,这才缓了下来。看着喜欢的便多夹一筷子,不喜欢的看都不看。 跟别的勋贵皇亲子弟不同,别人笑着,端着,不时与邻座说笑几句,他坐得身子板正,头都不歪一下,该吃吃该喝喝。 傻啊,这么多吃的,免费让你吃,还不要?你府里的厨子还能赛过御厨了? 饿着肚子再回府猛吃? 府里采买不花钱? 皇座上永康帝,对,新皇已定了年号,号“永康”,只等明年正旦就启用新年号,如今还是延用旧朝年号。 永康帝正举杯与百官颔首,同庆同乐,就看到人群中一个特立独行的少年,顾自吃着。虽一直在吃,但举手投足还挺赏心悦目,再往他脸上打量,清隽夺目。 这少年,哪家的? 身边的总管太监也顺着永康帝的目光看去,皇帝才一歪头,忙凑了过去,低声道“西平侯府的。” 西平侯府? 西平侯府举家都在云南,京师只有西平侯夫人守着祖宅。这少年?身边的侯夫人身着诰命大装,这少年也不着世子服,是谁? 身边的太监这会已经把少年身份摸清了。 又凑头过去“叫穆俨。侯夫人程氏的嫡长子,但已被过继给上任侯爷。” 永康帝微不可见地点头。西平侯都换人了,世子自然也会换人。 穆晟,好像还没上表请封世子? 永康帝心思流转,朝身边太监点了点头。那太监便往穆俨那边走去。 有一直注视永康帝动静的大臣,自然也看到了这一幕,目光纷纷隐讳地跟随过去。那是哪一家?一个妇人带一个少年? “草民穆俨见过陛下。” 穆俨朝上座的永康帝行了跪拜大礼。底下的程氏一脸紧张地看着,也不知皇帝为什么要召见俨儿。 草民?底下交头接耳,都打听穆俨的身份。 “平身。你就是穆俨啊,听说你少而聪慧,很得你祖父喜爱,亲自抱到云南,亲自教养,又把你过继给你伯父,对你寄予厚望。如今回到京师,可还适应?” “回陛下,草民本就出生在京师,草民祖父与草民一样,都心心念念着京师。” 原来是西平侯家的啊。 过继给了伯父?那旁边的侯夫人,不是得叫一声婶母?亲娘变婶娘,做为嫡长子,世子之位也没了?啧啧。 不少妇人的目光也投到程氏身上,目露同情。 先是跟着亲婆婆留守京师祖宅,丈夫继位后,亲婆婆去了云南,又留她在京独守。这还不算,儿子也被过继出去了。男人见不上面,亲生的儿子也过继他人。 新城侯夫人吴氏,也跟着婆母王氏进了宫。虽无诰命大装,在一众命妇中,被人看不起。但她好歹是个侯夫人啊,这会看向程氏的目光,带着一丝同情一丝不屑。 京师大宴小宴,看不到程氏出来应酬。估计心死了吧。男人抓不住,儿子也丢了。你至少抓一头啊。啧啧。 皇后徐氏的目光同样看向程氏。 做为六宫之主,京师有哪些勋贵,她还是做了了解的。 西平侯府,地位特殊,她更是了然于胸。第一代西平侯穆英,还是太祖养子,跟皇家亲厚,穆英的次女还嫁给了自己的三弟增寿。 她是穆氏的小姑子,而穆氏又是程氏的小姑子。这样算来,她和程氏还有点亲戚关系。 但这程氏,至今还未递牌子到宫中拜见。 正想着,又听到永康帝对穆俨说道“你祖父是太祖的头一个养子,甚得太祖和高皇后喜欢。朕小时候也喜欢跟在这位大兄身后转。他比我们大许多,对我们这些兄弟,很有兄长风范……” 永康帝跟穆俨说了几句过往。 手指敲在龙座扶手上,目光看向台阶底下垂目肃手而立的少年。 想了想,说道“朕见到你如同见着了你祖父,朕赐你个字吧,嗯,就‘斌’吧。希望你秉承你祖父之志,文武兼备,做个国家栋梁。” “谢陛下赐字。” 永康帝点了点头“朕再封你为,锦衣卫指挥佥事,待你从国子监学成,再来为朝廷做事吧。” 穆俨愣了愣,双膝跪地“谢主隆恩,万岁万岁万万岁。” 进宫吃了一回宴,就得了荫封,可食其禄了?正四品?穆俨眼神动了动。 宴罢,永康帝随徐后回了坤宁宫。 永康帝在翻看今日的礼单,徐皇后在一旁伺侯茶水“陛下,你今天怎么对西平侯府那个小子,又是赐字,又是荫封了?” 永康帝翻礼单的手顿了顿,目光搜寻西平侯,在所列礼品处细看了看,笑了起来。 手点着“这份礼物挺重,不值得一个荫封?” 徐后把头凑过去,看向礼单。 也笑了笑“听说程氏留京师守祖宅,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若不是像今天这般的场合,她一般是不出门应酬的。京师新贵,恐怕都忘了还有个西平侯府。” 永康帝翻着礼单“我那义兄选了穆斌过继给穆春,估计是想着侯位能传给元妻这一脉,哪曾想穆春早逝,而我那好侄儿竟把侯位传给了穆晟。如今穆斌这身份只怕尴尬。” “陛下是同情那孩子?” 永康帝笑了笑。 徐皇后看了他一眼,也不避讳“陛下想用穆斌牵制穆晟?他不过一个小子罢了。” “他现在虽小,但还长不大了?云南穆家独大,封国的王子王孙都不得出封地,不得养军,他穆家倒是集军政于一身。云南百姓也只知穆家,不知皇家。” 徐皇后默了默“陛下今天这么做,是想扶持穆斌?” “穆斌原本就是穆春的世子。” “可他如今得叫程氏婶母,叫穆晟叔父。怕是不合规矩。” “规矩还不是朕定的?西平侯的世子位,不过是朕的一句话罢了。” “这不是要他们父子相残?” 永康帝面无表情“穆晟若是懂规矩,自然不会到那个地步。” 这边,坤宁宫里帝后在叙话,而东边钟粹宫的张贵妃也正与母亲王氏叙着家常。 ------题外话------ 儿童节快乐!封关的第七十七天,终于解封了!太不容易了,要哭了都~ 7017 。 第一百四十九章 制衡术 “母亲,我让你带来的东西,可有带了?” 张贵妃今日打扮得雍荣华贵,举手投足尽显皇家贵妃风范,已不再是旧时燕王府地位低下的妾室了。 王氏哪怕已进宫数次,还是看愣了。在贵妃脸上,已寻不到小女儿旧日娇俏赖皮的半点踪迹了。 敛了心神,往诰命服宽大的袖管里掏了掏,才掏出来,就被贵妃眼疾手快抢 《战朱门》第一百四十九章 制衡术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战朱门》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 第一百五十章 赶趟 永康帝登基,新旧朝更迭,之前风声鹤唳,民间就没怎么庆祝过。今日恰逢封后的大日子,永康帝便直接颂诏,京师至正旦将不宵禁,与民共乐。 原本卫朝只每年从正旦至元宵,这半个月的年节期间是不宵禁的,一年中也只有这么十五天。这诏令一下,等于说从即日起到正月十五,将有超过一个月时间都是不宵禁期。 京师 《战朱门》第一百五十章 赶趟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战朱门》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 第一百五十一章 荣华上头 “来看看啦,好吃的糕饼,便宜不贵!” “汤圆咯,好吃的汤圆,热乎乎吃上一碗,十文吃碗热乎的!” “卖花咯,卖花咯!” 莫愁湖边小摊小贩叫卖声不绝于耳。世上不乏聪明人, 闻风而动的人不少。 杨氏和杨福眼睛都不够看,一路看着那乳饼,肉饼,芙蓉饼,菊花饼,糖饼,糖糕、花糕、糍糕、板栗糕、豆糕、云片糕那香味直往鼻子里窜。 才走两步,又各种汤圆,馄饨,面饼,面食,茶水,糖水摊满大街充沛着各种汤汤水水的甜腻味,差点走不动道。 好在三个人都是填饱了肚子出来的,还不至于眼睛粘在上面。 “惜儿,还是这些汤汤水水,这些卖吃喝的人气旺啊。” “可不是。”杨福也往各摊贩处踮起脚,引颈而望。 瞧这人气,那小摊贩都恨不得生出八只手。再看看自家的板车,一板车的绒花。无人问津。 杨氏也看向自家的板车。 惜儿非要贩了绒花来卖,她本来买了一大篓子各种小吃食的,准备再煮点糖水配着一起卖,反正红糖自家还有,煮点红糖酒糟鸡蛋水,不然煮点红糖桂花汤圆也好啊。 瞧那卖汤圆的, 人气旺得不行,里外围了几层人,那煮汤圆的都来不及下锅,一堆人站着催。 这生意红火得让人嫉妒。 霍惜也有些眼热别人的热闹气。 但汤汤水水的,还得添炭炉,还要推着各种器皿,又烧又洗的,太麻烦。 而且那吃的喝的,平时卖五文,这会顶多卖个七八文,难道还能卖得更贵?能翻出一倍来? 老百姓又不傻。再说瞧这竟争激烈的。 她也看向自家的板车。这是她拉着杨福走了数个作坊,铺子,精心挑选回来的绒花。 一路推过来,无人问津。 难怪她娘眼热别人摊子的热闹气。霍惜嘴角抿了抿,也不知道这一板车的绒花能不能卖出去,自己还专挑那精贵的贩。 对比人家摊子的热闹气,这会就有些抓心挠肝。没办法,这一板车都是钱。做不到淡定。 三人穿过重重人海,把板车推到一处还算开阔处。 这会夜风微凉,三人愣是推出一身汗。实在是人太多了。一边走得一边拨开人群, 还得护着一车的货。 这头一天开禁, 估计城里百姓家携老带小都出来了。 “惜儿,这里行不?在那些吃食摊那边,人气不是更旺?” “不行,那边烟熏火燎的,汤汤水水的再泼到咱的绒花上,串了味不说还脏了它。” “行吧,咱听惜儿的。”杨氏拍板 “娘,舅舅,咱把麻布挂起来。” 杨氏杨福一听,忙把板车上覆着的布掀开,再在板车两侧支起几根粗竹竿,把几块簪了各种绒花的粗麻布围成三个面,又在两侧高高挂起两盏灯笼。 黄色暖暖的烛光照在小小的摊子上,照在簪了各种绒花的粗麻布上,绒花立刻就显得耀眼夺目了起来。 “真好看!” 杨氏不错眼地看着,好想要。这一板车的货她都想留下。 一板车的绒花被灯光一照,风再细细地吹,那绒花上的叶儿蕊儿都跟着微微打颤,好像都活了起来。 “绒花,卖绒花了,锦绣荣华头上戴,将来五彩霞帔身上披,来看看啦,好看的绒花!”霍惜两手合在嘴边,张嘴就来。 杨福和杨氏愣了愣神。 绒花,荣华,这寓意好啊。 杨氏又往自家板车上瞅了几眼,想要。手指动了动,一会卖不动,就跟惜儿要几朵来戴。不戴放着看也好啊。 她也是女人,哪有不爱花的。而且还是这么好看的头饰,又镶了珠片米珠,被灯光一照,颤颤微微的,好看极了,戴在头上,只怕更显女人味。 嗯,不能看了,不然都想要。 “来看看啊,好看的绒花,富贵荣华头上戴咯。”杨氏也跟着叫卖起来。 板车装扮的与众不同,两盏灯笼一打,远远的看着蒙蒙胧胧不真切,就更吸引人来看。很快三三两两的年轻女子,妇人就围了过来,再后来,围了一圈又一圈人。 穆俨正信步走在莫愁湖边,霍惜扬声叫唤的时候,他耳尖就听到了。 此时见她被人围得手忙脚乱的样子,牵了牵嘴角。 绒花,荣华?倒是会讨巧。 一个打渔的,不卖秃黄油,不卖烤虾,倒卖起绒花来了。买朵绒花戴,那富贵荣华就来了?啧 一边腹诽着,一边脚步不受控制往那边挪了挪。 “咦,那不是张霍家小娘子吗?怎么不卖秃黄油了,这回卖的什么?”穆坎伸了伸脖子。 “绒花。”穆俨淡淡出口。 “啊,绒花?少爷,你看见了?”这围了几圈人,少爷眼睛那么尖?穆坎扭头看他。 穆俨又抿紧了嘴。 穆坎也不在意,还是少爷眼尖,他方才只顾着看热闹了。 踮着脚望了望,好像板车上挂的是一车的头饰,但是不是绒花,人围得太多,这有点距离,看不真切。 算了,他们三个大男人,看什么绒花,谁戴那东西。 “少爷,那边有游湖的,咱往那边去,看看可有游船,咱包一辆!” 穆俨身子不动。 “少爷?”少爷来莫愁湖不是想来坐夜船的? 见穆俨脚步挪动,急了:“少爷,你要去哪?” 穆离撇了他一眼,跟了上去。 穆坎挠了挠头,一脸的不解,见二人走远,忙也跟了上去。 一波客人走后,杨氏摸着身前鼓鼓囊囊的挎包,嘴角都合不上。 一钱贩来的绒花,二钱卖还有人争着抢。那绒花只镶了几颗米粒大的珍珠,一两银子有人买一朵不够还要买两朵。 这可比辛苦卖汤水又烧又洗又涮的强多了。见霍惜正从板车下面把存货拿出来簪在麻布上,也忙过去帮忙。 “客人要买什么,我们咦!” 听见杨福的声音,霍惜也扭头看去 咦?认识的! 杨氏也认出来了,对着穆坎高兴地叫了起来:“是你啊,小大人。哎哟,上次你在码头买了我们的秃黄油和烤虾,又帮我们推板车,都不知道怎么谢你!” “我不是什么小大人。” 杨氏不管,在她眼里,穆坎就是官家的。和穆坎说得火热。 杨福应付穆离的问话,带他看自家板车上的货,霍惜则盯着那傲骄公子不放,这家道中落的小公子要买绒花? 头都仰疼了,那人还一点表情都没有。 就气愤。退后两步,动了动脖子,这才舒服了。想开口,又觉得这公子应该不需要绒花,正踌躇着。 穆俨就开口了。 第一百五十二章 又入坑了 “怎么卖的?”穆俨淡淡地撇了霍惜一眼。 这小骗子卖他秃黄油,宰了他一刀,且看今日。 心里隐隐带着期待。 嗯?这小公子要买绒花?霍惜歪着头一脸疑惑地打量他。 这可不是魏晋,男人往脸上敷粉,香熏,再往脑袋上簪两朵花才肯出门的朝代。 这小公子长得高高细细的,也瞧不出年纪, 但应该还不到说亲的年纪,买给心上人?不太现实。 难道是给家中母亲,长者买的? 霍惜立刻来了精神。 嘴巴甜得很:“大哥哥,你来看看,我们这绒花好着呢!半点不输首饰铺的品质,可不是那些小摊小贩卖的便宜货,你来看看!” 穆俨不动声色往板车上扫了一眼。 嗯, 瞧着是挺上档次的。这一路走来,也不是没看见卖绒花的, 但跟小骗子的比起来,实在是入不了他的眼。 “大哥哥,你来看嘛。”见穆俨站的跟棵青松一样,站那么老远,能看清什么?霍惜急得伸出小手去拽他。 穆俨眉头皱了皱,低头看了看她几根细弱的手指,倒也没下手拂去,被霍惜拉着走到板车前。 霍惜丝毫不觉,小嘴巴巴地一通介绍:“你看这朵粉菊,做得多好看,连叶子的颜色都染得青翠欲滴。再看看这个虫草银簪,你看这虫子做得多精致,这眼珠子都是墨玉镶的。” “这比小黄米还小的眼珠,墨玉做的?”穆俨嘴上不饶人。 霍惜暗自翻了个白眼,就说这人龟毛。 忍了忍,又朝他扬起笑脸:“就算跟黄米一样大, 但也是墨玉镶的啊, 我又没骗人。再说这虫子才指尖大,能把眼睛做得跟人的眼睛那么大吗?” 那么大的两只虫眼,看着不渗得慌?敢往头上簪? 就是就是。多大的虫做多大的眼睛嘛。 穆坎边点头边凑过去:“少爷,这簪子做得可太精致了。活灵活现的,看这翅膀都做得栩栩如生。” 穆俨瞪了他一眼,来搅什么局,这还怎么讲价? 眼睛不看那虫草簪,目光移向另一枚彩凤簪。 霍惜的眼神跟了过去:“大哥哥喜欢这个?这是一枚五彩飞凤簪,瞧它的羽翼做得是不是活灵活现?还有它嘴里衔的这枚珠子,可是真正的南海珍珠。” 这珠子不小了吧? 是很精致。穆俨暗自点头。没想到金陵城的绒花竟做得这般精致。果然是天子脚下。 穆俨拿起飞凤簪在手里端祥,这蚕丝颜色染得极好看,连凤的形态都做得极尽完美,真有一飞冲天之势。 衔的珠子,也的确是南海珍珠。 但又不肯遂了小骗子的意,眼珠子一转:“你这飞凤来仪违制了吧?” 霍惜看他那神色,应该是很满意的样子,正琢磨着开价多少,就听到这么一句。 顿时朝他怒瞪:“你懂不懂啊?这是凤钗,又不是凤冠!而且只是三尾的, 我娘都能带!” 这人哪个府里出来的?半懂半不懂的,还违制?果然是家道中落了。啧啧。 穆俨心里暗乐, 就喜欢看她气得跳脚的样子。跟他一样一潭死水的,有什么趣。见她眼睛越瞪越圆,心里越是爽快。 “那你这才三尾,不配我母亲的身份。”一脸嫌弃。 好气! 霍惜拼命忍着,提醒自己和气生财。 挤了笑:“那大哥哥看来是瞧不上,要不别处去吧。”把飞凤簪放了回去。 就你带着两个护卫,冰山一样杵在这,别人都不敢靠近。不买别看别摸啊,起开,别耽误我做生意。 “你赶我?生意人都像你这个样子,怕是没人光顾。” 我忍。 朝他笑得甜:“那大哥哥喜欢吗?我这摊子上,好看的绒花可不少。” “那些我都瞧不上,就这个飞凤来仪,我还觉得顺眼。” 霍惜错了错牙:“大哥哥你可真太有眼光了!要不是价钱贵,我都想给我娘留着。不过才八两银子,我娘就肉疼得直哆嗦,我才说要留家里给她戴,她就一副喘不上来气的样子。” 大家便看向杨氏,就见杨氏按着胸口。这是咋了,听了又肉疼了? 杨氏见大伙看她,嘿嘿笑了两声,把头扭向一边。 我的天爷,不到一两的绒花,惜儿开价八两! 忍住,不能坏了惜儿的好事。 眼睛不往摊子上看,耳朵却竖老高。手都紧张地打起颤来。 杨福看了看霍惜,又看了看那贵公子,眼睛飞快地转,走了过去,从穆俨手里拿过那枚飞凤簪:“惜儿,我姐虽然肉疼,但她辛苦了一辈子,要不,咱还是留给她吧?” 霍惜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又往杨氏那边看了一眼,点头:“行。这也算是我的一片孝心。反正娘的生辰马上就要到了。” 穆俨见那小子从他手里拿过那枚簪子,眉头皱了皱,又听他说了生辰,想着程氏的生辰是什么时候? 还没等他想清楚,就见那小骗子已是把那枚飞凤簪收在了一个匣子里。 飞快地伸手抢过:“我要了!” 爷看上的东西,那就是爷的。 “这个不卖了。我自家留着了。”霍惜朝他那边伸手。 穆俨本来还不怎么坚定的,见小骗子上来抢,忙把匣子往身后一藏:“小爷看上了。”她越急,他越爽快。 “那你把匣子还我们,这不卖的。” “一个破匣子罢了,能值多少!穆坎,给银子,嗯,就给她十两!不用找了。”一个破匣子,小爷买不起还是怎样! “好勒!”穆坎应声。 少爷开心,他就开心。很快掏了一两的金豆子扔了过去,就转上跟上少爷。 可得快着些走,不然霍小娘子要上来抢。人家都说了要留给自家养娘的,少爷还抢!太不人道了。 回头见霍小娘子三人愣在那里,忙催着少爷快走。 穆离尴尬地朝霍惜仨人笑了笑,追了上去。 边走边摇头。 等人走得不见了人影,杨氏回过神来,狠狠拧了自己一把:“惜儿,十两银子!真的卖出去了?” 那匣子不过是普通的匣子,一钱银子能贩十来个。二两? 有钱人家的公子,都这么撒钱的吗?怪不得人人都要当官。 上次惜儿说的一定是错的,哪有穷的官。对,就没有穷的官! 忙推了推霍惜:“惜儿,你看哪些地方有钱人多的,咱再往那边去。” 杨福也回过神,把那枚金豆子捧在手里端祥了又端祥,掂了又掂:“惜儿,这是真的吧?真的值十两银子?” 杨氏也忙看过去。 第一百五十三章 熟人 杨氏也把金豆往嘴里一咬,看着上面自己的牙印,喜得不行:“惜儿,这是真的!” “娘你也不嫌脏。” “这是金子,再脏娘也不嫌弃。” 笑得见牙不见眼:“这真的值十两银?” 霍惜点头:“值。拿钱庄换,没准能换十一两银。” “那可太好了!”这比一碗汤圆挣两三文的,可强太多了。 小心地把金子收好, 又去推杨福:“快,吆喝起来。” 杨福忙站到亮眼处,声音清亮地吆喝:“绒花了,卖绒花了,富贵荣华头上戴,银钱万贯家中来。” 霍惜看了他一眼, 乐了, 这都懂得改词了。金豆子的力量大啊。 看着不断往这边吸引来的客人,心里也乐开了花。 穆俨那边还为能让小骗子吃瘪感到开心,把匣子扔给穆坎,背着手走得特得意。 沿着湖边走着,被江风一吹,人很快清醒。 朝穆坎伸手。 穆坎愣愣地,掏出匣子给他。 穆俨来回地看了看那匣子,再打开把飞凤簪取出来细看了看,簪柄是银制的,不是铜丝镀的银粉,珍珠是南海珍珠没错,工艺做得也非常不错,程氏戴出去也不会掉了面子。 但是,这东西值八两银子? 再撇一眼那杉木匣子,狠狠闭了闭眼。 把那簪子放回匣子,又扔回给穆坎,再不看第二眼。 穆坎愣愣地接过匣子,看着大步走在前面的少爷, 怎么少爷忽然生气了?扭头看穆离,这家伙还偷乐? 什么情况? 这一个晚上,霍惜大手笔花了几十两贩来的绒花,卖得一朵都不剩。 本来是想留下几朵给杨氏的,但杨氏死活不要。 霍惜想着,下回再好好给她挑几朵,便把最后几朵便宜卖出去了。 就算卖得便宜,赚头也是足足的。 仨人推着空空的板车,心里头乐得不行。 杨福看向霍惜,他这一晚上提着的心,就有些多余。 惜儿说今天绒花一定不愁卖,果然就卖空了。一开始他觉得贵,一钱一两银子买来的绒花,运到莫愁湖,普通老百姓谁会买? 谁舍得买? 没想到,只把绒花跟荣华挂上钩,多的是人挤来看。 看来惜儿说得对,今天的封后诏书,给一众女子都提振了士气, 家中的地位都跟着上升了不少,腰杆子挺直了,钱也舍得花了。 谁不想一身荣华?富贵绵长? “惜儿,咱明天卖什么?” 杨福搓着手跃跃欲试。要不是惜儿不同意,他这会都想再贩些什么东西来继续卖。这才哪到哪,不少人这会才出门呢。生意正是好的时候。 “咱也四处逛逛,看看热闹,再瞧瞧什么东西好卖,咱也学着些。”钱又赚不完,赚了钱不得享受生活? “明天不卖绒花了?” “明天再看情况。”今天绒花好卖的很,明天怕是不少人跟风的。 “那要不你俩先跟娘回琼花巷,娘再陪你俩出来?”杨氏担心留在家里的霍念,怕她哭闹,急着要回去看他,无心看热闹。 “娘,要不你回去看念儿,我跟舅舅在周围看看?” “就你俩人娘不放心。” “没事的姐,我和惜儿就在莫愁湖这里逛,不往别的地方去。” 杨氏不答应。 “娘,没事,这人多,我们不去别的地方。” 杨氏看了他俩一眼,再环顾四周,发现有不少半大孩子走在街上,各处灯火通明,这里离琼花巷也不远,两个孩子想看热闹,福儿那孩子还没在不宵禁的日子看过热闹。 想了想,点头:“那你们可不许往别的地方去,一会等娘哄念儿睡了,就来寻你们。” “好。” 杨氏见他俩应了,一步三回头,推着板车往家走。 “惜儿,咱去哪?” “咱就沿着莫愁湖转吧,看看大伙都卖什么,什么好卖。” “行。”一听卖货杨福一脸的兴致。 紧紧牵了霍惜的手沿着莫愁湖走,路过每一个小摊小贩,都停下来看一看。各种汤汤水水,二人也点来吃,不时品评一二。 “惜儿,这肉丸子真好吃。” “嗯,等娘来了,咱领她来吃,让她把鱼虾蟹也学着做出丸子来,咱也拿来卖。” “嗯。” 二人一路吃一路看热闹。莫愁湖边各种吃食都有,有推着板车的,有支着桌椅的,有挎着提篮沿路叫卖的,各种茶果糕饼,豆子板栗,应有尽有。 除了吃的,还有杂耍幻术也吸引了一波又一波的人。 二人仗着身形小,也挤身进去。一看,眼睛瞪圆了。 围的大圈里,有伎人顶缸的,脚踩风火轮的,有胸口碎大石的,有钻火圈有踩高跷的,有手持长竿高空走麻绳的,一步一颤一微,让底下的人狠捏了一把汗。 霍惜学杨福仰着脖子看得津津有味,提着一颗心,就怕他摔了。 这时代还没有保险绳,底下也没铺厚垫子,一摔下来,可是真摔呐,不成肉饼也是够喝一壶的。霍惜替他狠捏了一把汗,这可真是拿命在博啊。 当铜盆伸到她面前时,也抓了一把铜板扔了进去。 “谢小看官打赏。”持铜盘讨赏的伎人声音清脆谢了一声。 霍惜目光跟随他,见他只一会时间,铜盘里就已是当当做响,满满当当一盘子的碎银铜板,金豆子也有好几个。 扭了扭脖子,见杨福张大嘴巴看得入神,也就没拉他,只看向场中其他伎人的表演。 场上还有表演幻术的,一张桌上,拿一块黑布盖着,面前一个大圆筒,拿起来一瞧,这头可看向那头,空的。 那伎人朝人群示意完,把手往直筒里一掏,竟掏出各种东西来,连活物都有,扑腾往天上飞。引得旁观的百姓连声叫好。 连霍惜都看呆了。 她前世今生眼睛就跟不上人家的手,虽然知道是障眼法,就是跟不上人家的手速,也瞧不出哪里做了手脚,这会也跟着围观群众拍手叫好。 手都拍红了。 对面一妇人往铜盘里扔了几个铜板,转身挤开人群走了出去。 “奶娘?” 奶娘! 眼见对方挤开人堆往外走,霍惜急得不行,忙拽了杨福,拨开人群,挤了出去。 “惜儿?” “我看到一个熟人了!”霍惜脚步飞快,急得不行。 “熟人?”好人还是坏人? 见惜儿着急跳脚的模样,杨福想对方一定是好人,应该是对惜儿来说重要的人,忙牵着惜儿追了上去。 第一百五十四章 路见不平 霍惜和杨福快步追了那妇人而去。见她钻进一处巷子,也忙跟着跑了进去。 见她停在一处门前,正打算拍门,霍惜已一下子窜了上去,拉她袖子:“奶娘!” 那妇人回过头来,霍惜一下子放开了手。 愣愣地看着她,手足无措。 “小娃, 你是谁?找错人了吧,我不是谁的奶娘。”那妇人语气和暖,看向霍惜。 杨福跟了上来,看看那妇人,再扭头看向霍惜,见她愣愣地, 抿着嘴一脸失落,只怕真是认错人了。 忙对那妇人说道:“对不住,我们认错人了。”说完就去拉霍惜。 霍惜愣愣地,面上又是伤心又是失落,不是奶娘啊。 见那妇人转身进了屋,门再次关上,霍惜一下子跌坐到地上。 “惜儿,你在找你奶娘吗?”杨福蹲着,看向双目无神的霍惜,想安慰她,又不知如何出口。 霍惜抱膝呆呆地坐着,目光没有焦距。 良久才失神地说道:“我奶娘带着我和念儿逃出来,她不知道上哪去了,不知死了还是活着。”大颗大颗的泪珠滚了下来。 杨福给看愣了。惜儿又哭了。 惜儿每次哭都让人心疼。平时她笑嘻嘻的,从不谈家事,也不说以前的事。 杨福心疼地环抱着她,伸出一手朝她脸上拭去。 “那我们去找找她吧。” “去哪找?” 呃杨福挠了挠头,他也不知道。 霍惜想找她的, 一直想找,想去庄子上问问,但又怕打草惊蛇。她又不敢摸回张府, 不知道过去服侍母亲的那些人还在不在。万一都被人收拢了,她直接就给人送上门了。 吴氏一定会顺腾摸瓜,斩草除根的。 她不知道去哪找奶娘。霍惜埋头伏在膝头抽泣。 跟在他们后面的穆俨三人齐齐沉默。 这铁定是死了啊,这还能活? 穆俨本来是开开心心出来散心的,哪想又被小骗子狠宰了一刀,心里堵的那口气,就没散。 看什么杂耍幻术都没劲,什么街头小食吃到嘴里都没味。 眼尖见小骗子追着人跑了,也跟在后头。暗自寻思着要不要套小骗子一回麻袋,好把气出了。没想到就听到看到这一幕。 心里闷闷的,说不上来什么滋味,就挺不舒服的。 “舅舅,走吧。娘该找我们了。”霍惜在脸上抹了一把,爬起来拉杨福。 杨福笨笨地安慰她:“惜儿,也许你奶娘福大命大,还活着呢。你好好的,没准她以后会来找你呢。” “嗯。”霍惜应了声,和他一起往外走。心里琢磨着要去哪里找奶娘, 想着当年母亲是在哪请的奶娘, 她家里还有些什么人。 二人出了巷子。 穆俨暗自叹了声, 等她舅甥二人走远了,才和穆离穆坎从暗处走了出来。 霍惜正埋头想事,也没查觉身后跟了人。而杨福一门心思在霍惜身上,也没看到身后有人。 二人出了巷子,又路过几条巷子。夜很黑,巷子里黑洞洞的,也没看到什么人,周遭什么声音都没有,吓人的很。 杨福紧紧地牵着霍惜的手,不住地四下环顾,小心脏扑通跳:“惜儿,我们快走。” 霍惜也害怕得很,点头,二人小跑着往亮处走。 什么东西往眼前飞跑过,二人吓得忙抱作一团。 不敢往前看,正想抬脚飞奔,又听到脚步声,好像有人追了过来,二人吓得声音都打起颤:“惜儿,快走。” “舅舅,快走。” 二人才小跑几步,身后闷哼声传来,有捶打声,有求饶声,有喝骂声。霍惜渐渐慢下了脚步。 “惜儿?” “我们看看去。” 穆俨在暗处翻了个白眼,自顾不瑕,还看热闹。 杨福拗不过霍惜,二人便蹑手蹑脚往声音处踱步过去。 “让你跑,我让你跑!都已经自卖自身给我们了,还跑!想空手套白狼,也不掂量掂量自己的能耐,在京师,敢跟我们玩这一手!”一男人厉声喝骂,紧跟着捶打声传来。 “是我们不干人事,我才跑的!”一弱弱的声音一边呼痛一边应声。 咦?这声音,是个男童?霍惜紧走两步。 “我们不干人事?怎样才叫干人事?把你送到富贵人家当有钱少爷才叫干人事?美不死你!” 拳头捶打声音又起,混着男童咬牙呼痛声。 “我卖给你,不是让你们给我净身的。我不净身!” 净身?干嘛要净身? 杨福听得不明所以。霍惜脚步却顿了顿。 又听到啪啪的抽耳光声:“你都卖给我们了,还想着挑三拣四?想当富贵少爷,下辈子好好投个胎吧!让你跑!我让你跑!本来还想再等两天下手的,既然你想跑,晚上就先给你安排了!” “不要,我不要净身!爹,娘!” “叫个屁叫!这会叫爹喊娘了,卖身契都签了,呼爹喊娘,有个屁用!要是乖乖听话,还能给你安排个好地方,要是不听话,叫你进宫刷一辈子马桶!” “走!”有拖拽的声音。 “不要!爹,娘你们骗人!你们坑人!”那男童一路叫着,又是一个清脆的耳刮子声。 声音渐渐远去。 霍惜愣愣地站着,这男童被人买了,是要净身送进宫里的。跟宫里扯上关系,这事抱不平就不容易了。 这事不能管。管不起。 拉着杨福转身走了两步,脑袋里嗡嗡的,耳朵里好像还听到那男童叫着爹娘的声音,在这个夜晚,声音凄厉,又有着无尽的悲哀。 霍惜一颗心紧紧地揪着,天人交战。 她也想要母亲。她也想找母亲。 咬了咬牙:“走!”转身朝声音处追了上去。杨福只好跟了上去。 二人一路跟了上去,见那大汉拖拽着那名男童进了一处院子。霍惜忙拉着杨福也跟了过去。 院墙很高,以他二人之力怕是翻不进去。霍惜看了看院墙,便跑到门口扒在门上听。 里面人声吵杂,听到有人问:“找回来了?” 随即又听到那男童呼痛,听着好似又被人上来抽了一鞭子。 “把人关到暗室。” “是。” 看来里面不少人。霍惜咬了咬牙,这事不好管。没得把自己搭进去。扭头见杨福一脸稚嫩,正看着她,对自己一脸的信任。 叹了口气:“走吧。这事咱管不了。” 二人叹了口气,看了门口一眼,迈步。 才走了几步,听到开门声,二人忙吓得躲进暗处。 “您放心用吧,这东西效果好着呢,不管男人女人吃,都极为有效。” 什么东西?极为有效?霍惜拉着杨福,尽力把自己往黑暗处藏,把手往嘴上死死地捂着,就怕被人听到呼吸声。 “若是无效,有你们好看。” “放心吧,我们哪敢坏了苗爷的好事。” 一个男人被人送出来。 门口有人掌灯,正照在那人脸上。 “苗四九!”霍惜眼睛瞪圆了。 第一百五十五章 太重 苗四九为什么会在这里? 还跟这些坑蒙拐骗的人在一起? 霍惜想跟上苗四九,又见门口送他出来的两人还站在门口,忙捂紧嘴不动声色,紧张得不行。 “二爷,你方才怎么不收他的银子?” 叫二爷的男人盯着苗四九走远的背影,撇了撇嘴:“他背后的人身份贵重着呢,交好他对咱没坏处。” “他背后什么人?不就一侯府的奴才吗?咱公侯伯府里又不是没人, 哪个不比他身份高?” “你懂什么!” 那二爷往他脑袋上狠薅了一把。姓苗的能跟宫里接上线,别人还真没他背后的人身份地位高。 以为能听到什么,没想到那二爷最终没说出什么。 那掌灯的倒也没追根究底,又讨好道:“二爷,方才你给苗爷的药丸子,能不能给小的一两粒?” “怎么,你也生不出儿子?”那二爷斜眼瞥向他。 那掌灯人嘿嘿笑了声:“不是小的用。小的连婆娘都没有,要那个东西干嘛。是有人出银子,向小的买。” “买到你这里了?多少银子?” “一, 一千两,一粒。” 那叫二爷默了默,点头:“这价格倒也合适。行吧,匀你一粒。”他吃肉,总要给底下人喝点汤。 “谢二爷。您看着脚下!”灯笼高高举起,照着路,那二爷背着手迈过门槛,门吱呀一声关上。 直到听不到声响,霍惜才把手放子下来,大喘气。 等喘匀,又拧眉,什么药一千两一粒?死贵。那二爷问那掌灯的是不是也生不出儿子,难道那药是助孕的药? 那苗四九买那药是给谁买的? 总不能给自己买的吧?自己买光天化日不来非要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天来? 而且苗四九一个奴才,就算他老娘孙氏在太夫人王氏手下得用,掌着后院大小事,但花一千两买药? 不是说他没钱,但一个奴才花一千两买助孕的药? 要是儿媳妇不能生, 孙妈妈早让他儿子把人休了, 还用多等一天?花一千两买药?还是苗四九不能生? 不太可能。苗四九年纪轻轻,好像也只有二十来岁。 霍惜左右看了看,是跟上苗四九,套他麻袋,把在孙妈妈那里堵着没出的气在他身上出了?还是趴到这处神秘的宅子里看一眼? 一想到方才那男童说自己不想净身,哭嚎成那样,霍惜一颗心便揪着。 现在她是真有些后悔了,当初就该跟宫子羿要几根迷香的。 见霍惜还在那里踌躇着不肯走,穆离看向少爷。 果然就见少爷正一脸无奈地抚额,而且还小声吐槽:“你说她是能救人还是能打架?” “少爷,我能干架!我进去干他们!” “你小声!”穆离低喝了一声。 穆俨抿了抿嘴:“少爷,我偷偷摸进去,我一人干翻他们。让我去吧?”磨着穆俨。 他最看不惯这种欺男霸女的无耻行径,看不见就罢了,让小爷看见了,小爷不揍你丫的一顿,小爷心头这股恶气都出不掉。 穆俨头疼地看向穆坎。 他祖父当初是怎么选的他给自己当伴当的? 穆坎见少爷看他, 又磨起来:“少爷, 让我去吧。我一定干他个干净力落!” 绝不像穆乾那样拖泥带水,而且还怕脏手。他不怕,他就喜欢看他们眼泪鼻涕横流,流着一地黄水朝他哀声告饶的样子。 穆俨揉着额头:“你去把那小骗子和她舅舅先敲晕了。” “啊?”扭头看了一眼,明白过来,“这就去!” 霍惜正咬着唇想着法子,被杨福拽了几下都没挪动分毫。想着要不要把巡夜的官差引了来? 今天普天同庆,新帝应该不会希望看到京师有这样的事发生。 就算被杨福死命拉拽了数下都不为所动。忽然发觉杨福不拉她了,正扭头去看,脖子一痛,人晕了过去。 见人倒了,穆俨背着手走了过来。 穆坎把她抱着靠到院墙上。 穆俨走过去,自上而下地看她,撇了撇嘴角,不自量力,自己几斤几两不知道? 脑子里除了钱什么都没看见。瞎。 用脚尖踢了踢霍惜的小腿,见她歪着头,没任何反应,又撇了撇嘴。 对穆坎说道:“你留在这里看着。” 蹲下身撕了内衣下摆好大一块,兜头围上,只露出两只眼睛。 穆坎看得心痒难耐:“少爷,我不要留在这里,我也要进去!” 穆离想了想:“那我留在这里看着他二人吧,顺便在外接应。” 穆坎高兴地直点头,也学着他家少爷的样子,撕下好大一块内衬,把头脸一兜,跟他家少爷一起跳上那户人家的院墙。 “什么人?” 院里很快就响起丁零当啷的刀剑相击声。 穆离脚步往前挪了挪,一脸紧张,手指按在腰间。 他和穆坎都和少爷一样,腰间缠着一柄软剑,少爷自小的功夫是由老侯爷开蒙的,后来又请了数位数一数二的高手当师父教习,手上功夫很是不错。 一般人伤不了少爷,除非里面有高手。但少爷没多少实战经验。 穆俨扭头看了倚在墙角的霍惜和杨福一眼,快步挪到墙角,竖起耳朵细听。只要里面声音不对,他就立刻跳进去支援。 院子里丁零当啷很是闹了一阵,急得穆离不行,数次要抽剑跳进去。 小半个时辰过去,打斗声渐歇。 又过了一会,穆离抬头往院墙上看去,就见他家少爷先跳墙出来,尔后是穆坎扛了一个男童出来。 穆离刚想开口,就听少爷吩咐他:“你去通知附近的巡查官。” “是。”穆离三两步跃身而去。 “你在这等穆离。”穆俨又对穆坎吩咐了声。然后走到霍惜身边,颇有些嫌弃地看了她一眼,认命地抱起她,大步离去。 到了琼花巷,在霍家的院墙外听了一会,想抱着人翻身进去,又觉得这小骗子挺重的,今晚还坑了他十两银子,又改了主意,把人抱到门口。 扔到门口。甩了甩手臂,暗哼,小骗子,才几岁,就这么重!小爷扛得累死了。 等了半盏茶的功夫,穆离穆坎也相继抱了一个回来,放到院门口。 穆坎才歇下手,正想趁夜瞧瞧霍小娘子住的这个小院,就听到少爷吩咐他:“去找找杨氏。估计正满莫愁湖找人呢。” 这院里只有一老妇和那小骗子的弟弟。再没其他人的呼吸声。 穆坎没喘匀气,又马不停蹄地找人去了。 穆俨翻身跳进院里,在一方菜地前站住。夜风凉的很,但这小院,有菜地,有水井,有烟火气,有生活的气息。 直到外头杂乱的脚步声起,穆俨这才往院墙外跳去,穆离在霍惜三人身上点开穴道,在他三人醒来前,也跟着跃身离开。 第一百五十六章 鬼打墙 一早,霍惜是被杨福与杨氏的争执声吵醒的。 她拥被赖在床上听了几句,就朝外扬声:“娘!” “哎!” 杨氏推开门进来,一股冷风贯了进来,霍惜又往被子里缩了缩。杨氏一看忙朝后喝道:“还不快些把门关上!再把惜儿冻着,看我不揍你!” 杨福缩了缩脖子,转身把门带上。 “娘”霍惜支起上身, 朝杨氏伸手。 杨氏快步上前扶住她,用被子围住:“起了?要不再睡会?” “醒了。”霍惜在她怀里蹭了蹭。 蹭得杨氏一颗慈母心软成一摊水。她梦里多少回梦见有个小棉袄赖在她身边,她就这样抱着她,给她穿衣,给她梳头发,看她一点点地长大 杨氏用手顺着霍惜的头发, 手下无比温柔。 霍惜歪头看了杨福一眼,见他拼命朝她眨眼睛, 又趴回杨氏怀里:“娘,昨天是我看见一个人长得很像我奶娘,我才追了过去的,你不要骂舅舅。” 杨氏手下一顿,朝杨福瞪了过去。 又抚着霍惜的后背:“下次可不要这么莽撞了,要是出了什么事,要爹和娘怎么办?娘昨天在莫愁湖边找你们都找疯了。” “娘,对不起。” 霍惜到现在脑子还是懵的。昨晚杨氏还没回到家的时候,她和杨福就醒了,还有那个要被拖去净身的男童。 三人面面相觑,也不知道怎么回到琼花巷的。 霍惜有点怀疑是那两个姓穆的护卫救的他们。毕竟是那个叫穆坎的把杨氏叫回来的,说在琼花巷看见他们了。 杨氏半信半疑跑回来,见他们舅甥两个果然在自家门口,一颗心才回归原处。 然后问他们,见她舅甥二人一脸懵,好像不明情况,最后惜儿又说困了,连澡都不洗就进房睡了, 连杨福也是,她心疼两个孩子,也就没问出什么来。 这一大早地逼问杨福,还把惜儿吵醒了。 惜儿不想杨氏担心,怕她问东问西的,转移话题:“娘,那个沈洛呢?” “一早娘就送他去医馆找他爹了。” 昨晚霍惜已知道那男童叫沈洛,八岁了。他娘难产没了后,他爹带他离开家乡到京师讨生活。 不料刚进京就病了,带的钱一路花去不少,又病了一场,眼见医馆要往外轰人,这孩子就瞒着他爹自卖自身了。 以为是卖到大户人家当个下人奴才的,哪里想到人家是要拉他净身送进宫的!可把他吓坏了。给人做下人,还能娶妻生子,这净了身,他家搞不好要绝户了。 “不是让他先在咱这里住几天吗,这万一在外面被抓他的人看见了, 他不是又要被人抓回去?” “他昨晚都没睡实, 念着他爹, 我天不亮起来,就见他一个人坐在咱家院门口。要不是想着跟咱们打声招呼,估计半夜都能摸黑寻人去了。” 杨氏啧啧感慨,想着一个半大的孩子要被人抓去净身,就替他父母心疼。 “那娘你送他去了?” “我送了半道,他就不让我送了,说认得路。” “他还敢出门啊?” “他把自己打扮得跟个乞丐一样,说没人认出来。娘劝不住,就随他去了。” 霍惜想着反正自己已经路见不平过一回,这回他要再出事,那她就不管了,且自求多福吧。 遂不再说他的事,只磨着杨氏,撒娇扮乖,希望她忘掉昨晚的事。 杨氏在她额头戳了一记:“下回可不能这样自做主张了,有事得回来跟大人商量,要是你们出了事,我和你爹可怎么办,念儿怎么办?你可是念儿” “娘,我知道了,下次不会了。”霍惜倒在她怀里,“娘,你给我穿衣。” “好好。”杨氏被她这么一闹,也忘了要教训她和杨福。 给她裹了一身,就怕她冻着。又听她喊饿,又匆匆去了厨房。 霍惜和杨福对视一眼,长长吁出一口气。 “舅舅,咱们昨晚是怎么回来的?” “我正想问你呢。难道在那个巷子里咱们看到的,是一场梦?”不然明明那里离琼花巷远着呢,怎么咻的一下,他们就回到琼花巷了? 霍惜也是百思不得其解。 昨晚明明还在想着等里面的动静小了,她就偷偷找巡夜的官差报信,把他们一网打尽。怎么就回到琼花巷了? 难道真是发梦了? 可是那个沈洛怎么说?他昨晚还在她家的厢房里睡了一夜,早上她娘还送了人家一程。 这总不是假的吧? 难道是那个家道中落的贵公子和他那两个护卫救的他们? 不过为什么做了好事不愿承认?怕她家付不起谢金? 还是人家真的只是见她娘在找他们,又偶然看到他们已回到琼花巷,就是一个偶然? “舅舅,你昨晚在那巷子里有看到咱背后有人不?” “咱背后还有人?”杨福张大了嘴巴。 霍惜看他一眼,决定不问了。舅舅警觉性比她还低。 杨福见霍惜不问,倒认真回想昨晚的事,一拍大腿:“惜儿,我昨晚忽然觉得脖子一痛,然后就回到琼花巷了!” 见杨福摸了摸后脖子,霍惜也摸了摸,昨晚好像也有人往她脖子后面击了一下,但是她晃了晃脖子,还好啊,不痛。 “舅舅,你痛吗?” 杨福左晃右晃脖子:“不痛。” 真是奇怪。 “难道是鬼?鬼打墙?咱昨天撞见不干净的东西了!”杨福叫了起来,眼睛瞪得溜圆。 霍惜跟着抖了两抖。待回过神,又拿眼瞪他:“什么鬼打墙,那个沈洛难道是天上掉下来的?” “也是哦。”杨福挠头。 正待二人再分析,杨氏就在外头喊他们:“快来吃早食。” 霍惜忙推了杨福一把,应声:“来了。” 二人进了厨房:“咦,邹阿奶呢?” “送货了?”杨福往院里看了看。 “货都送完了。她在巷子里跟人聊天呢。” “啊,货都送完了?娘你都去渡口把咱家的货运回来了?” “娘没去,你爹雇车运回来的。见你们还睡着,就没叫你们。他自己挑了渔担去卖渔了。” “啊,我姐夫这么早?那谁看船?” “邹大爷帮着看呢。”杨氏往嘴里扒了一口粥,“哦对了,你爹说一会小苗儿姐妹俩要来找你。” “小苗儿要来找我?” 第一百五十七章 什么挣钱 霍惜话音刚落,小苗儿的声音就响在院门口。 “惜儿姐姐,我来找你啦!” 霍惜把筷子放下,往厨房外探头,果然就见小苗儿蹦蹦跳跳从外面进来,后头跟着一步一个脚印的郁芽。 这姐俩,瞧着模样,瞧着性情,跟两个爹妈生的一样。 “快来快来!”霍惜招呼着她。 等姐妹二人走到她面前,霍惜 《战朱门》第一百五十七章 什么挣钱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战朱门》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 第一百五十八章 不能输 今晚的热闹比之昨晚更胜。 有了昨天的试探开场,今晚一路走过去,那小摊小贩更是多。半大的孩子,挎着小提篮沿街叫卖,卖什么的都有,吆喝声此起彼伏。 酒肆茶肆里的酒娘茶博士忙得斟酒倒茶,脚打后脑勺,笑得那脸都发僵。 霍惜和杨福已见识过昨晚的热闹,两只眼睛还是看不够。更不用说邹胜和小苗儿姐 《战朱门》第一百五十八章 不能输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战朱门》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 第一百五十九章 真是太好看了 小苗儿等人回到摊子的时候,一板车的绒花卖出一半。 “哇,伯娘,你们卖这么多了?” 杨氏高兴得很,没想到今晚竟争这么激烈,自家的货还卖出这么多。 多亏惜儿事先有了法子,进了好多帕子。她以为惜儿是要多添一个帕子卖的,没想到惜儿是买来送人的。 那帕子虽不大,但都是素绢做的,边角还绣 《战朱门》第一百五十九章 真是太好看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战朱门》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 第一百六十章 有法子没有 “霍惜,你在想什么?” “苗四九。” “苗四九是谁?” 霍惜反应过来,扭头看过去,见是钱小虾,抿了嘴。 杨福跟上来,撞开钱小虾:“你干嘛?”一副母鸡护崽的模样。 “我看她想事都想出神了。” “那也不要你管。”杨福瞪他。 “舅舅,你们这么早回来了?”霍惜见他二 《战朱门》第一百六十章 有法子没有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战朱门》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 第一百六十一章 总包 琼花巷霍家门口,停了三辆板车,门口进进出出,一通忙碌。 “行了,你们板车上都要装不下了,还装。”小苗儿瞪向钱小虾。一会散了架还得赔车行修车的钱。 “还能装。” “先装这些吧。”见钱小虾还想往上码货,霍惜制止了他。 “先卖卖看吧,万一不好卖,来回倒腾坏了卖相,卖不掉还退不了货, 《战朱门》第一百六十一章 总包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战朱门》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 第一百六十二章 十里秦淮河 东水关码头都是等着进内城的船,船全挤在那河里,等着装货卸货。 两岸热闹非常。 杨氏和桃叶渡的大伙都没往这边来过。卖鱼只往外城的鱼市街,停船在外城渡口。从不往这边挤。大些的船那涵洞还进不去。 大的商船也不走这边,全走外城码头。 只看那城墙上站成几排持长枪剑戟的士兵,一般人就脚软。 等着从东水关进内城的船很多,霍惜等人等了好一会。众人都没来过, 齐刷刷抬头看高大雄伟的水关,嘴巴都忘了合上。 直到进了水关,大伙的脖子还往后扭着。 邹阿爷一边摇橹板一边看身后东水关那高大的建筑,被别的船一刮蹭,险些翻了。吓得霍惜急忙把住船篷,小心脏砰砰跳。 杨氏也吓得不轻:“邹大爷, 要不我来划吧?” 邹大爷不好意思地嘿嘿笑了两声:“看迷了看迷了。天天进城卖鱼, 都没往这边来过, 也极少进内城。” “可不是。我和二淮十年进内城的次数一只手都数得清。也没划船从这边走过。” 见邹大爷把船划稳当了,杨氏把心放了一半。一看这已经进了内城,心又提了起来,往霍惜那边看了一眼。 让她跟二淮沿河卖货,换福儿进内城,惜儿还不干,说她今天要探探路。看把那小脸涂的,黑不溜丢,再看身上穿得,越发像个小子。 她想养个娇滴滴,天天给她梳发给她穿好看花裙子的小棉袄,也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 杨氏叹了一口气,这孩子主意大的很,只好随了她去。目光不离她。 过了东水关,十里秦淮胜境尽在眼帘。 十里秦淮河, 六朝金粉地。 秦淮河两岸,楼台水阁争奇,酒肆茶坊林立,河中舟船画舫穿梭,街巷游人如织,沿河酒楼茶坊人声鼎沸。那沿河的水房楼阁上招幌猎猎,敞开的窗扇里,衣袖隐隐,谈笑风生。 落日的余晖笼照在两岸的金粉楼台上,秦淮河里桨声橹板声,水波漾起层层金波。 如梦似幻。 楼阁上的人倚窗看游船画舫,舟船画舫的人仰头欣赏楼阁里倚窗看景的人。 “小苗儿,快把口水擦一擦,掉船板上了。” 霍惜把眼神收回,扭头就看到小苗儿脖子都仰得直了,那小嘴巴还张着,如那初进大观圆的刘姥姥般,可乐的很,不由地逗她。 小苗儿忙用手在嘴巴上抹了抹,大伙哈哈大笑,她这才知道口水没掉,也跟着嘿嘿笑了起来。 “惜儿姐姐,这里好好看!”幸好来了, 差点就跟爹娘去沿河卖货了。 看向郁芽:“姐姐,是不是很好看?” 郁芽头点得跟小鸡啄米一样,真是太好看了!她长这么大都没见过这样的房子。那房子怎么建在水上,不会泡烂了吗? 俩姐妹,一个仰着脖盯着楼阁沿路看景,一个埋着头盯着水里的墙基看。 可真有趣。 “小苗儿,我们进城是干嘛来的?” “卖货!呀,我都忘了。”忙坐直了身板,两手一拢,刚想吆喝,扭头问霍惜,“惜儿姐姐,这里要卖什么?” 着实是她们这次带的货太多太杂了,吆喝不过来。 霍惜往沿河楼阁水房上扫了一眼:“卖茶果点心酒水饮子。” “嗯嗯。”小苗儿点头。 随即声音清脆吆喝起来:“卖饮子糕饼咯,有姜蜜水,卤梅水,紫苏饮,豆蒄饮,五花茶,漉梨桨,松糕,白玉糕,定胜糕,雪花饼,碧玉酥,兔儿团” 两岸楼台水房的窗扇纷纷推开来,有人探头出来:“那小娃,卖什么的?” “卖酒水饮子和糕点。” “都有什么,给我看看。” “好勒!” 霍惜和小苗儿两条船挨着,两人各择了一些盛在簸箕里,放在船板上供楼阁上的人看。 “卖相还行。”水房上那人点头。 “味道也极好呢!”小苗儿仰着头。 “那来一竹筒漉梨桨,定胜糕,碧玉酥各来一份。那是兔儿团?怎么做得跟小白兔一样,也还一份。” “好勒!”小苗儿应声,又扭头问霍惜:“惜儿姐姐,多少钱?” “刚好一钱银子。”霍惜上了她的船帮她装篮,小丫仰着脖子甜甜回道:“客人,一钱银子。” “这小丫头,还怕我不给钱。” 那人笑了笑,也没议价,从窗台里把手一扬,一块碎银子随即丢到船板上,砰地一声响。 霍惜捡起一看,掂了掂,仰头:“给多了。” “多的赏你们了。” 小苗儿现在已经知道赏钱是什么了,高兴地朝对方道谢。 见霍惜把东西在小提篮里装好,便从船上把一根长竿抽了出来,把铁钩绑上去,再把提篮往铁钩上一挂,二人合力把竹竿支起,往那水房临窗处伸过去。 颤颤微微的,杨氏看着都忍不住捏了一把汗,起身想过去帮忙。 但霍惜和小苗儿把竹竿的一头顶在船板上,另一头倒也稳稳当当递到了客人手里。 “您把东西留下,得把篮子给我们。” “我要把篮子留下呢?”那客人逗趣道。 “那我们就没有篮子用啦。” 那客人笑了笑,把东西腾空,又把篮子挂到铁钩上,二人把竹竿收了回来。 “谢谢这位客人,祝您长乐安康。” “嘿,这丫头,嘴巴挺甜。”那客人心中高兴,拈了一块糕点吃了一口,点头称赞。 旁边楼台上一妙龄女子见了,也觉得有趣,又听糕点味道好,也招呼着把船划过去。也要了各色糕点,也给了一把铜钱打赏。 大抵人都是从众的,再加上两个买了糕点饮子的客人直夸赞,周遭有不少人也跟着要。 霍惜他们四条船,都没往别的地方划,只在这一处就卖出一小半的东西。 吆喝了一会,见没人要了,大伙便把船划开,沿着秦淮河往里划。 常佑,戚得福,米满仓三个高兴得不行。没想到这生意就这样做出去了,可比打渔有趣多了。 而且就算一船的货卖不掉,只沿路这样看景,心中也高兴。长这么大,都没看过这十里秦淮河的景。 真是太好看了! 夜幕初上,两岸楼台都点起了灯烛,那烛光从灯笼里透出来,影影绰绰,此时河中画舫凌波,桨声灯影,如梦似幻。 有好大一艘画舫从身边划过,那纱缦随着夜风轻轻舞动,里面传出丝竹乐声,还有乐伎身形曼妙在翩翩起舞,大伙齐齐看呆了,都有些醉了。 “船家,船家,可到北门桥?” 河房后台阶处,两个年轻文人模样的男子,对着霍惜等人的船招手。 北门桥?在哪? 大伙齐齐愣住了。 完蛋,只打算进内城看景看热闹探路卖货,就没想过有人搭船。巧的是他们这伙人还不识路。 都没进过内城,哪里知道北门桥在哪。 齐齐看向霍惜。 第一百六十三章 事出必有因 霍惜也在心里叫遭。 内城她熟啊,东边什么坊,西边什么市,倒也如数家珍。但水路她不识啊。 北门桥,在哪个方位她知道啊。但,水路怎么走? 本来就想进城探探路,看什么货好卖, 从东水关进,沿秦淮河一路走,再从西水关出,仅此。哪里知道北门桥要怎么走。 愣住了。 那两位书生模样的男子,见他们呆愣在那里,以为自己没把话说清:“麻烦船家送我二人到北门桥, 我二人给四分银子可否?” 众人又齐齐看向霍惜。 四分银子就是四十个铜板。这价钱多还是少,不知道啊。 “那个, 两位大哥哥, 实在是我等初次入城,水路咱也不怎么熟,并不是不载你们。” 那两书生松了口气,这段时间取消了宵禁,不只各学馆书院的学子们出来谈古论今斗诗文,全城百姓都出门闲逛看热闹,想雇个车那叫一个难。 便想着雇个船试试。没想到这还碰上不识路的船。 “无妨无妨,我二人识得路,可为你们引路。” 众人一喜,转念又一想,好是好,可万一找不到回去的路怎么办? “船家放心,这水路都是通的,你们只要问一问别的船家就能认得路了,再不济, 不过是多转几圈罢了,迷不了。” 也是。 霍惜看了看邹大爷的船,比一般的乌篷船要大, 毕竟也住了他们祖孙三人。 便说道:“那你二人上我们这艘船吧。” 杨氏一听忙拿了跳板往岸上搭,邹阿爷也把船靠了过去。 霍惜又吩咐戚得福等人:“你们沿河卖货,看好小苗儿她们。”说完看向邹胜。 邹胜见霍惜看他,挺了挺胸膛:“惜儿你放心吧,我们不乱走,我会帮着看好她们的,会带着她们一起吆喝。” 霍惜点头。 邹胜现在跟着他阿奶在琼花巷里送货,不愿他阿奶受累,帮着做了很多事,整个人开朗了不少,话也多了,吆喝也不结巴了。 不再是见谁都低着头,一副话说不全的腼腆模样了。 邹阿爷欣慰地看了孙子一眼,见两个客人已到了船上,便开始摇动橹板。 “惜儿姐姐你放心吧,没准一会我们在河里就遇上了。”小苗儿朝霍惜挥手。 霍惜朝她笑着点头。 跟大伙约好在西水关等候的时间,四条船便分成两路。 杨氏是个健谈的, 一路与那两个书生聊了好些。对城里的水路也记了个大概。 见她二人枯坐无聊, 又推销起船中的食物, 那二人果然有兴趣, 叫杨氏各样都拿了些出来。 “咱兄弟二人没上那游船,没想到在这打渔船上也有吃有喝。”听着这河水声,橹板声,再看这沿路的灯影,也别有一番情趣呢。 另一个很是认同地点头。 晃了晃竹筒里的酒,仰头闷了一口:“除了丝乐歌舞,倒也不缺什么了。”二人边喝酒边吃茶果,一路吹着江风,很是惬意。 竟是舍不得回去了,让邹阿爷把船沿秦淮河兜一圈,要看风景。 加了半两银子,邹阿爷和杨氏当然很是乐意。便一路划着船带着那二人看景,霍惜和杨氏三人借了光也看了回十里秦淮河的胜境,又卖了货,很是高兴。 “这船果真比坐马车舒服多了,沿路还能看景瞧热闹,快哉。” 见他二人心情好,霍惜装乖扮痴,向他二人打听了好些事。再看他二人点了酒,饮子,茶果,便一路盘算着哪些茶果点心好卖,有赚头。 那二人一路看景,一路指引着把船划到北门桥,霍惜跟着记路,记岸边的标记,就怕迷了。 那两书生临走,见糕饼好吃,每人又打包了两份,说要带回家给家人食用。杨氏高高兴兴地给他二人打包,送了他二人离开。 “小惜儿,这生意可以做!”邹阿爷高兴地很。 载了这两人,也没划多久功夫,先赚了四十文脚钱,又赚了半两银子的游览钱,还卖了不少货! 要是桃叶渡的大伙都像他们这样,那大家这个冬天都能熬过去了。 往年一入冬,大伙的日子便有些难熬。 冬天渔获少,没什么收入,天一冷又要花钱添衣物,河上冷风似刀,吹得人都不敢出船舱。白天黑夜都要猫在船舱里烧炭取暖。 整个冬天没收入还要吃喝,要花钱添衣买炭,那日子颇为难熬。 霍家的小惜儿肯为大伙探路,给大伙找些来钱的路子,大伙这个冬天便能过下去了。 杨氏摸了摸荷包里的铜板,高兴地冲邹阿爷点头。这生意岂止能做,简直太能做了。 才把跳板收起,又听岸上一主一仆模样的人小跑了过来:“船家船家,百步桥去不去?” “去!”杨氏高高应声,也不管百步桥在哪。 霍惜笑得无奈,再看邹阿爷,他老人家已是开开心心地把船靠过去了。 年节将近,又取消了宵禁,京师各处热热闹闹。各府也是一派和乐融融之像。 只除了西平侯穆府。 一片死寂。 穆俨躺床上几天了,不愿动弹。太医来了好几波,说他体内毒素已清,但瞧着还是一副千年死潭,无波无澜的样子,就像被拍在岸上失了水濒死的鱼。 程氏哭的眼睛都肿了,在穆俨昏迷不醒的那一天里,哭死过去好几回,哭醒后发现儿子眼睛都不转一下,只恨不得跟着一块去了。 被刘嬷嬷掐人中都快掐烂了。 “少爷,下毒的那人已自尽了,他在府里没其他亲眷。逼问了这几天与他亲近过,说过话的所有人,没问出有用的信息。他的住处我们也搜查过了,没发现特别的。” 穆离说完,拳头紧攥,做得太干净了,一点痕迹也没有。 穆坎咬着牙:“总不能无缘无故的下毒。少爷跟他又无怨无仇的!” 娘的,让我知道是谁,必要把他挫骨扬灰! 穆俨嘴角扬起一抹冷笑,这世上就没有无缘无故的事,有果必有因,凡事起总有因由。 “看看他这些天都去过什么地方,在府外与何人接触过,那药何处来的。再查一下他是怎么进府的,原籍何处,谁人把他分配到厨房的。” 穆俨冷冷得开口。 “是!” 穆离应完,就见穆坎已扑了上去:“少爷,你终于肯开口了。你骂我也好,揍我也好,只求你别不说话。” 少爷要不是睁着眼睛,他都以为少爷没气了。 少爷无声无息的一副死寂的模样,让他感到害怕。 穆坎眼泪鼻涕横流,扑在穆俨床前,喋喋不休。 “聒噪。” “我就是聒噪,少爷你骂我吧,狠狠地骂我,不然起来揍我一顿也行。不然少爷你起来跟我们比划几招也行,我和穆离两个一起上,少爷要是赢了就扣我们月银!” 穆离眼尖见少爷翻了一个白眼,心里忽然就松了,嘴角牵了牵。 第一百六十四章 我只是我 杨氏在船舱里数铜板,不时高兴地嘿嘿两声。 邹阿爷嘴角也翘着,想着这一个晚上就能分不少铜板,心情好得不行,见两岸有人站在那里,还扬声招呼:“要不要雇船?” 霍惜见状笑了笑。 河风裹挟着水气袭来,她眼睛闭了闭, 狠嗅了一口,满鼻的水腥气,但不难闻。再睁眼,两岸灯火璀璨,灯笼随风轻扬。 “娘,你都数几遍,还没数明白啊?” “数明白了,但数铜板谁不高兴。” 杨氏还抓起一把铜板,高高地拿起, 然后再松开一点缝隙,那铜板便顺着手掌的缝隙往下落,击打在铜板上。那清脆的撞击声,听着就让人高兴。 “听着就让人高兴。要不是划船,我也想数上一数。” 邹阿爷一边摇船一边笑道,还有人不高兴数铜板的?他光闻着就觉得香。 霍惜笑着摇了摇头,目光又投向河中。 接送了好几桩客人,她对京城的水路也算有了了解。京师水路纵横交错,又四通八达,很多老百姓出行都爱雇船,比颠得腚疼的牛车马车可好太多了。 这一路边载客边卖货,生意很是不错。 船转入一小巷,河面变得狭窄,两边的楼阁水房,近在眼前,直起身抬手就能够到窗扇。 霍惜目光看向沿河两岸的楼阁水房,见里面烛火隐隐, 站起身, 双手拢在嘴边,刚想吆喝,忽然前方扑通一声,从一扇窗里飞出一物。 还来不及看清,那东西已没入水面,水花飞溅,荡起几层波。 霍惜还愣着,杨氏已钻出船舱:“有人落水了!快,快划过去!” 是人!霍惜回神,看向前方水面。 邹大爷手下飞快,船往水波处划去。 霍惜愣愣地看着那水波荡漾处,自己投的水,还是被人推的?怎么不见浮上来? 抬头看向那窗台,见两扇窗向外打开着,里面灯火通明,但未见有人探头来查看。 正想着,船已划至落水处,落水之人也浮了上来。 “快, 快!”杨氏招呼着。 霍惜有些慌手慌脚:“娘,要怎么做?” “把竿子给娘!”杨氏手扒着船沿急声吩咐霍惜。 霍惜忙去抽长竿。那长竿用来给客人递货,用来帮助船只转向拐弯停靠,下网时也用来赶鱼。每船都备有一两根。 杨氏扒着船沿伸出一手往河里够去,想捞住那人的衣裳,可惜没够着。整个人又在船板上趴下来,两手往河里探。 霍惜忙用竹竿帮忙钩,搅着那落水女子的衣裳,往船这边拉。 那人面朝下,看不清模样和年纪。一头乌发在水里散开,身上的衣裳也在水里散开,两截白嫩的小腿露了出来,很是单薄。 应该是个年轻女子,霍惜想。 “惜儿,来帮娘一把!” 霍惜忙晃掉脑中的念头,把竹竿放下,伸手去帮忙。母女二人合力把人弄上船来。 “还活着不?”邹阿爷在船尾焦急地问道。 “还不知道。”霍惜回了句。 这么一会,应该不会死了吧?她才往河里跳,他们就把船划过去捞了,应该还活着吧。 “娘,快帮她控水。”见杨氏在摸她脖子上的脉博,霍惜忙催她。 杨氏一听,忙给那女子控水。 在水里讨生活的,落水是常事,人人练就一身自救和救人的本事。 都不用霍惜指挥,杨氏就两掌朝那女子胸腹处有节奏地按压,又把她翻卧过来,用膝盖顶住对方的腹部,来回数次,见水从那女子的嘴里流出,又再顶,直到再无水吐出,这才把她翻转了过来。 “你醒了?”见那女子缓缓睁开了眼睛,杨氏声音里带着惊喜。 “为何要救我?”那女子眼睛重新闭上。 呃 这是自己寻死的? 杨氏心有不忍,用手把她脸上覆着的头发拨开。一副年轻娇好的容颜露了出来。 叹了口气,语重心长道:“姑娘,人死不如赖活着,死了就真的一了百了,什么都没了。你还这么年轻,何苦想不开。” 见那女子眼睛紧闭,不发一言。 杨氏叹了一口气,又说道:“再苦再难,熬一熬就过来了。我家之前饿的没饭吃,刮风下雨连个遮风挡雨的地方也没有,现如今我家都能吃饱饭,家中有存银了。你也一样,有什么难事,熬一熬就过来了。” 霍惜见那女子容颜清丽,往两边的楼阁水房上扫了一眼,又听着隐约的男女调笑声传来,叹了一口气。 都说十里秦淮河,六朝金粉地,也不知这楼阁水房,关了多少佳人。 对着紧闭着眼睛,一心求死的女子说道:“老天若无眼,世道若不公,你就去与它斗上一斗。连死都不怕,活着还怕吗?” 那女子慢慢睁开眼,看向霍惜。 霍惜也回看她。 杨氏也在一旁帮腔:“是啊,老天爷只有一个,可世上却有这许多人,哪能每个人都照顾到。老天爷照顾不到,咱就自己照顾自己。你看这秦淮河水,我们船往前,是顺流,往回走,是逆流,哪里次次都顺风顺水呢。月还有圆有缺呢。” 邹阿爷也帮忙劝:“是啊,你还这么年轻,我看你也就十五六岁。死了多可惜啊。也不知父母家人知不知道,该有多难过。” 霍惜眼尖见她嘴角露出一丝嘲讽,心下暗叹。 “你死过一回了,从这一刻起,你只是你,自己活给自己看。等真的坚持不下去了,再跳。” “惜儿!”杨氏去拉霍惜,怎么还劝人去死的。 那人定定地看着霍惜。 杨氏正想帮霍惜圆回方才的话,就听到前方有了动静:“人呢人呢?哎呀,不会真的往河里跳了吧。” 霍惜等人都往窗台处看,见好几个人探头来看。 “在那!” “你个死丫头,还真寻死啊!去,把她给我捉回来!”一打扮艳丽的中年妇人吩咐着。 霍惜便见她身后有人跑开。 “我们送你离开吧?”虽然有些风险,但水路多,对方也不一定追得上来。 那女子摇头,挣扎着坐了起来:“多谢你们了。别连累了你们。” “没事,我们不认就是。若你想逃,我们可以送你一段。” 那女子摇头,目光坚定:“把我送到前面台阶处吧。” “你”杨氏还要再说,霍惜拉住了她。 那女子看向霍惜:“你说得对,我连死都不怕,活着有什么怕的。从今天开始,我只是我。” 霍惜愣住了,看着船停在岸边台阶处,看着她踏上跳板上岸,再看她被人扭着手臂离开。心里闷闷的。 第一百六十五章 船帮拦路 船划开了好一段距离,船上三人都没人说话。 直到再次划到水面开阔处,人声喧哗,三人才回过神来。若不是船板还湿着,都以为方才不过是一场梦。 “惜儿,你说她是什么人?为什么年纪轻轻的想寻死呢?那些来找她的又是什么人?不会打她吧?” 杨氏心里颇为担心。 霍惜心里大抵猜到对方的身份,但那人最后走的时候没留下名姓, 也没说个一二,与对方不过是萍水相逢,以后应该也不会再见。 故不想把心中的猜想说与杨氏听。 “她想开了,以后应该会好好活着吧。” “那就好。” 杨氏叹了一口气:“连死都不怕,以后应该会好好活着的吧。” 邹阿爷也感慨道:“年纪轻轻的,怎么就想不开了。能比我们这些没日没夜风里来雨里去,穷打渔的还难熬?” 霍惜默了默。 也许对于一些人来说,穷并不是最难熬的, 只怕还羡慕他们这些穷打渔的。 船进了进香河,又载了好几个客人,沿河又卖出一些货。还有客人雇他们的船当游船,一路看景看热闹,很是大方地给了不少雇船银,又是打赏,又是买吃喝。 等把人送到地方,再沿河一路卖货,船上的东西也卖得差不多了。三人心中高兴得紧。 又有些担心小苗儿他们,初次进城,也不知另三条船顺不顺利。 “娘,邹阿爷,咱进秦淮河吧,一路往西,找找小苗儿他们。” “好勒。” 船一路往西划,眼看着就要到西水关, 到了裕民坊附近,竟是过不去了。 “劳驾, 前方怎么堵了?” 杨氏拉了前面一条船的船家问了句。 “听说是几条新来的船不懂规矩,被船老大堵了在教训。” 霍惜一听,心里扑通扑通跳。在船板上直起身来,踮着脚引颈往前看,奈何被数条船堵着,整个河面被船围着,也看不清前面情况。 杨氏也急得不行:“什么规矩,还有船老大?” 那船家一听,打量杨氏和他们这条船:“你们也是新进内城的?” 杨氏点头:“我们今天才进的内城,不知道有什么规矩啊,这怎么还有船老大?” 是河泊所吗?没听说进城有什么规矩啊。 霍惜也竖起耳朵,但那人只打量了他们一番,就抿紧了嘴。霍惜看得越发着急。 见她娘在那里与人套话,忙钻进船舱。 提了一竹筒的酒和一包点心出来:“大叔,这是我们的一点心意。我们才进城,不知道规矩,您跟我们说说,别我们不知情冲撞了人。” 那船家闻到酒香糕饼香,忍不住诱惑, 伸手把酒筒和糕点接了过去。 热情了几分:“你们新来的不知道, 内城是有船老大的。京师这些大河小河, 都归他们船帮管。给大伙立了规矩,想进城做生意,揽客,都得听他们的安排。” “怎么安排?” “就是得给银子孝敬,给过河钱。不然就堵了你的船,别说做生意了,船都给扣下。” 霍惜和杨氏一脸惊讶:“我们进水关的时候,官差都没向我们收进城费,也没说我们不能在内河揽客做生意啊,怎么进了城就有人管了?他们是官府的?” “官府才不管这些事。咱行船的自然有船帮的人管。” 霍惜眉头皱了皱,只听说他们渔户要向河泊所纳征,怎的还起了一个船帮? 那人又说道:“你们没拜过码头吧?不拜码头,就想在船帮眼皮底下通船做生意,可不就招人眼吗。你们想在内河做生意,得拜船老大,在他那里交了过河钱,再把挣来的钱分他们一半,才让你们在内河行船。” “分一半?”杨氏声音大了几分。 “以前还收六成呢。现在不是取消宵禁了吗,船少人多,就只收一半。” 杨氏听呆了,嘴巴都忘了合上。敢情他们辛苦一场,还得把挣来的钱分船帮一半? 霍惜眉头皱得死紧:“这船帮不是官府的人,那他们是什么人?怎么官差都不管的事,船老大倒自成一派了?” 那船家撇了霍惜一眼,觉得这孩子胆子有点大,悄声道:“那肯定在官府有人啊,不然他们敢公然在内河向船家伸手?” 霍惜觉得有点不可思议,好好的进个城,想寻些生意门路,怎么冒出来一个船帮了。有些担心小苗儿他们。 但船被堵在河口,过不去。 “娘,我上岸走过去看看。” “惜儿你不要去,娘去看看。”杨氏拉住她,就怕一个错眼,霍惜出了事。她自进了内城就一路提着心,就怕惜儿被人认出来。 杨氏把霍惜拽住,自己抬腿上了岸。霍惜不放心,也跟了上去。 走到前方争执处,果然就听见小苗儿的声音:“我们没钱!” 霍惜忙急步过去。 “没钱?没钱就把船留下。” “船我们还要打渔呢!” 拦住他们船只的几个痞子笑了起来:“打渔?打渔的船进内城来干嘛,看景凑热闹?还是学着人家充画舫游船挣花钱?打渔船,不好好在外面打渔,倒是跑内城来了。” 也不怕客人嫌船上有鱼腥味。 常佑、戚得福、米满仓三人年轻气盛,这一个晚上挣了不少,心里正开心。 正盘算着多跑几趟,能分不少钱,也能过个肥年。哪想到不知哪里冒出来的人充船帮,要他们掏钱要分润。 什么船帮,官府都没跟他们收过船税,这群阿猫阿狗哪里冒出来的。 哪会如他们的愿。站船头与对方呛声起来。堵在河口你一言我一语的争辩。一方要划走,另一方不让走,把整个河道都堵住了。 连岸上的人都围过来看热闹。 杨氏先一步挤进人堆里,站在河堤上冲对方讨好道:“对不住各位,我们新来,不知道内城的规矩,若是坏了你们的事,我代他们向你们道歉,我们这就把船划走。” “伯娘!” 小苗儿见着杨氏高兴地叫了起来,郁芽坐在船舱中发着抖,此时也站了起来,像落水的人见着了浮木。 第一百六十六章 求何人解围 见两个孩子都看向她,杨氏忙开口安慰:“小苗儿芽儿不怕。” “伯娘,我不怕!”小苗儿如初生牛犊般挺着小身板。 好样的。杨氏看了她一眼,又转向几个号称船帮的人,嘴里不住地说着好话,希望对方放他们一马。 “你们是一伙的?”有个男人痞痞地问道。 “是是,我们都是一起进城的,初进城,并 《战朱门》第一百六十六章 求何人解围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战朱门》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 第一百六十七章 危机解除 围观的队伍很快让开一个豁口。 贺丰信步走过去,望向大船上那为首的男子:“你是船老大,在这里收过河钱?” 那船老大一看,立刻嘻皮笑脸地从船头抬腿上了岸,想用手去勾贺丰肩膀,贺丰闪了闪,让他勾了个空。 “误会,都是误会。” “你让人堵着河道,还让人上船抢人家的橹板,这也是误会?” 《战朱门》第一百六十七章 危机解除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战朱门》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 第一百六十八章 缺人 这几天琼花巷的院子迎来一波又一波访客。 都是桃叶渡的大伙找上门来取经和拿货的。 那天霍惜几个划着四条船进内城,一个晚上一个人就分得了近二两的银子。二两银子!渔季的时候他们卖上一个月的渔,也攒不上二两。 桃叶渡的大伙纷纷顶着十二月的寒风进城,想让霍家带着他们一起。 但那天银子是 《战朱门》第一百六十八章 缺人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战朱门》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 第一百六十九章 来人 还有三天到除夕的时候,霍惜和杨氏忙得分身乏术。 桃叶渡的大伙这些天每家生意都做得不错,几乎每天都能赚到半两银子。有些人家心眼活的,还赚得更多些。 大伙热情高涨,忙坏了霍惜、杨氏和杨福三人。 她越发想找一个帮手。 这天仨人才进了一板车的货回来,有人敲响了琼花巷的院门。 “ 《战朱门》第一百六十九章 来人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战朱门》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 第一百七十章 是否有意 沈千重临走的时候,霍惜拦住了他。 “要不要来我家干活?我雇你。” “惜儿。”杨氏忙拉住了她。 这孩子,胡说什么呢,这沈掌柜虽然落魄了,但人家也曾经风光过的,有数间铺子,家中一个小院都比他们租来的这处院子大。 他们不过一打渔罢了。 沈千重朝杨氏笑了笑,眼神表示无妨。看向霍 《战朱门》第一百七十章 是否有意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战朱门》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 第一百七十一章 变化 程氏望着一身华服的程景昌,眼神黯了黯:“礼不可废。” “你啊,就是太守礼,才落得如今的模样。”穆氏摇了摇头。 程氏头低了低。 徐穆氏叹了一口气,但凡她当初拼死拒绝,父亲也不会把斌儿抱走过继给哥哥。 或者她再硬气点,跟着去了云南,也不会至今膝下空空。而云南也不会只知君氏,不知还 《战朱门》第一百七十一章 变化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战朱门》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 第一百七十二章 这一年 桃叶渡大伙每天一早往琼花巷拿货,霍惜和杨氏杨福三人每天忙忙碌碌,一直到除夕的前一天才停了。 而霍二淮往沿河村子拿菜蔬收柴禾也在这一天停了。 忙碌了一年,眼里再是钱串子,也要停下来歇一歇了。 一家人在琼花巷的小院里围着火炉烤火,暖暖和和的,没有刺骨的江风,也不用担心在船舱里烧了炭会中 《战朱门》第一百七十二章 这一年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战朱门》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 第一百七十三章 思念 除夕吃过早食,一家人送霍二淮坐了马车离开。 霍惜犹豫了半天,问杨氏她今天能不能去香烛店,要是在院里烧纸钱会不会有什么忌讳。 杨氏一下子就明白了,很是心疼,拉了她的手:“走,娘带你一起去买。咱在自家院里烧纸别人能说什么。” “谢谢娘。” “谢啥。是娘没想周到。” 除夕的京 《战朱门》第一百七十三章 思念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战朱门》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 第一百七十四章 她的处境 川蜀,上庸郡。 “锦娘,你醒醒啊!” “娘,你醒一醒啊,你都睡了好多天了。” “玥儿害怕,玥儿要娘,娘……” 李石勉坐在院里的门槛上,任这漫天飞雪扬扬洒洒落了一身,半天不动。整个人无助又颓靡。 李典收撑着一把带着破口的伞走了过来,遮在他的头顶:“爹,屋里去吧。外头冷。” 《战朱门》第一百七十四章 她的处境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战朱门》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 第一百七十五章 与你携手 永康元年的这个年节,战争的阴霾已散去,各处尽是“火树银花月影霞,偶临秦淮不思家”的一派盛世景像。 杨氏和霍二淮十年在水上讨生活,从没像今年这样能脚踏实地在京中暖意融融地过一个年过。 不止霍惜和杨福四下撒欢,就是杨氏和霍二淮都背着霍念在京里四处看热闹。 “银子是个好东西啊。”霍二淮感 《战朱门》第一百七十五章 与你携手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战朱门》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 第一百七十六章 偶遇 沈千重拿着一千两,开始了他的大掌柜之路。 年还没过,就四处找货源,京师内城,外城,京郊各处,都留下了他的身影。 霍惜也没闲着,忙着做她的策划案。如今有人帮她在外面跑,她有了更多的时间开始思虑以后的路。 无复屠苏梦,挑灯夜未央。 这个年,是永康帝入主皇城的第一年,新人新气象,宫 《战朱门》第一百七十六章 偶遇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战朱门》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 第一百七十七章 广丰水 年节一过,桃叶渡的大伙纷纷从乡里回来。 往琼花巷送了一波又一波的土产。把杨氏等人感动得不行。 “惜儿姐姐,我差点回不来了。”小苗儿心有余悸。 “怎么了?” “我奶让我和姐姐留在家里,换我叔伯家的哥哥们跟我爹上船。” “你爹没同意吧?” “当然不同意啊!” 小 《战朱门》第一百七十七章 广丰水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战朱门》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 第一百七十八章 难觅踪迹 霍惜想找奶娘周氏想了半年了。 为免打草惊蛇,一直按捺住。哪怕心急如焚,面上也不露分毫。夜里每每想到那日奶娘带她和念儿逃亡的情景,历历在目。 每夜梦回,想着不知生死的奶娘,久不能入眠。 “我娘有一个姨表姐妹,听说在大户人家给人当奶娘,我们本来打算借个势的,没想到人家府里说没这个人。听 《战朱门》第一百七十八章 难觅踪迹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战朱门》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 第一百七十九章 四年 儿子不能调任回京,女儿在宫里又被禁足,王氏急得头发又白了几根。 生怕女儿在宫里没有银钱支应,忙收罗了府中的钱财珍宝往宫里送。 吴氏得知后,咬碎了后槽牙。 府库中的东西都是她儿子的,她儿子如今一年多了,路都走稳当了,做为唯一的嫡子,正是该请封世子了。 可是侯爷来信斥责了她一番, 《战朱门》第一百七十九章 四年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战朱门》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 第一百八十章 不像话 四年了,外城渡口依旧,但热闹气多了几分。 每一个见到霍家船只的船家都远远地朝霍家打招呼。 京师附近水域的船家无人不知霍家水上杂货铺,他家的招幌换了几条,但还是那几个字,还是那个模样,支在船头。 霍家的船划回外城渡口,等了不多久,霍念眼尖,站船头朝来路上拼命挥手:“爹,爹!我们在这! 《战朱门》第一百八十章 不像话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战朱门》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 第一百八十一章 最喜欢谁 “舅舅,舅舅,我们在这!”霍念又在船尾跳着朝岸上挥手。 “哎,舅舅来了。” 十四岁的杨福身形已是拔高了一大截,已是跟霍二淮齐平了。瞧着是个能当家的小子了。 霍念又猴了上去:“舅舅,姐姐打念儿屁股。”又趴舅舅耳边告状。 杨福装着大吃一惊的样子,眼睛瞪得溜圆:“啊,姐姐又打我们念 《战朱门》第一百八十一章 最喜欢谁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战朱门》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 第一百八十二章 代价 更深露重,鬼魅横行。京郊一处密林,刀剑相击声不断。 三个年轻男子,被一群黑衣人围攻。攻者凌厉,格挡的也丝毫不弱。两群人叮叮当当打了一个时辰未分出胜负。 黑衣人下手又狠又辣,招招死招。 “少爷,小心!” 见暗器袭来,穆俨闪身一避,躲了过去。 一个回旋,剑花一挽,直直刺入黑 《战朱门》第一百八十二章 代价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战朱门》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 第一百八十三章 巡铺 一家人把船划进外城渡口。 水箱里满满的鱼,不时蹦一下,鱼尾甩起阵阵水花。 “爹,太多了,一担估计装不完,你雇个板车来。” “我去叫。”杨福往岸上搭了跳板,三两步上了岸。霍二淮便和杨氏准备捞水箱里的鱼。 “我来捞!”霍念抢过霍二淮手里的抄网,就往水箱里伸。 “好,咱念儿来 《战朱门》第一百八十三章 巡铺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战朱门》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 第一百八十四章 崛起 霍惜到了后堂,在院里的石凳上坐了下来。 杨福拿了账本给她看,霍惜才翻一半,沈千重来了。 “早知道东家要来,我就不出门了。” 霍惜朝他看去,四年了,沈千重再不是四年前见到的那副精瘦模样了。 如今一身细棉布穿在身上,身子微胖,脸上堆着笑,再不见旧日愁苦的模样,兴许是跟人打交道多了 《战朱门》第一百八十四章 崛起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战朱门》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 第一百八十五章 要买船吗 皮小子,眼睛倒是尖。 在霍惜目光追来之前,穆俨随手把包间的窗扇合上。 “哪有什么人?” “就有。就在二楼那个房间里。”霍念小手指着。 霍惜又朝二楼看了一眼,见窗户关紧,没看到什么人,也不在意,菜一上来,便招呼霍念吃。 霍念闻着香香的饭菜,很快就把这事撇开了,高兴地拿起筷 《战朱门》第一百八十五章 要买船吗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战朱门》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 第一百八十六章 捡漏 霍惜见杨福等着她做决定,也在心里权衡。 想了想:“咱现在挣的钱,都用在各城池买铺买货仓招伙计了。现在帐上也没余太多钱。买船还得培养船夫和水手。” “培养船夫和水手的事,我和姐夫都能干。让桃叶渡的大伙帮咱们带一段时间,不是什么难事。钱的事,咱账上还有。” 杨福和沈千重都倾向于买船,组 《战朱门》第一百八十六章 捡漏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战朱门》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 第一百八十七章 趋光而来 晚霞斜挂的时候,霍家就吃好了晚食。 半拉余晖将将没入水面,桃叶渡的四条船齐齐驶入长江口。 因着要夜捕,霍二淮叫了席、万、吕三家一起。三家人都很高兴,对霍二淮谢了又谢。霍家船大,渔具全,舍得烧灯油,行事还大方,大伙都愿意跟他家组团夜捕。 今天霍二淮和霍惜的目标非常一致,就是盯着银鱼去 《战朱门》第一百八十七章 趋光而来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战朱门》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 第一百八十八章 送礼 霍惜和杨福推着板车带着银鱼往各处送礼。 一路吐槽,好好过自己的小日子不好吗,非得在滚滚红尘中沉浮,挣扎,走不完人情,送不完的礼。 就特别想躺平。 在外城码头,本来只是来碰碰运气,没想到霍忠竟然真的在。 “给我的?”霍忠目光惊喜。 “嗯,昨晚我们夜捕,银鱼捞的多,给您送一 《战朱门》第一百八十八章 送礼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战朱门》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 第一百八十九章 万幸 霍惜往前堂探头,这一看,呀,果然是熟人。 “穆家哥哥。” 穆坎扭头一看,也乐了。瞧这巧的。 “霍家……小公子。” 往她身上打量了一眼,这小娘子,还是做一身小子打扮,瞧着越发像个小子了。 “你怎么在这里?”装着不知情的样子。 “哦,我舅舅在这里干活,我来找他玩。” 《战朱门》第一百八十九章 万幸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战朱门》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 第一百九十章 为何涨了 霍惜和杨福回到船上。 见杨氏在补渔网,问了句:“爹呢?” “还没醒呢。” “爹没说今天要夜捕吧?” 杨氏笑笑:“说要休息两天。一直忙到今晨,送完银鱼回来,就睡到现在。” 霍惜顿时松了口气,就怕爹变成拼命三郎。 “熬了一个大夜。姐你给我姐夫好好补一补。”杨福往船舱里 《战朱门》第一百九十章 为何涨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战朱门》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 第一百九十一章 买下 糯米吗?杨福拧眉想着铺子里的存货。 但铺子的货物品种太多太杂,杨福倒还真想不起糯米这一项来。 看了霍惜一眼,觉得还是惜儿细心,从从中发现别人发现不了的细处。 “糯米产量低,卖价自来就比大米贵几文。农户种的少。”霍二淮说道。 “没事,咱就顺嘴问问。爹娘你们问一下佃咱家田的农户, 《战朱门》第一百九十一章 买下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战朱门》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 第一百九十二章 看不到了 又过了几日,霍二淮和杨氏已是带着霍念把自家田产走了个遍回来。 地主家的小少爷,很是过了一把下乡查看产业,收租子的瘾。 叽叽喳喳说着乡下的趣事,向霍惜和杨福摊着各种土产,招呼他俩吃。 霍惜看着皮小子腆起来的小肚子,再看他的小胖脸,颇为无奈。这好像已经不能叫做婴儿肥了吧。 “你这小肚子,可不能再吃了,再吃凫水都比不过吕颂了,都浮不上来,要沉底了。”霍惜逗他。 皮小子吓了一跳,忙掀起衣裳下摆,低头往自个小肚子上看去,这一看,小肚子确实鼓鼓的,这么看都看不到小,鸟了。 猛地一吸气,小肚子缩了回去,又能看见小,鸟了。 “姐姐,你看!”刚高兴一息,气一松,又看不到了。 一吸一松,肚子鼓起来又缩回去,缩回去又鼓起来。皮小子嘟着嘴满脸不高兴。 分别看一眼爹,看一眼娘,再看一眼他带回来的乡下各色土产吃食。 蹲下身,愤愤地将毛豆、各种嫩瓜、桑葚、枇杷等一些吃食往霍惜和杨福那边推,“不吃了,姐姐和舅舅吃。” 往那一堆吃食上看了一眼,委屈巴巴地扑到杨氏怀里。 真的好好吃。 但有小肚肚了,低头都看不到*****了,凫水万一沉下去,就要输给吕颂他们了。要被他们笑话了。 可是那些嫩嫩的毛豆,好好吃啊。他一路好辛苦带回来的呢,准备要吃上好久的呢。 眼眶里立刻就含了泪。 杨氏和霍二淮哪里能见他这个样子,心疼得直抽抽。 夫妻俩一左一右地安抚他:“姐姐骗咱们念儿的呢,我们念儿哪里胖啊,小孩子都是这样的啊,胖嘟嘟的,要等长大才会抽条瘦起来。” 见哄了半天,没哄好,瞪了霍惜和杨福一眼。 又哄道:“你舅舅小时候也这么胖乎乎的,不说*****了,自个脚丫都看不见,鞋子都穿不了。你看你舅舅现在,是不是一点都不胖?长大了自然就瘦了。” 皮小子从杨氏怀里抬起头:“真的吗?” 见杨氏点头,又看向霍二淮求确认,霍二淮也连连冲他点头。 杨福朝他姐翻了个白眼,他小时候在船上天天吹江风,吃鱼干吃到吐,能胖到看不见脚丫? 见霍念看他,也煞有其事的点头:“舅舅小时候比你两大都要胖。” 霍惜见大家都盯向她,摸了摸鼻子,不肯收回自己的话:“舅舅比我大,他小时候长什么样我可不知道。” “娘……”皮小子又委屈了。 “真的,真的,娘不骗你。你舅舅小时候真的胖。”一边说一边冲杨福使眼色。 杨福立刻投降了,过来抱他,哄了半天,才把他哄好了。 霍念又开开心心地,和大家一起在甲板上吃毛豆,啃嫩瓜。吃桑葚吃得手指上,嘴里,都是黑紫一片。 看着就吓人。他还把爪子朝霍惜衣裳上招呼,气得霍惜追着他打。 第二天霍惜和杨福雇了板车,把霍二淮和杨氏收回来的糯米往铺子里运。 夫妻俩听说霍惜想要糯米,走了好多个地方,帮着收了五六十石。 还说已打听到哪里还有,准备这两天再去收。 到了铺子里,沈掌柜不在,说是一大早有五条运布匹的船回来了,他上码头运货去了。 杨福一听立刻雇了车往码头去了,霍惜则留在铺子里安排糯米入库。 等糯米入完库,运布匹的车也陆续回来。 “大掌柜和二掌柜都在码头吗?”霍惜安排伙计入库,不见二人跟回来,问了句。 “大掌柜在码头,二掌柜跟车去内城的仓库,说要把一半的货存到那边,这边怕是存不下。” 霍惜点头。 外城的仓库虽然清了一些货运到内城那边,但也是装不下五条船的布匹的。 账房一边帮着码货一边问霍惜:“要不要通知我们的客户棉布麻布到了,让他们来提货?也好腾出一些空间来。” 丁账房虽然不知道广丰水背后真正的东家就是霍惜,但他看到两位掌柜对霍惜的态度,也猜得到霍惜身份不低。 此时便请示了一句。 霍惜刚要点头,就看见铺子门口站了一个人,定睛一看,忙迎了上去。wǎp.kāΝsHμ⑤.ξA “贺丰哥哥?你怎么有空来?”很是高兴。 贺丰笑笑:“过来看看。” 又看了一眼门口停着的十数辆板车,见搬工们进进出出,眼睛跟着看了好一会:“这是布匹?” 霍惜冲他点头:“嗯,刚回了几条船。都是棉布,麻布。” “几条船?那数量可不少。” 霍惜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们也只做起这些不值钱布料的生意。这几条船七成都是麻布,棉布都不多。” 看了看乱糟糟的铺子,也没法请人进去坐,邀他:“贺丰哥哥,我请您到酒楼坐吧?” “去茶坊吧,清静一些。” “好。” 霍惜应声,跟丁账房交待了一声,就跟他往茶坊去。 一边走一边心里纳罕,贺丰很少来铺子找她,就是来,也是来去匆匆,这次竟然主动要和她去茶坊。 二人择了一处环境不错的茶坊,又要了一间包间,坐了下来。 待茶博士把茶送上来,斟好,霍惜才问道:“贺丰哥哥今天休沐吗,是有什么事吗?若有什么事需要我帮忙的,您只管说。” 贺丰端起茶抿了一口,才开口:“我有一桩生意,不知你能不能接。” 霍惜很是惊喜:“贺丰哥哥要给我介绍生意吗?谢谢贺丰哥哥。” 起身朝他施了一个大礼。 不管自己能不能接,自家在京师才一个铺子的小商号,还劳一个正六品武官亲自过来递消息,这份情,欠大了。 贺丰虚扶了一下,示意她坐下说话。 “在来时,我还觉得你可能接不了,但方才一看,我觉得广丰水应该有几分把握能接下。” 霍惜先是一愣,马上反应过来:“贺丰哥哥是说布匹吗?我们广丰水做的都是中下层的布料,这次运回来的,有七成是麻料,一般人怕是看不上。” 精贵布料生意她也想做啊,但没本钱没门路,争不过大的商号。 “要的正是麻料,棉布也要,但不多。” 贺丰接下来便跟她解释了一番因由。 霍惜先是静静地听着,越听,一颗心越是跳得快,面上带着抑制不住的惊喜。 昏暗潮湿的矿道中,陆叶背着矿篓,手中提着矿镐,一步步朝前行去。 网站内容不对,请下载爱阅app阅读正确内容。少年的表情有些忧伤,双目聚焦在面前的空处,似在盯着什么东西。 外人看来,陆叶前方空无一物,但实际上在少年的视野中,却能看到一个半透明的影子。 那像是一棵树的影子,灰蒙蒙的,叫人看不真切,枝叶繁茂,树杈从树身三分之一的位置朝左右分开,支撑起一个半圆形的树冠。 来到这个叫九州的世界已经一年多时间,陆叶至今没搞明白这到底是什么东西,他只知道当自己的注意力足够集中的时候,这棵影子树就有几率出现在视野中,而且别人完全不会察觉。 真是悲催的人生。少年一声叹息。 一年前,他突兀地在这个陌生的世界醒来,还不等他熟悉下环境,所处的势力便被一伙贼人攻占了,很多人被杀,他与另外一些年轻的男女成了那伙贼人的俘虏,然后被送进了这处矿脉,成为一名低贱的矿奴。 事后他才从旁人的零散交谈中得知,他所处的势力是隶属浩天盟,一个叫做玄天宗的宗门。 这个宗门的名字听起来炫酷狂霸,但实际上只是个不入流的小宗门。 攻占玄天宗的,是万魔岭麾下的邪月谷。 浩天盟,万魔岭,是这个世界的两大阵营组织,俱都由无数大小势力联合形成,互相倾轧拼斗,意图彻底消灭对方,据说已经持续数百年。 在陆叶看来,这样的争斗简单来说就是守序阵营与邪恶阵营的对抗,他只是不小心被卷入了这样的对抗大潮中。 历年来九州大陆战火纷飞,每年都有如玄天宗这样的小势力被连根拔起,但很快又有更多的势力如雨后春笋般冒出,占据各处地盘,让局势变得更加混乱。 矿奴就矿奴吧陆叶自我安慰一声,比较起那些被杀的人,他好歹还活着。 能活下来并非他有什么特别的本领,而是邪月谷需要一些杂役做事,如陆叶这样没有修为在身,年纪尚轻的人,无疑是最好的选择。 事实上,这一处矿脉中的矿奴,不单单只有玄天宗的人,还有其他一些小家族,小宗门的弟子。 邪月谷实力不弱,这些年来攻占了不少地盘,这些地盘上原本的势力自然都被覆灭,其中一些可用的人手被邪月谷送往各处奴役。 这些人无一例外都有一个特点,还没有开窍,没有修为在身,所以很好控制。 九州大陆有一句话,妖不开窍难化形,人不开窍难修行。 想要修行,需得开灵窍,只有开了灵窍,才有修行的资格。 开灵窍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普通人中经过系统的锻炼后能开启灵窍的,不过百一左右,若是出身修行家族或者宗门的,有长辈指点,这个比例可能会高一些。 陆叶没能开启自身的灵窍,所以只能在这昏暗的矿道中挖矿为生。 不过矿奴并非没有出路,若是能开窍成功,找到管事之人往上报备的话,便有机会参加一项考核,考核成功了,就可以成为邪月谷弟子。 然而矿奴中能开窍者寥寥无几,在这昏暗的环境中整日劳作,连饭都吃不饱,如何还能开窍。 所以基本九成九的矿奴都已经认命,每日辛苦劳作,只为一顿饱饭。 陆叶对玄天宗没有什么归属感,毕竟刚来到这个世界,玄天宗就被灭了,宗内那些人谁是谁他都不认识。 他也不想成为什么邪月谷的弟子,这不是个正经的势力,单听名字就给人一种邪恶感,早晚要凉。 但总不能一辈子窝在这里当矿奴,那成何体统,好歹他也是新时代的精英人士,做人要是没有梦想跟咸鱼有什么区别。 所以这一年来他一直在努力开窍,原本他以为唯有自己能看到的影子树能给他提供一些奇妙的帮助,可直到现在,这影子树也依然只是一道影子,莫说什么帮助,有时候还会影响他的视力。 陆叶严重怀疑是不是自己的眼睛出了问题。 下载爱阅小说看最新内容 转过一道弯,远方出现一点微弱的光芒,那是矿道的出口之一。 下载爱阅小说看最新内容 今日收获不错,将矿篓里的矿石上缴,应该能得三点贡献,算上前几日积累的,约莫有十二点了,两点拿来换两个馒头,剩下的十点刚好够换一枚气血丹。 下载爱阅小说看最新内容 气血丹是一种很低级的丹药,并非辅助开窍之物,但是想要开窍,就必须得气血充盈才行,气血丹虽然低级,却正适合陆叶这样没开窍的人使用。 邪月谷之所以愿意拿出气血丹,也并非善心发作,而是他们深谙人心之道,这最廉价低级的丹药可以让心怀希望之人愈发努力挖矿。 比如陆叶每日就很勤劳。 距离矿道出口还有三十丈,陆叶的目光不经意地瞥过左前方的一个角落,那里有一块巨石横亘。 他脚步不停,继续朝前走着,直到十丈左右,才将背负在身后的矿篓放下,紧了紧手中的矿镐,又从矿篓里取出一块大小适中的石头,稍稍掂量了一下。 下载爱阅小说看最新内容 下一刻,他朝着那块巨石奔跑起来,临近巨石前,侧身滑步,一脚踏在矿道的岩壁上,整个人借助反弹的力道对着巨石后方俯冲而下,犹如一只矫健的猎豹。 两道身影正半蹲在巨石后方,借助巨石遮掩身形,浑没想到来人竟会发现他们的踪迹。 听到动静,再看见陆叶想要起身已经来不及了。 在两人惊恐的注视下,陆叶抬手扔出了手中的矿石,正中其中一人的鼻梁,那人当即啊呀一声惨呼,仰面倒在地上,面上鲜血直流。 陆叶另一手的矿镐再度出手,却没打中第二人,那人反应不错,偏头躲过了。 然而陆叶已经冲到他面前,一脚踹下,正中对方小腹,那人顿时满面痛楚,跌飞出去,跪倒在地,一口酸水吐了出来。 陆叶迈步上前,一手揪住了对方的头发,看清了对方的面容,冷笑一声:我道是谁,原来是你们兄弟两个! 这两人他认识,是一个刘氏家族的弟子,刘氏所在的地盘被邪月谷攻占之后,刘家一些年轻的弟子便被送到这里来充当矿奴了。 严格说起来,陆叶与刘氏这两兄弟也算是同命相连。 网站内容更新慢,请下载爱阅app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我有没有说过,别让我再看到你们,否则宰了你们!陆叶说话间,随手从地上捡起一块石头,狠狠砸了下去。 这一下砸的不轻,刘氏老二只哼了一声,便直接被砸晕过去。 陆叶又朝之前被他打伤的刘老大走去。 下载爱阅小说看最新内容 刘老大额头都被打烂了,鲜血模糊了双眼,隐约见到陆叶朝他行来,吓得连滚带爬:饶命啊,我兄弟二人不知道是你过来了,还以为是旁人饶命啊! 刘氏兄弟二人鬼鬼祟祟埋伏在矿道出口前,自然是没安什么好心。 这两人在被抓来之前,俱都是娇生惯养之辈,哪怕成了矿奴,也不愿吃苦,可是矿奴身份低贱,邪月谷的人根本不把矿奴当人看,没有矿石兑换贡献的话,根本换取不到吃食。 所以这两兄弟便经常蹲在矿道的某个出口前,打劫那些落单的矿奴,不少人因此倒霉,不但每日辛苦开采的矿石被劫走,还被打个半死。 看最新正确内容,请下载爱阅小说 上次他们就是想打劫陆叶,结果不是对手,被教训了一顿。 不曾想,这才没几天,又碰到这两兄弟了。 一样米养百样人,矿奴中有如刘氏兄弟这般好吃懒做之辈,也有如陆叶这样心怀梦想之人。 这一年来,陆叶通过矿石兑换到的贡献,除了保证每日的温饱之外,皆都换取了气血丹服用。 林林总总他服用了不下三十枚气血丹。 这就造就了陆叶强于绝大多数矿奴的体魄,虽然他的体型不算壮硕,可身躯内蕴藏的力量,已经胜过普通人。 对付两个好吃懒做的矿奴,自然不在话下。 刘老大还在告饶,陆叶只当没听见,一把抓住他的头发,扬起另一手的石头,狠狠砸了下去。 一年多的矿奴生涯,陆叶见过太多惨剧,早就明白一个道理,在这人吃人的世界,任何怜悯和同情都是没有用处的。 矿奴们也不是一片和睦,来自不同势力的矿奴注定没办法团结起来,为了一块上好的矿石,矿奴们经常会打的头破血流。 矿道中每天都会死人,每走一段距离,就能看到一具散落在地上的枯骨。 因为被人打劫而饿死的矿奴不在少数。 刘老大应声而倒。 陆叶捡回自己的矿镐,重新背上矿篓,迈步朝出口行去,他没有杀刘氏兄弟,倒不是心慈手软,而是受伤的矿奴在这里一般都活不了多久。 下载爱阅小说看最新内容 才走没几步,出口处忽然慌慌张张冲进来一个人。 下载爱阅小说看最新完整内容 滚开!那人低喝着,一巴掌朝陆叶扫了过来。 这一瞬间,陆叶遍体生寒,只因他看到对方掌心中有淡蓝色的光芒流过。 那是灵力的光芒,换句话说,对他出手的是一个修士! 开启灵窍才有修行的资格,才有资格被称为修士。 下载爱阅小说看最新内容 修士的灵力是一种极为神奇的力量,陆叶曾见过邪月谷的一位修士出手,虽没有太强的威势,但那人只是轻轻一掌,便拍碎了一块矿石,正是见过那神奇的一幕,陆叶才下定决心,一定要开启自身灵窍,成为一名修士。 他也曾暗暗评估过,哪怕邪月谷修为最低的修士,也能轻松吊打十个自己。 所以在察觉到朝自己出手的是一位修士的时候,陆叶便知自己要大难临头了。 生死危机关头,他硬生生止住步伐,猛地往后跃去。 胸膛一麻,骨折的声音响起,陆叶应声倒飞,跌倒在地。 剧烈的疼痛让他头脑清醒不少,在意识到自己还活着之后,他立刻起身。 咦!出手的那个修士有些惊讶,刚才那一掌他虽然没有用全力,只是随手拍出,但也不应该是矿奴能够承受的。 借着微光看清矿奴的容貌,脱口道:陆叶? 陆叶此刻已经摆出转身逃跑的姿势,听得声音之后也愕然至极:杨管事? 这个姓杨的修士是矿上的一个小管事,陆叶时常会与他打交道,因为气血丹就是从他手上兑换来的,所以彼此间也算熟稔。 杨管事很看好陆叶,毕竟如他这般能吃苦耐劳的矿奴很少见。 下载爱阅小说看最新完整内容 不过看好归看好,并没有什么特别的优待,一日没有开窍,陆叶这样的凡人与修士之间都有难以逾越的鸿沟。 在认出陆叶之后,杨管事对于自己一掌没能拍死对方的事就释然了,陆叶这一年来从他手上兑换了不少气血丹,身体素质本就比一般的矿奴强,再加上他只是随手一击,没有要刻意杀人,对方能活下来并不奇怪。 杨管事对面处,陆叶心中直打鼓。 邪月谷的修士一般不会理会矿奴的死活,他们也知道矿奴在矿脉之中会经常发生打架斗殴的事,除非被他们碰见,否则基本不做理会。 陆叶这边才把刘氏兄弟打的头破血流,昏倒在地,转头杨管事就拍了他一掌,在陆叶看来,这分明是杨管事在教训自己。 看最新正确内容,请下载爱阅小说。不过很快他又觉得不对,因为杨管事冲进来的时候神色慌慌张张,不像是在为刘氏兄弟出头的样子。 下载爱阅小说看最新内容 网站内容更新慢,请下载爱阅app阅读最新章节内容。下载爱阅app,阅读体验更加。就在他胡思乱想的时候,杨管事已经露出惊喜的神色,似乎在这里碰到陆叶是什么好事,欺身上前,一把抓住陆叶的肩膀:跟我走!“ 第一百九十三章 好消息 霍惜满脸的惊喜,她听到贺丰说什么了? 贺丰说他们卫所要给士兵置办春装!要找商号提供布料! 贺丰从驻京卫所调入漕军卫所,四年前他只是一个总旗,现在已升任正六品百户长。他原来的百户长严遂也已升为千户长。 因为之前霍惜运漕粮北上时,与严千户有过交道,一路好吃好喝伺候他,这次他们卫所要给士 《战朱门》第一百九十三章 好消息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战朱门》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 第一在百九十四章 优势是什么 接下来的日子,广丰水没有一个闲人。 沈掌柜到处打听消息,忙着送礼,杨福忙着开铺子,带伙计。霍惜忙着联系一众船家,及自家的船队,让大家去收麻布,棉布。 广丰水五条船的布料,供应一个卫所的军服所需,数量是够的。但为了掐断竟争对手的货源,霍惜让船队四处收罗布匹。 连霍二淮和杨氏也不打渔了 《战朱门》第一在百九十四章 优势是什么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战朱门》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 第一百九十五章 配不配 霍惜递过“实封投状”,卫所那边还没到公示的时候,她便把事撇开了。 这件事把众人弄得人仰马翻,广丰水已做了最大努力,最后结果如何,没法控制。 “布匹还在收吗?” “还在不断地送回。”沈千重回道。 “惜儿,只贺百户的卫所,咱的货已足够,再收,万一造成囤积,卖不出去,咱的钱可就全压 《战朱门》第一百九十五章 配不配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战朱门》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 第一百九十六章 西施舌 广丰水后院,霍惜正在看着布匹入库。 现在整个库房,包括三元巷那边,几乎全是布匹。这要是中不了标,确实有点头疼啊。 “舅舅,你挑上十来匹细棉布,送到贺百户家里。听说他家几个孩子都还小,送些棉布也给他们做春装。” “好。那严千户那里?” 霍惜想了想,“也送吧。” “行,我亲 《战朱门》第一百九十六章 西施舌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战朱门》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 第一百九十七章 一条大粗腿 见少爷进了国子监,穆坎穆离对视了一眼。 “你说少爷会帮她不?” “会。少爷面硬心软,别人或许不会,但霍家小娘子的事,少爷会放在心上的。”都是一类人,惺惺相惜。 国子监里,讲学博士妙语连珠,引经据典,一众学子都听得入了神,独穆俨眼神放空。 徐三胖,不,如今已不能叫三胖了,经过四 《战朱门》第一百九十七章 一条大粗腿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战朱门》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 第一百九十八章 惊喜连连 霍惜听完贺丰的话,惊呆了。 “我不认识平江伯的大公子啊?” 见霍惜面色不似作伪,贺丰也觉得应该不会。 平江伯,凭她的关系哪里够的上。也许只是大公子刚好看到了那份书册,为她说了好话,指挥使等人想多了而已。 “没事。我来就是告诉你一声,广丰水中选了,整个卫所的布料都交给你们。接下 《战朱门》第一百九十八章 惊喜连连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战朱门》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 第一百九十九章 都不一样了 “哇,姐姐,你怎么买这么多吃食回来?还都是我爱吃的!” 霍念看一眼各种吃食,再看一眼霍惜,小脸上写满了不敢置信。 小脑袋疯狂地转,姐姐是不是又想打念儿了?是大家说的打一棒子给一甜枣吗? “姐姐,你要打念儿屁屁吗?” “呃?你做了什么不乖的事了?”霍惜忙把一大包吃食又搂了回来, 《战朱门》第一百九十九章 都不一样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战朱门》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 第二百章 冲撞 众人宴罢,出了酒楼。 钱小虾跟杨福勾肩搭背:“好家伙,你现在出入酒楼都有人喊你一声杨掌柜了。” “你要不要来?我在铺子里给你留个位置。” 钱小虾摆手:“那多没趣,我还是喜欢到处跑,见识各处风土人情,那才有趣。不过,等我我乡下回来,我上你们铺子看看去,也好欣赏一下你这个杨掌柜是如何威 《战朱门》第二百章 冲撞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战朱门》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 第二百零一章 原来是你们 “姐姐,好疼。” 霍惜恨恨地瞪了那个打她的下人,又看着霍念脸上被抓了数道,听见他叫疼,心疼得不行。 此时见那小少爷被一堆下人围着,还在叫嚣要打死他们,心中暗恨。 小苗儿和郁芽拔开人群,见霍念脸上好几道血痕,也心疼得不行,她俩没有弟弟,把霍念当亲弟弟一样,此时见他叫疼,郁苗跳了起来。 《战朱门》第二百零一章 原来是你们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战朱门》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 第二百零二章 月黑风高 “你莫要冲动。”霍二淮急忙上前拉她。 “我怎么冲动了?我要去问问他们,怎么教的孩子,把我儿子挠成这样!我要他们给我个说法,不能这样算了!” “你湖涂了,人家是官,我们是民,我们上门,能有什么好?” 霍二淮也很生气,但自家这样的身份,如何跟侯府讲道理?送上门让人打杀吗? “那就这样算了吗?”看着在她怀里,抓着她的衣襟不放,哭得直打嗝的念儿,杨氏心疼得都要撅过去。 她养的孩子,从小笑呵呵的,哭都甚少,何时委屈成这样,哭成这样过? 夫妻二人忍着气,抱着霍念不歇声地哄。 霍惜看了他们一眼,叹了一声,不这样还能怎样?仰倒在甲板上。 天边的薄云飘过来又飘过去,此一时是一种模样,转眼彼一时又是另外的模样。 正如人生。四时皆不同。 张解,张碧瑶,吴氏,小侯爷?真是好的很啊,新城侯府成了你们娘几个的了。 也得问我这个元妻嫡长女同不同意呐。我和念儿即便不要,也绝不能让吴氏你们这房人捞到。 霍念被霍二淮和杨氏留在了船上。 夫妻二人也不打渔了也不收货了,只凭着霍念高兴,念儿说要去哪就把船划去哪里,要网鱼就网鱼要下虾笼就下虾笼,想去网桃花鳜鱼,不管多远也划了去。 霍惜和杨福担心那皮小子,也每天往返岸上和船上。 这日,月黑风高,舅甥二人正各自背着一篓子吃的用的往渡口走。 二人各提着一盏灯笼,杨福一边走一边嘀咕:“今天晚了,也不知你爹你娘还在渡口等咱们不?今天也不知怎的,那些脚店早早就歇业了?连个车都雇不到。” 霍惜心里也纳闷,一边走一边往两边望了望,四野黑漆漆静悄悄的,不由地打了个寒颤。 就怕忽然的安静。 不住嘴地找话说:“会。咱说好要回去,多晚爹娘都会等的。只是这么晚了,我担心爹会出来找咱们,万一错过了,到时还要找爹。” “那咱们快走。” 往外城渡口,有一段地方没有住户,周围有一片荒坡,长满了半人高的灌木。 “惜儿,别怕。”杨福过来拉她的手。 霍惜不敢往两边看,她很少在这么晚走这段路,两边灌木丛不时发出一些声响,能让人吓得心脏收缩。 “舅舅,以后得跟爹娘说,天一黑,就别等咱了,咱就留在城里。” “好。别怕。有舅舅呢。” 二人一边说着话,一边脚步匆匆往渡口走。 往前又走了一段,忽然前方传来刀剑相击声。 “舅舅!” 霍惜吓得不轻,手紧紧攥住杨福。杨福手脚也软了发起颤:“快,把灯笼吹灭!” 二人噗噗吹灭了两盏灯笼,“惜儿,咱快往回跑!” “跑不了了。一跑肯定被人发现。万一跑的路上再有人来,发现了咱们,来个灭口怎么办?” “那怎么办?” “咱躲在这里,别动,也别发出声音。” 夜色下,他们藏好,反而不易被人发觉。二人忙把自己往灌木丛里藏。篓子解了下来,趴在地上动都不敢动。 就盼着甲把乙干掉了,或是乙快些把甲干掉了,然后速速走人,他们也好回船上。 真是太吓人了,朗朗乾坤,太平日子过久了,哪里料到会遇上江湖仇杀的戏码? 感觉声音越离越近,二人吓得连呼吸都不敢了。倒春寒,夜里又凉的很,还把他们吓出一身汗。 “少爷,你快走!” 穆俨身上被划了几刀,咬着牙坚持。 今晚的死士比上次还多了一倍,即便加上穆乾穆坤,还是支应不住。看来上次只要了君明章两条腿还是不够。 黑衣人扑了过来,穆俨一跃而起,长剑一挥,直接割喉,不带一丝犹豫。 霍惜愣住了,她对声音很敏感,穆坎叫的那声,她就听出来了。 “惜儿?”杨福也听出来了,借着刀击声,凑到霍惜耳边:“好像是那个穆坎?” 霍惜点头,小心翼翼支起脖子,扒开灌木丛往那边看去。 月黑风高,刀剑相击声,听得很清淅,也能见到影影绰绰的人影,但看不真切,辩不出谁是谁。 “惜儿,怎么办?” 杨福被杨氏和霍二淮带大,也跟他二人一样,是个热心肠。见到相熟的人有危险,就有点趴不住。 怎么办?穆府是个好大腿啊,不容有失。更何况相识一场。要怎么做呢? 霍惜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见不到是一回事,这遇上装看不见心里就不过去。 想着他们篓子里有酒,有桐油,眼神一亮。 “舅舅,这么远你能扔过去不?” “有点距离。咱往前走一点。” 二人又小心翼翼地往前走了十来步,又猫进灌木丛,小心翼翼往那边看了一眼,所幸那边激战正酣,没发现他们。 二人忙往篓子里找酒篓,找桐油。 又拔了身边的草草枝枝,缠在一起,就往桐油里浸,连浸了十来把,又用火折子点燃,然后也不管三七二十一,直直就往交战处扔。 扔了一通,又往那边扔酒篓子,那酒扔过去,摔到地上,碰到火,砰地就燃了起来。 一簇簇火光炸起。 两波人触不及防,被打乱了手脚。黑衣人多,有几个被杨福扔到的火把撩到,身上立刻着了火,忙着扑火,阵脚乱了起来。 穆俨等人往霍惜这边望了一眼,瞧不清情况,但也知道有好打不平的人在帮他们,立刻提振精神,攻势越发凌厉。 有几个黑衣人滚到地上,忙着扑灭身上的火,被穆俨等人扑过去补了一剑。 “走!”剩下几个黑衣人见事败,几个翻腾跳跃,走了个干净。 “别追了。”穆俨叫回了穆乾穆坤。 往地上扫了一眼,吩咐道:“收拾一下。” “是。”穆坎等人应声。西南来的人,少爷是不可能把人交到官府手里的。万一落下把柄,结果不是他们想看的。 穆俨又朝穆离示意,穆离点头,一个腾挪跳跃,很快落到霍惜和杨福面前。 刚要道谢,一看,眼睛瞪大了:“是你们啊。” “穆哥哥。” 三人很快到了穆俨跟前。 第二百零三章 打听 两波人相见,齐齐愣住。 穆俨他们是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霍惜,而霍惜是看到他们一身的惨样,愣住了。这血乎呼啦的,瞧着太惨了吧。 “你们怎么会在这里?” “这里离渡口不远。”杨福没见过这样的场面,声音打着颤。鼻子不适地皱了皱。 周围很浓的血腥味。 “你们没事吧?”霍惜看了他们一眼,有些担心。 “没事。还活着呢。多谢你们啊,要不是你们,我们没那么容易脱身。”穆坎大大松了口气,真好,又活了过来。 “下次不要做这么危险的事了。”穆俨声音清冷。 穆离也点头:“是啊,太危险了,我们是习惯了,你们要是被人发现了,都不用砍第二刀的。” 杨福机灵灵打了个寒颤,当时就凭一股热血,现在回想起来,也是手软脚软的很。 “认识一场,总不能眼睁睁看着你们被人灭了啊,金灿灿的大腿呢。” “什么大腿?” 呃,怎么把心里话说出来了。霍惜只想抽自己嘴巴。 穆坎笑了起来:“是不是靠山的意思?” “嘿嘿。”霍惜没回答,只冲着他们笑。 “放心,今天多亏了你们,以后哥哥们就是你们的靠山。”穆坎胸脯拍得啪啪响。 穆俨瞪了他一眼,看向霍惜:“走吧,送你们回去。” 几人一起往渡口走。 “你们刚才扔的是桐油和酒吧?扔得真准。”穆坎夸赞道。 “我们平时下网,手上也有一些力道和准头。”离开了那片地方,杨福也缓了过来,语气轻松地回道。 一路上都是穆坎穆离在问杨福和霍惜。穆乾穆坤没有跟来。穆俨没有说话。 往小丫头那边看了一眼,真是胆子大,前几年在暗巷里看见不平,就想翻墙,今天看到打斗,不跑还留在那里看热闹,还做火把扔火球。 不知该说她热心,还是傻大胆。 远远看见渡口时,穆俨站住了:“就到这吧。” 霍惜看了他一眼:“你的伤不要紧吧?” “放心,死不了。” 霍惜撇嘴,什么人啊,说话没半点温度,也不知什么样的人会嫁给他,跟这样的人生活在一起,怕是得无趣死。 穆俨把她的小动作看在眼里,面上不动声色。 “谢谢你们送我们回来。你们也回去吧。”杨福朝他们仨挥手,拉着霍惜往渡口去。 杨氏和霍二淮脖子都伸长了,还见不到他俩回来,急得在船上转圈,霍二淮正要上岸去寻他们,就见他舅甥二人正朝这边走来。 “怎的这么晚?” “有点事耽误了。” “没事吧?以后要是晚了就住城里,大晚上的,娘和你爹担了一晚上的心。” “好。” 穆俨远远的看见船划出了渡口,这才转身。 穆府书房的灯亮了一夜。 “是不是公主和驸马要回京,太夫人随他们回京长住,那边就忍不住出手了?” “常宁公主是不受宠的,怕是为少爷说不上话。太夫人也不止少爷一个孙子,再说少爷过继出去,也不在她膝下了。” “那边大公子比少爷还大一岁,现在陛下还押着侯爷请封世子的折子,怕是做梦都想少爷死了,好破局。” 穆俨声音讥讽:“我是那么容易死的?” 越是不让他活,他偏要活着给他们看看。君氏娘家的产业被他打的七零八落,估计狗急跳墙了。 霍惜在船上缓了两天,这才往铺子里去。才进到铺子不久,穆坎就寻了过来,说他家少爷请她吃饭。 “请我吃饭?” “嗯,我都来两天了,没见到你。” 霍惜是不会说她害怕,没缓过来,在船上赖着的。只笑了笑。 “我也没做什么,不用请我吃饭的。” “走吧,我家少爷那脾气,你不去,他还会在酒楼等的。” “他这几天都休沐啊?” “没,你有空他就休沐。” 呃,好吧,白吃白喝干嘛不去。 到了酒楼,那傲骄少爷正和另一位侍卫坐在包间里。 “忘了跟你介绍,他叫穆离,昨晚另两位叫穆乾穆坤,我们四个都是少爷的护卫。” 霍惜冲穆离微笑,又看了那少爷一眼,心里暗忖,就昨晚那个情况,四名护卫也不够用啊,啧啧。 菜上来,满满当当一桌子,这也太多了吧,不是说这少爷胃口不太好?还是这俩个侍卫太能吃? 穆俨淡淡地撇了她一眼,穆坎见她眼神惊讶,开口解释:“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我们就把酒楼的招牌菜都点了。” 不知道你问问我啊,这真是,浪费。 一顿饭默默吃完。 碗筷撤了下去,又上茶果点心。 “这是我们少爷给你们的礼物。多谢你们援手之恩。” 霍惜急忙摆手:“不用不用,就是顺手而已。”几个礼盒一看就很精致,不好伸手啊,拿人手软。 “收下吧,那晚要不是你们,我们几个人可能都要交待在那里了。即便侥幸,也必得重伤。”穆离开口劝道。 霍惜推辞了一番,只好收受下来。 “以后有什么难事都可以来找我们,我家少爷给你当靠山。”穆坎笑着说道。 那少爷一直没有开口,霍惜扭头看了他一眼。 “有事尽管开口。”穆俨以为霍惜在等他承诺,淡淡说了一句。 “多谢。”霍惜朝他施礼道谢。 又看了他一眼,心里有个念头在翻涌,嘴巴张了张。觉得刚施完恩,马上求人要报答,有点不厚道。 但她实在没办法了。见穆坎眼神鼓励,终于忍不住开口:“我能请你们帮个忙吗?” “你说。” 霍惜有点不好意思,这才收了礼,别人也许只是说客气话。现在立即就要麻烦人家。但她不知道去找谁,这事一直压在心里,夜里都睡不好。 “我想让你们帮我打听一家人。” “一家人?” 霍惜低了头,抿了抿嘴,指尖掐在指腹上。 “我姨婆曾经给城里一户人家当奶娘,他们家犯了事,全家都被流放了,我,我姨婆年纪大了,想念被她奶大的那个少爷,不知他还活着没有,想托人给他送些东西……” 霍惜声音越说越低,有些不安。 但她没有办法了,她不知该向谁打听,也不敢向人打听。 穆俨定定地看着她,见她垂着头,从他这个角度,只看见她的一个脑袋,眼睛也看不见,心里有根弦被拨了拨。 他经常觉得自己在泥淖里,被人一次又一次往里面摁,摁得他起不来身。但现在跟对方一比,她似乎更无助,求助无门。 穆离穆坎对视一眼,心里都清楚她要打听什么人,就是因为清楚,心里才有些闷堵,暗叹了口气,看向自家少爷。 “姓甚名谁。”穆俨淡淡开口,目光不离她。 霍惜有些惊喜地抬起头,确认对方真心要帮忙,嘴张了张:“前国子监祭酒李石勉。” ------题外话------ 下午还有~ 第二百零四章 来信 蜀地上庸。 马氏正倚着柴门往来路上引颈而望。 不多时,见拐角处有脚步声,一脸欣喜。 等看清梦,见是三孙子正带着两个妹妹背柴回来,有些泄气,又小跑了过去:“怎么背这么多,你们还小,把身子压挎了可如何是好。” “没事的祖母,我们背的动。”李骥冲自家祖母笑了笑。 “祖母我们能背的动,路上有停下来歇脚。”大孙女明瑾和九岁的小孙女明玥也纷纷开口。 “好好,都是好孩子。”马氏接过明玥背上的柴禾,和几个孩子进了屋。 几个孩子把柴禾放下,接过各自母亲手里的水,捧着瓜瓢仰头咕咚咚就喝了起来。 李骥喝完,直呼痛快,用手背在嘴上抹去水迹,看向马氏:“祖母,祖父和父亲、哥哥们还没回来吗?” “没呢,都这么晚了,坝上怎的还不放工?”马氏一脸担忧,急得又要挪步往门口去。 苗氏和崔氏也跟着着急。 崔氏担心自个男人,苗氏则不仅担心自家男人,还担心两个儿子。大儿子李帜今年才十四岁,二儿子李熹才十二岁,就被拉去坝上挖渠。 苗氏抓起袖管在眼角上按了按,朝马氏哀求:“母亲,咱们能使点银子,把帜儿和熹儿换下来不?他们俩个还那么小,坝上那么重的活哪里是他们能干的。” 李明瑾拉了自个母亲一把:“娘,别说了。” 俩个哥哥母亲担心,难道祖母不担心吗?而且祖父那么大的年纪也去坝上挖渠,家里但凡有点银钱,难道祖母不会拿出来吗? “母亲,是我不好,我只是担心两个孩子。” 马氏叹了口气,愁眉不展:“家里但凡有些银钱,我能不拿出来吗?你父亲这几年身子也不怎么好,我都担心他倒在渠里……”再也起不来。 崔氏忙上来安慰。 自她流放那年流了孩子,身子一直没养好,连家里的重活都做不了,都要靠婆母和大嫂。 她给娘家也去过信,想支借些银子,可是那信都如泥牛入海,无一丝回音,她心里清楚,娘家那边是靠不上了。 直到天擦黑,李典收、李典藏兄弟俩才一左一右扶着老父亲回了家,李帜、李熹兄弟俩蔫头耷脑地跟在父祖身后,如霜打的茄子一般,脚步如铅般沉重。 五个人勉强吃完饭,就倒在床上。 几个女人抹着泪帮他们揉着手脚,看着两个儿子手上背上都是勒伤,苗氏哭出了声。 这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 夫家没了指望,娘家也把她除了名,男人和儿子也不知还能坚持到哪天,这日子过得越发没了盼头。 “别哭了。”李典收气弱地安慰。他心里也不好受,见两个儿子如同缺水的鱼一般没了生气,他心里如刀剜一般。 苗氏小声压抑地哭着:“这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你和父亲有那么多同僚,父亲还有那么多学生,为什么没人肯施以援手?还有你妹妹,这么多年,半点音信也无,兄嫂子侄,她不认也就罢了,生身父母也不要了,何等的狠心!” “你住口!”李典收低声喝斥她,往屋子外看了一眼,生怕老父母听到。 “柔儿不是那样的人,定是京中出了什么变故了。” 苗氏听不进去:“人是会变的。父亲那些学生,年年争着往咱家送礼,左一句‘恩师’右一句‘恩师’,现在咱家落难了,书信都没一封。” “柔儿和他们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但凡小姑子顾念着一家人,打发点银子,也能以银钱抵了老的小的劳役,可如今连个回信都没有。 当初她嫁到高门,家里怕她在婆家受委屈,几乎贴了全部的家当,给她当嫁妆,可如今,见死不救,她的两个侄儿都要死了! 苗氏抱怨了几句,哭得伤心。 竹床上,李石勉眼睛睁着,没有半点精神气。马氏坐在一旁一边给他揉着脚,一边掉眼泪。 屋里就这么大,大儿和大儿媳说的话,他们哪里没听到。 “我的柔儿不是那样忘恩负义的孩子。” “恩,她不是。”好半晌,李石勉才开口。 “老爷。”马氏捂着嘴,眼泪扑簌簌往下掉。 夫妻俩几年未得到女儿的回音,又无法辩驳儿媳的话,知道儿子儿媳心里抱怨,又无法为女儿张口,心忧着女儿的处境,一颗心犹如在火油里煎一般。 “有人在吗?”夜里柴门外传来的声音异常清晰。 夫妻二人并不以为意,直到门外又唤了一声:“有人在吗?” “有,有人。”夫妻二人便听到小儿媳应声。 “是什么人?”马氏擦了眼泪也出了屋。 “见过老夫人,少夫人,我是上庸吉祥药铺的掌柜,我姓柏,我们京城总铺正好送药材来,有人给你们稍来东西,我便给你们送了来。” 京城送来的?马氏心里扑通扑通跳,对着那柏掌柜行礼。 “老夫人别客气。受人之托忠人之事。过几天我们商队还会往京城去,若有回信,可以上我们铺子找我。” “好。多谢您了。还劳您跑一趟。” “老夫人客气了,应该的。”那人拱了拱手,转身走了。 戚氏那边,等人走了,正想把门口的大箱子搬进屋,哪想却沉得她半丝都抱不动。马氏又喊了两个儿子出来搬了进去。 听到动静,李石勉等人都出了屋子。 “有说是谁送来的?” 马氏不说话,嘴唇哆嗦着,望着那个大箱子,想看又不敢。 戚氏冲李石勉摇头:“只说京里送来的。” “打开看看吧。”李石勉心里也隐隐带着期盼。 箱子被打开,里面的东西被包袱皮裹着,看不清是什么东西,面上一封信。 马氏拾了起来,递给李石勉。 李典收等人都凑过来看。 呃…… “大哥的奶娘?”李典藏看向他哥。 “我的奶娘?”李典收一脸的纳闷。他有奶娘?他怎么不知道? 马氏也一头雾水:“你们三兄妹都是我奶大的,以前家里穷,你爹的俸?支应不了一大家子,哪有钱给你们请奶娘。” 前一页写的都是在李家做奶娘,想念哥儿,诸如此类的话,李石勉很快扫了一眼,把第一页递给大家,接着看第二页。 才看了几行,手就哆嗦起来。 “老爷?” 那信越抖越厉害,竟是握不住了。 马氏见他一副站不稳的样子,把信一把抢过来,才看了几行,嗷的一声瘫软在地。 “母亲!”“祖母!” “我的儿……”马氏哭得撕心裂肺,眼泪如绝了的大堤。 李石勉站在一旁老泪纵横。 李典收两兄弟接过信,一看,信上一句:“令嫒于建文四年六月二十,难产而亡,一尸两命,独女悲伤过度,随母同去……” “妹妹!”两兄弟泪下如雨。 ------题外话------ 晚点还有一更 第二百零五章 还活着吗 次日,李石勉从榻上昏昏沉沉地醒来。见老妻面色灰败躺上床上,叹了一口气。 昨晚她哭了一夜,天露晓才睡去,他也陪着哭了一宿,也想了一夜。 女儿从小到大的影像在他脑海里跑了一夜。从她出生,踉踉跄跄学步,到送她出嫁,桩桩件件…… 如今他家落难,所幸一家人一个不落的,走到了这川蜀之地,可他的乖女儿却没了。 连见最后一面都不能。 李石勉给妻子掖了掖被子,起床穿衣欲去坝上。 出了屋子,见一家人都在,对两个儿子吩咐道:“快走吧,今日怕是晚了。” 晚了主要挨鞭子。 一家子老的老小的小,挨不了几鞭。 “爹,我跟坝上告了一天假,又拿了银子抵了父亲、帜儿和熹儿的劳役,明天我和典藏再去坝上。”李典收上来搀扶他。 “哪来的银子?”李石勉愣了愣。 “箱子里的。” 呃……李石勉愣了愣,昨晚只顾着伤心,没把信看完,也没查看箱子里都送了些什么来。 “爹,这大哥的奶娘究竟是谁啊?不是说我们都没有奶娘吗?”李典藏琢磨了一晚上没琢磨明白。 “怕是不好露了行藏,用了个假的名头。把信给为父。” “是。”李典收找了信递了过去。 李石勉接了过来,仔细看完,落款是方杨氏。 暗忖,这名字应该是个假的,他三个儿女都没请奶娘。再细看,也看不出什么,只说了一些问候的话,及心柔的情况。 “爹,这会不会是咱家以前的故交?” “也可能是爹的学生。” “但这一手字,不像是爹的学生写的,倒有些稚嫩。像是女人写的字。” 几个人把信来回看,又琢磨了一番,都猜不出对方的身份。 李石勉也只好按下,吩咐两个儿子:“你俩拿着钱,去买些纸钱香烛回来,也好给你妹妹和宁姐儿烧过去。” 说完声音更咽着起身,佝偻着身子回了屋。 李典收李典藏眼眶含泪看他进屋,正要按老爷的吩咐去做,刚挪步,苗氏哭着走了过来。 “我去买吧,我给咱妹妹多买一些纸钱烧给她。我一直抱怨她不管咱们的死活,没想到咱们再苦再难都还活着,妹妹她……让父亲母亲白发人送黑发人,我可怜的妹妹……” 屋里大人小孩都跟着掉眼泪。 之前熬不过来的时候,都抱怨妹妹,抱怨姑姑在京里过好日子,却不管他们,没想到她却早早不在了。 纸钱纸衣香烛很快就买了回来。 一家人在院里一边哭着一边给李心柔及她的一双儿女烧纸。 马氏也挣扎着爬了起来,一边哭着喊女儿一边往纸堆里投纸钱。 “宁姐儿从小到大,身体健健康康的,怎么会跟了妹妹一起去了……”戚氏想着活泼可爱的外甥女,眼泪抑制不住。 宁姐儿和大哥家的明瑾一个年纪,又只比骥儿小了一岁,以前三个孩子经常在一起玩,回回都差点把家拆了。 现在明瑾和骥儿还在,宁姐儿却没了。 “姐姐……”“妹妹……”明瑾和李骥也哭出了声。 一家人围做一堆,哭着给可怜的母女烧纸,听到两个孙儿喊姐姐妹妹,李石勉手顿了顿,愣了会神,忽然急急起身。 “父亲?” “那信呢,那信在哪?”急得团团转。 “我去拿。”李帜转身往屋里跑,不一会,拿了信出来,“祖父,给。” 李石勉急忙接了过来,往信的最后一页细看。 “王戎简要,裴楷清通。孔明卧龙,吕望非熊。杨震关西,丁宽易东。谢安高洁,王导公忠。匡衡凿壁,孙敬闭户。郅都苍鹰,宁成乳虎……” 再一看那字迹,再看那起笔,落笔,李石勉双手再一次发起颤来。 “老爷?” “你来看,你快来看!”李石勉激动地招呼着马氏。 “这是宁姐儿的字迹!你来看!” 点着信中最末一段:“这是《蒙求》,她小时候就爱听我讲蒙求上的历史典故,字也不肯好好写,就爱听故事。你看这‘熊’,她小时候嫌笔划多,不肯好好写,下面四个点,就总是一笔划过,还耍赖说这样省时省力,你快来看……” “是,是,这是宁姐儿的字!” 夫妻二人把信从头到尾又细看了一遍,哆嗦着手,对视一眼。 “那妹妹是不是也活着?”李典收兄弟带着一丝期盼。 “把箱子里的东西拿给我和你母亲看看。” 不一会,一个大箱子抬了过来:“我们就拿了一些银子抵了父亲和帜儿、熹儿的劳役,其他的都在这里。” 马氏一一拿出来看,有衣料,有干货,有京师的一些土产,还有一千两换成小额的银票,及一些散碎银子。 没有衣物鞋袜。 年年心柔都会给她和老爷做衣裳鞋袜,可这里面却没有。 夫妻二人不甘心,又急忙让两个儿子去向那个柏掌柜打听,从对方嘴里得知,心柔确实是没了。 “京里都说妹妹和宁姐一起没了,张府都给她们发了丧,父亲母亲为什么会认为宁姐儿还活着?” “这些东西真是宁姐儿给我们送来的?宁姐儿要是被偷偷养在外面,她才十岁,能认识什么人?千里迢迢给我们送东西来?” 马氏和李石勉也想不明白其中的因由。 但心里就是认定信是宁姐儿写的。 “我亲自写一封回信。《蒙求》的典故我还没给宁姐儿讲完,若真是宁姐儿,讲到哪她必是记得的。到时咱再接到回信就清楚了。” “那我也宁儿写一封回信,她最喜欢我做的糕点,我就说定胜糕,兔儿团因路途太远,将来有机会必做来报答,我看看收信人的反应。” 夫妻二人齐齐去写信。一家人提着心,带些期盼,托柏掌柜寄了回信。 霍惜这边请托穆俨把信寄了过去,也在等回信,也不知外祖一家是否安好,流放之路迢迢万里,老的老小的小,也不知能活几个。 但天高路远,川蜀之地山峦叠幛,回信也没有那么快。 只好把事情按下,忙起广丰水铺子的事。 郁江钱小鱼兄弟,马吉马祥等人都运了货回来,都等着她派活干。 霍惜便开始琢磨起来。 ------题外话------ 没了~祝大家周末愉快,顺便求一波票票~ 第二百零六章 不知真假 没过几天,霍惜得到一条消息。 朝廷取浙江、江西、湖广、南直隶滨江府四百余匠户来京造船。此消息很快在一众船家中传开,大伙议论纷纷。 “惜儿,你说京中忽然要造那么多船干吗?大伙都说是不是河泊司自己要打渔了。” 霍二淮日日在江里水里飘,各种议论听了满满一耳朵。 霍惜失笑“怎么可能,那渔户活不下去,朝廷要养着那么多渔户吗?还是要遣渔户去挖矿?” “挖矿?没准还真是这样。”杨氏满脸担忧。 “姐姐,念儿不想去挖矿。”皮小子坐在她怀里,扭头瘪着脸看她。 霍惜在他额上戳了一下“你挖矿?是能拿得动镐头还是铲子?” 圈着他,姐弟二人靠在一起坐在甲板上,霍惜说完又看向霍二准和杨氏。 “朝廷造船,跟咱渔户没有关系。再说咱家也不是渔户,咱籍册上是农户。这忽然遣这么多人来造船,应该是漕军那边要用船。而且沈掌柜那边去打听了,说是咱京城附近的船厂要造大船,造那种大福船。” “造福船?造那么大的福船是要干嘛?” “估计要开海禁了。” 漕运司成立后,不只管运河七省漕务,海运也包括在内。但这些年海运时禁时开,造几千料那么大的福船,不可能在内河里行驶,只能是开海禁。 霍忠所在的隆兴号已经在布置了,都知道海贸赚钱,如果朝中开了海禁,这些大商号不可能不挤进去分一杯羹。 霍惜也想,但她买不起福船。也没有可以远洋的船长和水手。 但是,可不可以捡漏呢? “爹娘,我打算过段时间去松江府一趟。” 松江府是出海口,那边纺织工坊也多,有棉布,丝绸及各种布匹。而且船只出海和远洋回来,都会停靠在松江码头,她想去看看。 “去松江?”夫妻二人不知道她怎么又忽然想去松江了。 “有多远?” “客舟三天能到。” “我也要去,我也要去!”霍念平时听姐姐说着京口,瓜州,淮安的事,他回回都不能跟去,早就惦记着了。 “你还小,等长大些再带你去。”霍惜不同意。 “我不。” 霍念直接从她怀里起身,跺着脚抗议“什么好事都轮不到我!你不是还跟我讲故事,说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吗,我也要去长见识!” “你长什么见识。你读什么书了?还行万里路。” “哼,我就要去。姐姐你不是过段时间想送我去学堂吗,你让沈伯伯给我找书塾,我都知道了。如果姐姐带我去松江,我就乖乖进私塾读书。” 嘶,还会讲条件了? “你过来!看我揍不揍你。”霍惜作势要抓他。 “就不过去!” 皮小子立刻转身跑到杨氏身后,抱着杨氏的脖子,求安全感。 霍二淮和杨氏对视了一眼,想着来回一趟得好几天,再加上在松江府耽搁的时间,至少得十天半月见不到霍惜,让她一个人去,夫妻二人也不放心。 “要不爹划着船,咱一起去吧?念儿过段时间要进学,以后怕是也没有机会再四处跑,正好带他出门见识见识。” 霍二淮觉得孩子得在自家的船上,才放心。 霍惜还没反应,霍念高兴地跳了起来。 拍着小手乐得不行“我最喜欢爹最喜欢娘了。哼,姐姐,你不带我去,你就没船坐,要游着去,哼。” 皮小子! 霍惜思忖了一番,点头“行,那咱一起去。我这几天安排好铺子的事就去。” 等她进了城,发现不仅铺子里的伙计在议论京师造船厂要造大船的事,城中各处,酒肆茶坊也议论纷纷。 “听说要造那种好几千料的大福船,能装一两万人的那种大船。” “我怎么听说是要造战船?” “战船?现在四野升平的,造战船干嘛?难道哪里又要打仗了?” 说话的人打了个冷颤,可别打仗了,这才太平几年。忙合掌拜四方诸神,求求老天爷保佑,可别打仗了,老百姓过日子不容易。 有人一脸神秘地凑了过去“听说不是要打仗,是要出海寻什么人。听说从水师中挑了好几万将士拉去太湖训练,我有个三大姑的八姨父的小舅子,说他邻居家在水师当兵的儿子,就被拉去训练了,说以后要随船出海,他家里人都哭了好几宿了。” “啧啧,这在江里都有可能翻船,这出了海,遇上大风大浪,没准真回不来了,是该好好哭上一哭。” “你们说,这是要寻什么人,闹这么大动静?” 一个人又凑过来,手往上指了指“前头那位,说是死了,但一直没发过丧,没准真的逃了,在找他呢。” “你不要命了!”同桌的急忙喝止住他。 那人也吓了一跳,四下望了望,见无人注意到他这一桌,大大松了口气,一桌的人也都噤若寒蝉,很快就说起旁的事来。 二楼雅间的窗扇轻轻阖上。 穆坎穆离对视一眼,看向穆俨,声音只三人听得见“少爷,你说先帝是不是真的没死?陛下至今也没给他发过丧,难道最近朝中这么大的动静,真的要出海寻他?” 穆俨眉头紧拧“朝中是在议论出洋的事,陛下说要沟通域外国家,打算遣使往古里,满剌加,爪哇和苏门答腊等国家,这两年安南频频扰边,又都说陛下想南征安南。” “那寻人……” 穆坎刚开口,就在穆俨冷冷地注视下闭了嘴。 “陛下既然说他死了,他就是死了。”穆俨淡淡开口。 “这坊间越传越不像话,现在朝野肃清,那位即便活着,也影响不了朝局,找他干嘛。”穆离开口。 “活着总归是个威胁吧。”穆坎说完看了少爷一眼,就怕少爷训他。 穆俨倒只是撇了他一眼“你那么闲,要不就由你带人去松江府接人吧。” 穆坎嘿嘿笑了笑“少爷您才是太夫人亲孙子啊,我去接人算怎么回事。太夫人见不到少爷,还不得打我板子啊。” 说到去松江府接人,穆离看向穆俨“少爷,朝中会不会派人去接公主和驸马?” 穆俨摇头“夫人进宫问过了,说由我们府里安排。” 穆坎啧啧两声,摇头“咱家这位公主也真是太不受宠了,远嫁西南,水土不服病了好几年,上书回京养病,这连派人去接应都没有,回了京,连个公主府也没有。” 穆俨没有说话,想着去接人的事。 。 第二百零七章 请托 霍惜各种八卦听了不少,过滤了一番。 市井八卦还是要听的,有时候能从中得到一些重要消息,也能从中找到一些商机。 她去外城码头蹲了好几天,又找霍忠打听了些情况。 霍忠忙得团团转,分身乏术。隆兴商号确实在做着出海的准备,各种货物从各地源源不断地往京师送来。 茶叶、生丝、丝绸、棉布、瓷器、珠宝、药材、各种器皿、古玩字画……琳琅满目。 霍惜看得很是眼热。 暗戳戳也想掺合一脚,奈何囊中羞涩,没有哪个商家愿意找她搭伙,她手里的几千贯,人家瞧不上。 与霍忠聊了一番,她回了琼花巷,找来沈千重和杨福商量了一番。 “听说淮安又造了一个清江船厂,设京卫,中都,卫河,直隶四个大厂,八十多个分厂,厂区沿运河沿线达二十三里,规模宏大。我打算让人收一些造船所需,好从中赚个价差。” 沈千重点头“现在各地造船厂弄得是风风火火,造船所需物件需求量宠大,咱可以集中船帮的优势,集中采购一批货物,量大也好跟船厂谈价钱。” 杨福点头表示同意“行,那我安排咱的船去收货。” 霍惜又与他们商量账上银钱分配,她准备带两千银子到松江,剩下的银子留着收造船物件及各铺子日常支应。 “这次去松江,让杨福跟你一块去吧,我留在京中。”沈千重说道。 “舅舅也不要去了吧,铺子的事怕是忙不过来。” “我跟你一起去,邹胜会留在京中,还有咱两个铺子的人手已经足够。” 沈千重也说道“你带杨福一块去,再把咱们铺子三条船带去。松江那边南船北船来来往往,没准能贩到一些好东西。” 霍惜点头应下,又问他“那个顾掌柜能力怎么样?” “在杨福之上。是个能用的。” 杨福也点头“他和那个吕账房都是得用的人,能力不错,看着也忠心。 “那就好。若是铺子人手够用,那我就带舅舅去松江。” 商量妥当之后,霍惜在隔日便找到郁江、钱小鱼、马吉马祥等人。 广丰水想做大,在自家银钱和人手不足的情况下,只能借助外力。她手里的船加上在船厂订做的那五条,才堪堪十条船。 来回运货收货,还得靠各渔户的船。 她现在与各船家有好几种合作模式。 一是广丰水在各地贩了货,请船家去装运,给脚钱。二是告知船家哪里有广丰水需要的货,给一个广丰水的收购价,让船家去收回来再卖给广丰水。 至于他们能把进价谈到更低,那差价就是他们的。 这种进货的钱一般是由广丰水支付,请托船家去收货,一般找的也是相熟船家。 第三种是船家自掏腰包去各地贩了广丰水所需的货物,回来卖给广丰水。广丰水不支付货款,也不一定会要或全要他们贩回的货,船家自负盈亏。 第一种只赚个运费,但什么风险都不用担。 第二种不用自己出本钱,除了能赚到脚钱,还能赚到价差。第三种等于是自己当老板,自己贩货,然后卖给广丰水。虽要自负盈亏,但赚的也最多。 一开始郁江等人都是第一种合作模式,只让他们跟着去运货,给一份脚钱。后来就给了货款,让他们去帮着收货。 再后来郁江他们有了本钱,就自己寻了货收了货,然后运回来卖给广丰水。 也算做起他们自己的生意。 如果说隆兴号是大商号,广丰水是小商号,那像郁江这种就是更小的商号,他们收了货,或批卖给广丰水或自己散卖。 但郁江这些人,也不一定和广丰水就固定一种合作模式。 有时候,广丰水在淮安或在瓜州的铺子采买了货物,自家的船不够,霍惜也会请他们帮忙到淮安到瓜州帮忙运回来。 有时候他们银钱不凑手,霍惜也会给他们货款让他们帮忙去指定的地点把货物贩回来。 这第二种几乎不担风险,而且不用出成本,也不用费脑子去琢磨去哪里贩货,只按指令去做就行。更多船家会选这种。 但这种合作模式,不是知根知底的船家,霍惜也不敢选择他们,万一把货款拐走了,可上哪寻去。 但有想法,有点存银的,会选第三种。 霍惜找到郁江等人,直接说了她想做造船厂的生意,让他们去各地收一些板材,竹材,竹片,麻绳,桐油,清漆,石灰,麻丝,绳索,竹茄等物。 至于郁、钱、马几家是一起往一个地方去集中贩一种货物,还是各跑各的地方,各自贩一种或多种,由他们决定。 霍惜给出了各物品的收购价,若他们觉得合适就贩回来卖给她。 不卖给她要卖给其他商号,也由得他们。 她放出了广丰水的商讯,让一些相熟的船家跟着一起分杯羹,也算关照他们。 到时候他们收得多少,又卖她多少,她控制不了。广丰水现在船不多,人手也不足,到不了太多地方,只能放出消息让船家去收货。 郁江这些渔户收了货,霍惜也并不怎么担心他们会卖货给别家。因为没有商号比她给的价钱更合适了。 霍二淮和杨氏一直叮嘱她和杨福要关照船家,她给这些船家的条件一直比别人更好,她赚的价差其实并不多。 至于他们收了货,会不会直接卖到船厂,霍惜也控制不了。 一是她收不完这些货,与其便宜别人,不如便宜相熟的这些船家。二是这些渔户也摸不清门道,自个找上门可能还要被人压价,还不如直接卖给她。 省时省力。不用费脑筋。 做生意,谁都知道就是低买高卖,但别人做得成,你不一定做得。有渔户想复制第二家广丰水,也没那么容易。 就算复制出来了,霍惜也不怕。 她现在运河各码头也有铺子了,也算站稳脚跟,铺子的营利大多是靠各铺子在各地码头收的南货北货。 “那之前我们贩的麻布这些你们还要吗?”钱小鱼问了句。 “还要。你们也可以继续收。但竹材竹片麻绳麻丝这些,需要的量大,成本也小,你们手中的钱估计能多收几船货。” 郁江等人点头。 “对了,米粮这些你们继续收,还有糯米,若你们在各地见到农户手中有糯米,你们可以多贩一些回来。” 郁江马吉等人点头应下。 说完事情,霍惜看了钱小鱼一眼,嘴巴张了张。 她一直很缺人,想在铺子里放一个能沟通船家的人。不管是来卖货的船家还是来拿货的船家,铺子里都需要一个更了解他们的人在其中搭桥梁。 钱小鱼性情稳重,家里又有个小儿子,他夫妻二人想念儿子,也许不想在外头跑呢。 “小鱼哥,你要不要在我们铺子里当个管事的?” ------题外话------ 感谢大家打赏,投票,及各种支持,谢谢你们,爱你们 。 第二百零八章 穷书生 钱小鱼听到霍惜发问,愣住了。郁江等人也愣了愣,看向他。 钱小鱼想了想,摇头“惜儿妹妹,我恐怕是不成的,我不识几个字,当管事的要会看账本要会看契约,我都不成的,怕坏了你的事。” 在广丰水的铺子里是稳定,但那是给别人干活,他现在划着船四处收货卖货,一个月得钱不少。 没生意的时候,就打渔卖,也不耽误攒银子。 霍惜一听,就明白了。 心里叹了叹,笑着说道“没事,我铺里缺人,我娘就说嫂子想儿子,我以为你们会想着在岸上找个安稳的活干。” 钱小鱼笑道“那小子有我爹娘带着,开心的很,我和他娘回去,都不肯要我们。” 几个人又说笑了几句,就分开了。 郁江回到自家的宅子,坐在凳子上发愣。郑氏正招呼着两个女儿收拾银钱和行李,要出去收货,这回怕是要在外头好一段时间。 见郁江坐着发呆,有些好奇“你是怎么了,一回来就坐着发呆,要是闲着,过来给我们娘几个搭把手。” 郁江看了她一眼,屁股没动。 郑氏觉得奇怪,平时他最是体恤她们娘几个,便放下手里的活,走过去蹲下,问他这是怎么了。 郁江便说道“惜儿那边怕是真的需要人。她是知道小鱼没识几个字的,但她还开口,说明是真的缺人,看来她是想找一个能与船家方便沟通的人。” 郑氏点头“要是她跟我开口,我就进铺里帮她。要不是霍家,咱还没如今的好日子过。我如今跟两个女儿还在乡下受你继母的搓磨呢。瞧咱这宅子,咱哪里想到有朝一日,咱们能在京城里有套小院呢。” 郁江看着宅子连连点头“可不是。咱们成亲后,生了两个女儿,我一个人攒了好几年银钱,手里也只有一二两。” “还是后来跟着霍家去了淮安,才把你们接了出来,又给霍家收货卖货,这才四年,咱不仅有了宅子,在你娘家那边还买了十亩地,家里也有了存银,咱得知恩图报。” 郑氏点头“那你是想去惜儿的铺子里当管事?” “嗯。她现在应该是真的缺人。等我贩几船货回来,我就跟她提。” 真要做这样的决定,郑氏又有些犹豫“可咱在外面跑船,一年能挣不少,当个管事的,一月只得二三两的月钱,这……” “你方才不是说咱要知恩图报吗,我是这么想的,你不是有身孕了吗,到时也会留在岸上……” “我不一定要留在岸上,再说就算我留在岸上,还有芽儿和苗儿能帮你分担一二。” 郁江摇头“芽儿马上就要十二岁了,过两年她们姐妹都要说亲,很不该跟咱们再在江里河里飘了……” 郁苗拉着姐姐正躲在门后偷听,看着脸红红的姐姐,若有所思。 次日,霍惜正在琼花巷看邹阿奶收回来的团扇,绒花,帕子,扇面,绣帕等物。 “巷子里的秀才娘子们都说要亲自上门谢你呢。咱平时供给他们菜蔬和日常吃用等物,她们虽花了银子,但又做了这些团扇,绒花,帕子送来,卖给咱得了高价,一家子的吃用银子有了,每个月还能盈余不少。她们心中感激,瞧,这篮子里的鞋袜都是秀才娘子们送来的。” 霍惜往篮子里翻了翻,有她的鞋袜,也有念儿的。不由得心生暖意。 开始霍惜只与她们做些菜蔬和日常杂用的交易,再没想别的。 后来邹阿奶一边与她们送货,一边与她们闲聊,也摸清了这些读书人家里的情况。 住在琼花巷和附近的人家,不管是自家的宅子,还是来京借读在这一片租住的,家里几乎都有读书人。 条件都不是那等大富大贵的,不然也不会住在这外城。 但凡家里供个读书人,那是真正的吞金兽,家里花销银子多。读书人又做不成那等商事,多的是家里日子拮据的。 读书人又好名声,家里的老母妻子及姐妹,那是等闲不怎么出门的。 闲着无聊多是在家做些绣活打发些时间。手艺都很是不错。 一开始因为家里拮据,便遮遮掩掩的问她收不收帕子绣品。邻里邻居的,自家又做着收货卖货的生意,霍惜便收了巷子里女人们的绣活,帮着代卖。 慢慢的,上门寻她的人越发多了起来。 霍惜收布收针线成本低,比这些娘子们在外头铺子买的便宜,这一进一出的,竟很有赚头。这门生意便在琼花巷里做了下来。 也不知是这些娘子们家里有读书人的缘故,还是她们自己本身眼光就好,不管是配色,还是绣图,都比别处绣娘更好。 用霍惜的话讲,就是这些娘子们手中的绣活,有一种高级感。 霍惜便认起真来。 亲自上门了解情况,然后请托她们家中的读书人画图样,画绣样,画扇面,画仕女图,写佛经,写诗写大字。 这些读书人大多有一定文采,不管写出来的字还是画出来的图,都很是出色。 霍惜得了图,得了字,又请了巷子里手艺好的娘子们,把它们或绣成绣样,或做成团扇,纸扇,又把它们装裱,放到铺子上,竟然十分好卖。 霍忠都跟她买了好几回绣样。 然后她又向霍忠的织坊收购蚕丝下脚料,收回来给娘子们做成各种绒花,盆景卖,慢慢地,这倒成了一门正儿八经的生意。 铺子里一部分盈利也来自于此。 生意做开了之后,经常有附近读书人家的娘子们,上门来接活做,赚些养家糊口的钱。 两相便宜。 现在广丰水在内城也有了铺子,霍惜便打算把这门生意放到三元巷的铺子卖去,做成精品来卖,让小商小贩货郎们贩了去卖,反而折了价。 如今她走在琼花巷,相识的都叫她一声小东家。 巷子里的女人们都不缺活干了,家里也因此有了糊口的银钱。除了做这些绣活,前些天霍惜又为她们揽了做军服的活计。 做一件衣裳能得十几二十文工费,下脚料还能拿回家糊鞋底。 大伙就没有不高兴的,抢着来拿活干。 琼花巷的女人还得了霍惜的指点,联合起来,分工协作,流水线生产。 原本两三天才能做一套,现在经过流水线生产,平均一人一天就能做一套两套,速度快了,接的活更多,得的钱也就更多。 如今再说她们是穷书生家,这些娘子们都会呸对方一脸。 霍惜正盘算着这门生意,翻看着手里的绣样,团扇,绒花,准备挑些精致的带到三元巷的铺子,小苗儿就上门来找她来了。 。 第二百零九章 人各有志 听完郁苗的话,霍惜颇有些感慨。 虽然现在还没有哪个船家能复制第二个广丰水,但要是所有的船家都有各自的小心思,也会分薄她的生意。 她本是想着钱小鱼与她家关系熟,有弟弟钱小虾收货卖货,他在广丰水的铺子里做个管事,兄弟二人配合,一个在岸上,一个在水上,风险分开,两头都有收入,正正好。 哪想到钱小鱼拒绝了她。 当管事的月钱三五两的,是远不如收货卖货得的多。一个月只买卖一船货就不止三五两。有不想上岸的心思,很正常。 “你娘有身孕了?” “嗯。但我娘在船上一点事都没有。能吃能睡,也不晕船。她现在就喜欢在水里飘着。就算我们在岸上买了宅子,她也不爱上岸来住。” “我们家那个菜园子,惜儿姐姐你看过的对吧,和你家的一样,但每回等我们回来一看,那菜地里要不是杂草丛生,就是菜叶都打蔫枯黄。回回看见你家绿油油的菜园子都眼热,但回回对自家的菜园子都不上心。” 霍惜笑了起来,笑完说道:“这几年你爹又是买宅子又是买田地的,给我当个管事可挣不了这么多。” “我知道。可我爹娘说做人要知恩图报。” 霍惜听了有些感慨,摸了摸她的头。 郁苗猛地跳开:“惜儿姐姐,我都长大了,你别摸我的头了。像撸小狗。” 霍惜见她嘟起嘴的小模样,笑了起来,这哪有长大,不还跟小时候一样吗? 郁苗见她笑,也跟着笑。 又挨了过来抱她的胳膊:“惜儿姐姐,我今天来是想告诉你,要是你缺人,我给你当伙计去。我爹说我姐过两年要说亲了,不让我们去船上了,可我喜欢收货卖货,喜欢呆在船上。” “那你还上岸给我当管事?” “我可以像邹哥哥那样啊,可以随船到各个铺子巡查,看账收货。我可以帮惜儿姐姐的。” “那你得跟邹胜一样识字,不识字可做不了这个活。还得会看账。” “惜儿姐姐若需要我,我会去学的。” “去学吧,将来你真的喜欢这份活,我就带你在身边。” “真的?太好了!我一定好好学,也让我姐姐跟着学!” 郁苗高高兴兴地走了,邹阿爷邹阿奶看她走远,转身和霍惜聊天。 “郁江一家都是能托付的,你那铺子还是要找一些知根知底的人,像其他城池铺子的掌柜伙计,又不能整日盯着,还是要放一些知根知底的人才安心。” 霍惜点头:“那些铺子用的人都有身契,倒不怕什么。” 邹阿爷,阿奶点头:“嗯,你心中有数就成,有事你就吩咐胜儿去做,正好缎练缎练他。” “好。” 人各有志,给她当管事,也不会只拿个死工钱,像沈千重,邹胜,一年拿的利钱可不少。邹胜再攒点,也能在外城买得起宅子了。成亲之前,也能挣一份家当出来。 处理好铺子的事,霍惜便准备前往松江。 程府里,穆俨也正准备动身去松江。他要去应回京养病的常宁公主和驸马等一行人。 “俨儿,真的不需要……婶娘跟着一块去?”程氏望着如今长得出类拔萃的儿子,心中骄傲。 “婶娘,你留在府中吧,松江距离不近,我去接应就是了。府里还要留人支应,过些天,族人族亲也会过来,还要你留在府中招待。” “好,那我听俨儿的。” 见程氏目光灼灼地盯着他,穆俨眼神避了避:“对了,我走后,婶娘可上定国公府见见姑姑,若她要进宫,你可与她同去。听说皇后娘娘这两年身子不好,咱家跟她沾亲带故的,正该进宫瞧瞧她。” “好,婶娘记住了。你一路要多加小心。” “婶娘放心。” 北平都督府中,张辅也正吩咐人收拾行李,陛下召了他回京任职,估计往后都会留在京中了。 府里正好打发人过来帮他收拾行李,也给他带了书信来。 张辅看完信,召来送信的下人:“贵妃娘娘在信中说,陛下把她申斥了一顿,说咱家的人在外仗势欺人,是怎么回事?” “禀侯爷,这事不是什么大事,是小侯爷和小姐们在城中游玩,一庶民的孩子把小侯爷撞了,起了一些冲突,拌了几句口角而已。庶民家的孩子怕咱们治他的罪,就说咱仗着宫里的娘娘作威作福,小侯爷和小姐们便放了他们,没起什么冲突。” 张辅细问了一番细节,听下人所讲,反而是庶民家的孩子不懂事,冲撞了人,怕被打,拿了宫中贵妃娘娘来压他们,逼着几个孩子熄事宁人。 但这事已被人说与陛下,横竖是自家没理。 “什么小侯爷,以后吩咐家里不许这么称呼。” “是。” 下人听了不以为意,侯爷就这么一个嫡子,虽还没请封世子,但未来侯爷不是他的还能是谁的? 张辅挥手让他下去,又想着贵妃信中说的。 贵妃娘娘被陛下申斥了一顿,估计心里存着气,信里还把吴氏好骂了一顿。 说吴氏和她的娘家现在巴结起了吴惠妃,也不知是何意,频频往宫中送礼。皇后娘娘召她过去询问,是不是侯夫人和吴惠妃是本家。 吴氏和吴惠妃是本家? 吴家是什么人家,张辅能不知道?什么时候吴家和宫中的吴惠妃攀起本家,走起关系了? 春末夏初的风,吹得人晕晕欲睡。 霍惜枕着手臂躺在甲板上吹风,霍念学着她的样子躺在她的身边。 只是那皮小子是个躺不住的,不时翻身坐起:“姐姐,我还想听你讲蒙求上的人物典故,你再给念儿讲故事听。” “我都讲了好几个了,你还不让我好好歇歇,我嘴巴都干了。” “那我给姐姐倒水喝。”登登登地跑进船舱给霍惜拿水。 霍惜很是享受地由着皮小子喂了半罐水。 “姐姐,你再讲。” “晚上再讲。” “哼,臭姐姐,说话不算数。”生气了,扭过小身子不理人。 霍惜睁开眼睛看他气鼓鼓的模样,不由得失笑。心中默默地数数,果然才数到三,那小子自己就转过身来。 又猴到她身上,摇晃着她:“姐姐,姐姐,松江是什么样子的?听说有很多很大很大的船,有那么高那么高,还有长着红头发的怪人,是真的吗?” ------题外话------ 有书友说,男主名字和侍从名字不分主次的问题,我之前是真没考虑到。是真的不分主次吗?要怎么处理?如果要改名,我是真的要疯。二百多章了,我眼要花了。我之前那本书,有书友说我女主的名字蹭了一部剧女主的名,那叫一个冤,那部剧我到现在都没看过,改的我那叫一个眼花,差点瞎了~哭一个 第二百一十章 红毛怪 松江码头,远远就听见喧哗声起。放眼望去,只见商船客舟云集,几十丈宽的河面,竟是被挤得水泄不通。 撑篙、抛索、下锚、停舟靠岸的号子声不绝于耳,其间还夹杂着各船家因进出刮蹭,叫骂的声音。 “爹,咱别挤进去了,就停在外围吧。” 好家伙,不愧是外港码头,这成百上千艘船齐聚,这要挤进码头,还得等里面的船往外驶出才有位置停靠。 杨氏也连连点头:“惜儿说得对,咱别挤进去了,就停在这外围吧。反正也挤不进去,停在外头,进出也方便,还省了一笔停靠费。” 霍二淮和杨福站在船尾,踮着脚张望:“这离码头还远着吧,停在这咱进城,要走不少路。” 霍惜往岸上看了一眼,见岸上车马来来往往,安慰道:“没事的爹,咱上了岸,雇车马代步就行。” 杨福和霍二淮往岸上一看,果然就听见车夫揽客的声音,遂点头:“行,那咱不进码头了。” 说了半天话,没听见霍念的声音,霍惜好奇地去寻他。 一扭头,就见那皮小子正抱着船舱的顶梁柱,往上攀爬了半截,引颈望着码头上的大船,眼睛瞪得溜圆,嘴巴张成圈圈,淌着口水。 霍惜噗嗤就笑了,还悄悄捅了杨氏和杨福等人去看。 大伙一看,顿时就乐了,哈哈大笑。 杨福上前抱他下来,皮小子嘴巴还合不拢:“娘,好大的船呀,好高好高呀,比灵谷寺的佛塔还要高!” 杨氏笑着摸他的小脸:“念儿喜欢看,咱就在松江多停几天,让咱念儿瞧个够。不急,咱慢慢看啊。” “娘,我瞧那些大船都能瞧一天!” “好好,那娘陪念儿一起瞧。” “嗯嗯。太好看了。” “那你留船上看大船,我和爹和舅舅上岸看红毛怪人去。”霍惜逗他。 “不行不行,我也要上岸看红毛怪人去!姐姐,你不能撇下念儿。”登登跑来紧紧抱住霍惜的腰,生怕霍惜把他扔船上。 “那你要好好听话,要是不听话,跑丢了,被红毛怪人捉到番外去,可就找不到爹娘姐姐和舅舅了。” 皮小子的手在霍惜的腰上紧了紧:“念儿听话,姐姐让红毛怪人不要捉念儿。” “行吧,你听话就不让他们捉你。” 霍惜看着他笑了笑,转头又吩咐杨福:“舅舅,你跟咱铺子三艘船的伙计吩咐一声,让他们务必要守好咱的船,不可随意上岸。再让一个伙计上咱家这条船上来看守。” “好,我这就去。” 停好船,一家人便上了岸。立刻有人上来招揽他们,问他们要不要雇车。 霍惜看向杨氏,杨氏看了眼睛四下张望的念儿:“要不,咱在这沿岸走一走,让念儿瞧瞧热闹,要是走累了,再雇车。” 大家都同意,于是一家人便走路在这沿岸看热闹。 码头两岸小商小贩众多,吆喝声此起彼伏。出门游玩的,做生意的,运货搬货的,人来人往。 念儿眼睛都不够看,瞧瞧左边,又瞧瞧右边,小脑袋来回晃,没个歇。 越走近码头,越是热闹。 不愧是外港码头,两岸停满了数层楼高的大福船,还有各式游船,商船货船客舟,还有小的渔船穿梭其中送货卖货。 码头上搬工运工来回卸货搬货,管事的带着伙计穿梭其中,来来往往。 又有来接送家人朋友的,有富贵人家夫人小姐老爷公子出游的,小厮丫鬟侍从护卫前呼后拥,轿子牛车马车停满了码头。 “好多人啊。”杨氏也是难得见一回这样的场面,也看呆了。 “姐姐,有红毛怪!”念儿跳了起来,用小手指着招呼霍惜去看。 “别用手指人,不礼貌。” 念儿把小手放下,眼睛盯着前面两个红毛外番人不放,霍惜和杨氏等人也都看了过去。 霍惜虽然见多了,但在本朝也是头一回见,不由得都多看了一眼,更不用说杨氏霍二淮杨福等人了。 盯着人家看得那叫一个目不转睛,就差把人头上几根毛都数清楚了。 “姐姐,他们为什么长得跟咱们不一样?” 念儿眼睛里只有满满的好奇,不像一些人见了长相怪异的番人就远远跳开,想看又不敢看,一副畏惧的样子。 “因为生长的地方不同啊。就像那茄瓜,长在不同地方,种在不同的地里,就会有圆的,有扁的,有长的有短的,有细的的有粗的。人也是一样啊。” “那是不是除了红色的头发还有别的颜色的头发?” “对啊,除了头发,你看他们的眼睛,咱是黑眼珠,他们有蓝的有绿的有灰的各种颜色,还有皮肤,有白的,还有全身是黑的呢。” “全身是黑的?还有那样的人?”不止念儿,杨氏杨福霍二淮等人都听愣了。 “有啊,就像茄瓜,有各种各样的,人也有各种各样的。” “哇!”皮小子都听愣了。 见这皮小子眼里满满的好奇,一副接受良好的样子,还盯着路过他的番人不错眼的打量,霍惜不由得笑了笑。 见番人都走过去了,霍念还盯着人不放,霍惜便拉着他到码头边去凑近看,顺便去看看番外来的船都卖些什么货。 本朝开放海禁后,听说广州,漳州,宁波这些地方,外船贸易码头“番舶不绝于海澨,蛮人杂沓于州城”。 果然百闻不如一见,这松江码头,跟传闻中的广州、漳州等地方有的一比。 码头停靠的外番船,跟本朝的福船大为不同,极富异域风情。不止她和念儿看船看呆了,两岸也站满了来看热闹的百姓。 霍二淮,杨氏和杨福对着外番的船小声议论,怎么船头般尾做成这样,翘得这般高,船身画的这些图案都是个啥。 引得霍惜不由得发笑。 她目光在码头上搜寻,想采买一些稀罕货。 见一些本朝商人与番人指手画脚地交谈,频频有本地商人被邀上番船,不由得叹了口气。自家的小商号人家瞧不上,估计被邀上船的机会都没有。 目光又看向码头边。 码头边有不少番人,在码头上摆了摊,兜售带来的货物,不少人围了去看。 “舅舅,走,咱看看去。” 第二百一十一章 番物 番人带来的东西五花八门,什么都有。 吃的穿的用的,还有看不出名堂的,琳琅满目,花纹式样也很是奇特。瞧稀奇的人很多,但不知是沟通困难,还是别的原因,看热闹的人比出手的多。 番人叽哩呱啦讲了一通,手舞足蹈的,围观百姓或远或近地盯着人家打量看稀奇,也没瞧见大伙出手。 “姐姐,他们在说什么?” “这你听不懂我的,我听不懂你的,这还怎么做生意啊。” 杨氏站一旁都替番人着急,这大老远万里迢迢来一趟,得抛费多少银两才来一趟啊,难道要走空回去? 霍惜笑了笑,一一从番人的摊位前一样一样的看过去。 本朝的海上商路主要是东洋,南洋,西洋三个方向。 东洋主要指倭国,琉球,朝鲜这几个国家,南洋主要是台湾岛以东,马六甲以西的爪哇,古里,满剌加,苏门答腊,吕宋这些国家,西洋主要是马六甲以西,葡萄牙,荷兰,西班牙这些国家。 番人带来的货物也不尽相同。 比如南洋来的香料,有各种高门大族喜欢的龙涎香,安息香,速香,木香,,沉香,还有调味香料胡椒,丁香,荜芨。还有木料,比如那乌木,紫檀。又有各种手工艺品的原料,玳瑁,象牙,犀角,牛角,龟甲…… 而那弯刀,番弓,番箭,一看就知道是东洋倭国来的。 霍惜一边看,一边寻思着自己手里的钱,能买到些什么东西。 捡漏嘛,还是要捡漏。 珍珠宝石买不起,珍禽异兽这些也不是她家这条件能赏玩的。 这个香那个香,这个玳瑁攒盒,琉璃瓶啊碗的、象牙杯啊盏啊盅的,买个把便宜的赏玩就行,广丰水目前还做不了这些生意。 “姐姐,姐姐,那是什么,长得好奇怪!”皮小子拼命拽着她的衣襟把她往一处拉。 霍惜抬眼一瞧,霍,好家伙,这把骆驼都牵来了! 也不知在海上飘了几日,看着打蔫,但好歹还活着。 “这是骆驼,生长在那些干旱炎热的沙漠地方,能驼重物,能长时间在条件恶劣的地方行走。” “哇,我还没过呢!”皮小子一边哇哇叫着,一边拉着杨氏近前了看。围着骆驼看热闹的大人孩子不少,对着骆驼指指点点,想上前又不敢。 “姐姐,它会不会踢人?” “骆驼性情很温顺。” “它身上两个东西是什么?” “是它的驼峰,平时它吃进去的东西都化为脂肪储存在两个驼峰内,所以很长时间不吃东西,还能活着。” “哇!”皮小子听了哇哇叫着盯着看。 有番人把一块毛毡披在两个驼峰之间,又指手划脚的向人群示意,很多百姓不明情况,他一走近,人群就自动退开,他哇啦哇啦讲了半天,见没人理会,越发着急,手舞足蹈。 霍惜笑了笑,低头问霍念:“怕不怕?” “不怕。” 霍惜便牵着他往那骆驼走去,杨氏吓得叫住她:“惜儿?” “没事的娘。” 那番人见两个娃子过来,很是高兴,冲他们走了过来。 霍惜指了指霍念,又指了指那骆驼,那番人高兴地直点头,走向那骆驼,拍了拍,那骆驼便跪了下来。 “念儿敢不敢上去坐坐?” 念儿有些兴奋,看了她一眼,直点头:“敢!” 那番人便抱了他往驼峰上一跨,坐了上去,杨氏和霍二淮吓得手都捏成团,要上前去把念儿抱下来。 “没事的姐,那什么骆驼瞧着挺温顺的。” “那什么驼的瞧着比马大多了,万一撅起蹄子跑起来,摔了念儿怎么办?” “没事的姐,惜儿有分寸。” 再瞧霍念那边,刚被抱上骆驼,还有些害怕,等骆驼一起身,他一下子变得高了起来,又是兴奋又是害怕,紧紧抱住那驼峰,往霍惜这边看了一眼。 “没事的,别怕,姐姐在这呢。” 皮小子被安抚下来,手也慢慢松开了,骑在骆驼上四下张望了起来。 那番人牵着骆驼绕着人君转圈圈,皮小子坐在骆驼上,坐得高看得远,见围观的人都看着他,立刻脸上就带了笑。 见底下有跟他一般大的小孩正一脸羡慕地看着他,立刻就挺直了小身板。 杨氏和霍二淮看他坐得开心,也不害怕,一颗心也放了下来。 等霍念被转悠够了,被抱下来,眼睛还望着那骆驼依依不舍。 但这会已轮不到他了,很多小孩都围了过去,要骑那骆驼,那番人便伸了一掌出来,要收五个铜板。 霍惜给他递了五个铜板,他笑着摇头,不要。 等霍惜把铜板收回,那番人已被围得分不开身了,接铜板接到手软。 “姐姐,好好玩哦,坐上面看得可远了,我还想坐的。那骆驼一点都不吓人,就是有点臭。” 杨氏和霍二淮见皮小子胆子大,不害怕,笑了起来:“你想坐也轮不到你了,你看多少人等着排队。” 皮小子扭头看了一眼,恋恋不舍。 “走吧,咱再瞧别的稀奇去,若明天它还在这里,咱再来骑。” “好。明儿再来。”皮小子三叔一回头,依依不舍地出了人圈。 等霍惜挤出人堆,这一看各摊子,热闹了不少。 码头上,除了骆驼,番外来的珍奇异兽不少,还有很多禽鸟。被一些富家老爷公子围着叫价,很快就被人高价买走了,那些番人数着银子笑得见牙不见眼。 番人带来的货品很多,珠宝玉石,珊瑚玳瑁一众摆件,锡银铜铁应有尽有。那皮货,什么牛皮,马皮,鹿皮,虎豹皮,沙鱼皮,水獭皮……还有那翠鸟毛,孔雀尾。 除此之外,关乎国计民生的东西也不少。 木料藤料,药品食品,各种纺织品,油红布,青布,花布,暗花打布,沙连布,勿那朱布,交阯绢,暹罗红纱,西洋罗,西洋白绸绢,红白棉布……很多听都没听过。 那些药品摊子,血竭,孩儿朱,阿魏,豆蒄,雄黄,桅子,大风子,一摆上来,就遭药铺的掌柜们哄抢。 还有那些食品,燕窝,番米,海菜,鹿脯,油麻,虾米,沙鱼翅,绿豆……买的人也不少。 霍惜兜了一圈,想捡个漏,一看但凡叫得上名字的,就没等到她出手,那药材摊子,除了零星一些被人挑剩下的,就剩一盆芦荟还摆在地上,无人问津。 那布品摊子,只余了那油红布,粗麻布,青布,及一些寻常的还余在那里。 食品摊子,不认识的东西,又是入口的东西,大伙都有些谨慎,剩了不少。一看地上,还有一麻袋灰褐色的球状的物事留在那里,霍惜一看,乐了。 ------题外话------ 感谢大家打赏,投票,各种支持,谢谢你们,爱你们~ 第二百一十二章 两眼泪汪汪 霍惜拉着一家人朝卖食品的番人走了过去。 那番人一看来客人了,高兴地很,很是热情地指着自己摊位上的东西,叽路哩呱啦讲了一通。 一家人面面相觑,不知对方在讲什么。霍念是根本没听,仰着头一脸好奇地盯着对方打量,霍惜则抿着嘴笑。 等他说完,便朝他指了指地上那串成一串的灰褐色物事。 那 《战朱门》第二百一十二章 两眼泪汪汪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战朱门》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www. 第二百一十三章 我七你三 诺克带来的香料品种不少。 只是这胡椒每斤三两银,荜芨每斤二两,丁香也要每斤一两,价格属实不低。而且这还是友情价。 她就带了两千两银子过来,这全用来买胡椒只能买几百斤,装几个麻袋就完事了,她还带了三条船来,加自家的船,四条船要打空回去? 而且舅舅那边有好多布匹都想买。 霍惜跑去 《战朱门》第二百一十三章 我七你三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战朱门》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www. 第二百一十四章 久违的味道 最后达成协议,霍惜拿三成。 把诺克的香料都包圆了,有胡椒,丁香,荜芨这些调味香,也有龙涎香,安息香,沉香这些调制香。 最后霍二淮和杨氏雇的板车都装不下,又急急去雇了好几辆。 “你们说,小骗子方才那笑,是不是挤出来的?”穆俨背着手,看霍惜等人推着板车离开。 “少爷,你是不是太狠 《战朱门》第二百一十四章 久违的味道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战朱门》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www. 第二百一十五章 认出 霍惜给霍念做了顿椰子鸡火锅,皮小子就惦记上了。 说谁要拿椰子得经过他同意才行。还怕被人偷了,非要留在船上守着椰子。霍惜哄他,要带他去骑骆驼才肯跟着下船。 接下来几天,一家人又在码头逛,又买回好些东西。 比如那油红布。没什么人问津,一疋要一两五钱。 这油布用处是很多的,或做油伞 《战朱门》第二百一十五章 认出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战朱门》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www. 第二百一十六章 活着就好 周氏直愣愣地盯着霍惜,想从眼前这个小子身上辩认出点什么,浑身发着颤,不敢置信。 “奶娘。”霍惜又叫了她一声,向她挪步。 周氏如大梦初醒,踉跄地冲着霍惜跑了过去,这世上只有一个人叫她奶娘,只有那一个。 “奶娘。”霍惜冲她跑了过去。 周氏紧紧地抱着她,生怕从她怀里跑脱了一般,喉咙里发出嗬嗬声响,面上是不敢置信,带着一丝痛苦,又有种失而复得的释然。 满脸的泪。 看着霍惜,一双手在霍惜脸上一寸一寸的摸,寻找着旧日的模样。 “奶娘,我连梦都不敢做,就怕你来我梦里找我,我不知道上哪去寻你……” 霍惜任她颤抖地抚摸着自己,泪流满面。 周氏喉咙里发着呃呃的声音,说着霍惜听不懂的话。 霍惜一颗心疼得厉害,透过泪眼看着她,不知所措。 周氏在她脸上抚了又抚,又全身上下细细地打量她,忽地又松开她,双膝跪地,双手合十,咚咚咚地朝四方诸神磕头。 霍惜反应过来时,她头已狠磕在地上敲了数个。 霍惜百感交集。 她何尝不是这样,以为奶娘已经死了,可是当她还活生生站在她面前,她也想向四方诸神磕头,感谢四方诸神,让奶娘还活着。 在奶娘面前蹲下,扶起她。 周氏泪眼婆娑地看着她,又把她紧紧抱在怀里,又想起什么,松开她,做着抱襁褓的动作,眼睛带着惊恐。 “弟弟也活着,他马上就五岁了,健健康康的。” 周氏大大地舒了一口气,瘫在地上,又往地上磕了一个头,霍惜扶起她,二人抱头痛哭。 杨福愣愣地站在那里,不知所措。 惜儿终于找到了她的奶娘,她还活着。真好。眼睛酸酸的胀胀的,但心里高兴。 “奶娘,你怎么成这样了?”连叫她一声宁姐儿都不能了,霍惜心里疼得厉害。 周氏看着她,一边流着泪,一边脸上带着笑,冲她摇头,哦哦地说着,又点头。 霍惜看着这样的奶娘,心里疼,她不知奶娘想表达什么。 “奶娘,活着就好,活着就好。” 周氏半抱着她,冲她狠狠地点头。 杨福已是把她掉落在地上的东西捡了起来,“惜儿,我们找个地方说话吧。”巷口这会已来往好几个人了,都盯着他们好奇地看。 奶娘看向杨福,霍惜在眼上抹了一把:“奶娘,这是我舅舅,杨福。” 周氏看向霍惜。 “不是李家的舅舅,是我养娘的弟弟。” 周氏走向杨福,膝盖刚一弯,就被杨福扶了起来:“您别这样,我姐姐姐夫没有子嗣,他们把惜儿当亲生的养。” 周氏流着泪冲他呃呃地点头,拉过霍惜的手,紧紧地牵着。 转身就带着霍惜和杨福往巷口方向走。 走了好几条巷子,到了一处织坊前,让霍惜在门口等着,她接过杨福怀里的东西走了进去,一步三回头地看霍惜。 “我在这等奶娘。” 周氏这才转身进了织坊。 “惜儿,你该高兴啊,终于找到你奶娘了。” 霍惜点着头,眼睛又掉了下来:“可她已经不能说话了。奶娘还不识字……”得有多难啊。 杨福心里也是难过,只好找话安慰她:“她还活着就已经很好了。” “嗯。”活着就好,以后她会照顾她的,给她养老。 周氏很快就出来了,身边还跟着一个妇人,那妇人看着比奶娘年纪要大,面色淡淡。 出来后盯着霍惜打量,轻轻叹了声:“都活着就好。” 霍惜不知她是谁,看向奶娘,奶娘只是紧紧地牵着她,一行人跟着那妇人离开。 到了一处小院,那妇人开口:“这是我和你奶娘住的地方。” 霍惜见奶娘冲她点头,便朝那妇人笑了笑,被奶娘拉着到了屋里坐下,又被奶娘塞过来一杯茶水。 周氏挨着霍惜坐着,见她喝完,又给她续了一杯,不错眼地盯着她。 见霍惜把茶杯放下,嘴里呃呃地发出一连串的声音。 霍惜知道她有无数的话要问她,但不知她在说什么,看她两手比划,心中焦急。 “奶娘,别急,慢慢比划。咱都活着,是个高兴的事。”便说起自那年和她分开,她后来遇到杨氏和霍二淮,被们救了,养在身边的事。 奶娘抱着她直掉泪,又冲着杨福要行礼。 被杨福拦住了:“我姐我姐夫无子,把惜儿和念儿当亲生子女一样疼。也多亏捡到了他们俩,有惜儿为家里盘算,才有了如今的好日子。”藲夿尛裞網 奶娘流着泪笑着冲他点头,看向那个妇人。 那妇人看了她一眼,开口道:“我姓马,你们可以叫我马嬷嬷。当年我在乱葬岗捡到你奶娘,她当时已经被下了哑药,又被打了板子,全身没一块好肉,以为她死了,把她扔在那里。好在她后来又提上来一口气,挣扎地爬到路边,晕在那路边,被我捡到了。” “我本是要回乡投靠我亲族的,捡了她,便改了主意,我二人一同到了这松江府,租了个小院一起过活。” 霍惜听完,朝马嬷嬷跪下行了一个大礼。 等她行完礼,马嬷嬷扶起她:“如今我们在织坊做活,生活还过得去。你不必忧心她。也不必感激我,她有幸遇到我,我也幸得她为伴,才不至于如枯井一般活着。” “多谢马嬷嬷照顾我奶娘,她如今口不能言,生活有诸多不便,您能视她为姐妹,不离不弃,我深谢您的大恩。” “很不用。我二人无谓谁救了谁,能有如今清静的生活,也是前世修来的福分。” 霍惜看了她一眼,见她跟奶娘年岁相仿,却不知为何显得一副清冷寡淡的样子。怕也是苦日子里熬出来的。不由得暗自嗟叹。 “奶娘,我有去找过奶爹和奶兄,但六合那边都找不到他们的踪迹。” 奶娘紧紧拉着她的手,流着泪摇头。 马嬷嬷叹了口气:“你奶娘和我偷偷去京里打听过你的消息,见那府里给你们母女发了丧,以为你不在了。也去六合找过人,你奶爹和你奶兄都没找到。那样的情况下,他们怕也是远远地躲了出去。” “奶娘,你不要担心,我会让人去找奶爹和奶兄的。” 奶娘一脸着急,嘴里一连串哦哦着,冲她摇头。 良久之后,机会到来,贪婪的秃鹫终于将它的头,完全没入野狗的腹腔内。 想要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爱阅小说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爱阅小说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为您提供大神芭蕉夜喜雨的战朱门最快更新 第二百一十六章 活着就好免费阅读.https:// 第二百一十七章 仇恨多了一笔 马嬷嬷叹了口气。 “只看缘份吧。要是老天让他们相遇,总会有相见的一天,要是夫妻母子缘浅,也不必太苛求。你如今这样,也不用去打草惊蛇,人心复杂,你出了事,你奶娘怕是要内疚死。” 周氏冲着霍惜连连点头,紧紧地拉着她,冲她摇头,让她不要去寻人。 “好,我听奶娘的。” 周氏欣慰地点头,看不够似的,紧盯着她不放。 “奶娘,你想不想见忠哥儿?他如今被我改名霍念,这次也跟我们一起到了松江。” 周氏激动地站了起来,哦哦地发出一连串声音。 “好好,我去带了念儿来见你。让你看看他,他如今快五岁了,皮着呢。” 周氏流着泪,冲她笑。 她想见他,那孩子还是她接生的,被她和少夫人小心呵护着才养了那么大,这些年每每想到小小的少爷没了,心里就如刀割的一般。 周氏坐不住,拽着霍惜往外拉。 “奶娘?” “她想看看你弟弟,急得不行,你带了她去吧,她怕是也想见见你养父养母。” 马嬷嬷说完,周氏就冲着霍惜连连点头。 “好,那我带奶娘去看念儿。”又对着马嬷嬷说道:“嬷嬷跟我们一起去吧?” “不了。你们带她去吧。我还要回织坊做活。” 见她不愿同去,霍惜只好做罢,带了奶娘往自家船只停靠的地方走。 一路跟奶娘说着这些年的境况,引得奶娘一会哭一会笑的,紧紧拉着她不放。 现在自家船上也装了半船的货,霍二淮是一定在船上的,杨氏有时候会带着念儿去码头看热闹,也不知道这会在不在。 没想到还没到地方,念儿就站在船头远远地冲她嚷嚷:“姐姐,舅舅!” 霍惜抬眼看去,冲他笑笑。 周氏激动了起来,脚步顿住了,目光看向霍念的方向,紧紧捏着霍惜的手。 “奶娘,咱上船去看。”见她又要哭了,霍惜忙拉着她上了船。 “今天怎么回来得这么早?” 杨氏听到声音,和霍二淮从船舱里出来,见霍惜和杨福带着一个妇人上了船,愣了愣,正要开口。 就见周氏已是冲着她夫妻二人扑通跪下磕头了。 霍惜等人一时没反应过来,她已经连磕了三个头了。 杨氏和霍二淮直接愣住了,待反应过来,手足无措地去扶她:“这是怎么说的?快起来快起来。” 目光看向杨福和霍惜,这两个孩子又做了什么施恩他人的事了? 奶娘拉着杨氏不放,嘴里哦哦地说着感谢地话。 又把杨氏整懵了,这,竟是不能说话的?心中不由起了怜惜。 “爹娘,这是我的奶娘,我们在城里遇到了。那年我们兵分两路,都以为对方不在了。”霍惜见霍念一脸好奇地站在一旁竖着耳朵,简单交代了一句。 杨氏和霍二淮却已经听懂了。 这些年虽然霍惜并不曾跟他们交代过去的家事,但偶尔的透露一些,他们也能拼凑出一些来。 惜儿年年都给她母亲烧纸,前些日子还借了杨氏姨母的名义,给她流放在外的外祖家寄东西,夫妇二人心里大致也拼凑出个故事来。 心中嗟叹。 “快别这样,都活着就是老天开恩了,惜儿念儿心里也高兴。你这样,惜儿心里不好受。” 周氏冲着杨氏连连点头,又拿袖子抹眼泪,目光看向正一脸好奇盯着她看的霍念,神情激动。 “念儿,这是姐姐的奶娘,你也叫奶娘。” “奶娘。”念儿很乖,姐姐让他叫人他就叫人。 奶娘蹲下身摸了又摸霍念的小脸,又紧紧抱着他哭了起来。 杨氏和霍二淮看着难受,也跟着掉泪。 念儿被她抱得紧,有点难受,但见对方是个不能说话的哑人,又抱他哭,心里也有点想哭。ωww.五⑧①б0.℃ōΜ 伸着小手,抚了抚她的背,轻轻拍着她:“奶娘,你别哭了,眼睛肿了就不好看了。” 周氏被他童言童语的安慰,又滚下泪来。 “奶娘,来,我带你看看我们家的船,让你看看我和念儿生活的地方。” 奶娘这才松开念儿,盯着他看了又看,见他健健康康的,被养父养娘养得机灵活泼,又要给杨氏和霍二淮行礼。 夫妻俩吓得急忙拉住她:“别这样别这样,都是一家人,妹妹这样就显得外道了。” 拉着她进船舱,在船上参观。 参观完便拉着她坐在船舱里说话。 念儿见她不能说话,心中有些可怜她,拉着姐姐和舅舅到了那堆他心爱的椰子边,非要砍一个给奶娘喝。 奶娘捧着碗连喝了好几口,对着蹲在她身边的霍念直点头。 皮小子便笑了起来,小脸得意。 “好喝吧?我姐姐从番人手里买来的,别人都不认识呢,就我姐姐认识。你要喜欢喝,我一会再让我舅舅给你砍一个喝,还让我姐姐做好吃的给你吃。我姐姐用一个铁耙子,把椰肉耙了下来,用红糖调成馅,用糯米粉做成糯米卷,做成椰子糕和包子,可好吃了!” 见奶娘摸他的脸,想抱他,又说不了话,又蹭啊蹭坐到她身边来。 被奶娘抱在怀里,仰着小脸看她:“没事的,说不出话也没事的,念儿能看懂呢。” 奶娘眼眶湿热,冲着他点头,抚了又抚他的小脸。 杨氏看着她这样,心里很不好受,拍着她的手:“活着就好。两个孩子孝顺懂事,以后会好好照顾你的,你别担心。以后咱们一起过活。现在家里日子好了,惜儿有本事,以后就高高兴兴地过日子。” 奶娘冲她一脸感激地点头。 “你好好的活着就好,惜儿虽不说,但她以前老是做梦,夜里起来哭,她念着你们呢。你奶了惜儿和念儿一场,孩子心里都记着的。” 周氏摇头,用手指了指霍惜。 杨氏看不明白,霍惜便解释:“娘,奶娘只奶了我。那年她刚生下奶兄不久,和奶爹出来找活干,被我母亲请进府里当了我的奶娘。奶娘只生养了一个儿子。” 只生养了一个,也就没奶水再奶念儿。 后来母亲怀着念儿被送到庄子,那府里连个奶娘都没给母亲请,念儿是母亲自己奶的。 奶娘是没有签死契的,那府里还对奶娘动了私刑,把她药哑就罢了,还要打死她,又把她扔到乱葬岗。 这笔仇,她会记着的,终有一日,她会一一找她们报! 良久之后,机会到来,贪婪的秃鹫终于将它的头,完全没入野狗的腹腔内。 想要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爱阅小说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爱阅小说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为您提供大神芭蕉夜喜雨的战朱门最快更新 第二百一十七章 仇恨多了一笔免费阅读.https:// 第二百一十九章 一蓑烟雨任平生 松江城外十里亭。 “穆斌见过公主,公主一路辛苦了。” “辛苦你跑这一趟。”常宁公主朝穆俨笑了笑,掩着帕子咳了两声,“我这身子骨不争气,劳你候了这许多日。” “公主客气了。侄儿正好在这松江城多瞧了几天热闹。我已命人准备妥当船只,公主进城先略做休整,咱们弃车换船,公主也可免去路上颠簸之苦。” “好,劳你费心了。” 说完往穆俨身后看了看,见只有穆家的护卫家仆,不由得涌上一股失望,父皇是忘了她的吧,连打发一个半个人来接都不曾。 穆俨又到耿氏等人的车驾前,拱手施礼:“见过祖母,四叔,庶祖母。” 仆妇撩开车帘子,耿氏往外看去。 几年不见,这个大孙子,已挺拔如青松,容颜清俊,长得越发像他祖父,不由得有些恍惚。 “辛苦你了。”又招呼坐在他身边的穆望,“望儿,快来给你大哥见礼。” 穆望定定地看着穆俨,打量了他一番。 又猴到耿氏身上:“祖母,孙儿坐的屁股都疼了,你快吩咐他们进城吧,我要到客栈好生梳洗一番,再晚些,我身上都臭了。” 脸埋在耿氏身上再不看穆俨一眼。 “好好,那咱们快些进城,让祖母的望儿好生洗上一回。” 车帘放下,阻档住了穆俨的视线。 穆俨眼神淡淡移开,冲车队吩咐了声:“启程。” 翻身上马。 穆昕打马走到他身边:“俨儿,辛苦你了。公主身子不好,在路上耽误了几天,让你等久了。” “没事的四叔,松江港外洋的船来往不绝,我正好瞧热闹,也买了好些东西。” “哦?都买了什么好东西?” 次日,霍惜和杨福梳洗好,刚想登上跳板往岸上去,就见宫子羿带着两个仆从正朝她家的船走来。 “哈,我就说这个时间你该起了。”宫子羿满脸堆笑,一副算准了的得意模样。 “你一个富贵人家的少爷,起这么早?”她还想去找奶娘,让奶娘带她到各个织坊买些绸布的。 “我怕你跑了啊。不得一大早来堵你吗。” 霍惜挑眉。 “难道你真没想去找为兄叙旧?你个没良心的。”宫子羿抬手点了点她。 “哪能呢。我想着你也不会那么早起,正好先办了我的事,稍晚些再去寻你说话的。”霍惜打着哈哈。 “什么叫没那么早起?在你眼里,富贵人家的少爷,难道是混吃等死,个个都睡到日上三竿的?” “富贵人家少爷,手下办事的能人那么多,动动嘴就行,用得着劳您大驾?” “几年不见,你变贫嘴了啊。富贵人家的少爷,也是要养家糊口,早起觅食的。前两年我还是头悬梁锥刺股,三更睡,五更起的苦命人呐。” 见霍惜一脸不信,一脸真诚道:“为兄真的不骗你,就去年,家里还逼我科举入仕呢。我那会每天鸡鸣前就起了。” 装着一脸苦哈哈的模样。 霍惜见他做出一副怪样,笑笑:“你不乐意?一朝鱼跃龙门,万千人仰慕,不是很好?” “好什么好?人生短短几十年,天天要在官场中阿谀奉承,溜须拍马,活得不像自己。一蓑烟雨任平生,难道不好?” 霍惜定定地看了他一眼,笑了笑。 “啊,杨福舅舅,多年不见,可好啊?”见她不说话,宫子羿又跟杨福打起招呼。 “宫少爷好。” 杨福笑着朝他打了招呼,又问他:“你们能考科举?” “能,怎么不能。《大卫律》只说‘娼、优、隶、卒’及其子孙,概不准入考、捐监,可没说商籍不能科举。再说了,既允了商人可以捐官,捐了官那自然就是仕家子弟了,考个科举有什么不能的。” “你家捐官了?”霍惜问他。 宫子羿摇头:“我爹是个抠门的,他没舍得钱。不过我族里有人捐了闲官。” 霍惜这会已走下跳板,和他一起往城里走。 “吃过早饭没?走走,为兄带你吃好吃的去。” 宫子羿如今已长得很高,比杨福还高一个头,这会勾着霍惜,像勾个小鸡崽一般。 “你好好走路!做什么动手动脚。”霍惜想拂开他的手,没想到他勾得更是用力。 “都四年过去了,你怎么还一副长不大的样子?这才到我腋下,什么时候长得跟我一般高?啧啧。”低头看霍惜,一脸的嫌弃。 霍惜拿手拍他:“你怎么不说你还大我几岁,多嚼了几年米面?”霍惜在杨福的帮助下,挣脱开来,跳开两步,瞪他。 “哈哈,说得也是。走走,为兄今天就带你多吃一席米面,好让你长长个。” 三人找到一间大酒楼,点了一大桌,吃到最后,撑得霍惜路都走不了。 又上了茶水,说了半天话。 “你来松江干嘛,卖咸鱼?” “你就记得我卖咸鱼。这松江府也不缺咸鱼吃。” 宫子羿端起茶杯呷了一口茶,又看向霍惜:“你又干嘛来了?” 霍惜也端起茶来喝:“这不是开了海禁吗,我来看看有没有什么好东西。” “哦?这几年赚了不少?”宫子羿一脸兴致地倾身到她面前。 霍惜推开了他:“我家不过一个打渔的,还赚不少,青天白日做梦呢?” “别人或许青天白日做梦,你不是。” “说得好像你多了解我一样。”霍惜白了他一眼,起身:“我有事忙,等我忙完了再去找你说话。” 宫子羿跟着起身:“正好我也无事,为兄跟你一道。” 霍惜脚步顿了顿:“你跟我一道?你没事做?” “我能有什么事做。不是你说的吗,我一富家少爷,手下能人多,张张口就行。我又不缺吃不缺穿的,正好混吃等死。”非要跟着她。 霍惜和杨福对视了一眼,没法,只好由他跟着。 她来松江不少天了,也该回去了。早些把诺克的事办完,也好早些起程。又想了奶娘说不想跟她回去,怕被人认出,牵累了她和霍念。 便想着要如何安置奶娘,只觉得有好些事要做。 宫子羿把随从打发了,只身跟着霍惜和杨福到了码头边。 良久之后,机会到来,贪婪的秃鹫终于将它的头,完全没入野狗的腹腔内。 想要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爱阅小说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爱阅小说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为您提供大神芭蕉夜喜雨的战朱门最快更新 第二百一十九章 一蓑烟雨任平生免费阅读.https:// 第二百一十八章 久违了 “沈兄!” “嗯!” 想要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爱阅小说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爱阅小说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 要想在镇魔司待下去,习惯鲜血是必备的条件。 其他人是这样,沈长青亦是如此。 “黄部见习除魔使沈长青,请求进入藏书阁!” “嗯。” 坐在阁楼前面,正在打着瞌睡的老人睁开稀松的双眼,一抹微不可查的血光,自眼眸当中一闪即逝。 那一瞬间。 沈长青仿佛被什么凶兽盯上了一样,让他浑身汗毛倒竖。 若非清楚大家都是自己人,那一瞬间他就要转身逃离。 不过。 沈长青也明白,眼前镇守藏书阁的人,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位强者。 那股给到他的本能危机,也只是对方身上的些许气息泄露。 “出示身份令牌。” “请过目!” “见习除魔使,有权进入藏书阁第一层,停留时间两个时辰,不要逾期逗留。” “多谢了!” 沈长青将令牌重新收了回去,那名老者也是闭上了眼睛,仿佛已是酣睡。 他没有理会太多,径直越过老者,正式进入藏书阁里面。 镇魔司的规矩不多。 但每一条规矩,一旦触犯了,都有殒命的可能。 而其中的一条规矩,就是不要擅自打探他人的隐私,也不会产生过分的好奇心。 历年来。 因为有的除魔使好奇心太甚,擅自打探惹怒了其他人,最终被对方斩杀的例子比比皆是。 尽管在镇魔司中,是严禁互相残杀的。 可要杀一个人,未必就需要在明面上动手。 再者说。 镇魔司的人虽然不是疯子,但也有不少冲动暴怒的人,真要怒火攻心,杀了也就杀了。 虽说沈长青来到镇魔司差不多五天里面,还没有见过这样的例子。 可是前身来到镇魔司,已是有了差不多一个月时间。 一个月里面。 前身也是听闻一些这样的案例发生。 作为继承了前身记忆的人,沈长青对此讳莫如深。 藏书阁。 是整个镇魔司收藏武学的地方。 若是想对付妖魔诡怪,凭借普通人的血肉之躯,自然是没有任何可能。 只有修炼有高深的武学,才有初步抗衡妖魔诡怪的资本。 所以,藏书阁的存在,就是为了让镇魔司的人,能够尽可能的提升自己实力。 也因为镇魔司本身,乃是护卫大秦的机构,需要培养出足够的高手。 所以参悟修炼里面的武学,也没有什么太大的要求。 只要有身份令牌。 下载爱阅小说看最新内容。那就能随意的进出藏书阁,而不需要收取额外的费用。 但为了防止有些人,一直沉浸在藏书阁中,以此来躲避镇魔司的任务,或者是成为一个只精通武学,但没有半点搏杀经验的废物。 镇魔司便是设立了规矩,限定每个人进入藏书阁的时间以及次数。 藏书阁一层很大。 在沈长青到来的时候,里面也是有不少人在这里逗留,翻阅着上面的书籍。 对于那些人。 他有的认识,有的则是完全的陌生。 毕竟镇魔司太大了,而且新鲜血液换的很是频繁,尽管前身待了一个月,但真正认识的人也是有限。 没有人觉察到沈长青的到来。 每个人都是在用有限的时间,尽可能的背下自己需要修炼的武学。 沈长青也没有理会他人的打算,他来到一个书架面前,然后在诸多摆放完整的书籍中,熟练的抽出了里面的一本书籍。 书籍上面,写着几个大字。 十三太保横练功! 字是大秦特有的字体,跟沈长青前世认识的文字,有很大的区别。 但有前身记忆,他看懂上面的文字,没有什么困难。 取出十三太保横练功,沈长青直接在书架旁边盘膝坐下,低头默默翻阅着书籍。 时间流逝。 两个时辰很快过去。 沈长青将书籍放回原位,然后就起身向着外面走去。 在他离开的时候。 那个坐镇于藏书阁的老者,睁开了一下稀松的眼眸,旋即又是重新闭合了上去。 那一瞬间。 沈长青有种锋芒在背的感觉,迫使他离去的步伐加快了几分。 没多久。 他就回到了自己的住所。 因为一旦进入镇魔司,生是镇魔司的人,死是镇魔司的魂,根本就不存在离开的可能。 所以镇魔司的每一个人,哪怕是最低阶的除魔使,待遇都是非同寻常。 就好比说。 沈长青自己目前住的地方,就是一个独立的院子,院子中有摆放着木人、石锁以及其他的练武工具。 在回到住所以后。 他没有立刻进行修炼,而是沉下了心神—— 姓名:沈长青 势力:大秦镇魔司 身份:见习除魔使 武学:十三太保横练功(未入门,可提升) 杀戮:3 “成功了!” 看到面板上面的可提升字样,沈长青脸上顿时露出了笑容。 来到这个世界以后。 他有底气继续留在镇魔司的原因,就是因为发现了自身金手指的缘故。 一个看起来很普通简洁的面板。 但是沈长青却能够明白,这就是自身以后在此方世界立足的根基。 没有任何迟疑。 他直接将意念落在了十三太保横练功上面,然后默念了一句:提升! 念头落下。 杀戮值减少一点,十三太保横练字样剧烈扭曲了一下,原先的未入门,直接变成了第一层。 同一时间 网站内容更新慢,请下载爱阅app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一股强大的力量,从沈长青的身体当中升起,随后就是浑身气血翻涌,骨骼发出清脆的爆响,好像是承受某种强大的压迫一般。 不等他反应太多。 紧接着。 又是有强大的压迫,作用于五脏六腑上面。 “噗!” 沈长青张嘴吐出一口黑血,脸上的表情因为突如其来的剧痛,已是扭曲在了一起。 但很快下载爱阅小说看最新内容。 痛苦的感觉消失不见,一种前所未有的舒适感,彻底洗涤了他的身体。 “呼!” 那种舒适的感觉,让沈长青浑然忘却了方才的难受。 回过神来。 他站在原地,简单的活动了一下手脚,开始适应自己突破以后的身体状态。 “力量跟速度,都比以往提升了一些,增幅虽然不是很大,但要打倒突破以前的我,不会过于困难!” “但十三太保横练功真正的主要作用,是在于提升肉身的防御。” “成功提升到第一层,我的肉身防御提升幅度,应该会比力量跟速度提升的更多才是,但要想硬抗刀剑,依旧是差了许多。” 活动结束以后,沈长青捏了捏自己的皮肤,肤色没有什么变化,但韧性已是强大了不少。 如此的提升幅度,让他很是满意。 “果然,只有真正背熟了一门武学,才能开始修炼,只是中途看了一点就贸然修炼,只会是害人害己。” 想到前身因为冒冒然修炼十三太保横练功,然后被功法反噬而死,沈长青就是无奈摇头。 太冲动了! 功法都没有看会,就擅自修炼,死了也怪不了别人。 很快。 沈长青又是沉下心神,将注意力落在了面板上面。 姓名:沈长青 势力:大秦镇魔司 身份:见习除魔使 武学:十三太保横练功(第一层,可提升) 杀戮:2 “将十三太保横练功提升了一层,竟然只消耗了一点杀戮值,看来武学提升的消耗,比我预想中的都要低上一些。 这么一来,我的实力短时间内,可以再次提升不少了。” 沈长青很是满意。 爱阅小说app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爱阅小说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最新章节内容已在爱阅小说app,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他也不浪费时间,继续念头一动,开始了下一轮的提升。 良久之后,机会到来,贪婪的秃鹫终于将它的头,完全没入野狗的腹腔内。 想要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爱阅小说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爱阅小说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为您提供大神芭蕉夜喜雨的战朱门最快更新 第二百一十八章 久违了免费阅读.https:// 第二百二十章 事了 宫子羿跟着霍惜在码头边闲逛,本以为她只是看热闹,没想到不仅看货眼光独到,还能淡然自若,跟洋人侃侃而谈。 宫子羿惊得久久回不过神。 “贤弟,好贤弟,你竟然会说番话?” “会番话有什么奇怪。” “不是,你一个渔民之子,你,你番话跟谁学的?” 霍惜眼珠子转了转:“跟我师傅学的啊。之前从水里,嗯,救了一个洋人,他没找到船回去,在我家呆了几年,我跟他学的。” 见宫子羿一脸不信的表情,“爱信不信。”转身就走。 “信信信。没说不信。就是没想到你竟然会说番话!” 宫子羿回过神来,又来拉她:“你既会番话,正好帮为兄一个忙。” 霍惜听他说完,愣了愣。没想到宫子羿这回运了好几船东西来,要在这松江府寻外商。 “没想到贤弟竟然会番话,这不正好了吗,你帮为兄做个翻译,中人钱为兄少不了你的。”拉着霍惜不肯放。 这真是再妙不过了,遇上好几年没见面的异性兄弟不说,这兄弟还是个会说番话的。 妙啊。 忙跟霍惜交代此番都带了些什么货物来,要霍惜帮着牵线洋人。 听宫子羿说有两三条船的绫罗绸缎绢纱绵绒等布匹,霍惜愣住了。 “你家不是卖咸鱼的?”一个盐商,还要做海贸生意? “我家又不止卖咸鱼。家里人多,都要糊口呢。走走,带为兄去见见那什么诺克。” 有霍惜在中间做中人,宫子羿和诺克的生意进行的很顺利。 诺克吃不下的,也帮他牵线给别的洋商。几条船的生意只两天就谈妥了。 “好贤弟,为兄这回可是傍了你的光了。早知道能遇上贤弟,我就多带几条船的货来,做什么还小心翼翼的怕折了本。” 见他一副后悔不迭的样子,霍惜送了他一个大白眼。 “你初次做海贸生意,又是头一回担此大任,你家里族里,能让你带这几条船的货出来,就算看得起你了,你还心大。要是亏了,你怕不是又要被关进书房,头悬梁锥刺股埋头苦读了。” 这两天她从宫子羿嘴里也听了些他的家事,知他的不易。 瞧着不愁吃喝,银钱足,但是他父辈叔伯多,祖父也好几个兄弟,各家各房人口多的很,他那一房要熬出头,也不容易。 “要不怎么说我运道好呢。” 宫子羿嘻笑着勾着霍惜的肩,被霍惜拂开,又勾了上去,拂开,又勾了上去。 “这下族里反对声都要少好些了。以后为兄怕是要经常往这边跑了。贤弟在京师就等着扫榻相迎吧。” 还扫榻相迎,扫你出门还差不多。 “别这个样子,下次为兄再从淮安来,给你带一船的淮安特产,谢你此次鼎力相助。你那什么广丰水,以后有为兄看着,在淮安没人敢给它不痛快。” “你地头蛇啊?” 宫子羿啧了声,下手敲她额头:“什么地头蛇,说得这么难听。” “淮安盐商也不止我宫姓一家,不过宫家在当地也有些势力,只说广丰水有我宫家罩着,还没人敢下绊子。” 霍惜还没说什么,杨福朝他施礼:“那就多谢宫少爷了。我家贫门陋户的,没什么靠山,铺子开在淮安,处处不敢冒尖出头,还不时有人找茬,要是能得宫少爷护着,那惜儿也能少操些心了。” “放心,我兄弟的事就是我的事。” 嘴里应承着,又去拍霍惜的肩膀:“等为兄回到淮安就吩咐下去,没人敢上你家铺子找不痛快。” 霍惜朝他道谢,又被他拉着到酒楼让他赠了一顿吃的。 码头上,穆俨把目光从霍惜身上收回。 “没想到这松江府这么热闹,一县之地比之西南一府之地还要繁盛。”穆昕牵着儿子穆玠的手,站在穆俨身边。 “海禁开了,这松江府的热闹往后只怕会更胜几分。” 三岁的穆玠因着他娘亲身子不好,往日只被拘在内院陪自家娘亲,哪里看过这等热闹,眼睛瞪的溜圆,见什么都想要。 “父亲没钱,找你大哥去。” 穆玠对这个没见过面的大哥有些畏惧,抬头看着他,抿着嘴不敢开口。 穆俨笑着在他头上摸了一把:“看中什么,尽管跟大哥说。你父亲就是抠门,可不是没钱。” “我能有你富裕?”穆昕一脸戏谑地看他。 “我哪里就富裕了?我还没开府呢。” “你是没开府,但我父亲给你留的,我大哥给你留的,再加上,你从人家那里抢来的,我儿就是把整个码头买下来,你都富余的很。” “我抢谁家的?” “别打量我不知道。” 穆俨看了他一眼,嘴角只牵了牵,不打算继续。 见穆玠一直盯着他,温声道:“玠儿去挑吧,大哥给你买。给你母亲也挑几样好东西。” “谢谢大哥!” 穆玠奶声奶气地应了,挣开父亲的手,开开心心地跑到人家的摊子前,在地上蹲成一团,小手开始拨拉。 另一边霍惜事了,拿着宫子羿和诺克等洋人给的中人钱,在奶娘的牵线下,买了一些棉布和绸布,又在松江各处买了一些糯米。 自家的船就装得满满当当了。出来也好些天了,便准备回京。 “奶娘,你真的不和我回去吗?你要是担心我和念儿的安危,你就住在船上,这样我也可以就近地照顾你。” 周氏听完,拍着她的手,哦哦的一通比划。 霍惜半看懂半看不懂,心里又是焦急又是难过,眼睛酸涩得只想掉眼泪。 “你回吧,你奶娘现在年华正盛,还没到要人看顾的年纪。她担忧的对,此时她去了京师,也帮不上你,还会牵累你们。等以后霍念再长大些,你姐弟二人有了自保能力,再接了她去一起过活。” 马嬷嬷说完,周氏连连点头。摸着霍惜的脸,眼眶通红,心中万般不舍。 霍惜抱着她:“那我回去把这次的货卖了,得了钱,就来松江开个铺子,以后我就可以常常来看奶娘了。” 奶娘吓得拼命摆手。 ------题外话------ 昨天把章节顺序上传反了,抱歉啊~估计是热湖涂了,哈哈 第二百二十一章 离开 见奶娘一副恨不得她不要出现的样子,霍惜连忙安抚她。 “奶娘,你别怕,安心呆在松江。那伙人还找不到松江来。别替我担心。” “现在开了海禁,大伙都掺和到海贸中来,我既是开了商号,也想从中分一杯羹,一为赚钱,二也能借着查铺子的时机常来看奶娘。等我赚了钱,就在松江开一间大织坊,让奶娘和嬷嬷来管理,以后咱自己干,不用去织坊看别人的脸色。” 奶娘流着泪点头,拉着她不放。 霍惜从小院离开时,奶娘送了一程又一程,脸上流着泪,抹了又抹。 马嬷嬷安抚她:“别难过了,以后有的是见面的机会。等再过几年,风平浪静了,她把你接了去,你们就能在一起过活了。” 周氏看着她,哦哦地一通比划。 “我跟去干嘛。她现在还不需要我。等再过几年吧,等她再大些,我们就到她身边去,到时候我再帮她。” 周氏拉着她,连连点头。 马嬷嬷叹了口气,拍着她的手:“你别想这么多,我瞧着这孩子心中是有成算的。你先顾好你自己。她都说了,以后会给你我养老,我难道还能不帮她?但现在她还小,身边还不需要我。” 霍惜那边临走时,与诺克和宫子羿道别。给诺克留了她在京师的住处和铺子的地址。 又得了他二人送的不少礼物。 宫子羿财大气粗,把霍家每个人都照顾到了,每人都得了他的礼物。霍念得了他送的几套小玩意,爱不释手,对他的好感度直线上升。 离开时拉着他依依不舍。 “你看你弟弟,就是比你可爱。你再看看你,一副恨不得我快点走的模样,啧啧。要不我跟你弟弟结拜算了,跟你这良心的当兄弟,只会气得我肝疼。” “你要不嫌弃我弟弟年纪小,我是不介意的。” “你看你看,就说你是个小没良心的。” 霍惜看不过他一脸贫嘴油舌的样子,打发他:“你可快回去吧,早些把银子带回去,让家里族里高兴高兴,也好得了重用,出发去西北。” “去西北,路迢迢,山贼土匪众多,你倒是巴不得我快点出发一样。” “你可以不去啊。我是巴不得你在家里混吃等死的。你银钱不缺,吃喝不愁,只管打发下面的管事去,做什么亲自去那西北。” “哎,贤弟你不懂,你想在族里有话事权,想当家,你还能安心躺在家吃闲饭?” 霍惜看了他一眼,叹了口气,也是不容易。 “那你多加小心。希望一路顺利,早些到京师来,好让我扫榻相迎。” “这才像是好兄弟说的话。” 双方在码头道别。 霍二淮和杨福摇着橹,很快把船划出松江府水域。 船一驶离码头,霍惜便和杨福到船舱里盘账。 这一次她带了两千两出来,花了个精光,还和穆俨合伙做了一万两银子的香料生意。 本来还觉得收了几条船的货物,这回是个大生意,没想到跟香料比起来,又不算什么了。一万两的生意要是折了,得拿什么还人家。 “惜儿,你别担心,这一万两是合伙做的生意,又不是咱借的。要是亏了,也不是咱一家的事。”杨福安抚她。 “话是这么说没错,但要是亏了,或是出了什么事,咱从人家手里拿的银子,总归也要还人家的。三成可不少。” “你别担心,香料生意红火,咱往北方运,客商们只会抢着要的。” “但愿如此。也是这笔生意太大了,我有些担心。这批香料也不知沈掌柜那边可安排了妥当的人押送,要是在途中出了事,可真打水漂了。” “放心吧,沈掌柜手段老道,看人眼光也准。你信中也说了轻重,他会谨慎的。” 霍惜点头,又说起淮安的事。 “淮安的铺子,宫子羿说会帮咱看着,他既已应承,淮安铺子是稳了。淮安齐聚南来北往的船只,现在漕务司又设在淮安,以后淮安的生意不愁。等这批货卖了,要是有银钱,咱把淮安的铺子再扩一扩。” “行。有宫家罩着,咱也能把生意扩一扩。不过,惜儿你不是想买田种桑吗?” 霍惜叹了口气:“是啊,我想买田,想买铺子,可是咱手中能用的银钱不多。这回得等这批的货卖了才有钱了。” “没事,慢慢来,咱用了几年,有如今的局面,很是不错了。” “嗯。”霍惜点头,止了话头。 快五年了,她和念儿长大了,吴氏生的张解也长大了。她不能慢慢来。 那回在贡院那边见着他,他被人叫小侯爷,被人前呼后拥。一旦张解被获封世子,她要做的事更难。 正想着,霍念抱着一套玉摆件走了过来:“姐姐,我要听你讲十二生肖的故事。” “我之前不是跟你讲过。” “之前是讲过,但我现在有了宫哥哥送的十二生肖玉摆件,姐姐你再讲一遍,我好对号入座,以后会记得更牢的。” 霍惜便笑着去看匣子里的玉摆件。 十二生肖的玉摆件,每一个都只有念儿的半个巴掌大,一小团,萌呆呆的,正好可以放在掌心里把玩。 霍念爱不释手,自得了它们,就时时抱着它们赏玩,连鱼都不肯钓了。 “姐姐,那个宫哥哥,是不是眼神不好啊,都没看出姐姐是个女的,还贤弟贤弟的叫,等回了京,我就去问问厉害的大夫,有没有那等治眼疾的药,好开些来给他吃吃。” 杨福忍不住笑了起来,抱过他坐在身前。 霍惜去戳他脑袋,被他偏头躲过去了。 霍惜瞪着一脸得意的皮小子:“你才得了宫哥哥那么多好东西,就在背后说他眼神不好,他要听到该伤心了。” “这又不是坏话。那,那我不说了。等下回他到京师,我也送他礼物。” “嗯,要礼尚往来才行,可不能只想着伸手收别人的东西,却不想着回报。” “嗯,姐姐,念儿记住了。” 霍惜便跟他讲十二生肖的故事,给他听得津津有味。 ------题外话------ 下午还有一更。感谢大家投月票,打赏,投推荐票,评论,比心,感谢大家各种支持,非常非常感谢。 第二百二十二章 遇险 船行了两日,这日赶着最后一抹黄昏的余光,霍二淮把船驶进一个背风的野渡口。 点起灯烛,一家人吃完晚食。 霍惜和杨福在船舱里翻看此次采买的货物,杨氏给一家人裁布做衣裳,霍二淮带着闲不住的霍念去放虾笼蟹笼。 “这次到了松江,娘才知道,这世上竟然还有这么多种布料,那洋人带来的布料半点不比我朝的品种少。”对于杨氏来说,可是大大开了一回眼界。 霍惜往她那边看了一眼:“娘,咱这回买的洋布也很多,你也裁一些洋布给咱家人做两身衣裳,正好试试看洋布做成衣裳穿起来是什么样子的。” 杨氏想着这回贩的洋布也不少,便点头:“行,这回娘也大方一回。” 想起惜儿的奶娘,又说道:“你奶娘不肯和咱们回京,这以后你要是有空得多去瞧瞧她。她为了你们姐弟成了那个样子,我一想起她说不出口,两手跟咱比划着,心里就难过,想掉眼泪。” 霍惜心里也难过得紧,嗡声应了:“嗯,我知道。松江离京师也不远,我会经常给她写信的,得了空也会常去瞧她。” “带上念儿一起去看她。咱临走时,她抱着念儿不肯撒手。哎,她一个女人,男人和儿子都找不到了,自己口不能言的,字也不识,真是太难了。” 本来以为她一家没了岸上的屋子田土,这些年在水上讨生活,已是千难万难,哪想到惜儿的奶娘,更难。 也不知她这些年的日子是如何过来的。 “她身边有马嬷嬷,好歹有个伴。我也能放心一些。” “幸亏有马嬷嬷,不然我和你爹是决不会留她一个人在松江的。凭她怎么说,都把她接来跟咱一起住。” “嗯,马嬷嬷那人虽然看着面冷,但是个心热的。她们两个在一起,姐妹俩也能做个伴。” “是啊。我和你爹塞钱给她,她都不要。临走拉着我的手不放,她虽说不出口,但我知道她心里放不下你和念儿。” “奶娘是个苦命的,年少时家里发大水,家里就剩她一人了。到奶爹家当童养媳,也没过两年好日子。公爹婆母生了病,又把家里的银钱抛费完了,和奶爹到京师讨生活,被我母亲雇进府给我当奶娘,倒是过了几年好日子……” 只是没想到,最后竟成了那个样子。 好在还活着,不然,霍惜一辈子都过不去。 几人在船舱里说着话,不一会,霍二淮也带着霍念放好了虾蟹笼回到船上。 “哎呀,这怎的都湿了。”杨氏急忙放下手里的针线活去拉霍念。 “放虾笼蟹笼是要下水的啊,当然就湿了啊。”皮小子浑不在意。 “让你爹一个人去就行,你非要跟了去。这大晚上,要是受了凉,可有你好受。”杨氏拉着他要给他擦身子,换衣裳。 “我才不怕呢。我是渔家小子,就是要天天下水的。等明早起了笼子,得了虾子螃蟹,咱又可以好好吃一顿了。” 皮小子一脸开心,好像看见一家人围坐桌前,吃着他打上来的虾蟹一般。 等他和霍二淮换好衣裳,一家人在船舱里说了一会话,也就歇了。 睡到半夜,霍惜迷迷糊糊好像听到什么声响。本不欲理会,翻身正打算继续睡,可是声音持续不断。她躺着听了一会,立刻翻身坐起。 才翻坐起,隔壁也有了动静。 “爹?娘?” “哎,怎么起了?” “爹,你听外头是不是有什么动静?” “你睡,爹出去看看。”霍二淮说着出了船舱。 不一会,又急急跑了进来:“快快,都起来!把船头船尾的灯灭了。别出声!” 霍惜立刻爬了起来,窜到船头把挂在船头的防风桅灯吹灭了。杨福那边也把船尾的灯吹灭了。霍惜拎着灯,站在船头听着动静。 四野一片漆黑,江面上黑洞洞的,只听见水声,夜风里传来断断续续的刀剑相击声。 霍惜吓得不行。急忙钻进船舱:“爹,是不是水贼?” 杨氏吓了个哆嗦:“水贼?” 待反应过来,一拍大腿:“怎么办,怎么办,咱一船的货呢!”心疼得直抽抽。 “也不一定是水贼。搞不好是仇杀。”杨福安慰她。 “水贼只求财,咱舍了这一船的货,往水里一钻,还能活命。要是仇杀,人家能不灭口?”杨氏怼完杨福,更是手脚都打起颤来,坐立不安。 “娘……”霍念被一家人的动静惊醒,迷迷糊糊地唤娘。 “哎哎,娘在这。”手脚打着颤爬过去紧紧把念儿捞在怀里,“他爹,这可怎么办?” “没事,先别慌,等会情况不对,咱就往水里钻,咱这临着堤岸,到时不管是钻水里还是往岸上跑,都能留个命在。” “可咱这一船的货怎么办?咱的船怎么办?咱一家的家当都在这。”杨氏全身打起摆子,想着船上的东西,想着自家的船,心疼得不行。 “要不,咱把船划离?”霍二淮也没个主意,黑暗里寻着霍惜和杨福的方向,想问问两个孩子意见。 “爹,要是水贼,咱的船没他们快。咱一动,就被他们发现了,到时候他们来追,咱反倒跑不掉。” “那怎么办?这里水草也不密,咱船大,也藏不住。”杨氏紧紧抱着念儿,害怕一家人把命留在这里,又担心一船的家当,没个主意。 霍二淮有些后悔,天黑时远远瞧见前方有一艘大船停在那里,想着跟在大船后面也能壮个胆,自家的船就远远坠在它后面,又停在它附近,哪想到那大船竟是被水贼盯上了。 “舅舅,你上岸把拴船绳解了,一会咱瞧着动静,要是不对,咱就把船往回划。到时或弃船或再做打算。” “好。我就这去。”杨福应声,钻出船舱。霍二淮也跟着他身后出去。 霍惜安抚好杨氏,便走到船头去看。 只见不远处,那大船上各处都点起灯烛,在黑洞洞的江面上,格外的显眼。刀剑相击声也越来越大。 ------题外话------ 明天见 第二百二十三章 援手 两层楼高的大福船上,惊叫声响成一片。 随处可见四下奔逃的下人仆妇,只是船再大,也有跑尽的时候,一层跑到二层,贼人杀上去,又往哪逃? 不时就听见扑通的落水声。 与其留在船上被杀受贼人污辱,不如保留个全尸。 各船舱里的贵人缩成一团,灯烛扑灭了,里面黑漆漆一片,侍候的丫鬟仆妇们,齐齐顶着舱门,听着外头的厮杀声打起摆子。 甲板上,对着不断扑上来的黑衣人,穆俨挥剑就杀,砍瓜切菜般又快又狠。 离一与他背对背,一边与黑衣人扑杀,一边护着他。 乾三和坤四也在穆俨左右,与数个黑衣人缠斗,把人往水里踹,不时听见砰砰的落水声,水花四溅。 来了三条快船,十几二十个江湖好手,趁着夜色,用攀索爬了上来。要不是穆俨他们醒觉,这会都被黑白无常拖去阎罗殿了。 穆俨与离一乾三坤四,及带来的一众穆府护卫,与贼人厮杀了一个时辰,竟是杀不尽似的。 贼人死了半数,但穆俨和离一等人身上也挂了彩,穆府及跟随公主和附马从西南来的护卫也死伤无数。 渐渐支应不住。 “公主送走了吗?”穆俨寻空出声。 “都送走了。”离一应声。 “杀!一个不留!” 穆俨冷冷地吩咐了声,脚尖一点,腾空而起,踢倒一个扑上来的黑衣人,挥剑一刺,一抽,黑衣人血花飞溅,倒在甲板上很快没了气。 几个黑衣人见状弃了乾三等人,齐齐朝穆俨扑来。 穆俨被四个黑衣人围攻,刀刀直劈他的要害,身上很快就被砍了几刀。 一个踉跄,被四个黑衣人齐齐逼来。 离一看得肝胆俱裂。想扑过去解救,不想被两个黑衣人围杀,脱不开身,身上也被砍了好几刀。 穆俨咬着牙坚持,放倒了一个黑衣人,另三个黑衣人与他拼死缠斗,刀峰越发凌厉狠辣。 眼看坚持不住,马上要被三个黑衣人大刀劈中,被踹入江中。 忽然火光乍起,一个黑衣人被不知从哪扔来的火球砸中,立刻成了火人,趁他忙着扑火,穆俨一剑了结了他。 另两个黑衣人也被火球砸中,很快也被穆俨结果了。 甲板上响起此起彼伏的暴炸声。 又过了小半个时辰,黑衣人或跳江奔逃,或被穆俨带人斩杀。 “少爷,你没事吧?”坎二急忙跳上甲板。 “你怎么回来了?公主他们出事了?”离一扶着穆俨,瞪目问道。 “没有,他们安全了。少爷,霍小娘子又救了咱们一次。” 呃?霍小娘子? 霍惜也不知道自己怎么衰神附体,两次遇上惊心动魄的厮杀都跟这穆家少爷有关。 那家伙也不知是不是得罪了阎王爷,他老人家三番四次派人来向这少爷索命。 厮杀声越来越清晰的时候,霍惜让霍二淮和杨福把船急速往回划。 这还没划出几里远,就有几艘快船也跟在他们身后。 一家人吓得不轻,以为水贼追上来了,杨氏正要带着霍惜和霍念往水里跳,霍二淮就被坎二认出来了。 坎二一认出霍二淮,那叫一个高兴,就如落水之人遇到浮木,久旱之地落一场甘霖一般,往几条快船交待了一句,就跳上霍家的船。 把霍家船上的桐油,酒,几乎都搬空了,又腾出一条船把公主一家送上霍家的船,便和杨福急急往回赶着去支援。 等坎二和杨福走后,霍惜让霍二淮和杨氏把船往前急划,避开出事点。站船头往前一看,穆家另两条快船已驶离好远,跟她家的船隔了有好长一段距离。 又往后一看,见没船再追来,松了口气。进船舱看登上船的一家四口。 船舱里一男人正在照顾昏厥过去的贵妇人,他们的儿子被自个祖母抱在怀里,倒是初生牛犊不怕虎,这会正和霍念大眼瞪小眼。 “你别怕,我家的船造得好,风吹不进,雨淋不着,我爹娘划船划得好,不会让贼人追上来的,你放心吧。”装大人的霍念正安慰比他还小的弟弟。 “我不怕,可是我母亲晕过去了,她会不会有事?” “没事没事,我家船上有药,一会让我姐姐给你母亲拿药,吃了就好了。”边说着还边拍他的肩膀。 引得旁边的老妇人笑了笑。 霍惜往船舱里看了一眼,方才坎二说这是穆俨的四叔,霍惜就已经知道这几人的身份了。 这一定是当朝的常宁公主和她的驸马及她的儿子了。 而抱着小娃的那个老妇人,怕是驸马的生母。常宁公主嫁给西平侯府的庶子穆昕穆四爷,在京城人尽皆知。 不过公主不是远嫁西南吗?这忽然回京是长住还是探亲? 正想着,皮小子朝她扑了过来:“姐姐,姐姐,他母亲晕过去了,咱们快拿药拿她吃。” 公主的孩子也朝她走过来,还朝她施礼:“姐姐,你可以救救我母亲吗?” 真是可爱,还被教养得这么好。 想往他头上撸一把,又顿住了,安慰他:“你母亲只是晕过去了,睡一觉就好了,没事的。” “真的吗?” “真的。姐姐保证。” 那妇人也走了过来,朝她施礼:“多谢你一家肯施以援手,今晚我们一家怕是要叨扰一夜了。” 驸马爷也朝她道谢。 “老爷和老夫人别这么说,路见不平罢了。再说我跟穆少爷也算相识,总不好干看着。” 说了两句客气话,霍惜便到船头给他们一家烧了些开水,又备了些吃食。 “你们放心睡吧,这会没人再追来了。等天亮,穆少爷会来寻你们的。”霍惜见那老夫人一脸的疲累,受的惊吓也不轻,便让他们去休息。 “好,给你们添麻烦了。”那老夫人便牵了那孩子去睡。 公主和驸马爷被安置在中舱霍二淮和杨氏的房间,老夫人和他孙子睡在霍惜舱中,念儿睡在了杨福的舱室。 霍惜睡不着,出来陪杨氏和霍二淮。 “惜儿,今晚不是水贼吧?”杨氏还是一脸害怕,大晚上的江面黑洞洞的,像张着大嘴要吃人。 船头点着灯烛,照着船头一片小小的水域。 杨氏在船头帮霍二淮看江面的情况,霍二淮在船尾尽全力地划。 夫妻二人都提着心。一边盯着江面看亮度照得有限的江面,一边竖着耳朵听四野的动静。 偶尔鱼跃出水带来的动静,水草丛里忽然的蛙叫虫鸣,都能令人心肝发颤。 第二百二十四章 又一次 霍惜在船头甲板上坐了下来,抱住杨氏。 小声安抚道:“娘,没事的。不管是水贼也好,还是他们得罪人也罢,都跟咱无关。这会咱也离了那个地方,就算贼人要追,一时半会也追不上。” “再说了,他们家带了那么多护卫,总能拖上一时半会的。” 杨氏被霍惜安抚了一番,放了一半的心。 又担心起杨福:“你舅舅也跟了去,不会有事吧?你说你舅舅,非要跟了去,手上半点功夫也没有,还逞强。” “娘,你放心吧,舅舅心里有数。再说舅舅只是帮他们划船,到了地方,呆在船上就好,事情不妙,划了快舟就跑,不然往水里跳,也不会有什么事的。我舅舅水性好着呢。” “可这黑灯瞎火的,那边来了那么多贼人,咱那么远都听得到刀剑相击声,这刀剑无眼,万一你舅舅……” “娘,你得往好里想,舅舅又不是傻的,能站着给别人砍啊。” 凑到杨氏耳边:“咱这回买了一船的香料,还是那家少爷出的银子,咱不好用人朝前,不用朝后。再说咱家要想在京里太太平平地做生意,有一个那样的靠山不是个好事吗?” “这些娘都懂,不然刚才就会拼死拉住你舅舅了。可娘还是担心你舅舅。” “没事的娘,你放宽心,天一亮你就能见到舅舅了。你清明回杨家村给外公外婆烧了那么多东西,外公外婆定会保佑舅舅的。” 杨氏一听,连连点头,扑通在船头跪了下来,请求爹娘保佑杨福。 杨家的这个香火,她小心养到现在,眼看就要成家立业,传嗣香火了,可千万要保佑他平平安安的。 霍二淮听着她母女二人小声交谈的声音,一颗惶惶不安的心也定了下来。 福船上,穆俨与离一等人已把黑衣人斩杀殆尽。一众护卫也把船上水里都收拾好了。落水和被杀的下人也把他们收拾在甲板上,用白布覆盖,准备天亮了上岸给他们收敛。 “少爷,船夫水手们说船破损不大,还能行驶,问少爷如何打算?”乾三来禀报。 “原地休整,天一亮,让船夫们把船往前面小镇划。” “是。” 乾三下去后,离一进来禀报:“少爷,只有两个活口,一个咬舌自尽,一个只说西南来的,并不知何人指使。” 穆俨忍着气,把桌上的东西狠狠掼到地上:“还用问!一看长相就知道是西南异族来的。” “少爷,小心伤口。”坎二正给他包扎着身上的伤口,少爷一站起来,伤口又崩了。 穆俨像刚从冰窟里钻出来的一般,浑身冒着寒气,一双厉目快要喷出火来。 君氏!他与她势不两立! 他本不想争的,可她偏偏一次又一次逼着他去争。 “这次……也太胆大了,竟是不把公主和驸马放在眼里了。这万一咱们安排不好,让人伤了公主,咱们怎么跟皇上交待?”离一眉头紧皱。 坎二嗤笑:“蛇蝎妇人。公主若是死了,不正好趁了她的心?皇上降罪给咱少爷,治少爷一个护卫不力,把少爷永运留在京中为质,回不得西南,正好爵位不用屑想了。” “可是望少爷和太夫人也在船上,她就不怕伤到望少爷?” “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望少爷只不过一个孩童,自然不是他们的目标,就算望少爷出事,她正好借机发作。侯爷宠爱望少爷,到时候与少爷生份了,少爷失了君心,又得不到侯爷的支持,不是正好?再说不是还有个展少爷在侯爷身边嘛。” “少爷,这事一定会传到皇上那里的,咱得想想怎么分辩。”离一看向穆俨。 穆俨嘴角扬起一抹讥讽的笑:“她是打量了我一定会按下此事,才敢在我们接公主的途中下手。” “少爷,此事怕也只能推到水贼身上了。公主再不受宠,也是皇上的骨血,万一知道穆家连公主都敢杀,西南侯府怕是落不着好。万一再派人去协理西南,整个西南局势都要发生变化。” 穆俨手重重在案桌上一捶,恨恨地咬了咬牙:“我会跟四叔说,让他劝一劝公主。还是以西南以家族为重。” “对。公主既已嫁入穆家,也生了玠少爷,也该为玠少爷多打算。” “那这事就只能按下来了?” “不然还能怎样?” 穆俨听着他二人争扎,头疼地按了按额角,忽地起身。 “少爷,你去哪?这伤口还没包扎好呢。” 穆俨脚步不停,出了船舱,找到杨福,跳上他的船,离一和坎二也想往船上跳。 “离一留下,明天到前方小镇等我们。” “是。” 霍惜和杨氏在船头给霍二淮引路,抱着杨氏晕晕欲睡。折腾了一晚上,担惊受怕的,这会安稳下来,在船头吹着江风,困意袭来。 “惜儿你到船舱里睡吧。” “我陪着娘。” 杨氏本来怕得很,这会有霍惜陪着,好了不少。黑洞洞的江面,瞧着就吓人,有女儿陪着,给壮了不少胆气。 见霍惜不愿进舱去睡,心里熨贴,把霍惜搂在怀里,用被子围着她。 母女二人依偎在船头给霍二淮指路,查看江面情况。 “姐夫!” 霍惜和杨氏听到声音,忙起身往后看,见一艘快船点着烛火快速朝她家的船而来。 “是舅舅!” “是杨福吗?” “姐,是我。” 杨氏一听,提着的一颗心忽地放了下来。 到了近前,见杨福安好,一家人都放下心来。听说前头事了,霍二淮也瘫软下来,和杨福寻了一处背风的地方,把两条船在岸边停了下来。 杨氏见穆俨和离一身上都带着伤,忙招呼他们到了自家船上,给他们煮了些热茶水热食吃。 “今夜多亏了你家。”穆俨朝霍二淮杨氏道谢,看了抱着杨氏胳膊的霍惜一眼。 “穆少爷客气了,咱家也没做什么。” “大恩不言谢,以后有用得着小子的地方,尽管到穆府来找我。” “穆少爷客气了。” 杨氏和霍二淮客气了一番,心里高兴。能有个有权势的少爷记得他们,自家在城里的生意也能更顺畅些。 穆俨看着倚在杨氏身上直打磕睡的霍惜,温声道:“你去睡吧,放心,今夜无事了。” 霍惜抬起昏沉的脑袋看了他一眼,被杨氏拉着进船舱里睡去了。 第二百二十五章 以命相酬 霍惜迷迷糊糊被动静惊醒的时候,才发现船已划至松江县的一个小镇。 穆家人正与霍家人告别准备离开。 驸马生母方氏拉着小孙子穆玠在同杨氏道谢:“多亏你们昨夜援手,我一家人才安稳度过这一夜。真是多谢了。” 驸马爷半抱着公主,朝霍二淮点头:“玠儿初回京师,难得有个说得上话的小友,得空带你家两个儿子到我家找玠儿一起玩。” 霍念还没什么阶级尊卑的概念,听完拉着小弟弟的手连连点头:“好啊,下次我去找你玩!你有空也可以来找我玩,我带你钓鱼,网鱼,还教你在水里凫水。” 穆玠连连点头,两个孩子拉着小手依依不舍。 岸上已有数辆马车停在那里,离一带着一众家丁正等着他们上车。 穆俨走在后面,从怀里掏出一物,避着人递给霍惜:“若有难处,可凭此玉来穆府找我。” 霍惜还没反应过来,手心就被他强塞一物,触手冰凉。 低头一看,脂白细腻,竟是难得的好玉。 有心想还回去,抬头一看对方一副不容推脱的表情,想着富贵人家一块玉也不算个什么,自己也收了一块了,再收一块,也没什么心理负担。 虽说这玉不能吃不能喝还不好典卖,给点谢金更能令她高兴。但是吧,眼前这是一条金灿灿的大腿,可不能惹贵公子不高兴了。 遂高兴地收下,飞快地袖进袖管里,朝他笑着道了谢。 没人瞧见这一幕,偏偏驸马爷回头寻穆俨时,正好看到了,瞳孔一缩。 穆家人上了岸,很快登上马车,离开。 驸马爷安顿好姨娘妻儿,打马在穆俨身侧,“你怎么把你祖父特意给你打造的那块贴身玉佩,送出去了?还送给一个男娃?” 穆俨没有解释。 只道:“她救了我两回性命,昨晚若不是她,我可能不在人世了。如今就是侥幸活着,回京后也免不了被皇上一顿斥责。将来的日子,如履薄冰,祸福难料。” “那送些别的金银财物就行,也用不着送那块玉佩啊。” “祖父曾说过,别人的点滴之恩,当报以涌泉。别人救我性命,我自当以命相酬。不过一块玉佩罢了。” 穆昕叹了口气:“送便送了罢。昨晚也实在惊险。有问出什么来吗?” “正要跟四叔说呢。”打马走到穆昕身旁,与他耳语。 穆昕听完,勒马顿住:“什么!你没弄错?” “也不是一回两回了。弄错一回可能,难道回回都弄错?” “这,这竟是升生不臣之心来了!” 穆俨嘴角讥笑,不臣之心,也不是刚生出来的。 “也许只有我死了,才能趁了她的心吧。” “你……俨儿,你千万别这么想,父亲当初既然把年幼的你抱到西南,又亲自教导你,给你延请文武名师,大哥也手把手地带你,西南自然还是要交到你手里的。” 穆俨叹了口气,祖父和嗣父的一番苦心,我撑得艰难。盯着西南这块肥肉的人不少。 “叔父没有祖父和父亲的手段,君家在西南又是当地的大世族,盘根错节,又与当地的土司几十年通婚,叔父还要倚仗君氏一族。与当地土司,各民族交好,也是陛下的意思。” “话虽如此,但这几年陛下往西南云南频频动作,也是防着我穆家做大。一方面让我家与皇室联姻,施恩倚重,却又处处堤防……” “四叔,禁言。” 穆昕四下看了看,悄声道:“四叔懂。俨儿,你……没想到你这条路走得这么难。放心,四叔会支持你的。这事我会叮嘱公主的。若是她被召入宫叙话,咱昨晚遇到的只是掠人钱财的水贼。” “嗯。” 一行人进了镇,会合了先行到镇上的耿氏、穆望等人,略做休整,又重新走上陆路,回京。 霍家这边,霍二淮杨福等人一夜没睡,船上有公主一家人,他们都去了穆俨坐来的快舟上守了一夜。 如今也不打算休整,还是想快些回京,生怕路上还会遇到什么事。 霍惜便让他们进去睡,自己到船尾摇起了橹板。 霍念在船尾端着吃食一边吃,一边喂她一口,在船尾陪她。缠着霍惜讲了蒙求上的一个又一个人物典故。 把霍惜都给问懵了:“你哪来这么多为什么?把为什么都记下,下次姐姐给你找一位先生,好好回答给你听。” 也不知外祖一家如何了,若是外祖还活着,以后可以跟外祖通信来往,让外祖指点念儿功课必是极好的。 “姐姐,回京后,我真的要进学堂了吗?可不可以不去?我喜欢跟爹娘在船上打渔。” 皮小子抱着装着吃食的碗,蔫答答的,一听要进学,就没了精神头。 “进学读书也可以打渔啊,你学得本事了,想做什么不成?打渔也是要会看秤星,会算账的,你不是说打渔挣了钱,就买好多田地,然后请人来种,你和娘下乡收租子吗?” “若不读书,连佃户交给你多少租子你都数不明白,跟佃户要签契约,你若看不懂,被人骗了怎么办?那咱家的租子还能收回来吗?” 皮小子眨巴着眼睛,那可不行。打渔得了钱就是要买地的,买地然后收租子,被人骗可不行。 “那要读多少年的书?” “读到你觉得行了,比别人有本事了,就来跟姐姐说你不读了。” “行。那我去学堂。” “对嘛,这样才乖。你看那个穆玠比你还小一岁多,人家就已经认字会写大字了。” “我也认字,也会写大字啊。” “人家都会背整本的三字经了,你会吗?” 皮小子瞬间就蔫了:“那是我没进学堂,我要是进了学堂,也会背的。” “对。咱念儿这么聪明,怎么会比穆玠那个小子还不如,那是万万不行的。” “嗯,那是万万不行的!”拍着胸膛,被姐姐忽悠得激起了一身的胜负欲。 过了一会,又抬头问:“那我进了学堂还能跟爹娘去打渔不?” 臭小子,就知道打渔。 “能啊,学堂也不是天天都上课的,十天一休沐,不上课的日子不就可以和爹娘打渔了吗?” “那行,那我就上学堂先学点本事吧。我要做渔家最聪明的孩子,谁都比不上我!” 第二百二十六章 你回来了啊 经过几天走走停停,穆家的车队终于抵达了京城。 城门口,都是等着排队进城的百姓。有牵儿带女携家带口的,有挑着担子的,有推着板车的,有驾着牛车马车的,还有骑马骑驴的。 像穆家这样又是马车,又是马,又是拉行李的板车的,也不少。 出城的进城的,在城门口挤做一堆,进出缓慢。 穆俨骑着马走在队伍前头,跟着人流往前缓慢移动。 “侯爷,你可算回来了!家里太夫人,夫人,小姐公子们前几天就在等着了,盼星星盼月亮的,可算把侯爷盼回来了!” “家里可好?”张辅撩着车帘问着来接他的管事。 “好好,都好着呢。太夫人早几天就命人把府里上上下下打扫了一遍,就等着侯爷回京了。” 张家前来接人的下仆不少,张辅从北平带回来的车驾下人也不少。城门口,除了穆家车队,也就是张家车队引人注目了。 穆俨往张家那边扫了一眼,又看了看对方下仆身上的装束及车马的徽记,嘴角牵了牵。 这位一直为陛下守北方国门的新城侯回京了呢。 召来坎二:“明天给霍家送一份谢礼过去,再跟她说说城里的热闹。” “城里的热闹?”坎二一头雾水。 穆俨朝城门口呶了呶嘴。 坎二看了过去,城门口熙熙攘攘,少爷说的热闹是哪个? 离一有时候挺为坎二的智商着急的,示意他往张家那边看:“看那家下人身上穿的,再看马车上的徽记。” 徽记?坎二再细看,这回可算懂了。 “少爷放心,我一定好好跟霍小娘子说说这个热闹。要不要让她别往内城来?” “你只跟她说热闹就行。” “行。霍小娘子聪明着呢。” 穆昕骑马在穆俨一侧,插不上话,这霍小娘子又是哪一位?难道? “我二嫂给你说亲了?” “呃?没的事。”穆俨反应过来,面上热了热。 “那这个霍小娘子?” “哎呀,四爷,我家少爷才几岁啊,现在就说亲?”坎二上前打岔。 “你家少爷八月十五就满十五了,该说亲了。纳采,问名,纳吉,纳征都得两三年。再请期,亲迎,十八九岁,正正好。” 刚说完就见穆俨已打马先行往城门去了。 “四爷,城门通了。” 霍惜这边比穆家早回了两天,忙得团团转。和杨福与沈掌柜等人,商量这一批货的售卖情况。 “香料一运回京师,我就让邹胜带着伙计往淮安去了。准备等东家回来,与东家商量过之后,我也上淮安去。其他外洋来的货,放在两个铺子里,卖得都很不错,小商贩们争着来拿货。” 霍惜点头,又问他那些洋布的情况。 “卖得都很好,一听是外洋来的布,都争着买。那批青布,卖给商贩,一匹两贯,在城里散卖,两贯两钱。好卖着呢,东家不必忧心。” 一贯三钱四钱收来,能卖到两贯,盈利空间也不小。点头:“那就好。我都担心,价格跟本地的青布价钱相差无已,无人问津呢。” “东家没听过外来的和尚会念经吗,一听是外洋来的布,大伙都抢着来买稀奇,好卖着呢。” 霍惜和杨福听完松了口气。 “这两天还得劳烦沈掌柜和我舅舅,送一些洋布给贺百户和严千户。再看一下,还有哪里要走关系的,都挑一些洋货送去。咱们还是要跟他们维护好关系。” “好,东家放心。” “惜儿你放心吧,一会我亲自挑选礼物。” 霍惜点头,又问起那些撤哈喇是怎么处理的。 “我运了一些回琼花巷,让那边的娘子们加工成大小不一的厚毛毡,也在铺子门口挂出揽活的告示,来领活计的女工不少。等她们制好后,我就安排把它们运去北边。” “那些翠鸟毛,只交给琼花巷的娘子们做成绒花和团扇。过几天得了,就收来让东家看看。” “这样安排很好。那些油红布呢,运到北边了?” “跟香料一起运过去了。摆件攒盒,手巾等物,我都放在内城的铺子了。才上架,就都售空了。” “售空了?” “是。东家贩的少,都不够卖呢。” 霍惜没想到这些东西挺受欢迎的,有些后悔买少了。 “我当初觉得咱铺子做的是中下层的生意,怕是竟争不过那些大商号,这些摆件精贵物事买的本来就不多。再说我带去的钱也有限,也不敢在这上面耗太多银子。” “东家所虑的事。京师不缺猎奇的有钱人,卖得都很不错。不过那些香料我没有按东家说的留一部分在京师卖。我在内城外城走访了一圈,这回各大商号运回来的香料不少,我怕积货,就直接让他们快船往北方运了。” 霍惜点头:“这样也好。咱在京师还是低调一点,不引人注意地挣咱们的银子就好。其他地方的铺子也要低调,切忌争先冒头。咱现在没钱没势的,争不过那些大商号,只捡漏,安稳地做咱的小生意,赚咱的银子就好。” “是。东家考虑的是。咱还是一步一步来,不冒尖,不露头,做安稳生意就好。” 说完生意的事,霍惜又问沈千重私塾的事。 沈千重便说找了两家,都很不错,先生也不是那等迂腐死读书的人。为了霍念上学堂方便,都挑的琼花巷那边的书塾。 霍惜听完,便交待杨福:“两家听起来都挺好,明后天舅舅抽空带念儿去看看,他喜欢哪家就定下哪家。” “行。我明天就带念儿去。” 内城新城侯府。 张府刚进了府,太夫人,吴氏及一众子女,兄弟,弟媳,侄儿侄女便把他团团围住。 小的侄儿侄女都对这位大伯没什么印象,只盯着他打量。 张解对这个父亲也没什么印象,但不影响他一颗孺慕之心。 眼睛一瞅祖母和父亲叙完旧,立刻猴了过去:“父亲,孩儿好想你哦。父亲再晚些回来,同窗们都该笑话孩儿是没爹的野孩子了。” 张辅哈哈大笑,把他抱坐在身前:“谁敢这么说我儿,为父同你去找他理论理论。” 张解被父亲抱在怀里,一脸得意地看着底下的一众兄弟姐妹。 吴氏看着跟张辅回京的,娇娇弱弱的妾室柳氏,及她身前的三岁女儿,银牙咬得稀碎。 吴氏旁边的贵妾王氏,自柳氏进门,也盯着她来回打量。 这些年侯爷在北平,太夫人打发了四个环肥燕瘦的佳人去服侍,侯爷谁都不要,怎的就看上这么一个也不怎么出众的秀才之女了? 再往她脚边看了一眼,幸亏是个庶女,不然要是得了儿子,一个人在北平独宠,还有她母女三人什么事。 见张解猴在侯爷身上,忙推了推身边的两个女儿,示意她们上前与父亲亲香亲香。 ------题外话------ 感谢大家的支持哈,会加更的哈,我这两天攒些稿,就加更。 第二百二十七章 回信 西平侯穆府。 侯夫人程氏在府门口迎接婆母耿氏及西南来的一大家子。 “叨扰嫂嫂了。”四爷穆昕扶着常宁公主给程氏道平安。常宁公主没有公主府,一家子都回了穆家老宅。 “四弟客气了,我正嫌府里太过安静,你们回来了就热闹了。”程氏说完,低头看向倚在庶祖母颜氏腿边的穆玠,一脸慈爱。 进府,在正堂坐定。 穆望再也不能撒娇扮痴,在耿氏的厉目下,向程氏请安,叫了声:“母亲。” 程氏笑得慈爱:“这是望儿啊,都长这么大了。生得真好。” 穆望没有回话,猴在耿氏身边。 穆俨淡淡地瞥了他一眼。 认亲结束,耿氏回到松安堂,江嬷嬷给她送上了茶水。 “太夫人方才对望少爷是不是太严厉了?把望少爷吓了好大一跳。” 耿氏呷了一口茶,神色不动:“这是京城,不是云南府。云南府有他老子,他怎样都行。京里皇亲国戚勋贵众多,闯了祸可没人给他兜着。程氏本就是他嫡母,不尊嫡母的名声传出去,他在京城如何立足。” “君夫人也舍得让望少爷跟着到京师来。” 耿氏听完,眉目动了动。 君氏想要什么,她岂会不明白? 穆展虽是庶子,但是俨儿过继到大房,那他就是晟儿的长子了。不止君氏想让侯位落到穆展头上,就是她,也不想穆俨承爵。 穆俨虽是她的亲孙,但过继出去,就是大房的子嗣了,就是冯氏的孙子了。 冯氏的孙子袭了爵,那她的后代不就成了旁支庶系了? 常宁公主回了京,便往宫中递了牌子。次日被皇后召入宫中。 “听说你身子不好,一会让太医给你看看。年纪轻轻的,怎么就落得一身的病,玠儿还小,你为了他也得好生将养着。” “多谢母后疼爱。儿这身子不争气,劳父皇母后担心了。驸马给儿遍寻好药,如今回了京,已缓和不少。” “那就好。你父皇把你远嫁云南,并不是不疼爱你,一切都是为了朝廷社稷,你需得体谅他的一番苦心。” “儿惶恐。儿明白父皇的一番苦心。驸马待儿极好,给儿请医问药,也不曾纳别的女人,玠儿也听话懂事,儿感念父皇母后一番拳拳爱护之心。” “这就好。”徐后说完,歪在软枕上咳了几声。 “母后要多注意身子啊。” “嗯,无妨。” 叙了一会话,徐后送了常宁公主一些礼物,便让人送她出了宫。 晚间,永康帝进了徐后宫殿,伺侯她用了药。 “常宁说在松江遇到的是水贼。” 永康帝点头:“驸马也是如此说。” “那……” “既然他们说是水贼,朕就当是水贼。” “云南那边已经到了你死我活的地步了吗?”徐后有些担心。 “皇后,这是世袭的爵位,云南又远在西南边陲,跟土皇帝一样,这么大一块肥肉,谁不想啃一口?” “那陛下就干看着?” “他们内部的事,当然是他们内部解决。解决不了乱起来,正好朕把他们一锅端了。” 永康帝说完,见徐后一脸病容,心中生痛:“过几日我就让船队开拔,到那外洋给你寻药去。听说外洋有许多西药,效果神奇,到时为你寻了药回来,你这病也就好了。” “臣妾多谢陛下垂爱,我这身子骨不争气,劳陛下操心了。” 穆俨回了京,便打发了坎二选了一些礼物给霍家送了过去。 霍惜推辞了一番,也就接了下来。又听他说了京城的热闹,手下顿了顿。 坎二说了好几桩热闹事,新城侯回京也在其中。霍惜看了他一眼。 不知道只是巧合,还是对方猜出了些什么。霍惜不动声色,只和他说着去松江贩了哪些洋货,在京城售卖的情况。 “那是你们贩的少了,京城百万人口,皇亲勋贵多如牛毛,有钱人腰包里的银子多得花不出去,那些外洋来的稀罕货喜欢得紧。我家少爷买了洋人的攒盒摆件,香料,我们夫人见了都高兴得很,直夸我们少爷有眼光。” 霍惜笑了笑:“我们商号门脸小,银钱有限,本就是尝试着少买些试探市场反应的,怕折了本,没想到倒是好卖的很。” “你们在三元巷的那个铺子,可不少人呐。每回我路过,那店里都挤满了人。我家采买管事,都说你们价廉物美,多少商号求着我家上门,可我家管事就喜欢上你家采买。” “真是太感谢了,无以为报。上次我家不是买了一些洋人的水果吗,你明天来店里一趟吧,我给你们做些吃食。” 坎二高兴得很:“那可太好了。我家少爷正念着呢。说不知那些是什么水果,长得那般怪异。” 说完明日来拿的时间,坎二就要走。 临走又想起一事,从怀里掏出厚厚的一封信递给霍惜:“从上庸寄来的。少爷说你要是有回信,仍是交给我,帮你转给吉祥药铺的人给你带去。” 霍惜愣神地看着递到眼前的那封信,有点不敢伸手。 上庸寄来的。 坎二见她愣神,心里暗自叹息,又把信朝前递了一寸:“这么厚的信,没准都是好消息呢。” 霍惜愣愣地接了过来,抬眼看他。 “你快拿回给你姨婆看吧,你姨婆怕是正盼着他们的消息呢。该高兴坏了。” 霍惜垂眸,点头:“是,我姨婆该高兴坏了。” 坎二走后,霍惜把自己关在后院的厢房,手指发颤,在信上摩挲了半天,才把信打开。 看完,泪流满面。 活着,都活着。虽然千难万难,但是都活着。外祖父,外祖母,大舅一家,二舅一家,他们每个人都活着。 霍惜捂着嘴,呜咽出声。 外祖父说一家人都在,独缺他爱女,外祖父说想女儿,想外孙女宁姐儿。那孩子喜欢听故事,蒙求上的人物典故他还没给她讲完,令人叹息。 外祖母说惊闻爱女噩耗,夜里哭醒好几回。说上庸路远,没能给外孙女做一回她爱吃的糕点,痛煞心扉。 霍惜把信连看了数遍,看出了外祖父母在信中的试探。 他们定是看出来自己在信末留的意思了。外祖父定是看出自己的字迹了。 可是为什么他们没有问弟弟的情况呢? 外祖一家流放的时候,弟弟明明已经出生十来天了啊。 ------题外话------ 抱歉啊,今天更晚了。晚点再发两章,稍晚些哈 第二百二十八章 该成亲了 淮安码头,宫家船队才靠岸,侯在码头的管事急忙迎了上去。 “大少爷,你可算回来了。” 宫子羿斜了他一眼:“会不会说话?” 李能忙笑着在自己唇上虚虚打了一下:“奴才说错话了,该打。” 宫子羿一边被扶着上了岸,一边道:“我这趟可算是极顺利的了。家里都没想到我这么快就回来了吧?” “可不是,老爷和太爷一听大少爷把几条船的货都卖了个干净,价钱还卖得高,都说少爷办事老道,做事有章法,是个能担大事的。” 宫子羿得意地扬了扬眉毛。 被扶着到了马车前,刚要上去,又往码头上望了望:“码头上是不是有家叫广丰水的商行?” “广丰水?”李能拧眉想了半天,摇头,没什么印象。 宫子羿又斜了他一眼:“要你这个大管事有何用!连码头有什么商号开些什么铺子都不知道。” 李能告饶:“少爷,淮安码头上百间铺子,隔一两天就有新铺子开,那些小的商号小的门脸,我哪记得住。每天有关张的,有新开的,哪记得完,我只管记那些跟咱有瓜葛的就好。” 宫子羿一脸恨铁不成钢:“罢了,我明天亲自去看看。” “这广丰水,可是有什么大的来头?”李能跟着上了马车。 宫子羿瘫在车壁上,满足地谓叹,在水上飘了那么久,还是岸上舒服啊。 “你定是猜不出这广丰水是谁开的。” 李能眼珠子转了转,少爷既是这么说,那么这广丰水必是对自家铺子无害,少爷这口气? “难道是咱们认识的人?” 宫子羿笑了起来:“可不就是认识的人嘛。你定是猜不到的。你还记得四年前我让你给一户渔家送了一担精盐吗?” 李能两手一拍:“怎不记得。少爷你还跟人家结拜了异性兄弟。难道广丰水是他家开的?开到少爷家门口来了?” 宫子羿哈哈大笑:“可不就是他家开的吗。还悄无声息开到咱家门口了,也不上门支会一声。你说,他是不是做得有些做分了?这是不把我这个异兄放在眼里呐。” 李能也笑了起来:“奴才还记得当年那霍小公子对少爷一脸的嫌弃,少爷你强按着人家跟你结拜,没准人家在心里扎小人呢。” “哈哈哈,可不是扎小人呢吗。这回我在松江见着他,他见着我不想着打招呼,他还躲!着实过分。” 李能有些错愕:“少爷这回在松江见着那位异兄弟了?难道少爷这回在松江这么顺利,竟是跟他有关?” 少爷一回来就提到他这位异姓兄弟,定是有什么缘故。可对方不过一个渔家小子,怎的,有这样的能耐? “可不是见着了吗。你定是想不到的。咱这几船货,还多亏了他,要不如今我还在松江盘桓呢。倒也不是卖不出去,只是要颇费些功夫。越到最后,价钱越要被洋人压价。” “哦?难道这霍家小公子还颇有人脉?”怎么可能,不过一渔户家的。在脑子里想着四年前见到的那小公子的模样来。 宫子羿笑了起来:“他倒是没什么人脉,只不过你猜不到,他竟是会番话!一口流利的番话,跟洋人侃侃而谈,就跟他也从那外洋来的一般。” 李能张大了嘴巴:“啊?霍小公子竟然会番话?他怎么会番话的?他一个渔家小子,上哪里学的番话?” 宫子羿笑了笑:“他说在水里救了一个洋人,那洋人在他家呆了几年,他跟对方学的。” “没想到霍小公子竟是有这番奇遇。那这回还多亏了他帮忙。” 宫子羿点头:“明天你和我去找找看他家的铺子开在哪里,既然开在淮安,在咱的地头,以后咱多照应着些。这些年,他也没想过来叨扰我,看着是个不愿求人的性子。” “是,那我以后帮公子多照应些。” 二人回到宫家。 宫子羿得了来自祖父,父亲的夸赞,头一次做海贸生意,没想到竟是做得很不错。 厅堂里各人心思不同,有真心夸赞的,有假意奉承的,宫子羿全不在意。 扫过一众兄弟,庶兄弟,堂兄弟,就没一个是像霍惜霍念那么可爱的,不禁意兴阑珊。 与大家叙了一会话,回到自家院子,大夫人贺氏带人端着一碗鸡汤进来。 宫子羿勉强喝了两口:“母亲,这也太腻了,儿子喝不下去了。” “再多喝几口。你这回出门近一个月,在水里飘着,回来得好好补一补。”贺氏亲自端给他,宫子羿无奈又喝了几口,实在喝不下去了,贺氏才让人端了下去。 见儿子如今已长成一副能担事挑事的样子,越看越满意:“这回你祖父定是把连通西北盐运的事交由你来做了。” 宫子羿点头,方才祖父找他说话,说他此番事办得好,过段时间西北之行,就让他挑大梁。 “你祖母念着你四叔五叔两个不争气的,非要让你祖父把西北的盐运生意交给他们。你父亲虽说见你得你祖父器重,心里高兴,但他又念着你那几个庶兄弟,让你处处提携他们。” 贺氏心中不满,后槽牙咬了咬。 “还有你祖父,又念着你几个叔公,说同气连枝,处处对他们关照,帮他们擦屁股。我看你祖父再纵着他们,非要出事不可。” 宫子羿耐心地听着贺氏絮叨了一番,完了安慰她:“母亲,宫家如今家大业大,也全赖阖家阖族齐心协力,若是分崩离析,咱家要被其他家族吞吃了不可。” “母亲也不是不知,可是你看他们,只会争权夺利,哪有几个真心干事的?都得靠你父亲靠你在外支应。你小小年纪就要承受这么多。” “母亲,这不是很好吗,咱是大房,大房有能力,得了祖父青眼,你不高兴?” “母亲当然高兴,可是看我儿这般劳累,母亲心疼。儿啊,你真不读书了?先生们都说我儿在读书上有天赋……” 宫子羿打断她:“母亲,孩儿真不喜欢当官,不喜欢装着假面在官场上跟人打哈哈应酬。儿还是更喜欢如今这样的生活。” “罢了罢了。”贺氏心里万般无耐,一颗为儿筹谋的心也只好暂时按下。 又往儿子身上打量了一眼,越打量越满意:“儿啊,你喜欢什么样的?你如今也到了说亲的年纪……” 宫子羿跳了起来,把贺氏往外推:“母亲,再过几年吧,儿如今还不想那些事。你就让儿再痛快地过几年消遥快活的日子罢。” 第二百二十九章 回信叙家事 次日,宫子羿带着李能去了码头。 在极外围的位置找到了广丰水的门面。 宫子羿在铺子外头啧啧几声:“这真是抠门小气得很了,怎么把铺子开在这个地方?” 李能笑了起来:“少爷,你当谁家都有咱家的财大气粗啊,把铺子开在两边码头最显眼的外置,还五大开间,后头连着大仓库。” 见少爷神色松快,又道:“霍小公子不过一界渔民,能在淮安码头把铺子开起来,已是极有本事了。你看这后头还有一个大仓库呢。想在淮安码头找个带仓库的铺子哪是那么容易的事。” 要他说,广丰水这铺子开得虽然在码头极外围的位置,但好歹是开在码头啊。多少商号想在码头寻间铺子都不能,最后只能把铺子开在城里。 按他的意思,这铺子开在这里,不显山不露水的,从后头把货物从码头上运来,再运往码头,不显人眼,没权没势,这么低调,正正好。 而且他和少爷站在门口半天了,见铺子里人来人往,来商洽的客商并不少,可见生意极好。 宫子羿啧啧几声,颇为嫌弃,脚往铺子那边挪:“走,咱进去会会他们。”李能笑了笑,跟着进了铺子。 牛掌柜正带着账房和伙计接待着来询价拿货的客商,忙得团团转。 东家这回打发人运了几船的番货过来,热销得很。要不是他们控着价,早几天前就被人分刮干净了。 此时见一个富贵公子带着一管事模样的人进来,忙迎了上去。 “这位公子,是要看货还是有货出手?咱家此番进了一些洋货,品种多,品质好,客人要不要看看?或是您手中有什么好货要出手?” 宫子羿不说话,背着手在铺子里打量了半天,见铺子门脸虽小,但货架,摆设,井井有条,掌柜和伙计也是笑脸迎人,一副训练有素的样子。 默默点了点头。 李能笑着对牛掌柜说道:“我们与你们东家相熟,知他在此地开了铺子,特地来瞧瞧。” 牛掌柜有些错愕,反应过来忙把人往后院领。 奉了茶水,听了两句,也听不出真假,又让人把邹胜请了出来。 邹胜被沈千重打发押货过来,正好在淮安。出来见了面,也认出这是那年在淮安遇上的帮霍惜打抱不平的公子。 听他说了在松江与霍惜等人相遇一事,又听到他与霍叔霍婶和霍念等人的熟稔程度,便信了十成。 朝他道谢。 宫子羿打量了邹胜一眼,有些不满意。这小子瞧着有些权柄在身上,可是瞧着稚嫩的很,他那异弟怎会给了这么年轻的人这么大的话事权? 又想着自己那异弟比自己还小上几岁,手里能有什么能干的人。 便对邹胜和牛掌柜说了自家在码头的铺子,给他二人介绍了李能。 道:“这是我家李能管事。以后有难事尽可以到我宫家铺子找他,他若不在,找其他管事的也好使,只说是我吩咐的。” 邹胜和牛掌柜的对视了一眼,忙向他施了大礼。 码头上宫家的铺子谁人不知谁人不晓。 那宫家可是淮安城里数一数二的盐商世家,家大业大,若广丰水有他罩着,不说路好走多了,横着走都行。 二人很是热情,你来我往的说了好一会话。 最后恭恭敬敬把宫子羿和李能送出了铺子,对视一眼:“东家怎么会与宫家大少爷认了亲?这对于我们铺子来说,可是大大的好事啊。” “嗯,咱铺子以后也不用忍气吞声了,咱可是有人罩着了。” “可不是。”二人心里像夏日吃了冰酪,浑身舒坦。 “我给东家修书一封。”邹胜转身进了铺子。 霍惜这边并不知这些,看完上庸来的信,抹了泪,起笔给外祖父母写回信。 仍是用了姨婆的口气,说她姐姐家有两个外孙,孙女也喜欢听人说蒙求,只不过家贫,没有机会上女学,只听了半截。 有个弟弟,方不足五岁,那年京中起了变故,他母亲受惊早产了一月,好在养成了。 也是个好学的,天天追着姐姐问“匡衡凿壁,孙敬闭户”的故事。又问伯成为什么要辞耕,严陵为什么要去钓。 又说她这姨孙女是个有本事的,一边跟父母在江上打渔,又在城里做起小生意,给家里买了些田地,一家人如今吃喝不愁,现在便想着把这聪慧的姨孙送进学堂。 又说这俩个姨孙都好吃糕点,最爱那定胜糕,兔儿团……林林总总说了好几张。全是些锁碎的家事。 霍惜一边与外祖父母絮叨,一边想着往昔在外祖家和几个表姐弟一起玩耍的旧事,边写边掉眼泪。 把厚厚的一封回信写好,又亲自备了一些布匹吃食等干货,重重封好,亲自送去吉祥药铺。给了对方厚厚一包银子,谢了又谢,这才回了铺子。 在铺子后院发了半天呆,直到杨福带着念儿从私塾回来。 “姐姐,姐姐!” 霍惜笑着迎了出去:“回来了?瞧你这么高兴,人家先生是肯要你了?” 霍念挺着小胸膛,一脸得意:“那是当然!我这么聪明,长得又这么可爱,哪个先生会不要我?都争着要呢!我比来比去,竟不知去哪家好,好烦恼哦。” 霍惜噗嗤一声笑了起来,伸出手指想戳他额头。 皮小子捂着额头敏捷地跳开,一脸控诉:“姐姐你又想戳我脑门。” 瞪了霍惜一眼,不到一息,又猴了过来,抱住霍惜的腰:“姐姐别笑,念儿是说真的。好烦恼哦,选了这家,不去那一家,那家的先生会难过了哦。” 霍惜看着他笑:“那怎么办哦,不然两家都去?” “我又没有分身,怎么两家都去哦。”皮小子一脸苦恼。 “那就选一家最好的。离家近,先生又最优秀的,同窗又最和气的。” “可是那两家都离琼花巷很近啊。先生都很好,同窗也很和气,舅舅和沈伯伯都打听过了,两家的风评都很不错。” “那可怎么办哦,这可难选了呀。” 霍念见姐姐也没有好办法,皱起一张小脸。 好半天,又高兴地跳了起来:“我知道了,就选博雅书塾!” 霍惜和杨福对视了一眼,齐齐问他:“为什么呀?” “因为那家做的午食最好吃!” 第二百三十章 坐山观虎斗 霍惜三人回到船上,把霍念选择书塾的事一说,杨氏和霍二淮夫妻二人也连连点头,说就是博雅书塾了。 但凡霍念喜欢的,这夫妻二人无有不应的。 就只担心他才这么点大上私塾,要被人欺负。 跟霍惜念叨了几次,说等念儿再大一些再送去书塾,霍惜没同意。要是在张府,霍念三岁就该接触书本了。 这回一听霍念说博雅书塾的午食好吃,夫妻俩立马拍手应了。 担心他一整天都呆在书塾,怕他呆不住,又怕他在书塾里面吃不好,难得他自己说午食好吃,便也应了让他去博雅书塾。 霍惜想想也是,这么点大的孩子,怕他呆不住,难得有他喜欢的,也许凭这喜欢,在私塾也能长久呆下去。 杨氏一天没见霍念,抱着他不肯放,母子二人坐在甲板上亲香,说着小话。主要是听霍念说选私塾的事,见他没有逆反心里,还跃跃欲试的,杨氏放下半颗心。 杨福划船,霍惜看霍二淮整理渔网。 “爹,你怎么买这么多渔具?” “上回不是把咱家的渔具都给穆家少爷了吗,爹这两天便重新置了新的。” 霍念也跑过来:“有虾笼蟹笼!那我晚上要和爹放笼子。” 霍二淮笑咪咪地应了:“行,爹和念儿放笼子去。明天得了虾子螃蟹让你娘做给我们念儿吃。” “嗯嗯,爹最好了!” 皮小子猴到霍二淮的身后,抱着他的脖子,两腿离地,在他背上晃。 霍二淮坐在甲板上,身子起起伏伏,一来一回晃悠着他,父子俩哈哈笑得欢。 杨氏看着也忍不住笑。 霍惜笑着看了一会,便从带回来的行李里拿出一个包袱,递给杨氏:“穆府给的谢礼。” “这,怎的还拿别人的谢礼。”杨氏看着那个大包袱,不敢伸手。 “没事的娘,这点东西对他家来说都只是寻常。你看爹买的渔具就花了不少钱,他家当然得补偿咱们。他把咱家船上的桐油,酒都搬空了,不得赔咱们啊?爹娘只管放心收着。” 杨氏和霍二淮对视一眼,点头:“也是,你爹花钱置这些渔具,也是肉疼得紧。” 便高高兴兴地打开包袱看礼物。 包袱里有一些吃食,有一些布,有一副文房四宝,还有一副首饰,光面的金首饰。 杨氏吓得手顿住了:“这怎的,还送首饰了?” “坎二说是公主送给娘的。娘安心收着吧。” “公主送给我的?”杨氏已经知道对方的身份,一家人也守口如瓶,并不与别人分说,也只当那天是一场梦。 只不过是当顺手而为的事,没想到对方竟然送了礼物。 “这真的能收?” “娘放心收着吧。就当封口费。咱只当没有那回事,以后忘了那事就好。” 杨氏笑着点头:“行行,我和你爹都是撬不开的蚌壳,只咱家人知道,不会跟外人说的。” 霍惜又看向霍念,霍念也紧紧抿着嘴,又用手做了一个忽然收口的手势:“姐姐,我也是一只撬不开的河蚌。” 霍惜知他懂事,在他头上揉了一把:“嗯,咱念儿最乖了,姐姐相信念儿。这文房四宝是你给的,你现在还用不了,先让娘帮你收着。” “给我的吗?”霍念高高兴兴地上手一一摸了摸,就推给杨氏:“那娘你帮念儿先收着,以后再给念儿用。” “好,娘帮我们念儿收着。这几匹布,娘给念儿做几身长衫,让念儿上学堂穿。” 霍念高高兴兴地应了:“好。也给娘做,给爹,姐姐和舅舅做。” “好,咱一家都做。” 杨氏一一看过东西,又把它们收进船舱,出来便与霍惜商量着拿椰子做些吃食。 霍念刚收了礼物,也不护食了,姐姐拿了他大半的椰子,他也没心疼,还在一旁帮忙。 晚上一家人也用椰子做了一顿晚食,又吃了好些椰子做的糕点,皮小子心满意足。 次日,霍惜把椰子吃食拿了两个大大的食盒装了,递给坎二。 “这么多?”两个大食盒。 “我娘说谢谢你家送的礼物,想着你家现在人多了,就多做了些。有椰丝糯米卷,椰丝糯米糍,椰丝红豆卷,椰丝糯米团,椰子饭,还有用椰子肉做的一些小吃食,这几个竹筒装的是椰奶凉饮,给你家少爷,你和离一的。” “还有我们的?” 坎二心中熨贴:“多谢霍小娘子了,我这就拿给我家少爷。” “你家少爷今天不去国子监啊?” “今天定国公和太夫人上门拜访,我们少爷今天在家。” “哦,那我不留你了。” 坎二道了谢,带着东西离开。 穆府里,太夫人耿氏回京长住,定国公太夫人做为女儿,自然是要过府探望的。 虽然定国公太夫人是第一代侯爷的元配冯氏生的,但徐穆氏还很小的时候,亲娘就过世了,老侯爷继娶了耿氏,对她也有养育之恩。 得知太夫人回京,自然是要携全家来拜见。 几个女人在厅堂叙话,穆俨和定国公这对表兄弟在穆俨的书房叙话。 “听说你们回来的路上遇上水贼了?”定国公徐景昌看向穆俨。 穆俨看了他一眼,垂眸,半天说了一句:“我们那晚死了十几个人,有丫环下仆,有护卫。” 徐景昌啧了一声:“现在的水贼都这么猖狂了?不仅谋财还害命了?” 才说完,反应过来,直起上半身:“你是说不是水贼?”眼睛瞪得溜圆。 穆俨嘴角讥讽,言语里尽是隐忍:“我跟陛下说是水贼。公主也是这么跟皇后说的。” 好半晌,徐景昌喃喃出声:“跟陛下说是水贼?难道是那边做的?” 半天没见穆俨回答,长叹了声,望着他一脸怜悯。 “斌弟放心,为兄会帮你的。陛下现在压着二舅请封世子的折子,应该是不想爵位落到云南君氏手里的。” 陛下是不想爵位落到君氏手里,但,也不见得乐意看着爵位落到他手里。 最好的是坐山观虎斗,看他们两败俱伤。 但这话穆俨不会说出口。 第二百三十一章 狼崽子 徐景昌现在是卫朝第一得意人,父亲因为新帝而亡,他才十五岁就袭了定国公一爵。 姑母是皇后,太子是他表兄,外祖父又是开国太祖皇帝养子。满京城谁不巴结着他? 可谓要风得风,要雨得雨。 看穆俨一路走得艰难,心生怜悯,处处相帮。 但有些话穆俨并不会跟他这位表兄透露太多。并不是不信任他,只是二人背负的东西不同。 “听说表嫂有身子了,恭喜表兄了。” 徐景昌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笑:“才上身两个月,母亲担心她怀相不稳,这回便不让她来看望外祖母。” “祖母现在回京长住了,以后有的是机会。” “是啊。有的是机会。” 二人正说着,坎二拎了两个食盒进来:“少爷,霍小娘子用洋人的水果做了些吃食,装了满满两个食盒。” 穆俨一听忙叫他走近来,徐景昌也很有兴趣,和穆俨一起打开食盒来看。 见都是一些糕点,小食,做的小巧精致,花样还多,便一一拈来吃。 “嗯,软糯弹牙,馅料也美味,香甜不腻。好吃。”徐景昌吃了好几块,连连点头。 穆俨本不太喜欢甜腻之物,但也连吃了好几块。 “这还有几罐甜饮,也是用那水果的汁水做的,少爷,你和定国公尝一尝。” 见坎二解下两罐递给一旁的离一,穆俨目光跟随。 坎二上前挡住他的目光:“少爷,这可是霍小娘子点名送给我和离一的,你可不能抢。” 穆俨瞪了他一眼,他是那种上手抢下属吃食的人? 解下一罐递给徐景昌,自己也拿起一罐,先闻了闻,好像有一股甜甜的奶香味,很是好闻。 才浅浅抿了一口,那边徐景昌就大叫着好喝,已是连喝了半罐下去。 剩半罐却不再喝了,只说:“这半罐就留给你表嫂吧。她现在是吃什么吐什么,正好拿这番人的吃食给她吃吃看,也许她能吃点东西。” 见还有两罐,穆俨便说:“你带一罐走吧,剩一罐给祖母和婶母尝尝,这些糕点你也拣些拿回去。” “那行,那我就不客气了。我母亲和我岳母为了她能多吃一口饭,什么吃食都给她试过,就是害口,吃什么吐什么。” 等他拣了一些,穆俨便让坎二留下一些,其余的都让他拿去给公主、祖母,婶母和姑母等人尝尝。 厅堂的人尝了这外番之物,也不知是初次吃,还是真的好吃,个个赞不绝口。 京师穆府这边很快就融入了京师,时不时的大宴小宴不断,许是回了京师,公主的病也略见好,偶尔也能出门了。 倒是云南府那边,乌云密布。 西平侯侧夫人君氏得知她娘家大哥派了杀手去劫杀穆俨等人,还行动失败了,大发雷霆。 怒气冲冲跑到娘家,把娘家父母,兄弟等人骂了个狗血淋头。 君老太爷拧着眉:“你大哥这么做,也是为了你好。不把穆俨除掉,这个爵位能落到展儿手里?那儿狼崽子现在京师,就在皇帝眼皮底下,若得了皇帝青眼,还有展儿什么事?” 穆君氏一脸怒意:“我没拦着他动手,但好歹也要分时候。望儿还在船上,他就让人动手,是半点不顾惜望儿的性命吗?望儿也是你们的外孙!” “你大哥还能不知道望儿在船上吗?就是因为这样,外人才不会猜疑到咱们身上。你看侯爷不是没有怀疑咱家吗?只以为是水贼。再说你大哥吩咐过了,不会对望儿动手的。” “若是失手呢?听说那天晚上整个船都烧起来了,要是望儿躲不及呢?”穆君氏只要一想到小儿子会葬身火海,心里就抽痛。 君老太爷皱着眉:“成大事者不拘小节。若是能一举把穆俨灭杀,望儿也死得其所。” 穆君氏不敢置信地睁大了眼睛:“爹,他是您的外孙啊,嫡嫡亲的外孙!您不是最疼爱他的吗?您现在却说出这样的话来。” 君花氏不想看他父女二人争执。 上前去拉她:“望儿不是没事吗,你大哥说他交待过让人避着望儿的。你还不相信你大哥?你看看你大哥,被那个狼崽子害成什么样了,你就不心疼?他两腿俱断,一辈子都要躺在床上了,你看着就不心疼?他生吃了那狼崽子的心都有。” 听到母亲提起大哥,穆君氏顿时安静了下来。 她大哥从小被父亲手把手的教着,把他培养成全家全族的希望,将来君氏一族也是要交到大哥手里的。 没想到却被穆俨那个狼崽子弄断了双腿,这一辈子都只能躺在床上。 君老太爷想起自己那个卓尔不群的大儿子,云南府那么多世族,土司家里,没有一个人能比得上明章。 没想到那狼崽子却折弄了明章的双腿,让他如今只能痛苦地瘫在床上。 明章恨,他也恨。明章恨不得生吃了那狼崽子的皮肉,他也想生啖了他! 有他君家在一日,那狼崽子就别想当西平侯。 见父亲母亲眼里的恨,穆君氏深叹了口气:“我去看看大哥。” 还没走进君明章的院子,远远就听到里面传来调笑声。越走近,声音越大。 里面糜糜之声,调笑声传入穆君氏耳朵里,不堪入耳。 “爬啊,爬过来啊,来啊,到本大爷这里来,把它吃掉……对,就是这样,一点一点的,吃掉……嘶,嗯,对,就是这样……哈哈哈……” 穆君氏痛苦地闭了闭眼。 他大哥风光霁月,在云南府一众世家公子中无人出其左右。当年想嫁给他的人从城门口可以排队到君府的大门口。 可如今他却只能窝在屋里,瘫在床上。 穆俨,你这狼崽子,我与你势不两立! 外城广丰水铺子里,坎二再一次找上霍惜,带着定国公府打赏的布匹和首饰。 “定国公夫人有了身子后,吃什么吐什么,但喝了你的椰奶甜饮,吃了你们用椰丝做的点心,竟能吃得下饭了。定国公和太夫人大喜过望,让我来看看,你家可还有那番物。” “倒还有十来个。不过,都是我弟弟的心爱之物,他护食得很。”霍惜有些为难。 “那真是太好了,请小公子务必割爱,我会跟定国公府禀明的。他家圣心正隆,交好了他家,于你家也有利。你在京里的生意也就做得顺了。” 霍惜略加考虑,也就应了下来。 ------题外话------ 中午还有一更~ 第二百三十二章 胳膊拧不过大腿 霍惜买了一堆平时皮小子喜欢的吃食,满满当当的抱回船上。 好说歹说,哄了半天,皮小子就是不同意。 还说姐姐坏,抹着眼泪埋首在杨氏怀里,就是不理她。 “姐姐不是跟你说过胳膊拧不过大腿的典故吗,咱家这细胳膊拧不过对方的大腿啊。拧不过就只好抱住了啊。” 霍惜耐心地哄他:“要是不抱住,得罪了他们,咱家在城里的生意都做不成了,生意做不成,就没银子挣。没银子挣,就买不了田,念儿就收不了租了呀。” 皮小子顿了顿,就是不想抬头,背着她嗡声道:“开不了铺子,我们就和爹娘打渔,打渔挣了钱,也可以买地。” “可万一人家也不让咱家打渔了呢?把咱家的船收了呢?” 皮小子转身过来,瞪她:“不许!他们是强盗吗,还收咱家的船!” 见霍念抬头气哼哼地看她,霍惜忍不住笑,拼命憋住:“可咱家是细胳膊啊,拧不过粗大腿啊。” “这是我家的船!强盗水贼才来抢别人的东西!” “姐姐知道这是咱家的船啊。可万一人家要来抢,咱打不过人家呢。” 霍念也不知道怎么办,两手捏得死紧,鼓着腮帮,气得不轻。 霍惜又哄他:“姐姐之前跟你说过,实识务者为俊杰的故事啊,你忘了吗?” “没忘。” “我们念儿记性真好。这么久都没忘呢,一会让娘奖励吃两样,不,三样甜食好不好?” 哼。霍念把头扭到一边。 见他松动,霍惜想着他马上要进学,这孩子从小被家里宠着,不知道身份地位,不知道贵贱。 生怕他在学里,得罪了人,惹到身份高的同窗,霍惜就试着给他灌输一些身份地位的观念,给他讲不同身份地位的人发生的典故。 皮小子安安静静地听着,不时问她一两句。 杨氏和霍二淮对视一眼,叹了口气,没去打扰。 念儿还太小,只知道对和错,哪里知道身份高的人错的也是对的。 见霍惜给他讲一堆,夫妻二人有些心疼。恨不得让他不要去学堂了,就和他们在船上打渔,一辈子无忧无虑的就好。 可是也知道霍惜的想法是对的。只要念儿生长在这人世间,人情世故,他就要学着去接受,去向权势高的人低头。 最后把椰子给皮小子留了两个,其余的都做成吃食,给定国公府送了过去。 看他掉眼泪,霍惜也有些不忍。 温声安慰他:“你看那松江府离咱们应天府也不远是不是?等你休沐,咱一家又都去,到时再寻了那番人买好不好?” 皮小子掉着金豆子:“也不是时时都有的。要是咱不去的时候有呢?” “那好办啊。你在书塾好好读书,等你学会了写信,就给奶娘写信,让她每天帮你在码头留意着,要是有就给念儿买下,给咱寄过来,好不好?” “你现在就给奶娘写信,让她帮念儿留意着。” “好好,姐姐今晚就写,好不好?一会咱再去街上逛逛,看有没有什么好东西,给奶娘买了寄过去,好不好?奶娘那么疼你,你也疼她,好不好?” “好。” 皮小子被哄好了。开开心心地跟着霍惜在街上逛,给奶娘挑礼物。 又过了两天,一家人一起把他送进了博雅书塾。 看他一脸兴奋地跟守门的大爷打招呼,跟来接人的先生打招呼,又笑咪咪地跟杨氏和霍二淮等人道别,转眼不见了人影。 霍二淮和杨氏一脸担心地踮着脚,伸着脖子往书塾里望。 “这要在书塾里呆一整天,念儿会不会呆不住啊?” “也不知道中午都吃些什么,可吃得习惯。也不知他会不会害怕。” “同窗那么多,人家比他早来,不知会不会欺负他。” 夫妻二人絮絮叨叨地,站在人家书塾门口不肯离去。 杨氏又往里面望了一眼,跟霍二淮商量:“要不我留在城里吧,我今天在门口守着,万一有什么事,他知道我在门口,也能安心些。” 霍二淮听了还连连点头:“要不我也跟你守在外头?” 霍惜一阵无语:“爹,你让吕叔帮你守着船,人家也不能帮你守一天啊,多耽误事啊。” “那,那咱给点银钱给他,也省得耽误他的活。” 见杨氏还点头,霍惜简直哭笑不得:“爹娘,念儿既然已经上了私塾,你们就让他自己去适应吧,咱总不能天天守着他。” “这是他头一天上学,万一他不适应呢?娘守在这里,也好安抚他,省得他生了逆反心,再不愿上学堂怎么办?”越说越觉得有理,非要留在书塾附近守着。 又打发杨福回琼花巷的院子帮她取些针线活来,她要在书塾外头的屋檐下一边做活一边守着霍念。 霍惜说不过她,好说歹说把霍二淮支回了船上。杨福很快给杨氏取来了针线活,还说一会邹阿奶忙完了会来陪她,给她送午食。 霍惜那叫一个无语。 杨氏接过针线活,还真寻了书塾外头屋檐下的一个阴影处,坐了下来,又让霍惜和杨福离开去忙,她自个留下就行。 杨福和霍惜无奈,只好回了铺子。 莫愁湖边,张辅正和几个友人坐在茶肆里谈天说地。 京师有两大湖,怎奈那最大最美的玄武湖成了皇家禁地,这莫愁湖便成了文人墨客,贵人百姓们都爱留连之地。 “文弼兄,几年没回京师,怕是不习惯了吧。” “怎会,江南之地处处是景,这莫愁湖,湖柳如烟,湖云似梦,让人留连忘返。” “哈哈,文弼兄说的极是,来,再来尝一尝咱江南的美食。” “好看好吃,不甜不腻,正合我胃口。”张辅不住嘴地夸赞。 “文弼兄已到吏部述职了吧,可听说陛下打算营建北平城的事?” “是啊,文弼兄觉得陛下为何要提出营建北平城?我等都猜不出陛下的意思啊。” 张辅手下一顿:“圣意岂是我等能随意打探的。咱做臣子的,自然是陛下怎么吩咐咱们便怎么做。来来,都尝一尝这糕点,我吃着觉得甚好,你们也尝一尝。” 与友人分别后,张辅弃了车轿,信步走在这莫愁湖畔。 这下晌的凉风,吹得人极舒服。张辅眯着眼感受了番,脸上便带了笑意。 信步走到一处书塾边,见一四五岁孩童从书塾里一边叫着娘一边飞奔出来,身上的书袋摇摇晃晃。 眨眼就见那小童扑倒在自家娘亲身上,仰头撒娇扮痴,四肢环抱自家娘亲,像个挂件挂在自家母亲身上。 张辅忍不住笑了笑,转身走开。 第二百三十三章 吃得饱饱的 杨氏抱着扑过来的霍念,只觉得无限欢喜。 往常也不是没分开过,念儿经常跟着霍惜和杨福住到城里来,有时候几天没见,也没像今天这么挂念。 真像读书人说的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杨氏上下抚着他,摸摸他的小脸,摸摸脑袋,又摸摸他的小肚子:“中午吃得饱不?饿肚子不?” 霍念猴在杨氏身上,仰头看她,直摇头。 “中午吃得饱饱的,先生说不可以浪费,但吃不够可以添。念儿吃了两大碗,吃得饱饱的!我才不傻呢,爹娘花了银子送我来的,我才不会饿肚子。” 杨氏听得直笑,“就是,爹娘花了好些束脩银子把你送进去,咱午食的钱交了不少。就该吃该喝,怎能饿肚子。饿肚子下晌还怎么念书。” 皮小子直点头:“就是,我才不会饿肚子。吃得可饱了!好多人挑食,我才不挑。” “真好。我们念儿可不能挑食,想吃什么,出来爹娘再给买,可不能在里面饿肚子。” “嗯。” 杨氏摸着他,看着他可可爱爱的样子,恨不得捧手心里,揣身上疼。简直宠不尽似的。 霍念被她抱着,小脑袋左右看了看:“我姐呢,我爹呢?” “你爹守着船呢。你姐和你舅舅在铺子里。要不娘带念儿找他们去?” 霍念想点头的,但又担心姐姐找过来,摇头:“我们还是回船上等他们吧。我想爹了。” “好好,娘带你去渡口找你爹。” 等霍惜和杨福找过来时,书塾都关门了。二人便买了一些皮小子平时爱吃的东西往渡口走。 才走到渡口,就看见自家船的甲板上,皮小子正猴在霍二淮背上,一边吃着什么,一边往霍二淮嘴里喂。 见霍惜和杨福也买了一堆东西回来,杨氏哭笑不得。 “我接他回来时,他说饿了,我便带他一路吃了些东西,又给他买了好些,这上了船就没停过嘴,你们又买这许多。这晚食都不用吃了。” 霍念高兴地上来拔拉,看姐姐和舅舅都买了些什么。 嘴里回着杨氏的话:“娘我晚上不吃了,明天带到学里吃。他们都带着点心甜饮,下晌饿的时候都有的吃。我明天也带去,跟他们换着吃。” 杨氏听了点头:“行行,想吃什么都带上。” 又对霍惜和杨福说道:“我今天在外头看着,有好些个孩子家里都给他们送了饭食和点心来。我见那个守门的大爷还觉得他一天守在那里枯坐,还觉得他可怜,没想到他一天里竟收了不少打赏的铜钱。” 霍惜笑了笑:“娘,那你也给念儿送点心了?” “没。他才第一天去学堂,我怕办不好,坏了先生对他的印象,就没送。” 霍惜便问皮小子:“学里同窗都送点心吃食吗?” “有一些人送。有些人觉得书塾的饭不好吃,他们家里就给他们送来,下晌还送点心。但是我在书塾里吃得饱饱的,书塾也有茶水,可以随便喝。” 霍惜想了想:“既然书塾有吃有喝,那咱家就不给你送了。你进去是读书的,可不是进去享受的。” 杨氏犹豫着:“既然别人都能送,咱也给念儿送吧,要是我们没空,就让你邹阿爷邹阿奶送。” 霍惜看了眼皮小子,见他正眨着眼睛看她,便问他:“学里的饭食好吃吗,能不能吃饱?” 霍念点头:“好吃,能吃饱。” “那就不送。早上从家里带些小点心进去就行,饿的时候可以吃。也不让娘在外边守着你。咱们到下学去接你就行,家里人要是没空,就让邹阿爷阿奶去接你。” 皮小子点头:“娘不用去守着念儿,念儿会乖乖的,学里有先生,不让我们吵架打架。” 霍惜见他懂事,心里挺高兴。又问他:“那你喜欢上书塾吗?” 霍念点头:“喜欢,除了读书认字,书塾里还有好大一块地方,可以供大家一起玩。我还认识了好几位朋友呢!他们还给我吃了他们家送来的点心。” 皮小子长这么大都呆在船上,也没几个同龄朋友,渔家中倒有两三个跟他差不多大的,但平时也难见着,只有晚上大伙停回渡口,才能厮混一会,或说说话玩玩水。 这一上学堂,有那么多同龄人赔着一起玩,怕是能适应的。 而张辅那边,回到府里,想起在书塾见到的那孩童,从书塾出来开开心心的,想必是个好学的。便想起家中的两个儿子。 信步走到偏院设置的家塾。在外头看了一会,见里头几个女儿都在,几个侄儿侄女也在,独独没有自己那两个儿子。 叫了下人来问,说是解少爷今天身子不舒服没去家塾,茂少爷还小,还没进学。 听说张解身体不舒服,张辅便打算去看看他。 还没进到院门口,便听到张解大呼小叫的声音,中气十足。张辅眉头皱了皱。 往院里一探,气了个倒仰。 只见那小子骑在一个下仆身上当马骑,还拿根鞭子嘴里“驾驾”个不停,还不停地催对方跑快些。 张辅气得头皮都差点炸起:“张解!”厉声喝道。 把张解吓得差点从下仆的身上跌下来。 侯府正院的厅堂里,张解站在中间,耷拉着脑袋小声抽泣着。 张辅坐在上座,板着脸不停歇地一顿训斥。 吴氏频频抬头去看,见儿子哭红了脸,心疼得紧。等张辅停了嘴,忙上前把张解抱在怀里。 “侯爷,解儿还小,今天上午他是真不舒服,这下晌才好了些,出了房间松快一下,下人也是为了逗他开心,才给他当马骑。他从小就崇拜你这位上马杀敌的父亲,又小骑不得马。这才……你看你把解儿吓得。” 张辅皱着眉:“下晌身子好了,就该进家塾念书,还躲在院里跟下人厮混!成何体统!” “侯爷,解儿还六岁不到,耽误个一天半天,有什么要紧?再说了,他将来是要袭爵的,又不需要考科举……” 张辅把手往桌上重重一拍。 “无知妇人。他才几岁就成天跟他说袭爵的事!我也不止他一个儿子,子侄也多得很。不缺袭爵的人。明天要是再不去私塾,再在院里瞎玩,就不是打手心,而是把你的腿打断!” 张解一阵畏缩,也不敢看他,只躲在吴氏怀里。 吴氏见张辅气得抚袖离开,撇了撇嘴。你子侄多,舍得爵位落到他们手里?儿子是不止解儿一个,但那一个病病歪歪的,还是个庶子。 倒是还有一个嫡子,可他这会骨头都化成灰了。 低声安抚吓得不轻的张解:“别哭了,明天去了家塾,就好好学,用心学,也给你父亲好好瞧瞧你的本事。” 第二百三十四章 有二两肉没有 没过几天,淮安铺子送了一船货回来,随船送来邹胜写来的信。 霍惜展信来看。 得知宫子羿上铺子里看过,现在铺子有宫家罩着,生意很是不错。没了三不五时滋扰的地痞,这个费那个税也不再频繁上门来收过。 霍惜看着信很是高兴。宫子羿这个大腿抱得还是很舒服的。 信中说香料才运到临清,就被北边的商家看中,因给的价格不错,衡量了一番运到北地的各种成本,遂尽数卖于对方,随信把银票送回。 霍惜很是赞成邹胜和牛掌柜的决定。广丰水现在在顺天府还没有铺子,由南把货运过去,颇费周折。就是安稳到了北边,也不能散卖,还是要找北边的客商大宗购买的。 广丰水现在北边的商路还没搭起来,没有人力物力,更缺财力支持。 既然对方给的价格合适,在临清全数转卖也好。 霍惜看着手里的银票很是高兴。 当初拿了穆俨一万两,购得一船香料,如今这么短时间能得一倍的利,她已很满足。 隔天霍惜就约了坎二,把账本和银票递给他。 坎二翻了一下账本,拿着厚厚的一沓银票,眼珠子都瞪圆了:“这竟是赚了这么多?” 霍惜笑了笑:“这还是我们北边没有铺子,要是有铺子,二倍三倍的利都是能挣的。我们现在人手不足,做的都只是求稳的生意。” 霍惜也有些无奈,没钱没人,没铺没田,很多想法都没法施展。 “我这就拿给我家少爷看,少爷怕是要乐坏了。” 午时下课,国子监门口,穆俨正和几个同窗往外走。 “内城又新开了一家酒楼,装修得颇为与众不同,听说菜品也好,要不我们上那吃去吧?”徐三保不愧他好吃的美名,哪个地方有好吃的准能第一个知道。 “走走,就上那去。”陈俨等人忙起哄。 穆俨本打算答应,抬头见离一坎二正等在门口,坎二还满脸堆笑地朝他挥手,便说道:“改天吧,下人来找,怕是家中有事。” 几个同窗往离一坎二那边瞧了一眼,见他家人来找,便只好算了。 都知道他家祖母回京了,常宁公主和驸马也回京长住,听说公主身子还不好,穆府近日怕是事多的很。 正打算分道扬镳,就见永康侯徽记的马车等在另一侧。 以为徐三保也要去不成了,没想到他家的女仆只给他塞了一个食盒就跑了,抬眼去看,又见他家的女仆给穆俨的侍从也塞了一只食盒。 大伙都跟着穆俨的目光往马车那边瞧,见略略掀起一角的车帘立刻被覆上,一只柔荑如惊吓般缩了回去,大伙哈哈大笑。 见穆俨上车离开,大伙纷纷打趣徐三保:“看来你要成穆俨的大舅哥了,啊哈哈哈。” 徐三保挠了挠头,看着自家的马车,和穆俨的马车双双离开,也跟着哈哈笑,如果穆俨能看得上他家妹妹,他当然高兴,乐见其成。 车厢里,穆俨狠狠瞪向坎二。 坎二躲着他的眼神:“少爷,我,我拒绝了的,但那丫鬟强塞过来,我也不能跟个女人拉拉扯扯是不是?再说还有那么多人看着,永康侯世子也在看着,总得给他留点面子。” 穆俨气得抬腿就给了他一下:“你给我留面子了吗?我就是有十张嘴,进了国子监,我说得清?” “怎么说不清?就说少爷和徐世子交好,就只是跟着蹭了一份呗。” 穆俨气的又要抬腿踹他,被坎二闪开了,离一看着忍不住笑。 穆俨眼里喷火:“你有嘴你说去!那么多同窗与徐三保交好,怎的别人都不送,就送了我一份?” 坎二不以为意:“旁人爱怎么说随他们说呗,少爷又不掉一块肉。再说有徐家那位小姐在前头挡着,来夫人面前打探少爷婚事的人也能少些。” “你还说!” 坎二立刻抿紧了嘴不说了。 过了半晌,见少爷气还没消,忙脸上堆笑,从怀里掏出一厚信封出来:“少爷你看,咱有高兴的事。” “气都被你气死了,还高兴!” “少爷你看看嘛,霍小娘子给的,少爷看了准高兴。” 听是霍惜给的,穆俨瞪了他一眼,接了过来。打开看,见是厚厚的一沓银票,眉毛挑了挑。 数了数,竟有一万六千三百两。离一也跟着眼睛瞪圆了。 “她把香料卖了?” 坎二点头:“少爷你高兴不?这才多久,你就挣回六千多两!” 穆俨数着银票,头也不抬:“账本你看了?” 坎二一副不敢置信的表情:“少爷,你要不要这么的……” 见穆俨朝他看来,忙点头:“看了看了。人家霍小娘子忙活了那么久,只拿了两千五百两,少爷你拿这么多,你还好意思问人家账本的事。” 穆俨把银票重新塞回信封:“我的银子大风刮来的?” 坎二撇嘴,不说话。 穆俨端详着信封,一手在屈起的膝盖上敲着。 见少爷不说话,坎二开始絮絮叨叨。 “霍小娘子还直道可惜,说她在北边没铺子,要是有铺子有人手,把香料运到北边,至少有两倍三倍的利。哪里只像现在这样在半道就转卖给北边的客商……” “霍小娘子还说她想赚些钱买田买地,种桑种粮的,奈何手里没钱。咱们以前也没钱,可是从君家手里抢了他们的一些生意后,咱现在也不怎么缺钱了……” 正说得起劲,被穆俨拿着信封在头上狠狠一敲:“你是我的人还是她的人?她给你什么好处了,你为她说了半缸的话!” “我当然是少爷的人啊。但是霍小娘子多可怜啊,她本来该金尊玉贵养在侯府那高墙大院里,可现在却要为了生计,去行那些商贾之事,多不容易啊。” “你少爷我容易是吧?你少爷每天睡前,都不知能不能看到第二天的太阳,你少爷容易?” 离一心里大震,心疼得抽了抽,看向少爷。 坎二则直接扑了过去:“少爷,少爷你太不容易了,坎二誓与少爷同生共死。” “起开!”穆俨嫌弃得不行。 坎二屁股挪了挪,想着少爷走过来这一路,荆棘遍布,伤痕累累,眼睛里满满的心疼。 嘴里却说:“少爷,要不你和霍小娘子凑一对算了,你俩都是可怜人。那什么徐家小姐,梅家丁家小姐的,哪里能理解少爷你的苦处,个个都只看到少爷光鲜的一面。” 穆俨气得不行,拿着信封又狠拍了他数下:“你少爷瞎啊,饥不择食,才看中一个十岁出头的小丫头?有二两肉没有?” 离一乐呵呵地看着坎二抱头逃窜。 穆俨拍累了,气得瞪了他一眼,又把那个信封扔给坎二。 “少爷?” 第二百三十五章 干股 对于穆俨拍到身上的信封,坎二不明所以。 “拿去给她。” “为何?”坎二一头雾水,少爷嫌少了?七成,他看过账本的啊。 “你说为何?”穆俨恨铁不成钢。 “属下不知啊。” “那你都知道些什么!” 坎二眨着眼睛,愣怔住了。 离一不忍看他那呆样,为他解惑:“少爷是不是想拿给霍小娘子当本钱?” 啊?少爷是这个意思?这么大方了? 穆俨见他那样,气得朝他龇牙,“不是你说的她可怜吗?金尊玉贵的人,现在要行那商贾之事,一文钱恨不得掰两半花!” 坎二拿了信封端详了下,嘿嘿笑:“少爷,你是个好人。” “好人?我干脆把你送给她使唤算了。” 坎二猛摇头:“那不行。我还是少爷的人。生死都随少爷的。” 当天下晌霍惜就见到了坎二。 看着信封里自己才送出的银票,不明所以:“你家少爷不满意?” 坎二连忙挥手:“不是不是,我家少爷满意的很。还说霍小娘子你是个有能力的人。这些银子说留在身边也生不出蛋来,还不如交给霍小娘子打理。” 霍惜愣住了:“交给我打理?” 这是怎么说的,穆府没有管事,没有打理庶务的能人? “霍小娘子是知道的,我家少爷那个身份,在京里做什么事都不方便。说的好听是侯府子弟,说的难听点,不过是一个质子罢了。做什么事都有人盯着,也没有来银子的地方,就只是家里族里给的月例,和从户部领的俸?。” 霍惜往那个信封上瞥了一眼,她在松江码头看到的那个挥金如土的世家少爷是假的? 哪家给的月例,是随手就能拿出一万两给别人的? “那,这些银子,你家少爷有什么交待没有?” “没有,说是随霍小娘子安排。” 随我安排?是太信任呢,还是试探?这可是一万六千多两,广丰水账面上一年的进货销货总额都没有这么多。 不大好处理。 但是这一沓的银票伸到面前,不拿,有点灭绝人性,还显得矫情。搞不好还会惹怒了金大腿。 见霍惜犹豫,坎二又说话了:“我家少爷还让我告诉你,说过几天正使太监关禾就会出使海外,我朝海贸估计会盛行。如果霍小娘子有心参与的话,没有银钱开路是万万不行的。” 霍惜紧了紧手中的信封。 关禾要出使海外,这个消息,她早就知道了。随着关禾的出洋,海贸盛行是一定的。但是她小门小户的,也做不了什么。 但不代表她不心动啊。 想到糯米价格连续走高,忍不住问道:“朝中是不是有什么动静?近段时间,糯米的价格持续走高,我让人去收一些木料竹料等物,价格也都悄悄涨了。” 糯米?端午节好像还没到呢,这么早就涨价了? 坎二脑袋歪了歪,他很少吃糯米,就是粽子也不怎么爱吃,应景吃个一个半个罢了。 见霍惜目光灼灼望着他,脑袋一拍,反应过来。 “是,朝中是有些动静,年初陛下就说要营建北平城,便有些人猜测陛下打算迁都,也有些人说北平城是陛下原来的藩国,陛下心念藩国的百姓,只是打算修葺一二。” 迁都?迁都北平城? 霍惜一颗心扑通跳了起来,脑中有根弦嗡地一声崩紧了。 这是卫朝啊,怎的也要迁都?是她知道的那个朝代吗? 坎二见霍惜说着说着就忽然神情激动起来,还在原地转起圈来,很是不解。 再看她把那个信封都快捏成一团了,那里面装的可是一万六千多两银子啊,他一辈子的月例加起来都没有那么多。 忙跟着她转圈,伸手想把那个信封抢下来。 “营建北平城的事定了吗?”霍惜忽然停下脚步。 “啊?啊,还没有。朝中一众大臣都不同意,争论不休。不过我家少爷说,大臣们拗不过陛下的。” 又凑近说道:“咱这陛下,一言九鼎,说是与大臣商量,但也不过是走个形式罢了。” 这么说,是真的要营建北平城了? 霍惜一颗心越跳越快,半盏茶后才平静了下来。 举着手里的信封:“那这些银票我就收下了,算做你家少爷入股广丰水的。我本来也有意找一家金……找一家有些势力的门阀,送他干股,求庇护的。若你家少爷愿意的话,我把广丰水两成干股送他,这些钱就当他入股。” “入股?” “对,也不需要他做什么,就是广丰水在京里若有为难的事,到时请他帮忙解决协调一二。等闲我不会去打扰他的。每年年底我会拿账本给他看,给他分润两成。” 坎二听愣了:“这,这事我做不了主,还得回禀过我家少爷,听他的意思。” “应该的。” 说了一会话,坎二要走,霍惜又叫住了他。 迟疑了半晌,开口道:“能不能让你家少爷帮我寻些史书?关于前朝,本朝的,外头书院又少见且没有卖的史书。” 坎二点头:“行,这有什么难的。我家要是没有,就让我家少爷帮你跟他的同窗借去。” 送走了坎二,霍惜放好银票,揣着银子跑去了书局。 听说大内太监要带队出使海外,她还没反应过来。这猛地听说要营建北平城,还有人说是迁都,就把她震醒了。 这是卫朝还是她所知的大明朝啊。 从书局买了一些史书,当天也没回船上,回了琼花巷,把自己关在屋里看史书。 而穆俨那边听说她的反应,也有些惊讶。 小骗子不想着怎么从海贸里参合一把,捡漏赚点小钱,倒关心起朝中事来。 营造北平城,她那么激动干什么? 她那个亲爹不是被调任回京了? 难道她是不知道? “上次让你跟她说城里的热闹,你没跟她说?” “少爷说的是新城侯回京那个热闹?我说了啊。” 穆俨拧着眉:“那她关心陛下营造北平城干嘛?这里面还能捞银子?” 坎二愣了愣,猛地拍掌:“当然能啊!霍小娘子还问我为什么糯米价格持续走高呢。” “糯米?” 穆俨愣了愣,待反应过来,嘴角牵了牵。 可不是能捞钱能捡漏吗。 糯米涨了,其他建筑材料自然也会上涨,若她快人一步,囤上一些,从中也能挣不少银子。 离一也跟着笑了笑:“若不是咱们这些知内里的,还真的以为霍小娘子就是那些商贾大家培养出来的后辈。” 穆俨也带了一丝笑意,吩咐坎二:“你明天去回她,就说干股的事我应了,就依她的意思,两成。让她有事尽管遣人来找我。” 说完起身去为她寻史书。 第二百三十六章 重合 次日,坎二就给霍惜带来了一沓书籍,和他少爷交待下来的话。 “少爷同意了两成干股,还让你有事就派人去府里寻他。” 霍惜朝他道谢,把一大叠史书接了过来。 《本朝实录》《卫史》《卫史纪事本末》,除了本朝的还有前朝的史书史记。 霍惜把自己关在屋里,把这些史书都快速地翻阅了一遍。 看完心中大震,这卫朝就是明朝本朝吧,除了关禾出使南洋晚了一年,到目前为止,高度重合。 大明永乐四年,朱棣提出营建北平城,一直到永乐十八年建成,永乐十九年正月初一正式迁都,这一共用了十五年。 现在卫朝的永康帝也打算营建北平城吗? 不止是修葺那么简单? 有人想到这刚登基四年的皇帝要迁都吗?还是只认为北平城是过去的燕王封地,是龙兴之地,做为陪都,陛下要修葺一二? 霍惜在屋里转圈。 大明永乐皇帝迁都,耗费民工、兵卒达百万人力,耗资巨大。 北迁了无数的江南百姓,江南富户及山西等地的商贾往北平城,又迁赶了无数的流民入北平城,以充北平人口。 若卫朝与大明历史轨迹高度重合,那么现在的北平城,顺天府,较之江南还极为贫困,人口又稀少。 一旦迁民迁都,顺天府对物资会有极大的需求! 霍惜坐不住了,拿了银票就往外跑。 广丰水外城铺子后院,杨福,沈千重听了霍惜的话都惊呆了。 “你要去北平?” “对,我要去那边买地买铺子。房子也要买,但那个不急。” 杨福和沈千重半天说不出话来。 “惜儿,你坐下,你怎么想到去北平买地买铺子的?咱不是说好,要在江南买些地,种桑树种粮食吗?” 霍惜坐了下来,点头:“对,要买。” “那你现在还要拿钱去北边买地买铺。咱这回香料挣了两千多两,也不够霍霍啊。” “咱有钱。穆家少爷把分得的钱给我了,连着那一万两本钱。我答应给他两成干股,以后咱们铺子有什么事,他会帮咱们出面摆平。” “真的?”二人不敢置信。 见霍惜点头,杨福和沈千重连声叫好:“若有西平侯穆家愿意帮忙,咱铺子在京师也算稳当了。” 二人喜出望外。 但是对于霍惜说的到北边买地一事,还是有些不解,他二人更想在江南多谋划一番。 霍惜便说道:“穆家少爷跟我说了一个消息,你们知道为何糯米涨价了?” 沈千重开口:“倒是听了一些消息。只是不知真假,说什么的都有。” 霍惜便谨慎着说道:“陛下要营建北平城,这事肯定是真的。至于营建的目的,咱先不管。咱只说,那么多民工,工匠,兵卒,是不是要吃要喝?衣食住行,物资消耗会越来越大。咱收了粮食往北方运,肯定不如在北方有自己的田地,产粮卖粮便利。” 杨福和沈千重听完,拧眉沉思。 “再说,接下来海贸肯定是盛行的,咱若是在顺天府有了铺子,把货运到那边卖,获利会更大。” 见他二人面有松动,又说道:“再说,咱北边有田地,得了粮,若能往边关运,换回盐引,食盐的生意咱也能想上一想了。” 杨福和沈千重一脸错愕地看向她。 惜儿,东家,野心这么大吗?食盐的生意都敢想了? 谁不知贩盐卖盐获利大,但这是普通人敢想的吗? 见他二人一副惊得合不上嘴的样子,霍惜笑了笑。从四年前被宫子羿塞了一担食盐,她就在想贩盐的事了。 只可惜这种生意,还轮不到她。 就算知道有开中盐法,也没法实施。没钱没人。 但若是她在北边有了田地,能种出大量的粮食来,她也敢想上一想了。 本朝的开中盐法实际就是朝廷将盐业专卖,让利一部分给民间商人,换取民间商人对边疆军粮的供应。 本朝一共有九处边防要隘,俗称九边,位于长城沿线,地理环境恶劣,靠当地驻军屯田根本无法满足军粮需求。 而官府运粮供应前线又消耗巨大,不仅要集结大量物资,还要承担规模巨大的运粮部队的人力物力消耗。 于是便有了“开中盐法”。 鼓励民间有能力的商人运粮到边关,跟当地军库换取盐引。凭相应盐引可去产盐区取相应数量的食盐贩卖。 霍惜向二人解释了一通,二人久久没回神。 “这只是我的一个粗浅想法。你们知道的,我想挣钱,盐利大,所以我忍不住多想了些。只是目前还没法实施,咱一没田地,二不知产粮如何,三主要是没人。便只是想一想罢了。” 见霍惜一脸可惜,沈千重定睛看向她,他没想到东家小小年纪,就能从别人的消息中捉到这样的商机了。 还能就此谋划一番。听着她的谋划,她虽说粗浅,可他听着并不是不切实际的想法。 沈千重一颗心也开始急速地跳动起来,最终用手在桌上重重一拍:“那我们就上北边买田买地!” 杨福被沈千重的激动吓了一跳。 回神来,迟疑着:“可我们没有人手啊。” “趁现在北边地价便宜,咱先买了再说,人手的事,我再想办法。”霍惜心里有一个想法,但目前还需时间。 三人商量了一番,便把此事定了下来。 决定从穆家少爷入股的钱里分出一万两往北边买地,剩下的六千多两在江南诸地买些地。 霍惜是想着,若是生意亏了,穆俨入股的钱,还可以把这些地抵给他。 “那咱海贸的生意不做了?” 杨福从此次松江采买外番货物中得到甜头,见霍惜没把钱用在这里面,有些着急。 “做啊,买地种粮的事,都不如海贸和咱现在的生意见效快。香料咱得的钱还有两千五百两,那些番布洋货估计也能得个二三千两,用五千两来运做,应是够了。” 商定好后,杨福二人都不同意她亲自上北平。 “东家还是留在京师支应吧,铺子少了你不行。北上我去一趟吧,咱跟番人买的藤料和棕竹还在库里,我正好押到北边看看市场。” 霍惜思忖了一番,也就应了下来。 ------题外话------ 周末愉快,感谢打赏,投月票,投推荐票,评论,比心,各种支持的朋友,下午还有一章。 第二百三十七章 确认 上庸县郊。 李骥正带着两个妹妹在林子里采蘑菇。 这几天上庸雨下不停,难得的今日放了晴,李骥一早便带着两个妹妹进了林子。三人都背着竹篓,再手持一个提篮。 往昔京师城里的贵家仕族少爷小姐,如今为了生计,也跟着当地人,辩识了不少可食用的蘑菇,不时给家里贴补一二。 “没想到才一上午就采了这么多。” 李明瑾看着兄妹三人的背篓里都快满了,高兴得很。 最小的明玥开心地点着头,她好喜欢采蘑菇。 过去在京城高墙大院里生活的日子,已逐渐模糊,如今虽过着粗茶淡饭的日子,但天高云阔,一家人都在,每天能在这四边旷野里跑跑跳跳,也很开心。 李骥见两个妹妹开心,也笑了笑,见果然篓子都满了,便说道:“那我们回家。” 兄妹三人刚从林子里出来,就被几个人拦了。 明瑾定睛一看,吓得躲到李骥身后,瑟瑟发抖。明玥也嗖的一下躲到自家兄长身后。 李骥张开双臂护住了两个妹妹,也拦住了对方向两个妹妹伸出的手。 “项二贵,你要干嘛?”看向项二贵等人,一脸的厌恶。 项二贵看着瑟瑟发抖的姐妹俩,哈哈大笑:“我不干嘛啊。我哥想他的小娘子了,我就带他来看看呗。” 一旁的项大富,流着口水,对着李明瑾,嘿嘿傻笑,嘴里叫着“小娘子,小娘子”,抬腿就要往明瑾那边走。 李明瑾和明玥吓得哇哇叫:“你不要过来,不要过来!” 李骥护着两个妹妹往林子里退:“项二贵,你住口!谁是你的小娘子,再胡说八道,我撕了你的嘴!” “我哪里胡说八道,我伯母不是都上门为我堂哥说亲了吗,我堂哥就看上你家明瑾了。你说你家都被流放到这里了,这辈子都是罪人,嫁给我哥可就成了良民了,有什么不好?我家田多地多,你一家都能跟着吃香喝辣。” “我妹妹还小,不嫁!谁爱嫁谁嫁去!” “也不小啊,这个年纪正好,养在家里几年,刚好跟家里人熟悉了,也学会照顾我堂哥了,等过几年长大再圆房,正正好。” “呸,你别胡说。谁爱嫁谁嫁,我家可没答应!” “他说他家不答应?” 项二贵与后面跟着的几个下人哈哈大笑,痴傻的项大富也流着口水嘿嘿地笑。 “走,我们走。”李骥见明瑾抖得不成样,但要拉着她走开,又被项二贵带着他家的下人拦住了。 明玥吓得哇哇大叫:“大哥,二哥,你们快来啊!”声嘶力竭。 在林子里砍柴的李帜,李熹连滚带爬地跑下来,见到弟弟妹妹被项家的人围着,怒火冲天。 持着砍刀就冲上来。 “项二贵,你要干什么?快带你的傻哥哥离开,不然别怪我们不客气!” “不客气?不客气,你们要怎么做呢?你敢砍杀了我?” 李熹很是冲动,逼近一步:“你以为我不敢?我家流放到这里了,再差也就这样了。你不一样,我砍杀了你,你就只能到地府等轮回了。搞不好轮回到畜牲道也说不定。” 项二贵脚步顿了顿,又笑了起来:“你不想你爹你叔父死在坝上,你尽管动手。我家在官府可是有人的。” “你!” 李熹恨不得把他摁在地上狠揍一顿,被李帜拉住了。 “上庸才多大。你那个堂姐不过是人家府里的一个姨娘罢了。我家虽然落难了,但你打听一下便知,我家京城还有不少姻亲故旧,弄死一个项家,也不难。你要不信,你尽可以试试。你敢试,你堂姐嫁的那家可不一定敢试。” “你可别吓唬我,也没见你京城来什么人。再说了,京城远水也解不了近渴。” “谁说解不了近渴,我今天就先把你揍一顿!”李熹跳着脚就要冲上去。 双方眼看着就要动手,那傻子项大富也嘿嘿笑着要去捉明瑾,明瑾吓得惊叫连连。 “李少爷!京中来信了。”忽然有声音如天籁般传来。 双方齐齐扭头去看,李帜见是吉祥药铺的柏掌柜,眼睛一亮。李熹等人也忍不住心中的惊喜,朝他跑了过去。 “是京中的来信?” “是。随信还寄过来一大包东西,们们快拿回去给你祖父母看看吧。” “好。这就去。多谢柏掌柜,多谢柏掌柜!” “举手之劳。既然在此见到你们,我就不上你家去了。你祖父指点我儿的功课,这些天他进步颇大,下回再带他来感谢你祖父。” 柏掌柜说完,往项二贵这边看了一眼,转身离开。 “少爷,咱不追吗?” “那吉祥药铺听说颇有来头。算了,先回家。”项二贵拉着冲明瑾哇哇叫唤的堂兄,伙同一众家丁回家去了。 李帜等人忍住激动,把在地里劳作的马氏等人都叫回了家。 除了在坝上服役的李典收兄弟,一家人齐齐聚集在屋里,看着从京中来的大包裹,不敢动手。 好半晌,李石勉才颤着手打开了信。 等他看完信,老泪纵横:“天佑我李家,天佑我儿!” 在一旁凑头过去看信的马氏已是忍不住哭出声来,瘫在地上:“我儿……” 天擦黑,拖着疲累的身子回到家的李典收、李典藏听到这个消息,不敢置信。 兄弟二人拿着信琢字琢句看了又看,问一旁的老父母:“爹娘确定信是宁姐儿写的?这……妹妹生了儿子吗?我上回打听过了,妹妹腹中的胎儿没生下来啊?” “打听来的消息,还说宁姐儿思母过甚,同去了呢。”马氏瞪这两个蠢儿子。 这…… “你看这信中说的,早产一月生的姨孙,可不就是说的你妹妹吗。按这日子算来,咱家流放的时候,心柔已生下我外孙儿十来天了。” “可宁姐的奶娘怎么没说?” “当时那情况连话都说不上一句。还能说这些。” 李石勉面上终于有了流放以来的笑意:“我和你母亲确认过了,就是宁姐儿的字,按信中说的,她姐弟二人该是被渔家收养了。” “可是为什么呢?就算怕妹妹耽误了妹……张辅的前程,可孩子是张家的骨血啊?” 李石勉哼了声:“可不止张辅的前程,张家宫里还有一位呢。张家三个儿子,可不缺骨肉。” 马氏坐一旁抹起泪来:“可怜我的宁姐儿,小小年纪,母亲没了,又被父族抛弃,该有多难啊。”呜咽哭出声来。 第二百三十八章 出洋 又过了几日,霍惜收到奶娘从松江寄来的一大包东西。 打开一看,全是给她和念儿做的衣裳。 捧回船上,念儿高兴地拿着衣裳比划,杨氏却摸着衣裳上细密的针脚,掉了泪。 “你奶娘现在满心满眼都是你们姐弟。咱可怎么回报她。把她接来一起过活,她还不肯。” 霍惜抚着手里的衣裳:“等过两年,再把她接来一起。” 霍二淮叹了口气:“你奶娘不容易。松江也不远,咱一得空,就全家去看她。” 念儿连连点头:“等我休沐就去看她,也给她带好多好多东西。” 霍惜拿着马嬷嬷写来的信,与沈千重商量:“奶娘说帮我们定下了一些布匹,和粮食,要不沈掌柜从松江北上?在松江采买了布匹和粮食,跟船从那边出发?” 沈千重点头:“行。刚好这两日咱跟船厂订的五艘大船该交货了,正好我带三条船走。” “好。” 又过了两日,五艘簇新的大船被广丰水雇佣来的水手和船夫划至京师。 霍惜和杨福带着伙计,往船上面码货。 这回沈千重除了去北边买地买铺,还打算看看北边的市场,盘桓的时间可能比较长。 霍惜给他准备的东西很多。 除了从江南各处,和洋人那里收来的木料藤料棕竹,竹皮竹片,麻皮,麻丝,麻绳,石灰,生漆,桐油,这些建筑材料外,最主要的就是各种布匹和粮食了。 江南为产粮大区,粮丰价贱,他们很是顺利就收来了一船的大米、糯米、绿豆、黄豆,黑豆等粮食。 糯米现在已经是一两四钱五钱才能买到一石了。而各种豆子中,黑豆最便宜,一石只需三钱就能买到。 绿豆则是它的两倍价。黄豆次之,一石在乡间买来只要三钱五分。 一船的粮食中,大米占多数,黑豆次之。 刚装船完毕,就听说正使太监关禾于六月十五日,在刘家港带着近三万人的宠大船队出使西洋。 整个京师,大街小巷,大商号小商号,各铺子都在议论这件事。 “东家,我还是早些出发吧,好回来看看海贸的生意。”沈千重有些着急,现在各商号蠢蠢欲动。 霍惜点头应了,次日就和杨福在码头送走了他。 杨福看着三艘半满的船驶离码头,有些忧心。 “惜儿,咱人手还是太少了。沈掌柜只带这些人,只怕支应不上。万一路上再遇上什么事……别的倒还好,就怕遇上水贼劫货。” 霍惜默了默,做生意,各种事情都会遇到,哪里能一帆风顺。 但嘴上还是安抚道:“船上都装了我给他们做了土炮,只要他们夜里警醒些,问题倒不大。到淮安这段,应该没什么事,就怕往北边的路上出事,北边现在也不太平。” 杨福听了越发忧心:“要是咱人手足,船上多带些伙计,再加上配的那些土炮刀具,也能震慑一二。” “放心吧。我跟沈掌柜说了,让他随机应变。三条船的货也不一定非要运到北边卖。一路上要是遇到大客商,他也会卖了的。” “至于人手,咱现在船夫水手不缺,招之即来,且个个都是好手。就是管事的人,现在有些捉襟见肘。” 杨福点头:“是啊。就是管事的人缺。要不,你跟穆少爷问问看,看他手里有没有能干的人。” 霍惜愣了愣,半晌后摇头:“算了。咱还是用咱的人吧。人手的事我再想想办法。” 接下来的日子,沈千重不在,霍惜和杨福差点忙翻,脚打后脑勺。 两人偶尔也会去人牙处,看看有没有合适的人,但是伙计干粗活的人不缺,识文断字,能当账房管事的人就没那么容易找。 找了半个月,都没遇上合适的人。 而这半月里,霍二淮和杨氏已陆续在湖州,嘉兴,平江等地买了六顷地。三顷上好的良田,用来种粮食,三顷中等地,用来种桑养蚕。 杨福跟着去了一趟,跟佃户桑户都签了契约,要求租自家田地的田户桑户,以粮食和蚕茧生丝代替租子。 且他们得的部分,不允许卖给其它粮商和布商,需得优先卖与霍家。 虽限制了他们自由售卖,但霍家的租子比其它地主低了半成,大伙都挺乐意的。 至此,霍惜手里便有了六顷田,三顷地。 离百顷大地主的目标又进了一步。 六顷田一年的产出,按四石的亩产算,能收租子差不多一千石,若是种两季粮,能再翻一倍。 就算不种两季粮,只算上地里其它杂粮,一年收两千石租子还是不难的。 而三顷桑田目前能得多少担生丝,现在还不得而知。 等把北边的商路打顺,自家收的粮,加上贩来的,只要一年往北边运一万石粮食,卖粮就能获利小几千两银子。 而且这是个稳当生意。 霍惜拿着地契,心中有股小满足感。 而正使太监关禾带领将近三万人下西洋后,朝廷先后在浙江、福建、广东三地,设立了市舶提举司,专门负责管理海外贸易。 随着海上商路开禁,各处码头日渐繁盛。 走在街上,都能听到大伙讨论海贸的事。而如今卫朝的海上贸易,主要为“朝贡贸易”和“民间贸易”。 “朝贡贸易”就是朝廷准许外国使节在进贡的前提下,随所乘船舶、车马携带商货来本朝进行的贸易。 在卫朝的朝贡贸易法律中,严格限制各国来华朝贡贸易的时间、路线和人数,预先发给勘合以备查验贸易资格。 这种“勘合”就是朝廷发的一种纸质凭证和文书。 有了这个东西,国外使臣才能进入卫朝进行朝贡贸易。 这朝贡贸易,就跟那年霍家的船被征调运送漕粮一样。我征用你的船运粮,你船上夹带什么货物我不管,我也不向你征税。你自赚你的脚钱。 朝贡贸易,说白了,就是你想来卫朝做生意,先向我朝朝贡。带来的货物,我不收你的税,但得朝廷先挑。当然会给你货款不会白拿。 剩下的货物,朝廷挑剩的,洋人们就可进行民间贸易了。 而民间贸易,则没有太严格的规定。 只要你合法取得路引,即可进行海上经商。《大卫律》规定,百姓如果没有路引,出百里之外,便会被以私度关津论处。 这私度关津罪,是一种防碍国家统治安全的罪行。轻则打板子,重则关你一年三年的。但只要取得合法路引,随意你来去。 所以这“朝贡贸易”和“民间贸易”有点像进口贸易,和出口贸易。 这卫朝的进口贸易,不收税,但你得给我好处,我才让你进来。而你带来的东西我要先挑,挑剩的你才能拿去民间卖。 而出口贸易,你随意。 永康帝既然要营建北平城,也深知耗资巨大。现在开通海禁,是想通过海外贸易获取经济利益,坐拥珍宝、帮补朝廷各项开支。 所以对于民间商人踊跃参与海贸,自然是乐见其成的。 第二百三十九章 非一朝一夕之功 这段时间,自从朝廷开海后,杨福忙得不见人影。 天天被人请去喝茶吃酒,商谈海贸的事。 广丰水自从接了卫所的生意后,又从松江贩回一些稀罕洋货后,在京城的各大商号中,也算有了些名气。 杨福在京中做生意,自然也有他的圈子。他白天忙着在外应酬,等晚上回来把各种消息跟霍惜一说,霍惜也陷入了沉思。 现在海上商路虽然开禁,但是有财力不代表就有能力出海了。这里面方方面面都要权衡到,还得有经验丰富,且经过大风浪的水手和船夫。 而且海上风高浪急,沿海倭寇海盗也不少。 敢拍着胸脯,花大价钱造船,码满船的货,一勇向前,朝海外出发的商号也没几家。 于是出现了各种合作模式。 其中有一种叫“独资拼货模式”。这种就是大商号自己花钱造船,水手船夫雇佣齐全,然后向民间招揽商贩,一同贩货出洋。 这种模式,有一种大家虽然一起出海,但我是老大,你们这些小弟都要听我的。我吃肉,也不介意你们跟着喝汤。 我是大股东,你们是小股东,你们跟着分润,但得听我的。 又有一种叫“合资造船模式”。 这种呢就是大家都是股东,大家一起出钱造大福船,一起找水手船夫,风险共担,利润共担。 出钱比例也可相同也可不同,承担的风险利润一样,或按出资额承担不同的风险和利润。 杨福把一堆消息传了回来。 霍惜便知道,但凡做生意的,眼睁睁看着海贸数倍的利润在眼前,是不可能不心动的。但真正关起门来,自己偷摸备了货自己出洋的也没几家。 就是那些大商号,富商大贾,也谨慎的很。 这可不是在内河里运一船货的事。 内河里虽然也有水贼,但是风险可控,船毁人亡的事,十中有一二就算概率高的了。但这出洋,十中存一就算不错的了。 于是,当下大家都只在四处打探,寻找机会。 霍惜不眼红? 不,她眼红。她从六岁起,就想挣钱,挣很多很多的钱了。私盐她都想贩。 只是,她有贼心有贼胆,但囊中羞涩啊。穆大少爷的钱已被她拿来买地买铺了。手里能动的钱,顶多有个几千两。 造一艘二千料的福船,就得好几千两银子。若一料载重是一石的话,那两千料的福船,可载重两千石,但上千料的福船,需得上百人来驾驶。 除了造船银,雇佣水手船夫的银子,买货的银子…… 而且一来一回短则一年,长则两三年,或是更长。 利润很可观,但是出海这个生意广丰水目前还做不了。没钱没人。还是捡漏,捡漏就好,做个中间商就好。 一文钱难倒英雄汉。 接下来杨福再出去应酬,耳朵还是竖着,但说出的话变成了,“你们有需要什么货的,告诉我,我帮你们贩来。” 折腾一个月之后,朝中忽然传来消息,永康帝立排众议,命泰宁侯陈珪,负责督建北平城。 一时之间,糯米价贵,一度飙到了二两一石,还到处都买不到。 刚散朝,张辅和一众大臣往宫门外走。 泰宁侯陈珪被人团团围住,纷纷向他各种打探消息。张辅只往那边撇了一眼,脚步不停。 素日交好的几位同僚与张辅并肩走着,悄声耳语:“有人说陛下打算迁都?文弼觉得这个可能性有多少?” 张辅默了默,摇头:“陛下的心思难猜。如今只说营建原蕃国的宫殿。并未说修建北平城。北平是龙兴之地,陛下要修建宫殿,也,说得过去。” 一左一右两个同僚瞥了他一眼,明显不信。可人多眼杂,也不好细细分说。 张辅心中自然有自己的一番想法。若陛下想迁都,他是赞成的。 他是武将,自靖康之难后,北边地区落入异族统治,已达两百多年。 他生于北平,长于北平,对北平的感情自然更深。若陛下迁都,皇朝位于北边,我汉族对于北边地区的控制将达到前人所未达到的高度。 界时,国都离长城近,朝廷便可以快速调动军队进行御敌。 而前朝残余也只能往更深的草原逃窜。论军事指挥,国都处于北边,自然比处于江南的应天府更有优势。 但这话他不能说。 对于生长于南方的臣工来说,北边的气侯让人无法适应。且迁都将耗费大量人力物力财力,国库都有可能掏空。 到时国库无银,军费支应不上,北边再有外敌来犯……大卫朝改朝换代都说不定。 这话他是万万不敢说的。 国子监里,穆俨的一众同窗也围着陈禧询问消息。 “我不知道啊,你们别问我。我父亲从不让我们妄议朝政。” “什么妄议啊,就是探讨,探讨,懂吗?咱们马上就要去六部历事了,就要进朝廷各部观政了,哪能事事不明不问不查?” “就是就是。快说说,你父亲是怎么说的。” “我是真不知道。我反正只知道,我父亲这回去北平,只带了师爷及一众属下管事,家眷一个都不带。我父亲说这回要征调不少工匠去北平。你们想,就算陛下有那种想法,这事是一时半会能办成的?” 在陈禧那里问不出消息,大家会围到穆俨身边来。 “穆斌,定国公是你表兄,皇后娘娘又是定国公的姑母,你总能听到些什么吧?” 穆俨挑眉:“我没听到什么。我只知道汉高祖登基那年,决定立都长安,光修建长安宫和未央宫就修了六七年,这还只是宫殿。” 呃…… 一众同窗面面相觑,沉默半晌。也是,什么迁都,这是一朝一夕能办成的? 撇开不说,又讨论起下学后去哪吃酒耍乐来。 而霍惜那边,高价把库房里的糯米以二两二钱一石全部出清了。 一石净赚近六七钱银子。 光一库房的糯米就让她赚了近一千两银子。令她高兴万分。 拿着银子又脚不沾地,忙着和霍二淮一起联系船家,找人到处收货运货。人手不足,差点忙翻了。 这日忽然收到上庸来的信,惊喜万分。 ------题外话------ 我觉得我二得不行,为什么点出写的是明史啊,就应该架空写,天马行空,随便编,随便写,这一点明,就不敢瞎写了,要查资料,要尊重史实。要花费大量时间,影响我码字速度。想哭~ 第二百四十章 寻人 上庸来的信,仍然是吉祥药铺送来的。 霍惜知道对方是穆俨的人,比上一次要放心不少。 仍然是厚厚的一封信。霍惜很是高兴,她就知道外祖父和外祖母能看懂她信中隐晦的说明。 两个舅母还给她和弟弟做了衣裳鞋子。霍惜摸着这些衣裳差点掉下泪来。 外祖父说跟送信的人打听了她的情况,知她开了铺子做起生意,也知她缺人,信中便说要给她送人。让她去湖州寻人。 那人霍惜知道。 是外祖父的族弟。早年家乡发大水,得了外祖父的接济,一家人后来被安置在外祖父的田庄里。 他自己到外祖父家里当了管事,两个儿子也得了外祖父的接济,能在京里读书,后来他大儿子还考中了举人,也谋得了一个好职。 外祖本就是受牵连的,罪不及九族,这个外叔祖没想到带着一家人没回家乡,倒是去了湖州。 他当年身为外祖家的管事,凡外祖家的庶务,人情往来等,都是极熟的。现在外祖父让她去找他,说他能帮忙找些人。 想必外祖家有哪些些旧人,他是能联系得上的。 这个外叔祖,霍惜小时候是经常见到的。 霍惜想着记忆中他的模样,再看外祖父的来信,心中五味杂陈。 这么些年过去,她一个人背着扛着,隐忍着,没想到有朝一日,有人说要帮你分担一二,就有点忍不住想落泪。 回到船上,与杨氏和霍二淮一说,夫妻二人也是感慨万分。 “所幸你外祖家还念着你。爹娘没用,都帮不上你的忙。” 霍惜挪过去抱住她:“娘,外祖一家说要给你们立长生牌位呢。要不是你和爹,哪有我和念儿。” 杨氏在眼睛上抹了一把,轻拍了她一把:“快跟你外祖回信,可千万制止了他们的想头。这是要折我和你爹的寿呢。当年……” 见霍念眨巴着眼睛一脸懵懂地望着她,杨氏忙止了话头。 摸了摸他的小脑袋:“念儿和你姐姐是爹娘的宝哦。” 霍念立刻嘻皮笑脸地猴到杨氏身上:“对哦,我是爹娘的掌心宝。爹娘也是念儿的宝。” 霍惜见他捧着手按着胸口做着怪样,噗嗤就笑了。这皮小子,读了书,嘴巴越发甜了,越发知道哄人开心。 霍二淮也笑得开心,眼睛不离霍念。 过了一会,扭头对霍惜说道:“爹陪你去一趟吧。” 霍惜点头,她跟杨福商量过了,沈千重现在不在京里,他又走不开,霍惜一个人去湖州他是不放心的,让霍二淮陪着去一趟正好。 杨氏一看,只他父女二人过去,也不太方便,便说道:“娘跟你们一块去吧。” 霍念跳了起来:“那念儿也去!” 霍惜瞪他:“你去什么去?不上书塾了?” “我跟先生请假。” “不许。”霍惜果断拒绝。 霍念瘪着嘴看她,见半天姐姐都没心软,趴回杨氏的怀里,委委屈屈地哀求。 杨氏心软,但看了霍惜一眼,又想到他的学业,狠着心拒绝。 哄他:“湖州很近的,爹娘几天就回了。到时去书塾接念儿好不好?” 皮小子在杨氏怀里蹭了又蹭,不依。 霍惜就训他:“前些天才给你过了生辰,你不是说过了五岁就是大孩子了?要好好念书的吗,这才多久,说出的话自己就忘了?” “我没忘!”皮小子扭头拿大眼睛瞪她。 “没忘啊,那我们念儿不仅记性好,还是个好孩子。这几天就好好跟舅舅呆在城里,过几天姐姐和爹娘就回来了,给你带湖州的好东西。” 见磨了半天,爹娘都没心软,霍念只好委屈地接受了下来。夜里也不一个人睡了,非要挤到杨氏和霍二淮间,抱着他们睡。 把杨氏和霍二淮高兴得不行。一夜都没睡,就看他了。 次日,母女两个备了一堆礼物,便划了船往湖州而去。 一家人划着船从秦淮河进入长江,又从长江进入京杭运河南运河段,用了两天多时间到了平江,又顺着頔塘故道,往湖州南浔方向去。 南浔姚家坝,李石悟正带着五岁的孙女李茵和三岁的小孙子李奕在村口玩耍。 “卖渔咯,新鲜的鱼虾,今早才打上来的。便宜不贵咯……” 李石悟一听卖渔的船到了,忙站起身,拉着两个孙子女朝塘口那边走过去。 “又带孙子来买渔啊?”村里相熟的人都跟李石悟打招呼。 “哎,买渔。孙子孙女爱吃。”李石悟嘴里应着,一手拉着一个往卖渔船那边走去。 霍二淮摇着船正跟在那艘卖渔船后面。 河塘不宽,要过两艘船有点困难。再加上前面那艘船被买渔的人截停了,霍二淮便只好慢悠悠跟在外面。 他本是打渔卖渔的,也正想看看这边人是如何卖渔的,看看渔价几何。所以也并不急着往前划。 杨氏和霍惜也一脸兴致地站在船头看前方那船卖渔。 “爹,你听懂他们的乡话不?” 霍二淮摇头:“半懂半不懂,不过卖渔的卖什么渔价,倒是能从手势上看出来。” “爹,他卖的渔便宜不?” “倒和咱京师卖的价差不多。想来这南浔是个富足的地方。” 杨氏点头:“可不是富足吗,咱一路过来,见这家家种桑养蚕。一年卖蚕丝都存银不少。比种田得利高数倍呢。” 三人津津有味地看着,见那卖渔的在村口就把三大筐的渔几乎卖光了,连那虾蟹都售空了,只一个村的生意,竟这般好。 啧啧感慨,南浔人富裕。 人群散去,卖渔的船也准备划开,见堵着了霍二淮的路,那卖渔的还很是礼貌地说了几句好话。 杨氏便问他:“渔家,咱从别处来的,劳烦问一下,这里是姚家坝不?” 那人听懂了,点头:“是呢,正是姚家坝呢。你们寻人啊?” 杨氏见他听懂,便扬声问道:“老丈知道村里有一户姓李的人家,叫李石悟的,你知道他住哪里吗?” 李石悟买到了渔,正高兴,带着孙儿孙女准备回家趁新鲜做成午食吃,忽然听到有人说到他的名字,忙回头去看。 第二百四十一章 境况 “我就是李石悟,何人寻我呀?” 李石悟定睛一看,一艘不小的船,站着一对夫妻和一个小子,不认识。遂开口问道。 霍惜往他那边一瞧,确确实实是外叔祖,他就站在那里。 几年过去了, 老了许多,但就是那个人。一如记忆中的模样。眼睛忽然就酸酸的,胀胀的。 杨氏看了霍惜一眼,见村口人来人往的,便说道:“老丈,我们从京里来呢,是你家故人。能不能到你家里叙叙话啊?” 那李石悟一听从京里来的, 愣了愣, 又细细地打量这一家子,还是不认识。 便说道:“能嘞,怎么不能。我这就领你们家去。” “好哦。老丈,咱家这船能划过去吧?” “能划能划,你们沿着河往前划,村子后头有一个小码头,可以泊船。我在这河堤边领着你们。” “好嘞,劳烦了。” 一路便跟着李石悟往姚家坝的河道划,一直划到村子后头。见果然有一个小码头,霍二淮便往那栓船柱上抛了绳索,拴了船。 李石悟拎着一篮子鱼虾,站在岸上,看着那母子二人又提又背的拿了好多东西从船上下来。 有心想劝阻,又不知对方何人何来意,只好抿住了嘴。 见霍二淮在船上没动,开口邀道:“一道家去吧?” 霍二淮便笑着说道:“我们平时以船为家, 船上家当多,我就在船上守着吧。” 李石悟有心说找人帮他看守,但对方一船的家当,一时之间也不好开口,便点头,又看向那母子二人。 见她二人没有开口的意思,便笑着在前头带路,脑子里把京中的故人都翻出来认了一遍。 他两个孙子女一脸好奇,走一步便扭头看一眼杨氏和霍惜。 霍惜对这两个孩子没有印象,只朝他们笑了笑。杨氏是个喜欢孩子的,一路逗弄着那两个孩子。 知他两个,大的叫李茵,五岁,小的叫李奕,三岁了,家里还有一个哥哥。 “您三个孙子了啊?” “是呢,还有一个大的,七岁了。随他父亲在书塾读书。” 那个李茵见杨氏和霍惜都是和气的,胆子大了起来:“是我家自己开的私塾。”一脸骄傲。 “是嘛,那你家私塾有多少学子啊?” “有四十几个学童呢。除了我爹,我二叔, 还请了一位先生呢!” “哇,这么厉害啊?那你爹一个举人教这些乡间顽童, 可是这些顽童的福气呢。” 霍惜说完见她挺了挺小身板,一脸的骄傲,便笑了笑。 李石悟回头看了霍惜一眼,心里思忖着,这一家人说从京里来的,还知道屹儿是个举人? 霍惜迎向他的目光,对他笑了笑:“咱们回家再说。”就止了他发问的话。 李石悟家在村子的外围,从村子后河走过来,很快就到了。 “快进来,家中简陋,客人莫怪。” 说完抬腿先进了院子,又招呼李茵和李奕:“快去屋里看你阿奶在不在?说咱家来客人了。” 李茵点头,一边往屋里跑一边叫:“奶奶,奶奶,家里来客人了!” 李奕也跟在她后头跑,也是边跑边喊。 很快吴氏就从后院带着两个孩子走了出来:“来客人了?谁啊?” 杨氏便看向霍惜,霍惜把东西放下,给李石勉和吴氏行礼:“外叔祖,外叔祖母。” 李石勉愣住了,吴氏也愣了愣,走来她面前打量她,喊他们外叔祖父母?这是老家哪房女儿的后代吗? “你从老家浔阳来的?你娘是?” 霍惜摇头,只看着他夫妇二人,眼中带泪:“我母亲,李心柔。” 李石勉便僵住了。 吴氏半晌回过神来,嗷地一声,上来攀住她的肩膀,细细打量:“你,你是宁姐儿?” 霍惜忽然就落了泪,冲着她更咽着点头,说不出话来。 吴氏嗷地一声,把她紧紧抱在怀里,立刻就哭开了:“宁姐儿,我的儿,我可怜的儿啊……” 李石勉被她一顿哭嚎,也是眼中带泪,走过来摸了摸霍惜的头,又仰头叹息不止。 “我的儿,你是怎么活下来的?那府里不是说你和你娘都没了吗?我们一家还去拜祭过你们,你,你怎么?”吴氏哭得满脸的泪。 霍惜从她怀里出来,见杨氏愣神地站在一旁,拉过她:“娘,我不是不想告诉你们,是怕你们有危险。” 杨氏摸了摸她的头:“娘懂,娘都懂。” 见李石勉和吴氏看向杨氏,霍惜便对李石勉和吴氏说道:“母亲是在庄子里没的,我发现他们要对我和弟弟不利,便抱着弟弟从庄子里跑了出来,遇上我爹娘,被他们养在身边。” 简简单单一句话,道不尽的心酸和无奈。 李石悟拳头握了握。 吴氏一脸哀伤,上来拉杨氏的手。 “我替孩子的外祖父母谢谢你们了,要没有你们,宁姐儿还不知会怎样。我替他们谢谢你们的大恩,替她九泉之下的母亲谢你们的大恩大德。” 屈膝要向杨氏行大礼,被杨氏紧紧拉住了。 拦住了吴氏,没拦住李石勉,杨氏生受了他一个大礼。 “你替我那可怜的侄女保住了她的血脉,我李氏一族都深谢你们的大恩。” “别,别这样,小妇人承受不起。”杨氏吓得连连躲避。 “受得起受得起,若没有你们,世间哪还有宁姐儿。”吴氏拉着杨氏谢了又谢。 李石悟又问霍惜:“不是说你弟弟没生出来?” “外祖流放的时候,弟弟都生出来十来天了。”霍惜淡淡说了句。 李石悟听完恨得咬牙:“可恨!世家大族竟行如此龌蹉之事!” “天杀的,这些人把人命当儿戏!自家骨血都能随便抛弃!” 吴氏也恨得跟着大骂了几句,骂完犹自不解恨,抹着泪:“万幸你和你弟弟都活了下来。你外祖听到该多高兴。” 说完拉着霍惜和杨氏去正厅说话。 李石勉叫来两个孙子:“去,跟你爹和二叔说,家里有事,让他们放塾里半天假,快快家来。” “要不要叫娘回来?” 李石勉顿了顿:“先把你们的爹叫回来。” “哎。”李茵应了,带着堂弟往屋外飞跑。 第二百四十二章 叙亲 不一会,李屹,李峪兄弟俩以为家中出了事,急急关了私塾回得家来。 得知了霍惜的身份,兄弟二人很是感慨了一番,想起心柔族妹,也是胸中悲痛。 “如何寻来的?”李屹问道。 这不是浔阳老家, 是她娘子的老家。族伯出了事后,一家人便投靠了他岳父,搬到这湖州来。极少有人知道他们把家安在这里。 霍惜朝他笑笑:“我收到外祖的来信,信中说不久前与外叔祖联系上,跟我说了你们的地址,我便寻了来。” 李石悟听完长叹了口气,感慨了一番。 “川蜀之地进出一趟难如青天。我们家也是打探了数年。虽知道他们在上庸,但也不知具体落脚在哪个镇哪个乡。向过去的旧人打听,大多讳莫如深。直到今年才得知了他们具体的地址。” 霍惜点头:“我之前想打听他们的消息,也是没有门路,一直到今年才托人寻到的。” 吴氏拉着她的手,很是伤感:“你小小年纪,经受这许多。都是我们这些做大人的不是。如今得知你和你弟弟都健健康康的,我们这心里也算是放下半颗心了。这都多亏了你养父母,把你们照顾得好。” “我们也没做什么,还多亏了有这俩孩子养在膝下,给我们添了许多乐趣。”杨氏看向霍惜的目光里满是慈爱。 吴氏见了心里不住地点头。 “姐姐不愿受我爹娘的礼,便受我兄弟二人的礼吧,我替我们那可怜的妹妹,感谢姐姐的大恩。” 杨氏又受了一回李屹和李峪的大礼,慌得手脚都不知往哪放。 吴氏便对着杨氏说道:“你受得起。如今咱们便是一家人了,你叫我们一声叔婶,与我这俩个儿子便也是姐弟相称吧。” 又吩咐小儿子:“去,到村子后头的码头,把你姐夫请家来, 在那码头帮你姐夫守着船。” “好, 儿这就去。” 吴氏便又让从书塾回来的大孙子李笙,领着两个弟妹去喊自家母亲回家,自己便要去厨房张罗午食,杨氏便也跟着她同去了。 留霍惜和李石悟父子在厅堂里说话。 听了霍惜这些年的遭遇,父子二人都听呆了。 这孩子从那府里逃出来,没往外跑,竟还呆在京师附近。这还不算,又是打渔进京师卖,又是在京师做起生意来。 把铺子还开到了杭州和隔壁的嘉兴? 这孩子今年是几岁来着? 父子二人愣愣地打量她。 霍惜面上有些羞赧:“杭州嘉兴的铺子,我都没空去看。只我家的大掌柜来回跑。我手里接活的人是不缺的,只管事掌柜的人手缺的很。现在又开了海禁,皇上又要营建北平城,我后面有些想法,但苦于手中无人。外祖父向送信的人打听了我的情况,便让我来寻外叔祖。” 李石悟定定地看了她一眼,止不住叹息。 “咱李家自来是读书人家,就没出过做生意很厉害的。就是你那父族,也都是一门的武将,也是没那天赋的。倒不曾想, 你这孩子, 倒是摸索出了一些道道。” 可怜这孩子,若外祖家没有出事,哪里要抛头露面辛苦讨生计。 霍惜苦笑:“那府里对外说念儿没生出来,张家的族谱上就必不会记载念儿名字的。我是不甘心的,替我母亲不值。总想着做点什么。就想着多挣些钱,将来用钱打通路子,替念儿讨个公道。” 李石悟一听,眼中便含了泪。 点头:“是该如此。你母亲是张辅的元配嫡妻,你弟弟是元配嫡子,不能就这样被他们抹杀了。我李家都不答应。放心,外叔祖会帮你。” 霍惜更咽着点头:“多谢外叔祖。” “跟外叔祖说什么外道的话。别发愁,有我们在呢。虽然这些年你外祖的学生,门人,姻亲故旧都避着我们,但总有一些人念着你外祖父的好的。外叔祖会帮你联系一些人帮你。” 霍惜踌躇着:“我的身份?” “放心,不说你的身份,只说你外祖喊他们帮忙的,不道破你和你外祖的关系。” “多谢外叔祖。现在念儿还小,还没有自保的能力,我不想看他出事。” “外叔祖懂。放心,外叔祖会替你安排。” 说了一会话,霍二淮那边也被一个村人领了进来,一家人又热情十足地与他叙话,谢他的大恩,把霍二淮吓得坐都坐不住。 很快,李石悟的两个儿媳也领着三个孩子进了家门。 李石悟夫妇没说霍惜的身份,只说是京中极亲近的故人。姚氏和周氏打完招呼,便拉着杨氏说话。 霍惜一家人在李家吃了一顿热热闹闹的午食。 下晌李石悟夫妇便带了两个孙子女,上了霍家的船,领着他们在南浔四处逛。 李茵和李奕没什么机会跟船四处逛,在船上来回的走,扒着船沿看两岸的热闹,很是开心。 听说霍二淮在南浔也买了桑田,李石悟便领着霍惜他们过去看了看,见都跟桑农签了契,便只让霍惜放心,这些地他一家会帮霍惜看着。 霍惜心中感激。 跟着他一路逛。南浔几乎家家种桑养蚕,年年靠着卖蚕丝,家家都富足得很。 家里有钱了,也都舍得送孩子去书塾读书,一路见着好多书塾,听到好多书童朗朗的读书声。 “你外祖父出事后,你屹舅舅在京里的职位也不保了,我们也不想回乡,便投奔了屹儿的岳家,在姚家坝开了书塾……你屹舅舅举人的名号还挺好使,年年都有不少人送孩子来进学。” “只我家书塾小,也收不下太多人。这些年凭着书塾,日子也过得可以。就只念着你外祖父一家……好在如今也联系上了。当年我帮你外祖父遣散了一些家奴下人,倒是有一些还得用,我会帮你找一找。” “多谢外叔祖。” 霍惜在李家呆了几天,也到隔壁嘉兴看过了自家的铺子。 见掌柜带着伙计都做得不错,霍惜让霍二淮勉励了他们几句,也给了他们一些赏银。掌柜和伙计都高兴地谢了赏,表示会用心看着铺子。 李石悟看着霍惜的行事,很是欣慰。回家便跟两个儿子商量起来。 第二百四十三章 商定 隔天,霍惜听到李石悟的决定,愣了愣。 “您让峪舅舅跟着我?” 李石悟点头:“你峪舅舅学识不如你屹舅舅,他比较跳脱,不如你屹舅舅更能沉下心做那教书育人之事。早些年他在京里就跟在我身后,对于庶务及人情往来,也算精通。” “可峪舅舅如今娶妻生子了,让他背井离乡,和舅母奕儿分开,这有些不好吧?” “无妨,我跟你峪舅舅商量了,他是愿意的。要不是如今我年纪大了,我更愿意与你同去京师。但京师认识我的人不少,我怕坏了你的事。” “这……那书塾那边可忙得过来?” “放心,书塾那边再招个先生,容易得很。” 霍惜听他如此安排,便应了下来,心中高兴。 李石悟见她点头,笑道:“你峪舅舅一人怕是不行,我会帮你再找你外祖父之前用过的旧人。等寻好了,就打发他们去找你。” “好,多谢外叔祖肯替我费心。” “你这孩子,就是外道。我待你的心,就跟你外祖父是一样的,都是骨肉血亲。” “是。” 既然李峪愿意跟着自己,霍惜便找了他父子二人商量了一番。 打算让他负责嘉兴的铺子,在嘉兴和南浔收些当地的货物,主要是收蚕丝,然后直接送到松江。 如今有李峪舅舅愿意两边跑,为了他与家人能常见面,就不安排他到京师的铺子,让他跑南浔和嘉兴,收了蚕丝直接运到松江。 到时在松江再开一家铺子,再租个大院子,让奶娘和马嬷嬷从织坊里出来,给她二人买几台织机,自家给自家织,想何时织就何时织,不受他人的约束。 到时再雇几个人与她们一起,到时一边织布,一边在松江收布。 让李峪舅舅两边跑,帮着收粮食和布匹,贩蚕丝。 南浔到松江快的话两天能到,慢的话三天足矣,也不影响他与家人团聚。 李峪听到霍惜的安排,高兴得很,原本以为要跟家人长时间分开,和妻儿正不舍分别,这样安排,他时常就能见到妻儿了。 点头应下。 霍惜与他商议了一番,给了他一千两银子,让他收些蚕丝送往松江,再帮着奶娘购几台织机。 奶娘与外祖一家也是认识的,倒不用霍惜亲自跑松江一趟。 事情商定,霍惜出来也十来天了,便准备回京。 李石悟一家都很是不舍,又给她备了好些土产礼物,吴氏拉着杨氏不放,说不完的话。 “您放心,两个孩子都是我和他爹的命,是我们掌中的宝。”杨氏宽她和李石悟的心。 吴氏连连点头,谢了又谢。 霍惜给他们行了礼,告辞离开。李石悟带着家人沿着堤岸一直跟到村口的河口,再看他们转入别的河道,看不见了才转身家去。 杨氏看着船上满满当当的东西,很是感慨:“你外叔祖一家送了这好些东西,咱送的那些礼都薄了。” 霍惜翻看了看,心中感动:“以后得空我会常来看他们的,年节也给外叔祖备上一份礼。” 霍二淮点头:“正该如此。以后得空了,爹再带你来。” “嗯。爹,咱平江也有铺子,顺便上那看看吧。” “好。爹也跟你巡铺去。” 杨氏一边归置东西,一边笑道:“你爹前些天到嘉兴铺子充东家,可把他扮出瘾来了。” 霍二淮嘿嘿笑:“那总不能让惜儿挡在前头?她才几岁,没得让人小瞧了她。” 霍惜笑着点头:“我爹本来就是东家。装东家的气势足的很呢。” 杨氏和霍二淮都笑,杨氏想起念儿,叹道:“咱这么久没回,念儿怕是想我们了。也不知会不会哭鼻子。” 被爹娘姐姐抛下的念儿还真哭起鼻子来。 这日下学,同窗们都高高兴兴地往外走,不到一会,就被家里的爹娘下人仆妇接走了,只剩他一个人孤零零地站在书塾门口。 踮着脚左看看,没看到舅舅。伸脖子右看看,也没看到舅舅。小脸瘪了瘪。 又等了一会,还是没见到舅舅。小肚子又咕噜噜叫唤起来。 皮小子看着路边书塾门口卖的各种吃食,捂着小肚子吞着口水。 自己不断给自己念经:“等舅舅来了,让舅舅买给念儿吃。念儿就在门口,爹娘姐姐说不能乱跑,被拐子拐跑了,就见不到爹娘了。” 守门的大爷见他一会跑这边踮着脚望,一会跑另一边伸着脖子望,有些心疼,招呼他:“念小子,来,到爷爷这里来。” 霍念脚步挪了挪,到底没过去。摇头:“我等我舅舅。” “要不要跟爷爷到书塾里等?” “不要,我就在门口等。” 守门大爷见他不愿进书塾,也不强求,只看着他。过了一会坐累了,自己进去了,没一会又出来看,见他还在那里,安了心。 进进出出的,不时出来看他一眼。 霍念也不知舅舅是不是忙得忘接他了,也不敢走开。在书塾门口走来走去,这里蹲一下,那里站一下。 到底肚子饿得狠了,往书袋里摸出荷包,捏着走到一处卖吃食的摊位前,掏了三个铜板买了一个馅饼。 蹲到书塾的一角,捧着馅饼就吃。刚吃两口,就委屈地哭了起来。 感觉自己像墙角那只没人要的小狗。 那小狗还盯着他手里的吃食,要上来跟他抢。皮小子撕了一块给它,赶走了小狗,又蹲回墙角。 不一会就委屈巴巴地哭了起来,先是小声地抽泣着,结果小金豆子越掉越多。 张辅下了衙,跟几个同僚约好到莫愁湖吃酒。 下了轿,信步走在莫愁湖边。 就听到一阵小小的抽泣声,寻声看去,就见一个小小子,正蹲在墙角的阴影里,小小的一团,捧着一个馅饼,咬一口哭一下,再抽一下鼻子。 委委屈屈的,一副小可怜模样。 张辅一颗心瞬间就软成一摊水。再定睛一看,竟是曾见过一面的。 那天这孩子从书塾里飞跑出来,脸上带着笑,挤得眼睛都看不见了,只看见满嘴的小米牙,直往门口接他的母亲身上扑。 这会怎的一个人蹲墙角了? 张辅左右看了看,见一个人都没有。书塾门口也冷冷清清的,还虚掩着门。 心下一软,朝那小子走了过去。 ------题外话------ 下午还有一章 第二百四十四章 伯伯不是拐子 霍念正委屈巴巴地哭着,见一片阴影罩过来,忙仰头去看。 两滴金豆子刚好滚落在脸颊上,看着可怜得紧。 张辅心一软,略俯身帮他拭去。 霍念先是愣住了,待反应过来,忙向墙角缩去。怎奈他本就是倚墙蹲着, 缩无可缩,脚步往后挪不了,便有些害怕地看着对方。 嘴里逞强着:“你不要拐走我,我有爹有娘的,有姐姐有舅舅。我不会跟你走的。” 说完两手紧紧捧着馅饼贴墙蹲着,身子紧紧崩着, 定定地看着张辅。 张辅脸上就露了笑。 索性在他面前蹲了下来:“你看我像不像坏人?” “坏人又不会在脸上写自己是坏人。” “你这孩子倒是机警。”张辅笑了起来。 见这小子盯着自己眨巴着眼睛, 泪水浸过的眼珠子格外的明亮,忽然有些恍惚。总觉得这双眼睛在哪里看过。 见孩子害怕, 忙温声哄道:“别怕,伯伯不是坏人。你看……” 说着就抻着自己的衣裳给他看:“这是官员的常服,我是官,可不是那些拍花子哦。” 霍念往他衣裳上看去,见他胸口有一块绣图,便高兴地伸着小手指着:“我知道,这是补子对不对?” 张辅有些意外,嘴角翘了翘:“你还知道补子啊?” 见对方表扬他,霍念小脸有些骄傲。 “我姐姐跟我说过的。当官的穿的官服胸口这里,都有一块叫补子的绣图。我还知道,不同的官,上面的图案不同呢!” “呀,你还这么厉害啊。那你知道我这个是什么吗?” 张辅略直了直身子,让他好看清自己身前的图案。 霍念盯着眼睛认了认,摇头:“我不认识。我才上学堂。还在学三字经,先生没讲过这些。” 张辅笑着摸了摸他的脑袋:“这是麒麟, 看,是不是很威武?” 见霍念点头,笑道:“等你长大就认识了。” 霍念见对方和气无害,点头:“嗯,等我再多读些书,等我长大了,自然就知道了。” 见这孩子实在有灵性,张辅很是喜欢。 又问他:“你为什么一个人在这里哭啊?不进书塾念书?是逃学吗?” “才不是逃学!我们书塾都下学了。他们都让家里人接走了。可我舅舅还没来。”霍念说着说着又委屈了起来。 张辅声音越发软和:“那你爹娘呢?” “爹娘和姐姐出门去了。”说着说着就趴到膝盖上,一脸欲哭的模样。 难怪,这孩子定是觉得委屈了。 见他一副难过的样子,张辅忽然也跟着难过起来。想着怎么让孩子开心起来,不过又没什么逗弄孩子的经验。 见他手里攥着一张馅饼,就问他:“馅饼好不好吃?你肚子饿了是不是,伯伯请你吃好吃的可以吗?” 霍念愣愣地抬头看他:“我姐姐说不能拿陌生人的东西。” 说完又怕对方难过,看了一眼手中被咬了好几口的馅饼,抿了抿嘴,道:“我有馅饼了,能吃饱。” 见孩子实在懂事,张辅不由心生感慨。又问他:“那这馅饼好不好吃啊?” 霍念看了看他,又看了看自己手中的饼, 点头:“好吃。” 说完见对方盯着自己的饼,想了想, 从自己没咬过的另一边,撕下一块递给他:“伯伯尝尝看,好吃的。里面包了菜。” 张辅看着递到自己面前的一小块饼,愣了愣。 伸手接了过来。 在孩子的目光中送进嘴里,嚼了两下,点头:“好吃。” 霍念立刻就笑了起来。 一副自己的东西终于得到别人认同的得意模样。自己也嗷呼咬了一口,嚼得津津有味。 一副可可爱爱的样子,让张辅忍不住想摸一摸他的小脸。 “这饼谁给你买的呀?” “我自己买的?我爹娘有给我铜板,说我饿了可以买东西吃。” “是嘛?那这么好吃的馅饼要多少铜板啊?” 霍念伸出三个手指:“三个铜板。有素的有肉的。肉的要五文,更好吃,咬一口里面都是肉的汁水,可香可香了!” 见他吃得香,张辅忍不住又问他:“那你怎么不买带肉的馅饼啊,是没有铜板了吗?” 霍念一听往自己的小书袋上拍了拍:“有,我有铜板,我还有一颗银豆子呢。是我姐姐给的。但我吃素的就行了。也能吃饱的。” 张辅忍不住一阵心酸。 这孩子着实懂事。可能家境不是很好,这么点大,就知道给家里省铜板了。 往他身上打量,见他穿着一身细棉布衣裳,脚上穿着一双素的,没绣什么图案的布鞋,小书袋也极朴素,瞧着应该只是一般家境的孩子。 心中颇为感慨。 见他不哭了,正想再逗他说几句,这孩子眼睛黑黝黝的,明亮又有神采,让人见了有种熟悉感。 还没开口,就见他腾地直起身,挥手叫着:“舅舅,舅舅!”边叫着边跑了过去。 张辅站起身回头望去,就见一个十五六岁的年轻男子,正大步朝这孩子跑来,两人抱着一起。 “是舅舅不好,舅舅来晚了。等急了吧?” “哼,下次舅舅再来这么晚,我就不理你了。” 杨福上下打量他,见他安好,一颗心忽地松了下来。 “下次舅舅要是走不开,就让邹阿爷阿奶来接你。舅舅这次忘了跟他们说了。” “那下次不许了。” “好。拉钩。” 张辅便见舅甥两人拉起钩来。 见他二人正要走,便也打算转身离开,又见那小子转过身来,朝他扬手:“伯伯再见。”说完就蹦蹦跳跳地牵着他舅舅走远了。 张辅笑了笑,也转身离开,才迈了两步,又顿住了,与那孩子聊了小半天,竟忘了问他叫什么名字。 不由得摇头失笑,转身走开。 而霍惜这边,和霍二淮和杨氏三人到了平江。 杨氏守着船,霍惜和霍二淮穿着一身富贵往铺子走。到了铺子门口,也不打算进去,择了铺子对面的茶肆坐下观察。 喝了几壶茶,见铺子里来来往往的客人,有来贩货的,也有挑着推着货物来卖的,生意不错的样子。 铺子里的伙计都笑容满面,迎来送往。 霍惜不由得在心里点头称许。她在运河几个城池开了铺子,主要做的是大宗的生意。 采买当地的土产,利用运河之便,往别的城池卖,又把别的地方土产送到平江来,让小商小贩上门来拿货到平江各地去卖。 散客生意也做,但不多。 这样一来,能动的手脚也少。省不少人力物力。 再加上她定下的铺子激励计划,店里的掌柜伙计除了固定的月钱,还能从店里的营利中分得花红。 铺子赚得多伙计们自然分得多,大伙干得都很是积极。 平时随运河来往也便利,沈千重也常来巡铺,至今倒也没听说哪个铺子账目钱货上有不对的。 但霍惜也没急着进去,只在铺子外观察。 几壶茶喝下去,见无事,便想过去,哪想这会店门口中就出事了。 第二百四十五章 异乡遇故人 广丰水铺子门口,一个半大小子挑了一担麻皮来卖。 得了十五个铜板,高高兴兴地揣在怀里,正挑着空担子往外面走。就被斜刺里钻出来的一个妇人,搜刮了去。 “你还我,还我!” 那大小子上前就与她争夺,二人立刻扭打在一起。霎时铺子门口就围了好些人。 霍二淮看呆了:“这怎的光天化日, 还明抢起来了?” 霍惜也看向纷闹处:“应该是认识的吧。” 果然就听到妇人骂道:“贱皮子,敢私藏,看我不打死你!供你吃供你穿,你还敢私藏!” “这是我挣来的,你快还我!” 那妇人在那小子身上抓了好几把,头发衣裳都给抓散了,霍二淮看得连连皱眉:“这是一家人还是是母子啊, 在外头这样闹?” 见那小子被那妇人在脸上抓了几道, 面皮抽了抽,替他疼得紧。 “看着不像亲生母子。”当街闹成这样,一个母亲叫自个儿子“贱皮子?” “爹也觉得不像。” 但就是养的,也不至于这样吧?他和孩他娘都舍不得惜儿念儿吃半点苦,念儿但凡身上有半点不舒服,他夫妇二人整宿的睡不着觉。 见那小子被那妇人踹了两下,倒在地上,啧啧感慨。 这两人在铺子门口打闹,霍惜也不好在这个时候进铺子了。只好继续坐下喝茶,顺带看热闹。 才呷了一口茶,差点喷出来,眼睛立刻瞪圆了。 只见街上一中年男子脚步匆匆赶来,拉开了正在攀扯的两人:“住手,这是大街上, 要闹回家闹去。” 霍惜紧紧盯着他不放。 那妇人被那男人拉开,用手撸了一把头发, 狠瞪着那小子:“呸,贱皮子, 放着弟弟妹妹不带,倒跑出来挣私房银子来了,还敢私藏,胆肥了你!” “那是我挣的。”少年气弱地争辩。 “呸,你吃家里的用家里的,还敢说是你的?”那妇人一脸的凶神恶煞。 霍惜紧紧盯着那个中年男子,见他来回地看了那二人,又捡起摔到地上的箩筐,递给那小子:“家去吧。” “爹,那是我挣来的。”少年委屈。 那中年男子看了他一眼,见他两手都是因为剥麻皮,而洗不掉的黑渍,眼神黯了黯。 “家去吧。” “爹……” “回吧。” 少年眼神立刻黯了下来,默默接过空担子,低垂着头挑着走了。 霍惜目光跟着他,见他拐个弯不见了身影,又看向那中年男人。就见那男人问那妇人:“你去哪?” “你管我!”那妇人瞪了他一眼,抬头挺胸走远了。 围观者或摇头叹息或窍窍私语,最后也散了。 见霍惜眼睛紧紧盯着那男人,还起身跟着走了两步,霍二淮忙上前拉住她:“惜儿?” 霍惜晃过神来, 看了霍二淮一眼,等她回头再看时,那男人已走远了。 “没事。爹,我们去铺子吧。” 父女二人进了铺子。听说是东家派来的人,沙掌柜很是热情,几个伙计也都来打招呼。 霍二淮被沙掌柜领着在铺子和库房四处查看,霍惜则翻起账本。 见上面木料竹料一类的价格都涨了,找戚账房问了几句。 “近段时间,这些木料竹料,麻皮麻绳石灰生漆桐油的,价格都涨了。糯米也收不上来。倒是那些水产干货价格还略降了些。我们这回便多收了些。等收够半船一船的货我们就往京里运。也不敢往库房放。这天气热了,买冰也要耗一大笔。” 戚账房头一次见到霍惜,本以为她看账只是走个形式,哪里知道这小东家还能逐一逐条给指出差异之处。 遂收起两分漫不经心。 霍惜看了他一眼,点头称许了几句,说他账目做得清楚。 “都是属下该做的。”往额上抹了一把虚汗。暗自思忖,也不知东家是什么家庭,这么小的东家眼光都这么毒。 霍惜翻完账本,问他:“方才门口争吵那个小子,挑来的一担麻皮,给的什么价?” “十五文。往常只要十二文就能收上来满满一担,但这些日子麻皮价格也涨了。” 霍惜点头,状似不经意又问道:“那小子为何在门口与家人争执,是咱铺子的常客?你们有认识他吗?” “怎么不认识,他爹就在前面那条街上干活,都是认识的。” 见霍惜一脸兴致,戚账房索性在她对面坐了下来,给她讲起故事来。 “说来也可惜,那男人叫伍大有,是个有才干的,早先沈掌柜来平江开铺子,还打算找他来咱铺子当掌柜呢。” “哦?那为何不用?” “所以我才说可惜啊。本来他来铺子里自荐,沈掌柜是看中他的,没想到后来一打听,知他家那个情况,就不要他了。” “他家什么情况?” “他那个婆娘,小东家方才也看到了,是个泼辣不讲理的。家里原也是开铺子的,奈何只生了她一个,从小给宠坏了。早年给她招了一个上门女婿,没过两年,嫌人家不好,竟把对方赶跑了,留下一个女儿。” “啊?都跟人家生下孩子了,还赶跑女儿的爹啊?” “可不是嘛。她爹娘都拦她不住。她那样嫁过人又带个拖油瓶的,就算家产都留给她,她爹娘也没找到合适的人配她。” “后来也不知伍大有怎么撞上去了,给他招了伍大有,也不嫌弃他有个儿子。倒是过了两年安生日子,也给家里生了个儿子,留了后。只后来又不行了,在外吃酒赌钱欠了好些账,家里的铺子卖了,田地也卖了,才给她抵了账,父母也被她气死了。” 戚账房啧啧感慨了一番:“如今那甘氏更是变本加厉,伍大有挣的钱都被她抢了去,连伍大有儿子悄摸摸挣的那几个铜板都不放过。” “那伍大有原是在她家里管铺子,后来铺子卖了,就在外找活干,也当过掌柜账房,可那妇人老上铺子去找伍大有纠缠要钱,就再没人肯要伍大有当掌柜账房了。他就去码头扛包,给人当伙计。” 戚账房摇头叹息。 霍惜听完不胜感慨,没想到这个奶爹这些年竟是过着这样的日子。 “那他一个大男人,竟由着那泼妇治他?” “谁让他带个拖油瓶呢,还住人家的宅子,不拿捏他拿捏谁。” 第二百四十六章 入套 正说着,沙掌柜和霍二淮走了过来。 沙掌柜随口说道:“要我就大耳刮子扇她。一个妇人倒蹬鼻子上脸了。生了两个儿女,半点慈母样都无,还日日在外吃酒赌钱,把孩子丢给男人前头的儿子。就这样还不善待他,连人家闲时偷摸挣的几个铜板都不放过。” 霍二淮默默地听着,只觉无比庆幸, 他也是入别人家给人当赘婿的,可杨家待他极好,孩他娘也事事听他的。 不由得感慨万分。 查完铺子,霍惜一路心事重重回到船上。 杨氏见着他们很高兴,问他们是不是事办好了,要回京了?她想念儿了。 霍二淮却看向霍惜:“惜儿, 你一路皱着眉, 是铺子里有什么不对吗?” 杨氏一听也看向她。 霍惜摇头:“不是。铺子里很好。掌柜伙计都很尽职。” “那你怎么闷闷不乐的?” “爹,那个伍大有……是我奶爹。那个小子, 是我奶兄。” 霍二淮愣了愣,反应过来,很是错愕:“那人是你奶娘的男人?那个小子是你奶娘的儿子?” 霍惜沉重地点头。 “奶娘的男人和儿子?”杨氏忙问什么情况。 霍二淮便跟她说起今天铺子门口发生的事。杨氏听呆了,好半晌没反应,一阵唏嘘。 “这可怎么办?你奶娘如今还一个人,你奶爹却已经另娶新妇了。这……还有你奶兄,你奶娘要知道他如今在后娘手下过这样的日子,该多伤心难过。” “你奶娘怎么这么命苦啊。这可怎么办哦?” 夫妻二人在那里念念叨叨,引得霍惜想起奶娘,差点掉下泪来。 “惜儿,咱不能不管啊。你奶娘如今口不能言,她为了你们姐弟,成了如今的模样,惦记着自己儿子也说不出口, 这,得多苦啊。” 杨氏心软, 说着说着就落了泪。 霍二淮也很不好受, 点头:“这事我们得管。既然他那后娘不待见他, 咱就把他接走。送到你奶娘身边去。” “对对,咱把他接走,送到松江你奶娘身边!”杨氏点头赞同。 “可怎么接走呢?奶爹是知道我的身份的,他那个人我不了解。万一再让他那新妇得知了……” 那妇人眼里只认钱,万一拿着把柄,捅到吴氏那边呢? 她不敢拿念儿冒险。 奶兄……也好几年不见了,霍惜也摸不准他的心性。 可奶娘命苦,她不能太过自私。 “这……”杨氏踌躇着。 “对对,咱不能拿惜儿和念儿冒险。”霍二淮连连点头。 “可我一想到惜儿的奶娘,她看着惜儿和念儿时,眼里是万般的疼爱,就像看着自己的孩子。这要是知道自己亲生骨肉如今过这样的日子,心里得多难过。” 霍惜有些为难,她知道自己不能不管,但是又不知道怎样才能两全。 想了一夜,翻来覆去没睡。 次日顶着一双黑眼圈从船舱中出来。 “你,你这孩子怎地昨夜没睡好啊?”杨氏上来摸她的脸, “娘去给你煮个鸡蛋让你滚上一滚。” 霍二淮过来看了她一眼:“要是为难,要不咱就把事情跟你奶娘说说, 让你奶娘想想法子?” 霍惜摇头:“我已想出法子了。” “什么法子?”杨氏忙着急地问道, 她还是想把那孩子从那家里要出来,送到奶娘身边的。 霍惜看向霍二淮:“爹,我和娘留在平江想法子,你回一趟姚家坝,把情况跟我外叔祖说一说,让我峪舅舅跟着来,等我们把奶兄要出来了,就让峪舅舅带他去松江找奶娘。” “行,那爹马上就掉头去姚家坝。” “惜儿,那我们怎么把人要出来?他那后娘只怕是不肯吧?还要靠你奶兄带孩子养家呢。” “娘,这事还要靠你了。” “靠我?” 霍惜便把想了一晚上的计划跟杨氏说了一遍。 杨氏一听大喜,拍着大腿:“行,这事娘在行,定把你奶兄从那家里要出来!” 接下来,霍惜便向沙掌柜和戚账房及附近邻里打听了那甘氏的消息及她平日的动静。 知她爱吃酒赌钱,便让杨氏在她寻常爱去的耍钱吃酒的地方堵她。 这日,那甘氏又赌输了钱,搜遍了全身都找不出多的铜板,那赌钱做套的,便哄她让她拿了家里的房契来押。 那甘氏倒不向一般输急眼的赌徒一般失了志,听到对方哄她的房契,跳起来就骂:“呸,凭你也敢肖想我家的房契!我老爹老娘病重,都不肯让我拿了房契去卖钱,你倒来肖想。也配!” 呸了几声就离开了。 杨氏便在后面尾随她。 见她到了一酒肆想打酒,摸了全身又无铜板,讨好着让酒家赊她一壶,被酒家冷嘲热讽了几句,她就跳着脚跟人对骂。 杨氏跟在后面,都看呆了,半天没回神。 见她骂骂咧咧地走了,便一路跟着她。杨氏眼珠子一转,嘴里便开始抱怨起来,说家中的庶子不听话,白吃家里白用家里的,总有一天要卖了他。 还说广丰水要招一个伙计,签死契能给十五两,活签能给十两。等他爹出门了,就把他卖到广丰水去。 杨氏一路骂骂咧咧,说着碍眼的庶子,骂他挡了路自己儿子的路,在家白吃白喝,将来还要分家产,早晚非卖了他不可。 每一句都说到甘氏的心坎上。 直到杨氏骂骂咧咧从她身边走过了,她还盯着杨氏看个不住,脚步没挪动半分。 杨氏躲在广丰水铺子拐角处看她,果然就见那甘氏按捺不住,都没等伍大有出门,径直就去了广丰水。 甘氏进了铺子,捉了沙掌柜就问店里是不是要买伙计。 沙掌柜想到小东家的吩咐,点头:“是要买伙计。我们现在生意好了,这人手便有些不够。” 说完斜着眼看她:“去去去,你这样的,我们东家可不敢要。”做势要赶她。 “掌柜的,沙掌柜,咱们老街坊了,有话好好说。我知道我当不了伙计,可是我家里有人可以啊,你看我那个继子怎么样?”甘氏拖着沙掌柜不放。 “他?他才十一岁吧,能干什么?毛都没长齐。”一脸嫌弃。 “别啊,他这个年纪不是正好吗?算不得劳力,也不用你们付工钱,管吃饱就行。又从小赔养,对你们东家绝对忠心。等过几年,不就得用了?” 沙掌柜做势沉思了一番:“你说的也有道理。” “对吧,有道理吧?那你看,死契可以给多少银子?” 第二百四十七章 脱离 “死契,你要给他签死契?” 沙掌柜眼睛都瞪圆了:“你又不是人家亲娘,还能做主给人签死契?要签也让你家大有来。” “大有是我男人,他入赘我家,自然得听我的。” “他虽入赘你家,但你要签死契的人是他的儿子,与你有何干。” 好说歹说,沙掌柜就是不同意签死契,只说让伍大有来。 甘氏没辙。眼珠子转了转:“那活契呢?契活契给多少银子?” 沙掌柜看了她一眼:“那要看签几年了。签的越久银子自然越多。” “那签五十年,给多少银子?” 不止沙掌柜,铺子里的账房伙计们都听呆了。这是多大的仇啊,要把一辈子签给人卖命? 霍惜在帘子后头都听得恨了,本来对耍心计哄骗她,心中有些难安,但一听这甘氏的一番话,倒觉得耍点心计让奶兄早早离了这个家挺好的。 “你想签五十年,我们还没有这样的呢。五十年?又不是死契,我们还得给他养老?你想得倒美。” “那三十年?二十年?能多少银子?” “要么死契,要么二十年。” “行,就二十年。二十年能多给些银子不?” 沙掌柜定定地看了她一眼:“最多给十五两。” “二十年,才给十五两?太少了吧,再多给几两吧?” “爱签不签?十来岁的小子能做得什么?还得白养着。我买一个死签奴才都用不了这个钱。” 见磨了半天,对方不松口,甘氏便点头应了:“行行,那就二十年。是十五两吧?” “说十五两就少不了你的。但你真的能做主?” “能,怎么不能,他爹入了我家门,我都能做了他的主,更何况他的崽。” 沙掌柜往帘子处看了一眼,见没有动静,便拿了文书过来让她签了并按指印,又给了她十五两银子。 那甘氏看都不看文书,就在上面按了指印。喜滋滋地捧着银子,挨个放在嘴里咬了咬,嗬嗬笑出声来。 等伍大有父子得知此事的时候,已回天无术。霍惜已动作迅速地让人拿了契纸到平江府衙入了档。 “你这妇人,为何这么无情,我儿吃的是我挣的银两,又碍不着你什么事,你两个孩儿都要他看管,你把业儿卖了,谁给你看管他们?” “呸,他住我的吃我的,如今我还给他寻了能安身立命的地方,将来学了本事,比你还强,你还不感激我!” 二人在家里大吵了一番。 伍成业萎靡了半天,掉了半天泪,默默把自己的两件衣裳收拾了。卷成一个小包袱往外走。 伍大有见他抱着包袱出来,与甘氏停了手。 “贱皮子,你吃的穿的都是我家的,还想带什么东西走!” 甘氏扑上前抢过伍成业的包袱,把它抖散了,见除了两件衣裳再无他物,还不解气,又用脚远远把它们踢开了。 伍成业只默默地看着,垂着头不发一言。 伍大有仰天长叹,回头见三岁的小儿正害怕地与他姐姐缩在墙角,嘴里喃喃地叫着爹,不禁悲从中来。 对伍成业说道:“走吧,爹送你过去。” 父子二人沉默地走出了甘家的宅子。 到了广丰水,伍大有给沙掌柜就要跪下,被沙掌柜拉了起来:“你这是做何?” “我知你们要把他送到别处的铺子,劳沙掌柜与你家东家说说情,请他,善待我儿。待我挣着钱了,就来赎我儿。”眼眶含了泪。 “放心,只要他本分,忠心,东家不会为难他。” 叹了口气:“离了那家也好,将来他学了本事,自然有他的造化,比呆在那家里做牛做马,被后娘搓磨要强。” 伍大有忍着泪,点头。 回头看着这个儿子,千言万语竟是说不出半句话来。 伍成业含着泪,万船不舍,扑通给他爹跪了:“爹,你自己好好保重,将来,我有本事了,会回来看你的。” 伍大有终是落了泪,拍着他的胳膊说自己无用,又拉着他连声叮嘱了一番。 看着儿子被沙掌柜带入了后院,才脚步沉重地离开。 事情办好,霍惜从后院接了伍成业,半刻也没停,叫了一辆车就与他去了码头。 她爹昨日已带着峪舅舅到了平江,听了此事,外叔祖连夜让峪舅舅跟来了。 如今见着人,也是不胜唏嘘。 霍惜给李峪使了一个眼色,他点头,和颜悦色地对着惶惶不安的伍成业说道:“好孩子,别怕,我是你娘的故人。” 伍成业一路低垂着头,眼眶红红的,与爹分开,前路不明,正万般难受。 这会听到对方说是他娘的故人,忙抬起头来:“你们认识我娘?” 杨氏心软,见不得他这样,上前拉了他在船舱里坐下。 “对,我们都认识你娘。你娘一直在找你们。以为你们会回六合老家,还经常会到那边打听你们的消息。” 伍成业听到他们说起六合,知道是真的了。 眼眶又红了:“我爹说我们不能呆在六合,这些年我们从来没回过老家。我娘,我娘她在找我们吗?她在哪?我好想我娘。我这就去告诉爹,娘找到了!” 见他激动地要走身,杨氏忙拉住他:“好孩子,来,先坐下。你娘还是一个人,可你爹已娶了新妇。你告诉了你爹,让你爹怎么办?你爹和你后娘还生了一个弟弟,万一让你后娘知道了你娘的下落,就她那个脾性,你娘能落着好?” 伍成业愣住了,不知如何是好。 半晌呆愣愣地摇头,不能,不能让甘氏知道了娘的下落,不能让她去找娘。 “那我娘在哪?我爹怎么办?我们一家不能在一起了吗?”憋了一路的眼泪终是落了下来。 杨氏给他拭了眼泪:“好孩子,我们就是要带你去见你娘。至于你爹,等你见到你娘,自己跟你娘说,看你娘的打算,好不好?” 伍成业见杨氏温声劝慰,终是对她点了头。 又一一看过在场的人,可能见大家都一脸的和气,终是卸了戒备,拉着杨氏就要去找娘。 “好好。会带你去见你娘的,很快你就能见到你娘了。” 霍惜定定地看着这个奶兄,小时候奶娘也是经常带他来府里跟她玩的。他定是记得她的。只是她现在不好相认。 见他对奶娘一脸的孺慕,一直念着奶娘,心里替奶娘高兴。 对他说道:“你跟这位峪叔叔回他家去,等他收拾好行李,就会带你去找你娘。” 伍成业听完她的话,精神立刻又崩紧了,拽了拽杨氏的衣袖:“你不能带我去找我娘吗?” 杨氏差点心软,忙温声安慰他:“放心吧,我们是一家的,这位叔叔跟你娘也是认识的,他正好要去你娘那边,顺路,就让他带你过去。” 伍成业见他们已安排好,心中虽然想跟着杨氏,但也只好应了下来。 见事情办好,李峪便对霍惜说道:“你们也不必送我了,快回去吧。我带他在这里坐船回去,半天就到了。等我带他找到他娘,就给你去信。” 霍惜点头,与他又说了几句,在码头看他带着伍成业坐船离去。 那伍成业离去时,还站船头看杨氏,看霍惜,抿着嘴,看得出一脸的不安。 杨氏一直笑着与他挥手,见人影看不见了,才长叹了口气:“这孩子心中不安呢。只盼着见到你奶娘,他和奶娘能过起好日子。” “放心吧娘,会的。我们也回吧,我都想念儿和舅舅了。” 杨氏忙招呼霍二淮划船:“快快,划船,咱们快回去,我都想死念儿了。下次要出门这么久,就带着他一起。” 第二百四十八章 何去何从 博雅书塾,一众小学童蹦蹦跳跳往大门口走。 “霍念,霍念!” “啊?”霍念回头看向他的同窗方琦。 “你爹娘和姐姐还没回来吗?”方琦很喜欢霍念。别人都叫他小胖子,就霍念叫他的大名,也不笑话他中午吃得多。 霍念摇头。 “那你要不要去我家玩?咱们明天休沐,你可以住我家,我家有一个大园子,还有湖,我们可以划船,采莲,还可以钓鱼!” 霍念有些心动。 有园子,有湖可以划船还可以采莲呢,一定很好玩。他还没去别人家玩过呢。 “去吧去吧。我爹娘,祖父祖母可喜欢我了,也会喜欢你的。”难得遇上一个自己喜欢的小伙伴,方琦很想他去自己家玩。 霍念对着小手:“我要问我舅舅。” “行,那我们去问你舅舅。”两人手拉着手往大门口跑。 “看,我家的下仆来接我啦,一会我们坐马车去!”一拉,没拉动。 方琦扭头看霍念,就见他恍过神来,已挣脱开他的手,飞跑了出去。 “爹,娘,姐姐!” 啊,霍念爹娘姐姐回来了? “哎,娘的念儿。想死娘了!”杨氏忙小跑着朝霍念跑去。 “娘,念儿好想你们哦!你们去了半个月了,我天天数着呢,这么久。”霍念被杨氏抱了起来,紧紧抱住她的脖子,小声抱怨。 霍二淮也走了过去,笑着摸他的小脑袋,他又甜甜地叫爹,把霍二淮叫得一脸宠溺的笑。 霍惜看着他跟杨氏和霍二淮撒娇,只觉得这皮小子越发娇气了。 没眼看。扭头见一个小胖子在几步开外看着这边,见她看他,还朝他走了过来。 “你是霍念的姐姐吗?” 哎呦,这小胖子,好可爱,这脸圆的,眼睛都挤得看不见了。 略略俯身:“为什么不是哥哥?” “霍念说他没有哥哥。” 这小胖子还挺聪明,正想逗他两句,就见他问道:“我能邀请霍念去我家玩吗?我们明天休沐。” 呃…… 霍念有了可以相邀到家里做客的朋友了? 霍惜心中一阵高兴。 寻思着弟弟有几个朋友也不错,刚想开口,就听霍念就扬声道:“不行。我爹娘回来了,我要陪他们。等下回再去你家做客吧。” 杨氏把霍念放了下来,霍念跑到方琦面前又说了一遍。 小胖子听了便有些失望。 一个奶娘模样的仆妇走了过来,朝霍惜等人笑笑,对小胖子哄说:“那咱下回再邀你的同窗到家里做客好不好?” “好吧。那说好了哦,下回休沐你就到我家来玩。” “好。” 两个小同窗愉快地说定,挥手告别。不多时,书塾门口的学童都被人接走了。 霍念见到爹娘姐姐高兴地很,小嘴不停,叽叽喳喳说着这些天发生的好玩的事。 又止不住抱怨他们这趟出门时间太久了,嘟着嘴:“下回你们再出去这么久,我就不理你们了。” “好好,娘保证下回不会这么久了。要是出门这么久,娘就带你一起好不好?” “哼。娘自己说的哦。” “嗯,娘说的,咱拉钩。” 霍惜见他拉着杨氏拉完钩还不算,又要霍二淮和她与他拉钩,不由白了他一眼。皮小子不惧,还嘟嘴瞪她。 拉完钩,开心地左右拉着霍二淮和杨氏,想起什么又问:“咦,爹爹,咱家的船呢,谁守着?” “放心,爹让人守着呢。这回啊爹给你带了不少好东西,一会咱回家看。” “好。我最喜欢爹了!” 霍二淮和杨氏高兴地看着他,看不够似的。 接到霍念,一家人便决定在城里吃完饭再回去。 “今天娘带我们念儿找一家好吃的酒楼吃饭,一会吃完,娘再带念儿去莫愁湖里坐花船,咱们一家也好好游游湖好不好?” 霍念眼睛瞪圆了,拍着小手高兴地跳着:“好哦,我最喜欢娘了!” 霍惜无奈地瞪了他一眼。 很快杨福也寻了来,一家人便在莫愁湖边寻了家还不错的酒楼进去吃晚食。 坐在一楼大堂,霍念要吃这个要吃那个,仗着爹娘宠他,今天大家会如他的愿,颇有些肆无忌惮。 在酒楼好吃了一顿,吃得大伙都有些撑了,便往湖边走去,寻了花船坐。 雇了一艘装饰华丽的花船,一家人坐了上去。 霍念好奇地这里看看,那里看看,坐不住。拉着花船上的轻纱说也要往自家船上装,说好看。要不是霍惜拉着,杨氏当场就应了。 一家人坐在船上,喝着茶水吃着点心小食,吹着湖风,赏着湖边的美景,很是惬意。 穆俨早就发现他们了,方才两船还离得挺近,只他们没发现自己。 听那小子拉着那小骗子说他们这艘两层楼的花船好看,说等他攒够钱了也要坐一回那样高的花船。 穆俨嘴角扬了扬,把目光收回。 “对了穆斌,你想好去哪个衙门历事了没有?” 国子监马上毕业,素日交好的几个同窗相约莫愁湖,询问各自的去向。 “可能去礼部吧。”穆俨淡淡开口。 “礼部?你想去礼部?” 徐三保等人很是吃惊,“你文才武艺俱佳,六部三司两院,哪个不能去,你去礼部?” 穆俨默了默,没有解释。 陈俨看了穆俨一眼,见徐三保喋喋不休,暗自拉了他一把。 “你拉我干嘛?论课业穆斌比咱们几个都优秀,京中那么多部门,为何非要挑礼部这个清闲的养老部门?” 徐三保看不明白陈俨的暗示,犹自说着,想劝穆俨改变主意。 陈俨表示心累,不想与他说话。穆俨的处境他是清楚的,但徐三保这个众星捧月的人不懂。 穆俨没回他,笑了笑:“你们呢,是如何打算的?” 徐三保便说道:“我爹想让我去户部。” 陈俨道:“我可能去吏部。”陈禧说他想去兵部。在场的几人只有穆俨想去礼部。 谁都知道礼部这个部门比较尴尬,主持的事务诸如祭祀,典礼,教育,接待外宾……瞧着都挺高大上,但又很少涉及人事、军事、经济等重要政务。 地位不低,却远离权力核心,是一个比较边缘化的部门,实际的行政权力也有限。 对于穆俨的这个选择,有的理解,有的不理解。 席罢回到府里,离一和坎二有些不解地问道:“少爷,咱不一定要去礼部吧?” 穆俨嘴角讥讽:“我倒是想去兵部,你觉得上面能让我去?户部吏部,就是刑部只怕也要被刷下来。不过,你家少爷要是说想去工部,只怕是能去的。” 离一和坎二听完眼色一黯,心疼地看了少爷一眼。 第二百四十九章 放在眼皮底下 次日,穆俨在院里练完拳脚,梳洗了一番,去向程氏请安。 见穆望没来,眉头皱了皱。 请安完,又和程氏一起去向耿氏请安,不想却被门口的仆妇葛嬷嬷拦住了。 说太夫人还没起,让夫人和少爷再略等一等。 这一等就等了小半个时辰。 平时穆俨因为要上国子监,也并非每日来向耿氏请安。今日休沐起了个大早,没想到倒是被晾在门口了。 再去看程氏,见她一副习以为常的样子,穆俨眉头皱得死紧。 又见这都快一个时辰了,穆望还没出现,心里有股火就升了起来。 冷声吩咐身后的离一:“去把穆望拎过来!” 方才拦他们的葛嬷嬷正站在檐下,见状忙拦道:“望少爷还小,正是缺觉的时候,就让他多睡会吧,太夫人不会见怪的。” 穆俨冷冷地撇了她一眼,见离一不动,喝道:“还不快去!”离一脚步飞快离开。 那葛氏一看穆俨这个样子,拧了拧手中的帕子,进屋去了。 程氏也知儿子在为她出头,凑近温言劝道:“算了,随他去吧。我也不曾养育过他。” 吴氏所生的几个子女,眼里有没有她这个嫡母,她并不在意,她满心满眼都只有眼前这个儿子。只要他好,她就好。 “规矩不可废,婶娘是他嫡母,既然要你日日早起向祖母问安,他这个做儿子的,自然也不能漏了。”穆俨声音清冷。 程氏见儿子维护她,心中一暖,但不想看到他因此惹了婆母不快,便想再说几句,没想这会耿氏的房门开了,只好止住了话头。 耿氏坐在上座,扫了一眼侧座的这个孙子。 眼神明明灭灭。 这孩子肖似他祖父,文才武艺俱佳,穆家交到他手里,她放一百个心。若这孩子没有过继到前头那位的房头里,她自然是愿意扶持他的。 可如今他虽叫他祖母,却是前头那位的孙子。 若让他袭了爵,她的孙儿岂不成了旁枝,将来只能拿着少许的家财分出去了? 正想着,穆望一路惨叫着嚎过来。 耿氏慌得起身。 “祖母,祖母,你快打他板子!孙儿还在睡,他就让人拽了孙儿起床,孙儿好困。”穆望穿着一身中衣,头发也不梳,扑到耿氏怀里撒娇。 耿氏瞧着他一脸惺松未睡醒的模样,心疼得不行。 看向穆俨:“望儿还小,正是缺觉,你叫人喊他起来做甚?等他起了,哪时不能向我请安?” 穆望得意地望向穆俨,被穆俨厉目一瞪,吓了一个哆嗦:“祖母,你看堂兄瞪我。” “你在云南是什么样我不管,既然到了京师,就按京师的规矩。早起向你嫡母请安,是你做儿子的孝道。若不能做到,我便让人送你回云南去。” 穆望抖了抖,不说向程氏请安,也不看她一眼,只埋头在耿氏怀里。 耿氏看了程氏一眼,见她没有发话,抿了抿唇。 当初穆春还在的时候,晟儿和程氏留守京师,后来穆春病逝,晟儿去云南袭了爵,留她一人在京师祖宅。 这些年,丈夫不在身边,唯一的儿子也被侯爷过继给穆春了。耿氏心里是同情她的,并不想多为难她。 只是……心里有些复杂。 安抚了怀中的穆望几句,又推他:“去,向你嫡母请安去。” 穆望先是扭捏了几下,见祖母坚持,终是挪着到程氏面前请了安。 回到书房,穆俨坐在椅子上回想着今早的事。 他生母一人留守京师祖宅,无人体谅她的不易。如今,庶子不敬她,祖母也待她无半分亲近。祖母明明身边仆妇丫鬟一堆,却要他生母上前又是捏肩又是捶腿。 他身边荆棘遍布,杀机重重,若他有一日不在了,他生母程氏又该如何?她会是怎样的下场? 云南只知有君氏,不知程氏,只把君氏视为侯夫人。若将来他不在了,穆展又袭了爵,他这生母只怕要在京中祖宅孤独老死,或是长伴青灯古佛了。 谁会善待她? 他原本是二房长子,长房无子,被祖父过继到长房。原本以为生母还会有其他子嗣,未想生父待她情淡,又把她一个人扔在京师。 他不想争的,被祖父和嗣父顶上去争。生父袭了爵,他也不想争的,可有人却不想他活。 不仅不想让他活,也不让他身边的人活,非要折断他的羽翼。 他不得不争,逼着他去争。既然如此,那他就好好争一争。 等国子监的一众同窗知道穆俨最后选了锦衣卫的时候,都惊呆了。 不说他们这一届,进国子监的历届学子,有谁进锦衣卫的?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独穆俨一人。 一个侯府子弟,进锦衣卫? 说好听点,锦衣卫掌皇帝仪仗和贴身护卫,听皇帝号令。说难听点,那就是百官眼中的恶鬼,皇帝眼中的工具人。 什么脏活累活都干,十二时辰护卫皇帝安危不说,抓小偷强盗,抓百官辫子,搜集情报,抽查税课,随军出征,看守陵寝……让你干什么就得去干什么。 百官把锦衣卫视为皇帝放在他们中间的耳目,因为有皇帝撑腰,素来态度嚣张,手段凌虐残忍,简直臭名昭著。 一个侯府子弟,在国子监拜读多年,大好前程,这,要进锦衣卫? 穆俨不是没察觉同窗对他的态度变化,逐渐疏离,不再交心,言谈泛泛。 皇帝的耳目放在他们中间,就如同卧榻之旁有他人安睡一般,这如何能安心?这朋友还如何处?能交心? 对于他人的态度,穆俨并不在意。 做质子就要有做质子的觉悟。皇帝防着他,他想进京里重要的部门历事,是进不去的。还不如把自己放到皇帝的眼皮底下,没准还会有出其不意的效果。 永康帝很快知道了这个消息。 伺侯完皇后用药,笑着与皇后说起此事:“朕是那等容不下人的?听说他文才武略甚为优秀,京中各衙门还不是任他挑?何至于此。” 徐皇后咳了两声,笑道:“陛下不高兴?” 永康帝在她后背上抚了几下,笑了笑:“既然他有此愿,那便让他到御前当两年侍卫吧。才十五岁,放到外头给他人使唤,还不如朕先使唤他两年。” ------题外话------ 天天红色高温预警,唯有西瓜和空调能续命。过两天就暴更哈~ 第二百五十章 不能专心 这个休沐日,霍念玩得很是开心。 爹娘姐姐把他扔在京里半个月,这一回来,为了补偿他,对他提的各种小要求,几乎有求必应。 连姐姐都不说揍他屁股了。他过得那叫一个舒心。 想着方琦说他家有个小湖,可以划船可以采莲,霍念只跟爹娘念叨了一句,爹就划着船到了六合镇,找到一处长满了荷花的野湖,让他过了一回采莲的瘾。 采了一船的莲篷,又采了好多菱角。 那叫一个高兴。 明天带去书塾,那同窗们一定会羡慕死他的。 这一天,霍念跟爹娘,姐姐,在船上钓鱼,捕鱼,下虾笼蟹笼,又采莲,还去六合镇逛了一圈,乐不思蜀。 咧着小嘴,一天都没合起来过。 夜间杨福回来,他猴在杨福身上,说着这一天的趣事,小嘴巴巴地就没停下来。 霍惜见他今天吃了一肚子小吃零食,小肚子鼓鼓囊囊的连晚食都只吃了两口,又见他一脸的兴奋压制不住的样子,忍不住说道:“念儿,你这些天可有好好写大字?之前姐姐给你的那本字贴,可有照着描摹了?” 这回外祖父听说念儿已上了书塾,还随信送了好几本字贴来,都是外祖父亲自写的。最适合小儿练大字用。 霍惜在去湖州之前,就交待他每天都要练大字的。 霍念正抓着舅舅给他剥的莲子要往嘴里送,听见姐姐这么一说,愣住了。 呆呆地看了姐姐一眼,老老实实地摇头。 “为什么不写大字?” 杨福也紧张地吞了吞口水,他都忘了让念儿每天写大字了。 霍念屁股往杨氏那边挪了挪,眼珠子飞快地转:“姐姐说写大字要专心……” “对啊,要专心。”霍惜点头,很欣慰他记着自己说过的话。 没想到就听见那皮小子弱弱地说道:“可我想爹想娘,想姐姐,好想好想你们,我一想你们就不能专心,不能专心就写不下去呀。” 呃…… 杨福差点笑出声来。 见霍惜板了脸,立刻憋住,低头继续剥莲子。 杨氏和霍二淮对视了一眼,也垂了头剥莲子。 今天不知不觉地就采了半船的莲蓬,这吃新鲜一时半会的也吃不了这么多。不如把他们剥出来,晒干了存起来,以后煮粥或是煮汤吃。 霍念读书的事他们不敢插手,当初送杨福去书塾读了几年书也是惜儿做得主。 杨氏一边剥莲子一边偷偷拿眼瞧霍念,嘴角扬着,她儿子就是机灵,这么一说惜儿就不会揍他屁股了。 霍惜对于霍念这个耍无赖的回答,也是无语。 想训他,见他眨着一双如水浸过般的大眼睛,眨巴地望着你,又忍不住心软。 想着他十几天没见她和爹娘,想着昨日下晌去接他时他那一副又高兴又委屈的样子,要训斥的话又说不出口。 狠瞪了他一眼:“那从明天起,每天要写二十张大字,把之前欠的都补回来。” “好!姐姐最好了,我最喜欢姐姐了。从明天开始念儿一定每天写二十张大字,认认真真的写。好不好?” “嗯。” 见姐姐答应了,霍念又高兴地咧了小嘴,朝杨氏和霍二淮抬了抬下巴,得意得不行。 挨到杨福身边,开心地剥起莲子,不时接受一下大家的投喂,高兴得很。 “姐姐,我明天能不通送一些莲蓬给先生和方琦他们吃?” “行。再把爹娘这回给你带的一些其他地方的吃食也带一些。” “好!方琦他们一定高兴坏了!” 第二天霍念起了一个大早,在大家的目送下,高高兴兴抱着一个大大的篮子进了书塾。 霍惜把他送进了书塾,就和杨福去了铺子。 这世上聪明的人不少,自从朝中传出营建北平城的消息,江南各粮食的价格都悄悄上涨了,大批的粮食和各项物资都往北方运。 每天码头上热热闹闹的,挤满了各式各样的船。 广丰水新回来的五艘大船,被沈千重带了三艘去了北边,还有两艘也被杨福派去乡间收粮收各种物资了。加上自家之前买的几艘船,来来回回的,就没见歇过。 杨福又买了一批签了身契的伙计,就是如此,两个铺子还是忙得不可开交。 “惜儿,上次咱买回的番布,留在京师的,库里都出清了,还有那些番货,除了请人加工的,放外头卖的,也都没剩。” “舅舅有统计过吗,除开成本和咱一路的花费,大概是什么利润?” “咱七成是批给小商小贩的,只有三成放在内城的铺子散卖,散卖的利润能有两倍,批发的只有不到一倍的利。” 霍惜点头,在京师能有一倍的利已很不错。 当然若是往北运,往其他地方运,利润肯定不止。当然抛费也大,也缺了能干的掌柜和管事押运和经营。 也不知外叔祖那边能不能多找一些能用的旧人。母亲之前身边也有几个得用的,但如今也不知他们被发卖到哪里了。 “对了,咱上次请女工加工的那些撒哈喇,都收回来了,惜儿你看要怎么办?” “都好了?咱上次买的可不少。” 那些撒哈喇是一些毛织物,由各种动物的毛编织而成,摸起来厚实又粗糙,当初一百文一疋都无人问津,被霍惜全包了。 “走,我们看看去。” 霍惜拉着杨福到了库房,这一看,大半个库房放的都是这些加工完的毛织物。 大小不一,厚实不一。霍惜一一上手查看,见经过重新染色,裁剪,加工过的撒哈喇如今已变得上档次了不少。心中大喜。 “都装船往北方运吧。不管是做门帘窗帘车帘,做地毯,做帐篷,北边会比江南更需要。” “对,我也这么想的。这东西密实不透风,遮风挡雨防尘防冻,都是极好的。如今经过加工,看着和当初灰扑扑买来时已是天壤之别,定能卖个好价。” 霍惜点头:“希望能卖个好价,我也好在北边多置些田产房产。舅舅,咱接下来再收些粮食和布匹吧,都往北边运。再让爹联系一些船家。” “好。” 第二百五十一章 娘你怎么了 霍惜和杨福忙着在各地收粮食收布匹的时候,李峪也带着伍成业到了松江。 奶娘周氏自从与霍惜相认,见两个孩子好好的,如今整个人都像重新活过来了一般,浑身都是劲。 织坊里一月有两天休假,她也不肯歇,拉着马嬷嬷到松江府各县各乡打探哪里有布料,有粮食,跟人谈价格,学着跟人谈生意。 下工回家,也要就着夜光给两个孩子缝制衣裳。 除了偶尔想一想男人和儿子,再没别的所求了。 现在住的院子是惜儿买下来的,她和马嬷嬷如今不用担心居无定所,每月挣的也足够她二人花用,安心不少。 宁姐儿不容易,她如今吃住不愁,就想着为宁姐儿多做些什么。 织坊里,周氏手脚飞快,别人一天能织一匹布,她能织一匹半。心无旁骛,心里眼里只有眼前的织机。 “周氏,有人找。” 织坊的管事喊了两遍,直到走到她的近前,推了她,周氏才反应过来。啊啊询问出声。 “门口有人找你。” 周氏愣了愣,有人找?宁姐儿?是宁姐儿来看我了?反应过来,小跑着往织坊门口跑。 到了门口,没看见宁姐儿的身影,只有一个男人带着一个半大的小子。 那个男人……好像有点眼熟,但几年过去了,周氏有些不敢认。 李峪也是好几年没见她了,见她如今老态了不少,又已从霍惜嘴里得知了她的遭遇,知她已口不能言,看着她,心生感慨,也是半天没能开口。 而伍成业,被霍惜从后娘那里要出来,不能跟她走,又让他跟着李峪,一路都惶惶不安。 虽然李峪说要他去找娘,但没见到娘,他心里一直不安忐忑着。跟李峪在一起,也是问一句答一句,半天不开口。 如今见着娘就在面前,瞪圆了眼,也是半天吱唔不出一句话来。 三人在织坊门口相互打量,谁也没开口。 伍成业捺不住,见娘已认不出他来了,心中又是喜又是疼,向娘那边挪了两步,见娘只望着他不说话,哇地一声就哭开了:“娘!” 扑了上来。 周氏被他扑得踉跄,全身都僵了,愣愣地看着扑到自己怀里的小子,他叫自己什么? “娘,我是业儿啊,娘你不认得儿子了吗,娘!” 周氏回过神来,激动地手脚发颤,啊啊叫着,从怀里推开他,捧着他的脸细瞧,她的儿?是她的儿成业吗? 五年了,她日日夜夜想着他,梦里都是他小时候的模样,如今,他这般大了吗? “啊啊,啊……”泪流满面。 “娘?娘你怎么了,娘……” “啊啊,啊……” “娘,你怎么了,你怎么说不出话了娘?” 母子二人在织坊门口抱头痛哭,听着周氏想叫儿子,又叫不出声,只发出激动的嘶哑的声响,李峪仰天长叹,感慨不已。 见织坊管事在里面探头探脑,李峪忙眨去泪意,出声道:“家去说吧。” 周氏捧着儿子的脸瞧了又瞧,泪流不止。转头就要向李峪屈膝道谢,李峪扶住了她:“不是我找到他的,我们回去说。” 周氏啊啊地点头,抹了一把眼泪,看着紧紧抱住她胳膊的儿子,恍如隔世。 才要挪步,又啊啊了声,指了指院内。 李峪以为她是要进去请假,点头:“好,我们在门口等你。” 见娘转身,伍成业急得上前拉她:“娘!” “啊啊!” “你娘要跟坊主请假,我们在门口等他。” 周氏朝伍成业点头,在他脸上摸了又摸,伍成业脚步跟着,脸上挂着泪:“那娘你要快些出来,儿子在门口等你。” 周氏啊啊地点头,看了他一眼,转身进去。 伍成业见他娘转身不见了人影,踮着脚忙里面望。 “放心吧,你娘很快就出来了。” 见着娘,伍成业提着的心也放了下来,看向李峪:“叔,你说我娘为什么说不出话了?她如今叫我一声都不能了。我娘她,还能再说话吗?还能治好吗?” 看着娘那个样子,心疼他直想掉泪。娘比他苦。 李峪朝他笑了笑,安抚他:“以后你多学些本事,攒了银子,带你娘去看厉害的大夫,让大夫治好她。” 伍成业重重地点头:“嗯。我一定好好学本事,攒很多银子,带我娘去看大夫,一定能治好我娘的。” 很快奶娘就拉着马嬷嬷出来了。 伍成业立刻朝他娘扑了过去,抱着娘的胳膊紧紧的,一副生怕他娘不见了的模样。 马嬷嬷看了他一眼,朝李峪点了点头:“家去吧。” 李峪早从霍惜嘴里知道她的身份,朝她打了招呼,跟在她二人身后去了她们住的院子。 等回了院子,李峪看了伍成业一眼,只说道:“是惜儿在平江找到他的。”把事情来由说了一遍。 得知是宁姐儿找到的成业,周氏又是高兴又是激动。等再得知自家男人已另娶新妇时,周氏眼神黯了黯,低着头,半天没有声响,尔后默默落下泪来。 马嬷嬷看了她一眼,叹了口气,和李峪安慰了她几句。 “如今找到成业,也知惜儿他们好好的,你该高兴。之前他们都没有音讯,你不一样熬过来了吗?以后咱和成业在松江好好过日子,你有儿子傍身,惜儿也说要给你养老,你还有什么愁的?哪里像我?孤伶伶一人。” 周氏抬头狠狠拽住了她的手,啊啊了半天。 “好好,我懂,以后我们两姐妹就一直在一起,让成业和惜儿给我们养老。” “啊啊……”周氏这才带着泪笑了起来。 李峪把伍成业送到,事情也算了了一桩,便跟她二人说起惜儿的打算。 周氏和马嬷嬷听了,考虑了半晌,点头应下。 “我们还认识几个交好的小娘子,买几台织机请她们来一起织布不难,只是这院子怕是放不下那么多台织机。” “惜儿说给你们换一间大的院子,或是租一间作坊。让你们当管事,教小娘子们织布就行,不想你们那么劳累。” “我们二人年岁正当壮年,哪里就能闲着不做事了。租一间作坊吧,买一间大院子,怕是要不少钱。” 李峪点头:“好,那我明天便去看房子。再看看哪里有铺子。” “前段时间沈掌柜来也说了铺子的事,我们都有留意,倒是相中了几家,正好一会去看看。” 李峪点头应下。 接下来马嬷嬷和周氏便向织坊辞了工,和李峪在松江城里找起房子和铺子来。 第二百五十二章 那双眼睛 七月中,穆俨从国子监毕业,程氏直到这时方得知他的决定,直接惊得半天没回过神来。 找穆俨苦口婆心劝了一番,也没改变他的主意。 见她哭得厉害,少爷又不愿解释,离一不忍心,点了她几句。程氏更是哭得差点撅过去。 她的儿,都是为了她啊。 程氏眼睛都哭肿了,对又来索要对牌和账簿的葛嬷嬷直接骂了回去。 耿氏差点以为她中邪了。她这个儿媳平时谨小甚微,哪敢违了她的意?这回在管家上头却牢牢抓着不放手。 若真有这样的手段,这些年何至于一个人留守祖宅? 听说上回穆俨吃了厨房送的饭菜,差点抢救不过来。耿氏连想了几日,叹了口气,最终做罢,再不提要管家的事。 得知穆俨要进锦衣卫,穆昕和定国公徐景昌纷纷来相劝,都没有改变穆俨的决定。 “我说话还是有点用的,你想去哪个衙门,我跟人打声招呼就是,何必进锦衣卫。”徐景昌苦劝一番。 “多谢表兄。我心意已决。我运气不错,一进去就是个小旗了,还被皇上要到宫里做了个御前侍卫,比别人强。”穆俨朝他笑笑,心中感激。 见事已至此,徐景昌叹了口气,只好做罢。 夜里,离一和坎二给穆俨收拾着明天要进宫穿的衣裳。 见穆俨坐在椅子上发呆,离一坎二对视了一眼,坎二拿起大红飞鱼服看了又看:“这衣服真好看,瞧这纹饰,瞧这做工。少爷你穿上一定好看得紧。” 说完偷偷撇了穆俨一眼。 “御前侍卫,代表着皇家威仪,服饰当然要华美些。”离一把坎二抖起来的衣裳又给挂好。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吵得穆俨不得清静,回过头来瞪了他俩一眼。 坎二笑嘻嘻地走了过去:“少爷,你看,你一进锦衣卫,就是个从七品的小旗,有官阶是个实职。比你那些进了六部的同窗可强多了,他们还只是打杂的呢。” 离一瞥了他一眼:“谁说咱家少爷是从七品小旗了?” “啊?”少爷难道不是小旗? 见他木愣愣的,离一说道:“你忘了皇上给咱少爷的荫封了?” 坎二眼睛一亮:“对对对,我都忘了这事。那咱少爷就是正四品的小旗!虽是小旗,却领着正四品的俸禄呢,这谁及得上!” “少爷,这下你跟锦衣卫佥事是一个职级呢。这上头也就指挥使和两位同知能管得了你了。可少看不少人的脸色。” 我一个前侯爷世子,如今当个小旗,是个多荣耀的事呢? 穆俨心中苦涩。 知他二人在安慰他,到底没再说什么。 这锦衣卫有品级的官员从从七品的小旗一直到正三品的指挥使。他要是爬到最上头,这中间有总旗,试百户,百户,副千户,千户,镇抚,佥事,同知。 若从无品级的小卒一步步上来,不知该挨多少人的使唤。 虽说他荫封正四品,但实职却是个小旗,上面还有数层上官。 在太祖朝,锦衣卫只有数千人,挑选的人不过是寒门有武职有军功之人。如今到了永康一朝,锦衣卫已发展到了十二卫,职能也不再只是皇宫禁卫军,掌皇帝车驾护卫了。 职能变多了,立功的机会,出头的机会自然也就多了。 如今这样的结果对他已是极好。 穆俨回过神,吩咐离一坎二:“下去歇着吧。” “是。” 穆俨睡了个好觉,张辅那边却有些睡不着。 这些日子也不知怎么回事,他经常会想起那双黝黑明亮的眼睛,想起那个小童。 这日夜里浑沦睡了一觉,次日在几个孩子请安时,对几个孩子很是和颜乐色。查问了一番他们的课业,和平日里的生活。 望着底下的的四女二子,张辅从他们的眼睛上一一扫过。 良妾王氏见两个女儿碧珠,碧玥得了侯爷的关心,脸上便带了笑。她只生了两个女儿,将来也不知会不会有儿子傍身,就吴氏的手段,今后只怕是难了。 只盼两个女儿能嫁的好,她也就别无所求了。 而贵妾柳氏则推着身边的碧珂去跟父亲亲香。在北平,只有柳氏伺侯在侧,碧珂也是在侯爷跟前长大的,自然比旁人与侯爷多了几分亲近。 见侯爷抱着碧珂逗弄,柳氏又笑的得意,吴氏后槽牙差点咬碎,拧皱了手里的帕子。用眼神暗示自己两个儿女也去跟侯爷亲近。 只是张解是一副没睡醒的样子,没看见吴氏的暗示。而张碧瑶则一脸不屑。 她一个嫡女,犯得着与庶弟庶妹们争宠?遂没有理会吴氏的暗示,只在椅子上端坐。 而另一个庶子张茂,亲娘早早没了,一早只由着奶娘带过来,此时一个人呆坐在椅子上,也没人告诉他要怎么与父亲亲热,便只一脸懵懂地坐着。 张辅扫了一眼自己几个孩子,见无一双眼睛似那小童那般明亮,不知为何竟有些失落。又见几个孩子都有生母在旁,只有张茂一副呆傻的样子,心里动了动。 给王氏请安时,便提出来要把张茂记在元妻李氏名下。 王氏听完愣了愣,捏了捏手中的帕子,有些不赞同的说道:“茂儿还小,如今也不过四岁,又病病歪歪的,还是等再过几年再来打算。” 张辅以为王氏是怕张茂养不活,略略沉吟,道:“茂儿虽体弱,但也并非日日都要服用汤药,再说咱这样的人家,还养活不了一个孩子吗?” 王氏手下顿了顿,看向张辅:“还是再等几年吧,早记晚记有什么分别?咱家还能少了李氏的香火?” 见母亲不同意,张辅也只好罢了话头。 吴氏那边听说张辅要把张茂记入李氏名下,气得摔坏了房中一套青花茶盏,把贴身伺侯的牛嬷嬷心疼得直抽抽。 “夫人,这摔了一个,剩下的就不成套了。这套青花茶盏用料还是外番进贡的料呢。” 张氏浑不在意:“不过一套青花茶盏罢了。你再去库房里挑一套更好的便是。” 牛嬷嬷忍着心疼让人把碎瓷片扫净,这才劝道:“我的好夫人,凭他爱记不记,一个没娘的,还能踩到咱小侯爷头上不成?” “你懂个屁!侯爷现在都压着不给解儿上表请封世子,谁知道他心里是不是还念着前头那位。如今又说要把张茂记在那位名下,岂不成了元妻之子了?将来也是能与我儿争上一争的。” 她贵妾扶正,身上没有诰命,张解出生时她还没扶正,那张解名声上便是庶子出身。 若是将来有什么变故,张解不能安安稳稳地袭爵,让一个下贱通房生的野种踩到张解头上,那她岂不要呕死? “往宫里递牌子吧,我想见见吴惠妃。” “是。”牛嬷嬷应声下去安排。 第二百五十三章 能写回信了 七月流火,蝉虫叫得频,惹人心生燥意。 霍念书塾放了暑假,他缠着霍惜,上跳下窜。霍惜烦他烦得不行,又狠不下心训他,只好把他带着。 “姐姐,那个哥哥真是个眼盲心盲的,还叫你贤弟呢。” 霍念捂嘴偷笑了好一会,仰着小脸在霍惜身边转来转去:“姐姐还是很好认的啊,我就能一眼认出来,远远的也能知道是姐姐,为什么那个哥哥认不出来呢?” 见霍惜不回他,自说自话:“哼,我反正是不会跟他说的,就是他给我送了这好些的礼物,我也不会提醒他的。谁让他眼盲心盲呢。” 霍惜瞥了他一眼:“他从西北给你寄过来这么多礼物,你还在背后说他坏话?” “我这又不是坏话。”霍念跳起来辩解。 “那这是什么话?” “是……反正不是不好的话。”霍念嘟嘴不依,他才没有在背后说人坏话。 霍惜翻着铺子的出入明细,没理他。他一个人叨叨了半天,又猴过来:“姐姐,你不给那位哥哥回信吗?我给你磨墨啊?” “热死了,非要粘着我。” “就粘就粘。”紧紧抱着她的胳膊。 霍惜甩不脱他,只好算了,反正一会他就坐不住了,果然才不到两息,就见那皮小子又跳开,挪了墨过来磨,非要让霍惜写回信。 “你不是上了书塾了?要不这信你来替姐姐写?” 霍念眼睛一亮,刚想点头,又委顿了下来:“可我还不认识太多的字。” “那你不认识的字,就空着,一会姐姐来补。” “好!”皮小子终于肯安静下来干一件事了,霍惜大大松了口气。 现在松江的铺子也开起来了,奶娘和马嬷嬷也辞了工,买了十台织机租了个大院子请人来织布。 她原来只给了李峪舅舅一千两银子,这些银子要租铺子要租房子,要收货要请账房伙计,有些捉襟见肘。 霍惜是想着让奶娘和嬷嬷从织坊里辞工,自己给自己干活,也不用那么累,想干就干,想歇就歇,自己当自己的主。 并不想她太劳累。 所以跟峪表舅说的也只是买五台织机,请三两个人给她二人解闷就行。 哪想奶娘和马嬷嬷把这当成事业了,一下子就买了十台织机,还掏空了自己的家底。 好在奶娘现在有奶兄陪着,也算了了霍惜的一桩心事,峪表舅也把奶兄带在身边,悉心教导。只可惜奶爹回不到奶娘身边了。 霍惜不由叹了口气,直道人生无常。 现在有了峪表舅、奶娘和嬷嬷帮着在松江收些番货,收布匹和粮食,霍惜安心不少。 这些天广丰水的船只来往松江好几趟,运回了不少货,也把京师的货运到松江,松江的铺子也算是开起来了,生意日渐好转。 收回成本看来用不了太长时间。 这些天外叔祖给她也送来了好些人,如今各处都有人手,总算不怎么缺人了。 至于这些人是否得用,还得用一段时间看看,至于忠心,她倒是不担心。外叔祖能给她送来,定是刷选考验过了。 “姐姐,我写完了。” 霍惜被皮小子叫回神来,拿过他递到面前的信纸一看,呆了。 这一张纸才写了几个字啊,又大又黑,圆乎乎的一团,还好多地方空着。几句话就写了好几页纸。 “姐姐,我写的好不好?”皮小子得意洋洋地仰头等她夸赞。 这信简直不忍看。 但也不好打击皮小子的信心,霍惜硬着头皮点头:“好,没想到我们念儿才念了这么短时间的书,就能写信了呢,真棒。” 皮小子立刻得意得不行。 “那姐姐帮我补,我再给外祖父外祖母也写一封,写完了我们去给他们买礼物,也给宫哥哥买。” 皮小子被夸了,停不下手,立刻又摊了纸,给外祖父母写起信来。 见他兴致昂扬的,也不好打击了他。霍惜只好拿了笔,猜着他的心思,往缺了的地方补上字,猜不出来的,就问他这个空是要写什么。 “哪里?” 蹬蹬蹬跑过来:“哦这里啊,谢谢哥哥送我的瓷人,瓷我不会写。” 呃……好吧。霍惜认命地在纸上帮他填着缺的字。 两姐弟,各自执了书桌的一边,一笔一划极认真地写回信。院里蝉声阵阵,铺子的后院却颇有些岁月静好的感觉。 下半晌,等到霍二淮带着人推着几板车的竹料麻丝麻绳等物进铺子的时候,见霍念都能写信了,开心得不行。 “我们念儿只读了这么会的书,就会写信了呢,真好,爹高兴。回头说与你娘听,你娘也准高兴。” “嗯,等我再多读些书,我还能认更多的字,能写更长的信。” 皮小子不经夸,越夸越来精神,扒着爹许下宏愿:“等以后念儿能认更多的字了,就读书中好看的故事给爹娘听。” “好好,我们念儿最棒了。” 待霍二淮卸完货,记完账,看着天色不早,父子三人便往铺子外头走。 “不等舅舅了吗?”霍念牵着霍二淮的手,抬头问道。 “一会我们在渡口等你舅舅。” 霍二淮低头笑着看了他一眼,这孩子他和孩他娘细细养着,终是长这般大了,让人欢喜。 “一会我们把船藏起来,让舅舅找不到,让他急上一急,嘻嘻。” “好,一会爹就把船藏起来。”霍二淮对这个儿子几乎有求必应。 三人拐了个弯,路过一处医馆,就看到门口有人在拉扯,霍惜是个不愿惹麻烦的,就想从另一边绕过去。 可才走两步,霍二淮就愣住了。 “爹?” “好像是你们五姑姑。” “五姑姑?是谁?”霍念一脸不解。霍惜也只愣了愣,很快反应过来,“爹你去看看吧。” “好,你们在这里等爹。” 霍二淮小跑着朝医馆门口去了,霍念晃了晃霍惜的手:“姐姐,五姑姑是谁?” 霍惜低头看了他一眼,不知道怎么说霍家的事。 这些年,霍二淮和杨氏也知霍惜想藏着姐弟二人的身份,逢年过节,都不会带姐弟二人回霍家坝。 霍家连给霍二淮和杨氏准备的房间都无,干嘛带两个孩子回去受罪? 便只推说两个孩子身体不好,从不带他们回乡。 霍家有什么人霍惜大抵知道,但霍念是没见过没听过的。好奇地踮着脚朝那边张望。 ------题外话------ 等我忙过这两天就暴更哈~事太多,说好多更的,有些愧对大家。 第二百五十四章 凭什么 医馆门口,霍五娘苦苦哀求着自家婆母章氏。 “娘,家里还没到吃不下饭的地步,为什么不救救小菱?” “小菱是我卫家的孙子,我怎会不救他。现在不就在想法子了嘛,小荷也六岁了,这京里高门大户都喜欢她这样的小娘子, 送进哪家当个丫鬟不比在家里受苦强?” 而且带进京里卖掉,比牙人进村里收还要多二两银子。 就不明白这霍氏怎么会舍不得的。一个小丫头罢了,又不是不能生了。得十两银子,既能付得了小菱的药钱,家里还能余个几两。 不比在家里吃白饭强? “娘,小菱小荷都是我的孩子,我怎么能卖了小荷去救小菱!”霍五娘哭着哀求。 被奶奶拉来京里的卫荷吓得不轻,以为奶奶是带她来医馆看弟弟的, 哪想到奶奶却想把她卖掉。 拼命拉着霍五娘的衣袖, 哭着喊着:“娘,别卖了我,别卖了我!我少吃一点,不,我不吃,都留给弟弟吃!” 卫启心里生痛,儿子躺在医馆里,等着付药钱,再拖欠下去,医馆要把小菱赶出来了,回家跟爹娘要银子,娘却把小荷一起拉来了。 以为是让小荷在医馆看弟弟,好让他和五娘在城里干些零活挣些银子,没想到娘是打了要卖掉小荷的主意。 “娘,家里还有银子, 等秋收了,卖了粮,银钱也不缺, 为什么不肯先拿些来付小菱的药费?” 章婆子一听跳了起来:“家里哪有多的银钱?我养你这么大,给你娶了亲成了家,你不想着往回贴补老爹老娘,还想着往外掏,竟惦记上秋收的粮食了!卖了粮一家人冬日里喝西北风啊?” 霍五娘紧紧抱着小荷,不让婆母带她走:“娘,你先借我们一些银子吧,到时我们挣了银子再还家里。” “呸,你想得倒是美,你们挣的钱还不是家里的?”也不想多费话,就想拉了小荷到人牙处。 她好不容易花了十来个大钱,在进村收丫头的牙婆那里打听来的去处,怎么会让霍五娘破坏了。 家里一年到头也留不下三五两银,若是卖了小荷,家里能落个大几两的,一家人日子都好过了。拉着卫荷就要走。 “娘,爹,我不要去, 不要卖了我!娘, 我不要去!” 双方在医馆门口拉扯。引得不少人围了看。 众人议论纷纷, 对着章婆子指指点点。 章婆子半点不带怵的,还朝指着她的妇人呸了声:“喝多了猫尿吧,倒来管我家的闲事。你要是有闲钱,不如施舍我几个?你,你们施舍我几个?” 边说边朝人群伸手,围观的人纷纷往后退,嗤之以鼻。 “呸,就知道你们这些人,看热闹不嫌事大,惯会说风凉话。事不到你们身上,你们不痛不痒。家里攒那几两银是容易的事?”章婆子朝人群喷了几句,又拽住卫荷要往外拉。 “娘,求你了。不要卖小荷!”两夫妻苦苦哀求,未感化章婆子半分。 见卫启来拉,章婆子力气没他大,恨得直接甩了他一个耳刮子:“起开,你个不孝子!敢拦老娘,我就去衙门告你不孝!” 卫启捂着脸愣愣地站在那里,章婆子又踢了霍五娘一脚,拽着哭得眼泪鼻涕一脸的卫荷就往外拖。 “住手!”霍二淮小跑着赶到,喝了声。 众人朝他望去,霍五娘也抬起泪眼看去,见是霍二淮,立刻像落水之人遇到浮木,直扑了过去:“哥,二哥,求你救救小荷吧,不要卖了她。二哥……” 那卫启也走了过来叫了声二哥。霍二淮恨铁不成钢地撇了他一眼,又趁章婆子愣神,把小荷拉了过来。 “你要告你去告啊,看衙门是判卫启不孝,还是治你私卖骨肉的罪。” 章婆子自霍二淮出现,就上下打量他。 她对霍五娘这位二哥了解不多,只知道他给人当了上门女婿,与霍家往来不多。今日见他穿着细棉布衣裳,补丁都没打一个,脚上还穿着一双厚布鞋。 这哪里是乡间泥里土里打滚的泥腿子样子? 立刻来了精神,上前就要拉霍二淮的手,被霍二淮撇开了。 霍二淮对霍五娘道:“走吧,去看看外甥。”就拉着卫荷和霍五娘进了医馆。 章婆子急忙跟在后头:“哎呀,他二舅,我家小菱躺医馆好几天了,可把你盼来了!” 医馆里,卫菱气息微弱地躺在一张小榻上。霍五娘急忙过去探儿子的气息,探完就掉了泪,回头一脸哀伤地叫了声:“二哥。” 霍二淮十年里养了几个孩子都没留住,对孩子特别心软,见不得孩子受苦。 此时见小菱面黄肌瘦、头上也没几根头发,稀疏枯焦、又唇白睑烂,腹部还微微的隆起,心中一痛,转身问起卫菱的病情。 “说是疳积,要留医馆调养,已经住了几天了,每天都要花一两银子的药钱,该借的人都借了,我还回了霍家坝跟爹娘拿了二两。” 见霍五娘抹着泪,这才多久没见,就一副见风倒的身子,霍二淮忍不住叹了口气。 刚往外挪了两步,霍五娘以为他见着每天要花的银钱多,转身要走,忙跟上来喊了声:“二哥你去哪?” 小荷紧紧拉着这个二舅的衣襟,亦步亦趋,拿眼偷偷瞧章婆子。 霍二淮看了霍五娘一眼,叹气,拉了小荷的手:“我去给小菱交药费。” 章婆子一听拦住了他:“哎呀,他二舅,你把银子给我就行。这小菱也不知要住几天,每天要付多少银钱,给多给少了都不成,还是给我,我每天来付就成。” 霍二淮撇了她一眼:“我的钱为什么要交到你手里?” 章婆子愣了愣,不知道这个给人当上门女婿的,怎么这么大气势了。把她骇住了。 霍二淮这些年帮着霍惜到各处收货卖货,接触了不少人,谈生意也不带怵的,整个人的气质已经变了,哪里还像过去那个浑身渔腥味的渔户。 把章婆子喝住了,霍二淮便牵着小荷去交药费。 第二百五十五章 你爹真好 霍二淮问过医馆的大夫,说若住医馆,至少要住五天,药汤会有药童煲,不需他们动手。 若是要回家也行,拿药回去细养着,五日后再来看诊, 再另开药。 霍二准直接给了五两银子,又把之前拖欠的银子付了。说要留在医馆治。 见章婆子在后头探头探脑,又对大夫说了句:“这药钱若不足再与我说。若是有剩,也不许别人拿走,我会亲自来结帐。” 大夫往章婆子那边撇了一眼,点头:“放心吧。”收了银子便吩咐药童拿药去熬。 章婆子见没油水可捞,撇了撇嘴,厉目瞪了卫荷一眼。卫荷吓了一个哆嗦,躲到霍二淮身后。 章婆子眼珠子转了转,对霍二淮说道:“他二舅,你看咱这么多人,若在城里住,你看是不是给点银钱住宿吃饭?” 霍二淮瞪了她一眼:“你们爱住就住,做什么朝我要银钱?把小菱放在医馆自然有人照顾,这么多人守着做什么,生铜钱啊?” “这,你嫡嫡亲的妹子,妹婿……”哪能不给点银钱。 “妹婿要是养不起婆娘孩子,我就领了我妹子家去了。她还年轻,犯不着在一棵树上吊死。” 章婆子见霍二淮油盐不进。恨得咬牙。 卫启跑了过来,对霍二淮谢了又谢:“我能养得活他们的。能养活的。”跟霍二淮连声保证,生怕霍二淮真把霍五娘他们领回娘家去。 章婆子见霍二淮再不肯掏银子,上来拉卫启:“家去,都家去。留这里不得吃喝啊!还是准备睡大街?” 卫启不想走, 但囊中羞涩,犹豫着。 霍五娘走了过来:“他爹,你带小荷家去吧, 我留这里看着小菱。夜里他醒了见不到我会害怕的。” 卫荷紧紧拽着霍二淮的衣袖,冲霍五娘摇头:“娘,我不回去!” 吓得直发颤,娘不在,奶奶要是再把她卖了怎么办。 见孩子吓得发抖,霍二淮叹了口气,对卫启说道:“就让小荷留在城里吧,也能帮着给她娘搭把手。” 章婆子喝斥道:“留城里做甚,上街乞食还是睡大街?”上来就搜卫启的身,生怕卫启藏了铜板。 霍二淮看着不相,把卫启往外推:“外头闹去,别吵了医馆的清静。” 见霍五娘也让他家去,卫启三步一回头跟着章婆子走了。 霍惜牵着霍念在医馆门口,见章婆子走了,带着霍念走了进来。 “爹。” 霍念扑到霍二淮身上。卫荷忙松开了拽着二舅的手,霍念扭头看了她一眼。 见五娘和小荷都愣着,霍惜便跟他们说起身边两个孩子:“这是惜儿, 这是念儿。” “五姑好。”霍惜朝霍五娘打了声招呼,霍念看了看姐姐,也跟着叫了一声:“五姑好。” 霍五娘呆呆地应了,满脸好奇地打量两个孩子,不时看自家二哥一眼:“这,这是二哥的两个孩子啊?” “是。前些年怕他们养不活,也就没往家里带。”霍二淮笑着说了句,见霍念抬头看他,忙用大掌在霍念的眼睛上盖了盖。 霍念立刻就懂了。这是他和姐姐常玩的。姐姐当着他的面骗人,就是会盖住他的眼睛。 便一脸正经地朝霍五娘点头:“河里凉,冬天可冷了。不过我和姐姐现在身体可好了。” 一句话惹得霍五娘又是心疼又是喜欢,把他拉到身前细细打量:“长得真好。”二哥可算有后了。 霍惜摸了摸鼻子,进去看了一眼卫菱,见这孩子一副病弱的样子,有些同情。又出来见卫荷一副畏缩的样子,心中发软。 “五姑用过饭没?想吃点什么,我去给你们买来。” 霍五娘目光移到霍惜身上,不知道她为何做男娃打扮,只推辞着说不饿。可是不巧,一听到吃饭,卫荷的肚子就跟条件反射一样,咕咕响了起来。 她还很羞赧,脸红红的低垂了头,低得眼睛都看不见了。 霍二淮有些心疼,伸手拉她:“走,舅舅带你去吃东西。” “娘呢?” 霍惜听她开口,看了她一眼,有些替霍五娘高兴,这是肯顾惜父母的孩子,倒没沾染了章婆子的薄幸。 “荷儿你跟你二舅表姐表弟去吃吧,娘要在这里看着你弟弟。” “走吧,一会给你娘带一份饭食回来。” 卫荷这才跟他们挪步往外走。 几人在医馆附近找了一家面食馄饨摊坐了下来。 卫荷头一次进城,就是被奶奶拉来要卖给人牙子换钱给弟弟治病,一路饿着肚子,此时被二舅带到食摊前,闻着不时飘出来的面香,拼命咽着口水。 直到一大碗带肉带鸡蛋的面摆在面前,还没有真实感,手足无措,不知如何下手。 “吃吧。”霍二淮见孩子这样,心里有些难受。 见她不动筷,霍念直着小身板说道:“吃吧,表姐你放心吃,我爹有银钱付的,一会不够还能再添一碗的,是不是爹?” “添几碗都成,只要你们吃得下。”霍二淮笑着在他头上抚了抚。 卫荷见二舅和表姐表弟面前都有面食了,这才拿起筷子,呲溜溜的吃起面来。 香,真香,太好吃了!她从来没吃过这么好吃的面。卫荷吃得头都不抬。 把霍念激得也一起呲溜。果然孩子吃饭就是要比着来啊。瞧皮小子这都不挑食了,吃得喷香。 卫荷把汤碗里的汤都端起来喝了个净光,狠狠打了个饱嗝。霍念也想学的,只是实在太饱了,吃得有点撑,面碗里还有一半,苦着脸:“爹,念儿吃不下了。” 霍二淮给他抹嘴:“好,吃不下就不吃了,吃多了积食,你该肚子疼了。” 给他擦完嘴,又摸了摸他的小肚子,见没那么撑放了心。又把霍念吃剩的面全倒在自己碗里,呼噜噜吃了起来。 卫荷一脸羡慕的看着,二舅对表弟可真好。爹对她和弟弟也好,但从不像二舅这样给他们擦过嘴巴。 霍惜扭头看了她一眼,笑了笑。 给霍五娘带了一份面,及几个馅饼,几人又回了医馆。 “小荷跟我回船上吧,这医馆也住不了人。你还能凑和着过,小荷怎么受得了。”霍二淮跟霍五娘提议。 见小荷也没反对,霍五娘点头应了。 临走,霍二淮又塞给她一些铜板和二两碎银:“自己藏着,别什么都往外掏。瞧小菱给你养成什么样了。” 霍五娘接过荷包呜呜地哭了,她向认识的人借遍了银子,也没几个人伸手,只有这个给人当上门女婿的二哥可怜她。 第二百五十六章 也想要 卫荷跟着霍惜等人往渡口走。 心中不安忐忑,面上又有些好奇,带着隐隐的期盼,紧紧跟在霍二淮身侧。面上怯怯的,问一句答一句。 霍念一路蹦着跳着,不时问她一两句,叽叽喳喳地引着她说话, 倒是解了她几许不安。 到了渡口,杨氏和杨福早就等在船上,正踮着脚往来路上望。 见他们一行人出现,扬声道:“怎的这么晚?” 卫荷一听,一颗心又揪紧了。二舅喜欢她,可是二舅娘呢?会不会嫌弃她。 见她脚步不动,霍惜朝霍念使了个眼色, 霍念就上前拉她:“表姐,走,我带你看看我家的船。” 等众人上了船,杨氏这才看到跟在后头的卫荷。对卫荷她没什么印象,一年也见不上一面。 “娘,这是五姑姑家的表姐。”霍念猴在杨氏身上,跟他娘介绍。 五姑姑?杨氏和杨福一下子没反应过来,拿眼打量垂着头的卫荷。 霍二淮便把事情说了一遍。杨氏和杨福听完愣了愣。 杨氏虽然不想被霍家坝的人纠缠,但她也是心软之人,看着这样的卫荷难免心生同情。 而杨福对姐夫那一家人无感,对霍家的人没什么好印象,但还不至于吝啬给一个孩子施舍几许善意。 见卫荷一副生怯的样子,杨氏软声安抚了她几句,又唤霍念带她到船上参观。霍念便拉着她的手乐呵呵钻进船舱里了。 霍二淮摇起了橹板,船离开了外城渡口。杨氏跑过去跟他嘀咕霍五娘的事。杨福和霍惜则坐在甲板上嘀咕。 “怎么就遇上那家人了。” “巧了呗。” 霍惜无所谓。她和霍念既被霍二淮和杨氏收养,那他们的家人也是她的家人, 不可能不认。 好在霍二淮和杨氏是个拎得清的人,是个能守家的。这些年霍家来纠缠了多次,也没掀起什么浪花。 她娘杨春孆的战斗力可不弱。 “你还笑。你不知道那家人多难缠,都不是讲理的人。”见霍惜嘴角带笑,杨福瞪了她一眼。 “怕什么,我爹我娘可不是软弱让人欺的。几两银子能解决的事,那都不是事。” 在霍惜这里,摁得住就摁,摁不住就躲。京师水系这么多,他们以船为家,想寻他们也没那么容易。 敢上铺子纠缠,就绑了扔水里。她可不惯着极品。 杨福仰倒在甲板上:“你不知道,我小时候跟我姐夫去他们家,连口热饭都吃不上。大冬天的天上落雪,还让我们挤在柴房灶房,多添张被子都不肯。带多少东西回去也没给我们好脸色,还嫌弃我是个拖油瓶。我姐每次回去都憋了一肚子气。” “理他呢,咱过咱的日子就成。我爹我娘是个心中有成算的。别担心。” “是啊,好在我姐夫听我姐的,不然这些年要往那家里搬去不少。” 卫荷跟着霍念在船上逛,这里摸摸, 那里看看,满脸的好奇。 没想到二舅一家都住在船上,船也大, 横着睡都宽敞的很,床上还能做饭,能洗衣,能打渔卖钱,又是家又像牛车能到处走。 真好。她也好想要这样一艘船。要是她家也有一条船就好了。那她和弟弟和爹娘也能像二舅舅这样了,也不用担心奶奶会卖了她。 “走,我带你去钓鱼。” 霍念拉着卫荷就要去钓鱼,霍二淮有比着他的身量做了一支钓杆,只要没事他就要往河里甩杆。 见着人就想显摆一下他的家,他的装备。 霍惜和杨福只看了他俩一眼,就没理会了。又继续说着铺子的事。 沈千重这回好像去的有些久了,也不知是出了什么情况,是不是不顺利。 霍惜心里担心,想往北边看看,但又怕与他错过。只好耐着性子等着。 好在这段时间,霍二淮联系了一些船家帮着四处收货,卖货,京师两间铺子的生意比之前还要好。松江的货也开始往京师运,库房又不够用了。 “咱只有两个库房一个地窖,还是少了些,现在我们想囤些货都腾不出地方来。” 霍惜也查觉到这个问题了。 明知道建筑材料天天都在小幅上涨,她是想囤些货的,只是不断有船运新的货过来。若是京师附近有个庄子就好了,可以把货往庄子上囤。 只是京师人稠地少,早没有庄子给他们买了。 二人在谈着事,还没商量出法子,霍念那边不时就哇哇叫唤一声。偶尔听到卫荷惊喜的尖叫。霍二淮往那边看了看,笑了笑。 “你那个妹夫啊,你若再遇上他,得跟他好好说说,一个大男人,成家了,连妻子儿女都护不住,处处被那章婆子拿捏,让五娘和两个孩子跟着受罪。” 杨氏嗤了声,颇有些看不上。 霍二淮点头:“好,我若再见到他就好好说他一说。明天我见了五娘再跟她分说一二,男人支不起来,她自己得支起来。但凡五娘像你一二,两个孩子哪就受那样的罪。” 杨氏听了脸上便带了笑:“可不是,我要是跟五娘一样,咱家还不都被你家给刮分干净了?” “放心吧。我心里有数呢。我每年都有给他们养老银,给的比几个兄弟都多,再朝我要,我可没有。我还要养婆娘孩子呢。” 杨氏脸上噙着笑:“你明白就好。” 卫荷跟着霍念也钓上来好几条鱼,把她高兴得不行。 杨氏又说把她钓上的鱼明早熬了鱼汤,让她带到医馆给娘和弟弟吃,她更是高兴不已,就不肯放下钓竿。 这会与杨氏也熟稔了些,左一句二舅娘,右一句二舅娘叫得欢了。 她也没晕船,在霍家的船上睡了个香甜的觉。 第二天早上吃得饱饱的,牵着霍二淮的手背着给娘的吃食去了医馆。 霍五娘在医馆打了一夜地铺,睡得不瓷实,夜里起来数次,每次都掌灯往儿子鼻下探一探,感受到儿子有呼吸,又再趴着眯一会。 等霍二淮带着卫荷过来时,她还顶着一双黑眼圈,迷迷糊糊的。 霍二淮把卫荷送到医馆,交待了几句也忙去了。 卫荷兴奋地跟霍五娘描纷着二舅的船:“娘,我好喜欢二舅舅家的船。二舅娘人也好,还给我换了表姐的旧衣,看,这旧衣一点都不旧,还好看。” “娘,我们能不能也有一艘二舅那样的船?那时候我们就住在船上,打渔卖钱?” 母女二人在医馆说着话,另一边霍惜和杨福回到铺子,竟然发现沈千重回来了。 第二百五十七章 违禁品 “东家。” “沈掌柜?”在铺子里看到沈千重,霍惜杨福都有些惊喜。这人真是不经念,昨天才念叨,今天就见到了。 “东家,我回来晚了。” “无妨。回来就好,辛苦了。事情可顺利?”霍惜上下打量了他一眼,见他除了略有些疲惫, 其他倒是都还好。放下一颗心。 沈千重点头:“到了北平挺顺利的。只是一路皇上命人清淤疏浚南北运河,又是修闸,又是整修堤坝,又要扩宽河道的,一路行船缓慢。等着过坎过坝耽搁了不少时间,也交了无数打点的钱。好在我们运的都是耐放的货物, 有很多商船在半路就把货物出售了,都没运抵北平。” 一路都在疏浚运河?看来皇上决心很大啊, 这是要利用运河,往北边运送大量粮食和物资了。 这对于商家来说,是个好事。南北运河清淤疏通,河道扩宽,那往北运送物资将更加顺畅。 沈千重递给霍惜一个匣子:“这里是房契地契,和几房下人的身契。” 霍惜接了过来翻看。 沈千重拿了一万两银子北上,在北平城主街买了两个带仓库的大铺子。又买了三个庄子,共一千零五十亩,还在城中买了一座五进的院子。并三房下人。 匣子里还有一些佃户签的契书,请的掌柜伙计的契书。 “一万两银子够用?”顺天府的田产房产挺便宜啊。 “庄子上的田地,一亩也就合七两银子。铺子比京师也便宜多了。三船货一共收到货款五千六百两,我又做主投了两千两进去。一路收了些北边的货物,剩下一千三百两左右,已经记在账上。” 霍惜心中稍安,将来要是生意亏本,有了这些房产田产也能变现还给穆家少爷。 朝沈千重道了句辛苦:“两个铺子都开起来了?” “开起来了。北平城虽不及京师,但做为龙兴之地, 人气倒是还行。掌柜账房伙计招齐了,铺子我也就做主开了。没卖完的货我就放铺子里了, 让他们慢慢卖。” “你安排得很好。” 铺子开起来,就活起来了,也不用闲置着,哪怕一时半会收不回成本,只经营个名声也行,慢慢收些北货运回南边也能挣回掌柜伙计们的工钱。 倒是没想到宅子倒是便宜,五进的院子只用了一千两不到。霍惜想着要是有银钱了,还是要在北边再多置一些房产田产。 “我看那边的田产比咱这边便宜,我也置了个一百来亩的小庄子。也算给洛儿提前置业了。将来他有本事能科举入仕最好,不能就跟着东家当个伙计,有一份田产,也饿不着他。” “沈掌柜倒挺会打算。” 杨福笑了笑:“我看沈洛的课业倒经常被先生夸赞,怕真能科举入仕呢。” 沈千重笑笑:“京师人才济济,他也就在他的书院还算拔尖,我倒没寄予太大希望。能行就行,不能行,只要勤快就饿不着肚子。” “沈掌说得对。行行出状元, 那科举岂是那么容易的?千军万马过独木桥, 也并不一定要跟着挤,人活一世怎样不是活。” 霍惜很认同沈千重的态度,并不像琼花巷一些书生家里,年年考岁岁考,整个家,甚至整个家族都跟着陪考。 实在是有些过于执着了。 沈千重很是同意,几人说了几句闲话,又说到生意上的事。 “东家,我在淮安停留了几天,见淮安的铺子有宫家照顾,生意比以前红火了几分。你看我们要不要在淮安再扩大门面,或是在城里再置一个铺子?” “东家你不知道,淮安码头南来北往的船每天都挤满了码头,各种货物都有。我在淮安也出了一船货,又进了一船南边的麻料竹料运往北边,没想到竟是好卖的很。那淮安真真繁华。” 淮安是个中转站,盐运司,漕运司都设在淮安,霍惜怎会不知道淮安生意的重要。 只不过淮安藏龙卧虎,哪怕广丰水在淮安做了几年生意,也不过是混了个脸熟罢了。跟别的商号比,还是没什么话事权,紧俏的货也轮不到广丰水去挑。 倒不如像现在这样,不显山不露水的就好。广丰水哪怕有宫家罩着,也没什么底蕴。 “铺子就不要开了,倒是可以再多招一些伙计,安排他们每天在码头守着,买货卖货,打探消息。若是账上有多的银钱,可以再多买一间仓库。” 不招人眼,也就不会被大商号打压,不显山不露水就好。 沈千重有些可惜,不过还是点头应下。 又听霍惜吩咐:“你把此次运回来的蜜饯梨枣皮毛等物,分门别类的送到两个铺子,要交待掌柜和伙计,留意看看哪样卖得好,得做个记录,也好去信北平的伙计收货。” “东家放心,我会安排好。”沈千重点头应了。 又道:“对了东家,我在淮安遇上几个西北来的货商,带了好些硫磺和焰销。上次我听东家说了一嘴倭国的洋商好像挺喜欢我朝的硫磺和焰销的,硫磺我没抢到,倒是把对方的焰硝全买了。有将近半船。” 硫磺,焰硝? 上次在松江,霍惜通过诺克认识了好些洋商,对于有些洋商想寻什么货,大致心里也有数。知倭国喜欢我朝的书籍,蔗糖,药材,丝帛等物。 我朝虽开了海禁,但不是什么货物都允许私卖的。比如军需类,铜铁类,还有一些产量少的的丝帛,也只能做为赏赐百官和回赠周边国家之用,是不允许私下交易的。 若私贩人口、军需,绞。若私卖违禁品,或杖一百或流放充军。明中后期还禁止私卖胡椒,铁木等一些明朝急需物资。只能由朝廷特卖。 像明中后期,明确把硫磺、焰硝设为违禁品,严禁流入倭国等地。但很多商人却暗地里偷运去倭国,一倍博百倍之息,成为巨富。 霍惜沉吟了番:“硫磺焰硝都是重要的军需物资,哪怕现在没有明文规定此二种为违禁品,但咱也不能往外卖。哪怕利润再大,咱也不能卖给洋商。” 而且万一卖的时候,市泊司那边有了什么新的规定,只怕要获罪。 第二百五十八章 她不是 见霍惜开了口,沈千重忙说道:“都听东家的,是属下莽撞了。” “你也是为了咱们铺子。” 霍惜安抚了他几句,她都想贩私盐博重利,沈千重看到硫磺焰销想卖与洋商,博百倍之息也正常。 “先把它们放在库里吧,妥善保存。等过段时间咱再卖给我朝的客商。脱手去。” 无奸不商, 哪个商人不想博重利?不然开铺子做生意干嘛。但是底线还是要有。如果是朝中急需紧俏的物资,那还是别往外番卖了。 不是什么钱都要赚的。 沈千重对霍惜的认识又更深了一层。他喜欢这种不为巨利遮蔽眼的东家。 对霍惜说道:“我在临清买了好些当地的老粗布,瞧着结实耐穿,买了不少,东家看看捡几匹拿回家去。” “好,我去看看。” 霍惜便和杨福进库房挑了些粗布, 梨枣蜜饯, 枸杞阿胶的也拿了些。 “让娘熬些阿胶吃,补补气血。” 杨福笑着点头:“我姐怕是得一边心疼得抽抽,一边叨叨着吃了。” 霍惜笑了笑。刚想说些什么,便见小伙计飞跑着来找她。 等霍惜和杨福急急赶到医馆。昨日医馆门前拉扯的画面再度出现,不过这回换了人。 “姐夫这个娘是怎么找到这里的?”杨福看着门口跟姐夫争执的方婆子,眉头紧皱。 霍惜牵了牵嘴角:“若不是霍五娘的男人说露嘴,就是那章婆子专门把人找来的。” 果真被霍惜猜对了,这方婆子还真是章婆子那人特特找来的。 昨天霍二淮坏了她的好事,卫荷没卖成,家里少了好几两银子,章婆子是越想不甘心,今天一早特特跑霍家坝添油加醋说了一番。 方婆子一听,早食都没吃就跑进城来了。 霍二淮说他养了霍惜和霍念两个孩子,方婆子是不肯信的。霍念她亲眼见杨氏怀着大肚子过,但那什么霍惜她可没见杨氏那一年大肚子。 只怕又不知从哪抱来的,像杨福那个拖油瓶一样,是来家里吃白饭的。 这养了杨福一个拖油瓶不算, 还养一个丫头片子,现在又一出手就是大几两银给卫家的孙子看病, 随手能掏出那么几两银子, 那家里得有多少? 养着一堆闲人,却放着老爹老娘不养,这如何能忍? 方婆子依着章婆子说的,找到医馆,果然在门口堵着了来看外甥的霍二淮。 她也不愿进医馆,就在医馆门口与霍二淮拉扯。不过是打着小算盘,想用舆论,借着霍二淮和杨氏都脸嫩,好拿些银子罢了。 在霍二淮身上搜刮了一番,只得了些许铜板。方婆子很是不甘心。拉着霍二淮又是叫苦又是求他给点养老银。 把霍二淮气得面色铁青。 昨天是他推了货过来广丰水,才收了几两银子的货款,平时哪里带这么些银子在身上。 昨天也没怎么打渔,今早只卖了半筐渔,只得了两三百个铜板,还拿回船上了,身上就余了些许铜板,只这方婆子能看上? “你这不孝的货, 我和你爹辛苦把你养大, 你养这个养那个,现在又要养卫家的孩子, 却半点不念爹恩娘恩。我这是造了什么孽啊。”拍着大腿干嚎。 围观的人指指点点,霍二淮喘着粗气,胸闷气堵。 方婆子见霍二淮被她说愣了,便去拉霍念:“这些年你不在爹娘身边尽孝,就让你这个儿子到我们身边养几年吧,也算替你尽尽孝道。” 瞧这孩子被二淮夫妻养得娇贵,唇红齿白的,像足了富贵人家的少爷。 把这孩子抱到乡下,还怕二淮和杨氏不回来看他?回回给家里带点东西,拿些银钱,不是正正好? 霍念哇哇叫着往爹身边躲。他后悔了,和娘好好呆在船上不好吗,为什么要和爹来看生病了的表弟? 娘说要看着船,他便拍着胸膛说要替娘来看表弟和姑姑,哪里知道就被这什么祖母的拉扯住了。 他才不想去什么乡下呢。他只想跟爹娘跟姐姐舅舅在一起,哪里也不去。他还要去书塾念书呢。 围着霍二淮转圈圈,扭头看到舅舅和姐姐站在那里,忙叫唤道:“姐姐,舅舅!”往那边跑。 霍惜接住他,抱他揽在怀里,冷冷地看向方婆子:“我弟弟哪都不去。也不需要你们来养他。该尽的孝道也不用他来尽。” 方婆子定定地看着霍惜,上下打量,就说这丫头片子不是二淮的种,哪有半点相似的地方? “你不爱去便不去,可别拦着你爹你弟弟尽孝。” 昨天让卫家得了大几两银子,今天她得不到好,是不会做罢的。说着就要上前来拉霍念。被霍五娘死死拉住,生气得把霍五娘甩到一边。 霍念吓得拉着姐姐直往后退。 杨福拦在姐弟俩的面前:“方家婶子莫不是忘了,我姐夫可不算你家人了。我这俩个外甥是我杨家的人,可不是你霍家的。要尽孝道自然要去杨家尽的,与你霍家可不相干。” 方婆子愣了愣,她差点忘了这一茬。 只一息回过神来:“这孩子姓霍,可不姓杨。” “那是我姐姐好心,才让两个孩子姓霍,这天下姓霍的多着呢,可轮不着他们去给你们尽孝道。” 杨福与她分辩,霍惜却懒得理她,多说一句都不想。 什么牌面的人物,也要她弟弟给他们尽孝道!冷冷地看了她一眼,拉着霍念转身就走。 方婆子都惊呆了,这死丫头片子,竟半点不把她放在眼里?当着这么多围观人的面,就拉着她弟弟走了?一个招呼都不打? 立刻坐到地上,干嚎了起来:“我这命啊,怎么这么苦啊,孙儿孙女都不把我放在眼里。” 卫荷抱着医馆的柱子,探头探脑,见表姐带表弟走了,两眼放光。表姐真厉害,要是她也能像表姐这样就好了,就不怕奶奶了。 杨福拉着霍念姐弟走出老远,见听不见声了,松了口气。 霍念担心爹,频频往后看。又仰头看霍惜:“姐姐,她真是念儿的奶奶吗?” 霍惜低头看他,不知道怎么开口。 “不是,念儿的奶奶姓杨。” 杨福看了霍惜一眼,对念儿说了句。不想他认方婆子当奶奶,那方婆子也当不起惜儿和念儿的奶奶。 “可是她是爹的娘啊,不就是奶奶吗?”霍念满脸不解。 “她不是。念儿的奶奶不在了。念儿以后只要孝顺爹娘就行。他们要是好,就把他们当亲戚,要是不好,就是外人。” 霍惜并不想解释霍二淮的上门女婿身份,也不想跟霍念说他的身世。只含糊了这么一句。 见霍念半懂半不懂的,晃了晃他的小手:“姐姐和舅舅带你进内城玩好不好?咱们去内河坐游船?” 霍念一蹦老高:“好,我们去内河做游船!” 当即就把爹的娘,是不是奶奶什么的一抛脑后,开心地拉着舅舅和姐姐要进城玩。 也是巧,在内城,又遇上了故人。 第二百五十九章 怎么进去的 霍惜和杨福带着霍念去了内城,逛遍了夫子庙周边。 哪怕不是第一次来,哪怕在这附近被富家少爷踹了一脚,霍念却没有半点心理阴影,逛得津津有味。 哪怕小脚走累了,要舅舅背着都要继续逛。各种小吃食吃了一肚子,霍惜和杨福还帮他拎了好些。 “我们去渡口坐游船吧,你看舅舅都累了,说是陪你逛,舅舅光背你了。”霍惜瞪他。 霍念从杨福背上滑下来,小手捶着杨福后背:“舅舅,念儿给你捶捶。捶捶就不累了。”皮小子见累着了舅舅,脸上挂着讨好的笑。 杨福摸了摸他的头:“舅舅不累。走,舅舅带你坐游船去。” “好!那我们能不能再买些东西在游船上吃?” “你还吃不够啊?瞧你这肚子,还能装得下?”霍惜指着他的小肚子,不同意。 “可是,坐游船不就是一路看景,一路吃茶吃点心吗,大家都那样啊。”皮小子眨巴着眼睛直勾勾的看她。 “你还吃得下?” “我们买些饮子,买些不占肚子的,好不好?” 霍惜还没开口,杨福就千肯万肯了:“好好,走,舅舅带你买去。” 皮小子高兴地牵了舅舅的手,走了两步,怕姐姐生气,回头看了她一眼:“姐姐,我们不买多,吃不完还可以带回去给爹娘吃,好不好?” 霍惜能说什么?白了他一眼,跟在他俩后面。 不多会,三人都拎着抱着好些吃食,走到渡口去寻游船。 等着坐游船的人还不少,跟着队伍后头排队,等了半柱香,总算等来一艘小游船。三人也不愿跟人拼船,直接五两银子包下。 可把皮小子高兴坏了。上了船,就把抱着的吃食饮子放到中间的方桌上,坐到游船的凳子上,扒着船沿看两边的影色。 还眯着眼睛吹河风,一脸享受的样子。 “十里秦淮河,六朝金粉地”秦淮河两岸商铺林立,富贾云集,形形色色的楼阁水房,烟柳繁华。 “姐姐,有人在里面跳舞,还有人唱歌!”霍念小手指着岸边的水房。 哦,对,两岸还花楼林立。 霍惜摇了摇头,说了他一句:“眼睛别到处看。” 小心看到少儿不宜的东西,容易长鸡眼。 “为什么不能到处看?”皮小子正是探索欲旺盛的年纪,只是霍惜还不想与他普及这些。 杨福看了霍惜一眼,见霍念巴巴地望来,也不知如何解释。摇船的船夫倒是扬声笑道:“小公子,你哥哥是怕你看到不该看的东西呐。” “什么是不该看的?” “看了就得去里面花钱,花得少了还不行,你哥哥怕你败光家财呢。哈哈哈。”那船夫是个健谈的,逗着霍念。 这内河的船夫就没几个是木讷的,惯会看客人脸色行事,为了客人的赏钱,说唱逗趣,那是样样都来的。 “我没钱,才不进去花钱。我要存钱买田种粮食的。” “小公子这志向好啊。”那船夫哈哈笑。 霍念见他有趣,还能讲故事,又能唱船歌,对两边的建筑还如数家珍,很是感兴趣,到了船尾与他说话,小嘴巴巴问个不停。 霍惜也跟着听,见那船夫讲的都是一些有趣的故事,倒也听得津津有味。 河中有游船不时来来往往,擦身而过。 一艘很大的装扮华丽的花船从他们身边掠过,引得霍惜三人扭头去看。 这一看,霍惜忙往船舱里缩了缩,还往霍念那边担心地看了一眼。 那不是吴有才和苗四九吗?这两人怎么凑一块去了? 一想,五年了,念儿都长大了,她姐弟俩自己不说,估计没人认得出来他们。故大大方方的探头去看。 见那船上还有好几人,花娘舞娘不少,瞧着好像都以吴有才马首是瞻,霍惜见他打扮富贵,一左一右揽着花娘,听着鼓乐弹唱,被人吹棒得笑得前仰后合。 “船家,跟上去。一会有赏银。”霍惜吩咐了声。 “好嘞。”那船家只以为她好奇,要看热闹,蹭鼓乐,忙使力划,紧紧跟在那花船后面。 杨福和霍念也只以为她想看热闹,也扭头看向那花船。 但杨福顺着她的目光一瞧,就认出吴有才了。 当年扣他箩筐,抢了他五百两银票,这事他可从没忘记过。这些年,他也仅此一次扣过人箩筐。 忙扭头去看霍惜,他可没忘记,惜儿说过这人是她的仇人。 “惜儿?” “嘘。”霍惜朝他做了个手势,杨福就不再说话了。 只拿眼看向那边的花船,又不时看霍惜一眼,惜儿不知又憋着什么主意了。但惜儿的事就是他的事,他会帮着惜儿的。 吴有才因为当侯夫人的姐姐进了一次宫,他就得了一个肥差,被塞到市舶司,得了一个职位。那叫一个志得意满。 天天有富商巨贾登门拜访,就是世家贵族也下帖邀请他过府一叙,收礼物收到手软。 今天又有几个商号的东家请他出来喝酒。这花船一坐,小曲一听,小酒一喝,花娘左拥右抱,伺侯他那叫一个柔顺听话,吴有才只觉得人生美满。 “吴大人,我等以后可就全靠大人提携了。” “哈哈,好说好说。” 霍惜听得眉头紧皱。吴有才进市舶司了?大字都识不到一箩筐吧?怎么进去的? 吴氏当真这么给力,把她兄弟塞进去了? 现在开了海禁,市舶司只怕看门的都是个肥差,油水肥得让人抢破头。卫朝官员普遍的薪俸不高,唯市舶司是个例外,哪怕是个闲差都人人争抢。 这市舶司沟通着内商和外商,掌海外诸番朝贡、市易之事,辨其使人表文勘合之真伪,禁通番,征私货,平交易。权力大,油水足。 海外洋人来卫朝,带来的货物得先由市舶司挑选,他们挑不中的货物,才给洋人发勘合,允其在卫朝进行民间贸易。 而市舶司经常会压价,从中捞油水。这里面抽解,抽分,博买有许多手段可以操作,可实实在在是个肥差。 让吴家日子过得逍遥,岂是霍惜甘心看到的? 第二百六十章 恩人 霍惜一路跟着吴有才的花船,一直到日落黄昏。 见那花船在一处沿河台阶处停了船,霍惜也尾随在后,付了船钱和赏银,跟在后面上了岸。 吴有才被众人如捧月般拥进了万香楼,霍惜跟着到了门口,脚步顿住了。 有一个花娘,回头看了她一眼,霍惜只盯着吴有才的背影,没有查觉。 “惜儿,现在要怎么办?”杨福上前悄声道。 惜儿莫不是想再扣人箩筐?可那人身边跟了人,而且也不知他进去要几时出来。难道要在外头等? 霍念一路见姐姐行事诡异,表情严肃,也不敢问。此时见姐姐跟着人到了一间好大的好几层楼高的好看的房子前,他一边仰头去看那楼,一边扭头看姐姐。 懂事的没有多问,只贴着姐姐站着。 霍惜两边看了一眼,见附近有一处食摊,卖面食馄饨的,忙拉了杨福和霍念走了过去。 要了三碗馄饨一边吃一边盯着万香楼门口。 霍惜也不知道她要做什么,也想不清她能做什么,只是不肯离去。 万香楼隔壁的聚缘楼二楼临窗处,穆俨眼神投在霍惜身上。 “少爷,这霍小娘子怎么到这边来了?还带着她弟弟?不怕她爹娘打断她的腿啊?”坎二跟着穆俨的目光看过去,很是吃了一惊。 穆俨没有说话,见她一碗馄饨都吃完了,还坐在那里不动,眸色悠深。 “少爷你猜霍小娘子这是要做什么?盯着万香楼,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离一刚想回坎二,就见一个侍女模样的女人接近了霍小娘子,见她只愣了愣,就带着她舅舅和弟弟跟着那人走了。 “这是要去哪?哎呀,这霍小娘子,真当自己是男人了,连花楼都敢进去了!”坎二跳着脚。离一也担心地看着。 “乾三!”穆俨淡淡出声。 藏在暗处的乾三闪现了出来。穆俨吩咐道:“跟上去。” “是。”一个闪身,不见了人影。 霍惜心中半信半疑,跟着那个侍女。她几年前是在秦淮河里救下一个落水的女子,可是那人如今是怎么认出她的? 一边四处打量,一边跟着她身后。 想让舅舅带着念儿在外头等,但舅舅不放心她。念儿也不敢放他一个人在外头,只好一起跟进来了。 一行人没有从万香楼的大门进,而是到了后门,进了后院,七拐八拐到了一处雅室。 “这后院是姑娘们住的地方,现在她们都在前头,你们尽管放心。我家姑娘在里头等你们,我就在院里,一会会领你们离开。”那侍女说完,推开雅室的房门。 霍惜往里头一探,见果真有一人坐在圆桌旁,朝她微笑。房中再无旁人。 心下一定。扭头看了霍念和杨福一眼:“舅舅和念儿在外头等我吧。” “我要跟着姐姐!” “你听话!” 杨福本想跟着进去,见霍惜不让霍念进去,只怕有些事霍念听不得,便拉了他守在外头。 进了房间,霍惜打量那人,瞧着很是明艳,衣饰华贵,举手投足有一股异于寻常女子的风味。 “你真是当年我救下的那人?” 那花娘笑着点头:“不然我如何得知你曾在秦淮河里救过人呢?” 霍惜打量着她,想从她脸上辩认一丝过去的印记,可是却觉得变化挺大的:“那你是如何认出我的?这都好几年了。” “我认出了你娘。” “我娘?” “对,那天你们在莫愁湖里游湖,我看到你们了。当时我与你们隔着近得很。” 原来如此。霍惜心下了然,几年了,她变化不少,但她娘却没什么变化。 “坐吧。” 霍惜在她面前坐下,抬眼看她:“你叫我来是为何?” 总不能是报救命之恩吧?当年她一副求死的模样,还怪她们不该救她。如今再看她,似乎适应得很好。 那花娘笑笑:“我叫娉娘,如果不嫌弃,恩人也可以这么叫我。” “可不敢当。当时也是你命不该绝。” 也介绍道:“我叫霍惜。” “霍惜?” 那娉娘低声念了一回她的名字,笑道:“当年要不是你和你娘,我早就葬身秦淮河了,你当然是娉娘的救命恩人。” 说完又给霍惜解惑:“我瞧着你一路跟着我们,还一直盯着那个吴大人,到了这里还不肯走,必是有些缘故的。若是恩人有用得着的地方,尽管开口。” 霍惜愣了愣,没想到自己的动作被人发现了。脸上热了热。 “恩人只管放心,今日之事,我必守口如瓶。救命大恩,自然是要报的,恩人只管放心,相信娉娘。” 霍惜见她一脸真诚,沉吟了一番,开口道:“你可认识那吴有才?他是否经常来此?与你可算……” 呃,有点说不下去。 那娉娘笑了笑:“他也算是我的恩客。自是认识的。一月倒也来个几次吧。近段时间自得了市舶司的差事,来得勤了些。总有人邀着在此喝酒。” 霍惜默了默,如今吴有才进了市舶司,给吴家和吴氏捞油水,他们过得越过霍惜越不舒服。 如今再套他箩筐,不痛不痒。见着了他,不治一治他,自己心里又不舒服,可是要怎么治他一治呢? “恩人是要找那吴……吴有才吗?我可以帮忙传话。” 娉娘想说吴大人的,但方才记得霍惜直呼他名姓,瞧着没有半分对他尊敬的样子。 若不是身份比他高,那就是仇人。娉娘惯会看人脸色,也跟着改了口。暗自笑了笑,还是叫吴有才顺耳。 霍惜默了默,也不避违她:“我是有些事要寻他,只不过今天乍然见到他,一时半会倒没想到什么法子。” “那恩人慢慢想,若有用得着娉娘的地方,只管使人来找我,我那个侍女叫摇琴,可让门房找她,让她代为传话。” “多谢。” “恩人客气了。” 霍惜见她言语真诚,放下几分戒心:“你,在此处可好?” 娉娘笑了笑:“挺好的。红尘来一遭,这样是活,那样也是活。如今楼里看重我,我倒过得还算舒心。” 霍惜与她说了一会话,也不想在花楼里多呆,外头还有念儿呢。 “我弟弟还小,我就不多呆了。” “好,我也不送恩人了。我那侍女会送你们出去,若是有我能做的,恩人只管来寻我。” “多谢。” 霍惜三人在摇琴的带领下出了万香楼。 而乾三跟着他们出了城,见他们安全回到船上,转身去向穆俨回禀。 第二百六十一章 还是得扣箩筐 穆府书房里,听完乾三的回禀,穆俨没有说话。 离一坎二却惊了:“这霍小娘子还救了那什么娉娘?” “少爷,霍小娘子既有娉娘这个关系,咱也用不着去什么聚缘楼了,万香楼可比聚缘楼大多了。”离一建议道。 穆俨沉默。 他不过当值几天,就被皇上派出来打派百官消息,让他当个耳报神了。不知是信任他,还是试探。 穆俨心中反感。 但既已向皇上投诚,这种吩咐只怕往后会源源不断。 穆俨吩咐乾三:“这几天你都跟在她身边。” 乾三应声而去。 穆俨就是想看看这个小骗子究竟想做些什么。难道还想扣他箩筐? 刚这么一想,忽然觉得手痒了起来。坐不住,带着离一坎二出了府。 一大腹便便的官员正从香里艳里出来,醉意熏熏脚步打晃地被人扶着准备上轿回府。 忽然整个天地都暗了。接着就被人揍醒了,痛得嗷嗷叫。 穆俨带着离一坎二把对方及两个随从扣箩筐狠揍了一顿。让你在宫里对我冷嘲热讽,让你说我一个侯府贵公子给陛下当爪牙,让你说我丢我祖父的脸。 揍!必须狠狠地揍!拳头击打在肉上,砰砰做响。 让你明天顶着一张猪脸上朝。看你还敢笑话我! 狠狠出了一口气,在对方的连声告饶里,穆俨三人闪身离去。 坎二只觉得神清气爽,果然还是揍人什么的最能出气。这京师,这也不是那也不是,处处都得拘着,把他憋得够呛。 就是吧,道具有点不趁手,有点掉他的面。 看向穆俨:“少爷,咱下次能别用箩筐吗?明天一早厨房还以为见鬼了,什么都不偷就偷箩筐。咱用麻袋多好。” “麻袋贵。”穆俨淡淡回了他一句。 呃…… 少爷,你还心疼一个麻袋? “笨,万一麻袋有印记呢?让人寻着了岂非要遭?还是箩筐好。”离一点头很是认同道具箩筐。 可是,拿一个箩筐上窜下跳的,着实影响形象啊。 奈何争取了半天,少爷就是没答应。坎二也只好做罢。 再说霍惜这边,自见到了吴有才,听说他进了市舶司脑子就没停过转。 怎么治一治他呢?不治着实不甘心。瞧仇人越过越好,这心里跟油煎一样。 吴有才进市舶司了。他在市舶司。 像吴有才这种新进市舶司的,估计一想立功,二想捞钱。 市舶司……要博买……霍惜这几日脑子里都是这个词。 为什么都争着做海贸生意?无非是利润巨大。像几两一匹的丝帛,运到外洋,就能有几倍十几倍的利。 又如那倭国的红铜,在倭的市价不过是十几文一斤,运来卫朝,市舶司却给价300文。十几倍获利。 还有硫磺,霍惜记得一直是明朝的重要军需,明中后期还因数量稀少,要向倭国大量采买。一斤硫磺在倭国不过几文一斤,运来明朝,却给价一贯。着实暴利。 硫磺和焰硝军中通常用来制火器,明时已经有火器了。朱元璋和元朝干仗的时候就已经使用火铳了。 所以霍惜才觉得库房里那一百石焰硝是个烫手货。 如果能忽悠吴有才,把它出手,再换些别的紧俏货,是不是行得通呢? 只是这焰硝是从卫朝商人手中收来的,若是倭国来的,一倒手即可获利几十倍。可要卖给市舶司,还得被压价,最后还得倒贴。 即便不倒贴,那换什么呢? 市舶司博买,通常不会给银子,都是能物换物。一堆洋商拿卫朝的铜钱?怕不是脑子进水了。金银数量卫朝也缺的很,也不会多付洋商金银。 像倭国一般换生丝多。一驮铜,二百七十斤,通常能换丝八到十斤。运回倭国就是四五倍的利。 但霍惜以焰硝换生丝? 且不说焰硝能不能以成本价收回,若换成生丝,在卫朝境内销售,能赚几个钱? 一百石焰硝,买来用了二百两出头,估计能换六百斤生丝,一斤生丝拿到市场上卖半两银,只得银三百两。 她脑子进水了吗?冒着大风险,忽悠吴有才,得银百两不到? 霍惜这个愁啊。 那边卫菱都病好出医馆了,她想了几天愣是没想明白要如何操作。 再说霍二淮那边,那天方婆子纠缠他,只拿到百十个铜板,不甘心,粘着他不走,就想跟着他。 霍二淮也豁出去,愣了没回船上,也没回琼花巷小院。 径直就去了外城码头,当搬夫搬货去。 方婆子跟着他,见他在码头搬了一天的货,只得了二三十个铜板,最后席地而坐,跟搬夫扛夫挑夫们坐在一起啃灰面馒头。 这方婆子能耐得住?搜刮了他得来的铜板,跑了。 霍二淮这才回了船上。连着几天和杨氏带着霍念到外头收货卖货,就没靠近过京城水域。 霍惜和杨福大大松了口气。霍二淮和杨氏拎得清,给子女省多少麻烦事哦。 也不是不给养老银,霍二淮每年年终回去都给五两十两的。摊下来一月给养老银都快一两了,这已超出绝大多数人了。还不满足? 他夫妻二人挣来的钱又不是大风刮来的。养父母可以,可霍家一大子家都没分家,有屋有田,住一起,没道理要他一人养兄弟子侄全家。 这日卫菱养好了病,要回家了。霍二淮去了医馆,给他结药费。又付了银子领了一些补养的药给他带回家巩固。 因方婆子来闹,卫荷也只在船上住了一夜,心心念念着二舅家的船。 天天在医馆里跟霍五娘叨叨。 霍五娘被她叨得心头火热,问霍二淮:“二哥,你那样的一艘船要多少银子?” 霍二淮看了她一眼:“你若有心,我倒是可以帮衬你们一把,帮你们置一艘小些的船,领着你们把路闯出来。可如今你们没分家,说多都是枉然。挣再多也落不到你们手里。” 卫荷垂下了头,眼睛里的光暗了下去。 卫菱病好了,还是有些虚弱,倚在霍五娘腿边,仰头看着这个二舅。 霍二淮倒是喜欢他,笑着摸了摸他的头,见霍五娘神情失落,心里不落忍。 叹了口气:“若你们将来分家了,再来寻二哥。为了我两个外甥,二哥也不能眼睁睁看着你们过苦日子。” 这个小妹比他小将近十岁,小时候也是他走到背到哪的,都是他喂养着长大的。也不忍心看她苦熬。 从怀里掏出两个银吊牌:“这是你二嫂给两个孩子的,你帮他们收好。” 霍五娘还愣神着,卫荷一把接了过来,快手快脚给他弟弟带上了,尔后也往自己脖子上套。 “你这孩子!”霍五娘想抢回来,自己收着。 霍二淮倒是挺欣慰,拦了她:“这是给两个孩子的,让他们自己收着也好。将来若是有个万一,还能当钱用。” 看向卫荷:“小荷能不能收好,不给别人知道?” 卫荷猛点头:“能。我好好藏着,连爹都不说。”说向看向小菱:“弟弟也不说!” 卫菱点着小脑袋,把银吊牌别到衣襟里,紧紧捂着:“舅舅,小菱也不说。” 霍二淮有些心酸,依次抚了抚两个孩子的头:“乖。” 给母子三人买了些吃食布匹,又给他们雇了辆牛车,霍二淮送了他们离开。 卫荷回头看着,依依不舍,凑到霍五娘耳边:“娘,我们不能分家吗?” 霍五娘没有回答,拿过两个孩子脖颈间的吊牌看了看,托在手里掂了掂,只觉得沉甸甸的,这一个怕得有二两重。眼睛酸涩得想掉眼泪。 问两个孩子:“你们喜欢二舅舅吗?” “喜欢!”两个孩子齐齐点头。 霍五娘听了颇感心酸。 这些天两个孩子没提他们的爹半句,就是念着二舅舅。霍五娘回头看了一眼,她二哥还站在那里,渐渐的牛车远了,直至看不见。 ------题外话------ 名词解释一下,这个抽解,就是收入口税,相当于关税。博买,就是市舶司向外商收购采买。抽分,就是把外商的货物分粗细,分等级,市舶司再按比例抽取一定数量的货物。关于抽分,我觉得是不是像现在的海关抽检?但古时的抽分是收走货物,不还回来了。我又觉得不像。 第二百六十二章 治他的法子 霍惜直到霍五娘走的这天,杨氏给霍五娘冲红糖水,让霍二淮带去医馆,她才灵光一现,有了治吴有才的法子。 她不换生丝,就跟吴有才换蔗糖! 蔗糖一斤三十几文,吴有才收来可能更低些。但一百石焰硝顶多能换五十石蔗糖,拿到市场上卖,差价也赚不到几个钱。 但霍惜记得明朝中后期,有人用蔗糖练出了白糖。 一直到明后期,已经是白菜价的白糖,仍被番外各国以奢侈品的价格争抢,千里迢迢运送回国。 练白糖,作法其实很简单,就是“黄泥水淋糖法”,《天工开物》都有介绍。 就是把熬好的蔗糖放入瓦制漏斗里结块,再把黄泥水浇入漏斗令其产生反应,如此就可得到白糖。 这个操作最早出现在福建,那边也是产甘蔗大区。随后火遍大明各地,更是成为世界制糖史上的里程碑。 低成本的简单技术,辅以明朝“蔗车”等新型制糖装备,曾经昂贵稀少的白糖,就这样快速生产出来。 即便明后期,白糖已在明朝普及,已是白菜价,但还是当奢侈品远销欧州,东洋西洋南洋各国。每年都要向倭国输送数万石。 霍惜一颗心扑通扑通跳得厉害。 想着以焰硝忽悠吴有才,跟他换蔗糖的可能性。 想着怎么操作,才能避过吴有才的耳目,又不暴露自己。而且只焰硝一种货物只怕还不够。 霍惜细细斟酌这其中的可操作性。在纸上演练了数次,才拍手决定干了。 跟沈千重和杨福一说这个计划,两人惊得下巴差点砸地上。 杨福倒是接受良好,很快就回神了,坚定地要站在霍惜身后。可沈千重一个商贾,听说要去忽悠市舶司的官员,那叫一个腿软。 民斗官?是不是太胆大了?小细胳膊要拧大腿?能拧得过? 而且,为什么呢? “我跟那吴有才有仇,必须报的那种。沈掌柜要是害怕,只当不知道就好,我提前知会你,也是怕到时候我取了库房中的焰硝,你要询问去向。” 霍惜不想解释过多。这事她想好了,是一定要干的。 “可是这有什么好处呢?就为了得几百两银子?”而且换回几十石蔗糖得卖不少时日,还怕化了,还不一定能得几百两银。 广丰水如今赚几百两还是挺容易的,用得着冒险? “一为报仇,二为脱手库房里的焰硝,三嘛,当然是为了赚钱。只是现在我还不能告诉你,一切都要等实验。” 几百两银子,还不值得她冒这个风险。万一被吴有才记上,她得不能出现在京城了。得不偿失。 沈千重心中疑雾重重,有一千个为什么,可东家做的决定,他也只能跟随。 接下来,霍惜便让他高价在市面上收几把倭刀来。 这时候的倭刀,因为倭国做工质量都极为不错,运来卫朝,被各大世家贵族所追捧。很是畅销。市场上买不到,也只能高价向别人收一两把了。 还有倭扇。这倒很容易买到。 霍惜也只买了几把当做样式,采买了做倭扇的各式物料,亲自送到琼花巷,找了十数个跟她家合作日久,可靠又口风紧的妇人姑娘,让她们模仿着把倭扇做出来。 高仿,谁还不会怎的。对付吴有才,用高仿的就成。 做了二百把倭扇,沈掌柜那边又以五十两一把的高价收来了两把倭刀。万事俱备,霍惜便打算行动了。 亲自去了一趟万香楼,找了摇琴代为传话,见到了娉娘。让娉娘帮着约吴有才,说有倭国来的商人想与他谈笔生意。 然后又把前些天外叔祖给他送来的诸寄找了过来。 诸寄原是管着外祖家的庶务,常年在外跑,京城认识他的人估计没几个。对外祖父忠心耿耿。 这回外叔祖把他找来,霍惜只让他跟船到外头收货,倒还没放到铺子里,是个可以扮倭商的好人选。 霍惜跟他说了一番厉害,他一听要忽悠吴有才,那是千肯万肯的。 凭什么他家小姐苦兮兮连个骨血都没留下,你家当妾室的姐姐却最后摘了桃子? 不能。为了他家小姐也要出口气。 霍惜与他好生商谈了一番,演化了好几天。 终于等来了娉娘那边通知她,见面的时间。 霍惜给诸寄装扮了一番,妥妥的倭商打扮。倭商与卫朝人长相上没太大差异,扮起来,无非是衣饰形态上不同罢了,倒是不难。 好在倭国不是所有的男人都剃月代头的,不然给诸寄中间剃一块,他怕是想死。 霍惜英语说得溜,但倭国的语言她却是不会的。就只会几句简单的,便教给了诸寄。 没想到诸寄倒是有语言天赋的,把几句简单的日语和英语说的比她还要标准,令她刮目相看。 一切就绪,二人捧着一堆礼物就去了万香楼。 雅室里,娉娘把酒水糕点瓜果等物准备齐全,室内安静又清雅。 霍惜跟在诸寄身后捧着数个匣子。见到吴有才,诸寄用倭语跟他打了招呼。吴有才笑着点头,上下打量他。 霍惜就介绍了一番自己的角色。只说自己是三十六行里的揽头,帮着给双方搭桥。 这沿海三十六行,又叫海贸中的牙行,揽头。就是中间商。帮着搓合内商和外商,促其交易,从中抽佣金的。 这三十六行,据说有朝廷背景,得朝廷认可。 所以吴有才打量霍惜,不明白怎么派了一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子出来,霍惜就用一口流利的番语把他镇住了。 敢情这小子是腹中有东西啊。 不仅吴有才看呆听呆了,娉娘倒茶的手都顿住了,那茶水差点溢到桌上。 “这些是我贵主送给二位的。” 霍惜给娉娘送了两把倭扇和一套卫朝的首饰,又捧给吴有才两个匣子:“这是贵主给吴大人准备的薄礼。” 是两把做工精美的倭刀,和几把倭扇。 吴有才刚进市舶司,本朝内商送来的礼物收了不少,这外商的礼物还是头一次收到。很是感兴趣地拿起倭刀和倭扇把玩。 吴有才很是满意,把东西放下,扫了一眼霍惜,看向诸寄:“你们的勘合呢?” ------题外话------ 下午还有一章。感谢大家打赏,投票,各种支持,非常感谢。 第二百六十三章 忽悠 听到吴有才问起勘合,霍惜早有准备。 但还是做势俯身用番语跟诸寄翻译了一下吴有才的话。诸寄也鸡贼,用他家乡话跟霍惜叽哩呱啦了一通。 霍惜哦哦的装听懂的样子。 你要说吴有才能听出来?那不能。 吴家哪个犄角旮旯来的霍惜可是门清。能懂诸寄的家乡话?再说你怀疑,难道倭国还能只有一种语言了? 别的人不好忽悠,但吴有才是谁?肠肥脑满,他能有那个智商?不过只认钱罢了。 霍惜便跟吴有才翻译她“贵主”的话。 “贵主说,他们的商船还未靠岸, 还未得到市舶司发的勘合。” “那你们就敢上岸交易?”吴有才厉目瞪过来。 霍惜忙安抚他:“吴大人,这出海一趟九死一生,都不容易。你看那红铜在我朝明明二十文一斤,可市舶司却只愿出价十五文。明明二十五斤红铜能换一斤生丝的,可市舶司却只给半斤。要是你,你愿意?” 当然不愿意。 可如今他是市舶司的。吴有才瞪了霍惜一眼, 你小子是站哪头的?还是不是卫朝的好子民了? “我当然是卫朝的好子民啊。可我也要养家糊口啊,我这般年纪就出来打拼了, 不就是家里过不下去了吗?我也想多拿些佣金啊。是不是大人?” 见他不说话, 霍惜又道:“再说了,这都是你好我好的事。” “怎么你好我好?” 霍惜凑近一步:“大人,你就算进了市舶司,一月能领多少俸??但你若以市舶司的身份收下他手里的货,他可以让你两成利。到时大人再用市舶司的名头,低价收些本朝的货物换给他,这里面怕又是两成的利。这一来一回,不比你在市舶司挣的多?” “就算大人想立功,到时只需让出一部分的利,只说这些番货是大人你辛苦带人缴上来的私货,提举大人还不记你一大功?到时大人你还不加官进爵?” “加官进爵?”吴有才眼睛一亮。 “可不是加官进爵嘛,大人你缴私货有功,为朝廷追回了大大的损失,充盈了国库,难道还不是大大的功劳一件?” 吴有才被霍惜说得心头火热, 只是还迟疑着,想着这里头的可操作性。 霍惜和诸寄对视一眼,又凑了过去, 蛊惑道:“大人,你知道这位洋商为什么选大人您吗?” “为什么?” 吴有才也有些好奇,他才刚进市舶司,市舶司的人不少,怎么找上他了。 “因为大人您的关系硬啊。不只我知道大人有位当侯夫人的亲姐姐,将来有一位要袭爵的外甥,宫里也有贵人相帮,就是洋商都知道大人关系硬呢。” 吴有才很是得意。 可不是关系硬吗,不然市舶司的差使人人争破头,哪轮得到他进去。 见拍马屁拍得他舒服,霍惜再接再励:“大人,你知道现在朝中最缺什么吗?” “缺什么?” “缺这个啊。”霍惜比了一个银钱的动作。 “大人宫中有贵人,应该听说了陛下要营建北平城吧?那可是个大工程,可不就缺银子嘛。到时候,吴大人再向朝中捐一大笔银子,解了陛下的困,到时得封忠义伯忠义侯都有可能。” “封爵?”吴有才身子往前倾了倾。 “对啊。我朝开国之初,缺银子, 缺粮食, 那些献了银子粮食的,帮着建城墙的,哪家现在不过得好?哪家不是成了功臣,福佑后代子孙?” 吴有才越听心头越是火热,差点坐不住。眼里的光芒遮都遮不住。 对啊,只要他有钱了,有很多很多的钱了,将来拿钱开路,拿钱捐官,看不惯的人就拿钱砸他,皇上缺钱自家也能献上去换个爵位。 这,这真是太好了! 诸寄垂了头,怕笑出声来露了馅。而娉娘则是呆愣住了,一副下巴合不上的样子。 才思忖半盏茶都不到,吴有才就应了。问道:“你们有什么,要换什么?” 霍惜心中一喜。 装模做样的与诸寄商量了一通,她用英语,诸寄用他的家乡话,仍是各说各的,还仍是嗯啊的听得很明白的样子。 “我贵主手里有一万斤焰硝,愿换同等数量的蔗糖。再用二百把倭扇换百斤生丝。” 吴有才眉头皱了皱,他别的不懂,但他吃喝玩乐,又新进市舶司,对于物价还是了解的。 一把倭扇,在本朝卖三百文,一斤生丝半两银,二百把倭扇换百斤生丝,是他赚了。 可是一斤焰硝在本朝卖20文,一斤蔗糖却要卖三十五文。一万斤焰硝想换同等数量的蔗糖,这他不答应。 “倭扇换生丝我同意。但焰硝换蔗糖这个换法,恕我不答应。” 霍惜又与诸寄装模作样交头接耳了一番。 “我贵主说了,焰硝只会越来越贵,大人只要囤上一段时日,必能卖出高价。而且,咱们都知道那焰硝是做何用的,到时大人或卖或当人情,或拿来立功劳,或拿到军中换好处,哪样不行?只怕到时大家手里都没有,只大人手里有,那可精贵了。” “再说,凭大人的关系,市面上三十五文一斤的蔗糖,大人还真的三十五文一斤收来不成?到时大人向本地商贾收购,怕不等大人张口,各商行就往大人府上送了,哪敢要您的钱,是吧?” 吴有才觉得眼前这小子实在是个人才。 他心里很是认同霍惜的话,但又不肯表露出来。而且钱谁不想多赚的? 只沉吟着。 “换八千斤蔗糖。” 霍惜一颗心提了上来,诸寄更是两手紧握,没想到这个吴有才这么好说话,不是,是这么好忽悠。 霍惜又与诸寄交头接耳,鸡同鸭讲,但二人面上严肃,又是点头又是摇头的。 霍惜转头对吴有才说道:“大人,我贵主不同意呢。说之前有商号想买下他手里的货,运到西北军中换盐引。大人想那贩盐得是多少暴利?不说换一万斤蔗糖了,再多也肯的。” “只是他一个洋商,还是想找大人您这样硬的关系结交。那倭国到我朝,快的话三个月半年也能来一趟了,交好了大人,以后他的货都优先卖给大人。也不止做这一回的生意,您说是吧?” 吴有才手指在桌上画起圈来,咬文嚼字,读书写文章他不甚懂,但算银子庶务这些他懂啊。 在心里盘算起来。 第二百六十四章 赎身银 等霍惜和诸寄从万香楼里出来,到了霍惜给他租的小院,二人大大松了口气。 扶在院墙上半天没缓过来。 对视一眼,成了? 这就成了? “东家,快快,让我看看他签的契书。” 为防吴有才回过神来反悔,霍惜让他签了契书,什么货物,什么数量,又换什么货物。还对吴有才说这是三十六行的规矩,怕番人狡诈,防他变卦和一货多卖。 吴有才立刻没半点犹豫就签了。 若是倭商反悔,反正他什么事不做,就能得对方赔的一千两。 当然他若是反悔,也要赔对方一千两。只是吴有才觉得他不可能反悔。而且霍惜走后,他还让娉娘叫了舞娘乐娘来弹唱取乐。 看完契书,诸寄放心了:“这下不担心他不交易了。若是反悔,得付我们一千两呢。咱也没损失。” 刚高兴完,又担心道:“要是他不履约怎么办?他是官咱是民,也不能去告他。” “他不会为了一千两不支付咱蔗糖的,一万斤蔗糖也不过三百多两银子。咱要是捅到市舶司,他落不着好。他才不会舍得把这份肥差丢了。” “那就好。可是东家,咱为什么不多坑他一些,这只不过几百两银子。” 霍惜朝他笑笑:“那焰硝沈掌柜也不知怎么被人忽悠着收来,留咱手里到底烫手。再说这些蔗糖我还有大用处。” 用一万斤焰硝换万斤蔗糖也不过赚了一百多两。倒是用二百把高仿的倭扇,赚了他百斤生丝。 一斤生丝卖半两银,这一趟能到手二百两。 但对于霍惜来说,她把焰硝出手了,又轻而易举得到了万斤蔗糖,重要的是……霍惜把手里的契纸扬了扬,她拿到了吴有才的把柄。 欲使其灭亡,必使其疯狂。先送他高高登顶,再撤了他的梯子,使其跌得粉身碎骨。看吴氏是救还是不救,看她入不入套。 我母亲在地底下阴冷潮湿不能瞑目,你高床软枕,使奴唤婢,当侯夫人受人膜拜巴结。 如何能行! 霍惜转头对诸寄说道:“等事情办完,我送你去北平管铺子。” “是,听东家的。” 霍惜又与他说几句,便出了这处租来的小院,转头去找杨福和沈千重,吩咐他们准备车马,装货出库。一百石焰硝,霍惜还留了两千斤,未出完。 吩咐完又想着那摇琴送她出来时,悄声说的,娉娘后日上午巳时中在会仙楼等她的事。 这娉娘今天全程在场,帮着说了几句,霍惜心中感激。只不知明日找她何事。 另一边穆俨听到乾三的禀报,久久不能回神。 离一和坎二则是惊得眼珠子都差点砸到地上。 “这,这霍小娘子是怎么想出来的?还扮倭商,还勾结市舶司官员私卖?”坎二简直对霍惜又有了新的认识。 “而且她还把事做成了。”离一也是佩服得紧。 “那个倭商是她的人?”穆俨也有些找不回自己的声音。 乾三点头:“是。是她外祖父之前的管事。” 绝了。 “她外祖父那管事还懂倭话?” 乾三摇头:“不是倭话,听着像是南边的方言。” “她讲番语,那个管事讲南方的家乡话?”坎二眼珠子瞪得溜圆。 “是。” “哈哈哈,太好笑了。那吴有才竟是听不出。哈哈哈……”坎二笑得直打跌。 “你听得出?”穆俨淡淡瞥了他一眼。 呃……坎二摇头,他也辩不出。 “绝了!少爷,这霍小娘子是怎么想出这个法子的?还算无遗策。” 离一佩服得五体投地,这小娘子才多大?就想出这么周全的法子。他以为只不过再扣吴有才一回箩筐罢了。 “但凡不了解吴有才为人的,都办不到这事。她拿捏住了吴有才的命脉。”穆俨笑了笑。 “什么命脉?” “自然是想升官发财,加官进爵啊。”离一白了坎二一眼。 “那吴有才心那么大吗,凭他还想着加官进爵?”坎二有些不解。 “他要是真的有数不尽的银子,拿银子换个爵位有什么不能的?历朝历代也不是没有这样的先例。逢大灾大难,肯出大笔银钱救济灾民为朝廷解困的,得个爵位也不是什么没有的事。”离一淡淡解释。 穆俨默了默,吩咐乾三继续跟着霍惜就挥退了他。转头又对离一坎二说道:“后日咱也去会仙楼会一会她。” 又过了一天,到了约定日,巳时中,霍惜依言到了会仙楼。 雅室内,娉娘早早就到了,只她一人,帷帽被她搁在桌上。 “恩人来了?”见霍惜出现,娉娘起身笑脸相迎。 霍惜朝她点了点头,抬腿走了进去,同时把门带上。 “你找我来是为何事?”在她对面坐下。 娉娘朝她笑了笑,把桌上一个匣子朝霍惜推了过去:“恩人看看。” 霍惜狐疑地把匣子拉到面前打开,愣住了。 满匣子的银票! “你这是?”一脸不解。 “我前日听了恩人与那吴有才的交易,对恩人甚是佩服。我愿追随恩人。” “追随我?”这是怎么说的?她一个花娘如何追随自己?她可没钱去赎她。 娉娘笑着与霍惜解惑:“我瞧着恩人是做大事的,年纪虽小,却胸有沟壑。这些是我全部的身家,愿托与恩人打理。也不必给我多少红利,只盼有朝一日,我从那里出来时,这些银钱还在,也好令我有个倚仗。” 霍惜被她说得一阵心酸。 娉娘是怕手里的银子在那楼里保不住吧? 也想像她一样寻根大腿抱。又不知所托何人。也不求每年分利,只求这些银钱将来她若想取用时还都在。 “何不拿此赎身呢?” 娉娘苦笑:“谈何容易。如今我年华正盛,楼里是不会放我赎身的。再说即便赎身了,无依无靠,如何存身?带着银钱,也不过引来别人觊觎罢了。即便有恩客愿替我赎身,也不过是给人当妾室外室罢了。还不如在楼里自在。” 霍惜沉默良久。 叹了一口气:“你既相信我,我便替你保管。将来你若想取用,必原封不动还你。” 娉娘摇头:“这里面有五千两,放着也是白放着。恩人瞧着是个做大事的,尽管拿去用吧,当做生意的本钱。也算我为恩人尽的一份微薄之力。” “你既信我,我必不让你吃亏,若我拿做本钱,必会给你分利,也会给你置一份田亩,将来好让你有个嚼用。” “多谢恩人愿为娉娘打算,娉娘无以为报,愿为恩人驱使。吴有才那里,恩人放心,我会帮着敲边鼓,力成此事。将来恩人若再有打算,也尽可来找娉娘。” 娉娘走后,霍惜看着那匣子久久没有回神。 直到坐麻了,刚想起身离开,就见穆俨带着离一坎二走了进来。 第二百六十五章 我的人 霍惜愣愣地看着穆俨走了进来,在自己对面坐下。 眼睛直勾勾地看着他。 见他穿着一身红色官员常服,便盯着他看。这少爷好像也没多大,这已经有了差事了? “你,不在国子临读书了?” 穆俨点头:“不过算不得真正的结业。还需半年到一年在各部各衙门历事。” 霍惜点头,就是实习呗。实习结束才算真正的毕业。 还是这些勋贵好啊,不用十年寒窗,不用千军万马过独木桥,国子监一出来就有差事做。啧啧。 “你那什么表情?” “啊?啊,没有。就是恭喜你进入人生新阶段。瞧你这都有差事了。” 穆俨嘴角牵了牵,这有什么好恭喜的。 “啊,对了,你现在在哪个衙门?” “宫里。” “宫里?”宫里是什么衙门? 见霍小娘子不明白,坎二便解释道:“我们少爷现在是皇上身边的近身侍卫。” 哦,近身侍卫啊。那不就是锦衣卫?卫朝皇帝的十二亲军卫,护卫皇宫和保护皇帝的,应该是锦衣卫吧? “你的绣春刀呢?”霍惜朝他腰间看了看,还是说只是一个实习的小卒,没发配刀? “你还知道绣春刀?”穆俨眉头挑了挑。 “啊?哦,我听人说的。听说御林军禁卫军都佩带一种带狐度的腰刀,难道不是叫绣春刀?街上有看过嘛。”霍惜打着哈哈。 街上有锦衣卫,但少有人敢盯着看吧,还知道那叫绣春刀?不过一个小娘子,懂得倒多。穆俨狐疑地看着她。 霍惜躲着他的打量不:“啊,对了,你找我有事啊?我出来久了,正要回去呢。你放心,你那些银子,我都拿去北边买地了,田契也都拿了回来,你要不要看看?” “都拿来买地了?在顺天府?” 霍惜点头:“也不只买地,还买了两个铺子和一个宅子。” “你这布局是不是太早了些?” 霍惜听懂了穆俨的话,应道:“一点都不晚,投资田地房产什么的,不得趁早嘛。将来价格涨起来了,还能买得到?比如这京师,我想买个庄子,寻了好几年了,都没买到。” 穆俨定定地打量她,他有时候是真挺佩服这个小骗子的。用了几年时间,真就给她打拼出了一片天地。 朝后伸手,坎二立刻把一个匣子递给他。 穆俨把那个匣子推到霍惜面前。 霍惜愣怔地看着。这怎么又来一个匣子? 往桌上看了一眼,娉娘给的匣子还好端端躺在那里,这穆家少爷又给了一个匣子。难道也是银票? 在对方的示意下,霍惜把扁长匣子打开,不是银票?拿起来摊开,一个庄子?呦,还不小,有三百多亩。还有这些,身契? “这……”为什么凭白送她一个庄子,还送下人? “你那一万石蔗糖打算运到哪里?你京中的铺子怕是装不下。而且你敢藏在京中?”穆俨淡淡说道。 霍惜瞪圆了眼睛:“你跟踪我?” 很是生气。自己忽悠吴有才,是她自己的私事,她避着人,瞒着自己的心思,却被人跟踪窥视了! 穆俨看着她气鼓鼓的样子,只觉得好笑。 “你方才不是猜出我的身份了吗?监查百官,收集情报,巡查揖捕就是我要做的事啊。” “我又不是官!”凭什么跟踪我! “可那吴有才是啊。不是,他也没品阶。不过市舶司是个极重要的衙门,盯着它的人不少。你应该庆幸,是我派人跟踪你们。” 霍惜没有被说服,犹自气得不轻。 离一看了少爷一眼,不明白原本说好,瞒着霍小娘子送庄子的目的,只说给她种粮食种桑之用。没想到少爷却点破了她要藏蔗糖的事。 而且明明是派人跟踪保护她,却说成了监查官员收集情报了。 坎二也有些不解,与离一对视一眼。二人按捺住心思。 “放心吧,此事你知我知,再加上我这两个属下。我们不是还合作着吗,我难道还能坏了你的事?再说,这个庄子,你真的不要?” 见穆俨伸手欲把匣子收回,霍惜一把把匣子抓了过来,护到怀里。 刚磕睡就有人送来枕头,这能让他再拿走? “你说得对,咱们可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你之前那么抠门,只怕银钱不够花,我且帮你打理着,年年多分你一些红利,让你好有多些银钱在京中打点应酬用。” “那我就多谢了。”穆俨嘴角扬了扬,又压下。 又道:“这个庄子在将军山,离京城不远,就在秦淮河支流附近,运输货物都极为方便。明日得了蔗糖直接用船装了往那边运。在河里江里多转几圈,别让人跟踪了。” 霍惜撇嘴,我为什么要听你的。 可是又觉得这厮提议正正好。这个庄子送来的正正好,位置极佳。 将来练白糖也在庄子上,练好直接装船运走,不用进京师,只寻了那外商偷偷卖。神不知鬼不觉,也不需担心怀壁之罪。正正好。 如今她没钱参与海贸生意,出不了海,不做点什么,又心有不甘,走私什么的,也是敢想上一想的。 坦然收下庄子:“庄子上的人可靠吗?” “可靠。那庄子如今是我的私产,与穆府无关。里面的人都是我的人,你放心用。” “那你这地契也不用交给我吧?” 穆俨顿了顿,方开口:“若有一日我不在了,那庄子就是你的。” 霍惜猛地抬头看他。 不知他一个侯府贵公子为何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穆俨淡淡地瞥了她一眼:“地契和下人的身契放你那,也便于你掌控。” 见霍惜还有些呆愣,又说了一句:“那娉娘如今已经是我的人了,你且放心用她。” 霍惜张大了嘴巴,是他的人了?这少爷多大了? 穆俨不明所以的看着她上下打量他。坎二也觉得她忽然这一番动作有些奇怪。 离一很快回过神来,咳了声:“不是那个意思,那娉娘如今给我家少爷办事,平时少爷想打探些消息,也方便。” 见霍惜了然地点头,穆俨这才恍过神来。 狠狠地瞪她。 这没二两肉的小娘子,倒是想得多。脑袋里都装的什么,这种事也知道!而且,他是那种人? 瞪完她脸上又热了起来。恨恨地起身,甩袖而去。 第二百六十六章 也想要 穆俨回到马车上,犹自气得不轻,胸膛起伏。 恨声道:“你们看看她都说的什么?我能看中那什么娉娘!她把我看成什么人了?” 离一和坎二坐在车辕上,两人忍不住笑。 “少爷,你方才那样说,霍小娘子误会也正常嘛。” 坎二刚说完,就听到咚的一声,有什么东西砸到车壁上,他缩缩了脖子,抿紧了嘴。 离一一边驾着车,一边朝车厢歪了歪头:“少爷,你方才为何不解释?乾三跟踪她只是为了保护她。而且咱说好给她庄子只是方便她行事的,为何要点破咱打听到了这些事?” 车厢里默了默。 良久,里面才传出:“咱与她无亲无故,为何特特派人去保护她?要如何解释?她极小心藏着掖着她的身世,咱还是装做不知道的好。” “是。” 至于为何要点破她想藏蔗糖…… 他实在想知道她接下来要做什么,她的生活如此多姿多彩,他也想看看。 “少爷,霍小娘子在顺天府买田置产,咱要不要也买一些?” “嗯,你们去安排。” “是。” 杨福没想到惜儿才出门一趟,就拿回五千两银票和一个庄子的地契。 听完霍惜的话,愣了半天神。 “那咱以后跟那吴有才做什么事,穆少爷都会知道了?”杨福眉头紧皱。 霍惜沉吟了一番:“知道也无妨,他目前算是咱们这一边的。咱赚得多,他自然也拿得多。只是咱要是也有那种高手就好了,一路带在身边保护,也能探知别人有没有跟踪咱们。” “咱上哪去找这种人。” 杨福觉得她有些异想天开,这种人岂是他们这样的人家能培养的? “是啊,咱们怎么能拢络得了这样的人物。”霍惜有些泄气。 “那要不咱不用穆少爷给的那个山庄,咱再另想办法?” 霍惜摇头:“我原本是想着咱用船在河上兜几圈,再悄悄运回咱琼花巷的宅子,再慢慢想法子。现在有了这个庄子,比宅子好,也能趁热打铁。” 早些把白糖练出来,也好攒些钱捏在手里。 霍惜便拉着杨福去采买东西,又向木匠铺子订制工具。 次日,是约好的交货时间。 外城码头,吴有才没有出面,只派了一个管事来,霍惜也没有让诸寄再出面。 她只带着几个面生的伙计,双方在码头验了货,见货物与数量都对得上,便卸货装货。 吴有才的手下直接让板车拉着一万斤焰硝和二百把倭扇回了城里。 而霍惜让搬夫们把货搬上船,直接驶离了码头。同时让杨福去通知诸寄,让他跟着广丰水的船北上。 霍惜跟着船顺着秦淮河进了长江,又在长江里兜了半天,再次顺着秦淮河往将军山方向走。 划了不久,就见到等在那里的自家的船。霍惜上了自家的船。 “姐姐!你好慢哦,我们都等了你半天了。”“惜儿,还顺利吧?”杨福往后面那条船看了一眼。 “顺利。”吴有才连半点动作都没做,轻轻松松就交了货,一路过来,也没人跟踪。 霍惜接过杨氏递过来的水一饮而尽,才刮了刮皮小子的鼻子:“咱家的船是空船,我们可装着货呢,能有你们快?” “不是,是爹划船划得好!”皮小子皱了皱鼻子。 霍念拍了自家爹的马屁,拍得霍二淮舒服的紧,嘴都合不拢,划船划得稳当,在前头给另外那条船领路。 那条船是广丰水的,人也是自己人。 “姐姐,你为什么要买那么多蔗糖啊?家里还有好多蔗糖啊。” “姐姐要拿来做生意的,到时候卖了大价钱,赚了钱,咱就去买田,到时候种粮食,让念儿和娘去收租子好不好?” “好!”皮小子拍着小手,高兴得不行。家里又要买田了,他又可以跟娘下乡收租子了。 “娘,下次再带念儿一起去。”猴到杨氏身边看她。 杨氏笑咪咪地把他揽到怀里:“好,到时爹娘一定带念儿一起。” 听杨氏应了,霍念又跑过来黏霍惜。过了一会,又耐不住,和杨氏到船尾去晒鱼干,补渔网。 杨福挨到霍惜身边:“惜儿,凭着咱买的那些东西,就能把蔗糖练出白糖了?不让水变色的糖?” 霍惜昨日带着杨福去采买,告之杨福她的计划。杨福半信半疑。 这事霍惜没有跟沈千重说,只说要用蔗糖换别的东西,有大用。 也不是不信任他,只是觉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吧。沈洛是要考科举的,也不想他知道太多,牵扯太多。 “那为什么四年前你不做出来?咱那时候比现在可难多了。而且那时候咱在淮安也买了二十石蔗糖。”杨福很是不解。 “这白糖要做出来,会轰动整个国都。咱家没什么背景,护不住。到时只不过是卖了方子给别人搭桥罢了。” 杨福点头,怀壁其罪的道理他懂。 “那现在做出来要怎么卖?不怕被人知道?” “现在开了海禁,咱做出来不在我朝卖,专门寻了洋商,卖给他们。他们未必敢声张,商人最懂得如何做独门独户生意。到时他们找上来,咱也不认就是。只要做得隐蔽些就好。” “那这个庄子的人可靠吗?万一有人泄露呢?” “不怕。这庄子下人身契都捏在咱手里。到时最后的步骤咱自己来,神不知鬼不觉。” 杨福点头,他虽忧心忡忡,但也愿意相信惜儿。“对了,你让我搬到船上的焰硝要做什么?沈掌柜还问呢。” “我要用它来制一些土炮,到时咱在外行船,也能用这个来吓唬水贼。” “就像之前你做的那些吗?” “那些只是简单的火球罢了,不能叫做土炮。” 不过是装一些桐油或烈酒在琉璃瓶里,里面浸着棉花,遇险把木塞打开,往里点火,扔到对方船上,炸起一个火球罢了。威力不大,只吓唬人。 这回她要寻洋商做生意,走私货,遇上什么事都不知道,还是要制一些威力更大的东西。保命用。 ------题外话------ 这章不知道会不会有词被屏蔽。要有叉叉,记得在叉叉上书评告诉芭蕉哦。 第二百六十七章 用钱砸出来 将军山的庄子临河,两条船很快就通过相连的河道,划进庄子的地盘。 庄子的庄主吉老庄可能被穆俨的人叮嘱过,带着庄子的下人和他一家人忙过来迎接。 双方打过招呼,霍惜便让庄子里的下人和伙计帮着把蔗糖搬到库房。 庄子里有牛车有马车,青壮也十来个,搬了小半个时辰,带来的东西便都卸到库房了。 留了自家的船在庄子码头,广丰水的船便让它回了,又让伙计带话给沈掌柜报平安。 一家人便往庄子的主院走。 霍念一边走一边四处打量,吉老庄的两个孙子也拿眼打量跟他们年龄相仿的霍念。 霍惜一看,便对吉老庄说道:“我看你这两个孙子倒是挺机灵,让他们领着我弟弟到庄子上四处逛逛吧,小孩子也坐不住。” 吉老庄一听,扭头看了两个孙子一眼,便招呼他们:“领了贵人玩去吧,可小心些,别往河道那边去,就只在庄子里玩。” “知道了爷爷。” 霍念有些小兴奋,看了霍惜一眼,又见爹娘不反对,和两个孩子跑远了。 杨氏有些不放心,目光跟随。 吉老庄的婆娘和儿媳便对杨氏说道:“贵人放心,没事的,咱这庄子除了咱这些人,也只一些长工住着,周围是两个村子,村人都好相处。几个孩子也只在庄子里玩,出不了事。” 杨氏便放下心来,和她婆媳二人说话。 一行人往庄子的主院走。 主院修得不错,房舍很多,还有一个园子。厅堂很大,屋里摆设古朴,霍惜很是喜欢。 吉老庄命人上了茶,一家人站在听霍惜吩咐。 杨氏便招呼他们坐下,吉老庄一家不敢坐。 “坐吧,我们也不是精贵人。只是在你们主子不便时帮着打理一二。”霍惜看杨氏和霍二淮不自在,便对吉老庄说了句。 “不敢不敢,主子派人来说了,让我等视你们为庄子的主人,与他一视同仁,我等不敢轻慢。” “坐吧,我这人也没什么规矩,我家人也都和气,大家一起把事办好就成。你们这样,我爹娘反而不自在。” 吉老庄这才带着家人坐下了。 杨氏和霍二淮很是舒了一口气,对方是高门家的下人,人说宰相门前七品官呢。让人家在自己面前站着,自己哪坐得住,浑身不舒坦。 杨氏见他们坐下,这才跟他们叙起话来:“我家在将军山也有一些田地,都是零星的几块,年年也往这边来收租子。这边庄子不好买呢。” 吉老庄笑道:“是呢,不好买。将军山都是京里一些大家贵族的祖坟地,附近的庄子也都是这些贵人家的,清明冬至来祭祖,都会到庄子里来住几天。” 霍惜心里一咯噔,大家贵族在这边都有庄子,姓穆的把这个庄子交给自己?不怕打眼?这哪叫隐蔽? 吉老庄看了她一眼,又笑笑道:“贵人放心,东边庄子多,咱这庄子小,又在西边,倒不引人注意。而且这边都是坟地,除了要祭祖扫墓,平时谁跑这边庄子散心?京城东面的温泉镇才是贵人经常去消遣的地方。这边平时除了看坟的守坟的,也没什么人往来。” 霍惜和杨福对视一眼,舒了口气。 杨氏和霍二淮老早就希望有这么一个庄子,可以种田养鸡养鸭,闲时跟村人聊聊天,如今虽不是自家的庄子,但脚踏实地,也开心得很。 没说几句话,杨氏就拉着吉老庄的婆娘和儿媳到外头逛去了,霍二淮也由着吉老庄的儿子带着到外头逛。 厅里只留了吉老庄,霍惜和杨福三人。 “霍娘子,我家主子说把您当主子,您若有事尽管吩咐,我一家都听您的差遣。” 霍惜点头:“你帮我找人搭一间大的棚子出来,不需要砖石,用木料加黄泥砌半截就成,上面做成漏空。前后左右要通风,只顶上要搭结实。再找人垒十台大灶台,让佃户们去打一些粗柴来,咱们跟他们买。多买些。” 吉老庄边听边记,心里琢磨,这是要炒茶还是要煮什么东西? 但他也知道规矩,并不多问。 霍惜吩咐完,便让他下去了。 “舅舅,你今天在庄子里歇一天,明天跟爹去把咱订做的十口铁锅运回来。” 杨福点头应了:“惜儿,咱今天带来的东西,只那些就够了吗?” “应该够了,等晚间,这个主院只留咱一家人了,咱再偷偷试一试。” “好。” 交待完,霍惜和杨福也到庄子里去逛。 庄子有三百多亩,都是种的稻谷,坡地山地上也种了一些桑树。庄子有三房下人,加上还不记档的小娃,应该有二三十人,青壮十来人。吉老庄想找人搭泥坯棚子,垒灶台,只能从佃户或是附近村子里找人。 两人一路在庄子里走,见到的庄仆,包括孩子精神面貌都不错。霍惜觉得穆俨应该是个不苛刻的好主子。 一路有小孩偷偷看她和杨福,霍惜朝他们微笑。可能见他俩挺和气的吧,有几个小孩便不远不近地跟着,霍惜要问些什么,也都抢着回答。 倒让她了解了许多。 一路走到稻田边,见她爹还兴致勃勃跟着下田了,霍惜和杨福不由得失笑。 再走几步,见她娘拉着吉老庄的婆娘和儿媳在聊天,周围还好些妇人,席地坐在一棵大树下,她娘不时还大笑两声。 平时见爹娘在船上挺开心的,没想到他们在庄子里这般开心。 “舅舅,咱今年多多挣钱吧,给爹娘买一个庄子,拿钱砸总能砸出来一个的吧。” 杨福看她姐与妇人聊得开心,眼睛有些酸涩,他姐和姐夫若不是为了他,何至于要在水上讨生活。点头:“嗯,咱今年多挣些钱!” 两人移步走开,到了庄子的一条小溪边,还没靠近,就听到霍念嘎嘎笑得开心的声音。 等走近一看,见十来个孩子正在一条浅沟里摸泥鳅摸鱼。 “我凫水可好了,我可以教你们。”听到霍念有些小得意的声音。 “真的?” “嗯。等我问过我姐姐和爹娘,我们寻一处不深的地方,我就教你们。” “好。往上走,有一处,不深,只到腰部,淹不死人。我们去那里!” “咱先摸泥鳅,等我回去问过我爹娘了,明天我再教你们。” “好……找这样的洞,对,摸进去一定有……” “哪样的哪样的?” 霍惜远远地站着看了一会,更是坚定今年一定要挣多多的钱,拿钱砸也要给她爹娘和念儿砸出一个庄子来。 也好让他们平时有地方可以种种地,可以与村人坐树下聊聊天,可以让念儿有愉快的童年。 ------题外话------ 下午还有 第二百六十八章 真的成了 日落黄昏,一家人回了院子。 谢过吉老庄等人要帮手,只拿了他们送来的食材,一家人关了院门,在厨房里做起饭,开开心心吃了一顿。 霍念叽叽喳喳说着今天跟石头铁头在庄子里玩的事。 这孩子平时除了跟爹娘下乡收租子,也没有地方可以这样在泥里土里撒欢。玩得那叫一个乐不思蜀。娘都做好饭了, 喊他半天才不情不愿地回来。 此时见他一脸兴奋,霍惜忍不住给了他一记凉水:“再有半月就要回私塾了,先生交待的课业你可完成了?姐姐让你写的大字,你写完没有?” 皮小子一下子蔫了,嘟着嘴瞪了霍惜一眼。 喃喃地说道:“还有一小半,我很快就能做完的。” “课业不能落下。你明天要去玩可以,但晚上要回来写课业。而且白天也不能一直玩。” “我知道的, 我写一会大字,就出去玩可以吗?” “嗯。那你现在吃饱了, 回屋写大字吧。”把他打发了出去。 见霍念有些打蔫,杨氏和霍二淮有些心疼,想跟上去,被霍惜叫住了。 “爹你和舅舅到库房取二十斤蔗糖,还有拿咱们准备的东西来厨房。娘你再把那个铁锅拿开,用咱带来的新锅。” 要熬白糖,也只杨福知道,杨氏和霍二淮并不知两个孩子要做什么,准备了那么多东西也不知道是要干什么用的。 霍惜知道黄泥水淋糖法,但也只存在于理论知识,也没实践过。 红糖她熬过,操作也简单,就是在城里,用煤气也能把红糖做出来。 但红糖变白糖谁跑去试验?在城里想找黄泥也不容易, 想在小区里挖几坨土回去种小葱,还被小区保安追几条街。 用黄泥水冲淋蔗糖, 使其脱色变成白糖, 不过是借助了黄泥水的吸附性。道理谁都懂, 但有时候一看就会,一做就废。 最早听说是泉州的一个熬红糖的作坊主,因墙倒塌使黄泥覆盖在待冷却的红糖上,等其冷却,发现最上一层成了白色,这才有了最初的白糖。 而最初的白糖制作就是这黄泥饼覆盖法,很多地方也叫黄泥封坛法。 但这脱色过程耗时耗力,效率低下,通常要一月至数月时间。后来经过不断改良,最终形成了黄泥水淋糖法。 只不过这黄泥水淋糖法,不同地方做法也不甚一样。用时耗工自然也不一。至于用哪一种,还有待试验。 霍惜想起以前过年要做红糖年糕。虽然呈现出来的结果一样,但不同地方,做法并不一样。 有些地方是把生糯米粉直接倒入大铁锅里,再倒入红糖水,然后用两根手臂长的擀面棍放到锅中使劲绞,一边熬煮一边绞,直至煮熟,盛出放盘中冷却。 这中间的过程,得轮换数个精壮男人, 换着来。 若在家做过蛋糕,用筷子打过蛋白的都知道,打到最后十分想死。 而这绞糯米糊糊,大几十斤,那黏性,不轮着换青壮男人,胳膊废了都是小事,问题是绞不动,女人根本干不来这个活。 做一次年糕要数个人力,用时数个小时。也不怪很多民间小吃会消失,是个人都不想做,只想买现成的。 而还有另一种做法。 就是生糯米粉倒入大盆里,倒红糖水,跟和面一样,和糯米粉,和匀使其上劲,然后倒蒸盘里,上锅蒸,蒸数个小时。 最多只需两个人力,一个和面一个烧柴,当然一个人力也完全足够。 至于哪种好吃,仁者见仁智者见智。但论起效益,自然是和面蒸制法更省时省力,效益更高。 而这黄泥水淋糖法,霍惜既然想把它做成一种独门生意,自然是想找效益更高的。 覆黄泥法,黄泥封坛法,那是不用想的。 几人在厨房里,把新买的大铁锅开了锅,又把瓦溜等物都洗好,把二十斤蔗糖……哦,这还不是砂糖,而只是红糖砖。 红糖砖比碾成粉末的红砂糖更易携带,保存和防潮防化。霍惜这回换来的也是红糖砖。 霍惜先把十斤糖砖放到锅里熔化,然后在木刻的模具上方架起瓦溜,就是陶制的大漏斗,漏斗下方用大眼的纱布包着,让霍二淮舀红糖桨倒入瓦溜,尔后让杨福把冷的黄泥水浇入。 红糖桨顺着漏斗缓缓流入木制的模具里。 霍惜和杨氏眼睛紧紧盯着模具看。霍惜发现本来熬化的蔗糖有些红褐色,这会流下来的糖桨已清澈许多。 十斤红糖桨倒完,等它冷却沉淀的过程中,霍惜又尝试另一种方法。 把冷的黄泥水熬沸。 红糖砖也不熬化,直接把它们放入瓦溜中,等黄泥桨水熬沸,舀其冲淋红糖砖。 这用滚烫的黄泥水冲化红糖砖的过程自然是要慢上许多的。只不过省了熬化红糖砖的过程,会节省一些损耗。 一种脱色法,装一个木刻模具。 “惜儿,这就成了?这就能把蔗糖变成白糖了?” 杨氏和霍二淮眼睛紧紧盯着,不愿挪开,直到这会他们才知道这两个孩子想干什么。 从没见过有白糖卖,这两个孩子却说要弄出白糖来。这,能信? 夫妻二人眼睛盯着木刻的模具打量。又盯着各种工具打量,那瓦溜都快被他们盯出花来。 霍惜也不错眼地盯着。 前一种方法,模具里上面糖桨很是清澈,最后能不能成为白糖,还需等其冷却。 而最后一种不熬化蔗糖,只用黄泥水冲淋红糖砖,模具里留下来的都是黑渣,而瓦溜里留下了脱了色的糖晶,雪白雪白的。 这就与浑水变清水的法子有点异曲同工之妙。 把浑水倒入装了石子,木炭,棉布的容器里,经过一层一层过滤后,从底部漏下的水就变清澈了。 “惜儿,这就是白糖了?”夫妻二人目露惊喜。这真的成了?就这么简单? 霍惜一看,瓦溜里留下一层白色的糖晶,越是上面的越洁白。 忍住心中的惊喜,只道:“娘,快把他们刮出来!” “好好。” 夫妻二人把白色的糖晶刮出来,一家人望着这白色的糖都有些不敢置信,好半天才用手掂了一些送进嘴里,眼睛瞪大了:“甜的!” 霍惜笑了起来:“本来就是糖,这脱了色也是糖,当然是甜的。” 一家人兴奋之色异于言表,又拈了试,还是甜的,惊喜不已。 “爹娘,这事先捂着,谁都不能说。念儿那里也不能说。只说从外边买来的。” 杨氏和霍二淮连连点头:“爹娘晓得轻重。” 夫妻二人收拾了东西就出去,霍惜和杨福端着那木制模具到院里,眼睛直勾勾地等那第一种法子冲淋的糖桨冷却。 第二百六十九章 怀壁其罪 糖桨冷却其实很快。 霍惜不过沐浴收拾了一番,就冷却好了。等杨福哇哇叫唤的时候,她冲了出来。 一看,模具的最上面一层雪白雪白的。 不由得大喜。 和杨福把它端进屋里。霍二淮和杨氏眼睛瞪得溜圆,盯着舍不得挪开。 都不用霍惜动手,夫妻二人就把木质模具拆解了,把糖砖倒覆过来, 再把底部的纱布小心翼翼地拆开,把糖砖又翻倒在一张洁白的纸上。 “姐姐,这是什么?” 呃……这皮小子不是睡了吗? 见霍惜盯着霍念,大家也都看向他,一时兴奋把这皮小子忘了。 霍念眨巴着眼睛,看看这个看看那个:“娘,这是什么?” 杨氏不知怎么回答他,只看向霍惜。 “乖, 去睡好不好?” “不好, 你们都把我吵醒了。我都听见了,你们说糖,你们背着我偷偷吃糖!”大家趁着他睡觉偷偷吃糖,不告诉他,哼。 霍惜有些头疼,见他嘟起嘴有些委屈,就有些心软。 “我们买了些别的糖,但你答应姐姐,不告诉别人,我就给你吃。要是你跟别人说了咱家有别的糖了,搞不好就见不到爹娘和姐姐舅舅了。” “为什么见不到爹娘姐姐舅舅?” “因为大家都没有,只我们家有。那大家就都想要啊,万一都来抢,抢不到就把我们捉起来,副我们要, 你不是就见不到我们了吗?” 霍念跳了起来:“我才不会说!” 说完有些生气, 觉得大家不相信他,嘟着嘴一个个看向大家:“姐姐是姐姐,我都没有跟宫哥哥说!” “娘知道娘知道,我们念儿最乖了,怎么可能到处说。”杨氏见不得他难过,把他揽在怀里安慰。 霍念一脸执拗地歪头看霍惜。 霍惜只好温声哄他:“姐姐知道我们念儿是个乖孩子,念儿口风最紧了,大家不让说的事,都没往外说过。我们念儿是个好孩子。” 念儿这才哼了声,舒服了。 见他被安抚好了,霍惜便又看向那块糖砖。 最上面一层,大概三分之一,最是雪白,接着依次递减,黄白,黄,褐,最底下一层是黑渣,还着些杂质和甘蔗屑。 “舅舅, 把咱做的竹刀拿来。” 杨福忙去找竹刀。 霍惜便指挥着他把那糖砖分割成数块小方砖, 再用竹刀把最上层的白糖砖切了下来,切成两个指节大小的白糖块,再用纸卷了一小块白糖块,碾压,使其成了粉末。 拈起一小撮放进嘴里,舌头一卷,甜,且没有半点杂质。心中很是惊喜。 给霍念拈了一些喂他,甜得他眼睛都亮了。 又切了几块白糖块给大家尝了,都点头称赞。拿了一块冲化在水里,见水的颜色果然没有变化,杨氏喜得叫了起来:“还是白色!” “娘,念儿要喝。” 给他喂了几口,皮小子喝完便笑了起来:“好喝。” 皮小子喝了糖水后,围着看了一会,杨氏和霍二淮便哄了他去洗漱睡觉。 留下杨福和霍惜商量。 “惜儿,咱这是成了!这两种法子都能行呢。”杨福很是兴奋。这可是独门的生意,要赚大发了! 霍惜点头:“把红糖熬化,会有一些损耗,但这种法子方便,能得出白糖砖,再碾成细白糖也便利。不熬化红糖,得的是不成规则的白糖。” “那咱就把红糖熬化。” “大部分熬化吧。”这时候还是糖砖易保存。 说完又拿起其他颜色的糖块细瞧:“咱还得多轮冲淋,把这些颜色不白的再多次冲淋,不然只淋一次,那咱可得不到多少白糖。” 杨福点头称是。 练出了白糖,二人都很高兴,把得的白糖放在一个瓷罐子里,又说了好些,这才睡了。 等一家人都睡实,乾三跳了出来,闪身进屋,不一会又闪了出来,几个纵身,往城里跑去。 次日天露白,穆俨醒来,等梳洗好,离一和坎二递给他一小包用纸裹着的东西。 “少爷看看吧,这是昨晚乾三送回来的。” “昨晚乾三回来了?怎不叫我?” “少爷难得睡一个好觉,就没惊扰。” 离一坎二没有叫醒他,看来也不是什么大事。但乾三是他放到小骗子身边的,乾三特特跑回来,他又不免有些好奇。 把离一手中的东西接了过来,把纸打开:“这是什么?”白色的,一块一块的? “少爷快掰一块尝尝。”坎二催着他。他和离一都尝过了,大吃一惊,一夜没睡好。 穆俨狐疑地看了他俩一眼:“能吃?你俩尝过了?” 坎二点头:“尝过了才拿给少爷的。” 穆俨掰了一块,送进嘴里,才一息眼睛就睁大了,猛地看向手里的东西。 “少爷很惊奇吧?乾三说是霍小娘子做出来的,叫白糖。” 穆俨坐到椅子上,惊疑不定地看着手里的东西。 他知道她不做无用之功,拿万斤焰硝换万斤蔗糖,是赚了,不过赚得也不多。 再加上她送出的礼物,其实还是倒贴的。 他心里奇怪,她想着治吴有才,怎可能做这等赔本生意,才让乾三跟着看个究竟,没想到她竟是制出白色的糖来! 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穆俨盯着手里的白色糖块有些出神。 “少爷?” 穆俨回神,面容冷肃,吩咐道:“你二人传话给乾三,让他继续跟着她,直到她把这批白糖脱手为止。” “是。” “还有,传话吉老庄,让他看好庄子上下,闲杂人等不要靠近主院那边。不可多言不可多问。她那边再有什么动静,速速来报。” “是。” 离一坎二下去后,穆俨仍未起身,又拿了一块糖块往嘴里送,心思流转。 这小骗子竟是做出这等东西来,不知道怀壁其罪吗?这些东西她要如何脱手?眉头紧皱。 而霍惜那边一早醒来,还有些不真实感,她昨天真的把白糖练出来了? 忙去看罐子里的白糖,把木塞打开,咦,昨天不是满的吗? 难道记错了?还是娘拿去哄霍念了? 又把木塞拧上,仍放了回去,也没太放在心上。盯着罐子看了半天,脸上笑容越来越大。 她把白糖练出来了呢。等她全部练出来,就把它们换成钱,换很多的钱,买地买铺! 洗漱好见屋里只她一人,爹和舅舅进城里拉东西去了,娘到庄子里溜达去了,念儿这个皮小子一大早也不知去哪野了。 吃完娘留的早食,出了门,去看吉老庄带人盖棚子。 到了下晌,十口大铁锅被霍二淮和杨福运了回来,也给霍惜捎来一个消息。 第二百七十章 行会邀请 “什么,江南商行,要见我?”霍惜有点懵。 杨福点头:“嗯。沈掌柜说三日后,江南商行召见有头有脸商号东家管事。沈掌柜说这回最好惜儿你也一起去。” “我也一直去?” “对。沈掌柜打听了,这回商行好像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商量。他怕自己拍不了板。反正咱广丰水东家神秘,这回仍是东家没现身,由沈掌柜去,你就扮作小厮跟进去。到时有需要决议的事,你给他个提示。” 霍惜眉头皱了皱。 他们广丰水在商行眼里什么牌面都算不上,这回竟特特邀了他们? 江南富商大贾,商号众多,年入百万两的,也不过被称一声中贾,上头还有大商大贾,巨富巨贾。 年入二三十万两的也只配称一声小贾。广丰水这种,在京师只有两个铺面的,都不在人家眼里。 平时不过是交会费,沈掌柜能得以进一回会馆,平时商议大事,哪有广丰水的座?沈掌柜连会馆大厅的门槛都没迈进去过。 这回竟邀了广丰水?啧啧,奇了嘿。 这行会,最早因为唐宋时期,贩卖同等商品的商贩都集中在一处做生意,就有了诸如布行,珠宝行,丝锦行等等,就像霍惜那世的美食一条街,电子一条街。 为便于管理和收税,就有了各种自发组织起来的行会。 宋时的洛阳据说有一百二十行。这行会本是民间组织,后来因为官方通过行会收税,就带点官方背景。 这行会跟商帮又不同。 行会局限于一地,是本地的各商行自发组织的民间组织。 古时候交通不便,商人到处做生意也没形成太大规模。直到明中后期,资本主义的萌芽开始出现,才涌现出很多有名的商帮,比如晋商,徽商,闽商,潮商,浙商,鲁商等等。 这些商人因为到处进行贸易活动,从自己的家乡到别人的地盘进行买卖,怕地头蛇欺压,于是联合起自己家乡的商人,自发组织起商会,在某地建起会馆,逐渐成了商帮。 比如霍惜那世的这个省的商会那个省的商会。在一些国家还有这个会馆那个会馆。海外会馆团结华商有着积极的意义。 到商会到会馆求庇护求资源共享自然是创办的初衷。 而如今的卫朝,这些大的商帮还未成规模,但各地都有商行,商行里面又根据经营不同有不同的行会,比如珠宝行,绸缎行,木材行等。 霍惜这种插空捡漏,闷声发大财型的,她原就没想加入什么商行。 这商行,组建初心是商人地位低,为避免打压,联合本行业的商人大家凑在一起,互帮互助,应付困难,协调矛盾。 但弄到最后,秉持创建初心的,越来越少。 是人就有私心,身份高的看不上身份低的,太正常不过。 生意做大的自然看不上生意小的。逢高踩低,资源向大的商号倾斜,大商号瞧不上小商号,欺压小商号,不是很正常? 慢慢的,行会形成了垄断,吃尽了七八成的生意,制度规矩都由行会来制定,连开铺都要向行会打报告,经行会允许才能进入某行进行经营活动。 年年交会费不说,还得看行会脸色。 小的商号夹缝生存,战战兢兢。 行会本来是解决困难,协调困难的,慢慢变成了为头部几个大商号服务了。 霍惜是不喜欢加入这种行会的,她自由的灵魂自由习惯了,不喜欢受人约束,看人脸色。 我进什么货,进几成,卖什么价,都要向你打报告,我打我的渔,种我的地,收我的租子,不香吗? 但沈掌柜非要进去,跟她叨叨了许多,他们铺子小,年年还要交一百两的会费。 只是行会商讨什么大事,广丰水是从来没有座位的。霍惜也从来不去。 她只闷声做她的生意。这些年坚持找大腿抱,年节送礼也送了不少。心疼得她直抽抽。 她是不爱出头的,这些年保持着广丰水东家的神秘,从来不冒头。 要知道广丰水的东家是她,这么点大,估计要被不少人打压。好在保持一个神秘性,大家要打压也有一二分的顾忌。 她开的铺子,门脸从来不大,保持口小肚大的风格,门脸小,仓库大,七成批卖,三成散卖。不引人注意,悄摸摸发展。不露尖不冒头,就捡漏。 这些年倒也安稳。 跟行会从来没打什么交道。交的保护费,也没见行会对他们这些小商号有什么做为。 行会组织的会议,广丰水去不去也没人关注。 这怎么的,行会特特点名要广丰水去了? 霍惜忍不住多想了一番。到底没想出什么结果来,只好把此事按下。反正还有三天时间,先忙她的练糖大业再说。 木制黄泥棚,四面通风,技术难度低得令人发指。 庄子十来个青壮全用上,庄子的佃户叫了二三十人,砍树,和泥,搭建,砌灶,只不过一天功夫,就齐活了。 连霍惜要的摊晾架子都弄好了,也做了一百个木制的模具。 吉老庄来向她禀报:“贵人,这灶晚上晒晒,明天下晌就能架上大锅了。” “多谢庄头费心了。按之前的工钱每人再加二十文的赏钱。”对吉老庄的办事能力,霍惜很是满意。 吉老庄有些惊喜:“我替大家谢谢贵人了。” “你们活干得好,一点都拖拉,我很满意。” 吉老庄笑笑:“那贵人再有事尽管吩咐,庄子里的人都是主子的人,都是忠心的,若用得着尽管吩咐。” 霍惜点头,吉老庄见她没别的吩咐,也离开了。 想着十口大锅,自家要熬要冲淋,要搬晾,要切白糖,要装坛,只怕忙不过来。霍惜想着要不要找吉老庄一家帮忙。 跟爹娘和舅舅一说,大家都不同意。 “咱现在又不用熬甘蔗汁,只是把糖溶化罢了,哪里需要别人帮忙。这事咱四口人就能干了。用不着别人。” 杨福也不同意:“这事关重大,咱能不用别人还是不用别人。” “但我怕忙不过来。” “忙不过来再说。” 霍惜只好点头应了。 当天晚上,吃过晚食,一家人又把锅换上,把昨天颜色不白的糖再重新放到锅里溶化,再重复冲淋。 直忙到月上中天。 第二百七十一章 不敢用 次日下午,定的大水缸也到货了。 一家人调了黄泥水,装了十个大缸。灶膛也彻底干透了,把铁锅架上,一家人便打算大干一场了。 新建的棚子是在主院的后院,只要把前院的门关上,谁都进不来。棚子分了三间,里头是熬糖的,中间是晾糖的,最外头一间是操作间。 十台大铁锅开了锅,便齐齐点了灶火,每个大铁锅里都能倒上半石糖。 化了糖桨,杨氏就撤了火,霍二淮往瓦溜里舀糖桨,杨福妥黄泥水,霍惜扶着木制的模具,只要模具一满,就挪动新的模具放到瓦溜下面接糖桨。 杨氏则把略摊凉的模具往另一个屋子的架子上搬。 七八层高的木架子,在棚子里摆了四排,柱基捶在地里,防止晃动。四面通风,木架子比霍惜还高。 一个模具能装十斤糖桨,虽不重,但杨氏不停地搬动,也是累得够呛。便和杨福换着来。 舀一锅糖桨冲淋在模具里也用不了多少时间,十锅也不过小半个时辰。 十锅就是五石。万千糖,九十石不到,霍惜估计第一遍冲淋,一家人抢着干,到明天晚食时间应该能弄完了。 只是模具没有那么多,今天也只做了一百个。明天应该能弄到五百个。再多摊晾架也放不下。 五百个就是五千斤糖桨。然后再用一天时间把第一遍结的白糖切下,再第二遍第三遍冲淋…… 这万斤红糖想全部弄成白糖至少要七八天时间。 “惜儿,这弄好的白糖拿什么装啊?” “明天我和娘在家切白糖,你和爹去把咱订的陶罐拿回来。糖砖咱用油纸裹起来,外面再包一层麻纸。碎糖和砂糖咱用陶罐装。” 杨福应下。 次日,霍念也没出去玩,乖乖在家里帮忙,给娘递个麻绳,给姐姐递张油纸,帮着搬裹好的糖砖,一边帮忙一边吃,吃了几块就甜得齁了,不再吃了。 “去玩吧。”孩子懂事,杨氏心里甜津津的。 霍念摇头:“不去,爹和舅舅不在,我要给娘和姐姐帮忙。” “真乖。”杨氏夸了他几句,一脸的宠溺。 “你不是要教石头铁头他们凫水吗,教会了没?”霍惜逗着他。 “铁头会了,石头怎么教都教不会,大家都会刨几下了,他还是浮不起来。喝了一肚子的水,可愁死我了。”一脸愁容,托着腮挨到霍惜身边坐着。 霍惜和杨氏见他那个样子,都忍不住笑。 杨氏便说道:“石头是不是年纪小,怕水啊?他要是怕水,你可得慢慢教他。得先让他不害怕了才行。” “他不怕水,他都敢闷头在水里摸鱼,比铁头在水里憋的时间都久,就是浮不起来。哎。” 杨氏就笑着安慰他:“那念儿就多教他几次,没准多学几次就会了呢。” “嗯,昨天大家都学会了,只他不会,他还哭了呢。我打算等一会凉快一点了,再去教他。” “真乖,有咱念儿这么厉害的先生,一定能把他教会。” “嗯,我一定能把他教会的。”点着头,小模样一脸的认真。 霍惜有时候觉得,念儿这么简单快乐地活着,是不是也挺好的。世界简单,活得简单,没那么烦忧事,也许能更快乐些。 只是总放不下。梦里都是母亲最后看她的那个眼神…… 念儿如果拿不回他的身份,他连堂堂正正拜祭母亲的机会都没有。 霍惜扭头看了念儿一眼,见他挨在杨氏身边,一边帮着小忙,一边与杨氏说话,一脸的孺慕。 霍惜移回目光,加快了手中的动作,把竹刀舞得飞起。 到下晌霍二淮和杨福回来,又帮着切割,包装,一家人忙了一天,才弄好昨天的糖桨。 吃过晚食,又继续忙。吉老庄把剩下的四百个模具全送了来。今晚应该能装满二百个。明天上午把剩下的二百个模具装满,下午切白糖。到明天上午第一遍冲淋完成。 只是明天下晌她得进城了。后天行会要商议大事。 “娘,还是再找两个人吧,咱们今天切白糖手都要断了。后天我和舅舅进城,你和爹怕是要忙翻。” “没事,咱慢慢弄。多些时日就多些时日,不急。咱的东西好,多放些时间也能卖出去的。” 见杨氏不同意,霍惜只好做罢。 夜里与杨福商量:“咱以后若还是想做这门生意,还是买几个死契下人回来用,光咱一家得忙成什么样。穆少爷虽说把庄子下人的身契都交到我手里,我也不敢用他们。还是咱自己的人用着放心。” 杨福点头:“那我回了京,就到人牙所打听。” “嗯,多去几处,慢慢寻着,笨些的没事,忠心就好。” 夜里,乾三把消息传了回去。穆俨沉默了会,便和离一坎二划拉起手里的人。 吩咐离一:“你把鲍夏一家子安排到人牙所,送给她。” “是。” “少爷,吉老庄那家人也能用,身契也在她手里,她怎么不用。”坎二想不明白明明有现成的人可用,要花钱买人。 “她应该不放心用。要你也不敢用。这么大的事。还是用自己的人放心。明天我就安排。”离一开口。 另一边的上庸县,收到李石悟的信,李石勉也和马氏商量着给霍惜送人的事。 “没想到这孩子这么小年纪,就能拼出这样一份家业了。” “要是柔儿还在,她还养在后宅,哪里要为生计谋划。”抛头露面,在人堆里讨生活,哪里是容易的。马氏在眼角按了按。 李石勉也很是伤感。 见老妻难过,又安抚她:“你该感到高兴,宁姐儿这孩子心性坚韧,比柔儿强。而且把念儿养得那般好。石悟不是说了嘛,念儿聪明伶俐,懂事又听话,一双眼睛像极了咱们柔儿……” 马氏才好了些,又被李石勉一番话勾出了眼泪。 “当年她不过七岁不到,抱着幼弟从庄子上逃出来,要是逃不过,我都不敢细想。我可怜的两个孙儿,至亲全不在身边……真真是痛煞我了……也不知何时能见到那两个孩子,我的柔儿都看不到两个孩子长大……” 夫妻俩想起枉死的女儿,对坐哭了半宿,屋里的灯亮了一夜。 ------题外话------ 今天只有两章,明天再加更哈 第二百七十二章 不学也罢 次日,李典收兄弟俩都去修坝了,家里人也都起了。 苗氏和崔氏带着明瑾和明玥在桨洗衣裳,李帜带着两个弟弟在劈柴,一会准备再去砍些柴禾一起拿去卖了。 表妹寄来的钱这些天四处打点也用了些,祖父说不能坐吃山空。家里开了几亩荒地,又买了十亩良田,平时除了砍柴,都在地里干活。 家里的女人平时也做一些针线活。 “祖父祖母怎么还没起?”最小的明玥不时望一下祖父母的房门。老人觉少,平时家里最早起的便是两位老人。 崔氏叹了口气,每回收到信,公爹婆母总要伤感几天。 “别吵着你祖父祖母。一会把衣裳洗了,跟你姐姐再把绣活做了,过几日也能卖几个钱。” “嗯。”明玥点头,加快了手里的动作。 中午,吉祥药铺又送来霍惜的信。厚厚的一封。 两个老人边看边笑,哈哈笑得前仰后合,脸上的愁容都不见了。 家里几个孩子都围上来看,也是边看边笑:“念儿写的字真大,几个字就满一张纸了。” 马氏脸上扬着大大的笑容,笑得眼泪都出来了,往眼角拭了拭:“这可是你们表弟头一回写信,能写成这样很不错了。” 李帜忍不住笑:“表弟比我强,我这么大还不曾写过信呢。” 李时勉也笑容灿烂,一时之间又忍不住感慨,也说不出什么话来。 只道:“这孩子,这孩子。” 准备一会好好给两个孩子写封回信。他一个国子监祭酒,桃李满天下,两个外孙字写得不好,如何行。 一封信给几个孩子和苗氏崔氏等人传阅,每个人看到也是笑得不行。 马氏目光粘在信上:“念儿都能写回信了,我真高兴。” 李石勉点头:“嗯,我也高兴。孩子总会长大的。宁姐儿把他照顾得好,他养父养母也是个好的,将来有机会咱得好好谢人家。” “那是自然,还用你说。”想起未曾见过面的小孙孙,想着他字里行间的稚嫩,又笑了一回。 只一会,又有些伤感:“只是,宁姐儿其他姐妹养在府里,弹琴书画样样精通,咱们宁姐儿,谁来教她这些,将来……” “说那些做甚。宁姐儿比她们强多了!学那些弹琴书画有什么用,柔儿会的还少?就我说,就没用,不学也罢。” “不学也罢,你还要给两个孩子写字贴?” “……写字贴能一样?写得一手好字,将来也有用,给我写信也好看些。” 马氏撇嘴,不好看,你不也看得津津有味,哈哈大笑? “母亲,你来看,宁姐儿寄来的东西。这回怎么寄来这么多白绸和丝线?”苗氏和崔氏在收拾宁姐儿寄来的包裹。 马氏和李石勉忙看去,见丝线中还有几张纸,忙拿起来看。 看完又是忍不住心酸。 “惜儿寄来给你们做针线做帕子,做绒花用的。” 上回信里她说了一嘴,让宁姐儿不要再寄银钱来,说家里给人桨洗衣裳,做针线活,卖柴,开荒地,总能过下去。没想到宁姐儿就寄来这么大一包东西。 “绒花?我还没做过绒花。”明瑾明玥很惊喜,小女孩谁不喜欢漂亮的头饰? “表姐连铜丝都给咱寄了来!蚕丝也染了色,还写了做法!我要学!” “我也学。” “祖母也来学学。” 京城好的一朵绒花卖得并不便宜,以前她买过不少,但自己做还是头一回。马氏很是高兴,若是把绒花做出来,拿在川蜀这边卖了,也是一份不错的收入。 一家人拿着蚕丝在那里研究。李石勉噙着笑背着手进书房给两个孙孙写回信去了。 另一边,霍惜回了城里,和沈掌柜沟通一番。次日一早,扮做小管事跟在沈掌柜身后进了江南商行。 扮小厮怕进不去,只说是东家派来的就行。 江南商行,是一座三进的宅子,不大不小,装修得严肃古朴。 一进的大厅中间摆着一张黑红的方桌,两边两个太师椅,大厅里左右各两排高背椅,两两中间隔着茶几。两排高背椅后头还有两排矮背椅,中间无茶几。 几十个人坐进去没什么问题。只是京师有名号的商号何其多。也不怪沈千重每次过来只能站大厅外头。 这要不是沈千重非要让她来,霍惜是绝不贱脚踏贵地的。 只往大厅里撇去两眼,霍惜就不再看了。人还没来齐,大家都只在园子里攀谈。 相熟的凑作一堆,小商号巴结大商号,只是大商号也没空搭理你,点头都懒得点。霍惜见沈千重跟这个打招呼那个打招呼,她就只看花花草草。 她也不认识谁,也没人愿意搭理她。 咦,霍管事? 再看他身边那人,也不是隆兴商号的裴东家啊。正想往那边挪步跟霍忠打招呼,就见他二人已被人重重包围。霍惜脚步便顿住了。 霍忠远远瞧见了她,朝她笑着点点头。 又过了一盏茶时间,大家便往大厅里进。 这回有个小厮领着沈千重进去大厅,虽然是最后一排最后的位置,但好歹进了大厅了。难得。 霍惜也跟着进了大厅,站在他身后。 再扭头去看,大厅外头站着几重的人。没被邀请进厅的小商号大家都站在厅外听。当然你不来也行,但是对于小商号来说,认识人脉,共享资源是件求之不得的事。 霍惜看着大厅外围了几层的人,叹了口气。 商人地位低,自己行业内还要分三六九等,也是艰难。 但世情如此,人分了贵贱,商号有大有小,自然也是要分出等次的。 上座的两位商行会长与大家寒暄了一阵,便进入了主题。 “这次召大家来,主要是两件事。先说头一件事。” 没人说话,都竖着耳朵听。 “大家都知道皇上命漕运司清理疏浚南北运河,投入了十数万劳工,花费巨大。咱们在座的,很多商号每年都要在运河来回无数趟的,这于我朝,与我等息息相关,是造福后世子孙,福佑我等商家的大好事。咱不能只坐着享受,不出一份力,是不是?” 第二百七十三章 心头火热 洛会长才说完,大厅里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霍惜往大厅上首望去。 这个洛会长,她听说过。洛家经营的商号开的铺子遍布江南各地,算是数一数二的大商家,家里经营着布疋,丝绸,珠宝,棉花,瓷器,糖,茶,染料,药材,食盐等各项来钱的生意。 据说族中有数人在朝中及各地为官。真正的大家大族。在江南一众商行中颇有名望。 他这番话一出,大家窃窃私语。 霍惜也敛了神色,于她来说,疏浚运河,江南各商行出份银钱,合情合理。 朝廷要利用运河往北边运送大量物资,要运送木材等各种建筑材料,陆运反而不如漕运便利。 朝廷出动民工十数万,修坝建闸,沿河各地百姓纷纷征召到运河各河道里服役,而利用运河谋利的这些商号不出力又不出钱,只坐着享受,朝廷如何能忍? 虽然过闸过坝,都要收钱,但都不如一次性向各商号收缴,募捐一把来得多。 朝廷向各商行会长下了命令,会长又召来他们这些商号来商议。 今天来的目的,看来是要狠出一回血了。怪不得大小商号都召了来。 见大家都不出声,洛会长向底下几个自己人打了眼色。 有商号就出声道:“应该应该,咱取之于民自然也要回馈于民,而且这是功在千秋,于咱们自己有利的事,没道理咱们干看着。我捐三千两!” 有人立刻跟上:“我也捐三千两。” “我捐一千两”,“五百两”…… 霍惜不知道他们是谁,他们所在的商号又是多大规模。盯着看了一会,见霍忠与他同来的人小声商量了一番,也说捐两千两。 霍惜就有数了。 像隆兴这样大的商号只捐两千两,那她这样小得不能再小的商号,自然是不能越过别人的。一会只让沈千重跟着与广丰水同样水平的商号一个步调就行。 果然就听跟广丰水规模差不多的几个商号捐了五十,三十两的,沈千重偏头看了霍惜一眼,霍惜给他比了一个五。 沈千重点头。 刚想喊,霍惜就见霍忠朝她比了一个一。 啥,她广丰水两个铺面要捐一百两? 平时会费,这个捐那个捐,这个税那个税,还少?又要一百两? 北边十几亩良田没了。霍惜心疼得直抽抽。 卖一万斤蔗糖都赚不到一百两。 沈千重也看到了霍忠给的暗示,和霍惜对视一眼,见她点头,举手喊了声:“广丰水一百两。” 立刻有小厮在本子上下笔飞快地记。 叫喊声此起彼伏。 小半个时辰不到,就募集到了十几万两。霍惜不由得咋舌。 这要是用在运河上还好,要是落入私人腰包,那得是多少银子?霍惜啧啧几声。 但她也看到了,厅堂里,还有两个表情严肃的人,站在两位会长的后边。瞧着不像商家做派。不知是不是朝廷的人。 这事由朝廷主导,朝廷怕商行贪墨,派人来盯着,也很正常。 果然小厮们拿着托盘挨个收银票,沈千重也往托盘上放了一百两银票,不一会,那托盘上就放了厚厚一叠。 收齐后,数个小厮托着托盘走出大厅,那两个站在会长后面的人也跟着出去了。 两位会长起身相送。 沈千重偏头跟霍惜解惑:“那两位应该是朝廷的人。” 霍惜点头,看出来了。能得会长相送的能是什么身份低的人物? 很快,两位会长又回到大厅。厅里交头接耳的声音息了。 “感谢大家康慨相助。朝廷知道咱们的义举,也会嘉奖我们江南商行。” 霍惜心里咯噔一下,可别要什么嘉奖,各商行都比着来,比着哪家募集的钱财多,苦的还不是他们这些小的商号? 朝中这事那事都要找各商号捐一笔,当他们的钱是大风刮来的? 两位会长说了几句客套话,又说起第二件事。 “现在朝中开了海禁,咱们江南商行,自然也不能错过机会。今天找大伙来,就是商讨此事。” 一听此事,大伙坐得笔直,大厅里落一根针都听得到。 “大商号自己有人手有船有物资,自然不需要与大伙一起凑份额,但中小商号有心想做海贸生意,苦于没有门路,咱今天就商量一下,看大家有没有兴趣一起做这事。看看一艘出洋的船,要多少人手,费银多少,一船分多少份额,各商号依自己能力出资凑份额。” 话音一落,交头接耳声立刻就大了起来。 有条件的,不想别人分薄了自家的生意,自然是想做独门生意的。没有条件,求人无门的,如今有商行愿意牵头和担保,自然是千肯万肯的。 霍惜和沈千重对视一眼,默不作声。 禁了十数年海之后,今年首开海禁,大伙热情高涨,可以理解。 但一条小些的福船就要数千两银子,雇百来个水手船夫,再数十个管事伙计,还有满船的货物,来回路上的抛费…… 来回一趟,这一份的份额少不了,至少得上万两银子。 而且这货物不知是收了钱统一采购货物,还是只买个名额,各家备各家的货。 果然两位会长与几个大商号就提出了数种操作方案。 底下的商号跃跃欲试,讨论得面红耳赤,个个热血上头。 出一趟洋,至少数倍的利润。本朝的货物运到那边,几倍十几的利,采买了洋货再运回来,又是好几倍的利。 这一来一回,若是顺利,只一趟就发家了。 当然连个船板都盼不回的也多的是。 那商号光赔付这些水手船夫伙计们的身价银,就得不少银子。 霍惜不想参与吗?不,她想,很想。但如今他们能力有限。 只留心听着厅里大伙的议论。果然那边一条中等福船分了二十个名额,一个名额就要一万两。还有拼货的,备货银至少要五千两。 霍惜手里有娉娘投过来的五千两,铺里倒也能挪出来二三千两,但是这样的话,广丰水就捉襟见肘了。 沈千重被大伙说得心热,扭头看了霍惜一眼,霍惜朝他摇了摇头。 今年她没想出洋这事。 若今年走私货卖白糖能赚些钱,明年她会来想这事。 霍忠偏头看到了这一幕,抿着嘴笑了笑,不知与他身边的年轻公子说了什么,那公子往她这边看了一眼。 霍惜只竖着耳朵听着周围人议论,没有看到这一幕。 ------题外话------ 下午还有 第二百七十四章 主动伸过来的大腿 大厅里,有很多商号很快就结成了同盟,要凑钱拼货一起出海。 两位会长乐见其成。 几个大商号虽没与大家一起,但也帮着出了不少主意。又指点他们要备什么货,什么货运到海外好卖。 中小商号把那些大商号围得水泄不通。 霍惜只拿眼这里看看,那里听一听。沈千重也知道了她的意思,虽遗憾, 但自家能力不足,也没什么说的。与一些小商家凑到人家结盟的圈子里,听些消息。 没准自家哪天赚了钱,就能参与了呢。 做点准备也没什么坏处。 霍惜也听得起劲,就接到霍忠的眼神,与沈千重打了招呼,就出了大厅。 “这是我们小东家。”霍忠给她介绍着身边的那位年轻公子。 “少东家。” “霍小娘子。” 听他称呼,霍惜略略挑了挑眉, 那裴佑璟便扬了扬嘴角。 “我家可吃了你不少河鲜。那秃黄油味道好得很, 就是量太少了。” 霍惜笑笑:“再过一段时间就有了。到时等我家制得了,就送与少东家尝尝。” “那我就等着了。” 说完又看向霍惜:“你这小娘子甚是有能耐,我爹经常在我面前夸你。我像你这般大,还到处耍着玩呢。” “我也想躺着什么都不干,到处耍着玩啊。这不是被生活所迫逼的吗?” 裴佑璟看了她一眼,笑笑,难得见到一个这么有趣的小娘子,也想与她多攀谈几句。 他爹说的山外有山人外有人,让他出来见见世面,别总以自己的眼光看这世间,也看看听听别人的想法,别一副井底之蛙的样子。 “我爹可很少夸人。倒是常在我耳边提起你。” “多谢裴东家了,他就是看我弱小无依,主动伸条大腿让我抱,好让人知道我也是有靠山的。” “哈哈哈……” 裴佑璟和霍忠哈哈大笑。这小娘子说话好有趣,他爹还主动伸条大腿让人小娘子抱呢。回家就说与他爹听。 一脸的笑容, 压都压不下去:“那哥哥我也主动的,伸条大腿给你抱, 要不要啊?” “要啊。我又不傻!霍惜眼神蹭亮。” “哈哈哈……”裴佑璟更是笑得开心。这小娘子可比大厅里那些人有趣多了。 “那我把我家船上的货挤一挤,给你留一个地方,让你捎些货啊?” 啊? 霍惜先是愣了愣,尔后朝他拱手施了个大礼:“多谢少东家愿意关照我。只是,您这大腿太粗了,我有点抱不动。” “怎么抱不动?” 霍惜两手一摊:“没银子。” 裴佑璟愣了愣,反应过来,又哈哈笑了起来,直笑得前仰后合。这么直白有趣的小娘子还是头一回看见。今天出来,值了。 “那哥哥先给你探探路,等把路淌顺了,你有银子了,随时让你搭顺风船。” “多谢少东家。” “不叫声哥哥来听一听?” 霍惜与霍忠对视一眼,见他给了个眼神,忙满脸堆笑:“裴哥哥。” “哈哈,好。既然叫哥哥了,那以后有事尽管找哥哥,在京里也只管放心大胆做生意,谁敢为难你,记得来找哥哥。” 霍惜眼神惊喜:“嗯。裴哥哥的大腿粗着呢, 以后看谁敢不长眼欺负我!” “就是。谁那么不开眼?哥哥替你收拾了他。哈哈哈。” 商行的会议散了之后,霍惜和沈千重回到了铺子。就见杨福已买回了三个死契下人。 “这么顺利?” “我去了两个人牙所,才见到他们一家。也是巧,说是今天刚自卖自身。”杨福向霍惜说着情况。 霍惜见杨福把契书都在官府备了档,便去看那三人。 这是一家子,男人叫鲍夏,年轻时被征兵入伍,在战场上被射瞎了一只眼睛,就退了下来。 回到家乡,才发现父母家人把他的妻儿分家出去了。又听村人说儿子小时候发烧,耽误了治疗,烧坏了脑子,心智不全了。妻子带儿子到外头看病,好些年没回过村子了。 鲍夏见父母兄弟这般对待他们孤儿寡母,怒与他们断了关系,出来寻他们母子。后来找到他们后也再没回乡过。 霍惜听了有些唏嘘。见那鲍夏身材魁梧,很是有一把子力气,妻子左氏瞧着也是能干的人,为何要自卖自身呢。 “哥哥,哥哥。”鲍夏的儿子,如今十七岁了,叫鲍康,见着了霍惜就甜甜的叫哥哥。 把霍惜叫愣了。 鲍夏被离一从庄子里叫出来,只让他一家人跟着眼前这个新主子。他自霍惜进来,就偷偷拿眼瞧她。主子说这个小娘子是个有本事的,只让他一家人以后呆在她身边。 主子对他一家恩重如山,他愿意听主子的。 便对霍惜说道:“主子,我这儿子心智停在六七岁,请主子不要见怪。他心思纯朴,很听话。而且和我一样,有一把子力气,我一家都能帮上主子的。” 霍惜听了,又打量了鲍夏和他妻儿一眼。 “你父子俩都有一把子力气,你虽一只眼睛不能视物,你妻子瞧着也是麻利能干的,做点什么都能养活自己,为何要自卖自身呢?” 鲍妻左氏看了自个男人一眼,又看向霍惜,面带苦笑。 “我这儿子,我带他看过无数大夫,京里厉害的大夫也看过的,都说治不好了。就他这样,将来我夫妻二人故去,谁来照顾他呢。难道让他跟着我夫妻二人一同离开人世吗?哪里忍心……” 左氏一番话说得霍惜和杨福一阵心酸。 “我夫妻二人想着,趁着我俩身子骨还行,自卖自身,给主家卖力干个二十年,将来主家看我这儿子可怜,有个地方给他养老,待他百年后,帮着埋了他……我夫妻二人也就能瞑目了。” 左氏一番话勾得霍惜眼眶苦涩得想掉泪。忙仰头眨去泪意。 鲍夏见妻子说了几句话,就引得两个主子有了泪意,心里忍不住欣慰。心软的人,必也是心善之人。 他一家离了主子,新主子没准也是个好的。 霍惜走过去,抚了抚左氏的胳膊安慰她:“放心吧,我家都是心善之人。将来有我在,必会照抚你儿子,只要你们一家忠心,我必会给你们养老送终。” “多谢主子!” 第二百七十五章 忠仆 鲍夏一家跟着霍惜和杨福回了将军山。 霍二淮来接他们。在船上听说了他们一家的来历,引得霍二淮这个汉子,掉了一回眼泪。 “你们放心在我家呆着,我们一家都是心善之人。只要忠心,不把我家的事往外多嘴,咱就是一家人,将来一起过日子。有我们吃的喝的, 就有你们的。以后鲍康也有我几个孩子看顾他。” “多谢老爷。我一家都不是多嘴多舌的,必忠心耿耿替主家办事。” 等回到庄子,见到了杨氏和霍念,杨氏也跟着落了一回泪。 霍念也围着鲍康好奇的看,不一会黏完姐姐和舅舅,就拉着鲍康, 二人开开心心去庄子里摸鱼去了。 直到这时,鲍夏和左氏才完全放下一颗心。主子的命令不能不听, 本来心里忐忑着, 直见到这一家人,一颗心才全放了下来。 吉老庄那边也得了乾三送的消息,他虽不认识鲍夏,但知道是主子送来的后,也来打了声招呼,又让老妻和儿媳送了好些菜和肉来,铺盖等物也送了不少。 鲍夏从此便跟在了霍惜身边。 有了鲍夏一家的加入,霍惜的练糖大业速度快了不少。 而鲍夏一家果真也不是多嘴多舌的,只埋头在棚子里干活,偶尔在庄子里转转,也不多话。 鲍夏和鲍康父子,果真一把子力气,搬搬抬抬有了他们,库房里放的蔗糖越来越少,练出的白糖越来越多。 如此过了五天,所有的白糖都练出来了, 万斤蔗糖也练出了九千多斤白糖, 有两石都是黑渣, 实在用不上了。 这结果令霍惜很是满意。 如今去了一趟城里,各商号都在筹划出洋的事,她因银子少只能望洋兴叹,实在是不甘。只想着把这些白糖脱手,好得些银钱来。 还想再看看这白糖生意能不能做。 有些等不及。和杨福商量了两天,计划怎么脱手这批白糖。 霍惜本来想到宁波港那边探探路的,但研究了一番水路图,先要从长江进入南运河,顺着南运河到杭州。 到了杭州再走杭甬运河到达宁波。这一番操作,顺风的话至少也要十几天。而从长江一路到达松江港则要省好几天功夫。 最后还是决定去松江港。 这回还是让爹跟着,带着自家的船,好方便行动。又叫了一艘自家铺子的船过来,把近九十石白糖往两艘船上装。 伙计也没多带,只带了两个船夫,把鲍夏一家都叫上。自己人,也能遮掩着些。 又能出门了,霍念那叫一个高兴。 而鲍夏一家人是头一回坐船远行,又是兴奋又是紧张。才到霍家几天, 就能得了主子家的信任, 跟着做大事, 鲍夏心中感恩,只想着把主子的事办好。 带了足够的食物和水,两艘船便出发了。 鲍夏和左氏头一回坐船,晕了两天船,吐个不住。好在吃了药躺了两天,也就适应了。 倒是鲍康适应良好,没什么晕船的症状。虽只有六七岁的智商,但和念儿一起玩,却没什么障碍,整天“弟弟,弟弟”地叫唤,跟着霍念屁股后面。 鲍夏和左氏教他好几次让他叫少爷,他就是不听,只说是弟弟。 霍二淮和杨氏等人也不在意,心疼鲍康,对他很是喜欢。鲍康性子单纯,谁对他好最能感知到,叫“霍叔霍婶”叫得欢。 和霍念在船上跑,钓鱼,天黑了停船,点了船头灯,又和霍念去放虾笼蟹笼,下夜网,开心得很,一路上都只听得到他的笑声。 他心智不全,但天赋却极为不错,霍念和杨福才教了他两天,就能在水里游了,还一口气游出去好远,憋气时间也久,钓鱼网鱼都有收获,像个天生的渔家子,让大家很是惊喜。 见儿子开开心心的,左氏拉着杨氏直抹眼泪。 “他小时候很聪明很懂事,小时候他爹出门打仗,从小就知道我辛苦,小小年纪就跟着我下地了。要不是后来他发烧,他爷奶只让他喝灶灰水,不肯借钱我带他去看病,哪至于成了现在这样……我真是恨啊……” 要一生下来就傻还没那么伤心,可儿子长到几岁还是聪明伶俐,乖巧懂事的很。左氏只要想起来,还是满心满眼的恨。 杨氏听了很是心疼她。 她生了几个孩子都没留下,左氏生了一个,却成了这样。感同身受,二人很是谈得来。 杨氏安慰道:“好在不算坏到底,小康虽现在像几岁的稚儿,但他能听懂别人说话,穿衣吃饭沐身这些都能自理,不用你夫妻二人操心,已是不幸中的万幸。将来的事将来再看。现在他这样开心,不是挺好的吗。将来咱两家一起过,我家三个孩子将来会看顾他的。” 左氏拉着她的手:“真是老天可怜,遇到了你们这么好的主家。早些年我带着他在外讨生计,乞食,带他到处看病,吃尽了苦头,看尽了脸色,把一辈子的苦都吃尽了……自他爹找到我们母子,这好运就都来了。” 左氏心中万千感慨。 见这一家子都是纯善之人,鲍夏夫妻算是真正融入了霍家。心里竟觉得比主子安排他们在庄子里还过得舒心。 也许是霍家人没把他们当下人看吧。 鲍夏夫妻心中感恩,左氏帮着杨氏在船上做饭,补渔网,鲍夏就带着鲍康学划船。 父子二人都是有一把子力气的,才学了一天,就把船划得有模有样了,让霍二淮惊喜不已,也轻松不少。 鲍康划船,霍念就坐着船尾和他说话,也许是见这个哥哥可怜,也许是因为他只有几岁的智商,让他有同龄人的感觉,两人越发爱呆在一起。 鲍康跟着霍念钓了几天鱼,下了蟹笼虾笼,得了渔获,比所有人都开心,吃着自己的渔获那叫一个香,嘴都合不拢。 他见大家吃得开心,还都夸他,更是热衷捞渔获。 也许上天是公平的,夺了人的什么,就会补偿些什么给他,没几天,鲍康的水性比霍念杨福都要好了。 一个猛子扎下去,不见他冒头,大家耐心告罄,要下水寻他时,他又从水里钻出来,朝大家哈哈大笑。 见儿子开心,鲍夏和左氏也开心,更是决定跟紧霍家脚步,忠心为霍家办事。 船行几日,很快到了松江府地界。 在临近松江府水域时,霍惜决定让广丰水的大船带着大部分的货靠岸,她、杨福、爹和鲍夏则带着少许的货到附近水域寻洋商。 第二百七十六章 悄摸摸的 松江港附近水域停着大大小小的船。 客船,游船,渔船,货船,商船,楼船……有本朝的,有外番的, 数量极多。 霍家的渔船穿梭其中,如水滴入海,半点不引人注意。霍惜还让鲍夏在船头摊晾着渔网,舱室顶上还晒着鱼干,一路划过去,都没人多瞧两眼。 本来霍惜还怕别人盯上,没想到自家的船到了松江港,淹在一众大船里, 半点不起眼。 但凡出洋, 披波斩浪的船它就小不了。船上要装满船的货物,要装几十上百甚至更多的人,还要装一路所用的食品物品,及各种物资,这样的船至少得要在两千料以上。 小些的船码头勉强能停,再大的,只能停在附近海域了。只能吊下小船,坐小船往码头去。 白糖初问世,霍惜不想打眼在码头交易,只想把船划到附近水域寻洋船悄悄卖了去。 头一回做这样的事,大家心里都没底,怕遇上市舶司的船。 要是市舶司的人上船查货,缴税事小,船上的白糖没准就被当贡品收缴了。到时有嘴说不清,怀壁其罪。这个方子就得上交朝廷了。 几人心中忐忑, 装做打渔的, 一路不时往水里下几网,霍惜则站在船头观察。 发现好些大船停在离码头不远的水域,好些小船来回穿梭。定睛看去,也发现外洋的小船和本朝的船停靠在一起,能看得出他们在偷偷交易。 看来什么年头都有走私货的存在啊。一是想多赚点钱,二来如果市舶司不盘剥得太狠,大家老老实实地做生意,也不用提心吊胆的。 若是一般货物,霍惜必会按章程办事,该交的税要交,该走的程序,乖乖地走,她可是法制社会出来的好公民。只是这白糖不好现世啊现在。 霍惜和杨福站在船头观察,在几艘大船附近打转。 见靠近的船不少,并没急着靠过去。 见中午日头高升,霍惜便在船头做起午食,鲍夏和霍二淮还在附近下网,和杨福三人又是解鱼,又是刮鱼鳞又是制鱼干的。 其间有几艘本朝的船也靠近他们打量, 好像还有一艘是市舶司的巡逻船。 杨福也鸡贼,远远就扬声问道:“买鱼吗?要不要吃饭?有面有饭,有鸡鸭肉有鱼有虾,一份只要五十文。” 原来是个卖吃食的。几条船打量了他们一番,掉头走了。大家松了一口气。 中午日头高挂,附近水域的船渐渐少了。霍惜等人饱食了一顿,便看准了一艘大船,往那边划了过去。 还没靠近,尚有一段距离的时候,大船上有人扒着船沿,用蹩脚的卫朝话,让他们停下。 即便船再大,也怕水贼。船上喊话的人,在离了两三丈距离就让霍惜他们停了。 霍惜见他们不是琉球倭国的长相,瞧着像是满剌加爪哇等地的,便双手拢在嘴边,用番话朝对方喊话,问他们要不要看货。 扒着船沿的那人,愣了愣,还是头一次听见对方说这么流利的番话。扭头手一挥,立刻甲板上又来了两个人,用番话问她是什么货。 霍惜便说白如雪的糖。 那人便大声喊话,让她等着。 霍惜等人便看到那大船的船舷上,一艘小舟被吊了下来,有三人跳了上去。很快那艘小舟就朝他们划来。 鲍夏头一次听到霍惜用番话与人谈生意,都看呆听呆了。 这会见对方小舟驶来,几位主子都一副严阵以待的样子,忙敛了心神,全心戒备地看着那船。 很快那小舟就靠近了霍家的船,霍惜再看那边那艘大船,见甲板上冒出一排手持弓箭的人,对准了他们。 呃……准备这么充分的吗?怕他们杀人? 给杨福等人示意,让别去盯着对方看。反正他们又不是水贼,正常做生意而已。 船一靠近,两个番人便攀上了霍家的船,在甲板上先是打量了霍惜他们一眼,见鲍夏只有一只眼睛,还盯着他打量了不少时间。 可能见他们只有四个人,其中还有两个半大孩子,便放了些戒心。 见船头船尾还挂着渔网,船尾的渔箱还打开着,还有鱼虾在里头拍打着水花,一脸莫名。这是打渔的还是卖货的? 霍惜见对方打量,便笑着任他们打量。 想着对方大老远来一趟,来者是客,便先用番话跟对方打了招呼。 那两人眼露惊喜。能用言语沟通,不比鸡同鸭讲,比手划脚的好?两个番人又去了一些戒心。与霍惜攀谈了起来。 不到一会,霍惜便知道了他们的来处,对方来自满剌加,已拿到市舶司发的勘合,船上的货已卖出一小半。 霍惜点头,示意杨福进去拿东西。 鲍夏自番人上来一直盯着对方好奇地打量,这会见杨福给他使了眼色,忙垂了眸进船舱帮着拿东西。 二人很快便搬了几个陶罐和几包麻纸裹好的糖砖出来。 几人席地在甲板上坐下,霍惜把陶罐里的白砂糖和糖砖打开给他们看。 两个洋人学着霍惜的样子,各拈了些送进嘴里。一尝,眼睛都瞪圆了。也不客套了,立刻点头,表示他们全要了,问有多少。 霍惜比了个八,跟他们说有八十石。 两个洋人点头,才八十石,他们的船能装的很,哪会吃不下,还嫌少呢。这么好的东西,从来没见过。 白色的糖,这些天从没见卫朝的商人拿来贩卖过。 接下来霍惜便与他们商谈价钱。 在来的时候霍惜和杨福商议过白糖的价格,蔗糖今年的价格是三十五文一斤,一石蔗糖便是四两二钱。 他们练白糖,损失了两三石,又备了铁锅等物,成本也添了不少。他们这是独家生意,不能卖便宜了。 霍惜便比了个手势,要四十两一石。 那两人听完,埋头计算了一番,对着她又是摇头又是摆手的,不同意。 跟她诉苦,说他们一路千里迢迢过来,花费不少,风高浪急,辛苦运回去还得加几倍价钱卖到本国才能有得赚。 而且九死一生,还不知能不能活着回去。这要是四十两一石,他们买了运回去,还得加价数倍卖出去,二两一斤糖贵人也不会吃的。 霍惜便跟对方说这是独门独户的生意,他们买了回去不会吃亏的。与对方讨价还价。 明中后期,白糖才练出来时,明朝卖与洋人,还卖一二两一斤。就是后期白糖白菜价,本朝人买了吃也要五六十文一斤。 她要这个价格一点都不贵。念他们辛苦,一点都不奸商。 两人坚持了数轮,对方还是不同意,只接受三十两一石。 三十两一石已符合霍惜的预期。但她不想就这么答应了,显得她的东西廉价。 第二百七十七章 交易成功 霍惜想了想,便说道:“你们可以不付金银,用货物来换。” 那两人眼睛一亮,用货物来换,就代表他们能省好些银子。 不止能省好些商税,而且他们把本国的货品运过来,已是加价数倍, 这要是用货物来换,他们买糖的成本就能摊薄下来了。 点头同意。 霍惜便问他们有什么货品。 那两人便介绍了一番。霍惜细细的听着,这伙番人才来几天,卖出的货物不多,还余了好些珠宝玉石,有玛瑙,玳瑁, 珍珠,象牙,犀角,还有一些香料,香油…… 霍惜便盘算着能换些什么。三十两一石,八十石白糖,她能得银二千四百两。 二千四百两也是能换一些精贵之物的。便跟对方说要换一些珠宝香料,洋布也要一些。 那两人很高兴。从小舟上取下一个匣子,打开给霍惜看。 霍惜一看,很是惊喜。 竟是一匣子的珍珠,个个拇指大,圆溜溜的,还好几种颜色,有纯白的,米白的,金的粉的黑的。不禁纳罕,这个时代, 番人已养出了人工珍珠? “养的?” 两个番人瞪大了眼睛:“天然的,我们有海女,在海里捞的。” 番人也有海女? 霍惜点头,辩认了一会,见珍珠品质很是不错,问他们要怎么换。对方便说这一匣子要换十石白糖。 十石便是三百两,这一匣珍珠有好几十个,等于是好几两银子一粒。也是极贵的价钱。霍惜盘算了一番,点头应了。 捡出一半,说他们船上只装了五石的货。黄昏前把剩下的七十五石运来。 两个番人点头应了。 也不止霍惜一家做着走私货的买卖,这几个番人见多了,知卫朝商人不会把很多的货带在身边,得等谈好价格才会送来。 双方约好,那两个洋人便又跳上他们的小舟回了大船。 霍惜往大船那边望了望,甲板上弓箭手还持箭对着他们。直到小舟靠近大船,才撤了回去。 杨福和霍二淮几人看得瞠目结舌:“准备这么充分,这会不会卖了货,再把人射成刺猬,把钱财货物都抢了?” 霍惜笑笑:“不会的爹。商人不过是求财罢了,一般不会做那些杀人越货的事。只有那些不劳而货的水贼海盗会又抢钱货又杀人。刚才那两个洋人说他们在海上飘了将近一年才来到咱这里,又在咱的地盘,他们是不会做那种杀人越货的事的, 只不过自保罢了。” 霍二淮点头, 又往大船那边看了一眼。上回跟惜儿到码头已是开了一回眼界,这回又瞧了一回稀奇。 鲍夏今天跟着出来一趟,才算是大大开了一回眼界。 此时听了霍惜这一番话,便说道:“那咱们要不要也备上一些武器?万一咱被人盯上,要抢咱的银子货物,咱也好防备一二。” 杨福笑笑:“我们有准备的,惜儿制了些土炮在船上。只是弓箭武器没有,一是买不到,二是我们也不会用。” “奴才会用!奴才本来就是在战场上拼杀过的,弓箭和武器都会用的。” 霍惜一愣,才想起他过去被征兵到战场的经历,点头:“行,那这次回去我们就悄悄备一些。你拿了银钱去铁匠铺买。” “惜儿,那是武器,怕铁匠器没有卖的。”杨福提醒道。 霍惜一愣,正想说那就买一些大砍刀。 却不料听到鲍夏说道:“我有认识的铁匠,我能买到。而且铁匠铺也有一般的弓箭卖,不止将士需要,猎户也是要买弓箭的,只是射程都不远,杀伤力不大。” “真的?” “嗯。”鲍夏点头。鲍夏觉得找主子要一套弓箭和武器应该不难。 霍惜点头:“行,等回了京城,你拿了银钱去备一副。” 鲍夏点头应了。 又用了一个多时辰时间,船划回码头附近。在离码头有些距离的地方,见到了广丰水的船。 “娘,你们没去找奶娘啊?”怎么还守在船上。 “娘守着船呢。” 杨氏可不敢离开,船上都是一船的精贵物,一家人累得快趴下,花了好几天时间才弄出来的,要是出了差错,不得后悔死? “姐姐,我也帮着守船的。” 鲍康不知道霍念为什么把哥哥叫姐姐,也跟着喊:“姐姐,小康也帮着守船的。” 霍惜实在有些不习惯这么一个十七八岁的大小伙喊自己姐姐。 但对方一脸稚子的眼神,又学着霍念仰头等着她的表扬,便笑着对他和霍念夸了几句:“好,你们都是乖孩子。” 霍念很是高兴,鲍康也笑得开心,左氏和鲍夏见儿子开心,也跟着笑。 “娘,你们留下,去找奶娘吧,我们带着船走,很快就回来了。” “不要我们跟着去吗?” “不用,你们留下。” 刚才去没发生什么情况,这回却不知会不会顺利,一家人都在,要被人一锅端了上哪找理去? 想起什么,又吩咐道:“对了娘,奶兄也在,你别说漏嘴了。” 杨氏知道霍惜的意思,惜儿还不想她奶兄知道她的身份。忙点头:“放心,娘晓得。” 带着霍念等人上了岸,看着两条船离开。 又划了一个多时辰,到达那大船附近。见那船周围有好几艘小船,霍惜也没急着靠过去,只围着那大船转圈。顺便一边打量周围的环境。 见没有市舶司的船巡逻,松了一口气。 直到那大船上的人发现了他们,之前那两个洋人便带着人又坐上小舟朝他们靠了过来。这回小舟上放了好些东西,后面还跟着一艘。 “你们来了?” 见霍惜守约,那两个番人很是高兴。一靠近便登上了广丰水的船。 验过货,很是满意,让人把他们的东西往霍惜的船上搬。 霍惜和杨福挑了好些玛瑙,珍珠,犀角,象牙,玳瑁等物,胡椒,沉香,速香,苏合油,蔷薇露也挑了好些。洋布也要了一百多匹。 金银没要来一个,全换成了洋货。 来时一船的货,回时又是一船的货。 那两个洋人做成了这笔独门生意,很是高兴。又难得霍惜跟他们沟通无阻,便说他们还要停不少时日,还需要什么样的货物,若霍惜能替他们买到,再拿来卖与他们或来换货,会给最好的价格。 霍惜点头应了,一路畅通无阻回到松江码头。 码头上,奶娘周氏拉着杨氏的手踮着脚往水道里望,脖子伸得老长。 第二百七十八章 就是念着你 霍惜远远的就看见奶娘拉着她娘站在码头,翘首以盼。 心里忽然涌上一股复杂的情愫,有人这么盼着见到你,是怎样的一种惊喜,安慰与感恩。 远远地,霍惜便站在船头朝岸上挥手。 还没等船靠岸,奶娘就拉着杨氏小跑了来。见奶兄也跟着,霍惜没有叫她,只伸手抱住了她。 奶娘眼眶含泪,紧紧地抱着她,松开后,又上下打量她,哦哦地问她。 “好,好着呢,一路都顺利着呢。”又朝站在一旁的马嬷嬷打了招呼。 马嬷嬷笑着朝她点了点头。 奶娘泪盈于睫,上下打量着她,又拿手摸她的脸,霍惜也任她摸着。 扭头见奶兄愣愣地看她,便朝他笑了笑。 对方便有些羞意,偏了偏头,不敢看她。一会又偷偷拿眼瞧她。这个人把自己从后娘身边要了出来,送到娘身边,她是谁,是怎么认识他和娘的? 现在见娘与对方很是亲热,不明白娘怎么对这个小子这么好。 记忆里,娘除了对他好,还对一个这么好过,不过那个人是个女孩。眼前这个人……一身小子打扮,耳朵……也没有耳洞。 “姐……” 霍念刚出口,见霍惜看他,眼睛一转:“哥哥,我饿了呢,我们可不可以去吃晚食?娘说要带我们去小饭馆吃,行不行?” 见他聪明,脑子转得快,霍惜在他脸上捏了一把:“行,怎么不行,不过咱不用去小饭馆。” “啊,还要回家做吗?”嘟了嘴,看了奶娘一眼。 奶娘刚哦哦了声,表示她回家给大家做饭,霍惜就说道:“咱今天去大酒楼吃!” “大酒楼?”霍念眼睛立刻亮了,“好哦!”开心地拍起小手。 “好哦!” 鲍康也学着霍念拍手。左氏忙拉了他,对霍惜说道:“我们一家守着船吧,一船的东西,只两个伙计,也不放心。” 鲍康见爹娘不让他跟着去,嘟着嘴一脸的委屈。 奶娘已是知道他一家的事了,对鲍康也同情的很,便看了霍惜一眼。 霍惜想着船驶回了码头,码头有衙差来回巡罗,各商家也都有家丁仆从,应该也出不了什么事,便对左氏说道:“让他跟在念儿身边吧。你们跟两个伙计留在船上就好。” “这……” 霍惜已是递给她一个荷包:“你们拿着买些吃食吃,一人去即可,两艘船都不能离了人。” 左氏只好点头应了,接过荷包,看儿子高高兴兴地牵着霍念离开,和鲍夏对视一眼,嘴角扬了扬:“我还没见过儿子这么开心呢。” “康儿开心就好。以后我们好好给主家办事。你去给我们买些吃食吧,我看着船。” “好。” 霍惜等人由奶娘领着,很快到了一间还算不错的洒楼,要了一间雅室,大家都坐了进去。 奶娘拉着她不肯放,霍惜也任她拉着,问她:“你和嬷嬷过得好不好?” 奶娘面上带笑,对着她猛点头。 马嬷嬷便笑着说道:“我们过得好呢。不需担心。成业自到了她身边,她脸上笑容都多了,就是时常念着你们,见到你们好,她便开心了。” “嗯嗯……”奶娘一阵激动的比划。 霍惜有些看懂有些看不懂:“成业哥到了你身边,你开心了是吧?放心吧,我和念儿都好好的,只要有空,我就会来看你。念儿现在会写信了,让他多给你写信,就当做是练字了。” 霍念一听姐姐说到他,立刻挺直小身板:“我会写好多字了,以后我会经常给你和嬷嬷写信的。你们做的衣裳合身着呢,我都好喜欢的。姐姐也喜欢。” 奶娘一听,欢喜得不行,又拉着他摸了又摸。马嬷嬷也看着霍念露出了一脸笑意。 “你们不要老给他们做衣裳,两个孩子有得穿呢。你们现在开了织坊,又要帮着收布匹收粮食,没一刻是闲的,这般操心,我夫妇二人心里过意不去呢。”杨氏说道。 霍二淮也连连点头。 奶娘又是一通比划。 马嬷嬷看了她一眼,对杨氏和霍二淮说道:“让她做吧,她给两个孩子做衣裳,也不是什么辛苦的事,我俩做得开心着呢。织坊请了织娘,如今我二人想歇就歇,比原来给别人做工好了不少。收货的事,大部分都是李掌柜和伙计在做。” “我表……”看了奶兄一眼,改口:“李掌柜不在松江吗?” “前些天一直都在。前天离开了,说要去湖州嘉兴运一批生丝来,你们要是在松江多呆几天,没准能遇上他。现在铺子有了收入了,李掌柜又多买了几架织机,现在已经有十架了,一个织娘一天也能织一匹布。一个月也能得不少。” 霍惜点头:“好,你们不要太劳累了。我给你们买织机,是不想你们给别人干活,看别人脸色,不是让你们操劳的。想织就织,想歇就歇。没事到码头看看番人的船看一些稀罕货,或者到松江府各府看看景散心。” 奶娘又哦哦一番,马嬷嬷笑着说道:“她是闲不住的。我也是。每天做些事,还觉得日子有盼头些。” 见奶娘对她不住地点头,霍惜有些心疼。 “这回我能挣好些银钱,回了京师我就寻一处庄子买,您要不要跟我回京师?不往别处去,就和嬷嬷呆在庄子里,我给你们养老。” 奶娘哦哦着摇头,马嬷嬷便说道:“过几年再说吧。现在念儿还小。我们还是呆在松江。松江织纺多,又是大港,我们也能帮你些忙。过几年你们大了些,我们又干不动了,到时候你再给我们养老。” 奶娘听了哦哦地点头。 “好,那过几年我再来接你们。不过别太辛苦了,累病了,我和念儿会心疼的。” 念儿直点头:“嗯嗯,不要生病,要吃苦苦的药。病了念儿会心疼。” 奶娘望向念儿哦哦地点头,眼眶通红。 杨氏和霍二淮也安慰了她几句,和她们热热闹闹地说着话。 鲍康乖乖地坐在椅子上看看这个看看那个,而伍成业则盯着霍惜和念儿打量,心里直纳罕,为什么他们要给娘养老?他们是什么人? 杨福定定地看着他,正好被马嬷嬷看到。 ------题外话------ 弱弱地求一波票票,什么票都行~爱你们~ 第二百七十九章 会找他吗 在酒楼饱餐了一顿后,霍惜带着霍念和鲍康跟着奶娘回了她们住的院子。 霍二淮等人回了船上。 奶娘牵着霍念,脸上带笑不时看他一眼。鲍康跟在霍念的一边,吃得饱饱的,肉眼可见的开心,见霍念走两步蹦一步,也跟着学,引得大伙乐得不行。 伍成业跟在奶娘的另一侧,紧紧挨着,不时看霍念一眼。 霍惜和马嬷嬷跟在后面。 本来跟着紧挨着,马嬷嬷拉了她一把,霍惜忙去看她,见她一副有话要说的样子,脚步缓了下来,二人落在后面。 “嬷嬷?” 马嬷嬷看了前面一眼,悄声道:“席间成业一直在看你和念儿,估计在琢磨你的身份。这孩子是个好的,但他念着他爹,还想着带他娘去找爹,想一家人在一起。” 马嬷嬷叹了口气:“你奶娘说不出口,她如今那个样子,就算那人认她当大妇,她口不能言的,去找成业的爹干嘛?被他后妻欺负吗?” 霍惜连连点头:“别去找他!奶爹都当奶娘死了,又另娶了,跟那人还生了一个儿子,他又住在人家屋里,干嘛还去找他?奶娘去了,能有什么好?以后只跟奶兄过就行。奶兄以后有了自己的家,也只管过自己的日子去,以后我会给奶娘养老的。” 马嬷嬷欣慰地看了她一眼:“我也是这么劝她的,你奶娘虽然难过,但她心里有数,是不会去找成业的爹的。成业那边我会帮你看着的,我们会劝他的。谁也不会拦他去看自己的爹,但别把他爹带来就行,也别说你奶娘身边的人和事。各过各的日子就好。” “对,正该这样。”霍惜很是赞同。 “只是你舅舅可能不太放心成业。” 霍惜默了默:“舅舅心疼我。我小时候经常做梦,半夜醒来就哭。我们家那会船小,大家都紧挨着睡,爹娘舅舅夜里必是都听见的,哪怕我把自己捂在被子里,他们还是能听到。” “你养父养母一家都是好人。” “嗯,他们跟您一样,都是心善之人。若没有你们,我和念儿还有奶娘也许都不在人世了。” 马嬷嬷偏头看了看她,嘴角扬了扬。这孩子是个好的,是个记恩的孩子。 等回了奶娘住的院子,说了一会话,霍惜便在奶娘给她准备的屋里好生睡了一夜。 这几天都在船上,睡得不实,两船的货,都还是见不了光的货,霍二淮和杨福一夜要起来数次,她也惦记着,一路都睡不踏实。 那天江南商会邀了大小商号开会,她也是被少东家和霍忠点醒才知道,原来是广丰水之前做了卫所的军布生意,都以为广丰水后面有人呢。 沈掌柜去会馆从来没座,上次却给广丰水设座了。 霍惜感慨了几天。 在人分贵贱的环境里,要么你得有权势地位有人脉有资源,要么你就得有钱,不然没人瞧得上你。 那天会馆的大厅里坐了几十号人,大厅外头没有座的也站了几重人。 有钱没钱,有身份没身份,泾渭分明。 她如今是这样的身份,也只能是想法多赚些钱了。 这回把白糖卖了,三十两一石,八十石,扣除掉焰硝的成本,送礼的,蔗糖的损耗,至少能赚二千两。 银子没拿到,又换回一船的胡椒香料,珠宝洋布等物,再运到京师一卖,运作得好,至少能翻一倍赚。这来松江一趟,赚回四千两,值了。 霍惜一夜好觉,睡得香甜。 次日一早,眼睛闭着,有床上伸了个懒腰,就见脸上有温柔的触感,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奶娘?”一大早坐她床沿? 奶娘露了大大的笑,哦哦地摸她的脸,头发,极尽温柔。 “奶娘……”霍惜伸手抱住了她,依在她身边,又闭上了眼睛。 奶娘脸上笑容止都止不住,用手给她顺着睡得毛燥的头发。霍惜享受着这种爱意,像小时侯一样,第一眼醒来,就看到奶娘一样。 只是小时候奶娘会坐在床沿跟她叨叨,现在奶娘已经说不出话了。霍惜不禁心生伤感。 “奶娘,要不你跟我回京师,我看看能不能给你请来厉害的大夫给您瞧瞧,看能不能把您的哑疾治好。”奶娘这是后天被药哑的,不是天生的,也不知有没有药能治好。 奶娘一阵激动,哦哦出声。 霍惜睁眼看她,见她又是摆手又是摇头的,还指着自己的喉咙,脸上几许失落。 霍惜心中一痛:“这世上厉害的大夫多着呢,咱以后再寻了那好大夫,再瞧瞧,没准能好呢?” 奶娘又是一阵比划。 “行,不回就不回,以后念儿大了,我来接您回京师,您跟我们一起住,我们给您养老,您和我们住一起?” 奶娘笑着点头,眼眶有泪。 指指外头,又哦哦地比划。霍惜不甚明白。见她一脸心焦,两手飞快,想表达自己想说的。见霍惜又看不懂,越发着急。 霍惜忍着心疼,坐起身:“没事,您慢慢说。” 奶娘一阵比划,“您是想说奶兄?” 见奶娘点头,霍惜便想到昨晚马嬷嬷跟她说的话,便说道:“马嬷嬷跟您说了什么吗?” 见她又点头,便道:“没事的,奶兄是不明白您怎么对我这么好,他可能在猜我的身份。小时候您经常带他来跟我玩,我们玩得那样好,他心里是记着我的。” “您别跟他说我的身份,就说,是过去另外奶的一个孩子,他跟奶爹住在外头也不知您奶过几个孩子。” “奶爹那边您别去找他,以后我会给您养老。奶兄想见他,您也别拦着,毕竟是他爹,只叮嘱他别跟奶爹说您的事,说您身边人的事就行。” 奶娘哦哦着点头,又比划了一番。 “放心,我相信奶娘,也相信奶兄。李表舅说奶兄跟着他学东西,您让他用心学,学了本事,将来也是一份谋生的手段。” 奶娘点头,上前来抱住了他。 等出了门,才知道小院里就剩她和奶娘了。奶兄带着念儿和鲍康去逛街了,马嬷嬷去织纺了。 奶娘给她盛早食吃,霍惜吃完问她:“织纺租的院子远吗?会不会辛苦,奶娘领我去看看吧?” 第二百八十章 我拿三成 霍惜和奶娘关了门,去了织坊。 织坊离得不远,杨表舅帮着租的,虽只有两进半,但地方挺大的。 把一进院全改成了织房,二进是数个房间,有些织娘平时会在织坊休息留宿。 一进院摆了十台织机, 除了马嬷嬷和奶娘,请了八个年轻的小娘子来织布。 还余了好大的空间,再摆二十台织机也是可以的。再把二进院和半个园子利用上,这个宅子摆五十台织机也并不紧凑。 霍惜跟着奶娘进到了织房,连马嬷嬷在内,大家头也不抬, 手脚并用, 忙得都没空看她们。 马嬷嬷也只看了她一眼, 点了点头,就又埋头在织机上。 霍惜耳边只有织机发出的唧唧声,眼前织娘们动作快速,神情专注。 马嬷嬷和奶娘制定的织坊规则,她们都是织妨出来的,知道织娘的不易,并不苛待织娘,织得多就拿得多,布匹质量好,能完成一天一匹的,每月还能额外领到一份奖金。 请的织娘都是松江府及附近乡下的巧娘巧妇,二进的房间也免费给她们住,并不收她们的租金。 织娘们在这里一个月能领一两以上的工钱,比一般男人都强。 不管她们是攒着当嫁妆也好,还是拿回家贴补家用也好,都是一份不错的工钱。 松江府这地方, 织纺多, 种桑养蚕,种棉花,纺线,织布的小娘子妇人多,家里一半的收入都是女人挣的,妇人的家庭地位也高。 街上到处都有看到妇人四下忙碌的身影,请织娘并不难。如今没置那么多织机,也是松江铺子刚开张,能用的银钱不多。 霍惜从织纺呆了小半个时辰,便离开奶娘到广丰水在松江府的铺子去查看。 铺子并不在码头,那边想租个铺子并不容易。而且还不在主街。但因为松江港沟通着内河和外海,地理位置极佳,整个县热闹异常。 铺子里二掌柜,账房和几个伙计都在,杨福也在,他一早就去了铺子,查看账薄和进出货情况。 霍惜到了后,在铺子里转了一圈,又去库房里看了一下进的货物, 又听杨福介绍了一番,了解了一些情况。便在铺子里呆着,看进出客流情况。 铺子像一个杂货批发铺子,卖的丝棉布匹,衣食住行等物,也挂着牌子,常年收购粮食,布匹,丝棉,木材竹材麻材生漆桐油这些。 铺子里进进出出,客人不少,有来买货的,有来卖货的,也有询价的。 生意瞧着不错的样子。 从二掌柜到账房到伙计,态度谦逊,待人彬彬有礼,霍惜看着很满意。 跟广丰水所有的铺子一样,松江的铺子,每月大伙除了能领一份工钱,还有一份卖货收货的钱,卖得的货多,收的货多,赚的就多,年底还会有一份分红。 所以别的铺子,掌柜账房那都是端着架子,掌柜还好,账房等闲不出铺子,但广丰水的掌柜账房却不一样,都恨不得出去外头接待客人,揽客去。 能多挣些银子,谁傻到不要? 霍惜和杨福在城里转了一圈,想买些货卖与番人赚些差价,或寻些稀罕物,但发现这漏她捡不了。 从内商手中买货卖与洋商,比内商直接卖与洋商的还贵,大家都不傻。内商便宜卖给番人,是想跟他换货,以低价吸引他们。 她在松江买货卖给番人,并不划算。只能在别外买了运过来。 直逛到天将黑,霍惜便决定回京。带着在码头采买来的一百石蔗糖回京去,紧着些把它们练出来,再来跟洋人换些货。 奶娘不知她这回只呆了一天,拉着她不放,很是不舍,霍惜安慰她:“过几日我还会再来一趟。到时我再来看您。” 奶娘红着眼眶点头。 马嬷嬷却递给她一封信:“这个人我想引荐给你,你把这封信带给她,等她看完信,若是愿意,自会跟你走。” 霍惜愣了愣,介绍给她?“是什么人?” 马嬷嬷却并不解释:“若她同意,你自会知道。若她不同意跟着你,就不是你的有缘人,不了解也罢。” 霍惜忍着心头的诧异:“好,我一定把信送到。” 船启程,很快离开了松江港。用了几天时间,带着一船货再次回到京城。 沈掌柜听说她用那万千蔗糖换了一船货回来,忙跑来看,万斤蔗糖也不过三百多两银子,卖给洋人估计也换不回什么东西。 直到看到一船的洋布香料珠宝摆件,眼睛都瞪凸了。 “这,都是那万斤红糖换的?” 霍惜点头:“我现在还不能告诉你,我拿蔗糖去做什么用了,并不是不信任你,只是事关重大,少一人知道,也少一分风险。沈洛是要科举的人。” 沈千重一听她是在为沈洛考虑,是半点别的想头也没了:“那东家要多留心些,钱是赚不完的,咱还是一贯的不冒进不出头就行。” “嗯,我明白。” 一船的番货还没摆上铺子,还在分拣,穆俨就找上了了她。 “什么,你要把我这批番货放到你的铺子里卖?” 这人是在她身上装了监控还是怎样,消息这般灵通不说,还要抢她的货? 穆俨淡淡地看了她一眼:“听说你手里的这批番货很好,放在你的铺子里卖不出高价,还不如放在我的琅光阁。” “琅光阁是你开的?”霍惜瞪圆了眼睛。 内城有几家专门卖精品的铺子,专门卖南来北往,各地的好货精品货,那番外来的什么好货,在那几家铺子里肯定能寻到。 琅光阁在这中间不算突出,才开了两三年,但听说琅光阁能接受预定,比如你要寻某地的什么东西,只要给足钱,琅光阁就会为你寻来。 内城的几个精品铺子据说背后的东家个个不简单,霍惜接触不到那等人物,却不料面前自爆家门一个。 穆俨轻轻颔首,点头认了:“放你铺子里卖一倍就算高价了,但放我铺子里,我能让它卖出更高价。” 霍惜撇嘴,不就是品牌和包装吗,当谁不知道似的。 “那你要如何算利润?” “我拿三成。” “你拿三成?我还要年底给你分两成干股,你咋不去抢?”霍惜瞪他。 “年底干股这笔不错。” 霍惜挑眉,这么好? 只是三成,也太多了。什么事都不做,光坐享其成,就要拿三成? 第二百八十一章 送信 霍惜在心里盘算了一下。 这批货交给琅光阁,至少得卖出两倍以上的价,这样对方拿三成自己才不吃亏。不然还不如放在广丰水卖。 穆俨看她用手指在桌上划来划去,也不知她在划什么。 不知是在装模作样还是真有成算。 霍惜见他看来也看了他一眼,反正自己是不会跟说他,她是在演算的。跟他说他也不懂。 “你能卖出两倍价?”霍惜问他,有点不相信。 “那要看怎么卖。那些珠宝, 比如象牙,犀角,玳瑁,珍珠这些,你若不加工一下,就那样卖的话怕是卖不出高价。” “你知道我买了什么?”霍惜狐疑地看向他。 穆俨只道:“洋人卖的珠宝不外乎那几种。”反正他也不会跟她说, 乾三就跟在她身边。 霍惜盯着他看,没看出什么,只好做罢。 她手里没有制作摆件首饰的匠人,卖原材料确实不如加工成摆件和首饰更能卖出高价。 “卖价低于两倍,我只要两成。”穆俨给她吃了一料定心丸。 小骗子也不容易,提心吊胆才做来这笔生意。她还想赚钱买庄子呢。现在很多人要筹钱出洋,没准会有一些庄子出售。 只要两成?霍惜点头:“行,那就这样吧,我让人把货运过去。” “不用,我的人会过去取。” “也行。” 当天穆俨来的人就把这些番货运了回去,只余了百多匹番布。 “这些番布放在内城铺子里卖吧。还有,通知各铺子,挂出收蔗糖的消息。咱们收一批蔗糖。”霍惜对杨福和沈千重吩咐道。 “啊,所有的铺子都通知?” “淮安以北的铺子不需要通知。” 沈千重和杨福听完点头应下。 “过几日,我会再押一批蔗糖去松江,留两条船给我。这回除了糖,我还打算运一些东西过去换。沈掌柜你寻一批瓷器来,咱江南的青瓷,白瓷, 还有各地窑口运来的, 寻一些精品买来,要个半船左右。另半船寻些丝绸锦缎。” “好。”沈千重应了。 “舅舅去寻一些咱本朝的摆件饰物,再回琼花巷那边,上回我让她们多做一些绒花和扇子,一直囤在那边,都没往铺子里送,应该攒了不少了。这回咱一并运去松江。” 听到霍惜说扇子和绒花,沈千重开口:“已经囤了不少了。我前几天才去看过,还说你什么时候运走呢,都放了两库房。团扇,折扇,纸扇,腰扇,羽扇,都做了不少,还有他们从竹乡收回来的竹丝扇,也都有不少。绒花也有几千朵的样子。” 霍惜一听满意的很。 这些可都是卫朝的手工艺品,在本朝卖, 卖不出高价,还不如卖给番人。 没道理一把倭扇在卫朝卖三百文, 本朝那么精美的扇子却卖不出高价。在霍惜看来, 卫朝的各种扇子可比倭扇精美多了。 只不过都是隔锅的饭香,大家喜欢猎奇罢了。既然本朝人喜欢番物,那就把本朝的东西运到番人那边卖去。 “舅舅,你去寻木器铺订些好些的木匣子竹匣子,把咱的绒花和扇子装上,咱这回把它们卖给番人。你再跟琼花巷的小娘子婶子们说,咱长期都收,让她尽管做来,有相熟的人会这些手艺的也只管介绍来,自家买料做了送来咱收,来咱这边领料回去做也行。” “好,舅舅知道了。” 吩咐完,霍惜便和杨福去办马嬷嬷交待的事。 按着马嬷嬷说的地址,俩人一路寻到外城东边的一处棚户区。 一个三四岁的女娃正坐在门槛上玩石子,神情专注,两根冲天辫随着她低头弯腰起伏的动作一晃一摇。 霍惜离着几步远,静静地看了会,才笑着走过去:“你是不是叫小囡囡啊?” 又一个小囡囡。霍惜噙着笑看她。 那小女娃一听别人唤她,萌达达地抬头,见两个人站在她面前,有些害怕,把地上的石子抓在手里,紧紧护在胸前,眼睛紧紧盯着他们。 “别怕。我是来找你娘的。你叫小囡囡是不是?” 可能见霍惜他们没有恶意,那小娃点了点头,往开了门的屋里小手一指:“娘在屋里。” 霍惜顺着大开的门往里面一探,见一个妇人正神情专注地在磨着什么东西。 她那个方向抬头正好能看到坐在门槛上的女娃。 “娘,有人来!”小女娃从门槛上起身,转身朝院里小跑了过去。 那妇人抬起头来看向门口的方向,接过扑来的女儿,起身:“你们找谁?” “松江的马嬷嬷让我们给你带一封信。”霍惜确认了她的身份,从怀里掏出信件递给她。 那妇人去了戒心,也不急着看信,转身要去给霍惜和杨福倒水喝。 “我们不渴。马嬷嬷说让我们等你看完信,看看你有什么交待没有。” 那妇人一愣,忙把信拆开来。 那女娃挨着她娘,抱着她娘的大腿,一脸好奇地仰着头看霍惜和杨福。 霍惜往怀里掏了掏,掏出几颗怡糖来:“给,好吃的糖。” 女娃咽了咽口水,盯着她递过来的糖,又抬头看娘,见娘没说话,便松开娘的腿,走了两步,小手伸了过来。 霍惜便在她面前蹲下,柔声道:“有没有装糖的荷包?” 小女孩一手还抓着石头子,另一只小手太小,抓不完霍惜手里的几颗糖,听霍惜发问,低头在身上看了看,摇头。 “那我把这个荷包送你,让你用来装糖好不好?” 霍惜把怀里荷包里的银票和银子倒了出来,揣怀里,腾出荷包,又把几颗糖装上,递给她:“你就叫囡囡是不是?” 那小囡囡一手抓着荷包,一手紧握着手里的石头子,眼睛亮亮的,冲霍惜点头:“小囡囡。” “叫小囡囡呀,真好听。” 囡囡,小囡囡,霍惜耳边好像出现了幻听,从前有个人也一直这么叫她,声音温柔又好听。 霍惜逗弄小囡囡的时候,那娄青瑶也把信看完了。 缓缓地把信装了起来,看向正逗弄着自已女儿玩的杨福和霍惜。 第二百八十二章 跟你走 “我跟你们走。”娄青瑶默默地看了一会,忽然出声。 “啊?”霍惜有些不明情况。 马嬷嬷不止是让她送封信这么简单? “你?”霍惜和杨福对视一眼,两人都有些懵。 娄青瑶一看他二人的神情,忽然噗嗤笑了:“嬷嬷没跟你们说起我的事?” 霍惜摇头:“嬷嬷说,若是有缘你自会跟我们说,若是没缘,就只送封信,不认识也罢。” 娄青瑶心生暖意:“过来坐吧。” 霍惜和杨福对视一眼,牵了小囡囡跟着她。 母女俩住的地方就是一棚户,一小院,一间屋,一厨房罢了。连水井也没有,都要到外头买。 两人坐在小凳上,在娄青瑶去端水的时候,观察这处小院。 这样的棚屋,母女俩住在这里,人多嘴杂的,这也不够安全啊。囡囡这么小,不得时刻盯着?万一错眼没看着,丢了不得心疼死? 霍惜接过她手里的碗,往碗里看了看,竟是茶水,这还是个讲究的人。 端起来呷了一口,还行,不算好茶,但也不是那些茶沫子,比她之前和舅舅在茶肆一文钱喝一碗用茶沫子冲泡的茶水要好。 “我之前给嬷嬷去信,想带着女儿去投奔嬷嬷,在等着她的回信。”没想到嬷嬷信中却让她跟在眼前这个小姑娘身边。 娄青瑶想着嬷嬷信中说的,她以后会在这个小姑娘身边养老,嬷嬷都是她的人了,她去嬷嬷身边,和呆在眼前这人身边是一样的。 “你想去投奔马嬷嬷吗?过几日我会去松江一趟,我可以带你们去。” 娄青瑶摇头:“嬷嬷信中让我跟在你身边。” “跟在我身边?”霍惜有些莫名。跟她身边干边?在铺子里干活,还是卖身为仆? 见霍惜一脸莫明,娄氏进屋捧了一个盒子出来。 “哇,真好看!” “这是螺钿攒盒?真好看。”杨福眼睛也亮了。 两人捧着看,舅甥两个看得目不转睛,又上手细细地摸。 眼前这是一个八宝攒盒,一尺多宽,盒面上的图案精美,是几朵盛放的牡丹,两侧是缠枝莲,五福捧寿,纹样精美,光彩熠熠。 螺钿镶嵌工艺一直是华族引以为傲的艺术瑰宝。 用螺壳和海贝磨成薄片,拼成图案或文字,镶嵌在器物表面,或镶在攒盒上,或镶在箱笼柜子上,或是各色家具上,比如高背椅的椅背或扶手上,或是案几表面。 镶嵌了螺钿的器物,能使原本的器物生动华美起来,更富艺术性。 “这是你做的?”霍惜看向她。 娄青瑶点头:“是。我家几代人都会做这个。” 霍惜满脸惊诧,几代人都会,那算是工艺世家了。 又听她说道:“家中有门手艺,原也算富裕。后来就被人觊觎了。县中的富户非要请了我祖父父亲到他们的铺子里做活,我祖父父亲不愿,渐渐的我家做出来的东西,便没人敢收了。” “做的东西卖不出去,连原料也买不到……也就慢慢落魄了……后来家乡遭了灾,一家人逃了出来,到最后也只剩我一人……” 霍惜听完有些唏嘘:“被人打压,怎么没想着换个地方?” 娄青瑶苦笑:“离乡者贱,能去哪里呢?再说又是一大家子人。祖母有娘家,母亲有娘家,家乡都有姻亲故旧,家里有屋有田,想着伺候好了家中的田亩,日子也总能过下去。” 哪想到最后,一大家子就剩她一人了。 来京投奔亲戚没有着落,最后竟被选入宫中的匠作局。倒是也过了几年好日子,只后来宫变出了宫,又遇人不淑…… 娄青瑶抿了抿嘴,满脸苦涩。 霍惜扭头看了一眼乖乖坐在一旁听大人说话的小囡囡:“那囡囡的爹呢?你婆家人呢?” 娄青瑶面带恨意:“那家人就是豺狼,骗我嫁给他,带我回了松江府,我才知道,他在家乡已娶了大妇了。我念着肚子里的孩子忍气吞生,给他们家做活给家里贴补银子,那大妇却容不下我囡囡,要把囡囡卖掉,我如何能忍?舍下全部的身家,逼他写下休书,抱着囡囡从那家里出来……” 这……霍惜杨福满脸同情。 这世道,离乡者贱,无家无族的单身女人,活着更是艰难。 “你后来在松江遇上了马嬷嬷?” “是。嬷嬷留我同住,只我不想呆在松江府,便抱着孩子到了京城。哪里想到京师居大不易,我原是想带着囡囡寻一家铺子做活的,但人家看我带个孩子,又是个女人,都不要我,或是看中我手艺,要逼我签身契……我母女二人只好栖身在这棚户区,做点活计拿到外头卖……” 霍惜叹了口气,看向她。 一个年轻妇人带个孩子,住在这棚户区实在不是长久之计,估计也是走投无路了,才又想去松江投奔马嬷嬷。 但凡有半点法子,应该是不想回松江府那个伤心之地的。 “那你跟我走吧。我可以把你安置在庄子里,也可以把你安置在琼花巷那边的宅子里。” 娄青瑶心中一松:“我听主家的安排。只是我能只签雇工文书吗?” “行,我本就没打算想签下你的身契。” 一个手艺精湛的匠人,性格坚韧,是不会给人当奴才的。 娄青瑶松了一口气,面上带了些轻松。 杨福见霍惜在寻思如何安排她,开口说道:“还是把这位姐姐安置在琼花巷吧,她有这份手艺,平时在京里也可以四处逛逛,看些别家的作品,寻些灵感。她要什么图样,向琼花巷那边的学子们买来,也便利的很。” 说完又低头看了看小囡囡。 霍惜顺着他的目光看去,三岁大的小囡囡懵懵懂懂。 认同地点头:“那你去琼花巷吧,琼花巷那边还有邹阿爷和邹阿爷,他们可以帮你看顾小囡囡,两位老人,都算是我的家人,他二人都喜欢孩子,你不用担心小囡囡的安危。” 娄青瑶点头应了。 当下就收拾东西要跟他们走。霍惜和杨福便帮她母女收拾,没想到竟收拾出十来个攒盒来,个个精美。 “怎么不拿去卖了?” “还没来得及,想凑在一起也好寻个主家卖个好价。” “那你开个价吧,我都跟你买了,过几日我带去松江卖与番人。这样吧,以后你做的活计,我都收了,赚的钱你留一半。” “这,也太多了。” 霍惜问了一番她的手速,便说道:“你的手艺值这个价。以后你做一件我收一件,得银我们一人一半。就算没有成品,我一月也发你一两月银,不会让你们母女没个着落。” “多谢主家!”娄青瑶给霍惜施了一个大礼。心中感激,如同卸下万斤重担,开心地看了女儿一眼。 这以后,母女二人就有了庇护栖身之所了,又能做自己喜欢的活计,还能攒银子。还不担心女儿没人照顾。 做的多,得的也多,将来也不用担心她和囡囡的生活了,还能给囡囡存一笔嫁妆银。娄青瑶满脸都是笑意。 霍惜得了一个手艺精湛的匠人,心中更是高兴。 这年头匠人匠户被人看不起,连科举都不能考,但在霍惜的眼里,匠人手工艺人,才是真正值得拉笼珍惜的人。 ------题外话------ 下午还有一章~攒盒:就是我们现在的果盒食盒,家家都有,装些糖果果脯,点心坚果瓜子之类,有单格的有多格的。大家家里如果有好看的果盒可以发上来大家一同欣赏哈~ 第二百八十三章 安排 杨福租了一辆马车,把母女俩的家当往车上搬。 本以为坐不下人了,哪里想到母女俩竟没多少东西,车厢上竟是空的很。 霍惜不禁心生感慨:“你母女二人便安心住在琼花巷吧,我也不跟你签什么雇工协议,只把你和邹阿爷阿奶他们当成家人,以后你若是有别的想法, 想离去,只跟我说声就行,凭你来去自由。” 一个手工艺人是个精贵的人才,但自家也不靠这门手艺发家致富,只是合作关系,对方来去自由。 “多谢主家。” 娄青瑶心中感激,“我给嬷嬷写一封回信,烦主家帮我带去可好?” “小事一桩,我舅舅会留在京里, 你写好只交给他就行。” 小半个时辰过去,马车停在琼花巷,邹阿奶正和别的老太太坐在巷子口聊天,见到马车进巷,几人正要往一旁躲避。 “邹阿奶!”杨福出声。 按说,霍惜叫阿奶,依他的辈份该叫婶子的,只他跟霍惜呆一块,顺嘴也跟着叫,有时也分不清自个的辈份。 “哎呀,是我家孩子回来了,我回了!” 邹阿奶跟几个老太太打了招呼,开开心心地迎了过来,被霍惜接到车厢里,一行人往霍家的宅子走。 “这是……”见车厢里有别人, 邹阿奶好奇地看。 “回去跟您介绍。” “好好。阿奶好久没见到你了。瞧你忙得都瘦了。阿胜也是好久不见人影。” 霍惜笑着由她拉着手:“八月十五他就会回的,回来跟您和阿爷过节。” “真的?那可好!” 邹阿奶听完可开心了, 拉着霍惜的手不放, 见小囡囡可爱,又逗她。 娄青瑶见她和善,朝她笑了笑。 等到了院子,见邹阿爷正分着菜蔬等物,要给各街坊邻居送去。见到霍惜他们过来,忙开开心心地过来帮着搬东西。 琼花巷的菜蔬和柴禾等物,霍二淮已不再下乡收了,但这门生意还小有赚头,也能让邹阿爷阿奶日常有个嚼头,便一直让相熟的船家做着这门生意,两相便利。 小院里绿意悠悠,种了好些小菜,豆角也爬满了架子。 “阿爷,你把这个菜园照顾得很好啊。”霍惜在院子里四下转悠。 邹阿爷面上得意:“那是,这菜园子里的菜,我和你阿奶和常洛都吃不完,还卖给街坊邻居呢。” “那可好。” 邹阿奶也笑:“你阿爷天天一早一晚的浇水,照顾得可周到了。” 几人说着话,便把娄氏的东西搬完了, 便给双方介绍。 听了她们娘俩的遭遇,两个老人都红了眼眶,邹阿奶拉着她的手:“可怜的孩子,以后咱们都跟着小惜儿过活,有她在,不怕,以后死了都不怕没人埋骨。” 呃…… “阿奶,你和我阿爷身体健朗着呢,下次再说这话,我可不爱听了。” “好好,不说不说,我还要看着我家小胜成家立业,给他带娃呢。”拉着娄氏絮絮叨叨,邹阿爷也牵着囡囡去看菜地,捉菜虫。 娄氏一颗心算是彻底地放了下来。 霍惜便和杨福去库房里看绒花和扇子。堆满了两个库房,绒花和扇子做工精美,霍惜很是满意,想着要把它们卖出高价去。没道理矮了倭扇一头。 出来后又吩咐杨福:“舅舅你跟娄氏把她手里的攒盒买下来,再带着她去城里寻一些好看的攒盒,咱买些运到松江去,跟番人换他们的番物。再看她需要什么工具和用料,也帮她买些好的。” “好。”杨福点头一一记下。 霍惜便给了他二千两银票,之前给了三千两让沈掌柜去收丝锦和瓷器,如此娉娘投来的银子便花完了。 “舅舅,你留意一下,我估计这段时间会有人卖庄子,很多人会筹钱出海,怕是要出一些产业,你走几个中人所,让他们帮着留意,有合适的咱买两个。” “买两个?” “嗯,咱家自己留一个,一个给那娉娘,好让她将来有一份产业。” “好。那我一会送你去渡口就去。” 才到渡口不久,霍二淮也划船来接她了,和杨福挥手告别,父女二人划着船回了将军山的庄子。 天边只余最后一抹余晕的时候,船划到庄子的后河靠了岸。 “姐姐,姐姐!爹!” 霍念边喊着边朝他们跑来。霍二淮把船拴好,直起身子,笑得一脸宠溺:“跑慢些。” “爹,姐姐!”朝霍惜扑了过来,鲍康也叫着“姐姐”跟着后面跑来。 “停!”霍惜制止了他,不让他扑过来,“瞧你这一身湿的,又摸鱼去了?” “没有,我带小康教石头他们游水去了。” “小康?”狐疑地看向他俩,鲍康比他大了十几岁,叫人小康? “小康让我叫的。”霍念对起小手指。 “嗯嗯,小康,爹叫,娘叫,念儿叫。”鲍康朝她点头。 好吧,小康就小康吧。你们高兴就行。就是她看着对方人高马大的叫自己姐姐,略有些别扭。 “那你跟我们回去还是再去游水?” “回去。天色晚了,回去吃饭。一会娘该喊我了。” “回去,回去吃饭。”鲍康也点头附合。 霍惜便牵着霍念的手往庄子里回。 到了院里,见鲍夏正在扎一个草垛,看着像是个耙子的模样,地上还摆着一副弓箭和一把砍刀,瞧着并不是铁匠铺里猎户们能买到的东西。 “哪里来的?” 鲍夏手下不停,不敢看她:“我跟老爷拿了些钱到铁匠铺买的。砍刀是我昔日的一位同袍送我的。” 他可不敢说一大早乾三就给他送来了这两副武器。 霍惜想拿起来看,却发现重的很,这个弓,她也不太懂,试着拉了拉,竟没拉动。 “这是多大的弓?” “一石的。” 一石的弓能随意买到? 也不等霍惜发问,鲍夏便说道:“我准备做个耙子,平时教小康练一练,他有一把子力气,以后要是跟我们在外头行走,除了自保,还能保护主子们。” 听他说得挺有道理的,不说保护霍家人,就鲍康这样,有些自保能力,与他也是件好事。 “行,那你教着些吧。但得等把这批蔗糖练出来。” “主家放心,不会耽误活的,这会我们刚停了活,小康的娘跟着夫人去做饭了,我就出来扎个草耙子。” 霍惜点头,进了屋子。 鲍夏看她进了屋子,大大松了口气,就怕她问,怕自己不知道怎么回答。他一家人如今是霍家的奴才,得忠心,但原主子好心送来的武器也不能不收。这可都是好东西。 第二百八十四章 赚钱的手艺 用过晚食,霍家带着鲍夏一家又点灯开始熬糖。 这次在松江那边贩了一百石蔗糖,各地又贩来送到京师,加上沈千重买来的,共有二百多石。 霍惜想拿钱买庄子,便想全部把它练出来,一起运到松江去。 所以一家人都没松劲,除开睡觉和吃饭,几乎没停过手。 忙了一夜,累得倒头就睡。 次日一早霍惜醒来,梳洗好去吃早食,杨氏拿了一个匣子进来:“惜儿,这是你给娘的?” 霍惜一边往嘴里扒粥一边扭头看了一眼,点头:“嗯,这次的货几乎都送去穆少爷的铺子卖了,我给娘只留了这些把玩。那几匹洋布,娘拿来做衣裳吧,也别留着,没得放着还发黄褪色。” “哎哟,娘要这些珍珠玛瑙做什么,还不如卖了买田。” “娘,你现在是主家,是有下人的太太了,不得穿戴好一些啊?咱又不是没条件。” 杨氏听了心里甜得不行,女儿孝顺,她心里高兴得很。 哪个女人不喜欢珠宝首饰的? 摸着匣子里的珠子,嘴里说道:“拿去卖了多好。娘带那些绒花就好,娘喜欢那头花,花不败,丢了也不心疼。这些娘给你和念儿攒着。” 霍惜没说什么,娘怎么安排且随她吧。等过段时间带她去首饰铺找人加工成首饰给她戴。 低头扒饭。 “对了,那几匹布,娘给了两匹给左氏,她一家瞧着是个忠心的,她儿子那样,也不会有什么别的心思。咱以后多看顾小康,他们夫妻会对咱忠心的。” 霍惜点头应了声。 “剩的那几匹寄给你外祖父母,他们在川蜀那边,也见不到这些番货,都给他们寄去。你过几日不是还去松江吗,若再有番布,到时给家里再留几匹。” “行。”霍惜点头。 上庸,李家。 一早马氏就带着苗氏崔氏,明瑾和明玥忙开了。 上回霍惜寄来一大箱子制作绒花的材料,一家人便开始学着制作起绒花来。 没什么底,先制了十来朵,送到上庸县探探市场。 没想到竟出奇的好卖,一朵竟卖出了一钱银子!马氏制作那朵雀鸟争春还卖出一两银子! 十来朵绒花就得了三两多银子! 而且人家掌柜还以为她们藏着掖着,要把其余的绒花卖去别处,拉着她们不肯放。 让一家人惊喜不已。 这还是一开始不熟练制的少了。这要是熟练起来,一人一天做两三朵不是问题。 而且大家分工,像惜儿说的流水线作业,还能制作出更多的绒花来。那一个月存个十两银子不是问题。 一家人精神头十足,夜里点灯熬蜡着做,每天天一亮就起来忙活。 这绒花制作起来一点都不简单,足足有十几道工序,还都是细致活,一家人之前全没做过。 好在霍惜给他们写了详细的教程,所有的材料工具也都给他们寄了来。 连生丝都给他们煮成了熟丝,并染了各种颜色送了来。又寄了一匣子的样花给他们,一家女人便学着制作起来。 从一开始的小心翼翼,缓慢摸索,到现在越来越熟练。 而且一家人之前在京师也是买过戴过绒花的,见过的花样也不少,马氏和苗氏崔氏也是富贵堆里长出来的,想几个花样并不难。 如今熟绒,染色两道工序都省了。五个女人便只忙剩下的工序。 小明玥把染过各种颜色的熟丝,分劈后,固定在木夹上,令它们排匀,然后便用猪棕毛刷子像梳头发一样,极小心地将它们梳通。 令这些蚕丝劈成更细的绒线,再挑出其中的杂丝。 明玥很喜欢干这个活。 别的工序她干不好,但摸着这个柔滑的丝线,只像梳头发一样,把它们梳得更顺更细,再挑出杂丝而已,她很喜欢干这个活。 而她大伯娘苗氏则用炭火烧黄铜丝,使它们软化。 然后等明玥梳完一种颜色的绒线后,苗氏便把黄桐丝剪成不同长短,夹在蚕丝两面。隔个一指宽夹一道。 然后再把这些夹好的绒线剪下,一种颜色放一个篮子里,由明瑾进行勾条和搓条。 明瑾把剪下的绒线,拧成螺旋状,再用木刷子对其进行柔搓,使其成为蓬松的绒条。这些绒条,便是制作绒花的基本材料了。 明瑾制作好各种颜色的绒条,再由婶娘崔氏对这些绒条进行打尖,修条。 崔氏根据婆母画的图纸,用剪刀把这些绒条进行修剪成不同的形状样式和大小。 最后一步传花,则由马氏来制作。 马氏性格沉稳,又是读书人家出身,诗书画集于一身,用过戴过看过的首饰花样不少,对打尖修条好的绒条进行造型组合,对她来说没什么难度。 只见她一手拿着镊子一手拿着绒条,再配合皮纸铜丝等物,又是拧又是粘又是贴的,不一会,一朵粉菊就制作好了,还带着两片青翠欲滴的叶子。 “好看。” 李石勉站在老妻身边,见她制作好一朵绒花,正拈着铜丝细细打量,不吝啬地夸了一句。 马氏立刻面上有些许得意:“也就是先前没做过,折腾了好些天,这把活琢磨透了之后就简单了。” “这哪里简单,我看得头晕,瞧着你们这又是劈绒,又是梳绒,又是烧铜丝,剪绒,勾条搓条打尖修条的,看得我直眼晕。” 马氏便说道:“那你以为京城一小朵就卖几钱银子呢。这制作一朵绒花岂是容易的?这可不是下脚料,是上好的蚕丝!若是再有珠子和金银片,我能做出更好的来。” “等卖了钱,你带明瑾明玥去买些来。” “那还用你说。到时我再寻些蚕丝和染料,咱自己来弄,也省得宁姐儿要为咱们费心。哎呦,宁姐儿还给咱寄那么多蚕丝,我看着都心疼。” “孩子孝顺,给咱一大家子送来这门手艺。”李石勉扬着嘴角。 苗氏和崔氏在一旁听了,也笑着点头:“宁姐儿心疼她外祖父母呢。怕咱们还给人桨洗衣裳,打柴卖钱,寄来这好些东西。” “这孩子,难为她小小年纪,想得这么周全。”马氏摸着手里的绒花,想着带幼弟在京城打拼的外孙女,心里很不好受。 李石勉看了老妻一眼,转移话题道:“我瞧着你制作一朵也没用多长时间嘛,你不怕别人也学着做出来,抢了咱家的生意?” 马氏立刻坐直了身板:“就是让他们到近前来学,也抢不走。不是我自夸,脑子里没几个花样,不会配色不会造型的,制出来的东西都没灵性,都卖不上价。” 李石勉看着她笑:“还有你外孙女不时给你寄一些京城的新花样,是吧?” “那是。我脑子里的头饰花样,加上宁姐儿寄来的新花样,谁能抢走咱家的生意!” 马氏面上得意,把手中的绒花放下,又拿起篮子中的绒花制作了起来。 第二百八十五章 能卖大价钱的螺钿工艺 又过了七八天,庄子里紧着把两百多石白糖练了出来。 杨福那边也传信回来,说各色绸缎瓷器,攒盒摆件饰品,绒花扇子准备了不少。加上自家的船,能装满三条船,霍惜便决定往松江再去一趟。 想着再过两天就是中秋了,有些犹豫。 杨氏便说道:“咱一家人在一起,哪里不能过节?何必耽误两天时间。” 霍二淮也说道:“上回那个番人挺好说话的,做生不如做熟,咱还是找他,万一耽误两天,人家回国了怎么办?” 杨氏一听便点头:“对对,早些去早些回,念儿的假期都延了一次了,过了十五得回书塾了。” 霍惜这才想起,忙得都忘了那皮小子了。 假期都结束了,本来要送他回书塾,逢中秋又放三天假,便没送他去,家里也忙,还去给他延了一次假。 想起在庄子上疯玩的小子,拍板:“娘,咱还是回城,过完中秋再去。这次你跟念儿就不跟我们一起去了。” “啊,娘不跟你们一起去了?” 霍惜点头:“娘一去留念儿一人在京城,他又得哭鼻子。还有马上就是重阳节了,娘留在京师,也好收些螃蟹,咱今年多做些秃黄油出来,我要给人送礼。” 现在家里也不缺秃黄油这份收入了,但还是年年做不少。多是送礼用了,留着自家吃不完的,也会卖上一些。 杨氏点头:“行行,那娘和念儿留下。娘也不放心他一人留在京城,上次去湖州,咱没带他,把他委屈的,娘一想起他那样就心疼,还想着这回带他一起去松江。” “他这段时间就疯玩,天天在庄子里不是摸鱼就是爬坡上树的,心都玩野了,别让他跟了去了。” “行行,娘留下看他写大字。” 在庄子里带着鲍康和一众小子到处摸鱼粘知了的霍念,还不知他姐姐又要给他上笼头了。 正拿着一支网兜,骑在鲍康的脖子上伸长了手去兜树上的知了。 “高些,再高些,再高些……” “哇,捉到了!一会烤来吃,可好吃了!”佃户们的小子拍手直叫好。 霍念没吃过知了,咽着口水:“这能吃?” “能,好吃着呢!” “那行,一会咱烤来试试。” “用油炸了更香!脆脆的。要是能裹了面粉炸,更好吃!” “那我一会回家找我娘要面粉要油。咱再多找找……” 杨氏对霍念的要求从来都是有求必应。皮小子拿了油和面粉,带着鲍康在外头烤了一回知了,吃了几个,觉得不像他们说的那样好吃,就带着鲍康回了家。 回到家一听说姐姐不带他去松江了,哇地一声就哭了出来。 “哭什么?不去书塾了?”霍惜瞪他。 霍念抽着鼻子:“我要和你们去松江。” 杨氏就哄他:“娘也不去,娘陪念儿留在家里好不好?咱念儿要留下来读书,方琦他们都回书塾了,你不回,到时跟不上,大家不笑话你吗?” 霍念怕同窗笑话,又想跟着去松江:“咱们跟爹和姐姐去松江卖货,攒钱买田,收租子不可以吗?我可以跟爹一起捕渔,像以前一样卖渔。” “不行!” 霍惜喝制住了他。 皮小子,就是想偷懒。小小年纪不读书不进学,光想着捕渔,攒钱买田收租子。 自有记忆起,家里日子好了,没让他饿过肚子,不知道日子辛苦,还不想读书。 霍念委委屈屈地看她,睫毛上还沾着泪水。 霍念没心软,也没去哄他,心里想着等从松江回来,等带他去体会一番过日子的辛苦,让他总想着偷懒,以为所有的事就背书写大字辛苦。 隔天霍念依依不舍地告别了庄子上的小伙伴,上了船,跟着家人回了城里。 回了城,霍惜便让杨福和沈掌柜带人往船上码货。 她带着杨氏等人回了琼花巷。 杨氏等人见了娄青瑶,便与她叙了一回话,对她的女儿小囡囡很是喜欢。都很同情她的遭遇,让她放心住。 娄青瑶母女二人自到了琼花巷,脸上笑容都多了,人也像重新活过来了一样。 有人帮她带小囡囡,有些活计,邹阿爷还能给她帮忙,连一日三餐都不用她操心,只全身心忙着手里的活计。 而小囡囡被邹阿奶带着在巷子里逛,得了一群老太太,小姑娘大娘婶子们的喜欢,天天捧着一堆小吃食回家。 夜夜跟娄青瑶咬耳朵说她喜欢住在这里。 娄青瑶带着女儿安心住了下来。跟着杨福在城里逛了几圈,买了好些做工精美的攒盒和饰品,自己心境开阔了,也有了更多的灵感。 霍惜见过她和杨福买的攒盒,很是满意。有好些比不上娄青瑶做的那十几个。 霍惜便鼓励她:“一些杂活你可以让邹阿爷帮你做,生活中的事邹阿奶也会帮你,你需要什么,尽管跟我们说,也可以让沈掌柜帮你买了来。尽量用些好的材料,不求多,咱们只做精品。” “东家放心,我省得。我已经跟两位掌柜说了,帮着买些好的木料来,再收些海螺和海贝。到时有邹阿爷帮我磨料,我速度也能快些。” 霍惜点头:“若你需要帮手,尽管提,打磨抛光切割这些活,你尽可以让人帮忙。” 娄青瑶点头应了:“等过几天沈掌柜帮我买料回来,我就请两个帮手。” 霍惜本来想说买两个下人给她用的,或是让她再带两位徒弟出来,又怕她多想,只好按下。 跟在她身边看她这几日做的活。 她这几天主要还是做的攒盒,好像有两种不一样的工艺,便端起两个不同的盒子细瞧。 “东家是喜欢这种浮嵌还是平嵌?” 浮嵌和平嵌霍惜还是懂的。 浮嵌便是螺钿镶嵌在器物的表面之上,略高于器物表面,整体看起来略有些起伏。而平嵌就是镶嵌的螺钿与器物融为一体。 浮嵌有立体感,平嵌融为一体,变化分明。各有各的好。 “都挺好看的。也不一定做攒盒,比如做梳子,做铜镜,做乐器,做扇柄……现在京城文人雅士多,在扇柄上,在乐器上要是镶一些螺钿,也挺好看的,还有特色。贵人们都喜欢与众不同,你可以往这方面多想想。” 霍惜一番话,对于娄青瑶来说,犹如醍醐灌顶。 果然还是沉浸在自己的创作中,太自信于自己的手艺,也困于自己的手艺。有点坐井观天了。 “多谢东家指点。我会多试试做些不同东西来的。” “好,你多寻思寻思。” 看完娄青瑶的制作,霍惜想着明日便是中秋节,想着把家人和沈千重这些相熟的请到一起,大家热热闹闹地过个中秋节,正寻思着,没想到坎二来寻她了。 第二百八十六章 八月十五相约 这是霍惜与霍二淮和杨氏等人过的第五个仲秋节。 第一年,船还是破的,一家人挤在那条小破船里,中间只隔着一道草帘。 住的不好,吃的自然也好不好哪去,像杨福忆苦思甜时说的,吃鱼干吃到吐。 倒也不至于真的会吐,只是一看鱼干总起厌食的心思。 那一年,为了给娘多吃点好的,和舅舅想了各种法 《战朱门》第二百八十六章 八月十五相约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二百八十七章 是他的生辰 听霍惜说完,穆俨略一思索,点头。 京城富贵人家多,这些东西并不愁卖。 “这些日子,京城有不少产业出售,你不是想买庄子吗,可让你家人留意些。” 霍惜点头:“我会留意的。” 说完看了他一眼,这少爷,开个琅光阁,应该有船去松江卖货吧?道:“你的船有去松江吗,要不一起?” 穆俨看了她一眼:“他们没往松江那边去。” 没往松江那边去,难道是往宁波港那边? 穆俨一看霍惜的神色就知道她在想什么,淡淡开口:“我的船没你多,你除了你们商号的,还笼络了不少渔户帮你收货贩货,倒比别人想得远。” 霍惜略有些得意。 在秦淮河和长江里讨生活的渔户可都是兄弟姐妹,早年跟他们收蟹收虾收鱼,结交起来的革命友情。渔户不帮渔户,还帮谁? “我听说你们琅光阁可以预定?若你们有船往宁波港那边,或是有门路,能不能帮我收一些螺壳,贝壳来?那些夜光贝,海贝什么的,都帮我们收一些。” “你想做螺钿?” 霍惜点头:“我手里刚好有一个人会这门手艺,只是我们的材料不足。” 穆俨点头,那个娄青瑶做出来的东西他看过了,很是不错,手艺精湛,算是个大家。人,他也查过了,没想到不止是家中几代的手艺,还是宫中匠作坊出来的。 这小骗子,如今身份背景皆无,倒是收了不少人才,那个沈千重也是个有手段的,没想到沈家的后代倒对小骗子忠心耿耿。 点头:“我会安排。会再帮你收些好木料来。” “那真是太谢谢你了!你可真是好人,是个及时雨!”霍惜不吝啬地连声夸赞。 穆俨嘴里说着她呱噪,嘴角却偷偷扬起可疑的狐度。 霍惜得了银票,下一批番货也不愁卖,如今还得了他的应承会帮着收货,只觉得这个仲秋节事事如意,就想着拿着银票回家让爹娘和舅舅高兴高兴。 没想到这贵少爷竟不放她走。 她隐晦地提了几次,要回去,对方都跟听不到似的,目光只盯着湖中来往的游船画舫看,一副极为兴致的样子。 霍惜没办法,只好按捺住心思。总不好得罪金大腿。便陪着他在画舫上吃吃喝喝,和离一和坎二陪着他玩猜拳,猜骰子。 直到天边昏黄,画舫才靠了岸。 坎二送她回去,到了琼花巷口,霍惜让他停步。 正想走,坎二说了一句:“今天是少爷的生辰。” 啊? 今天是那抠门少爷的生辰?那怎么不在家里跟家人一起过,或是邀些朋友同窗一起? 坎二看向她:“满府的人也只侯夫人记得少爷的生辰,少爷的那些同窗如今见少爷进了锦衣卫,都远了他。过去少爷还时常有人邀着一块吃酒玩乐,现在也没什么人了。” 少爷从小被抱到云南,离了生母,被过继给了伯父。与现任侯爷感情淡漠,与前任侯爷也没有寻常父子的温情。老侯爷和前任侯爷去了之后,护着他的人也没了。 小小年纪碍了别人的路,无数次死里逃生。 如今回到京城,想跟侯夫人亲近,也总是不得法,到底中间缺失了十来年。如今连同窗朋友也远了他。 坎二一路陪着少爷走来,想起这些就想哭。 霍惜见一向乐观开朗的坎二,如今一脸的失落,想起穆俨尴尬的身份,心里也有些心疼。 “怎么不早些跟我说,我也好给他准备生辰礼的。”有些懊恼。 “少爷并不在乎那些。只是想找人说说话,打发时间罢了。” 唉,怪不得她提了数次要回家,对方都当没听见,没人陪的孩子,过个生辰,都这般孤独。 “等我从松江回来,我给你家少爷补一件礼物,到时再请他好生吃一回饭,给他补过生辰。” “那我替我家少爷谢谢霍小娘子了。” 霍惜站在巷子口看着坎二离去,这才叹了口气转身往家走。 坎二回到莫愁湖,把霍惜的话跟穆俨说了,穆俨本是要训斥他两句的,嫌他多嘴。只一听霍惜要给他送礼物,要给他补过生辰,心里又带了些期盼。 “回府吧。” “是。” 霍惜回到小院,发现郁江带着妻女来看他们了。很是高兴。 “惜儿姐姐,你去哪了,我们都等你半天了。” “你是来蹭饭的吧?” 郁苗偏了偏头:“那你还不肯赏我一顿吃的吗?” “赏,赏,多蹭几顿都行。” 郁苗一听可高兴了,亲亲热热地挽着她的胳膊:“惜儿姐姐,我跟你说,大夫说了,我娘肚子里怀的是弟弟,我也有弟弟了,跟念儿一样可爱的弟弟!” 啊?那可要恭喜了。霍惜忙看向郑氏。 就见郑氏正跟她娘聊天,肚子已经很大了,或许是因为怀着男娃的缘故,脸上扬着终于如愿以偿的笑意。 “那你一家还呆在船上?” “我姐在家照顾我娘,我和我爹在船上,沈伯伯说你们这段时间要收的东西多,我爹就带着我到处帮你们收木料竹料麻料,还有糯米这些粮食。” “真是谢谢你爹了。” 最早一起停船在桃叶渡的,像郁江这样,这些年一直没其他想法,一门心思跟着霍家干的人没剩几家了。 要么是攒了钱上岸买田盖屋了,要么是有自己的想法了,做起自己的生意了。 前些日子郁江还说要在她铺子里帮忙,霍惜谢过了他,只说现在人手不缺了。像郁江这样一直记着他们好的人,霍惜心中感恩,有什么好事也愿意想着他。 郁江一家过来,这个仲秋夜大家过得更是热闹。 小孩凑到一起点烛执香拜月吃月饼,大人则围坐一起聊天,说说一些旧人旧事,聊如今的生活……直聊到很晚才歇了。 次日一早,霍惜,霍二淮,杨福带着广丰水的两条船,驶向松江。杨氏一早起来给父女几人做了早食,就叫霍念起床,亲自送他去了书塾。 “要乖乖的,知道吗?中午在私塾里别出来,想吃什么想喝什么,等下午娘来接你再带你去买。万一到了外头,给人拐走,就见不到爹娘姐姐和舅舅了。” 霍念乖乖地站着,任娘亲给他整理衣裳和书袋,点头:“念儿知道,念儿中午就在书塾,哪里也不去,等下学娘来接。” “真乖。”在他头上摸了又摸。 看着他一边向她挥手,一边小跑着进了书塾。这才转身去了鱼市街。 她要去看看如今的虾蟹是不是涨价了。然后还要去中人处看看有没有人卖庄子的。 想着惜儿把上回的番货卖出了大价钱,杨氏嘴角带笑,走路都带风。 ------题外话------ 下午还有一章 第二百八十八章 甜头 新城侯府里,吴氏对着一大匣子的番货脸带笑意。 拿起几颗拇指大的珍珠在手里把玩,想着做什么首饰好。 “这都不用钱?” “不用。都是别人送的。”吴有才翘着腿歪斜着坐在椅子上,神情得意。 自上次被霍惜忽悠了一通,吴有才就好像被打开了任督二脉。上回他用万斤蔗糖换来了万斤焰硝,那焰硝他 《战朱门》第二百八十八章 甜头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二百八十九章 谁都不说 “干嘛偷偷看我?”霍惜这般问他。 伍成业抿嘴不答。 见他避着自己的目光,不敢看自己,霍惜也不再追问。 等刚要转身,又听他说:“我娘,想着你的。” 霍惜点头:“好,一会忙完我会去看她。” 等忙完,杨福回了船上,霍惜和李峪说了一声,便出了铺子前往奶娘住的小院。伍成业跟在她后 《战朱门》第二百八十九章 谁都不说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二百九十章 路遇水贼 大家一路提着心,安稳回到码头,皆松了口气。 见李峪看自己,霍惜想了想,说道:“峪舅舅,白糖事关重大,别跟任何人提起。” 李峪点头:“舅舅晓得轻重,放心。”一肚子话最终没问出口。 此时已是日落黄昏,没急着离港,决定明日天一亮再启程回京。便又在松江停了一天。 “奶娘,我下回也不知 《战朱门》第二百九十章 路遇水贼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二百九十一章 侥幸脱险 一条水贼船,七个彪形大汉。 一人划船,六人则持大刀立于船中,目光炯烔,盯着广丰水两条货船,如猛虎盯着即将要到口的猎物。 眼神兴奋,跃跃欲试。 眼看着对方就要靠近,瞧着马上就能往船上一跃而上了,霍惜急忙打了一个手势,鲍夏和霍二淮便一左一右拿了点燃的土炮筒往那两艘船上扔。 鲍夏准 《战朱门》第二百九十一章 侥幸脱险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二百九十二章 越州来的 三艘船,只有广丰水一艘船被水贼老大砍了数刀。 好在货物外头包着麻布、油布,那船上又是装的木料,倒也没什么损失。 霍惜和杨福等人大大松了口气。 在一起商量了,觉得这回跟出来的伙计表现出色,不惧生死,临阵都没有逃跑的,便决定一人赏十两银子,做为奖励。 鲍夏一家又多赏了十两。他一家 《战朱门》第二百九十二章 越州来的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二百九十三章 千年老二 听到霍惜发问,温兴宁点头。 霍惜有些不解:“越州不是靠近宁波港吗,为何舍近求远,跑松江来这一趟?” 温兴宁见霍惜等人感兴趣,便笑道:“我有心结交各位。能否容我把食物拿回船上给我家长辈,再来与你们一叙?” 见对方点头,温兴宁便带着两份吃食,划着船离开。 回到自家船上,递给父亲温 《战朱门》第二百九十三章 千年老二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二百九十四章 与父母大人搭上线 霍惜不由得寻思了起来。 番人是很喜欢我朝的瓷器,运回番国的货物里,有大部分也是瓷器。 但是卫朝窑口多,各窑口都在港口码头开铺了,她即便减少了中间商,直接从窑口买了瓷器卖给番人,赚头也不多。 当然若是直接出海,运往番国,那当然是暴利。只她目前还没有能力出海。 那能否在瓷器上做做 《战朱门》第二百九十四章 与父母大人搭上线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二百九十五章 肉疼 这一路提着心,终于要到京师了。 进入京师附近水域,也意味着安全了。 没有哪个水贼胆子这么大,敢在京师附近水域行劫掠之事,除非九族脑袋都足够硬,不怕砍。 “杨贤弟,这一路多亏了你们。”这一路聊下来,温兴宁与杨福已经是称兄道弟了。 虽然温兴宁都成亲了,比杨福还大几岁,但不妨碍他真 《战朱门》第二百九十五章 肉疼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二百九十六章 抠门少爷何意 穆俨嘴角扬起一个好看的狐度,又压下。 神情淡淡:“上好的檀木,再镶嵌镙钿,放你铺里,浪费了。” 霍惜瞪眼:“放我铺里卖,年终我只需给你两成,给你卖,我要给你三成!”若不能卖出高价,她要吃亏。 “总不会让你吃亏。” 霍惜听完打量他,这抠门少爷,出身侯府,不愁吃喝的,如今国子监还 《战朱门》第二百九十六章 抠门少爷何意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二百九十七章 要不要 医馆大夫的话把杨氏震晕了,久久没回过神来。 反复地问:“我真的有身孕了?没把错脉吧?” 老大夫气得吹起胡子:“一个小小的滑脉,老夫还不至于把不出来。”这是高兴有孕还是不高兴有孕啊。 霍惜也愣神了一会,听着邹阿奶连声念佛号,连道恭喜,才回过神来。 朝大夫笑道:“我娘这是高兴傻了 《战朱门》第二百九十七章 要不要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二百九十八章 不开心了 当杨氏和霍二淮跟霍惜说他们不想要腹中的胎儿里,霍惜都惊呆了。 半晌没回神。 “为什么呀娘?” 杨氏红着眼眶,没有说话,面上带着隐忍的痛苦。 霍惜目光又看向霍二淮。 霍二淮看了身边的妻子一眼,艰难地开口:“我和你娘都三十好几了,岁数不小了……”有些说不下去。 “三十 《战朱门》第二百九十八章 不开心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二百九十九章 莫明的情愫 霍念不高兴。 他才不是想尿床呢。 昨晚他本来要出门去尿尿的,没想到就听到姐姐和舅舅的话。这才让他连尿尿都忘记了。 念儿才不是想尿床呢。才不是。 他们都不是好人,都瞒着念儿,不让念儿知道。哼。 爹娘,姐姐,舅舅都瞒着念儿,他们不喜欢念儿了。姐姐还说想要一个弟弟。 是 《战朱门》第二百九十九章 莫明的情愫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三百章 劝导 霍念问完,张辅并没有回答。 只是笑着问他:“念儿想习武吗?” 霍念眼睛亮了,坐在他怀里,直起小身板,冲着张辅连连点头:“想!” 张辅便笑了。 张家是武将世家,父亲数度随陛下出生入死,最后还因救帝身亡,死后追封荣国公,配享太庙,而他这个侯爵也是因军功而封。家中二弟三弟也都在军中 《战朱门》第三百章 劝导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三百零一章 暗器 霍惜立刻坐了起来。 问道:“你跟武先生学武了?他教了你什么?你们馆长是怎么说的,大家都跟着学吗?” 霍念摇头:“只有八个人跟着武先生学。开始只有我一个人,后来,人慢慢多了,没两天又少了。现在只剩八个人了。” 呃,这博雅书塾开了二三十年,没听说有教习武艺啊。这怎么突然开武学课了? 《战朱门》第三百零一章 暗器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三百零二章 流行开来 离一和坎二才将将闪身避开,就见他们身后画舫的柱子上扑扑射过去十数枚银针。 二人不由地看呆了。 穆俨也急忙起身,朝那柱子走过去。 见那银针已入木三分,惊得不轻。又扭头去看霍惜。 这小骗子怎会想出这么精巧的暗器来? 离一和坎二嘴巴都忘了合上,盯着那柱子看了半天,又把十数枚银 《战朱门》第三百零二章 流行开来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三百零三章 巡庄 《战朱门》第三百零三章 巡庄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三百零四章 人心 《战朱门》第三百零四章 人心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三百零五章 谁来当 《战朱门》第三百零五章 谁来当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三百零六章 按我说的做 《战朱门》第三百零六章 按我说的做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三百零七章 扇子卖得好 看见杨福跑来了,大家又高兴又诧异。 “你怎么跑来了?留念儿一个人在城里。” 杨氏有些担心念儿。那孩子知道她有身孕,不高兴了好几天。这才哄好,全家又丢下他一人在城里。 “我明天一早就回去。”杨福说了声。 “那我跟你一块回去。”杨氏忙说了句。 “娘,你不用担心念儿,他又不逢 《战朱门》第三百零七章 扇子卖得好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三百零八章 传家的手艺 霍惜点头,又跟他说起汤泉镇那个庄子。 “汤泉镇那个庄子,有很多菊花和各色花卉,你明天回了城,让沈掌柜去那边庄子看看,把一些花运到城里,趁节庆卖上一些。那个庄头叫赵柱头,原先也在旧主的铺子里做过小管事,你让沈掌柜跟他聊一聊,看他有没有什么好的主意,或是过去旧主有合作的生意伙伴。” “好。那 《战朱门》第三百零八章 传家的手艺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三百零九章 是胡闹吗 霍二淮收了好些虾蟹送到庄子,杨氏便带着庄仆一起制作秃黄油和各种虾制品。 今年霍家收到的虾蟹是半点都没有卖出去。都准备用来送礼之用。又杀了好些鸡鸭,做成风鸡盐水鸭等,准备当成节礼一并送出。 生意做得大了,要走的人情关系也更多。 送什么都不合适。送的不值钱人家看不上,送的贵重,别人还以为你要巴结他。送这些土产刚刚好。 前两年霍家靠卖秃黄油和虾蟹把日子过起来了,各渔户也不是傻的,都学着做。 这东西也没什么技术难度,做出来的味道大差不离。最近两年霍家便不制来卖了,只做来送礼用。送不完的才会放到广丰水铺子上卖上一些,也不多。 如今家里也不靠制这些河鲜来过活,霍惜也不想爹娘累着。 这回制秃黄油,霍惜都没让杨氏动手,只从庄子里叫了几个做饭好的妇人一起帮忙。 如今庄子上虽说走了六户庄仆,但人手还算勉强够用。 自霍惜说了不准各庄仆私养家禽之物,鸡鸭猪便都用银钱向各家收了回来,盖了专门的鸡棚鸭舍,集中来养。 又叫了半劳力,半大小子小姑娘,或是老弱下不得田的,帮着每天打扫,喂食,看顾。一天五个铜板,再加上养成卖钱后,给他们分三成,各家都抢着报名。 霍惜便权衡着,一家叫了一人,命他们负责养护这些鸡鸭猪。 如今请他们来帮着做秃黄油和虾蟹,一天也额外给十个铜板。 庄仆们本来就是卖身的,除了每月固定的月钱,也就平时主家打赏,或是养些家禽,或是房前屋后种些别的,或是到林子里坡地上捡些别的东西卖钱。 没想到新的主家叫他们干活,还多给铜板,都抢着来。 容氏茶饭功夫好,她儿子原来是庄头,她便只在家里带孙子女,和给一家人做饭。 但这回庄头不是自家儿子了,虽地里的活干不了多少,也每天跟着下地。这些霍惜都看在眼里,这回请人帮忙做秃黄油,也叫了她。 容氏做完东家交待的活,带着一些秃黄油和烤虾干虾回了家。 等家里人全部回来,才发现饭桌上多了东西。 “娘,这东西好香,哪来的?”乌秋水看着桌上的虾,和一碗黄黄的好像是酱一样的东西,问老娘容氏。 “小东家给我们的。制的次品,便分给了我们,你们都尝尝。” 容氏看着原本的一大家子,如今只剩下她和二儿子一家六口,心里有些失落。 便看着围坐在一起的儿孙们,脸上又带了笑,用筷子夹了些秃黄油放到米饭顶上,送进嘴里…… “香!怪不得小东家要拿来送礼呢,这礼能拿得出手。”这还只是次品。 乌秋水听了老娘的话,也夹了一筷子秃黄油。他哥是庄头,虾蟹这些以前也常吃,但这个秃黄油却还是头一回尝。 吃完,眼睛一亮:“娘,这什么秃黄油挺下饭啊。” 其他人一听,也都朝放秃黄的碗里伸去筷子,吃完都点头称赞。 “我原本只以为新东家跟咱们一样是庄户人家,但这些天听说东家在城里有铺子呢。”乌秋水又夹个烤虾吃了,点头说了句。 容氏点头:“我看小东家行事,可不像是庄户起家的。你哥哥怕是要看走眼了。” “娘,要不我送你到哥哥那边吧?他们在亲家村里也盖好了房子。我是个没出息的,以后只怕都要呆在庄子里了。” “呆庄子里有什么不好?天塌下来有高个顶着,吃喝不愁,旱涝保收,还有银钱拿,有衣裳穿,没什么不好。是什么人就要认什么命。哪家没当官做生意的命。在外头地里刨食,还不如呆在庄子里。” 一众儿孙都埋头听着。 容氏又道:“咱家本来就是庄户人家,在外头,要担心旱了涝了,要妨着这个妨着那个,时刻担心没饭吃。娘跟你一样是个没出息的,我就呆在庄子里,哪也不去。” “好,那我陪娘呆在庄子里。” 容氏点头:“你哥要是在庄子里,还能继续当个庄头,日子不比外头差,在外头事事都要操心,为一家人的生计发愁。如今娘瞧着这新主家,是个好的,没半点架子,也不打骂庄仆。叫去做活,虽然没有赏钱,但有工钱,娘拿着还安心。” 乌秋水眉头皱了皱:“可我瞧着那小东家好像在瞎指挥呢,还跟亲家说地里要种两季粮食,这不是胡闹吗!把地使得狠了,地里肥力不够,减了产,咱还能吃饱肚子?” 容氏拿筷子的手顿了顿。 “我瞧着两个东家都听小东家的,我观她言行举行,很有章法,没准真的能种两季粮食呢。到时庄子可就富裕了。” “这能行吗?旧主子是个当官的,家里那么多人都是读书的,也没说种两季粮食。” 容氏撇了他一眼:“这是东家花大价钱买来的庄子,能把银子打水漂玩?没点成算人家能这么做?” 一家人默不作声。 乌秋水的儿媳乌戚氏说了句:“我听我爹说,过了重阳节,庄子里会搭什么作坊,要请大家作活,还说若是咱们人手不够,还可以请佃户,请附近的村人。” “什么作坊?” 大伙都还有兴趣。东家要开作坊,请人作活,那他们岂不是都有钱拿了? 乌戚氏摇头:“我爹问了,小东家只说到时候就知道了。现在只让我爹请人把山地整理出来,只说要种竹子,种桑树。到时要养蚕。我爹这些天都往外跑,除了寻摸冬小麦的种子,还去找桑树苗。” “养蚕啊?那是不是要建蚕房?我倒是会养蚕,只不过到时是各家自己养,还是集中在一起养?”乌秋水妻子庄氏说了句。 容氏想了想:“瞧小东家的做派,应该是会在庄子里建蚕房,集中来养。我发现小东家说的集中养,比咱之前各家自己养更好。东一块西一块的,养一头猪两只鸡要一个劳力,现在看顾一个鸡舍也只要一个劳力。” 乌家正说着霍惜一家的做派,而霍惜一家在忙过几日之后,在重阳节的头一天早早就登船离开了庄子。 ------题外话------ 晚点还有~ 7017k 第三百一十章 重阳 博雅书塾,一众学童争先恐后往大门外冲。 霍念左手牵着方琦,右手拉着小胖子顾昱,高高兴兴往院门外走。 “霍念,明天去了梅花山,我再去找你玩。我明天带好多好吃的东西上山,到时候我们一起吃!” 霍念新结交的朋友,小胖子顾昱有些不高兴:“为什么你们都去梅花山?梅花山我们去年都去过了,我们一 《战朱门》第三百一十章 重阳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三百一十一章 又是你 梅花山门处,张辅扶着母亲王氏下了马车,一众儿女也都从车上下来。 张家的一溜马车在山门处排开,主子加上仆从,壮观的很。引来爬山的民众引颈而望。 有认识的纷纷来打招呼:“张侯,太夫人。” 有故交也携儿带女过来问候:“文弼兄。” 山门处给围了个泄不通。 另一边,霍惜他们在半山 《战朱门》第三百一十一章 又是你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三百一十二章 我说你错就错 “把他给我赶下去!”张解对着跟在后面的两个小厮吩咐道。 见两个小厮就要上前去驱赶霍念和囡囡,霍二淮杨氏等人忙上前去拦。 “不能因为你们是富贵人家,就不讲道理,这地方是我们先来的,小公子想看山景,自己上去就行了,上面地方也大,够你站的。干嘛一定要把人赶下来?” 邹阿爷阿奶很是不理解, 《战朱门》第三百一十二章 我说你错就错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三百一十三章 到嘴的肉谁会不要 王氏见吴氏不听她的劝阻要吩咐人动手,面色不虞。 蠢货,在这里呈什么威风,对付一个庶民,什么时候不能找补回来? 但也不好这会去拆她台子,让旁人看她婆媳的笑话。 吴氏正要吩咐人去抓霍念,张辅三兄弟赶到,喝住了她。 “这是做什么?”张辅低声喝斥。 下人把情况说了一遍,张辅瞪了 《战朱门》第三百一十三章 到嘴的肉谁会不要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三百一十四章 很大的官吗 霍惜与穆俨说定,回到宅子。 霍念正和小囡囡在院子里玩游戏,见了她,转身就跑进了屋里,还砰地把门关上。 杨氏和霍二淮在一旁见了,摇头叹气。夫妻二人陪了霍念好半天,才哄得他好了些,这一看,明显还心里委屈,不想与姐姐说话。 霍惜看着他小身子跑进屋,还关上了门,愣了愣。 见杨氏起身朝 《战朱门》第三百一十四章 很大的官吗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三百一十五章 怎样成为身份高的人 听到霍念发问,张辅伸手在他头上抚了抚:“为什么这么问?” 霍念看着他,抿了抿嘴。 张辅便问他:“伯伯是很大的官,念儿就不跟伯伯学武艺了吗?” 霍念眨巴着眼睛看向他:“我姐姐说,人和人是不一样的,每个人都有一个身份,有当官的,有做生意的,有种地的,有做手艺的,这些身份有高有低……” 《战朱门》第三百一十五章 怎样成为身份高的人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三百一十六章 何物 霍惜并不知道一场祸事乍然而起,又忽然消弥。 忙了几天,这日下午去了博雅书塾,准备接霍念。 准点下学的一众学童早已出了院门各回各家,留堂的学童都走完了。门口冷冷清清。 而霍念现在学了武艺,每日要晚下学一个时辰。霍惜坐在书塾对面,一边托着腮想事,一边等霍念。 不多时,几个小童追赶 《战朱门》第三百一十六章 何物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三百一十七章 意外的消息 “这是白糖。”霍惜边说着,边把手中的瓷瓶递给吴有才。 吴有才很是感兴趣地接了过去。 倒了一些在掌中,拈了一小撮送进嘴里,眼睛立刻亮了:“这是如何制的?” 霍惜和风二十对视了一眼,用番语跟他说了一句,风二十也机灵,明明一卫朝人,非要等霍惜传完话,才一脸戒备地说了一长串。 吴有才 《战朱门》第三百一十七章 意外的消息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三百一十八章 商机 风二十本是面色不虞,坐在那里,装听不懂。 但他本就是卫朝人,能听不懂吴有才的话?听了他的一番话,面上不动声色,眼波却流转万般,觉得回去该跟主子好好合计一番。 正想着,就见霍惜装模做样来与他商量,他便一会摇头一会皱眉的。 霍惜哦哦地点头,在他和吴有才中间来回传话。 最后双方谈定 《战朱门》第三百一十八章 商机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三百一十九章 看不起谁呢 “小霍惜,有好事怎么不记得通知哥哥一声?”人未到声先到。 霍惜忙把目光从账本上移开,抬头去看。 就见隆兴号少东家裴偌璟和一个年轻男子掀帘走了进来。 “裴哥哥?”霍惜起身相迎,微笑着把他让到桌边来。 那跟着来的男子往桌上看了一眼,厚厚的一本账薄,眼前这个女扮男装的小姑娘能看懂? 《战朱门》第三百一十九章 看不起谁呢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三百二十章 裴家接手 霍惜看了裴佑璟一眼,隆兴号这根大腿还是要抱的。 想了想:“名额我可以转让给万家,但我要利润的三成。” 本来跟沈掌柜和舅舅商量好是要两成的,但这万景榆不怎么诚心,十几年的隐形好处,一千两就想把她打发了,她不高兴了。 裴佑璟和万景榆吃了一惊。 这还真的敢要啊。 “你知道三成 《战朱门》第三百二十章 裴家接手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三百二十一章 请先生 出发前,杨福来问霍惜,从吴有才那里换回来的那船瓷器和云锦怎么处理。 这两样都是极珍贵的东西。都没敢放铺子那边的仓库,被杨福拉去了汤泉镇的庄子。 “先放庄子那边。暂时不动。” “要不要带去宁波,在越州取了瓷器,一同卖给番人?” 霍惜想了一番,摇头:“先放着,我有些想法。去宁波咱 《战朱门》第三百二十一章 请先生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三百二十二章 安顿 秦怀妤没有说话,抿着嘴。她不想祖父为她的事操心。 秦昌之却是从孙女的表情上看出来了。 深叹了口气,有种无力感。 大孙女在婆家过得艰难,虽有儿子傍身,却要跟几个姨娘争宠,娘家不给力,在婆家连个话事权都没有。 二孙女如今已到及笄之年,还不知会落得怎样的婚事。孙儿怀敏,年幼经了家中 《战朱门》第三百二十二章 安顿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三百二十三章 这小童是什么身份 霍惜给李婆子赵婆子介绍了秦怀妤:“以后秦先生一家住后院,若秦先生有需要帮忙的,你们给搭把手。” “是,东家,我们记住了。”李婆子赵婆子点头应了。 虎子偷偷打量秦怀妤,霍惜在他头上摸了一把,给他掏了一把糖:“以后秦先生有什么事,就去前面的宅子通知邹阿爷阿奶,或者到铺子寻我们,可知?” 《战朱门》第三百二十三章 这小童是什么身份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三百二十四章 没琢磨明白 没过两天,来博雅书塾教导霍念武艺的张辅也忍不住暗自琢磨。 这霍家难道不是什么渔户,而是落难的什么人家? 怎么把秦昌之都引来了? 那秦昌之寒门出身,殿试一甲榜眼,当了三年庶吉士,散馆后,因秉性梗直,被太祖皇帝安排到了都察院当了个言官。 从一个七品都事一直干到了正四品的佥都御使,只没两年,又给贬到了国子监。 在国子监倒是安稳了好些年,只永康帝一登位,又把他贬为了庶人。 张辅光想着就不由替他有些牙酸。 “秦大人。”张辅朝秦昌之打了个招呼。 “先生。”霍念也起身给张辅行了礼。伯伯说过在书塾只能叫他先生。 秦昌之看了霍念一眼:“收拾一下去练武吧。” 霍念点头,收拾了书本往校场跑了。 秦昌之扫了张辅一眼:“新城侯说笑了,此地哪有什么秦大人。” 这张辅难道只是因为霍念根骨绝佳,特特屈尊降贵来指点他?还是有什么别的目的? 他一个武将世家,好好的不跟武将家联姻,偏偏喜欢跟文人打交道,没事老请假到国子监蹭学,还得了李石勉的青眼,把唯一的女儿嫁给他。 倒也不是青眼,是被屎糊了眼吧。 瞧如今被流放到川蜀之地,这曾经的好女婿也没说关照一二,倒只是过去指点过两年的小弟子记得他,给他送钱送物。 未了还念着霍家的恩情,大老远请托他来霍家给个几岁的娃子当先生。啧啧。 李石勉那个女儿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没想到,如今张家的泼天富贵,竟半点没享到,也是令人扼腕叹之。 张辅对秦昌之的莫明敌意觉得有些奇怪。 但想着他过往不近人情,把大半个朝廷的人都得罪光了,又觉得这正合他的本性。 倒也并不在意。 与他攀谈了几句,见他不予多说,便也做罢,只到校场去指点几个习武的孩子武艺。 间歇问霍念:“你家原来认识秦先生?” 霍念摇头:“不认识呀。” 张辅想想也是,一个渔户上哪认识的秦昌之。听馆长说秦昌之是他的先生,想着定是如今落难了,被馆长请来的。遂按下此事。 晚上回了府,张辅又想起秦昌之,想到秦昌之,不由又想到之前同在国子监的岳丈。 招来外院管事苗仁七:“上庸那边,今年的重阳礼送了没有?” 苗仁七垂着头:“往各处送的礼,太夫人和夫人都安排妥当,早已送出。” 张辅点头:“我再写一封信,你明早来取,帮我往上庸送去,那边山里冷,库里取一些毛皮厚布料一并送过去。” “是。” 张辅开始磨墨,苗仁七躬着身从书房出来,转身就去了太夫人处。 太夫人王氏紧了紧手里的佛珠,眉头皱了皱,挥退了苗仁七。 孙妈妈跟着出来,叮嘱自家男人:“你是知道太夫人不喜欢侯爷前头那位的,那李家更是不待见,如今见他家流放到那山沟沟里去,心里正畅快着,你可不能给太夫人添堵。” 苗仁七忙点头:“我明白。咱一家多亏了太夫人,不然哪有如今的好日子。我省的。” 次日苗仁七恭敬地接过张辅的信件,仍是按老规矩办了。如今太夫人看都不看了,信件根本不用拿到太夫人那边请她指示。 另一边霍二淮和杨氏得知李家外祖父给念儿请了先生,连夜点了灯烛捕了半船的银鱼,并各种河鲜,用板车推到秦先生住的地方。 还给博雅书塾的馆长和各位先生送了不少。 周馆长让书塾的厨子做了,中午和秦昌之坐在一起吃午食,看着满桌的河鲜,不禁有些感慨。 “自霍念进了我家书塾,这河鲜都不用花钱买了,他家隔三差五的送。我不收嘛,人家说这是自家打的,不值钱。若不收,他家里还担心霍念在馆里不受我待见。我就不收都不行。” 秦昌之夹了一条银鱼送进嘴里,只觉得鲜甜味美的很:“你得了便宜还卖乖。” 周冉哈哈笑了几声。 微笑着给秦昌之倒酒:“我自然是得了大便宜,先生往后难道不是?如今您住到他家安排的宅子,怀敏又在我书塾里如鱼得水,先生也放了一半心了吧?以后你可比我近便,有吃不完的河鲜。” 秦昌之一筷子河鲜就一口美酒,只觉得如今的日子过得舒心得很:“学生要孝敬我,我难道还能坚持不受?” 周冉见他如今脸上去了一些愁苦,笑了起来,边吃边给他倒酒。 霍惜见霍二淮拿来的银鱼有些多,装在篮子里,给几条金大腿,和一些相好的合作伙伴处都送了去。 得知秦怀妤的姐姐秦怀妩来看他们祖孙,又多给了秦怀妩一份。 秦怀妩看着霍家送来的这一大份河鲜,知祖父与弟妹如今有人关照,放了大半的心。又有些感慨。 以前家里鲜花着锦时,什么人都来家里送礼,送的礼还贵重的很。 可自从秦家出了事,过去的姻亲故旧都恨不得离得远远的。如今再看这一大篮子的河鲜,虽不值个什么钱,却觉得礼轻情重的很。 “看着你和祖父弟弟过得好,姐姐也就放心了。是姐姐没本事,照顾不到你们。”说完有些伤感。 秦怀妤拉着她的手安慰:“姐,你放心在金家过日子。如今我们有吃有喝有地方住,祖父一月不仅有书塾的月俸,霍家每月还给三十两束脩。我现在又当了作坊管事,也有五两银子,每月做些绒花,扇面,还能得个几两银,足够我们花用了,还能余下不少。你别替我们操心。” 秦怀妩红着眼眶:“嗯,看你们过得好,姐姐也就放心了。” “姐你放心吧,祖父挺喜欢如今的日子,弟弟在书塾也过得开心,也交到了很多朋友,每日都开心的很。你只管把自己日子过好就行。下回记得把明哥儿带来给祖父看看,祖父惦记着他呢。” 秦怀妩含泪点头应了。 等秦昌之从书塾回来,一家人在一起用了晚食,秦怀妩才拎着一大篮子河鲜回了金府。 而霍惜想着如今城里事情也办得差不多了,作坊也有秦怀妤帮着管,前两日收到温兴宁的来信,问她烧好的瓷器是送进京城还是他们去越州取。 霍惜便觉得该回庄子一趟了。 ------题外话------ 感谢书友20210727140348237打赏,感谢千里琴书,书友101002081521476,书友20190219154619652,书友5****25,adulanxing,柳絮姐姐,淡豆豉,yiminluo69,megreal,文中希,淡鸦2010,yiming,书友20171227130626498,hg,书友20180915220230514,如梦令lyj,ring_ring,慢慢看来,木樨儿,书友3****11,我爱侬侬,粉碎梦想,sunflower889,hailaan5152,投的月票,感谢大家投的推荐票,及各种支持,感谢 第三百二十五章 你好我好 霍惜回了将军山的庄子。 杨氏和霍二淮看到她很高兴。往她身后寻霍念。虽然知道霍念在书塾,还是问霍念。 霍惜看着肚子微凸的杨氏,扶着她:“过些天让他回来看你们。” 杨氏摆手:“让他回来做甚,休沐了也别喊他回来,正该跟秦先生做学问的时候。过些天娘和你爹回城里看他。” 霍惜笑着应了,问她身子有什么不适。 杨氏摇头:“现在也不孕吐了,吃得好睡得好。之前半点渔腥都闻不了,你爹一靠近,娘胃里就翻腾得厉害。但现在好了,一天不吃点鱼虾,还念着慌。” 霍二淮在身后,摇头失笑:“我看这一回,定是个女娃,精贵着呢。之前怀那几个,也没哪一个闻不得渔腥。” 杨氏不在意:“女娃就就女娃,给惜儿和念儿生个妹妹我也开心。” 霍惜笑道:“弟弟妹妹都好。”她都会疼他们。 进了庄子主院,见院子让霍二淮和杨氏收拾得很好,让霍惜不由得有一种家的归属感。 “爹娘,这院子你们收拾得好啊。” 霍二淮挠头笑了笑:“这庄子到处是庄稼地,你娘非要在院里开一块菜地。我没同意,她自己趁我进城,扛把锄头,找了几个庄妇,就在院里把菜地开了。” 杨氏看了霍惜一眼,解释:“娘就是想过那种,想吃个饭,拿瓢到库房,库房里存着满满当当的粮食,都不知从哪个缸里舀。想摘个菜下锅,在院里伸手就能够到……” 怕霍惜不同意,小心地问道:“在这主院里种菜是不是真的不合适啊?” 说完看向院子中间的那块菜地。 好像是有点不合适,院子外头哪哪都是庄稼地,菜地也好几亩,吃不完的菜。怎么就刨了个菜地出来呢。 霍惜看着她笑:“合适,怎么不合适,娘想过的那种生活,正好是我想过的。我就喜欢一睁眼起来,就看到院里有菜,库房里有粮。” 杨氏一听,得意地看了霍二淮一眼。 左氏在一旁也点头表示认同。 鲍夏与霍二淮对视一眼,能怎么办,菜地开都开了,也只能随她去了。总不能嫌在院里施肥味道大,再把菜地刨了。 “你左婶子还以为能看到小康呢,他没跟着回来?” 霍惜便向左氏解释:“小康如今在塾跟着先生学武艺呢,兴头十足,每天与念儿同进同出,高兴得很,不肯回呢。” 鲍夏瞪了左氏一眼:“早跟你说了小康在学武艺,他跟着小公子身边,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放心,我放心的很,哪有不放心。”左氏瞪他。难道还不能问儿子了? “他多学样本事,我只有高兴的份,将来他也有自保的能力,我们即便将来去了,他也出不了什么事,我能有什么不放心的。”就不兴我想一想儿子? 霍惜便说了几句鲍康学武艺的事,他力气大,虽学得迟,但天赋不错,已是一众学童里面的师兄了。每天都被先生夸,回到家还要拉着霍念练拳脚功夫,霍念见了他就躲。 鲍夏和左氏听了脸上都带了笑。 略做休息,霍惜便与霍二淮一同到庄子上查看庄稼。 如今秋收已过,地里的水稻都归了仓。都陆续往铺子里运,让沈掌柜安排着往北边送去了。 地里也依着霍惜教的各种法子,沤了农家肥,农家肥不够,又到庄子及附近各处挖了河泥塘泥和山上的腐土,又建了沤肥池,沤了好些肥。秋收一过,地里深耕后,往地里厚厚地施了一层肥,如今冬小麦也种上了。 地里光秃秃的一层,芽苗还没长出来。 霍惜走过去,翻开来看,见撒下的麦种已沤出芽了,放了心。 见霍惜在查看,霍二淮和鲍康在一旁介绍:“爹按你交待的,所有的田里都种了冬小麦,等明年中田收了冬小麦,再种糯稻。坡地也趁着前几天的秋雨,大半都种了桑苗,竹林也密密地补种了。” “租户们都没有异议?” “没有,麦种都是咱先垫的,说好种不成,不扣麦种钱,三个庄子便都跟着种了。新的佃契也都签了。” 佃户们怕影响地里的收成,一般都随大流,不太敢有什么新的变化。 但自家教了肥田的法子,又先垫了麦种钱,不过是比之前辛苦一些罢了,又不要他们出钱。 若真的种成,多一季粮食,家里大小都能吃饱,卖了粮食也能有些余钱,有什么不好? 便都跟着种。当然也怕主家不再佃田给他们种。 “那咱之前买的那三顷地呢,跟着种冬小麦没?” “爹收租子的时候,都跟他们说了,也教了肥田法子给他们,大部分人都跟着种,小部分不愿意。爹听你的,并不强求。” 霍惜点头:“明年春上,若是看着其他人得二季粮食,还不为所动,就不再佃田给他们了。凭白的浪费田地。” “好,爹都记下了。” 如今庄子秋粮已收下,冬小麦也种下,庄仆们本该闲下来了,只是霍惜又运了几船竹子到庄子里。 如今大伙都按竹扇师傅的要求锯竹,劈竹,破边,刨皮,刮青,打眼,蒸煮……做制扇要用的竹料。 活计很多,并不缺活做。 而另一处磨螺壳的棚子里,女人老人小孩居多。 把贝壳焯水,去皮,切片,火烤使贝壳分层,用刀片拨离,再送去娄青瑶选料,画图,切片,再进行镶嵌。 之后的抛光,打磨,作坊也有人给她搭把手。 前头工序和后头抛光打磨有帮手之后,娄青瑶如今制作螺钿的速度快了不少。 按霍惜说的,不止做攒盒,选一些工艺品,如乐器,桌几,炕屏,檀香扇之类,镶些螺钿,使原来的物件添了一层光华,更显珍贵,卖价自然也上去了。 霍惜在两个半成品作坊里看了一会,发现庄子里闲着的人都来领活做了。 很多活计老人小孩也能做得来,两个作坊大棚里,人头攒动。 按所做的活计不同,一天也有几文到十几文的收入。一家子要是几人来做活,一天也能拿不少。 霍惜走过去看了看,见五六岁的娃子都跑来跑去,帮着递这个递那个,大家神情专注。很是欣慰。有活做,有钱领,也不用闲着生事,你好我好的事。 戚大做为庄主不时来查看一番,见霍惜到了,又过来介绍几句。 霍惜冲他满意地点了点头,让他多费心,活计若做得好,过年就给大家多发些过年的吃用,有赏银有年猪。 戚大高兴地点头应了,拍着胸脯表示一定带着大伙把活做好。 7017k 第三百二十六章 喜欢什么样的 霍惜又去了隔壁原穆俨的庄子。 如今穆俨已把那庄子抵给她了,成了她的了。 吉老庄见她过来,忙过来拜见:“见过东家。” “你主子跟你交待了?” “是,少爷让我们以后听东家的。” 霍惜看了他一眼,穆俨说这个庄子的人忠诚可信,也不让自己更名,除了吉老庄,其他庄仆应该不知道主子换 《战朱门》第三百二十六章 喜欢什么样的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三百二十七章 硬凑 炕室砌好后,又放了两天等其干燥,烧了柴,确认排烟通道顺畅。 霍惜接下来便开始准备工作。 所有人,包括霍二淮和杨氏都不知道她要做什么。霍惜头一次尝试,也不敢放话。 只是说要试一试。 又让两个庄子的庄仆和附近村子的木匠做了好些木桶木盆出来,准备毛刷木铲,拖把,棉线之类。拉拉杂杂一 《战朱门》第三百二十七章 硬凑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三百二十八章 怎么跑来了 还未到七天,霍惜忍不住进了炕室。 掀开厚稻草,盆里桶里上面都结晶了,像河水冻上了一层厚冰。 霍惜用手按了按,硬实的。心中一喜。再用力一按,咯吱脆响,看来底下的糖液还没冻实。糖液还未全部结晶。 再把桶上面悬在枝上的棉线提了起来,竟提不动,结晶得瓷实。 费了一番力气硬拽了出来,就 《战朱门》第三百二十八章 怎么跑来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三百二十九章 喜欢什么样的 好半晌,霍惜以为他不会回答时,听到他说了一句:“那边是埋葬我祖父的地方。” 霍惜吓了一个哆嗦。 大少爷,这大晚上,要不要这么吓人。空气都凉了几度。 见霍惜猛地拽紧了自己的衣袍下摆,穆俨嘴角翘了翘,又压下。 两人在屋顶吹了好一会夜风,吹得霍惜觉得惬意的很。谁都没有说话。 《战朱门》第三百二十九章 喜欢什么样的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三百三十章 关到服 穆俨在耿氏下首坐下。 声音清冷:“穆望既是规矩没学会,那就先在府中学好了,再出去。省得被人笑话咱西平侯府是西南蛮夷之地来的。” 耿氏还没说话,穆望冲了进来。 指着穆俨,跳着脚:“你才没规矩呢!你才是蛮夷之地来的呢!” 穆俨点头:“我是啊,我确实是在蛮夷之地呆了十来年。” 《战朱门》第三百三十章 关到服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三百三十一章 胜水镖局 霍惜冲着杨氏和霍二淮点头:“成了。” 杨氏和霍二淮等人,听了那叫一个高兴。看着铺在炕床上冰糖,像看见一块块的银子。 “那咱们多做一些!”也好多换些银子。迫不及待就要去熬糖。 霍惜把头一批做的冰糖给大家都分了一些。便领着大伙出了炕室。 等杨福跑来庄子时,冰糖已得了近百石。 《战朱门》第三百三十一章 胜水镖局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三百三十二章 扬帆 广丰水有三艘可近海航行的帆船,霍惜还是头一次坐上。 离了外城码头,霍惜就开始好奇地打量起来。 之前在内河跟着霍二淮打渔,家里的船是靠橹板产生动力。内城游船有橹板船也有桨船。而这帆船是借助风力,使其产生动力,速度比橹船要快至少一倍以上。 而船只大小不同,帆船设的桅数也不同。有单桅,双 《战朱门》第三百三十二章 扬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三百三十三章 舟师后代 两艘船寻了处避风处靠泊。 此时天已黑尽,船头船尾及甲板上的灯都亮着。 十个镖师,白天睡了一觉,此时一停靠,皆手扶腰刀,严阵以待。招子亮得很,炯炯有神。能当镖师的,也不是那等夜盲,夜战什么的,也是经常。一双招子夜里要是瞎了,可当不了镖师。 镖师们在甲板各处站定,招子放得亮,半点不敢松 《战朱门》第三百三十三章 舟师后代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三百三十四章 第一个丫鬟 霍惜看着眼前这个丫头。 这丫头背的应该是古代的天气谚语。 现代的诸如“朝霞不出门,晚霞行千里”,“日出太阳黄,午后风必狂”这些天气谚语霍惜也会背几句。 很多经年老农,也会看一些天气,但古代识字的人不多,形成整套天气系统的不多。 古时候不像现代信息爆炸,又觉得教会徒弟会饿死师傅 《战朱门》第三百三十四章 第一个丫鬟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三百三十五章 到达越州 一大清早,众人就看到船主买的丫鬟在甲板上抬头望天,嘴里念念叨叨,神情专注。 不由纷纷侧目。 这么个瘦弱的小丫头还懂观星观日了?也不知学了她当舟师的外公几分本事。 天才翻白,两条船就启程了。此时清早的风不大,船行不快。 霍惜吃了早食,也到甲板上透气。 “少爷,今天是个大晴 《战朱门》第三百三十五章 到达越州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三百三十六章 取到货 温家的窑坊在越州城外一处山脚下。 听温兴宁介绍,越州的窑坊几乎都依山而建。一出越州城,就见依山势而建的各家窑炉。 温兴宁很是热情,一路向霍惜做着介绍。 广丰水向温家定了一船瓷器,画的是番人的纹饰,也为固步而封的温家窑坊注入了一丝新鲜的灵感。 温氏族内对霍惜这一船定制的瓷器很是 《战朱门》第三百三十六章 取到货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三百三十七章 如何卖货 宁波港海舶云集,商贾齐聚。 不同于在越州盯着番人看,才到宁波港,雷大、香草就盯着番人和番人的各种大船舶看得眼睛都直了。 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 霍惜没急着下船,目光所及,宁波港比松江港可是繁华热闹多了。 不愧是卫朝对外贸易三大港之一。不知与广州港,东南第一港的月港比又如何。 《战朱门》第三百三十七章 如何卖货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三百三十八章 寻找机会 按霍惜的意思,把两船的货交给三十六行卖,是万万不能的。 三十六行除了正常收关税,要的佣金也是相当狠。他们来一趟,并不想给别人做嫁衣。 再说他们船上那白糖,冰糖现在还不能现世,一旦交给三十六行卖,没准对方和市舶司一起以强权缴了货,再强要了方子去,那损失就大了。 正好沈千重也是这个意思 《战朱门》第三百三十八章 寻找机会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三百三十九章 生意做成 两个番人见霍惜独自一人跟他们进了隔间,更是把最后的一丝戒心也去了。 很是热情地招呼着霍惜。 霍惜很明白那种热情,就像她在国外见到跟自己说一样话的同胞,像在外地旅游,听到旁边有人说家乡话,就是那种亲切感。 也很是热情地回应。 旁边隔间里的沈千重和雷大却是结结实实惊住了。 《战朱门》第三百三十九章 生意做成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三百四十章 码头上的纠纷 李石悟和吴氏笑着打量霍惜,见她长高长开了不少,很是欣慰。 “我们也是好久没见到你了,都念着你。正好收到你的口信,又有船,我和你外叔祖就想着来看看你。” “再有就是借着便利,也来瞧瞧宁波港的热闹。这边我们还没来过呢。要不是家里走不开,你舅舅舅娘都想来。你看茵儿和奕儿……” 吴氏朝两个 《战朱门》第三百四十章 码头上的纠纷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三百四十一章 第二个丫头 “外叔祖?”霍惜唤了他一声。 吴氏正伺候着两个孙子吃饭,见李石悟目光紧盯码头上的纠纷不放,用手推了推他。 “看什么呢?这种事是你能管的?咱没权没势的,引得人注意到咱,没得坏了惜儿的事。” 李石悟目光没有收回,有些不确定:“那妇人……” “那妇人怎的啦?” “你看她像不像 《战朱门》第三百四十一章 第二个丫头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三百四十二章 存疑 见香草一脸不忿,夏荷也盯着她这个主子看,霍惜想了想便跟她们解释。 “那把头统管着码头上所有力夫,活计都由他来分配,背后能没人?” 夏荷点头:“听说他家里有人在京城当大官。” “真的啊?那我们半夜悄悄地摸进去不就行了吗?我也是半夜偷偷跑的。”还跑成功了。香草有些得意。 霍惜一看 《战朱门》第三百四十二章 存疑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三百四十三章 是什么缘故 南运河与长江两河交汇,南来北往的船只在此等待过闸,京口码头热闹非常。 船老大交了过闸钱,两船依序排队等侯。 霍惜领着两个丫鬟,和沈千重及雷大下了船。 香草和夏荷一路跟着长了不少见识,夏荷还好,小时候也是跟着外公在船上呆过的,但香草才九岁,自有记忆就没出过宁波,此番眼睛又看直了。 《战朱门》第三百四十三章 是什么缘故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三百四十四章 多亏了贤弟 “船主,前方有动静!” 船老大一说完,缭手就抱住桅杆登登往上爬,霍惜见状,也来不及看,把望远镜递给他。 他抱着桅杆三两下就爬到了桅杆顶端的乌鸦巢处。 “船主,是水贼!正与一艘商船打斗,水贼大概二十几个人,已攀上那商船!” 雷大一听,朝船上的镖师及另一艘船上五个镖师做了个手势, 《战朱门》第三百四十四章 多亏了贤弟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三百四十五章 谢意 雷大向霍惜禀报情况。 水贼凶残,战斗力强悍,但宫家带来的护卫最初也能抵挡一二,但水贼不要命的打法,乱了宫家的阵脚。 雷大等人一到,给落入下风的宫家一众护卫注入一剂强心剂,最后合力把水贼全部绞杀。 十个镖师全须全尾,未伤分毫。宫家护卫却死了三个,剩下的几乎人人带伤。 “贤弟,这份人情为兄欠大了。” 霍惜正想开口,被宫子羿止住了:“兄的一条命可不是银钱能相抵的。”宫子羿知道霍惜想说几年前那事。 霍惜本想说救他一命,人情还了,就了了。 但他这么一说,便想着,愿意欠就欠着呗,没坏处。淮安的铺子还少不了宫家这根粗大腿照顾。 便叫香草拿了船上的医药箱来,给他处理伤口。 “没想到你挺能打啊。” “出来行走,总要会一两招啊。只是为兄学艺不精,差点死在那伙蛮贼刀下。”恨得直咬牙。 见两个丫头帮他处理伤口,霍惜在一旁干看着,抢过香草手里的棉布,塞到霍惜手里:“为兄惦记着你,只要有空就给你寄信,你倒好,给兄处理个伤口都不乐意了?” 霍惜瞪了他一眼,无奈地接过香草手里的活。 这少爷有一众随从护着,倒伤得不重,胸口被砍了一刀,只被刀锋刮到,浅浅的一层,擦了血迹,撒了一层止血药粉,血也就止住了。 宫子羿享受着霍惜的包扎,斜眼打量霍惜身边两个丫鬟:“贤弟啊,你这年纪不大,倒挺会享受,兄这才多久没见你,你就收了两个丫鬟了?啧啧……” 一脸怪样。 脑子不健康。霍惜腹诽,也不做解释,只道:“你都有一众随从,我还不能有两个丫鬟了?” “兄随从是挺多,但那是男人,你看为兄出门在外带丫鬟没有?你这还是船上,带两个丫鬟出远门……” “你看不起女儿啊?船上怎么不能有女人了?” “兄不是那个意思,兄是说这出门在外,带两丫鬟在身边……” 见霍惜瞪他,忙嘻笑着求饶:“带得带得。我贤弟这么小的年纪,带两个丫鬟伺侯怎么不能了?能!不够的话,兄再送你两个。” 就是吧,大的还好,小的那个比贤弟还小,能做什么事? 他这贤弟脑子是不是不太灵光? 不过怕惹霍惜不快,便不再说了。只哎哟哎哟地叫唤,歪了歪身子就要倚到霍惜身上。 被霍惜推开了:“你这就是皮肉伤,哎呦个什么,不如省点力气,去处理你家船上的事。” 宫子羿一听坐直了,脸上略带严肃:“有李能呢。这点事他能处事好。那水贼伤我那么多人,要是让我知道他们的老巢,必全绞了他们!” “你们把那群水贼都杀了?我以为你们要留给官府。” “贤弟,你还小不知江湖险恶,对付这种人,就是要立时斩杀了他们,别给他们活着的机会。再说他们见过咱们的面,万一以后报复呢?再说,万一他们官府里有人呢?还不如见一个打杀一个,也省得他们出来祸害人。” 霍惜点头,挺赞成他的想法。 这里离京师不过半日行程,敢出来做案,怕是有持无恐。狠伤他们的元气,搞不好能让他们消停一段时间。水上商路也能太平些。 “你们从京里出来啊?怕是在京里露了富,给人跟踪了。” 宫子羿一脸不满地看向她:“为兄本是想偷偷过来给你个惊喜的,哪知我才一到京师,就被告知你出门去了!为兄在京师等了你大半月,李能催了又催,这才离开。” 霍惜摸了摸鼻子:“你好歹来封信啊,我也好扫榻相迎不是。我难得出一趟远门,就被你撞上了。你这运气也是极好的。” “好个屁啊。兄差点死了。” “这不是没死吗?” “是差点!好在运气好,遇上了贤弟。” “你不请镖师,也不多带些护卫,你家缺银子了?” “我次次出门都顺利的很,哪知此次就遇鬼了。”直叹倒霉。 霍惜与他斗嘴逗趣了一番,就怕他心里不痛快。心中感慨,现在水贼变多了。估计是漕运打通,又营建北平城,各物资都往北边送,通过水路做生意的商家多了起来,再加上开了海禁,让一众水贼看到了机会。 两人正聊着,船已择了一处避风处停泊,宫家的船也跟着停了。 李能踩着跳板过来,见少爷已处理好伤口,松了口气。 很是郑重地对着霍惜行了个大礼,感谢她援手之恩,又给雷大一包银子做为酬谢,又给两包银子给到广丰水两个船老大,让他们拿去分给一众水手。连香草和夏荷都得了荷包。 两人不敢收,朝霍惜看了看,直到霍惜朝她们点头,二人才高高兴兴收下。 霍惜见李能处事周全,心中满意,打趣他:“我没有?” 李能笑了起来:“霍少爷的大恩,就记在少爷头上吧,由少爷去还。” 宫子羿瞪眼:“我自家贤弟,还什么还。” 李能笑了笑,给沈千重也递了一个荷包。 沈千重不想他也有谢礼,有些错愕,推辞了一番,见却不掉,只好接了过来,笑道:“没想到我也有。” 对方是淮安大盐商家的管事,只瞧他的处事,比自己要老道,沈千重便想着要好生与他结交一番。与霍惜交待了一句,与李能找了个地方相谈去了。 霍惜与宫子羿难得见一面,也聊到深夜,直到她耐不住困,宫子羿这才放她去睡了。 次日天刚蒙蒙亮,香草和夏荷摇醒了她,说宫少爷要走了。 霍惜挣扎着爬起,找了一个象牙雕的镂空香薰球送给他。 宫子羿高高兴兴地收下,把它挂在腰上:“这次出来的久了,不好再耽搁。等下回兄再去京师,定给你寄信,你可不能再扔下为兄跑了。” 我那是扔下你跑了吗?谁知道你要来? 但也不好跟个伤患计较,点头,与他告别,在甲板上看他乘船远离。直到离得很远了,还看到他站在船尾朝她拼命挥手。 宫家的船一离开,广丰水的船也动了。 “东家,宫家给了我一块玉佩,瞧着挺值钱的。” 沈千重拿着玉佩过来给霍惜看,有些不敢收。他什么都没做,得了这么一件值钱的物事,心下难安。 霍惜看了一眼,雕得还挺精致的,知李能是想向她表达谢意,又不好送她物件。 让他安心收下:“咱救了他一船的人,收块玉佩也应该。宫家业大家大,这些物件没人命值钱。” 沈千重一听安心收下:“没想到跟着东家出来一趟,我还得了这么一件宝贝。听说那些水手一人得了五两,镖师们一人十两。” 霍惜点头,香草和夏荷也是一人五两。两人头一次看到这么多银子,还吓得不敢收,直到霍惜发话,才高兴地收了。 因为顺风,在午时初刻,船到了京师外城码头。 ------题外话------ 感谢书友20190217192546714打赏,感谢书友20220503130846610,书友*****70,haoyuanbb125,书友170114084307702,书友2*****79,2019贝儿,书友20201130162257140,江南扶摇,藕莲,城市菜花,书友20170917034758094,牙牙,书友20190217192546714,玄又玄。,书友20180715070240895,李意冉,老颜yyz,文中希,谁是我家的太后,投的月票,感谢大家投推荐票及各种支持,非常感谢 第三百四十六章 是谋逆吗 勤政殿门口,穆俨站得笔直,目光前视。 指挥使大人脚步匆匆往殿里进,穆俨只瞥了他一眼,脑袋都未动一下。 一个时辰后,指挥使大人从殿里退出来,又脚步匆匆走了。 一盏茶后,永康帝从殿内走出,一老一少两个太监跟在后面。永康帝走了几步,扭头看了穆俨一眼:“你也跟上。” “是。”穆俨低头 《战朱门》第三百四十六章 是谋逆吗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三百四十七章 世间难得 “秦姐姐辛苦了。”霍惜不吝地夸赞几句。 “不辛苦。我喜欢干这个活。”这是秦怀妤的真心话。 以前一家人落难了,只能栖身在长姐的陪嫁庄子上,生怕长姐被婆家人看低,祖孙三人连踏出庄子都要多寻思一回。困在庄子上数年。 老的老,弱的弱,也没有旁的来钱路子,祖父卖字画连署名都不敢,没名没姓的字 《战朱门》第三百四十七章 世间难得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三百四十八章 离了大谱 霍惜随着坎二到了酒楼的包间,里面坐了一年轻男子。 坎二向她介绍:“这是琅光阁的兑大掌柜。” 兑大掌柜?想起离一坎二乾三等人的名字,霍惜明了。这位必也是穆俨心腹之人了。 也不知他那祖父是不是喜欢易经八卦,才把留给孙子的人手取这些名字。朝对方点了点头,在他对面做下。 兑八听了不少 《战朱门》第三百四十八章 离了大谱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三百四十九章 应下 兑八听到霍惜的话愣了愣。 他没想到这小娘子挺有野心的,竟然想出海。 谁不知道出海能数倍,十数倍的赚。但周期长,且九死一生。若没有点丰厚身家都不敢多想这事。做生意可不是赌博。 霍惜当然知道做生意不是赌博,但没有点野心,一点一点地攒,什么时候才攒够跟张家吴家抗衡的资本? 马无夜草 《战朱门》第三百四十九章 应下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三百五十章 为了什么 扇坊里,比之上次霍惜来,人数又多了不少。 霍惜一开始只是捡漏做中间商,后来生意做大了,也没想到就有了女工作坊和扇坊。 可能天底下的生意人都一样路数吧。 一开始没本钱的时候,做个中间商,采买别人的货来卖,低买高卖赚些差价,等生意做大了,有自己的销路和品牌了,就想要有自己的产品。 《战朱门》第三百五十章 为了什么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三百五十一章 有喜欢的人 霍惜走后,翁凉友和翁摇风见祖父盯着图纸半天不动弹,有些担心。 “祖父?” 老翁头回神,心道不愧是小小年纪就开起商号的。果然人和人之间大不同。 兄弟俩对视一眼,试探道:“祖父,那我们还自己选料,劈料吗?” 老翁头把图纸收进怀里,看了一眼两个孙子:“以后你们就跟作坊其他人那样做活 《战朱门》第三百五十一章 有喜欢的人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三百五十二章 又一家铺子 冬日的寒风,凛冽刺骨。 李峪乘船从松江府到了宁波港。按着地址寻到了城外棚户区。 凝秀正带着儿子冬生把桨洗好的衣裳挨家挨户送去,又从各家领回衣裳抱回来洗。 母子二人用包袱皮包着三大包脏衣裳,凝秀背着一个,胸前抱着一个,冬生也同样抱着一个大大的包袱。 路都看不见,走得踉踉跄跄,不 《战朱门》第三百五十二章 又一家铺子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三百五十三章 年终盘点 霍惜朝郁江点头:“今年我们一家都会在庄子上过年。” 看了邹阿爷阿奶一眼:“阿爷阿奶也跟我们一起去。” 邹阿爷抿着嘴笑了,邹阿奶过来拉她的手,拍了拍,对郁江说道:“她爹娘早些天就跟我们说了,要接我们一起到庄子上过年。我们一家真真是好命,才遇到了霍家。” 不然她和老头子在那河里飘,也不 《战朱门》第三百五十三章 年终盘点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三百五十四章 忧心 霍惜盘点着广丰水的布局。 如今淮安一路往北,除了北平,各城池还未有铺子。 北运河段几个较大的城池,比如徐州,济宁,临清,沧州,天津,这些城池需得好好布置一番。 霍惜觉得明年这事可以想一想了。 往北边运送物资,一路若有自家的铺子,最是便利不过。也省得一路要从淮安不歇气直上北平, 《战朱门》第三百五十四章 忧心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三百五十五章 我以前也这样吗 霍惜站在沈千重和杨福身边,与他们一起送别了各铺子的掌柜。 李峪朝他二人拱手,又朝霍惜点了点头,带着霍惜给一家人准备的年礼,登船回乡。 已到岁末年尾,百姓们纷纷上街置办年货。 广丰水采购回来的番布大受欢迎。每日铺子里挤满了人。还有番人的各种新奇工艺品,买的人也不少。除此之外,卖得比较 《战朱门》第三百五十五章 我以前也这样吗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三百五十六章 金铃铛是给谁的 穆俨没有与一个小屁孩计较的兴趣。见穆望在此处,也只淡淡撇了他一眼。他这弟弟历来视他无物。 哪知今天穆望倒是甜甜叫了一声“堂哥”,很有规矩地跟他打了招呼。 惹得穆俨多看了他一眼,见他一脸得意,也没多想。 太夫人耿氏自然是知道儿子请封世子之事的。看着眼前这个孙子,心中略有些遗憾。老侯爷 《战朱门》第三百五十六章 金铃铛是给谁的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三百五十七章 门户不对 吃过午饭,霍惜在庄子里溜食。 霍念不知倦一般,早已拉着鲍康跑没影了。 因他手里有各式玩具及放不完的炮仗,每每他出门,庄户家的孩子,佃户家的孩子,及附近村里的孩子,总爱跟在他屁股后面跑。 大大满足了皮小子当老大的虚荣感,除了吃饭时间,人影都不见一个。 有鲍康跟着,霍惜也就随他玩去,还不足六岁,箍着他读书,霍惜心疼他,也想他有个愉快的假期。 远远地看见他被小孩们围着,笑了笑,走开。 走到田边看冬小麦的生长情况。远远见一个人影蹲在那里,不时用手扒拉着什么。 霍惜认出他来了,是前庄头乌冬生。 见他没做什么,好像只在查看庄稼,也就没做声。乌冬生也没发现她,四下查看了一番,背着手走了。 霍惜盯着他看了一会,没在意,在田地里四下看了看,见冬小麦被冰雪覆盖着,扒开来看,并没被冻坏,放了心。看了一会,也就回了。 乌冬生回了他在庄子上曾经的家。 被他二弟拉进了暖烘烘的厅房。看着二弟一家和老母亲围着火盆烤火热热闹闹地烤着坚果点心吃,并没有因他弃当庄主而生活过得艰难,一颗心也就放了下来。 “哥,我没骗你吧,那些麦子长得好吧?” 乌冬生点头:“长得是挺好,就怕收了冬小麦,地里肥力不足,影响到后面水稻的长势。” “不会的,庄主说了,等收了冬小麦,还带我们给地里肥一遍田,生长期也会不段追肥,不会影响到水稻产量的。” 乌母拍了拍他的手:“庄主一家是有成算的。总不会拿银子这么抛费。若是庄子上一年两季的事能成,今年秋你也跟着种,也好多得一季粮食。附近村子里不时有人来查看,都盯着呢。若成了,都会跟着种,那明年能活多少人?大伙日子也就过得宽裕了。” 乌冬生点头,若能成,他当然会跟着种两季粮食。 现在儿子进了学,每月花费不少。以前他只想着儿子进学考学将来能有出息,现在才知道,供一个学子,并不容易,这前后花费并不少。也不知自己能坚持多久。 乌母看了他一眼,见他眉头不展,叹了口气,问他:“家里可都好?怎不带几个孩子来?” “他们都随林氏走亲戚去了。下回再带他们来看娘。” 乌母抿了抿嘴没说话。 乌冬生见弟弟一家气色都不错,问乌母:“娘,你们怎样,庄主有没有为难你们?” “庄主为难我们做甚?你二弟亲家是庄主,平时有他关照呢。再说庄主一家都是和气的,今年家里在庄子上领零活做,得了不少银钱,过年每户又发了二十斤猪肉,布料吃食也发了不少,赏钱大的小的一人一百文。咱家七口人拿了七百文,这个年过得宽裕得很。” 乌秋水也高兴地很:“可不是,大伙都说比跟着旧主还好。庄主在城里有女工作坊还有一个制扇坊,半成品的活都放在庄子上做,去年你侄女光领活做,就拿了二两银子,你两个侄子帮着做些力气活,得的还更多。” 那这么说,二弟一家子,算上老娘,除了平时的月钱,光领活做的钱,去年就存了不止十两? 而他一家去年光吃老本了。 买田盖屋,送儿子进学,过去存的那些钱已见底。今年还要办小女儿的婚事……乌冬生有些发愁。地里一年能出产多少,他可太了解了。 霍家待庄户很是厚道,并不打骂,平时也不苛刻,霍二淮和杨氏本就是庄户人家出身,也学不来高门大户拿捏人的本事。一众庄户觉得庄主一家平易近人的很。 平时在庄子上见了杨氏,也会拉着她说些家长里短,互相交流一些养孩子的心得经验。 霍惜回到院子,没看到她娘,就知道她娘又去找人说话去了。听鲍康说左氏跟着,也就放了心。 过去寻杨福。见门掩着,也没敲,推开门走了进去。 杨福一看是她,忙把手里的东西往怀里一塞:“怎的,不敲门?”神情有些慌乱。 霍惜一边摸着下巴一边靠了过去,歪着头上下打量他:“舅舅,你真的很不对劲。” 往他胸口处看了一眼,见杨福一把死死摁住,更是狐疑:“偷偷摸摸的,藏着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 “什么见不得人的,别瞎说。”脸红红。 “那你干嘛怕我看见?” “你小孩,不懂。”背了背身。 霍惜凑过去:“我怎么不懂。哦,我知道了,是不是心上人送的订亲信物啊?” 杨福脸一下子就红了,像被人点火烧着了衣裳,一蹦老高:“什么心上人,什么订亲信物,没有的事!” “可你这个样子,真的很像啊。而且你这副样子,一看就是很心虚的样子。” 杨福极力否认:“没有,我才没有心虚。是你说胡话吓到我了。我哪有什么心上人。” “没有吗?那你这几天,要么皱眉,要么偷偷发笑,这分明就是一副情窦初开的样子啊。” “什么,什么,初开。你还小,不懂别胡说。”杨福脸红耳赤的瞪她。 见杨福死不承认,霍惜没打算放过他,“是秦姐姐吧?你们俩互相……喜欢?” 杨福一下子被人戳中心事,跳离霍惜三尺远:“你,你,你……别胡说!没那个事,污人名节不好。”低头摸了摸胸口。 “那就是你单相思?” 杨福一下子默了,低垂了头。 哦,单相思啊。这就不好办了。 霍惜一屁股坐到椅子上,摸着下巴寻思,不时看他一眼。 终于忍不住:“舅舅,这恐怕不成啊。人家虽落难了,但秦先生,好歹曾经是大儒,弟子众多,现在琼花巷的书生们还捧着书本堵秦家门口求指点学问呢。咱家没权没势的,你一个白身,还经营着文人看不起的铜臭事,啧啧……” 难,太难了。舅舅要是上门求亲,不知会不会被秦昌之打出门来。 杨福何尝不知道。一脸落寞地坐到床上,默默把怀中的帕子掏了出来,发呆地看着。 霍惜眼睛瞪圆了:“你你你,你还私藏姑娘家的帕子!” ------题外话------ 对不起,我又晚了。二更三更,马上安排哈~ 第三百五十八章 还了吧 杨福一蹦老高,就要过去捂霍惜的嘴。 霍惜偏头躲过了。 杨福心虚地往门外探了探,见着无人,这才又落寞地坐回床上,把手中的帕子小心叠好揣回怀里。 临了还摸了摸,跟霍惜解释:“我那天带伙计去送货,蹭了一手的灰,她借我擦手的。” “然后你没还人家,自己昧下了?” “什么叫昧下!” 杨福鼓着脸瞪她:“我,我想还回去的。” “没舍得还?” 杨福沉默。 对,他就是没舍得还。才不是昧下。说得多难听。 这就是情窦初开了啊。舅舅这个愣头青,终于有点开窍了。 只是吧,这一开窍,有点吓人。这秦怀妤是官宦人家里养出来的,虽落魄了,但她亲姐嫁到官家,难道这妹妹要嫁给庄户商户? “舅舅”,霍惜艰难地开口,“那个帕子找个机会还回去吧。” 杨福头也没抬,半天才嗯了声。 “秦先生……怕他心里有嫌隙,到时疑心咱们挟恩以报就不好了。” 也没什么恩,他一个大儒,总有些弟子和姻亲故旧会照应他。只是想再找一位,愿意来教念儿这样的平头百姓家的孩子,这样的大儒却是没有了。 “舅舅懂。过了年我就还她。” 霍惜叹了口气,少年人的初恋啊,怕是要夭折了。抬腿走了出去,留舅舅一个人在屋里。 本来她还想约秦姐姐到温泉庄子泡温泉的,便把此事按下了。 初五,迎过财神,沈千重,邹胜,娄青瑶,杨福回城开店迎业,其他人留了下来。初六,霍二淮把一大家子装上,划去了温泉庄子。 霍惜自得了这个庄子,还没在庄子上泡过温泉呢。 别说她,一家人都没泡过。一听要过去泡温泉,连夜把行李收拾好了。 赵柱头带着一家子和一众庄仆都迎了出来。霍惜安顿好大家,把赵柱头叫来问话。 原本庄上只剩了三户庄仆,后来外叔祖送了三家过来,杨福在城里也买了三家,如此,这个庄子也有了九户庄仆,人手已够用。 翻了翻账簿,发现秋冬日庄子上卖花卖菜,也卖了三百多两银子,加上重阳节卖花赚的,这就快小一千两了,收入还不错。 到化冻前,这菜还能再卖下去。这庄子每年除田地的收入外,还有这笔额外的银子,也很是不错。 “你打理得不错。”霍惜夸了赵柱头几句。他没当过庄头,被霍惜赶鸭子上架,见他试用期做的好,便直接让他当了庄头。 “只是这周围的庄子都种花种菜,太过寻常,咱也不突出,今年你带着庄仆们研究一下,看能不能在秋冬季种些水果出来,比如西瓜,香瓜,甜瓜,蜜瓜这些。” 去年霍惜忙着制糖,也没顾得上打理这个庄子。一切都还照着原样。 因为有温泉的优势,这附近的庄子也都利用这个优势种起菜养起花,霍惜觉得还能再多琢磨一些。 看看能不能利用这个优势,种些反季节的瓜类水果来。京城富户多,定能卖个好价。 赵柱头听完眼睛大亮,连连点头:“等过完年,我就跟大伙一起琢磨这事。” 霍惜勉励他几句,也就让他退下了。 等大伙安顿好,便带着一家人去泡温泉。杨氏现在胎已坐稳,能泡温泉了,但霍惜也不敢让她泡久。杨氏虽眼馋,但也没再泡第二次。她这胎来的不易,平时很是谨慎小心。 而得了杨福带去口讯的郁苗,也在初七那天被他爹划着船送到了庄子上。 在汤池里,皮肤都泡皱了,还不肯起来。 “惜儿姐姐,这便是大户人家过的好日子么?外头大雪纷飞,这温泉屋里温暖得跟春天一样,还能边泡温泉边吃东西,还有两位姐姐帮着松筋骨,这简直是太享受了。” 霍惜在一旁的长榻上趴着,正让香草和夏荷帮她按摩手脚,听完笑道:“咱也不是大户人家啊,这不是也能享受到了?以后你想来只管来。” “嗯,我定会常来的!” 霍惜笑了笑:“我不是让舅舅把你全家都邀来吗,怎的就你一人来了?你爹也只把你扔下就跑了。” 郁苗装着一脸惆怅的样子:“哎,谁让我家弟弟金贵呢。我跟我姐姐都是那没人疼的,是要嫁去别人家的赔钱丫头,我娘生怕我弟有半点事,等闲不出屋的,我姐要在家陪她。哎,要不,下辈子我股胎当个男子吧。” 霍惜,香草和夏荷三人听了都笑。 如此欢欢乐乐一直在庄子上呆到元宵。 在庄子上吃过早食,霍二淮便摇着船把一大家子带进城。霍念嚷着要看花灯,霍二淮和杨氏是无有不应的。 到了码头,霍惜便雇了马车,带着大家伙去了内城的宅子。略做休整,日落后,几家人又齐齐上街观灯。杨氏是不敢出门的,由着邹阿爷阿奶陪着留在了宅子里。 京城里挂灯,从元日一直挂到正月十六,十六晚上才罢灯。而元宵最为热闹。 才日落,京中各处就已人头攒动,各式灯笼高挂,亮如白昼。 霍念被霍惜紧紧牵着,一路张着小嘴哇哇叫个不住。怎奈太矮,不一会就仰得脖子酸胀了。 “小康骑着念儿。” 呃? 霍惜一愣,就见鲍康指着前头骑在父亲肩头的小儿给大家看。这小康说话吓大伙一跳。 “念儿重。” 霍念平时很心疼鲍康,一直把他当好朋友,从没因他智力不足笑话他,此时也不愿他受累。 鲍夏和左氏跟在几个孩子身边,欣慰地看了霍念一眼:“没事,小康力气大,背得动念儿。” 鲍康连连点头:“小康力气大,背得动。”边说着边在霍念身边蹲了下来。 霍二淮本想背霍念的,被鲍康抢了,扶着霍念骑上他的肩头:“小康累了就跟叔说,叔来背。” “小康能背。”说着高高兴兴背着霍念走在前头,大家一看,忙跟上。 “哇,小康,我看得更远呢,看得好清楚哦!小康,前面那个灯好大好好看!小康,我重不重?” “不重,小康背得动。” 霍惜被杨福拉着,跟在他俩身边,一路看灯一路买各种吃的,猜灯谜也赢了好几盏灯,都被霍念鲍康和两个丫鬟分了。 直逛到走不动了,杨福便说去订好的酒楼坐着喝茶看灯。 元宵的酒楼包间异常难订,但杨福在京中混了这些年,也有些人脉,且他下手早,也抢订到一个观灯的好位置。 几家人也都逛累了,便齐齐往酒楼进。才走两步,霍惜脚步便顿住了。 第三百五十九章 什么意思 霍惜又看到了那一家子。 张辅带着他老母亲,妻妾子女,兄弟两家人,被一众婢女仆从围着,正往斜对面那家京城最大的酒楼里进。 霍念见霍惜不动,顺着她的目标看去,也看到了伯伯一家人。 抿了抿嘴。 他现在已经知道伯伯一家人的身份跟他们不同了,秦先生跟他说了门户等级,念儿懂了。姐姐说的话,念儿也记下了。 “姐姐,我们进去吧。”在外头能避着这些高门大户就避着些。 “好,我们进去。” 见张軏脚步未动,小吴氏推了推他:“怎么啦?”目光顺着看过去,到处是人,也不知自家男人在看什么。 张軏朝前呶了呶嘴:“上次跟解哥儿在梅花山上起争执的那对兄弟。” 小吴氏又往后看了一眼,没看到人:“那对兄弟怎么了?” “我总觉得那个大的有些奇怪,他看向咱家人的眼神里,好像有一股恨意。” “恨意?不过是小儿争执,咱家也没再追究,他有何可恨的?若是旁的人家,搞不好都把人远远地驱赶出京了。” 张軏也说不清是为何。 “你怕是在锦衣卫里呆久了,看谁都有问题吧。快走吧,大哥在叫我们了。” 张軏把此事按下,夫妻二人跟着一家人进了酒楼。 霍惜等人进了一间大包间,大家一块看灯,吃茶吃点心,聊天说笑。 霍念扒着窗沿看灯,眼睛都不舍得眨。 见人越来越多,像一波又一波的浪,不断往前涌,看灯的人被推着挤着往前慢慢地挪。 霍二淮眼神担忧,看向霍念:“要不咱在包厢里再坐会,就回吧,这人这么多,万一出了点事,被人挤散了,可上哪寻去。” 大伙纷纷附和。霍惜想了想,点头应了。 霍念热闹没看够,嘟了嘟嘴。霍惜在他小脸上捏了一把:“要是拐子把你拐走了,可就见不到爹娘,姐姐和舅舅了。” “有小康在。” 鲍康也点头:“对,有小康在,小康会保护念儿。” 霍惜见霍念一脸执着,瞪他,见他抿紧了嘴,又想起方才看到的那一家子,有些心软。 “就在包厢里再坐会,想要什么灯,让小康下去给你买来,晚上早早睡了,明儿一早姐姐陪你登城墙走百病去,好不好?” 霍念眼睛一亮,上城墙还能看得更高更远!可是不能两个都要么? 再看姐姐,好像是不能。只好点头应了。 众人又在包厢里赏了一会灯,便回了。 次日,天不亮一大家子早早出了门,避开人流高峰,登城墙走百病。 如此,这个年也过完了。 而穆俨那边,大大松了一口气,这个年可算是过完了。 他生母被穆展聘了高门媳,给刺激到了,这一个年里,拉着他四处应酬,生怕别人不知道她有个已到说亲年龄的儿子一般。 而他也从来不知道,他那深入简出的生母,原来还挺健谈的,把他夸得天上有地上无的,他听了尴尬地直想以头撞墙。 脑瓜子嗡嗡的。 大过年的又不忍她伤心难过,狠陪了她几次,每回都搞得自己像是被人待价而沽的货品。 穆俨是怕了,真怕了。 他准备上哪个寺里寻一个高僧来,说他克妻,需得晚几年说亲,要不然与妻与亲皆有妨碍。就不信还有哪家姑娘敢凑上来。 正月十七,各衙门开印。穆俨也结束年假,进内廷继续当他的侍卫。 兰溪木太公一案还没个结果,不知还会不会派他过去。穆俨光想起来就头疼。 散了早朝,御书房里,永康帝翻着压了一个年的厚厚一迭奏折,不时朱笔批示两下。等翻到西平侯穆晟请封世子的奏折时,手顿了顿。 往大殿外抬了抬眼皮,想了想,喊了一声。 穆俨应声而入。 永康帝把穆晟的奏折扬到他面前:“这是你父亲,不,你叔父上奏的,你且看看。” “是。” 穆俨应声,蹲身捡起。他已猜出奏折内容,但面上不显,身姿笔直,展开翻看。 永康帝一边翻奏白,一边拿眼打量他。 见他脸上半点异样没有,心中称许。 他那异兄,目光如矩,选的这个继承人,确实优秀。只是,怕太过优秀。 西南边陲之地,周边邻国众多,是需要个强将领兵镇守,以免朝廷后顾之忧。只是,太过优秀,怕是会把朝廷的二十万兵马变成他自家的。到时,他一样睡不安稳。 永康帝心思流转间,穆俨已把奏折看完了,低眉双手呈了回去。 永康帝接了过来放到一旁,问他:“爱卿觉得朕该准奏吗?” 穆俨头拱手不敢直视龙颜:“臣不敢妄议朝政,陛下圣心明断,自有圣裁。” 永康帝见他拱手低眉,面上看不出任何情绪,只觉得他年纪虽不大,但这份心性属实难得。 在龙案上敲了敲:“你是太祖亲笔御批的西平侯世子,若这个侯位让你的庶弟得了,你甘心?” “叔父给穆展请封,自然是穆展有这个能力。我穆家皆是陛下的臣子,日后也定当一起为陛下效力。” 说话滴水不漏,永康帝盯着他看了半晌。 “我听说穆玠挺喜欢你这位堂兄的,他是朕的外孙,朕也只见过他一回,这过了年,也不知身子养结实了没有。你回去跟驸马说,得空就让常宁带他见宫多看看皇后。” “是。臣遵旨。” 永康帝挥退了他。穆俨又站回大殿门口。面上神思未动,但心里却起了波澜。 陛下为什么会提到穆玠? 西平侯的爵位原本是大房的,现在嗣父没了,二房袭了爵。现在二房要给穆望这个庶子请封,陛下是不满意他庶子的身份? 爵位都能从大房传到二房,未必不能传给三房,三房穆玠是嫡子,还是陛下的亲外孙。 陛下是什么意思?按下穆望的请封,要等穆玠长大? 还是让穆家几房人内斗? 穆俨握在佩刀上手紧了紧。 年一过,霍惜就跟着沈千重开始频频出入商会,与一众商号的主事人接洽。看看哪家有意一同出海的。 现在琅光阁愿意一起拼货出海,但只琅光阁一家还不够。至少还要再多找几家。 除了找商号,还要找船,找水手,找向导,找翻译,这哪一件都不是容易的事。而且他们广丰水在京城名声不显,也不知有没有人愿意跟他们合作。 ------题外话------ 感谢敏,感谢黄月平打赏。感谢大家投推荐票,评论,比心,捉虫。感谢随风,杭州上面,文中希,夙沙铭霜,喜欢太阳花的小猴子,900604,用户01752743269,书友20180422080808908,书友20201008010646820,月光雲石,书友534*****745,潇潇月x,玄又玄。,知足常乐,pll1230,^球球^,wing066,书友854***055,书友20210301106573281560,喀的而,爱西瓜也爱冬瓜,ring_ring,年年岁,楚凤云翔,玥璎玦的,谁是我家的太后,私享蕃茄味道,乔乔妹,夏雨银河,书友20190610181707546,小马精灵2002,天生是欧皇,黑妞妈妈,炜铃,书友2019060514650279,咸鱼29号,书友*****83,识时务者123,书友9*****36,书友160409081953469,书友20200826110935430,王小猫,思贤思齐,投的月票,谢谢大家 第三百六十章 钱哪来的 霍惜今年是一定要出海的。 铺子里今年能动用的银子不少。但她并不想动。 这是一场豪赌。出海,十去九不归。运气好自然就能小贾进中贾了。老底还得留着,以备东山再起。她手里还有十几万两,这些银子尽够了。 只是找哪些商家一起出海,需要好好琢磨一番。 她手里的白糖冰糖她还想再捂几年。 若烂大街了,自然也就卖不上价了。能捂且捂着吧。 跟沈千重、杨福一起走访了好些商号,在纸上写写划划,把不合格的商号直接划去。有能力又信得过的,也就不多了。 “小惜儿,怎么舍得来找哥哥了?”裴佑璟仍是一副嘻皮笑脸的样子。 “来看看你过年有没有肥圆几斤。”霍惜与他熟了,也不吝打趣他几句。 裴佑璟哈哈大笑,他就说这个小友有趣的很。 “走走,兄长带你找大秤去,让人吊着秤一秤,且让你好好看一看,为兄到底肥圆几斤了。哈哈哈……” 霍惜给了他一个白眼,又惹得他大笑不止。 两人在花厅坐定,侍女们上完茶点退下。 裴佑璟打量她:“怎么两手空空就来了,这是上门拜见该有的礼节?” 霍惜愣了愣。 “哈哈哈……”裴佑璟又笑了起来。“兄跟你开玩笑呢,你看你那一脸的囧样。” “我,我忘了。”是真的忘了。只一心想找他谈事,连拜贴都没递,就上门了。好在他在府里。应该不计较吧? “不过兄是真惦念你家的河鲜了。”裴佑璟嘴里咂巴几下。 “你家大业大,还能缺了河鲜吃?你家的船派出去,什么河鲜捞不到?” “我家没有渔船。而且我家捞的能和你送的一样?” 那也是,总是隔锅的饭香。“现在还没化冻,像银鱼,桃花鳜鱼得要再过段时间才有。” “好好,兄不急,到时可千万别忘了为兄就行。” 二人互相寒暄调侃了一番,进入主题。 “你想出海?” 霍惜点头。她想,她今年是一定要出海的,没条件就创造条件,有困难就解决困难。 裴佑璟打量她,琢磨了一番,想着怎么开口。 “小惜儿啊,这出海呢,水深着呢。首先得有银子,这银子还需要不少,再有吧,就是各种人手,有经验的水手,有经验的向导,管事,还有护卫等等,这海上海况复杂,海盗多,出去了也不一定回得来……” 这小妹妹吧,他挺喜欢的。他爹都恨不得认对方当个义女。 你说她小小年纪,创办了广丰水,还做得有声有色,这几年也攒了不少银子吧,一个小姑娘有这些银子也够用了。 有这么一笔丰厚的嫁妆,将来高门庶系也能攀得上,若是寻个有出息的读书人培养,将来也不是不能享荣华富贵。带着这么多嫁妆嫁过去,谁还能小瞧了? 这么过不挺好?学人家出什么海。 万一回不来,可就赔惨了。到时广丰水大伤元气,没准起不来了。 这么想着,温声劝道:“妹啊,你若是缺银子使呢,跟哥哥说一声,哥哥得亏你去年转让木材采办名额,如今族里又添了一桩生意,哥哥感激在心。平时要是有什么事也尽可来找哥,哥都帮你解决了。只是这出海,要不,咱就算了?” 霍惜知道他是为了自己好。笑着摇了摇头。 裴佑璟这个牙疼啊。 这个妹妹,怎么听不进话呢。那出海是一般人能干的事? 没点丰厚的身家,谁敢往里砸钱?这要是赔了,伤筋动骨。就是经年有底蕴的商号虽看着眼热,都只谨慎的观望。 “我知道出海十出九难归,但风险越大,利润越大,我自然也是想搏一搏的。也准备好了后路。” 嘶,裴佑璟牙又疼了。 “你准备了后路?你知道出去一趟要准备多少银子吗?海上风浪大,至少要准备两千料以上的大船,才能抵抗海上的大风浪。两千料的海船,至少得雇佣上百名水手,再加上船上其他杂役,一众护卫,管事等,这里面的人手可不少。若回不来,这些人的身后事,光身价银子,把广丰水卖了都赔不起。” 霍惜点头:“我知道。” “你知道?”裴佑璟起身,转圈。这孩子怎么这么固执。 “妹啊,咱好好经营广丰水不行吗?按你现在的经营手段,再过几年,你嫁妆银,能排半条街去,多少人羡慕!何苦砸海里,还听不到响!” “我知道哥哥是为我着想。这事我细细想过了。” “你想过了你还要做?” “你想怎么做?”霍惜正准备开口,门口传来声音。 霍惜忙扭头看去。就见隆兴号东家,裴佑璟父亲裴润泽,正带着管事霍忠走了进来。 霍惜起身,朝他二人打了招呼,霍忠朝她点头笑笑。 裴润泽走到首位坐了下来,年过四十,保养得宜,脸带富态,含着笑意看向霍惜。 霍惜在这样的富商大贾面前,略感到有些压力。但出海这事她今年是一定要达成的。若裴家不愿合作,她会再找别人。 “我已做了详细的计划。准备拿出十五万两银子做这个事,其中三万两善后。不动用广丰水的银子。即便船没有回来,广丰水也没什么损失。今年失败,那我再攒两年银子,再试一次。三次过后,我将不再碰海贸生意。” 父子俩包括霍忠,都听呆了。 这是一而再,再而三,三不再来了?给自己三次机会? 不动用广丰水的银子?那十五万两哪来的? “你哪来的十五两?跟别人合伙?” 霍惜摇头:“七万两是你们给我的转让费,其余八万两是我去年跟番商换货挣的。” 哎哟,都忘了自家给出那么大一笔银子了。只片刻,裴佑璟眼睛又瞪圆了:“你去年跟番商换货挣了八万两?你换了什么货,赚这么多?” 霍惜没说话,只笑眯眯看他。 裴润泽瞥了这个儿子一眼,以为他成熟老道了不少,哪想还是这么幼稚。谁家做生意没点自己的辛秘? 能这么大咧咧地问? ------题外话------ 先上一更哈,二更马上跟上 第三百六十一章 谈妥 “十二万两……也不少了。”裴润泽开口。 裴佑璟还愣着,这丫头去年卖番货,竟然赚了八万两?也没见广丰水卖什么精贵的东西啊。都是些大众货。 照这么说来,今年出海回不来,这还真的攒两年银子,又有钱再出一次海了? 裴润泽听着霍惜的计划,很是震动。 他方才和霍忠在书房议事,听说霍惜来府里了,便想着过来看看。没想到就听到她和儿子在商议出海的事。 这孩子也不是只看着别人出海自己眼热,一时脑热跟风,而是真的做了详细的计划。 给自己三次机会?看来,这孩子头脑是真清醒得很。 “十二万两若不够请人买船铺货,那我就再加三万两。后续事宜,广丰水抽几万两银子也不会伤筋动骨。前期我只备十五万两,不打算多投,所以准备多找几家合作。目前已拉了琅光阁一起,再找两到三家,应是够了。” “琅光阁?你拉了琅光阁一起出海?”裴润泽很是吃惊,他听错了?是那个琅光阁吗? 裴佑璟更是张大了嘴巴。 琅光阁异军突起,短短两年就在京城打开了局面,谁都不知道背后的东家是谁,江南商会的会长都亲自上门了,也没见到它背后的东家。 听说是北边的富商。而且背后关系硬得很。 没想到这小姑娘还能拉拢到琅光阁一起合作? “你真的说服琅光阁一起出海?”裴佑璟有些不相信。 “是内城卖精品货,可以订制,只要给钱就能帮忙找到东西的,那个琅光阁?” 霍惜歪头看了他一眼:“京城有第二个琅光阁?” 呃…… 这妹妹可以啊。竟然认识琅光阁的人,还能说服琅光阁一起出海,这若不是琅光阁背后的东主出声,管事的能轻易应下这事? 厉害了,我的妹妹。 “妹妹,把琅光阁的东家介绍给哥哥认识呗。” “我不认识他们的东家,我换回的番物,有一些卖给琅光阁了,跟他们管事的倒还能说上几句话,有一次谈到番物,我就说要出海,他就说那就一起。” 穆俨既然想瞒着,那她就帮他瞒着。他一个质子的身份,在京城做事不便,不宜露头。 霍惜如今是不打算得罪金大腿的。 裴佑璟有些失望,不过想想也是,他们家这样的都认识不到那个牌面的人物,她一个渔户出身没什么底蕴的,又如何认得。 裴润泽在打量霍惜,他也不认为霍惜会认识琅光阁后面的东主。 但这孩子身上有让人敬佩和怜惜的东西,没准是琅光阁的管事和自己一样看好她,才应了她的。 自家本来去年已有船出洋了,今年本是打算等船回来再打算。但现在琅光阁想一同出海,那这么好的机会,自家就不打算放过了。 如此也能交好琅光阁。 裴家现在家大业大,盯着他们的人很多,若能多交好一些势力,对他们家有好处。 想明白后,便问道:“琅光阁有说想往哪条线去吗?” 如今出海有往东洋去的,往南洋和西洋去的。裴家去年的船是去了南洋。 关于这个出海路线的事,霍惜已经想好了。也比较了各条线的优势,今年她主要是以探路为主,并不打算家进。西洋东洋周期太长,变数大。今年她是不想去的。 “今年我想去往东洋那边去。东洋若顺利的话,三月可达,最多半年也能到了,那这样的话,一年即可来回。对于我初次做海贸生意,东洋风险最小。” 厅中三人齐齐看向她。 心中着实震惊,现在他们相信,这孩子是真的做了详细的计划和准备的。 东洋风险是小,但没有南洋和西洋这两条线吸引人。 但裴家已有船往南洋去了,本着交好琅光阁,若是琅光阁也愿意往东洋去,裴家自然也愿意一起。 霍惜点头:“琅光阁跟我想的一样,也是决定先往东洋试试水,行积累经验。” “好,那算我裴家一份。” 商议好后,裴润泽和霍惜都说了备选的几家商家,准备接下来去接洽看看。 谈好后,裴佑璟送霍惜出门,霍惜问他:“你把你岳丈的木材采办名额抢了,你爹如今还打算拉他家一起出海?你们两家就没点嫌隙?” “有嫌隙那是肯定有的,不过那能怎么办,他家女儿都嫁过来了,总不能退货。我是没什么损失的。他要退尽可以退去。” “你舍得?” “不舍得。你嫂子有身孕了,我可舍不得退货。将来我是家主,他万家的外孙也会是下一任家主,他心里不舒服也只能憋着。再说了,谁让他爷俩小气呢,为免肥水落入别人田,我这女婿帮着吃了,总比让别人吃了好吧?” 而且像他们这样的商户,互相联姻,利益捆绑,这里面乱麻一样撕撸不开,有好处当然要先照顾自己人。 送霍惜走后,裴佑璟去了他爹的书房。 他爹和霍忠正谈着霍惜。 “这霍惜是我见过的最厉害的一个小娘子。这才几年时间,广丰水就在京里站稳住脚了。而且还能不动用铺子里的银子,自掏私房十五万两也要出海。后生可畏啊。” 裴润泽啧啧感慨。 霍忠不由想去几年前她带着她舅舅到码头扛包的情景,那会就觉得这孩子做事有章法,别人瘫坐在地上等船,她则四下走走看看,看人家运的什么货,什么价格,又观人家怎么交易。 只是当时也没想到这小娘子能走到如今的地步。 “我也没想到她竟然认识琅光阁的人。还说服对方一起出海。”霍忠摇头失笑。 “那琅光阁背后的东家必是大有来头。咱交好了他,对于咱家的生意大有好处。咱们是商户,每年花在结交关系,四下打点的银子就不少。若咱背后有人在关键时能拉咱一把,咱的生意就不怕被人打压了。” 见儿子进来,吩咐道:“你亲自到你岳家去一趟,找你岳父,问他可要一起出海?上回虽是他小气,但咱从他手里截了胡,事办得也不漂亮,正好借此弥补一二。” “好。我一会亲自去。” 而另一边,霍惜也把这个消息传给了琅光阁的兑大掌柜。 ------题外话------ 三更在下午了 第三百六十二章 投奔 过了两天,兑八依穆俨的吩咐约见了霍惜。 “少爷同意隆兴号和万家的加入。另一家我们这边也找好了。如此,就这五家吧。” 霍惜点头同意。 以琅光阁和隆兴号的实力,其实完全可以不带他们玩。这两家财大气粗,自己就可以单独出海,完全可以不用带他们这些小弟,分薄了利润。 但海上风险不小,头回试水,各家分担风险,也是谨慎做法。等把路趟熟了,也许人家就不带你玩了。 霍惜倒没多担心,以后的事以后再说,等有了资本,自家被人撇下,也不怕。 两天后,五家管事坐到一起商量具体事宜。广丰水由沈千重和杨福出面,霍惜没有去。 当天各家商议,每家出资五万两,合在一起找船找人手及作为途中一切花销。每家可载一千石的货物。 除水手护卫统一雇佣之外,各家可再带二十名人手。 万家能得到与琅光阁一起出海的机会,很是珍惜。 去年隆兴号出海就没带他,人家自个就去了。万家木材行,主做木材生意,其他生意涉及较少,但海贸利润这么高,万家自然也是想参与的。 当下就说因他家常年给船厂供应木料,找船的事交给他。 而隆兴号和琅光阁有人脉,找水手及护卫的事交由他们两家岁责。另一家与广丰水负责其余杂事。 杨福与沈千重自会议后,两人忙到飞起。 霍惜则在盘算带些什么货物。 两千料的大船,差不多载重就是一千多吨,一家可带一千石,一千石差不多就是六十吨,五家就是三百吨。再加上二三百个人手,还要装上几百个人手一路的吃用,这就大几百吨了。 这就将将好。怕是再不能多带了。 自家白糖冰糖肯定是主带,再采买些丝绸,瓷器,茶叶,还有自家的工艺品…… 杨福忙着与各家接洽,跑腿,沈千重忙着采买各项物资。 霍惜又采买了好些蔗糖,准备运回庄子炼制出来。正准备回庄子,发现霍五娘携家带口进城了。 霍惜看着她一家带着大包小包坐在琼花巷宅子的正厅里,有点懵。 邹阿奶听说她是霍二淮的亲妹妹一家,很是热情地招待着他们,派人去叫了霍惜。 双方打过招呼,霍五娘等人打量跟着她的两个丫鬟,霍惜也琢磨着他们的来意。 霍五娘心中暗自吃惊,二哥都给自己女儿配丫鬟了?还是两个? 这宅子怕不是租的吧?二嫂和二哥住在庄子上,那庄子是谁的?二哥不是打渔帮人收货卖货吗,怎么又去庄子上了,给人种地? 霍五娘倒没觉得霍二淮能买得起庄子,主要是买一个庄子要大几千两,她二哥也没这个能力吧。 “五姑姑,你们先坐着,我跟邹阿奶到厨房给你们安排饭食。” “我去帮你们。”霍五娘起身。 “不用不用,你们好不容易来一趟,哪能让你们干活。坐着吧。”霍惜见霍五娘要拉着卫荷起身,忙按下了她。 邹可奶和霍惜到了厨房,拉着她悄声道:“你爹把你五姑姑叫来的?” “我不知道啊,我爹娘没跟我说。” 邹阿奶叹气:“你爹娘就是心软,那边都把你爹卖了,还念着那边的人。我刚才说这个宅子是租来的,你爹娘在庄子里给人干活呢,没说铺子的事。这夫妻俩瞧着是个老实的,但知人知面不知心,人一旦见了富贵,心就变了。” 霍惜同意:“阿奶,还是你想得周到。这事,得等我爹来了,看看他怎么安排。这都全家投奔过来了,我这做晚辈的也不好安排。” “还是带回庄子吧,这城里住久了,怕他们看出什么来。我听说你奶一家都不是好的。” 放他们在城里,自然是不行的。 但送到庄子……也不行。现在霍惜最想捂的就是将军山那边糖坊的事。 香草和夏荷帮着邹阿奶准备饭菜,霍惜出来陪霍五娘他们说话,顺带了解他们的想法。 看着卫菱乖巧地坐在椅子上吃着糕点,倒挺招人喜欢的,“慢慢吃,喝点水,别噎着。吃完表姐再给你拿。” “谢谢表姐。”奶声奶气的,看着霍惜笑。小脚在椅子上晃荡。 霍惜在他小脸上捏了捏,还是人类幼崽可爱。 卫荷偷偷打量霍惜。这才多久,她更不敢与这个表姐对视了。表姐看着好像大户人家里养出来的一样,瞧她都有丫鬟跟着了。 卫荷低着头抿了抿嘴,揪着衣角转圈。 “小荷也吃啊。”霍惜看向她。 “谢谢表姐。”卫荷抬眼看了霍惜一眼,想伸手去拿糕点,卫菱把盘子往姐姐那边挪了挪。 霍惜看着笑了笑。 看向卫启:“我娘现在怀孕了,家里原先接的活,现在确实有些忙不过来。只不知姑父都擅长什么,我们也好帮着安排。” 卫启觉是挺奇怪的,二舅哥他不敢对视,这个侄女,年纪也不大,但怎么觉得比二舅哥气势更盛?真是奇了怪了。 “我,我,地里的活,我都擅长的。” 卫荷在一旁附合:“对对,我和你姑父不怕苦,你们有什么活只管交待我们去做。现在不是农忙,有门路的到京城找活,听说挣的不少,没门路的也在县里镇里揽活做,我和你姑父,是没门没路的,只守着地里的一亩三分地。手里也没半分存银,两个孩子病了都没钱医治……” 想起这回要出来投奔二哥,公婆还拦着不让走。 家里那十几亩地凭什么都推给她和卫启?其他几房人却在外头逍遥,连农忙都不回来。 交到公中的钱,她不信他们都全部上交了。要是那样,干嘛跟火烧屁股一样,在家呆不住,整天惦记着往外跑? 说他们把赚来的钱都上交了,她是不信的。 等她一家跟了二哥,也能手里落点银钱。她实在是穷怕了,手里没钱,孩子病了还得卖另一个孩子才看得起病。 那样的日子,她不想再过了。 霍惜与他们交谈了一番,对他们夫妻的性格大致也了解了。 卫启胸中没什么大志,为人老实,有些木讷。卫荷有些小精明。这两人瞧着倒都本份,但他二人背后的霍家和卫家,只他俩那两个老娘,霍惜就敬谢不敏。 因霍二淮今日没进城,霍惜便留他们在宅子里住了一夜,准备等明日霍二淮来了,与他商量了再安排他们一家。 下晌,霍念放学回来,见家里多了一房人。认了认,竟是认识的,便上前打了招呼。 而卫荷看着二哥这个儿子,很是惊讶。她这侄儿才五岁多,竟然上学堂了? 这穿着,这言行举止,妥妥就是大户人家的公子啊。她二哥是真的发财了吧? 那她一家跟着二哥,也能发财吧,是不是将来也能送卫菱去读书? 第三百六十三章 霍五娘领活 次日,霍二淮进城。 看到霍五娘一家投奔来了,倒没太大惊讶,只是没想到她把两个孩子都带出来了。 “小荷也就罢了,怎的小菱你也带出来了?你公婆也让你带着?就没想过带个孩子怎么做活?” 霍五娘没敢说她不放心留小菱在家。 而且小荷也不想留她在家,之前当着她的面,婆婆都说要卖了小荷,她是不敢留两个孩子在家里的。 “我跟婆婆说,二嫂怀孕了,要我过来照顾。婆婆就让我把两个孩子带来了。” 霍惜在一旁看了她一眼。 暗自摇头,卫家那个婆子,她上回见过,是个不讲理的。估计是一边想着儿媳妇能多往家拿些钱,一边让两个孩子跟着出来吃香喝辣,给家里省两份吃食吧。 正寻思着,就听卫启说道:“到时候让五娘带着两个孩子照顾二嫂,我帮二哥做活。” “你一个人能往家拿几个钱?再说五娘带着两个孩子还怎么照顾人?”霍二淮眉头皱了皱。 卫启就不说话了。 “二哥,小荷也大了,她能看好小菱的,小菱也懂事,不会耽误我做事的。”霍五娘生怕他二哥让她把两个孩子送回乡。 霍二淮寻思着怎么安排他们。避着他们找霍惜商量。 “爹你是怎么想的?” 霍二淮也没想到他们来这么快,自己还没得及跟惜儿说这事。 想了想,道:“还是别让他们在城里了,城里的活他们也做不了。要不爹带他们回庄子上吧?” “将军山的庄子?” 呃?霍二淮愣了愣。他和孩他娘如今都住在将军山庄子,难道不送到那边去吗? 霍惜见他没想明白,道:“爹,娘有左婶子照顾就够了,五姑带着两个孩子只怕也做不了什么。你和娘每天还在糖坊练糖……我不是信不过五姑一家,就是怕他们说漏嘴。” 霍二淮一拍大腿:“爹把这事忘了。那要不让他们住隔壁庄子?” 霍惜还是摇头。 霍二淮和杨氏现在是两个庄子换着住,练糖的时候就住糖坊的庄子,不练糖的时候就住隔壁的庄子。来来回回的,霍五娘一家跟着住,时间长了总会发现的。 “爹,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五姑姑既然领着一家过来了,让他们跟着住在庄子上,也只不过是每月领固定的工钱,还不如教他们一份挣钱的门路,以后让他们自己去闯。” “教他们一份挣钱的门路?教他们打渔?可他们不会找渔啊,船也不会划。” “不会就学。打渔也行,但现在还有更好的门路。” 霍二淮看向霍惜。 “给琼花巷送菜蔬和柴炭的船家下个月就不做了,爹不是在找人吗,不如让五姑把这活接了。咱只跟他们订个采买的价格,由着邹阿爷阿奶跟他们买下来,再送到琼花巷各家。邹阿爷阿奶能赚个辛苦钱,二姑也可以赚个差价。两方都好。自己养活自己。” 霍二淮眼睛一亮。原本只想着把他们领到庄子上,挣份长工的钱。现在倒觉得这份活计更适合他们。 他们自家一开始就是做这个活的,这其中能赚多少,他最清楚。 “行,那爹问问你五姑。” “嗯,爹辛苦些,多带他们一段时间。教他们学会划船,练水性。各乡里村里收货的路子也领他们跑一趟。将来他们做顺了,也可以像咱家以前那样,在船上开个水上杂货铺。” “好好,爹这就跟他们说去。” 一开始卫荷惦记着住二舅舅家的房船,但没想到二舅一家在城里都有宅子了。她忽然又想住在城里了。 但现在二舅又说要让他们一家在水上讨生活。卫荷抿了抿嘴。 霍五娘和卫启有些犹豫:“二哥,我俩都不会水,也不会划船啊。而且小菱这么小,要跟我们住在船上吗?” 霍二淮瞪了他俩一眼。 “我家念儿,一出生就跟我们住在船上。在水上讨生活的哪个不是全家都呆在船上的?不会就学哪有天生就会的。而且这个活,抢的船家并不少。一听原先送货的人不干了,多的是人求到我面前。你可知一月采买这些菜蔬肉蛋,柴禾的,能赚多少?” 朝他二人伸出一掌。 “至少有五两。勤快些的,再顺带在船上卖些旁的物事,运些村里紧缺的东西到村里卖,一月十两二十两都有得赚。” 夫妻俩一听,眼睛都瞪圆了:“真的一个月能挣这么多?” “你们勤快些,还不止呢。而且你们赚多少还不是你们说了算?你家里那些人如何算得出来。” 霍五娘立刻就心动了:“二哥,那我们跟你学,我们就做这个活计!” 与他们说定,霍二淮让他们先去采买些吃的用的,自己回一趟将军山,明天再来接他们。 将军山庄子上,霍二淮交待了鲍夏和吉老庄一声,说他要在外头有一段时间才回,糖坊的事交由他们盯着。二人应了,只让他放心去。 杨氏问明了情况,见他闷闷不乐的,有些奇怪:“你是怎么了,生惜儿的气?” “我生惜儿什么气?” “惜儿不相信五娘他们啊,不让他们来庄子,你不是因为这个不高兴?” “你胡说什么。我能不知道轻重?糖坊事关重大,我还能不了解?” “那你不高兴什么。” 霍二淮叹了口气:“我这妹夫软弱,嘴上说着不怕吃苦,但一听在水上讨生活,就说这不会那不会,还担心孩子吃不消。咱念儿还不是一出生就跟咱们呆在船上了?还不是健健康康活蹦乱跳?” “那还不是我养得好!”杨氏有些得意。 “对,你养得好。” 杨氏得意完就叹气:“也不是谁都能跟咱们一样什么苦都愿意吃的。也不是谁家都有咱那么好命有惜儿那样一个女儿的。他们日子能过成什么样,还得靠他们自己。反正你也给他们引了路了。” 霍二淮点头:“对,我给他们领了路,日子能不能过起来就靠他们自己了。” 在庄子上交待了一番,次日天不亮,霍二淮又划着船进了城,把霍五娘一家都带上了船。 领着他们学了几天,直到教会了他们,便给他们买了一艘跟霍家一样的船,装修得一个模样,就让他们自己去闯了。 第三百六十四章 没有机会吗 霍二淮安顿好霍五娘一家,准备去巡视自家的田产,找霍惜说了桑田的事。 “爹准备去嘉湖咱家桑田那边,找蚕农要些蚕种回来。庄子坡地上都种了桑苗,等蚕种拿回来,爹准备让庄户们养蚕。” 霍惜点头。去年在庄子上种桑,就是打算让庄仆们养蚕的。 “行,那辛苦爹打理了。等爹拿蚕种回来,我再回庄子上看看。爹你看看咱们庄户里有没有养过蚕的,若没有,再看看附近能不能请人来教,不然到嘉湖请咱家几个佃农回来教大家。” “好,爹记下了。对了惜儿,去年咱家桑田收入不错,庄子上要不要多种些桑苗?我听说很多人改稻种桑,咱家要不要跟着学?” 改稻种桑,霍惜知道。 太祖立朝的时候,就鼓励过江南百姓改稻种桑。 当初王朝初立,国库空虚,大臣们见养蚕是种粮的数倍产值,就提议改稻种桑,以充盈国库。 当时就规定,田十亩,需有一亩半种桑,三亩种棉。且朝廷会给予税收上的优惠。 但那会刚结束战乱,老百姓们内心惶恐,担心没粮吃饭,知道桑田收益高是一回事,但真正实施的也多少人。 到时没粮吃饭,钱都买不到粮食了,要那么多钱干嘛。 而如今国朝已现太平之相,一亩稻田最多不过产谷四石,而一亩桑田,养一回蚕可收近一石的蚕茧。 一斤蚕茧卖一百文,这就已经十两银子了。 若剥成生丝卖,则一斤丝是一斤蚕茧的五倍价。 三斤左右的蚕茧能出一斤生丝。而如今江浙地区一年能养三到四回蚕。扣除成本人工及桑税,一亩田至少还能落个二十两银,比种一亩地产值高多了。 改稻种桑的百姓不在少数。 去年霍家三顷桑田,光自家收的租子,卖生丝就能得八千两银子。她还跟佃农约定,佃农们得的蚕茧和生丝都只能卖回给她家。这又多收了二百多石生丝。 加上与她家交好的渔户们家里得的,广丰水在外采购回的,去年她收了近一千石生丝。光卖生丝,她就不少赚。把生丝织成丝绸赚得更多。 霍二淮心动,她理解。 想了想,说道:“爹,咱家手里三顷桑田,已经不少。两个庄子咱也种了不少桑。稻田还是留着种粮食吧。” 霍二淮连连点头:“你娘也是这么劝爹的。说咱不管多有钱,若没粮吃,有再多钱也无用。爹懂。爹就是知道你要出海,想着你可能缺银子用。” 霍惜心中感慨。 朝他笑笑:“不用担心的爹,出海的银子不缺,咱糖坊赚的也不少。不能把鸡蛋放在一个篮子里,该种粮食还是要种粮食。” “好,爹,知道了。爹这就回了,到庄子上要安排追肥的事,过两天爹还要领人去嘉湖拿蚕种。这些天就不能进城来看你和念儿了。” 霍惜点头应了,挽着他的手,送他出门。 父女俩说着改稻种桑的事,朝中也在议论这个事。 户部尚书可能是看着哗哗的银子往外流,库房里出的多进的少,急得嘴角起燎泡。向永康帝抱怨银子使得太凶了。 有官员就向永康帝建议,不若江南地区改稻种桑。 如今谁都知道桑田收入高,比种粮划算。如今又开了海禁,那番商们最喜欢卫朝的丝绸,不惜万里,也要运回国。而本朝还因为产量太少了,对丝绸的交易做了种种限制。 若能改稻种桑,丝绸多了,国库也能充盈不少。 有人同意,就有人不同意。若江南都改稻种桑了,江南百姓吃的粮食要从哪里来? “可从湖广地区调派。” “那江南百姓岂不是要吃高价粮?”一想到每年要多花好多银子买粮,那俸?低的官员心疼得直抽抽。 “桑田产值高,自可弥补买高价粮的银子。” 朝中两派人吵得不可开交。 田产多的官员自然是希望朝廷出个政策,改稻种桑的。而田产少的,没甚田产的,自然是不同意的。 永康帝呢,他不想国库多些银子吗?他要修城,要建陵,要打北方异族,哪哪不要银子? 但是失了江南粮仓,他的将士们要吃什么?吃蚕茧丝绸吗? 穆俨下了朝,被程氏叫了去。 “婶娘听说,现在大家都在议论改稻种桑的事,婶娘几个庄子,要不要也多种些桑?陛下会下政令吗?” 穆俨猜忖永康帝的心思,必不会同意下此国策的。他估计陛下今年要对北边用兵,现在还需要从江南往北边运送大量粮食。 “陛下应该不会下此政令,但现在国库缺银,估计也不会阻拦。”私下里改稻种桑的人估计不少。 “那婶娘要不要也多种一些桑苗?” 穆俨想了想,摇头:“还是维持原样吧。原先的稻田仍种稻,桑田里再看看能不能多种些桑苗。听说现在有些地方桑田改密植法,一亩桑田能多种不少桑树,婶娘可让庄头研究一番。” “好好,婶娘听你的。” 穆家跟其他人家不同。穆家三代戍边,二十万将士要吃要喝,没粮可不行。 有时候朝廷的军饷发放得不及时,或有拖欠,还需得从自家及女人们的嫁妆田里运粮支应。 从老侯爷那代起,就吩咐家中的田产要多种粮。 程氏一边想着儿子将来可能需要银钱,又可能需要大量粮食,心中左右为难,见大家都在议论,便跑来问儿子。 如今得了儿子的话,心中也就定了。 看来儿子还是需要粮食的。那她就让庄里多种些粮食,还有儿子说的什么密植法,也让庄头去研究研究,桑田能多得些收益,为什么不呢。 忙不迭地去了。 而太夫人耿氏和穆望等了那么久,没等来好消息。太夫人坐不住了,终于忍不住叫了穆俨来问。 穆俨面色淡淡:“穆展若是愿意记到我生母名下当个嫡子,陛下没准也就批了。” 这是什么意思?陛下嫌弃穆展是个庶子? “休想!我哥哥才不会过继出去!” 太夫人还在琢磨,穆望跳了起来。他哥哥有爹有娘为什么要记到别人名下! 穆俨当然知道,穆展是不会过继到程氏名下的,不说他生母不同意,君氏也不会同意的。 太夫人眉头紧皱,穆俨在皇帝跟前当差,难道这是皇帝的意思? “是陛下说穆展是庶子,才压下请封的折子?” “孙儿不知,万不敢猜忖圣意。只是听陛下偶尔会提起穆玠这个外孙。” 耿氏浑身一僵。她倒是忘了,还有个四房,还有个穆玠。 如今四房是陛下的女儿女婿,穆玠可是皇帝的亲外孙!难道展儿就没有机会了? 第三百六十五章 杨福想出海 常宁公主和驸马也获知了正厅祖孙二人的谈话内容。 夫妻二人大吃一惊。 他们从没想过让穆玠袭爵啊。皇上这是什么意思?真的要把西平侯的爵位给玠儿? 可玠儿如何守得住? 他夫妻二人一个病体沉疴,另一个是庶子且身上也没实差,玠儿又还小,这是要把他们放到火上烤啊。 常宁公主只觉得自己的病又重了几分。 眼眶含泪。她那个父皇不亲近她也就罢了,为何还不放过玠儿? 她如今这个样子,活了今天不知明天,那玠儿就是她唯一的骨血了,父皇是如何想的。她从来没想过让玠儿袭爵,只盼着他健康平安就好。 常宁公主捂着帕子咳得面无人色。 “你别着急,我一会就喊俨儿来说说话。”穆昕一边给她顺气,一边安抚她。 “你现在就去叫他。” “他现在还没下差呢。等他一回来我就喊他过来。” 穆俨刚一回府,就被穆昕守在门口的小厮叫到了四房。 “侄儿见过公主,四叔。” “快别多礼。公主听说昨日你和太夫人的话后,坐不住,想找你来问问。” 穆俨看了常宁公主一眼,见她拖着病体坐在厅中,一脸焦急,心中一叹。 “如今看来,陛下仍会压着二叔请封世子的折子。至于陛下心中如何想的,我也猜不透。穆展跟当地大土司结了亲,陛下或许不甚满意。” “那陛下可是属意你来袭爵?” 穆俨面色淡淡:“我是大房,而二房又有子嗣,如何也轮不到大房袭爵。” 那也就轮不到四房了。穆昕松了口气,看了公主一眼:“可不是这样。而且我们是四房,前头还有个三房呢。” 穆俨只笑笑。大房无子,所以过继了他。二房无嫡子,若不肯记名,要么再生一个嫡子,要么再过继一个。当然,庶子也是二房血脉,也不是不能袭爵。 三房四房也有可能,这些端看圣意。圣心难测。他不敢猜。 常宁公主掩帕咳了数声,喘匀后对穆俨说道:“我从没想过让穆玠袭爵。他担不起这个责任。” 穆俨温声道:“公主还需保重身体。如今说这些都为时尚早。侯爷身体康健,没准还能活个几十年,到时人事皆有变化。” 又没准穆玠长大,自己也想要这个爵位呢。 “俨儿,你才是父亲中意的接班人。不管是穆展还是穆望,都没有这个能力。四叔一家没有这个野望。若你想争,四叔会尽全力帮你。玠儿还小,我和公主并不想他去争这些。” 不想他出事。 任谁被架到火上烤,都不舒服。轻则伤筋动骨,重则要失性命。他从小到大,无数次死里逃生。四叔四婶一颗护子之心,他能明白。 “多谢四叔。如今是二房袭着爵,若将来陛下有望扶持穆玠,我自会辅佐他。” 常宁公主又咳了起来:“我明日就进宫向父皇表明心意。我们四房,我们玠儿从没妄想袭爵。” 穆俨劝住了她。如今常宁公主不得宠,又何苦进宫惹陛下不开心呢。 “即便公主和四叔向陛下表明心意,二房那边还是会心存芥蒂。好在他们离得远,看好穆玠做好防范就是。” 穆俨对于把四房拖下水,心中有一丝不忍。 但二房还没胆子大到敢动四房的人。常宁公主再不受宠,也是陛下骨血,穆玠也是陛下的外孙,若是穆玠出了事,二房也别想好。 正好分散二房的注意力,让他养精蓄锐几年。 云南那边自然也收到了消息。君氏摔烂了一屋子的精美瓷器。 咬碎了后槽牙。 本以为给展儿说了一门有助力的岳家,有岳家支持,请封世子一事十拿九稳,哪想到走了一个穆俨,又冒出来一个穆玠。 大意了。 原本她只盯着穆俨,现在看来,大房袭爵无望,但穆玠比展儿身份还高贵,若皇上真有意让穆玠袭爵,他们还真拦不住。 要不把展儿记在程氏名下? 不,绝不! 展儿是她辛苦十月怀胎生下来的,凭什么叫别的女人母亲?她就是心太软了,当初就该让人送程氏归天。程氏一死,侯爷扶正了她,那展儿自然就是嫡子。 二房有嫡支血脉,轮也轮不到大房袭爵。朝臣们也不答应。 如今那对母子把穆府经营得铁桶一般,如今再想要了她的命,已是鞭长莫及。 不不,一定还有机会的。她不能急,那么多年都等过来了。 经过两个月的筹备,出海一事,已万事齐备,只待装货出航。 琅光阁,隆兴号,及另一家鑫久通,都是有人脉不缺钱的主,很快就把水手护卫招募完毕。而万家也把一艘二千料的大船从别人手中买了下来。 广丰水没他们几家有能耐,但出人出钱出力的事,也从不落下。 杨福就忙得霍惜十天半月里都见不着他一面。 这日,杨福来找霍惜。 目光坚定,嘴巴却启启合合,有些出声困难。最后才憋出一句话:“惜儿,我想随船出海。” “不行!”霍惜断然拒绝,心中惊讶他的决定。 “为什么不行?”霍惜一拒绝,杨福说话也利索了。 “外祖父母盼了十几年才把你盼来,都以为杨家要绝户了。我娘多辛苦才把你养大,你要出了事,我娘可没法跟外祖父母交待。” “杨家有我姐了啊,我姐现在也有身孕了,这个孩子一定能平平安安活下来。将来我万一出事了,这个孩子就姓杨,杨家也不缺我一个。” “呸呸呸。你可别说不吉利的话。这事我不答应,我娘要知道,连夜都能从庄子跑过来。” “我知道我姐我姐夫定是不同意的,但你若同意,他们会听你的。” 杨福知道,霍惜要不同意,他是上不了船的。所以一直憋到现在才跟霍惜说。 哀求着:“惜儿,我是真的想出去看看。这些天我也跟懂倭话的人学了好些倭话,我想去。而且咱那么多重要的货,不得有个自己人跟着吗?不跟着我不放心。” “放心,我会安排咱的人跟着。一船的货丢了我也不心疼。”你要出事了,我怎么原谅自己。 霍惜坚决不同意。 杨福好说歹说就是没说动霍惜,但他并不想放弃。 ------题外话------ 感谢知足常乐,感谢20200605204943333打赏。感谢大家推荐票,评论比心,各种支持。感谢书友20190803141054675,书友20200106165923778,奔跑的兔兔,100155606,书友20220320075220488,赖皮小狐狸,识时务者123,朝花夕拾,书友20191014122103530,乔乔妹,书友20211014093303002,sunflower889,文中希,漂浮的云,书友140430170321537,lan957066,笑看风云,jojoliu,书友1*****70,书友1*****63,书友*****70,心之逸,城市菜花,chaoqiong,投的月票。爱你们 第三百六十六章 逐风踏月 杨福在霍惜这里磨了几天,被拒绝得彻底,不甘心。 瞒着霍惜跑将军山庄子去了。 杨氏对于杨福回来,很是诧异。 “不是忙得很?你姐夫几次到城里都见不着你的面,怎么跑回来了?可是出事了?念儿还是惜儿?” 杨氏坐不住了。 “他们都好,好着呢。姐你别激动。”杨福小心翼翼地扶着她坐下,看着她的大肚子,心中高兴。 上手摸了摸:“姐,我外甥没闹你吧?” 杨氏拍开他的手:“怎知是外甥,外甥女不行?” “外甥女当然也行啊。像惜儿那样,顶顶好。将来让惜儿带她。” 杨氏微笑地抚着肚子,儿子女儿都好,“你怎么跑回来了?惜儿能忙得开?” 杨福一听,默了默,他本想找他姐夫的,让姐夫帮着劝姐姐的,但姐夫去嘉兴湖州看田去了。要不要先去找姐夫?要是他把姐姐弄出个好歹来,他姐夫怕是想捶死他。 “你说啊,定是有事才跑回来,这一回来,又跟那闭紧嘴的蚌壳一样,是谁把你舌头吞了?”杨氏下手拍他,就看不得他这副死模样。 杨福任她拍了两下,安抚她:“姐,我说了你可不能生气,也别激动。” “你可快说吧!” 杨氏觉得是不是怀孕了脾气见涨,看他吞吞吐吐的,就想捶他。“你是不是欺负人家小姑娘了?做什么坏事了?” 杨福翻了个大白眼:“没有!姐你想哪去了。” “那你快说。” 见她姐情绪还好,杨福一咬牙一狠心:“我想出海。” “啥!” 杨氏以为自己听错了,“你想出海?你出海!你鬼迷心窍了你出海!家里缺你吃缺你穿还是没给你银子,你要出海?” 杨氏一脸震惊,她一把屎一把尿把他养这么大,眼看着他马上就能说亲,娶妻成家立业了,他说他想出海! 她杨春樱但凡多一个兄弟,她都不会拦他,管他爱做什么做什么。 娘当初十几年没生个儿子,被人喊绝户,最后拼着一条命把他生出来,他说他想出海? “我不同意!” “姐。” “别叫我姐。咱现在每年还能回杨家村给爹娘烧纸,你要是出了事,将来谁给他们烧纸?” “有你和我姐夫啊,还有念儿惜儿,现在姐肚子里还揣了一个,将来让他姓杨就行了啊,若是女儿,也能让她招赘。将来我老杨家不缺烧纸的人。” “我捶死你!早知你有这个想法,我当初何苦省吃俭用把你养大。” 自己的孩子生下来都没奶水吃,还紧着给他吃好的。那时候多难啊,一条被子盖不住三个人。冬天冷得直发抖,江风吹在脸上跟刀割的一般。 杨氏想起来就难过。 好在看着他长成了,眼看着就要说亲了,自己已经在给他寻摸了,他竟想出海。 见姐姐竟然抹起泪来,杨福马上就慌了,蹲在她面前,抬手想给她拭泪,被杨氏拍开了,哭了好一会。 “惜儿知道吗?” “我跟她说了,她不同意。” “所以你偷偷跑回来找我?” “姐,我是真想出海。一来我得看着咱家的货,二来我想出门长长见识。这趟去的是东洋,并不是很远,三个月到半年就能到了,一年就可以来回。快的话,七八个月就能回来了,没准我还能回来陪你过年。” “你不知道出海九死一生啊?”还回来陪她过年。 “我知道。姐,我是真的很想出去看看。想看看海的辽阔,想看看海那一边另外的世界。这一辈子不出去一趟,我不甘心。” 杨福在庄子上磨着杨氏,杨氏狠心不理他,对他没个笑脸,话都不想跟他说。 杨福也不放弃,跟屁虫一样,跟上跟下,连她姐睡觉,他都守在屋外坐在门坎上,自顾自地跟他姐絮叨。 磨了几天,杨氏见他心意已决,抹了一把泪,终于答应了下来。 姐弟二人特意回了一趟杨家村,给爹娘和杨家先人烧了几麻袋的纸钱,求他们保佑杨福此行平安。京城附近几个香火旺盛的寺庙也去烧了香,给一众佛祖捐了钱磕了头。 霍惜还不知道这些,看着马嬷嬷给她写的信,再看跪在她面前认主的四个年轻男人,愣了半晌的神。 四个前朝内宫的暗卫,孤儿出身,从小被人培养成杀手,给前朝内宫贵人当了暗卫。如今失了主。 “那你们这些年藏身何处?” “我等是暗人,没户帖没身份,只能藏身山林中,当了流民山民。” “就你们四个?” “死的只剩我们四个了。主子放心,知道我们身份的如今只有马嬷嬷了。” 霍惜一一打量他们,又去细看马嬷嬷的信。马嬷嬷信中说,得知她要出海,送四个人给他使唤。 说是她的私心。 这四人之前为旧主做事,忠心耿耿,如今前朝已灭,但他们还是不能在人前出现。马嬷嬷想让霍惜安排他们跟着出海,到时候若有幸回来,就说是从海外带回的奴从,如此就可安排他们的身份,让他们可以堂堂正正示目于人前。 “如今你们虽然没有身份,但当个流民山民,尚有命在。出海,若出事,命都没了。” “我等知晓。既有条光明大道在前,我等愿意博一博。而且有机会到海外长长见识,我等也是愿意的。” 山民流民也不是没有机会得到户帖,这中间虽然曲折些,但也不是没有机会。 如今马嬷嬷把他们送到她的面前,也是想着若他们有命回来,可以让他们光明正大地站在她的身后。而且这样可以把他们的身份洗干净,以便霍惜放心使用。 “好,那我就收下你们四个。” “见过主子。”四人冲她磕头认主。 “以后你叫逐风”,霍惜指着领头的那男人,一脸的络腮胡,但也不过二十六岁。 “你们三个,”霍惜逐一指着他们,“踏月,听雷,沐雨。” 他们中最大的是逐风,沐雨最小,只有二十三岁,踏月,听雷都是二十五岁。 旧主没了的时候,他们年纪都不大,估计也没做过太多辣手的事,这才活了下来。马嬷嬷说至今世上,只有她见过他们的脸,让她放心用。 “谢主子踢名。” 第三百六十七章 思路 等杨福和杨氏回到城里,霍惜才知道杨福跑回庄子去了,还把杨氏说服了。 “娘,你真答应舅舅出海啊?不是暂时稳住他的?” 杨福朝霍惜瞪眼,以为他听不见吗。他当然辩得出他姐是真同意还是假同意。 见杨福一脸得瑟,杨氏狠狠地剜了他一眼,再得瑟,她就收回她的话。杨福摸了摸鼻子,出去了。 “娘,你真答应啊?你只要说一声,我找人看着我舅舅,他连偷跑的机会都没有。” 杨氏叹了一口气:“他大了,我也管不住他了,想去就让他去吧。这两年出海的船多,万一咱不答应他,他偷偷跟别家的船跑了,咱可上哪寻他,想听个信都找不着地方。” 霍惜其实理解杨福那颗想出去看世界的心,她也想,很想很想。只是她还有事情做,念儿还没长大,她还没报母仇。 霍惜忽然有些惆怅。 在杨氏膝前席地而坐,头歪在她的腿上:“娘,你怨不怨我啊,要不是我想出海,舅舅也不会想跟船出海。他不出去,娘就不用这么担忧了。” 杨氏摸着她的头:“娘干嘛怨你啊。你舅舅想出海,是他自己心野了,跟你没关系。没咱家的船,他也会搭别人的船去。且让他去吧,他想看看海那边是什么样子,就让他去看。看够了,也就收心了。娘也想通了,随他去吧。” “娘,舅舅定是会平安回来的。东洋距离近,宁波也有很多船往那边去,咱别人都走过。娘别担心。” 杨氏如何不担心。 他们在江里河里打渔,浪大,都可能翻船,更何况在那海里。 而且东洋那边是什么样子,会不会被人欺负。杨氏一想到他可能回不来,就心痛得睡不着觉。 杨福见姐姐和外甥女都同意了他出海,那是乐得直蹦哒。 去钱家吃钱小虾的喜酒,脸上都挂着大大的笑,不知情地还以为他才是新郎官。 钱小虾的婚宴,霍惜没去。只杨福代表霍家去了。 没想到回城时,他把马祥带回来了。 “祥哥要跟着一起出海?”霍惜惊呆了,来回看杨福和马祥,他舅舅怎么把人忽悠一起出海的? “你别看我。我可没忽悠他。”杨福一看霍惜的表情就知道她在想什么。 你不忽悠他,他能知道你要出海? 杨福摸了摸鼻子,好吧,是他略得意了。在喜宴上多喝了几杯,就多叨叨了两句,也是担心自己回不来,跟过去的朋友们提前道个别。 哪里想到,马祥一听也跟着说要出海。 说起马吉马祥兄弟,也算是霍家极好的合作伙伴。这些年一直紧跟霍家的脚步,在外帮忙收货卖货,帮着运货到各地铺子。也赚了些银子。 他哥哥马吉,早几年就在乡下买了地,盖了屋,娶了妻,如今已有一儿一女。 马祥也说亲了,早几年就说了。 哪想到本来三年前就该成亲的,那家姑娘的父亲却去世了,要守孝三年。今年这好不容易等那姑娘出了孝,她娘又改嫁了,把她带去了新夫家。她又看上了别人,前不久跟马祥退了亲。 马祥这个郁闷。等对方等了三年多,如今二十有三了,被人退亲了。 一听杨福要出海,立刻就响应了。 “祥哥,你哥哥也同意你出海啊?”马家就剩他兄弟二人了,马吉能同意? “我哥开始不同意,但我想出去看看。如今我孤身一人,我家有我哥我侄子,也不缺我一个。再说了,等我出海回来,若有命在,拿着这一趟赚的钱,我也在外城买个小宅子,以后跟着杨福混。” 这一趟出海,五家商号联合雇佣水手船工,给的银子丰厚。普通船工都给一百两,若平安回来,再奖励五十两。若身故,身价银再付百两。 很多家庭困难的人还是想搏一搏的。 马祥这些年跟着霍家,手里应该不缺钱。应该是婚事不顺,想出海去去晦气。 霍惜朝他笑着点头:“好,欢迎祥哥的加入。一会让我舅舅领你去签生死文书,再领雇佣银子。” 杨福高高兴兴地领着马祥去了。 有个交好的朋友一起出海,这一趟也不寂寞了。钱小虾倒也想去,但他爹娘如何愿意?他新娶的妻子,岳家也不会答应的。 后面几天,有几家交好的渔家,也过来表示想出海。出去一趟能得一百五十两,若有命回来,也能在乡下买几亩地盖几间瓦房了。 如此选了一番,广丰水二十个人手已集结完毕,包括逐风他们四个。 “惜儿,那四个是什么人?”杨福有些诧异霍惜安排的人手。 霍惜便叫来他们与杨福见过,叮嘱他们一路保护好杨福。杨福见他们嗖的一下出现,又嗖地一下离开,眼珠子差点瞪了出来。 “他们以前是什么人不重要,现在他们是咱家的人。这一路他们四个会保护你。”有他们四个跟着杨福,霍惜也多少放心些。 杨福见识了他们的身手,一颗心定了几分。 五家商号在临出海前又聚到一起,商议具体的事宜。霍惜跟在杨福和沈千重的身边,出席了会议。 这次出行,各家管各家的货物和人手,但为避免有分歧,又规定了由琅光阁主导,在船上和靠港后,其余四家均听琅光阁管事的安排。其余事体均商议着来。 事情商定,定好了出航时间,各家便开始往船上码货。 一家只能带一千石的货物,广丰水带了六百石白糖和冰糖,其余为丝绸,茶叶,瓷器,各手工艺品等。 临出行前,霍惜与杨福深谈了一次。 “舅舅这回多换一些铜,锡,红铜,焰硝,硫磺,倭刀这些回来,倭国那个石见银山产银,多换些银子回来。” 霍惜跟杨福说了她看过的一个西洋商人的致富路子。 有个西洋的商人,先是在倭国换回大量的银子,然后跑到南洋产金的国家,以四比一的比率,以银换金,再把金运回他们国家,再以一金换十二银的比例,又换回大量的银子,由此获得了巨大财富。 杨福听明白了:“那我多带些金去。” 如今卫朝以一两金换十两银,金银是硬通货,他带金子去倭国,二金可换三十银,以银买倭货,或回卫朝以三十银换回三金。 第三百六十八章 霍安 永康五年四月初十,风和日丽,宜远行。 霍惜带着一家人在外城码头送走了杨福。 他们要从这里出发到宁波,再从宁波乘船出海。杨福在船头向众人挥别,渐行渐远,把手挥出了残影。 杨氏等船离了视线,船头上杨福的影子再也看不见,哭倒在霍二淮怀里。霍念眼泪汪汪抱着霍惜哭鼻子,蹭得霍惜衣裳都湿了。 霍惜望着远方出神。 第一次见到杨福的时候,那会他才十岁出头,在霍惜面前就自觉是个长辈了,处处护着霍惜。这些年来,霍惜做什么,他都在背后默默支持。 如今为了她,他又出海远行了。此一行,生死莫测。 霍惜仰头,眨去泪意。对着晴日明朗的天空,默念,母亲,你一定要保佑舅舅啊,保佑他平安归来。我们家少了他不行。 秦怀妤看着越来越远的影子,也在默念,请父亲母亲保佑他平安回来。他说过,等他回来,希望她给他机会,让他问她一句话。 秦怀妤双手在胸前交握,祈盼你平安归来,你眼里的情意,我都懂。若你平安归来,我定会给你机会,让你说说你的心里话。 一家人回了宅子,各自在自己的屋里呆坐,好半天没人说话。 霍念一会跑这个屋看看这个,一会跑那个屋安慰另一个,忙个不停。 抱着霍惜的胳膊,神情低落:“姐姐,娘还在哭。” 霍惜叹了口气,摸了摸他的头:“娘想舅舅。” “我也想舅舅。”霍念嘟了嘟嘴,“姐姐,舅舅定会平安回来的吧?” “会。舅舅一定会平安回来的。等过几日你休沐了,姐姐带你去寺里给舅舅祈福。” “好。我们每个休沐都去!让四方诸神保佑舅舅平安归来。” 杨氏难过了几日,被大伙轮番地劝,也就慢慢接受了杨福离开的事实。加上她已临近产期,也不敢哭坏了身子。 夫妻俩留在了城里。 霍惜本来要安排她住到内城宅子的,杨氏却不愿意去。说内城离博雅书塾太远,霍念上学不方便。仍是住到琼花巷。 霍二淮和霍惜怕她有个万一,早早就订好了产婆和大夫。 四月二十三日早晨,杨氏腹痛,忙慌了大家。中午,平安产下一子。 想到远行的杨福,大家一致同意给这个孩子取名“霍安”。 霍念下学回来,见娘生了弟弟,乐坏了。趴到弟弟床前,傻笑地盯着看,不肯挪窝。 “哈哈哈,弟弟比郁叔叔家的那个弟弟还小啊,这小手,小脚,才这么点大,弟弟好软哦。”夜里都不肯去睡,要看着弟弟。 霍安在娘胎里养得好,生出来六斤多,白白胖胖,得了全家人的喜欢。 杨氏和霍二淮喜极而泣,霍安,他们的儿子!盼了这么多年,才来到他们身边。 霍惜给霍安请了一个奶娘。 奶娘奶水足,和杨氏一个日,一个夜,换着喂霍安。霍安胃口好,吃得白白胖胖,满月那天,来道贺的人都夸养得好,人人争着抱他。 杨氏在城里住了下来,霍二淮则来回跑。 家里有奶娘,有丫鬟,有邹阿爷阿奶等人帮衬,霍二淮放心得很。庄子事务多,蚕种拿了回来,如今正是紧要关头,怕它们水土不服,正领着人时刻盯着。 但他又舍不得儿子,三天两头往城里跑。 再辛苦也腿脚生风,嘴角咧老高,逢人就笑。 霍五娘不能理解他这份心情。又不是没有儿子,还乐成这样。 如今她们一家算是真正融入水上生活了,每天勤快到村里收菜收蛋肉,收柴禾,又把它们运到琼花巷卖,把这个活做的得心应手。 霍五娘和卫启本来就是庄户人家出来的,村里东西值什么价,夫妻俩心里门清。寻货源,讨价还价,做得比别人还强。 许是庄户人跟庄户人更谈得来,霍五娘在村里收菜,又爱跟人聊天,打听事,村里及附近都有些什么好东西,村人又缺什么东西,她给整理得明明白白。 不仅在村里收东西,还往村里卖东西。 这一来一回,才短短两三个月时间,就已经攒了十几两银子。 夫妻二人喜得跟什么似的。 以前哪里摸过这么多银子?如今是霍二淮想拉他们去做别的活,他们都不乐意了。 夫妻二人也感恩,见杨氏生了儿子,隔三差五就送鱼虾来。 杨氏一边喝着鱼汤,一边跟霍惜感慨:“看他们日子过得好,你爹可算放心了。你爹兄弟四人,就这个妹妹,也是从小疼到大的。如今看她过得好,你爹心里高兴着呢。” “爹高兴就行。” 爹日子过得好了,想帮衬家人,霍惜不会拦着。但别来影响他们一家的生活就行。 霍惜抱着小弟弟逗弄,见他睁着眼睛,不时咂巴两下小嘴,心里喜欢。抱着他转圈,不时轻轻颠两下。 “娘,你得让爹叮嘱五姑姑,别因为有了钱,就跑到乡下得意,到时人人跑过来求爹,爹也难做。” “行,娘会叮嘱他们。也不用我和你爹叮嘱,他们自己就会捂得死死的。不然让她婆家知道了,她还能留得下银钱?他们卫家那些人自己就找上来把她的活抢了。” “那还是要叮嘱他们几句,别有钱了就置办这个置办那个,别人一看就看出来了。到时他卫家那些人眼红,这个活还不一定轮到他们做。” “娘知道,娘会提醒他们。” 七月初四,宫中忽然传出消息,徐皇后薨。时年四十六岁。 宫中传下旨意,群臣为皇后服斩衰二十七日、白衣素服百日,自初五日为始,辍朝,不鸣钟鼓。文武百官,四品以上命妇,着丧服于思善门守丧三日。京城灵谷寺,朝天宫设三日醮。 百姓皆素服三日,首饰禁用金银珠翠亦三日,停音乐祭祀百日,禁屠宰四十九日,停嫁娶百日。 一时之间,各布铺白布、麻布卖到脱销。 广丰水麻布进得多,原就主做中下层百姓布料,两间铺子仓库里存得多,每日船只也不断往京里送。 但仅一日,就卖得脱销。 京中各府各宅,门头皆挂出白布。霍惜也交待家中各处收了带颜色的物事,全家都换上素服。门上也挂出白布。 穆府,侯夫人程氏一迭声吩付府中下人急急布置,又换下锦衣华服,着丧服,和太夫人耿氏,进宫哭灵去了。 ------题外话------ 我一直觉得徐皇后早亡,与她九年生七个子女是有关系的。徐皇后将门虎女,上马能杀敌,下马能看奏折,身材素质比那会一般女子强,但也早早离世。泰姬陵的主人,阿姬曼,19年生14个子女,油尽灯枯,最后死在产床上,年38岁。令人叹息。身为女子,还是要保重自己的身子啊,悠着点啊,身体健康比什么都重要。芭蕉自从在医院躺了八天后,就不敢熬夜了。大家也别熬夜哈,健康饮食,正常作息,身体棒棒比什么都重要。 第三百六十九章 老本行 因徐后的忽然薨逝,京中各处少了许多热闹。街上行人都少了。 娉娘这会也有空寻霍惜出来喝茶了。 秋冬日温泉庄子里出的蔬菜,平时得的一些河鲜,霍惜也让人给她送去不少。娉娘得知杨氏生了小儿子,亲自给霍安做了几身小衣服。 “不知道你们会不会嫌弃。”娉娘身份特殊,怕霍家嫌弃她的这份礼物。 霍惜翻看着几身小衣服,兜被,兜帽,都用的细棉布,做工都很是精致,针脚细密,很是喜欢。 “怎么会嫌弃。平时我爹捕了河鲜,我娘总不忘让人给你送一份。我娘还问我能不能把你赎出来,以后和我们在庄子上一起生活。” 娉娘感激地笑笑。 自家人把自己卖了换钱,可这无亲无故的陌生人却从河中捞起自己,给自己以活命的机会。 “替我谢谢你娘。我如今这样挺好的。不缺吃不缺穿,万事不愁。人老色衰,我还能在楼里当个教习,教她们歌舞乐技,等将来干不动了,我再去投奔你们。” 看着面前的几身小衣服,心中叹息。怕是这辈子都不能当个母亲了。 见她想得明白,霍惜也不再劝了,各人有各人的缘法。若以后她有需要,自己自然会帮她。 因禁屠宰四十九日,连鱼都不能吃了,光吃素,杨氏和奶娘渐渐有些奶水不足。 霍安又能吃的很,两人都喂不饱他,给他饿得哇哇直哭。把杨氏和霍二淮急得都要跟着一起哭。 “爹,娘,你们抱安安回庄子上吧,看看有没有奶羊或奶牛买,给安安喂牛奶羊奶喝。” “牛奶羊奶?那能喝?” “能喝,对小孩子好着呢。挤出来,用醋或果汁菜汁中和一下,去去奶中的腥气。”用茶叶去腥也可以,但霍惜不知道这么小的孩子能不能吃茶叶水。 霍二淮和杨氏一听,便决定抱安安回庄子。 霍惜也跟了回去。 才回到庄子第二天,吉老庄就带霍二淮去买了一只奶羊回来。每日挤了好大一盆,去了腥气,喂霍安。 以为他不吃,没想到霍安只伸出小舌头舔了两下,就咕咚咕咚吃得欢了。 霍二淮和杨氏放了大大的心。 城里吃鱼不方便,怕有人举报。但这庄子上,都是自己人,在河里悄悄捞了鱼来吃,也没人看见。杨氏和奶娘的奶水也渐渐多了起来。 霍惜想着城里禁屠宰,百姓们连鱼也不能吃,这就跟吃素没两样了。城里干货铺的干肉那能有多少?满京城百万人口呢。 霍惜眼睛一转,让霍二淮叫上霍五娘一家,再加上鲍夏两口子,一起夜捕去了。 杨氏生霍安前后,霍二淮几乎都在城里了,怕鲍夏有事回城不方便,霍惜又给家里买了一条般,放在庄子里,平时庄子里要送些粮食肉蛋什么的吃食,进城也方便。 现在霍惜要夜捕,自家两条船,加上霍五娘一家,三条船夜捕刚好,都是自己人。 霍五娘卫启这几个月来,收货卖货,赚了不少,渐渐爱上了在河里飘的日子。 每天夜里临睡前,两夫妻最热衷的就是数银子了。边数边恨自己为什么不早点从家里出来,不早点来投奔二哥。 平时他们也就收货卖货,捕渔捕得少。 现在被霍二淮叫来一起捕鱼,见二哥两父女下虾笼下蟹笼,不一会就捞起重重一笼,都眼热的很,立刻决定明天也要多买几个虾笼蟹笼回来。 等夜里点灯熬蜡跟着下了几网,得了密密麻麻几船的银鱼后,夫妻二人眼睛都瞪圆了。 这是银鱼啊,这得卖多少! “你俩可千万别自己跑去夜捕,你们也看到了,咱这是三家合围,才有这个收获,而且这个网大,一家是拉不住的,到时别反被拽到水里。你们得顾着些两个孩子,若翻了船,别说我这做哥哥的没提前告诉你们。” “二哥,我们知道。这夜捕不简单,我们懂。” 卫荷和卫菱看着一网又一网的银鱼被拉上船,小嘴哇哇叫着都合不拢。两个孩子这几个月吃得好,穿得好,脸上都长了肉,也活泼开朗了不少。 “表姐,这好多鱼啊。” “是啊,好多鱼,等卖了钱,给小菱买糖吃。” “表姐也吃。”“好。表姐也吃。” 卫荷在霍惜身边帮着捡鱼,解鱼,也不时说笑几句,“表姐,你们家是靠捕鱼有钱的吗?” 霍惜手下不停,看了她一眼,见她如今穿着细棉布衣裳,再没一个补丁,笑着说道:“是啊,我爹娘捕了十多年渔,才有了如今的日子。” 捕了十几年渔吗?要那么久啊。 可现在她都听到爹娘晚上数钱,说家里存了不少银子了。家里要像表姐这样能住进城里,用不了十几年吧? 卫荷心里忽然高兴起来,也许明年家里就能送小菱去城里进学了,自己也能住进城里了。 大的鱼都放回河里了。不能宰杀,总不能整个就煮了,只能把它们放了。 霍二淮给了霍五娘二十两银子,给他们一家留了一些吃的,就把两船的银鱼都自己留下了。 分了几十份,有银鱼有虾蟹,由着霍惜和沈千重送到交好的商家和金大腿处。 剩下的留了些自家人吃的,琼花巷那边吃的,秦先生一家,书塾院长,几个先生处,剩下的都由霍二淮和鲍夏拉到渔市卖了。 这段时间肉铺停了生意,渔市街则生意旺得很。 鱼不能吃,买些虾蟹总是好的。但虾蟹量少,也满足不了全城的需要。霍二淮和鲍夏才把银鱼拉到鱼市街,就被人围了个水泄不通。 小半个时辰不到,就卖光了。买不到的人扼腕叹息,拉着霍二淮不让走,问他们明天何时再来。 霍惜和沈千重把礼送到各家门口,也得了不少回礼。 平时送金啊银的,哪有这时候的这些口腹之欲更得人心。天天吃素食,那嘴里都淡得出个鸟来。 霍惜和沈千重不过送出一篮子河鲜,就往回拿了不少回礼。这可是赚了。 霍二淮那边也把两船的银鱼卖出了大几十两的价格。鲍夏跃跃欲试,和霍二淮到外城宅子里补眠去了,晚上准备继续干。 穆俨从宫里回到家,就看到饭桌上多了一碟银鱼,还有虾。 ------题外话------ 弱弱地求波票票~拜谢了 第三百七十章 回航 “哪里来的?” “少爷你猜。” 穆俨斜了坎二一眼,也不问了,提起筷子就吃。 平时不觉得什么,这会意觉得山珍海味都比不上。不知不觉,筷子下的勤了些。 “少爷,那霍小娘子可真是个妙人。按说她去年赚了不少吧,这会竟又做回捕鱼的老本行。经她这么一弄,估计鱼市街都要热闹些了。” 穆俨吃饭很是优雅,哪怕筷子下得勤,也让人看得赏心悦目。坎二就觉得他挺喜欢看少爷吃饭的。 穆俨嘴角带了些笑意,那小骗子,挺懂时务的。 这会大家都没肉食吃,她就跑去捞河鲜,这段时间鱼市街的渔价和平时可不一样,几倍都有人抢。 这小骗子估计能赚不少。 “她送出去不少吧?” 离一在一旁笑着说道:“可不是。一些交好的商号,还有这次一起出海的隆兴号,鑫久通,兑八那里都送了。还有胜水镖局也得了一份。还有平时关照过她铺子的人,每家都送了。卫所的贺百户,严千户,卫所指挥使。连京兆府那个叫方进的衙役都得了一份。” 穆俨不由失笑,这小骗子想得真是周到。 如此一来,她广丰水想在京城出事都难。听说今年卫所的军服军被用布,还是交给广丰水。啧啧,不知惹得多少人眼红。 “太夫人,夫人,公主和四爷那里可有送去?” “送了。四爷还派人来道了谢。听说公主这些天哭灵身子越发不好了。” 坎二忽然想起什么:“公主不能吃这些鱼虾吧?” 穆俨顿了顿,又继续吃了起来。 离一瞥他一眼:“公主不能吃,四爷和玠少爷还不能吃?这二十七天的斩衰期都已经过了。” 公主做为孝女,估计这一年都不能吃肉食了。 服丧头一日,大伙在宫里都只能吃些米汤。第二日第三日才能吃些白粥。出宫时,不说婶娘和太夫人,就是他都面无人色,两腿发软。 何况公主做为孝女,几乎日日都要进宫守灵,这一年怕是日子难熬。 二十七天斩衰期不能吃肉食,四十九天禁屠宰,还是不能吃肉,但干肉腊肉,像这种虾,银鱼,反正又不屠宰,还是能吃的。 百官二十七天斩衰期后,对鱼虾需求量增大,霍二淮和鲍夏日日夜捕,白天就到处下虾笼蟹笼。 如此四十九天屠宰期过后,连霍五娘和卫启都攒了大几十两银子。夫妻二人嘴都笑歪了。 霍惜跟着去了几次,霍二淮就不让她去了,怕她熬夜伤身体。霍惜便跟沈千重商量着铺子的事。 这段时间铺子里麻布白布卖得好。 广丰水的伙计下乡时也让相熟的织户多织些麻布。同时广丰水又在悄悄地囤一些红布,及婚庆用品。 民间禁婚嫁百日,百官虽说也一样,但一年内怕是没人敢往枪口上撞的。 帝后情深,永康帝失了爱重的皇后,正伤心,百官领着朝廷的俸?,还大肆筹办婚事,怕不是当官当腻歪了。 懂事的都不会在一年内给儿女举办婚事。 那任何事都是这样,你压得狠了,反弹就越狠。 现在禁婚庆,禁鼓乐,等开禁,还不是要大肆庆祝? 悄悄囤着,先人一步,就像这回麻布白布卖得好一样。做生意,商机很重要,别等到别人都走出一步了,你才跟风。 二嘛跟在人后喝汤,在人前吃肉不好? 两人开始悄悄往库里囤货。 沈千重没有杨福在身边,有些不习惯。 看着库里,原先从吴有才那里换回来的瓷器和丝绸都被杨福带走,空出来的一大块地方,每次看着心里就堵得慌。 他也想出海,哪个男人不想四下走走看看呢。可他儿子还小,铺子事又多,也离不开他。 没想到杨福跑出去了。 “东家,杨福会平安回来的吧?” “会的,我舅舅从小过得苦,这才过了几年好日子,眼看着要成家立业了,我们全家都盼着他平安呢。” “我也盼他平安回来。下回你们家去寺里烧香,我也跟你们一块去。咱现在攒的这些红布,希望你舅舅回来,也用得上。” 霍惜摸着那些红布,笑了:“嗯,等我舅舅回来,也该成家了。这些他能用得上。” 永康五年九年,正使太监郑禾带着近三万人的船队,及爪哇,苏门答腊,锡兰,柯钦,古里等国的朝贡使节和数十船从西洋换回的异域珍品,回到刘家港。完成了首次航行。 朝中震动。 给因徐后的去逝,朝中罩上的阴霾,吹进了几许让人激动的风。 卫朝是第一次派这么多人出使海外,结果如何,谁都不知道。能不能回得来,没人敢预测。 近三万的兵士,那关乎着多少家庭?自然也关乎着大卫的脸面。 若三万人都回不来了,且第一次出使海外就没个结果,将大大打击卫朝的士气。 但他们回来了。 江南商会也在讨论着郑禾回朝的事。很多去年出海的商家,对自家船队能顺利返航又多了一份希望。很多尚在观望的商家,纷纷跑到商会里来,寻机会合伙出海。 连广丰水这么小的商号,听说都去了东洋,他们可比广丰水大多了,难道还比不上广丰水? “沈大掌柜,怎样,要不要一起出海?朝中这回定是把西洋南洋的海路摸清楚了的,这回定是能透出不少消息来。咱们跟着他们的航路走就行。” “沈大掌柜,若是你们要去西洋和南洋,得给我们留一个名额啊。” 沈千重忽然觉自己在商会里变得炙手可热了起来。 “东家,你说,朝中会把航海线路图公布出来不?” “朝中不会主动流出这种消息。但这次朝中三万人出海,消息是捂不住的。以后往西洋南洋那边,估计海上商路会顺不少。” “那咱们……” 这回郑禾带了几十船异域珍宝回来,大家都是看在眼里的。还跟来那么多外国使臣,各商家都眼热得很。 “咱们等隆兴号的船回来了再说。还要看看舅舅往东洋那边顺不顺利。” 若是杨福不能顺利回来,虽说没动用到广丰水的银子,但也会受到重创。这种结果不是霍惜想看的。 第三百七十一章 银鱼换回的金大腿 穆俨在内宫西角门当值,目不斜视。 如今皇后薨逝,皇上辍朝,日常只在西角门这边的大殿议事。穆俨当值的地点也移到西角门这里。 一少年手执画卷边走边往手里看。不时嘴角上扬。 到了大殿门口,正要往里进,忽然闻到一股什么味道,嗅了嗅鼻子。 嗯,没闻错,很香很好闻的味道,是好吃的味道。往大殿门口两个当值的侍卫那里看了一眼。 抬腿走了过去,绕着二人转圈。 “皇长孙殿下。”二人行礼。 “你怀里藏的什么?”皇长孙走到穆俨跟前。 穆俨咬了咬后槽牙,太子这个长子,鼻子这么灵的吗? 从袖里掏出一小包东西,递了过去。 朱瞻基把画作往腋下一夹,两手把那包东西打开,黄黄的,十几根手指长的物事,不知是何物,只闻着就觉得香得很。 往大殿里小心翼翼地探了探头,飞快地拿起一根就往嘴里一塞,嚼了两下,眼睛一亮,好吃! 又塞了两根。 嘴巴鼓囊着:“这是何物?” “面团。”穆俨毫无负担地说着谎。 朱瞻基看了穆俨一眼,他信他才怪,这里面明显是肉。把一个长团掰开,果然……不是肉。细瞧,竟是银鱼。 银鱼应该不是肉吧? 他这些天嘴里都淡出鸟来了。又往嘴里塞了几根。管他是肉不是。反正他方才都吃了。 穆俨带来的一小包填肚子的零食,转眼就被他吃完了。 另一个侍卫,叫叶琛,是长宁伯家的庶子。这些时日,跟大伙一样,只能吃些素食,此时见皇长孙殿下偷偷吃得香,那叫一个馋。 偷偷咽了咽口水。 又拿眼打量穆俨,这家伙鸡贼啊,竟然偷偷藏了吃食。藏了也就罢了,还偷偷吃独食,不给他吃两口。 太坏了。 穆俨握着佩刀,目视前方,只当看不见他哀怨的目光。 他早晚要练功,白天又在宫里笔挺挺地站七八个时辰,当他铁人啊。吃那些没滋没味少油少盐的素食,他腿肚子不打晃的啊。 也是坎二怂勇他几次,小骗子又刚好送来银鱼,他才偷偷在袖里揣了一小包。 不过现下也没有了。 斜眼往角落里看了一眼,见皇长孙殿下正让太监伺侯着嗽口,又往身上嗅了嗅,这才转身装着若无其事的样子进了大殿。 “皇祖父,快来看看孙儿刚做的画作……” “吃什么好东西啦?” “呃,没有……” “你年纪还小,不需要跟着皇祖父一起茹素……” 隐隐约约的说话声传出大殿,穆俨竖着耳朵听着里面气氛好,吁出一口气。 虽然这等小事,皇上不会管,但引诱皇长孙吃肉食的罪名,可大可小。自皇后薨逝后,皇上脾气阴晴不定,穆俨整日都提着心。 这会隐隐有些后悔抢了坎二的吃食了。 不一会,皇长孙出了大殿,把那幅画作扔给穆俨,“呶,赏你了。感谢你的,面团。” “谢殿下赏。” 等皇长孙带人走后,穆俨展开画作,见是一幅猫戏图,画得惟妙惟肖。大家都说皇长孙擅长画作,没想到他小小年纪就有了这么高的造诣,后生可畏。 穆俨把画作收好,又揣进怀里。 下值后,穆俨和叶琛往宫外走。叶琛忽地往穆俨怀里一探,穆俨本也没想阻止,任他打开来看。 叶琛看了一会,又还回给穆俨。“那什么面团,明天能不能给我带一份?” “不能。” “别啊,给我带一份呗。我真的快馋死了。” “馋死呗。” “你这也太无情了点……” 霍惜被坎二叫到茶肆,还有些不明情况。不知他家那个少爷因何事要见她。听说那家伙忙得脚打后脑勺,这会还有空见她? 到雅间坐定,穆俨把手里的画作推给她。 “这是什么?”霍惜接过来展开,见是一幅猫戏图。上面还有大红印章,辩了半天,不认识。 “你画的?” 穆俨摇头。霍惜狐疑地看向他,不是他画的,那干嘛莫明其妙地送她一幅别人的画作?还是没祷过的画作。 “给你送根金大腿。”穆俨说着看向她。 “金大腿?”霍惜忙去看画上的印章,还是不认识。忽然想起这厮在皇上跟前当差,眼睛瞪圆了:“皇上画的?” 穆俨翻了个白眼,什么牌面的人物自己不知道啊,还肖想皇上的墨宝。 “那是谁?”身份不低吧,不然干嘛说金大腿。 “皇长孙画的。” “皇长孙画的!” 想到坊间说皇长孙甚得皇上的心意,霍惜顿时乐了,这金大腿不错,挺粗。 “我明天一早就亲自去画坊把画给裱了,再买个檀木匣子,把它供起来。” 见小骗子乐得眼睛都快看不见了,简直没眼看。穆俨忽然想伸手把画抢回来。 次日一早,霍惜果真亲自把画拿到画坊,请人装裱。 那画坊的老板自然是识货的,见到画作眼睛都瞪圆了。 皇长孙的画,他们店能装裱到皇长孙的画?不时偷偷拿眼打量霍惜,不知眼前这个是什么人。竟然有皇长孙的画作。 要不要出钱跟对方买下来? 才开口,就被霍惜给拒了。 还怕他扣下,对方说三天后来取,她还不同意,非要立等着取。掌柜见她要走,忙说明天来取,并保证不伤一毫一厘,霍惜这才放下画作走了。 次日又亲自去取了,那老板还极为不舍地做着最后的努力,想说服她卖给画坊,当个镇店之宝,被霍惜断然拒绝了。 这是画作吗?这是金灿灿,闪瞎眼的金大腿。 千挑万选了一个匣子,把画仔细装好,捧回家,藏了起来。 想起今年八月十五,穆俨的生日,因他在宫里忙得脚不沾地,都没送他生辰礼物。想起他还特特送自己皇长孙的画作,有些觉得怠慢了这根金大腿。 想着此时秋高气爽,正是蟹脚痒的时候,便连着几天跟霍二淮去下虾笼蟹笼,得了好些螃蟹,亲自剥了,制成好几罐秃黄油给他送了过去。 穆俨想了想,皇上亲口说皇长孙能吃肉食,便又往皇长孙处送了两罐过去。得了皇长孙赏的两块白狐皮。又转手给霍惜送了去。 霍惜得到两块白狐皮,这么好的品质,少见的很。心中高兴。在作坊里想找人做成两条围脖,给两个弟弟用。 被秦怀妤亲自把活接了过去。 等拿到手的时候,给霍念试了试,他高兴地很,抱着霍惜就一顿夸。姐弟俩寻了一个休沐日拿着白狐围脖回了庄子。 ------题外话------ 感谢乔乔妹,kitty6910打赏。感谢大家投推荐票,帮忙捉虫,评论及各种支持。感谢书友4*****37,胡青霞,西宁影子,书友11*****74,颖儿宝贝,陈娘,书友4*****14,满堤柳,书友20180224092604044,zoe2888,书友150815124837923,感谢akunjohn,秋之菡萏,胡某某,书友160628180751805,grace-qi,深冬夏阳,曾韵,/dx 冰晶紫,谁是我家的太后,kitty6910蝶影遍遍,文中希,上海小女人cm,如梦领lyj,书友20190217192546714,do,书友100725235827888,书友20191023103251573,书友20191023103251573,书友854***729,萍水相逢,书友20180418184323116,喜欢太阳花的小猴子,书友12*****36,书友1*****07,河畔春晓,丁宁影子,卡菲诺娜,书友160310114146882,投的月票,拜谢了~ 第三百七十二章 不满意 杨氏拿着白狐围脖翻来覆去的看。 “这么好的东西,外头可买不到。” 现在家里有银子,她和霍二淮都舍得给几个孩子买东西,但品质这么好的皮毛,一根杂毛都没有,整块皮那么完整,有钱都买不到。 “贵人们送的。”霍惜抱着霍安逗弄,回了一句。 “那就是了。咱们这样没门没路的小老百姓,可买不到这么好的东西。我们安安可有福气了。” 杨氏乐呵呵地把白狐围脖给儿子收好。准备等冷些再给儿子用。 她儿子安安可是享了大福了。 哥哥姐姐和舅舅,都是跟着过苦日子来的,只他还在娘胎里就吃得好,现在还有奶娘照顾了,平时她忙,也不止奶娘,庄子上的人都会搭把手,争着抢着抱他。 是个有大福气的孩子。 “姐姐,给我抱抱安安。”霍念跟在一旁,仰着头伸着手要抱弟弟。 “你抱不动。” “我能抱动!” 见霍念坚持,霍惜便让他坐在椅子上,把安安放到他怀里,自己在一旁护着。 霍念抱着安安,咧着嘴笑。这坐在椅子上也借了力,还能腾出一只手,轻轻刮一刮安安软嫩的小脸蛋。 “弟弟好软哦,嗷呼,给哥哥吃一口。” 趴下脑袋张口做势要咬安安一口,给安安逗得咧着小嘴笑,还挥着拳头要推开哥哥。 见他抱得稳当,娘和奶娘也在一旁,霍惜便交待了一声,去了蚕房看蚕。 庄子上从来没养过蚕,但江南地区,种棉花种桑养蚕的人多,织户多,地里种桑养蚕收益比种田产值高,到处是养蚕人。霍二淮从嘉湖地区要来蚕种很容易。 庄子里去年就留了搭蚕房的地方。今年开春就把蚕房搭好了,养蚕的人手也找好了。 等霍惜去看的时候,这会的蚕都已被养得白胖了。已是五龄期的蚕了,这会正是食量最大的时候,一天至少要喂四到五回,再过几天就要结茧吐丝了。 马上天冷了,这一批应该是最后一批了。 几个庄妇正背着背篓往蚕床上撒桑叶。霍惜凑上去盯着看。 看了一会,正转身,差点踩到人。 扭头去看,见霍念不知什么时候跟过来了,正悄咪咪地挨着她,聚精会神地盯着正蠕动着身子吃桑叶的胖蚕看。 “姐姐,这么多,蚕啊。”密密麻麻,虫子一样,还在蠕动,沙沙响动,看得霍念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霍惜好笑地看了他一眼,见自己要挪步,皮小子还紧紧地拉住她的手不放,笑着安慰:“别怕,不咬人。这些蚕可是好东西。” “我,我不怕。” 就是,看得心里身上直发毛,霍念又抖落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见他浑身不适,霍惜牵着他走出蚕房。见他大大松了口气,颇有些好笑。 拉着他到庄子里走,见蚕房不远,有几个年纪大的庄仆正在用竹子做着什么,便拉着他过去看。 “这是竹簇,帮助蚕宝宝结茧的。”几个庄仆见是两个小主子,忙笑着解释。 “竹簇是什么?”皮小子蹲下身去看。 “这些蚕马上就要变成熟蚕了,它们准备上山结茧了,这时候就要给它们做一些供它们上山的东西,这些竹簇就是帮助它们上山吐蚕丝结茧用的。等他们结成蚕茧,就可以卖钱,或是剥解出来,就可以得到蚕丝了。” 霍念一听很是感兴趣地又往前挪动了两步,不时问两句。 霍惜听说现在养蚕人都是用竹枝,树枝或是这个竹簇帮助蚕宝宝结茧,眉头皱了皱。那这样结茧的过程中,就得有人守着蚕房,不然,小鸟马蜂,虫子什么的,容易进去把蚕吃了。 霍惜想了想,去找了戚大,让他带人去剥些麻皮来。 戚大不知道他要干嘛,但做为庄头,主子怎么要求他们便怎么去做,今年庄上养了蚕,到了年底,大伙又要多得不少赏钱,光想着心里就有劲。 等庄仆们把麻皮剥回,霍惜又指挥着他们把这些麻皮,煮了晒了。 还没等她动作,一天就过去了。 霍念跟着她在庄子上看了小弟弟,跟鲍康在庄子上狠玩了一天,次日还不到卯时,霍二淮就抱着还在熟睡的他上了船。 这小子只有一天的休沐期,还得回书塾上课呢。 杨氏在庄子的码头上,看着霍二淮抱着睡得人事不知的霍念上了船,一脸的心疼。 和站在一旁送他们的霍惜说道:“不然娘带着安安回城里吧,还能时时看顾着念儿。” “没事的娘,他现在长大了,也不能像小时候一样总粘着你和爹了。娘还是带着安安在庄子上,这样平时吃些什么,用些什么,也没那么大顾忌。” 京城现在还是满大街白衣素服的人,吃点肉都要偷偷摸摸的,不敢光明正大地吃。虽然禁屠宰期已经过了,但皇帝都还在茹素,文武百官老百姓们也不敢太大张旗鼓地买肉吃。 这时候正是攒好人缘的时候,锦衣卫们都盯着呢。 怕是今年春节都要少了些热闹劲了。 霍惜回去补了眠,睡了一觉起来,又指挥着庄仆用麻皮结麻绳网。 霍二淮从城里回来,好奇地问她要干嘛。 “我打算在蚕床上用这种麻绳网做蚕簇,到时再在上面覆上一层密密的网纱,这样给它们加一层屏障,正方便蚕宝宝结茧,也减少蚕宝宝的死亡率。” 霍二淮一听也跟着帮忙。 “爹,今年结了几次茧了?” “结了三次了。爹算过了,一亩桑田,结的茧也有七十斤。” “这么少?” 两个庄子加起来只有三十五亩桑田,一亩桑田结一石都不到的茧?那这样算的话,一年养四回蚕,两个庄子也只收不到一百石的蚕茧。 一斤蚕茧一百文,一斤丝五百文,这样算下来,两个庄子一年养蚕收入还不到一千两银子? 这个结茧率就有些低了。 霍二淮安慰她:“这已经不少了。原先两个庄子都没种过桑树,没养过蚕,这等于是白得的一千两了。” 怎么会是白得的? 两个庄子的坡地以前白放着,只不过得些灌木,冬天得些柴禾,白白浪费了田土。这收拾出来,种了桑树,又投入了人力物力,这怎的才这个收益。 江南地区养蚕都已经养熟了的。霍惜对这个结果不是很满意。 ------题外话------ 二更三更在中午哈 第三百七十三章 杨福抵倭 霍惜找霍二淮和两个庄头,及庄上养蚕的妇人了解了一番,制定了一些措施。 两个庄子今年都是头一回养蚕,经验不足,蚕的病死率比较高,结的蚕茧量不理想。 在不增加桑田的情况下,若想桑田收益高,还是要努力提高蚕的成活率,再看看能不能多养一两回蚕。以量大来增加效益。 蚕的生长周期一般为四十天左右,按道理,只要保持蚕室的温度,在有蚕叶不断供应的情况下,一年是不止能养四回蚕的。 江南地区十一月才落雪,次年四月,天就回暖了,一年养个五六回蚕,应该还是能做到的。 多得些蚕茧,多卖些钱,谁不乐意? 两个庄头听了霍惜的一番话,都表示会好好总结经验,明年努力提高产量。 此时已是秋末,想到杨福说要回来陪一家人过年的话,也不知他那边怎么样了,是否顺利。 在霍惜了解的历史里,此时的东洋各国都算是大明的藩属国。哪怕本朝叫卫朝,历史也高度重合。 明太祖时朝,对海外诸国,施行“羁縻”政策。 把朝鲜、倭国、大小琉球、安南、真腊、暹罗、占城、苏门答腊、西洋、爪哇、彭亨、百花、三佛齐、勃泥等15国,列为“不征诸夷”。 也告诫后世子孙不得随意征讨。 太祖的这个政策,是把周边的这些小国家当做藩属国,以子国来交好的。 这个政策也至使大明朝一度出现“四海咸服,万国来朝”的热闹局面。 但这其中倭国,是个特殊的民族。 历来狡猾多变,反复无常,喂他吃饱,他还想再多吃些,你退他就进。 太祖一朝,把它列为不征之国,但倭国浪人还是不断挑衅,频频犯边,不断滋扰江浙沿海居民,闹得人心惶惶,鸡飞狗跳。 太祖怒了,直接关闭了与倭国的海上商路,对倭国实行海禁。 等永乐帝上位,为治理沿海倭寇,为长治久安计,也为表示友好,在派郑和出使西洋之前,先让他带着十万水师及上国圣旨去了倭国。 永乐二年,郑和代表永乐帝向室町幕府第三任将军—足利义满,宣读旨意。 “使其自行剿寇,治以本国之法。” 那意思就是说,责成倭人自己“擦屁股”,把这些沿海浪人给收治了,并给大明一个痛快的答复。 我是上国,我断你一国的商路,与我并无多大损失,但你可能要伤筋动骨。我不治你们,并不代表我没有这个能力,我十万水师都上你家门口去了。 我让你们自治,是表示我上国的友好。 永乐帝的旨意一颁,足利义满立刻闻风而动,随即就捉了二十多个江洋大盗。 人是有点少,但这个民族就是那个鸟样。 人家都带十万水师到门口了,怎么着都得拿出个态度出来啊。 而且为了做给大明看,这位将军还下令用“蒸杀”的方法把这些海盗处以了极刑。 就是将这些海盗放在一只大甑上,下面燃起柴火,活活把他们蒸死。 足利义满之后便受到明朝封赏,与大明正式建立了外交关系。双方签订了《勘合贸易条约》,倭国也以“属国”的名义对明朝进行朝贡贸易。 永乐帝赐足利义满“倭国国王”金印一枚,赠送了冠服、文绮、金银、瓷器、书画等贵重物品,允许倭国十年一贡,同时允诺倭国商人可在江浙沿海进行贸易。 足利义满也很是谦恭地回信,自称“倭国国王”,信中对上国蹭予礼物,还回信“臣……诚惶诚恐”。 并献上“金千两、马十匹、薄样千帖、扇百本、屏风三双、铠一领、铜丸一领、剑十腰、刀一柄、砚筥一合、同文台一个。” 但可惜的是,这个民族历来就狡猾多变,反复无常,与隔壁的朝鲜与大明维持近三百年的宗藩关系不同,东南沿海维持平静的局面,也不过十几年,到永乐十五年,也就结束了。 霍惜知道后世的这段历史,只要出海的船能抗风浪,杨福此行应是无虞的。 就算遇上小股的海盗,杨福他们的船大,海盗的小舟也不敢靠近,要是靠近,船上准备的东西,也能让他们有来无回。 而此时的杨福一行,已抵达倭国的平户县。 船还未靠港,倭国的商人就闻风而动。 也不止倭国,隔壁的朝鲜,大小琉球国,还有其他岛国来的商人,甚至西洋各国来的商人,早已蜂拥而至。 东方上国来的大船靠岸了,那运来的奇珍异货,都是供不应求的,谁都想分一杯羹。 杨福在海上飘了三个月,又遇上了风暴,这会终于看到了陆地,整个人像重新活过来了一样。 带着逐风踏月听雷沐雨四个就上了岸。 在船上没事做,他跟着懂倭话的翻译日以继夜地学倭话,如今也算小有所成。还没来得及看一看平户的风景,就钻进一间酒屋,用对方能听懂的倭话叫吃的了。 倭国的东西虽然不甚合胃口,但总比在船上吃的那些东西强啊。 还有小酒喝。不错。 只是这酒壶这酒具怎么这么袖珍?这能喝几口? 等吃了两口饭,垫了下肚子,杨福也有闲情逸致观察这些异邦人了。 哎,娘勒,果真是十里不同风,百里不同俗,瞧倭人这穿着打扮,还有脚上穿的这个木屐,这不嫌冷? 再看看这屋子,不说他都忘了刚才怎么进来的了。 点头哈腰着进来,这没椅子不说,这桌子也这么矮,他才盘腿坐了一会,这两条腿就麻了。 看向逐风四人,也跟他一样,好像屁股底下有钉子一样,频繁换姿势。五人对视一眼,不由得苦笑。 五人吃饱喝足,跑到平户大街上闲逛看风景。 发现这边的房子,建得都不高,围墙也很矮,踮着脚就能看到院内的情景。邻里邻居房子都挨着,很紧凑,都是木制,地基建得高,屋子都建在木台子上。 难道是因为临海,地上太潮了? 门头上挂的灯笼,也与卫朝很不一样,多是方形的,或是长形的,像鱼尾状。 街上行人穿着木屐迈着小碎步,走得还很快。踩在石板路上,的的发出脆响。看呆了杨福几人。 第三百七十四章 明年还来吗 杨福他们的船一靠港,就受到了各方的欢迎。 才几天时间,满船的货物就已经被人出售完毕。 杨福听霍惜的话,用带去的货跟倭人换回了大量的银子。又用带去的金换了倭银,跟倭人换回他们的货物。 自家带去的六百石白糖和冰糖,在卫朝卖给番商,一石只售几十两,用了三个月时间运来倭国,一斤就卖出二两银。还遭人抢着要。 只六百石糖,就换回倭银十五万两银子。 从吴有才手里换来的百匹云锦,那是贡锦,在卫朝都是有价无市,在倭国卖了二百两一匹,百匹云锦得了二万两。那一船官瓷也得了八万两。 带来的各种扇子,螺钿攒盒,螺钿工艺品,绒花,也卖了三万两。 绢,纱,丝绸,一匹可换三十至五十两,生丝一斤可换五两,几乎都是翻十倍的价。 去年家里桑田出的生丝,及在外面收的,广丰水收了近一千石的生丝,全部送到松江自家织坊里织成丝绸了,此次全运了过来。如此又得了六万两银子。 茶叶带的不多,也得了两万两。 如此杨福这一趟带来的货,得了三十六万银子。 东西售空,杨福又接着采买货物运回国。红铜五驮五两银,一驮是二百七十斤,合一斤是十九文,运回国能卖到每斤三百文。 倭国多火山,硫磺焰硝多且便宜,一斤硫磺六文,两斤焰硝三文,运回国这些都是紧缺的物事,几乎是二十倍的利。杨福买了许多。 鹿儿岛的黑蔗糖一斤十五文,杨福直接把人家的二百石蔗糖包圆了。 又买了一些锡器,玳瑁,倭刀,剪刀,炊具之类。听说那倭刀,是将钢包在软铁上的一技法,是什么杨福不懂,但看琅光阁买了不少,也跟着买。 还买了朝鲜来的一些毛皮,狐皮,土豹皮,山獭皮,厚纸,参,黄白蜡等物。 杨福带来的一千金,在倭国换了一万五千两银子,自然比隆兴号万家木材行,带的银子及货物得用。 利用两国金银的兑换比率不同,这就多换了一半的货物。 几家人直骂他鸡贼。谁出海一趟还带那么多金子出来的?万一翻海里了,连听个响都没有。谁不是以货易货? 只这家伙偷偷带了好些金子过来。 不过要杨福说,他还想多带些金子来的,只不过一家就只能装一千石重量,他也不好多装。 交易完成,杨福便带着逐风四人,还有马祥等人,狠狠在平户及周边逛了一圈,看尽了倭国风土人情,觉得很是大开了一回眼界。 马祥还暗戳戳地问杨福:“明年你们还来不?” 杨福瞥他一眼:“你还想出来啊?” 马祥连连点头:“这趟来的时候虽然凶险,遇上风暴,但走这一趟,我死也甘心了。比一辈子窝在一个地方强。我这回可算开了一回眼界,这回去后,能增加多少谈资?这一趟,值了。” 杨福也觉得值了。 若有机会出来,他自然还想出来的。 逐风踏月四人也是一样的心情。以前他们都是暗人,连面目都不能示人,连个名字都不配有,只有代号,如今主子不仅给他们起了名字,还给了他们游历的机会。 出来这一趟,值了。 这趟回去,他们就能堂堂正正地出现在人前了。以后主子的命就是他们的命。 杨福看了逐风他们四个一眼,很是感激有他们在。 这一趟上岸,他跟倭人换货,想打他主意的人自然是多的很,想把他劫走的人也不少。 听说倭国矿藏很多,岛国地方小,到处都缺人,听说那些浪人从各个国家抢了不少奴隶回来卖给矿主挖矿。 海上活着过来了,若到了这边被人抢去挖矿了,那叫一个遭心。 好在有逐风他们在。 那些人见他是外番来的,暗中盯着他的,想偷偷把他劫走的人不少。都被逐风他们暗中出手解决了。这些人在逐风他们手里都没过几招就败了。 要不怎么说东方上国有历史底蕴呢,那功夫那身手自然是千百年一代一代传下来的。哪些这些浪人能比的。 在平户港停了将近一个月,货物也换完了,该买的也买了,大家便准备返航。 临走,杨福又买了倭国的一些海鲜,鳗鱼鲣鱼乌鱼子,黑牛黑猪肉之类,又买了很多柑橘柚及很多水果。菜蔬,活的各种牲畜,鸡鸭羊,准备养了在船上杀来吃。 还有各种豆子,准备在船上生豆芽吃。 惜儿说在海上呆久了,会得各种病,还是要多吃些菜蔬。他带来的几麻袋的菜干果干,到最后大家都来抢。 如此,他们四月末从宁波出发,八月初到达江户港,停了近一月,九月初从平户返航。 又是一年年末,广丰水依例盘账。 今年铺子里又买了五条大船,在北运河段,徐州,济宁,临清,沧州,天津,开了五个铺子。如此,南北运河各重要城池已布局完毕。 今年虽花了大价钱买船,开铺子,但年终各铺的账册上,加起来的盈利比去年的三十五万两还多了五万两。 看来海贸生意旺了,水路海路生意都跟着蒸蒸向上。 今年成绩虽没让霍惜向上跃升一个层级,仍是小贾的水平,但霍惜很是满足了。 今年北边开了铺子,运送货物及时,北平的两个铺子比去年盈利翻了一倍。带契北运河段的铺子生意都跟着翻了一番。 而宁波铺子虽开得晚,但后来居上,利用海贸大港的便利,一举成为一众铺子中盈利居首。 霍惜为了奖励宁波铺子,直接提拔了祝忠全当了铺子的掌柜,并允他年终盘点来京城汇报工作,也好让他见夏荷一面。 两父女相见,泪眼盈盈。诉说了好一番思念。 “你好好待在东家身边,要听话,跟东家多学些东西,别做背主的事。”祝忠全语言切切叮嘱。 夏荷拉着爹的手一边抹泪一边点头:“我知道。我现在跟东家学着看账本记账,以后我也给东家看铺子,看账……爹,我好想你们。” 祝忠全摸着女儿的头,这孩子才十岁,这么小就离了他们,他如何不想念。 但见她过得好,还长高了一截,放了心,“想我们就给我们去信。以后爹会经常来京城的,我们父女经常有见面的机会。” 说着掏出一个荷包,要给夏荷,夏荷给拒绝了。 “爹,我有银子,现在我每月有五钱银子的月钱,平时闲的时候我还在作坊里做活,也得了不少银子,我现在都存了十几两银子了!” “这么多?那你好好存着,想买什么就买,别不舍得花。” 夏荷点头,又把一包东西递给她爹:“这是我给爹娘和冬生秋霜买的礼物。” 祝忠全高兴地收下了:“好,我女儿都挣钱给爹娘弟妹买礼物了,那爹就收着了。你要好好听小姐的话,知道吗?” 夏荷抱着她娘给她做的一包裹的衣裳鞋袜,送走了她爹。那里面有她的衣物,也有小姐的。 盘完账,送走各位掌柜,已临近正月。 此时霍惜却听到一则消息,说有艘从倭国回来的船,翻覆在离宁波港不到百公里的大海里。 第三百七十五章 祸福难料 穆俨更早一步拿到这个消息。 立即派了人去宁波附近海域查看情况。 等消息开始在京中传开,传到霍惜耳朵里的时候,已被穆俨请到了酒楼雅间。 “消息是真的吗?船真的翻了,人和货物都没了?从倭国平户回来的船?” 见她急得跟热锅上的蚂蚁一般,知她忧心她舅舅的安危,穆俨安抚住了她。 “目前尚且不知。我已派人前往附近海域打探情况。江浙沿海渔民只说从东洋方向回来的船,具体从东洋哪国回来的不确定。可能从倭国回的,也可能是从大小琉球国,或是朝鲜,皆有可能。” “那渔民们有没有说救到活口?这个时间也不是风暴期啊,怎会翻船了?” 出海的船,至少一千料,一千五百料以上,这么大的船,又没遇上大风,怎会翻船了。 霍惜从得到消息起,整个人就坐不住。 想亲自往宁波那边看看。 若是舅舅真的出了事,她娘可怎么承受得住。 “你别着急,我一听到消息就派人前去打探了。现在才冬月,也许他们还没返航也说不定。也不一定是大风才翻的,也可能遇上暗礁岛礁了,那块水域暗礁多暗流多。也可以水手操作失误,皆有可能。” 这都回到卫朝海域了,怎还会遇上暗礁。 从宁波往平户直线距离,比从宁波往广州港距离还短,这两年又是跑熟了的线路,怎会在自家门口翻船了? 霍惜半点没被安慰到,穆俨说了很多,她都没听进去,心中惶惶不安。 这趟不过是花费十几万两银子罢了,只要人活着就好。舅舅水性好,能活着等到附近渔民救起的吧。 霍惜坐不住。 穆俨看不过去,“你还是安心呆在京城吧,这会别想着亲自去打探。打探消息的事我早已派出人手,隆兴号和其他三家也派出人手,我们消息比你快,你且安心在京城等待消息吧。” “那你一有消息,立马让人来通知我。什么消息都要告诉我,好的不好的……” 穆俨看了她一眼,点头。 霍惜坐不住,把今年的分红银子推给对方,就离席回去了。 穆俨叹了口气,吩咐离一:“让乾三坤四亲自去,一边快马一边飞鸽传书宁波那边。” “是。” 霍惜回了铺子,沈千重不在,账房说他出去打听消息了。霍惜坐了一会,没坐住,起身往裴家去。 门房却告知东家和少东家都不在,霍惜又说要找他家少奶奶。 裴佑璟妻子是万家女,万家木材行此行也一起出海,父子俩不在,问问万氏也行。 没想到门房说万氏也不在。找霍忠,也不在。 霍惜越发着急。想了想,抬腿往万家去。 才走到万家门口,发现万家大门口围了好些人。 忙举步上前打听。 “让万才兴出来!别躲在里面不出声,我们知道他们父子在家!” “对,让万才兴,万景榆出来!当初说得好好的,大家一起出海挣钱,现在出了事,就当缩头乌龟了!” “出来,万才兴,出来!” 门口群情激愤,一老妇还在大门口席地而坐,拍腿痛哭,说她可怜的儿子呦,这一回是回不来了,痛煞她了,旁边还有年轻妇人站在一旁抹眼泪。 一条街的邻居纷纷开门探头探脑,议论纷纷。 “这万家木材行,打肿脸充胖子,学人家出什么海,这会出事了吧。” “出海就出海,找那些活不下去的贫苦百姓,一二百两出一趟,多的是人愿意,带什么族中子弟。这下好了吧,出事了吧。” “万家也是好心,当初要出海,族中都跑来要分一杯羹,听说万家主推却不过,就让各家都带了好些货上船。族中有好几个子弟也跟着了。” “现在好心当驴肝肺了吧。这万家不像他们亲家裴家,人裴家是真正的家大业大,万家没那本事就别揽这个活啊,这下好了吧,竹篮打水一场空了吧。” 万家正房大厅里,万才兴坐在首座上,愁眉不展。他儿子万景榆,焦燥地走来走去。嫁出去的女儿裴万氏看不下去了。 出声道:“哥,你别走来走去了。快想想看,怎么解决门口那些人吧。” “解决,怎么解决!那就是一群吸血的水蛭!当年咱家落难时,个个都躲着咱们,等咱们发家了,又贴上来。此番见我们要出海,个个求上门来,非要塞上他们各家的货。没钱办货的,还把庶子们送到船上。不就是想分一杯羹吗?当初是怎么求咱家的?现在消息都没证实,又个个跑来要死要活。” 看了首座的父亲一眼,“要我说,这样的族人,就该远离了他们。只爹还一心想着骨肉血脉。要我说提携他们还不如提携一条狗!狗我扔根骨头,还会朝我摇尾巴!” “住口!”万才兴喝道。 这么说,是想说他连狗都不如?识人不清? 可这世道,单枪匹马的,但凡你有点钱财,大家都会盯着你。只有团结宗族的力量,家业大了,人家才不敢随意来欺。 怎奈儿子并不懂自己的苦心。 万才兴想着门口围着要说法的族人,头疼不已。 有些人,只能同甘,却不能共苦。也许经过这一番事,也是好事,能看出族里谁是真正站在他家这边的。 “爹,我公爹说现在消息还不确定,也不一定就是咱家的船。还是把门口那些族人请进来慢慢与他们商量吧。” “请进来?咱们又不是没请他们进来。是他们自己不愿进来,非要在门口造成舆论,以此逼迫咱家赔他们的钱和货!” 万景榆咬牙,“当初出海之前,本就是说好的,此行祸福难料,生死不论,赚的赔的都是他们自己的事。这倒好,才一听到有船翻了,就跑过来要咱们赔钱!” 哪有这样的族人!陌生人都没这么无情吧。 “爹,要不咱们按他们各家装的货,照市价赔给他们吧。就当咱家跟他们买下来的。” “不赔!凭什么!” 万才兴叹了一口气,看向万景榆:“按你妹妹说的办吧。” 霍惜在万家门口看了一场闹剧,心中更是不安。这万家族中都跑来要钱要人了,难道是得到什么消息了? ------题外话------ 二更三更在中午 第三百七十六章 搭把手 又过了数日,消息传回,不是他们的船。 霍惜长长吁出一口气。 这几日爹隔三差五来京城,她都不敢让他看出端倪。 到了铺子,和沈千重对视一眼,都能看出对方如释重负的表情。杨福算是在沈千重身边成长起来的,两人亦师亦友,又像长辈对待子侄。 杨福要是出了事,沈千重心里也不好受。 “东家,这旁人只看到海贸利润大,却没看到这里面凶险万分。” 霍惜点头同意:“可不是。我这几天就没睡着觉。” “我也一样。听说那任家,光要赔身价银子就要赔好几万两。”沈千重想起这两天任家绸缎铺关门清货,心中无限唏嘘。 这回翻覆的船只是任家绸缎铺的。 比之隆兴号要略小一些规模,不过在京城也算排得上号,也算经年的老字号。各地都有分铺,家中良田桑田无数。 船只跟广丰水他们这次去的船一样大,都是两千料的大船,听说招了将近三百个水手及伙计。 按等级不同,一个人至少要赔付一百两的身价银。船老大,舵手,缭手,账房,管事,这些人的身价银只会更高。 任家又是独家出海,满船的货都是自家的。估计也不止十万两的货,再加上那么大一艘船毁了,这一趟,可算伤筋动骨。 好在他们是回程,在我朝近海翻覆的,附近有出海的渔民发现了他们,还救起一些人。若在公海里,或是别国海域,估计什么都不会落下。 “听说附近海域散落着他家的各种货物,附近的渔民都跑去打捞,任家还跑去渔民家里要求他们把货还回来。” 霍惜听了深叹了口气,满船的货,一千多吨,能卖不少钱。“都被别人捡到了,哪会再还回来。” “可不是。任家现在京城的几个铺子都在清仓降价卖货了,好多人都跑去捡便宜。听说他们家还卖产业了。东家,我们要不要派人留意着?” 任家有很多田产桑田,京中的宅子铺子,各地的铺子也不少,若能买到一两样也是好的。 霍惜摇头:“这会凑上去,有趁火打劫的嫌疑。不过,同为江南商会的商家,若对方有帮助,咱也伸把手。” “是。东家仁义。” 也不是什么仁义不仁义,只不过感同身受罢了。 早几天前,以为是自家的船,霍惜心里那个焦急,若最后翻的是自家的船,别人也落井下石,自己心里肯定不好受。 做生意的都知道,别看账面上银子多,但那都压在货里,流水能动的银子其实并没多少。 而且供销之间,除非是做散客,能立马收到银钱,只要做大宗生意的,待收款很多都还在外面没收回。 不然怎么说资金链一断,就要破产呢。 看着家大业大,但是没有良性循环,账上现金流水不足,货物不断积压,应收的款项又收不回来,本该要销出的货,又销不出去,到最后就只能破产清算,卖货卖产以支付各项开支了。 如今的任家估计也是这样。 怕是一些合作商,听到他家的坏消息,都跑来退货,或取消合作协议,一挤兑就造成货物积压,各处还等银子来维持生意运转,账上现银不足,就只能卖田卖产了。 要不怎么说做生意和做投资一样,都要量力而行呢。 鸡蛋若放在一个篮子里,咣当一下全砸碎了,后手都没有。 若放在不同篮子里,这边咣当碎了,那边还有鸡蛋可以孵出小鸡,小鸡再长大再生蛋,再孵出小鸡,如此往复,东山即可再起。 霍惜叹了一口气,让沈千重和裴家万家那边通通气,自己则跑去向穆俨打探消息。 穆俨的人手还在宁波那边,船一靠近附近海域,立刻就能传信回来。 而任家那边,最终找上了广丰水,要见广丰水东家。 霍惜瞧了瞧自己的小身板,没去。让沈千重去了。 广丰水背后的东家不露于人前,各商家都在暗地里猜测。 别看人家在京城只有两间铺子,但已连续两年做卫所的军服军被生意了,听说还送了两成干股给贵人,至于是哪个贵人,没打探出来。 反正别看广丰水门脸小,但人家后面有人。 想打广丰水主意的人也不是没有。但还没出手就被人料理了。这些年,广丰水也就没人敢小瞧它。 而且人家今年还跟琅光阁,跟隆兴号一起出海了,能是什么普通排面上的人物?大家一想到广丰水的大掌柜姓沈,自动就脑补了很多。 那富可敌国的沈家,家中有个聚宝盆能生财的沈家,如今还被人津津乐道。 如今任家落难了,正卖田卖产要筹钱,很多平日交好的人家,说是要帮忙,不过是想捡任家后面的家产罢了。 任家主环顾了一圈,见只有少数几家不动声色的,扒拉了一圈,找上广丰水。 任家主本来是不想便宜了别人的,这一趟看清了很多人心。家产都是卖,为什么不寻根粗大腿卖呢? 没准以后还能沾对方的光起死回生。 任家主想把嘉湖等地的桑田铺子卖给广丰水。 说实话,霍惜很心动。 自家三顷桑田一年光卖生丝就能得万两银子。纺成丝绸,运到海外,能翻几倍的赚。若能把对方几顷桑田接手,再把他家几个铺子也接手过来,对自己当然有利。 但霍惜想了想,没这么做。 做生意,和气生财。别人有落难的时候,自家没准也有那一日。 若别人落难时,自己踩一脚,或是等着捡别人的好处,那等别人缓过气来,没准暗戳戳打压你也说不定。 万一气量小的,派人到田里铺里捣乱可就不好了。 霍惜思忖了一番,让沈千重一个人去见任家主。说广丰水愿意借他十万两银子,以帮他度过难关。 利息两分,一年后需还十二万两。 任家主没想到竟得到这样的回复,当下差点给沈千重跪了。 这个时候大家避之不及,生恐他家缓不过来,要败落了,都上门要结清货款。 愿意搭把手的也不过是按市价把他家的产业买了,欲借钱他家度过难关的人也不是没有,但没有哪一家肯借这么多的。 广丰水立刻被任家绸缎行列为亲密的,全天侯的合作伙伴。 第三百七十七章 平安归来 沈千重思虑了两天,才明白霍惜的用意。 “任家是京城老牌商号了,听说姻亲故旧不少,他家开了绸缎行也开了好几代人了。也算是底蕴深重,翻身只是时间问题。” 霍惜点头:“俗话说,船破还有底呢,底破还有三千钉呢。像任家这种经营了数代的大商号,没那么容易被打倒。” “可不是。任家主一听东家不要他家的产业,愿意借钱给他度过难关,当时愣了半晌没说出话。” 霍惜叹气:“估计也是这段时间看多了人情世故,没想到忽然有人愿意借这么多钱给他们。” 这段时间看够了世态炎凉的,又何止任家主一人。 估计万家人心中也是一千匹草泥马奔袭而过。 万家主本是打算提携族人,以借家族的力量护住自己的生意,平时对族人多有提携。此次出海,又是帮族人带货,没钱置办货物的,要塞人也都往船上塞。 这可好,一听说船翻了,不分青红皂白,就上门撒泼打滚,要赔人赔钱。 人万家刚赔了货款,赔了大笔身价银,好了,听说是别人的船翻的,又跑过来反悔。 霍惜都不知说什么好。这样拖泥带水的合作伙伴,下回不带他玩了。 再想着自己手里捏的任家抵押过来的地契文书等物,要是一年后任家还不上钱,自家也不吃亏,这些田产铺子都是正经可以换钱的。 霍惜也没有那么高尚,主要是她胆小,怕人打击报复。只想暗戳戳低调地搞钱。多一个朋友总比多一个敌人强。 任家做丝绸生意起家,几代人都做丝绸生意,手里有许多桑田,嘉湖苏杭等地有铺子有田产,京中有织坊有染坊,将来自家要是还想做海贸的生意,丝绸便是第一要带的货物。 交好这样的人家,对自家也有好处。 再说也是自己手里有钱。 今年自己准备了十五万两银子出海,交了五万两到公中,也不像其他四家要花那么多钱去备货。 自家一千石的份额里,六百石都是冰糖白糖,还有那些官瓷和云锦都是用糖从吴有才手中换回来的。也不用钱买。 其余带的货物中一半是自家作坊出来的货。不过是用银子买了些茶叶和其他一丝货罢了。 买货用的银钱不多。如此手里还有八万两。 再加上去年田里赚的,又去松江换了两回糖赚的,自己手里还有十几万两。都不需动用广丰水的银子,就可以结交这么一个大人情。 对,还是要自己手里有钱,有钱才能依着自己的心意使劲造。 不然一旦动用到广丰水的银子,耽误了铺子的正常运转,怕是要遭。公家银子和私藏银子,霍惜分得很清楚。 这便是鸡蛋不放在一个篮子里吧。 所以,头脑要绝对清醒。别把生活中的钱放到生意里,到时生意没了,生活也过不下去了,严重影响生活质量。 不然为什么女人都要有嫁妆银子呢? 还不是娘家父母怕自个女儿在婆家受欺负,自个有钱万事不愁?把嫁妆银子全拿给夫家用,最后被夫家抛弃的大有人在。 呃,想多了。 霍惜晃了晃脑袋,只觉得一脑袋的水。 反正就是想路走得顺,需有钱有人脉。得意时,没小人暗中捣鬼,失意时,没人暗中落井下石。做人做事低调,方能细水长流,霍惜和广丰水都是不打算冒尖露头的。 她借银子给任家,也没往外头说。如此又得了任家高看一眼。 如此便到了各学塾放寒假,各衙门马上要封印。宁波那边终于传回消息,自家的船靠港了。 杨福平安回来了。 消息传回庄子,杨氏和霍二淮抱着安安就跑进城来了。 去年这个时候,俩夫妻都在庄子里准备过年的事了。现在巴巴地跑进城非要等杨福。 “娘,你看你大冷天的还抱安安过来,舅舅且还有几天才能到京城呢。何苦跑来一趟,再冻着安安了。” “你娘一听你舅舅要回来了,哪里还坐得住,昨天夜里就想让我划船带她进城。” 杨氏瞪了霍二淮一眼,见霍惜要抱安安,忙把安安递到她手里。 霍惜接过安安抱在怀里,小家伙已经七个多月了,正是活泼好动的时候,谁抱都要,也不认生,见自家姐姐伸手,早就咧着小嘴伸手扑过来了。 霍惜摸了摸他的小脸蛋,再摸摸他的小手,见暖乎乎的,放了心。 “娘,你只给安安带围脖,也不做双手捂子给他戴着。”这小孩最不禁冻,要是手脚长了冻疮可不好。 “有呢,他不肯戴,一戴上自己就摘了。” “是嘛,安安这么不乖的吗,要是冻着了,可要哭鼻子了。”在他小鼻子刮了刮,小安安笑着把身子一扭,趴在霍惜肩头。 直到腊月二十八这日,杨福紧赶慢赶回到京城。 “姐,姐夫,惜儿,念儿!我回来啦!”在船头拼命地向码头上的一家人挥手。 杨氏看着他平平安安地站在船头,热泪立刻就滚了下来。 这几个月,牵肠挂肚,夜里都睡不安枕,只要听到不好的消息,就跑去庙里寺里烧香,也不知给各路神仙烧了多少香,添了多少香油,才盼得他平安回来。 “我好想你们哦。”再看杨氏的肚子,小心翼翼地问:“是外甥还是外甥女?”生怕听到不好的消息。 “外甥,好着呢,太冷了,没带出来。”杨氏抹了一把泪,拉着他的手不放。 杨福立刻松了口气。他姐终于有儿子了。 一家人往宅子里回,马祥和一众水手也都结算了银子,带着自己采买回来的货物,各回各家。霍惜,沈千重带着伙计留下卸货运货。 “主子。”逐风踏月听雷沐雨四人见过霍惜。 霍惜勉励了他们几句:“你们辛苦了。这会衙门已经封印了,等明年衙门开印我就给你们落籍。” “多谢主子。”逐风等人一颗心立刻就安定了下来。 宁波铺子出动了三条大帆船才把自家的货运了回来。再看琅光阁,裴家,万家和鑫久通也是一样,大家采买回来的货物只多不少。 霍惜和沈千重先是把杨福带回的银子运到钱庄存了,其他货品分门别类放到两个铺子的仓库及地窖。 如此忙了两天,回到庄子已是除夕日的下午。 ------题外话------ 感谢书友2020060520494333打赏。感谢大家帮忙捉虫,评论比心,各种支持,感谢书友****70,书友3****12,书友3****12,谁是我家的太后,zhaoyijin,书友131111172949689,书友20220320075220488,书友113***069,陈敏,lucia0119,书友202103001106536783804,如梦令lyj,一沙一世界,judy002,随风,书友20210725012450069,书友****65,西宁影子,神奇的妈妈,书友1****98,燕尾服6806,书友20191124112857941,单曲,嘻哈小兔,乱ooo,书友****18,书友20171208004631263,xx笑颜,书友20201107204725042,水净沙,君练央,书友140525141926461,看见、也假装,书友6****19,书友4****32,漂浮的云,慢慢看来,^球球^,alice5555,panxiaobai,赖皮小狐狸,投的月票,谢谢你们。 第三百七十八章 赚这么多 下船前,霍惜偷偷拉住杨福。 “娘让你回庄子,你磨磨蹭蹭的干嘛呢?” 杨福嘴巴张了张,心想霍惜也知他的秘密,索性也不瞒着她:“我想给秦家送些东西。” 霍惜歪着头看他:“不是给秦家送吧,是给秦家姐姐送吧。” 杨福立刻面红耳赤起来。 见他出门一趟,历练得整个人都精干圆通了不少,但提到这种事,面皮还是薄。 遂不打算逗他了,“放心吧,今年秦姐姐说会过去温泉庄子和我们一起过年。” “真的?”杨福眼睛一亮,“秦先生也同意?” “秦先生不同意,她能出门?”这舅舅,高兴傻了吧。 “那,那……” “那什么,人家只不过觉得咱家的温泉水养人,打算去泡一泡罢了,想什么呢。” 杨福一听,立刻就蔫巴了。 霍惜摇头,果然啊,人一旦恋爱起来,就会变傻。 秦怀妤都到了说亲的年纪,学生家里有一个同龄的男子,人家能不知道避着点?这都同意了,还不是秦老先生那边态度松动了? “走吧。这都除夕了,回家还有一堆事要做。”也不解释,拉着他抱着东西下了船。 回到庄子,霍念也不去逗弄弟弟了,拉着鲍康就跑去看舅舅带回来的奶牛。 跟卫朝的要么黑,要么黄的牛大为不同。两头奶牛身上竟是花的,一块白一块黑。带回来时直打蔫,这一放到庄子上的草地上,精神头都足了不少。 引得不少庄户家孩子跑来看。 “这是什么牛啊?跟咱们的牛一点都不一样。” 霍念看了几个小伙伴一眼,神情骄傲:“这叫奶牛,专门产奶的,是我舅舅从海外带回来的!” “产奶的?它又没有下崽,产奶给谁吃。” 一小孩眼睛巴巴地盯着,很是不解。蹲着往前挪了几步,凑近了看。怪不得是专门产奶的牛呢,那个地方鼓鼓的。看得眼睛都不眨。 有小孩想到庄主家买了一头奶羊挤奶给小公子吃,歪头问霍念:“你家是买来挤奶给你小弟弟吃的吗?” 有庄仆们也围过来看。 听说主家从海外专门运了两头奶牛回来,就为了给小公子吃奶用的,暗自咂舌。果然富贵人家的日子,不是寻常人能看懂的。 霍惜也站得远远的看两头奶牛,想不通杨福的脑回路。 “舅舅,你买这两头奶牛是给安安喝奶的?” “我看到大家都围着看,想买的人不少,听卖他的人说,一天能产好几十斤奶,吃了对身体好,我那会就想到我姐没养成的几个孩子,怕我姐没奶喂,就买回来了。” “那也不用买公的啊,公牛又不产奶。” 而且这个傻舅舅是忘了可以请奶娘的吗,大老远运两头牛回来,占了重量不说,货都少带不少。 “可是没有公牛,母牛也不能下崽啊,不下崽就不产奶。” 霍惜呆呆地看向他。 杨福摸了摸鼻子。他买错了? 他买了牛,其他四家都笑话他。但是他一是想着拉回来产奶,二是想着万一养不活,在船上也能杀了吃肉。船上想吃口鲜肉多难啊。 再说,带回来万一养不成,卖牛肉也成啊,京城里那牛肉卖得死贵。能卖不少银子呢。 现在朝中重稼穑,如今朝中又跟北方草原各民族不互市,牛马都缺得很,牛若不病死老死,是不能杀来吃的。 他买回来,再不济也能卖肉。 霍惜抚额,卖肉能卖几个钱。一家只能装一千石即六十吨的货,这两头奶牛就两三吨了。能少装多少货。 霍惜心疼得直抽抽。 不过看她娘那喜得逢人就夸的样子,想想,还是算了。 嗯,能产奶,也能下崽,崽又能再产奶,奶吃不完也能卖。嗯,也挺好。不过下一代小奶牛难道还要再买公牛回来配种? 霍惜又头疼了。 见杨福已跑去跟戚大交待如何喂养,如何挤奶的各种事宜了,头疼得回了院子。 回到院子,见她娘也在拉着左氏,邹阿奶等人说着奶牛的事,满脸的笑意,忙上前去抱了安安躲回了自己的屋子。 在他胖胖的小脸上戳了戳:“小安安,你现在是不缺奶吃了,长得再胖些,姐姐要抱不动你了。姐姐好心疼,你那个傻舅舅哦……” 跟安安叨叨。 安安哦哦朝她笑,手舞足蹈,霍惜把他放到床上,看他爬着玩。 不一会,香草和夏荷跑了进来:“小姐,那两头奶牛有地方住了,戚庄头带人给他们搭棚子了。” 霍惜闭了闭眼,翻倒在床上。安安还以为姐姐跟他玩,咯咯笑着朝她爬过来。 除夕夜,吃完年饭,大家在外头看霍念带着庄仆们放炮仗,霍惜和杨福及沈千重在房间里算账。 带去的货物,换回倭银三十六万两,带去的一千金又全换了货带回来。 黑蔗糖一斤十五文买了二百石,这些运回庄子练成白糖冰糖,将来再卖与番商,能换好几万两银子。 红铜买了五百石,硫磺和焰硝各一百石。 红铜价格不错,其他几家也都买了好些。但除了琅光阁跟着买了硫磺和焰硝,其他三家没人买它们。 焰硝便宜,两斤三文,运回来,能有二十倍的利。但就算买一千石焰硝,也用不到二百两银子,辛苦运回来,也不过卖个三四千两银子。 远不足以抵扣此行成本。 裴家万家及鑫久通根本没想买它们占重量。 但霍惜却有自己的计较。 硫磺焰硝红铜,都是紧缺的军需,只要把他们卖去军中,没准能抱一把大腿不说,还能换一些好处。 广丰水从打渔起家,还得多攒些人脉。路扫平了,才能更好的赚钱。 而且二百石蔗糖就能让广丰水赚不少了。 且杨福还用一千金买了好些锡器,玳瑁等工艺品,倭刀倭扇,各种刀具炊具,朝鲜的毛皮,厚纸,参,黄白腊。胡椒,香料也都买了不少。 这就不少赚了,全部卖完,估计也能有个几万两。 运去的货加上运回的货,估计这一趟能有近五十万两的收益。 这一算,惊呆了沈千重。 第三百七十九章 换好处 “能有这么多?”沈千重算了几遍,很是不敢信。 “大头还是那些糖赚回来的,卖糖就得了近十五万两银子。” 还有跟吴有才换回的官瓷和百匹云锦,也得了十万两。这两项是大头。 霍惜心中早有数。 她和杨福,沈千重算了一回其它几家采买的物资,这一趟各家二十万两还是能赚的。若自家没那些糖,所得跟其他几家差不多。 出海一趟用时一年两年,甚至更长时间。九死一生。 赚个二三十万两,算是平平。 筹备期,各家就出了五万两交到公中了,后来临开航前,各家又添了两万两,做为此行费用及两头关税。 再加上这一趟铺货买货的,及各种开支,出海一趟各家至少要花费十万两银子。 赚二十万两,也不过是拿命来博罢了。 但广丰水因为有糖,加上官瓷和云锦,买货的钱用的并不多。这一趟赚得多,也是这两项占了大头。 当然若是独家生意,赚的会更多。 但自从任家的船翻了,估计拼货出海,会成为最近两年大家的主要出海方式。钱是要赚,但风险也要防。独自出海,要是回不来了,实在是伤筋动骨。 “东家,咱的糖还瞒得住吗?”沈千重有些忧心。 霍惜扭头去看杨福。 “琅光阁知道。其他几家没问过我,估计是没看到。我们到了地方,各家都是自行去找人洽谈的。我在船上学了倭话,带着样品,很快就把糖卖了。换了银子用箱子装了回来,他们只看到我运钱回来,也不知道是多少。” 没问应该是不知道吧。 他都准备好了说辞,说是跟西洋人换的糖,然后拿来倭国卖的。至于为什么不在京城卖,当然是想运过来卖个高价。 准备了一肚子搪塞的话,没想到竟没人问他。 沈千重也觉得杨福此行运气好。 琅光阁背后是拿了广丰水干股的贵人的,那贵人是谁沈千重不知道。但琅光阁也算是自己人。 知道便知道了,他们不会跟外人说的。毕竟广丰水赚得多,年终琅光阁的主子就分得多。 “反正咱能捂着就捂着吧,悄悄赚几年的钱再说。等到捂不住了,又另说。”霍惜说道。 沈千重点头称是。 谁不想做第一个吃螃蟹的人呢。再说了,各家难道没有点自己的秘密? 大家都不相互打探,又亲近又保持一定距离,这样下次才能更好的合作。 “那硫磺焰硝和红铜,琅光阁想跟我买了去。但我没同意。”杨福看向霍惜。 他知道霍惜特意交待他采买这几样,应该是有大用的。 “琅光阁算是咱的贵人,咱不答应他,他背后的东家会不会不高兴?”沈千重有些担心。 这次出海这么顺利,也是因为隆兴号听到琅光阁要一起出海,所以大家很快就组团成功了。自家也是借了琅光阁的光。 霍惜并不担心:“琅光阁那边我会去说。” 对二人说道:“过了年,沈掌柜带着舅舅去卫所找贺百户和严千户,让他二人带你们去见宁指挥使。把硫磺焰硝和红铜卖给卫所。至于卫所要留做自用还是做人情,那是他们的事。” “咱们去年虽说又得了卫所的军服军被生意,但也只是一个卫所的生意。给了咱们两年生意,我怕眼红的人多,今年会有变故。若这些东西能换回卫所更长时间的合约,并能多给一两个卫所的合约,那咱就是赚的。” 沈千重忽地看向霍惜。 没想到小东家想这么远,竟想拿下宁指挥使手里所有卫所的生意。 霍惜摇头:“拿下所有卫所的生意,不一定。但咱的东西若能得宁指挥使的心,给咱多加一两个卫所的生意,将来就不止军服军被的生意了,这里头咱就不少赚。再说咱抱了军中的大腿,以后路能走得更顺当些。” 沈千重点头:“行,过了年我就带着杨福跑一趟。” 这两年,他们逢年过节都给卫所各位大人送礼,宁指挥使那边也是得了不少好处的。应该能照拂一二。 现在各卫所军需都缺得很,这些东西买回去都是制火器用的。 虽然听说这些火器经常炸膛,但沈千重想,外族都有火器了,我朝不可能不研制这些。不然等着挨打啊。 这些硫磺焰硝运回来能卖二十倍价,红铜十九文一斤贩回,卖三百文还多的是人抢。 但加起来不过七百石的货,用了不到二千两银子买回来,卖出去也不过能得二万两银子,即便收不到钱,只换回卫所的好处,霍惜也甘心。 三人商议了一番卖货的事,又盘好账,永康六年元日便到了。 元日是霍惜生辰,她又大了一岁。 年节里霍惜也没到处跑,她家也没什么亲戚可以走,霍家她是不想去的。所以除了呆在庄子上逗安安玩,看着霍念不闯祸,便是躲在房中看徐皇后的那本《劝善书》。 已故徐皇后,谥号“仁孝皇后”,所著劝善书原是劝诫太子及另两个儿子,希望他们向善戒恶,而编纂的一本书。 徐皇后薨逝后,永康帝大量印制,向府学县学及京城各书院学子们颁发,霍念也拿回一本。 霍惜年里闲着没事,就翻开来看。 书中分“序言”“正文”“后记”三部分。“序言”由徐皇后亲自编写,阐述了徐皇后的善恶观和编纂该书的理由。 正文共20卷,分“嘉言”“感应”两部分,收集了历代儒、释、道三教用以劝善惩恶之言行,比如,善恶皆有报;善恶由心;遵守五伦……等等。 虽然吧,跟一些《女戒》《女则》一样,都是按时下标准要求世人。但,也能打发时间,去其糟粕,取其精华,是吧。再择些好的,用来教导霍念,也是好的。 如今霍念正是塑三观的时候,可不能养歪了。她这个姐姐也没什么底蕴,就只能站在伟人的肩膀上,用伟人和前人的经验来教导他了。 在庄子上过了几天闲散日子,年初五,杨福和沈千重回了京城开铺子。霍二淮也带着一家人去了温泉庄子。 初七,又接了秦怀妤一家人来庄子上散心。 等人下了船,霍惜一看,她舅舅竟跟着来了。 ------题外话------ 暴更会有的,等我攒些稿哈 第三百八十章 不愁嫁 杨氏对于秦昌之一家的到来,那是相当热情。 她虽大部分时间都在庄子上,但秦先生家里被各路学子堵着门口来求教的事,她可是听说了的。 自家没权没势,泥腿子一个,人家肯放下架子,来教自家小子,那是祖坟冒青烟了。 见把秦家人接了来,亲自带人去把院子打扫干净了,又换上了新的被褥用具,如此还担心怠慢了他们祖孙三个。 见杨福跟着来了庄子,跟上跟下,还嫌他碍眼。 “你怎么跟着回了?不是要整理带回来的货,不用四下打点?就扔给沈掌柜一个人啊?” 杨福初回来那几天,杨氏那是恨不得把他拴在眼前,不错眼的看着。 看了几天,又觉得他烦了,这么一个大高个,在自己面前晃来晃去,也不打算说亲,也不知想个啥。 急死个人,看着就想捶他。 杨福嚅嚅的不知该说些什么好。 霍惜看他一脸囧样,捂嘴偷笑。人秦先生一家都来了,想必秦先生心里有数。不然也不会半点不避嫌,带大孙女跑来。 想了想,避着人拉着杨氏就嘀咕几句。 杨氏听得两只眼珠都差点瞪凸出来。她这傻弟弟还有这个运道呢? 人家现在虽然落难了,但好歹几代官身,秦姑娘又是娇身肉贵养出来的,跟自家糙里养出来的大大不同。 人家姑娘能看上他?莫不是她听错了? 等看到霍惜一脸确定的表情,一拍大腿,娘勒,她那傻弟弟是怎么把人家姑娘骗到手的?莫不是做了什么出格的事? 急的就要去找杨福问清楚。 霍惜忙拉住了她。虽然她也想知道她那舅舅是怎么把人家姑娘骗……不是,是哄到手的,但人家即然来了,还能跑了? 别吓着人。 “娘,你别吓着人,秦家人会在庄子上住几天,你在一旁偷偷打听就是了,别跑去大咧咧的问。万一秦家没那意思,两家以后还怎么处啊。” 杨氏一听,可不是。万一把人吓跑了,自家念儿可上哪找先生去。 不行,羊都入了圈了,还能让它跑了?不能。 立刻笑眯眯地去了,“我去问问秦姑娘还需要什么物事没有,我着人去库房里搬出来。” 而杨福也正避着人,把一个包袱塞给秦怀妤。 秦怀妤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脸色通红:“你年前都送了好些,怎的还送?” 年前这人就送了好些倭国的布匹,毛皮,锡盒,黑蔗糖,还有两根红参,这怎的还送。 “我,我回铺子收拾了一番,见这些你能用得上,便给你带了一些。这是一些毛皮,还有倭国的布匹,你家里人多……” “我家里哪里人多。”只她姐弟和祖父,哪就多了,这人莫不是傻了么。 杨福差点咬着自己舌头,“我那意思就是,就是,你家里也不止你一个……对,还有你姐姐一家……” 秦怀妤抬头看了他一眼,骂了声呆子,心里又觉得甜得很。 把包袱接了过来,也不敢看他,“你此行可还好?”年前匆匆忙忙的,也没与他说上两句。 杨福见她接了,嘴快咧到耳根了,呆傻傻地点头。 “好着呢。虽然去的时候,遇上了风暴,但我们请的水手都是有经验的,有惊无险。一路虽说也有几股海盗,想抢夺商船,但我们船大,他们也靠不过来,扔了几个土炮过去,就把他们吓跑了。还有一艘被我们把船炸漏底了……” 杨福说得漫不经心,秦怀妤却听得心惊肉跳。 “这一趟凶险的很,以后别再去了吧。” 光听着就要吓死了,还去别人国家,人生地不熟的,万一出了事,可就回不来了。 杨福一听顿住了。 秦怀妤见他不回答,抬眼看他:“你还要去吗?” 杨福挠头:“我,我想再去几趟,想多攒点银钱……随船去的水手船工,就是伙计都会带些货物去卖,又从那边采买些东西回来,一来一回的也能赚不少。铺子里虽说我分的钱不少,这些年我也攒了好些银子,但我去一趟,卖货也能得几千两,多去几趟,以后,咱们……” 见秦怀妤一张脸红透了。 忙咬了咬舌头,没再说吓人的话。 只说:“宁波到倭国的航线都是跑熟了的,你看朝中郑使领人往西洋去,去那么远不也平安回来了吗,去年九月才回,冬月又去了。我也想多跑几趟,好攒些钱,以后置些产业,将来就不愁吃喝了。将来,我……日子会好的。” 我能给你富贵安稳的日子的。 这句话杨福没说,咽了回去。 秦怀妤是个聪明的,杨福未尽的话,她自然是听出来了的。 心里只觉得从没体会过的甜,甜得腻人。 秦昌之远远地看着,隐约听了几句,哼了声。只觉得自个辛苦养大的孙女,要被饿狼叨走了。 刚转身,就看到霍家那小姑娘躲在他后面。吓了一跳。 他本就是偷偷想听饿狼怎么哄骗他家孙女的,这一转身,被人捉包了,面上那叫一个不自在。 霍惜想笑的,没胆。 装着没看见,才来的样子:“呀,秦先生,你在这里啊,我正想找你讨教一些学问来着。” 秦昌之就坡下驴,“行吧,正好我有空,有何疑问尽管问来。” 两人默默走开,没惊动杨福和秦怀妤。 霍惜按着《劝善书》上说的,摘了几句看不懂的,问了秦昌之。 得他细细指点,心窍顿开,不忘恭维了他几句,马屁拍得他极舒服。 见他情绪不错,装不在意地说了句:“哎呀,也不知我的舅娘会是什么人,我舅舅哪哪都好,就是不开窍,同龄人都抱娃了,他还光棍一个,急死个人哦。” 秦昌之瞪她:“你舅舅不开窍?” 眼瞎了吗,那是不开窍的样子? 也知霍惜在试探自己,往前挪了两步,叹了口气。 “你秦姐姐不愁嫁哦,来打听她的人多着呢,我差点给挑花了眼。她长姐也给介绍了一个,家中数人在朝,那人虽是庶子,但已非白身,已取了举人的功名。” 霍惜有些着急:“您不会同意了吧?” ------题外话------ 等我攒些稿子再加更哈,会加更的哈。今天就这些了,爱你们 第三百八十一章 过了明路 见霍惜一脸焦急,秦昌之也没说话。 且让你急一急。自己那会听说自家孙女看上杨福那个小子,他心里也焦急得很。 “秦先生,秦大儒,您不会同意了吧?” 家中是当官的,族中数人在朝,相亲对象还是有功名在身的举子。舅舅跟人一比,货比货,得扔啊。 老爷子,您这一趟来是想表明什么态度的啊。见他一脸云淡风轻,霍惜心里那个着急。 秦昌之走了两步,见霍惜急得在他跟前转圈,心中有些得意。 过了半盏茶的功夫,也不拿乔了,叹了口气:“我家落难了,三代都不能再入朝。得到怀敏的儿子这代才能科举入仕,我家这样,哪还能说得上什么好亲。” 啥意思,我家不是门好亲? 秦昌之看了她一眼,“我家即便落难了,但你家之前确实不在我的考虑名单内。” 霍惜差点跳了起来:“我家怎么了,哪不好了?” 朝他瞪眼:“秦长姐介绍的那门亲,是个庶子,上前压着几层大山,秦姐姐嫁过去,战战兢兢的,日子能过得舒心?而且我是知道的,高门大户最喜欢利益捆绑,利益互换,你家要不能拿出些什么,秦姐姐以后的日子能好?” 秦昌之何尝不知。 那家庶子,上面有姨娘,有嫡母,有祖母,有嫡兄,压了数层,他是个庶子,将来也分不到多少家产。若妻子没有丰厚的嫁妆,日子且艰难着呢。 将来若不能帮到他,他若能再进一步,指不定就看不上怀妤了。怀妤被冷落,在后宅大院里的日子必然不好过。 怀妩还是在父祖都是官威鼎盛时期,带着丰厚的嫁妆嫁进去的,如今在后宅的日子也难熬得很。 “你舅舅又有什么优势?”秦昌之吸着气,有些不甘地问霍惜。 “我舅舅当然有优势啦!” 霍惜掰着手指数:“我家人员简单,没那么多糟心事,外祖父母都没有了,秦姐姐嫁过去就能当家做主,没人给她立规矩,她爱睡到日上三竿再起,都没人管她。她天天回娘家也没人说她。” 看他一眼,甚是忧心:“秦姐姐若嫁入高门,一月能回娘家一趟就算不错了,她嫁出去了,剩你们爷孙俩可怎么过哦,将来你年纪大了,怀敏要成家立业且还有好些年呢。谁看顾他?” 秦昌之心中叹息,他如何不懂。 秦家就剩怀敏这条根了,想靠怀妩婆家照拂怀敏是不可能了。他是想给怀妤好好挑门好亲,以后也好照应怀敏一二的。 但高门大户哪是那么好相与的。怀敏也考不了科举,没有功名,连开个私塾收几个学子都不能。将来到死都是一个白身,怀妤的婆家能看上她这样的娘家? 秦昌之愁坏了。 又听霍惜说道:“我家简单,是那种朴素过日子的人家。只要秦姐姐能生养,我家是不会纳什么通房妾室的,两夫妻一心一意地过日子,不比什么都强?将来怀敏跟着姐姐姐夫住一起都行。家里还不是秦姐姐说了算?将来有姐姐姐夫照拂,帮他成家立业,您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秦晶之瞪她,这孩子,张口闭口,婚嫁,生养的,也不害躁。 不过经她这么一说,她舅舅杨福倒是一身优点了? 见他面有松动,霍惜趁热打铁:“怎样,我舅舅不错吧?” 秦昌之背着手走在前面,沉吟了番,也不给个准话,只说:“这男女婚嫁大事,岂能草率。” 就再也不肯开口了。 霍惜急得直跺脚。 但这事也的确不能着急。又一想他方才见着了舅舅避着人和秦姐姐说话,也不阻止,应该是态度软化,把舅舅列入考察对象的。 心中一喜。跑去跟杨福嘀嘀咕咕了一番。杨福兴奋得不行,也不进城了,就围着人家祖孙三人转悠。 杨福跟秦怀敏,秦怀妤等人说他一路出海的经历,围在一旁听的人多的很。 哪怕已听杨福讲过一遍,霍惜,霍念,杨氏,霍二淮等人还是听得津津有味。 秦昌之也搬着椅子坐在一旁听,听得意动不已,若不是心愿未了,他都想出海去看看外头的世界。 杨氏自从得知秦怀妤有可能会成为她的弟媳后,对人家那叫一个热情。 嘘寒问暖,亲自下厨,又悄悄拉了姑娘去泡温泉汤,说了一缸杨福的好话。从杨福尿床开始说到如今他长大。桩桩件件。 见秦怀妤听得认真,更是搜肠刮肚的,说了一桩又一桩,连杨福四岁还在尿床的事都没放过。 两家心中都过了明路,但杨氏知道秦家还在考察阶段,也不好跑到秦昌之面前给自家弟弟求亲。但秦昌之那边也没再拦着孙女与杨福接触。 天天能与佳人说上几句话,杨福高兴得都分不清南北,梦里都是甜的。 而霍念却苦得很。 本以为过年会轻松一些,可以可劲地玩,哪里知道他姐姐不知从哪请回四个高手,每天天不亮就把他从床上扒拉起来,要他出去跟四个高手习武。 他困得眼睛都睁不开,撒泼打滚,想抗议,还被姐姐狠狠地训斥了一顿。 见鲍康兴致勃勃,不知疲倦地跟着练,也不想落下鲍康太多,只好也跟着练。 逐风踏月四人,从小接受训练,不止手脚功夫历害,轻身功夫,刀箭都极为娴熟。霍念也是被对方嗖的一下飞上屋顶的功夫惊呆了,立刻手脚不软了,也不困觉了,每天勤快地跟着学。 “逐风哥哥,我以后能跟你们一样吗,嗖的一下就能上那么高的树上?” “能。小主子根骨绝佳,天赋也好,只要勤学苦练,以后定比我们还厉害。” 霍念立刻眉开眼笑,不知倦地跟着学了。 如此才学了十来天,他的异样就被武学师傅看到了。觉得这孩子不仅天赋绝佳,年里还刻苦练功,更是喜欢他。 等霍念恢复上学的时候,年也过完了。 霍惜听杨福说年纪小的听雷和沐雨,还能帮他算账,学倭话也有天赋,便让听雷和沐雨跟在了杨福身边。 逐风武功高,让他跟着霍念,一边保护他,一边给他当武学师傅。 自己只留了踏月在身边。 年一过完,霍惜知道会忙,但没想到这么忙。而且霍家的人也找来了。 ------题外话------ 感谢落地胖姑,书友20190217192546714打赏,感谢大家推投荐票及各种支持,感谢书友4****65,亚丝.金妮士,耶律隆旭,枣行,轻匆,蝶影遍遍,胖达迷妹冷冷,20200624171244338,千里琴書,梦梦的猫,涂鸦2010,20220606223023608,lin12,自由生长的树,抖抖肉糕,豆豆5988,20190504095204590,20220522094513252,wenxingege,20181213101313143,20180801192409742,20201016153146191,20170920103723370,只为沉醉,肥肥達,和与恋爱的猫,14042617135053,红苹果213,130316201322879,美人竹豆豆,160806094346404,满堤柳,柏键,就回到从前,160613003722066,mingliu2056,jk133,170101215459145,博士,20201013110543778,了了轻烟,胡某某,林晖律师,荦静,书友141201223836046,jojoliu,投的月票,感谢 第三百八十二章 你会有危险吗 过了年,一同出海的几家人开始寻门路开始卖货。 沈千重也带着杨福去了一趟卫所,经贺丰和严千户引见,见了宁指挥使。 宁指挥使见着他们手中的货,心中大喜。也不压价,按着市价全部买了下来。 又让严千户的千户所,跟广丰水签了五年的合约,把以后五年的军服军被生意给了广丰水。 还让手下另外一个卫所,也跟广丰水签了五年合约。 沈千重和杨福很是激动,禀了霍惜,给两个卫所的千户百户们都送了厚礼。贺丰和严千户,宁指挥使那边更是没有落下。把此次从倭国带回的很多珍货都送了出去。 两方皆大欢喜。卫所上下更是觉得广丰水会做人。 马祥年一过完,就用船载着自己采买回来的货进城了,得杨福指点,也卖了小几百两银子。 再加上他这一趟跟船得的一百五十两工钱,很是不少了。喜得直蹦哒,立刻在外城也买了一个小宅子,又在家乡置了二十亩田。 田地宅子才买好,很多人就跑来要把姑娘说给他。 他哥马吉一看他平安回来,还得了不少钱财,立刻给他说了一门亲,生怕他心野了,再跑出海,没落个骨血留下。 经过一冬一年的酝酿,文武百官,民间百姓,婚迎嫁娶的人多了起来,广丰水囤的大红布,婚庆用的各项物事,开始热销。 而自去年有相熟的船家跟着出海得了很多钱财后,相熟的船家纷纷跑来找杨福和霍二淮,打探他们什么时候再出海,想应征船工。 隆兴号,万家木林行,鑫久通也拉着琅光阁和广丰水商议,问什么时候再出海。 “妹妹,你这一趟赚不少吧?我可是听说你家运回来的银子就装满了船舱。”裴佑璟打趣霍惜。 “我能有你家赚的多?你家出了一趟东洋不说,去西洋的船马上也要回来了吧,还不赚得盆满钵满?” “哈哈哈,”裴佑璟哈哈大笑,“要不等我家从西洋的船回来了,我也给妹妹留个位置?” “我可不做这招人恨的事。” 人家有能力自己出海了,自己跑去分一杯羹,切下人家一块大蛋糕,算怎么回事。人家客气一番,自己也别当真了。 “你岳丈一家把事处理好没有?” 就万家那拖泥带水的模样,几个合作伙伴对他都有意见的很。 万家让京城百姓看了回热闹,连带着一起出海的几家商号,别人都以为他们翻船了,货都卖不动了。 裴佑璟把身子仰倒在椅背上,叹息:“哎,家家有本难念的经。万家做木材生意,到深山老林里去伐木,从山上就要派人去盯梢,一路山路转水路,水路转陆路,各路口关卡,都要派人盯着,一个不错眼,伐木的人走不出大山,得赔一大笔。送木材的时候,有人眼红,偷藏了,又白辛苦一趟。万家才多少人,不得靠一众族人帮着在各处盯着?” 他爹也觉得岳父做事太软,没个魄力,但时下家业大的,哪家不是靠宗族势力庇护? 单枪匹马想闯出一条路来,早被人吞吃干净了。 不然怎么把“家大”放在“业大”前头呢。 没有宗亲宗族力量,就得给人送干股,找各种门路抱大腿,求庇护。广丰水背后怕是也有人。只不知是哪家势力。 他岳丈被人围了门,赔了银子,把族人的货都按价买了回来,结果船平安回来,那些族人又反悔了。 气得他岳丈胡子都快揪秃了。 “这次万家族人给大家闹了个不痛快,影响到大家的生意,我岳丈说再托关系寻一艘船回来,咱再一起出海。” “你们还去啊?” “小霍惜,你别说你不想去?” 霍惜朝他挑了挑眉。裴佑璟就用手朝她点了点,笑了几声。 “你家财大气粗,干嘛还跟我这种小门小脸商户绑一块?等你家去西洋的大船回来了,你家哪里不能去,做独家生意不好?” “鸡蛋不要放在一个篮子里啊,是你说的吧。哥哥深觉有理。若万家再寻一条船回来,咱这生意就不算小了。小霍惜,你说,若我们有两条船,都跑东洋这条线还是分开来跑?” “大家觉得呢?” “各有支持。哥哥想听听你的想法。” 裴佑璟也不知怎么的,就觉得有时候跟霍惜说话,好像她懂得很多一样,并不觉得她是一个见识浅薄的小姑娘。 霍惜埋头寻思。 若有两艘大船,她当然是想跑不一样的线。 而且西洋南洋线,虽说路途远,但那边国家多,物产也多,香料多,名贵的珍货也多。东洋物产不足,也买不到更多的香料。 而且随着卫朝派郑禾太监出使西洋南洋各国,如今那边的国家与卫朝外交关系更友好。比不断滋扰生事的倭民海寇更是让人放心。 不过东洋也自有它的好处。 地方近,从宁波过去,不过是一千六百里,比去广州港还近,出发去西洋的船只去了一半的路程,东洋线就能打一个来回了。 去一趟西洋至少要一年半到两年时间。那广丰水要派谁去?舅舅如今还没成亲,家里是绝对不会让他跑那么远的。 “我当然是觉得跑两条线比较好。各有优势。且几家拼货能分担风险,我觉得挺好的。即便船回不来,也不会伤筋动骨。” “那妹妹是想两头都跑了?” “我是这么想。但我不比你们隆兴号家大业大,若我家想跑西洋南洋,我还不知找谁压货呢。” 总要有个可靠的管事跟船压货,她才放心。 几家经过商议,决定今年还在一起出海,船也多买一艘。至于跑两条线还是都跑东洋线,还没定论。但再加一条船,就得再寻水手和船工。 于是便一边卖货,一边悄悄做起准备来。 出了正月,二月中,永康帝北巡。 命太子监国,带着皇长孙,和一众武将乘船去了北边。张辅做为武将,也跟了去,穆俨也被点名跟着去。 临行前,听说霍念武功进步大,张辅特特忙中抽了一天空,跑来查看霍念的身手。 见他果真如武学师傅说的,进步颇大,很是欣慰。并不知霍念背后有人在家里勤教导他,只以为这孩子打了基础后,因自身天赋,进步飞快。 “今年伯伯不能来教你了,你要用心跟着武师傅学,等伯伯回来要练给伯伯看。学武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可明白?” 霍念点头,有些不舍:“伯伯,你要去哪里?” 张辅着实喜欢这个懂事听话,又肯用功的孩子,抚着他的小脑袋:“伯伯要去北边了,北边异族频频犯边,伯伯要去把它们赶跑。” 霍念听懂了,伯伯是要去北边打仗了。 眼睛一酸,上前一把抱住他,仰着头问他:“伯伯,你会有危险吗?” ------题外话------ 感谢lydia0906,110214083016838,20170416115614980,pll1230,cqcpllm,清枫影自舞,点妈12,20181123095953892,因为阅读而平视世界,燕燕于归,joanjack,150615122106619,900604,kansisi,吴平现,爱西瓜也爱冬瓜,大桥小乔,panxiaobai,妮妮卡酱,bery1501,20191212101443858,等一人归来,2019贝儿,sjs,20170517192212422,夙沙铭霜,米赛拉朵,啊呜大懒猫,小祺祺祺祺飞,如果december,20211014093303002,漫漫优优,20171208004631263,megreal,161018111126284,20171212171800022,20180218152201226,梧桐昨夜西风疾,秋之菡萏,大猫公子,robinhou,金鱼,20191212101443858,20220606223023608,lucia0119,柔声,苏七七s77,ping,如梦令lyj,杭州上面,楚凤云翔,投的月票,非常感谢 第三百八十三章 忙还是不忙 见眼前这孩子目露赤诚,满脸透着真挚,张辅俯身把他抱了起来。 等回过神也不知自己为何就做出这样的举动来。 正愣神,就见那孩子已是伸出两条胳膊圈住了自己的脖子,把头歪在了他的肩头。 张辅心里软成一摊水。 要不怎么说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呢。这徒儿从小教导着,就是亲。脸上便带了笑。 《战朱门》第三百八十三章 忙还是不忙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三百八十四章 来找活干 霍惜有些愣怔。她还是第一次见到霍家大房和三房人。 寒暄了几句,问他们来意。 霍大秦自诩身份,没说话,只拿眼打量霍惜。霍三河父子瞧着有些老实巴结,只朝她笑笑,一脸木讷的样子。 只大房的霍彤拿眼打量她后,便说是来跟二叔找活做的。 “年里,五姑回了家,听说五姑在二叔这里做活,我们便打算也过来看看。家里人口多,三房人,二十几口人,家里只十来亩地,也不够一大家子一年的嚼用。” 年里五姑回娘家,虽装得低调,但谁没看出她发达了。 手上藏的大金镯子都被阿奶扒拉了出来。两个孩子身上还带着银链子,身上穿的都是细棉布衣裳。 就是过年走亲戚装门脸也没这么装的,不是发达了是什么。 阿奶在家里骂了二叔好几天,说他提携出嫁的妹子提携外姓人,都没想过提携一大家子父母骨肉。 才过了年,就打发他们过来找二叔了。 “我爹没和五姑遇上?”爹年里回来没说什么啊。 “年里五姑婆家族里有小姑子出嫁,她是初五才回的娘家。” 怪不得呢。这要是初二和霍五娘同回霍家,她爹怕是年里要被留在霍家,回不来了。 不过霍家里还有三兄弟呢,这来了两房人,霍四畔呢?那人霍惜小时候是见过的,拦着她爹要钱,她对他的印象可不怎么好。 霍大秦默默打量二弟的这个女儿。 这些年二弟说她身子不好,从没带她回去过。瞧她还带着丫鬟,身上穿的,和这一身气质,养得真好。 听说二弟家的大儿子还送到学堂读书了,看来二弟是真发达了。每年过年还只给十两银子,怕是存了不少。这城里都有宅子了,还有看门看院子的老仆了。 当年要是招赘的人是他…… 霍大秦忙晃了晃脑袋。招赘可不是什么好事,那名声能好? 将军山的庄子里,霍二淮一早接了广丰水送到庄子上的一船蔗糖,忙着领吉老庄等人练糖,分身乏术。 今年两个孩子说还要出海,那糖的量就少不了。 若有多的,还能让沈掌柜带着往宁波和松江去卖给番商,这糖都是能卖大价钱的,可不能轻忽了。 忙了一上午,中午歇息回院子吃饭。 见杨氏正在屋里裁布料。 “安安呢?” “奶娘在哄他睡觉呢。” 见霍二淮要挪步,忙叫住了他:“你可别去看他,吵醒了他,他那大嗓门一哭,要哄半天。” 霍二淮想到小儿子那大嗓门,也是头疼。 “念儿小时候哭起来没那么响啊,掉眼泪有时候都没出声,看得人心疼。这安安简直是魔星转世,嚎起来我头皮都发麻。” 杨氏笑了起来。 “许是吃得好吧,我现在虽不喂他了,但奶娘奶水足,现在又有牛奶喂他,隔不到一时辰就吃一回,吃得白胖,嚎得声音也大。” “福儿买回来那牛,还真是好东西。一天产大几十斤的奶,咱大人都能跟着喝。喝不完的按着惜儿说的法子,做成奶粉,粉片,念儿也爱吃。” “可不是,也难为福儿大老远运了两头牛回来。你看这倭国的剪子……” 杨氏朝霍二淮扬了扬手上的剪刀:“挺好用的,锋利。” 摸了摸手上的倭布,花纹好看,都不用绣图样,还耐穿。入春了,她得紧着给几个孩子做几身单衣出来。 霍二淮看了看杨氏手里的剪子,没想到大海那边的岛国也有这样的好东西。福儿说了好些,他都想出去外头看看了。 “那红参惜儿说留两根在家里,我看我们也用不着,要不拿去卖了?也好换些钱?” 杨氏瞪他:“卖它做甚!那是活命的东西,想买都没地方寻。惜儿说留我们补身子的。再说咱现在也不缺银子。每年田地租子,都收在咱这里,咱手里有大几千两银子了吧。你还换钱,钻钱眼里了你。” “我不是给咱搂银子。两个孩子今年又要出海,听说还加了一条船,两条大船,得花二三十万两,我一想心里直打哆嗦。怕两孩子手里没钱用。” 杨氏放下手上的针线活,叹了一口气。 “他爹,你说再往前几年,咱哪能想到家里也能谈几十万两银子的生意啊,那是想都不敢想的。只想着年底能存上几贯钱就谢天谢地了,来年也能过得宽裕些。” 哪想到,如今自家城里有宅子有铺子,郊外还有庄子有产业了呢。 霍二淮也感慨:“可不是。要不是捡到惜儿和念儿,咱一家没准还在水上飘着。安安,估计也来不到世间。” 想到安安,杨氏满脸带笑。 “可不是。咱也做不了什么,把身子养好了,不拖累几个孩子就是最好的了。你不要只顾着糖坊那边,蚕房那里,你也要多上点心。惜儿对去年蚕房的收益不是很满意。” 霍二淮点头:“我知道,今年蚕的病死率应该没那么高了,养五回蚕定是没问题的。我到时看看能不能养六回蚕,一亩桑田若得一石以上的茧子,也能给两个孩子多贴补些。” 夫妻二人正说着话,庄仆来报,说城里来人了。 等霍二淮急急划着船进城的时候,霍大秦四人已在宅子里好生吃喝,并睡了一觉。 霍惜也不知如何安排他们,只在他们在宅子里休息,等让人通知霍二淮。霍大秦坐不住,拉着儿子霍彤去莫愁湖看景去了。只留了霍三河父子在宅子里。 霍三河和霍二淮一样,都是长在中间的孩子。 也不是说中间的孩子父母不疼,但年轻父母对头一个孩子肯定是带了很多期盼的,最小的孩子因为是最后一个,那也是千疼万疼的。 中间的孩子自然就少了一些期待,关注度自然就少了。 所以霍家四兄弟,大的小的还送去乡下的书塾念了两年书,中间的霍二淮家穷送去给人当赘婿了,霍三河老实巴交的,家里的十来亩地,他这房人是出力最多的。 现在到了城里,看见二哥宅子里有一块菜地,也闲不住。在菜地里倒腾,还指点一旁的邹阿爷。 霍二淮进来就看到这幅画面。 “三弟?” “二哥。” “你们怎么找到这来了?” “跟五妹要的地址。现在农闲,爹娘让我们上城里找你要些活干。” ------题外话------ 感谢书友20200605204943333打赏,感谢20190610181707546,1****94,18****17,薄雪忧岚,himes,668027,manyu626,荭雨,萧雨嫣~,ring_ring,芥茉丝儿,大猫公子,包果玉,140416192418983,握梅闻花没了,好空白,简琳,rjcissy,20201016153146191,一簑烟雨任平生,zw5221011972,yy要cc,4***65,161001101018272,regina_anuan,古情迷恋,20171229223912413,吃豆沙的猫咪,卡菲诺娜,20190907155055768,zhaoyijin,米赛拉朵,寂寞的鱼儿,敏,亂ooo,2****79,20170920165338040,lapalmaca,akunjohn,panxiaobai,honey1122,20210725012450069,20170920165338040,漫漫优优,啊呜大懒猫,140430170321537,manyu626,2019102310321573,清言小语,慧媚园特级经销商秋心,投的月票 第三百八十五章 看中他什么 因为霍家人进城,霍惜和杨福带着霍念去了内城的宅子住。 霍念现在读了两年书,懂了不少。 又觉得现在有安安了,一心觉得自己是爹娘的长子。见叔伯兄弟过来,装小大人陪着一块吃了饭,还想留下招待,被霍惜和杨福拎到了内城的宅子。 霍念长得跟霍二淮和杨氏没一点像。霍惜也不想别人多打量霍念,在他面前说酸话。 杨福是纯粹不喜欢那一家人子。 小时侯杨福跟着姐姐姐夫去霍家,那家人从来都是当他拖油瓶的,大过年的,连个饱饭都没让他吃。他才不去讨嫌,也懒得招待他们。 两人哄睡了霍念,就说出海的事。 “隆兴号他们几家都说,若要避开七八月的台风期,最迟五月初就得出发。现在是打算四月底出发,这样的话,还能回来过年。” 霍惜摸着下巴寻思,四月底想出发,这就有点赶。 自家的货倒是容易备,只装上白糖冰糖就占了大半的重量了,其余的丝绸生丝这些自家去年收上来的库里还有。 作坊做出的东西,也都留着,准备出海用,都没怎么往外卖。 自家的货准备得快,往东洋去一趟是没问题的,“其他几家货都备齐了?” 去年的水手船工都是现成的,五月初之前想去一趟东洋应该问题不大。 杨福点头:“他们几家比咱家的规模大,只往自家铺子里调货就行。只是另一条船,怕是没那么快。” 那是一定的。现在船是定好了,但还没交货。 而且要往南洋西洋那边去,水手船工也不一定好找。因为这一趟至少一年多回不来。若是不顺利,两年多几年都不一定回得来。 路途远,就意味着各种凶险。应征的水手船工就不如东洋线那么顺利了。 “惜儿,我听那几家议论,这回不打算往平户靠岸,想从太仓港出发往朝鲜的釜山港去。他们还说,回来时想到耽罗岛靠岸,换几匹马回来。” 这回去朝鲜? 去朝鲜也成,那边与卫朝的关系好,商家与商家交易,更和善些,比去倭国让人放心。 耽罗,霍惜也知道,后世叫济州岛,是著名的旅游胜地,但现在还是朝鲜流放犯人和养马地。 “你听哪家说想去耽罗岛换马的?耽罗岛是著名的养马地不假,但跟我朝的马匹交易,历来都是朝贡,官方交易,私人商家想换,怕是挺难的。就算你们能换到马匹,运回来,市舶司还能给咱留下?” 不都收缴了去? 去年朝廷以三万匹绢,两万匹绵布,换回朝鲜一万匹杂色马,合马价一匹是三匹绢两匹绵布,合银子差不多是二十两银子。 就算运回来,市舶司不收缴,一匹马拉到牛马市,估计能卖个大几十一百两,想赚回此次出海的成本,那得拉多少匹马? 而且运了马,占了重量,那每一家还能再装其他货物了? 有点不划算。 “各家并不想做马匹交易,就是觉得那边的马便宜,想买几匹回来放自家里用。”杨福说道。 留做自用? 现在军马缺得很,跟草原那边正暗戳戳准备干仗,不互市,马匹买不到。高门大户即便富裕的,家里可能也没一两匹马。也不是没钱,就是买不到。 若见着坐着牛车出行的大户人家,也别取笑,人家真不是没钱。 所以大户人家想偷偷私贩一些马匹回来,太正常不过了。 牛马市那边,马难寻,但骡马还是能买到的。有时候军中退下来的老马也能幸运地撞上。 霍惜寻思了一番:“咱家现在也不需要马来拉车。不过,若其他几家都买,咱也不好太另类,跟着买个几匹就行。太多了,打眼。还容易被人盯上,咱没权没势的,若朝廷要收缴,咱还拦不住。得不偿失。” 杨福点头:“行。那我会根据情况打算。我看去年带回的红参挺好卖的,价格也高,若今年往釜山那边去,我准备多购些回来。” 霍惜同意,又跟杨福盘了一下要带去的货,及要采买的货。 等盘好东洋线,杨福问她:“惜儿,那往西洋线,派谁去啊?要不我去西洋,让听雷沐雨两人压着货去东洋?他们俩人去年跟着走了一趟,也有经验了。西洋若没可靠的人压货,我也不放心。沈掌柜都说若找不到合适的人,那他就跑一趟。” 霍惜摇头:“沈掌柜是走不开的。铺子里的事都要靠他支应。你去西洋,娘是不会同意的。你还是老老实实跑东洋吧,今年跑回来,明年就可以跟秦姐姐定亲了。” 听到说他的亲事,杨福红了脸。 他也想平平安安的,回来好娶他的心上人。 接下来,二人便忙着出海的事。东洋的事定了,但西洋的事还没个影子。 五家人几乎天天凑在一起商议这个事。 另一艘船,万家找关系要来一艘三千料的大船,船已经定下。但有经验的水手却不好寻。一众船工好找,广丰水利用与渔户常年的友好往来,找船工便当得很。 五家人中只广丰水和万家稍微弱一点,万家找船,广丰水找船工。其他三家便通过各种关系去找水手和船老大。 马祥订了亲,但也没闲着,今年还是想跟着杨福跑东洋,拉着杨福脚不沾地去找愿意去西洋的船工和水手。 渔户们岸上没田地,都是生活穷困,不得不在水上讨生活的,一年也攒不下二三两银。 现在听说跑一趟东洋线,就能得至少一百两银子,若东家贩货顺利,回来还会有花红。若不幸身故,还能再得一笔身价银。家中人多的,都愿意去应征,想闯一闯。 这些渔户,他们的水性都是相当不错的,而且多年在水上讨生活,也能应付水上各种局面,看天气也多少会一点。 如此,广丰水很快就把去西洋的船工找好了。 而东洋的货各家也都已备好,派人先行押货去了太仓港,整装待发。 杨福临行前,终于得到秦昌之的准话,若他此趟平安回来,就允他上门求亲。把杨福乐得一蹦老高。 霍惜本来并不看好这一对。 觉得秦昌之那个板正的老头,应该不会同意舅舅娶他宝贝孙女的。 秦昌之也不是没有机会起复。只要有什么契机,遇着大赦,他家的秦怀敏就能科举入仕,挤身官家了。 和自家这样的泥腿子大大不同。 舅舅这辈子应该是不缺钱花了,但他一辈子也就是个普通的商户了,秦怀妤看中他什么了? ------题外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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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要在济宁码头停留一夜,两位管事便问霍惜要不要去寻客栈。 霍惜想着两船装满了货物,又想起数年前在淮安的不好经历,没有同意。 “还是在船上过夜吧。大伙都辛苦些,夜里警醒着些,等平安到了北平,大家都有赏。” “是。” 踏月看了看霍惜,这小主子是个姑娘,年纪又小,跟着他们同吃同住, 《战朱门》第三百九十章 黑小子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三百九十一章 抵达天津 黑小子的经历属实坎坷。 才会说话,娘就没了。家乡那边都是盐碱地,地里不长庄稼,他爹就随着人到处打零工,也顾不上他,便把他扔在家里给他奶带。 哪知他奶去年没了,他二婶哄了他,说要送他去学手艺,哪里想到是把他卖去宫里当太监。 “那个李老公在我们那边出名的很,谁不知道他是干嘛的。人家买丫 《战朱门》第三百九十一章 抵达天津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三百九十二章 想做点什么 永康二年,天津正式开工筑城,因此处为天子车驾渡河之处,故谓之“天津”。 经过几年发展,因漕运而兴,此地已由一小码头发展成为运河沿线重要城池。焕发出蓬勃生机。 蓝启胜没想到京城总部的管事会亲自过来巡铺子。热情地引了几人进去铺子后院。 霍惜暗自打量了他一眼,见他不失精明,但眉眼清正,不 《战朱门》第三百九十二章 想做点什么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三百九十三章 高价收布 霍惜说完,蓝掌柜等人都看向她。 她却只耸耸肩,没有解释。 “不能按期交货,赔偿是正常。” “以一赔十的,你见过几样这样的合约?又不是贡品。” 蓝启胜狐疑地看了霍惜一眼,又往那边铺子看了一眼,“可是这码头上的铺子也不值几个钱,就是北平的铺子也便宜的很。”人家做套收他铺子干嘛。 “铺子是没几个钱,但以一赔十,不是定金,而是货款,这不是钱?” “可那人确实是有一艘要出海的船啊。正经做生意的,干嘛做局骗人?又不是以后收手不做了。不然低头不见抬头见的……” 何苦做局?名声坏了,生意还能做下去? 谁知道呢。没准只是单纯的看不顺眼,或是有过结。 不过,“那吕掌柜听说家中经营数十年了,小有资财,北平还有铺子,这,给不起货,钱还赔不起?”都到了要清货赔铺子的地步? 蓝掌柜凑到霍惜跟前,“听说去年他儿子哄着他,拿了家中大半钱财与人拼船出海了。” 啧啧,这是屋漏偏逢连夜雨了。霍惜越发觉得他被人下套了。 搞不好出海的船也回不来了。 围观的人群散去,上门要货的人也走了。见对方佝偻着身子进了铺子,霍惜有些唏嘘。 数年前,自己与桃花渡的船家们一起,夹带了三百匹的棉布到了淮安,还是得他青眼,以六钱一匹的价格全部买了去。 当年自己头一回做那么大一宗生意,正心中忐忑没底,没想到都没多折腾,带来的三百匹棉布就被他全部买去了。价格也给的好。 霍惜抬头看了看铺子上面的“吕家布铺”牌匾,抬腿走了进去。 “对不住,我们今天不做生意。要关门清货了。”一伙计上来拦住了霍惜一行人。 “我找吕掌柜。” 那伙计心中一咯登,莫不是又有人上门要债?摸不准霍惜等人的来意,忙跑去后院通知。 “谁找我?”吕顺拧着眉头从后院出来,见是一半大小公子,愣了愣。 “小公子找我?我家铺子今天要关门盘点,不接待了。” 霍惜朝他笑笑:“听说吕掌柜与人订了合约,未能按期交货,现在交不出货,要以一赔十了?” 吕顺眉头皱得更紧。 方才在门口闹了一场,大伙都知道这事。再说从前几日开始,自家订的货未能按时到达,自己跟一众商家高价买货,这事周边的商家也都是知情的。 这人此时再提这事,是何用意? 霍惜见他拧眉不语,也没多说,只道:“我手中有布匹,足够吕掌柜交货,不知吕掌柜可有兴趣?” 什么?眼前这人手里有大量的布匹? 儿子刚被人做了套,自家订的布未能按时送到,不知是不是被人拦下了,现在这人却说手里有足够的布? 这么巧?难道眼前这人与他们是一伙的? 见吕顺眉眼不善,霍惜笑了,“吕掌柜怕是不记我了。” “你是?” “要不我们到后院一叙?”霍惜提议。 吕掌柜见旁边广丰水的蓝掌柜陪在一旁,心中松了松。但这几天实在是怕了,又一想,难道是广丰水做的局吗?听说广丰水在北平还有两间铺子。 心里如坠一块巨石,但还是引了人进了后院。 霍惜让香草他们带着季初一等人在码头逛,她只带了踏月和蓝掌柜进了后院。 吕顺的孙子正带着人在仓库盘账,见祖父带客人进来,便停了手,让人上了茶水,立于祖父身边。 霍惜看了他一眼。见他年纪虽不大,却已是一副老练的样子,看来吕掌柜把这个孙子教得好。 “小公子,我们认识?”吕顺打量霍惜,对他没有半点印象。 蓝掌柜也看了霍惜一眼,不是说初次来北方吗? 霍惜朝吕顺点头:“吕掌柜怕是不记得我了。数年前我们曾有过一面之缘,我们也做过一笔生意。” “我和小公子做过生意?” “六年前,淮安码头,吕掌柜曾买下我手中三百匹棉布。” 哦,这么一说,吕顺便记得了。 他做了这么多年生意,与形形色色人打过交道,跟几岁大的孩子做买卖,还是头一遭,也是仅此一个。自是认得的。 “原来是小公子啊。我记得你,你,姓霍是不是?你都这么大了?”吕顺重新打量他,眼睛里带了笑。 “是,小子姓霍,霍惜。” 吕顺身边的孙子吕旻,认真地打量眼前这个叫霍惜的小子。 当年祖父回来就说了与一个几岁的小子做了一笔生意,还经常以此来鼓励他,他不服输,这些年一直跟在祖父身边用心学。 如今祖父说他比两个叔叔都强,但看看眼前这个小子,看来自己还是有很大不足的。抿了抿嘴。 这一认出来,气氛顿时热络了。 吕顺也不再疑心他是一起做局的了,与他细说了一番其中的缘故。 这笔订单是他小儿子与人签下来,当时与人喝多了,也没细看合约条款,稀里湖涂就签了。 等他知道若不能及时交付,要以一赔十的时候,已经晚了。 他们利用运河做生意的,都知道因为一路要过坎过坝过闸,遇上运粮船,民船商船都是要让行漕船的,在码头排上几天队是极正常的事。 再有天气原因等等,不能按期交付是常有的事。 正常做生意的,都会预留十天半个月做为延长交付期,即便货交付不了,对方要得急,也顶多是定金不还,再多也就是赔三倍定金。 按出货额以一赔十的,这就不是正常做生意人的路数。 “我那儿子是被人骗了。”吕顺摇头叹息。 货交不上,他便打算高价从周边的商家那里,收些货回来顶上。哪怕价格给高一些,也比赔十倍来得强啊。 哪知收上来的布匹少得可怜。好些布商还不愿卖货与他。他便知道此番算是栽了。 “不知吕掌柜需要何种布料,又能给什么样的布价?” 卖谁不是卖呢。 而且这会吕掌柜都愿意高价收布了,定是不会压价的。卖他比卖别人好。大笔出货,还不压价,不比散卖强? 吕顺一脸惊喜,“霍小公子愿意卖布给我们?我愿意比市价高二成来收!” 第三百九十四章 天津置产 霍惜此次从京城出发,带了两船的粮食和布匹。 在淮安又用一百石胡椒换了二千匹蜀锦,二千匹棉布,各一万匹的麻布和土布。 如今她以六钱五分一匹的价格卖了五千匹棉布,二钱一匹的麻布,卖了一万匹,土布一钱五分卖了五千匹。 二千匹蜀锦没装船,留淮安让牛掌柜发回京城了。绸缎只带了一千匹过来,以七 《战朱门》第三百九十四章 天津置产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三百九十五章 初到北平 诸寄领着一行人,到了霍惜两年前买的五进大宅子。 两年前,听说北平要营建,霍惜让沈千重到北平置了一些产业,包括内城的这处五进大宅子。 沈千重当初买了三房下人,另两房放在庄子上,只留一房人看守宅子。 老丘头得知主家来了,忙带着一家人来见主子。 霍惜打量了他们一家,见都是老实本份之 《战朱门》第三百九十五章 初到北平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三百九十六章 教你一个法子 见季初一上窜下跳,神色焦急,还想凑近到工地上寻他爹,霍惜以眼神示意踏月,把人逮了回来。 “现在工地上忙得热火朝天的,你跑过去耽误了活计,想挨打?” “我想找我爹。” 小心翼翼地看了霍惜一眼,生怕霍惜生气。 “你这么找能找到你爹?等找到,工头鞭子没准已把你打得半死了。” 《战朱门》第三百九十六章 教你一个法子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三百九十七章 豪掷 霍惜豪掷近三万两银子又是买房子又是买铺子又是买街的。把户房典吏都惊动了。 亲自捧着舆图,告诉霍惜哪哪有好田,看向霍惜的目光如同看着一堆闪闪发光的金子。 于是第二日,由典吏亲自指了两个丈量田土的差役跟着她往郊外跑了一趟。 还驾来了衙门的马车。 这待遇,就跟霍惜前世被拉着去看房, 《战朱门》第三百九十七章 豪掷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三百九十八章 异地相逢 见那工头要把挂他腿上的初一踢开,踏月上前按住了他的肩膀。 那工头只觉一股大力,如泰山压顶一般,整个人全身力气好像被卸了一般,动弹不得。 有些惊恐地看了踏月一眼,又拿眼打量霍惜。 “对不住,是我等耽误了你们的活计”,见工地上很多人都停下手边的活,盯着这边看热闹,霍惜忙开口。 踏 《战朱门》第三百九十八章 异地相逢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三百九十九章 寻回 霍惜没想到在北平能遇见穆俨。 天塌下来有高个顶着的感觉,甚好。也没拒绝穆俨的好意,爽快地答应了他们帮着找人。 领着众人回了宅子。安慰初一:“放心在家里等消息,那少爷身边的人厉害着呢。你可别出去乱寻摸,再被人抓了去。” 初一被众人说了一通,也知他有些冲动了。 他和主子在北平人生 《战朱门》第三百九十九章 寻回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四百章 找人手 离一和坎二回到燕王府,向穆俨禀报此事。 如今少爷跟在皇上身边当差,他们都随了少爷住在原燕王府。跟着皇帝北巡的一众官员及随从也都住在燕王府。 “少爷,我试过那个踏月的身手,与我不相上下。” 穆俨有些吃惊,离一的身手他是知道的。 祖父给他的八个护卫,离一身手最好。小骗子请的这个护卫,身手竟这么了得吗?这样的人,她从何处请来的? 眉头拧紧。 “少爷,我问过霍娘子了,她言语搪塞,没说从何处请的人。只怕那踏月的来历有些不清楚。”坎二说道。 “不止这个踏月,还有另外三个人呢。之前她把那四人悄悄安排跟船去了东洋,回来就到衙门登记,只说从东洋买回来的。旁人不知道他们四人的来历,但咱们跟着一起出海,是看到广丰水悄悄把他们安置在船上的。” 离一提醒坎二。 穆俨手指在桌上敲着。之前他一直忙,在京城时,都忘了问她那四人的来历。 不过就是问她,怕是也不会跟他说实话。 今天离一试了踏月的身手,打了个平手,看来另外那三人身手也不弱。 像离一坎二他们八个,是从小被穆家培养起来的,花了无数心血。这样的护卫只能是有底蕴的人家能培养得起的。 再有就是江湖门派培养出来的弟子。 但观他们四人,并不是江湖中人,与江湖中人做派迥异。倒是与一些高门大户培养出来的暗人极像。 穆俨沉吟着,离一眼神担忧:“也不知霍娘子从何处请来的,另外三人若都跟踏月一样的身手,这样的四人,若不能收拢住他们,怕会反噬。” 坎二却并不担心:“这样的高手,既愿意与霍娘子签下身契,应是认她为主了。” 他们八人从小与少爷一起训练,一起长大,只认少爷一人。而踏月这样的人,身手这么厉害,能甘心卖身认主,定是认可了霍娘子的。 只是,“他们身手这么好,跟着霍娘子,有些可惜了。”怕是英雄无用武之地。 离一却不认同。 像他们那样的人,打打杀杀的,怕是早已厌倦,并不想建功立业吧。藏于暗处不见天日,怕是更想过寻常人的日子。 听他二人说了一通,穆俨面色未松。 他从小谨慎小心惯了,知人与人的相处,定是有利益纠葛。 与离一他们从小跟在他身边不同,踏月他们四个半路投身过来,若小骗子不能把人收拢,怕是他们的忠心有限。 想着何日再遇见她,提醒她一二。 季丰食养了几天,身子就养好了。离一已帮他把工地的事做了了结,如今他也不需要去那边修城墙了。 跟霍惜告了假,去见了昔日的工友和同乡。 给初一偷偷递消息的老乡见着他,有些不敢看他,“那工头后面有些势力,我,我没敢说实话。” 他们都是些无权无势的下层百姓,初一找工头询问时,他害怕,就说没说过那样的话。 季丰食并没怪他:“若是我,可能我也不敢说实话。但你能给初一透了消息,让他寻到我,我们父子能得以团圆,我还是要谢你。” 看着季丰食给他买的吃食,那人羞愧地不敢拿。 在窝棚里的其他同乡见季丰食如今得了贵人的青眼,不仅脱身出来,还不用再干繁重的修城墙的活了,不免都有些羡慕。 纷纷围上来打探他的贵人是谁,竟有那么大的能耐,把工头换了下去,还治了他的罪。 季丰食想着霍惜跟他说过的话,没多说旁的。 只道:“我家主子在北平有好些产业,如今很缺人手。你们若是把这里的活做完了,没找到新的活,可以去找我。” 霍惜如今买了好些个庄子,都要安排人手把田里的活做了。还有她在天津码头买的地,北平城买的那个废街,都要请人去修建。 知道季丰食家乡是盐碱地,长不了庄稼,村里乡里的人都出来找活,便叮嘱季丰食帮着找些人。 “真的?你主子那里有活?都是什么活?工钱高不高?” “活很多,不像修城墙这么累。地里也有活。若是愿意,还可以到庄子上佃我主子的田种,一家人都可以住到庄子上去。” “真的,一家人都可以住过去?” 季丰食点头。 家乡糊不了口,男人都出来找活干,女人孩子老人还都留在家乡。他们出来干活,回去一趟也不容易,来回路费也不少。有些人几年都回不去一趟。 若是北平有女人老人孩子都能干的活,那他们当然愿意把家小都接出来。一家人团聚,又能一起挣钱,不是更好吗? 纷纷向季丰食打听消息。 季丰食按着霍惜教的话,把消息传了开去。当场就有人说要给家乡捎口信回去,让家里人过来。 他们听监工的大人们说过,皇上打算迁一些外地的人口来北平,会给路费和安置银。但一是离乡者贱,二是到了北平,老人孩子妇人要靠什么养活呢? 光靠他们在外头干活,可养活不了一家人。 所以心动的人并不多。 如今听说季丰食的主子许诺他们活干,又能把他们安排在庄子上,有地方住,有活干,都忍不住心动。 “我主子说,你们可以捎信回乡,让家里人上县里问问看,若是想迁户来北平,能不能给路费和安置银。若不给,他们来的路费我主子愿意出。” “真的?”季丰食的主子还愿意给一家老小来北平的路费? 不止季丰食的老乡,窝棚里别的地方来的民夫得了消息,也都围了过来。 霍惜想找人干活,修房子种地,可不敢跟北平衙门抢人。 如今修城墙,挖护城河是明旨下发要做的事。如今来北平寻活计的民夫,大多都在这两处干活。还有一部分人被燕王府的人请去修房子了。 如今城里要找民夫工匠也不容易。 霍惜开始想辙从哪里找些人手回来。 还没个眉目,那边离一坎二说用不着初一报恩,才没几天,就啪啪打脸了。 第四百零一章 不见了 北平城人口结构复杂,有原北平百姓,也有外地迁户而来的良民山民流民。 原北平百姓中,有汉人,也有兀朝遗民。 朝廷虽关了与草原各族的互市,但民间私下交易不断。北边不像江南地区产丝棉,这边冬天御寒还是靠各种毛皮,羊皮,毛织业比较发达。 这关乎民生的事,也不能一刀切,拦住不让百姓生活了。所 《战朱门》第四百零一章 不见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四百零二章 上哪找工匠 季初一跟着穆俨等人,把北平城掀地毯一般寻了两天,一无所获。 他从开始不敢骑马,两腿生疼,到最后习惯。只是寻不到人,心中很是失落。见几个恩人板着脸不开心,他也想哭。 主子和恩人都是好人,他想帮他们。 穆俨不眠不休几日,已到崩溃边缘。 若此番皇长孙寻回来,他就请旨,亲上漠北前线, 《战朱门》第四百零二章 上哪找工匠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四百零三章 就喜欢这样的 皇长孙是在一户商人家中的地窖被找到的。 初一闻到味道的时候,正是地窖被打开,下人往地窖送水送饭的时候。 瓦剌人捉皇长孙,是要拿他当人质,要挟永康帝退兵的,还没打算让他死。只是穆俨等人搜查得密集,便一直藏着他,不敢露头。 “人没事。只是饿了好几天。” 霍惜舒了一口气,没事就好。 《战朱门》第四百零三章 就喜欢这样的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四百零四章 她最可爱 二人到酒楼坐定,宫子羿还拿眼打量踏月。 他也想要一个这样的护卫。 踏月被他盯得浑身不自在,跑到门口站着去了。 宫子羿啧啧打量霍惜,这样的护卫,一看就不是他们这样的商家能培养得出来的。 这根本不是钱的事。 弱肉强食的社会,有本事的江湖人,不往更高枝处爬,去给排在末位的商家 《战朱门》第四百零四章 她最可爱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四百零五章 想法不同 霍惜见他看来,冲他点头:“买了不少。” 宫子羿张大了嘴巴,这贤弟,脑子进水了吧?好惨他贤弟,这怕是没经过事,被人哄着骗了。 “这北边的田产不能买啊”一脸痛心疾首。 “地不肥水不丰不说,关外的草原部落还虎视耽耽,你怎么想不通来北边买田产啊?京城附近要是买不到,为兄领你到平江,扬州,淮 《战朱门》第四百零五章 想法不同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四百零六章 想啥美事 张辅发觉有灼灼眼神落到自己身上,扭头去看。 这一看,愣了愣。 那不是念儿的姐姐?怎么跑北平来了?而且拿那样,复杂的眼神看自己? 张辅只觉诧异。 见她隐在男人堆中,眉头皱了皱。 霍惜心情复杂。 小时候他抱着自己在怀里疼宠,那一幕幕还在记忆深处。而如今,父女二人近在咫 《战朱门》第四百零六章 想啥美事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四百零七章 一头青丝 别的不能有,但畅谈还是可以有的。 但霍惜没想到宫子羿这么能聊,简直是个话唠。 不知是不是平时没人陪他说话,连小时候尿床的事都拿来说,直说到霍惜困得眼睛都睁不开,才把人赶走了。 次日霍惜还在床上睡得人事不知,宫子羿却精神大好,一早就跑来敲霍惜的房门。 霍惜半点没听见,犹自睡得香 《战朱门》第四百零七章 一头青丝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四百零八章 当家作主 “你怎么来了?” 霍惜有些诧异。这大少爷快一个月没出现了。还以为他出征塞北了。 “我以为你随军出征了。” 说完见穆俨没有说话,只拿眼盯着她身后的踏月,也扭头看了踏月一眼。 踏月朝她看了一眼,留在了门外。站在门口,松了一口气,这穆府大少爷,好强的气场,让人与之不敢对视。 《战朱门》第四百零八章 当家作主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四百零九章 我送送你 霍惜觉得季丰食有些软弱,但又觉得他有情有义。 有情有义的人做事有底线,忠心上没什么问题。但就是怕他做事拖泥带水。 这时候也不好失了人心。 想了想,“把他们放到庄子上吧,除开几个温泉庄子,随便你安排在哪。让他们佃十亩田种,十亩田夫妻俩要想种好,怕是也没多余的时间想旁的心思。若不能按时 《战朱门》第四百零九章 我送送你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四百一十章 一头青丝 霍惜不时掀开车帘往外看。 穆俨高大的身子骑在马上,笔挺挺地正走在马车前面。 明天不是要随军出征漠北了?还有空来送她?霍惜心里直纳罕。 一行人出了城,到了城外十里亭,霍惜朝前头喊了句:“就到这里吧。” 穆俨勒马停下。 霍惜刚要跳下马车,他驱着马已到马车后面。 制止住 《战朱门》第四百一十章 一头青丝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四百十一章 回到京城 十月中,秋风瑟瑟,霍惜回到京城。 呼吸着空气里熟悉的气息,一脸陶醉。怪不得游子都念家乡呢。归乡万里路,只因思念故。 “这就是京城吗,我终于到京城了!” 外城码头繁华依旧,看呆了头一回来京城的有庆和初一。 有庆没出过远门,更没坐过船,初时在船上走路都打晃,晕晕乎乎地,吃什么吐什 《战朱门》第四百十一章 回到京城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四百十二章 知情念恩 “满意,怎么不满意。”杨氏抿着嘴偷笑。 “小胜那孩子都往郁家跑了好几趟了,给郁芽送了好几回东西了。偷偷摸摸地,还怕我们看见。” 邹阿奶在一旁听了,也笑个不住。 “那孩子,我和他阿爷都以为他不开窍呢,没想到挺懂讨女孩欢心。” 霍惜也跟着笑了起来。 邹家这些年跟着自家,邹胜 《战朱门》第四百十二章 知情念恩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四百十三章 少年朋友 霍念眨巴着眼睛确认再确认,见姐姐还在那里没变走,猛地就扑了过来。 霍惜笑眯眯地接住他:“都多大了。”还往她身上扑要抱。抱了抱他,就放了他下来。 见霍念嘟起嘴,在他脸上戳了一下:“你同窗都看着呢。” 霍念扭过头见方琦和顾昱正看着自己,有些难为情。 但好几个月见不到姐姐,天天都念 《战朱门》第四百十三章 少年朋友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四百十四章 霍念的伴当 三个男孩子面面相觑。 有庆和初一虽然比霍念大一两岁,但霍念自练了武功,又喝了不少牛奶奶粉,这两年拔高得很快。与他二人已是一般身量。 “姐姐,他们以后是我的书童?” 见姐姐出了一趟远门,就给自己带回两个书童,霍念不错眼地打量他们俩个。 霍惜点头,她希望初一和有庆以后跟着霍念,陪 《战朱门》第四百十四章 霍念的伴当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四百十五章 养不起啊 霍惜与秦怀妤说起她在北边的见闻。 “北边风沙大,我看到很多女人出门都头戴围巾,很多大户人家夫人小姐,出门必戴帷帽,男人出行也戴帷帽,咱们可以多做些帷帽及头巾送到北边。” 帷帽原本是西北外族人,出门为了遮挡风沙用的,但传入内陆,就成了女子出门遮颜所用了。 霍惜到了北边,发现不止女子出 《战朱门》第四百十五章 养不起啊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四百十六章 被拒绝了 霍念一早就和逐风带着拜寿的礼物,去了方府。 方家虽只有方琦的父亲为官,官职也不大,但怎么说都是官家,来贺寿的人不少。 霍念还是头一次到比自己家门户高的,别人家里做客,前一晚才被姐姐强塞了好多规矩,到了方府,就不免有些紧张。 直到见了顾昱,又被方琦领着去看戏班子,整个人才活泼起来。 《战朱门》第四百十六章 被拒绝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四百十七章 笼络人心 如此过了两天,霍惜和沈千重已拧定了作坊工匠们的福利。 时下的人读过书的并不多。主要是读书耗费多,供不起。 知道读书能改变门楣是一门事,但吃不饱饭的人,愿意勒紧裤腰袋饿着肚皮,供孩子读书的也没几个。 霍惜和沈千重商量了,要请个先生来教作坊工匠们的孩子读书,一家一个名额。以此来增加工匠 《战朱门》第四百十七章 笼络人心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四百十八章 判断失误 这日下学,霍念和两个好朋友一起走出书塾。 “我爹说冬月我过生辰,也给请一个戏班子回来唱戏,我喜欢看什么,就让他们唱什么。到时你们都来我家看戏。” 顾昱的父亲见儿子回家说起戏台子,那个口若悬河,心疼得呦,恨不得天天请一台戏回家给儿子看。 不过儿子现在课业重,每天下学还要加学一個时辰的 《战朱门》第四百十八章 判断失误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四百十九章 这口气忍不了 藏在暗处的逐风也没想到那个跟少爷差不多大的孩子,会让小厮松开狗绳。 他以为对方只是想吓吓少爷他们。 这千均一发之际,立刻出手。 几枚铜板齐齐射向大狗的要害处,只一息,几条狗就倒地,腿脚挣扎两下,断了气。 张解一看,眼睛瞪圆了。 舅舅不是说是狼和狗的后代吗,最能唬人吗?怎 《战朱门》第四百十九章 这口气忍不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四百二十章 总要做点什么 太夫人王氏不知道吴氏及吴家干的事。 进宫里听贵妃娘娘一说,也是气得咬牙。蠢货,这会来扯她女儿后腿。 她女儿无儿无女,虽说位份高,但在宫里举步维艰。一个无子的宫妃,将来要么陪葬,要么在偏宫老死,连宫女太监都能给脸色瞧。 如今皇后没了,贵妃娘娘协理宫务,这会出了点事,她女儿还不被人踩下 《战朱门》第四百二十章 总要做点什么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四百二十一章 怎么把胡椒卖上价 霍惜传信让她爹押了一百石冰糖进京。 又准备了几天,在内城晃荡的时候,再一次“偶遇”了吴有才。 一斤冰糖还是三两银子一斤,但短短几个月,胡椒市价已从六钱一斤跌至五钱了。霍惜从吴有才手中轻松换回了五百石胡椒。 又换了五百匹云锦。并让他按了手印。 吴有才轻松解决了市舶司堆得没地方放 《战朱门》第四百二十一章 怎么把胡椒卖上价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四百二十二章 破例 杨氏见霍三河请求把小儿子送进作坊学堂,愣了愣。 不知道霍三河从哪打听来的消息。很是头疼。辩解着:“那作坊,那作坊不是我家的。” 霍三河紧张地搓着手,“我什么都不知道,我不会跟人说的。” 他没想到他那个入赘到别人家里的三哥,竟然已经有那么大的能耐了。他听到别人叫二哥东家的,猜测着作坊 《战朱门》第四百二十二章 破例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四百二十三章 卖几钱 送走霍三河父子,杨氏拉着霍惜的手叨叨。 “难为你了。娘知道,你是看在爹娘的面上,不想爹娘为难才应下的。你爹那一家子,娘以为你这个三叔是个好的,没想到也这么为难人。” 霍惜笑笑,“没事的娘。三叔不过是想霍苍能认几个字罢了。他们父子三人瞧着还算拎得清,应该不会到处与别人说的。” “哎, 《战朱门》第四百二十三章 卖几钱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四百二十四章 研磨器 听到吴有才发问,霍惜心里咯登一下。 她知道有一天他会问。心里也有预设过,很快就应道:“是南洋那边一个小国,具体是哪国,小的也没去过。” 见吴有才拧着眉,笑道:“大人,我怎么在京城也没看到有卖白糖和冰糖啊。” 吴有才眉头挑了挑,他送人要好处都不够呢,能卖? “大人,你说,会不会 《战朱门》第四百二十四章 研磨器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四百二十五章 狠赚一波 坎二觉得今天的营地多少有点奇葩。 人人面前一碟烤肉,个个手拿小木筒又转又抹的,还一副享受的样子。 他觉得自己不能太另类,看了一圈也往烤得喷香的肉上扭几下。 看着细碎的粉末掉在上面,开心地拿手指抹了两下,再把手指伸进嘴里,嘬两下,香,真香。 一脸享受。 扭头见少爷一脸嫌弃 《战朱门》第四百二十五章 狠赚一波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四百二十六章 全家一起去 霍惜跟着沈千重留在京中,收拾完杨福带回的货物,清点入库完毕,这才回庄子上过年。 “舅舅,欢迎你回来啊。这看着又长高了一截。” “吹海风吹的。”杨福逗笑道。 沈千重哈哈大笑,“那我明年也让沈络到船上吹一吹。省得他光吃不长个。” 霍惜笑着打量杨福,去了东洋两趟,她舅舅已日渐成为一 《战朱门》第四百二十六章 全家一起去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四百二十七章 怎么是一家子 霍三河正要点头,霍玄拦下了他。 “娘,咱要是买了鸭子,奶奶不就知道咱们手里偷偷藏银子了?到时说不清,要上交不说,还连累了二伯。” 牛氏浑身一凛。 可不能害了孩子二伯。又一想,她那婆婆可是会搜儿子儿媳房间的。赶紧起身把银子藏得更密实了一点。 “那一只鸭子也不够吃啊。”又发愁。 《战朱门》第四百二十七章 怎么是一家子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四百二十八章 看中 堂屋里,霍惜给安安喂水。安安倚在霍惜的怀里,一边喝一边拿眼瞧屋里的人。 霍惜轻斥道:“好好喝。” 他就拿眼瞧了一下霍惜,小手扒着碗咕咚咕咚喝了几大口,然后推给霍惜:“姐姐喝。” 霍惜就把碗里的糖水喝尽了,把碗放到一旁。安安又倚回她怀里。 霍大看了一眼这姐弟俩,不住眼打量。那个 《战朱门》第四百二十八章 看中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四百二十九章 湘妃竹 不一会霍苍就领了地生和他爷爷来了。地生六七岁的样子,被他爷爷牵着,眼神怯怯地。 “你是二淮家的长女啊?”地生爷爷看向霍惜。 地生躲在爷爷衣摆里,只露了半张脸,偷偷打量这陌生的姐姐。 安安见他看来,也望向他,地生又躲回爷爷身后。安安看着有趣,挣扎着从霍碧怀里下来,朝他小跑了过去。 《战朱门》第四百二十九章 湘妃竹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四百三十章 一公一母 回到庄子,天都黑了,安安都在杨氏的怀里睡熟了。 一家人简单吃了点东西,也就洗洗睡了。 次日霍念拉着霍惜和舅舅去看马。 杨福这一趟带了两匹马回来。霍惜有些吐槽无力。去年她舅舅带回两只奶牛,一公一母,今年带回两匹马,还是一公一母。 “舅舅,你干嘛不带两只母的啊,还能生小马。”霍念 《战朱门》第四百三十章 一公一母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四百三十一章 诸家婚事 宫家,祖孙二人在书房坐定。 “这些天,佳丽你也看了不少,就没一个看中的?”宫家主宫舫问道。 “那些人在我眼里就一个样。”宫子羿想起就头疼。 “你眼光这么高?” “祖父,孙儿想找个有趣的,想找個自己中意的。” “找个有趣的,找你中意的,自是可行。将来你纳多少个都没人管。但 《战朱门》第四百三十一章 诸家婚事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四百三十二章 不敢信 柏掌柜走后,李家对着个大包裹纳罕不已。 “年前已接到宁姐儿的年礼了,怎么还有个包裹?难道是吉祥药铺送漏了?” 等一家人把包裹打开,竟看到一包裹的毛皮,还有一封厚厚的信。 信还没展开,掉下几张银票,数了数,足有一千两。再看信的末尾署名,张辅。 李石勉愣在了那里。 七八年了 《战朱门》第四百三十二章 不敢信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四百三十三章 夜访 永康帝把自己和徐皇后的合葬陵修建于顺天府昌平县,用意不言而喻。 这回是真的要迁都了。 江南世族,文武百官哀嚎一片。 秦始皇修自己的陵墓,征召七十万囚徒民夫军匠,修了整整三十八年,直接二世而亡了。如今帝陵征召二十万民夫,也不知要修多久。 京中人心惶惶。 霍惜是知道修多久的 《战朱门》第四百三十三章 夜访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四百三十四章 寄养 霍惜以为自己听错了,眼睛瞪得溜圆:“你家是养不起孩子了?” 穆俨扭头看了她一眼,他家像是养不起孩子的? 那是为何?一个侯府,把子孙养在外头?这是什么道理。 “玠儿日夜啼哭,他原本身子就不算康健,公主也只留下这一个血脉,临终把他托付给我……我担心他哭坏了身子。” “可驸马不是还 《战朱门》第四百三十四章 寄养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四百三十五章 穆玠 穆玠得知父亲要送他到霍家住一段时间,心里隐隐带着期盼。 回到府里,就收拾起自己的小玩意来。惦记哪些要送给哥哥弟弟的,哪些是自己要用的。 穆昕的生母颜氏却不同意。 孙子日夜啼哭,思母哭得嗓子都哑了,她也心疼。若要给孙子换个环境,她可以带孙子住到庄子上。 可她是姨娘,穆昕正经的嫡 《战朱门》第四百三十五章 穆玠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四百三十六章 贤弟还是贤妹 穆玠已经认出霍家来了。那年他从松江回京城,遇上水贼,就是在霍家的船上住了一夜。那年母亲还在的。 穆玠眼神黯了黯。 他小时候的事已记得不太清楚了,但那天的事太清晰,霍念一说他就记起来了。开心地很,更是把霍家哥哥弟弟当亲兄弟一样。对霍惜和杨氏也更亲热。 杨氏怕他夜里想母亲,让他和霍念住 《战朱门》第四百三十六章 贤弟还是贤妹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四百三十七章 互相不爽 继穆俨成为家里常客之后,宫子羿又成了霍家的常客。 他言语风趣,又时常在外头跑,攒了好多旅途见闻,把深入草原历险记讲得一波三折,把几个孩子听得一愣一愣的。 杨福和杨氏都听呆了。 杨氏觉得他年纪轻轻的深入草原腹地,差点被人捉住回不来了,替他爹娘心疼,这还没成个家,万一出了事,父母得多心 《战朱门》第四百三十七章 互相不爽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四百三十八章 明谋 宫子羿忙得焦头烂额,好几日都没出现,霍惜觉得他可能遇上事了,正想去看看。 穆俨却上门来了。 没事人一般陪着穆玠用了晚饭,又哄睡了他,临走才对霍惜说道:“听说广丰水在松江的铺子出了点事情。” “啊,出了什么事情?”霍惜心中一惊。 穆俨不动声色:“不知。或许是原本的掌柜出海了,现 《战朱门》第四百三十八章 明谋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四百三十九章 还想着他吗 等宫子羿回神想去找霍惜时,却只收到她留的手书,她竟然跑松江去了。 宫子羿这个郁闷。 把事情处理好,转身就想跟了去。没想到还没动身,另一间铺子也出事了。直把他忙得焦头烂额。 而此时霍惜带着几个孩子已在长江里了。 临走,穆俨送来好多吃的用的,还有药。防着穆玠身体不适。 但没 《战朱门》第四百三十九章 还想着他吗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四百四十章 她有她的人生 按霍惜的想法,伍大有既已另娶,跟别人还生了孩子,奶娘就该离开他,不要回头了。 可时下男人纳妾是极寻常的事。且他们中间还有个伍成业。 奶兄小的时候,他们一家三口在京城也是过过一段美好日子的。 “你奶娘觉得她现在口不能言,伍大友愿意来找她,她还觉得自己拖累了他,配不上他。” 马嬷 《战朱门》第四百四十章 她有她的人生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四百四十一章 马嬷嬷 自那天霍惜被伍大有见到之后,奶娘心里就提着心,生怕伍大有看出端倪。 催霍惜带着马嬷嬷离开。 马嬷嬷领着霍惜去见了织坊里一个叫赵娘子的女工,打算提拔她当作坊管事。 总管事还是奶娘,让那个赵娘子协助奶娘,日常管理女工。 赵娘子男人没了,只生了一个女儿,被婆家扫地出门,幸得奶娘和马 《战朱门》第四百四十一章 马嬷嬷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四百四十二章 杨福大婚 沈千重带回的母女俩,当娘的瞧着四十岁左右,当闺女的瞧着十七八岁,虽脸色苍苍,但母女俩瞧着都是一副好颜色。 “沈掌柜真的看中那当女儿的?” 杨氏不敢信,但又忍不住相信马嬷嬷的判断力。 这些天,马嬷嬷帮着她料理杨福的婚事,及整理内务,杨氏对马嬷嬷的敬仰之情,如那秦淮河水,绵延不绝。 《战朱门》第四百四十二章 杨福大婚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四百四十三章 如人饮水 酒足饭饱,离一坎二拉着他家少爷也跟着人群去闹洞房。结果到了房口,就见他家玠少爷穿着一身喜服,坐在门口。 “哥哥!”穆玠看见穆俨立刻就扑了过来。 穆俨伸手接过他,笑着在他头上抚了一把。和穆玠一起坐在门口的安安也跑了过来,仰头看穆俨,一脸期待。 穆俨也在他的小脑袋上摸了摸,安安便高兴得 《战朱门》第四百四十三章 如人饮水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四百四十四章 我和你不一样 宫子羿忙着处理铺子的事,晕头转向。 淮安才是宫家的大本营,在京城,他多少有些力不从心。但宫家几十年盐商世家,人手资源还是不缺的,很快就让他嗅出了不对的地方。 铺子财物都没什么损失,就是让他四处奔忙。 他很快就回过味来了。 是什么人把他调出了京城?把他调出京城的用意何在?不是调 《战朱门》第四百四十四章 我和你不一样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四百四十五章 小助攻 宫子羿又恢复了自带饭食往霍家蹭饭的日子。 杨氏对他的到来,很是欢迎,眉目带笑。 “好些日子没见婶婶,您看着又年轻了不少,跟我贤弟站在一块,人家还以为是姐弟俩。”把杨氏哄得哦,那叫一个开心。 杨氏笑得见牙不见眼:“来就来,还带什么东西,怕婶婶家供不起你一顿饭啊。” “这不是为了 《战朱门》第四百四十五章 小助攻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四百四十六章 她合适 穆俨望着眼前的程氏,心下生暖。 如今肯为他打算的,也唯有他这个生母了。 “婶娘不必忧心。姻缘大事上天自有安排,该是我的她也跑不掉,不是我的,也求不来。” 程氏眉头皱了皱,怎的这般悲观?看了他一眼,忽然心有所悟,脸上挂着惊喜:“俨儿是不是有喜欢的人了?” 有喜欢的人吗? 《战朱门》第四百四十六章 她合适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四百四十七章 谁的爹娘 这个冬天成就好事的还有上庸的李家。 李家自几个孩子渐渐长大,就头疼上了。 他们哪怕婚迎嫁娶也不能离开流放地。做亲的对象,要么在同样是罪人里划拉,要么只能跟周边村子的庄户人家结亲。 哪怕他们这些人都曾为官做宰,但如今一朝沦落为罪人,庄户人家也不一定能看上他们,愿意跟个罪人结亲。 《战朱门》第四百四十七章 谁的爹娘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四百四十八章 是什么人 霍念目光灼灼,眼睛里都是探知欲。 霍惜张了张嘴,又闭上。念儿还是太小。她现在还不能告诉他,这是念儿的亲外祖父母,与他们是骨肉血亲。 “姐姐?” 霍惜回神,一边把信收好,一边说道:“这是姐姐和念儿的外祖父母。念儿只需这么记得就行。他们疼念儿,现在不能来看念儿,等将来念儿再大一点了,姐 《战朱门》第四百四十八章 是什么人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四百四十九章 因材施教 赵铎是张辅派来教习霍念武艺的。 原本是张辅见霍念根骨不错,不想浪费了他的天赋,故派了赵铎来专门教他。赵铎来了书塾之后,也不想搞特殊,让人盯着霍念,遂跟书塾院长商量着开了武课。 没想到武课开了之后,又让赵铎发现了其中有几个好苗子。比如鲍康,方琦,顾昱等。遂教得很是用心。 而霍念和鲍康 《战朱门》第四百四十九章 因材施教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四百五十章 南洋船回 宫子羿跟在一旁看热闹,看得眼热得很。 “你们明年还去南洋吗?” 霍惜看向他:“不是我想的那样吧?” 宫子羿挑眉:“你想的哪样?” 霍惜笑笑:“没想哪样。不过,你最好想都不要想。你一个盐商家的继承人,好好呆在国内就行,躺着吃,混吃等死都行,别做那些不切实际的梦。” “怎么 《战朱门》第四百五十章 南洋船回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四百五十一章 改变 往南洋的船回来后,几家人都忙着卖货。估计没时间坐一块商讨明年出洋的事。 广丰水甘愿当小弟,也不会做冒头的事。 霍惜也只与杨福和沈千重交流了一番,至于万家有什么小动作,只当看不见。人与事自来“分久必合,合久必分”,只能顺其自然。 每次出洋的船回来,霍惜都会留够自家人用的,和送礼用的。 《战朱门》第四百五十一章 改变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四百五十二章 宫子羿告白 霍惜正在屋里看安安和穆玠玩游戏。 李峪这回去南洋,给孩子们带回好多稀罕物。他自己就是疼儿子的,在外头想儿子,见到什么好玩的都想买,给他儿子和大哥家两个孩子买了好多好玩的。 也给有霍念霍安他们准备了一份。 霍念自认为长大了,不太玩玩具了,玩几天就去做功课练功去了,安安和穆玠却玩的开心 《战朱门》第四百五十二章 宫子羿告白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四百五十三章 捷足先登 霍惜直到回了屋子,在窗口吹了半天风,脸上的热度都没下来。 那眼瞎异兄,是认真的? 叫自己“贤弟”叫了那么多年,称兄道弟的,只恨不得把自己小时候尿床的事都跟自己分享的人,一朝发现自己是女儿身,这么快就接受了? 这就从贤妹变说亲对象了? 自己合适? 商家对商家,好像是挺合适 《战朱门》第四百五十三章 捷足先登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四百五十四章 丢失的匣子 将军山上寒风凛冽,枯叶伴风轻舞,更添一份寂寥。 离一坎二在拔两位侯爷坟边的蒿草,穆俨在祖父坟前轻拭墓碑上的尘埃。 尔后在碑前席地而坐,目光放空。 祖父说“俨儿啊,想要什么就自己去争取,别人不会送到你面前……”小时候,祖父跟他说过很多话,他大多都记得。小时候不甚明白,祖父便只让他记住 《战朱门》第四百五十四章 丢失的匣子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四百五十五章 拆伙还是不拆伙 十一月二十,去往东洋的船回到太仓港。 五日后,五家的船运着满满的货物抵京。 广丰水把所有的货物入库上架,整理完毕后,五家人终于坐到了一起。万家决定明年他们族里单独赴东洋,不跟大家在一起合伙了。 万家先提出拆伙。 万家少东家解释了一番自家的难处,他家族人多,就他这支人就多得很, 《战朱门》第四百五十五章 拆伙还是不拆伙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四百五十六章 比他的更多 东洋线拆伙后,大家一致决定把那条船留给广丰水。 没办法,谁让广丰水看着最弱呢。另几家觉得拆伙对广丰水有些不厚道,连当初大伙凑一起买船的钱,都允许广丰水先欠着,不急着给。 霍惜有些感动。但她没打算欠这笔钱。便让杨福把船钱给几家人送去,并送上谢礼。 船留给广丰水,自家就不用到处找船了。 《战朱门》第四百五十六章 比他的更多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四百五十七章 及笄 二人面对面坐定。 穆俨盯着她,觉得她长开了不少。不再是小时候那个干瘦不男不女的模样了,眉目间浓浓的少女气息,男装也遮掩不住的女性气质。 霍惜也盯着他看。 这抠门少爷,不知不觉就长成了一个成熟的男人样了。脸上再寻不到一丝过去与她讨价还价的小气模样了。眼前一副世家贵族公子的灼灼如玉模样 《战朱门》第四百五十七章 及笄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四百五十八章 霍惜的亲事 霍惜的及笄礼得了大家很多礼物。 或衣裳或首饰或帕子或攒盒,还有秦昌之送的一本他珍藏的书。霍惜一一表示感谢。 大家打趣杨氏和霍二淮,可以给惜儿议亲了,问他俩有没有什么章程。 二妻二人闻言又是喜又是愁的。他们哪有什么章程,也不认识什么人,不知上哪找合适的人家与惜儿做亲。愁得很。 《战朱门》第四百五十八章 霍惜的亲事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四百五十九章 热情 杨氏从来没感受到这样的热情。 从她下了船,霍家小辈就等在那里。霍玄带着霍仓,还有大房的霍赭、霍彤,及四房的霍清,好几个小辈,早早在那里等着接他们。 安安下了船,都没能走两步,就被人抱在了怀里。这么多堂哥,他也不记得谁是谁,好奇地拿眼一个一个的看。 没抱上安安的,就抢过霍二淮和杨氏手 《战朱门》第四百五十九章 热情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四百六十章 她还小 回到府里,程氏追问他喜欢的人是谁,打算替他上门说亲。 程氏是真心替儿子高兴。她心疼这个儿子,见儿子几次不肯说对方是谁,心里暗忖,只怕这人的身份与自家不太配得上,或是身份上有什么问题。 但程氏并不在意。儿子从小到大,性情寡淡,不说人了,连东西都没见他有特别喜欢的。 只要是儿子喜欢的, 《战朱门》第四百六十章 她还小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四百六十一章 知人善用 霍惜牵着安安到了院外,就见霍二淮和乌冬生乌秋水兄弟在说着些什么。 霍惜扭头看了霍念一眼,霍念朝她点了点头,悄声道:“那个乌冬生找爹想要活计做,但爹说他做不了主。” 霍惜一听心中便明白了。看来他一家脱籍后的日子也不好过。举步走了过去。 乌冬生自霍惜出现,也看到了她。他没想到,当初绝决 《战朱门》第四百六十一章 知人善用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四百六十二章 不同意 乌家,乌冬生的老母亲容氏在告诫大儿子。 “东家不欠咱家什么,人家能不计前嫌再用你,你需得记恩,把东家的事办好,莫再起别的心思。” “是,娘,孩儿明白。” 从这年开始,乌冬生还真成了霍惜的一员得力干将。广丰水后来粮食生意能做大,也多亏了他肯用心。 这个年霍惜一家人在庄子上过得很 《战朱门》第四百六十二章 不同意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四百六十三章 覆巢无完卵 宫子羿听到祖父发问,思忖了一番,道:“祖父是说迁都之事吗?” 宫舫点头:“正是。” 宫子羿松了一口气:“此事孙儿知晓,去年在京城,市井坊市间也曾听大家议论。可是,这朝中之事,跟孙儿的婚事有何干系?” 宫舫深深看了他一眼,心里叹了口气。看来他这孙子要学的还有很多。 语重心长:“ 《战朱门》第四百六十三章 覆巢无完卵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四百六十四章 当妾都不够资格 宫舫很是失望,宫子羿辩白了许多,他统统不想听,挥退了他,一个人坐在书房生闷气。这个孙子寄予了他多少厚望,如今却这样来伤他的心。 只一天功夫,书房里的这一幕就被有心人传了出去。 宫子羿额头流着血从家主书房出来,很多人瞧见了的。纷纷打听。不到一天,宫子羿惹怒了家主的消息就传开了去。 宫 《战朱门》第四百六十四章 当妾都不够资格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四百六十五章 你的即是我的 建文元年,安南陈朝外戚黎氏篡夺皇位,改国号大虞。永康帝登基后,黎氏上表卫朝,请封安南国王,获准。 永康二年,号称安南陈朝后裔的陈天平,经寮国逃到卫朝,请求庇护。黎氏得知,派大臣接其回国。永康帝派五千卫队,命大理寺卿薛岩护送陈天平返回安南。 未料途中,五千卫队遭黎氏伏击,陈天平及薛岩尽皆身 《战朱门》第四百六十五章 你的即是我的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四百六十六章 临行 霍惜往桌上看了看,他的玉佩躺在那,这能比?公平个毛线。 “你快还我!” 就不还。穆俨腾挪。 二人在窗前一阵抢,最后霍惜跑出了屋,穆俨又跑进了屋。二人从屋里追到屋外,再追回到屋里。 霍惜大喘气,她不比他高,不比他壮,追不过。 穆俨目光在屋里扫了一圈,他不是头一次来,但正经 《战朱门》第四百六十六章 临行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四百六十七章 诸事 霍家花厅里,祝忠全和凝秀带着两个孩子与霍惜见礼。目光紧盯着她不放。 “姑娘……”姑娘长得越来越像她的母亲了。 这眉眼,分明就是小姐少女时的模样。凝秀拿着帕子在眼睛上按了按,不一会,帕子就湿了。 霍惜朝她笑笑:“来了就好。夏荷从年前就盼着你们来,给你们准备了各种物事,天天伸长脖子往院 《战朱门》第四百六十七章 诸事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四百六十八章 因由 自正月后,广丰水位于淮安码头的铺子就遭到莫名的打压。 广丰水出了名的低调,又舍得出钱送礼四处交际,这些年铺子很是红火,生意一直不错。 门脸虽小,但典型的头小肚子大。仓库大,进出库货品多,在外甘当小弟,内里悄咪咪挣大钱。 在别人的地头一直盘着,并不起眼。自开铺以来一直顺风顺水,怎的忽 《战朱门》第四百六十八章 因由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四百六十九章 知情 母子二人剑拔弩张。 宫子羿这段时间避门不出,走亲访友一概拒绝。贺氏要对广丰水施压,正好借管理中馈之便,命人把宫子羿的院子围了个严实,致使他一概不知外头发生的事。 到今天才知道外边的人要见他已是不能了。 “母亲这是要把儿困在府里了?” “你腿上长脚,我自是困你不住。但你去年奔波了一年,今年正好在府里好生休息一二,淮安事务也多,正好跟你祖父学习料理家族的盐务,京城就莫要再去了。” 她儿子不过是一时贪新鲜罢了,没见过什么女人,等他见识了环肥燕瘦,自然就不会贪恋一个没长开的祸水了。 就宫烁,年轻时还不是对一个姓柳的秀才之女要死要活? 还要提她为平妻。结果呢,给他塞了张姨娘,管姨娘,郑姨娘……娇俏的,妩媚的,善弹善唱的,没多久,他就连姓柳的长什么样都记不起来了。 儿子长这么大,连个通房都没有,怕是不识女人味,这才被一个小有姿色的女人吸引,贺氏决定了,马上就为儿子安排,好让他识一回香。 当天晚上,宫子羿的院子里就送来两个侍女。 面皮白皙,柔若无骨,眼波流转带着情意。宫子羿却看都没看一眼,当场就把人赶了出去。凭那两人又哭又求的,也未曾心软。 贺氏连着送了三波人,都被宫子羿赶了出去,也火了。 直言要派人去京城宣扬一番,把霍惜的名声搞坏,好看一看,还有谁敢娶她。广丰水还怎么开下去。一个没根没基的商号,宫家不过略施手段,她就能自己关门遮羞去。 她是不会让这样的女人进门的,儿子越是喜欢,她越是不会心软。 宫子羿见贺氏来真的,扑通就朝她跪下了,“母亲,你这是要做什么?她有什么错?铺子开不下去,你让她一家如何生活?” 当年她还那么小的年纪,就跟船随大人远赴淮安,利用粮船夹带做生意贴补家用了。好不容易有了如今的成绩,一朝被人打压,生意还如何做得下去? 他身在商家,最是知道商家进销存,是一个闭环,不管哪一条线断了,轻易都续不起来,最后都要面临关张的地步。广丰水是抵不住宫家打压的。 “我只不过给她淮安的铺子一点小小的教训,你就看不下去了,你就心疼得不行,让人拿着你的印信在外头放话,广丰水有你护着,啧。我给你送女人,你一个都没看上。眼里心里只好她。她哪哪都好是不是,好到你连父母,连祖父的话都不听了?” 宫子羿闭了闭眼,他拦不住母亲,哪怕祖父出面拦住了,贺家那边出手,广丰水也遭不住打压。 他不想看她在京城闹到声名狼藉的地步。这些后宅手段,他母亲是做得出来的。 宫子羿闭了闭眼,软了身段:“她救过儿的性命,若不是她,儿早就葬身水贼手下了,母亲就是这样对待儿的救命恩人吗?” 呃…… 那女人还救过子羿?她为何不知? 最后宫子羿把那年在瓜口附近遭袭的事说了一遍。此事宫舫很快也知道了。 他就说他这孙儿是个有情有义的孩子,定是被对方救过一命,想报恩,才起了娶她的心思。 这些天他冷眼看着儿媳和孙子斗法,冷眼旁观,并不表态。如今见孙儿都下跪恳求了,也不想寒了孙儿的心,命人给贺氏带了话。 但贺氏心里对霍惜有了嫌隙,对她心生反感,哪怕知道她救过儿子一命,对她的印象也没多大改观。 “既然她救过羿儿,咱就不能装着什么都不知道了。我们是世家大族,跟不懂礼节的小门户不一样。” 思忖了一番,叫来心腹,嘱咐了一番,命她们带上谢礼去京城一趟。 宫子羿只以为母亲是真的让人携厚礼上门致谢的,还很是贴心地说了一番霍家人的喜好。 盼着母亲的心腹见了惜儿及她的家人,能被惜儿打动,对她心存好感,回来好在母亲面前帮着多说几句好话。 亲自给母亲那几名心腹塞了不少银子。 他当初就是只在围观人群里看了她一眼,就被她吸引了。他相信母亲和母亲的心腹们也是一样。 牛掌柜走访了多家商号,塞了不少好处,这才得知,广丰水遭的这一切,背后之人竟是宫家。惊疑未定,拉着李能喝了好几次酒,才从李能口中得知一些些内幕。 惊得整个人都回不了神。 李能更是借着酒意,连呼没想到:“原来你家那个小东家是个女娃啊,小小年纪就知道在粮袋里夹私货做生意了。还一手创办了广丰水,竟是个利害的。更没想到把我家大少爷的心都拢了去……” 李能连竖大拇指,夸了好一通,对霍惜是真心喜欢。 “若是我家大少爷有这样的贤内助相助,一个主内一个主外,将来何愁宫家不能再上一层楼?只可惜你家小东家身份太低了,不说我家主母了,就是家主也看不上,难咯……” 怪不得广丰水会被宫家打压。看来主母是想给对方一个教训,好让她知道什么叫云泥之别,什么叫世家,又什么是小门小户求告无门,是盼着她自惭形秽,主动退出吧? 哎,可惜了。李能心里连连哀叹。 牛掌柜听得这样的内幕,那叫一个神思不属,好几天没回过神来。 若是自家小东家与宫家联姻,还怕广丰水在淮安不能做大吗?他们只怕要横着走,所有靠岸的货都能先一批挑选了。 可是,这一波广丰水受到打压,看来,自己的小东家没被宫家看上啊。 哎,可惜。 牛掌柜心中婉惜,又不想瞒着霍惜,把此事来龙去脉,一五一十在信中说了,命自家伙计随船带去了京城。 没两天,霍惜就收到了牛掌柜的信件。 看完,呆愣住了。 怪不得宫子羿这么久没个回信。原来是被困住了。想起那个明朗大气,喜形于色,活得肆意的人,霍惜心里涌上一抹心疼。 个人与家族如何抉择,很难吧。 霍惜一夜未睡,摩挲着他的双鱼佩,想着要做点什么。不能就这么束手就擒了。 没等到想出法子,贺氏派的心腹携礼上门来了。 第四百七十章 没瞧上 听说宫家派人上门了,霍二淮和杨氏都很是重视,夫妻二人接到拜帖,特特在家里等着,把家里上下都收拾了好几遍,心情激动。 等时辰到了,还特特到门口相迎。 只是看着宫家两个嬷嬷两个管事,一副趾高气昂的样子,进门只斜眼打量他们,连个笑脸都没有,夫妻二人心里咯登一下,只觉得有什么事情不对了。 《战朱门》第四百七十章 没瞧上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四百七十一章 想不到 郑婆子和顾婆子几人,当天离了霍家,就到处打听消息。 琼花巷得了霍家莫大的好处,几乎家家都有人在霍家作坊里做活,没在作坊里作活的,哪家没从作坊里领过活计做?哪家的读书人没给霍家作坊画过花样子,画过扇面? 人大多都是知恩念情的,郑婆子几人在琼花巷明查暗访了几天,听到的都是霍家的好话。 《战朱门》第四百七十一章 想不到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四百七十二章 来晚了 最新网址:www.ixsw.la 第四百七十三章 已是定局 最新网址:www.ixsw.la 第四百七十四章 我来了 最新网址:www.ixsw.la 第四百七十五章 异兄妹 最新网址:www.ixsw.la 感谢双倍月票支持 最新网址:www.ixsw.la 第四百七十六章 义妹吗 最新网址:www.ixsw.la 第四百七十七章 缘灭 最新网址:www.ixsw.la 第四百七十八章 时间如水 最新网址:www.ixsw.la 第四百七十九章 可怜的儿 最新网址:www.ixsw.la 第四百八十章 临行 最新网址:www.ixsw.la 第四百八十一章 我有两个娘 最新网址:www.ixsw.la 第四百八十二章 记下 最新网址:www.ixsw.la 第四百八十三章 成长的阵痛 最新网址:www.ixsw.la 第四百八十四章 抵达 最新网址:www.ixsw.la 第四百八十五章 莫不是在做梦 最新网址:www.ixsw.la 第四百八十六章 团聚 最新网址:www.ixsw.la 第四百八十七章 得知真相 最新网址:www.ixsw.la 第四百八十八章 怕跑了 最新网址:www.ixsw.la 第四百八十九章 机会给有准备的人 最新网址:www.ixsw.la 第四百九十章 打算 最新网址:www.ixsw.la 第四百九十一章 劝说 最新网址:www.qishuta.la 听了外祖父的问话,霍惜点头。 “套种能使田间多得收益。一来家里还做着绒花,也需要蚕丝,二来,若地里以绢纳税,也可轻省些。养蚕虽也辛苦,需日夜勤照料,但蚕室建于室内,也免外祖母,舅娘和两个表妹风吹日晒地里劳作之苦。” “你外祖母若听到你处处为她们着想,怕是又要掉泪珠子了。”李石勉欣慰地看着她。 说完又看向刚开出来的荒地。 “太祖刚建朝时,百废待兴,为防饥荒,也曾令工部谕民‘但有隙地,皆种植桑、枣及棉花,或遇凶歉,可为衣食之助’,与宁姐儿说的套种,有异曲同工之妙。”李石勉觉得宁姐儿说的套种,更是形象。 霍惜笑笑, “那外祖父就套种着看看”。又提议道:“此次开荒的十五亩地,向上报时,还是记在表嫂的名下吧,她是良籍,放在她的嫁妆里,也可免些纠纷。日后以她的身份请长工佃户,请人帮忙种地,或买农具耕牛,都便当。”家里除了外祖父,其余男丁皆要服劳役,家中每一季还要上缴不少粮食,只家中几个女人,是绝种不来这么些地的。 以流民的身份请人耕种也各种不方便。 “正是正是。多亏宁姐儿提醒。回去外祖父就叮嘱你表嫂,让她叫亲家去办。”宁姐儿事事为家里着想,让李石勉深感欣慰。 欣慰完又有些难过。他这么好的孙女,合该有一个更好的生活。宁姐儿虽没告诉他们,但马嬷嬷已说了她婚事受阻一事,老妻听了忍不住难过得直掉泪。 都是他们一家,连累了心柔,连累了两个孩子。 “外祖父?”怎么忽然发起呆来。 “啊?啊,老了老了,就容易走神。”李石勉回神,冲她笑笑,祖孙两个并肩在坡地上走着。 “宁姐儿……” “嗯?” “你父亲的来信,祖父给你看过了……”霍惜脚步顿了顿,抿了抿嘴,不语。 李石勉见了,叹了口气, “宁姐儿,人这一生,会遇到各种沟沟坎坎,身份再是贵重的人,也不是事事如意的。会遇到各种各样的事,面临各种各样的选择,有时候为了达到目的,也不得不妥协,去低头,甚至会做一些伪心之事。”目光望向前方:“外祖父是前朝旧臣,忠心耿耿,一心为民,现在的皇帝把我们一家流放在这荒无人烟,遍布瘴气之地不得自由,外祖父心里有怨。但若是他能赦免我们一家,哪怕让外祖父匍匐他脚下,给他磕头,说些歌功颂德的话,外祖父,也是愿意的。”他的嵴背被压弯了,他入仕途时发的宏愿,‘为江山社稷,为黎民苍生’,似乎也快消散了。 他死不足惜,可他的儿他的孙,他的家人,还在苦苦挣扎……若能有一线生机,他愿意去做一切他不愿做的事,舍他一命,换一家人的安宁。 “宁姐儿……”李石勉看向霍惜,一脸严肃。 “且不论你父亲是否知情,是否放任家中人对你母亲所做的,你如今没有别的选择。你必须取得你父亲的信任,得到他的支持。不然,你姐弟二人回张府无望。”霍惜低垂了头,咬紧牙根。 李石勉叹气:“张辅是卫朝能臣良将,如今的皇帝宏心伟愿,他要做的事还很多,北边草原民族如他背上之芒刺,西南有土司做乱,海上又有海寇,皇朝看着并不安稳,他还要倚仗手里的这些能臣良将。张辅的意见至关重要。”李石勉直直地望向霍惜:“张辅说你们是嫡亲骨肉,你们不是也是。他若说你们冒名顶替,你们是也不是。”霍惜听完忽地打起冷颤来。 两拳紧握。是啊,如今是强权的社会,她和念儿还是太过于渺小,王氏是他的生母,他若想遮掩此事,她和念儿是也不是。 那她母亲的仇就再也报不了了。霍惜呆呆地落下泪来。李石勉难过万分,上前安抚着她,拍抚着她的背:“莫急莫急,咱们还有时间,外祖父会帮你的。”他女儿的仇不能不报,张家必须给他们一个交待。 “嗯。”霍惜点头。李石勉见她还不甚想明白,继续柔声相劝。 “如今紧要的是帮你弟弟拿回他的身份,旁的都不值当什么。有些人有些事,暂时对付不了,也只能先放着,哪怕要虚与委蛇,且静待日后积蓄了能量,再来一举殊灭。” “是。”李石勉叹了一口气, “也不独你母亲一个,这流放村,不少人外嫁的女儿,当年或自裁或被迫自裁,或被休离……你母亲,不过是其中之一罢了。”想起可怜的女儿,李石勉心中一痛。 “当年,燕军一路南下,百姓视京城皇帝为正统,视燕军为反贼,反抗激烈。燕军为破城,一路抢掠屠杀甚为严重,中原地区,百姓非杀即逃。燕军一路杀到京城,几乎屠尽了旧朝的臣子,但凡稍有反抗,无一人幸免,牵连甚广。当时人人自危。就怕被牵连,以至项上脑袋不保。”李石勉回忆起旧事,还是心有余季。 但这些朝中之事,他孙女儿置身其中,又不能耳聋眼黑,凡事不知。 “当初李家从入狱到流放,也不过短短半月,你父亲当时正在北边带兵,就是有心为李家脱罪,怕是消息都未曾收到。”李石勉叹了口气:“你父亲当初不肯听家里的迎娶武将家女子,看中了你母亲,磨了我甚久,当年他待你母亲情真意切……”霍惜咬了咬唇,低头不语。 “宁姐儿,外祖父说这些旧事,是想告诉你,如今张家是从龙勋臣,你父亲简在帝心,宫里还有一个贵妃,这样的人家,不能硬碰硬。不然你姐弟二人,就是粉身碎骨也达不到目的。”贵妃娘娘的母亲不能背那样一个污名。 可恨他现在什么都做不了,要眼睁睁看着两个孩子去承受这一切。李石勉也不奢求霍惜能一下子想通。 他只把如今的形势一一与她分说。如今她和念儿是鸡蛋,对方是硬石头,以卵击石是个大大的蠢招。 23shu8*net 最新网址:www.qishuta.la 第四百九十二章 五福捧寿玉佩 最新网址:www.qishuta.la 夜里李石勉翻来覆去睡不着,搅得马氏也不能睡。气怒地在他腰间软肉掐了一把, “还让不让人睡了?” “吵着你了?”这不废话吗。马氏见他安生了,正要阖眼,就听老头子忽然悠悠说了一句:“老婆子,你说,张辅会不会认下两个孩子?”马氏一下子睁开了眼睛, “你说的什么话,宁姐儿和念儿是他的亲骨肉,如何不认?” “可他一认,就等于认下他母亲毒杀柔儿的事实。”马氏沉默,一边是生母,一边是死去多年的元妻。 孰轻孰重,世人皆知。若典收典藏选择了自己的妻子,放弃了她,她心里也是会痛上一痛的。 “王氏那人不容小觑,当年他们一家还是兀朝的旧臣,见太祖势起,毅然决然跟着荣国公反了兀朝,投靠卫朝,连娘家都不要了。之后,又舍下唯一的女儿,把她送进燕王府,荣国公父子后来才不断得到燕王重用。燕王反了,又紧跟燕王步伐。见咱家受到牵连,又绝决地处置了柔儿……”马氏说完,想起苦命的女儿,一颗心还是像被人生剜了一般。 “那王氏不是个简单的人物。宁姐儿若是得不到张辅的支持,是绝计斗不过她的。”李石勉忧心忡忡。 “你劝宁姐了?”马氏支起上半身。 “嗯,”李石勉点头, “宁姐儿恨他。我劝了许久,她虽听进去了,但心里还是别别扭扭的,怕是不能释怀。”马氏叹气:“如何释怀?当年柔儿死在她面前,那孩子这些年怕是都不曾开怀过。”夫妻俩倚在床头齐齐叹气, “你明天还是要多劝劝她,为了念儿,也得继续隐忍下去。” “嗯。”次日,霍惜醒来,看见霍念正跟在外祖母身边,往鸡窝里喂食,端着木盆子跟前跟后,祖孙俩不时滴咕几句。 霍惜看了不由一笑。念儿很喜欢听外祖母讲古,他没见过母亲,尤其喜欢听母亲的故事,外祖母也愿意讲给他听。 念儿懂事乖巧,不只外祖父母喜欢他,两个舅舅舅娘,表哥表姐表嫂们都喜欢他。 家里原本明玥最小,现在明玥也及笄了,来了一个更小的霍念,得了全家的人宠。 三个表哥也想留下与霍惜霍念说话,只是他们还要去服劳役,每天都是一步三回头的走的。 霍惜姐弟俩送走了舅舅表哥他们,便和外祖父他们一起下地。流放村虽没有京城繁华热闹,但是天高云阔,也别有一番志趣,霍念玩得很是开心。 白天跟着外祖父母一起下地,回了家,便自觉地随外祖父一起做功课。 见外孙功课学得扎实,李石勉很是欣慰。只是一想,姐弟俩都来了半个月了,只怕归期也近了,心里又添了愁怅。 添了愁怅的还有在安南境内平乱的张辅。数日前,他听取了穆俨的建议,乘风纵火,一举夺了喝门江,擒陈军二百余船只,俘虏无数,一举攻入安南。 虽乱军未平,但不再望河兴叹。穆俨做为先锋,最早攻上岸,与乱军拼杀,杀敌无数,本来胜券已握,不料陈军狡猾,把卫军引入密林,穆俨带伤中了瘴气。 如今都昏睡好几日了,还没醒。军医日日来看,喂了各种药,人还是没醒来的迹象。 “怎么还没醒!其余跟着一起进林子的,不是都醒过来了吗?”张辅对着几个军医吼了几句,就差骂他们废物了。 “大将军,穆小将军是因为先受了伤,身上多处都有刀伤,再入迷幛,受了毒气,毒气顺着血肉进入五脏六腑,这才导致昏迷不醒。” “那如何治,你们倒是想个法子来啊。就说能救还是不能救!”军医被吼得缩了缩脖子, “按理说,我等已给他清除了毒素,合该清醒过来了……”军医拧着眉也是疑惑不已。 “合该醒过来了?这人不还躺在床上人事不知!”张辅也知军医们尽力了,可他就是想吼人。 那小子是员虎将,不畏战不惧死,卫朝正是需要这样的人才,等班师回朝,他就跟皇上要人,把他从锦衣卫要到他的军中。 张辅对他越发喜欢,只如今人事不知地躺在那里,气息都微弱,眼看就要折损了,这心里不可谓不焦急。 穆成和穆昂也来看穆俨,见他直挺挺地躺上床上,心里也难过。穆昂看了他二哥一眼,走到张辅面前:“禀大将军,云南也多瘴气,当地土人都有自己对付瘴气的办法,要不属下派人去云南寻些能人来?看看有没有办法。”张辅反应过来大喜:“对对,你快派人去!”又想起什么,又吩咐几个亲兵:“再派人往安南当地寻些能人,许以重金,看看有没有办法救治。” “是。”众人都退下,军医也回去研究了,穆俨的帐内只有一个药童在一边熬药一边看着他。 张辅本也想回大帐,想了想,又坐回他的床前,目光看向躺在床上的穆俨。 这小子这次表现出色,若是能活下来,凭他所立军功,在军中也有了立足之处。 张辅是个爱才的,现在卫朝也并不安稳,皇帝怕是还要征战漠北,东边海上,要对付海上的贼寇,也要整合水军,皇上还需要不少将才。 可不能让这么优秀的将星在他手里陨落了。药童熬好药,正要端过来喂穆俨喝,见大将军坐着不动,一时进退两难,要不等会再喂? “过来喂药吧。”张辅已经起身。 “是。”药童应了一声,坐到床沿给穆俨喂药,怎知穆俨不配合,药汁顺着他的嘴角流了下来,流到下颌,再顺着脖子流到胸前的衣襟里。 药童忙放下碗,要去找帕子擦,颇有些手忙脚乱。穆俨的衣襟被药童拉开,被他挂在脖子上的东西露了出来。 张辅觉得有些眼熟,但也不太在意。等那药童再把衣襟拔拉得更大时,一整块五福捧寿圆形翠玉佩露了出来。 张辅睁大了眼睛,快步走过去,伸手拿了起来,凑到眼前细看,翻了个面, “毓宁”两个小字明晃晃地印入他的眼帘。23shu8*net 最新网址:www.qishuta.la 第四百九十三章 买回来 最新网址:www.qishuta.la 张辅心里惊疑不定,想把玉佩拿下来,竟发现绳圈套的小,竟是脱不下来,还得解开。 再一寻结头,竟是死结。 难道要剪开? 张辅顿时有些气结,忿忿地看了穆俨一眼,这小子,是怕丢了还是怕人抢啊,系这么结实。 药童看着大将军俯身拿着穆小将的玉佩看来看去,目光闪了闪,难道这玉佩有什么缘故? 《战朱门》第四百九十三章 买回来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最新网址:www.qishuta.la 感谢名单 最新网址:www.qishuta.la 感谢金靈8888,菲菲儿,Sunflower889,20220907195624957,你的明月照我心,20190217192546714,柔声,打赏。 感谢大家投推荐票,比心,捉虫,评论,各种支持。 感谢以下朋友投月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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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九十四章 离开 最新网址:www.qishuta.la 众人听邵吉说完,皆唏嘘不已。 这就跟当年李家盼着,京城霍惜母亲跟他们联络的情形一模一样。 见外祖父母朝自己看了过来,霍惜便对邵吉和他的老妻说道:“你们放心吧,待我回到京城,必亲自上门探望,到时让邵姨给你们写信,我会帮着寄出来。” “好好,那真是多谢你了。” 邵庄氏,拉着马氏的 《战朱门》第四百九十四章 离开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最新网址:www.qishuta.la 第一章 问玉 最新网址:www.qishuta.la 军帐内,穆俨缓缓醒来。 守在一旁的药童见了,喜得从地上窜起,三两步跑到床前:“穆小将军,你醒啦?” 穆俨眼睛眯了眯,有些不适应眼前的光亮。见自己躺在床上,帐内满是草药味。记起自己那天追击陈军,出了密林就昏迷了。 “穆小将军,还有哪里痛吗?你试试呼气吸气……”药童示范,“看看胸中有无 《战朱门》第一章 问玉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最新网址:www.qishuta.la 第二章 拦路 最新网址:www.qishuta.la 张辅跟穆俨磨了几日,都做不通他的工作,穆俨死活不肯把那块玉佩卖回给他。 把张辅给气的。 他一个大将军,难道明抢? 亏他还那么赏识他,想把这汪肥水留下,留个屁!气煞他了。 “穆俨!” “属下在。” “命你带一万士卒前往安南东都应战,配合左军右军,把简定拿下!” 《战朱门》第二章 拦路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最新网址:www.qishuta.la 第三章 现身 最新网址:www.qishuta.la 霍惜还在想着对策。 对方人多,虽很多看着像是乌合之众,但人多,一围着逐风踏月,她们这几个女的,无缚鸡之力,怕是逐风踏月两人救援不及。 不若下车往山林中跑,先躲了,好让逐风踏月多争取些时间。 霍惜正要开口,逐风就喊了句:“姑娘你们留在车上!” 逐风已是向那个带头大哥飞纵了过去, 《战朱门》第三章 现身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最新网址:www.qishuta.la 第四章 进村 最新网址:www.qishuta.la 一群村民见这群贵人要把那群山匪押到官府,生怕把他们也押去,纷纷求饶。 “饶命啊,贵人饶命,我们都是被那群山匪骗了,他们占了我们的村子,命我们给他们上供,我们不听他们的,就是死啊!” 其余人纷纷点头:“我们都是被逼的,贵人饶命啊!” “怎知道你们和他们不是同流合污?拦路抢劫的事都敢做 《战朱门》第四章 进村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最新网址:www.qishuta.la 第五章 路氏一族 最新网址:www.qishuta.la 见霍惜发问,那族长道:“贵人,老朽姓路,不姓毛。” 呃…… 霍惜扭头看了那个半大小子一眼,那小子鼓着眼睛:“我叫路毛石。姓路。” 嗐,还以为这一族人姓毛呢。霍惜摸了摸鼻子。 霍念瞪那小子,方才他姐姐叫人的时候,怎么不提醒?毛石被霍念一瞪,身子往族长那边挪了挪。 闹了个乌 《战朱门》第五章 路氏一族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最新网址:www.qishuta.la 第六章 好消息 最新网址:www.qishuta.la 路族长听得愣了。 “迁民?”这又是什么? 霍惜为他们解惑:“你们原是从中原避乱而来,当初与你们一样的人甚多。中原经过灾祸战乱,十不存一,日渐荒凉。如今皇帝有意迁都,就不能看着北边地广人稀,良田无人耕种。这几年,陆续往北边迁民,已迁了数十万人口。” 路族长和家人对视一眼,惊得嘴巴都合 《战朱门》第六章 好消息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最新网址:www.qishuta.la 第七章 得宝物 最新网址:www.qishuta.la 马车笃笃行驶在山道上。两边林密山高,除了马蹄声,就只有偶尔的一声鸟鸣声。 罕有人烟。 霍念不住地摩挲着那杆黑檀银枪,爱不释手。 霍惜连番推辞,路族长却执意要送。最后由着霍念对着路氏先人的牌位磕了三个头,收受了那杆立了无数战功的黑檀银枪。 霍念眼里的喜色遮都遮不住:“姐姐,这真 《战朱门》第七章 得宝物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最新网址:www.qishuta.la 第八章 要争 穆俨宁弃军功,也要保住玉佩,张辅气得直磨牙,但也无法。 抢又不能抢,有失身份。但不要回是不行的。 张辅想了数日,决定回京再从他心上人那边着手。既是心上人,攀上穆俨,定是想要荣华富贵的,前程和玉佩相比,还不好选吗? 那块顽石,就由他去吧。他再从别处下手。 张辅班师回朝,但穆晟穆 《战朱门》第八章 要争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九章 霍念施恩 霍惜一行人在码头等船,因没有直接往京城去的客船,要么多等半月,要么坐船往下一个城池,到那边再看看。 渝州城是个大城,一行人目的已了,也不着急赶路,便准备在渝州城玩两天。 难得出来一趟,大伙在渝州城玩得很是开心。霍念胸前的小兜兜,又记得满满当当,一脸的兴奋。 酒足饭饱,一行人在街上边看边逛,忽见前方围做一处,里三层外三层,交头接耳,众人皆好奇,霍念也朝前方伸长着脖子。 “想看就去看看吧。”这孩子就爱看热闹。霍念听姐姐这么一说,哦的一声跳了起来,拉了逐风就往热闹处挤。 霍惜没打算挤过去看热闹,只在一旁看着小摊贩上的东西,准备给家里人买些东西。 过了一会,霍惜从人堆里挤了出来,拉着霍惜就说那人好可怜。 “怎么了?什么人可怜?” “就是里面那个人,躺在地上动都动不了,大家都只看着,没人帮他。好可怜。姐姐我们能不能帮帮他?”见大伙都好奇,逐风便跟大伙解释。 原是有一女子,前些天当街卖身葬父,被一庄户汉子给了几两银子买下。 那女子本该跟庄户汉子走的,怎知又来了一个富家子,看她长得好看,又舍了多一倍的银子,那女子便跟那富家子走了。 那庄户汉子气不过,隔天堵了富家子把他打了一顿。富家子落单被他揍了一顿,哪肯甘心。 今日特特带着一众家丁把他狠打了一顿,把他打得皮开肉绽,扔到当街给人看。 一众家丁守着他给众人说古,轮着骂他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富家子还令各医馆不许给他看病。 “姐姐,你说他是不是很可怜?”霍惜眉头皱了皱,这可怜也是自找的。 “你想帮他?”霍念连连点头。 “可是明显打他的人在当地是有势力的,不然也不能命令所有的医馆都不给他看病。”霍惜不想惹这种事,他们行路在外,与当地势力扛上可不是件好事。 马嬷嬷也劝:“是啊,少爷,是他先做错了,不过一个女人罢了,非要自不量力跑去挑衅别人,如今这般也是咎由自取。”两个丫鬟也点头:“少爷,我们只是过路的,这当地事,自有当地人去解决,总有好心人愿意帮他的,再不济,解决不了还有官府呢。我们还是回客栈吧。”见霍念不高兴地都了嘴,霍惜目光闪了闪, “那一会等人少些了,让逐风去偷偷给他塞几两银子,给他看病,好不好?” “好!”霍念立刻眉开眼笑,还一副说教的样子:“姐姐,咱们没看见还好,看见了,就不能见死不救啊。”英雄不都是见义勇为的吗? 霍惜叹气:“你有善心是好的,但是也要分情况。咱现在还不知道是谁打的他,背后是什么势力,万一对方在当地很有势力,给咱下绊子,咱们还能回京吗?”霍念抿了抿嘴,显然没怎么听进去,目光看了逐风和踏月等人一眼。 霍惜在他额上敲了一记, “你别看他们,听过双拳难敌四手吗,须知天外有天,人外有人。比逐风他们功夫好的人多的是。” “是。姐姐,念儿知道了。”霍惜定定地看了他一眼,这孩子保有一颗赤诚之心,也不知是好还是不好。 发愁地叹了一口气。吩咐了逐风一声,让他一会给对方舍几两银子,众人又在街上逛了逛,不多时便回了客栈。 又等了一日,隔日一早,有船往京城方向去,一行人便登船离开。才安顿好,逐风就来禀报,说在船上看见了那人。 霍惜原没在意,船又不是他们包的,客舟这么大,旅人也多,他们上得,别人自然也上的。 没想到过了两日,那人就找了过来。扑通跪在霍惜面前:“求贵人收留。”把霍惜惊到了。 这人,还真是跟着他们来的? “你跟着我们上船的?” “是,小的在渝州已经呆不下去了。有荣家放话出来,谁都不敢雇用小的。” “那你可以回乡啊。” “小的家乡已经没人了,家里的两亩贫田也卖了,只身到渝州找活计,没想到这就呆不下去了。” “渝州呆不下去,你可以换个地方啊?我等是何人何身份,你一概不知,就这么盲目地跟着我们啊?不怕我们把你卖了?”这人还真是……之前无脑了一回,被卖身葬父女嫌贫爱富还不吸取教训,还敢跟着不知根不知底的他们? “我知道你们是好人。不然也不会打发人给我偷偷塞银子,让我去看病。满渝州城没一个人出手,都怕荣家,就是过去一起工作的朋友,乡人也远远地躲开,只有贵人,愿意从沼泥池里把小的拉出来,救了小的一命。”呃……这还不好处理了。 霍念见那人跟上船,跑来看,听完这番话,只觉对方可怜,生怕姐姐把人赶走,扯了扯霍惜的衣襟,一脸恳求。 霍惜忍不住瞪他。霍念也不憷,出声哀求:“姐姐,我们收留他吧,若我们不收留他,他都没地方去了。” “他渝州呆不下去,天下之大,哪里不能呆?”说给霍念听,也是说给那人听。 那人匍匐在地上,又磕了一个头, “求贵人收下小的吧。小的光身一人,别的并无多求,只求能饱肚,有片瓦遮身罢了。” “你还读过书?” “少时家中境况好时,也曾在学堂念过几年。小的可以签卖身契,将来必忠心耿耿,替主家办事。”见他并不像奸滑之人,面上瞧着倒是一副憨厚老实的样子。 霍惜想了想,往旁边的霍念脸上看了一眼。念儿身边也没几个能用的人。 这人算是念儿施恩救下来的。霍惜想了想,低头跟逐风耳语了几句。逐风点头,和踏月一起把他带下去盘问。 霍念想跟,被霍惜叫住了。 “姐姐,你让两位师傅带他去哪?”霍惜瞪他:“做事莫急躁,判断一个人能不能用,需得多用脑,多观察,不可凭一时感受。有些人伪装的极好,当面一套,背后一套,需得多了解才可下判断。” “是。念儿记住了。” “我让你两位师傅去盘问他一番,若对方没有问题,就可以留给你用。” “留给我用?” “嗯,若他是个好的。你此番施恩于他,他心中感激,将来必会对你忠心耿耿。”霍念眼睛亮了亮,搓着小手,颇有些期待。 23shu8*net 第十章 错过 经过逐风踏月的盘问,那名叫窦怀恩的男子,便留了下来。霍念一听姐姐把人留下了,还是留给他用的人,立刻挺着小身板去见了对方。 “小的见过少爷。”霍念挺了挺小身板,小脑袋略抬了抬,彷着姐姐平时跟家中下人相处的样子, “嗯,你叫窦怀恩?” “是,还请少爷赐名。” “怀恩这个名字挺好的,以后就还叫这个名字吧。你既是自愿签了卖身契,需谨记做为一个下人的本份。不该多打听的,不该多问的,守住嘴巴,管好自己的眼睛。若你忠心,我将来自会重用你的。” “是。请少爷放心。小的必忠心为主。” “嗯。你的伤还没好,先歇着吧。等养好伤,再来听差事。” “是。”霍念背着手,吩咐完,就转身走了。刚转身,嘴角就扬了起来,小心心,还挺愉悦的。 这副得意的小模样,给霍惜看到了,取笑了他一番。姐弟俩在甲板上看两岸景色, “姐姐,念儿心中高兴。” “因为收了一个下人?” “也是,也不是。是因为这次能出这么远的门,看了这么多景色,不同的风俗民情,若是还呆在京城,这些永远都看不到。” “嗯,纸上得来终觉浅,还是得多走走多看看。” “嗯,怪不得先生们说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等将来再有机会,我还出来多走走。” “好。”姐弟二人眯着眼感受着江风吹拂脸庞,心中只觉无比惬意。 “咦?” “怎么了?” “姐姐你快看,那人是宫哥哥吗?”嗯? “哪里?” “那,姐姐快看!真是宫哥哥,他也看到我们了!”正所谓他乡遇故知,就差两眼泪汪汪了,霍念一脸激动地朝对手挥着手。 霍惜顺着他的手看去,愣住了。真是宫子羿!两船隔着不过两三丈的距离,他也正在甲板上,此时也是一脸激动地朝霍惜望了过来。 “惜儿!”宫子羿一颗心扑通扑通跳得厉害,没想到他又看到她了!拼命地朝霍惜挥手,朝她大喊。 霍惜也没想到能再看到他。也不知他要去哪里,身边好像只有一个人,连个侍从也没有。 脸上颇为沧桑,不复之前的白皙。叹了口气,造化弄人。朝他挤了笑,同样挥了挥手。 是喜重逢,也是告别。二人远远对望,两船交错,渐行渐远。宫子羿目光追着她不放,他想喊一声,让她到下一个码头等他的,但喉头发紧,千言万语都堵在喉咙,终是没有说出来。 直到对方的船越来越小,再也看不见了,宫子羿才滑坐到甲板上,把头埋到膝头。 霍惜也是颇为感慨。心里还有些许澹澹的遗憾。 “姐姐,宫哥哥是个好人,但他家不好。”霍念怕她伤心,拉着她的手安慰。 “嗯。他家不好,咱们不要他了。” “嗯,不要他了。等回了京城,让爹娘再给我找一个极好极好的姐夫来。比他强百倍的来。我让我的同窗都帮着找。方琦他们族里人多,顾昱他爹做生意的,家里有钱,认识的人也多,还可以让穆玠帮着找,他爹应该认识不少人的……”霍念越说越觉得有道理,正掰着手指看他还有哪些人脉可以用,就被姐姐当头敲了一记。 “你好好念书,学好本事才是正经,还管起你姐姐的终身大事来了。” “当然要管啊。万一你给我找了个遭心的姐夫,有一个遭心的家庭,以后被拘着不让你出来看我,那多不好。” “拘着不让回娘家的人家,你姐姐我会嫁吗?” “嫁之前不知道啊。以为千好万好。就像母亲一样……”霍念一下子顿住了。 抬头小心地看了霍惜一眼。霍惜皱眉看向他:“你都听说了什么?”霍念抿了抿嘴,看向霍惜:“我知道母亲是被父亲的娘害死的。” “谁跟你说的?”自己只说母亲受外祖家牵连,被张家人害了,并没有跟霍念说到母亲具体的死因。 霍念抿紧嘴不说话。三表哥见他不知道母亲是被谁害死的,就跟他说了。 他知道是张家那个祖母把母亲害了的。三表哥让他小心,念儿都记住了的。 “是表哥还是表姐跟你说的?”霍念还是不肯张口。这孩子,口风甚严,连她都不说。 霍惜叹了口气, “你既已知道,回了京城,就需事事小心,那家里还有一个比你大数月的长子,你的出现,会碍了他们的路。为永绝后患,他们会要了你的命。出门在外需得时刻小心,只要出了家门就得带着人,不可一个人行动。可记住了?” “嗯,念儿记住了。”抱着霍惜的腰,仰头看她, “姐姐,你别担心,姐姐和念儿都会好好的。” “好,我们都会好好的。”霍惜摸了摸他的脑袋。忧心忡忡。一行人在长江里继续航行了大半个月,十月中,秋风萧瑟,终于回到京城。 “可算回来了。爹娘这心里啊,跟油煎的一样,吃睡不好,不知道你们此行可否顺利,睡觉都不踏实,就担心你们出点什么事。”杨氏半抱着念儿,不住地摩挲着他的小脸,霍二淮在一旁咧着嘴,不错眼地看着,心里高兴。 安安则是猴在霍惜身上不下来,见到哥哥姐姐,还嚎了半天嗓子,把霍惜的衣裳都哭湿了,然后就挂在霍惜身上不肯下来了。 秦怀妤也抱着出生几个月的小丫头过来了。 “可算回来了,再不回来,你爹娘都要急坏了。” “呀,这是我的小表妹吗,来,给姐姐抱抱!”霍念刚想伸手,安安就拍掉了她的手,不让她抱,在她怀里占着。 杨氏说他,他也不听,还朝杨氏鼓眼睛。 “我来抱我来抱,这是我妹妹,我来抱!”霍念伸手,把小丫头抱在怀里。 “哈哈,妹妹,我是念哥哥哦,叫哥哥,哥哥……”小丫头已经过百日了,如今都会认人了,霍念抱她也不认生,大眼睛咕噜噜地转,看看霍念,再扭头看看霍惜,两个陌生人。 小丫头长得粉都都的,让人一看就喜欢。一家人坐在一起说话,围着这个大名叫杨茵,小名叫囡囡的小丫头逗弄。 另一边,张辅和穆俨也班师回到京城。23shu8*net 第十一章 不怨 张辅班师回朝,帝心甚悦,大肆封赏。 此次张辅平叛安南,生擒伪王,安南重归卫朝版图,功在千秋。 进封张辅为奉天靖难推诚宣力武臣、特进荣禄大夫、右柱国、英国公,岁禄三千石,给予世袭诰券。 “杂犯死罪可免二死,子免一死”。 穆晟生擒陈季扩,进封为黔国公,岁禄三千石,获赐子孙世袭公爵 《战朱门》第十一章 不怨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十二章 有你一半 见霍惜坚辞不受,唯恐少爷的吩咐没法完成,坎二脑子飞快地转。 “干股是干股啊,都写在契书上了,当然要照章办事啊。不然一堆人看着,姑娘你要被人指摘不说,少爷底下的人也不好做事。” 见霍惜没被说服,还是一副拒之千里的样子,坎二继续忽悠。 “再说也不只这个,主要是这次少爷,得姑娘的启发,在 《战朱门》第十二章 有你一半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十三章 各人心思 不知是永康帝心情好,还是觉得过去自己杀戮过重,封完平乱安南的一众有功将士后,又紧接着赦了一些人,封赏了一些人。 先是封皇长孙为皇太孙,后又封驸马都尉穆昕,由荣禄大夫进光?大夫,岁?提到二千五百石。 常宁公主独子穆玠,也得封金吾左卫指挥使,实禄一千石。 永康帝四个公主,三个嫡公主,头 《战朱门》第十三章 各人心思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十四章 有心 换匾额的还有京城的穆府。 不过穆府没打算大宴宾客,连换匾额也没弄出什么动静。穆俨只安排了离一和坎二两人去换,二人嗖的上去把匾换下来,又嗖的一声把匾挂上去。 完事。 都没几息功夫。候在一旁的管事,眼睛都没眨两下,他二人就把事办完了,搞得他好不适应。 耿氏有些不满。 她儿子 《战朱门》第十四章 有心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十五章 不顺 霍惜巡完铺子,便开始帮流放村的人送信。 其余信和物件都让踏月送了出去,她准备亲自帮邵吉给他女儿送信。 听邵吉说他女儿前些年还与他通信的,这两年不知怎的竟是断了联系,去的信也如石牛入海,半点回音也无。俩夫妻是吃也吃不好,睡也睡不好,时刻惦记着。 霍惜体谅他们这份思女之苦,毕竟在世的儿 《战朱门》第十五章 不顺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十六章 我有人疼 寻到地方,霍惜也没着急进去寻人,只让踏月把马车赶到一处空旷处。 先是打发了踏月去庄子探探虚实,又让香草和夏荷去附近问问有没有知情人。 霍惜没想到邵吉夫妻一起盼着的女儿,竟是不在人世了。 这消息还不知怎么与他们夫妻说。夫妻俩送走了家中好几位亲人,只余了两个孙孙在身边,又惦记着在京城的 《战朱门》第十六章 我有人疼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