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大营的一处无人的角落里,没有一丝亮光,只有一片漆黑。
远处此起彼伏的狂欢声正好掩盖了这里的对话。
“右扶风起疑了?”一道冷冷的声音响起。
“没……没有,他让我带队押送这些囚犯去敦煌,而且他和滇独哥也认识,以为滇独哥只是普通土匪,没想那么多。”
军侯迷莽居然结结巴巴似乎有些惧怕他前面的人。
他前面的人在漆黑之中隐隐约约能看出一点轮廓。
“哦,那倒省事了,我正愁怎么要你去把这个任务抢下来……根据内部消息,那老东西本来定的是军司马带队,不知为何……算了,想那么多干嘛!”
黑暗中那人似乎松了口气,接着说道,“如此一来,那一切就好办了。”
殊不知萧炎的到来,已经不经意的改变了原本的走向。
这时候一道月光透过云层撒了下来,两人下意识往旁边墙影子里多了进去,就这一瞬间,露出了那名背对着军侯迷莽的人,赫然是刚才跟他打招呼的那名身着普通的年轻士卒服装的年轻人。
“只是我觉得那个少年不简单,会坏了大事!”军侯迷莽犹豫片刻,对着那名普通的年轻士卒恭恭敬敬的说道。
“嗯,我也看出来了,本来今晚要揍人立威,让那小子搅黄了,这么一来,军中那些吃着汉军皇粮的人怕是要犹豫了……”
那名普通士兵回头若有所思的看了一眼军侯迷莽,眸子深处闪过一道凶残的杀意。
“少爷,我……我这个位子不重要,这些年我忍辱负重换来了什么?立下的军功无数,我又得到了什么?”军侯迷莽心中一凛,连忙解释道。
“我爬得再高,也是人家的一条狗,还时不时的咬自己人,我立下再大的功,也是给别人做嫁衣,就算这样,我的家人还饱受屈辱……所以少爷你放心,我意已决,绝不回头!”军侯迷莽越说越激动,心中的恨意十足。
“嗯,你没忘就好,你的家人我已经派人送回西羌了,这你放心……我不担心你,我担心的是其他二十来个羌人士兵,和死囚当中的羌人。”那名士卒有些担忧的说道。
“是啊,怕他们没那个决心……不是每个人和朝廷有血海深仇!”军侯迷莽附和道。
本来他们计划今晚由那六人组挑事,立威,然后再借势煽动那些还犹豫不决的西羌士兵,给囚犯中的羌人信心,后在路过武威郡的时候发动叛乱。
但是没想到突然杀出来了一个萧炎,威没立成,反而被揍的不轻。
“唉,都怨我干涉太迟了!”
“这不怨你,要怨就怨那小子还有那些墙头草!”说着那名普通的年轻士卒恶狠狠朝虚空打了一拳,拳风刮过,带动了衣襟。
“现在铁了心跟着咱们的士卒有几个?”沉默了一会,那名士卒问道。
“七八个,还有十几个都在观望,死囚那边……”军侯迷莽想了想说道。
“死囚不用担心,谁愿意跑到三千里外替他们戍边……不用想,到时候一呼必应,说不定还有不少亡命徒也会跟咱们来。”那名普通的年轻士卒倒是不担心囚犯中的羌人。
“只要右扶风没起疑就好,计划照旧。”那名普通的年轻士卒想了一会儿说道,“再不能改计划了,那小子也先别动,等到武威了再说……”
“是,少爷!”
“因为右扶风也盯上他了,此时他出事你必然是第一个被怀疑的,不过嘛,你心眼小,特殊照顾他些,我想右扶风也没啥说的,你手下那个不听话的屯长想必也没啥办法……嘿嘿,敢打乱我的计划,我让他生不如死!”
那名普通的年轻士卒阴恻恻的说道。
“据我观察,平陵囚犯里面那个独行侠身手不错,而且好像对那少年很有意见,你可以多利用利用!”看样子那名普通的年轻士卒对萧炎观察已久,就连冯保对萧炎的不满都看出来了。
“嗯,这个我也发现了,完了要滇独哥和他多联系联系……”
“好,能让他人动手就让他人动手,另外完了告诉我表哥,让他老实些日子,别再惹事了,每次出事,都要我给他擦屁股,哼……”那名普通的年轻士卒不满的冷哼一声,“幸好这次赶上了朝廷赦免,不然老天爷都救不了他。”
“另外你也不要太偏坦,让别人怀疑你。”
“少爷放心,我对外宣称滇独哥是我表哥,也没人怀疑,我照顾他一些,大不了说我是徇私枉法,我又没放他走,其他人还能拿我怎么办,嘿嘿……”军侯迷莽得意的笑了起来。
“哦,对了少爷,滇独大哥深入京畿地区,究竟为了什么?”军侯迷莽犹豫片刻,还是没忍住好奇,问道。
“嗯?”那名普通的年轻士卒冷哼一声,让军侯迷莽一哆嗦。
“有些事你还是……算了,到武威郡自由了,我再告诉你,不是我不信你,是此事关系重大,就算我表哥他也只知道大概。”那普通的年轻士卒没等军侯迷莽说话就放缓口气,解释道。
“回去吧,一会我要值夜班,他们找不到会起疑……”那普通的年轻士卒不愿多说,抬头瞅了一眼远处还狂欢的人群,叮嘱了军侯迷莽一句,“再别做那些人的工作了,他们到时候不跟着走,一并做掉。”
“是!”军侯迷莽听到那名并不普通的普通的年轻士卒冰冷的语气,不寒而栗。
“那个独行侠呢?”
“能利用就利用,利用不了也把他做了!”那名普通的年轻士卒皱皱眉说道,“另外咱们尽量别见面了,沈子腾对你似乎一直不满,若是发现咱俩的关系,怕是会坏事。”
“是,少爷!”
又一道月光撒了进来,刚才还待着的两个人已经消失不见了。
如同魑魅魍魉一般。
~~
今晚最爽的要数平陵县抱团的囚犯,他们今晚可是扬眉吐气,就连看押他们的士兵对他们刮目相看,碰面时还点头打招呼。
另外就连右扶风大人都给他们表演节目,就这事足够他们吹一辈子了。
如果说最爽的人,那当然是萧炎了,除了揍人立威,还亲自抡了三铁锅,更爽的是多了几个兄弟,就连隔壁县的囚犯看他的时候也充满炙热,这样下去,不到敦煌就能拉出自己的队伍了。
最不爽的也是来自平陵县的囚犯,当然是立威不成反挨揍的滇独那六人组。
还有一个人也不爽,那就是自始至终都躲在阴暗处仇视萧炎的冯保。
他很不爽,自从萧炎冒头之后,他一直都不爽。
本来他想着靠着怀里的金叶子把原来跟着他的兄弟拉回来,但是眼下这个样子让他没了自信。
虽然他喜欢用钱,但是他也知道有些东西是用钱买不来的,比如安全感,比如忠诚。
虽然此时冯保身边跟着三个软骨头,但是那三个人连冯保自己都瞧不起。
所以冯保看着从他跟前抢走人的萧炎,让他成为孤家寡人的萧炎,恨的牙痒痒的,看萧炎的眼神更加恶毒了,恨不得拨了萧炎的皮。
就在萧炎他们打群架之前,萧炎其实朝他看了好几眼,冯保也有所察觉,但是他从来没觉得萧炎他们和那六人组开干,与他有啥关系。
哪怕那六人组侮辱大汉军人,冯保也没觉得和他有啥关系。
对冯保来说,所有的一切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希望看到萧炎吃亏,因为他看出来了那六个人不简单。
但是让冯保没想到的是,萧炎居然指挥着他从来不放在眼里的一众死囚反败为胜,隐隐约约成了众人的头儿,就连右扶风蔡伯偕都对萧炎刮目相看。
这让冯保更加的妒忌萧炎。
因为冯保觉得没有萧炎的,带领着大家绝地反击的人应该是他。
而不是年龄比他小,功夫没他高,身材没他好,家世也比不上他的萧炎,毕竟萧炎在这之前只是一个见不得人的赘婿。
至于唐大,空有一身本领,却没有足够的脑子,也没有雄厚的资金,冯保压根没把把唐大放在眼里。
所以冯保又觉得是萧炎抢走了他当老大机会。
怨上加怨,这事是解不开了。
却不知道因为妒忌,他失去最后一次融入大集体的机会,纵然有能力,无德的话又何妨!
这一切都被一名不起眼的年轻士兵看在眼里。
萧炎还不知道自己被某些人在心里已经诅咒了几百遍几千遍,萧炎只知道他今晚又多了些兄弟,也多了一个不待见的人。
平陵县囚犯今晚可是放开了喝放开了唱。
本来军营禁酒,但是随着唐三一句“今晚要是有酒助兴,那岂不是更爽!”之后,感觉破坏了氛围的右扶风蔡伯偕带头打破了禁令,准许每五人一坛子酒,也就每人一斤左右。
虽然对于这些曾经在刀口上舔血或者以后就要在刀口上舔血的人来说,一斤酒也许就漱漱口,但是对今晚来说,一斤足矣。
因为在如此欢愉的氛围下,心情舒畅的人无酒自醉。
相反,在这种反差极大的环境下,有些发愁的人同样无酒自醉。
有了酒的助兴,众人的狂热达到了巅峰。
有了酒的消愁,有些人是举杯消愁愁更愁。
酒越浓,醉愈深,愁成仇。
第34章 往死里练
狂欢了一夜之后,一切依旧,囚犯还是囚犯,士卒还是士卒,还是泾渭分明。
黎明时分,东方刚露出鱼肚白的时候,盖着就连右扶风蔡伯偕都垂涎三尺的貂皮大衣的萧炎在睡眼惺忪中被唐大拽了起来。
萧炎旁边则是整整齐齐的近二十套同样样式的大衣,分成三种材料做成,这种样式没人见过,看样子那大衣很实用,能穿也能盖。
昨晚群架打过之后,萧炎将剩下的三套大衣给了最先挺身而出的倪万和窦骁两个人,因为他俩有事会真上,是可以交的朋友。
还有一套大衣暂借给受伤最终的,第一个挨揍的男子,他叫潘黎,只是暂借。
在清一色的后世军大衣的旁边则是一些杂乱无章的衣物或者被子挤成一团,虽然也有皮袄,但是样式看起来和萧炎他们从平陵县大狱里出来的人压根没法比。
给人一种正规军和杂牌军的感觉。
这些衣物下面自然是还在闷头大睡的一群爷们。
“老二,天还没亮,你有病?”萧炎抬头看了看还没放亮的天色,皱着眉头对唐大抱怨道。
“你昨天不是嘱咐过我的么?”唐大一脸无辜,比萧炎还委屈。
“我嘱咐你什么了?我让你这么早喊我起床?”萧炎挠挠头想不起来自己何时说过这话,一阵凉风吹过,萧炎赶紧把胳膊缩了回去。
“你说咱们打了败仗,都欠练,所以我寻思着要锻炼就要趁早练,等下次打架再不能伤这么多人了。”唐大看着被子下面包着严严实实众人说道。
“我……就当我逗你玩,嘿嘿……再睡会,再睡会,这一路可不缺练!”
难得休息一天,萧炎怎愿意错过这个睡懒觉的机会,萧炎又钻进貂皮大衣,特意往里缩了缩,把自己抱的更严实了,这秋后的黎明一天比一天冷了。
这貂皮大衣真的好啊,里面滑溜溜的,又暖和又舒服,萧炎光着膀子一丝不挂的蜷缩在貂皮大衣里,这就是享受。
“啊?啊欠……”
萧炎话音刚落,他身边不远处的一处大衣下面不经意的哆嗦了一下,一颗脑袋探了出来。
“谁喊我?”
“没你的事!”唐大被耍了自然恼了,没声好气的对刚探头的倪万恶狠狠的说道。
“哦!”倪万松了一口气,怯生生的钻回了大衣,虽然抵不上萧炎哥几个的皮大衣,但是比自己带的衣服暖和多了。
唐大执拗的一把揭开萧炎那暖和无比异常柔软的貂皮大衣,“你逗我玩?赶紧起来,上了战场可没人逗你玩!”
唐大力大无比,萧炎怎么会是对手,瞬间一股秋风扫过,萧炎可怜巴巴光着的膀子暴露其中,不禁一个……一阵哆嗦,汗毛竖起,浑身上下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老二,你就不能行行好,先喊其他人,我……我最后……”
“谁都能最后一个起,就你不能!”唐大丝毫没有妥协的余地。
萧炎自然也清楚唐大这是为他好,要他身先士卒,妥妥的要让萧炎成为这群人的老大,尽管昨晚一事之后,萧炎就已经成了老大。
“唉,服了你了,听你的便是!”萧炎看着寸衣不让的唐大,不得不服软,赶紧找衣服穿了起来,因为他实在是抢不过唐大,再不穿怕是要感冒了。
“老二,老五,别看我,我最后一个起,我给你们做早餐!”兽医朱永芳突然探出头呼吸着新鲜的空气,看着盯着他的萧炎和唐大说道。
“那你不包着好好睡觉,干嘛探出头?”唐大没声好气的问道。
“刚不小心崩了个屁,大衣里面太臭,憋不住了。”朱永芳也不害臊,大大咧咧的说出来,一阵冷风吹过,他吸了口气又把脑袋蒙了起来。
朱永芳,年龄已经三十多岁,妥妥的老家伙了,一副文弱书生样,所以萧炎他们也没指望训练他去上战场。
“我去,这么冲,这还是屁么?”萧炎被顺着风吹过来的气味熏的赶紧捏住鼻子说:“比起石大哥那个惊天动地的屁,怕也不逊色。”
三千多里外的敦煌要塞的城墙,穿着铠甲正在执勤的军侯石修连着打了两个喷嚏。
“谁想我了?”军侯石修揉揉鼻子,扭头看向家的方向,“不知那些家伙还有多久才能到敦煌……”
好久不见,有些想了。
石修有抬头看看天上的星星,不知道他媳妇和他的孩子还在不在这世上。
如果不在了的话,那似乎只有这帮刚被充军的家伙还值得期待了。
那个萧公子,真神!
这回见面一定要让他算算他媳妇和孩子去了哪里。
……
唐大在萧炎起来后,便开始挨个叫人起床,在一阵怨气冲天声中,唐大花了足足一柱香的时间才把所有人叫起来。
这期间不免惊动了隔壁安陵县和茂陵县的人,又是招来一阵骂声。
唐大全程赔笑给隔壁县的人道歉,当然对被吵醒的那六人组和冯保,唐大看都没看一眼,反正已经得罪了,还怕再得罪一回?
等所有人集合好后,唐大和萧炎并排站在前面,唐大清了清嗓子,突然往前走了两步,一个转身,对着萧炎一本正经的说道:“报告萧公子,奉你之命已将平陵戍边团集合完毕,请指示!”
话音刚落,所有仇视唐大,恨不得活吃了唐大的眼神刷一下集中到萧炎的身上了。
“我啥时候……”
“你昨晚削完他们几个后说咱们输了数量上了,还需要练,必须狠狠地练!”唐大不给萧炎说话的机会,迅速打断了萧炎的话。
萧炎瞬间明白被唐大卖了,刚要反驳就被唐大打断堵了回去。
“我尼…玛……”
“我不麻烦,为了兄弟们在战场上活的长久些,我现在能做的也只能是练他们!”唐大心虚的避开萧炎的眼神,再次打断萧炎的话,压根不给萧炎开口的机会。
但是远处两县的囚犯可是不知情,只知道被唐大吵醒了,一片骂声此起彼伏,快要赶上昨晚的狂欢了。
唐大也不管远处的一片骂声了,得亏隔着距离远,不然此时唐大早就被臭袜子臭鞋给埋了。
可是站在各县中间的士卒倒了大霉,不是被臭鞋砸一下,就是被臭袜子袭脸,他们默默的向后转,幽怨的眼神瞪向了声音更大了的唐大。
只听见唐大扯着嗓子大吼道:“虽然是萧公子的主意,但是你们不要怨他,他是为了大家好,要骂就冲我来!”
“我愿意背上这个骂名,我不委屈,一点也都不委屈,用萧公子的话来说,你们现在骂我,总比在战场是我抱着他们的尸体哭好吧!”
这几句,唐大似乎用尽了浑身的力气,整座营地都能听见。
萧炎看着眼前这个一直以为是个憨憨的莽哥哥,却站在他面前替他做着一切,心中一阵暖流,尽管觉得唐大这话有问题,似乎还是再卖他,但是感觉却大不相同。
自己也许说过那些类似的话,但是唐大总结的太好了。
“好!”萧炎带头鼓起掌了。
瞬间一切骂声都消停了,换来了一阵响声震天的叫好声,很快那两县的士卒也都起来了。
“那就由萧公子给大家讲两句!”唐大的嗓子吼破了,嘶哑着说了最后一句话,颇有深意的看了萧炎一眼,从容然后站在萧炎的身后。
“我……”萧炎没想到一个训练被唐大搞的根誓师大会一样,还把自己推到前台,一时间语塞,不知道说什么好。
“咳咳……我想说,练兵千日,用兵一时!但是你们,不,是我们,别说千日,就是一天,练过么?”
“没有吧!”
萧炎顿了顿,环顾四周,“我也不往大里说,我不说什么保家卫国,什么扬大汉国威,咱就说说咱们自己。”
“别看看你们一个个昨晚上说说笑笑,可谁不是儿子,却不能在父母身边尽孝;谁又不是父亲,却不能陪伴孩子成长;谁又不是丈夫,老婆在家翘首以盼!”
“你答应的给我找媳妇还没消息呢……”唐三嘟囔着,每次这种场合他都会与众不同,只是这次没人放声大笑,都若有所思的看着眼前这个稚嫩却老成的萧炎。
“所以,为了他们,我们必须活着!”
“但是上了战场,我们的命由得我们自己么?没训练过,那就由不得自己,由不得自己那就是别人的军功!”
“是别人的军功,却是咱们家人一辈子的伤痛!”
所有的人,包括执勤的士卒都看着眼前的这位少年,沉思着。
“咱们不能让家人伤心,应该让家人高兴,所以我们必须要练,把之前的时间补上,在抵达敦煌之前,就要有让敌人胆寒的体魄,要有让敌人成为我们的军功的决心。”
“有了军功,我们就有可能回到家乡,落叶归根!”
“所以我们要练,往死里练!”萧炎瞅了一眼远处哨塔上看着他的右扶风蔡伯偕,单手握拳,在胸前一顿。
“好!”
不知是谁带了头,营地里响起了震天动地的呼声。
冯保狠狠的瞪了一眼自己身边高呼的三个新收小弟,又钻进被子呼呼大睡了。
六人组则静静的看着萧炎,为首的滇独眯着眼看着眼前的少年,感受到了未来的威胁,他眼神中的杀意渐浓,毫无遮拦。
“哼,既然喜欢练,那就让你练个够!”远处的军侯迷莽的嘴角上扬,露出邪魅的微笑。
第35章 那轮斜阳正似火
说完往死里练的第二天,萧炎就后悔了。
确切的说是被右扶风蔡伯偕造成的假象给耍了。
在等来鄠丰县的囚犯后,包括槐里的五县囚犯集中到一起,由军侯迷莽带队,率领一曲两百人的兵马负责押送前往敦煌。
右扶风蔡伯偕亲自来送,在萧炎跟前寒暄了好久,萧炎为此感动不已,想着有右扶风蔡伯偕的面子,自己应该也不会再戴着大枷锁行军了。
本着以身作则的想法,萧炎自然当仁不让的背起了三十斤的物资,美其名曰“随时随地都要练”。
毕竟背着三十斤的东西比架着二十五斤的枷锁舒服些。
当时右扶风蔡伯偕笑眯眯的,很亲切的夸赞萧炎树立起了榜样的力量。
萧炎很开心的陪着笑,有人罩着的感觉真爽。
蔡伯偕前脚刚离开,萧炎就看见军侯迷莽嘴角邪魅的笑着出现在眼前,没等萧炎反应过来,最重的那件枷锁就套到萧炎的脖子上。
右扶风蔡伯偕回头瞥了一眼,两手一摊,表示无能为力,然后一溜烟就跑了,再也没回来。
萧炎有一种被卖了的感觉,但是没有办法,都来不及后悔。
好不容易逮住收拾萧炎的机会,迷莽自然不会错过,特地命令其他人不许帮萧炎,如果被帮了,在萧炎原有携带物资基础上给萧炎再挂一袋五斤的水囊。
另外谁帮萧炎谁也换最重的枷锁,也加一袋五斤的水囊。
可恶的是,迷莽是在唐大帮萧炎取下水囊后才命令的。
嚣张得意的军侯迷莽冷冷的看着步履艰难的萧炎,笑的很开心,然后下令加快了行军速度,他一扬马鞭,一遍又一遍从萧炎身边跑过。
唐大身上挂着俩水囊一晃一晃的,跟没事人似的,只是他满脸愧疚的跟在萧炎身后,走了一路,说了一路的对不起。
萧炎不一样,累的连话都不想说,任凭两袋水囊在胸前晃来晃去,每一步都是煎熬。
“唉,看这样子今晚只能啃干馍了……”唐三一点不担心他哥,只是看着萧炎担心今晚怕是没力气做饭了。
“我也觉得,可惜啊!”朱永芳砸吧砸吧嘴,回味着昨晚的那道韭菜鸡蛋炒肉丝。
“滚!”
萧炎深吸一口气骂道,这一骂,顿时泄了气,又觉得身上的重量增了几分。
其他人只能给萧炎报以同情的眼神,在迷莽的淫威之下,众人有心无力。
“哒哒哒……”那道令人厌恶的马蹄声音又从身后响起。
萧炎恨不得伸出腿把那货给绊倒。
“哎哟,今天天气不错,大家伙也走累了吧?”军侯迷莽在萧炎身边停了下来,抬头看着天上火热的太阳,关切的问着身边的囚犯。
“呸!”唐大憋着气,吐了口口中的白沫,此时他们口干舌燥,实在是吐不出唾沫了。
他们虽然身上挂着水囊,但是不互相帮助的话没法喝,大枷锁比不上小枷锁。
迷莽也不介意,指着前方说,“前面有一片小树林,你们加速啊,到那里休息,半个时辰后再出发。”
“哈哈……你们可得加快速度了,半个时辰后出发!”迷莽两腿一夹,绝尘而去。
“你不是很能么,我看你今天晚上还能高歌么?”迷莽心里甭提多爽快了。
六人组戴着小枷锁,冯保也戴着小枷锁,同时冯保给自己的小弟也支付了路费,这一路上是冯保最开心的时候,看着被折磨的萧炎,他心中有说不出的畅快。
听到迷莽的话,他们几个戴着小枷锁的人开始加快了速度,因为迷莽说的半个时辰是从刚开始说话开始算,到的越早,休息的时间越长,他们也吃过一次亏,所以这一次他们可不想吃亏了。
他们更想到前面休息着看,喝着水,吃着馍,乘着凉,然后看气喘吁吁嘴唇发白的萧炎刚赶到休息地点就要出发的笑话。
因为这会让他们觉得更爽,谁要萧炎让他们昨天不爽了!
“呸!”
萧炎在心里吐了一口老痰,吐到了迷莽的脸上。
实际上萧炎比唐大还不堪,他嘴唇干裂发白,喉咙干的一说话就疼,别说唾沫了,就连白沫都没有。
萧炎已经在太阳下面足足走了两个时辰了,中间有一次就刚喝了一口水就被迷莽催着出发了,当时迷莽说好的也是休息半个时辰。
面子上输了,气势上可不能输。
这一路萧炎憋着一口气,一路上咬牙坚持,虽然举步维艰,但是萧炎没有抱怨过一句话。
屯长沈子腾无能为力,因为这涉及不到性命危险,就算他怀里揣着保护萧炎的密令,他也只能看着,无能为力。
看着看着,沈子腾的眼神从同情变成了佩服,再从佩服变成了由衷地佩服,最后变成了崇拜。
这少年不简单!
看着眼前加快速度的六人组,萧炎有些后悔,后悔昨天下手太轻了,今天居然还让那六人组带个瘸子还能跑到前面去了。
平陵县的其他人很犹豫,因为他们大部分人没被针对,所以他们身上的重物并不多,就算没有迷莽可以休息半个时辰的许诺,他们的体力还是能跟的住已经跑在前面的人,再不济也能多休息些时间。
但是昨天带他们狂欢的萧公子还落于人后,身负重物,怕是到前面那片林子就需要半个时辰。
是继续陪着他,还是超过后在精神上支持他?
犹豫许久之后,三三两两有几个人也加快了步伐,他们也需要休息,他们顾不了那么多了。
但是大部分人选择了陪着萧炎,俗话说仗义多屠狗辈,看来是没错的。
陪着萧炎,意味着休息不了,但是他们不在乎,他们更在乎昨晚抱团的力量,萧炎就这这个团体的灵魂。
至今想起来,依旧热血沸腾。
萧炎看着逐渐拉开的距离,他的心中燃烧着一把火,无处发泄。
他恨冯保小人得志,他恨迷莽假公济私,他恨右扶风蔡伯偕熟视无睹,他还恨来到这世间遭受的一连串不幸!
萧炎更恨上天,给他开了一扇窗,跳下去却是一连串的折磨,还被人美其名曰“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
麻的,欺人太甚,老子来这个时代怎么尽受气了,太他娘的不公平了。
不服,老子不服!
萧炎骨子里的那股狠劲被激活,他等不到上了战场再爆发,他要让所有人看看,不用智慧,他也输不了!
昨晚就输了,今天岂能再输一回?
当然也就萧炎认为他们是输了,其他人并不这么看。
“咳……”萧炎刚一张嘴,就扯着嗓子痛,喉咙里有一股咸腥味,应该是嗓子干裂了。
但也正好是这股腥味给萧炎稍稍润了润嗓子。
“兄弟们,加把劲,超过他们!”萧炎忍着痛,嘶哑的吼道。
“对,咱们没人瘸着,被一个瘸子给超了,那岂不是太丢人了。”唐三指着六人组里面被俩人架着快步走的瘸子吼道,他的声音也好不到哪里去。
“不能忍!”萧炎大吼一声,嗓子里的腥味更加浓烈,强忍着满嘴的冲味,萧炎居然开始提速了,
在众人不可思议的目光注视下,萧炎麻木的双腿仿佛被注入了力量,居然开始缓慢加速。
一步一个脚印,步伐沉重,却非常坚定。
想看我的笑话?
没门!
~~
屯长沈子腾负责押尾,他在队尾和收下士卒有一搭没一搭的便扯边走,扯的最多的当然是萧炎昨晚的事。
“没想到军侯这么小心眼,盯着一个孩子置气……”旁边一名士卒对于迷莽的行为颇为不屑。
“现在又来这一手,怕是这少年又休息不成了。”另外一个士卒摇摇头,同情的说道。
“是啊,咱们才拿多少东西,这都累的不行了,那少年居然背着六十斤的东西还要跟上队伍……太变态了。”
也不知道他嘴里的变态指的是瑕疵必报的迷莽,还是一直坚持着没掉队的萧炎。
“我看未必,这一回萧公子应该可以休息一会了。”沈子腾突然咧开嘴角笑了。
因为他看到了几乎要奔跑起来的萧炎,看到了那个不服输的少年。
沈子腾抬头看看天上的太阳,感觉自己的胸中有一团火要被点燃了,他突然脸色一寒,对着这帮纵容了许久的亲信喝道,
“看看人家,你们还好意思在后面慢悠悠的晃着,加速,到前面一起休息!”
“完了,咱屯长大人被感染了……”
押尾的队伍也开始提速,在队伍里刚才还有说有笑的士兵也看向那个倔强的少年。
眼神里的杀意渐浓,因为他不是感觉,而是确定,这个少年以后一定是个威胁。
官道上不乏行人,这么庞大的押送队伍本来就很吸引人,但是此时他们被眼前一个疯狂的少年所吸引。
那少年嘴唇很红,红的很刺眼,仿佛被血染了的一样。
那少年眼神坚定,疲惫藏不住,但是那步法沉稳顽强。
那名少年负重似乎不轻,他们实在想不明白这种迁徙路途遥远,这少年为何背负这么多。
他们也理解不来,这少年明明疲惫不堪,摇摇欲坠,却又为何发疯一般向前奔跑。
尽管已入秋,但是天上斜阳正浓。
(p1收藏少了四个,很在乎,所以也有些烦躁,不知道是不是哪里出了问题,所以希望亲们有问题了提出来,我改……不一定很完美,但是我会将我最好的故事讲给大家!
2新书期结束了,少了曝光度,所以五月开始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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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拍黑砖,敢不敢
那一日,在其他县囚犯的起哄声中,发狂了的少年一路狂奔,带乱了六人组快步行走的节奏,在最后一刻将也开始奔跑的腿瘸之人甩在身后。
那一日,不止萧炎一个人,而是一群扯着嘶哑嗓子的人嗷嗷叫着超过了一拐一瘸跑路的六人组。
那一日,军侯迷莽骑在马上脸色异常难看,想骂那六人组是废物,但是却骂不出口,因为他“表哥”不是他能骂的。
所以他只能憋着,就好像吃了屎,恶心的咽不下去,但又不能吐出来,恶心到家了。
这就够了,萧炎看着跟吃了屎一样的迷莽,他瘫在唐大怀里笑了,之后还对着迷莽竖起来中指。
没人懂得那个手势是什么意思,但是那姿势看起就是很帅气,于是唐三等人也对着六人组竖起了中指。
在这场比拼中,萧炎他们赢了。
“呸,累死你个……群王八蛋变态!”还在后面快步赶路的冯保没加入这场比拼,也没必要加入这场比拼,因为他的三个小弟都把他的包裹分担了,他只是戴着小枷锁,也不觉累。
对他来说就是错过了一次嘲笑萧炎的机会,所以有些让他生气,他不希望萧炎赢。
“这位公子犯了何事?”突然一名年轻的士卒从侧面赶上冯保,好奇的问道。
“关你屁……对……对不住了军爷,小弟没看清是你。”心情不爽的冯保看清楚来人后,赶紧点头哈腰的的认错。
“没事没事,似乎你对前面那个疯子很不满?”那名年轻的士卒也不追问冯保为何入狱,而是饶有兴趣的问起来他对萧炎的态度。
“啊这……”冯保犹豫了,他可清楚昨晚萧炎暴打六人组之后,在这些士卒眼里萧炎是军人名誉的捍卫者,所以冯保不敢贸然说出自己的真实想法。
哪怕对方称萧炎是“疯子”。
“不用紧张,我可不是他的拥护者,一个爱出风头的年轻人,看着就烦,他以为他是谁啊,说白了还是死囚而已。”那名年轻士卒看着远处的萧炎,眼神里的恨意是藏不住的。
“不知他是如何得罪了小哥?”冯保不得不谨慎,小心翼翼的问。
“呶,你看那小子小人得志的样子,把军侯大人给气的!”那士兵努了努嘴,指着前方气的摔鞭子的迷莽,一副同仇敌忾的样子。
“哦,小哥是……”
“我是军侯大人的同乡,在这军中没少受到军侯大人的照顾……我再悄悄的告诉你你一件事,那个为首的羌人是军侯大人的表兄!”那名士兵嘴贴到冯保的耳边悄悄的说道。
“哦,难怪军侯那么不待见那小子,哈哈,这一路上那小子可要难受了,哈哈……”看样子这名士兵也是羌人而且是军侯迷莽的亲信,冯保对这名士兵彻底放心了,肆无忌惮的笑起来。
“可惜我穿着这身衣服,不然我早上去揍他一顿了,太嚣张了!”那名士兵对着竖中指的萧炎挽挽袖子,虚空劈了两拳。
“他身边始终围着一群狗腿子,不好下手啊,不然收拾他还不简单?”冯保看着萧炎身边的唐大,摇摇头。
“这个简单,把他骗出来不就可以了么?拍黑砖会不会?”那名士兵嘴角露出一丝邪魅的笑。
“要么你们蒙脸,要么蒙他的脸,只要不死人都没事。”那名士兵学着右扶风蔡伯偕的话,眸子中闪过一丝得意,“不就是打个架么!”
“你敢么?你敢打的话,我今晚把他骗出来?”那名士兵扭头瞅着冯保的眼睛,戏谑的问道。
那种蔑视仿佛在说,你敢吗?不敢就别吹牛!
冯保最受不了别人看不起他,当即拍着胸膛说道,“怎么不敢,今晚你就喊他出来,看我咋削他,让他比军侯大人的表哥还惨!”
冯保以为那被萧炎揍瘸的汉子就是军侯迷莽的表兄,顿时觉得自己当大哥的机会来了,赶紧表忠心道。
那名年轻士卒眼珠子一转带着笑容对着冯保继续说道,“你真敢动手,我就给军侯大人说说,让他记住你的好,到时候一路上对你多照顾照顾,嘿嘿……”
“哈哈,那就麻烦这位小哥了!”冯保伸出手和那名士兵握握手。
那名士兵笑得更开心,不动声色的瞥了一眼手里的东西,居然是一根银链子,看样子值不少钱。
汉朝时期,白银只是作为贵重物品存在,但是只要能换钱就足够了。
“嗯嗯,你放心,今晚扎营去掉枷锁的时候,我找机会派人来通知你。”那名士兵对冯保笑眯眯的说道。
“请转告军侯大人,本公子定不辱使命!”冯保也笑得很开心,东西送出去之后,自己的腰杆也挺直了些。
只要这小兵愿意收钱,迟早也会成为自己的人,这么想着,不知不觉中称呼都变了,冯保笑的更开心了。
蒙面揍人,既安全,自己也能爽一波,又能讨好军侯大人,何乐而不为呢。
到时候如果和军侯大人扯上关系,这小兵也就是一小弟。
想到这里,冯保的嘴都合不拢了。
那名士兵看到笑的很开心的冯保,也高兴的咧着嘴离开了。
~~
大队伍是从槐里出发,沿着渭水北岸一路向西,沿途路过武功县,本该在这里休息吃饭,但是军侯迷莽玩了个文字游戏,压根就没给萧炎休息的时间。
终于在第三个时辰的时候,萧炎发疯的为自己争取到了休息的时间,此地距离第二站邰亭不足五里路了。
此时已是下午时分,太阳斜挂在西方,照在萧炎他们身上,拉出了很长很长的影子。
口干舌燥的萧炎终于得到一丝的喘息,他机械的吃着干粮,喝着水,红红的眼睛不甘示弱的盯着远处军侯迷莽,忽略了冯保不怀好意的目光。
秋日的渭水波光粼粼,一路向东流去,远处的庄稼地里还有农民在劳作,地里摞着已经收割好的粟米。
如同一副精美的风景画一般,但是萧炎无心欣赏沿途的美景,这才是第一天,没了右扶风蔡伯偕的压制,这一路怕是不好过。
顿时萧炎很后悔给右扶风蔡伯偕做的那顿饭,喂给狗还知道摇摇尾巴,而蔡伯偕却什么都没表示。
不对,萧炎这才想起他怀里的那袋子钱,看来右扶风蔡伯偕的钱是不好挣。
顿时萧炎有些后悔没多要些钱,反正已经这样了,再要点还能差到哪里去?
今天来说,确实是一种煎熬,明天,后天也许还是煎熬,但是只要打不倒他,萧炎相信总有一天他背着这些重物也会健步而飞。
没了这些束缚自己的枷锁之后,一切事都不是事了,必须熬过去这段时间。
“走啦,走啦,这都一个时辰了,太阳下山前,我们必须到邰亭!”
萧炎感觉休息了好久,似乎都忘了行军的时候,终于有人开始催促着上路了。
军侯迷莽本想羞辱萧炎,没想到反而激起了萧炎的斗志,他的人再一次被嘲笑。
他彻底的被萧炎干沉默了,再也没提休息半个时辰的事,直到有人提醒他已经休息了一个时辰之后,才想起赶路。
迷莽发现自己越是刁难萧炎,萧炎在人群中的威信越高,既然这样,那一切就没意思了。
~~
在邰亭营地,一名士卒站在无人的角落撒尿,军侯迷莽和麾下的两名屯长恰好经过此地时,迷莽恰巧有了尿意。
于是迷莽和那名士卒并肩撒着尿,似乎还在比赛看谁尿的远。
“咱这军侯没架子,你看看和士兵俩都能比起这个……哈哈!”除过沈子腾之外,另一个屯长叫赵磊,他看到眼前一幕笑的合不拢嘴。
沈子腾不可置否,突然他眼睛一亮,那名士兵的背影似乎很熟悉,仔细看了看,他果然认识,还是他的部下。
好像叫吴昊,陇西人,刚加入汉军不到三个月时间。
那名士兵回头一看,自家屯长正盯着他,顿时不好意思,行了个军礼一溜烟就跑了。
“看看你,平时威严惯了,把人家小孩吓得。”放水之后军侯迷莽好像将一天的不快都冲的干干净净,心情愉悦的挽着沈子腾和赵磊的胳膊说,“走,吃羊肉走!”
远处十几堆篝火,每堆篝火上都烤着一只羊,散发着阵阵香味。
原来为了晚上的计划顺利实施,冯保不惜重金购买了十五只羊,分给了这一曲的士卒。
为此花了整整一片金叶子,冯保有些心疼,但是一想到即能拉进与军侯的关系,也能顺带放手收拾一顿萧炎,冯保便释然了。
为了讨好军侯,冯保给那六人组也分了一只羊,因为那个小兵透露那六人组里面有人是军侯的表哥。
此时冯保和六人组几个说说笑笑吃着烤羊肉,丝毫不在意其他囚犯对他的各种眼神,毕竟和军侯处好关系了,其他囚犯以后不都得听他的。
“哼,先让你睡个够……”吃着烤羊腿的冯保看着早已入睡了的萧炎,露出阴险的笑,狠狠地咬了一口肉,志在必得。
长途跋涉了一天的萧炎,就着水啃了两口干馍馍累的倒地就睡着了。
尽管萧炎身体基础不差,但也架不住这么高强度的负重行军,他实在是太累。
突然一名冯保不认识的士兵不经意的路过冯保他们的火堆,又不经意的从冯保身边擦过,直接朝萧炎走去。
“哎呦,尿憋了,要不要一起去爽一把?”冯保露出得意的笑,起身后意味深长对着身边的小弟说道。
第37章 月黑风高夜
月黑风高夜,正是杀人夜。
没人注意到六人组和冯保围着的那堆火少了几个人。
“老大,喊上那六个人,比咱们动手强啊!”
“就是,他们有仇,咱们没仇,我咋觉得咱们被卖了?”
“闭嘴,知道啥叫投名状?”
黑暗中四个人影鬼鬼祟祟的躲在一片漆黑的小树林后面。
正是冯保和他的三个小弟。
“可是我右眼皮跳的……”
“闭嘴,惊动了那小子,你就别当我小弟,乖乖的带上手镣吧!”黑暗中冯保套着麻袋,露出俩眼睛对着小弟呵斥道。
三个小弟闻声后赶紧闭嘴,冯保对他们虽然凶巴巴的,但是他们跟着也获得了不少好处。
比如今晚的羊肉,再比如宿营在野外,其他囚犯都戴手镣,但是他们和六人组没有带,这就是冯保的十五头羊换来的特权。
四个人屏住呼吸,拿着个大棒,藏在树后就等萧炎送上门,祈祷着待会儿揍萧炎的时候别被发现他们是谁。
冯保探头往来路看看,没人来,半晌之后自己憋不住了,又小声说道,“你们懂个屁,这是投名状,只有揍了那小子,军侯才会罩着咱。”
“哦,那为啥只有咱们呢?”
“蠢猪,军侯大人的表兄他……他……”冯保想了半天憋出来了一个理由,“他又不需要投名状。”
“哦!”
“都闭嘴!”
“好的,大哥!”
“特么的,闭嘴!”
“收……到……”
小树林又归于宁静,偶尔一阵秋风吹来,落叶哗哗哗。
~~
萧炎睡得正香,突然被人摇醒来。
只见唐大睡眼惺忪的对萧炎说,“这位小哥前来传话,说是屯长沈大人喊你,要你马上去。”
“哦,这位小哥,不知沈大人找我何事?”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萧炎一百个不情愿,也得爬起来。
要是在失去沈子腾的好感,自己之后路上怕是跟难熬了。
“老五,我和你一起去!”唐大不放心萧炎,就要起身。
“怎么,怕我家大人吃了萧公子?”来的士兵面露不快,冷哼一声,丢给唐大一件东西,“呶,你自己看!”
“这是……还真是沈大人的腰牌!”唐大结果那块牌子,眯眼看了一会,放下心来。
“唐大哥你就好好睡觉,我料想沈大人不会害我,说不定也是找我给他算命呢,哈哈……”萧炎也觉得在这大营之中,应该没啥事,再说自己又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
“那成,完了赶紧回来睡觉,明天还要赶路,也不知道那变态军侯还会出什么招整人。”唐大对萧炎叮嘱道,又对着前来通知他的小哥点头哈腰的认了个错。
“嗯,那咱们现在走吧?”那名士兵很傲娇的挺了挺胸,很拽的仰起头,没有接唐大的话茬,对萧炎说道。
也对,他现在是兵,萧炎他们是囚。
“好!”
萧炎双手捧着几斤重的铁链,生怕放任它垂着叮当响,影响了别人的休息。
“小哥,咱们这是去哪里?”萧炎跟着前面的士兵,走了好久,越走越黑,逐渐觉得不对劲,于是放慢脚步。
沈子腾好歹也是一屯长,有自己的帐篷,怎么这货带着自己专挑没人的路走?
“萧公子,快些走!”那名士兵一路上不知道催促多少次了。
越是这样,萧炎疑心越重。
在不知第几次催促后,萧炎索性站住,“这位小哥,你刚才拿的沈大人的牌子我能否再瞅瞅?”
“哼,不是看过了么,怎么不信我?沈大人找你有要事商量,耽误不得!”那名士兵显然没料到萧炎突然不走了,当即拉下脸。
“刚才又不是我看的,不让我看,我就不走!”萧炎能听出来这名士兵的不快,这之中还带着一丝焦急,更加确定自己的判断了。
“你敢抗命?”那名士兵一看萧炎不走了,威胁道。
“怎么不敢,他能打断我的腿不成?”萧炎一听,反而更不着急了。
“这么黑你又看不见,看完赶紧还给我。”那名士兵犹豫片刻,把令牌塞到萧炎手里,催促到。
“你不知道我会算命么?”萧炎戏谑的说道,“容我算一算,抓住偷沈大人令牌的人被抓住要打多少板子。”
萧炎可以百分之百的确定这是有人要黑他了,除了路线蹊跷之外,这个小哥的举止也很奇怪,一直催促萧炎赶紧走,不出意外的话他应该赶时间回去把沈子腾的令牌还回去。
“你……快把令牌还给我!”那名士兵一听,果然急了,扑上来就要抢夺萧炎手里的令牌。
有备的萧炎一个躲闪避开了慌了神的士兵,张嘴就大喊“抓贼啦,抓贼啦!”
“闭嘴!不许喊!”那名士兵彻底慌了神,想要捂住萧炎的嘴,但是黑暗之中,萧炎灵活躲闪,怎能如他愿。
“快,还愣着干什么,赶紧出来帮忙!”那名士兵一时半会收拾不住小牛犊般的萧炎,扯着嗓子对黑暗中吼了一嗓子。
“来啦,来啦!”突然萧炎身后,大概二十来米外传来几道熟悉的声音。
“糟了!”那名士兵一愣,随即听慌了,令牌也不抢了,扭头就跑。
萧炎怎能让他如愿,立刻拽住那名士兵喊道,朝身后喊道,“我在这儿!”
“来啦,来啦!”这回是萧炎愣住了,抬头看到四五米处黑暗中四个黑黝黝的轮廓朝这边扑来。
那才是正儿八经埋伏萧炎的人,听着有些像冯保。
“快,救……”那名士兵刚想喊,就被萧炎从后面一把捂住嘴巴。
“这儿,我压住他了!”萧炎捏着嗓子喊道,顺便抖抖铁链。
“好,你快走,看我的!”冯保高高举起大棒,看样子不砸断萧炎的腿誓不罢休。
他虽然纳闷这个士兵怎么还喊别人来了,但是此时容不得他细细考虑。
反正怎么都不可能是萧炎的人。
“好!”萧炎看着接近的冯保,一肘子击倒那名士兵,然后一把抓住手上铁镣铐绷直,让它不发声,往后退去。
“你快去还令牌,这儿交给我了!”蒙脸的冯保毫不犹豫的将手中的木棍砸了下来。
“哎哟,我的腿啊!”剧烈的疼痛让地上的那道黑影变了音调。
“给我往死里砸!”
冯保后面的人紧随而至,四条胳膊粗的木棍抡连续抡下来,打的砰砰响。
萧炎听的胆战心惊,真下死手啊,得多恨自己。
“你大爷的,我是公子……啊……疼死我了……啊……啊……”
地上趴着的士兵话音刚落,就被接二连三的木棍打的说不出话来了。
“还你大爷,给老子往死里砸,就这还不服软,我看你腿硬还是木棍硬!”冯保就等这一天,下手怎么能轻。
“咦,你咋还不走?”打累了的冯保喘着气一抬头发现前面还站着一个黑影,好像就是刚才那个士兵,出言相问。
“我自己来!”萧炎咧着嘴笑了。
“哦,小兄弟想亲自动手,哈哈,给……”冯保正好累了,刚要把木棍递给眼前的黑影,突然觉得不对劲。
“是你?”吃惊之下,冯保的声音也变了调。
原来冯保听到了轻微的手镣碰撞的声音,那道声音不是脚下挨打的人手里发出来的,而是对面的黑影发出的。
“快住手,打错了!”冯保这才反应过来,递到一般的木棍赶紧往回收,但是迟了。
从萧炎身后蹦出来一个魁梧大汉,从天而降,在黑暗中把天都遮住了,一阵金属的碰撞声,如同索命无常手中的铁链一般。
冯保身手不俗,第一反应就是拿木棍格档,但是一股巨大的力量经过从木棍传递到冯保的胳膊上。
冯保噔噔噔噔退了四步……应该还会退几步的,但是后脚跟撞到一条大腿,顿时冯保失去了重心。
冯保也是了得,一个鹞子翻身,居然平稳落地。
黑暗中谁也看不清谁,但是萧炎他们听着手镣判断敌友,一阵混乱中,冯保的三个小弟可惨了。
每个人至少面对两个以上的不明来人,不是被手镣勒住脖子,就是被压住脑袋,总之压根就没还手之力。
冯保本人见识不妙,他可是见识过萧炎他们群殴时的凶残,所以与那名魁梧大汉打斗过程,冯保借着被踹飞的力量,以及小树林的掩护,一溜烟跑了。
“嘘,是我,别出声!”冯保刚跑没两步,一道黑影就把他拽到一边,贴着他耳朵说了一句话。
冯保听出来正是白天怂恿他的那名士兵。
“咋回事?”心有余悸的冯保问道。
“先离开再说!”那道黑影拉着冯保轻车熟路的离开了。
“老二,老四别追,小心遭暗算!”萧炎的声音及时响起,制止了唐大和罗小成的追击。
“把他们三个人摁住,别让跑咯!”萧炎指挥着他们哥几个摁住那三个倒霉蛋。
“别心软,往死里打!”
……
黑暗中,那名带萧炎到小树林的士兵惨遭冯保的一顿暴揍之后也消失不见了。
~~
原来萧炎前脚被人喊走,后脚就有人来给唐大说萧炎有危险,让唐大他们去救人。
所以在萧炎觉得不对劲后,刚与那名士兵打斗一起的时候,唐大他们就及时赶到了,刚好救了萧炎。
至于后面提醒唐大救人的那名士兵是谁,唐大匆忙之间并没有记住对方的相貌。
“快,在那里,把这片林子围起来,不要让一只鸟都跑了!”
突然,小树林外面火光冲天,人声鼎沸,看样子有人发现这边的情况了,已经逼近这里了。
。
第38章 局中局
“小心有埋伏!”军侯迷莽的声音从外面响起,“先围起来,不要往里面冲!”
他的嘴角却露出一丝邪魅的笑意,按正常安排,此时的萧炎怕是只能爬着走。
他不着急,时间给足些,让冯保在里面好好的招待招待萧炎,又或者萧炎同伙好好招待冯保也行,反正自己不吃亏。
“快,去那边,不要放走一个人。”迷莽不急不躁的安排着人手。
“小哥……好像砸错人了……”冯保惊魂未定,颤抖的说道。
殴打军士,这罪名可不轻,怕是要当场被格杀,冯保怎能不怕。
毕竟他开始的那几棍子可是抡的不轻,以冯保的身手,一挨揍的那人这辈子怕是要废了,再也站不起来了。
要是萧炎挨了这几棍,百分之百残废了,残废的人运气好的话会被转移到本地的牢房,等待死亡,运气不好的话,直接遗弃,等待的结果还是死亡。
冯保很清楚知道自己砸错人了,他哆哆嗦嗦的从怀里掏出剩下的金叶子都塞给了拉着他一句不吭的那名士兵。
“我给怎么办,小哥帮我出出注意!”冯保此时大脑中一片空白,只是机械的跟着那个士兵后面。
“一会再说。”那名士兵也毫不犹豫的把金叶子手下了,依旧拉着冯保往前跑。
“到了,给你。”那名士兵突然站住,塞给冯保一件东西。
此时距离外面的包围圈很近了,都能听见外面士卒的对话。
“这是……”冯保看不清,伸手一模,手指传来一阵剧痛,随即冯保脸色大变,膝盖一软,跪倒在地,抱着那名士兵小声哭嚎道,“小哥,你给我刀子干什么,我……我不想死,我想活着……放过我吧,让我回去,我一定不会说出你的。”
“哼,你干了什么好事你不知道么!”那名士兵声音没了白天的关切,厉声呵斥道。
“黑灯瞎火的我看不见啊,那名小哥喊我出来,我还以为被压着的就是那小子,因为他扑倒在地后就没了手镣的响声了,我想着是被压到身下……所以我……”冯保手上缓缓使出力气,拽着小兵不松手,眯着眼睛露出一丝杀意,嘴上却哭着继续解释。
在黑暗中谁都看不到他的表情,要是有人看到了,肯定不会怀疑冯保退无可退的时候会破釜沉舟,杀掉这名士兵后远走高飞。
以冯保的身手,冲破包围圈还是很轻松的。
就在冯保准备暴起伤人的时候,那名小哥的口气突然放缓,说道:“我倒是有个办法,就看你敢不敢了?”
“什么办法?”冯保一听事情有转机,松了一口气,赶紧问道。
“杀了他!”那名小哥冰冷冷的说道,拍拍旁边的一个东西说道。
“谁?”冯保这才发觉那名士兵脚底下躺着一个人,没有说话,应该处于昏迷状态。
“他,为什么?”冯保随即反应了过来,那人正是那名通知萧炎的士兵,结结实实挨了冯保几棒,早就晕过去了。
“别问为什么,就说你敢不敢?”那名士兵厉声催促到,“你记住,死人不会说话,到时候啥都是他安排的,与你无关!”
“我……我来!”冯保听着外面嘈杂的声音越来越近,来不及思考,二话不说,摸到那名士兵的脖子就割了过去。
“好,很好!”那名士兵连说两个好,又赶紧催促,“快,脱了头套,丢给他,我带你出去。”
“反正他已经废了,跑不出去了,被抓住也会将军侯大人交代出来,杀了他,军侯大人不仅不会责怪你,反而还会夸你。”那名士兵口气放缓,给冯保解释着。
“呼呼……”冯保眼睛一亮,这小哥说的真对,顿时淡定了不少,他拍了拍那名小哥的肩膀,老气横秋的问道,“谢谢小哥提醒,你叫什么名字,以后我在军侯大人跟前多提提你。”
冯保已经想到自己和军侯迷莽称兄道弟的模样了,不觉中已经飘飘然了。
“哈哈,那感情好,就麻烦冯公子替我多美言几句了……”那名士兵突然一笑,也不生气,扭头说道,“我叫吴昊,你可记住了!”
“吴昊兄弟,放心好了!”冯保摸摸怀里的玉佩,咧开嘴笑了,那是他的护身符,当了的话应该还能换几片金叶子,足够和军侯套近乎了。
尽管他很心疼刚塞给吴昊的几片金叶子,但眼下还得指望他帮自己脱困,只能暂且忍着。
至于以后和军侯大人拉近关系了,不怕他吐不出来。
冯保露出了一丝胜券在握的笑容,摘下头套塞给了死去的士兵怀里。
~~
“大人,快进去,不然我兄弟们就遭殃了。”朱永芳拉着军侯迷莽的坐骑,急得直跺脚。
听着里面哀嚎的声音越来越小,朱永芳尽管知道已方应该不会输,但也心里没底,万一偷袭萧炎的人狗急跳墙动了刀子呢?
“放肆,你教我做事?”军侯迷莽还是不着急,虎目一瞪,不客气的对朱永芳呵斥道。
屯长沈子腾一脸焦急的在旁边,毕竟迷莽大他一级,他自己也不好不听军令。
沈子腾竖着耳朵,手揣在怀里握着装有密令的木盒,准备情况不妙,随时拿出来。
“哼,你们不去,我去!”朱永芳看着无动于衷的军士,抢过一个火把,也顾不上那么多,随手拾起来了一根筷子粗细的木棍就朝黑暗中缓慢摸去,也不知道是给自己壮胆用,还是干什么的。
朱永芳刚走了四五步,隐隐约约看见从黑暗中出来了几个人。
“老二,老三,是你们么?”朱永芳大声问道,“老五咋样?”
“哎哟,我的腿啊!”
从黑暗中闪出一个人影,一瘸一拐,狼哭鬼嚎的,正是萧炎本人,看样子吃了个大亏。
坐在马上的军侯迷莽脸色却一沉,萧炎居然不是爬着出来,看样子没那么狼狈,难道是出了意外?
迷莽面露担忧,对自己的亲信使了个眼色,“老誊,带着你的小队进去看看,别有遗漏!”
“我的人也去,省的誊队正吃了亏!”看到萧炎平安无事,沈子腾松了一口气,也想让自己的人跟着进去。
“谢谢沈大人好意,收拾几个阿猫阿狗的,我们兄弟自己就够了,用不着他人出手。”军侯迷莽脸色不太好,冷冷的拒绝了。
就在这时候,其他人也出现在火光里,军侯迷莽的脸色更差了,只见唐大等人拖着三个蒙着头的人得胜而归。
迷莽扫了一眼人群,没发现那名叫吴昊的士兵,暗中松了口气。
沈子腾看到安然无恙的萧炎,脸色一缓,也松了口气,手一松从怀里放了出来。
“将这三个贼人拿下!”迷莽脸色铁青,下令道。
“慢着,让我瞅瞅,什么贼人居然盯上我这个穷光蛋。”萧炎一个健步上前,似乎腿不瘸了,将三人的头套摘掉。
那三个人赶紧低头躲避,但是唐大等人怎么会给他们机会。
“啊,松手!”
“嘶……”
只见唐三一把揪住其中一人的头发,拉着抬起头。
“是你们!”
萧炎并不惊讶,惊讶的是朱永芳,朱永芳一手举着火把,一手甩着细木棍拍打着自己的屁股,一步一徐的走到三人眼前。
“把头拉起来,让大爷瞅瞅,都是平陵人,怎么这么不要脸?”朱永芳将火把凑到那三个倒霉蛋的脸上,同时把自己的脸凑过去。
“看清楚了,记住我的脸。”朱永芳露出一脸邪笑,说道,“居然敢黑我家老五,怕是活够了,我会让你们刻骨铭心的记住我,就算做噩梦也得梦见我……嘿嘿。”
那三人显然认出了朱永芳,他们菊花一紧,淡淡一疼,立马下意识的捂住裆,一会儿又捂住屁股,最后索性一手捂一处,将自己保护的严严实实的,死死的盯着朱永芳,生怕朱永芳给他们也来一下。
要知道朱永芳手里的小细棍戳起来应该很疼。
“快说,谁让你们来的!”朱永芳寒着脸问道。
“嘿嘿,老大交给你了……”萧炎可是知道这个看起来书生气的朱永芳下手有多狠了,当即惨叫着一瘸一拐的让开路。
“我……我……不知道。”
朱永芳走到其中一个人前面,把火把无限的接近对方的脸,同时那人畜无害的眸子闪了一下,仿佛从被打开的门露出了里面的凶残。
“救……救命啊!”那个人看着朱永芳的眼睛,不顾一切的喊起来,也不忘夹紧腿,屁股始终不露给朱永芳。“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不想死……”
“哼,来人,将这三人带到我营帐严刑拷打,势必查出幕后主使!”迷莽看着脸色不对劲的三人,对着自己的亲信打了个眼色,同时对萧炎等人冷喝道,“不要以为你们抓住了歹人就可以为所欲为了,别忘了你们的身份!”
“是!”迷莽的亲信二话不说就要上前拿人。
“啊……”一道杀猪声响彻夜空。
第39章 粉碎性骨折
快!
准!
狠!
萧炎还有唐大他们目瞪口呆的看着由于疼痛挣扎着倒地的那人,又看看一脸书生气满脸无辜的朱永芳。
就连萧炎都怀疑朱永芳是不是隐匿的高高手。
谁也没看清楚朱永芳怎么动的手,就连站在朱永芳身边的萧炎他们也只看到眼前一闪。
等众人看清楚的时候,朱永芳已经丢掉木棍,若无其事的吹着口哨,仰头四十五度角看着漆黑的夜空,说道:“今晚的月亮真圆!”
萧炎下意识跟着抬头,笑了,“老大还真说对了,今晚的月亮好亮。”
众人下意识抬头,却发现天空中漆黑一片,等他们回过神的时候,萧炎在朱永芳的搀扶下一瘸一拐的躲在一边了。
众人这才扭头看向那个痛苦倒地的人,第一反应是看他的裤裆,却发现他捂的不是裤裆,也不是屁股,而是……鼻子。
已经血流如注!
“放肆!”迷莽大怒,指着一脸无辜相的朱永芳下令道,“给我将他也拿下!”
“军侯大人,这怕说不过去吧,这位好汉为自家兄弟抱不平,这不就是兄弟情义么,他们现在好歹也算半个边军了,为这事惩罚他们,不怕寒了兄弟们的心。”屯长沈子腾出面劝阻道,他似乎还没发现自己的令牌已经丢失。
“嗯,老子最讨厌那种正面不敢打,背后下阴手的家伙,被收拾活该。”另一名屯长赵磊最狠这种人,恶狠狠的说:“要是我,收拾他们比这还惨!”
“咳咳……”军侯迷莽眉头一皱,不再下令捉拿朱永芳,瞪了一眼勾肩搭背躲在一边的萧炎和朱永芳后,一挥手,示意手下将那三人赶紧带走,省的说出一些不该说的话。
其实那三个倒霉鬼压根不知道迷莽参与的事,只知道他们老大冯保要给军侯迷莽纳投名状,就是揍萧炎。
他们还知道会有人把萧炎给骗到小树林,至于怎么骗,是谁骗他们一概不知。
“萧公子,你可知道是何人骗的你?”沈子腾总觉得蹊跷,萧炎又不是傻子,怎么说被骗就上当了。
“呃,还真忘说了,那名士兵拿着大人您的令牌,说找我有要事商量……那会儿我没睡醒,一听有你的令牌,就迷迷糊糊跟他走了。”萧炎一拍脑袋,故作吃惊,因为萧炎还吃不准沈子腾对自己的支持有多坚决。
“我的令牌?”沈子腾往腰间一模,脸色大变,“他人呢?”
迷莽不知何故,不自然的把头扭向别处。
“那小子趁着混乱,跑了!”萧炎双手一摊,无比惋惜的说道,“跑了俩,其中一个身手不错,可惜啊,要不是我们双手被缚,怎能让他们跑了。”
能跑才怪,萧炎心里可清楚就冯保那使足全力的两棍子,换谁都要粉碎性骨折了。
之所以这么说,就是为了让士兵搜林子。
断腿的士兵跑……爬不远,说不定还能顺藤摸瓜抓住幕后指使。
“不过大人您放心,那小子跑不远,他们几个几棍子结结实实打在那货的腿上,十有八成都断了。”萧炎指着旁边三个面如死灰的倒霉蛋,添油加醋的说:“尤其带头的那个冯……疯子,下手真狠,我现在想想都菊花一紧!”
萧炎调侃的声音变了调,顿了一下机械的说道,因为他在人群中看到了冯保,冯保没事人一样朝这边看着,就是脸色不太好。
萧炎的脸色也很不好,冯保能逃出士兵的包围圈,那就说明有人接应他,更说明想要伏击他的除了那个被打断退的士兵,还另有其人。
而且那名倒霉的小兵不是自己爬着离开,而是有人帮忙离开的。
萧炎的眼神中杀意渐浓。
有人支持冯保的话,自己拿不出实际的证据,不仅扳不倒冯保,搞不好还把自己被扣一个扰乱军心的罪名,为此挨几十军杖也不划算。
冯保挤在看热闹的人群里,一脸铁青,他知道萧炎一瘸一拐是装出来的,在他眼里,这是对他裸的挑衅。
再加上他仅有的三个小弟都落到萧炎手里,自己怕不是又要变成孤家寡人,所以冯保又多了一条憎恨萧炎的理由。
最关键的是,他抡起木棍的那一刻,他与萧炎就是不死不休,他没留余力,所以此时也没指望萧炎能放过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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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人,给我搜!”沈子腾也不管迷莽了,直接下令部下搜索小树林。
要是找不到令牌,他不介意讲整座营地翻一遍。
“慢……”迷莽脸色一变,阻止道。
“军侯大人此时阻拦何意?”沈子腾也不甘示弱,脸色一寒,眯着眼迎着迷莽的眼睛问道,“莫不是里面的人,大人您认识?”
“放肆,你喝多了吧,沈子腾,忘记怎么和上级说话了?”
“咳咳……大人,还是赶紧搜吧,不然一会儿贼人跑了,丢了令牌可是大事!”突然一名士卒冲着沈子腾和迷莽大喊道。
迷莽和沈子腾的眼光齐刷刷的看向那名胆大的士兵。
迷莽眼睛一亮,口气放缓,哈哈一笑,慢悠悠的说道,“哈哈……沈大人急什么,开个玩笑而已,大家同僚一场,我怎能见死不救?”
“来人,所有士卒都给我搜,两步隔一人,不要漏过一寸土地,翻地三尺也要找到沈大人的令牌。”
迷莽打了个哈哈,随即下令道,包括赵磊那一屯。
那名士兵沈子腾认识,就是他手下刚入营的新人,叫吴昊。
很快就有人发现了死在小树林里的士兵,脖子上的伤口触目惊心,却没有发现凶器。
他死的很惨,在死之前看样子受到了残忍的伤害,他的腿可以随意摆放,卷起来或者折一百八十度都可以。
但是在他的身上并没有找到令牌。
这个士兵迷莽和沈子腾他们也认识,因为他就是刚刚不久之前给吃烤肉的他们倒酒的小兵,也是沈子腾的部下,羌人。
尽管迷莽和沈子腾他们见过不少惨状,但是眼前的一幕还是让他们嘴角抽了抽,禁不住眉角上扬。
那简直太惨了,萧炎想到了一个词,大小腿全部粉碎性骨折,而且都碎成渣了,这要是打到自己腿上,萧炎菊花一紧,不敢往下想。
在灌木丛里的一道明显拖痕,足足有四十来米长,尽头便是萧炎遇袭的地方。
在萧炎遇袭的地方,他们还发现了几根胳膊粗的木棍,其中一根还被打断了,足以令人感同身受的想到这名士兵当时遭受了什么样的非人道的待遇。
迷莽狐疑的看着萧炎,他实在想不通萧炎挨了一棍子怎么就只是瘸了呢,他更想不明白腿断了的居然是前往通知的士兵。
别说迷莽想不通,就连萧炎查看了现场情况后也想不通。
好不容易想通,就被惊出一身冷汗。
因为从灌木丛的拖痕里,一串清晰的脚印,从脚印分析,应该是一个人拖走这么士兵的。
那个脚印形体宽大,都将灌木丛里的树枝压断或者将树皮磨掉,说明鞋的质地粗糙硬挺,不出意外应该是履。
而履正是押送士兵们的军鞋,显然不是死了的这名士兵留下的脚印,所以另有其人。
冯保被唐大和罗小成击退后,并没有时间干这件事,唯一的可能性就是这个神秘士卒,而且还在军士之中。
萧炎他们哥几个相视一眼,默默的点点头,他们都明白从他们眼皮子底下偷偷拖走那么大一个人,还没被发现,这种级别的人就算面对面怕是也不好对付。
更不用说他们不知道他是谁,唯一知道的是这个人肯定在押送的士卒中。
如果此人想趁机杀掉萧炎,那可是轻而易举的事。
敌暗我明。
萧炎的后背湿透了,他的眉头拧成了一个川字。
有必要私下找找沈子腾了,萧炎摸着怀里的令牌想着。
因为刚才观察沈子腾的表情,再加上沈子腾数次维护萧炎,萧炎觉得沈子腾对他并没有恶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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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了士兵,丢了令牌,事大了!
所以今晚注定是一个不眠夜,所有人包括已经睡着了的人都被统统喊起来列队,点人数。
除了那名死了的士兵,其他所有人都在。
那三个倒霉鬼进了一趟军侯大帐,一阵鬼哭狼嚎后什么都交代了。
但又什么都没交代。
因为他们什么有用的消息都没交代出来,要么就是一问三不知,唯一承认的是坚持只有他们三人埋伏了萧炎,目的是给萧炎一个教训。
策划人是那名死去的士兵,中间负责联系的人也是那个死人,就连木棍也是死人给他们的,什么都推给死人,反正死人不会说话。
报酬是一路上的照顾他们的许诺以及一根精美的银制链子。
至于为什么会是他们三个,是因为他们看不惯萧炎,那名士兵也看不惯萧炎。
他们看不惯萧炎是因为萧炎孤立了他们。
那名死了的士兵看不惯萧炎是因为萧炎驳了迷莽的面子,而这位士兵是迷莽的小迷弟,容不得萧炎亵渎自己的偶像。
所以就有了这一系列的事,阴差阳错,在黑暗中他们打错了人。
至于地上的脚印,他们三人更是一问三不知,任凭迷莽怎么拷打都不知道,因为他们真的不知道。
也不知道冯保用了什么法子,他们仨居然咬着牙把所有的事都扛了,没供出他。
拷打的时候,沈子腾就在旁边,迷莽下的是死手,做不得假。
死的士兵那么惨,这特么的只是个教训?
第40章 实在想不明白
队列中,冯保的表情超不自然,不敢与萧炎对视,他的眼神飘忽不定,心中异常疑惑,为什么唐大等人那么快就赶到了,不是说好的只有萧炎一个人么。
另一边沈子腾正带着亲兵,一个接一个的对这些押送的死囚搜身,看样子不找出令牌绝不罢休。
其他士兵则一遍又一遍的搜索着小树林,每一寸土地的枯枝烂叶都要翻起来,这里面的士卒包括那名叫吴昊的士兵。
“公子,大人让我……”突然一名士卒悄无声息的与吴昊并排而行,在吴昊耳边低语道。
“咳咳,好,我陪你去拉屎,这么大人还不敢一个人去拉屎!”吴昊大声说道,一把拽过那名士卒闪到一边。
“啊……我……我怕那凶手还没离开,谢……谢兄弟。”那名士兵显然很惧怕这名叫吴昊的人,但是反应还算快,结结巴巴的回答道。
众人以为那名士兵真的害怕凶手突然窜出来,所以拉着吴昊陪他去拉屎,并不疑有他。
两人一前一后到了无人之处。
“火把给我,你赶紧的!”吴昊回头看看,已经远离了人群,大声吆喝道。
“什么赶紧……哦,我这就拉!”
在火光里,那名士兵有些不好意思,但是看着面如寒霜的吴昊,还是老老实实选择了脱裤子。
“哈哈……快看小贱贱不敢拉屎……”远处的士卒瞅了一眼,嘲笑道。
吴昊回头看着喊话的人也跟着大笑。
新鲜感一过,其他士卒说说笑笑的举着火把往远处的区域搜索了。
“你找死?”吴昊看着没人注意这边,朝着那白花花的屁股狠狠地踢了一脚。
“小人不敢了,公子勿怪。”那名士兵也不敢大声叫唤,只好忍着剧痛低声求饶道。
好在周围人多眼杂,时间不便久拖,所以吴昊再没动手,只是压低声音说:“你想问什么?”
“军侯大人不方便和公子见面,特让我来问问公子为何要杀了若离兄弟?”那名士兵蹲在地上委屈着问道。
“哼,回去告诉他,本公子自有安排,让他按原计划行事就行!”吴昊冷冰冰的回答道,似乎对军侯迷莽擅自行动很不满。
“是……我这就去回话。”
从远处看来,吴昊很贴心的举着两把火,陪着那名士兵拉屎,距离那么近也不嫌臭。
“嗯,你告诉那个蠢货,若离断着腿他能掩盖过去么,他能不让我们的计划暴露么?”吴昊想了想还是解释解释,“再说若离他就是墙头草,杀了他栽赃给那些死囚,咱不是更好的可以浑水摸鱼了?”
“另外也让那些墙头草看看,死一个羌人,他们不在乎!”
吴昊唯恐天下不乱,只有水浑了,别人才看不到摸鱼的手。
“回去吧,另外有人交代冯保的话,就让迷莽无论如何也要保住他。”
至于为什么救冯保,那是因为萧炎需要有人杀,如果每次出事都有羌人的话,就算沈子腾赵磊他们没把羌人当外人,怕是也要起疑了。
所以一次不行,就两次。
只要把萧炎和冯保的之间的矛盾放大,拱火拱到位,到时候怕就由不得他们自己了。
今晚虽然失败了,但是冯保下手之狠让吴昊眼睛一亮,再加上冯保的小心眼,可真是不二人选。
而且经过今晚之事,火候已经差不多了,再加上冯保的三个小弟被揍的不轻,这仇怕是无法解开了。
吴昊露出一丝得意的笑,今晚的计划中本来就没想着置萧炎于死地,计划之中本来就是萧炎前脚跟着那名士兵去小树林,后脚就有人通知唐大他们。
因为一开始就让冯保杀死萧炎的话,怕是冯保不敢下这个手,所以只要求打断萧炎的一条腿。
再由唐大等人把萧炎救了,顺便把冯保暴揍一顿,这样他们的矛盾就更加无法化解,变成不死不休。
到时候再让冯保杀人,那就水到渠成了。
谁知计划出了意外,萧炎中途察觉,那名叫若离的士兵没能及时逃脱,所以一直在暗中观察的吴昊发现若离残废之后,立马改变了计划,救出冯保,杀了若离,栽赃萧炎他们。
因为吴昊也没想到冯保下手会那么狠,早知道这样,就不该多此一举,直接让冯保杀了萧炎多好。
可惜没有后悔药,错过这次机会,萧炎必定会有防备,以唐大的身手,怕是还需要等待机会。
不过还好,毕竟距离武威郡还远,进入西北之后各种地势都有,机会还有。
也不知道冯保有没有机会把带血的匕首塞到萧炎他们的营地。
吴昊看着消失在视线中传令兵,略有担忧的看到远处列队等着搜身的死囚。
“蠢货不如直接搜萧炎他们,说不定令牌就在他们身上。”吴昊暗骂一声在远处监督搜身的沈子腾,转身去追上大队伍,继续装模作样的搜索小树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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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子腾的亲兵还在挨个的搜查众囚犯,萧炎却不在队伍里。
屯长沈子腾也不在现场,至于他们什么时候消失的,除了唐大几个人和冯保之外,谁都不知道。
冯保是在被搜完身之后,一抬头发现不远处的萧炎不见了,等他四处搜寻无果之后,才发觉屯长沈子腾也不见了。
“说吧,这里没有其他人。”沈子腾的营帐内,沈子腾把玩着失而复得的令牌,没有一丝喜悦,反而眉头紧皱,忧心忡忡。
他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却又说不出哪里不对劲。
就好像无形当中有人在操纵着一切,但是那个人摸不着,看不见。
“大人,这明显是团伙作案,不止一个死去的若离,还有救冯保出去的那个人。”萧炎急切的说道。
“那你知道那个人是谁么?”沈子腾似乎对这个消息并不惊讶,其实他内心早就翻江倒海了。
沈子腾其实早就察觉到脚印的异常了,所以他借着寻找令牌的机会把所有囚犯集合起来,想看看有没有端倪,但是似乎并没有什么发现。
就在沈子腾一筹莫展的时候,他发现对他挤着鬼脸的萧炎,知道萧炎有话要说,便找了个机会将萧炎带到自己的营帐之中。
在萧炎的提醒下,才发觉自己漏了这两百多押送的士卒。
他是谁?这么做的目的又是啥?真的只是和萧炎过不去?
如果真和萧炎过不去,今天躲在暗处的他肯定有机会一击得手,然后趁乱离开,栽赃给冯保,但是他并没有那么做,这有为何,难道还有其他目的?
萧炎也想不出自己还得罪了谁,根据沈子腾的话说,那六人组据自始至终没离开火堆,直到小树林里乱了起来后,所以可以排除他们了。
“不知,只知道他也是咱们军人,因为我们还没配发履,就算踩在灌木丛里也留不下那种痕迹。”萧炎仔细思索着在灌木丛里发现的细节,那种硬质的鞋子只有军中配发,普通人都是布鞋,是踩不出那种痕迹的。
“另外他能从唐大的眼皮下神不知鬼不觉的拖走一个大活人,还没被发现,应该是个高手。”萧炎表情严肃,按理说这么厉害的高手,沈子腾应该很清楚。
但此时沈子腾苦思冥想的表情,显然是想不到军中有这么一个人,就算有,以神秘人的身手,他也应该是穿靴子了,而不是履。
“据我观察,你的那个二哥身手不次于我,能达到我这个水平的,这两百多人中不足这个数,赵磊算一个,那个迷莽算一个,我手下的一个队正算一个。”
沈子腾对着萧炎伸出一巴掌,逐一数到,然后眉头紧锁的说道,“可是当时我们凑在一起喝酒,他们都在,除了队正,再说我们都穿的靴子……士兵里有这等本事的人,没听说过啊,那该会是谁呢?”
思索半天,实在想不出有这么一个人,索性不想了,想着从冯保身上打开突破口。
“不提他了,你说冯保是袭击你的人之一,你可有证据,比如他身上的破布,或者你打到他哪个部位了,我们可以验伤确定。”
萧炎摇摇头,说道:“我只听出他的声音,唐大赶到后他见势不妙,当即就跑了,比兔子还快,啥都没留下。”
“这……”沈子腾面露难色,在大帐中来回踱步,“咱们好好梳理梳理。”
“我喝酒的时候,一直专注着六人组,所以被若离偷偷拿走了令牌,然后他拿着令牌骗走了你,结果又有人通知了唐大,然后偷袭你不成,本来可以杀你的神秘人拉着冯保和若离跑了……”
“可这是又是为什么,既然要杀你,为何又要通知唐大等人;既然摆明了让唐大他们发现情况,却为何又要救走冯保?”
不仅沈子腾迷了,就连萧炎也糊涂了,百思不得其解,想不出这幕后之人这般反复,为的是啥?
第41章 再算一卦
“再还有,若离断着腿,就算活着出来也没法解释,所以被杀人灭口,然后那三个倒霉鬼嘴硬,也没将冯保交代出来,不知冯保给他们许诺了什么,居然让三个懦夫守口如瓶……”萧炎接着沈子腾的话头说道。
“要黑我,又要人救我……那就是不想让我死……”萧炎灵光一闪,重复着沈子腾之前说的话,似乎有了一点头绪。
“同样卖冯保,但又救冯保,说明也不想让冯保出事……咋感觉这就像,就像斗蛐蛐,我和冯保是蛐蛐,那个神秘人就是那生怕打不起来拿着木棍使劲拨撩蛐蛐的操盘手。”
萧炎的眉头稍稍舒展了些,接着分析道,“但是他们没想到这中间出了岔子,若离没跑掉,所以就……”
“哎……还真像这么回事!”沈子腾眼睛一亮,感觉这个解释靠谱,这不就是斗蛐蛐么?
“可是他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单纯的好玩?”萧炎实在想不出来除了六人组之外自己还和谁有仇,就算自己和冯保斗起来,似乎也影响不到别人啊。
况且那六人组昨晚很老实,尤其得知一起吃肉的三个倒霉蛋是蒙面人的时候,更是惊掉了下巴。
用六人组的原话是他们是恨萧炎,但没想着这么快就报复,所以他们昨晚知情后也很吃惊,他们瞧不起的三个懦弱的小跟班撒泡尿的功夫居然敢蒙脸去黑人,还真是小瞧了他们。
如果不是六人组的话,那就更没有人有理由这么挑拨萧炎和冯保之间的矛盾。
那这个幕后之人会是谁呢?这么做的目的呢?
萧炎和沈子腾又陷入思索,看似简单的斗蛐蛐,这背后为的又是什么?
“军中盛传公子会算命,不如公子算上一卦?”沈子腾苦思冥想,想的头痛欲裂,除了觉得这事没那么简单之外,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不禁求助的望着萧炎。
“这……”萧炎望了一眼大帐之外,哭笑不得,自己真的会算命的话,还用这般发愁么。
沈子腾错意了萧炎的意思,当即一拍胸脯说道,“公子放心算,我亲自给公子把门,就算迷莽那家伙来了我也给你挡外面!”
“哎……”萧炎话音还没落,沈子腾已经出了大帐,和一尊门神一般堵在帐门口。
萧炎伸出去阻止的手停滞在半空,又缓缓放下,当初自己吹的牛逼债,还得自己还。
自己哪会算命,还不是仗着后世熟读史书的记忆再加几分小聪明胡诌诌么。
可现在是公元七十三年,关于死囚罪减一等充军的记载也就一笔提过,这期间发生了什么历史上并没有记载,这可怎么算?
突然大帐之外传来军侯迷莽的声音,“沈大人站在大帐门口干什么?”
“没找到令牌愁啊,这可如何是好!”沈子腾装作还没找到令牌,愁眉苦脸诉苦道。
只要迷莽不闯大帐,沈子腾还是得和迷莽寒暄,毕竟面子上还要过得去,还好迷莽只是路过,和沈子腾打了个招呼而已。
“沈大人不用着急,我就不信翻地三尺也找不到令牌,我这就去前面找找,往前去看看,哈哈……”迷莽的这话听起来很会宽慰人,但是那语气明显是幸灾乐祸。
大帐里面,萧炎揪着头发,就快把自己薅秃了,实在是想不起来关于充军犯人还有啥样的记载,再说这些小事也不会被记到正史中。
萧炎的思绪被迷莽打断了,听着迷莽的话,萧炎眼睛一亮。
“往前,往前……”萧炎开始放飞思绪了,公元七十三年没发生什么事,那之后几年呢,万一是自己造成蝴蝶效应,已经被动的改变了这个历史走向呢?
“七四年,永平十七年,当今天子只剩一年……还是死囚充军,再征西域,设西域都护和戊己校尉……和这没关系啊!”
“七五年呢……”
“妈的,说的比唱的好听,猫哭耗子假慈悲,当年老子收拾你们烧当的时候各个和孙子一样,今天爬老子头上看我出糗……气死我了。”门口站着的沈子腾骂骂咧咧的回来了,显然被迷莽阴阳怪气的语气给气的不轻。
“烧当……烧当……迷莽……烧当羌人,若离,嘶……这事可不小!”萧炎听到沈子腾骂骂咧咧,灵机一动,把所有信息串到一起,结果把自己吓了一跳。
历史上从羌人滇良到滇吾,从迷吾到迷唐,烧当羌强盛了四代约半个世纪之久,与东汉发生了数次战争,打不过了降,降了又叛,如此反复多次,成了东汉的心腹大患。
距离公元七十三年最近的一次就是建初二年六月,也就是四年后,在公元七十七年,烧当羌迷吾起兵反汉,金城太守郝崇率兵征讨,反被羌兵打败。
难道因为自己把这时间提前了足足四年。不应该啊,史书记载七十七年羌人反汉是因为安夷县有个官吏强抢羌人妇女为妻,被那个妇女的丈夫所杀,然后引起的叛乱。
自己顶撞几句军侯迷莽,也不至于让他造反吧?
要知道自己还只是个微不足道的死囚而已,就算迷莽杀了他,怕顶多挨一顿责罚而已,压根用不着造反。
萧炎连连摇头,把这个可怕的念头从大脑里甩了出去,太可怕,真要是这样,他们这些人岂不是都要死在路上了。
肯定是自己想多了,对,就是自己想多了,萧炎点点头,想说服自己确实想多了。
“公子,你这是算出了什么?”沈子腾担心的问道。
但是萧炎还闭着眼睛,没有回答他的话。
萧炎此刻在脑子里梳理着所有的信息,直觉告诉他已经接近谜底了,顾不上回答沈子腾的问题,就想把所有看似没关联的事串在一起。
因为萧炎突然想到了一个问题,那就是自己虽然没本事主动改变历史,但是被动的改变历史怕是已经在无形中已经发生了。
例如如果窦宪听进去他的劝,那岂不是自己已经算是改变了这历史;同样,现在自己在这充军队伍里,是不是也在无意中改变了它原本的走向?
萧炎不知道,也说不清楚,自己太太弱,就连自己命运都掌握不来,何谈掌握世界大势的命运呢,但是冥冥之中,历史的巨轮已经松动偏离了。
闭眼思索的萧炎一会儿摇头,一会儿又点头,一会儿好似剥开谜底,一会儿又眉头紧锁,此时萧炎的表情就像六月的天一般,变幻莫测。
“大神都这么算卦么,好奇怪。”
沈子腾看着阴晴不定的萧炎想着,赶紧捂住自己的嘴,生怕打搅了萧炎算卦,小心翼翼的退了出去,为萧炎继续站岗。
但是沈子腾心神不宁,因为萧炎的表情太吓人了。
这是有大事要发生?
“迷莽,若离,滇独……他们这是要劫狱?”萧炎不敢往大了想,那就往小了想,比如他们打算协助滇独的六人组越狱。
“难道是挑拨我和冯保,然后好趁乱逃跑?”
“可是挑拨起两县之间的矛盾岂不是更加乱么?”
萧炎觉得自己距离真相越来越近,尽管还有些地方想不通,但是大概已经能梳理清楚了,也符合常理了。
“沈大人,咱们军中羌人有多少,你可知?”萧炎睁眼,突然发问道。
“羌人,这和他们又什么关系……嘶,还真是,我真没想到。”沈子腾一愣,但是很快就反应过来了,立马联想到了几个人的名字,神情也严肃起来。
“公子算到了些什么?”沈子腾他扫了一眼大帐外面后进来了,警惕的问道。
“我还不确定,只是猜测。”萧炎沉声说道,他越来越觉得自己的推测很有道理,于是将自己的猜测说了出来,“我觉得有人想劫狱,想劫走滇独,军侯迷莽是他表弟,嫌疑最大,就算不是策划人,也是知情者。”
“他们这是制造混乱想要摸鱼……”沈子腾不笨,立马想到了这一层。
“可是在迷莽的大帐里拷问那三个冯保同伙的时候,看不出他有何异常,而且他的表情看起来他并不知情,另外迷莽他的家人就在右扶风,他跟随右扶风蔡大人的时间比我还要久,怎么会……”沈子腾连连摇头,并不觉得迷莽会叛。
“你先说说咱们军中有多少羌人?”萧炎没有纠结迷莽,因为有些事到跟前后会身不由己。
“我麾下有七个,都是跟了我好多年的老兵了,他们家人就在陇西郡,我敢打包票肯定不会发生你想的那事。”沈子腾从萧炎的表情猜出来了萧炎的所想,立马摇头否认。
“若离,你忘了吗?”萧炎并不这么认为,他用刚发生的现实直接扇了沈子腾一耳光。
沈子腾沉默了。
若离跟着他一年多了,并没有什么特别出格的地方,也没有什么不对劲之处,要不是亲眼所见,沈子腾甚至想不出这个年轻沉默的老实孩子会偷他令牌。
“若离是到我麾下时间最短的一个,除了他还有六个,甚至还有一个是我的亲兵……”沈子腾的眼神黯淡了下来,他不愿意相信自己兄弟会背叛他,但是现实就是现实。
“除了我麾下,包括军侯迷莽本人,还有二十个羌人,赵磊手下有九个,其他都在军侯迷莽手下,算是亲兵。”沈子腾思索了片刻,一一说道。
“你确定只有这些?”萧炎不太相信只有这这些人。
羌人和汉人从面貌上差异并不大,单从外貌还真看不出来。
“我确定!”沈子腾思索片刻后斩钉截铁的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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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错过
“你再想想,这些人当中有没有和你身手差不多的高手?”萧炎总觉得不太对劲,按理说都是一起好几年的战友,什么水平应该都很清楚。
但往往应该当中藏有玄机。
“还是那几个,平时我们之间也切磋,彼此啥水平都清楚……”沈子腾摇摇头,回答的很肯定,他们一个锅里吃饭,一起流血流汗,一起训练,长期在一起是很难隐藏自己身手的。
要知道一个高手想短期内隐藏自己身手很容易,但是想在好几年的时间里,在关系好的差不多穿一条裤子的战友面前一直隐藏自己的身手,很难!
先不说每天不练,身手会变迟缓,就算是平日训练场上,或者小规模剿匪战斗中也很难不在细节中漏出蛛丝马迹。
“你再仔细想想。”萧炎盯着沈子腾的眼睛看了半晌,选择相信了应该。
那就还有一种可能,就是那名高手隐藏在刚加入军队的新兵当中,还没暴露。
“你算啊,你说你需要什么东西,要牛血还是羊血,还是香火啥的,我都给你去找……”情急之下,沈子腾想到了病急乱投医。
军中有人潜伏,还和最高的官员迷莽的表哥有关,这要是真出了事,跑了滇独,自己的前途怕是要被毁了。
“我……”
萧炎一阵无语,沈子腾还真以为萧炎是神算子了。
萧炎不知道该如何解释,他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放缓,一本正经的说道,“算命真能算那么准,我还会出现在这里么,我还会去当上门女婿么?另外你说的这些那是道士抓鬼做道场用的,我用不着,谢谢你沈大人。”
“说的也是……好有道理,是我鲁莽了,萧公子勿怪,我这是病急乱投医,万一真的被劫走滇独,我们这些带兵的怕是要被一撸到底了。”沈子腾一脸尴尬,自责的拍着脑袋,但是脚底下却不停歇,在大帐中来回踱步。
萧炎思考问题喜欢闭眼,沈子腾则喜欢踱步,晃的萧炎有些头晕。
“敌人在暗处,我们在明处,吃亏!”萧炎索性闭上眼想着对策,突然眼睛一亮,说道:“冯保应该知道一些事情,要不我和唐大他们找个机会把冯保绑了,然后交给我们老大朱永芳审问?”
“咦,这是个办法!”沈子腾眼睛一亮,其他人他可以没印象,但是他对朱永芳的印象可深了,看着朱永芳是一个人畜无害的书生,每次都是局势已定,最后出场,而且都是只出一招,一击要害。
“还是算了吧,你要是能搞定迷莽,这个法倒是可以考虑,不然我们兄弟几个怕是还没出右扶风就完蛋了。”萧炎想到瑕疵必报的迷莽,突然觉得这个办法并不是好办法。
沈子腾深以为然,因为他一直很纳闷右扶风为何再三叮嘱他,军侯迷莽怎么整治萧炎都别干涉,除非涉及性命,或者可能造成萧炎残废的时候才能站出来,至于萧炎兄弟几个,才没人管。
萧炎在这瞬间想了很多。
首先,冯保并不弱,就算被制住,以冯保对萧炎的恨怕是啥都问不出来,最后还给迷莽落下口实。
其次,万一打草惊蛇,那幕后之人突然暴起,或者消失,对他们来说都是个隐患。
萧炎将自己的担心告诉沈子腾,沈子腾听的连连点头,他又开始了来回踱步,这时候一股风吹进来,大帐里面的蜡烛忽明忽暗的闪了一下。
沈子腾眉毛一扬,扭头看着闭眼的萧炎说道,“既然我们在明处,对方在暗处,何不把他引出来?”
“嗯,我也这么想的……等对方自己跳出来,盯紧滇独,让他做饵?”萧炎没睁眼说道,他觉得军侯迷莽始终是个麻烦,现如今迷莽官最大,没人能治住他,没有证据,以下犯上,可是死罪。
所以还不如静等幕后之人跳出来。
“我会私下和赵磊联络一下,也会安排人盯紧滇独,你们兄弟几个也是,若在这路上立了大功,到时候去了军中也好过一点。”
沈子腾最担心的是那个神秘高手,倒是不怕这些羌人翻出浪花来,也不怕滇独真跑了,毕竟军中他们羌人只占十分之一左右,大部分还是好兄弟,料想他们也不至于冒着抛家舍业的危险去救一个土匪。
但是沈子腾还是很心急。
你想想,明明知道身边有个索命鬼,随时都会要人命,偏偏不知道又他是谁,谁不急?
“嗯,只能先这样了……只是这个滇独究竟是何方神圣,居然会有这么一个高手来救?”
萧炎刚爬出一个坑,又主动跳进另一个坑。
本来就头疼的沈子腾幽怨的看了一眼尽出问题的萧炎,揉揉脑袋,又开始了踱步,突然沈子腾止步说道,“不行,我得派人回去找右扶风大人调出案卷好好查查滇独的来历。”
“想那么多干嘛,抓住了不就啥都知道了……”萧炎眼睛突然睁开了,觉得自己把问题复杂化了。
~~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大帐之外突然传来一阵吵闹,好像是唐大他们的声音。
“闭…闭嘴,他…是凶手,你们就是同党,给我…我看住咯,我去…找大人!”,
话音刚落,一名队正手持着一把带血的匕首,掀开沈子腾的大帐门帘风风火火的闯了进来,嘴上还大声嚷嚷着:“大哥…哥,找…到了,找到了……”
那名队正风风火火的闯进来,一头扎到正在踱步的沈子腾身上,刚到给沈子腾道歉,却看到了坐在大帐之中的萧炎,顿时愣住了。
“看看你,啥事让你这么沉不住气!”沈子腾没发觉那名队正的异常,出言训斥道。
“大…大哥,我找到……匕首了,还……有血……未干!”那名队正咽了一口唾沫,死死的盯着萧炎,缓缓的把手里的匕首放下,警惕的看着萧炎,生怕他暴起伤人。
“在哪里发现的?”
萧炎和沈子腾异口同声的问道。
“来来……来人!”那名队正突然一把将沈子腾拉到身后,唰的一下抽出军刀,直指萧炎,“凶…手在这里。”
外面的士兵听到大帐里的动静,纷纷冲了进来,愣了一下,齐刷刷的抽出军刀,将沈子腾护在身后。
“你们这是干什么?”沈子腾懵圈了,萧炎也懵圈了。
“呸,装……装什么装,老……子还以为你是……是……”为首的队正对着萧炎啐了一口唾沫,结结巴巴骂道。
“这位大哥,你慢慢说。”萧炎很想知道这名士兵要说什么,但是对结巴来说,越急就越结巴,所以萧炎示意这么队正放缓语气慢慢说。
没想到萧炎越是淡定,他们越认为萧炎是高手了,这位队正越紧张了,“你……你是……一个光明磊落的好……好汉呢,没……没想到……”
“没想到居然用下三滥手段杀害我兄弟!”另一名士兵听不下去了,替队正说完话。
“结巴,发生什么事了?”沈子腾踹了一脚麾下的亲信,从他们紧张的表情来看,他们觉得萧炎是高手,但是即便如此还横在他们中间保护他,不禁让沈子腾心中一暖。
“匕……首,首在他……他的貂……大衣里……”那队正不敢回头看沈子腾为何要踢他,而是死死的盯着萧炎,“十…十有八九,就……就是他!”
“卧槽,我的貂皮大衣啊,就用了一回!”萧炎看着血迹未干的匕首,第一时间想到的是被血糊了的貂皮大衣,顿时心疼不已。
“你们傻了么?”沈子腾又感动又气愤,拍了为首队正的脑袋,“动动你们的脑子,萧公子从小树林里出来就一直在我大帐之中,哪有时间回去放匕首,莫非他会分身术?”
“啊……那……我我们被当猴……”那队正脸色一变,手上的刀放了下来,挠着头不好意思的看着萧炎。
“对,你们被当猴耍了。”萧炎接过那队正的话头替他说完。
那队正看着萧炎又要张嘴,萧炎对着他笑了笑,“这位大哥,不用给我道歉,换谁都会先想到自家兄弟是不是被骗了,你做的对。”
“我……我还是,要给……公子道歉!”那名队正将刀回鞘,然后对着萧炎抱拳道,一脸诚恳。
“这位大哥不必客气。”萧炎敬重重情义的汉子,赶紧站起来还礼,然后又问道。
“只是不知兄弟们可否看见有谁去了我睡觉的地方?”
刚进来的一群士兵纷纷摇头。
萧炎和沈子腾对视一眼,两人的眼神里流露出一丝惋惜,他们错过了发现潜藏之人的机会。
第43章 谣言四起
沈子腾带着萧炎出了大帐,安抚了情绪激动的唐大等人之后,准备分开,由沈子腾去找赵磊商量,萧炎他们返回营地盯住滇独和冯保。
“站住!”
突然一道爆喝,一队军侯亲兵冲了过来,将萧炎和唐大等人团团围住。
“把凶手给我拿下,其他人戴上脚镣枷锁,严加看管,待我查明真相后再做定夺。”
军侯迷莽一脸铁青,被亲兵簇拥着从人群中走了出来,另一屯屯长赵磊也伴随左右。
话音刚落,就有兵士手持明晃晃的军刀将唐大等人驱赶到一边,然后把萧炎拖了出来。
“沈大人,你知情不报,该当何罪?”迷莽这才扭头看着沈子腾,一脸寒意,大声责问道。
“军侯大人,何出此言?”沈子腾感觉来着不善,戒备的把手扶到刀柄上,不卑不亢的反问。
“那把从他衣服里搜出来的匕首呢?”迷莽冷哼一声,阴阳怪气道,“莫不是屯长大人打算销毁证据吧,我怎么听说那匕首上的血迹还未干呢?”
“你说的是这把匕首么?”沈子腾一挥手,他的那名结巴队正小心翼翼的捧着一把匕首出来了。
“你知道就好,你的事咱们完了再算,但是他!”军侯迷莽恶狠狠的盯着被围的萧炎,“给我带走,杀害我羌人兄弟的证据在此,看你还怎么狡辩!”
“慢着,我愿作证。”沈子腾挺身阻止,对着军侯迷莽抱拳后,一字一顿的说:“我愿以我的人格做担保,萧炎从小树林里出来之后一直在我大帐之中,匕首不是他带回营地的,而是另有人栽赃陷害。”
“哈哈,那真有意思了,难不成是本官塞进去的么?”迷莽仰天一笑,厉声驳斥道。
“这事蹊跷,还望大人慎重,别忘了,若离兄弟可是我的兵,我不比你好受,但这不是随意抓人的理由!”沈子腾看到迷莽没有动手的迹象,也松了口气,详细解释道,但是那个神秘士兵的事,他决定不说,以免打草惊蛇。
“另外大人想想,若真是萧公子所为,他为何不把血迹擦干再塞回去?据我所知,萧公子是有一把小刀,此刻就在他怀里,换作一般人,怕是把凶器早就丢了,还何必带回来?”
这时候抓住萧炎的士兵从萧炎怀里搜出了鲁恭赠送的那把小刀,递给了迷莽。
“大人,我是被冤枉的,我再蠢也不会把带血的匕首塞回我的貂……”萧炎一脸嘲讽的看着以这个蹩脚的理由要抓他的军侯迷莽。
“闭嘴,轮到你说话了么?”迷莽粗鲁的打断了萧炎的话,带着一丝玩味的笑意盯着沈子腾,并没有接过那把匕首,甚至都没多看一眼。
沈子腾和萧炎的话也让周围的一些士兵不禁点点头,觉得他们说的有些道理,他们眼神里对萧炎的仇恨稍减一些。
确实不合常理,换作谁有两把匕首的话,杀了人之后直接丢了不更好,就算不丢把血擦干净再放回去也行,哪有把带血的匕首塞回那么名贵的貂皮大衣里面的。
“那沈大人的意思是另有其人了?”迷莽突然放低声音,踱步到沈子腾身边,围着沈子腾转了一圈。
“你说的有道理,这样吧,给你十天的时间,查出凶手是谁,否则的话,你应该清楚,找不到凶手的话,你我他咱们三个都脱不了干系。”迷莽用极低的声音对沈子腾说道,“所以到时候我也就不管是栽赃还是什么的必须有人顶罪。”
四五步之外的萧炎他们啥都听不清,只看到迷莽面露微笑,时不时的拍着沈子腾的肩膀说着什么。
“好,十日之内必查出凶手,给若离兄弟一个交代!”沈子腾不明白迷莽为什么突然这么好心,但还是很严肃的抱拳一口应诺下来。
在沈子腾眼里,若离再万般不是,也是自家兄弟,偷令牌罪不至死,所以此时必须要查,这是对他家人的一个交代,也是对自己的一个交代。
“好,既然有沈大人为这小子担保,那咱们就撤,十天之内若查不到凶手,就别怪我不客气!”迷莽瞪了一眼坏自己事的萧炎,一挥手让手下人撤回。
“哦对了,我的令牌他刚才在找到匕首的时候一并找到了,我正要出门通知军侯,让还在翻小树林的兄弟可以撤回来了。”
“嗯,找到就好!”迷莽敷衍的说道,一挥手。
呼啦一声,迷莽和带来的人瞬间消失的干干净净了,来的突然,撤的也及时。
“大……大哥,这孙…子今天怎…怎么这么好……说话?”那名结巴的队正看着离去的迷莽背影挠挠头,有些不真实,因为这么好说话并不是迷莽的风格。
“管他那么多干嘛,我倒想看看他还有什么把戏!”沈子腾眯着眼睛看着跟在迷莽身边的赵磊,也许该晚点再去找他。
“找个兄弟带着我亲笔信回槐里一趟,连夜走。”沈子腾也不急着去找赵磊了,嘱咐了一声结巴队正,转身返回了大帐。
萧炎他们则一起回到营地。
闹腾一夜的营地终于归于平静,死了一个士兵,不是什么大事,一切照旧。
当然这只是表面,私底下已经暗流涌动。
当天晚上,沈子腾的一名亲兵拿着沈子腾的书信连夜返回槐里。
但是谁也没注意到,当天晚上执勤的吴昊也尾随那名士兵离开,直到大半夜换岗的时候返回,自始至终没人发现。
第九天当地农民收拾庄家的时候发现了一具无名尸体,是一具全身开始腐烂的男尸,还好已经入秋,天气转寒,所以尸体保存尚好,致命伤在脖子,一道细细的剑痕,一目了然,从手和脚的老茧厚度来看,应该是挑夫之类重劳动力。
报官后当地的亭长组织老百姓在附近搜寻,在发现尸体的地方往西大约数百米的小树林里,发现了一堆翻新的土堆,刨开之后,露出一堆灰烬,灰烬之中有许多皮甲甲片。
再联想到十几日前路过的押送大军,所以他们很快得出的结论是死者为一士卒,并迅速上报给右扶风府。
待右扶风得知消息已经是第十天下午了。
此时萧炎他们刚出了右扶风的地界,踏上了汉阳郡的土地,前面不远处便是汉阳郡上邽县。
迷莽力排众议,决定从上邽县开始一路朝北上,不经过汉阳郡郡治冀县,直接从六盘山西沿着葫芦河侧北上,经过显亲县,成纪县,沿着一条名叫祖厉的小河进入武威郡。
迷莽的理由是这条路虽然是小路,但是人烟稀少,可以减少迁徙队伍对当地居民的骚扰,同时这条路比经过金城那条西线的路程短一些,可以尽快的赶到目的地敦煌。
此时负责押送的还是军侯迷莽麾下的曲部,人数没变,还是两百多一点的人马。
但是被押送的囚犯激增到四百二十七人,为右扶风十五县所有的被充军的死囚,押送难度骤增。
还好获得新生的囚犯们很珍惜这次活下来的机会,一路上倒也安分,没发生什么大事。
那一晚闹腾之后,冯保也没做出什么出格的事,只是带着那三个挨了军杖的小弟彻底的融入那六人组,一路上与萧炎他们平陵戍边团互相敌视,但没发生过冲突。
至于那个神秘高手仿佛从人间蒸发了一般,一切都好像没发生过一样。
只是在这平静的表面之下,却酝酿着一场风谲云诡的危机,矛头直指沈子腾。
军中盛传小树林被杀的士兵为羌人,所以沈子腾收了凶手萧炎的好处,不做追究。
沈子腾为了自证清白,把自己的行囊里的物件一一摆出来辟谣,终于没人说沈子腾收了萧炎的好处。
但是辟谣的当天又有传闻,有板有眼的说萧炎是平陵窦氏的人,小小的屯长自然不敢得罪窦氏一族,只能关照萧炎,为此还在案发当晚和军侯迷莽大吵一架,这都是众人亲眼目睹的事。
这让沈子腾百口莫辩,因为那天晚上他确实替萧炎担保,还承诺了十日之期;萧炎和他近随的大衣都来自窦宪资助,这都不是秘密。
于是沈子腾选择了沉默,准备全力破案。
但是越沉默,谣言越是愈传愈烈,更有甚者还说沈子腾家人被羌人杀害,所以沈子腾要报仇,若离的死只是第一步,往后军中所有的羌人都会被温水煮青蛙一般,一个接一个的杀死,最终将整支队伍里羌人赶尽杀绝,以绝后患,从而将羌人从队伍中清除干净。
传到最后,不仅仅是军中的羌人要被杀死,就连囚犯中的羌人也要遭殃。
还有谣言说沈子腾并非针对羌人,只是为了将迷莽赶下台,自己取而代之,所以才故意制造矛盾。
谣言导致军中和囚犯里的羌人开始抱团,并与昔日的战友好友拉开距离,隐隐约约形成了羌人和以赵磊为首以及以沈子腾为首三个群体。
尤其羌人与沈子腾的队伍之间虽然还没有反目成仇,但是彼此的眼神里充满了戒备,言语之间已经非常不友好。
最后沈子腾不得不再次出面辟谣,但是没人听了。
对,就是没人听了,更不用说相信。
说一万道一千,只要萧炎还在活蹦乱跳,沈子腾的话就大打折扣,除了他麾下几个知道事情原委的羌人不相信谣言之外,其他羌人反而更坚定的相信传言为真。
那几个知情的羌人去解释的时候,嘴都还没张,就被他们的同族赶了出来,还骂他们是叛徒,是沈子腾的狗。
在相信传言的人眼里,沈子腾的解释里还在给萧炎开脱,没人愿意细细琢磨发现匕首的时间和萧炎回营时间上的冲突,他们只愿意相信自己看到的听到的。
蹊跷的是作为一队之长的军侯迷莽自始至终保持沉默,美其名曰保持中立,既不替羌人说话,也不替沈子腾解释。
第44章 不是很妙
眼看这已经是沈子腾承诺抓住凶手的最后半天,沈子腾连个线索都没得,这更加让那些羌人不满,甚至连部分不明真相的其他人也都加入了羌人的队伍。
“妈的,好一个迷莽,居然摆了老子一道!”沈子腾气的头上冒烟,骂骂咧咧的来回踱步。
“我说那天当众堵住我,对着我耳朵说了几句只有我可以听见的话,然后一反常态的走了&sp;……”沈子腾甚是恼怒,但不得不压低声音,远处抱成团的羌人此刻正非常不友好的盯着他。
晚上驻军之前,沈子腾还交不出凶手的话,萧炎怕是就要成了替罪羊,否则激起民愤,将是一场兵变,更加难以收场。
沈子腾来回踱步,看了一眼远处正在喝水的萧炎,决定打开右扶风蔡伯偕的密令。
“大哥,这玩意现在拿出来,怕是火上浇油……”沈子腾的羌人队正马腾一直忠心耿耿,瞅了一眼密令之后连连摇头。
沈子腾更是失望,马腾说的对,此时拿出这道密令,只会激化矛盾,因为密令上赫然写着:“允子腾接替军侯之职,莽为副,皆听子腾”。
这不就正好被那些说沈子腾要取迷莽代之的谣言说中了,那意味着这些羌人更加确定自己会死,到时候怕是发起兵变,要血流成河了。
真到那一步,恐怕就连摇摆不定的赵磊也会站到迷莽一边,事后就算自己不死,这前途也就到头了,好一点结局就和萧炎一般充军,最差的结果就是抄家灭族。
“大人,为了一个死囚值得么?”
旁边的亲信看了远处休息的萧炎突然问道,从口气上听来他虽然还坚持在沈子腾身边那是因为忠心耿耿,但是潜意识中也把萧炎当成了杀人凶手。
是啊,值得么?
为了一个死囚,搭上自己一辈子前程,值么?
真相,真的有那么重要么?
沈子腾缓缓的将密令收了起来,整个人无力的蹲了下来,望着远处的萧炎出了神。
他身边的亲信尽管有人知道内幕,但此刻也保持安静,他们在等,等沈子腾的一个决定。
沈子腾看着身边的亲信,此时他们不顾及其他人怀疑的眼光还坚持跟着他,已经承受着很大的压力,自己真的为了无亲无故的死囚萧炎,把他们也拉下水?
沈子腾闭上了眼睛。
不是很久,沈子腾的内心深处值与不值已经扭的成麻花了。
沈子腾猛然睁开眼睛,眸子中是疯狂,还带着一丢丢愧疚。
“好,交人!”
人言可畏,沈子腾是人,不是圣人,最终他选择了保全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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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夕阳染红了云霞,也染红了滔滔渭水。
说来也怪,就在若离死了的第二天开始,萧炎的枷锁也换成了小枷锁,萧炎以为是沈子腾做主换的,但是沈子腾矢口否认,赵磊也否认。
直到现在谣言四起,萧炎终于确定了是军侯迷莽亲自下的令,只为了黑沈子腾。
其他人一致认为是沈子腾做的主,就算迷莽最后承认了是自己让人给萧炎换的小枷锁也没人信,被各种谣言缠身的沈子腾更是懒得辟谣。
没了大枷锁,萧炎选择了背更多的东西,这一路上,萧炎每到一地都托人从各地郎中还有术士手里收购硫磺和硝石,说是要当药用,怕到敦煌之后找不到这些玩意。
所以萧炎背的东西里面,一大半重量都是这玩意。
此时萧炎还不确定沈子腾真的会不会把他给卖了,他正在和身边一个叫吴昊的士兵聊天。
吴昊是那天看到沈子腾对萧炎特别关照之后主动接近萧炎,说萧炎有大将风范,临危不乱,在遭伏击之后居然还能淡然处之。
一路上吴昊对萧炎更是各种寒嘘问暖的,开始萧炎以为他只是拍须溜马之辈,但是没想到他消息很灵通,几乎每一方态度他都很清楚。
而且吴昊的嘴很甜,很会说话,总是不经意间拍的马屁,明明知道那是恭维,但就是让人听的很舒服。
所以没几天,吴昊就成了这里的常客,每次萧炎开锅的时候必来,吃完萧炎做的饭后,又是一顿很享用的马屁。
但是最近几天,吴昊也带了一些不好的消息,据说羌人阵营里有他的远方亲戚,所以羌人他们的反应吴昊很清楚。
以至于从吴昊的嘴里萧炎感受到了沈子腾所承受的压力,为此也操碎了心,但是他也没办法,各种招都使了,那名高手就不出现,冯保也出奇的很老实。
眼看就剩半天时间了,萧炎哥几个不比沈子腾轻松。
萧炎是在替沈子腾担心,所以愁。
唐大等人是替萧炎担心,所以也愁。
“萧弟弟,还有诸位,别愁眉苦脸了,你们放心,沈大哥不会是那种放弃自己兄弟的人。”吴昊拍着胸膛说道,“我刚入伍的时候,家里老母生病,告不了假,还是屯长亲自去找右扶风大人求情的,他人可真好!”
“你看,他正在看你。”
萧炎顺着吴昊眼光望去,发现沈子腾正也望着自己,两人一对视,萧炎挤出一丝微笑,但是沈子腾却很快躲开看向他处。
沈子腾的反应让萧炎心底“咯噔”一下,但是他不动声色,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心里盘算着为了平息各方的怒火,自己被沈子腾交出去之后会是什么结局。
以至于吴昊给他说的话他一句都没听进去。
如果此时萧炎没被沈子腾刚才的反应影响的话,他会发现看沈子腾的反应后,吴昊的眼神里有闪过一丝压抑不住的兴奋,就好像嗜血的鲨鱼闻到血腥味一样。
之后不久,吴昊找了个借口离开了,还很熟的顺走了萧炎的咬了一口的梨。
“老五,咋回事,脸色这么难看?”还是老大朱永芳细腻,很快就发现了比愁还要愁的萧炎,因为萧炎的脸上就写了一个大写的愁。
“这几天的事你们也听吴昊说了吧?”萧炎又撇了一眼沈子腾,沈子腾又是迅速的躲开了萧炎的眼神,这让萧炎更加确定了自己的判断,还好自己早有准备。
“嗯,听说了,那帮羌人现在对沈子腾的意见很大,稍有不慎便会擦出火花。”老三唐三有点担忧的说道。
“就怕沈大人扛不住压力,把你给交出去……”老大朱永芳也发现了端倪,忧心忡忡。
“老五别怕,我会一直陪着你的!”老二唐大大大咧咧的说道,这也是实话,自从萧炎那天晚上遇袭之后,无论萧炎去哪里,唐大都紧随其后,就是上厕所,唐大也不会让萧炎离开半步。
“你们说,老五当初猜测,那个幕后之人把老五和那个冯保当蛐蛐斗,好趁乱越狱,可是这都十天了,却屁事都没有……”
“那是因为现在有更大的混乱了,怕就是今晚……”萧炎若有所思的梳理着所有的事情。
萧炎不知道的是,那个神秘人一直藏在他身边。
吴昊的计划并没有变,冯保之所以能和滇独混在一起那是因为冯保还有用,他的用途就是杀萧炎。
因为吴昊从那貂皮大衣得知萧炎是窦宪的人,窦氏一族经营河西走廊多年,和他们羌人关系还不错,就是现在还常有联系,所以对于萧炎,他们更是不能动手,但是萧炎表现出来的军事素养让吴昊看到了威胁,那只有冯保出手了,到时候也好向窦宪交代,也好让自己觉得没有对不住窦宪。
最主要的是,毕竟自己也不知道这军中有多少窦宪的眼线。
但是萧炎这个人头作用太大了,不仅仅在将来是个威胁,在现在还是团结其他羌人的保障,所以萧炎必死。
至于趁乱劫走滇独之事,只是他裹挟羌人叛乱的计划中捎带的一小部分,吴昊也没想到这个小计划居然成功了的掩护更大的计划。
若离的死,给吴昊提供了更好的机会,那些墙头草大部分都已经死心塌地的决定跟着他干了,至于极个别对沈子腾忠心耿耿的羌人,吴昊已经起了杀心,对他来说这都是叛徒,死有余辜,比如沈子腾手下的那个队正马腾。
同样若离的死,也让吴昊利用起来成了离间沈子腾和赵磊关系的工具,他们俩互相猜忌,也增加了沈子腾控制整支队伍的难度,这样他就能更好的浑水摸鱼。
至于沈子腾和萧炎一开始的计划,吴昊早就从送信的传令兵嘴里以及沈子腾亲笔信中得知的一清二楚。
所以吴昊选择了潜伏,同时接近萧炎,等待时机。
这种单向的透明让沈子腾和萧炎一开始就落入下风,而且他们毫不知情。
情况不太妙……
第45章 断头饭
晚上庞大的押送队伍驻扎在距离上邽县县城往北约十里路的荒野,与上邽县隔着渭水相望。
天上一轮圆月俯照着大地,不用火把都能看到渭水波光粼粼。
这一日萧炎无心做饭,唐大他们也无心吃饭。
吴昊再一次按时前来,却不是来蹭饭的,而是通知萧炎沈子腾有请。
吴昊当然发现了气氛不对劲的一众人,他只是拍拍萧炎的肩膀一句话也没说,眼神里透露着不舍和悲愤,当然那是装的。
半晌之后……
“我们都高估了沈大人,他怕是要拿你的人头保平安……”吴昊有意无意瞥了一眼萧炎身边的兄弟,义愤填膺的说道,“我真是看走眼了,没想到沈大人也是那种卖友求荣的主!”
唐大等人听到吴昊的话并没有太大的情绪波动,因为萧炎已经给他们打过预防针了,他们也清楚沈子腾今晚不交出人的话,以现在这种一点就炸的氛围中,怕是要出大事。
这有些出乎吴昊的意料,他不知道萧炎已经千叮咛万嘱咐的要求唐大等人继续抱团,坚持到敦煌,找石修,不能因为他个人的生死耽误整个平陵戍边团其他二十二人的前途,而且他也不一定会死。
毕竟好些人都拖家带口,他们的亲人也许就在前往敦煌的路上。
其实萧炎已经想好了逃生路线,想让他死,没门!
“就怕卖了萧兄弟之后,姓沈的还会把你们也卖了!”吴昊眼珠子一转,继续拱火,“我是看错人了,但是我没得选择,谁让我是他的兵呢……唉,萧兄弟,走吧,今晚姓沈的给你摆了一桌子好饭菜。”
“断头饭吧!”唐三很是愤怒,但又无处发火。
“咋不是呢,姓沈的这是想拿一顿饭换取萧兄弟的人头保自己的前途,真不是个东西!”吴昊瞄了一眼一直没说话的唐大和罗小成等粗汉,期望从他们眼中看到一丝仇恨。
“走吧,要死也要当个饱死鬼!”萧炎站起身,丢下干涩难咽的干馍,头也不回的往前走去。
“萧兄弟真是人杰,为了不连累兄弟们,走的这么坚决洒脱,我吴昊佩服!”吴昊看着无动于衷的唐大等人,故意出言相激,“我都想劫了萧兄弟一走了之,可惜家中还有老母……”
“吴大哥的好意我心领了,连累了他们我也于心不忍,毕竟谁不拖家带口,除了我……”萧炎看着没有跟上的吴昊,站住等着。
吴昊打了个哈哈“哈哈,萧兄弟说的是,真可惜了。”
……
“来人,解开萧兄弟的手镣!”
大帐之中,沈子腾一脸铁青,盘着腿席地坐在为首的位置,他面无表情的让亲信打开萧炎的手镣,指着旁边留给萧炎的空地方说“萧兄弟,请。”
萧炎并没有立刻入座,他活动活动了发酸的手腕,左顾右盼的看了看,沈子腾的亲信的脸上并不轻松,每个人都忧心忡忡。
那个结巴队正和马腾不动声色的往大帐门口移了移,堵住了萧炎的去路,生怕萧炎跑了。
“哈哈,闻着这肉很香啊,沈大人给我的断头饭怕是下了血本吧?”萧炎乐了,尽量让自己看起来很放松,他大大咧咧的坐在那个留给他的空地上。
听到萧炎说“断头饭”,沈子腾的嘴角抽了抽,脸色露出一丝愧疚,张嘴要解释,却不知从何说起,“这……先吃饭吧。”
“好,端上来!”,萧炎满不在乎的坐下,又扫了一眼戒备的看着他的众人,摇摇头,“沈大人不必愧疚,换我在你的位置我也会这么做,毕竟一个死囚而已嘛,否则拖累了这么多的兄弟,真不值,对不对?”
沈子腾苦着脸“……”
“要怪也就怪那个突然销声匿迹的神秘人,怕是他此刻正在偷着笑呢。”萧炎叹了一口气,抬头看了周围的众人一眼,知道让他们都出去是不可能的。
但萧炎还是一本正经对着沈子腾说道,“那个人就在你们中间,知道我们的一举一动,所以他才沉得住气,他的目的不是杀我,而是搞乱整个押送队伍,他的目的怕不只是救出滇独这么简单,所以不论如何沈大人和诸位兄弟一定要忍耐,别和其他人发生冲突。”
萧炎看着愤愤不平的众人,苦口婆心的说道,“一旦你们起了内讧,那些隐藏在暗中的贼人才会有机可乘。”
“唉,不说了,我死后的事我不操心……今天沈大人把我交出去,我也认,但是我有个条件,你得答应。”
“什么条件?”沈子腾没有答应,而是接着问道。
“照顾好我的那帮兄弟,他们对你有意见,但是你得忍着,让他们平安到达敦煌。”萧炎吃了一口肉,尝了一口酒,火辣辣的,“嗯,这酒好……还有啊,这个酒囊给我了,我上路了喝。”
“好!”沈子腾满口答应了。
萧炎微微一笑,毫不客气的把那装满酒的酒囊塞到自己的怀里。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一阵喧嚣,听着是一群情绪激昂的人前来讨说法了。
“呵呵,该来的还是来了……”萧炎狠狠的撕咬了一口肉,没有起身的意思。
“萧公子先吃,我去挡挡!”沈子腾撇了一眼萧炎,起身向外走去。
“姓沈的,十天之期已经到了,你嘴里的凶手呢?”
“对头,亏若离兄弟还是你的部下,今天再不交出凶手就别怪我们不客气。”
“明明那小子就是凶手,证物都在,看你今天还怎么护他?”
……
沈子腾带着一帮亲信出了门,但是仍然留下两个人看着萧炎。
“沈兄弟,这不是我不帮你,是兄弟们的怒火太大了,我怕再压压出事,所以今天那事你得给个说法,不然我们仨都不好办,对吧,赵兄弟?”
沈子腾出门后,迷莽的声音响起。
“好,我交人,但是我没撒谎,凶手真的另有其人!”沈子腾仿佛用尽了浑身力气说道。
“哈哈,都这会了,你还替那小子说话,姓窦的真那么厉害,让你如此不遗余力的维护他的人?”迷莽话中有话,抓住沈子腾的话头揪着不放。
“人都交给你了,你还想咋办?”
“那人呢?”迷莽冷哼一声,觉得氛围差不多了,今晚还不是翻脸的时候,先把萧炎拿下就行了,其他的火过两天再拱。
“在里面,让他吃完饭!”沈子腾叹了口气,指着大帐里面说道,“但是我有个条件,你答应我不追究其他人的责任。”
“好!”迷莽满口答应,只要萧炎死了,军中还有死囚里的羌人还不都对他死心塌地的,再说今晚不追究,没说过两天不追究,等发动最后计划的时候正好拿出来说事,省的自己再找麻烦了。
“我来了……”萧炎擦着嘴打着饱嗝出了大帐,看着外面兴师动众的人群,嘴角上扬,“诸位,至于这么兴师动众么,我不过一个死囚,能多活几天都已经赚了。”
萧炎盯着迷莽的眼睛,从里面看到了得意和蠢蠢欲动,萧炎淡淡一笑,显得从容不迫,“我可以自己挑个地方么?”
“可以!”迷莽眯着眼思考了一会儿,觉得萧炎应该耍不了什么花样,所以答应了。
萧炎抬头看了一会儿天,一团黑云在北方的作用下朝着月亮缓缓移动。
“那走吧,我想面朝渭水……”萧炎头也不回便朝着数百米外的渭水畔走去。
“你就没什么要说的?”迷莽一愣,没想到萧炎会这么干脆。
“没有,我家被我灭了,这个锅又被我背了……世道如此不公,我还有什么可说的!”萧炎摇摇头,觉得自己这也太辛苦了,专门来这世间当背锅侠了。
“好,别说没给过你机会……”迷莽冷哼一声,一挥手,他手底下的四个亲信立马跟了上去。
“沈大人,这个侩子手我希望你出,你没啥意见吧?”迷莽突然对着沈子腾说道。
“你,欺人太甚!”沈子腾怒了,叉着腰就要开骂。
“你还当我是军侯么?”迷莽眼睛一眯,瞧着沈子腾身边的马腾,微微一笑,呶着下巴说“你还当我是军侯的话,就让他执行,还有他当副手,记得前不久我们还有一尿之缘……哈哈……”
迷莽又指着沈子腾身后在人群里看热闹的吴昊。
“你……”沈子腾被迷莽拿官衔压的无话可说。
“沈大人,让你的人执行也好,到时候下手利索点,让我别太疼,我不怕死,我怕疼!”萧炎看着这边的剑拔弩张,出言相劝。
“老马?”沈子腾扭头看着马腾,脸上愤愤不平但是没有办法,迷莽还是名义上的军侯,官大一级压死人。
而马腾作为羌人,却对迷莽忠心耿耿,这使抱团的羌人如鲠在喉,将马腾视为叛徒,恨不得除而后快。
让马腾执行,相当于让萧炎的那帮兄弟把部分仇恨值转移到沈子腾和马腾身上,只要能埋下钉子,那就都是划算的。
于是执行队伍初步确定,四名迷莽的亲信为督军,马腾为侩子手,吴昊为副手,他们押着萧炎朝渭水畔走去。
马腾面无表情的得令,他清楚迷莽的小九九,但是他就是没办法。
至于吴昊,一路沉默,不知想着什么。
沈子腾满脸愧疚之情溢于言表,不忍心再看,瞪了一眼仇视他的羌人之后转身返回了大帐。
“嗷呜,杀了他,杀了他!”
“若离兄弟可以瞑目了!”
……
迷莽身后的羌人不论囚犯还是士兵都开始了欢呼。
而死囚营地里,平陵戍边团成员纷纷起身,在月色下远眺着远去的人影,目送着萧炎的离开。
唐大他们攥着拳头,指甲都镶进肉里了。
没人注意到冯保消失不见了,更没人注意到罗小成也不见了。
。
第46章 渭水畔,生死别
“塞草烟光阔,渭水波声咽。秋暮雨霁轻尘歇,征鞍发。
指垂垂杨柳,又是轻攀折。动黯然,知有后会甚时节?
更尽一杯酒,歌一阕。叹人生,最难欢聚易离别。
且莫辞沉醉,听取阳关彻。念故人,千里自此共明月。”
萧炎一路走,一路大声的背,悲怆的声音在这寂静的夜色中传的很远很远。
萧炎也没指望唐大他们能听懂这首近千年后的词,但是萧炎憋屈,悲愤,所以稍作修改,让这首词更贴合现在。
尽管已经想好了绝地求生的办法,但是萧炎没告诉除了朱永芳之外的其他人,所以在这被押赴刑场的过程中,萧炎想到了难分难舍的唐大他们,带入后感同身受,自己也感受到了这份离别的悲怆,让他不禁有感而发。
萧炎知道,唐大等人在目送着他,尽管那帮文盲听不懂,但这不妨碍萧炎抒发自己的心情。
该是上路的时候了,折一枝杨柳相送,友人的前程茫茫,不由黯然神伤,再欢会一堂会是什么时候?
再饮一杯酒吧!唱一曲离别的壮歌。感叹人生,离别太易,相聚太难。不要推辞身已醉,听我唱完这首《阳关曲》,从此后,天各一涯,惟有那一轮明月,照着你,也照着我。
这词虽然还在汉朝不流行,但是有人听懂了,比如泪如雨下哽咽不已的朱永芳,尽管朱永芳是唯一知道萧炎不会坐以待毙的人,但是朱永芳哭的真伤心。
萧炎每背一句,朱永芳就抽抽泣泣的给唐大等人解释一句,虽然没那么准确,但也道出了萧炎离别不舍的心境,以至于唐大他们也泪流满面。
肃穆的营地里,几十个流泪的大汉又带动了周围其他县的囚犯,萧炎的仗义他们是看在眼里,所以他们也替萧炎心疼。
还比如,去而复返的沈子腾,他站在营帐门口,痴痴地看着远处已经成一个黑点的萧炎,听着随风送过来的这首离别词,让他一阵恍惚。
十六岁,大好年华,面对死亡却如此从容,真可惜……
还有一个人听懂了,那就是萧炎身侧一直沉默不语的吴昊,他这一路一直沉默寡言,和平时的他完全换了个人一样,他不是难过,而是在脑海里将计划再过一遍,以保万全。
但是萧炎高歌打乱了他的思绪,等他听明白这之中的意思之后,更加沉默了,也更加庆幸眼前这位能文能武的萧何之后就要陨落了。
在吴昊心中文人最可怕,杀人于无形,笔杆子杀人,不光要人死,还要诛心。
所以吴昊更加认定萧炎必死!
吴昊,又叫号吾,如今降汉的烧当羌首领迷吾的弟弟,他心中一直有一个梦,那就是和匈奴一般吊打汉朝,挥师洛阳,建立自己的王朝。
他哥哥迷吾何尝不是这么想,但是如今却不得不低头降服,只为有一天卷土重来。
而号吾,跟随着他另一哥哥建迷誓死不降,纵兵为匪,打家劫舍,纵横在汉帝国西部边疆,隐隐约约已成隐患。
他们在等待一个时机,所以号吾化名吴昊加入汉军,好知己知彼。
如果这次负责押送的不是迷莽的话,他那不争气的表哥滇独肯定会被送到敦煌戍边了,而自己继续潜伏在汉军中熟悉他们,以期将来打败他们。
号吾还可以在此期间继续完成滇独没完成的探路任务,好在将来千里奔袭洛阳,一剑封喉。
可惜号吾还年轻,沉不住气,上天给了他一个成名的机会,一个可以拉出自己队伍的机会,号吾决定拉着迷莽大干一场。
现如今信号已经发出,支援的马队估计也往目的地集结了,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萧炎要是知道吴昊的真实身份,怕是要惊掉下巴了。
~~
“让我再望一眼这大好河山吧!”
萧炎站在数十米高的悬崖之上,没有看身后的人,而是远眺,这个时节没有雾霾之说,天上群星璀璨,远处村庄灯火阑珊,再远处群山轮廓此起彼伏。
几十米高度,掉下去就是粉身碎骨,因为悬崖下面并不是渭水,而是一片滩涂。
所以他们也不怕萧炎突然跳河逃生。
“我站着你砍我的头,可行?”萧炎突然对着身边的马腾说道。
“唔……也可以,但是站着没有跪着顺手,怕刀不利索,公子会遭罪。”马腾是一个老实人,认认真真的思考了一番,说道。
“哦,我这人不喜跪人,疼就疼点吧,我站着!”萧炎不假思索的回答道。
马腾身边的吴昊倒是一直沉默,这一路上萧炎还以为吴昊是对自己的不舍,可这会他却从吴昊眼神里看出来一丝疯狂,那是爆发前的沉默。
此时的吴昊眼神里不是悲愤,而是阴谋即将得逞后的得意。
萧炎突然灵光一闪,一个不寒而栗的想法涌上脑海,他想到了自己和沈子腾对视的时候忽略了的吴昊的表情。
那名一直迟迟未现的高手就是他!
萧炎明白的太迟了,他想给沈子腾示警已经来不及了,萧炎刚扭头就看见一直站在马腾侧后的吴昊抽出了汉刀,对着盯着萧炎的马腾砍去。
马腾能当上队正是有几分本事的,他从萧炎的眼神中看到了惊恐,下意识往边上一跳。
这一跳,使冲着马腾脖子的汉刀砍在了马腾的左侧肩膀上,锋利的汉刀入骨三寸,左臂断了,仅与躯体连着一片肉皮,马腾虽然逃过一劫,但是左臂算是废了。
后面四个迷莽的亲信围在周围,拔刀警戒,没有出手相助的意思。
看样子和吴昊是一伙的。
萧炎这就看不懂了,吴昊突然对马腾出手,这是要救他?
然而下一秒,他就明白了,因为萧炎看到了从旁边小树林上跳下来的冯保。
吴昊随手将手中汉刀抛给冯保,指着萧炎,面无表情的说,“他,交给你了!”
就这当口,马腾忍着剧痛,用嘴衔住刀鞘,右手拔出汉刀。
然而他失去左臂,身体平衡不好,东倒西歪勉勉强强将刀锋对中了吴昊。
“马腾,你就别挣扎了,你背叛了我们羌人,我今天要杀你祭祖!”话音刚落,吴昊从腰间抽出一件薄片一样的东西,那是一柄软剑,这才是吴昊的顺手武器。
“你……你是谁?”惨遭暗算的马腾也想着给沈子腾示警,他拖延时间,在找机会。
“我大哥是迷吾。”吴昊话音刚落,不给马腾任何机会,闪电一般扑上前,一阵剑雨将马腾笼罩其中。
“原来是你!”马腾失声道。
吴昊,号吾……萧炎明白眼前这个心狠手辣的年轻人是谁了。
与此同时,接到汉刀的冯保并不着急,他对着萧炎步步紧逼,戏谑的看着萧炎,想着先砍萧炎的胳膊还是先砍腿,还是逼他跳崖。
“你不是很牛么,你不是一直充老大么,怎么没人来救你啊?”冯保恨萧炎抢走他的小弟,恨萧炎抢了他的风头。
“你以为我死了你就能当上老大么?”萧炎没有后退,因为他退无可退,再退一步他就坠落悬崖。
“为何不能?”冯保不服气,反问道。
“你瑕疵必报,自私自利,有谁会给你当小弟那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萧炎出言讽刺道。
就这短短两句话中,身负重伤马腾身上的皮甲被吴昊的剑雨割的七零八落,浅浅的剑伤遍布全身,但没有一处是致命伤。
吴昊,确切地说是号吾,他这是虐杀,他是在撒气,他要折磨马腾,要不是马腾从中作梗,号吾早就笼络的所有羌人的人心。
号吾要有自己的部落,有自己的队伍,他不比迷吾差,他要迫切的证明自己。
所以敢挡路者,杀无赦!
“你就是小公子,汉羌相争数十年,现在好不容易和平相处了,大家好好过日子不好么?”马腾连连后退,他想不明白这些大人物的野心,他只知道大汉收留了他们,让他们有了自己的土地,老婆孩子热炕头不好么?
“不好!”号吾咬牙切齿的说道。
“他刘家人做的皇帝,我为何不可?”号吾年轻气盛,志向远大,此刻都是自己人,除了冯保,但是冯保还有的选择么?
“你可知道战端一开,死的可是羌汉百姓……”马腾又被割了一剑,伤到了小腿,深可见骨,马腾终于站立不住,拄着汉刀单腿跪下了。
“我不在乎!”号吾轻飘飘的说道。
号吾如此大逆不道的话,让冯保不寒而栗,冯保一时间忘记了步步紧逼,窒了一窒。
“你放心,你的死是他造成的,他又是被冯保杀死的……可惜了这把上好的软剑。”号吾似乎看穿了马腾所想,指着萧炎说道。
。
第47章 绝地逢生
“你不会回得逞的,老子和你拼了!”马腾左臂血流如注,随着血液大量的喷出,他的力气越来越小。
刚才移动的黑云正好遮住了圆月,四周环境骤然一黑,正是杀人刻。
半蹲歇息了半晌,马腾积攒了少许的力量,趁机咬牙冲向了号吾。
“哼,凭你?”号吾脸色一寒,没想到马腾居然还敢拼死反击。
“咻!”
这边一动手,冯保这边的虚空之中传来一道箭矢划破空气的声音,
“还愣着干什么,快动手!”号吾与马腾缠斗的同时提醒冯保道。
一支树枝做的箭矢擦着冯保的脸一划而过,留下一道血痕,疼醒了发愣的冯保。
冯保情知有变,二话不说,不管侧面敌人,直仆萧炎。
因为冯保知道身后还有四个没动手的迷莽亲信,冯保不动手,他和萧炎都得死。
只见那四人分出两人如同猎豹一般直扑箭矢来的方向而去。
冯保还是迟了一步,他眼睁睁的看着萧炎往后一跃,跳下悬崖,他虽然看不到萧炎的脸庞,但是他能感觉到萧炎在嘲讽他。
似乎在嘲讽冯保,他萧炎是自杀的,不是冯保杀的。
就在这一息之间,马腾脖子中剑,他右手弃刀捂着脖子不甘心的倒地而亡。
黑云还遮着月亮,许久之后崖底传来一声沉闷的着地声。
一切都结束了。
冯保站在悬崖边愣住了,思考着刚才号吾说的话,手中的汉刀紧握,戒备着身后。
“公子,那小子坠崖了,这么高肯定活不了了,现在他怎么办?”冯保身后的一名士兵用羌语问道,这个他指的是冯保。
“就是,杀掉那小子那么简单,还何必拉他进来,汉人都该死!”另一名士兵也用羌语说道。
黑暗中的冯保颤了一下,他听得懂羌语,只是没有人知道他听得懂羌语。
“闭嘴,汉人都杀完,谁替咱做事?”号吾一边用羌语说着,一边窸窸窣窣的解下身上的软剑剑鞘,“他身手不错,还有把柄在手,留着。”
“还有那些死囚还有汉军也不必全杀死,愿意跟咱们走的到时候都带走。”号吾野心勃勃的看着洛阳的方向,“想成大事者,这点肚量还是要有的,滇独他们六个人中不是四个都是汉人么……”
冯保松了口气,但是紧握汉刀的手却还在戒备,他虽然和萧炎过意不去,他虽然是小心眼,但是他生是大汉的人,死是大汉的鬼。
冯保在犹豫,盘算着自己能否干掉这五人,在思索许久之后,觉得自己没胜算,手中的汉刀跌落,无声的扎在泥土里。
“那小子是窦公子的人,我们杀了他,怕是不久之后就会传到窦公子耳朵里,到时候我们怕是要亡命天涯了。”号吾不经意朝悬崖的另一侧看去,正好月光透着云缝隙撒了下来。
数十米外潜伏在树上的一个黑影看到号吾朝他看来的眼光,心中一惊,赶紧跳下大树,捡起地上被打开的枷锁,迅速消失在夜色当中。
“果然,有人盯着!”号吾倒也不惧窦宪的人会出卖他,毕竟自己也握着窦宪的把柄。
“所以他是不二的人选,反正窦公子的人不是死于我手,我还出手相救,砍死自己族人呢,呵呵,多忠心!”号吾自嘲的踢了一脚马腾的尸体,对那两个亲信说道,那么远的距离,就是神仙也听不到崖边的对话。
“一会回去就说萧炎身藏软剑,拼死反抗,杀了马队正之后跳崖身亡。”号吾用汉语说道,这是说给冯保听的,一边将手中的软剑和剑鞘从悬崖上丢了下去。
“我嘛,也受了伤,是马腾救的我,可惜他也坠崖了……”号吾指挥亲信将马腾的尸体也丢下悬崖,然后捡起马腾的汉刀在手里颠了颠,对着自己的胳膊划去,顿时血肉模糊。
“公子……”那两名亲信大惊,但是来不及阻止。
“无妨,免得被怀疑,到约定地点还要六七天的路程,我还得装着,所以这点皮外伤不碍事!”号吾对自己狠,把冯保也吓了一跳。
这时候另外两名顺着箭矢来的方向追查的亲信也回来了,一个人手里拿着半截用一条条羊皮绳子连接的绳子,另外一个人拎着一道被蛮力砸开的手镣。
“公子,在那边发现了这个,那人拽着这个跳崖了,被我一刀砍断,怕是回不来了……”
“是谁你看清了么?”
“没有。”
“嗯……萧炎死了,那是谁也没关系了,估计是他的死忠,不管他了,就让他替萧炎收尸吧……萧炎不死,我不安,他十年后必成一员虎将!”号吾对偷袭冯保的人不在意,在意的是萧炎。
“这几天警惕些,别让他回来就行,到了约定地点之后,咱们就可以远走高飞了……哈哈……”号吾完全不避讳冯保,因为他觉得冯保已经和他是一条船上的人了。
“咱们回去吧,冯公子?”号吾笑眯眯的看着萧炎,这时候月亮完全从黑云中露了出来。
在冯保眼里,号吾的笑如同地狱里的黑白无常,令人不寒而栗。
冯保机械的跟着号吾回去了,一路沉默,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悬崖边上归于平静,又一道黑云遮住了月光,就连刚才被惊动的野鸟惨叫声都消失不见了,一片死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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悬崖底下两个窸窸窣窣的黑影紧紧的贴着崖壁,听着崖顶上面没了声音,又等了片刻才敢动弹。
“嘘……你怎么下来了?”一道黑影自然是萧炎,他看着身边对他傻笑的黑影问道。
“我……和老二商量了一下,打算救公子离开,就算救不了也要有人给公子收尸!”罗小成还是一如既往的耿直,没有丝毫隐瞒。
萧炎看着罗小成双手,还没说话,罗小成赶紧交代了“我和老二从早上折腾到下午才整开的。”
萧炎“哦,那咱们走吧,不然一会他们下来查验,可就不妙了。”
“好,嘿嘿……”罗小成还在嘿嘿傻笑,因为他们还活着,这就足够让他笑好几天了。
萧炎和罗小成前面一张很大的面积的破布被一柄从天而降的软剑扎在地上,被风吹的飘起,却挣不开软剑的束缚。
破布的不远处是剑鞘,再不远处躺着一具血肉模糊的尸体,在布满沙粒的滩涂上砸了一个深坑。
尸体的腹部只露出一点点的刀柄,那是他的佩刀被号吾丢下来后不偏不倚扎中他的遗体,刀身划破软甲,穿过他的身体,一头扎入滩涂,直插没入地底。
罗小成一瘸一拐皱着眉头捂着鼻子从马腾血肉模糊的腹部抽出那柄汉刀,刀尖处断裂了寸许,勉强还能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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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晚上沈子腾请萧炎吃饭的时候,罗小成已经偷偷离开了营地,他用树枝做了一把弓箭,他本是猎户,潜伏,做弓箭这些是家常便饭,就连虎豹的鼻子都能骗过去,更何况是心思不在他身上几个人类。
所以罗小成一直暗中跟着萧炎,抓住机会偷袭冯保之后没有犹豫,缠着用他的羊皮大袄做的绳子从不远处的树上荡下,想抓住悬崖边的萧炎后绳降到崖底,以求一线生机。
当然这是好的结果,不好的结果是两人一起被摔死。
绳子是朱永芳透露萧炎可能跳崖也不愿被人宰割之后,罗小成便把自己的皮袄用摔碎的锋利石子切成条绑成的。
但是没想到的是罗小成刚跳下来的时候就看见萧炎自己跳了下去了,罗小成赶紧松开手中盘着的绳索,抓着一头直接跳下去追萧炎。
之后印入他眼帘的一个兜住风的黑色大棚一样的东西,鼓鼓的,缓缓的从悬崖之上往下坠落。
罗小成身处自由落体状态,瞬间就超越了那个大棚,他回头再看,发现下面吊着一个人,于是他松了一口气。
再然后猝不及防的他突然一顿,绳子到头了,被巨大的冲击力撅断了由一节一节羊皮割成条连接的绳子。
罗小成被重重的摔到崖底,发出一道沉闷的响声,恰巧被崖顶的人当成了是萧炎着地。
而拽住四平见方的大破布的萧炎,更是一脸懵逼的看着一道黑影从自己的眼前直挺挺的砸向地面,虽然途中顿了一下,但是听声音摔的不轻。
确实摔的不轻,罗小成被摔懵了,萧炎落地后他才揉着屁股勉勉强强站了起来,刚走一步就跌倒了,还好罗小成皮糙肉厚,没伤到骨头。
两人在地面相遇,没来及辨认,就有一把软剑从天而降,吓得萧炎掺扶着还没缓过劲来的罗小成连拽带拉的贴着悬崖站好,防止高空坠物。
看着憨憨傻嘿嘿的老四,萧炎想着这旅途怕是无趣多了,要是唐三下来还有个人能一起说说话。
不过这就够了,萧炎心中一股暖流,温暖着这个秋天,两人迅速收拾了一切可用的东西。
萧炎在罗小成不可思议的注视下,捏着鼻子翻过马腾那具惨不忍睹的尸体,搜出了一包钱揣着怀里,就这还不罢手,又把马腾大拇指上的玉扳指拔了下来,仔仔细细搜了一遍,没有油水之后才起身追上罗小成,离开这是非之地。
“公子,我们现在去救老大他们?”恢复自由之身的罗小成异常兴奋,打算救出唐大他们之后,天大地大,任我行。
“找个地方爬上去,跟上他们!”萧炎不想这么轻易放弃,刚才上面的对话他听见了,什么约定的地点,什么还有几天时间,显然号吾策划着什么。
萧炎觉得这事没他和沈子腾分析的那么简单,他担心唐大等人的安危,觉得有必要跟着他们,顺便找机会告诉沈子腾吴昊就是号吾,羌人前首领之子。
号吾,萧炎当然清楚,史书上能留名的人大部分都不简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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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剪不断,理还乱
“不好了,不好了,马大哥他……”
号吾捂着血流如注的肩膀跌跌撞撞冲进了大营,他身后数十步之外迷莽的四名亲信不疾不徐的跟着。
“小吴兄弟,马队正怎么了?”沈子腾没看到马腾,一个健步上前扶住脸色惨白喘着粗气的吴昊,一股不祥之兆笼罩在心头之上。
沈子腾扶着号吾的时候,摸了一手还带着热量的液体,那是吴昊的血。
沈子腾心脏骤然一缩,抬头没发现马腾的身影,他摇着吴昊的身体再一次问:“马队正呢?萧炎呢?”
“萧炎那奸诈小人,高歌着那些没听过的曲儿,小的一时间迷了心窍,被他有机可乘,抢走了佩刀……”吴昊专门狂奔数十米,此时脸色惨白,汗流浃背,看起来很虚弱。
“马……马大哥为了救我,替我挡了一刀,他……呜呜……”
“他怎么了,说啊!”沈子腾摇着号吾的肩膀大吼道。
沈子腾和马腾名字里都有一个“腾”字,当年他们守边疆的时候,一起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马腾的战功不比沈子腾低,但是他是羌人,很难爬上去,所以马腾没有怨言将自己的功劳送给沈子腾。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沈子腾和马腾是兄弟,不是上下级,有沈子腾的一份吃的,就会有马腾的一份,两人的感情可不是其他人能比拟的。
“他断了一臂的情况下与萧炎死磕,没想到那小子藏的深,腰间居然还藏有一把软剑,卑鄙无耻的萧炎在马大哥救我的时候,突然拔出软剑偷袭了马大哥,马大哥他……”
号吾演的很真,因为他真的疼,他哭的也很真,因为他想到了刚入营的时候马腾手把手不厌其烦的教他各种动作的的场景,抛开立场问题,马腾还真是个好大哥。
马腾的人缘很好,其他士卒听到马腾出了事,都围了上来瞅着哭的眼泪鼻涕横流的号吾,想从他嘴里知道结果。
“马大哥受伤后不敌萧炎,但是萧炎也难以取胜,所以他挥刀砍向我,被我死死抓住刀背的时候,他猝不及防的从腰间拔出软剑,将扑上前救我的马大哥虐杀,最后马……马大哥用尽全身力气抱着萧炎一起坠入了那悬崖……呜呜……都是我无能,拖累了马大哥!”号吾悲痛欲绝,用手拍打着着自己胸口,捶胸顿足,显得十分后悔:“要是我没上当,我没出神就不会发生这些事……呜呜……我该死!我对不住马大哥!”
“小吴兄弟,这是不怨你,要怨就怨那萧炎藏的太深,演的太真!”沈子腾方寸大乱,谣言没击垮他,但是马腾的死让他六神无主,他只是机械的拍着号吾的肩膀,嘴里念叨着宽慰着号吾的话。
难怪那个神秘人始终不出现,原来是萧炎贼喊捉贼,也许那帮人里面还有萧炎的同伙,也是他的同伙偷偷把带血的匕首放回去。
这样一切都能解释通了。
沈子腾皱着眉头舒展开了,他得出来这样一个漏洞百出的结论,但此时此景,沈子腾却觉得这就是真相,因为萧炎杀了他的兄弟。
“妈的,真特么卑鄙,来人,随我杀了那帮平陵死囚,为马大哥报仇!”不知是谁恼羞成怒,但是萧炎已死,总得找些人出气,所以他们想到了天天和萧炎混在一起的唐大等人。
“走!”
有人起了头,瞬间十几个大汉纷纷起身,抽出佩刀气势汹汹的朝平陵县死囚所在区域赶去。
“慢着!”沈子腾突然出声阻止道,眸子当中却寒意森然,“你们只需把他们围起来,待会我要亲自拷问,看看谁是他的同伙,揪出他将他碎尸万段,以告慰马队正在天之灵。”
沈子腾觉得杀死萧炎同伙太便宜,他要萧炎的同伙生不如死。
“医官快来,帮小吴兄弟包扎!”沈子腾深吸两口气,平复了一下情绪,自己好歹是带兵的,真的由那帮小子不分缘由滥杀一气,自己也不好交差,军侯迷莽也不会答应,但是在自己职权之内揪出萧炎的同伙,将他碎尸万段还是可以的,至于其他人,折磨以泄愤也是可以的。
按理说平陵县死囚大部分应该是被萧炎所骗,真的同伙不过一两人,全都杀了也太显得自己没肚量。
就在这时,沈子腾看见了不疾不徐进来的迷莽的那四名亲信,眉角一挑。
没等沈子腾说话,本来抽泣着让医官包扎的号吾突然跳了起来,情绪又激动不已,指着刚进来的四个人大哭大吼的指责道:“他们……他们也脱不了干系……”
沈子腾心中“咯噔”一下,难道杀害马腾他们也参与了,迷莽为了萧炎真敢纵容下属行凶杀害袍泽,那岂不是兵变?
“他们就在那里眼睁睁的看着我们俩被萧炎那个小人袭击,自始至终都没有出手……马大哥的死,他们也有一份责任。”
听着号吾哭的诉着,沈子腾松了一口气,迷莽此时发动兵变,就算他和赵磊联手,怕也没用多少胜算,因为这几日各种传言说他沈子腾包庇杀害若离的凶手,让很多不明真相的人都投向了一直主张立刻拿下萧炎的迷莽。
本来要去平陵县死囚那里的士卒听到号吾的哭诉,也激动万分,呼啦一下就把那四个迷莽亲信团团围住了。
群情激愤,沈子腾反而清醒一分,迷莽是一直主张拿下萧炎的,说明他和萧炎并不是一伙的,难道那个神秘高手还在人群中?
萧炎也许只是为了活着,犹如困兽一般杀人只为求生?
或者萧炎就是那神秘人,自始至终都在和迷莽演双簧,所以萧炎反抗时迷莽的亲信不出手,但为什么又放吴昊回来?
好乱,真的很乱,各种假设,各种推测如同没头绪的线头一般,乱糟糟的不能再乱了。
沈子腾想的头疼,眉头紧锁。
看着失了神来回踱步的沈子腾,号吾咧嘴笑了,但随即又被疼的呲牙咧嘴所掩盖,他要的就是这效果,越乱越好,越乱才能更好的摸鱼。
那一边那四个迷莽的亲兵和群情激昂为马腾抱不平的将士们已经起了冲突,这几日沈子腾背负着谣言影响了他的亲信,所有人心中都有着一股无处发泄的火,直到这四个送人头的人被围。
“住手!”沈子腾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虽然他眼神里甚至他的胸膛里都是失去兄弟后的怒火,但他也是一屯之长,他不能乱,他不能让矛盾继续恶化。
不管萧炎是不是那个神秘人,不管各路谣言四起为的是什么,当务之急是稳住军心,不能让这一曲军队继续内讧下去。
所以沈子腾忍着悲愤出人意料的出面阻止,他只冷冷的问了那四人一句话:“你们为何见死不救?”
那四人虽然对沈子腾不敬,但还是解释了他们的想法:“萧炎该死,但是你们这些让他苟活了十天的人也不无辜,我们只是督军,为何要管?”
这解释让沈子腾无话可说,自己保护了十天的人居然是一条毒蛇,萧炎平日里看着从容不迫,没想到却暗藏杀心,这确实是他自找的。
沈子腾再没为难那四个督军,这些天因为那条毒蛇本来闹得很不愉快,所以他们督斩的时候看到保护毒蛇的人被蛇咬一定很幸灾乐祸吧?
从那督斩的四人回答来看,如果萧炎不是神秘人,那神秘人还在自己军中……
沈子腾隐隐约约觉得此事不只是让滇独逃跑那么简单,而且滇独除了第一天主动挑事之外,在那之后一直很老实。
所以有人想搅乱这原本简单的押送任务,怕是另有所图,可是他们图的又是什么?
沈子腾想不明白,此刻他心乱如麻,也没功夫想那事。
又死了一个队正,那是大事。
很快就有人查清平陵县死囚里的罗小成也跑了,何时跑的众人一问概不知情。
另一路去崖底的人两个多时辰之后也传来信息,崖底只有一具血肉模糊的尸体,那是马腾的。
萧炎和罗小成消失不见了,在数百米外的软土地上发现了两道脚印沿着渭水朝东而去。
听到这个消息后,失算了的号吾眉头一皱,心脏骤然一缩,他实在想不出萧炎从那么高的悬崖跳下去为什么还完好无损。
号吾阴冷的眼神刷的一下瞪向不明所以的冯保。
按理说那么高的悬崖坠下,断无存活的可能,但事实是他们还活着,从现场的痕迹来看,救他命的可能是罗小成皮袄做的绳子保了萧炎他们的命。
迷莽和沈子腾终于达成一致了,共同派人骑马沿河而上,同时派人前往上邽县官寺调来衙役,一同追捕二人。
命令也很简单,见尸。
也就是说,不论死活,只要见尸。
第49章 真傻,装傻
得知萧炎和罗小成没有死之后,除了派人追杀之外,迷莽还下令营地加强警戒,晚上加派一倍的人手。
这就让人看不懂了,人家好不容易跑了,难道萧炎还会傻乎乎的回来?
如果真回来,那就是真傻!
迷莽自然不敢说萧炎可能回来报信,只好指着被虐待的不成人样的唐大等人说是防止萧炎回来救他们。
两个人返回硬闯两百人把守且加强戒备的营地,为了救走被折磨的连走路都难的兄弟,这个解释在细想之后更会让人觉得不可信。
但是没人愿意去细想,囚犯们大部分是看戏态度,有戏看管他啥理由。
沈子腾的人也正气在头上,只有一个念头就是杀了萧炎为马腾报仇,他们还有一种被背叛的感觉,沈子腾在萧炎赴刑场之前还专门请他吃了饭,然后扭头就杀了沈子腾的兄弟,这能忍?
沈子腾的人早就把照顾唐大等人的承诺抛到九霄云外了,此刻他们下手比迷莽的人还要狠毒。
营地的树上吊着五个人,分别是朱永芳、唐大、唐三、倪万、窦骁。
前三个是萧炎的结拜兄弟,虽然还没行结拜大礼,但是也算是萧炎的罪亲近的人之一,所以他们最惨。
朱永芳哥仨是一众兵痞撒气撒的主要对象,每个人的后背都被打的皮开肉绽,身上只穿着一件薄薄的囚衣,在这初秋的寒风中,瑟瑟发抖,即便是这样,他们三个自始至终没有吭声,就连所有人认为最软弱的朱永芳也是一言不发,哪怕皮鞭甩到身上带起一片血花,朱永芳也只是低声哼一下。
用唐大的话就是“平陵戍边团的都是爷们,不出卖兄弟!”
越是这样那帮饱含怒火的兵痞打的越狠,即便这样,他们也只是哼哼几声,就是没张嘴。
如果是一般人的话,这般折磨的话,怕是活着走不到敦煌了。
后两个是那一日在槐里萧炎救下来的两个人,得知萧炎跳崖后哭的最伤心的俩,惹恼了嚷嚷着为马腾报仇的一群兵痞子,所以把他们也吊了起来,待遇和唐大几人没区别,好在沈子腾看不下去站了出来劝了几句,让他们少挨了几十鞭子,也保全了他们的衣服。
至于平陵县其他死囚,相对安全些,但也不好过,每人至少挨了十几巴掌,有多少兵痞就挨了多少巴掌,因为他们确实不知道萧炎的计划,揍他们纯粹是那些兵痞们撒气。
他们和萧炎一个锅里吃过饭,这就是原罪,所以挨完打之后就直接被戴上了大枷锁。
睡觉?坐着睡吧!
看到以萧炎为首平陵戍边团的人都遭了殃,那六人组以及冯保的三个小弟最开心了,他们故意躺在朱永芳唐大他们可以看见的地方,铺着盖着萧炎还有朱永芳他们的军大衣睡的可香。
冯保却一反常态,没有凑热闹,也没有睡觉,而是靠着一棵树坐着,一动也没动,两眼空洞,痴呆呆的看着地面,对远处惨遭折磨的几个人也不闻不问,如同一个傻子一般。
他想去找沈子腾,但是号吾一直陪在沈子腾左右,他压根就没机会。
号吾演戏水平那没得说,仅凭着胳膊上的一道皮外伤加上一场哭戏就成了沈子腾的亲随了,影形不离的那种。
找赵磊,他不敢冒那个险,因为赵磊一般都不苟言笑,出门的时候经常跟在迷莽左右,万一他们是一伙的,自己贸然前去那是找死。
听着萧炎没有死,冯保内心深处居然还有些许的开心。
冯保再浑,他也知道自己的立场该站在哪一边。
冯保突然有些羡慕号吾的演技,无奈他演技不咋滴,心上想啥脸上就出现啥。
现在可是人命关天的时刻,该演戏还得演,不然自己就和萧炎……不,和马腾一个下场。
冯保确定了非演不可之后,给自己想了一个角色,那就是傻子,权当第一次杀人后被吓傻了,以自己的演技演个傻子应该还是可以的。
那就是一门心思想自己的事,其他人喊自己,外界发生了什么,就算天塌下来了,自己只是发呆,一概不搭理。
冯保不知道,睡在唐大前面的滇独猫在萧炎貂皮大衣里,透过缝隙时时刻刻观察着他。
~~
荒无人烟的深夜里镶了钉掌的马蹄声踩在滩涂上的鹅卵石上,发出阵阵“哒哒哒”的脆响,能传出好远好远,这让萧炎和罗小成有了足够的时间来躲避。
也幸好罗小成有足够的躲避追踪的本事,他们潜伏在距离营地并不远的地方,他们先是往西走了数百米,然后又找到硬土地之后悄悄的返回,沿着渭水东行,躲在了距离营地不远的悬崖山腰上。
萧炎身体素质不差,前世自己平日里也喜欢攀岩运动,至于罗小成是名猎户,这些悬崖更不是事,所以这悬崖难不住们。
他们的藏身之处距离营地并不远,他们原计划潜伏到营地附近的树上藏起来,但是在攀爬悬崖的时候发现了这个绝好的藏身位置,从崖底压根看不出来这儿有那么一小缝隙,从上面也看不着,因为这峭壁凹进去的,除非爬到附近的时候才会被发觉。
罗小成刚才跳崖太猛,还是伤到了脚踝,他攀崖的时候每一步都很痛苦,他还要处理攀爬留下的痕迹,等爬到一半的时候,萧炎还只是微微出汗,罗小成已经是满头大汗了,表情狰狞痛苦不已。
所以,萧炎决定就躲在这里了。
他们眼睁睁的看着从崖底收敛马腾尸体的人里分出了两波人马。
其中的一大波人攀爬绳子回去了。
还有一波就一个人,在收敛了马腾尸体后直接沿河往下游走去,连夜叫醒了下游一个村落的亭长,组织发动村民们前来搜山,同时派人前往县治报官。
没过多久,又来了一波人,总共十二个人,两人一马,不知从哪里找到路,居然绕到滩涂上,沿着渭水一路往西,沿着萧炎和罗小成故意留下的脚印方向往前追去。
两人一马是因为押送的军队马匹不多,除了军侯迷莽还有俩屯长有马之外,再还有三匹马是负责平日里传送书信用的,共六匹马。
为了追捕萧炎的罗小成,沈子腾和迷莽居然凑到一起出了全部的六匹马,倾巢出动,不可谓不重视,看那阵势是不找到人不罢休。
“老四,看样子沈大人把马腾的死归到咱们头上了……”
萧炎和罗小成趴在悬崖半腰上的一条裂缝里,互相挤在一起取暖,身上裹着萧炎充当降落伞的破布。
那个破布是萧炎花了五个钱买来的破旧帐篷的篷布,上面涂了一层桐油防水,能当雨衣,当然也能防风。
“嗯!”罗小成的回答很简单,就一个嗯。
萧炎瞥了一眼罗小成,又说到,“沈子腾怕是这会儿相信了号吾的话,只想着要咱们的尸体,不要活人。”
“嗯!”罗小成又一声嗯,然后看着远去的马匹,又看了一眼不远处村落里出来的一团团火把。
“唉……听说沈子腾和马腾关系不斐,如果他也认定是咱们杀了马腾的话,那请况就不妙了。”
“嗯。”
萧炎瞪了罗小成一眼,罗小成的回答简洁干脆,也不好奇萧炎为何会得出这结论,让存心显摆的萧炎无计可施。
萧炎端了一会儿,自己先憋不住了,自顾自的说了起来“六马十二人,那是没给咱留下位置,所以死了还好,被拖在在马后面就算磨的只剩骨头渣咱都不疼……要是活着被抓,怕是就要被活活拖死。”
“哦,他们和咱不同路。”罗小成终于多说了几个字,倒像是在宽慰萧炎。
萧炎哭笑不得,他自然是知道那些人一路向西是找不到他们的,于是耐着性子说道,“我的意思是我们现在贸然上去给沈子腾报信,怕是没接近他就被射死或者被愤怒的士兵砍成肉泥……再说那个号吾也不会让咱们活着见到沈子腾的。”
“哦。”罗小成抬头看看距离他们藏身处大约三丈多高崖顶,终于换了个字,这回回的不是“嗯”。
“不知道唐大他们怎么样了?”罗小成看了一眼无语的萧炎,担忧的问道。
“希望沈子腾能守信……”萧炎有些担心,也有些沮丧,现在只能寄希望于沈子腾没被愤怒占据了头脑。
“听号吾说要在什么约定地点,远走高飞……怕是羌人要发生兵变,所以就算有危险,我们也得找机会告诉沈子腾。”萧炎结合历史上发生的事,可以百分之九十九的确定号吾要裹挟着羌人发动叛乱。
所以不管沈子腾是不是兑现了承诺,萧炎都必须想办法告诉他真相,如果真的和号吾所说远走高飞的话,不光负责押送的汉军就连那几百号充军囚犯怕是都要惨遭屠杀。
“你腿脚不便,你就藏在这里,我爬上去看看有没有机会示警……”萧炎看着两波远去的人影,打算冒险走一遭。
“嗯……好!”罗小成用受伤的脚跟蹬了蹬脚底的石头,还是很疼,所以罗小成没有犹豫便一口答应了。
片刻之后,罗小成犹豫片刻,又多加了一句“你小心!”
“嘿嘿,好!”萧炎冲着罗小成答应道。
然后萧炎和一只出去觅食的老鼠一般,从那道缝隙处先把头伸出去,左右观察了一下,又将耳朵贴在石壁上听了一会儿,确认崖顶没人,这才闪身出了那道缝隙。
一道黑影如同壁虎一般附身在悬崖峭壁,偷偷的网上爬去,萧炎使不惯剑,更别说软剑,但是汉刀被罗小成当成拐杖了,所以萧炎只好腰缠软剑,权当心理安慰,聊胜于无。
。
第50章 夜伏
陇西郡,大夏城,依大夏河而建得名。
大夏河宽十余丈,两边都是陡峭的崇山峻岭,只有数尺深的大夏河以及常年累月冲击而成的河道一路向东而去,便是唯一的通道。
大夏城是东汉帝国东线的第一道防线,守的就是这条河道,沿着河道一路向东便与洮河相汇,那里是洮河水形成的冲积平原,所以骤然开阔,无险可守,往北可以威胁金城郡,往南可以袭击陇西郡郡治狄道县,往东跨过洮河水,直面的是万座大山,一旦钻进去难以围剿且易守难攻,将直接威胁到安阳郡,是兵家必争之地。
所以大夏城的城关比内地的城关更高大些,因为大夏城本身也是一道关隘,与陇西郡郡治狄道县遥呼相应。
有小江南之称的陇西安阳两郡,不是指的这里的繁华,而是指的这里的气候,这几天一直秋雨绵绵,阵势还不小,雨滴噼里哗啦的打在城墙上,秋风吹过,已有七分寒意,加之大夏城地处谷底,连绵雨天导致阴气不散,就更显得潮湿了。
执勤的哨兵裹着厚厚的潮湿被子,躲在防雨棚里不愿出去,因为潮湿的缘故,暖热一床受潮的被子需要好长时间,但是一旦人离开变冷却很快,所以他们就更不愿出去,只是敷衍的伸伸脖子往外看看。
这些年那些羌人老实多了,时间久了,守关的将士难免会懈怠。
“这鬼天气谁会出来啊……别看了,雨水都打到被子上了……”一名蜷缩着的士卒对着值班的队正嚷嚷着。
这名队正今晚有些心神不宁,但又舍不得温暖的被窝,所以时不时的伸着脖子往外看,“黑咕隆咚的啥都看不见,也是,这雨下了好几天,鬼才会大半夜的出来。”队正自我麻醉着,好像这样的话会让自己的渎职显得合理一些
“让一让,让我进去!”他嘟囔着往里面蜷缩着的士卒中间挤了挤,因为在中间最暖和。
雨水还是稀里哗啦的下,打在雨棚上“砰砰砰……”的响,像是一曲催眠曲,让这些彼此间早就熟悉的无话可说的士兵昏昏欲睡。
雨滴声掩盖了远处的异响,夜幕中又加了一道雨幕,即便打着火把也看不到三丈之外的东西。
但是从城墙下面看他们却很清晰,因为那些士卒点着篝火,在明处,所以他们的一举一动都很清楚。
距离城墙不远处的河滩上,探出了一颗狡猾的脑袋,在那名队正抬头往下看的时候,那颗脑袋尽管知道对方看不见,但还是谨慎的缩了回去。
等那名队正缩回去后,那颗脑袋又探了出来,观察片刻后学着夜莺叫了三声,然后挥挥手。
那颗脑袋后面一排石头突然活了,无声的站了起来,原来那不是一堆石头,而是一排蹲着的人和趴着的马。
站起来的人群赶紧安抚着身边的战马,马嘴上套着套子发不出声,不论是人还是马匹的脚上都裹着破布,踩在积水坑里,发出微弱的声音,甚至还比不上那打在雨棚上的滴雨声。
“小心别出声,走!”为首的黑影低声向后嘱咐道。
第一个人牵着两匹马悄无声息的往前走,接着第二个人,第三个……第五十个……第一百个……夜色秋雨是很好的掩护。
足足用了半个时辰整个马队才完全通过了大夏城,这期间城墙上居然没有一个人起身查看。
“呵呵,不过如此!”那个一直暗中观察城头的黑影冷哼一声,最后一个离开藏身处,他颇为嚣张,直接骑上马去追已经通过的队友。
他判断的没错,城墙上的士卒都已经睡着了。
顺利通过大夏城后,这近乎两百骑在这峡谷里不急不慢的沿着河谷往东移动。
要不是大当家的催促,他们原本计划三天后才出发,怎奈大当家他们兄弟情深,催促着他们提早就出发了。
本来大当家建迷打算亲自率队,但是在收到一份来自金城郡的信后便让二当家英鹫带队前往约定的地点接应四公子号吾。
时间充裕,所以他们不着急。
想到里应外合,二百骑兵对战二百步兵,这支汉帝国东边境的悍匪觉得他们胜券在握志在必得。
~~
就在马队通过大夏城的时候,萧炎趁着夜色也爬上了悬崖,他看着远处一队火龙沿着河滩以及悬崖顶端的官道上从东到西缓慢而来。
秋风习习,萧炎隐隐约约能听见狗吠声还有敲锣吆喝的声音。
萧炎不禁皱皱眉,人他不怕,但是怕狗。
还好萧炎这会出来只是侦察,觉得情况不对就打算撤回去。
萧炎伏地而行,小心翼翼的接近重归于平静的营地。
萧炎一眼就看见远处被吊着的唐大等人,因为他们四周都是篝火,正好有个士兵解手路过唐大等人身边,不知是太无聊还是变态,他随手从树上折了一根树枝,从朱永芳抽到窦骁,又把挤在一起坐在地上打盹的其他平陵囚犯也挨个抽,直到手里的树枝断成一小节,才悻悻的丢掉,然后吹着口哨离开了。
萧炎看在眼里,气的浑身发抖,心中大骂沈子腾愚蠢,但是此时萧炎不能冲上去,因为他还有更重要的事去做。
萧炎相信现在的沈子腾不会介意一见面就把自己砍成肉泥,那样的话自己连辩解的机会都没有,更何况营地里戒备森严,巡逻的人数和次数明显增多,自己能不能潜进去都难说。
巡逻的队伍里不仅仅有手持长矛腰挎汉刀的士兵,还有手持木棍的囚犯。
这些木棍是从营地周边的树上砍下来的,以至于营地周围光秃秃的。
萧炎瞄准了了那片光秃秃的树林,那里距离营地很近,也能观察到唐大他们,当他准备继续往里面潜行时,突然听见身后传来一阵流水的声音,距离之近,把萧炎吓了一跳。
萧炎抬头望去,发现自己不远处的树上赫然站着一个人,背着弓箭,正背对着萧炎撒尿。
“妈的,人家能跑得了就不是傻子,不是傻子会回来么?我看当官的都当傻了……”那名士兵嘴上咒骂当官的,又不得不遵守命令,于是撒完尿之后靠着树干,抱着弓箭继续睡觉了。
萧炎趴在地上一动也不敢动,躲在不远处的草丛里长舒一口气,他庆幸自己没有鲁莽,一开始就很小心很慢的往里爬,以至于树上这个满腹牢骚自作聪明的士兵没发现他。
被吓了一跳的萧炎更加谨慎了,他悄悄的退了出去,接着月光和火光仔细的搜索着营地,大约趴了一个时辰,萧炎终于摸清了潜伏着的暗哨以及增加的哨位。
营地四周居然还有数个瞭望塔,那是几颗被砍的光秃秃的树干,在上面各有一个持弓箭或者持弩的士兵在上面警戒着四周,在没有被砍的树枝上,也有弓弩手潜藏。
远处沈子腾的帐营门口站着的人好像就是号吾,话说仇人见面分外眼红,潜伏着的萧炎紧紧的握住了拳头,心中的那把火熊熊燃起。
“谁!”
一道爆喝突然传来,如同一盆凉水,瞬间浇灭了萧炎心中的怒火。
萧炎下意识的朝身边的大树后面滚去,但是并没有传来拉紧弓弦的声音,而是从远处传来一阵跑步声。
“在那里!”树上的哨兵大吼道。
萧炎心脏骤然一缩,盘算着是杀了这个哨兵再跑,还是直接跑。
就在这时不远处的草丛里突然穿出一阵野猪的“哼哼”声。
萧炎不敢冒头,只能听见树上的哨兵搭箭引弦,片刻之后听见嗖的一声,一道箭矢离弦而出,听声音并没有射向萧炎,而是射向了的另一侧,好像什么都没射中,只听见射中树干上传来一阵箭矢“嗡嗡嗡”的震颤声。
紧接着传来一阵野猪受惊的惨叫声,那片草丛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那野猪似乎跑了。
“不用来了,是头野猪!”那名哨兵松了口气,对着赶来的巡逻士兵大喊道。
萧炎也松了一口气,因为拿到箭矢瞄准的地方和萧炎距离二十多米,看样子并不是自己暴露了。
于是萧炎选择了继续潜伏,打算等着那队巡逻士兵离开后继续观察。
“妈的,射偏了……”那名士兵摇摇头,自言自语道。
远处巡逻的士兵并没有因为哨兵的话而返回,只是放慢了脚步,不急不慢的朝这边赶来。
萧炎不禁握紧了剑柄,这时候再跑怕是难了。
。
第51章 想太多,不好
萧炎大气都不敢出,躲在一颗大树后面,听着近在咫尺的脚步声,整个心都提到嗓子眼了,就连眼睛都不敢眨一下。
“还真是野猪,猪鬃还粘在上面了。”一名士兵拔出射在树根上的箭矢,瞥了一眼箭矢上的血迹,顺手在草丛里擦了擦,丢给树上的哨兵,“箭术差了些,不然就有烤猪肉吃了……下回瞄准点!”
“滚,要不你来,对着草丛盲射……”树上的士兵忘了刚才的自怨自艾,不服气的反驳道。
“好好好,你厉害……好好盯着,万一一会儿又来一头野猪你可别错过了……”巡逻的士兵也不纠缠,应付了几句便离开了。
躲在十几步之外的萧炎听着远去的脚步松了一口气。
看样子此地不易久留,还是先回去找到罗小成之后再做打算。
至于唐大等人,还得委屈几天,不过这笔债萧炎记住了,萧炎恶狠狠的瞪了一眼沈子腾的大帐。
事分轻重缓急,萧炎心中有了计较,便开始缓缓的往后退,动作很慢也很轻柔,生怕惊动树上的哨兵。
突然一个大手放在萧炎肩膀上,萧炎心中大惊,另一只没受制的手刚要拔出软剑的时候,背后那人仿佛能预知萧炎的动作,另一只手直接按住了萧炎腰间软剑的剑柄。
高手!
萧炎顿时头皮发麻,后背瞬间惊出一身冷汗。
“老五,是我!”一道低沉声音响起。
萧炎闻声后,整个人都软了,松了口气小声说:“老四,你不好好藏着咋出来了?”
“一个时辰了不见你,我看见那村民一路上了山,还有一路沿着河滩朝西而去了……感觉没有危险,就上来了。”罗小成的解释道,语气里尽是担心。
听口气罗小成应该还没发现被吊着的唐大等人。
“……好,我们回去!”萧炎不想让罗小成发现唐大等人的惨状,怕他受不了刺激坏了大事。
“嘶,我……”罗小成吸了一口冷气,面露难色。
萧炎看到罗小成的表情一愣,只见罗小成一脸忸怩态,好像很不好意思,欲言又止。
若非晚上,萧炎都能看到罗小成红扑扑的俩脸蛋。
“啥事,别不好意思,说!”萧炎有些不解,这么紧张的氛围下,罗小成的表情有些诡异,莫非他是有断袖之癖?
萧炎不禁挣开了罗小成的手,下意识的往边上挪了挪,警惕的看着罗小成。
“我……”罗小成欲言又止,他往萧炎跟前又爬了一下,与此同时抓住萧炎的手明显使上了力气,还伴随一声低吟。
萧炎顿时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要不是这附近有人,萧炎怕是早就蹦起来与罗小成拉开两米的距离。
“老五,看我屁股……”罗小成咬着嘴唇,似乎使出了很大的劲才说出话来。
“我没那爱好!”反应过来的萧炎赶紧拒绝,自己看走眼了,本想着认了个兄弟,怎奈兄弟不把他当兄弟。
这氛围似乎挺合适的,淡淡的月光,让俩个人之间朦胧彼着一层薄纱,半遮半掩,像雾里看花。
“你在想啥……嘶,我中箭了!”罗小成不解的看着对他一脸警惕的萧炎,终于忍不住了,说道。
他不知道萧炎的大脑里已经做了一百个怎么假设,唯独没想到过这一切是因为罗小成受了伤。
“啊……屁股上?”萧炎一愣,合着罗小成咬嘴是因为疼痛。
“在哪里,让我瞅瞅!”萧炎赶紧掩盖着自己的尴尬,小心翼翼爬到罗小成跟前,忘记了自己刚才龌龊的想法。
“我……”这下轮到罗小成害羞了。
“别动!”萧炎低声吵道,因为他看到罗小成屁股上一道很深的血痕,看样子是那支箭矢擦过造成的,由于爬行使秋天的干草扎到里面,难怪罗小成的表情那么诡异。
明明很疼,却不能出声,还得憋着,怎能不诡异。
“你就是那头野猪?”萧炎帮着罗小成将屁股上的干草拔干净,又将罗小成的破裤子绑了绑,好奇的问道。
“嗯。”罗小成咬着牙承认道。
“那猪鬃?”萧炎好奇道,难不成罗小成这功夫还能捉一头野猪当掩护?
“是我头发,疼!”罗小成递给萧炎一把头发,根部参差不齐,看样子应该是被刀割断的。
原来罗小成中箭的瞬间就学猪叫,反应极快的拔下一把头发,从根部往上留了寸许用刀截断,然后沾在了带血的箭矢上,然后在巡逻士兵抵达之前往后退了去。
“你在草里打滚的时候,就不怕人家再来一箭?”萧炎不禁佩服罗小成的灵机应变的能力,虽然已经发生过了,但不禁还是为了罗小成捏了一把汗。
“那是一块石头……”罗小成心不在焉的回答道,时不时的扭扭头,但是怎么都看不到伤痕。
“你还想问啥?”萧炎看得出来罗小成似乎很担心。
“我……我的那玩意……”罗小成的声音低不可闻,还把头埋在土里,和害羞了鸵鸟一般。
“蛋啊,在呢,传代还不成问题……”萧炎很快明白了罗小成担心啥,拍拍罗小成受伤的屁股说道,“还离着远呢,放心!”
“嘶……”罗小成倒吸一口凉气,憋了半天才回道:“老五,我疼啊!”
“那谁让你上来了,现在回!”萧炎就怕罗小成突然抬头看向营地,拉着罗小成往回爬。
“你看到老大他们了么?”
罗小成想抬头,但是被萧炎一把摁住。
“找死啊,刚才那一箭你忘了”萧炎一把摁住罗小成的脑袋低声怒吼道。
“另外处在狂怒状态的沈子腾就是一傻子,这会儿可不介意把咱俩剁了……咱们还是另寻机会,等沈子腾气消了咱们再说,另外你这个样子,怕是连路都走不了,还是赶紧回!”萧炎努力打消了罗小成回头看的念头。
“好!”罗小成不是一个不讲理的人,听完萧炎的解释后,也不起疑,很爽快的答应回去了。
只要萧炎处理好他屁股上的伤口,不让再流血,罗小成还是很有把握隐藏自己的气息的。
“你有酒,你断后,走走撒撒……”罗小成低声对萧炎嘱咐道,然后往回爬。
“为啥?”萧炎舍不得那袋子酒,好奇的问道。
“防狗!”罗小成很干脆的解释道。
~~
罗小成的步伐明显没之前灵活了,屁股上那道皮外伤虽然不致命,但是稍微一动就会扯到伤口。
两人好不容易爬回了藏身之处,罗小成无法坐着也无法躺着,只能趴着。
萧炎幸灾乐祸的看着罗小成,“让你不听话,来,我再给你好好包扎一下。”
“不!”罗小成连连摇头,他觉得萧炎刚才在上面简单的包扎就行了。
“听话,上面仓促之间没能给你消毒,这会儿可以消消毒,免得感染。”萧炎不由分说的扑上来就要扒掉罗小成的裤子。
罗小成没想到萧炎说动手就动手,赶紧扭着屁股不让萧炎动,激动之下话不禁就多了:“你都没看箭矢,怎么确定有毒,再说我闻了问我屁股上的血,没有毒腥味,那箭矢应该没毒,你就别管了……”
“……”萧炎一愣,此毒非彼毒,可是在这个时代怎么解释才能让他明白。
“我这是要……”
“就算有毒,我也会离你远远的,不会将毒染给你……”罗小成从小到大,哪有几个人看过自己的屁股,就算是兄弟也不行。
萧炎:“……”
“我这是怕有小虫子钻到你的伤口,撒点酒精,虫子就不来了!”萧炎思前想后,觉得把细菌比喻成虫子,罗小成也许好接受一些。
“嗯……不!”罗小成还是拒绝萧炎扒他裤子。
“你想屁股早点好的话,就得洗干净伤口,不让……”
“那你隔着裤子给我浇着洗吧,不然想都别想。”这回该罗小成警惕萧炎了,他用怀疑的眼神看着一定要扒了他裤子的萧炎,以为萧炎又什么特殊的癖好。
还打着什么消毒,什么防感染的名号,骗傻子呢?
“老五,你们读书人是不是都好这一口?”罗小成想到村里老太太之间交流的秘闻,和这萧炎的举止错不了多少,忍了半天,还是没忍住,问道。
萧炎一阵头疼,也不愿费口舌,看着明显把他当成变态的罗小成,只好点头答应不脱裤子。
萧炎想着误解就误解吧,总比因为感染送了命的强吧。
“嗯,你别耍赖!”罗小成警告了一声萧炎,便老老实实的趴着。
“咬住这个,有点疼,忍着!”萧炎给罗小成递给一棒子卷起来的破布。
“嗯。”罗小成不以为然的接过那卷破布,被水浸湿伤口的疼他知道的,用不着咬着破布。
“咬好了!”萧炎看着不在意的罗小成提醒道,“别忘了咱们头顶就是营地。”
“好……嘶……呜……”
萧炎看着罗小成张嘴把破布刚塞到嘴里,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把撕碎罗小成的裤子,另一只手将酒囊里的酒往罗小成屁股上倒了一半。
酒精的腐蚀让罗小成的疼痛感远超预期,猝不及防之下罗小成的菊花一紧,白花花的屁股绷得紧紧的。
“老五,你大爷的,你个变态,呜呜……”向来话少的罗小成受不了了,嘴里咬着破布嘟嘟囔囔着骂着萧炎,仿佛这样会让他好受些。
“你以为我喜欢看屁股?拉倒吧,别自恋……”萧炎翻翻白眼,从身上撕下来一块稍微干净的布条,沾了点酒精裹在了罗小成屁股上。
“啊……嘶…老五,你挟私报复!”罗小成疼的呲牙咧嘴就是不敢大喊。
“小虫都怕酒味,所以给你冲冲,再用干净的布包包,好的快!”萧炎想想还是有必要解释解释。
有时候想太多,真不好……
第52章 欠债
知道萧炎为他冲洗伤口是为自己好的罗小成终于安静了。
趴着的罗小成突然问道:“老大他们是不是遭罪了?”
萧炎强颜欢笑:“他们能遭啥罪,没有!”
“别骗我,否则的话你也不会骂沈子腾,你也不会气的捶地,不会阻挡我回头……”
“嗯……他们现在确实不好受!”萧炎沉默片刻,没有否认。
“那就让他们再受两天……”罗小成幽幽的说,但是能看到他手握的紧紧的,用力之大指节都发白了。
“你其实不用担心我,我们猎人的忍耐性比一般人强,为了捕到猎物趴在一个地方能好几天一动不动……”罗小成扭头盯着萧炎,倒是觉得眼前这个少年不简单。
“这个账,我会找沈子腾算的……如果他还能活着!”萧炎表情肃穆,抬头望了一眼外面的天空,他的指节也因为发力而变得苍白。
不知何时月亮钻入了云层,一副风雨欲来的样子。
~~
拂晓时分,上邽县也下起了小雨,河滩上萧炎和罗小成的脚印很快就消失不见了,更别提其他的踪迹。
发动的村民也不得不撤回,秋天的雨有些凉,下透的话很容易感冒。
站在沈子腾营帐门口的号吾一脸铁青,任由秋雨打湿自己,他此刻需要冷静。
前去追萧炎的马匹到现在还未归,说明没有追到,按理说这么长的时间,就算萧炎和罗小成跑着逃走,也够追到一趟来回了。
更别说在河滩上发现的脚印一深一浅,说明有人腿部还受了伤,应该跑不远。
难不成萧炎和罗小成真的傻不拉几的跑了回来?
如果我是萧炎,我会出现在哪里?
号吾眉头紧锁,环顾一周之后,将目光锁定在萧炎和罗小成出现过的那片区域,听巡逻的士兵说那边出现过野猪。
号吾突然打了个手势,暗中立马出现一个人影,躲在沈子腾的大帐旁边,肃立着等着号吾的吩咐。
“去查看一下那儿的血迹,最好再找几根猪鬃,如果能找到的话。”号吾总觉得那里不对劲,但是现在下雨了,他也不太确定刚才的痕迹是否还在。
“是,公子!”黑暗中的黑影用只有号吾才能听到的声音回答道,然后消失在黑暗中。
下着雨,没带貂皮大衣,应该很冷吧?
号吾嘴角一咧,想到在雨中狼狈不堪的萧炎,不禁笑了。
他又盯着远处吊着的唐大等人,心中在纠结要不要继续挑拨他们和沈子腾的关系,然后暗中拉拢他们,为他效力。
号吾很羡慕唐大哥几个,虽然不是亲兄弟,但是比亲兄弟还要亲,那样的拷问他们都守口如瓶,这样的兄弟情,实属慕了。
看这鬼天气,自己那个始终压着自己一头的二哥不知道是不是觉得自己跑来当汉军很傻,是不是躲在山寨里看着我的求援信在嘲笑我?不知道他派出援军了没……肯定派了,就不知道出发了没?
号吾握紧了拳头,心中在呐喊,我一定会证明给他看,我不仅能养尊处优,也能吃苦耐劳的人,我一定会拉出我自己的班底,我自己的队伍!
也不知道这次回去了看到我拉起的队伍,他的脸色得多难看?或者是惊讶?或者是为我骄傲?
到时候二哥的表情一定很有趣吧……
想到这里,号吾的嘴角上扬,露出一丝桀骜不驯的笑意。
“公子,我觉得这不像猪鬃……”一道黑影打断了号吾的想象。
“哦,我看看……”
难道萧炎真的敢返回来,号吾脸色顿时不好看起来,心中暗道在自己离开之前,一定要杀死萧炎。
号吾接过手下人递过来的动物毛发,往火把跟前一凑,仔细观祥着,“比猪鬃细,也没猪鬃硬……长度倒是差不多……不好,这是人的头发!”
号吾脸色一变,赶紧示意黑暗中的那人把耳朵凑过来,一番耳语之后,那名黑衣人又消失在雨雾中。
号吾在沈子腾的营帐之前站的更加笔直了,自己是阻止萧炎和沈子腾见面的最后一道防线,真到万不得已的时候,不介意提前撕破脸。
片刻之后,从迷莽的的大帐之中急匆匆的钻出了一个虎背熊腰异常彪悍的青衣大汉,他带着五名囚犯披着蓑衣,携带者刀具弓弩轻车熟路的躲过巡逻的士兵和暗哨,冒着秋雨消失在夜色里。
一名不知从何处钻出来的士卒又去殴打唐大等人,怎奈朱永芳已经昏迷,唐大唐三始终咬牙不吭声,起不到号吾所想的惨叫,反而引起了巡逻士卒对那名殴打者不友好的眼光,人家已经很惨了,浑身伤口,有淋着雨,居然还落井下石,这还是人干的事?
殴打的士兵感受到了不友好的目光,没想到不但没有钓出来萧炎,反而得不偿失的惹人厌,只好灰溜溜的跑了。
远处的冯保麻木的看着眼前的一切,任雨水浇在身上,直到滇独给他披上了一件从平陵县囚犯身上扒下来的大衣和雨衣。
自始至终,冯保都发着呆,嘴里喃喃道:“我杀人了,我杀人了……”
雨越下越大,没有停下来的迹象,即掩盖了猎物的踪迹,又掩盖猎人的踪迹。
萧炎和罗小成挤在一起还觉得冷,因为那块雨棚被萧炎撑起来挡从缝隙里钻出的雨水了。
萧炎想起还被吊着的朱永芳他们几个,焦虑的睡不着,他们也许更冷!
“哥几个,再坚持坚持,等我拿到埋着的包裹,我就来救你们!”萧炎想到被预先埋着的硫磺和硝石,眼睛一眯,嘴角上扬,顿时杀气腾腾,就算对方千军万马也不怕,到时候神挡杀神,佛挡杀佛。
突然一滴雨滴到萧炎的头上,萧炎脸色一变,把雨棚往好搭了搭,这才想到自己遗漏了一个问题,那就是雨水对火器的影响。
“希望明天天能转晴……”萧炎心中一沉,就算明天天晴,晾干被水浸泡的那些东西估计还需要时间。
每拖一天,朱永芳和唐大他们几人就多受一天的罪。
“沈子腾,你这个王八蛋,小爷和你没完!”萧炎心中怒火冲天。
不一会远处的马蹄声回来了,当然一无所获。
听到马蹄声的萧炎很快就冷静了下来了,此时只有他和罗小成两个人,自己的杀手锏还泡了水,最重要的是罗小成受伤了,贸然出去只能成为别人的菜。
为了稳妥期间,只能再忍几天,等罗小成伤好点了再去救人,要是能搞到一把弓弩就好了,毕竟树枝自制的弓弩还是欠缺些,到时候加上罗小成精湛的箭术就可以制作远距离抛射的大杀器了。
主意一定,萧炎反而不着急了,在雨滴的催眠声中,萧炎终于靠着悬崖睡着了。
~~
第二天,朱永芳等人终于允许被放下来了,但是朱永芳身体最虚弱,走路头重脚轻,最致命的是发了烧,即便如此,朱永芳也挑衅般的在沈子腾面前给自己套上枷锁,只是坚持了没几息,就晕倒在地了。
唐大和唐三还尚可坚持,他俩倔强的戴上枷锁,背上行礼,尽管脸色惨白,但是也不服气,和那一日在烈日之下狂奔的少年一般的倔强。
窦骁放下来后比朱永芳好不到哪里去,出人意料的是倪万被吊了一夜,淋了一夜的雨,居然完好无损,喝了平陵县其他囚犯递来的姜汤,整个人又生龙活虎的。
也许朱永芳的晕倒打动了沈子腾,或者是他们哥几个的倔强让无动于衷的沈子腾想到了那日斜阳正浓的奔跑的那个少年。
总之沈子腾亲自向迷莽求情,给他们换了小枷锁。
同时允许朱永芳和窦骁坐马车,当然马车得自己买。
平陵县的囚犯们身上所有钱凑起来只够买一条马腿,最后无奈之下,众人只好掺扶着俩病号,祈祷着他们赶紧好起来,否则必死无疑。
就在他们刚要出发的时候,头发散乱的冯保生无可恋的路过朱永芳身边,从身上不经意的掉出一袋钱,那是冯保身上最后的钱了。
冯保的金叶子都塞给了号吾,最值钱的只剩下身上的玉佩了,无奈农民不认,只认钱。
有人喊着冯保掉了钱,但是冯保傻了一般机械的朝前走去,头都没回,神经兮兮的在嘴里念叨着:“钱乃身外之物,活着好……”
唐大捡起钱袋子想还回去,突然伸出一只手捂住钱袋子。
“老二,哥的命就靠这了……欠那小子的!”朱永芳虚弱的说道。
第53章 连环陷阱
第二天,雨还未停,秋雨绵绵。
待萧炎睡足之后,吃了几颗罗小成摘的野菜之后,估摸着押送队伍开拔之后,萧炎又偷偷的爬了上去,准备取出提前埋好的家当。
罗小成在就有这个好处,哪些草能吃,哪些不能吃,罗小成很熟悉,也不至于一直饿着肚子,这些菜放到后世,那可都是有钱人吃的,对于现在来说,只有穷人才会吃。
而且没有醋,没有辣椒,野菜也不需要淖一下,只是洗干净了直接吃,那滋味还真不好吃,有点涩,也有点苦。
萧炎想着等有机会了一定要给兄弟们做一道惊艳全场的凉拌野菜。
饿着肚子的萧炎又不禁想起来美洲,那个藏着美食的地方。
突然,正想着美食的萧炎脚下一滑,顿时吓得魂飞魄散,不敢再胡思乱想,集中精力往上爬,雨后的悬崖湿滑,萧炎用了比往常慢一半的时间才爬了上去。
待萧炎小心翼翼接近营地的时候发现营地已经空无一人,充军囚犯抵达敦煌是有期限的,逾期不到者,带队将领可是要受罚的,所以计划好的路程,一般都是雷打不动,风雨必行。
萧炎冒着秋雨,摸了一把脸上的雨水,手里的汉刀趁手多了,比软剑好用,能砍能刺能挖坑。
很快萧炎就在一个水坑里把藏好的包裹挖了出来,不出意外湿透了,裹着的破布上全是污泥。
反正周围已经空无一人,所以萧炎大大方方的蹲在水坑边将那脏了的布洗干净。
忽然听到一阵鸟鸣声,萧炎四处搜寻一番,发现了一棵树上占满了密密麻麻避雨的麻雀,偎依在一起,一阵秋风吹过,它们冻得瑟瑟发抖。
圆嘟嘟的,毛茸茸的,看起来好可爱。
这时候的麻雀可还不是保护动物,萧炎砸吧砸吧嘴,盘算着抓几只才能吃饱……
萧炎伸伸胳膊,也不急着回去,顺手捡了几十颗小石子,悄悄接近。
那么密集的麻雀,怎么滴都能打十几只下来吧,萧炎自信的颠了颠手里攥着的一把小石子,瞄准了五六米之外的麻雀群。
一把石子从萧炎手里如同散弹一般飞了出去,惊起一片麻雀,乌压压的让天空一暗,一夜的雨水让麻雀飞的有些吃力,为了活命,所有的麻雀扑棱着翅膀朝石子来的方向相反的方向飞去。
那么多密密麻麻的麻雀居然没有一双麻雀因为慌乱而相撞。
更令人想不到的是萧炎这把密集的散弹居然只打下来了一只麻雀。
在丢出去的瞬间萧炎萧炎只看见一只麻雀应声而落,但是萧炎更多的注意力盯着他丢出去的那把石子中的一块红色的小石子,因为在石子飞出去的刹那,萧炎觉得那颗小石头不简单,很可能是红玛瑙。
但是手比脑子快,所以萧炎就一直盯着那颗小石头,那红色的石头有些醒目,没有命中一只鸟,它擦过一支树杈,碰撞之后改变了方向,打下来几片叶子后划过一道弧线,砸到不远处草丛里。
奇怪的是有一束冒尖的草丛突然变矮了,对,没看错,本来冒尖的一大束草丛往下沉了些,就好像萧炎丢的不是小石子,而是一块大石头,将地给砸沉了。
尽管只是寸许的高低,但是萧炎敏锐的嗅到了一股危险,换作一个粗心大意的人,不一定会发现这点微小的变化。
“好狡猾的狐狸!”萧炎心中一惊,很快就沉住气了,那束草距离自己大约十四五步,自己的一举一动对方怕是很清楚的看见了。
萧炎装作不知情,看着飞向远处的麻雀群,嘴里骂骂咧咧“想着一下搞能下来十几只,结果就打了你这一个……是我倒霉,还是是你倒霉?”
萧炎捡起那只倒霉的麻雀,气的跳脚,扬起手想要丢掉,但是想了想还是收到怀里,叹了一口气,好歹也是一口肉。
“老四,你看好……万一林子里有兔子你给咱打住,该改善一下伙食了。”萧炎冲着身后喊道。
然后萧炎又自顾自的蹲在一棵树旁边忙着什么。
“我给这里下个套,看看能不能逮住一个小动物……”
萧炎拿着汉刀又劈又砍的忙了大约五分钟,设了一道又丑又难看的陷阱。
果然,潜伏在草丛里的三束草本来要蠢蠢欲动,,听到萧炎喊声之后,那不同方向的三束草又趴在地上不动了。
三敌二,对手有一个还在暗处,胜算不大。
所以那几束草丛缓缓的分开,两束改变了方向朝往萧炎的反方向爬去,多半是去找萧炎嘴里的老四了。
那个被小石子砸中的那束草没有动,死死的盯着萧炎,只要盯着萧炎,等其他方向的另外三人回来,萧炎和罗小成就成瓮中捉鳖了。
从那束会动的草丛方向来看,只能看到萧炎的背部,这就足够了,他端起了劲弩,想要瞄准萧炎,可是萧炎始终露出屁股或者后背,都不能一箭致命。
于是那束杂草想着挪个位置,想瞄的更准一些。
萧炎终于忙完了,他收拾起包裹,朝着潜伏的草丛看了一眼,露出一丝诡异的笑容,一个闪身,躲在了大树后面,消失不见了。
“嗖!”
那名头顶杂草的大汉赶紧起身,来不及瞄准扣动扳机,弩箭射偏了,钉在树干上,入木三分。
“快,他跑了!”
那名头顶着杂草的潜伏着的大汉发现自己被萧炎耍了,萧炎扭头的那一笑很诡异,明显就是嘲笑自己。
他发出喊声示警,两个搜寻罗小成的人听到声音也追了过来,他们都目标是杀死萧炎,所以罗小成可以跑了,萧炎决不能跑了。
其中一人一边往回赶一边将一个哨子塞到嘴里,一阵刺耳哨声响起。
那是他给另外方向的三人示警。
不一会从另外一个方向也传来一阵哨声,听声音估摸着据此大约两里多的距离。
对方全力跑的话,留个萧炎的时间并不多,萧炎也不知道对方有多少人,所以萧炎想着杀两三个人后立马撤离。
被小石头砸中的那名大汉一把扯下头上的杂草,第一时间赶到萧炎刚才玩弄了半天的地方。
在他眼前还真有一个小陷阱,一根细绳,一根被拉完的小树枝,还有一排小木棍做成的触发机关,上面放的不是诱饵,而是一个要多丑有多丑的泥人,似乎在嘲笑着追击者。
“妈的!”这名大汉左顾右盼,没发现萧炎的踪迹,眼睁睁的看着大活人跑了,恼羞成怒的他一脚踩在那个泥人上。
啪的一声,那个陷阱激活了,弯着的小树枝弹了起来,将系在一端的绳子拉直。
那名大汉脚收的快,那绳套只割掉了泥人的脑袋。
“哼……小儿科!”
与此同时,那名大汉突然看到一棵树后面探出一颗脑袋,正看着他,两人四目一对,萧炎还是露着一道诡异的笑。
这名大汉刚要张嘴喊人,一道更粗的树枝快如闪电一般拍向了他的脖子,他的注意力先是被小陷阱所吸引,然后又被萧炎所吸引,压根没注意到这小陷阱后面连着大陷阱。
猝不及防之下,那名大汉应该没来得及反应,那道粗树枝啪的一声打在脖子上,力度不是很大,也不足以打死人。
但是那名大汉还是忍不住往后退了一步,指着萧炎藏身的方向,突然发现眼前的雨雾中喷着血迹,他定睛一看,原来那道粗树枝的一头绑着一把匕首,正好切开了他的喉咙,算计之准,令人咋舌。
那把匕首正在粗树枝上来回晃动着,上面的血迹被很快雨水冲洗干净了。
“咕咕咕……”大汉张嘴想喊却什么都喊不出来,他还不想死,他赶紧捂住自己的脖子,想堵住往外喷的血迹,但是怎么也堵不住,鲜血透过他的指缝往外流,滴到地上踩浑了的水坑里很快就把水坑染红了。
“老肖,怎么了!”刚赶过来的两人头上的杂草还没摘掉,其中一人扶起已经站立不稳的第一名大汉,。
另外一人在旁边警戒着。
“没得救了,快追那小子。”警戒着的大汉撇了一眼已经被雨水冲刷干净匕首,又看了看倒在地上捂着喉咙,瞳孔逐渐放大的大汉,冷冷的说了一句。
伤口位置正好与那匕首位置一样高。
警戒的大汉眯着眼睛,萧炎喊的“老四”始终没现身,看样子被萧炎耍了。
“老肖,我给你报仇!”抱着已经失去体温的死人,另一个大汉仰天发出一声怒吼。
“走,去前边看看!”警戒的大汉努努嘴,指着前面十几米远的一棵树后面,那棵树背后露出一点点疑似包裹的东西。
“我这边,你……”警戒的大汉指了一下方向,端着劲弩,示意两人包抄过去。
起身的大汉红着眼抽出汉刀,从另一侧包抄。
~~
趴在地上的萧炎喘着粗气,手微微发抖,虽然别人以为他是杀人灭门的恶魔,但是这可是他第一次真正的杀人。
由于紧张,萧炎此刻肾上腺素飙升,整个人都处于最亢奋的状态,他在紧张之下还有些许的兴奋,就如同鲨鱼闻到血腥味一样,萧炎觉得此刻自己虽然紧张,但并不慌乱。
远处的哨声听着还有七八百米的样子,时间还足够萧炎再杀一人。
原来萧炎看到中招了的大汉后,放下包裹伪装成躲避在树后的模样,然后又饶了回来。
最危险的地方也是最安全的地方。
就在刚才死了的同伙抱着死者的时候压根没想到,萧炎其实如同鬼魅一般就潜藏在距离他们四五步远的地方,屏住呼吸,趴在地上,躲在一颗树后面连大气都不敢动。
看着朝包裹包抄过去的两名大汉,萧炎确定这边潜伏着的是三个人,于是借着雨声和那俩人脚步声的掩护,萧炎如同敏捷的猎豹往前窜了几米,正好能够着已经凉透了的大汉背着的劲弩。
萧炎躺在地上,嘴上叼着一根弩箭,躺在地上用脚蹬着给劲弩上弦,因为刚才他试着用手拉弦,却没有拉动。
与此同时那两名大汉已经包抄到萧炎放包裹的地方,除了包裹之外当然什么都没有。
不,包裹之上有一个仓促之下捏的泥人,没第一个好看,只有一个头和身子,头上连眼睛鼻子都没有,无论从哪个角度看,都好像在嘲笑他们。
雨下的更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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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 初生猛虎
“不好,上当了……”
两名大汉看到泥人大惊失色的时候,那名警戒的大汉听到身后传来一声清脆的“吧嗒”声,那是弩箭上弦的声音。
他立刻警惕的回头,但是已经迟了,刚回头眸子里一道寒光划破雨滴,迅速放大。
十来步的距离也就是米,面对只能用脚上弦的跷蹬弩,压根来不及反应。
在他失去意识之前他都没发现弩箭是从哪里射出来的。
他确实发现不了,因为萧炎爬在已经死了的大汉身后,连脑袋都没露出来。透过那名第一个死了的大汉的胳肢窝,萧炎毫不犹豫的扣动了扳机,
就在弩箭强劲的钉入那名警戒着的大汉脑中的瞬间,他才猜到了萧炎藏身之处,来不及感慨萧炎藏身之妙,他身子就一顿,眼睛的余角能看见额头的箭矢尾,鲜血还没来得及渗出来,中箭后的他下意识的抬手就射,手中的弩箭刚离弦,他膝盖一软,跪倒在地,死了。
大意了,本来想着对手只是一个十六岁的少年,没多大难度,但事实却相反,那少年简直就是天生的杀手,设局精巧,杀伐果断,他自愧不如,也不甘心……
躲在那具尸体后的萧炎心有余悸,他脸上火辣辣的,一摸满手的鲜血,这还是那名警戒的持弩大汉临死前随手一击,强劲的弩箭击穿那具尸体的胳膊,从萧炎脸上擦脸而过,留下一道血痕。
“好险!”
萧炎侥幸得手,不敢怠慢,赶紧一把扯下那尸体上的劲弩挎到自己身上,又抓了一把箭矢转移了地方。
“嘟嘟……”
另一名手持汉刀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同伴又倒下了一个,而他还连萧炎的影子都没看到,所以他有些慌张,一时搞不清楚周围有多少人。
于是慌了的他使劲吹起了哨子,没了节奏,远处的哨声很快有了回音,听声音最多还有五百米。
那名大汉突然觉得自己这样太蠢,哨声暴露了自己的位置,于是他擦擦额头的汗水和雨水,靠着大树歇了一会,竖着耳朵听见了劲弩上弦的声音。
这一耽搁让他失去了先机,萧炎此时已经给劲弩又上好了箭矢。
仅存的大汉不着急,他只要等到其他三人赶到,就算萧炎和那个罗什么的都在怕也跑不了,尤其那个公子身边的人,心思缜密,行动敏捷,有他在断然不会这么被动。
萧炎不傻,当然着急,要么现在趁乱溜走,要么赶紧杀了再走。
于是那名大汉躲在树后,只露出一只眼睛搜寻着萧炎,他没携带弓弩,所以很被动。
突然他眼前一闪,萧炎举着弩闪了出来了,那名大汉下意识的低头躲闪,只听见“铛!”一道箭矢流星般的插入了那名大汉身后的树上。
“唉……”萧炎心中叹了一口气,尽管自己已经很沉住气了,但是还是射偏了,看来还是欠练!
失手后的萧炎一个闪身又消失在一颗大树后面。
没了箭矢的萧炎在那名幸存的大汉眼里就是待宰的羔羊,已经错失一次机会的大汉怎么会再错失这天赐良机呢。
于是那名大汉迅速追了上去,他自问自己的刀法在近战中不惧这名有些邪乎的少年。
等这名大汉追至那名少年躲闪过的那颗大树跟前,他发现了被萧炎遗弃的箭矢和劲弩,于是他露出胜利的笑容继续追了上去。
但是那名大汉还是扑了个空,萧炎并不在树后面,他也听不到萧炎离开的声音,于是断定萧炎还在这附近,便横刀戒备着,搜索着萧炎,没了神出鬼没的劲弩,萧炎便不足为虑。
等幸存的大汉回到萧炎布置陷阱的地方,还是没有发现萧炎的踪迹,却发现本来倒地身亡的兄弟已经被人挪到了树边,靠着树,脸上一个清晰无比的脚印似乎在嘲笑着他。
而树干上也留下一道清晰的滑痕,那是有人爬树踩到潮湿的树干留下的。
幸存的大汉有些愤怒,自己被一个十六岁少年耍的团团转,还让已死了的兄弟受辱当了垫脚石,怎能不气愤,他下意识抬头看树上。
就在这瞬间,他身后传来了一道风声,那是汉刀极速划破空气的声音,这要是砍到身上怕是不死也残。
那名大汉反应也极快,他没有回头而是向侧前方跃去,同时横刀朝后格挡,铛一声,一阵金属火花飞溅,萧炎使出全力偷袭占了先机的优势,也只是将那名幸存大汉的汉刀击的往侧面稍稍偏了一下。
那名大汉也是了得,借着这一挡之力,离开萧炎横扫的范围,同时顺势转身面对萧炎。
萧炎得势不饶人,没等对方将刀收回,萧炎将手中的汉刀由横扫改成前刺,只是出人意料的没有刺向那名大汉身上的致命处,而是向前大跨步,拼了命的往前一扑刺向那名大汉距离萧炎相对远的那一条大腿。
那名大汉看到萧炎出乎意料的一刺,显然没有想到,此时他想往后退只能往后跳了,而不是往后撤回前脚躲避,因为萧炎没有刺他的前腿,而是直接刺后面当做支点的腿。
但是他身后就是一棵树,退无可退。
大汉看着不要命的萧炎后背打开,豁出去自己的一条腿,没有选择格挡,也来不及格挡,而是借着转身的力量直接将刀劈了下去。
萧炎显然提前算计好了步骤,就在手中汉刀刚刺入那名大汉大腿后,萧炎立马松手,顺着刀劈下来的方向一滚,狼狈的躲开了那名大汉致命的一劈。
饶是萧炎躲得快,他的肩膀仍然被那名大汉的刀锋追上所伤,万幸的是伤口不是很深,但是萧炎仍然感到一阵火辣辣的疼,让亢奋中的他清醒了不少。
就是靠着这拼命了打法,萧炎用汉刀将大汉钉在了树上,也真是因为这样,萧炎自己也挂了彩。
萧炎逃出那名大汉的攻击范围之后,趁着那名大汉抽腿上的汉刀的时候,萧炎已经捡起了地上的劲弩。
那名大汉忍着痛抽出插在腿上的汉刀,他手忙脚乱的捂着伤口,想着再拖萧炎一会,他的同伙应该就能赶到了。
他朝萧炎消失的方向瞄了一眼,没发现萧炎的踪迹,却看见地上的弩箭消失了。
然后他靠着树干扭头准备朝另一个方向观察的时候,却被突然冒出眼前的萧炎吓了个激灵,他一抬头就看见四五步之外,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萧炎端着劲弩瞄准着他。
“说,谁派你来的,沈子腾还是号吾?”萧炎冷冰冰的问道。
四五步的距离,萧炎闭着眼睛都能射中。
“呵呵,老子就是不说!”那名大汉靠着大树笑了,因为他能听到远处的声音了。
“你的腿上不赶紧止血的话,一会儿将流干你体内的血,你会感到一丝丝冷意,大约三十息后就会感到困意,再然后你就昏迷,死亡……”萧炎语速极快,他在找机会。
那名大汉也在找机会,只要萧炎不杀他。
萧炎确实没想着杀了他,留着伤兵比杀了伤兵能够牵扯到更多的敌人。
这里距离悬崖藏身虽然数百米,但是有着大树的掩护,自己应该能跑的掉。
“呸!”那名大汉自知自己必死无疑,张嘴骂道,“你个卑鄙小人,只会偷袭暗算,有本事光明正大的来!”
说着那名大汉抬手擦眼睫毛上的雨水,顺便拍打了下肩膀上的落叶,他的手落下的瞬间,萧炎的弩箭激发了。
距离太近,十寸长的重型弩箭劲道十足,直接击穿那名大汉的胳膊后又击穿了他的肩胛骨,将他钉在了树上。
“啊……你杀了我啊!”那名大汉瞬间明白了萧炎想干什么,他怒吼道。
“杀你,太便宜你了……你说我卑鄙,那你们三个人围攻我一个人咋不说你们卑鄙了……呸!”萧炎确定没有威胁后,迅速捡起那名大汉手里跌落的两把汉刀,对着因为疼痛扭曲的大汉啐了一口。
这时候大约百米之外又传来一阵哨声,他们是不确定萧炎的具体位置,果然,听闻哨声后那名大汉刚要出声大喊,就被萧炎抓了一把黄泥塞到了嘴里。
然后萧炎不敢再逗留,迅速将已死了的两名大汉身上的装备捡走,同时还摸出了一个钱袋子,萧炎露出心满意足的笑意,背上自己的包裹,闪到一颗大树后面,消失不见了。
片刻之后,那名受伤的大汉连吞带吐终于将嘴里的黄泥清理干净,扯着嗓子大喊起来:“我在这里,小心陷阱!”
第55章,祖厉河,我熟悉
萧炎朝另一个方向晃了一下,等出了那名被钉在树上汉子的视线后,萧炎撒腿就跑,跑了几步便收了脚,然后小心翼翼的掉头回来,顺着着悬崖边以最快的速度往藏身之处摸去。
从萧炎杀第一个人到重伤最后一人,只用了不到三分的时间。
一切都超乎萧炎意料的顺利,不禁让萧炎怀疑自己是不是天生的杀手,第一次杀人,带给萧炎的更多的居然是兴奋,而不是恐惧。
萧炎离开不到一分钟的时间,那名被钉树上的人的援军赶到,看着身负重伤的男子因失血过多已经无力挣开,他们的同伙恰如萧炎所料一般,分出两人前来救援。
为首的青衣汉子皱着眉头撇了一眼毫无警惕心的同伙,警惕的查看了一下四周,确定没人隐藏在周围后,这才查看了两具早已死透了相隔七八米远的尸体。
一具靠在树上,脸上还有脚印的尸体的喉咙部位一处血红的开口触目惊心,那是萧炎设置的陷阱造成的,那把匕首早就被萧炎收了回去。
另一具尸体被发现时还跪在地上,额头上插着十寸长的弩箭,只露出箭尾,仿佛在祈求原谅一般。
“废物!”为首的汉子骂了一句,又在周围搜索一番,确认百分之百安全之后才返回。
“你确定就只有一个人?”那名汉子不是很相信萧炎一个只有十六岁的少年能做到以一敌三,但是他又不得不相信,因为从尸体的位置来看,萧炎布置下的杀局很巧妙。
这个被小瞧了的少年以一己之力想着各种办法将三人组分开,然后在快速移动中,将三人逐一击杀,最后还给援军留下一个无法动弹的累赘。
为首的青衣汉子是号吾公子的亲信,叫杨山。他看着另外两人一个再给受伤的同伙包扎腿,一个在处理受伤和肩膀上的贯穿伤,眼中起了一层杀意,他清楚带上这名汉子,他们三人将永远完不成任务,说不定会被那名少年在暗中逐一击破。
“大哥,别杀我……我真尽力了,他……他肩膀背后中刀了……”受伤的汉子明显感受到了号吾公子亲随眼神中的杀意,求生欲极强的他不顾包扎了一半的伤口,忍着疼痛,跪着给为首的那名汉子求饶道。
“哼,留着也是残废,要你何用!”
越是求饶,越让杨山瞧不起,越是瞧不起就越觉得受伤的汉子是累赘,于是杀意就愈浓,最后就变成了行动。
“你们别管我,让我……我自己爬回……”那名死囚的声音戛然二则,额头上也插着一枝弩箭。
杨山面无表情将劲弩上好弦,搭上箭,冷冷的扫了一眼剩下的两个正在兔死狐悲的死囚。
“你们听着,不出力的下场就是这,死了我还能在公子面前美言几句,以后可能给你们家属送些抚恤金……”杨山打了一巴掌又给了一颗枣,他要的是这些死囚找到萧炎,至于他们的死活,无所谓。
“毕竟你们就是死囚,死了也不算冤枉!”杨山片刻都不愿等,站起身看着那两名不知所措的汉子说道。
杨山带出来的五人都是被判了死刑的囚犯,有一个羌人,其他都是汉人。
那个额头中箭跪倒在地的那名汉子就是羌人。
“你们自己想好了!”杨山有意无意的抬起了劲弩,率先出去了。
剩下的两人面面相觑,碍于前面汉子的淫威忙不迭的跟上,生怕慢上一步之后弩箭就射到自己脑袋上。
三人各怀鬼胎顺着被自己杀死的汉子生前所指的方向搜索而去。
三人追了十来米便没了踪迹,此时秋雨越来越大,再找不出几分钟前的踪迹的话,一会儿就是狗来了,也找不到了。
“都散开,每人一个方向,除了往南,我想他不会再一次跳崖吧!”杨山皱着眉头思索片刻,安排到。
因为眼前出了林子便是一片开阔地,萧炎就算再快应该还跑不出去,所以他往西走的话,除非此刻正趴在草丛里,否则早被发现了。
要么萧炎又掉头往东回去了,还是借着林子的掩护跑了。
往北,也有可能和他们擦肩而过……
“大家分开,至少前出一里,搜索半个时辰后回来,遇到情况咬住就行,哨声响起其他人立马赶回来支援!”杨山略微思索片刻后安排道。
因为昨晚发现“野猪”的地方据此不远,今天又有人冒了出来,说明他们要找的人就在这附近。
杨山没等太久,就听到了一声尖锐的哨声,一名汉子发现了一道滑痕,那是萧炎掉头返回时,脚下打滑留下的,虽然被雨淋了半柱香左右,但依旧清晰可见。
从留下的痕迹来看,萧炎居然朝着悬崖边的方向走了。
“这……追!”杨山略一犹豫,便带着仅存的手下朝着悬崖边追去,再耽搁一会,怕是无迹可寻了。
只是萧炎去了悬崖边会藏在哪里?
~~
就在杨山三人追到悬崖边上的时候,萧炎刚回到藏身之处,萧炎担忧的看着罗小成,由于移动撕裂了伤口,罗小成的裤子已经被鲜血浸透。
“老四,这么滑,你爬上去……气死我了!”萧炎有些生气,尽管罗小成听见尖锐的哨声后忍不住爬上去是出于支援萧炎的好心。
一旦被发现,以罗小成的伤势,势必造成硬碰硬的局面,跑都没法跑,最后的结局不难想象,所以萧炎怎能不生气。
“老五,你受伤了?”罗小成不顾自己的屁股,讪讪的指着萧炎的后背和脸颊。
“我的伤我能跑,你的伤你跑的动么?”气在头上的萧炎逮着罗小成一顿吵,“战场长这么一般不遵守命令的话,那会害死人的。”
“嗯,我错了!”罗小成低下了头,很快就认了错,不愿因为这事继续争吵。
“嗯?你就轻飘飘的一声嗯?”萧炎一天罗小成的回答,更是气不打一出来,本来以一敌三算是萧炎自己定义中的大胜,但是罗小成不听嘱咐的擅自行动顿时让萧炎没了好心情。
“我……”
“闭嘴,转过去……你以为我喜欢看你屁股?”萧炎心中叹了一口气,将原因还是归结于欠练。
罗小成张着嘴指着萧炎的肩膀,刚要说话,就被萧炎打断“我肩膀不碍事,你屁股不包扎好变成三瓣了,小心找不到媳妇了……”
“我……”
但是已经习惯了的罗小成老老实实的趴下,自己脱了裤子,撅起来让萧炎处理伤口。
“老四,你拉完屎,能不能擦干净些……”萧炎扯了块破布塞住鼻子,就这还需要屏住呼吸,萧炎皱着眉头用刚抢来的酒给罗小成冲洗,包扎……这流程萧炎已经很熟悉了。
给罗小成处理完后,换成罗小成报一箭之仇了,罗小成递给萧炎一卷破布“来,咬住!”
然后罗小成没有预警的就将酒倒在萧炎伤口上,萧炎疼的表情都扭曲了。
“老五,你真杀了你家人么?”罗小成看着即便因为疼痛而肌肉僵硬的萧炎,突然问道。
“好不容易娶的媳妇,我怎么可能,嘶,老四你轻点……”
“那怎么你杀人那么顺手,以一敌三,最主要的是好像你谁都打不过……”罗小成确实很好奇,眼前这个少年看着也不像大奸大恶之人,怎么杀完人后眼神里居然不是恐惧而是有那么一丝兴奋。
“感觉,感觉你知道么,隐隐约约中我脑子里有一个声音在说,就这么干,能杀死他们!”萧炎也不知道自己该如何解释,他清晰的记得发现敌人的那一刻,他就好像操盘手一般,所有的步骤在他脑海里清晰无比,他心里盘算着对手的脚步快慢,方向方位,自己如何打散他们,然后逐一击破。
一直沉默……
“你是天生的猎人……”罗小成给萧炎处理完伤口,包扎的比萧炎包扎的好看多了,不知为何他相信萧炎真的是被冤枉的。
不一会儿罗小成也趴在萧炎身边,哥俩就那么趴着,因为躺着的话一个肩膀疼一个屁股疼。
罗小成面露惊讶的翻着萧炎背下来的一大堆东西,有吃的,有罗小成最喜欢最擅长的弓弩,还是两把,还有两把完好无损的汉刀,还有一壶酒,最主要的是萧炎就连对方的钱包都没落下。
“啧啧……老五搜尸,连根毛都藏不住,这叫什么来着,雁过拔毛?”罗小成砸吧砸吧嘴,忍不住感慨道。
“这叫专业!”萧炎头也不抬的说道,他正在查看自己的宝贝包裹松了口气,尽管已经泡湿了,好在里面的东西还在。
“咦,这儿还有图!”罗小成打开钱袋子的时候惊呼道。
“啥图?”
“地图!”
下一秒,那幅地图就到了萧炎的手里,只见在武威郡和汉阳郡的交汇处的一条河上画着一道叉,那是在武威郡祖厉县和汉阳郡成纪县中间。
萧炎眸子一缩,眼中仿佛燃起了一道烈火,非常炙热的火,那条河萧炎很熟悉,它叫祖厉河,一条小的不能再小的河,就连地图上都没标出它的名字,但是萧炎就是知道他的名字。
“厉河,好狡猾,两郡交界处发动事变,然后趁着两郡还没厘清该是谁负责的时候,趁乱一路往西,进入陇西郡的大山……”
厉河,祖厉河最南端的半截,和祖河交汇后就叫祖厉河,西汉祖厉设县,东汉延续,归武威郡管辖,两千年后更名会宁。
地图很简单,只标出了袭击地点以及逃跑路线,到了陇西郡的山里就再没画,但就这些信息,就足够了。
“老五,你咋知道这是厉河?”罗小成如同看神一般看着萧炎。
“你知道这叫厉河?”萧炎反问道。
罗小成摇头表示不知道,“你不是说它是厉河么?”
“哦,它全称叫祖厉河,往北流到黄河……不,是鹯阴河……”萧炎不知道怎么解释,只好给罗小成在空白处指着黄河的大概位置。
那时候还没有黄河这个名字,却已经有了祖厉河的名字。
那时候祖厉河交汇的那段黄河还叫鹯阴河,祖厉河还是祖厉河。
萧炎为什么这么熟悉,因为萧炎的后世就是祖厉河畔长大的,对那里当然熟悉,不是一般的熟悉,不知道穿越了两千年再看到自己后世的老家会不会有乡愁?
两千年说长确实长,那是针对人,古往今来多少英雄好汉,也不过纵横数十年而已;
两千年说短也的确短,相较山河走向的形成,两千年只不过沧海一粟,弹指一挥间,改变不了什么。
所以萧炎有着主场优势,萧炎咧开嘴笑了,重重大山,条条沟壑,加上还没完全破坏完的植被,而且不算很陌生,多好的以少胜多的杀人战场。
第56章 多了一梦
萧炎和罗小成趴在缝隙里听着搜索他们的人往悬崖底下丢石头发出的阵阵砰砰声,伴随着稀里哗啦的雨声,不禁有些好笑。
他们俩身边放着上好弩箭的劲弩,要是有人真不长眼闯了进来,怕是要在半空中被钉个透心凉。
知道了明确的路线,萧炎他们倒也不着急了,打算歇歇,等雨停了再出去,也好恢复一下身体,他们现在有吃的,有喝的,唯一缺把火,但是问题不大,两人记载这狭小的空间,倒也不觉有多冷。
他们藏身处只要不接近到五六步的距离断然发现不了,而且每次出去的时候,萧炎总会选择往远处爬爬,万一对面的人发现了攀爬的痕迹也不会找过来。
“老五,我觉的你有野心……为了啥?”罗小成趴着趴着突然问道,冷不丁的提出了灵魂问题。
“嗯,我说为了吃好吃的,你信么?”萧炎不由自主的又想到了美洲。
“啥?”
显然萧炎的答案出了罗小成的意料,罗小成为此侧着身子认认真真的瞅向萧炎,想看看萧炎是不是开玩笑。
“我信!”罗小成知道挨饿的滋味,他认真的端详了萧炎片刻,确认萧炎没撒谎。
萧炎歪着头看着罗小成一本正经的回答,也有些出乎意料,却不愿多解释,于是反问道:“那你呢?”
“我什么?野心?”罗小成一愣,随即反应过来萧炎是问他的野心是什么。
之所以会愣住,那是因为罗小成压根就没想过这个问题,所以罗小成就算明白了萧炎什么意思,也不知道说些什么,“容我想想……”
半晌之后,罗小成一本正经的说道:“我的野心是让我父母活的好一些,有饭吃……不对,这不是我的野心,是我父母的……也不对,反正就是活着,而且能吃饱,睡好,不受人欺负,就行。”
罗小成说的很认真也很严肃,他的野心用萧炎的话来说,就一句话:“让家人和自己活的有尊严些!”
“对对对,就是这个意思,还是老五有文化,会识字真好……”罗小成听到萧炎的总结,连连点头。
罗小成,家在平陵县,算是失地农民,不过他家的地是他父亲卖了,他父亲常年累月在山里打猎,那时候乱世,山中虎豹成群,所以他们猎人只要足够机灵,能获得的收益比种地强多了,所以他父亲就一门心思的去打猎。
他父亲也教罗小成打猎,罗小成也争气,很快就继承了他父亲的衣钵,但是不幸的是,乱世结束后,官方数次组织民间力量如梳子一般将附近的森林翻了一遍,将那些伤人的猛兽赶到了大山深处,这样一来,老百姓们安全了,但是罗小成这样的猎户们的日子不好过了。
以至于到最后罗小成不得不依附于豪强的狩猎队,同时也是豪强家兵,只为了不挨饿,他陪着豪强们在人工圈养的园林里围猎,有时候也会跟着豪强深入大山找刺激。
有一天,罗小成随着依附的豪强父子入山找刺激,说是入山其实也就是在没有野兽的森林边缘玩一玩,过过瘾。
老庄主看到草丛里有东西在动,便要求身边的罗小成朝那个在乱动的草丛射一箭,罗小成原本是拒绝的,因为他没看见那东西是什么,只看见草丛在动,害怕伤人,所以没确认之前断然不会放箭。
但是老庄主怎么会听罗小成的话呢,坚持要求罗小成射箭,还说射中了赏钱千枚。
想到家了正在生病的母亲,罗小成违背了自己不盲射的禁令,一箭过去,传来一阵哀嚎吓晕了老庄主,因为那道哀嚎是小庄主发出的。
再后来罗小成被毒打一顿,不仅一分钱没拿到手,还被送进了死牢,就连他家那几间破房子也被东家以赔偿的名义占了。
他父母在年老时又没了家,唯一的依靠还进死牢。
现在也不知道过的咋样了,罗小成说起往事出了神……
萧炎听完默然,这不是个例,萧炎他本身也是各地豪强肆无忌惮的受害者之一,所以他知道这个世界上连个避雨的地方都没有的人有很多很多,这是因为长年累月那些地方豪强肆无忌惮的扩张的结局。
尤其东汉时期,豪强地主势力迅速膨胀起来。他们在政治中,把握选举,世代为官;在经济上,疯狂兼并土地,广占田园;在文化上,宣传儒学,奴化百姓;同时,他们还拥有自己的私人武装,用来维护自己的统治,最终成为威胁帝国的大大小小的地方武装割据势力。
比如一百年后东汉末年群雄争霸,就是一帮地方豪强的争霸。
再比如平陵窦氏,就是一方豪强。
豪强的崛起,肆无忌惮的扩张,让低层人民的处境更难了。
所以活着就成了这些人的奢望,也可以说是野心。
在政权稳定的时期,再平常不过了的活着,居然活着活着成了一种野心,何其哀哉!
自己真的只是为了吃么?萧炎的拳头紧握,也出了神。
外面的雨一直在下,搜寻萧炎的人不知何时已经离开了,崖顶上除了偶尔的鸟鸣声和秋风吹过小林子的沙沙声之外,一切都静悄悄的。
又一个晚上,雨终于停了,那轮圆月更加圆了,哥俩想着还遭罪的唐大等人片刻也坐不住了,决定连夜追赶大部队,伺机接近沈子腾或者赵磊。
萧炎和罗小成没有爬到悬崖上面,因为他们不确定悬崖上那些人是不是还在等着他们。
为了安全,他们从河滩上离开这是非之地,两人小心翼翼的贴着悬崖,如果悬崖上面的人想发现他俩的话必须站在悬崖边上探出身子才能发现他们,一般来说没人会紧挨着悬崖边上走。
但是二般情况下会有一双眼睛盯着所有的可能出现人的地方。
在悬崖边的一棵树上,穿着蓑衣的青衣汉子靠着一根碗口粗的树枝上半躺着,而这个树枝朝外伸出来,悬空在悬崖之上,即便如此树上的人也没任何防护,看似在睡觉,实则机警的注意着周围的一切。
一双鹰眼般的眼睛在萧炎和罗小成刚出现的时候就猛然睁开了,却不动声色的目送着两道黑影从悬崖上爬下去,又沿着河滩逆流而上。
“哼,再狡猾你们也是猎物……”
“咕咕咕……”一阵鸽子声响起,在树下睡觉的两名大汉闻声赶紧起身,身上扎着一束束杂草,如果他们趴在草丛里,就算其他人接近三米之内也发现不了。
树上的青衣汉子从两丈高的树上一跃而下,对着那两名手下说:“咱们走,跟上。”
萧炎和罗小成自始至终都没觉察到他们已经被人跟踪了,他们低估了对手。
~~
与此同时,一骑快马从右扶风连夜冒雨追了一路,终于追上了驻扎的充军队伍。
但是这名送信的士兵不知道的是,这几天押送队是内松外紧,他在距离大队还要有两里路的时候就被人挡了下来。
一番交涉之后,不愿意妥协的那名连夜赶来的士兵被那几个哨兵拖下马,拽到黑暗之中再也没出来,而那匹战马也被人放走。
那些在外围放哨的人以为自己这么做的神不知鬼不觉。
但是被睡不着觉的赵磊注意到了,赵磊认为萧炎和罗小成跑了是不会回来了,所以营地突然加强戒备,有些不合理,加之押送队伍里已经明显的分成两个阵营,从一种不好的预感一直罩在他的心头。
所以他睡不着,所以他正好目睹了一个骑士被暗哨拉入月光都照不到的地方后,消失不见了。
第57 章 怪事层出的晚上
赵磊揉揉眼睛,盯了半天,确实没有人从那片黑暗中出来,出来的只有一匹马,马出来时背上空无一人。
不一会从那黑暗中鬼鬼祟祟的钻出一个人,看轮廓有些熟悉,赵磊一时间想不起在哪里见过,只见那黑影直奔军侯迷莽的大帐,门都没敲就进去了。
进军侯大帐不打招呼,无视侍卫,这可不是一般人。
赵磊更加清醒了,他放下营帐的门帘,很庆幸自己晚上睡不着,听见老远的马蹄声,然后不知怎么滴就是没出去查看,而是躲在大帐中透过缝隙观察着外面的一切。
这营地里,果然有鬼,鬼找鬼,迷莽邪乎着呢,看来自己有必要去找沈子腾聊聊天了,尽管自己看不惯沈子腾靠着右扶风大人恃宠而骄,但此时没办法,面对愈演愈烈的羌汉冲突,他和沈子腾必须合作。
睡不着的不止有赵磊一人,沈子腾也睡不着。
沈子腾睡不着是因为他怎么等都等不来派出去调查滇独等人卷宗的亲信,按时间算,抛开来回路上的时间,他足足有天的时间。
沈子腾等不来的时候,又找各种理由为实际上已经死了很久亲信找拖延的理由,比如从槐里的右扶风府出发去平陵县,也许需要一天的时间,各级官员效率再低些,再花四五天的时间调出卷宗,然后再趟家……
即便是这样他也应该回来了,沈子腾实在找不到拖延的理由了,不禁有些烦。
冯保也有些烦,他烦是因为他实在演不下去了,因为他听到滇独等人光明正大的在他面前用羌语商量着,如果冯保继续傻下去,就没有留着的必要了。
于是本来快要傻了的冯保又奇迹般地逐渐清醒了,能认识人了,知道和滇独他们打招呼了,虽然偶尔还会出神,但是比早晨的时候激灵多了。
这已是深夜,周围的人都呼呼大睡了,冯保却辗转反侧,怎么也睡不着,他的脑海里想到的是他们这批刚被赦免的死刑犯在前面某一地将被兵变的士卒逐一屠杀,要么被裹着到帝国东边的那苦寒之地当奴隶。
冯保有心阻止,却无能为力,因为白天的时候沈子腾身边那披着羊皮的号吾寸步不离,赵磊天天跟着军侯迷莽,以迷莽是瞻,焦虑之下,冯保失眠了。
今晚号吾没有跟着沈子腾,是个难得的机会,冯保有些心动,他已经观察了一个时辰了,沈子腾进入大帐之后,号吾也没有出现,这么久了估计也不会出现了。
冯保周围的滇独等人鼾声如雷,他们是真的睡着了么?
冯保小心翼翼的起了身,并没有朝大帐走去,而是反其道而行之,他去了后面的空地上了。
果然,冯保刚蹲下,就看到滇独起身环顾四周,看到他在蹲下拉屎,滇独也伸了个懒腰,懒散的起来,在冯保不远处洒水了。
“老弟,咋这会儿蹲坑呢?”滇独抖了抖,提着裤子若无其事的问道。
“闹肚子了……”
“是么,闹肚子也拉的这么吃力?”
“嗯……是……”冯保憋着劲,声音都走样了。
“噗嗤……嘶嘶嘶……”伴随着一阵带味道的声音后,冯保舒服的呻吟了一声,原来拉个屎也可以这么的舒服。
本来想给冯保开导开导的滇独捂着鼻子迅速逃离了这是非之地。
冯保暗自庆幸,自己临时意起,证明了号吾对自己并没有放心,也许自己再谄媚些?
“滇独大哥,要不陪我拉一会?”冯保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谄媚些。
“不了不了……”滇独落荒而逃。
冯保趁机从贴身衣服撕下一块破布,将手上已经结痂的伤口硬生生的揭开一点,顿时血冒了出来,冯保赶紧摸黑在破布上写了几个字,揣到怀里……然后冯保在地上抠了几块土疙瘩,擦擦屁股回去睡觉了,好像什么事也没发生过。
~~
一条在悬崖上开辟的一条“之”字形小路从崖底直通崖顶,悬崖有些高,所以路有些长。
萧炎和罗小成爬到中间拐弯处的时候一抬头,发现夜色之下,在崖顶站着一个披着斗笠的人,黑乎乎站在那里,一动不动,似乎在等着他们。
萧炎和罗小成倒吸一口冷气,这个人啥时候站到他们前面的,他们一点都没察觉到,明明在往上爬的时候,他们都抬头看了,那时候那里空无一物。
萧炎手里握紧劲弩,眯着眼盯着眼前的黑影,这些人十有是来追杀他的,迟早都会遇到,今天不杀出去,自己的一腔抱负怕只是一场幻影。
萧炎几乎可以确认追杀他的人是号吾的人,因为如果是沈子腾的话,派出来的应该都是军士,而不是这些明显配合不怎么默契的江湖人事。
萧炎有些想骂号吾的娘,自己不就指挥了平陵县死囚揍了滇独那六人组么,怎么就是虎将了,怎么就威胁到他号吾的志向了,以至于这般不死不休的追杀。
萧炎敢断言,这个号吾一定是个偏执狂,自己认定的事情不达到不罢休,仅仅因为在人群中多看了他一眼,他就变成了号吾必杀之人,这样的人太可怕了。
萧炎还是想不明白……
现实的情况也不容萧炎多想,他觉得罗小成在拉着他的袖子,萧炎回头一看,脸色刷的一下绿了。
只见崖底也有一个青衣大汉正不急不慢的往上爬,那名大汉没有穿戴着斗笠,他一袭青衣在这皎洁的月光下有些泛白,只见他背着一把劲弩和一把开山刀,双手空无一物,似乎不把萧炎和罗小成放在眼里,背着手不急不慢的往上爬。
一黑一白,让萧炎想到了地府索命的黑白无常。
如果真是俩吐着长舌头的家伙,萧炎估计都放弃抵抗了,但是眼前的一黑一白并没有吐舌头,他们是人不是鬼,所以还有一线生机。
尽管这两个一上一下的人给他一种很危险的感觉,毕竟这么神不知鬼不觉的把他和罗小成堵在着悬崖上,怕是不简单。
萧炎暗自下定决心,这回活着回去了一定要拜唐大为师,自己跟着窦家民团练的那两把刷子在实战中真的拿不出手来。
萧炎可不是随随便便就放弃的人,认输可以,但不能输了命,只要涉及命,横竖是死,那不如拼一把以求一线生机。
“老五,一会儿我拖住坡下的那个青衣人,你借机跑,别回头……”罗小成抬头看看黑影,又低头看看青衣汉子,觉得借着高度,自己冲下去可以一拼,拖延些时间,起码借着下坡的冲刺,萧炎可以跑的更快些。
“老四,别犯傻,等他们靠近,你射青衣人,我射黑影,然后咱们一起围攻青衣人!”萧炎心里盘算了好久,觉得从悬崖半腰上跳下去应该更惨,还不如选中一个人拼一把。
有一点他和罗小成想到一起了,他们可以借着下坡之势,一起冲击那个青衣男子。
“好!”罗小成犹豫片刻,答应了,他接着说,“如果情况不妙了,你就撒腿跑,我屁股受伤跑不了,也不能拖累你。”
“不行,万一咱们冲下去呢?”萧炎摇头否决了,嘴上是这么说的,但实际上萧炎也不知道自己会怎么做,理智告诉他,罗小成屁股有伤,确实跑不掉,真打不过了,自己留着也是死。
萧炎还想到了,自己和朱永芳唐氏兄弟他们还缺一场结拜大礼,希望下回见面补上。
萧炎不跑那是因为他还寄希望于自己的小聪明,因为他在弩箭上做了手脚,他用一小块木头刮了一个小托板,一次性能卡住三支弩箭,呈“品”字型,扣下扳机后弩弦推动那小托板,一次性将射出三支弩箭,前面弓臂上还有三道导槽,用细线绑着,以防箭矢乱飞。
那种小托板,萧炎做了俩,所以他和罗小成加起来一次性能射出六只箭矢。
虽然有动能损失,但是毕竟这两把劲弩是靠脚蹬才能上弦的脚蹬弩,近距离突袭还是可以很轻松就把人钉穿,而且一次性三支箭,很难防范的。
萧炎和罗小成对视一眼,表情凝重,相互点点头,脚尖缓慢移动,做好了准备。
但是那名一直低头走路的青衣汉子突然停下了,感受萧炎和罗小成充满杀意的眼神,他一愣。
因为他觉得自己的气场比起手下那两人要强不少,就算萧炎和罗小成拼死一搏的话突破口应该不会找他,而是那两个他的同伙,但事实恰恰相反。
所以他这才抬头注意到了头顶的蓑衣男子,觉得有些诡异,他皱了皱眉头,因为他从崖顶的那个人身上感受到了不同之前两个人的杀气,由于不是很熟悉,所以他也不太确定,略带疑问的问:“怎么你一个人,他呢?”
“桀桀桀……他,他们?”崖顶的蓑衣男子沉默了片刻,一副公鸭嗓子反问道,显然是假声。
“你是谁?他们人呢?”那名青衣大汉大吃一惊,因为这道声音明显不是之前那两个人,而这个人什么时候出现的他也没在意,他一开始以为就是之前的那两个囚犯之一,所以没抬头,并没当回事。
这名青衣男子正是杨山,他跟上萧炎之后,看到萧炎和罗小成沿着这条路往悬崖上爬的时候,便和手下那两个囚犯分开,嘱咐他们从上往下走,他自己使出轻功从崖顶道河滩上堵住萧炎和罗小成的后路。
并许诺杀了萧炎后,军侯迷莽会恢复他们的自由身,当然迷莽并没这权利,那只是骗那俩人的。
现在把萧炎和罗小成堵是给堵住了,但是上面堵人的人并不是自己人。
杨山的眸子一缩,感到了一丝威胁,缓缓的抽出开山刀抬头戒备着。
第58章 一蓑烟雨
“桀桀桀,先别急着拔刀么,万一咱们的目的相同呢,让我想想……”那蓑衣男子似乎不急躁,他倒是不惧怕杨山会突然窜上悬崖。
“哦,那你的目的是?”一袭青衣的杨山一愣,口气稍微客气了些。
“我的目的是杀了他……你别和我抢,谁和我抢,我便和谁翻脸!”蓑衣男子指着萧炎压着嗓子说道。
杨山一听蓑衣男子也是来杀萧炎的,于是松了一口气,他只要萧炎死,谁杀的不重要。
“哦,那阁下请便,我只要他死,谁动手无所谓。”杨山松了一口气,横在胸前的的开山刀放了下来。
萧炎和罗小成下意识将劲弩对准了蓑衣男子。
半晌之后,一切都没发生,蓑衣男子还是没动手,还在崖顶上一步都没挪动。
萧炎端着劲弩的胳膊都有些酸了。
“阁下为啥还不动手?”杨山皱着眉头问道。
“我在等你问我你嘴里的他们去哪里了。”蓑衣男子很平静的说道。
“那他们人呢?”杨山尽管觉得这蓑衣男子脑子有毛病,但还是耐着性子问道,其实只要能杀死萧炎,那两个死囚死活还真无所谓,说不定过两天还得杀了他们。
“你说的是不是穿着蓑衣的两个人?”蓑衣男子似乎真在那里想着什么,半晌之后回答道,“那我还真有印象,但是没仔细看,不过他们让我给你捎一句话。”
本来集中精力戒备的萧炎和罗小成听到“黑白无常”的对话,愣住了,看样子他们并不是一伙的,而且彼此间不是那么的客气。
随即又有些恼火,因为他们当着萧炎的面商量着萧炎的生死,他们谈话间无视了萧炎和罗小成的存在,仿佛他们出手后萧炎和罗小成必死无疑。
另外他们也没按着萧炎的预设,走到足够近的必杀的距离,那杨山就停在那里一动不动了,他要是再往前几步,萧炎相信一下三支弩箭射出去,怕是很难躲开。
所以此时萧炎希望激怒他们,让他们接近,而不是自己和罗小成分开去找他们。
“喂,你们这两个家伙考虑过老子们的感受么,来来来,放马来……”萧炎有些恼怒,被人无视的感觉真不好,尤其蓄势待发马上就要射出去的时候,对方居然不动了,停在那里打嘴炮,这对待宰的羔羊来说,那是一种煎熬。
萧炎抬头瞅瞅上面的蓑衣男子,又瞅瞅下面的青衣汉子,皱纹略微思考片刻,心中似乎明白了什么。
“你闭嘴!”蓑衣男子和杨山异口同声的对着萧炎呵斥道。
“你接着说!”杨山又把头扭向头顶的蓑衣男子。
“哦……他们说他们在前面等你,等你一起过桥。”蓑衣男子嘴角微微扬起,蓑衣下的手似乎动了一下。
“桥?什么桥?”杨山又是一愣,实在想不起自己啥时候安排他们过桥了。
“桀桀桀……是奈何桥!”突然那蓑衣露出一丝怪异的笑,紧接着他从近乎垂着的峭壁上一跃而下,在悬崖中间的石头上借力后,再一次高高跃起,亮出手里寒光闪闪的汉刀冲着杨山脑门劈了下去。
“受死吧!”蓑衣男子如同大鹏展翅一般,裹挟着雷霆直击杨山。
“动手!”
蓑衣男子从高处跃下的时候,萧炎看到了动手的时机,机会难得,也不管距离的远近了,所以萧炎大喝一声。
按原计划萧炎射蓑衣男子,罗小成射一袭青衣的杨山。
但是六道凌厉的箭矢直接射向了一袭青衣的杨山。
那杨山没想到蓑衣男子说动手就动手,他看着高高跃下,势不可挡的蓑衣男子,想要避开其锋芒,但是萧炎那边的弩箭激发的声音也传到他的耳中。
杨山很意外,因为他没料到萧炎和罗小成的眼神那么毒辣,时机把握的很好,同时他们俩早就用箭矢封堵住了杨山的退路,杨山退无可退。
电光火石之间,杨山还是狼狈的往旁边一滚,躲开蓑衣男子致命一击,选择了直面萧炎和罗小成的箭矢,毕竟顶多也就只有两支箭矢。
“糟了!”
杨山刚挪步,就发现自己中招了,那极速划破空气的箭矢似乎不止两支,尽管没有预料中的那么快,但也不是他能够都避开或者格挡开的。
“铛铛铛!”
一阵箭矢与杨山的开山刀碰撞后的火光在这夜色中异常耀眼。
萧炎和罗小成恍惚间看到杨山用开山刀格挡开三支弩箭,以极其诡异的动作,踢飞一支,一支擦着后仰的杨山的胸膛消失在暗中,应该是射空了,还有一支弩箭萧炎没盯住,因为杨山刚才那瞬间的动作让人眼花缭乱,觉得不可思议。
与此同时劈空了的蓑衣男子不给杨山喘息的机会,直接扑了上来,化手中的汉刀为剑,直刺杨山。
杨山也是了得,格挡开三支箭矢之后,又收腹往后退半步,堪堪躲开蓑衣男子更为致命的一刺,居然还顺手反击了一把,逼退了咄咄逼人的蓑衣男子。
“哼,你们一起上又何妨?”杨山一连串的动作让他化险为夷,只是身上的劲弩被蓑衣男子砍断了,还好他自己完好无损,所以他很狂妄,他确实也有狂妄的资本。
萧炎看的目瞪口呆,这就是高手过招么?以萧炎对人体结构和反应速度的理解,能在刚才那种场景下能同时躲开六支弩箭还有泰山压顶般的一击的肯定不是人。
但是偏偏有人就躲开了,以一种不可思议的角度躲开了,而且那个人好端端的站在他眼前,以至于萧炎觉得自己也应该学学功夫,也许现在的人的身体和两千年后的不一样,毕竟牛顿还没出生,所以还不归他管。
“你不是说也要杀他们么?”杨山横刀与蓑衣男子对峙着,冷冷的问道。
“我是说杀了,但没说今天要杀,七十年后再杀也算杀!”蓑衣男子冷笑一声,一本正经的说道。
“你!”杨山被耍,顿时恼羞成怒。
罗小成一愣,没想到蓑衣男子是来救他们的。
萧炎倒没有多大反应,因为萧炎从那蓑衣男子用假声的时候,萧炎就觉得这蓑衣男子应该不是杨山的熟人就是他的熟人,所以不敢以真面目示人,而且也是来救他的。
因为既然要杀萧炎,露不露面都无所谓,蓑衣男子和青衣汉子联手,再来两个他和罗小成也打不过。
“你们赶快走!”蓑衣男子横在萧炎和罗小成中间,背对着他们,但是从语气中可以听出来,蓑衣男子很严肃,虽然还是假嗓子说话,但是口气不容置疑。
“阁下是?”萧炎怎么会抛弃救自己的人不顾,此时那小托板早就不知所踪,所以萧炎手忙脚乱的给劲弩上着弦。
“嘿嘿,他们走的了么?”杨山眯着眼睛笑眯眯的说道,好像他就是这里的主宰,说谁死谁就死。
“那你不妨来试试?”蓑衣男子也不管萧炎和罗小成了,死死盯着眼前一袭青衣的杨山。
“看刀!”杨山也不废话,一把开山刀也没什么花哨的招式,就是那么平淡无奇的扫向蓑衣男子。
蓑衣男子竖刀一挡,往侧面噔噔噔噔连退四步,靠在了悬崖上。
“好大的力量!”
没等蓑衣男子反击,杨山一个健步冲向还在之字路拐角处的萧炎,他的劲弩被这蓑衣男子砍断了,所以想杀萧炎只能冲上去。
萧炎怎能坐以待毙,他和罗小成举弩就射,“嗖!嗖!”,两声弩箭默契的同时发出。
杨山下意识格挡,只听见两声清脆的“叮叮”声之后,两支弩箭改变了方向,直接没入了旁边的峭壁上。
杨山的步伐只是滞了一下,目光决绝,依然冲向萧炎。
但就是这一滞,让蓑衣男子抓住机会,追了上来直刺杨山的后背,围魏救赵,凌厉的汉刀划破空气的声音听起来就不容小觑。
杨山不得不停下脚步格挡躲闪,否则自己可能会伤到萧炎,但是他自己必死无疑,所以杨山慢了一拍。
达到目的的蓑衣男子不依不饶,欺身上前与杨山缠斗在一起。
“我们走!”萧炎看了一眼快若闪电,简单明了的高手过招,拉着罗小成往上爬了,因为这个级别的打斗他们真的插不上手,自己留着只能分蓑衣男子的心,还不如离开后让蓑衣男子全力以赴。
第59章 舔包是个好习惯
“老五,你怎么不怕这些妖孽级别的人物?”罗小成很担忧的看了一眼崖底打的热火朝天了黑白无常,发现自始至终萧炎很淡然,一点都不像只是十六岁的少年该有的表情。
“呵呵,这算啥,再过两年,世界第一在我面前,他也得跪!”萧炎一脸不屑的说道。
他此时想到了枪,不是红缨枪的枪,而是热兵器的那个枪,就是最古董的一把枪在手只要便在明处,萧炎是不会怕了这些高手,这是两千年后的科技带给他的自信。
萧炎有些心痒痒的,也不知道自己何时才能静下心来搞搞这玩意。
“老五,你莫不发烧了?”罗小成担忧的伸出手摸了一把萧炎的额头。
“我没事,我说的是真的,到时候你就知道了!”萧炎歪头躲开了,心道到时候让你们见识见识什么是降维打击,你们不要太惊讶就行,自己今天要是有那玩意在手,还会怕了他们?
只见一袭青衣的杨山一把开山刀大合大开,每一招并不复杂,但是给人一种的如泰山压顶一般,霸道凌厉,同样的招式若是萧炎使出手的话估计连普通士卒都打不过。
那蓑衣男子一把汉刀舞的虎虎生风,刀影时而神出鬼没,时而把自己护的密不透风,比起青衣杨山来说灵活不少。
俩人谁也奈何不了谁。
看着萧炎和罗小成就要离开,杨山有些着急,他买了个破绽,闪过蓑衣男子凌厉一刀后,丢下蓑衣男子不管,作势沿着这八十度左右的峭壁往上冲,想要截杀萧炎。
蓑衣男子果然上了当,情急之下不顾自己的安危冲了上去,冲着杨山的后背刺去。
“来的好!”
杨山突然回头,使出了一招拖刀术,杨山的开山刀使出全力抡圆胳膊从空中往下劈,那一刀声势惊人,如雷霆之势一般。
而蓑衣男子也正追击杨山,所以双方相对速度更大,留给蓑衣的反应时间更短。
尽管蓑衣男子想到了杨山很有可能会使出这一招,但是他不追击的话,杨山也有可能借势冲上去击杀萧炎,所以他不得不冲上去。
看着压迫感十足的开山刀,已有预料的蓑衣男子一手持刀,一手架住刀背格挡来势汹汹下劈的开山刀,怎奈对方借着高空往下俯冲的力度,将开山刀的力量发挥到了极致。
蓑衣男子追击的步伐一滞,不进反退,噔噔噔退了好几步,开山刀如影随至。
蓑衣男子不得不咬牙抗衡着这万钧之力,横着汉刀格挡那势不可挡的开山刀,他双臂举着的汉刀不由控制的往下一沉,刀身靠着肩膀加上两手托举之力才算将开山刀下落之势止住,蓑衣男子整个人也被巨大的冲击力冲的半跪在地,幸好他脖子歪的快,开山刀只将那件蓑衣劈开了一半,伤到了他的肩膀。
蓑衣男子借势后翻,躲开了杨山的攻击,这一招极为凶险,蓑衣男子也不敢再轻举妄动,他有些气喘,看了一眼血流如注的肩膀心有余悸,鲜血瞬间就浸透了衣服。
蓑衣男子抬头看了一眼空无一人的小路,萧炎和罗小成已经消失不见了,松了一口气,故作轻松的说道“还来么,我这点伤不碍事!”
刚才那一刀,杨山使出了全力,所以他的脸色有些苍白,喘的居然比蓑衣男子还厉害,他盯着横在路上的蓑衣男子,不说话,似乎在等着体力恢复。
“你不会这么虚吧……”
月光下杨山的腹部早已不是青色了,而是一片黑色,像是一片血迹,如果仔细看的话,会发现他的腹部赫然插着一只弩箭,刚才一阵打斗,让本来没流血的伤口处鲜血直流,浸透了他那一袭青衣。
“你也受伤了?”蓑衣男子一愣,他不记得自己何时伤到了这个实力不弱的杀手。
“嘿嘿,和你无关,是刚才跑了的那小子……”杨山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伤口,这会儿他觉得有些疼,萧炎和罗小成第一波射出的箭矢不是两支,而是六支,距离不算远,加上有蓑衣男子干扰,所以猝不及防的杨山只躲开了五支箭矢,还有一支萧炎没盯住,那是因为一开始就射中了杨山,但是腾不出手的杨山是眼睁睁的看着那支无法躲避的弩箭钉入了自己的腹部。
“那小子邪乎,我家公子要杀他,他必死!”杨山喘着粗气抬头看了一眼已经空无一人的通向崖顶的小路,眼神中的杀意盎然。
“那先过了我这一关再说吧,我好久没这么热过身了!”蓑衣男子似乎意犹未尽。
“我若未受伤,你是挡不住我的!”杨山回头冷冷的说道。
“可惜你受过伤了!”
就在杨山回头看蓑衣男子的时候,突然传来了两声扣动扳机的声音,紧接着是两声箭矢刺破空气的声音。
“嗖,嗖!”
两支闪电一般的箭矢狠狠的钉进了死盯着蓑衣男子背对着崖顶且毫无防备的青衣汉子。
杨山的眼神有些迷离,他没有感觉到疼,他只觉得脖子和后背处好像被两滴雨水击中一般,只是力度有些大,有些麻,他想看看被弩箭射中的脖子,但是他动不了了,很快他的眼神也模糊了。
射中脖子他估计还能活一小会儿,但是从他后背射入的箭矢近乎垂直没入体内才是最致命的,因为那支箭矢击中了心脏,所以他连“卑鄙”两个字都没说出口,就倒地身亡了。
蓑衣男子一抬头,这才发现萧炎和罗小成并没有离开,他们俩正端着劲弩趴在小路上,探出两颗脑袋朝下看,从他的角度看,只看见了两颗脑袋,只要萧炎和罗小成贴着崖壁趴着,他和青衣汉子都不会发现他们俩藏在那里。
“你们不是走了么?”蓑衣男子看着死了的青衣大汉有些惺惺相惜,对于萧炎的偷袭有些不满,所以语气自然不爽。
“呃……我是不放心……你!”萧炎自然听出来了蓑衣男子的不爽,一脸无辜的说道,心里却说这些人真的太腐了,明明刚才打的死去活来,不死一个不罢休,现在自己帮忙杀了对方,却还抱怨自己。
萧炎当然知道有个词叫道义,他也知道蓑衣男子此时的心境,一个势均力敌的对手一场生死搏命之后产生的惺惺相惜,还没分出胜负,所以对方还不能死,但是被萧炎截胡偷袭而亡了,这就好像眼睁睁的看着谈了好几年的女朋友突然和别人结了婚的那种感觉。
“我用不着你管,往北两里有辆马车,你们走吧!”蓑衣男子冷冰冰的回答道,此刻他穿着蓑衣,隐藏着面貌,没必要再给萧炎隐藏着自己的情绪。
“可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毕竟你救了我,而且你受伤了……”萧炎没想到这人这么轴,但是怎么说都是自己的救命恩人,不能真不管。
“我说了,用不着你管!”说罢,那名蓑衣男子拉低帽沿生怕萧炎看清他的面目,也没管肩膀上的伤口,噔噔噔的助跑一小段距离,在萧炎和罗小成目瞪口呆中,沿着这八十多度倾角的悬崖上如同猴子一般爬上崖顶,瞬间消失不见了。
“喂,就你讲道义,他讲么?别忘了,他可是来杀我的!”萧炎有些委屈,冲着那个蓑衣男子离开的方向大吼道,明明人家来欺负他这个只有十六岁的少年,自己凭什么不能杀!
就算杀了,凭什么还被指责,尽管只是萧炎的救命恩人语气有些问题,但是萧炎真的有些不爽,这都是什么事!
“那也是我救了你,另外前面再没杀手了,抓紧赶路吧……”从悬崖上传来的声音越来越小。
“老五,这位高人是谁,好像认识你。”罗小成一脸羡慕的看着潇洒离去的蓑衣男子。
“嗯,我没猜错的话,我们应该也认识他,所以他不敢以真面目示人,但是我们认识的人并不多,难道是?”
“朱老大?”罗小成脑洞大开,猜测道。
“他?”萧炎仔细想了想摇头否决了,“拉倒吧,老大动手不讲规矩,他也不会因为我不讲规矩而生气,所以肯定不是他!”
“容我想想是谁?”萧炎眯着眼睛却怎么也想不出身边有这么一号人。
“老五,走啦,走啦,想那么多干嘛,这些高手行事风格都很怪异,也许只是路过看你顺眼而已……”罗小成说着就要拉着有些委屈的萧炎离开,“老大他们怕是还在遭罪,得赶紧救他们。”
“等等,不在这一时……”萧炎突然挣开罗小成,一边喊一边朝崖底跑去。
“你干嘛,难道你还要虐尸泄愤?”罗小成看着一溜烟跑的飞快的萧炎脸色一变,俗话说死者为大,这也太……
下一秒罗小成悬着的心放了下来,只见萧炎捡起被斩断的劲弩看了一眼,恋恋不舍的丢到一边,然后嘴里说着“可惜可惜……”
紧接着,萧炎又在青衣汉子身上从脚搜到头,就连头发里都没放过,那青衣大汉靴子里藏的匕首,怀里的钱袋子,甚至手指上的戒指都被扒拉下来了。
罗小成一脸鄙夷的看着萧炎,从萧炎回来后合不拢嘴的表情来看,这一波搜刮收获应该颇为不菲。
“死人的东西,晦气!”罗小成摆摆手表示不理解。
“晦气?”萧炎从怀里掏出一个精明的荷包,看手工应该一个女人用了心思做的,上面还绣着俩秀气的字——“金创”。
萧炎冲着罗小成晃了晃,得意的说道“你嫌晦气,你屁股不嫌吧?”
萧炎又掏出一把弩箭塞给罗小成,“这个你也不会嫌弃的,我看看还有啥没……”
“这个是战利品,不算!”罗小成箭术精准,有了劲弩更是如同狙击手一般,刚才青衣汉子那致命一击就是罗小成射中的,所以自然对这弩箭不排斥。
“切,这也是我的战利品!”萧炎得意的举了举塞得满满的钱袋子,里面居然还有两片金叶子。
“哈哈……发财啦!”
。
第60章 显亲侯国
漆黑的晚上,狭长的峡谷中,一辆马车,确切的说是一辆驴车慢悠悠的走在路上,萧炎和罗小成蜷缩着挤成一团并排坐在驴车前面,他们俩身上紧紧的裹着萧炎充当降落伞的篷布,即便如此还是有些难熬。
亥时的秋风已经有七八分的寒冷,让萧炎和罗小成无比的怀念窦宪赠予的皮大衣,萧炎的皮大衣被滇独据为己有,罗小成的皮袄更可惜,被做成了绳子,再也没有了。
“老五,你得赔我一件皮袄,款式和我原来那一件要一模一样……”罗小成瑟瑟发抖的说道。
萧炎没有回答,倒是前面的毛驴好像听懂罗小成的声音,只见它回头看了一眼,咧嘴打了个噗儿,似乎在嘲笑它拉着的俩家伙。
这俩家伙也不害臊,简直就是变态,居然让它拉着走了一天一夜的路,牲口都不是这么使唤的。
那只毛驴在寒风中似乎不觉冷,比常人稍快的速度不急不慢的走着,怎么催促都不提速,就是按着自己的步伐,扭着屁股缓缓向前。
“呶,前面不就是有现成的么?”萧炎突然努着嘴指了一下前面不急不慢走着的毛驴。
“它没了咱们怎么办?”罗小成翻翻白眼,把那篷布往紧裹了裹。
“什么怎么办,它这个速度比咱能快多少,咱跑着还能热身,但是在这马……驴车上却冻成狗了,也没追上他们。”萧炎伸脚踹了一下前面那个一摇一晃撅的的老高还有些傲娇的驴屁股,说道。
“要它何用,还不如宰了做成袄子!”萧炎有些无奈的说道,那个神秘的蓑衣男子做事不靠谱,明明是驴车非要说是马车,而且没有车棚,就俩轮子加一木板,异常简陋。
最主要的是还没有鞭子,所以萧炎他们只能用嘴吼的方式赶车。
因为这只倔毛驴只要被踢就干脆不走了,非得给它挠挠痒跟哄大爷一般哄高兴了才会走。
“完了,你又踢它了!”罗小成脸色一变,瞪着萧炎,意思很明确,就是谁踢的谁哄。
可谁想这一回这倔毛驴出奇的顺,它居然开始撒丫子跑起来了,还时不时的回头看着萧炎和罗小成,没了刚才嘲笑的样子了,好似很惊恐。
速度上去了,风也大了,吹的萧炎和罗小成不禁又往紧裹了裹,他们俩没想到这回这毛驴这么听话,早知道就早点亮出汉刀了。
“吁……”风太大了,萧炎上下牙打着架,想让毛驴停下来歇会,可是毛驴跑的更快了。
“不杀你,不杀你,快停下来,还指望你拉车呢!”罗小成似乎明白了毛驴想着什么,双手紧抓着驴车的边沿大声吼道。
毛驴似乎听懂了,于是减慢速度停了下来,还警惕的回头多看了几眼,生怕萧炎他们说话不算数,拔出汉刀。
“这毛驴都比那个沈子腾强!”萧炎哆哆嗦嗦的说了第一句。
“没想到你们哥俩能交流,早知道就直接说人话了……”这是萧炎的第二句,换来的自然是罗小成的白眼。
萧炎心里窝着火,因为不急不慢的追了一天,大白天满路过村镇里面大街小巷都是他和罗小成的画像,虽然和本尊差了十万八千里,靠那个想抓住真人纯粹靠信仰,但是终究不安全,毕竟他和罗小成两个外地人在这个交通不方便的时代很明显,就连村口大妈都知道他们是外乡人。
所以他们白天走走停停,能绕就绕,想着晚上连夜赶路,却忽略了天气的威力,也苦了这头小毛驴。
他们不知道自从来自右扶风的快马被暗哨干掉之后,迷莽便下令加快了行军速度,之前平日里一般走六十里路,现在一天走八十到九十里路。
按原来计划押送队伍本来该在后世的秦安县所在地扎营,但是由于加快了速度,他们已经抵达位于秦安县西北三十里的显亲侯国,而萧炎和罗小成此时距离显亲侯国还要二十余里路。
显亲侯国,建武八年公元3年,光武帝刘秀西征割据天水一带的隗嚣,窦友随从其兄、河西五郡大将军窦融率五郡太守及羌虏、小月氏等步骑数万与刘秀会师高平今宁夏固原,隗嚣大败。因窦氏兄弟有功于朝廷,刘秀便封窦友为显亲侯。显亲从成纪县东南析置而出,是东汉政府在天水境内设置的第一个侯国。
中元元年公元9年,窦友之子窦固袭封显亲侯,邑其地未变。
窦氏一族与羌族爱恨交织数十年,早就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对于羌族来说,有时候窦氏一族的话比朝廷的诏令都管用。
就在毛驴因为恐惧撒腿跑的时候,显亲侯国候府内灯火通明,显亲侯窦固正出征西域,所以窦固之子窦彪替父招待客人,除了主人窦彪之外,还有侯相作陪,招待以军侯迷茫为首的押送队伍队率以上的军官。
显亲侯府家丞和庶子则忙前忙后指挥着杀猪宰羊招待庞大的押送队伍,整个显亲侯府全员出动,府上热火朝天,一派节日气象。
按后世,该到中秋节了……
这是窦固以前特地吩咐的,窦固从军数十载,深知远在边关的将士有多苦,哪怕是充军的犯人,在边疆没有区别,都是一起上刀山下火海的生死兄弟。
自从踏出故乡那一刻,故乡对于这些充军的死囚们来说,只存在于梦里。
所以只要路过显亲侯国的军队或者充军囚犯,显亲侯国将毫不吝啬,尽其所能让他们吃一顿饱饭,因为吃过这一顿之后也许再也没有机会吃到这样的饭了。
托窦老爷子的福,所有的兵士甚至死囚们的伙食在今晚也都得到了改善,牛羊肉管够,甚至还可以喝酒,这都是军侯迷茫看在显亲侯窦固之子窦彪的面子上特许的,一时间上到军侯迷茫下到死囚犯们,大家伙其乐融融。
但是总有人不是那么合群,普通兵士里有一人心神不宁,他食不下咽,满眼担忧的看着营地出入口。
他就是号吾,因为他今天没能跟随在沈子腾左右,他怕他不在了有人点醒沈子腾。
正因为窦氏一族和他们很熟悉,所以他不敢露头,虽然上一次见窦固的时候他还是个六岁的小毛孩子,但是号吾不敢冒这个险,万一窦家有老人认出他,那他所有的计划就功亏一篑。
那是在永平元年窦固任中郎将以监军的身份击败他爷爷滇吾,号吾曾被窦固活捉,后来因为他爷爷降汉,所以才被朝廷释放。
在被关押期间他作为滇吾的儿子饱受折磨,所以获得生机后的他对汉朝恨之入骨,发誓有一天要亲手攻入汉朝首都洛阳,所以他敢孤身一人深入司隶地区改头换面加入汉军,好知己知彼。
但是入营没多久,和他有同样想法的二哥建迷派来勘察路线的表哥滇独被抓,号吾不得不改变计划,因为他从小都在他二哥建迷的保护下长大,更因为他二哥和他一样不愿意降汉,和少部分不愿降汉的同胞落草为寇,滇独是他二哥建迷的左膀右臂,所以他不得不救。
只是救一个滇独对号吾来说太过简单,所以号吾打着滇吾四公子的旗号打算从汉军中硬生生拉出一支属于自己的队伍来,恰好遇到屡次军功被抢,对汉军极度不满的军侯迷茫,当即与号吾一拍即合。
按现在的速度抵达原计划接应的地点,距离显亲侯国大概还要三四天的样子,这期间千万不能出了差错。
这两天号吾与沈子腾寸步不离,暗中监视着沈子腾的一举一动,同时防备着赵磊与沈子腾有什么交集,今晚却因为窦彪宴请军官,让沈子腾脱离了号吾的视线,所以号吾很担心。
目前号吾在死囚里面拱火拱的已经差不多了,囚犯中羌汉冲突不断,虽然羌人只是少数,不到五分之一,但是他们抱成一团,无人敢惹。
双方起了冲突一般各地囚犯都难以招架,没了萧炎一般的人物站出来,其他囚犯都是一盘散沙,全靠着军士弹压。
至于朱永芳和唐大几人是有心无力,他们前一晚上被雨淋还受到鞭打,到现在长时间走路都难,更别说为众人出头了。
这在无形中也影响了军士,隐隐约约之间,士卒里面的羌汉士兵也开始对立起来了。
第61章 半夜马蹄声
就在显亲侯府所有人大快朵颐的时候,倪万回来了,他风尘仆仆,似乎很疲惫,在和朱永芳等人打了招呼之后,连酒肉都不吃,就抱头呼呼大睡去了。
倪万是在前一天扎营的时候有人前来探视,被叫走之后再也没回来,相当于整整消失了一天一夜的时间。
为此朱永芳等人纷纷猜测倪万的身份,最后得出的结论是倪万出身非富即贵,否则军侯迷莽也不可能给他一整天的假,也不会对倪万态度大变。
当然这只是猜测,实际情况只有倪万和迷莽本人才知道。
还有一个人也知道,那就是号吾。
一直盯着入口的号吾看到回来的倪万,不禁皱了皱眉头,因为他从迷莽嘴里得知他们昨晚扎营的地方正好是倪万的老家,而倪万家人居然拿着窦宪的手书前来探视他。
窦宪的面子号吾还得给,毕竟他大哥迷吾和窦宪之间眉来眼去的,说不定以后还用得着,所以他默许迷莽给倪万放了个假。
同时他还怀疑这个倪万就是萧炎跳崖那天晚上躲在大老远被自己无意间惊动的那个黑影,不过并没有人揭发他杀了马腾。
这就足够了,对方表达了足够的善意,那自己也不能太过分。
只是这会儿,看到归营的倪万风尘仆仆,号吾突然有一种不太妙的感觉。
在营中暗中保护他的亲信杨山前天晚上出去后还没有回来,他们一起出去了六个人,按理说走着快的话也差不多该回来了。
但是那六个人迟迟没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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拉着萧炎和罗小成的毛驴似乎很累了,又开始耍起了自己的驴脾气,任凭萧炎和罗小成怎么威胁恐吓都不加速,哪怕是汉刀架在脖子上也不为所动,只是慢悠悠的往前走,因为前面被贱兮兮的萧炎绑着一捆鲜嫩的绿草,为了吃到吊在眼前绿草,倔毛驴为此乐此不疲的走了好久。
“这就是希望的力量!”萧炎突然觉得自己很聪明,也很残忍。
“你也就欺负人家牲口不懂事!”罗小成突然恍然大悟,扭头若有所思的看着萧炎,接着说道:“我总算明白为啥有人要杀你!”
“为何?”萧炎很不明白自己使唤驴和别人杀他又什么必然的联系。
“因为你把听不懂人话的牲口都能使唤的这么听话,如果你将所有人都使唤起来,那个羌人头头就不能随心所欲的搞事情了,所以他们想杀了你……”罗小成想到萧炎将平陵囚犯团结到一起的事,于是一本正经的解释道。
“你是说你们都和这倔驴一样?”萧炎反问了一句。
“滚!”
“你这逻辑不对,是个人都会赶驴,难不成都会被杀?”萧炎又问。
“滚!”
罗小成仔细一想,萧炎说的没错,自己表达的逻辑有问题,论斗嘴他斗不过萧炎,于是憋了半天只好憋了一个表达自己情绪的词。
之后罗小成便开启对萧炎的话无动于衷的模式,以防再被萧炎抓住话柄。
萧炎和罗小成一天一宿没好好睡觉了,只在白天眯了两三个时辰,这时候他们又冷又饿又困,怕是走在路上都能睡着,更别说坐在马车如同摇摇床一般,更让人昏昏欲睡。
“老四,你说那个蓑衣人是谁?我总觉得他认识咱们……”为了不睡着,以免这毛驴把他们带到旁边的葫芦河里,萧炎绞尽脑汁又想了一个话题。
“我和你一样,哪有几个认识的高手啊,除了老二我也想不出来有谁。”罗小成听到萧炎提及那个神秘蓑衣人,打了个哈欠,强睁开眼,神情有些恍惚地说道。
“那咱们用排除法,我先排除老二!”萧炎有一搭没一搭的和罗小成聊着,万一从他们嘴里蹦出来那个神秘蓑衣人的名字呢?
“排除法?”罗小成一愣,很快就明白了啥意思,“我排除沈子腾,该你了!”
“我排除迷莽,”
……
“老五,如果没有老大他们的话,你还会回去么?”罗小成闭着眼睛问道。
“嗯……没有他们我也会回去的,因为我要……我要建功立业!”萧炎眯着眼睛说道。
罗小成:“为什么?”
“因为没有权利,再好的点子和规划都是给别人做嫁衣!”萧炎思索一番,想到自己就算不干别的,只专心做美食,没有权力最后也只会沦为别人的厨师。
“哦,你是怕那些美食到不了你的嘴里么?你做饭的时候偷吃不就得了……”罗小成想到了之前萧炎说的为了美食而满怀野心。
“哪有那么简单……”萧炎眯着眼,心里想到的是太平洋那一端。
“我不想过着隐姓埋名的日子,最主要的是……我是汉人,萧相国之后,岂能看着大汉王朝陷入恶循环而不顾么?”
萧炎又想到了东汉皇帝短命的宿命,也不管罗小成是否听得懂,幽幽的说道。
“所以我必须回去!打破宿命!”
俩人很无聊的强撑着不睡着,要不是为了朱永芳他们的安全,他们才不会这般折腾自己。
萧炎此时着急的追赶大队伍,是为了告知沈子腾真相,尽管萧炎对沈子腾没有信守承诺很恼火。
“宿命?什么宿命?”罗小成自然没听明白萧炎这没头没尾的话。
就在这时候,从萧炎和罗小成身后传来了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在这寂静的夜晚,很是刺耳,打断了罗小成的疑问。
是敌?是友?
哥俩一个激灵,顿时瞌睡全无,俩人相视一眼后不约而同从身后摸出劲弩握在手里,另一手紧握汉刀,听着越来越近的快马,他们哥俩紧张的回头看向远处,时刻戒备着。
借着月色,他们看到了远处的谷口先是出现了一道快速移动的黑影,马鞭声像雨点一般,发出阵阵“啪啪啪”的声音,催促着马匹往前跑。
只有一骑,而且没有减速,似乎不是冲他们来的,萧炎和罗小成松了口气,把弩箭放了下来。
那匹快马也看到了前面赶路的驴车,但是没有停顿,呼啸着驴车旁边飞奔而过,在超过的瞬间,那名骑士回头看了一眼萧炎他们。
随即又甩了一鞭子,借着月色继续赶路,很快消失在前面的拐弯处了。
对于那名骑士的一瞥,萧炎和罗小成倒是没觉得有啥问题,因为他们俩也好奇的盯着对方看,那名骑士接近之后他们才发现是一个信差,看样子是有加急件要送。
“信差!”
来人既不是敌,也不是友。
“啊——呃——啊——呃!”
突然一直不急不慢的毛驴不知是受到了惊吓,还是被绝尘而去的快马激起了斗志,没有任何征兆的奔跑起来。
萧炎和罗小成猝不及防往后一仰,差点跌落下驴车。
“我去,这畜牲……刚才过去的马是母马么?”萧炎死死抓住马车上的包裹还有被风刮着飘起来的篷布,大声问道。
“我咋知道,那么快一闪而过,天还这么黑,没看清。”罗小成一本正经的回答道,同时手忙脚乱的想要控制住这头发了疯的毛驴。
萧炎:“我觉得是母马!”
“咦,你看清了?”罗小成突然一惊,如果萧炎真能看清,那就真牲口了。
“鬼才能看清,但是你看它,撒腿追的这么欢,莫不是发情了?”萧炎踹了一脚前面的毛驴说道。
“这是九月了,又不是春天,我看八成是疯了……”罗小成麻利的脚蹬地,靠脚刹车,然后又快步跟着跑,再刹一会,再跑,如此反复,直到脚底板实在受不了的时候才跳到驴车上。
萧炎只能全程口头刹车。
俩人一驴折腾了好一会儿,才让驴车速度恢复正常。
“这毛驴怕是活腻味了!”萧炎骂骂咧咧的拿着刀背抽打了驴屁股一下。
毛驴本想停车抗议,但是当它回头看到了寒光闪闪的汉刀后,又叫唤了一声,迈着欢快的步伐继续往前赶。
“不知道哪里又发生大事了,这么匆忙,大半夜赶路,起码是八百里加急了吧!”
信差连夜赶路,一般都是八百里加急,只有重大事情的时候才会出现,不然白天赶的再急也会晚上休息一宿,第二天再赶路。
“难道西域战况不妙?”罗小成眉头一皱,猜测到。
“不是,西域战事第一阶段早就已经结束了,虽然不尽人意,但也没大的损失,明年怕是还有一战。”这个自然难不倒萧炎,萧炎装模作样的想了想,故作高深,接着说道:
“朝廷二月分四路大军征讨匈奴,只有前面显亲侯国的显亲侯,奉车都尉窦固取得胜利,另外三路大军无功而返,朝廷肯定不会满意的……”
萧炎顿了顿,纠结着要不要提前告诉罗小成明年他们将会面对战争,也只是犹豫了片刻而已,“明年我们肯定能赶上一场大战,希望别那么惨烈!”
萧炎这是提前给罗小成打预防针。
萧炎长叹一口气,举头望月却被乌云挡住,他此刻想到了石修,想到了疏勒城,想到了耿家满门忠烈里的耿恭。
还想到那史书中寥寥几笔,背后却是白骨累累,多少汉家男儿马革裹尸,战死疆场,埋骨他乡。
那等惨烈,萧炎想过,但没经历过。
被那信使惊吓之后,萧炎和罗小成再无睡意,
“这加急快马,明明就是官差啊……”罗小成皱皱眉,不觉得自己刚才走眼,因为相遇的时候,都能看到彼此的表情。
“哒哒哒……”又一阵马蹄声打断了萧炎和罗小成的思绪。
这次声音是从他们前面传来的,没有刚才那么急促,似乎由着马匹闲庭信步一般。
这又是谁?
这般闲庭信步,是冲他们而来么?
萧炎和罗小成警惕的互相瞅了一眼,再一次把上了三支弩箭的劲弩握在手里,死死的盯着前面的拐弯处,严阵以待。
这是一条细长的峡谷,除非他们调头回去,否则无路可退,只有勇往直前。
萧炎和罗小成没有说话,但是他们选择了直面那道神秘的马蹄声。
又一朵乌云悄无声息的遮住了圆月,却无法遮住那不紧不慢的马蹄声。
哒…哒…哒…哒……
如同催命鼓槌一般,只闻声音,不见其貌,更令人感到恐惧。
第62章 死亡骑士
宛若玉盘的月亮躲在了一朵黑压压的乌云后面,周围瞬间变得漆黑无比。
那哒哒哒的马蹄声异常诡异,好像无人控制一般,每一声都扣人心弦,不紧不慢的朝着萧炎和罗小成走来,似乎已经过了那转弯处,只是没了月光,萧炎和罗小场的眼前一片漆黑,只听其声不见其影。
萧炎和罗小成的手里已经浸出了一层汗水,举着劲弩瞄准了那个大致方向。
“谁?”
罗小成爆喝道,因为萧炎喊的话,声音还略显幼稚,怕是震慑不了敌人,反而让不是敌人的人萌生恶意。
这也是萧炎和罗小成商量好的。
没人说话。
“说话!不然我就放箭了!”
然而还是没有人说话。
倒是那匹马似乎受惊了,马蹄声消失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焦急地用蹄子刨着地上的土,嘴里“咴咴”地叫着。
片刻之后,马蹄声又响起,只是与之前相比速度明显加快,一路小跑的的朝萧炎和罗小成跑了过来。
就在这时候,月亮从云缝里透了出来,一到角白的月光洒在了大地上,正好将那匹马笼罩在洁白的月光下。
萧炎和罗小珍赫然发现,那马背上居然空无一人。
“不好,小心偷袭!”
来人果然是针对他们自己的。
萧炎大惊,立马想到了声东击西,神秘人利用马匹吸引他们的注意力,真人却从另一侧出其不意的方向偷袭萧炎和罗小成。
萧炎脸色一变:“老四,咱们背靠背,不要给敌人偷袭的机会!”
“好!”
罗小成率先跳下驴车,再次扫了一眼那空荡荡的马背,面对不到两息就能到自己跟前的马匹,罗小成的心都提到嗓子眼了。
萧炎略微有些紧张,他与罗小成背靠背站着,将注意力注意到左侧的高山,借着月光,左侧的高山上的怪石、树木还清晰可见。
他们的右侧是黑黝黝的大山,由于月光洒不到,所以在夜色中那些奇形怪状的石头如同张着血盆大嘴的妖魔鬼怪一般,好像随时可以扑下来,将它们一口吞噬,罗小成则瞪大眼睛警戒着着右侧。
对手在明处不可怕,可怕的是不知道敌人在哪里。
由于敌人在暗处,萧炎和罗小成相对在明处,所以周围的气氛瞬间紧张起来,由于肾上腺素的分泌,萧炎和罗小成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一时间忘记了寒冷饥饿,只有高度紧张。
他们保持着警惕,敌人越是迟迟不肯出现,越是考验他们的承受能力,在这着氛围下,那急促且有节奏的马蹄声更像是是催命符一般。
那一刻,时间好像凝固了。
萧炎和罗小生瞥了一眼越来越近的马匹,敌人随时都会出现,这氛围令人窒息,萧炎和罗小成大气都不敢出,屏住呼吸警戒着两侧的山体,都能听到自己咚咚咚的心跳。
距离已经足够近了,近到萧炎和罗小成都能听见那匹马呼吸的声音,甚至都能看清那匹马的样子了,但是此时他们退无可退。
那马匹好像见惯了人,对剑拔弩张的消炎和罗小成并不害怕,一溜小跑想从萧炎他们身边跑过去,似乎在地上还拖着一个什么东西。
“咦?”萧炎觉得这匹马很熟悉,因为这匹马好像就是刚才超过他们的那匹马。
紧接着萧炎注意到这匹马的侧后拖着一个东西,只是视线被马匹本身挡住,看不见,马蹄之间有一根棍子一样的东西随着马跑时隐时现。
“老四,拦住它!”萧炎借着月色发现那马蹄之间赫然是一只手,毫无生机,就那么自然的下垂,被拖在地上,任由马匹拖曳着在地上摩擦。
罗小成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右侧大山上,听到萧炎的吩咐之后,罗小成一个箭步上前,将就要擦肩而过的快马一把拉住。
“老五,是刚才那匹超过咱们的马!”罗小成也发现了这匹马就是刚才那信使的马。
那匹马显然没想到罗小成会突然拽住他的缰绳,所以受惊之下,这匹马嘶鸣着,拼命的挣扎,想挣开罗小成的控制,但是它没料到罗小成力大无比,死死的拽住了它,它只能拼命的仰着头想躲开罗小成伸出来想抚摸它头的手。
“是那信差,他在地上!”
罗小成顺着萧炎的视线低头俯看了一眼马匹的另一侧,失声叫道。
敌情解除,萧炎长舒一口气。
那个信使身上插着三支只露出箭尾的弩箭,一条腿挂在马身上,整个人都被拖在地上,后背磨得血肉模糊,借着月光一道触目惊心的血迹顺着大路与夜色融为一体,信使的身体早已经发硬,凉透了。
虚惊一场!
但是萧炎和罗小成的表情并没有轻松下来,这个刚才还一骑绝尘超过他们的信使,不到半柱香的时间,一个活生生的大活人却已经变成了一具僵硬的尸体,说明在前面不远的地方有人在埋伏了他。
要知道,在这没有电的时候,人们都是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所以普通人大部分早已入睡,能够在这时候还在路上的人,可以说是寥寥无几,而且都不是一般人。
萧炎和罗小成面面相觑,警惕的瞅了一眼前面的拐弯处,手里的劲弩端得更紧了。
从那信使身上的箭矢没入深度来看,应该是近距距离射击所致。
萧炎:“老四,搜他的身,看看有什么书信没。”
紧接着萧炎趴在在地上,歪着脑袋耳朵贴地仔细听。
“有追兵!”萧炎脸色一变。
罗小成在那信使怀里搜到了一份带血的书信,封口处还有蜡封。
还有一把小巧的硬弩,箭矢只有三寸长,那是信使防身用的,二十米内杀伤力还是很可观的,至于信使的钱袋子罗小成没有动它。
“大概五个人,跑步,距离这里大概还有两三里!”罗小成牵着缰绳,也趴到地上听了一会,说出了准确的数据。
萧炎抬头看了一眼罗小成,心想着改天一定请教请教罗小成如何分辨距离的远近还有人数的多少。
但是眼下他们还有事要做,因为来者不善!
但是萧炎更不善,萧炎内心深处似乎已经闻到了血腥味,如同嗜血的大白鲨一般,居然有一种说不上的兴奋。
萧炎抬头环视了一眼周围,脑海里立刻形成了一个完美的伏杀场地。
诱敌抵近,交叉火力,远程狙杀,近程突刺。
短短一瞬间,萧炎结合他和罗小成的的特长,布置好了杀阵。
在这帝国边疆地区,晚上是土匪的天下,杀人劫路经常发生,对方敢截杀官府信差,那说明也不是什么好人,所以死有余辜。
“把马绑在驴车上,咱们两人一人一边,你去那边,大约一丈半高那儿有个石头,你可以躲在那后面。”萧炎指着月光照不到的右侧,山势陡峭,易守难攻。
“不,你去那边,我到这边。”罗小成自然拒绝,因为左侧的山势较缓,最主要月光能照到,藏不好的话大老远就会被发现,他不愿萧炎冒险。
“老四,你伤口还没好,必须听我的!”萧炎的声音不容置疑。
萧炎进一步解释道:“你本是猎户,有先天优势,箭术比我高超,可以在那里居高临下的伏击他们,只要你足够快,足够准的掩护我,他们来多少咱都不怕!”
“我也不是小孩了,相信我,老四!”萧炎顿了一顿,也不管罗小成是否能看见自己,冲着罗小成展示了一下自己的肱二头肌,“你看,毕竟从小干农活,爆发力不差,比你灵活!”
“好!”罗小成想了一下,似乎没有更好的办法了,认可了萧炎的安排。
“快帮我!”萧炎搬动着那信使的尸体,快速的布置诱敌的陷阱,杀人的陷阱是来不及了。
三里路,成人大概需要五分钟就能跑完,足够萧炎布置一个诱人的陷阱了。
萧炎在罗小成的帮忙下将那死去的信差用树枝支起来,背对着杀手来的方向,从远处看,就好像蹲在在马匹旁边翻着着地上的由萧炎用石头还有包裹摆了一个躺着的假人。
在这夜色中足以假乱真了。
“你再带上这把小弩,保证箭矢的连续性,那把脚才能蹬开跷蹬弩在这时候不如它!”萧炎把信差的小弩和箭矢丢给罗小成。
他自己并没有躲在左侧的山上,而是很大胆的藏在距离信差尸体四五步远的堆半人高的灌木丛后面,半蹲在地上,在夜色中与环境完美的融为一体。
第63章 伏杀
萧炎半蹲在草丛里,一手持刀,一手持弩,如同初次捕猎的幼虎一般,低身伏在草丛里静静的等待着猎物进入到攻击范围内。
那闪着寒光的眼神里有些兴奋,有些小期待。
还有一点小愧疚,毕竟互相没见过面就要杀了人家,虽然说对方不是啥好人。
害怕?还真没有,一点都没有。
非要说有,也是担心不能够利索的干掉对方。
罗小成则躲在一丈半高的那块石头后面,蓄势待发,这不到三丈的距离对他来说闭着眼睛拿着弓箭都能百发百中,更不用说精度更高的弩箭。
按萧炎的计划,罗小成在追兵上前查看尸体的时候率先射出第一箭,作为搅局者,搞乱追兵阵型,另外罗小成藏身之处是在月光照射不到的黑暗之处,所以还有机会射出第二支弩箭。
然后萧炎属于浑水摸鱼的那个,在等追兵防备罗小成,背对着他的时候再射出弩箭,完了直接杀出去。
这么近的距离,猝不及防的情况下,以他们两人解决四五个人还是绰绰有余的。
以少胜多,更多的是靠脑子,除非实力完全碾压的时候……也得靠脑子,因为这能更快更省力的解决战斗。
“快……就在前面!”这时候远处传来几声气喘吁吁的声音。
“累死老子了,追上之后一定要将这匹马杀了泄愤!”
“杀马干什么,马惹你了?”第一道声音舍不得杀马,“要怪就怪你,不等这信差下马就放箭,害的大伙追了这么远,一会我要骑马回去!”
“都别废话,耽误了公子的事,小心你们的狗头!”
“别让驴车主人跑了!”
说话间那些声音,越来越近,大约距离还有三四十步的时候,就听见几声劲弩离弦的声音。
大约有两支箭矢命中了那具兜着半片篷布的信差尸体,那尸体本来临时靠路边随便折的树枝支撑的,受到两支弩箭的冲击后,直接歪在了一边。
还有三支箭矢射空了,其中一支偏的离谱,“咻”的一声,从萧炎耳边三四尺的距离呼啸而过,射在石头上擦出一阵火花。
还有一支射中了驴车,“哆”的一声之后便是一阵震颤。
还有一支箭矢穿透篷布,没入了泥土。
“嘿嘿,还送一头驴,哦,是驴车呢……”有一人发出阴恻恻的笑声,在他眼里就没有驴车主人,毕竟人已经是死了,“总算不用走着回去了。”
两丈宽的谷底官道上,五个人三三两两的,有说有笑接近驴车,那小毛驴似乎感受到了一股浓郁的杀气,在那里站立不安,嘶鸣着想要睁开绑在那具尸体上的缰绳,那匹马倒是淡定了不少,只是略有不安地刨着马蹄,
也许这就是受过训练的军马和没有受过训练的民驴的区别。
人也一样,这五个人显然是乌合之众,看见所谓的驴车主人中箭倒地,他们便没了警惕心,以不成形的杂乱无章的队形接近目标,只有一个人保持着戒备,手里端着重新上好弩箭的硬弩,漫不经心的左看看右看看。
至于其他四个人更是散漫,他们聊着天,看都不看周围环境,迈着愉快的步伐朝那个已经倒地的驴车“主人”走去。
他们中间没有一个人意识到,他们已经深陷杀阵。
萧炎让罗小成打乱他们的阵型的计划显然落空了,因为他们就毫无阵型可言,就那么散漫地围了上来。
萧炎从草丛里已经能看清那五个人,只有最后的那个人端着劲弩注意着两侧的山上,其他人聊着天甚至勾肩搭背等走了过来,完全没有任何安全意识,甚至有人既不端着弓弩,也不拔出佩刀。
“咱这里拦截从右扶风来的信差,错过了多少好酒美食,如果他就是从右扶风来的信差就好了,那样的话咱们就可以回去喝酒了!”他们五人肆无忌惮的聊着天。
“右扶风?”消炎听到右扶风三个字眼睛一亮,还真是冤家路窄,想来这信差来给沈子腾回信的。
“你想得美,公子还嘱咐让咱们等着接应那个杨山,他可是公子的亲信。”另一名追击者叹了一口气,打破了对方的美梦。
“按理说,杨山带着五个死囚杀那小子还不易如反掌,就算是步行也应该回来了,是不是他也躲到哪里打算吃饱喝足后才来追赶我们?”
熟人,萧炎眼光一寒,本来的一点点愧疚也没了,剩下的只有浑身散发上下的杀气。
看来这五个人因为没能吃上大餐而愤愤不平,殊不知,他们嘴里的杨山已经被萧炎跟罗小成用弓弩射死,不出意外的话,他们的死法和杨山也差不多。
果然不出所料,一个正在说话的大汉走到萧炎预判的位置,既走到已经倒地的尸体跟前,用脚拨了一下尸体,那篷布下面的官差服饰露了出来。
“不好!上……”那名大汉大惊失色,话音未落,就听见“嗖”的一声,他的声戛然而止,整个人如突然被定住一般,失去了平衡,一头栽倒在那具尸体上面,一动也不动了,看样子已经死透了。
只见他的胳膊上插着一支弩箭,穿透了胳膊,直接没入了体内,看样子他左臂的骨头已经被击断,因为他的左臂以正常人做不到的角度弯向一边,但这个位置不应该一击毙命。
如果仔细看的话,在他的太阳穴还有一处箭伤,这才是真正的致命处,一只弩箭从头颅的右侧冒出箭尖,左侧太阳穴处露出大约两寸许的箭尾,足矣看出跷蹬弩的威力有多大。
在其他人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罗小成的第二支弩箭紧随而至,又一次准确命中了弯着腰正在和第一个倒下倒霉鬼说话的大汉。
第二个倒霉蛋能做出的最后反应也只是惊愕的表情,以及下意识的挺直腰板,但是罗小成没有给他太多的时间,他都没扭头就被命中了太阳穴,同样的位置,同样的一击致命。
和第一个倒霉鬼唯一的区别是,那三寸长的箭矢只有一半没入了脑袋,官差携带的微型弩的威力显然无法和跷蹬弩相比。
“右侧山上!”
最后面漫不经心戒备着的男子率先反应过来,举起劲弩瞄准了黑咕隆咚的右侧的山体,同时躲在距离萧炎四五步的大树后面,萧炎都能听见他由于紧张而发出的急促呼吸。
但是右侧山体黑漆漆一片,各种怪石的轮廓在草木皆兵的被伏击者眼里都好像是潜伏者。
剩下的人乱做一团,一个人不知道躲避,站在原地手忙脚乱的给跷蹬弩上箭;还有一个冲着一颗石头将弩上的箭矢射了出去,溅起了一阵火花;就算有点戒备心的大汉,在慌乱之中看到了一被风吹动的树枝,还以为是有人在动,所以他的那支箭矢也射出去了,好像钉在了树上。
剩下的三个人下意识中按照各自的习惯做出反应,动作各不相同,但无一例外,三个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到了右侧的山体上,只是不确定那偷袭之人的藏身之处,这一切都显示出了乌合之众的混乱。
没人注意到与他们近在咫尺的萧炎。
躲在暗中的萧炎并没有第一时间出手,他深吸一口气,双手稳稳的端好劲弩,透过草丛瞄准了感觉最难对付的那名躲在树后面的大汉的侧面,而那名大汉正弯着腰给劲弩上箭,与此同时还探着脑袋观察着右侧山体,一颗光秃秃的脑袋顶端正对着萧炎。
“死吧!”萧炎心里默念道,然后满怀期待的扣动了扳机,他没有射最远的那个人,而是选择了距离他最近的男子。
“嗖!”
三支箭矢同时射了出去,只发出了一声离弦的声音,四五步的距离太近,以至于三支箭矢没有散开,几乎同时命中了那名警惕心最高的男子颅顶,那名大汉连哼都没哼一下就气绝身亡。
萧炎没等第三名死者倒地,就拔出插在地上的汉刀冲着离他最近,大约六七步的大汉杀了过去。
另外两人听到劲弩的响声之后,更加慌了,压根没察觉到自己的同伴又死了一个,他们一边瞅着右侧的山体,一边找掩体躲藏。
距离萧炎最近的那个大汉,察觉到自己右侧有人接近时,为时已晚,他扭头的时候就看到一道寒光,冲着自己的下盘横切过来,他甚至没有注意到袭击他的人是男是女,是老是幼。
“啊!”
伴随着一声惨叫,那名大汉失去了平衡,跌落在地,他看着自己身边的一条断腿,下意识丢掉手里的装备,双手紧紧的捂住正在喷血的断口,嘴里惊恐的喊着“我的腿,我的腿!”
站在路当中上弩箭的那家伙命最大,他看到杀神一般的萧炎露出一道变态的狞笑,横刀站在没了腿满地打滚的大汉身边,让他一愣,忘记了逃跑。
尽管只是瞬间,但是对于罗小成来说以及够用了,那名还盯着不知从何出冒出来的萧炎发愣的幸运儿的好运也到头了,只听见噗嗤一声,一支短箭没入了他的眉心,他上好弦但还没安放好箭矢的劲弩跌落在地。
紧接着一道沉闷的声音响起,那是那名幸运儿倒地的声音。
“老四,留活口!”萧炎并没有急着杀了眼前挣扎的大汉,而是对着始终暗藏在石头后面的罗小成喊道。
萧炎将满地打滚的大汉周围的武器踢了出去,然后从容的从旁边死尸上割下一段袍子,再次返回,盯着断了腿稍微冷静下来的大汉。
“你……你是谁?”那名大汉很恐慌,看着眼前一脸稚嫩的少年,结结巴巴的问道。
此时罗小成也从高处跳了下来,挨个检查那些横七竖八躺着的尸体,看看他们是否死透了。
“你们又是谁?”萧炎没有回答,冷冷的反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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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章 号吾的野心
“你……你……你是谁?你想干什么?”那名大汉眼睛瞪得如同铜铃般大小,惊恐地看着逐渐逼近他的萧炎,皎白的月光洒在萧炎的脸上,在此场景下,显得有些白的吓人。
“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你的动脉已经被切开,再不包扎处理的话,不出二十息,你便会感觉到寒冷,再过二十息,你就会意识模糊……再过十息,哈哈,那你就祈祷下辈子做个好人吧!”萧炎并没有急于包扎那名大汉的断腿,而是看着他的眼睛,想从中看到些东西。
“那……那你快救我,我不抢你的驴车了……我怀里有金子,救我……”大部分人在即将失去生命的时候,求生欲非常强烈。
“好,可以!”萧炎这才蹲下来,用绳子扎紧那人的断口,往外喷的血止住了,只是还在慢慢的渗出来。
“你会不会杀我?”那名幸存的大汉有些天真的问道,萧炎给他主动包扎让他抱有一丝侥幸心理。
“你说呢?”萧炎并没有直接回答,而是认真的给这个已经吓破胆的汉子包扎,以免话还没问完就血尽而亡。
“求求你,放过我……”那名大汉抬头看了一眼周围的尸体,对着萧炎苦苦哀求道,同时一只手不老实的悄悄摸向另一条腿。
“你老老实实我也许会让你活,但是现在,是你自找的!”萧炎动作比这名大汉快,抢先一步从大汉的靴子里摸出一把匕首,在那名大汉收回手的瞬间一刀扎了下去,将那名大汉的手背穿透,钉在了路面上。
“啊!”又一道惨叫声响彻这夜空,惊起一片飞鸟。
“我现在的想法变了,我在想咋让你死的慢一点,让你死的太快,那就是我太仁慈了!”萧炎玩味的看着那名大汉痛苦的表情,从怀里掏出一把匕首,不急不慢的说道,“我这儿还有一把,但是比较锋利,划破皮肤的时候你不会感觉到疼,也不会流血,当然这只是暂时的。”
萧炎表面看似对现场的血污满不在乎,实际上他的内心早就翻江倒海了。
但这种煎熬让萧炎松了口气,心中默念自己没那么变态,看到这些也会恶心,还算是正常人。
为了让眼前这个大汉张嘴,萧炎必须将恶心憋回去,装出无所谓的样子,展示出比这名大汉更凶残的一面,才可能让这些亡命之徒老老实实的交代。
“恶魔,你是恶魔……你究竟是谁?”那名大汉从萧炎的眸子里看到了戏谑,顿时更加恐惧了,甚至有些羡慕被一击毙命的同伙。
“我就是你们家公子嘴里的那个少年,没想到吧?”萧炎想着反正你们当我是残忍的凶手,那我就给你们当一个合格的残忍的凶手。
“如果你想死的快一些,那你告诉我,你家公子是谁?你家公子目的是什么?你家公子为何与我过不去?”
“我……我不说!”那个大汉满头大汗,也不知道是因为害怕,还是因为疼痛造成的。
其实这些问题里面除了第二个比较重要之外,其他它两个问题不是那么的重要者,第一个问题萧炎早就知道了答案。
但是这名大汉觉得只要自己张嘴,哪怕最简单的一加一这么简单的问题,都是丢面子,所以他下意识选择了拒绝回答。
但是很快他就后悔了,就一眨眼的时间。
“我说,我说……”脸颊上感受到还带着寒意的匕首,那名大汉鬼哭狼嚎一般的大喊起来。
“我我……你刚问了啥?”那名大汉都已经哭了。
“嗯?玩我?”萧炎冷哼一声,手中的匕首一闪,手里就只剩半个脚掌,足以看到那匕首的锋利。
“啊……啊,我的脚!”那名大汉抱着脚又开始满地打滚。
萧炎一脸懵逼的看着地上的那半截腿,幽幽的说道,“我削的是你的断腿,那个腿还好着,当然我不介意再来一下。”
旁边的罗小成开的目瞪口呆,仿佛不认识萧炎一般,他瞅着恶魔一般的萧炎,觉得有必要重新认识一下眼前的萧炎,这跟那人畜无害的朱永芳有一拼,甚至朱永芳都可能自愧不如。
“老五,尽快问完走!”罗小成皱皱眉,他不喜虐杀动物,所以有些看不下眼,扭头警戒着前方,语气中略带不快。。
“快了,快了!”萧炎心里叹了一口气,脏活总得有人干吧。
很快那名大汉一五一十的就交代了,他本来就不看好号吾对他的承诺,怎奈号吾有他的把柄在手。
在这档口,与命相比,那些把柄算什么。
除了已知的吴昊就是号吾这件事之外,萧炎还知道了号吾的最终计划。
那就是拉出大约八十多人的羌人队伍,以及大约二十几名没有什么家国情怀的穷凶极恶之徒,在厉河和祖河的交汇处,里应外合控制这支押送队伍,杀死不愿降羌的人后,裹挟着大部队钻入汉阳郡,陇西郡,金城郡附近的大山里,伺机穿越边境,与建迷汇合,拧成一股,以谋大业。
至于杀萧炎的原因很简单,更多是赤果果的妒忌,觉得萧炎日后必为人才,所以在槐里那晚坏事之后起了杀心,后来搭上了若离之后就钻进来了牛角尖,萧炎不死,号吾心不安。
“嗯,你家公子这一点看的很准确,招惹我算你家公子倒霉!”对于这种解释,萧炎有些骄傲,也有些诧异,这个号吾莫不是偏执狂?
萧炎还从这名大汉嘴里得知,被伏击这五个人并不是押送队伍中的兵士,也不是那众死囚,而是沿途被安置的其他羌人部落里面不服管辖的羌人或者是潜藏在大汉境内的一些细作。
由于边疆豪强、将吏则视羌人为东汉王朝的贱民和奴仆,对他们肆意凌辱、欺压和宰割,所以以号吾的身份想要拉拢一些对安置在内地郡县对东汉朝廷不满的死士还是很容易的。
由于这些年汉军对不愿降汉的建迷不断围剿,让他们处境异常艰难,他们落山为寇,过着茹毛饮血的生活,游走在陇西郡和塞外漫长的边界线之间,士气极为低落,就连本有反叛之心的大哥迷吾也都犹犹豫豫,不肯下定决心。
而远在安定郡的号吾三哥东吾在这些年接连打击下,甚至丧失了斗志,与部落共居于安定郡踏踏实实的当起来一方侯爷,就连建迷的来信都不看,直接将信使交给官府,以求自保。
所以建迷他们在等待一个时机,需要重振士气;也需要一次鲜血的刺激,刺激被安置在金城郡犹豫不决的迷吾。
所以号吾决定大干一场,不仅要救滇独出去,还要在汉军眼皮子底下拉出一支队伍,证明自己,也为那些摇摆的羌人看看,他们羌人也可以。
号吾有着自己的野心,他不想当一辈子的流匪,也不想当一辈子的笼中雀。
……
萧炎得到自己想知道的消息后,丢给了那名大汉小半包钱,然后让他爬着离开了。
断腿之人,很难在这个时代活下去,更别说没有经过专业救治。
萧炎和罗小成知道这名大汉凶多吉少,但是送给他的那些钱、食物也是真心的,毕竟在萧炎的眼里,受苦的百姓背后都是贪得无厌的地方豪强,他们才是原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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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哒哒哒……”一阵急促的马蹄声深夜的宁静,一路畅通无阻,果然和那名大汉所说相符,这一路再没有暗哨。
一阵骏马的嘶鸣打破了押送营地里的狂欢。
一个信差勒住缰绳,停在大营门口,对着哨兵说了什么,夜色中那深色官服上的血迹倒不怎么明显。
问了几句后,那名信差并没有入营,而是抬头往营地里看了一眼后,顺着哨兵手指方向纵马走了。
哨兵手指的那个方向正好是显亲侯侯府。
在人群中心不在焉吃着肉的号吾看到营门口的信差之后,他的身子一颤,心脏骤然一缩,身上的毛发都竖了起来,想隐瞒的终究还是瞒不住了。
“妈的,真靠不住!”五个身手不错的人,手持汉军制式装备守着唯一一条道路,还没守住,居然放了信差进来,这让号吾恼火不已,但是眼下情况紧急,不是发火的时候,而是必须做出决断的时候。
第65章 风雨欲来
号吾从第一次被拦截的右扶风信差嘴里就得知右扶风蔡伯偕已经查出滇独并不是军侯迷莽的亲戚,所以蔡伯偕已经开始怀疑军侯迷莽了。
在最新军令中要求让屯长沈子腾接管押送队伍的指挥权,并且要求军侯迷莽骑马先行返回右扶风,至于滇独及其同伙当场拘押,与迷莽分开押送回司隶待审。
号吾本想着一路上拦截信差,再坚持几日抵达接应地点后就什么都不用担心了。
但是现在信差的出现,让他有一股强烈的危机感。
这股危机并不是源自右扶风蔡伯偕怀疑迷莽和滇独的身份,因为从信上看蔡伯偕还不知道他号吾的真实身份,蔡伯偕还以为迷莽顶多偏袒滇独,最过分也就放任滇独逃跑。
如果只是因为迷莽和滇独两人的身份,号吾大不了即可安排滇独和迷莽乘着夜色夺取军马逃跑;而自己则继续潜伏到接应地点拉拢队伍起事。
但是号吾此时危机感来自于迟迟不见返回的杨山身上,他有一种直觉,那就是萧炎和罗小成此刻依旧安然无事,并且在追赶押送队伍的路上。
如果信差和萧炎同时回来,那么意味着他自己的身份也就暴露了。
所以他必须当即立断。
号吾只犹豫了片刻,便下定了决心。
殊不知歪打正着,号吾的直觉救了他,因为沈子腾并非什么都不知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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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说显亲侯侯府里面,表面上歌舞升平,众人其乐融融,实际上也是暗流涌动。
军侯迷莽坐在屯长沈子腾和赵磊的中间,以至于沈子腾和赵磊说不上话。
席间面对窦彪的热情招待,这三位负责押送的军官却并不怎么开心,他们三人全程很少交流,看起来都是不善言辞之辈,甚至很少面带笑容,而且三人的关系似乎不是很融洽。
主人窦彪不傻,自然看得出来气氛有些不正常,但是与他何干,所以他依旧乐呵呵的招待着众人。
赵磊本来想着和沈子腾商量前一宿看到的迷莽亲信截杀信差的事,但是苦于迷莽一直隔在他们中间,没有丝毫的机会,而且从沈子腾的表情来看,沈子腾此时的状态很差,怕是什么都听不进去。
迷莽则因为举事临近,加上没人盯着沈子腾,全程有些分心,只要沈子腾离席,他必然跟着同去,不给沈子腾独处的时机,但是他的状态相对来说最轻松,能和显亲侯国的主人举杯间谈笑风生,就是眼神时不时的关注着下属。
要说最煎熬的人当属是沈子腾,因为在前来赴宴的路上,他知道了一直困扰他的真相。
那就是最近他很照顾的那名马腾手下吴昊,真名叫号吾,羌人的名字,但是新兵登记薄上却记载的是塞内汉人,这本身就不正常。
原来沈子腾在今晚赴宴的路上,在马鞍缝隙里发现了一份血书,借着月光,他看到上面赫然写着八个潦草无比的大字“昊既号吾羌首谋反!”
看样子是在匆忙中写的,也不知道是何人在何时塞到马鞍的缝隙中的。
但是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内容,沈子腾看到血书的瞬间就明白了,所有问题都有了答案,一股凉意从脚凉到头,恍若掉入了冰窖,直到自己入席的时候,感受到灯火的温度后,才缓过神来。
为什么右扶风的回信迟迟不到,因为当时送信使返回右扶风的士兵就是那个吴昊,是他亲自送走的信使,那信使怕是凶多吉少。
为什么那个神秘高手迟迟不出现,那是因为那个高手就是吴昊,他知道沈子腾和萧炎的一举一动,所以他沉得住气,任凭萧炎和他怎么诱惑,都是无用功。
为什么马腾会死,那是因为马腾始终不愿意和当时隐隐抱团的羌人同流合污。
为什么马腾死后,这个吴昊对他那么关心,跟前跟后的不离开半步,那是怕他发现其中蹊跷。
而且迷莽数次和那个号吾很巧合的碰面。
……
所有的疑惑都有了答案。
沈子腾这次学了乖,没有贸然下结论,他在仔细思索这两天军中各种反常的情况后,再结合这两天的实际情况,对这篇血书相信了十有,只是这两天耽误,让沈子腾对军中的变数不太确定。
沈子腾顾不上为错怪了萧炎而苦恼,他现在最担忧的是不知道军中有多少和那个吴昊一样的潜伏者。
沈子腾也并非是鲁莽之人,在初惊之后迅速冷静了下来,他心不在焉的应付着觥筹交错的宴席,本来想着借着上厕所的机会返回驻地控制军营,或者和显亲侯之子窦彪或者侯相交个底,让他们出动族中部曲帮忙弹压。
却没想到的是没了号吾的跟随,却多了迷莽的影形不离。
沈子腾怕打草惊蛇,两次试探和窦彪接触无果之后只好作罢,心里却盘算着晚上回去之后趁着号吾还不知道他已经知道的时候怎么快速的控制军营。
沈子腾有些后悔没有早点拿出右扶风蔡伯偕的密令,如今押送队伍中谣言四起,此时就算他拿了出来,怕是相当一部分士卒不会相信他。
更是因为他把萧炎交了出去,他在这二百人的队伍的心中早就大打折扣,里外都不是人,迷莽肯定不可信,赵磊又是唯迷莽视瞻,他所倚仗的人并不多。
可以信赖的平陵县囚犯在自己的默许下被打的半死,现如今自己手下可信的过的人不足三十来人,这让沈子腾很难办。
所以沈子腾在席间失了神,让示意敬酒的窦彪感到不快,小小屯长居然敢如此无礼。
不过只因为这两天沈子腾还没有从亲信马腾的意外之死的悲愤中走出来,所以他这种失神的状态,也不让人起了疑。
赵磊看着不在状态的沈子腾,也不禁皱皱眉,仅仅因为一个下属死亡就这般失态,难成大将之才,要不是沈子腾和右扶风蔡伯偕的关系,怕是他连个队率都做不成。
酒席间三人之间相互猜忌,各怀鬼胎,直到显亲侯的家丁匆匆忙忙前来通报窦彪有人求见求见窦彪的时候,才打破了互相戒备的三人之间的僵局。
因为那名家丁对着窦彪耳语的时候,迷莽一直盯着那名家丁的口型,期间迷莽的手颤抖了一下,酒从酒樽撒了一案几。
因为迷莽从那名家丁嘴里看到了“右扶风府”、“萧炎求见”、“事关重大”等字眼。
窦彪脸色一变,看了一眼迷莽三人,然后不动声色的离开了。
“哎呦,我喝多……喝多了……”迷莽的声音带着一丝颤音,用袖子擦掉案几上的酒,一副醉态,以掩盖刚才的失态。
“窦公子有事离席,我也趁机去放个水……”迷莽脸色有些难看,他起身的时候有些吃力,双手撑着案几勉强起身,站立不稳,还好身后的亲信扶住了他。
迷莽对着亲信挤了挤眼睛,深吸两口气,笑嘻嘻的看着离席的窦彪,伸出左右手拍拍身边的沈子腾和赵磊肩膀,醉醺醺的说道,“别笑话哥哥,哥哥这就自罚一杯,再去放水……嘿嘿……”
迷莽哆哆嗦嗦的端起还剩半杯酒的酒樽,对着发呆的沈子腾和对着他发笑的赵磊示意了一下,一饮而尽,然后在亲信的搀扶下离开了。
“快,快回去,露馅了!”迷莽刚出大堂,一扫刚才的步履蹒跚,没有一丝的醉意,和刚才醉醺醺的样子判若两人。
迷莽带着亲信快步离开,他的眸子闪着寒光,眼神中透露着决绝,开弓没有回头箭,他们必须在显亲侯国做出反应之前,拉出队伍,袭击显亲侯国的马厩,然后纵马窜入西北的群山之中,那时候他们将是鱼入大海,龙出生天。
而大堂里的沈子腾和赵磊两人却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还庆幸迷莽喝多了放松了警惕,让他们有机可乘的找对方商量事情。
两人几乎同时看向对方,此时的沈子腾眼里哪里还有这几天的颓废迷茫之意,只见他的眸子里闪过一道亮光,而赵磊对沈子腾的眼神也是充满了闪烁。
两人本来有意,只是苦于没有机会。
如今机会来了,两人双目相对,瞬间擦出了火花,彼此眼神里看出了期待许久的期盼。
“来,喝两盅!”
“好,谁怕谁!”
“哥俩好啊,六六六啊……”
“三星照啊,七个巧啊……”
沈子腾和赵磊勾肩搭背到一起,不顾侯府的侯相在场,也不顾身后去而复返的迷莽亲随,就在那里自顾自的嘿起来了。
“最近押送队伍里军心不稳,你咋看……”赵磊小声试探性的问道,紧接着大声吆喝道“四个喜啊,该你喝了!”
“好,那我干了!”沈子腾借着勾肩搭背将那布上的写的血书递给了赵磊,顺势接过酒一饮而尽,小声说道“你看这个,迷莽要反!”
“号吾,我知道,他是你身边的那个……六六顺啊!”赵磊扫了一眼,立马想到那个熟悉的黑影是谁了,“我说啊,咱们俩一起共事这么久,却没有好好的聊过……来来来,今天借着显亲侯宝地,咱们好好聊聊!”
赵磊又小声说道“他昨天夜里杀了右扶风的来人!”
“咱们俩啊,慎言……走,撒尿走!”沈子腾瞥了一眼身后的迷莽亲随,拽起赵磊往外走去。
“大人!”
那名亲随想伸手扶沈子腾,被赵磊一把掌拍开&nbp;,“滚,老子们谈心,你掺合什么!”
那名亲随眼中闪过一道恨意,随即一闪而过,依旧挤着笑脸来搀扶赵磊,嘴里还说到“大人醉了!”
“滚,老子没醉,老子去放水,你少跟老子装蒜,去找你家军侯去吧!”
赵磊说着和沈子腾晃晃悠悠朝茅厕走去,那名亲随本想要跟着,但是被沈子腾还有赵磊回头凌厉的眼神吓退。
那名迷莽亲随的眸子里闪了闪,闪进阴暗中也消失不见了。
天上的明月被乌云遮住了,天气有些燥热,显亲侯侯府里大部分人还不知道即将发生什么。
突然起风了,风雨欲来!
“哼,再见了右扶风蔡伯偕大人,再见了大汉!”迷莽走的时候特意观察了下显亲侯府的马厩,那里面大约一百多匹战马,足够他们用了。
“我是羌人!”迷莽的胸膛里燃起了一股被封印了十多年的熊熊大火。
迷莽来到自己的战马前,对着俩亲随耳语一番,然后骑着马牵着沈子腾和赵磊的马率先离开。
。
第66章 乱成了一锅粥
“来人,快去看看三位大人怎么还没回来?”
显亲侯国侯相看着先后离开的客人,半晌都没回来,把他们这些陪衬的人晾在一边,有些不满的皱着眉头,左等右等就是不见人来,终于忍不住便不耐烦的对下人吩咐道。
哪有这般无礼的客人,喝酒的时候面无表情,心不在焉的,勉强说军旅中人不好应酬,那也就罢了。
结果这三个不知好歹的客人得寸进尺,蹬鼻子上脸,居然把主家丢下晾在大堂内,自个儿全跑了。
在东汉,列侯以县为封地则称侯国,侯国置相一人,相当于县令或县长(以侯国大小为异),相不隶属于列侯,但负责为列侯征收租税。封国户数在千户以上的,置家丞、庶子各一人,是侯府官,不管理民政;
显亲侯窦固食邑两千户。
所以说显亲侯侯相从地位来说在这显亲侯国怎么说也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存在,论权力的话即便显亲侯窦固在这侯国也没法左右侯相,没想到今晚招待区区几个小军官却受到如此怠慢,怎么能忍?
“这个彪子也真是彪,正招待客人呢,怎么一去也不回了!”侯相等的有些心焦,主人和客人都是一去不返,莫非远在西域征战的窦老爷子出事了?
侯相正当心神不宁的胡思乱想的时候,突然发现侯府西北方向的天空都红了,片刻之后就听见有人大喊,同时伴随着敲锣声:“走火了,走火了……柴房走火了……”
侯相的脸都绿了,一个健步冲出了大堂,站在院子了看着已经红了半边天的西北角,急得直跺脚。
要知道作为侯相的他主要负责侯国治安,这出了事他可是第一个要担责的,尤其侯爷不在,名义上在这显亲侯国他最大,真出了大事他跑得了?
于是侯相再也顾不上计较主人客人的失礼,赶紧指挥众人灭火。
“敲响警钟,召集侯国部曲救火!”侯相急得在院子团团转,发动所有人去救火,本来还在上菜的下人都被侯相要求把菜放下,赶快去救火。
短短瞬间,整个院子寂静下来了,所有人都被侯相赶着去救火了,与侯府西北角嘈杂声形成鲜明的对比。
侯相左顾右盼还不见这侯国少主人和那三名客人出现,发生了这么大的事,这些人怎么还不出现,侯相来不及细想。
侯相气的跺跺脚,一把拽住最后一个要出门的家丞,让家丞在此等候客人,随后自己急匆匆的冲出大门朝着火的地方跑去。
……
从沈子腾和赵磊离开宴席到侯府西北角火光冲天的时候,也就短短的一柱香的时间。
从有人喊第一声“失火”的时候,沈子腾和赵磊已经分开了,由沈子腾携带赵磊扳指为信物立刻赶往马厩骑马回去控制军营。
赵磊则先寻找显亲侯之子窦彪求救,完了找到迷莽后拖住迷莽。
然而他们俩都迟了一步,沈子腾快赶到马厩的时候,西北角已经火光冲天,沈子腾皱皱眉头,回头看了看,有一种不妙的感觉。
沈子腾加快速度往马厩跑,等他气喘吁吁逆着灭火的人群赶到马厩的时候,在门口被地上的一个突出物绊倒。
等沈子腾看清楚身底下所压之物后,沈子腾一阵反胃,把晚上吃喝下去的东西全都吐了,那是两具被上百匹马踩成肉泥的侯府之人。
饶是沈子腾纵横战场,也受不了这般惨状。
等沈子腾呕吐完,再抬头的时候发现显亲侯的马厩栅栏大开,里面早就空无一马,就连自己的战马也不见踪迹。
“完了!”沈子腾清楚是迷莽跑了,那把突如其来的大火十有也是迷莽的亲随放的。
沈子腾趴地上贴耳听,那马蹄声似乎不太远,大约刚跑了有两里路左右,要是沈子腾此时还有马的话,肯定能追上。
马厩在侯府的东北角,为了放养方便,而且不让马匹践踏侯府院子,还在马厩东边的围墙上专门开了一道侧门,直通府外。
这一马厩的马就是从这个侧门放跑的,难怪这么大的动静没人察觉。
沈子腾在犹豫要不要去找窦彪,还是跑着追回营地,十里路不算远。
就在这时,沈子腾突然听到了一声马蹄刨地的声音,距离自己很近,沈子腾环顾左右后发现储藏马料的仓库里面也开始燃烧起来,一匹受惊了战马在一堵矮墙后面嘶鸣着想挣开束缚,显然是突如其来的火苗惊吓到了那匹被藏起来的战马。
沈子腾没有选择救火,也没有大喊,他抽出佩刀,小心翼翼的贴近墙接近那匹战马。
因为他知道那匹马十有是迷莽的亲随给他自己留的,这把刚烧起来的火说明那名亲随就在附近,沈子腾此时大喊的话只会暴露自己的位置。
沈子腾距离战马还有七八步的时候,还是没有人出现,马匹战马被愈演愈烈的大火吓的使劲挣扎,沈子腾皱着眉头,心想不妙,自己大概已经被发现了。
就在这时候一道箭矢从暗中射出,命中了沈子腾的左侧肩膀,沈子腾眼睛反而一亮,嘴角往上一勾,连箭都不拔直扑那个黑暗角落。
比起受伤,看不见的敌人更让人心烦,显然这个烦人的人自己暴露了,只要暴露了,沈子腾自然不再给他活着的机会了。
然而,沈子腾还是低估了迷莽的亲兵,就在沈子腾杀气腾腾扑向躲在暗处放冷箭的那个人的时候,他突然感觉到侧面有人扑来,距离之近,让他无处可躲,因为一道黑影遮住了已经势不可挡的火光。
沈子腾还是转身躲避,但是迟了,一柄汉刀以势不可挡的趋势从高处落下,刀锋已经没入到沈子腾中箭的肩膀上,这一刀之威必然能将沈子腾的整个肩膀削下来。
沈子腾面目狰狞起来,他没想到放把火居然还需要两个人,更没想到迷莽的亲信是打算两个人共骑一匹马,所以他判断失误,以为放暗箭的就是唯一的潜伏者。
然而那把镶在沈子腾肩膀上的汉刀再没有深入一分,而是整把刀随着沈子腾的躲避一起栽倒在地,刀柄处有半截胳膊紧紧的抓着汉刀。
沈子腾脚底传来一阵哀嚎,倒地抱着断臂翻滚之人沈子腾认识,那是迷莽的亲随之一。
就在沈子腾因为躲避那偷袭的一刀而失去平衡倒地的时候,黑暗中放冷箭的那人也拔出汉刀杀了过来。
但也就冲了两步,就听见“噗嗤”一声,三支弩箭中的一支钉在那名刚要冲锋的迷莽亲随的眉头,一支钉入眉心,一支没入眼睛,还有一支穿过那人的耳朵钉在了后面的土墙上。
那名中箭的大汉还保持着举刀的姿势,缓缓倒地,在倒地的瞬间,那个失去一臂的迷莽亲随的声音也戛然而止。
一道被火光照的看起来很高大的身影手起刀落,一手持刀,一手拎着刚才还嚎叫的人的头颅,身上还挂着一把跷蹬弩还在晃动着,出现在沈子腾眼前。
那人影如同杀神一般,两脚跨列,身后便是马料仓库里的熊熊大火。
这造型,仿佛是从地狱之火里杀出来的凶煞。
这一切都发生在极短的时间内,沈子腾喘着粗气,心有余悸,他看着眼前的这个穿着明显不那么合身的官差服装的人笑了,尽管他刚才差点就没了整条胳膊。
“我欠你两条命!”沈子腾挣扎着起身,不顾一身血污,折断肩膀上的箭矢,又将入肉一寸的汉刀取下丢在地上,对着眼前的人笑着说道。
只是在血与火的照应下,沈子腾的笑脸显得有些瘆人,他咬着牙折断了箭杆。
“好,以后再还,当务之急是去救人!”萧炎对沈子腾恨不起来,他丢下那颗人头,赶紧上前帮着沈子腾简单包扎好伤口后,与沈子腾一起翻身上马,朝着十里之外的押送营地追去。
第67章 火烧侯府
“你包扎的真难看!”沈子腾抱着萧炎的腰,低头看了一眼肩膀上的伤口,讪讪的说道。
“你多伤几回,我就熟悉了……”萧炎冷冷的回道,刚重逢的欣喜过后,萧炎又记恨起没有保护朱永芳他们的沈子腾了。
“唉,是我……我错了!”沈子腾扭扭捏捏的给萧炎道了歉,而不是隐瞒,因为沈子腾还不知道萧炎知道朱永芳等人受了伤。
此刻萧炎最担心的是朱永芳他们的安危,恨不得立马冲回营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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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萧炎和罗小成伏击完追杀信差的那五个江湖人士之后,萧炎便穿上那信差的衣服来找沈子腾,谁想被哨兵告知沈子腾去了显亲侯侯府赴宴。
于是萧炎又火急火燎的赶往显亲侯侯府,在路上他变了注意,没有找沈子腾,而是直接找侯府的少主人窦彪。
在和窦彪见面后,风尘仆仆的萧炎一五一十的告诉了窦彪他所知道的事情。
窦彪不是一个鲁莽之人,但是看着一脸疲惫,不合身并且上面还有血迹的衣服,一脸焦急的萧炎,窦彪自然相信了分。
当萧炎从怀里掏出那封还带血的书信,窦彪脸色一变,情知事关重大,当即和萧炎从侧门进入他的书房细说。
窦彪,一脸的络腮胡子,名字中带着一个彪字,不论是从外表还是名字都给给人一种彪悍的感觉。但实际上恰恰相反,他行事很谨慎,甚至太过谨慎,哪怕萧炎再三要求窦彪趁着迷莽身边亲兵不多的时候当场拘押,窦彪都摇头否决了。
在萧炎一再坚持下,最后窦彪勉为其难的只是派人去盯着迷莽,还再三叮嘱不要靠的太近,毕竟迷莽是押送队伍的最高长官,在没有证据的时候,不能太无理,毕竟仅凭萧炎的一席话就将一队曲之长羁押,那不是窦彪所能做决定的。
因为窦彪还有些疑问,所以他并不急于动手,而是先掌握好所有信息再做决断,反正地图上画叉的那个地方距离他这里,慢则四五天,快则两三天的路程,他不急。
万一这中间有了纰漏,被人参上一本私自扣押官军的帽子,他们窦氏这一脉人的复出之路怕是又要被拦腰截断,到时候将再无出头之日。
所以他不能拿着家族的前程,拿着他父亲的仕途冒险,站在窦彪的立场上,必须搞清楚一些事才能做出决断,在这之前他最多的只能给予眼前这位稚嫩少年一个安全的庇护场所。
窦彪看着眼前着急的少年言之凿凿,表情焦虑不似作假,无论是带血的书信,还是带血的信差衣服都足矣说明问题的真实性,但是在被朝廷冷落了十几年后,窦彪有了阴影,所以时刻保持谨小慎微。
萧炎眼看着窦彪优柔寡断,油盐不进,甚是恼怒,要求窦彪当场将沈子腾喊来,这个问题并不难办窦彪满口答应。
就在这时有人发现了侯府西北角着起大火,红色的火光甚至都照亮了窦彪的书房,整座侯府都乱成一团,各种喊声示警声此起彼伏。
萧炎和窦彪面面相觑,两人的脸色都很难看,他们第一反应就是这事和迷莽脱不了关系。
但是明明距离迷莽他们计划好的时间还要好几天,难道真的只是意外失了火?
窦彪的惊慌只持续了片刻,他甚至都没有起身出去查看一下,他黑着一张脸问道“你来侯府还有谁知道?”
与此同时萧炎警惕的看着窦彪“你来见我是否有人看见?或者给你传话的家丁是否信得过,是不是泄漏口风?”
两人几乎同时开口,然后又同时闭嘴,等着对方先说,书房里的气氛有些尴尬。
“少爷不好了,那个军侯迷莽不见了,一起不见的还有随行的那两个屯长,相国说他们都在少爷离席后去了茅厕……”被派去盯梢迷莽的家丁飞奔而来,跑得气喘吁吁的,不得不停下来抚着胸口。
“那你去茅房找啊!”窦彪有些不好意思的看了一眼盯着他的萧炎,觉得手下蠢的有些丢脸。
“我去找了,鬼都没有!”
“那其他地方呢?”萧炎有些焦急的插话问道。
那名家丁摇摇头,“没找到,不久后咱们西北角就着火了。”
窦彪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从现在的消息来看,这把火真的和迷莽脱不了干系,他甚至有些后悔没有早些听萧炎的话。
“完了,沈大人和赵大人对迷莽的造反之心还没有察觉,怕是要遭殃了!”萧炎的脸色也变得很难看,这把火很蹊跷,加上突然消失不辞而别的迷莽等人,萧炎觉得今晚就得出事,怕是等不到两三天之后了。
“我必须返回营地通知他们!”萧炎脸色一变,对着门外气喘吁吁的家丁说道,“再麻烦你一趟,带我去马厩,我要赶回去救人!”
说罢萧炎头也不回的出了书房,外面的火势之大照亮了半边天,整座院子亮如白昼,都不需要灯笼。
“别再犹豫了,窦老先生的一世英名就看你今晚了!”萧炎突然停了下来,对窦彪吼道。
随即萧炎跟着家丁出了内院,经过门房的时候手忙脚乱的背上了存放在那里的跷蹬弩还有汉刀,急匆匆朝马厩跑去。
于是就发生了刚开头的那一幕,萧炎及时救下了被伏击的沈子腾。
而那名家丁看到又一处起火的马料仓库和空无一马的马厩之后头也不回的跑回去报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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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炎和沈子腾纵马追了不久之后就听见显亲侯府响起了悠长的警钟,那低沉的钟声能传播好远,这个声音响起意味着显亲侯国进入紧急状态,可以说全民皆兵也都不为过。
上次这个警钟响起的时候还是十四年前,那是现在的羌首迷吾之父滇吾造反的时候响起的。
沈子腾回头看了一眼火光冲天的侯府,说道“希望他们还能来得及!”
大约一刻钟之后,侯府里显亲侯窦固私有的马厩里冲出三骑,分别朝着显亲侯国南边的汉阳郡郡守冀县,还有东北方向的成纪县和西北方向的平襄县绝尘而去,联系三地的郡守和县令做好准备,对这股叛军围追堵截。
与此同时,窦彪一身明亮的甲胄,骑着一匹高大的汗血宝马一马当先出了府门,紧随其后则是五六骑,再后面则是跑步跟着他的家丁。
这身甲胄是窦彪祖上卫国戍边立下汗马功劳后光武皇帝赏赐他爷爷的,是他们家的传家宝,没想到今天用上了。
只见窦彪眸子里闪烁着兴奋,他作为将门之后,当然渴望着建功立业,之前他犹豫不决是因为不确定迷莽真的会反,要知道一个羌人能爬到军侯之位可比普通农民爬到军司马还要难,这样难得的的位置一般不会有人轻易舍弃。
但是接连两把大火反而让窦彪不再优柔寡断,他当即有条不紊的做出了安排。
先是下令派人骑着没被掠走的老爷子的宝马前往附近的三地报信。
同时召集正在灭火的家丁,只留下少部分人防止火势蔓延,其他人跟着他前去镇压可能今晚就会造反的羌人。
窦彪的这个决定并不是鲁莽,而是他知道羌人叛乱,押送队伍中大部分人并不会舍弃大汉相对优越的生活,但凡有点脑袋的人都不会跑去苦寒之地当四处逃窜的老鼠。
所以到时候两边合兵一处,不见得迷莽就能成功。
窦彪一脸严肃,肃穆之下则是蠢蠢欲动,他满脸的络腮胡子在火把的照映下显得威风凛凛,那闪闪发亮的铠甲在身更显得窦彪英姿飒爽。
窦彪翻身骑上了老爷子的汗血宝马之后,居高临下俯视着周围,顿时觉得胸膛里面燃起了一股熊熊大火,将他本来谨慎淡定的鲜血烧的热血沸腾,当他接过下人递过来的长朔之后,这种感觉达到了峰值,他似乎看到了他父亲驰骋西域的伟岸雄姿。
“我也可以!”窦彪心里默念着,等不及相国召集齐早已入睡的侯国部曲,便带着几十个府中家丁在赵磊的带路下急匆匆的赶往押送队伍驻扎的营地。
此刻满脸络腮胡子窦彪看起来倒真有一番沙场点兵的感觉。
侯相则在校场等待着前来集合的属国部曲,也就是那些显亲侯国的普通老百姓,他们平日里就是农民,但是每年都会组织一两个月的军事训练,每家每户都要出人,并且轮流在侯国执勤,负责显亲侯国的治安。
今晚这种大事,作为东道主的显亲侯国坐视不理的话,那就是严重的失职。
侯府的警钟声音传的很远,迷莽听见的时候他已经杀出了一条血路冲出了显亲侯国的城池,他利用自己是押送队伍的军侯身份,骗开了城门之后,趁机将负责看门的士卒全部斩杀,等能看到他的亲信驱赶着那一百多匹战马后边率先离开。
不得不说迷莽比窦彪杀伐果断的多了,自打和下人闲谈的时候就知道这边马厩里有一百多匹战马后,迷莽就动了歪心思,盘算着过两天事发之后要不要再杀回来抢了这批战马。
当萧炎扮着信差求见窦彪的事被迷莽知道后,迷莽当机立断,就带着他的随从出了大堂之后就直奔侯府东北角的马厩。
迷莽这一次总共带来了八名亲随,迷莽原计划是留下一人放火,之后配合在马厩留下的一个人伏击得知马匹全跑了之后来此查看现场的窦彪。
可谁想,没有等来窦彪,却等来了沈子腾,那两名迷莽亲随不得不改变计划,在马料仓库放火之后伏击沈子腾。
其他人则驱赶着对他们逃命很重要的战马赶往营地,他们羌人过着游牧生活,所以驱赶马群这些事对他们信手拈来,有了战马他们就不用担心被追上。
那时候就是鱼入大海,龙归升天,无人可以拦住他们奔向自由。
他们进的话可以趁着各地没有戒备的时候,连夜北上,奔袭大约一百三十里之外的成纪县城,获取补给休息之后再赶往约定接应的地点后按原计划撤离。
退的话,可以纵马钻入这连绵不断的群山,伺机穿越边境返回建迷的营地。
迷莽相信有了战马,这些靠两腿的步卒是追不上他们的,就算有少量的骑兵也不足为虑。
这也是仅凭猜测迷莽就敢果断杀出显亲城的原因之一。
正是因为迷莽的雷厉风行,让他比窦彪的行动早了足足两刻钟,这两刻钟便是迷莽他们集合逃命的窗口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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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章 移花接木
在距离侯府大约十里的营地里,堆着四十多堆篝火,将整座营地照的明亮如昼,如果从远处的山顶俯瞰,就好四十多颗耀眼的星星一般,虽然明亮,但是范围有限,整座大地依旧是一片漆黑。
每堆篝火周围都围着十数人,他们喝着酒,吃着肉,这是最近氛围比较紧张以来最融洽的一晚上了,彼此之间的不爽变成了斗歌斗舞,让整座营地其乐融融,一片祥和。
而然祥和的氛围持续了并没有多久,之后便是暗流涌动,这一切都是从一个叫吴昊的小兵看到一位风尘仆仆的信差后开始的。
吴昊先以上厕所为名,悄悄的离开了朱永芳和唐大等人所在的那堆篝火。
片刻之后,吴昊过来敬酒,绕了一圈后,嘻嘻哈哈的又去下一堆篝火敬酒。
“兄弟,腾两个位置,你们去我们刚做的那堆篝火,这两天我得罪了这里面的兄弟,我正好借着这个机会跟他们道个歉……谢谢挪位置啊!”
两个勾肩搭背喝着酒的羌人在吴昊敬完酒之后便来到一处汉人比较多的篝火旁,挤走了两人之后席地而坐,也不说话,看着那两名被挤走的人坐到他们指定的篝火旁后,两人对视一眼之后又以坐错了为由起身离开。
从吴昊敬酒之后,同样的事情几乎同时上演,以各种理由在篝火堆之间互换着位置,换着换着少了几个人都没人察觉到。
不一会儿之后,几乎每一堆篝火围着的人都有人以各种理由离开了围着的篝火,要么是去上厕所,要么是敬酒,要么去隔壁火堆斗舞等等。
反正大家都高兴,反正这将近七百人的大营地里面房眼望去都是人,围着篝火的人群缺一两个人也不会影响氛围,平均每堆篝火旁还是围着十几个人。
当然并非没有人察觉到异常,总有些人比较敏感,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但是一回头发现营地里四处走动的都是人,很难寻找他关注的人,也许对方遇到好友被拉到其他的篝火堆了呢,这么一想,也就不以为意了。
没人在乎离开的人去了哪里,反正没人能跑得了,因为扎营的营地是一座以前废弃了军营,四周有围墙,也不怕有人跑了。
在篝火照不到的地方,吴昊,也就是号吾的眼睛里闪烁着兴奋光芒,他有些得意,这招移花接木的计划实施的很完美。
如果一下子撤出自己的人,好几堆篝火可能瞬间一个人都就没有了,那样他的计划很快就会暴露了。
所以他想到了偷梁换柱,他暗中嘱咐亲信,三三两两的到其他火堆专门盯着那些不怎么说话沉闷的人,以各种理由将他们换到自己人的火堆,这样的话他们不动声色的撤出之后也不显得那名突兀。
毕竟这七百人的队伍里,只有大约六分之一的人死心塌地的愿意跟着他跑,平均到每堆篝火,也就是少两三个人,这样一来就不会引起他人的怀疑。
大约一刻钟的时间,大换血完成,号吾看着眼前乌压压的一百多号人,有些激动,这可是他一手拉出来的队伍,他能想象到眼前对他充满信任的一双双眼睛,下定决心一定要带他们离开。
第一步已完成,号吾看着外面还没有察觉的大约十堆围着士兵的篝火,眼神里闪过一丝凶狠,他不光要带人走,还要抢夺这些人兵器后再走。
此时号吾手里除了被军侯迷莽带走的八个亲信,加上迷莽本人之外,还有十九个羌人兵士是这群人里面有武装的人,再加上自己藏在营地里的五个亲随,以及从执勤的哨兵手里抢到的武器算上,总共四十来人有武器。
今晚执勤的哨兵在大换血的时候已凉了。
号吾对着眼前的人小声的说:“兄弟们,今晚上我们必须提前举事,我们等不到抵达计划的地方了,因为我刚看到那个没被杀死的萧炎扮做信差去了显亲侯国,所以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与其坐以待毙,还不如……”
当然说那信差是萧炎假扮一事是号吾瞎猫碰上死耗子说中了,其实号吾今晚只是有一种被暴露的直觉,但总不能告诉眼前的人提前举事就是因为直觉。
“那军侯大人怎么办?”迷莽惧怕号吾,但迷莽好歹也在军中十几年,自然也有他自己的亲信,此时迷莽不在场,所以便有人发问。
“他……我相信咱们这边出事之后他会追上我们的,毕竟他有马。”号吾略一停顿,但很快说道,“我已经派人去通知他了!”
“公子,快看西北方向!”突然有人指着远处显亲侯国城池的位置,那里的半边天都亮了,看似着起了大火。
“看,那就是信号,军侯大人此时怕是得手了,所以我们这边可不能拖了后腿!”号吾看着远处把天空都照亮的火光,立马就想到了那把火是迷莽放的,也许迷莽已经暴露了,他这是放火示警,而且这把火可不小。
“兄弟们,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没武器的兄弟就近选材充当武器,让我们杀出去,夺取那些武器之后不要恋战,钻到这万重大山,再伺机逃离。”
“我号吾以我父滇吾之名,带大家回家!”
号吾右手抱拳拍在胸膛上,其他人也学着号吾右手拍胸回礼。
没人说话,却感受到了热血沸腾。
号吾看到火光之后,知道留给自己的时间不多了,于是迅速改变之前屠杀不愿跟随他的士兵和死囚的计划。
“兄弟们,擒贼先擒王,让我们干翻他们!”号吾此刻毫无畏惧,他拔出佩刀,指向前方的士兵。
突然大地开始颤抖起来,远处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号吾脸色一变,一马当先的冲了出去。
“公子,军侯大人回来了!”刚冲出去没几步的时候,人群中有人指着飞奔而来的一骑。
那战马上赫然是军侯迷莽,号吾松了一口气。
迷莽刚入大营就一眼看见了冲来的十来个的自己人,还有一脸蒙圈没有反应过来发生什么事的其他士兵。
迷莽的脸上一变,但很快就恢复正常了,他对着号吾暗自点点头,示意号吾稍安勿躁。
随后迷莽挺了挺腰,一脸肃穆的对着还不知道迷莽已经叛汉了的士兵下令。
“快,各队率集合自己的人,去侯府救火!”
迷莽指着西北角发红了的天际线,对距离他很近还不明所以的士兵吼道。
没人怀疑迷莽,他还是这支队伍名义上的最大军官,而且那西北方向的大火早就照亮了半边天,早就已经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
“是!”
军令如山,接到军令后,所有士兵放下酒肉,拿起武器就要出发。
“救火要紧,拿武器干什么,都丢下,轻装上阵……还有你们这些囚犯,跟着去!”迷莽指着还不知发生了什么的囚犯说道。
他话音刚落,大约二十来匹马在迷莽亲信的驱赶下冲进了军营,看样子刚才引起地面颤抖的就是这些战马。
“你们队正每人一匹马,带着手下还有那群囚犯赶紧去救火,吃了人家的肉,不能见死不救!”迷莽顺势指着那群战马说。
“那他们……”有人觉得刚才号吾等人冲出来不对劲,明明凶神恶煞杀气腾腾的冲出来了,怕是另有所谋,所以想要给迷莽说清楚。
但是迷莽粗暴的打断了对方的话:“还愣着干什么,快出发!”
“他们留下,看守营地,放心,这些武器丢不了,出了事本官一人承担,绝不拖累你们!”迷莽看着还很疑惑的士兵拍着胸膛打包票,同时指着号吾那一堆人,说是让他们留下看守营地。
“是!”看着脸色不对劲的迷莽,下面的士兵顾不上细想,也不敢再追问,反正有人担责那就行了。
于是一群吃饱喝足的士兵和囚犯,在火急如焚的侯府庶子的带领下冲出了营地,朝着十里之外的侯府跑去。
迷莽和号吾相视一眼,不动声色的点点头,嘴角上扬。
第69章 无路可退
在显亲侯庶子的带领下,吃了人家嘴短的士兵和囚犯一股脑的涌了出去,除了号吾一帮铁了心谋逆的人,还剩个受伤或者生病的囚犯,当然这点人号吾没放在眼里。
朱永芳,唐氏兄弟,倪万还有窦骁算是病号,在那人之内,没有随着众人离去。
看着最后一个人离开,号吾不再掩饰,一挥手直指堆放整齐的武器喊道“快!”
在朱永芳等人不明所以,目瞪口呆的看着从黑暗中黑压压的窜出来的一百多号人,下巴都惊掉了。
他们还以为留守只有眼前的这十数人,没想到黑暗中居然藏了这么多,这些人什么时候藏到那阴暗中的谁也没注意到。
朱永芳他们隐隐约约感觉有些不对劲,因为吴昊没了往日的笑眯眯,而是一脸的冷如寒霜。
此刻吴昊蹙着眉头看着疯狂捡起武器的囚犯,似乎忧心忡忡。
更令人目瞪口呆的是军侯迷莽纵马到吴昊身边的时候翻身下马,突然朝着吴昊屈膝半跪,一手捂着胸口说着什么。
吴昊听完咧嘴笑了,还拍拍迷莽的肩膀,好像上级鼓励下级一般,迷莽居然受宠若惊的跟着吴昊笑了,笑的很谄媚。
明明迷莽是军侯,吴昊只是一个刚入军营的小兵而已,军侯跪拜小兵?
“这吴昊是不是迷莽的远房亲戚,起码是爷爷辈起步吧?”唐三咽了口唾沫,实在想不出迷莽为啥会跪拜吴昊。
唐三的笑话没人笑,因为大家都从吴昊身上感受到了一股以前从来没有的感觉,那是一种他们这些死囚高不可攀的感觉,吴昊就那么一站,就给朱永芳他们一种强烈的压迫感,众人面面相觑,嗅到了一丝危险的气息。
在这之前这个吴昊完全相反,吴昊是一副弱不禁风的感觉,虽然是男的,但可怜楚楚的样子让人有一种想保护他的感觉。
“我觉得吴昊要杀人!”朱永芳眉间有些阴郁,他隐隐约约感觉到萧炎和沈子腾一直寻找的高手就是吴昊,如果属实那也太能装了。
果然有持刀的囚犯跑到吴昊身边后朝着朱永芳他们一指,吴昊回过头来面无表情的看了一眼这个病号,好像不曾相识一般,从嘴里轻飘飘的吐出了两个字“杀了!”
话音刚落便有十几个人争先恐后的拔出汉刀气势汹汹的朝朱永芳他们冲了过来,在他们眼里这些手无寸铁的病号不足挂齿,砍死他们就好切菜一般简单,同时还能给吴昊种下好印象。
朱永芳眼里的吴昊,也是眼前正拾起武器的一众人的新老大--号吾,他对这个人并没有放在心上,他回过头指着那火光冲天的方向似乎在说着迷莽,应该是嫌弃迷莽将那二十来匹马白白送出去。
但是迷莽依然保持着微笑,先指着刚离开的二十多匹马,摇摇头。
然后迷莽一副得意的模样,他将手指放到嘴里吹了个口哨,营地的另外一个门突然被撞开,数不清的膘肥体壮的战马一涌了进来。
“哈哈哈,天助我也!”号吾仰天大笑,高兴不已,重重的在迷莽身上拍了好几下。
迷莽疼的龇牙咧嘴,但也跟着开怀大笑,好像号吾对他的夸赞比什么都重要。
号吾大手一挥,立马有人抢过一匹高头大马给号吾牵了过来,其他没捞上杀人机会的囚犯纷纷加入抓马的行列,顿时营地里一片混乱。
这边,那十几个刚拿上汉刀的人迫不及待的想拿这个病号试刀,距离他们最近的四个囚犯倒了大霉,他们还没回过神就被往日的囚友砍翻在地,然后这帮杀人凶手还迎着火光仔细端详着刀口有没有起卷。
“不好,吴昊就是那个高手,他们要逃跑!”远在三十四米的朱永芳大惊,他和窦骁前一日惨遭毒打,伤还没好利索,跑都跑不掉,眼看着越来越近如同恶魔般的死囚,慌了。
因为冲过来的十几个人为首的正是平陵县以滇独为首的六人组,他们气势汹汹的围了上来,看样子是要报槐里挨揍之仇。
尤其被朱永芳亲手伤害过的几个人,死死的盯着朱永芳,朝着朱永芳阴恻恻的笑着,仿佛在说“你也有今天?”
朱永芳顿时菊花一紧,又想到还是自己的裤裆里传宗接代的那玩意要紧,但又一想眼下这个样子被抓住断无存活的可能,死前还可能被自己伤害过的人折磨,到时候生不如死。
于是朱永芳想到了自杀,他左顾右盼之后发现没有工具,上吊也来不及,最后朱永芳把目光盯向了熊熊燃烧的篝火。
跳进去?
那一定很疼吧?
朱永芳尝试着要把手伸到火力,突然觉得脚下一轻,原来是唐氏兄弟反应了过来,唐大扛起朱永芳就往远处跑,唐三和倪万有些惶恐的搀扶着窦骁紧紧的跟着唐大跑。
追着他们的十几个人怎么会善罢甘休,尤其被朱永芳照顾过的人,恨不得扒了朱永芳的皮,喝了朱永芳的血。
这被废弃的营地围墙还在,唐大扛着一个人又能跑多久,果不其然没跑几步就被那十几个人堵住了去路,和耍猴一般吹着口哨,戏谑着他们,那帮凶徒也不急着杀死唐大等人,而是缓缓的围了上来,包围圈越来越小,出言挑衅着被围在中间气喘吁吁的唐大等人。
就和猫杀死老鼠之前一般,准备好好的戏虐一下朱永芳等人,直接杀死岂不是便宜了朱永芳。
“对不住了,是我连累的大家,死之前告诉你们一身,老五死里逃生的计划我是知道的,怕你们演的不够真,所以没告诉你们!”面对死亡,无路可退的朱永芳变得很平静,对着唐大几个交代着后事。
“老二老三还有倪万兄弟,我知道你们不甘这么死去,你们走吧,翻过这堵墙你们能跑多远就跑多远,我和窦骁有伤在身,横竖跑不掉,所以我们给你们挡着!”朱永芳知道自己落到对面这些人手里将死得很惨,但还是选择给唐氏兄弟他们争取一点时间。
“哈哈,就你这手无缚鸡之力的阴狠小人还想阻挡我们,痴心妄想,我们有马,他们跑得了么?”
“除了他,其他人现在跪地投降,老子可以给你们一个痛快!”被朱永芳捅了屁股的那个家伙指着朱永芳恶狠狠的说道。
“是兄弟的话,你们快走!”朱永芳脸色变得很难看,他颤颤巍巍的想卷起袖子,但是手有些哆嗦。
“老三你腿脚利索,你走,记得给我们报仇!”唐大不为所动,只是不想看到他们唐家无后。
“老五给我们算了一卦,我们哥俩还要娶媳妇呢,死不了!”唐三并没有走的意思,坚定地站在朱永芳另一侧,护住了朱永芳,眼神里透露着决断“谁叫我们是兄弟,老子也不走!”
“滚,我们还没举行仪式,我不是你兄弟!”朱永芳红着眼睛推了一把唐大,却没推动,自己反而被反作用力推的撞了墙。
“哈哈哈……就这还想争取时间?”朱永芳的举动惹得那十几个人哈哈大笑,就连唐三都看不过眼,眼角抽了抽扭头看向他处。
“哎哟哟,真是兄弟情深,感人啊,啧啧啧,去黄泉路上陪你家老四和老五去吧!”滇独阴恻恻的往前逼近一步,嘴角挂着戏谑的笑。
突然远处传来一阵口哨,营地里的马匹被控制的差不多了,是号吾对着这边吹口哨。
“表弟,再等等,我和这几个好好玩玩!”滇独是唯一不惧号吾的人,他头都没回继续逼近。
“搞清楚轻重缓急,赶紧杀了他们,立刻转移!”号吾皱着眉头对这个表哥甚是不满,皱着眉头对身边已经翻身上马的随从点了点头。
于是又有三匹战马出列,逐渐加速朝唐大等人冲了过来,看样子打算速战速决,不给滇独戏耍的时间。
滇独不满的皱了皱眉头,自己的仇人自己解决,于是滇独不得不快刀斩乱麻,他回头瞥了一眼那三匹战马上的人恶狠狠的威胁道“从我手里抢人,找死!老子自己解决!”
“便宜你们了!”滇独回头有恶狠狠的瞪了朱永芳一眼,大手一挥手,周围的十几个人迅速往前逼近。
唐大往前一横,挡在了朱永芳和唐三前面,脸色很难看,他再厉害也是赤手空拳,再牛皮也难敌四手。
就在这时最右侧的一个人最先按捺不住,抢先一刀朝着倪万砍去,倪万一个躲闪,躲开了那一刀,这时候又有两个人围了上来,一个人砍向倪万,一个砍向唐大。
还好唐大扛着朱永芳跑的时候也没有瞎跑,专门挑了这个直角处,这样起码不用担心其他两面来人,真发生冲突的时候,可以依托墙角防守。
毕竟地形限制,来再多人,撑死也就五个人涌上来,还稍有施展不开。
唐大躲开砍向他的刀,一脚飞起,冲着倪万的那名死囚被一脚踹到脖子上,只听见咔嚓一声,那名轻敌冒进的死囚当场倒地气绝。
这一脚让其他的死囚停滞了一下,旋即陷入了更疯狂的围攻。
十几个人围攻五六个伤员,还被打死一个,得有多丢人!
“给我躲开,杀了他们!”滇独暴怒,本以为杀手眼前这几个伤员轻而易举,但是他没想到唐大受的伤并不重。
看着不耐烦的号吾,滇独只好带着他的六人组亲自下场,让其他人躲在一边,以求速战速决。
“唐大哥,给你!”倪万脸色有些苍白,似乎是被这阵势吓到了。他将被唐大踢死的那人的汉刀捡了起来丢给了唐大。
刀到了唐大的手里,唐大便成了众矢之的。
滇独为首的六人组可不是乌合之众可比拟的,因为他们六人很默契,自从跟上建迷之后便在一起,迄今有四五年了,而且他们各个身手不凡。
面对步步紧逼没有破绽的六人组,就连唐大也不禁皱着眉头往后退,直到撞到了朱永芳。
退无可退!
就这一瞬间,滇独反而抓到了唐大的破绽,他毫无征兆的往前一扑,收刀突然刺出,这一刺势不可挡!
与此同时其他五个人也扑了上来,其中两个人袭向倪万,一个人冲着唐三袭去,不让他们支援唐大,还有一人尾随滇独杀向唐大,一时间局势格外凶险。
然而六人组刚往前冲了两步,突然冲向唐三的人毫无征兆的扑倒在地,太阳穴处插着一支弩箭,一动不动,手里的汉刀甩在了唐三脚底。
还有一个冲向唐大的汉子止住脚步,抓着脖子上的弩箭想扭头看向侧面,但转了一半,又被唐三丢的石头击中脑袋,整个人就软绵绵的倒地,不知死活。
于此同时外围包围圈中一人也捂着中了箭矢的大腿痛苦的哀嚎。
三支弩箭的轨迹连成一条直线,往来的方向延伸,正好落在侧面不远处的墙头上。
在所有人蒙圈的时候,一道黑影从那射出弩箭的高墙上跳了下来,砍翻了外围的两名囚犯冲进了包围圈。
突如其来的袭击打乱了六人组进攻的步伐,露出了破绽。
唐大看到来人后,眼睛一亮,吸了一口气,迎着滇独刺来的汉刀冲了上去!
。
第70章 困兽
萧炎的加入并没有改变现场的局势,尽管滇独一方几乎还没开打就两死三伤一不明,但是他们一方还剩下十个人,再加上数十米外虎视眈眈的三个骑兵,再远一点则是刚得到马匹的一百多人,所以他们依然拥有绝对的优势。
“老五,你傻啊?”朱永芳那个恨啊,气的咬牙切齿,他们哥几个一个都没跑掉,又还搭进来一个。
虽然很暖,但是很蠢!
朱永芳气的直砸墙,又觉得砸墙不过瘾,看着眼前傻愣愣的脑袋,实在忍不住了,于是直接照萧炎头上呼了一巴掌。
“傻子,看见坑还往里跳,我们挨的揍白挨了?”朱永芳那一巴掌结结实实打在后脑勺对着他的萧炎头上。
萧炎心中一暖,却顾不上扭头给朱永芳一个微笑,他将冲他轮过来的刀架住,对方正是那六人组里面实力相对最弱的师爷。
弱也是相对来说的,对于萧炎来说这货就是个壮如牛的大块头。
杀人蛮力很重要,但是技巧也很重要。
只见萧炎用肩膀将架起来的刀往上一顶,手中的刀自然的往边上一歪,那师爷的刀正使劲往下压,萧炎这突然的一斜,让师爷的刀不由自主的歪向一边。
“哎呦,我的肩膀!”萧炎惨叫一声,那师爷一愣,明明没伤到萧炎,难道是萧炎自己把自己伤了,于是他的注意力集中到萧炎的肩膀上。
就这一瞬间,那名汉子下意识的瞥了一眼萧炎的肩膀,完好无损。
第二眼便看到萧炎得意的微笑,那名汉子眸子一缩,顿感不妙,这才发现一只夺命脚已经出现在胯下,同一位置已吃过一次痛师爷脸色大变,连忙后撤躲避。
但是迟了,萧炎等的就是这一刻,哪能让他躲开,萧炎飞起一脚直冲那师爷传宗接代的玩意儿踢去,那一脚踢的结结实实的。
“嗷呜……”那师爷一声惨叫,手里的汉刀没了力量,整个人和入锅了龙虾一般蜷缩一团,这一脚可比朱永芳那一脚重多了,毕竟朱永芳是个读书人,而萧炎是个体力劳动者,力量上差距是显而易见的。
那师爷哀嚎着动弹不得,当即倒地,捂着要害缩成一团,没了刚才指着朱永芳撒气时候的气势。
萧炎怎能放过这等机会,他一个健步向前,挥刀劈向那颗痛苦又惊恐的脑袋。
一切都在萧炎的算计之内,手起刀落,干脆却不利落,那一刀还是偏了些,那师爷的半个脑袋上还挂着半只耳朵,红的白的溅了一地。
朱永芳心惊胆战的看着萧炎手起刀落,终于松了一口气。
萧炎在平陵县窦氏私人武装队伍里学的三脚猫功夫对付失去抵抗力的人还是很轻松的。
萧炎看着崩了的刀口有些惋惜,功夫还是不到家,明明瞄着脖子去的,怎么就从耳朵切了下去,看来还得练!
这可不是一朝一夕之功,这几日萧炎杀人数场,越来越得心应手,之前唐大传授的几招功夫在实战中也越来越熟练,就是这准头还是欠缺些。
“再来啊!”浑身亢奋的萧炎站在那里也不往前扑,就是守在那里,起了卷的汉刀在虚空一劈,刀尖朝地上,刀上白的红的粘液顺着刀尖被甩在地上,出现了一道血色痕迹,剩下的不急不慢滴答滴答的落到地上。
这是萧炎第一次近距离用刀杀人,之前都是用弩箭射杀,这两种杀人感完全不同,萧炎近距离受到鲜血喷溅在脸上的温度后,没有恐惧,而是一种噬血后的疯狂。
萧炎刚才躲避不及对于,身上溅满了血污,就连脸上也滑稽稽的,萧炎用肘子擦了一把脸,顿时满脸血污,仿佛正在撕咬猎物的狮子对其他猎物示威性怒吼一般,对着蠢蠢欲动的其他人露出了狰狞的獠牙。
营中也早有传闻说萧炎是因为灭老丈人一家而入的狱,是一个骨子里狠辣的人。
如今看来,这十六岁的少年的确狠辣。
一时间萧炎的风头盖过了唐大和滇独的风头激烈缠斗,本来想扑上来的两名囚犯犹豫了,他们与萧炎隔着那没了半个头的师爷陷入了僵持,没人敢动。
萧炎也不敢动,他往前追击的话势必扯乱唐大他们的防线;他支援其他人露出空挡,那两个虎视眈眈的人势必毫不犹豫的扑上来从这个口子撕开这个退无可退的防线,所以萧炎只能和面前的两人对峙着。
唐三靠着灵活正与六人组里的一个大汉打的不分上下,但是唐三因为之前受凉还有鞭伤在身,已是强弩之末,咬牙硬挺着,落败是迟早的事。
而倪万则狼狈的躲避着另一名大汉的追砍,看样子武功并不高,甚至还不如萧炎,但是每次刀锋都很惊险的贴着倪万的要害划过,就是没有伤到倪万分毫,以至于唐大还要分心照顾倪万。
其他囚犯只是围着,幸好唐大地形选的好,他们也只能看着,要是再多一个人,进攻一方势必施展不开,反而没了优势。
这边的激烈缠斗终于吸引了号吾的注意,号吾想着十几人追砍四个伤员应该是分分钟的事情,所以并没放在心上,大概有一半的人马通过刚才被撞开的侧门已经离开了营地,号吾回头却发现那四人完好无损,反而还多了一个人,已方的人却有三四个倒在地上了。
唐大等人几乎人手一把刀,不用说都是追杀他们的叛逆者“送的”。
最主要的是多了的那个人正是号吾做梦都想要除掉的萧炎,说话说仇人见面分外眼红,号吾嘴角一勾,心里说道:“这可是你自己送上门的!”
“去帮那个废物!”看到被唐大一刀劈退的滇独,号吾的脸色变的很难看,对着迷莽示意了一下,迷莽一挥手又有五匹战马跟着迷莽朝着萧炎他们冲了过来,冯保赫然在列。
另外三个骑士看到大队伍里又有人冲了出来,生怕被抢了头功,便不顾如今自顾不暇的滇独的威胁,立马纵马杀了过来。
“闪开!”那三名骑马的羌人囚犯冲着萧炎守着的方向冲了过来,想要用战马冲撞萧炎他们防线,于是大老远就冲着和萧炎对峙的两人吼道。
因为其他方向都乱成一团,贸然冲撞的话可能伤及被缠住的同伙,所以萧炎成了唯一的选择。
萧炎后面两步就是一堵墙,显然这骑兵冲击并不是很合适,但是那为首的羌人打算纵马小跑冲过去,用马的身体冲撞或者到萧炎跟前拉起马直立起来,然后用马蹄踩踏萧炎。
如果萧炎尝试着用刀砍马腿,那么骑在马背上的羌人手中的刀会趁着萧炎洞门大开的时候劈下来,将萧炎砍翻在地。
在这个骑兵为王的时代,步战总是吃亏的,要知道以单纯的个人力量对抗战马的人确实有,但那是凤毛麟角,妖孽般的存在,显然从萧炎的身材来看,虽然身体结实,但还是达不到那种妖孽的程度。
萧炎眼睁睁的看着眼前小跑冲着他而来的两匹战马,那马仰起脖子比萧炎要高不少,如同两堵移动的城墙缓缓的逼近萧炎,萧炎明明知道对方的战术,却无能为力。
“要是有弓弩就好了!”萧炎想到了被他丢在墙头的跷蹬弩,后悔没带下来,朱永芳再弱不禁风,这会儿也上好弦了,起码可以远距离射杀其中之一的骑马者了。
第71章 以寡敌众
骑兵对阵步兵,向来都是单方面的虐杀,鲜有例外。
一百六十多年前的武帝时期,陇西成纪县李陵曾率步卒五千出居延(今内蒙古额济纳旗东南)就是个半个例外,因为最终还是败了。
五千步卒血战八万铁骑,杀的昏天暗地,却因粮尽矢绝,救援不继而败,最终落得终生抱憾于蛮夷之地,成了游荡在外的“异域孤魂”,那怕两千年之后再看依旧让人意难平。
那是靠着弓弩车阵与十数倍于己的骑兵对阵,如今萧炎他们六人对阵步骑十数人,也是以寡敌众,他们面对的虽然不是训练有素彪悍的骑兵,但萧炎他们也不是全副武装有弓弩在手的彪悍步卒,他们只是还没有训练过的囚犯。
所以本来就岌岌可危的防线又受到那三匹战马的冲击,远处还有六匹马正加速朝这边赶来,对萧炎他们来说这不亚于灭顶之灾。
没用弓弩,没有长枪,形势有些不妙,萧炎有些后悔没能提前用自己收集的硫磺和硝石按不可描述的比例配一些在这个时代能起到降维打击效果的黑炸药。
萧炎深吸一口气,表情有些严肃但还不至于那么恐惧,他在盘算着如何杀了前面的两匹马挡住后面的骑兵,他也在赌,赌外援是否能及时赶到。
最主要的原因是这时代还没有马蹬,骑兵主要靠高桥马鞍提升冲击力,以获取优势,更不用说仓促间号吾这一百多人上哪找马鞍去,另外萧炎他们背靠着高墙,所以对面的骑兵冲刺是不可能的,马又不傻,谁会对着墙冲。
那三个骑着马的囚犯只能仗着高超的御马技术,操作着战马撞击萧炎,而不是冲过去,所以速度不能快,速度不快就有了肉搏的机会,一旦近距离陷入肉搏,所谓的骑兵也就是马上步兵而已。
“马蹬,真是个好东西!”萧炎临阵突然一阵恍惚,仿佛看到了自己将带来的骑兵革命,看到了汉旗飘扬,纵横千里的场景,仅凭这就足以封侯拜相了吧。
马蹬虽然简单,但是它使得骑兵可以更加灵活的发挥自己的战斗力,使其作战方式多样化,确立了骑兵对于步兵的绝对兵种克制地位。
越来越近的马蹄声打断了萧炎的出神,想要改变这一切,必须先活着,萧炎内心深处已经听到了一支强大的骑兵的召唤,想到那千军万马,让萧炎热血沸腾。
萧炎嘴角一勾,梦太美,真的忍不住。
十步,九步……六步,看着越来越近的战马,那种压迫感让周围的空气都不流畅了,就连呼吸都困难。
很快萧炎就笑不起来了,面对越来越近的战马,他似乎别无选择,只能砍马腿,因为他被马首挡住,压根看不见骑马的人,更不用说攻击他们了,要是萧炎他们还有多余的人手的话,倒可以两面攻击骑士,拉他下马,然后大家就能公平一战。
可是现在唐大虽然有心帮萧炎,但是被陷入狂热的滇独死死缠住,无法分心,滇独怎能不发狂,他恨不得把萧炎剁成肉泥,他一起出生入死的同袍被萧炎偷袭倒下了三个,这怎么能忍。
但是他想要解决萧炎就必须杀掉唐大,所以红了眼的滇独不要命的与唐大缠到一块,唐大纵使功夫再高,也不得不小心应对陷入疯狂不怕受伤的滇独。
唐三和倪万俩他们此刻也在苦苦支撑了,要不是唐大选的地形好,不用骑兵帮忙,他们这几个人恐怕早就被一拥而上数倍于己的囚犯剁成肉泥了。
朱永芳和窦骁俩是绝望了,慌乱中他们捡起东西就朝着敌人扔过去,实在没东西可捡,他们就从身后的土墙上扣下土疙瘩砸向越来越近的骑兵,这种行为在生死之间甚至连干扰都说不上。
和萧炎对峙的两名囚犯早就闪到一边,他们看着刚才萧炎发愣出神的一瞬间也愣住,都这会了还会出神,难道传闻中,这位叫萧炎的公子会逆天改命是真的,毕竟从那么高的悬崖跳下去不死的人还没有,萧炎却还好端端活着。
与此同时,正要操纵马匹扬起前蹄踩踏萧炎的骑士突然捂着脖子重重的跌落下马,摔在地上“砰”的一声,惊扰了战马,战马嘶鸣着提前靠着后腿直立起来,然后前蹄重重的踩踏到那师爷身上,将那尸体踩的翻了个身,再然后那匹马看到前面的墙,自然的掉头想回去,这么一来反而堵住了后面两匹的进攻路线。
而倒地的骑士脖子上赫然插着一支羽箭,他挣扎着起身,伸手想让旁边发愣的同伙拉他一把,但是抓了个空,只见他脖子上血液喷溅,带着血槽的羽箭刺破了他的大动脉,不一会他喉咙里,鼻孔里都喷出了鲜血,眼看是活不成了。
这还没完,就在第一个骑士跌落下马后,另外两个骑士也先后跌落下马,他们受伤的位置一模一样,都是羽箭从左侧贯穿脖子而入,从右侧而出。
萧炎看着接连落地的骑士,眼睛一亮,嘴角一勾,援军到了!
萧炎一把搂住缰绳,一手也不闲着,顺手帮着唐三击退了另外一名大汉。
从围攻唐大到现在连半柱香的时间都没有,其他方向还在缠斗,唯独萧炎身前躺着四具尸体,还有两个人捂着喉咙看样子也是活不成了。
萧炎本人却活的好好的,这是巧合,本来就是巧合,但是那两个囚犯却不这么想。
眼前的一幕验证了那两个囚犯猜想,那就是萧炎不是人……即便不是神,也是通神之人。
于是他们便萌生退意,面露惧色,往后退了一步,又退了一步……
这个举动救了他们俩,只见“嗖嗖嗖”的连珠箭从左侧袭来,将围在周围蠢蠢欲动的人挨个点名,箭无虚发,直到射倒五个人的时候,滇独同伙才反应过来,唐大他们的援军到了。
只见在左侧的矮墙上,罗小成双脚叉开,每次手伸进箭斛一摸,就是四支箭,四箭连珠,杀人于二十多步外。
原来萧炎假装信差之后,罗小成赶着驴车也追了一路,也许是不服气,那头毛驴看到绝尘而去的快马,总是亢奋不已,撒开蹄子一直追,给罗小成省了不少的心。
无奈马就是马,驴就是驴,最终还是没追上,但是歪打正着,罗小成赶到的时候正好是迷莽返回营地的时候,罗小成发现情况不对劲,想着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于是他潜入沈子腾的大帐,发现了沈子腾的那张铁胎弓,便毫不客气的顺走了。
就在迷莽指使滇独屠杀病号的时候,罗小成很着急,冲出去帮忙,无奈距离太远,无能为力。
万幸的是现场太过混乱,没人注意到罗小成的出现。
唐大也没有看见罗小成,他背着朱永芳朝罗小成反方向跑去,罗小成追赶不急,又不敢光明正大的穿过营地中心,所以心急如焚的他翻过一段被风雨摧残的矮墙后,从外侧绕了一大圈才跑到唐大所在之处。
罗小成的伤口早就在撒开腿追逐唐大的时候崩开,一条腿都被染红了,但是他无暇顾及,罗小成只有一个目的,那就是帮唐大解围。
唐大选的这片区域的高墙还要三四米的高度,所以罗小成废了好大的力气才爬上围墙了,居高临下的他正好看到三匹马不急不慢的冲向了萧炎,于是他深吸一口气屏住呼吸,开始点名。
由于剧烈奔跑,罗小成还喘着气,气息不稳,两轮连珠箭才干掉了五个人,便有了刚才的一幕。
罗小成的加入,让萧炎他们摇摇欲坠的防线稳了下来,足以让滇独他们的包围圈出现松动,乱了阵脚。
远处的号吾看着这边陷入焦灼的情况眉头皱的更紧了,他对这个不识大体的表兄恨的牙痒痒的,如果一开始就以三匹战马冲击唐大他们的防线的话,早就结束战斗了。
正是滇独报仇的心里迷失了他的眼睛,以至于本来一边倒的屠杀变成了僵持不下的对峙。
尤其萧炎能回来,说明萧炎已经碰见赶往显亲侯府的众人了,也就是说那些没有跟他们造反的人在赶回来的路上,留给他们的时间不多了。
萧炎尽管不是最厉害的,但是萧炎身边却是最混乱的,号吾内心纠结不已,他想要萧炎死,但又不想太多的兄弟折在那里,更不想被拖在这里。
现在他只能寄希望于迷莽了,如果迷莽一击能够必杀萧炎的话,那耽误片刻时间还是值的,如果不能,一击失手之后必须立马撤出。
否则被眼前这六七个病号伤员拖住他们,再被赶来的其他士兵把他们包围,到时候怕是一场更大规模的混战。
到时候能不能顺利逃生都是个问题。
于是号吾下令由亲信带着获得了战马的兄弟们赶紧离开的同时又时刻关注着萧炎那边的乱局,只要局面不对劲,他会立马召回迷莽。
他是希望萧炎死,但是在涉及自己生死的问题上,号吾还是知道该选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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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小成两轮连珠箭之后,迷莽他们也进入了罗小成的攻击范围。
看着一脸阴郁的迷莽,罗小成感到了一丝压迫,毕竟靠在一刀一枪爬到军侯这个位置的迷莽,绝非庸手。
迷莽皱着眉看着久攻不下的包围圈,没有第一时间冲上来,而是下令包围圈里的人撤离,包括正在与唐大缠斗的滇独。
毕竟只够五六个人施展开的地方,挤了十几个人,外加一匹焦躁的战马,这让场地本来就不大的空间更显拥挤了,迷莽压根没法靠近。
这般打下去,别说去而复返的押送队伍可能会堵住他们,恐怕就连显亲侯的私人武装都足够赶到围剿他们了。
所以必须速战速决!
迷莽示意跟着自己的人勒马停下,等着滇独等人和唐大他们脱离接触,看样子是打算齐头并进冲击萧炎他们。
罗小成怎么愿意放过勒马停住的目标,于是拉满铁胎弓将手中的四支箭全部射向为首的迷莽,但是迷莽手中的汉刀看似随意的一挥,便将罗小成的四支连珠箭全部打落在地。
罗小成没有追杀撤离的人,而是将视线转移到迷莽身后的人身上,他看到了面无表情的冯保,罗小成的眸子一缩,冯保逼迫萧炎跳崖的那一幕还历历在目。
。
第72章 装病的老虎
除了杀红了眼的滇独还在死战不退,其他七个围攻萧炎他们的人早就没了开始张狂的气势了。
滇独开始比那七个人还要张狂,可如今只剩下憋屈,憋屈的要么自己死,要么唐大死,唐大死了还要萧炎死。
唐大他们没有和其他几个死囚一般任人宰割,而是出人意料的展开了反击,现在远处还有个箭无虚发的神箭手在侧虎视眈眈,让他们的攻势更加没劲。
被围攻的萧炎他们连受伤的人都没有,反观势在必得的进攻方却在极短的时间里死了六个伤了四个,让滇独自己都没有信心吃掉眼前这几个人。
什么病号,简直就是装病的老虎。
在迷莽下令撤退后剩下的七个人松了口气,赶紧撤离,六人组中剩下的两人本来已经顺利脱身,但是看见默不作声只是全力杀的唐大无还手之力的滇独,他们两人互相看了一眼,顿时热血沸腾,红着眼拎刀又冲了上去,再一次杀成一团。
唐大的无还手之力不代表着无防守之力,因为唐大还得分心替身边的萧炎和倪万挡刀,再说此时陷入疯狂的滇独已经不惧唐大是否伤到他,他只是一门心思的想杀死唐大。
尽管之前唐大已经在滇独身上留下了好几处伤痕,但是滇独如同没有感痛神经一般,豁出去自己的命也要杀了唐大,当然如果可以用一条胳膊就能杀了唐大,这会儿的滇独会毫不犹豫舍弃掉自己的胳膊。
所以唐大只能躲避,这帮疯狂打法,搭上自己那就是太亏了,唐大防的有些慌乱,但是还算水泼不进,除了有些气喘之外,浑身上下到也没事。
就好比与疯狗肉搏,能躲开不让咬到的话,那就没必要拼着被咬一口的风险打死它。
“蠢货!”迷莽撇了一眼那天疯狗一般的滇独,有些理解,但是更多的是不屑。
如此不识时务者,怎堪为将?
“你们去杀了他!”迷莽再次将射向他的箭拨开,一指二十来步之外的罗小成,对着刚退下来的五个人命令道。
迷莽往后看了一眼跟着他的五个人,四个是他的亲兵,身手自是不错,配合也很默契,比起这些乌合之众的囚犯要强好多倍。
迷莽有些惊讶的是冯保,冯保脚底下也是四支被打落的箭羽,这个面无表情忧心忡忡的平陵囚犯不简单,听说他一直和萧炎有过节,当时也是他逼着萧炎跳崖的,所以号吾特意让迷莽带上他。
罗小成的第四轮连珠箭是射向冯保的,冯保虽然心不在焉,而且眼睛始终盯着萧炎,却很轻松的打落了罗小成射来的箭矢,这让迷莽对冯保刮目相看,没想到这死囚里面居然还有这等卧虎藏龙之辈。
这般身手的人一般很傲,不会甘心替人办事,比如他自己,流血流汗的是他,功劳却是别人的,他怎甘心,所以他反了。
冯保这样的人也一样,他是因为妒忌入了魔,所以被号吾利用,成了棋子,被绑在了他们的战车上,但是冯保目的只是杀萧炎。
这就足够了,自己能不动手,何乐而不为呢,估计在冯保手下,萧炎是撑不过几招的。
迷莽对滇独再不满意,人家也是建迷和号吾的表哥,所以迷莽不能见死不救,更不能不顾眼前三人不分敌我直接冲过去。
要是别人的话,迷莽早就催马杀上去了。
可惜迷莽要在建迷手下站稳,不得不低头,所以他只能改变纵马冲撞的战术,救出滇独,杀了这些人。
“下马!”迷莽率先下马,缓缓的拔出汉刀。
他的那四名亲兵跟随他很久了,很有默契,整齐的下马拔刀,迷莽站在最前面,其他四人分别站在迷莽身后两侧,呈锥形阵。
冯保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缓缓下马,步伐有些沉重。
迷莽又有些蔑视他,冯保再厉害也只是匹夫之勇,他不懂的配合,看表情应该是没见过这么大规模的厮杀。
“你跟在我后面,有仇报仇,有怨抱怨!”迷莽转头冷冷的对冯保说道,又指了指唐大说,“那个汉子是我的!”
迷莽的意思很明确了,让冯保尽管去杀萧炎,其他的事由他去做,他没注意到冯保持刀的手有些微微颤抖,眼前的一幕太血腥了,尤其被萧炎劈掉半个脑袋的师爷,红的白的流了一地,触目惊心。
此时在滇独的带领下,那六人组剩下的两人也都陷入了不死不休的疯狂。
萧炎他们的防线是比之前稍稍扩大了些,但是此时谁也奈何不了谁。
那匹焦躁不安的战马此时到了朱永芳手里,不知朱永芳做了什么,那匹战马此时对朱永芳言听计从,在里面很安静的趴在地上由朱永芳和窦骁吃力的上马。
萧炎看着下马列队准备冲锋的迷莽,咬了咬嘴唇,有了一丝危机感。
“快走!”
在迷莽开始杀气腾腾朝这边走的时候,朱永芳和窦骁骑到马背上了,萧炎瞅种机会在马屁股刺了一刀,吃痛的战马嘶鸣着从人缝中间冲了过去,在朱永芳的操作下朝着营地正门冲去。
号吾他们是从侧门撤离的,所以营地正门敞开着无人把守。
“吁……”看着离开的朱永芳,萧炎松了一口气,朱永芳和窦骁受了伤,压根翻不了墙,此时骑马离开,唐大等人再无羁绊。
迷莽眼睁睁的看着朱永芳离开,并没有阻拦,因为他知道号吾想让谁死,没了战马,被困在墙角,后面是近四米高的围墙,怕是萧炎插翅难逃!
萧炎也清楚迷莽加入之后意味着什么,迷莽身手在滇独之上,冯保也毫不逊色,他们加入之后势必形成一边倒的趋势。
“走!”
唐大突然爆喝一声,将自己后背露给滇独,拼死将针对倪万的男子逼开,为此在他的后背留下了一道刀痕。
好在这是唐大算计内的皮外伤,他要做的是逐渐缩小包围圈,以一己之力对抗滇独他们,好让倪万和萧炎还有唐三他们翻墙逃跑。
“快上!”萧炎靠在墙角半蹲着马步,拍了拍肩膀,然后双手手指交叉手心向上放在大腿上,嘴咬着刀背歪着头,呜呜囔囔的对着倪万说道。
他们四个人之中,倪万功夫最差,得亏唐大照顾,所以倪万成第一个上墙逃跑的人。
倪万也知道情况紧急,同样嘴咬着汉刀,二话不说踩着萧炎的手心,又踩到萧炎的肩膀上,仰着头借着萧炎上抬之力往上一跃,双手攀住了高墙的边沿翻了上去。
“老三,走!”萧炎冲着唐三喊道,此时唐氏兄弟已经并着肩在抵抗着滇独六人组,唐大身上又受了两处伤,对方的代价是又一人倒地。
迷莽看着翻墙要离开的唐三他们加快了速度,好在滇独疯狂的进攻让唐氏兄弟来不及跑,冯保没有跑,他刀尖斜指着地面,一步一徐的跟在最后面。
“老三快带着老五走!”唐大的眼神里透露着决绝,他知道没人断后的话滇独他们就会和饿狼一般扑上来,把吊在空中的他们当毫无抵抗力的羔羊一般撕成碎片。
“老三,快上!”萧炎冲着唐三喊道,表情凝重。
“我用不着,你先上!”唐三学着萧炎靠着墙扎好马步,对萧炎吼道,“别耽误,快!”
此时唐大以一敌二,尚且还能坚持,但是迷莽他们已经进入十步之内了。
“好!”萧炎知道唐三轻功好,这点高度对他来说不是事,现在也不是矫情的时候,萧炎二话不说就踩着唐三手往上跃去,突然萧炎觉得脚下一空,没了借力之处,好在骑在墙上的倪万关键时刻伸出手抓住了萧炎的手腕。
“不好!”萧炎心里一沉,以为唐三身遭不测,低头看时,才发现唐三仓促间松手是为了挥刀打掉掷向萧炎的汉刀。
“废物,装腔作势,空有一身本领却不敢面对血腥,留你何用!”迷莽恼怒的看着萧炎爬到墙头,扭头对闭眼的冯保吼道,那把刀是迷莽将地上的刀捡起来掷向萧炎的,但是被唐三击飞。
迷莽眼睛一皱,然后加速冲向唐大,手中的汉刀换成一道长虹直刺唐大胸口。
第73章 生是汉人,死是汉鬼
唐大刚一刀劈退滇独,就看到一道刀芒直刺胸口,来势汹汹,唐大来不及躲避,仓促间不敢托大,用掌抵住刀身,双手将汉刀挡在胸前,与那被当成剑的汉刀碰在一起,瞬间擦出大片火花。
巨大的冲击力让唐大噔噔噔的退了三步,撞在了墙上才停下,一股血腥味涌上嗓子眼,鲜血从唐大的嘴角溢出,而他手中的汉刀断成了两节。
迷莽也不好受,他滞了一滞,他没有乘势追杀,不是不想,而是唐大那一挡让他失去了再追的势头。
于是迷莽迅速调理了一下翻江倒海的气血,想着还是挑个软柿子,于是他虚晃一招,丢下唐氏兄弟,高高跃起,突然朝正在爬墙的萧炎杀去,因为迷莽知道号吾对萧炎的执念。
杀了唐大只能证明迷莽比唐大厉害,杀了萧炎却能让号吾开心。
萧炎此时还被吊着空中,无处借力,就看见腾空而起的迷莽杀向他,萧炎别无选择,要么从四米高的围墙上跌回去,要么被迷莽在空中拦腰斩断。
那瞬间,萧炎觉得自己跌回去还能求得一线生机,即便活不成还能拼一下,那样的话唐氏兄弟也许能活一个。
再说被腰斩了的话,看着自己上下身分离,一定很血腥,也很疼,萧炎怕疼。
“放手!”萧炎抬头冲着紧紧抓着他手腕的倪万喊道,倪万不松手,萧炎无法躲避迷莽的这一击。
突然倪万似乎打了鸡血一般爆发了,他手上骤然发力,拎着萧炎往上提,与此同时咬着牙喊道“萧公子,快蜷起来!”
萧炎觉得倪万的手力大无比,居然没挣开,他来不及细想,立马脚蹬着墙往上窜,配合着与突然爆发的力量想要避开迷莽的这致命一击。
但还是慢了半拍,萧炎肉眼可见迷莽手里的汉刀运动轨迹,如果萧炎上升速度和刀的运动速度不再发生变化的话,将会削掉萧炎的脚踝。
而萧炎整个人悬在空中,无处借力,并且已经缩成一团无法再缩,眼看无法在躲避,如果这时候倪万松手,萧炎的命运还是腰斩,所以此时只能仰仗倪万加快速度将他提起来。
但是倪万憋着一口气,因为用力过度已经耳红脸赤,看样子也到极限了。
萧炎突然后悔自己为啥不再轻一些,或者早些时候拉泡屎减轻体重也行,这样倪万提起他的速度可以再快一些。
可现实中没有后悔药,萧炎也来不及去拉屎,倪万拼尽全力也只是快了一点点,一点点到什么都感觉不到。
萧炎大脑里快速预测着刀的轨迹和他的位置是否会相交,按他现在的速度来看,交汇点也就也就从比脚踝处往下移一点点。
削掉脚掌和削掉脚踝的区别似乎不是很大,都是残了。
萧炎的脸色都白了,与他向往的权力相比,还是做个完整的人更好,其他物质什么的都不值一个健全的肢体,即便是迫不得已要挨这么一刀,还不如和兄弟们并肩作战的时候挨这么一刀,可现在和靶子一样被吊着,毫无还手之力,算什么?
而然下一秒,迷莽手里的刀突然变了方向,在半空中跃起的迷莽在空中硬生生的转了个圈,将即将刺向迷莽后背的汉刀拨到一边。
对迷茫来说,为了一个死囚换自己一条命同样不值,所以迷莽丢下了到嘴的萧炎,将身后突然袭来的凌厉一刀挡开。
“是你!”
迷莽看到从背后偷袭他的人愣了一下,他的眸子骤然一缩,他本以为是唐大或者唐三,偏偏没想到会是冯保。
这一耽误,萧炎成功的爬上了墙,逃离了险境,喘着粗气的他看到了这一令人震惊的一幕。
迷莽那四个身手不俗的亲随保持着前扑倒地的状态,已经死了,是冯保从后面偷袭得手的,他们甚至到死都不知道是冯保反水了。
“你……你为何要这么做?”迷莽气的直哆嗦,那四个亲随跟着他时间最短的已有三年,最长的都十多年了,哪怕迷莽同样也保不住他们的军功,他们也都一直无怨无悔的跟着他,当他说要反的时候,他们二话不说就跟着他干,哪怕有几个人的家人都还没来得及被转移。
所以迷莽怎能不心疼,怎能不怒,怎能不狂!
“为什么……罢了,说不说你都得死!”迷莽低着头看了一眼脚下还保持着冲刺状态的兄弟,再抬头时眼圈已红。
“我……”冯保低头思索了片刻,抬头时眸子很清彻,一脸坚定,与此同时他手里刀也不抖了。
“我是大汉子民!”半晌之后,冯保盯着迷莽的眼神一字一顿的说道,铿锵有力。
“你不杀他了?”迷莽无言以对,眉头一皱,不接话茬,还想着挑拨离间。
“杀不杀,那是我的事,你个反贼管不着!”冯保似乎考虑过这个问题,答案脱口而出。
“那你就死吧!”迷莽暴起。
“死,我也是汉鬼!”冯保不惧,动如若兔。
与此同时,罗小成因为没了箭矢,跷蹬弩在奔跑时不慎丢了箭矢,所以在高墙上的他没了威胁,围攻他的五人还剩三人,他们架着人梯刚爬到墙头的时候,罗小成早就不知去向了。
但是脑袋探出去的那个人正好看到外面官道上浩浩荡荡杀回来的人群,顿时吓得跌落下来。
“快……不好了,他们都回来了!”说罢那人起身就要往回跑。
“回去,帮滇独哥杀了他们再走!”六人组中被唐大所伤的那人用刀鞘当拐杖一瘸一拐的横在他们前面,浑身血污,表情狰狞,挥刀想驱赶他们回去。
那边断了刀的唐大拿着断刀比滇独还要疯,如同一匹暴怒的雄狮一般,逼的滇独连连后退,滇独身上凭空又添了几道刀口,浑身上下都鲜血染红。
另外一侧,萧炎和罗小成两个红着眼护着受了伤的唐三与另一个人缠斗在一起,双方都杀红了眼,死战不退。
那人红着眼,想去帮助节节败退的滇独,但是萧炎和罗小成怎能让他如愿。
“想走,没门!”罗小成瘸着腿还不是很方便,但是萧炎却灵活的和个小豹子一般,不知为何,萧炎是越战越勇,血腥味越浓,萧炎越兴奋。
原来唐大的刀被迷莽一击断裂后,滇独紧跟着扑了上来,唐三没有跟着萧炎跑掉,而是反身杀了回去,逼退另一个人后,唐三扑上去替唐大挡了一刀后,捂着肚子倒地不起。
唐三倒地的时候还不忘喊道“哥,你快走!”
唐大怎会听呢,当即红了眼,拿着半截汉刀不要命的冲向了又扑上来的不要命的滇独。
当唐大还要命的时候,不要命的滇独勉强还能打个平手;当唐大不要命的时候,不要命的滇独就不是不要命的唐大的对手了。
不要命的滇独面对咄咄逼人的不要命的唐大疯狂的连番进攻,终于萌生惧意,恢复了些理智,这下他更加不是不要命的唐大的对手了。
于是滇独身上又添了几道伤口。
一柱香的时间,围攻萧炎他们的十几个人死的死伤的伤,却只重伤了唐三一人,迷莽的脸色很难看,他千算万算没想到冯保会突然反水。
号吾的脸色更难看,他怎么都没想到冯保会反水,刚才发生的一幕,他看在眼里,但是距离太远他鞭长莫及,此时听到大队人马返回,号吾也不得不撤离,哪怕那六百多手无寸铁的人冲了进来,他们这些人恐怕也都会被留在这里,因为再后面还有赶来的显亲侯国的属兵。
“让他们撤!”号吾铁青的脸异常难看,但还是下令了撤退,因为再不走一旦被咬住,他们谁都跑不掉。
于是一道尖锐的口哨响起,那三个不情愿返回战场的囚犯长舒一口气,如蒙大赫一般,绕过那伤兵一溜烟跑了回来。
那名伤兵气的在那里嘶吼,却无人离他,片刻之后,那名伤兵面露决绝,丢掉拄着的刀鞘,拖着断腿,单腿一跳一跳的冲向萧炎他们。
听到哨声之后迷莽买了个破绽,虚劈一刀,突然往后掠去,将手中的汉刀突然掷出,那汉刀划破虚空,势不可挡的极速朝萧炎射去,萧炎的视线被与他缠斗的人挡住了,并没有发现迷莽的小动作。
冯保下意识也掷出手中的汉刀,声势比迷莽那一掷还要吓人,只是细长的刀身速度又极快,怎能那么容易被击中,冯保掷出的刀倒是追上迷莽的汉刀,但是与之擦肩而过,半个刀身没入墙中,兀自发出“嗡嗡嗡……”的震颤。
萧炎此时正与眼前之人拼命厮杀,完全没注意到自己此时半只脚已经踏入了鬼门关。
突然萧炎后背有一股巨大的力量拽着他往后掠去,萧炎来不及反应,就看着一把汉刀划破自己胸前的皮甲后钉在了另一面墙上,入墙一尺,刀身发出了一阵“嗡嗡嗡……”的震颤。
与此同时,一支弩箭从萧炎耳边掠过,近距离洞穿了和萧炎撕打的那人的脑袋。
萧炎回头发现又是倪万救了他,原来萧炎和罗小成跳下来后不久,倪万找到被萧炎弃在墙头的跷蹬弩后,上好箭后也跟着跳了下来。
倪万连续两次在关键时刻救了萧炎,虽然在第一次拎起萧炎的时候还是靠着冯保出手才脱的险,不然就算被救了也是个残废,但也比死了的强,所以倪万出了手,那就是是人情,这个人情萧炎暂时还不了。
还有个人情更复杂,那就是冯保的情,冯保既杀了他一次,又救了他一次,这让萧炎很难办。
这一切都发生在一瞬间,快的让人眼花缭乱,来不及梳理。
但这还没完,迷莽掷完汉刀之后,身势未减,整个人扑向了红了眼的唐大,以迷莽和滇独两人的身手,失去理智的唐大虽疯狂难挡,怕是也要吃亏。
而然迷莽只是虚晃一招,他真实的目的是救人,尽管他很厌恶滇独。
迷莽一把抓住面无血色却又一脸血迹的滇独往后掠去,抢了一匹他们拴在旁边树上的战马,飞奔离去。
不到一柱香的功夫,围堵唐大等人前后三波总共二十个人,临阵判了一个冯保,还有十九个,除了被萧炎所伤的三个倒霉蛋,或者说是幸运儿,因为他们伤的早,得到救助的时间早,所以一早就离开了战圈,被人抚着上马离开了这是非之地。
还有十六个人,这十六个人里面只活了五个人,平陵被抓的滇独六人组只活了滇独一人。
那个断了腿还跳过去送死的汉子没有抵挡住萧炎的一刀,便被萧炎洞穿了心口,对于杀人,萧炎已经很熟练了。
用萧炎的话,敬他是条汉子,留个全尸,当然那条断腿是事后拼上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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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章 算了吧,回去吧
事出紧急,沈子腾收拢队伍后,带着那二十几个有马的军中好手先行追来,沈子腾血染的战甲看起来更加威风凛凛。
只是这二十多人携带武器的人只有个位数,但都是军中精锐,其他大部分人只拿着一根削尖了的木棍,甚至有人边跑边削。即便如此,沈子腾他们也义无反顾的没有停留,全速追来,二十多人跑出千军万马的气势。
以至于趴在墙头的囚犯看到近在咫尺的二十多匹举着火把的快马当场被吓傻了,他只瞄了一眼,以为是大队人马已经杀到。
因为按汉律,在押送途中跑了犯人,押送队伍里所有人都要担责,军官更惨,轻则杖三十,重则砍头。
军杖三十,和残废差不多,这个还靠着体力为主的时代,残废的人,是没有活路的。
虽然不知道军官带头带着囚犯跑了该如何定罪,但是罪名怕是只高不低,要是谋逆大罪,除了迷莽之外,就是沈子腾和赵磊两人首当其冲,单单就放走叛贼这一条罪名怕是不止是自己要掉脑袋那么简单。
所以沈子腾他们就算没武器也得拼命阻止迷莽带走囚犯,哪怕战死也比被砍了头或者打成残废的强。
但终究还是迟了一步,沈子腾他们刚进营们的时候只看见迷莽和滇独的屁股,他们俩共骑一马从那侧门离开。
沈子腾都没有停留,甚至没有回头看一眼四五十米之外呼天喊地的唐大他们,呼啸着追了出去。
窦彪是带着几个骑马亲卫是第二批赶来的,比那些刚涌入营地的押送队伍稍早一些。
剩下的士卒和囚犯在一个队率的带领下冲进营地后有些不知所措,在犹豫追还是不追。
最后窦彪示意众人中愿意跟他追击叛军的人都上马,那几匹马还是围攻唐大等人留下的,总共六匹。
朱永芳很识趣的让出了萧炎抢来的那匹马。
唐大是第一个翻身上马的,他一脸寒霜,眼圈微微发红,拿着缰绳的手紧握,由于用力太过,导致指节发白,没等窦彪发话便一马当先的冲了出去,冯保是第二个,罗小成第三个,他们紧紧跟随着唐大。
倪万犹豫半天,也抢了一匹马,看了一眼窦彪,又看了一眼萧炎,还是追了出去。
“妈的,不听指挥,擅自行动,找死!”窦彪看到唐大似乎没把他放在眼里有些生气,尽管他看到唐大身上一身血迹,他也看到了这一角满地尸体,但是他还是很生气,自己好歹也是将门之后,未来的显亲侯继承者。
一个死囚,拽什么拽?
“这个躺的人是他弟弟,亲弟弟,刚才死战的时候,给他哥挡刀受了伤!”萧炎见过窦彪了,所以他站出来替唐大解释道,他回头看了一眼已经昏迷了的唐三,幽幽的说“他也是我们的兄弟!”
“哦!”窦彪听闻之后一怔,随即表情肃穆!
窦彪没料到眼前昏迷不醒肠子外露的年轻人和刚才那不听话的汉子是亲兄弟,俗话说打虎亲兄弟,可惜窦彪没有亲兄弟,但是窦彪很羡慕有兄弟的人,如果他有兄弟的话,此时他也应该可以纵横沙场了,窦彪说完话之后便纵马追去,临走时丢给萧炎一块玉佩“持我玉佩,送他去府上,自会有人救治”
“其他人跟我追上他们!”
窦彪身边有骑士七八人,加上唐大等六人,一共十四骑,明知前面异常凶险,但是他们还是追的义无反顾。
有些时候勇气是会感染的,在纠结追不追的队率也一挥手,“追!”
于是押送队伍不分士卒也不分囚犯,都跟着冲出了那道侧门,大部分人赤手空拳,还有一部分拎着砖头,石块。
尽管跑步的追不上骑马的,但是他们可以支援窦彪他们,只要窦彪他们缠住敌人后能够坚持到他们追上。
萧炎之所以没跟着去,是因为看着昏迷的唐三,觉得自己所知无几的现代医术应该能救唐三一命,毕竟只是肚子上受了伤,还有得救。
现场所有的郎中,也都留了下来,唐三是腹部中了一刀,肠子都留了出来,在许多人眼里,那是必死无疑!
但是萧炎不这么认为,他必须救唐三,那是他欠唐三的,要不是唐三帮着他爬墙,唐大就不会落单,也就不会被迷莽趁机偷袭,然后也不会有机会让滇独落井下石,也就不会有唐三替唐大挡刀这一幕。
在初步粗略的包扎止血后,萧炎找到了滇独匆忙间没带走的貂皮大衣,盖在了躺在驴车上的唐三身上。
然后他捡了一把断了的汉刀,和朱永芳一道护送着唐三前往十里之外的显亲城。
远处显亲城的大火黯淡了些,没了之前那么红亮。
朱永芳虽是兽医,但也略懂医术,所以萧炎要朱永芳也跟着,是想让朱永芳多学一些救人的本领,毕竟以后这般厮杀是常态,他们需要一个靠得住的军医。
在汉朝时,医术还没后世那般发达,所以肠子外露就意味着死亡,要不是萧炎持着匕首威胁,怕是那些郎中早就放弃治疗了。
萧炎全程无言,他一路眉头苦皱,表情严肃,因为他想到了伤口感染。
失血不可怕,止住就行,但是伤口感染了的话以汉朝的医疗水平那就意味着死亡。
唐三那么大的伤口,不被感染压根就不可能。
如果前两天唐三没有被雨淋,也没被拷打的话,以唐三的身体素质还有可能抗过去,可现实却那么的残酷,唐三最近很虚弱。
该怎么办?
萧炎想到了抗菌素--青霉素!
能不能用得上,萧炎都必须试着提炼一下,总不能等着唐三感染的时候再做准备,那时候怕是迟了。
大约一时辰之后,沈子腾他们在窦彪的接应下灰头土脸的回来了,沈子腾不止是肩胛处有血了,就连脸上也是血,胳膊上还绑上了绷带,那模样比唐大还要惨,不同的是唐大身上大部分是别人的血,沈子腾身上的都是他自己的血。
唐大听说唐三被送到显亲城的时候,没有下马,又丢下众人一马绝尘而去,罗小成和倪万稍一犹豫,也紧随而去。
原来迷莽第一批带回营地让赶去救火的二十来匹马都是老马,压根就追不上驮着两人的迷莽。
沈子腾发了狠紧追不舍,怎奈马不给力,他们追至葫芦河河畔的时候,明明看着迷莽他们畅通无阻的通过一片滩涂,但是当沈子腾进过的时候突然竖起了两条绊马索。
沈子腾和一众兄弟们来不及刹车,顿时所有人都飞了出去,沈子腾在最前面,先是脸着地,然后是后面的兄弟压在他身上,要是寻常人肋骨早就断了好几根,但是沈子腾常年军伍,皮厚肉厚,只是摔的鼻青脸肿,惨不忍睹,万幸还活着。
还好号吾只是设了绊马索,没有留下伏兵,否则沈子腾他们这二十多个人怕就要以身殉国了。
并非号吾不想设伏兵,而是他听爬到墙头的士兵说看到大队火龙从显亲城极速朝这边赶来,在开始一阵马蹄声接近,让号吾以为是显亲侯国的轻骑兵追来了,以他们没受过训练的死囚对阵的话无异于以卵击石。
另外在光秃秃的滩涂上很难藏住人,所以号吾就只留了两个身手敏捷的人设两道绊马索,其他人快马加鞭撤离。
就这一阻拦,迷莽和滇独已经消失在夜色中了,只听见远处马蹄敲在鹅卵石上的哒哒哒声。
等窦彪率人追来的时候,沈子腾等人一脸血污,也不处理,就在秋风瑟瑟的河滩上茫然的望着迷莽消失的方向发呆,甚至听到身后追来的马蹄声,沈子腾都懒得没回头看一眼。
出了这种事,尤其在右扶风蔡伯偕给沈子腾密令可以取代迷莽夺取控制权的情况下,让迷莽跑了,这份本来沈子腾梦寐以求的军令,此时成了烫手山芋,带给他的怕是满门抄斩。
窦彪追问沈子腾叛军去向,沈子腾沉默许久,有气无力的起了身,摆摆手,面如死灰“回去吧,算了吧!”
。
第75章 年轻人该有年轻人的样子
萧炎护送着唐三抵达显亲城的时候,在路上遇到了浩浩荡荡的显亲侯国的属兵,还有东拼西凑了七八十个骑兵不急不慢的和三四百步兵步行着朝着押送营地赶去。
自从中元元年(公元59年)东汉朝廷击败滇吾滇岸兄弟俩后,汉阳郡已经安分很久了,这些属兵战时为兵,和平时期为民,每日过着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规律日子,农忙时下地干活,农闲时借着练兵之名吹牛聊天,战力堪忧。
听到有一小股叛军,平淡很久了的侯国属兵都异常兴奋,在他们眼里还以为这批逃叛者和平日围剿的失地流民的战力一样,所以没有多大心里压力。
再说他们人多,心里踏实,所以不怕!
比起围剿那些逃叛者,聚在一起聊天吹牛侃大山似乎更重要些,秋后是农忙时节,好多人都忙了好几个月了,彼此见面也只是匆匆而过打个招呼而已,现在终于可以借着这个机会敞开了聊天了。
最主要可能还有钱拿,回来后肯定会有席吃,就算没钱,只吃顿饭,想想也都很开心,所以他们的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豪强治下的农民,就是这么容易满足。
至于那两把火所毁的资产和那一厩的马,那是显亲侯的,看见的时候他们深表一下同情,转身就和平日里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亲朋近邻忘乎所以的聊起来了,好像有说不完的话,吹不完的牛。
萧炎手持窦彪的玉佩顺利的进了显亲城,进城的时候侯府的大火已经熄灭了。
但是在进显亲侯府的时候却被人拦住了,拦住萧炎的人是侯府的二管家窦福万。
窦福万年龄不大,但是会讨人喜欢,他本是买布料的,但是认识了显亲侯窦固他爹的小妾后便入了侯府。
不学无术,油嘴滑舌的窦福万很快在这显亲侯府站稳了脚跟,靠着察颜观色混上了二管家的地位。
尤其他那引以为傲的俊俏小脸蛋还有那张伶俐的小嘴可讨人喜欢,不仅那些太太们喜欢,甚至连男人也喜欢。
所以他在这府里有一定的位置,侯府精锐尽出之后,便是他最大了。
萧炎他们进不进的府门,他说了算,此时他心情不好,所以他堵在门口死活不让眼前这个满身血污的信差带着同样一身血污脸色苍白的将死之人进府。
说是万一死在府里了,晦气!
还说府里过了火,一片混乱,不待客。
萧炎好说歹说,窦福万就是不松口,尤其得知萧炎和唐三等人是死囚之后态度更加恶劣了。
朱永芳比萧炎更沉不住气,他一瘸一拐的冲到窦福万眼前,两人几乎脸贴脸了,朱永芳怒吼道“你家主子要我们把人送到府里让府中郎中医治,你敢不从?”
窦福万则捂着鼻子,一脸夸张的后退一步,“哎呦,你们这帮死囚好臭,小心别脏了爷的衣服,再说我们府上的郎中只给我家老爷和公子看病,你们算什么东西,撒泡尿看看你们配吗?”
“你!”朱永芳恼了,一手攥着藏在袖子里的半截箭杆,死死的盯着窦福万的鼻孔。
窦福万微微皱眉,从朱永芳奇怪的眼神感受到了一丝危险,但是他不在乎,因为他身后有护院家丁,于是他驱赶着他们,“走吧,走吧……别在这里纠缠,没用的!”
“我建议你们还是去前面右拐第四家的棺材铺吧!”窦福万又往后退了一步,他突然觉得那些家丁也护不住他,所以将自己与朱永芳的距离拉开了些。
不得不说窦福万的第六感很好,萧炎都能看到朱永芳手里冒出来的半截箭杆了。
“老大,别冲动!”萧炎也很恼火,但是他们此时需要侯府的配合,所以不得不忍气吞声,出声阻止朱永芳的冲动。
“你还是过目一下这个玉佩,他真是你家公子的玉佩,另外你不信的话,问问这位大哥,他是右扶风府士卒。”萧炎低头双手捧着玉佩递给那侯府二管家窦福万,极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他不敢抬头,怕是窦福万看到他满脸怒火!
“嗯?这……”窦福万一开始看都不愿意看一眼萧炎手里的玉佩,但是刚才一瞥,他才发现那块玉佩很熟悉,确实是窦彪身上的,窦福万脸色由红变白,又白变红,但又不想给这几个死囚认错。
思索一番后,窦福万觉得府中遭了贼,失了火已经很乱,这些人是死囚,自己就说怕丢了东西,不让他们这些死囚进门也说的过去,大不了挨一顿少爷的责骂,至于郎中不得不请出来了。
窦福万眼珠子一转,嘴里却不愿意吃亏,于是贱兮兮的说“谁知道是不是你们偷……偷的……或者是你们捡的……”
窦福万突然结巴了一下,因为他看到了朱永芳那凌厉的眼神,心脏不禁收缩了一下,赶紧改了口。
“看到你们这帮死囚送回公子玉佩的份上,我倒是可以去喊郎中出来,但是府上的先生一般不给外人坐诊,如果要坐诊的话要么老爷发话,要么……”窦福万心虚的避开了朱永芳的眼神,伸出手抢过窦彪的玉佩仔细打量了一下,另一手对着萧炎使劲的用拇指反复搓着食指和中指。
“好,给你!”萧炎担忧的看了一眼还在昏迷的唐三,情知不能耽误,也不与那窦福万计较,二话不说就将从青衣汉子杨山身上搜出来的钱袋丢给窦福万。
朱永芳不满的看了一眼萧炎,总觉得萧炎顾忌太多,不似年轻人。
窦福万可是看出来了,这些人里面都以眼前这个少年为主,只要这个少年还对他忍气吞声,那眼前这个书生气的朱永芳就不足为虑了,所以他看着有些卑微的萧炎腰杆挺了挺,感觉此刻自己很威风。
“爽快!向这个年轻人学着点!”
窦福万瞪了朱永芳一眼后,随即打开袋子看了一眼,发现里面还有两片金叶子,脸上都笑开花了,随即转身对身后的家丁嘱咐了几句。
今天放跑的那百匹战马并不都是窦固一家所有,而是窦固府上所有人养的马集中到一起养的,就好比后世的参股,其中有窦福万的五匹马,所以他很不开心,此刻光那两片金叶子就够回本了,所以他又开心了。
“哎,这就对了,很识时务嘛,早这样,早就给你们请李郎中来给你们看了!”窦福万低头数着袋子里面的钱,一边摇头晃脑地说道,“但是进这府门,还是别想了,就算公子让你们进,我也不答应,这是规矩!”
“少年,你叫啥名字呀?你倒是很机灵……”窦福万对萧炎微微诺诺的态度很满意,因为这让他有一种高高在上的感觉。
窦福万平时伺候别人点头哈腰惯的卑微惯了,这外人骤然间让他享受到别人有求于他的感觉,顿时让他有些飘飘然,所以他就越想和萧炎多说几句话。
“我叫萧炎。”萧炎沉住气回答道,心里却盘算着怎么借东西。
“哦,那萧何萧相国是你何人啊?”窦福万越来越觉得眼前这少年顺眼,对他有问必答。
“萧何是我祖上!”萧炎回了一句。
“哈哈……我就这么一问,你还真敢这么真这么回答,萧何是你祖上,那我就是你祖宗!”不知为何,窦福万突然仰天大笑,他笑了好一会看到别人都没笑,于是也不笑了。
那个书生气的人对他怒目而视,而那少年的腰弯的更低了,这让窦福万很满意。
于是窦福万有些飘飘然的说道“就算你祖上是前朝的老臣,也管不了现在的事,别忘了我家老爷可是显亲侯,此时正率军在西域揍那狗日的匈奴!”
窦福万的腰板挺得很直,不知道的人听到这傲娇的口气还以为他老子就是窦固。
突然一滴雨落在了萧炎的头上,萧炎抬头看天,不知何时乌云遮住了月光,雨点接二连三的打在了地上。
萧炎看了一眼唐三,深吸一口气,对着往门檐里缩了一下的窦福万又鞠了一躬,沉声说道“窦公子给我玉佩的时候说要我带着我的兄弟到府上养伤,本来想着等公子回来,你自然就会放我们进去,可是现在下雨了,不知可否先让我们到府上的亭台或者柴房等避雨之处躲躲雨?”
“不行!”窦福万回答的很干脆,他居高临下蔑视着萧炎,对这个唯唯诺诺少年提出窦彪很不满,此刻他是这里的老大,他不能让萧炎三言两语把他这种高高在上的感觉冲散。
有些人明明在狗仗人势,却偏偏不让别人提到那个人,怕自己没了威风。
“我若有一句谎言,就让天打五雷轰!”萧炎已经很气愤了,他抱拳的双手指节发白,脖子上的青筋暴起,身体还有些微微颤抖。
“我说不行就不行!”窦福万好像忘了他刚才收了萧炎的钱,他看着愤怒的萧炎,不禁有些得意,自己这么难为他,不还是拿他没办法么?
窦福万其实早就相信了萧炎的话,但是之前他话说的太满,现在放人进去就是打自己的脸,今天好不容易在这几个死囚面前装了一回,再被打回去话那可就真没脸了。
“不过我看他这个样子,怕是活不成了,我建议你们最好还是去那家棺材铺子定口棺材吧!今晚出了这么大的事,再迟些怕是没棺材了,这可是我好意提醒你们……”
“再说他死了也就死了,不就是一死囚么,这是他自找的!”
窦福万总算体验了一把当权的感觉,平时他只能对府中的丫鬟们撒气,今天可是对着一帮彪悍的死囚,他有些飘飘然。
任凭萧炎怎么哀求,那怕最低微的要求都要他点头之后才能实现,这种让人求着的感觉让他有些陶醉,他也抬头望天,恨不得鼻孔也冲天。
但是这种陶醉并没有持续太长的时间,也就几息的时间。
窦福万话音未落,他的衣领一紧,整个人都被被拎了起来,窦福万低头一看,原来是那个唯唯诺诺的萧炎,眼前这个少年力大无比,窦福万挣扎了一下居然没有挣开,窦福万看着怒气冲冲的萧炎一脸惊恐“你……你想干什么?”
“想干什么?想揍你!”萧炎忍了很久了,可是这拿了钱不办事的窦福万实在太可恶了,萧炎终于受不了了。
话音刚落,窦福万眼睁睁的看着一颗拳头由远及近,迅速变大,紧接着是一阵哀嚎。
萧炎的拳头恶狠狠地砸在了窦福万的鼻子上,窦福万顿时冒金星鼻子发酸,一股血腥味从喉咙里泛了出来,然后两个鼻孔也血流如注。
“啊……”一道惨叫声响起,紧接着是窦福万捂着鼻子抬着头竭斯底里的吼道“你……你敢打人……给我打死他!”
“我看谁敢动!”萧炎冲着扑上来的家丁怒吼道,“谁在动,我就杀了他!”
萧炎拿出怀里的匕首,架在窦福万的脖子上。
看到二管家窦福万被萧炎所胁迫,那群家丁投鼠忌器不敢上前。
“年……年轻人别冲动,我,我是跟你开玩笑的,这就让人给他送进去!”窦福万也不敢挣扎了,他捂着鼻子连连求饶,全然没了之前的小人得势的样子了。
“年轻人,年轻人的话你早就死了!”萧炎恶狠狠的说道,突然意识到自己是不是太老成了,毕竟加上后世年龄他都四十八岁了,早就不年轻了。
也许血气方刚的年轻人怕是忍不了这么久,也不会有那么多的顾及。
我都忘了我才十六岁,还年轻!
萧炎咧嘴笑了,笑的有些瘆人。
年轻人是应该有年轻人的样子。
。
第76章 年轻人就该不讲理
“你不提醒我还忘了我是个年轻人……”
萧炎的话让在场的所有人都莫名其妙,不知道萧炎此话何意。
唯有窦福万感觉大事不好,那是他这些年为了讨好人学到的察言观色的本事,窦福万不顾鼻子流血,脸色一变,结结巴巴的对着萧炎说道“少……少侠,你要啥我都答应,你别……别冲动!”
“这会儿知道叫少侠了,你不是自称我祖宗么?”萧炎狞笑着说,接着又长叹了一口气“我小时候没少拜列祖列宗,但是祖宗没能护佑我,我心里有恨!”
“少侠,不不不……祖宗,你是我祖宗,我错了,饶了……啊……”窦福万顿时感觉不妙,又是一阵哀嚎。
“迟了!”萧炎冷哼一声,那匕首的手漫不经心的在窦福万的脸上划了一下。
窦福万脸颊上一凉,片刻之后眼角到耳根的皮肤上渗出点点血迹,随着他的大声吼叫,牵扯着脸颊的肌肉后,点点血迹迅速连成一条线,成了一条血线,再接着出血量便不逊于鼻孔里血量。
“我要将你碎尸万段!”窦福万咬牙切齿的说道,但是一张嘴脸颊上一阵疼痛,让他闭了嘴。
“是么?小时候不听话的孩子耳朵总被人揪,大人长大了怕是忘了不听话要揪耳朵的!”萧炎拿着匕首轻轻的在窦福万的耳朵上拍了拍。
“祖宗我错了,放过我吧……”
“别别别……我这就让他们抬这位少侠进去!”
萧炎每拍一下窦福万的耳朵,窦福万就哀嚎一声,生怕这个少年突然发了狂再将他耳朵割了下来。
本来还在为自己脸蛋心疼的窦福万突然觉得脸上的划痕不重要了,耳朵更重要。
萧炎的暴起让朱永芳还有押送队伍里的郎中看的目瞪口呆。
朱永芳重新上下打量了一眼萧炎,瞅了一眼自己没抽出来的箭杆,不禁摇头感慨道“还是年轻人狠!”
其他的家丁面面相觑,看着惨叫的窦福万嘴角直抽,他们一点都不怀疑,如果逼得太紧的话,萧炎会毫不犹豫的划破窦福万的喉咙。
“还不快把刀棍放下,快……快把这个少侠抬进去,抬到柴房……哦不,抬到我的房间里,让李郎中速速到我房间里。”窦福万面无血色,对着周围的家丁喝斥道。
“嗯,挺识时务的嘛!”萧炎环视一周后,对着早已尿裤子的窦福万说道。
“少……少侠,是我错了,是我有眼不识泰山,是……”窦福万心中后悔及了,自己为什么看到玉佩后不见好就收。
“早这样不就好了,不过丑话说到前面,我这兄弟若是因为疼痛醒了或者抬的时候不小心跌落了,只要发生一次,你脸上就开一次花!”萧炎面无惧色,早就没了之前的唯唯诺诺,此时满眼的戾气和狠辣。
但是其他的家丁并没有让开路的意思,尤其那些后面赶来的家丁并不知道事情的原委,他们以为是萧炎抬着病人在府门前闹事,所以一直围着寻找解救窦福万的机会。
“你们还愣着干什么?少侠拿着公子的玉佩,这还能作假?”窦福万举起手中带血的玉佩对着周围的家丁喊道,不禁为自己之前的小聪明懊悔不已。
“你既然清楚为何又说是我们偷的?”朱永芳最讨厌别人说他是贼了,所以耿耿于怀。
“我……我鬼迷心窍,我错了!”窦福万不愿意承认是自己的虚荣心作祟,犹豫半天只好承认自己贪财了,毕竟大家都爱钱。
“哎,早说出来就完事了,何必遭这罪!”萧炎一脸的无辜和同情,好像刚才那一刀不是他划的。
“那我给你的这个呢?”
萧炎学着窦福万搓着手指,窦福万面如死灰,心想偷鸡不成蚀把米,哆哆嗦嗦的从怀里掏出那个钱袋子,双手递给萧炎。
然后那些家丁中有领头的人上前查看玉佩,对着其他人点点头,确认了那就是窦彪的玉佩,又看到窦福万怀里掏出来钱袋,便信了萧炎的话,于是众家丁纷纷放下刀棍,瞪了一眼戏耍他们的二管家窦福万。
末了为首的家丁似乎年长一些,语气有些不客气的对窦福万说道“你居然敢私吞公子客人的钱财,还百般刁难客人,等着公子回来吧!”
随即那名家丁招呼着众家丁抬着受了伤的唐三入了侯府。
窦福万那个后悔啊,心里那个窝火,丢了马不说,还被人破了相,尤其在平日里对他言听计从的侯府家丁面前丢了人,再被人在窦彪身边告一状,自己怕是要挨家法了。
可眼下形势窦福万再多的牢骚,再多的不满都得压回心里,他战战兢兢的说道“少侠,我都还给你,这下……可……可以放开我了?”
“不行,你以为我傻?”萧炎断然拒绝。
“哎呦呦,我的祖宗啊,我都按你说的做了……刚才是我错了,咱们现在讲点道理,好不好?”窦福万带着哭腔,近乎哀求。
他确实不敢杀萧炎,他此刻只想着赶紧包扎伤口去,时间太久再好的金疮药怕也会留下疤痕了。
“巧了,我这人恰好不喜欢讲道理!”萧炎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嚣张至极。
“放开你,然后你让他们来杀我?我该怎么办?”萧炎冷笑一声,指了指身边还拿着刀的几个人,拿着刀背又拍了窦福万晚好无损的那一面脸颊。
“是是是,你们快把刀放下,我陪着这位少侠进去等公子回来!”
那几个举着刀的是窦福万的亲信,他们面面相觑之后,不得不放下了手中的刀。
“这还没完,刚才你拿了我的钱,还没给我利息呢?”萧炎搂着窦福万的肩膀往里走,一手拿着匕首,一手拎着刚才被放下的长刀。
“这……”窦福万很快就反应过来,钱财事小,一手他赶紧哆哆嗦嗦的从怀里摸出自己钱袋子。
萧炎拿在手里颠了颠,份量很足,满意的揣到怀里了。
在萧炎身后背着包裹的朱永芳拄着木棍跟在萧炎后面,不可思议的看着眼前无赖一般的萧炎,仿佛第一次见到这般无赖。
不过这样不讲理的年轻人,他喜欢。
也许这是和畜牲呆的时间久了,朱永芳的心境还没长大吧。
萧炎做的正好是他想做的,可惜他没有萧炎的力气和身手。
因为他自己已经三十多岁了,虽然还是少年脾气,但没了少年的敏捷。
萧炎胁迫着窦福万跟着唐三来到了侯府会客厅,看着那个李郎中很认真的给唐三号脉,然后又重新包扎止血,全程都没说话,而且动作很专业,在外面的房檐下架起了个火盆,里面是烧红的烙铁,那是止血用的。
那种态度看着就让人放心,所以萧炎也不敢打扰郎中,又带着窦福万出了门,躲在风雨连廊下打算找窦福万要几样东西。
刚出门恰好遇到风风火火赶来的唐大,唐大一路横冲直撞,满身血污和那凶神恶煞的表情让家丁不敢阻拦,只好带到唐三所在的地方,唐大心系唐三,和萧炎点点头算是打过招呼了,便火急火燎闯进了会客厅。
倪万和罗小成也匆匆跟在唐大后面,风尘仆仆,他们看到萧炎后挤出一丝笑意,然后好奇的看了一眼被萧炎搂着弯着腰低着头的人,倪万随即愣了一下,然后眼神有些不自然的转向他处,指了指唐三所在的会客厅示意去看唐三,便匆匆离开。
第77章 兄弟
显亲侯府,厨房。
“怎么会是你?”
“怎么就不能是我?”
窦福万脸上缠着白布,白布上血迹斑斑,苦着脸熬着药,他身后是萧炎让来监视他熬药防止耍手段的倪万。
窦福万没有回头,沉默半晌之后还是率先打破了沉默。
这一问一答充满了火药味。
……
又是一阵沉默,过了片刻,还是窦福万先忍不住。
“你不是在平陵好好的待着么,怎么成了死囚?”
倪万语中带刺:“一言难尽,但你放心,我绝对没犯事,我和你不一样,丢不起那人!”
“哼,没犯事平白无故的会成了死囚?”窦福万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依着门框抱着刀的倪万,眼神里的关切一闪而过,取而代之的是厌恶。
“成死囚了,还那么傲娇?”窦福万嘲讽道。
“我再说一遍,我没犯事!”倪万伸着脖子看着外面,那样子倒是像在放风,而不是监视。
“哦,如果刚才我要和你相认,你会啥下场?”窦福万突然想到了什么,咧嘴笑道,但是这一笑又牵扯到伤口,所以他又呻吟了一声。
“是那少年割的?”倪万沉默了片刻,低声问到,脸上有些复杂。
“怎么,心疼我了?”窦福万挑衅的看了一眼倪万,接着说道,“要不替我杀了他?”
“不行,但是让他遭遭罪我还是可以做到的。”倪万沉默片刻后说道,又思索片刻,他看着窦福万的眼睛认认真真的说道,“如果他没用了,那天我会替你杀了他!”
“不过刚才你说和我相认的话,我会在你张嘴之前打烂你的嘴,让你说不出话!”倪万思索一会儿,接着说道。
外面传来一阵脚步声,于是他们俩又装做不认识,但是每个人都出了神。
那是二十年前,有俩兄弟,大哥好读书,小弟好动遂习武,但是他们的父亲是文臣,不好武,所以天天偏心那个好读书的哥哥,于是弟弟便弃武也开始学习,却不尽如意,没有得到夸赞,反而被骂一事无成,干啥啥不行。
于是哥哥越来越受父亲喜欢,弟弟越来越遭嫌弃,直到有一天父亲病故,他们的天塌了。
那年哥哥八岁,弟弟六岁。
没了妈的孩子像根草,没了父亲的孩子像片浮萍,草有根,尚能抗风雨,浮萍则是风吹雨打随处飘,谁都可以欺负。
哥哥好学,但是护不了家,被其他孩子天天欺负,有一天弟弟看不惯了,冲上去发了狠,把带头打哥哥的那个八岁家伙揍的满头是血,虽然他也是浑身是血,但是他还是和骄傲的小将军一般叉着腰看着那帮孩子落荒而逃。
可是换来母亲的一句话:“打架,天天打架,能和你哥哥一般让人省心么?”
那是母亲抹着眼泪掏出家里所有积蓄赔给被弟弟打破头的那个孩子的时候,母亲的抱怨。
弟弟的傲娇被彻底击碎了,于是弟弟开始认真的学文,但还是一事无成。
哥哥被弟弟保护后,看着满身是血的弟弟,觉得弟弟很威武,但是他不敢说出来,有一天他偷偷的离家出走了,回来时一身武艺,说是要保护母亲和弟弟。
可回来的时候家没了,父亲的坟旁边添了一座新坟,弟弟穿的倒是鲜艳亮丽,只是名声不太好,有人说他只学会了见风使舵,油嘴滑舌,偷鸡摸狗,就不干正事。
弟弟说那是母亲被哥哥气死的。
哥哥却觉得母亲是弟弟没照顾好,而且他不在的时候,弟弟打架斗殴样样精通,所以母亲究竟是被谁气死的还得两说。
于是哥俩反目为仇,打算老死不相往来,那一年哥哥十七岁,弟弟十六岁。
再见面,便是在侯府的避雨连廊上,哥俩惊讶之后,默契的没相认。
倪万,全名窦倪万,便是那哥哥,窦福万便是弟弟。
那脚步声只是路过,很快又消失不见了。
“十年没见了吧?”哥俩异口同声的说道,然后一起噗嗤的笑了。
“是窦公子安排的?”窦福万看着出了神的哥哥还在笑,他在想刚才他相认的话哥哥揍他一拳,他会不会还手,要是小时候他肯定能打的哥哥满地找牙,但是现在还手的话怕是打不过哥哥了吧。
自从父母去世后,窦福万虽然喜欢打架,但都是街头王八拳,上不了台面,后来他面容姣好,能说会道,便选择了吃软饭,小日子倒也安逸。
倪万心里一暖,知道弟弟这些年还在暗中关注着他,于是他沉默着,没有回答,算是默认了。
窦福万点点头,突然柔声说道:“知道了,西北边境险恶,你可要照顾好自己,实在熬不下去了,回来,弟弟养你!”
“切,你脸花了,只靠嘴怕是收入要减半了,你还是先照顾好自己,如果不想这么混了,回平陵吧,老宅被我要回来了,就我一个人住,你的那一份给你留着呢。”倪万鼻子有些发酸,望着横刀立马站在会客厅门口的唐大,出了神。
“如果我给药里添些东西呢,你会不会杀了我?”窦福万顺着倪万的眼神看到了唐大,从倪万的眼神了他看到了服气,所以他有些不服气。
“不行,他们哥俩比咱们俩团结多了,我有些羡慕,有些钦佩……所以我不会让你得逞的。”但是倪万没有回头,他对唐氏兄弟很羡慕,所以希望他们过得好好的,他知道窦福万不会那么做,但还是认认真真的回答道。
“我逗你玩呢……哈哈……窦倪万,逗你玩,咱爹一个读书人起的啥名字。”窦福万看着哥哥突然笑了,尽管有些疼,但他还是“哈哈……”的笑了。
“那是爷爷起的码字,虽然我也没见过他老人家。”窦倪万最烦别人喊他“逗你玩”,但是看着笑得很开心弟弟,他也笑了。
笑过之后,又是一阵沉默。
“你护着你的,我杀我的!”半晌之后,窦福万看着同样坐在风雨连廊上的萧炎恶狠狠的说道,萧炎毁了他脸就是毁了他吃饭的家伙,毁人财路,不共戴天。
“我活着,你杀不了他!”倪万沉默片刻后回答道。
“那我们哥俩试试?”
“试试就试试,谁输了,老老实实的回家娶个媳妇,当个老实本分的好人!”
“好!”窦福万一口答应,接着又望着窦倪万的背影轻声说,“今日之事终究是我贪心了,一会公子回来,我必少不了一顿责骂,希望……哥哥,你不要动怒,暴露了自己。”
倪万听闻这声十年没听过的一声“哥哥”愣住了,好一会之后才回过神,他眼圈发红,鼻子发酸,为了不让弟弟看到他的表情,他扭头看向萧炎的背影,有了恨意,恨意压制着杀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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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大来了之后,萧炎松了一口气,不再担心唐三的安危,他等窦福万煎药回来后,便揪着窦福万去找发霉的水果蔬菜了。
好在侯府啥都有,甚至还有来自益州的橘子,只是府上发霉的东西都很少,一有发霉的东西都很快就被喂牲口处理了。
所以萧炎在别人看傻子般的眼神里搜刮了一大圈,只找到了四五个发霉的橘子,还有从猪圈旁边抢回来了几捆发霉的青菜。
但是缺的太多了,萧炎一边找一边骂侯府的下人太勤快。
众人不明所以,不知道萧炎寻找这些玩意干什么,萧炎也懒得解释,毕竟这个时代对细菌什么的没有概念,一旦说开了怕是两天两夜也说不完,更不用说好多东西萧炎也是一知半解,万一说错了,岂不是误导祖宗么。
又找了两圈,连下人的房间都搜了一遍,祠堂供奉的水果也换了下来后,终于找了大约一盆发霉的水果蔬菜后,萧炎才勉强觉得够用了。
萧炎似乎吃定了窦福万,和使唤牲口一般,又让窦福万去准备瓦罐,还有米汁,菜籽油等物品,呼来唤去,朱永芳觉得很爽,但是有人觉得不爽。
没有人注意到帮着窦福万找东西的倪万看萧炎的眼神有些不对劲。
而萧炎则找了一间相对潮湿的房间,将所有发霉的水果蔬菜铺开,对那些发青的霉点尤为小心,好像宝贝一般。
就在倪万帮着窦福万捧着一盆刚压好的米汁进来的时候,倪万很巧合的踩在了一个腐烂的橘子上,然后脚下一滑,手中的陶盆很巧合的砸在了萧炎的头上,米汁浇了萧炎一头。
这还没完,倪万跌倒的瞬间不巧的一把抓住了萧炎受伤的背部。
“啊!”
萧炎和倪万几乎同时喊了一声,倪万的声音甚至比萧炎的声音还要大,摔碎的瓦片割破了倪万的手掌,血流如注。
几步外的窦福万看到倪万受伤的手眉头微皱,瞪了一眼冲他挤眼睛面露些许孩子气还略微有些得意的倪万,有些心疼,也有些感动。
而萧炎的大喊,更多的心疼的是摆好的水果蔬菜,只见好不容易的摆好的水果蔬菜被倪万压倒一片,萧炎全身心都在这些腐烂发霉的水果上,自然没注意到眉来眼去的窦福万兄弟俩。
“你要干什么?!”
萧炎怒了,但是看到摔倒的是倪万,不由的放缓了语气,毕竟倪万在迷莽手里救了他两回。
“唉,赶紧起来,这可是救唐三兄弟的东西,不然他感染了谁都救不活!”
萧炎很心痛,皱着眉头忍不住多说了两句,他是在和时间赛跑,他要在唐三伤口发炎之前自制出后世的青霉素。
但是萧炎没把握一次能成功,所以他打算同时做三次。
可是倪万的摔倒打乱了萧炎的顺序,萧炎怎能不恼火。
“就这能救人?”倪万听说萧炎要拿眼前这些腐烂起霉的水果蔬菜要救唐三,自然不信,他演的很真,没有一丝破绽。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萧炎一阵无奈,自己忙了半天白忙活了,又得重新忙了,哪还有心情解释。
“唉!赶紧出来,重新打一盆米汁吧!”萧炎不知道怎么解释气的跺了跺脚,他不能拿倪万怎么样,否则道义上会受人指责。
出人意料的是,萧炎没有在意自己崩开的伤口,而是抢救瓦片下的腐烂水果,仿佛不疼一般。
萧炎万分焦急,不顾冰冷潮湿的地上还有米汁,也不顾自己的后背红色的鲜血和白色米汁交织在一起,噗通一声跪在地上捡起破碎的瓦片,小心翼翼的将被踩扁压倒的水果蔬菜一个接一个捡起来,那样子,让人心疼。
“你的背?”看着不顾自己后背被鲜血再一次染红的萧炎,倪万甚至有些怀疑萧炎是不是不觉得疼,如果真不疼的话,那自己岂不是白演戏了,于是提醒到。
“无妨……这可是就老三命的啊!”萧炎的声音都在发颤,也不知道是因为伤口疼痛,还是因为心里疼痛。
萧炎的回答让倪万和窦福万顿感无趣,他们没有看到萧炎的脸,不然的话他们俩可能会很开心的。
怎能不疼,伤口里面渗进米汁疼得要死,但是萧炎更在乎这片腐烂发霉的水果蔬菜。
“小心别踩到它们!”萧炎回头叮嘱了一声倪万,萧炎额头之上一块高高隆起的大包让倪万心情好了不少。
“嗯,我们这就重新去准备米汁!”
窦福万和倪万相视一眼,俩人会意的嘴角一勾,缓缓的退出了那间阴暗潮湿的房间。
第78章 还是老成些好
窦福万忙完之后,天已发亮。
自从倪万知道萧炎这般瞎折腾是为了救唐三之后,便再也没有来打扰过,他也听说过萧炎在平陵县的表现,所以他觉得有萧炎在唐三死不了,毕竟能入窦宪眼睛的人都不差。
“哈~欠!”萧炎打着哈欠从那间潮湿房间里出来了,他忙了整整一夜,在油灯下挑出了一宿,将所有发青的霉点都挑了出来,由于长时间盯着青色的霉点,以至于他眼睛有些涩。
紧接着出来的是朱永芳,出来时他眼窝深陷,眼圈发青,双眼布满血丝,比萧炎还疲惫,跟着萧炎打了个哈欠,并神了伸懒腰。
“老五,你这衣服该换了!”朱永芳本来陪着萧炎,他出来第一件事就是大口呼吸着外面的新鲜空气,萧炎身上散发的味道太难闻了。
萧炎低头看了看自己衣服上混杂着那信差的、自己的、还有别人的血污,以及还有没干的米汁,活脱脱的像一个趴了死人堆后又从臭水沟里爬出来的人,散发着一股让人受不了的霉味。
“别说你受不了,我也受不了!”萧炎闻了闻自己的袖子,皱着眉撇撇嘴说道。
旁人都不知道萧炎究竟在折腾什么,在他们眼里,萧炎忙前忙后的围着那些腐烂发霉的东西是白用功,傻子都知道处理伤口需要用滚烫的开水还有烧红的烙铁才能减少日后脓疮的出现,那些脏兮兮的发霉之物怎么看也都是只会加重病情。
古代将伤口感染称之为“脓疮”,萧炎担心的就是伤口感染,而且以后上战场后这是常事,所以他不顾朱永芳体弱,带着朱永芳全程参与,就是希望朱永芳以后可以救人。
在下人带领下,萧炎换了衣服,重新包扎了一下伤口,这才去看了一眼还没苏醒的唐三,经过专业人士的包扎收拾,唐三的伤口看着没那么恐怖了,而且伤口已经缝合了,只是由于失血过多,唐三的脸上很白,白的吓人。
唐大和罗小成守在唐三跟前寸步不离,一宿未睡的他们眼睛里布满了血丝。
唐三脸上满是担忧,因为他清楚真正的凶险还没过去。
他走镖多年,什么场景没见过,曾经有个走镖的兄弟不小心被刺透了胳膊,本来以为是轻伤,结果几天后伤口化胧,整个人高烧不退,请好多郎中,喝了一个月的草药,最后还是撒手人寰。
更别说唐三此次肠子都流了出来,比刺透胳膊更凶险,加上唐三前两天受凉受伤本来就体弱,所以现在看着没事,但是过几天呢?
“老大,五弟,辛苦了!”唐大沉声对萧炎和朱永芳抱拳感谢道,他虽然不知道萧炎和朱永芳在忙什么,但肯定是准备着什么有助于唐三恢复的东西。
唐大对萧炎有些期待,他此刻想到了萧炎曾经说过的“逆天改命”、“折寿”,看萧炎那憔悴的模样,这熬的一夜不知折了多少寿,如果真的是为了他弟弟的话,唐大想着以后该怎么好好谢谢他。
“唉,我也没底,只是死马当活马医罢了!”萧炎的表情并不轻松。
“我信你!”唐大憔悴的眼神看着萧炎,目光坚定。
“有蔗糖么,溶于水灌给老三,补血!”
萧炎随口一句,窦福万跑出去不一会,回来抱着窦固珍藏的蔗糖,所有人都以为是窦福万怕了萧炎。
其实只有倪万知道,窦福万这么卖力并不是因为萧炎,而是因为他在乎唐氏兄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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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妈的,这帮反贼跑的真快,一点也不给老子立功的机会!”
萧炎和唐大哥几个围着唐三沉默无语的时候,浑身湿透了的窦彪一脸疲惫的回来了,没能追上叛军他满眼的失望,进来的时候嘴里还骂骂咧咧。
原来唐大走后,窦彪等侯国属兵到达营地之后,集结起近百骑,冒着雨又追了出去,追到侯国边境之后,也没有发现一人。
没有朝廷的旨意,窦彪自然不能擅自跨界追击,所以窦彪只好抱憾无功而返。
沈子腾拒绝了窦彪提出的来侯府商议之事,而是派人书信一封,快马返回右扶风府请罪,表示在显亲侯国等待右扶风府的处理文书后,再待罪押送队伍北行或者返回右扶风听凭处理。
出了这事,沈子腾和赵磊的前途算是完了,窦彪长叹一口气,知道劝也没用,便让部下留下了部分兵器后,率部返回了显亲城,并让所有人枕戈待旦,随着防止那股叛军杀回来。
丢了近两百匹马,窦彪也很恼火,但是此刻他更疲惫,窦彪还是坚持着来到会客厅见了唐大等人,也许是前几年他的那些堂哥哥都死在狱中,还有他们窦氏一族被朝廷打压,让他对这些死囚并不反感,反而抱有同情,更是对大大咧咧的唐大生出惺惺相惜之情。
而然很快窦彪就知道了窦福万的所作所为,窦彪顿时勃然大怒“来人,将这个坑蒙拐骗之徒押下去,杖责二十,逐出侯府!”
窦福万刁难萧炎之事并不是萧炎告诉窦彪的,而是窦福万看到靠山来了之后,自己找上门的,他本想让窦彪替他出头,但是窦彪详细调查之后,得知了窦福万的所作所为,窦彪气的不打一出来,当场摔了茶杯,惊动了正在用早膳的萧炎哥几个。
窦彪之所以生这么大的气倒不是因为窦福万挡着不让萧炎他们入府,而是明知萧炎手上有他的贴身玉佩,还想着敲萧炎一横杠,这不仅是窦福万品行恶劣,更是败坏显亲侯府的名声。
名声这个东西,有些人很在乎,不惜拿命去守护,比如窦彪。
更不用说还是正在气头上的窦彪,好不容易撞上来一个可以撒气的人,窦彪怎能轻易放过。
所以这事被窦彪知道后,便再无回转的余地。
窦福万似乎早就料到这种结果,除了脸色惨白之外,倒也平静,但是有一人无法平静,只好接着上厕所之名躲在了其他别院。
萧炎并非心狠之人,窦福万虽然可恶,但是被萧炎收拾了一顿后倒是很老实,跑前跑后为萧炎备足了所需物资,这些萧炎都看在眼里。
所以萧炎有些后悔,后悔明明揍一顿就能解决问题,为何自己选择了一种无法挽回的办法,比如割破窦福万那俊俏的脸蛋。
萧炎突然觉得还是做一个老成的人好,因为就不会那般冲动,也就不会在热血降温之后后悔不已,有些事冲动的时候一时爽,但是当冷静下来发现后果无法逆转的时候,便会后悔莫及。
比如现在,萧炎就很后悔。
“公子息怒,我已经……唉,他已经得到了惩罚,所以希望公子能免了这顿揍。”萧炎虽然厌恶窦福万,但也没想着让他死。
“这是我的家事,与少侠无关……来人,给我拖下去!”气在头上的窦彪怎能听进去劝,当即下令将窦福万拖出去。
第79章 相逢又离别
萧炎看着面如死灰的窦福万被拖出去的时候,心里一颤,有些不忍。
但是正气在头上的窦彪怎么会听萧炎的劝阻,萧炎越劝阻,窦彪越觉得对不住萧炎,最后从杖责二十改成了杖责三十。
虽然不是萧炎告的密,但是依旧让萧炎有一种深深的罪恶感,毕竟在入府之后窦福万跑前跑后的忙。
萧炎和窦彪说了些啥,窦福万不知道,他只知道萧炎和窦彪说话之后自己多挨了十杖,所以他更恨萧炎了,他以为是萧炎从中搞的鬼。
凑巧的是萧炎找窦彪求情的时候,倪万也不在场,所以倪万也是这般想,以至于后来倪万对萧炎也恨了很长很长一段时间。
在一片哀嚎声中,倪万消失不见了,他躲在一座无人的小院落里的脸色发白,每听见一声哀嚎,便颤抖一下,他靠着一棵银杏树站着,否则他怕自己站不稳。
他想到了小时候自己都是父亲的骄傲,弟弟每次挨打的时候,自己总会扑上去保护他,然后父亲就会消消气,可现在,哥俩却不能相认,更不用说出去保护他了。
突然有家丁路过,好奇的问他为何不去吃饭,倪万脸色非常不好的说他想淋阵雨清醒清醒。
碍于倪万是客人,家丁在劝阻无效后嘴里嘟囔着离开了“先是那少年找发霉之物,如今又有这汉子雨中洗澡,真是怪哉。”
直到没了窦福万哀嚎的声音之后很久,倪万平复一下心情后才离开那小院,那颗倒霉的银杏树树干上赫然留下了几十道抓痕,指尖部位还有丝丝血迹。
如果有心人数数的话,会发现不多不少正好三十道抓痕。
“希望你到时候不识好歹,拒了公子的邀请!”倪万临走的时候咬牙切齿的对着虚空说道,“这样我就可以杀你!”
就在倪万话音刚落的时候,一脸愧意的萧炎打了个喷嚏,他正在窦福万住着的地方等着窦福万回来,萧炎手上捧着三个钱袋,一个是他自己的,一个是搜刮那青衣汉子杨山的,还有一个是窦福万给他的利息。
“唉,准是窦福万在咒骂我!”萧炎揉揉鼻子叹了口气。
窦彪正气在头上,所以萧炎只能带着歉意来到窦福万住的地方打算补偿一下。
杖责三十后被逐出侯府,那等待窦福万的结果还是死,虽然侯府大杖不如军杖,但狠狠抡三十下也是必残无疑。
如果有点积蓄的话,活着的可能性会大一些。
这样做,萧炎觉得会让自己心安些,毕竟窦福万的错,罪不至死。
“谁?”
突然一个人影一闪而过。有心事的萧炎没有看清来人,他喝问之后,刚才一闪而过的地方没了人影。
不久之后下人抬着窦福万回来了,本来半死不活的窦福万看见萧炎后,如同打了鸡血一般,居然还挣扎着爬起身,他对萧炎恨的咬牙切齿,恨的足够深了,就有了力量撑着他活下去。
要是眼神能杀死人,萧炎早就被杀死了。
“你只不过是个死囚,给老子等着,老子与你没完!”
窦福万将他遭遇的一切都怪罪于萧炎,他自始至终觉得自己有错,也只是很小的一点错,顶多是被责骂一顿的错,但是萧炎却让他多挨了十杖。
所以他恨萧炎,恨不得立马杀死萧炎。
萧炎看着眸子里满是怒火的窦福万,知道此仇无解,便叹了一口气,留下钱袋回去了。
“拿走你的破钱,老子不稀罕!”
萧炎身后传来一阵东西被丢到地上的闷响,萧炎稍一停顿,没有回头,选择了快步离开。
“我要你死!”身后的声音竭斯底里。
萧炎一顿,紧锁的眉头随即舒展开了,心里的那点小懊悔随着窦福万口不择言的谩骂烟消云散。
天作孽犹可恕,人作孽不可活!
这一切都是他自找的,罢了!
……
罗小成和倪万还有押送队伍里的医官一起在早饭后返回了营地。
在半途的时候,倪万突然说钱袋子落在的侯府,于是一个人又返回了显亲城,按倪万给罗小成的说法就是到时候和萧炎一起返回营地。
一起经历过生死,所以不疑有他,便点头同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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窦福万被逐出侯府的时候,雨下的正急,侯府庶子贴心的给还不能站立的窦福万一个平板车,窦福万趴在上面可以用手撑着地面前行。
当然念其多年劳苦,还送了一件蓑衣。
“二管家,兄弟今天手下留情了,否则你怕是已经在乱坟岗了,以后你好自为之吧!”侯府庶子躲在房檐下丢给窦福万一把伞,然后转身进了大门,头都没有回,冷冷的下令道“关门!”
“砰!”的一声王府漆黑的侧门关上了,这一刻窦福万的心境和这天气般凄凉,整个人和这黑色朽木一般木然,任凭雨滴打在身上。
蓑衣并不能完全防住雨,但是窦福万此刻万灰俱灭,任雨水浸湿自己的衣服,他趴在那平板车上想抬头看天,于是努力的侧着身,但是被斗笠挡住了视线。
“连你都欺负我,滚!”窦福万突然发了狂,一把扯下头上的斗笠扔了出去,终于看到天了,灰蒙蒙的,雨滴无情的砸在脸上似乎也在嘲笑他。
“啊!”
郁闷至极的窦福万胸膛中燃起了一股莫名的怒火,小时候,哥哥压着他;在侯府大管家压着他;现在就连一个小小的死囚也压着他……啥都欺负他,这苍天太不公平了,还信他做甚?
“去你大爷的,老子总有一天会让你们都跪着求我!”窦福万趴在平板车上侧着身子一手指着阴郁的天怒吼着。
窦福万侧身导致平板车重心不稳,扑通一声窦福万扬面躺在了平板车旁边的水坑里,
“连你都欺负我!连你都欺负我!”窦福万竭斯底里斯的躺在水坑里候用手背狠狠的砸着平板车,木刺扎破了手背也不停手,他狠狠地砸着平板车,发泄着自己心中无处发泄的怒火。
平板车一动不动停在那里,任凭窦福万对他发泄怒火不吭不哈,任劳任怨。
终于累了,窦福万稍稍恢复了冷静,他忍着屁股上的疼痛翻吃力的翻过身让自己趴在泥坑里,泥水溅在窦福万的脸上,窦福万一脸木然,擦都没有擦,然后吃力地爬到了平板车上。
现在他只能依靠平板车,否则他寸步难行。
雨没有停的迹象,天大地大,却无处可去……窦福万想着还是先离开侯府再说,万一他哥哥看见他这模样得多难受。
突然窦福万头上雨停了,他眼前一暗,雨停了?
可是眼前一尺的地方却依旧是雨滴打在水坑里溅起朵朵水花。
窦福万扭头先看见了一双鞋,他再没往上看,又情绪激动的喊道,“你来做啥,看我笑话?”
“你这是何苦?”
“滚!我不要你同情,继续去做你的事!”窦福万压低声音喊道。
“我……”
“我让你滚!”窦福万情绪很激动,他用嘴拼命的咬着自己的胳膊,极力控制着自己情绪。
“我这就去杀了他,然后我们哥俩远走高飞。”倪万看着趴在地上不抬头的弟弟,心里不由的一疼。
“滚,滚,滚……你想让别人指着咱们祖坟说咱们一家子都是窝囊废么?你想让窦公子也瞧不起你么?临阵逃脱算什么,我废了就废了,不用你可怜我!”窦福万听到窦倪万的话更加生气了,他为了得到认可,尽管失败了,但是他努力过。
“你是我唯一的亲人,其他那些不要也罢!”窦倪万眼神里透露着决绝,七岁那年他丢下弟弟跑去习武,这一次说什么他都不愿意抛下弟弟了。
“你再不走,我就死给你看!”窦福万突然从怀里摸出一把匕首架在自己心口,整个身体本来就靠着一个胳膊肘撑着,身子挺着坚持不了多久就往下坠,刀子一点一点的顶在了胸膛上,刀尖已经没入了衣服。
“别冲动……”窦倪万刚要蹲下阻止,就看见窦福万身体又往下压了一点,再往下一寸便是心脏。
“你想让我死在你眼前,你就继续!”窦福万发起了狠。
突然侯府侧门内传来一阵脚步声,窦福万脸色一变,推了一把窦倪万,急促的说道“赶紧滚,我还要报仇,不会寻短见的!”
“那你去哪里?”窦倪万不舍离开,赶紧问道。
“你别管,反正我不会死的!”窦福万拿出匕首,丢在水坑里,又拨了一把窦倪万的腿,“快走,做你该做的事!”
那脚步声越来越近,窦倪万看不见弟弟表情,但是能听出来他的语气决绝,于是松了口气,伸手在窦福万肩膀上拍了拍,又递给他一包裹,低声说道“保重!”
“吱呀!”侯府侧门开了,一颗脑袋探了出来,看着趴在平板车上浑身湿透了的窦福万,厌恶的表情不假于色。
“要死死远点,真特么晦气!”来人看见窦福万旁边的匕首皱皱眉,随即又挤出一丝嘲讽的笑意“废物就是废物,不敢自杀就别装,没人看,赶紧滚……”
人走茶凉,世态炎凉,前一日他还是下人畏惧的二管家,今天就成了任人嘲讽的浮萍。
窦福万想到了父亲去世后的他,那时候的他和现在这般无助。
“唉……”窦福万叹了一口气,没了之前的疯狂,他似乎认了命,撑着地面任凭雨打风吹,划着平板车朝显亲城外挪去,眼圈发红,目光中带着坚韧。
“砰!”侯府的门又关上了。
窦福万大约爬了十步左右,就听见侯府内传来一道惨叫,紧接着一支断臂从院墙里扔了出来,恰巧掉在了窦福万侧前方。
窦福万微微一笑,没有回头,依旧不急不慢的往前爬,他身后闪过一道熟悉的身影,飞檐走壁消失在雨雾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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该来的还是会来的,晚上时分唐三在昏迷中呻吟起来,他的伤口处红肿,还往外渗着液体,这是伤口感染的症状之一。
萧炎看到后脸色一变,他知道很快唐三整个人就会烧起来。
李郎中本来就不怎么乐观滚,还是觉得萧炎小题大做,他认为只要唐三没化脓,没发烧便还有活的机率。
“唉,老三怕是明天就要发烧了,希望他能抗过这一关!”萧炎邹着眉头说道。
在一旁给唐三伤口换草药的李郎中瞪了萧炎一眼,觉得萧炎在添乱,“你不懂就一边去,明天这位少侠发烧了也是你诅咒的结果!”
萧炎“……”
唐大只眯了不到一个时辰时间,就寸步不离的守在唐三身边。
那草药确实有效,敷上之后,夜里换药的时候,唐三的伤口虽然还有红肿,但是比前一晚上好一些。
第80章 青霉素
然而李郎中没得意到天亮,唐三整个人就开始发烧,烧的烫手,这是伤口感染加重的征兆。
李郎中在睡梦中被喊醒,一脸严肃的他给唐三按摩推拿了一会,很神奇,唐三的体温降了下来,众人松了一口气,但是并没有持续很久,半柱香之后,唐三的体温又升了上去。
中草药,按摩推拿都无效,伤口红肿渗出透明的体液,伤口处的皮肤已经由苍白发亮转成暗紫色,那是化脓的迹象,唐三因为疼痛在昏迷中呻吟不断。
唐大的眉头没有舒展过,他急红了眼,因为当年被刺穿胳膊的伙计当时也是这般模样,折腾了一个月后还是没救活,唐三伤口更大,更深,怕是连一周都挺不过去。
众人都围在唐三的身边,唯独不见了萧炎。
在萧炎捣鼓的房间里,培养基里已经繁殖出一片霉菌,有青色的,有黑色的,浮在米汁上面密密麻麻,让人头皮发麻。
萧炎在唐三发烧的时候便急急忙忙来到他提取青霉素的“车间”,萧炎看着地上十来个陶瓷盆子里的霉菌,犹豫了片刻选择了大约一半的盆子,盆里的霉菌还没多少,覆盖面积还达不到三分之一。
眼下时间不允许,萧炎必须提前提取部分青霉素以备无患。
萧炎用洗干净开水煮过的麻布叠了数层,中间还塞着洗干净的沙粒秸秆等杂物,算是一个简单的过滤装置,用绳子将过滤装置绑在一个瓦罐口,将盆子里的米汁倒入,一些米渣等不溶解东西则被留在了麻布上,密密麻麻的让人看着头皮发麻。
七八盆培养液倒下去之后,萧炎皱皱眉,罐子里的培养液,觉得有些少,青霉素应该更少。
“唉,凑合吧!”萧炎叹了口气,他的本意是打算培养二代的青霉后,再提取青霉素,但是这一套下来起码需要五六天的时间。
要知道发霉的水果蔬菜表面除了能提取青霉素的菌落之外还有一种能提取出展青霉素的菌落,这两种提取方法一样,同样都溶于水,但是一个是救人,一个是害人。
因为展青霉素是毒素,展青霉素中毒以后可能会出现呼吸急促和发热,加重伤口感染的症状。也有出现情绪暴躁以及产生幻觉或者昏迷的可能性,部分人群还会出现发热以及性功能减退,这可对唐三以后娶媳妇会造成严重影响。
所以萧炎犹豫了,要知道他收集的发霉之物极少一部分是展青霉素不喜欢的橘类水果,大部分是分不清展青霉素和青霉素的蔬菜水果。
如果时间允许的话,萧炎从培养基内挑拣出青色的霉点,再培养十几盆,那样的话成功的提取青霉素的可能性就变大了。
尽管萧炎挑的很仔细了,但是眼前的这团霉菌颜色有青色还有深灰色,一时间萧炎犯了难。
要不要再等等,让唐三再扛几天?
“老五,我猜着你就在这儿……老三又烧的厉害,烫手,嘴里说胡话,快想想办法。”就在这时候朱永芳火急火燎的进来了,看他表情唐三的病情又加重了。
“那李郎中还有没有招,能不能减轻一下症状,我这还需要时间!”萧炎对着朱永芳摇摇头,表示自己并没有把握。
“唉,窦公子派人去找江湖术士了,前天府里大火,昨天府里一个下人被人断了一臂,不太平,到时候给老三也做做法,希望能救活他!”朱永芳急得团团转,自言自语道,眼睛突然一亮,转身就要去找窦彪说事。
“荒唐,给我回来,还不如死马当活马医,给我打下手!”萧炎一阵无语,将朱永芳喊了回来,“那些江湖骗子管用的话,还要郎中干什么!”
萧炎指挥着朱永芳端来菜籽油,还好侯府是大户人家,该有的东西一点也不少,否则就这菜籽油都能让萧炎寸步难行。
“你干嘛?”朱永芳不解的看着萧炎将菜籽油倒在三个同样大小的碗里。
“提取!记住了三份油一份米汁。”萧炎说着又将米汁倒在了一个同样的碗里,将碗里的米汁与菜籽油又倒入一个瓦罐里,他已经打定主意了,这些提取物只外敷。
“提取什么?你都和在一起了,还提取什么?”朱永芳如同丈二和尚一般,明明萧炎将霉菌与菜籽油活在一起了,又说什么提取。
“你别问那么多,你把我的步骤记住了,详细的以后再说……这可以救好多兄弟的命!”萧炎一边说一边搅拌着混合物,同时环顾四周寻找准备好的木炭。
“你不是说希望不大?”朱永芳皱皱眉,萧炎刚刚摇头示意不太妙。
萧炎:“那是太仓促,没能选择出好的菌群!”
朱永芳:“菌群是什么?这绿毛么?”
萧炎一阵头疼,这些知识太超前,单就一个词都要解释许久,不过朱永芳还不算笨,萧炎很省力的回了一个字:“嗯。”
“这不都一样,都是毛毛,你能分出好坏?”被激起求知欲的朱永芳看着神神叨叨的萧炎紧接着问道。
“单看颜色都不一样,所以能一样么?”萧炎还在搅拌刚才倒进去的过滤物和菜籽油,本着多教一人,将来便多救一人的想法,耐着性子解释道。
又过了许久,萧炎感觉差不多了,将瓦罐中的油脂用勺子钥出来,然后朱永芳目瞪口呆中讲木炭倒入了剩下的液体中。
“哦,你不是提取么,怎么又把木炭泡在这里面?”朱永芳看着萧炎下一步举动,更迷糊了。
“别问那么多为什么,记住步骤就行了……”萧炎懒得解释。
其实萧炎心里也没底,他只知道之后还有数道步骤,但是时间不允许他继续提纯提取,只能这样了。
不一会瓦罐里的液体被木炭吸收完了,罐底还留着一些油脂和一些杂质。
“吁……”萧炎长舒一口气,最主要的步骤已经完了,剩下的就是冲洗了,冲洗的液体里面就有青霉素。
还有展青霉素!
至于浓度是多少,萧炎不知道,也没法测,萧炎唯一可以确定的是展青霉素比青霉素要少,毕竟前一晚上萧炎挑了一宿青色的菌落。
“把蒸馏水拿过来。”萧炎对不敢眨眼观察萧炎一举一动的朱永芳说道。
“哦!”朱永芳很快端来他忙了一宿积攒的一壶冷凝水,朱永芳到现在还不明白萧炎当时为什么不要直接烧开的水,而是还非要收集冷凝的水蒸气。
萧炎用了一碗的水冲洗了吸收液体后的木炭,然后又用醋水冲洗一遍,再用草木灰溶液冲洗,最后得到整整一盆液体。
萧炎仿佛被抽掉了力气一般,瘫坐在地上,此时已经过了两个时辰,面对这么一大盆含有青霉素、展青霉素还有其他未知的东西的不明液体,萧炎也不清楚能有多大的作用。
“拿这个冲洗老三的伤口吧,至于口服的,再等两天,希望他能扛得住!”萧炎有气无力的说道。
看着小心翼翼端着那盆液体离开的朱永芳,萧炎只能希望那盆液体里面的展青霉素不足以影响那个方面。
然后萧炎揉揉眼睛,顾不上休息,将腾空的盆子又倒满了米汁,然后在剩下的培养基里面寻找青色的菌群单独培养,嘴里念叨着:“再给我一周时间!”
时间,就是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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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天晚上,也就是火烧侯府后的第三天晚上,司隶校尉部收到了右扶风的八百里加急密报,与此同时显亲侯国侯相也收到了汉阳郡郡守的军令,郡守责令侯相辅助显亲侯之子窦彪加强侯国的戒备,防止押送的其他死囚再次暴、乱,不得越界追捕叛逃者。
追捕叛逃者的任务由郡兵担任,他们已经连夜由各地向显亲侯国集结,成纪、平襄两县的郡兵原地加强戒备,防止叛逃者流窜到他们两地。
第81章 杀回去
因为军侯迷莽叛乱一事,押送队伍不得不在营地停留几日,等待司隶校尉部的最终命令。
沈子腾和赵磊知道自己前途尽毁,但在新的军令抵达前他们俩仍然强打着精神维持着营地的秩序。
终于在火烧侯府的第五天,司隶校尉部军侯赵虎带来了司隶校尉部的军令,由赵虎率领押送队伍的继续北行,至于原来押送的其他人马则返回右扶风接受调查。
赵虎大有来头,他的父亲赵熹正是当朝太尉,兄弟七人,他最小,也最受父亲还有六个哥哥的疼爱,是妥妥的官二代。
赵虎总是一副笑嘻嘻的样子,二十多岁,正是欲展翅高飞的年纪,他的笑容总给人一种不真实的感觉,感觉是笑里藏刀。
“二位,按大汉律,军中出了叛乱,主官该交廷尉处置,不出意外轻则砍头,重则灭族!”即便如此沉重的话题,赵虎依旧笑嘻嘻的,说的风轻云淡,毕竟和他无关。
“二位不是主官,但也是统军之人……所以失察之罪是逃不了的,按律……当斩!”赵虎戏谑的看着站在下首的两位屯长,想从他们的表情中看到惊慌,看别人出糗是赵虎的嗜好之一。
然而沈子腾和赵磊的表现让赵虎失望了,早做好心理准备的沈子腾和赵磊深吸一口气互相看了一眼,同时抱拳对着赵虎齐声道“我等死罪,甘受惩罚!”
君子坦荡荡,沈子腾和赵磊面无惧色,淡然接受。
“啧啧……不愧是蔡老头所看好之人,有个性!”赵虎觉得眼前的二位没有预期中的惊慌的表情,反而这般淡然是在给自己示威,于是赵虎咧开嘴,笑的更开心了。
赵虎的亲兵看到此景眉角一抽,他知道眼前这两个人就要遭殃了。
俗话说“小儿子大孙子,老爷子的命、根子”,这话一点都不假,赵虎自幼有他爹的疼爱,所以他六个哥哥也很宠他,作为家中最小,赵虎集万宠于一身,打小有好吃的好玩的都由着他自己的性子,以至于到后来,赵虎想让别人哭,就不许别人笑,否则就会大发脾气。
虽然现在赵虎没那般幼稚,但是骨子里的东西是没法改变的。
果然,赵虎话锋一转,接着说“司隶校尉华松大人亲自向朝廷求情,念二位血战叛军,以寡敌众,特免死罪……但是活罪难免!”
以寡敌众,那是萧炎的意思,毕竟沈子腾和赵磊也是两条人命,所以萧炎特意找显亲侯之子窦彪给司隶校尉部还有右扶风府书信一封,说沈子腾和赵磊察觉迷莽叛乱之事后,在迷莽以军侯之名调走大部队的情况下率领几名死囚誓死抵抗,杀死十一人,为此沈子腾还受到箭伤。
这事沈子腾和赵磊当然知道,为了活下来,他们默认了这份别人功劳。
“来人,去除二位的军服,杖责三十!”赵虎笑眯眯的看着眼前不为所动的二人,微微皱眉,“然后押送敦煌,就地充军!”
听到充军二字,沈子腾和赵磊脸色一变,因为这意味着他们将要抛家舍业老死在荒凉之地了,尽管他们有了坦然面对死亡的决心,但是和自己押送的囚犯一起充军敦煌,对他们来说也是一种侮辱。
把荣誉视为生命的他们怎能不动容。
“不过二位放心,现在由本军侯说了算,这三十军棍先打二十,剩下的以后再说!”稍稍得到满足的赵虎觉得自己很仁慈,居然没有一次性把三十军棍打完。
“军侯大人,可否到敦煌再打,如今迷莽那叛贼随时可能杀回来,万一有事,我们俩行动不便,怕是要误事。”赵磊抱拳向赵虎行礼,说出自己的担心。
“放肆!”赵虎脸色一寒,本来刚才还笑咪咪的,转眼就冷若冰窖,因为赵磊的话无意间触动了赵虎敏感的心灵,“你是说我不如你,堂堂一军侯带不好这区区两百人的一曲人马?”
要说刚才赵虎不高兴那是因为他自己想看别人笑话没看成,而现在是因为赵磊无意间伤害了赵虎脆弱的心灵。
赵虎从小顺风顺水,最忌讳的则是别人说他不行,一切成就都靠着他父亲赵熹的庇护获得的。
赵磊的话让赵虎觉得赵磊在暗戳戳的嫌弃他不能带军打仗,提醒他没了沈子腾和赵磊帮助无法完成押送任务。
所以赵虎当场翻了脸。
“来人,每人三十军棍,给小爷狠狠地打!”赵虎大手一挥,便有四个赵虎的亲兵如同饿狼一般扑上来将沈子腾和赵磊拖了出去。
沈子腾和赵磊两人一脸蒙圈,尤其赵磊不知道自己好意怎么就得罪了这位家世显赫的赵虎,明明刚才还笑咪咪的,转眼就翻脸,一点征兆都没有。
一顿军棍,饶是沈子腾和赵虎二人身强体壮也扛不住昏死过去。
赵虎拿着名册点名之后,发现少了九十七名死囚和二十七名士卒,除去在显亲侯府的萧炎等人和那十一具叛军尸体,也就说还有一百一十四名叛匪,于是冷哼一声“区区百人叛军,本公子岂会怕了他们!”
赵虎又靠着案几躺了一会,在心里算了一笔账,又咧开嘴笑了“如果他们胆敢回来,五个打一个还能败了?嘿嘿……到时候看谁还说我靠老爷子的身份杀人。”
赵虎这次来的时候带来了司隶校尉部的一曲人马,加上自己的三十多名亲兵,押送队伍足足有二百五十多人,比之前的押送队伍还多了三十多人。
有太尉的老爹,一切事都好办,赵虎抵达显亲侯国的当天下午,就有人送来补充的军备,和之前以汉刀为主的押送队伍相比,简直是天壤之别。
六十匹配备了高桥马鞍的战马,除此之外他那三十多名亲兵也都配有战马,比起之前足足翻了十几倍;每个士卒除了汉刀还配有长枪,并且有数量不菲的弓弩手。
以这样的武备来押送,那就是大材小用,可以说轻轻松松的刷战功。
“唉,我说不用这队骑兵,可司隶校尉华松大人非要安排他们跟来,怕是那帮叛贼没胆回来送死!”赵虎自言自语的想着怎么才能让这趟旅途有点意思,生怕一路上太平淡。
与此同时,在距离押送营地不远的大山里的一颗高达十丈,树皮开裂成鳞片状露出块块白皮的白皮松树下,趴着一个人,脸上绑着绷带,眼神里透出渗人的寒意,他透过灌木丛望着数里之外的押送大营,他在等一个人,一个仇人!
从他的位置看去,那在葫芦河长年冲击形成的平原上的大营一览无余,视力好点的话都能看里面活动的人马。
在他旁边的白皮松上面大约七八丈的位置,站着两个羌人,也对着营地指指点点,似乎争吵着什么。
在他的旁边则拴着四匹膘肥的战马,不远处还有一个用树叶树枝搭的窝棚,看样子在这里已经好几天了。
他赫然是挨了三十棍子的窦福万。
不一会树上的两人下来了,他们是号吾留下的眼睛,他们俩争的脸红耳赤,特意找窦福万来评评理。
“先生,他说今天来了两百多装备精良的兵士,依旧不足为虑,还可以伺机杀他们一波。”一名羌人气呼呼的说道,“咱们才区区一百多人,就算加上接应的人也就两百多,如何敌得过这近千人的队伍。”
“哼,少灭自己威风长他人志气,他们怎会料到咱们居然想着杀回来,杀穿他们就走,能奈我何?”另一个羌人不服气的反驳道。
“杀不杀你们俩说了不算,我也说了不算,这事得号吾公子拿主意!”窦福万没了往日的笑容和油嘴滑舌,多了些沉稳和阴狠,他沉思片刻后接着说“来一批人就会走一批,但是被押送的人不会变,号吾公子要杀的就在其中。”
“这个新来的带队军官我见过,他长得那么英俊,皮肤白腻,哪像什么行伍之人,怕不是哪家的少爷来镀金的,这些纨绔子弟各个心比天高,毕竟没人会料到好不容易跑了的人敢杀回去……”过了半晌,窦福万悠悠的说道,押送任务虽然是个苦差,但不是难差,对于急于镀金的少爷公子正好,既没有多大的凶险,还能在功劳簿上记上一笔,何乐不为。
“所以,若是杀回来,有机会!”窦福万看着远处的营地,充满了期待。
原来窦福万和窦倪万小时候在羌人部落里生活过一段时间,所以他清楚羌人会留什么样的记号,在离开显亲城后他就沿着路上号吾留下的记号一路往北,在爬出城五六里查看记号的时候被两个躲在旁边山里监视侯国动向的斥候抓走准备拷问侯府消息。
窦福万没等对方问话便一五一十的交代了,还告诉他们他与号吾认识,同时说了好多号吾在悬崖上杀萧炎的细节,这自然是倪万告诉他的,但是足够他唬的那两名斥候一愣一愣的,那俩人当即相信了,还客客气气的带上了窦福万,让窦福万省了不少的心。
此时的窦福万只想着报仇,他主动接近号吾,是打算为号吾出谋划策,目的当然是杀掉毁了他的萧炎,只要能杀了萧炎,窦福万愿意付出任何代价,哪怕背上叛国的骂名,反正从小到大就没人表扬过他,反正他对这个抛弃他的大汉没有多少感情。
更何况杀了萧炎,他哥哥窦倪万就不用去那寒苦之地遭罪了。
窦福万也笃定号吾不会杀他,因为他有信心见面后说服号吾。
让窦福万没想到的是,他等到押送队伍开拔也没能等到萧炎,只等到了那个伤病号的哥哥唐大和萧炎的跟班朱永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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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前一天,在距离显亲侯国西偏北大约二百里的大山里,号吾与英鹫成功汇合,英鹫虽然是名义上的二当家,但是号吾可是大当家建迷的亲弟弟,是他之前主子滇吾的四子,所以这支队伍的指挥权落在谁手里不言而喻。
号吾与英鹫之间也为同样的问题争吵一番,号吾因为没能裹挟那些囚犯逃跑而耿耿于怀,更因为被几个伤兵留下了十一个自己人而恼怒,所以他不想这么便宜了那支押送队伍,于是决定杀个回马枪。
英鹫自然持反对意见,他的任务则是接应出号吾就行了,他不愿在大汉腹地节外生枝。
但是有了自己队伍的号吾底气十足,而且油盐不进,甚至放言英鹫不敢的话,号吾自己只带着这百十人杀回去,不用接应的人帮忙。
建迷的左膀右臂--滇独为了雪前几日之耻,也是支持号吾的主张,并且申请自己打头阵,拿回丢了的脸面。
英鹫自然不敢让号吾独自杀回去,所以他不得不妥协,在英鹫的建议下他们藏身于纪成县和平襄县中间的大山里,等待着号吾留下的斥候来报信。
第82章 三把火
新官上任三把火,赵虎来的第一把火就是杖打原来的两位屯长立威,之后便把沈子腾和赵磊晾在一边不管不顾。
赵虎来的时候司隶校尉华松专门交代他,沈子腾和赵磊虽然革去军职,但是不用以囚犯待之,毕竟这两个人是从战场上摸爬滚打出来的,有很多经验,是司隶校尉部那些少爷兵无法比拟的,可以辅助赵虎完成押送任务。
可赵虎对此不屑一顾,不就是押送一些好不容易活下来的死囚,他们为了活着感恩戴德还不来及,那还敢再做死,所以只是押送的话这是一躺轻松差事。
再说沈子腾和赵磊真那么厉害怎么会让迷莽成功叛逃,所以赵虎还有些看不起沈子腾和赵磊二人,论身世,论长相,论才能自己哪里比他们差了?
更让他不舒服的是觉得是华松看不起他,所以来的路上就想着怎么找理由整治沈子腾和赵磊,没想到赵磊很快就把理由给他送来了。
这第二把火就是赵虎拿着名册点名,所有囚犯都必须戴上大枷锁,加强看管,哪怕是宿营也都带小枷锁。
赵虎从小养尊处优,就没缺过钱,囚犯孝敬的那点钱他还看不到眼里,比起那点钱他更乐意看到囚犯们痛苦愤怒又对他自己无可奈何的表情,这就是一种变态的优越感,让赵虎感到快乐。
用赵虎的原话就是,抵达目的地前囚犯就是囚犯,军人就是军人,就该有自己的样子,定位好自己的身份,互相保持好距离,如果沈子腾和赵磊早就这么做,那九十七个死囚怎能造反?
为此赵虎得知显亲侯府还有四名死囚无人看押,甚为震怒,当他要求萧炎他们四个人当日归营,否则将以叛逃为由拘杀,哪怕是得知唐大等人是杀了那十一个叛军,赵虎也不松口,他认为这是唐大他们的份内事,不值得提及。
唐三还没有恢复好,时而昏迷时而清醒,虽然用萧炎第一次提取的液体清洗伤口后,红肿消退了不少,但是唐三依旧时不时的发烧,压根不能行军。
但是赵虎不理会这些理由,用他的话来说那不是他的事,他只要求所有囚犯到齐,哪怕是抬着回来也必须一个都不能少。
后来在显亲侯少主窦彪的亲自劝说下,赵虎终于答应只能留一个人照顾唐三,并给十天期限,要求萧炎和唐三赶上大队伍,否则将他们的同伙已经返回营地的唐大和朱永芳斩首。
这还是窦彪给显亲侯窦固的面子,窦固此时以奉车都尉之职携胜之威驻军敦煌,准备着对匈奴的第二次用兵,因为前不久的胜利不尽如意,四路大军只有窦固取得胜利,所以朝廷准备再来一次。
每个人都有自己心中的神,赵虎和窦固有一个相同点,那就是都是官二代,窦固的成就有目共睹,所以赵虎对窦老爷子很崇拜,希望自己有一天也能那般风光,想到在敦煌可能会碰到自己的偶像窦固,赵虎想想都开心。
所以窦彪的面子自然要给。
这第三把火就是必须加快行军速度,每日五十里改成八十里,用赵虎的说辞是追赶已经停留五天的时间。
被押送的囚犯们一片骂声,当然这些话传不到赵虎的耳朵里,赵虎早就下令将押送队伍和这众充军的死囚分开,不得擅自接触。
在别人眼里的苦差,在赵虎眼里可是美差,因为他在中原待够了,早就想领略这塞外之地,对他来说能一边旅游,一边完成任务,还能增加一些资历,这样的好事上哪去找。
所以赵虎抵达显亲侯国的第二天一大早就迫不及待的出发了。
押送队伍集结的时候,不远处山上观察他们的羌人和窦福万也赶紧收拾,将窝棚恢复原状后,提前出发,到前面的路上等待这支还毫不知情的押送队伍。
此时的窦福万伤好的差不多,勉强能骑马。
就在押送队伍离开营地的时候,显亲侯府的客房里,唐三再一次陷入了昏迷。
“大哥,快走!”
“嘿嘿,你弟妹好看么?”
“二哥,回来……呜呜,我对不住爹娘。”
唐三一会儿语气决绝,那一会脑海里应该是在掩护唐大的那一刻;一会儿又面带害羞,笑得很甜,好似深陷蜜桃之中;一会儿又大声呐喊,想要拽住他二哥的手,似乎失败了,哭的很惨。
萧炎有些分不清这是展青霉素中毒出现幻觉还是昏迷状态的唐三在胡言乱语。
唐三最近几天病情又有些反复,虽然他的伤口处红肿消退了不少,但是高烧却一直不退,任凭李郎中用什么中草药怎么压制,都压不下去。
为了防止高烧烧坏脑子,萧炎以及唐大和朱永芳轮换着时候时时刻刻用温水擦洗着唐三的额头,脖子动脉处,胳肢窝等处。
唐大和朱永芳走后,这个差事就落在了萧炎的头上,萧炎很焦急,他在等,等着那三盆几乎都是青色菌落的盆子被覆盖满还有四盆米汁上有三分之一的覆盖面积,那已是第四代青霉了。
这期间萧炎又提取过一回青霉素,还是外敷,不敢让唐三口服。
李郎中本来反对唐三口服萧炎提取的不明液体,但是因为外敷而不是口服,所以态度没那么坚决。
李郎中已是五六十岁的老头了,在东汉时期算是长寿之人,他这辈子没干别的,就是行医救死扶伤,直到年迈行走不便之后,才入了侯府,当了一个府中医官的闲差。
面对这样一位德高望重且经验丰富的老郎中,萧炎自然很敬重,但是敬重归敬重,有些与现代医学有些冲突的理念萧炎自然不敢苟同。
比如这会儿,李郎中正与萧炎吹胡子瞪眼睛,原来李郎中看到唐三高烧不退,大便中有脓血,便断言唐三已经没救了,还不如早早准备后事。
与此同时李郎中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态度,在中草药中加入了大量的辛辣刺激之物,用他的原话老说是要以毒攻毒,唐三吃了这些东西之后会大量出汗,出汗之后自然会退烧。
萧炎当然不同意,他拦住了亲自端着药来的李郎中说:“李爷爷,他现在需要吃清淡之物,这些辛辣刺激的药只会让他恢复的更慢。”
“我知道辛辣刺激之物对他没好处,但是现在这么紧要关头,任由他烧下去,怕是救活了也是傻子!”李郎中坚持要给唐三催汗降温。
萧炎自然不肯想让:“你再待我一天,我能保证这一次我提取的药水能药到病除,请李爷爷给我个机会。”
“胡闹,这人命关天的事怎能由着你折腾,你一个连人体脉络都搞不清楚的人,拿什么救人?”李郎中虽然也喜欢眼前这个缠着他虚心求教人体穴位的少年,此时却也不愿意松口。
要是他知道萧炎学习人体穴位是为了杀人,怕是另一番想法了。
因为李郎中觉得唐三降温之后,再辅助其他猛药,看能不能求的一线生机。
不降温的话,段然没救了。
“他这是伤口发炎引起的并发症,需要抗生素,而不是退烧药!”萧炎知道有些事无法解释,但为了拦住执拗的李郎中不得不多说几句话。
“什么抗生素,什么是发炎,还有你嘴里的细菌那玩意都是无稽之谈,人都要死了,你把挡着干什么,让开!”李郎中对萧炎这几日和他交流的现代医学并不感兴趣,他更相信自己的经验。
第83章 病入膏肓
在古代的时候人们生病就是生病而已,而古代的中医讲究的就是调理,这个调理是什么呢?是人与自然之间的调理。
那时候还没有微生物之说,对于细菌之说,李郎中自然不信,萧炎追问他为什么喝了凉水容易生病,喝开水不易得病,李郎中眼睛一瞪,说谁傻的喝开水,废柴火不说还烫嘴。
萧炎一阵无语,也是,汉朝时候喝茶只是贵族的事,也是喝茶的时候才会喝那烫嘴的水。
于是萧炎改口说喝凉水和茶水,为何茶水不易得病,谁知李郎中眼睛又一瞪,说你傻啊 ,不得病是因为茶的缘故,和热水有关系么?
萧炎被李郎中说的一愣一愣,觉得有些不太妙,于是又正儿八经的说细菌很小,但也有大的,巴拉巴拉解释着后世萧炎仅有的那点生物知识。
凉水茶水之辩,最终结果是萧炎无话可说,所以李郎中更是不屑去相信,他觉得那都是无稽之谈,于是连听都不愿意听。
萧炎一会说细菌小的肉眼看不见,既然看不见,那萧炎怎会知道细菌的存在?一会又说木耳还有蘑菇也是菌类,这不自己打自己的脸么,明明那么大个,咋就看不见了?
这不胡扯么?
尽管有时候李郎中被萧炎问的哑口无言,比如李郎中说萧炎看不见细菌的时候,怎么确定细菌不存在,萧炎便在水里倒了些酒,反问李郎中这还只是水么?
李郎中摇头,萧炎又反问那你能看见酒么?
李郎中哑口无言,当然只是片刻,之后便指责萧炎胡搅蛮缠,断章取义。
为此萧炎哭笑不得,突然觉得在这个时代科普一些东西太难了。
萧炎无力改变李郎中的思想,因为他自己对医学也不是很精通,李郎中有时候从各种新奇的角度对未知的事物做出解释,反而让萧炎无言以对。
李郎中那么的固执己见,不肯改变自己根深蒂固的世界观,自然有他固执的资本,他一这辈子医人无数,这就是资本。
李郎中自然知道唐三此时很凶险,甚至不只是凶险,而是等死,反正横竖都是死,他觉得还不如让他试试刚想的这个法子。
至于萧炎提炼的那些液体,李郎中看不到眼里,他从来没觉得唐三外部伤口消肿和萧炎瞎折腾的那不明液体有关,他总是归功于他熬制的草药。
萧炎懒得辩驳,他本来打算等第二代青色菌落培养七天后再提炼青霉素,但是司隶校尉部军侯赵虎来了之后,留给萧炎的时间不多了。
而且李郎中已经没了耐心,准备做最后的尝试。
在此之前,这一老一少其实很和谐的,现如今却吵的不可开交,一个张开胳膊寸步不让,一个端着还冒着热气的中药硬要往里闯。
一老一少,僵持在那里。
可怜的的唐三被晾在后面无人管。
“咳咳……你们能不能先别吵,我渴……”突然一道虚弱的声音响起,唐三早就苏醒了,他看着为了他争的就差点要打起来的李郎中和萧炎,心中一暖,面带歉意。
“老五,别拦着老人家……我喝,我都喝,我知道你们都是为我好。”唐三挤出一丝笑意,他的脸色苍白,嘴皮干裂,持续的高烧让他体力的水分流失的很快。
“谢谢老伯!”唐三对李郎中点点头,以示感谢。
李郎中很生气,路过萧炎的时候往边上拨了一把,还瞪了一眼不太服气的萧炎,然后小心翼翼的扶着唐三把药喂下去了。
萧炎张张嘴,看到一脸关切之意的李郎中,叹了口气,自认倒霉,默默的闪到了一边。
“孩子,我也不瞒你……你这情况不太妙,能不能活看这剂猛药了,有些后事你该交代的就交代吧!”给唐三灌完药后,李郎中擦擦自己头上的汗,眼圈发红,看着和他孙子一般大的唐三连连摇头,然后很柔声的说道。
李郎中经历的生死多了,但是看着这般年轻的青年就要凋零,依旧不好受,更不用说唐三很巧合的和他孙子同岁,这些日子中只要清醒的时候尽逗他开心了。
“咳咳咳……谢谢老伯,大不了二十年后又是一条好汉!”唐三挤出一丝笑意,李郎中虽然相识不久,却给他从未体验过的父母般的疼爱。
唐三不想让李郎中跟着他难过,于是强欢言笑。
李郎中看着唐三喝药之后,放下心来,叹了口气,又记仇般的瞪了一眼萧炎,示威性的哼了一声,然后又唉声叹气佝偻着腰的出了门,出门的时候停顿了一下,不舍得回头看了看还对他保持着微笑的唐三,叹了一口气,狠下心离开。
唐三能不能熬过这一关,李郎中心里清楚,怕是难,很难。
李郎中走后,房中陷入了沉寂,静的连一根针掉在地上都能听见。
半晌之后,唐三率先打破沉默,此时他脸上早无笑容,唐三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眼神里透露着茫然,唐大经历过的那个镖师死的时候他也见过,那是个可开朗大哥哥,说没就没了。
“我……你不必难过,我死了你把我烧成灰带给我大哥,算了,直接找个地方埋了,不然我哥看到骨灰会更伤心的……”
萧炎上前握住唐三滚烫的手,急切的说道“你死不了的,相信我,再等我一天!”
“哈哈,傻老五,说真的在狱中刚认识的时候,你瞪我瞪的我头皮发麻……有时候我还真怕你,嘿嘿……你欠我个媳妇,到时候给老大……我大哥找俩。”唐三对萧炎挤出一丝笑意,对媳妇念念不忘,生怕萧炎误会给朱永芳找俩,说了一半赶紧改口道。
“你要坚持住,我虽然不懂医术,但是我能救活你……到时候你找十个八个都行!”萧炎看着脸上因为发烧而通红的唐三,鼻子发酸。
“呵呵,你不懂医术还给我熬药,不怕和老大一样医死人……唉,反正我要死了,你给我的药我也喝!”唐三开始频繁眨眼睛,眼珠子往上翻,看样子又开始犯困了。
“唉呀……这么烫!”萧炎伸手摸了一把唐三的头,赶紧端来凉水给唐三降温。
就在端水的这档口,唐三又睡着了,确切地说是昏迷了。
这么高的温度仅靠凉水是降不下来的,萧炎擦了两把后,咬咬牙,一跺脚,不打算再等了。
“啪!”萧炎将湿了的麻布丢到盆里,转身去了自己提取青霉素的房间。
又是一遍流程,萧炎已经能很熟练的提取含有青霉素的液体了,这一次萧炎用了三盆培养液。
萧炎扑进那间潮湿阴冷的房间后,全身心的投入,忘记了时间,就在他快要进行最后一道工序的时候,有侯府的下人找了过来。
“这位少侠,你那兄弟不行了,我家公子喊你去给他穿新衣服,送他最后一程。”
“还有气么?”萧炎猛地站起来,由于长时间蹲下,眼前一黑,差点栽倒。
“还有呼吸,但是李郎中说他没救了,随时都可能咽气,短则今晚,长则明后两天。”那下人上去扶了一把萧炎,但眼神里流露出不屑,仿佛再说你兄弟都那样了,你还有心思在这里捣鼓这些玩意。
“好,你先回去,我马上就来。”还剩最后一道工序,萧炎说什么也要完成,这是救唐三的最后希望了。
“噢……”那名下人拉长声音,对萧炎更加鄙视了,只是碍于萧炎是客人身份,便不再多言。
等萧炎冲洗完成后,兴冲冲的端着一盆提取液往客房跑的时候,正好撞见从门口出来了一口棺材。
萧炎突然觉得胸口被锤了一下,整个人都觉得呼吸都难,他恍惚了一下,手里端的盆子差点都摔了。
萧炎下意识抓牢了盆子,等棺材出了院子后赶紧进入了小院,院子里挺了一辆马车,马车上铺着厚厚的褥子。
还是迟了么?
“老三!老三!”萧炎脸色一变,一边大喊一边快步跑到唐三所待的房间,同时还小心翼翼的防止自己的手里的液体别撒出去。
刚才去喊萧炎的那名下人更加鄙夷的看着萧炎,冷哼一声“演的真好。”
萧炎冲进房间后,发现李郎中和侯府庶子都在,尤其李郎中看见姗姗来迟的萧炎,抬头狠狠的瞪了一眼萧炎,然后红着眼圈给已经昏迷的唐三擦拭身体,这些本应该是萧炎的事。
萧炎松了一口气,喘着气把刚提取的液体放在边上,擦擦汗,再抬头的时候发现侯府庶子朝他走来。
侯府庶子走到萧炎跟前,抱拳行礼,然后面露难色,他深吸一口气,皱眉斟酌一番,这才缓缓的说道“少侠,此事侯府已经仁至义尽,只是你知道的,人死在府中犯忌讳,所以我们打算把唐少侠移出侯府,到门外搭了个棚子……这口棺材是少主的一片心意……还望少侠勿怪。”
萧炎茫然四顾,他能说什么,已经在人家侯府住了七八天,侯府也给他们提供了那么多便利,萧炎还能说什么?
就算不乐意,怕是连棚子都没。
“嗯……好,但是我有一请求。”萧炎沉吟片刻,盯着庶子说道。
“但说无妨,只要能办到的,我家少主定不会推脱。”那庶子看到萧炎答应了,松了一口气,省去了翻脸的步骤。
“我这几天待的那房子给我留着,真的没救了,你们在去收拾,好么?”萧炎看了一眼毫无知觉的唐三说道。
“好什么好,现在就让人去拆了,你兄弟都这样了,你还去捣鼓那些污秽之物,究竟是他重要,还是那堆腐烂的水果重要?”
在一边擦拭唐三身体的李郎中突然发了飙,没等庶子回话就将手中的毛巾丢到盆里,他眼圈发红,指着萧炎大骂,似乎在抱怨萧炎在唐三清醒的时候没陪在身边。
“你还好意思端着这玩意进来,看我不把它洒了!”李郎中越说越气,因为他想到了他的另一个夭折了的孙子,在他以前行医的时候,他那个夭折的孙子才七八岁,有些感冒,却没人陪在身边,结果呕吐之后呛死在炕上。
所以李郎中看到萧炎丢下唐三离开,自然很生气,气的想把凝聚萧炎心血的液体洒掉。
萧炎脸色大骇,端起盆子就跑。
庶子连忙转身拦住李郎中,好说歹说劝住了脾气火爆的老人。
“哎,要不是你拦着,我要他好看!”李郎中骂骂咧咧的回去给唐三穿新衣服去了。
随后庶子出门看到萧炎警惕的护住身后的那盆救命液体,叹了口气,示意萧炎放心,那屋里的东西会保留到萧炎离开侯府。
自始至终,唐三没有醒来。
第84章 可否给我也算一卦
萧炎好不容易挨到李郎中离去,赶紧从藏好的地方端出那盆救命液体,从之前外敷效果来看,唐三对青霉素并不过敏,萧炎给昏迷状态的唐三灌了一杯,然后又觉得不放心,又灌了一杯。
唐三此时穿着崭新的丧服,静静的躺在那临时搭的盆子里,他好像不甘心,就是不愿咽气。
经过这番折腾,也不知道是青霉素的原因,还是外面天气凉的原因,唐三的高烧似乎退了些,人虽然未醒,但是脸色稍显正常,当然也只是看起来没那么红了而已。
李郎中给唐三号了号脉,说已经很微弱了,还坚持说应该就在这两天。
萧炎也不知道自己提取的青霉素是否管用,他满怀期待的看着昏迷状态的唐三,内心忐忑不安,怕不能还给唐大一个完好无损的弟弟。
在棚子外面放着一口方方正正的棺材,棺材盖子被人打开放在一边,棺材的材料不是檀香木,也不是金丝楠木,只是普普通通的白皮松木,也没有三寸厚,最厚处勉强达到一寸厚。
有就不错了,侯府显然也是用心了。
萧炎躺在棺材里,看着天上的云彩变幻莫测,没有害怕,反而感到了一丝宁静,感到了一阵轻松,万灰俱灭,便是啥心不操,真轻松。
萧炎当然做不到啥都不想,于是他想到了唐三如果活着,结了婚发现那方面不太行会不会怪他给瞎灌药,哈哈,那一定很有趣吧,只要能活着,那都不是事。
他想到了唐三昏迷前还告诉他“我信你,你能改命!”,萧炎还真希望自己能拥有魔法说改就能改他人命运。
他想到了作为独子的窦彪羡慕的看到兄弟情深的唐氏兄弟,和李郎中的遭遇差不多,窦彪小时候也有个比他大三岁的庶生哥哥,哥哥待他很好,可惜英年早逝,所以窦彪也对唐氏兄弟这般好。
他也想到了沈子腾和赵磊突然被一撸到底,和他们一样充军,是会被打击的意志消沉,还是保持着乐观积极的态度。
他又想到了远在敦煌的石修,不知能不能见到他。
萧炎天马行空的想着想着,便睡着了,他实在是太累了。
萧炎不再做那些怎么靠后世的科技改变这个世界的白日梦,而是更多的想起了这个世界与他有交集的人,不知不觉中,萧炎融入了这个时代。
不知睡了多久,突然萧炎觉得又下起了雨,雨滴打在他的脸上,并不是很冰凉。
萧炎缓缓的睁眼,便看到一只手掬着一点水往萧炎头上浇,一颗脑袋探了进来,一张还有些蔫的脸上挤着笑嘻嘻的表情,看着醒来的萧炎说道“你好像把我的位置给占了!”
“老三,老三你醒了?”萧炎一个激灵,赶紧翻了起来,一把抱住唐三,拍拍他的身体,又摸摸他的额头,欣喜的发了狂。
“哈哈哈……哈哈哈……有效了,哈哈……”萧炎仰天长啸,发泄着这几日的阴郁苦闷,他又发狂大笑,笑着笑着萧炎哭了,那是欣喜的泪水。
付出的一切都值了,尽管唐三的脸上还有些惨白,还有些低烧,但这都不是事,最主要的是唐三挺过来了。
“我睡了多久了?”萧炎擦擦泪水,从棺材里跳了出来。
“我不知道,我醒来后你睡了大约一个时辰了,看样子他们以为我要死了!”唐三伸直胳膊,给萧炎展示了一下一身的新衣服,不太合身,略显大。
“好丑,还是那些旧衣服好看!”萧炎皱着眉嫌弃的说道,眉角的笑意遮掩不住。
“我好饿,我怕穿着一身去敲门吓死别人,所以还是你去吧!”唐三虽然能下车,但还是很虚弱,就这么一会会,他便累的靠着棺材坐下了。
“这些天我想明白了了,死就这回事……一种解脱。”唐三怔怔的说道,这些天他并不是完全昏迷或者出现幻觉。
“吱呀”一声,侯府侧门打开,一颗脑袋探了出来,此时萧炎正入了盆子去拿食盒,留下唐三靠着棺材坐着。
“啊!”一道凄厉的惨叫声响彻侯府,紧接着就听见刚才那人大喊“见鬼了,鬼来了……”
萧炎和唐三互相看了一眼,“噗嗤”一声捂着嘴笑了。
“你还是躲到棚子里去,再吓死人可就对不住窦公子的一片好意了。”萧炎瞪了一眼唐三催促他回棚子去,毕竟入秋雨后已经很凉了。
随后萧炎迈着愉快的步伐从那个受到惊吓的下人还没来得及关的门进入了侯府,侧门开在一条长廊的尽头,通过这个走廊,绕过一个院落便是厨房了。
这是一条一眼能望到头的长廊,萧炎大老远就听见长廊尽头看不到的地方有人在说话。
原来是闻讯赶来的李郎中在问受到惊吓的下人“什么鬼?”
“就……就是那个死了的少侠,他……他……刚从棺材里爬了出来……不,他是坐在……站……反正他在棺材旁,还打量着自己的衣服!”那个下人显然被吓得不轻,语无伦次,甚至刚发生的画面他都不确定,那是因为受到惊吓后,他压根来不及仔细看。
“荒唐,哪有什么鬼!带我去看看!”李郎中皱皱眉头,他不信鬼。
“李……李先生,自己……去。”那名下人被吓破了胆,说什么不愿意回头。
就在这时候萧炎拎着食盒出现在拐角处见,看见那名下人在眼前一手扶着墙,一手抚着胸口背对着萧炎,在那喘气,腿都软了,强撑着不让自己倒下。
“你……”李郎中看见了萧炎,刚说了个你字,就把目光看向悄无声息出现在那下人身后的萧炎,愣住了。
此时萧炎正纠结要不要干咳一声,又怕吓着这个背对他的下人,正在犹豫的时候那名下人回头了。
那名下人是从李郎中的视线中发现了异常,他一回头,眼前一张脸,顿时被吓的魂飞魄散,双腿一软,整个人都跌落在地,张着大嘴连声音都喊不出来了,坐的地方本来是干的,这会儿湿了……
“鬼啊!”那名下人反应过来后连滚带爬扑向李郎中身后,边喊边叫。
要知道那长廊一眼望到头,两边都是高墙,那下人走过的时候并没有人,他先见到穿着新衣的唐三就被吓了个半死,然后又从他以为没有人的长廊里突然悄无声息的冒出一个人站在他身后,他怎么不惊,没被当场吓死已经不错了。
“他死了?”李郎中看到萧炎,脸上难掩难过之情,他认为萧炎是来报信的。
“你不守着他,拎食盒干什么?”随机李郎中看到了食盒,不满的皱了皱眉头,按理说萧炎此时应该陪着唐三。
“他饿了!”萧炎满脸歉意和不好意思,小声说道。
“你说啥?谁饿了?”李郎中一愣,没反应过来。
“老伯,是我饿了……”这时候门口传来唐三虚弱的声音,他是好奇萧炎怎么也吓到别人了,所以爬了进来,瘫坐在门槛上,看着走廊尽头。
“什么……他活了?”李郎中又是一愣,随即脸色一变,看萧炎的眼神都变了,李郎中又狠狠的一把拨开挡路的萧炎,丢下还死死抓着他的下人,三步并两步冲了出去。
片刻之后,侯府沸腾了,李郎中都说没救的人突然爬起来找吃的了,奇闻。
再一会儿在府上会客厅,萧炎被摁在上座,窦彪恭恭敬敬站在前面说“听说公子能改命算命,我本不信……今日得见,我信了!”
窦彪纠结半天,想着改命折寿,那就算一算未来也不错……
于是窦彪小心翼翼的指着旁边的一盘金锭说道“不求改命,可否给我算上一卦?”
第85章 虎父犬子
赵虎的第三把火没烧起来,除了有马骑的那六十骑兵,其他人都叫苦连天,甚至连自己的亲兵也面露难色。
娇生惯养的赵虎何时走过这么泥泞难走的山路,一边是陡峭的山崖,一边是湍急的河水,路面还很湿滑,每一步都是心惊胆战,既要时刻注意山上的落石,还要防止道路坍塌,与之前的想象完全背道而驰,更不用说纵马奔腾了。
这一路走来,皆是如此,而且还下着雨,又冷又累。
走了一半的时候,赵虎的屁股开始疼了,他本想咬牙坚持,但只是坚持了十多里路,终于受不了了。
于是又让死囚抬着他走了十来里路,路过一个小镇的时候,赵虎再没勇气往前走了,再走的话今晚怕是得露宿荒野,所以犹豫半天之后,便下令在这个镇子扎营。
赵虎自然被镇里的乡绅请到家里去做客,其他大部分人都在户外扎营。
这种半封闭的村落基本上与世隔绝,有的村民甚至一辈子也不出乡,极少数的人见过最大的官也就是去县城赶集的时候碰到过县太爷。
尤其得知赵虎是当今太尉幼子之后,亭长顿时感觉到整个村子都蓬荜生辉,各种巴结拍须溜马,拍的赵虎很开心。
酒足饭饱之后,亭长喊来自己的孙女扶着醉醺醺的赵虎去就寝,临别时对着赵虎抛了个媚眼,赵虎当即会意,拍着亭长的肩膀直夸赞。
亭长他叫蔺奉,今年刚五十岁,由于常年田间劳作,所以皮肤黝黑,又矮又挫,脑子却很灵活,是个善于钻营之人。
他孙女年仅十六,叫蔺彤,一双大眼睛干净的像张白纸,又粗又长的大辫子,看上去特别淳朴可爱天真,从里到外都透着一股子灵气儿,一身的麻布长裙掩盖不住初长成的凹凸身材。
此时蔺彤有些局促不安,她很紧张,因为他爷爷说眼前这位有些英俊的少年将军的背景大到通天,要是伺候好了,他们家就算翻身了,别说县太爷,就是那位只听过没见过的据说比县太爷还要大的郡守大人也会对他们家奉为上宾,百般奉承。
嗯,到时候端醒酒汤的时候一定要试试温度,别烫着了;还有天气转寒,晚上记得给那热炕加柴火,别让后半夜没火凉了;还有伺候他洗脚,准备茶水等等,夜里万一饿了怎么办……对,一会儿再去厨房煎俩鸡蛋,蔺彤心里盘算着该做哪些准备,因为爷爷没告诉她怎么伺候。
蔺彤也没当回事,不就是把夜里的各种可能发生的情况想到,备好不就行了,再还怎么伺候,自己已经想的够细致了……还别说,眼前这位少年将军真好看,一身戎装看起来威武霸气,阳刚似火。
不知为何,蔺彤突然红了脸。
“嘿嘿,扶我回去……你爷爷是个好人,我……我完了给县里打个招呼,让他当个乡长……”赵虎此时已经心猿意马,小腹发热,他其实没醉,但是没醉有些事不好办,所以得装着。
赵虎的下属似乎见怪不怪了,仿佛什么都没看见,继续和蔺奉老头吆喝着喝酒。
“哎呀……”突然传来一阵惊呼,蔺彤本来想扶赵虎的胳膊,却没想到眼前这个少年将军突然往前一扑,搂着她的肩膀,一手死死抓住了她的手。
蔺彤何时和其他男子这么亲密的接触过,当即被吓的惊叫出来,她这一叫,反而让赵虎更亢奋,而她的爷爷自始至终似乎没听见,她的父亲红着眼看不下去,却被蔺奉狠狠瞪了一眼之后,一跺脚出了门。
赵虎再怎么花花公子,也是男子,被他拽住,蔺彤怎能挣开?
酒桌上的划拳声掩盖了蔺彤闺房里的惨叫哭喊声,蔺奉举杯频频敬酒,满脸通红,比他娶亲的时候还要高兴。
但也只是片刻,赵虎就气呼呼的出了门,脸上一道划痕,衣衫不整,嘴里骂骂咧咧:“真特么晦气!”
蔺奉脸色一变,想到了什么,赶紧贴在怒气冲冲的赵虎耳边耳语一番,赵虎转怒为笑,继续和下属一起吃喝起来。
第二天,行军队伍里多了一辆马车,马车车门上了锁,里面据说藏着一位姑娘,为了防止那位姑娘寻短见,还用绳索绑着她。
第一天勉强走了六十里,第二天赵虎便不再坚持每天六十里路了,走多少是多少,他可要保持体力还有其他事要做。
有了蔺彤的加入,赵虎的这趟差事才正儿八经的像是一趟旅行,虽然还得等几天,但是赵虎不着急,这个速度下去还要四十多天了,有的是时间。
至于蔺彤家所在的寨子叫什么名字,赵虎第二天就忘了,他也不想想起来,那个蔺奉的老头可是拍错人了,赵虎在外面敢这般为非作歹,但是回到家在他老爷子眼皮下,可不敢这般。
所以那些场面话,也是忽悠。
第六日,快要落山的太阳还是很热,沿着祖河河滩走的押送队伍各个都无精打采。
这时候的黄土高坡并不是后世那般没有植被,群山上都是叶子发黄了的树木,到处森林被覆。而山上的林区还往往延伸到山下的平川原野。这些茂密的森林间杂着农田和草原,到处呈现一片秋天的萧瑟,覆盖着广大的黄土高原。
黄土高原上沟壑纵横,沟壑之间相互连接,盘根交错,随便一个山沟沟里藏几百个人不成问题。
但是押送队伍一路平安,连个毛贼都没遇到过,所以本来就没什么防备的押送队伍就更加松懈了。
最前面是由六十骑中间夹着一辆马车组成的阵型,中间则是戴着枷锁的一众囚犯,两边每隔数步便是手持长枪腰挎汉刀的步卒,在最后大约一屯的步兵不急不慢的跟在后面押尾。
此时他们距离祖河和厉河的交汇出还有十里路,在前面两河交汇处有个镇子,他们准备在那里扎营休息。
应该差不多了,终于可以开荤了……骑在马上的赵虎脸上露出一股狞笑,他频频往马车看去,要不是行军当头,他恨不得现在就钻进马车发泄一番。
马车内蔺彤整日以泪掩面,她没想到所谓的伺候是不是她认为的那种伺候,而是那般恐怖,她一个黄花大闺女还未经人事,怎能不恐慌,这几日那个畜牲虽然不让人拿绳子绑她了,但是每天都会到马车上上下其手,掐的她身上没一处完好的地方,又青又紫。
可是她能怎么办,能逃出这大军环绕的押送队伍么?就算逃的了,可又能去哪里?
回家?
怕是更惨,她那可恶的爷爷说不定会把她活活打死,尽管那畜牲已经不记得她爷爷的名字了。
蔺彤木然的看着远处的大山,山上时不时窜出一只野兔子,让她神往,做一个无忧无虑的野兔子多好。
蔺彤清楚该来的还会来,她是躲不过去,也许可以抢了他的佩刀自杀,她倒是很想杀了他,但是那意味着她父母也就完了,所以只能死自己,死了就死了,影响不了任何人……
就在这时候,善良的姑娘还想着不连累他人。
一只兔子似乎被押送队伍所惊吓,朝着前面跑去,在前面的山口处,兔子突然跳了起来,然后掉头朝着悬崖跑去,似乎受到的更大的惊吓,十来丈悬崖下面便是潺潺的祖河。
蔺彤看着被惊的跳起来的兔子皱了皱眉,很好奇那山口处究竟是什么东西。
蔺彤看着自由自在的兔子,军侯赵虎则垂涎的盯着倚着车窗远眺的蔺彤,那侧面略带忧伤的脸看起来就像一件勾魂的玉器。
赵虎都能透视了,穿过那马车的车厢,似乎就能看到凹凸不平的初成的诱人身材。
越看越馋,看着看着欲念焚身的赵虎受实在不了了,憋了这么些天也难为他了,当即下令就地扎营,还美其名曰“不去前面村子扰民!”
最前面的骑士当即下马,埋锅造饭,这是赵虎的特殊待遇,他吃不了那干涩难咽的干粮,所以亲兵总带着厨具,只为了给赵虎随时随地做一口热饭。
除了当值的士兵站在那群带着枷锁的囚犯不远处警戒之外,其他断后的士卒也都开始忙起来了,捡柴的,挖灶的都成了习惯。
赵虎跳下马,既不布置警戒,也不下令骑兵侦察周围,已经进入了武威郡的地界,能有什么危险。
他留着口水屁颠屁颠的朝着马车快步跑去,同时示意亲兵将马车围起来。
马车里的蔺彤脸色一变,紧紧的咬住嘴唇,整个人因为害怕而抖起来,她死死盯着赵虎的佩刀,眸子里透出一种决绝,一种刚烈。
赵虎没有随蔺彤的愿,他在上马车前解下了佩刀递给了旁边的亲卫。
蔺彤绝望了,她闭上了眼睛,同时扭头面朝窗外,她不想看到那幅如今看起来憎恶可恨的面庞。
赵虎来不及解甲,就猴急猴急的登上了马车,一把抓过因为紧张而瑟瑟发抖的蔺彤,一手将支起的车窗关上。
蔺彤想反抗,但是赵虎力大无比,压的她动弹不得,马车因为里面的人动作剧烈跟着晃了起来。
蔺彤反抗越激烈,赵虎越兴奋,兴奋之余,赵虎狠狠地捏了一把,猝不及防的蔺彤一声惨叫,疼的眼泪都流下来了。
“哈哈……”赵虎愈加疯狂,他想得到的就必须得到,那还管什么时间,什么场合。
“唉……造孽啊!”远处坐下来的沈子腾和赵磊叹息道,每次赵虎上了马车,就会从马车上传来那姑娘的惨叫声和赵虎变态的笑声。
“这哪像个带兵的将军,简直就是土匪!”
“土匪还知道派人警戒呢,你看他,还真放心!”
“唉,可惜赵老爷子一世英名,听说他为官还算正直,怎么就生出了这个混帐东西!”
虎父犬子!
就在两人谈论间,前出捡柴的骑兵到了那兔子受惊的地方,他也受到了惊吓,连三四步之外的战马都不要了,连滚带爬的转身就往营地跑。
“敌袭!敌袭!”
然而他喊了两声之后,便扑倒在地一动也不动,后背插着几支羽箭。
“敌袭!”
这时候其他人这才反应过来,营地中乱成一片。
紧接着大地开始颤抖,但是马车里的赵虎由于太过投入,还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马车晃动掩盖了大地的晃动,他此时正狞笑着努力撕扯着蔺彤的衣服。
第86章 精锐不精锐
突然出现的大队骑兵让已经下马的护卫来不及做出反应,几十米的距离,纵马狂奔的话,很近,只有几息的时间。
而马车周围的护卫为了不打扰赵虎的好事,很自觉的离开马车四五丈的距离,等护卫反应过来冲到马车跟前的时候,不明骑兵也已经冲到十来丈的距离。
然后这支骑兵突然调转方向,他们分成两路,沿着营地平行而行,并不是直接冲入军中,而是如同一张大嘴将押送队伍包了饺子,一边跑一边拉弓射箭。
没有马蹬的时候,骑兵的杀伤力主要还是来自骑射,以及利用战马的冲击力简单的冲杀步兵。
几个奔向马车的护卫成了绝好的靶子,数人中箭后倒地。
这时候马车里面的赵虎终于觉得不对劲了,他推开车窗,正好一支箭矢擦着他的耳边掠过,钉在木头上发出一阵“嗡嗡”的震颤声。
赵虎耀武扬威所倚仗的这支骑兵队伍成了对面骑兵重点招呼的对象,密集的箭矢将来不及上马的骑兵接二连三的射倒在地。
纨绔子弟赵虎何时见过这般厮杀场面,映入他眼帘的是扑面而来数不清的骑兵,他们呼啸着将数百人的押送队伍围了起来。
赵虎脸色顿时就白了,刚要钻出马车的时候,一个护卫已经纵身跃上马车,对赵虎喊道:“少爷,抓牢!”
“驾!”
十几名亲兵不畏死的翻身上马,竟然朝着这批不明骑兵来的方向冲去,为马车开路。
赵虎自己带来的三十多名亲兵,那是他父亲收养的门客死士,专门保护赵虎的,论个人武功是比普通士卒要高的。
他们才不管押送队伍的安危,只要赵虎活着,其他什么都不重要,哪怕是押送士卒挡了去路,他们也会毫不留情的杀开一条路。
暂时拢聚起来的十几名亲卫在为首亲卫的指挥下呈锋矢阵,冲入了眼前的骑兵队伍。
狭路相逢勇者胜,在折损数人之后,七八个护卫还有马车居然顺利的冲出了包围圈。
那些护卫不敢停留,沿着山脚的道路一路纵马狂奔。
后面一支骑兵紧追不舍。
原来袭击他们的正是号吾所汇集的三百多人的骑兵。
开始冲锋的是英鹫带来的训练有素的二百多人,最后押尾的则是凑热闹熟悉战场环境的一众叛逃的囚犯和一帮没骑过马的步兵,他们冲锋略显生疏。
他们没料到乱成一团的押送队伍中居然还会有人组织反冲锋,所以猝不及防下居然被十几人硬生生的冲开一道口子。
看样子那马车之上有重要的人物,一支由英鹫带来的二十余骑调转马头之后,大呼小叫的追了上去。
马车里蔺彤哭哭啼啼的捂着衣服,要不是这支突然出现的骑兵,她今日怕是难逃虎爪。
“哭什么哭,扫把星!”还没缓过劲的赵虎被蔺彤的哭泣声吵的心烦,想到自己这一逃,怕是那几个哥哥又要笑话他了,更加心烦,于是一巴掌甩了过去骂道。
蔺彤顿时不敢出声,只好蜷缩在马车一角低声抽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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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祖河和厉河的交汇处,东南角有一座山,叫桃花山,山起三峰,主峰横枕震东,海拔1944米,两翼呈北南、西南走向。其势若鲲鹏展翅,待冲云霄;其色艳似桃花绽红,烟霞流丹,故名桃花山,后世的萧炎经常攀爬。
西汉元鼎五年(公元前112年)汉武帝西巡边事,途经会宁,曾驻跸东山行宫。时桃花山植被繁茂,正值初冬天气,林木葱茏苍翠,山色流丹泛紫,汉武帝登上桃花山,留下了“汉武上马石”,横卧山中。
此时桃花山山脚的一棵大树下两个年轻人悠哉悠哉翘着二郎腿,感受着凉风,他们旁边栓住两匹骏马,昨天的时候,为了尽快追上大队伍,他们那马车送人了,拉马车的两匹马自然成了两人的坐骑。
他们时不时朝着祖河方向看去,好像在等着。
这两人便是萧炎和唐三。
原来在唐三喝了两顿萧炎第三次配好的青霉素之后,苏醒的第二天就高烧褪去,第三天一大早他们坐着侯府提供的马车开始追赶大部队。
因为赵虎当时说了,十天之内赶不上大队伍就会将朱永芳和唐大斩首,同时告诉萧炎说行军路线不会改变。
所以心系朱永芳和唐大安危的他们在唐三身体稍稍恢复的时候便上路了。
好在萧炎知道近路,他是沿着显清河一路北上,经过四天的赶路,他们从后世的陇阳镇和侯家川进入祖河流域然后抵达后世会宁县城所在地,此时这里只是一个稍微大一点的镇子而已。
在询问附近的村民得知押送队伍还没经过此地,那说明押送队伍是沿着道路条件稍好一些的葫芦河北上,然后通过祖河往东到祖河和厉河交汇处之后在一路往北。
萧炎他们俩居然跑到了押送队伍前面,想到唐三突然活蹦乱跳窜到唐大眼前,不知道唐大会是和反应。
想到这温馨的一幕,萧炎就忍不住的咧嘴上扬,他还和唐三打赌,赌唐大会不会哭。
“说真的,真羡慕你有唐大那么好的哥哥!”萧炎眯着眼睛,要是也有个人这般罩着他,那该多好。
“我们不已经是兄弟了么,我也是你哥!”重生的唐三心情很好。
突然从祖河方向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唐三和萧炎眼睛一亮,随即唐三和猴子一般三下两下窜到树上远眺。
“不是他们……这大白天居然还有马匪!”唐三语气中带着失望,给树下的萧炎说道,“这大西北就是民风彪悍啊,光天化日之下居然有人拦路打劫。”
“一辆马车朝咱们这边跑来了,马车后面还跟着七八个骑兵保护,在后面是二十多个骑兵在追赶……”
“咦,是几条汉子!”唐三突然惊呼道。
“我看着呢!”萧炎不知何时也爬到树上了,站在唐三身边,紧紧的抱着树干,看着三四里外的厮杀。
只见护送马车的五六骑突然掉头,迎着追兵冲杀过去。
但是没等接近,便有两三人中箭跌落下马。
剩下的人狠狠的和追兵撞在一起,这一耽误,马车在两骑的护送下与追兵拉开了距离。
但是那五六个人也就阻拦了一小会时间,后面的追兵很快就追了上来。
萧炎和唐三互视一眼,决定不掺和这般江湖事,此时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他们俩从树上跳了下来,将马匹藏在山上。
刚刚藏好,就看见那辆马车呼啸着从山脚的路上飞驰而过,驾马之人站在马车前,拼命的抖动着缰绳,恨不得让马飞起来。
马匹后面的两个骑兵时不时的回头,看追兵追到哪里了。
突然从马车上跌落一个物体,在地上翻滚了好几下,撞在山脚的石头上,一动不动,晕了过去。
萧炎和唐三定睛一看,居然是一个人,还是一个女人。
这时候追兵已经追至一里多路,萧炎和唐三相视一眼,萧炎来不及阻止,唐三放下跷蹬弩,纵身从藏身之处跃下,冲向那名倒地女子。
犹豫此处是拐角处,唐三只能听见越来越近的马蹄声,却看不见来人,萧炎紧张的趴在藏身之处,端着劲弩警戒着。
唐三大病初愈,身体并没有完全恢复,他闭着眼,吃力拖着晕了过去女子。
因为女子衣衫不整,白花花的胸脯让唐三鼻子直冒血,但是事出紧急,唐三也顾不上男女授受不亲的说辞,扭头看向他处,咬着牙把那个没了知觉的女人拖向路边的一块大石头后面。
萧炎的心都提到嗓子眼了,因为他已经看到追兵据此只有十几丈的距离了。
突然,萧炎的眼睛都直了,甚至忘了查看唐三,因为他在追兵中看到了一个人,一个熟人,一个仇人。
萧炎的脸色顿时暗了下来,眸子里闪烁着浓浓的杀意,扭头看向马背上驮着的大杀器。
第87章 老父亲般的笑
唐三自然也能听出追兵将至,他一咬牙,双手环抱那女子,就地往后一滚,终于在最前面一骑出现在拐角处的时候挪到了大石头后面。
剧烈的运动让他抱着那女子喘着粗气,他不敢动弹,生怕引起追兵的注意。
突然他怀里的女子的手动了一下,唐三回头看时,那女子也正好睁开眼看到他。
唐三反应极快,在那女子开口尖叫之前用手捂住了那女子的嘴巴。
那女子拼命的挣扎,喊叫不成,便对着唐三的手狠狠的咬了下去。
唐三疼的眼球都鼓了起来,他深吸一口气,一口咬到自己的胳膊,表情痛苦,但是唐三不敢松手,也不敢松口,他怕叫喊声引来追兵。
直到听着追兵远去,才从女子手中抽出被咬的流血的手,骂道“不识好歹,你狗啊!”
“你流氓!”那女子在唐三松手的瞬间弹起来,与唐三拉开距离。
唐三一抬头就愣住了,那是中箭了的感觉,用后来萧炎的话是什么求必特的神箭,那感觉就是脑子突然一片空白,什么追兵,什么险境,什么名声统统不重要了,重要的是眼前这位天仙般的女子。
“还看!”那女子低头看到白花花的半个胸脯,又看到直勾勾看着他的唐三,脸刷的白了,赶紧转过身整理衣物。
那女子此时大脑中也一片空白,还来不及为逃出生天高兴,又落入狼嘴。
“啊,我不是故意的!”唐三捂着眼睛赶紧扭过头,他那张本来比较厚的脸腾一下红了,比那女子的脸还要红。
“是滇独他们,快走!”就在这时候萧炎的声音响起,打破了唐三的春天。
“滇……滇什么独?”唐三一脸茫然,头扭向了萧炎,但是眼珠子还停留在那女孩的背影上。
“啊,滇独?!”重复数次之后,唐三回过神,看见萧炎已经出现在眼前。
“那他们?”唐三首先想到了的是唐大!
“怕是遇到埋伏了!”萧炎一脸严肃的点点头,他递给唐三硬弩,身上还背着他嘴里所说的大杀器。
“我们走!”唐三抓起跷蹬弩就要走,听到唐大等人可能遇到危险,怎么还能忍。
是忍不住,唐三走了两步舍不得的回头看了一眼那姑娘,心想着有缘了再见。
唐三一咬牙,三步并两步往藏马之处窜去,但是却没听见萧炎追上来。
“走啊!”唐三回头对萧炎喊道。
“她咋办?”萧炎指着瘫坐在旁边女子。
那女子正是蔺彤。
此时蔺彤背对着萧炎他们,正咬着牙忍着胳膊处传来的剧烈疼痛,她的左小臂反关节方向下垂,应该是骨折了,她好着的手捏着衣服捂住了胸膛,泪水在她眼圈里打着转。
“我……我们又不认识,管她干啥,给她点钱让她走!”唐三的眼神闪烁了下,狠下心来说道。
“她胳膊断了,再说咱们去哪,你知道老大他们走到哪里了?”萧炎狠狠的瞪了一眼唐三,还是没有动的意思。
听到萧炎的话,唐三猛地回头,往回走了两步,又刹住了,然后指着滇独追击的方向说,“把他们抓住不就知道他们到哪了!”
“她也知道!”萧炎冲着蔺彤努努嘴说道。
“也对!”唐三眼神一亮,眸子里露出一丝欣喜,一阵风一样扑了回来,在距离蔺彤两三步的时候站住,双手无处安放,不知所措。
“咳咳,这位姑…姑……娘,我……”唐三紧张的挠挠头,张张嘴不知说啥,求助的看向萧炎。
“追兵很有可能会回来,你拉着她到咱藏身之处,问过之后再做决定!”萧炎撇撇嘴,丢下唐三和蔺彤三步两步窜到藏身之所。
“那些羌人很有可能会回来,这位姑娘跟我去山上藏一藏?”唐三小声的说道,然后看着那个姑娘断了的左臂,突然觉得好像是自己的左臂断了,从心底都感觉到疼。
“他会接骨,我见过……”唐三伸出的手犹豫再三,还是缩了回来。
“你们是谁?”那姑娘肩膀哆嗦了一下,不知道是因为疼痛还是因为害怕,唐三也哆嗦了一下,那是因为心疼。
“路人!”萧炎冷冷的回答道,他知道情况紧急,于是吓唬的说“那些袭击官军的匪兵还会回来的,他们可是杀人如麻!”
“姑娘,我们不是坏人……”唐三的声音戛然而止,他想到了自己身份——死囚!
“呜呜……我死了也好!”蔺彤再怎么坚强也是个姑娘,自从被她爷爷送上马车之后便心死如灰了。
“咳……命比啥都重要,时间就是命!”萧炎干咳了一声,冒出一句让人听不懂的话。
唐三听懂了,他一咬牙,在那姑娘脖子上砍了一掌,那姑娘登时晕了过去。
等她醒来的时候,她发现她的衣服已经被穿好,她的断臂也被萧炎接好,并用一个绳子掉在脖子上。
“你们想干什么?”蔺彤情绪激动,以为自己被绑了起来,但随即发现只是吊着断臂,断臂还被木棍夹住了。
“别动,不然又得重新固定你的胳膊。”萧炎在三四步之外背对着蔺彤忙着什么,似乎没有恶意。
“你们是谁?”蔺彤稍稍松了口气,但看到被穿好的衣服,说明该看的还是被看了,登时脸都红了,她环顾四周发现他们躲在一个坑里。
“好人!”
萧炎头也没回的说道,萧炎旁边有一堆石子,萧炎正用一个杯子将他背的硫磺,硝石还有木炭按一定比例混合后包上一层蓬布,然后又在蓬布外面又包一层,在这两层布之间则铺上了一层石子。
萧炎的身边已经放着个包扎的很严实,酒葫芦大小的炸药包。
这是萧炎给窦彪算了一卦后的酬金,萧炎没要金锭,而是要了两麻袋这些玩意,当然解释的时候说是用药。
唐三趴在高处警戒着,听到蔺彤的声音只是回头看了她一眼,眼神中有一丝关切也有意思心虚。
“好人?”
蔺彤有些疑惑,她看到了萧炎和唐三身边的劲弩,还有军刀,还有弓箭等杀器,所以她疑惑,在她的认知里,除了军人之外,好人不玩弄这些杀器。
“我还以为你醒不来呢,所以准备大干一场长!”萧炎头也不回的把包好的炸药包放在一边。
此时的萧炎很兴奋,他很想知道这种降维打击的武器能有多大的威力。
“你们从哪里来的,那帮人为何追杀你们?”萧炎看了一眼安静的蔺彤问道。
蔺彤看到自己并没有被绑起来,也没有什么不适,所以她信了。
“你们不怕我跑了?”蔺彤没有回答,反问道。
“要不是你胳膊断了,我们才懒得搭理你,爱去哪去哪!”萧炎冷冷的说道,大杀器已经准备好了,不杀一场怎么对得起这些玩意?
“呃……”唐三回头,看到蔺彤看着他,赶紧又转头看向前方。
“追杀他们的人不知道是谁,但是我知道他们是一群禽兽押送着一群囚犯!”蔺彤想到这几日的遭遇,恨的咬牙切齿,不仅那赵虎是禽兽,那些旁观者无动于衷,助纣为虐,也是禽兽。
“你们在哪里遇袭的?”
萧炎听到后微微皱眉,从这姑娘语气中听得出来对押送的官兵恨之入骨,甚至还不如那些囚犯。
“不知道!”蔺彤说的是实情,再被赵虎糟蹋凌辱的那一刻,她还哪有心思算计着跑了多久,跑了多远?
萧炎不知道,还以为蔺彤不想说,所以萧炎不悦的说,“既然你觉得我们想害你,那你走吧,我们觉不拦着!”
“老五!”唐三回头。
“我走……我能去哪里?”蔺彤一脸茫然的站起身,这才发现从他们所待的坑往下看,正是那条追击他们的必经之路。
而且此地地势陡峭,易守难攻。
随即蔺彤明白萧炎为何生气了,她低下头低声说道“我真不知道,当时我……呜呜……”
蔺彤想到赵虎那禽兽丑恶的嘴脸,又想到自己被家人出卖顿时悲从中来,忍不住低声抽泣起来,显得楚楚可怜。
“那车上的也是禽兽?”
“嗯!”
萧炎似乎明白了什么,他同情的看了一眼蔺彤,又看了看偷偷瞄着那姑娘的唐三,便指着唐三说,“你跟紧他,是他救了你!”
“他很厉害,尤其轻功好!”
唐三冲着萧炎悄悄的竖起了个大拇指。
突然,一里之外的远处拐角出现了一辆马车,紧接着后面跟着十几个骑兵,看样子滇独他们追上了马车,此时正押送着马车回来,马车车厢被掀掉了,只剩个车板,上面捆粽子一般捆着四个人。
“来了,来了!”在高处警戒的唐三顺着陡坡滑了下来,动作很潇洒。
“嗯,你护送这姑娘去咱藏马的地方,情况不对劲了让她跑。”萧炎抬头看了一眼,然后从怀里掏出火折子,对着火折子吹了吹,将几个做好的炸药包放在边上备好,等待着来人进入包围圈。
就看清楚来人队形之后的瞬间,萧炎早就想好了好几套方案,比如马车在中间,那就丢没有包石子的炸药包,往首尾丢,救人要紧。
看着离开的唐三和那姑娘的背影,萧炎脸上的笑意盎然,就像看到儿子谈恋爱了般的老父亲的笑。
但是萧炎扭头看向来人的时候脸色已转寒,他又吹了吹火折子,听着越来越近的马蹄声,擦了擦手心的汗。
“马车在最前面,那就第二套方案!”萧炎喘着粗气,微微一笑,将火折子咬在嘴里,然后拿起硬弓,搭上弓箭。
此时萧炎的内心如波涛汹涌一般,心跳加速,这可不是烟花爆竹,而是实打实的杀人利器。
马蹄声越来越近,萧炎都能听见马背上得胜而归的的骑兵只见的说笑了,尤其滇独笑得很开心,萧炎听起来很刺耳。
突然,有人惊呼一声,一阵喧嚣后,一阵阵勒马的“吁”声,所有的马蹄声停了下来。
萧炎藏身的山脚之下传来一阵呜哩哇啦的羌语。
。
第88章 初试牛刀
萧炎刚要搭箭起身,唐三不知从何处窜了回来。
“不是让你去陪那姑娘了么?”萧炎一愣。
“我怎么放心你一个人在这里,就这一包包轻飘飘的东西,连个人都砸不死!”唐三拎了一下炸药包,撇撇嘴说道,尽管萧炎以及告诉他这玩意威力很大,一扫一大片,但是唐三不是很信,因为他觉得太玄乎。
“无知,一会让你见识见识!”萧炎翻翻白眼,但是心中一暖,唐三这家伙还好没有见色忘友。
“不就是一些引火之物,别忘了我们就在河边!”唐三还是不信。
“你来的正好,你搭箭射拉马车的马屁股,我丢这东西。”萧炎悄悄抬头撇了一眼下面乱糟糟的一堆人。
滇独他们正挤在一块大石头前看着石头上的字,那字明显是刚写上不久,众人背对着萧炎藏身之处好奇的看着那石头上的几个字,大字上面居然有个白色布条被石头压着,随风飘荡。
那些羌人各个如同丈二和尚,摸不著头脑,因为他们都不识字。
滇独粗人一个,会说中原语言,但是字不识几个,他挠挠头,被簇拥在最中间,抬头看着萧炎用木炭写的那几个大字“袭时躲石后伏地!”
“什么什么什么石头后面趴地上!”半桶水的滇独偏偏不认识那几个关键字。
“大概是死了人,伏地跪拜的意思吧!”滇独猜测道。
马车上被绑着的赵虎几个人看懂了,他们朝四周环绕了一眼,并没发现什么异常,但是他们还是很兴奋,互视一眼后,给赵虎驾马车的那个护卫趁乱加速割着捆绑的绳子。
从被绑上马车开始,那名护卫就开始小心翼翼的割绳子,寻找逃跑的机会,现在机会就在眼前,于是他加快了速度。
突然,“嗖!”的一声,一支羽箭插在了拉着马车的马屁股上,马匹吃了痛,嘶鸣着超前窜了出去,马车上的人猝不及防的往后倒去,幸好这时候绳子断了,那护卫一把抓住了马车边缘,所有人才没跌落马下。
驾车的羌人一愣,回过神来之后赶紧起身控制失控的马匹,同时大喊“敌袭!”
等他声音传来的时候,马车已经窜出十来丈了。
就在羽箭射中马屁股的同时,用一根绳子连在一起的两包炸药包被萧炎点着朝人最密集的地方扔了下去。
那两包炸药包旋转着在众人没反应过来的时候挂在了一匹马的脖子上,萧炎用火油浸泡过还沾了火药粉的引线冒着白烟“嘶嘶”的燃烧着。
马上的人眼疾手快,用佩刀挑断连着的绳子。
众人通过空中青烟的轨迹一眼就发现探出个脑袋朝下看的唐三。
唐三此时手持硬弓,捂着耳朵,张着嘴也看着滇独他们,这是萧炎让他射完箭后做的动作,看着冒烟却没动静的炸药包,唐三傻眼了。
“在那里!”滇独目露凶狠的眼神,他认出来探头的人正是和他厮杀过的唐大的弟弟,于是拔出刀指向唐三的藏身之处。
就在这时,从唐三身后又丢出四个没绑在一起的包裹,萧炎一手俩,一前一后,每边两个,挡住了这帮骑兵的前后路。
“小心这烟!”滇独眉头一皱,首先想到了是烟有问题,心里不仅对眼前人充满鄙夷。
在这露天空旷之地,用毒烟袭击他们,压根没有效果,就这山风一会儿全都吹没了,这样的对手真傻!
然而下一秒,这些骑兵还没来得及动身,滇独眼前两团火光几乎一闪,两道黑烟腾空而起,马背上的滇独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掀翻出去,在空中飞了三四米,与此同时他觉得下雨了,密集的雨点打在了他的身上,有点麻,然后滇独被重重的摔在地上。
滇独命大,没有当场死亡,他有些恍惚,周围的世界突然好像静了下来,一切都不是那么的真实,他什么都听不见了,两耳只发出“嗡嗡嗡”的耳鸣,脑袋闷闷的。
滇独想起身,却发现自己的两个胳膊都断了,他胸口处密密麻麻的小孔往外冒着血,这般大量出血很快就让滇独的视线逐渐模糊,他最后一眼看到的是旁边的一条连着肠子的下半身,也不知道是谁的腿。
六道震耳欲聋的响声响彻方圆数十里,许久之后汇成一股黑烟升向空中。
就在萧炎丢出最后一个炸药包的时候,萧炎一把将脑袋探出在外面想观察这炸药包有多大威力的唐三拽回坑里,骂道“找死啊!”
但是唐三没听见萧炎的骂声,因为萧炎刚拽他回坑的时候,就爆炸了,萧炎的骂声被剧烈的爆炸声所掩盖。
几乎同时,唐三探头所在位置的一颗胳膊粗的树干被不明的东西击中,从中断裂,吓的唐三惊出一身冷汗,这要是打到自己脑袋上,那岂不是直接凉了?
唐三整个人都懵了,爆炸的瞬间他觉得地龙翻身了,眼前的这座山都晃了一下,当然,那是唐三的错觉,因为在萧炎拉唐三的时候,唐三的一只捂耳朵的手松了。
所以震耳发聩的响声让唐三的感觉和滇独没多大区别,都是突然一片寂静后,接着就是耳鸣,整个脑袋都嗡嗡嗡的响,只看见萧炎对他喊着什么,却听不见声音。
萧炎的脸色也发白,因为他低估了炸药包的威力,早知道这样他就再往远躲一点。
不一会,人或者马的断肢残臂,甚至肠子等物伴随着石头纷纷朝从腾起的黑烟中落了下来,挂在树枝上或者砸在半山腰,等像天雨一样,景象惨不忍睹。
唐三望着眼前手指头还在抽搐半截小臂愣住了,突然他觉得萧炎再拍他,他回头看见满身是土的萧炎冲他吼着什么,又指了指山脚的路上,然后萧炎一手持刀,一手拿着劲弩冲了下午。
唐三这才明白萧炎的意思是杀下去。
于是唐三晕晕乎乎的站起来,有些站立不稳,身上的碎石块灰尘纷纷落下,唐三拨开他傍边半截肠子,拿出佩刀,跌跌撞撞的翻出那个藏身的坑,准备支援萧炎。
然而探出头的时候,唐三愣住了,眼前的一幕简直是一片地狱,哪里需要他去支援,能喘气的算上战马也没几个,都站立起来的更是一个都没有。
就是高大的战马也都横七竖八的躺着,虽然没有死绝,但是没有一匹马能站起来,被撕裂的人和马的身体组织遍布了方圆二三十米。
活着的人也都异常惨烈,有的人强撑着坐起来,看着自己没了腿,在那里恐惧的大喊大叫;有的人眼珠子还在转,但是口鼻甚至耳朵处血流如注……
有个人运气比较好,似乎受伤不重,爆炸产生的巨大杀伤力被他胯下坐骑所吸收,他的坐骑已经死透了,不幸的是把他的腿压住了,让他动弹不得。
他还在还处在懵圈状态,他茫然的看着端着劲弩的萧炎没有任何反应,刚才那一幕太可怕了,如同晴天霹雳一般。
萧炎也没打算杀他,萧炎想留个活口审问,这么些天过去了,号吾肯定与接应队伍碰头了,他们敢在大汉境内如此明目张胆,只能说明这股接应队伍力量不弱。
萧炎强忍着胃里的东西往上泛的冲动,捂着鼻子搜索着没有死透的人,但是除了那一个幸运儿,其他的人似乎也不需要补刀了,一个完整的都没有,由于人太密集,炸药包也密集,几乎同时扫倒一片,就连就近的大腿般粗细的树干也懒腰炸断。
除了那辆马车,其他人一个都没跑掉。
团灭!
萧炎很恶心,也很兴奋。
恶心的是走在这四处散布尸块的爆炸中心,每一步都滑腻腻的,红的白的,断骨,皮肉,内脏等等都让人感到一阵阵反胃。
兴奋的是这玩意的威力超出萧炎的预期,有这玩意,萧炎就敢一人守一关,一人就敢冲杀万人阵。
“呕……”萧炎不小心一脚踩在了一堆肉泥里,终于受不了了,双手扶膝,在那里呕了起来。
唐三脸色惨白,终于知道萧炎嘴里的大杀器有多恐怖了,简直是人力不可为,毁天灭地。
在萧炎呕吐不久之后,唐三也受不了,趴在藏身的坑边上吐了起来。
突然,唐三感觉到了什么,一抬头就看见了十多丈之外山脊处呆滞的蔺彤,只见她脸色惨白,整个人都被山脚的一幕吓傻了。
通知~~
收到编辑通知,我主角萧炎和配角唐三的名字似乎与某大佬书中的名字重了,所以必须改了(我真没看过那两本书),但是系统每小时只能改三章,所以在改完之前,萧炎就是萧尘,萧尘都是萧炎,唐氏兄弟改成姚氏兄弟,姚大,姚三,穷人家孩子,没名字……
起名萧炎,我想了好久,《固汉》——巩固汉室,汉,又是炎黄子孙的象征,所以主角叫萧炎。
但是没办法,谁要我是人海里的一粒尘呢,所以我改名萧尘,不是消沉,是卑微的那个尘埃,希望他能崛起成一座山。
希望读者们们能够继续喜欢。
有人说改成萧火火,也有人说唐氏兄弟改成熊氏兄弟,熊大,熊三……
建议挺好,但是我怕责编大大发飙……
就这吧,影响大家的读书体验了,抱歉!
我这才发现,有钱真的可以为所欲为……我没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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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9章 天降霹雳
“别跑,我们不会伤害你的!”
姚三的半个魂眼看就要跑了,所以姚三也顾不上山脚的恶心事,起身去追惊慌失措想要跑了的蔺彤。
蔺彤被眼前地狱一般的血腥早就吓的没魂了,她本能的开始跑,她觉得自己目睹了凶杀现场,下一步就应该是被灭口。
她甚至觉得一开始他们俩救她,没动她是因为杀人在即,是在等杀完人后再和赵虎一般凌辱她,然后杀了她。
所以她只能跑,她朝藏马的地方跑去,去哪里还不知道,先离开这两个杀人恶魔……对,就是恶魔,不是恶魔怎么能在一瞬间杀死近二十个人?
蔺彤就算没受伤也跑不过以轻功见长的姚三,如今一条胳膊断了,影响她的身体平衡,更是跑不过。
蔺彤跌跌撞撞跑了没几步,就被姚三追上了。
“你……你是来杀我的?”
蔺彤跌倒在地,漂亮的脸蛋被山上的石头划处道道红印,甚至还渗出了血迹。
等她起身想要再跑的时候就看到姚三拄着刀站在前面喘着气,毕竟姚三大病初愈,身体还虚着。
“啊……不…不是,我们是要救人!”姚三看到蔺彤弱小无助的蜷缩在一块山石的角落里,梨花带雨,惊恐的看着他手里的刀,知道蔺彤误解了。
“我们要救我哥……你不放心了,刀给你!”姚三有些不知所措,犹豫半天,本想丢掉刀自证清白,但一想还需要拿刀杀人,所以就把刀丢给蔺彤。
此时蔺彤如果拿刀砍他,姚三的眉头估计都不会皱一下。
蔺彤没有拿刀砍姚三,她甚至连刀都没拿起来,她只是一个普通的不能再普通农村姑娘,朴实,善良样样具备,连鸡都没杀过,哪敢拿这杀人的刀。
蔺彤看到不敢直视她的姚三,忽然觉得自己是不是把人想的太坏了,从心里生出一丝愧疚,于是寻找话题想打破这尴尬局面。
“你哥?”
“嗯!”
……
……
山脚下,萧尘用巴掌把懵圈的幸存的那个幸运儿用巴掌拍醒后,发现了一个大问题,那就是他听不懂羌人土语。
于是萧尘有些烦躁,他看着对他破口大骂的那个幸运儿,眸子中寒光一闪,端起跷蹬弩,瞄准了那人的头部,毫不犹豫地扣下扳机,那声音戛然而止。
这时候不是讲仁慈的时候,要是有人来救他,萧尘他们只有两个人的情况就要瞒不住了,到时候怕是无尽的追兵。
萧尘在爆炸前是塞住耳朵的,所以受到的影响不大,他饶有兴趣的听着山上两人吼着对话,在收拾了一下伏击地点那几个炸药包,又将剩余的原料也收拾好。
听着那两个人有一搭没一搭吼着聊天,萧尘想到了自己的青春……当然是前世的青春,这一晃就是两千年啊。
萧尘眯着眼睛瞅着祖河望去,什么也看不到。
既然刚才马车上的是官兵,那么朱永芳姚大他们不知怎么了,萧尘很担心,于是他起身准备寻着声音去找姚三。
刚走了不远,山脚下就出现了三个人,鬼鬼祟祟的往这边摸过来,萧尘在高处看的很清楚,只见前后两人护着中间的一个肤色白净,长的比较耐看的年轻男子,那男子惊慌失措,一看就是没吃过苦的主。
那年轻男子穿着一身高级军官和贵族才能穿的覆盖住小腿的曲裾深衣,头戴军中特有的平顶小帽——屋山帻,本应在最上面的武冠早就掉了挂在脖子上,狼狈不堪,似乎被吓破了胆,还时不时回头看看有没有追兵,又抬头寻着那对话着的一男一女。
萧尘想到了那姑娘说的“禽兽”,又想到了押送队伍新任的带队军官赵虎,据说那是个纨绔子弟。
萧尘舔舔嘴唇,眼中露出了一丝寒意,他在犹豫要不要玩个大的。
但是萧尘很快放弃了这个念头,此时他急需押送队伍的情报,于是萧尘捡起一个石头冲着还没察觉到他存在的那三个人扔去。
“喂,你们可是押送充军犯人的军士?”萧尘对着他脚下的那三人喊道。
那三人被突如其来的石子吓了一跳,也发现了数丈高的萧尘。
“我是,我是司隶校……”那年轻男子没有从萧尘的语气中感觉到危险,他觉得眼前这个没恶意的少年就是在那石块上留字的人,所以就要告诉萧尘他的身份。
那年轻男子正是押送队伍的军侯赵虎。
“公子!”一旁的护卫江湖经验丰富,打断了赵虎的后半截话。
随即那名护卫对着萧尘抱拳替那少年说道“我家公子正是押送队伍里的军士,感谢这位少侠出手相救,不知那些追兵呢?”
“死了!”
萧尘若有所思的看了一眼那护卫,轻飘飘的说道。
“死了?都死了?”
山脚的那三人大吃一惊,下巴都掉到地上了,显然不相信,那可是近二十个骑马的人,就算打不过也能跑的了,怎么可能会被全歼。
另一个护卫则紧张的往四周环顾,寻找着什么,要说真的全歼,那这周起码有百人以上的同伙,可是除了刚才还在山上说话的男女之外,那还有其他人。
“别找了,没有其他人。”
萧尘看着那护卫扭头寻找的吃力,忍不住说道。
那两个护卫谨慎的向四周查看半晌,确实没有其他人,于是松了一口气,看萧尘的眼神也发生了变化。
“他们真的死了?”
赵虎显然有些不信,他心有余悸的瞅着前方,生怕那二十人突然扑出来,就在刚才他被活捉的那一刻,他都觉得自己要死了。
“嗯,他们死了,否则我也不敢这般和你们说话。”萧尘他和姚三一直在侯府,并没见到赵虎接替原来的押送队伍,所以赵虎也不认识他们俩。
看见周围真的再没有其他人,那护卫口气立马飘了起来。
“那你是何人?”为首的那护卫显然不太习惯自家公子这般被别人居高临下的问话,脸色有些不好看,盯着萧尘语气很冲问道。
萧尘皱眉,略感不舒服,但是想着以后路还长,还需要他们照顾,便忍了这口气。
毕竟自己救了他们,他们也不会拿自己怎么样,至于蔺彤,看在他的面子上,他们应该不会在为难吧!
萧尘又忘了他现在不是受过社会毒打畏手畏脚的在中年人,而是只有十六岁,血气方刚的年纪。
萧尘却选择了一个中年人的选择。
萧尘“我是……”
没了威胁之后,那护卫显然不把萧尘放在眼里,他们平时跟着赵虎耀武扬威惯了,看到没了危险,本性自然流露了出来,没等萧尘把话说完,便打断了“你可知道我家公子的身份?”
仿佛萧尘救他们是萧尘的荣幸,在他们看来,那确实是萧尘的荣幸,萧尘这身打扮顶多是附近的村民,要知道赵虎的爹可是当朝太尉,可谓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上。
赵家人随便张张嘴,这少年就能有享受不完的荣华富贵。
“你不是本地人,你是右扶风的人!”突然另一个护卫从萧尘的口音中听出来了,脸色一变,“你究竟是谁?”
“我是萧尘。”萧尘一脸无奈,让我说的是你们,打断话的也是你们,又反过来埋怨他不自我介绍的还是你们。
“这名字怎么那么熟来着……”赵虎一愣,觉得这名字很熟悉,突然他一拍脑门,腰板挺直了些,没了刚才的忐忑,一口的官腔“我想起来了,那个窦公子求情留下照顾那个谁来着的囚犯就是你?”
“正是在下!”萧尘想着再怎么我也是赵虎的救命恩人,赵虎不会把让他戴大枷锁吧,自己也许还可以去求情免了其他人的大枷锁之苦。
很快萧尘就发现自己想多了。
“我家公子就是司隶校尉部军侯,你们右扶风的那个蔡老头见了我家公子都不敢和你这般无礼,还不滚下来?”一个护卫指着萧尘喝道,仿佛萧尘站在高处和他们说话就是无礼了。
“哎,不得无礼,毕竟是他救了我们……”赵虎回头看了一眼,寻思着先离开这个鬼地方再说。
“咳……你还挺守时的,既然这样,你带我去安全地方,我必有重赏!”一听是自己要押解的囚犯,赵虎立马就端了起来,顺便整理了一下衣冠,似乎忘记了他刚被追杀的囧境,也忘记了眼前这个少年刚刚救了他们。
“还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带路!”另外一名护卫一听萧尘的身份,也狐假虎威起来。
萧尘微微皱眉,这些人当真这般不知好歹,他们真的会因为自己救了他们而收敛么?
看这情况,萧尘顿时心理没了底。
“好,跟我来!”萧尘觉得还是救朱永芳还有姚大他们要紧,于是答应了他们的要求。
萧尘看着往上爬的赵虎接着问“敢问军侯大人,那帮匪徒大概有多少人,距离这里有多远?”
“呃……这……”赵虎哪能答上来,遇袭的时候他正在马车里忙乎呢,等发现的时候都慌了神,只想着逃命,哪里还顾得上管其他事。
其中一个护卫反问道“怎么,你还想杀回去?”
萧尘微微一笑,露出洁白的牙齿笑道“这位大哥说对了,我确实想杀回去,救出我的兄弟们!”
“嘶……你疯了?”赵虎脸色一变,赵虎本来的意思是让萧尘护送他回距离此地最近的平襄县。
要知道能够斩杀二十多骑兵,还没让一人逃脱,那说明杀人的人真的很厉害,可比眼前的这两个护卫厉害多了。
杀人的人就算不是萧尘,也是萧尘的熟人,有他在,自己的安危便没有问题。
“萧尘兄弟,你是怎么杀死那些骑兵的?”赵虎犹豫片刻还是试探的问了一下。
“我说是天雷轰死他们的,你们信么?”萧尘背着剩下的几个炸药包一本正经的说道,他早就叮嘱姚三要保守这个秘密,否则有心人知道他手里有这般大杀器,这天下怕是再无他容身之地。
还是那句话,没有绝对的实力和地位之前,再好的东西都不是自己的,因为守不住!
所以萧尘便想到了天降霹雳这一能骗过大部分人的说辞。
眼下这个赵虎出生世家,应该博览群书,怕是忽悠不住!
“这?他们都死在哪里了?”赵虎一愣,没想到是这种解释,接着他想起刚才雷鸣般的轰响,想起来死囚中关于萧尘的传言,有些半信半疑。
萧尘指向不远处,好意提醒道“不远,就在那边……小心别吐了!”
“哼,我厮杀几十年,啥场景没见过?”一名护卫觉得自己被小瞧了,当即表示不满。
赵虎使了个眼色,那个护卫掠了出去。
不一会,从不远处传来阵阵“呕……”
“出息!”赵虎听着远处的呕吐声,脸色很不好看,感觉那护卫的表现丢了他的脸。
“我们也过去!”死人谁没见过,赵虎不信这个邪,他想过去挽回自己的脸面。
片刻之后,在那半山腰,主从三人趴在那里如同比赛一般将隔夜饭都吐了出来。
。
第90章 体面人不体面
姚三好不容易哄乖了蔺彤,并且知道了她的名字。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蔺彤,蔺彤……真好听!”姚三重复着蔺彤的名字,笑得很开心,也跟着说道“我名字好记,叫姚三,一二三的三。”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但是姚三的手没闲着,他一边将马匹上的麻袋解下,一边在马鞍上挂好箭斛汉刀,以方便随时拿出来。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唐大哥,你这是要去哪里?”蔺彤看着忙碌的姚三,似乎要离开这里。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我还得去就我哥……你就在这里等我们!”姚三从怀里摸出一把匕首,递给蔺彤,“你拿着这个,防身!”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可是他们好多人……”蔺彤第一反应是怕姚三把他丢下,想让他知难而退,这中间似乎也有一丝关切之意,随即之后蔺彤想到他要救的是他哥哥,她又凭什么不让人家去?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所以蔺彤沉默了。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但是在姚三耳朵里,蔺彤的话都是满满的关切之意,蔺彤的沉默都是离别时的忧伤……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姚三索性也不收拾了,他努力挤出一丝微笑,想让蔺彤安心,内心高兴的语无伦次了“放心,有那小子的……鬼点子,不怕他人多!”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姚三突然想到萧尘再三叮嘱的保密,赶紧改口。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还好蔺彤的心不在这上面,只见蔺彤低头看着手里攥着姚三给他的匕首,低声说道“你小心,我也可以给你们帮忙,比如……比如……”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蔺彤想不到自己能帮他们干什么,杀人那种场面,她断了一臂,似乎帮不上什么,反而会成了累赘,想通这一层,蔺彤的头勾的更低了。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你不用去,在这里帮我们看着这些东西,另外这袋子钱你拿着,万一我们回不来,你可以靠着它去回家……”姚三稍一停顿,他在想,如果真的回不来,蔺彤会不会难过。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我跟你们去,我可以给你们多背两壶箭,然后躲远远的等你们……”蔺彤突然想到一点自己可以干的活,欣喜的抬起头,全然没注意到那马鞍上就挂着一壶箭。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然而下一刻,蔺彤的声音戛然而止,本来欣喜的脸瞬间变了色,看着姚三身后面露惊恐,她如同受惊的兔子一般往后退,撞到了一颗石头上,无路可逃。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你们是谁?”姚三察觉到了异样,回头看见三个人已经出现在他们藏身所在的小山坳里,萧尘不在,姚三微微皱眉。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本将为司隶校尉麾下军侯赵虎,负责押送你们这些囚犯,还不拜见?”赵虎没等姚三说话,抢先呵斥道,但是他的眼睛并没有盯着姚三,他一眼邪魅的看着如同受惊的兔子一般的蔺彤,全然忘了刚才答应萧尘的话。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哟,还真是缘分呐,你也在这里?”赵虎垂涎欲滴,眼睛里只盯着蔺彤,也没在意姚三是否行礼,极为轻佻的说道。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完全忘了刚才为了让马车稍稍快一点就把衣衫不整的蔺彤推下马车以减轻重的事。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你想干什么?”姚三脸色一寒,一把将瑟瑟发抖的蔺彤护在后面,一手握紧了马背上的刀柄。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哼,怎么想以下犯上?”赵虎看到姚三如此维护蔺彤,他脸色一寒,自己的女人岂能被个死囚抢去,他想要得到的东西哪有被别人抢走的道理,小时候是这样,现在还是这样。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我兄弟呢?”姚三没看到萧尘,抽出汉刀,戒备的看着眼前的三人。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你想造反?”赵虎有些愤怒,因为眼前这个囚犯知道他是押送队伍中最大的官后居然不拜还敢拔刀相向,这是对他的蔑视。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再加上他好几天没拿下的蔺彤和受惊的小白兔一般躲在姚三身后,看样子他们关系不菲,这才多长时间,顿时赵虎由于被蔑视还有妒忌之心,让他起了杀意。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我来了,我来了,拉完还得处理干净,不然留下踪迹就不好了……”数十步之外传来了萧尘的声音。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赵虎朝着身边的护卫看了一眼,他的护卫会意,不动声色的守住了那两人宽的出入口。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萧尘一头扎了进来,背着大包小包的东西,他察觉到了气氛有些不对劲,萧尘看了一眼避开他眼神的赵虎。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而姚三则是一脸的责备之情看了萧尘一眼,他没有因为赵虎是军侯就退一步。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赵将军不是说好了吗,怎么?”萧尘皱皱眉头,面露不快。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原来在刚才来的路上赵虎让萧尘给他算一卦,萧尘说算卦这事从不走空,不然不准,言为之意是要赵虎出点什么才行。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赵虎本意出钱,但是萧尘说钱多没地花,也不缺,赵虎又说给萧尘自由身,萧尘摇头说舍不得兄弟。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最后赵虎让萧尘自己说,萧尘说放过他们救了的姑娘。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赵虎眯着眼思索了一副,才说会放了蔺彤姑娘。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萧尘这才知道那姑娘叫蔺彤,萧尘此时还在盘算着怎么救人,没有听出赵虎言语中的小聪明。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算卦这东西,只要史书上记载的萧尘都能给他算一算。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萧尘知道历史上汉章帝即位之后,赵熹靠着他三朝元老的身份,让他的七个儿子都当了郎官。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所谓的郎官,其实也就是皇帝身边的近身侍卫,在东汉分两种尚武与尚文。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大致有四种议郎,中郎,侍郎和郎中,虽然官阶不大,待遇并不高,最高的比六百石,最低三百石,与之相比,赵虎如今是军侯,俸禄已经是比六百石。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但是这是和皇帝平时接触最多的一个群体。想要出人头地,平步青云,最快的步骤就是成为一名皇帝近身的郎官,之后在履行职责的过程中随时都有机会可以得到皇帝的赏识。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郎官虽然看起来并没有很重要,但是却担负了皇帝的人身安全,同时也是最接近权力中心的地方。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汉朝的很多名人都是从郎官当起的,例如太史公司马迁,位列麒麟阁十一功臣之首的大将军、大司马霍光,例如几十年后袁绍,曹操等等都是郎官出身。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所以郎官是飞黄腾达的捷径,在一个千石的外放官员和比六百石的郎官中做个选择,很多人都会毫不犹豫的选择郎官。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当萧尘装模作样的算了一卦,告诉赵虎他们兄弟七人两年后皆为郎官,他父亲节乡侯赵熹由太尉升太傅。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赵虎听了后笑的合不拢嘴,还别说,他家真有这个实力,赵虎这么开心还有一个原因,那就是能算到两年后,那就说明今天这般凶险的情况下,他死不了。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萧尘只是冷冷的看了一眼有些得意忘形的赵虎,没有告诉他,他爹七年后就死了,历史上除了他大哥侯位继承人还有记载之外,他们兄弟其他六人都无音讯,怕也是浪里淘沙后的渣渣。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自从赵虎知道萧尘是被押送的死囚之后,对萧尘的态度由敬畏变成了利用,如今查看了那二十余骑死亡现场,赵虎还真相信了是天雷所为,否则以萧尘和眼前这个姚三能瞬间击杀那二十人,还能将大腿粗细的大山拦腰击断?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就算东汉开国大将军耿弇怕是也做不到那般,因为那压根就不是人力所为。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所以赵虎对萧尘仅有的一点畏惧也没了,加之萧尘算的那一卦,更让赵虎放下心来,他知道自己死不了,于是口气又变了,变成了不屑。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本官知当然记得,但是你也没说我不能说话,是吧?”赵虎堂堂一个军侯,居然大言不惭的耍赖,实属让萧尘跌破了眼睛。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嘿嘿,我也只是答应放了她,没说不动她!”赵虎狞笑道,对着守住出口的护卫使了个眼色。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萧尘身后的俩护卫突然发难,从后面扑了上来,拿刀架在萧尘脖子上。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你……你说话不算数,别忘了我救了你们!”萧尘大惊,他想到过赵虎言而无信,但是没料到赵虎会这么快就翻了脸。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呸,你有什么资格和本官说话!”赵虎冷笑一声,仰天大笑“那是天雷救的我,与你何干?”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再说我又没说不放她回去,只是回去之前得把我伺候舒服咯……哈哈……”赵虎突然觉得自己很聪明。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我要是你的话,就不会对自己的救命恩人这般无礼!”萧尘似乎有些意料之中,他很快就冷静下来冷冷的说道。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我无礼,你能拿我怎样?哈哈……”赵虎看着被控制住的萧尘,嬉皮笑脸的说道“救我?我让你救了么?自己犯贱,别怨我,嘿嘿……”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萧尘眼神里闪过一丝杀意,幅度很小的对姚三摇摇头,示意姚三不要冲动。
。
第91章 我会算命,也会改名
“把他们拉远点,别扫了老子兴致!”赵虎狞笑着对手下护卫使了个眼色,然后猴急的扑向了面如死灰的蔺彤,“哼,你以为你逃的了么,哪有老子得不到的,嘿嘿……老子正好一肚子怒火……今天我要吃了你……嘿嘿……”
姚三为了萧尘放下了长刀,此时他的脖子上也架着一把刀。
胳膊受了伤的蔺彤怎能躲开赵虎那饿狼般的一扑,蔺彤甚至还没拔出姚三送给她的匕首就被压倒在地,匕首跌落在地。
“啊……”蔺彤的断臂被赵虎压到了,一阵剧烈的疼痛让蔺彤抖了起来。
“啧啧啧,这就开始抖了,一会让你抖的更厉害,嘿嘿……咱这就是缘分,马车上没能把你怎样,现在看你还能跑哪?”
萧尘他们选择的藏马的地方足够隐蔽,就连声音都传不了多远。
蔺彤拼命的挣扎,让赵虎更加兴奋,他喜欢征服,赵虎一把捏住蔺彤的瓜子脸,让蔺彤看向被拖拽着往外走的萧尘和姚三恶狠狠的说道,“你再不配合,我就让他们杀了他们!”
蔺彤看着姚三,那无助的眼神让人心碎,一滴泪水无声的跌落,蔺彤木然的看着姚三,不挣扎了。
“嘿嘿,这就对了……早点完事,早点回家!”赵虎淫笑着一把拽起蔺彤,刚才一番活动让他有些累。
赵虎侧对着还没出去的数人,毫不忌讳的叉开腿坐在了石头上,然后挑衅的看了一眼姚三,对双眼茫然的蔺彤说道,“你把我伺候舒服了,我就放了他们,还带他们去救人……跪下!”
赵虎色咪咪的看着眼前这个垂涎了好几天的菜乖巧的跪下了,露出了满意的笑容,忍不住伸手摸一把!
赵虎其实很不服气,他七八天没搞定的女人居然被姚三这种小瘪三见面没多久就搞定了,这怎么能忍,所以他必须要当着姚三的面羞辱他。
“真软,真大……”
“畜牲,放开她!”姚三冲冠眦裂,长刀在他脖子上划出了一道触目惊心的血痕,但是姚三似乎没有察觉一般,就往前扑去。
“妈的,老实些,爷们爽完还要陪你们去送命……”押送姚三的护卫怎能让姚三跑掉,他一脚踹在姚三的腿弯处,姚三噗通一声跪倒在地。
“想救你哥的话,最好老实些……”赵虎狞笑的看着姚三说道,“看来还真有见色忘友这一说,连亲哥都可以忘,哈哈……”
“老三,别冲动,相信我!”萧尘被拽着往外走,他看见那脸被憋的通红的姚三出声喊道。
“拖出去,你听话的话第二个可以让你先来!当然你可以让给你兄弟先来,哈哈……”赵虎看到配合的萧尘,他的那种征服欲得到了满足,得意的仰天大笑。
姚三知道萧尘这般束手就擒有他的道理,但是姚三就是忍不住,他觉得的赵虎伸向蔺彤的手就是在亵渎他心中的仙子。
姚三痛苦的闭上了眼睛,任由那名护卫把他拖出去。
就在姚三的脚从拐角处消失的那一瞬间,蔺彤本来滴着的泪珠连成一条线,沿着那张木然的脸颊流下,任由赵虎摆布。
“公子干完了谁先来?”拖着姚三的护卫也是一脸狞笑,他恨不得现在就解决了姚三和萧尘。
“公子说了离远点,别打扰他的好事……再说第二个不是他们么?”押解萧尘的护卫脑子聪明些,他生怕萧尘和姚三没了活的希望后作困兽犹斗,那样还得费一番力气。
所以他指着姚三和萧尘说道,意思他们俩还有活的希望。
“咳咳……这两位大哥,我刚给你家公子算了一卦,没能给二位算一卦,心里实在过意不去,所以……”萧尘走在最前面,盯着地上,干咳一声打断了旁若无人聊天的那俩护卫。
“我帮你们也算了算,没往远处算,就算到了今天……我看二位印堂发黑,怕是有血光之灾!”萧尘看到了一块立着的石头眼睛一亮,停下了脚步,转身对着负责押送他的那个护卫一本正经的说道。
“啊哈哈……你还是先给你算一卦吧!”那俩护卫和赵虎一起待的久了,自然知道赵虎不会去救自己部下,更别说那些死囚,当然也不会放过这两个救了他们的死囚,他们现在就是想把萧尘两个偏远一点然后咔嚓了。
“我算了算,你们要杀我们俩……但是我们死不了!”萧尘冷哼一声,死死的盯着押送他的护卫从容的说道:“我能让天降霹雳,也能用眼神杀你们!”
押送萧尘的护卫从萧尘眼神里看到了不加掩饰的熊熊怒火,怒火之中则是让人胆寒的杀意,那是真杀过人的人才会有的眼神,不禁让押着萧尘的护卫心中一颤。
随即那护卫回过神来,刀拿在自己手里,自己怎么就怕了这少年?
难道他真的会引发天雷?那护卫想到了让他们三人呕吐许久的那残忍的现场,那真的令人恐怖,现在想想都头皮发麻。
想到这里,那护卫被萧尘盯着越发心虚,他往前推了一把萧尘,大声骂道以给自己壮胆:“老子倒想看看你怎么用眼神杀死我!”
“哈哈,今日你们俩必死!”
护卫的手还没碰到萧尘,萧尘突然朝后面跌坐下去,跌倒的瞬间,萧尘嘴角带着一丝邪魅的微笑。
那自信笑意似乎笃定萧尘说的都是真的,让那护卫胆寒,但是那护卫实在想不通萧尘怎么杀他,因为萧尘和姚三全身上下都被搜过了,别说凶器,就连个小石子都没有。
更奇怪的是自己明明还没碰到萧尘,萧尘怎么就跌倒了,那护卫一愣,其实愣不愣影响都不大。
萧尘不偏不倚,正好坐到那立起来的石头上,与此同时萧尘往前一趴,脑袋都要够到脚尖了。
与此同时一声清脆的“啪”响之后,两支羽箭从萧尘后背激射而出,准确的命准了还在发愣的那护卫心口。
那护卫不可思议的看着没入自己心口的两支羽箭,想要拔出它们,但是他的视线迅速模糊,强大的冲击力让他往后退了两步,踉踉跄跄的,然后直挺挺朝后倒去。
萧尘身后三步的草丛里藏着一张用折断的箭杆固定的硬弓,弓弦还在震颤着,那是萧尘借着拉屎的名义布下的机关。
几乎同时,萧尘往侧边一滚,从旁边的草丛里抽出了一把上好弩箭的短弩,那是罗小成留下来的那信差携带的微型弩。
就在这时,押送萧尘的护卫刚好狠狠的撞在了地面上,发出一道沉闷的声音。
拖着姚三的护卫听到身后的响声,回头的时候就看到自己的同伙心口插着两支羽箭倒在自己的脚边,他下意识的抬头,就看到距离他大约一丈萧尘坐在地上,正端着一把微型弩已经瞄准了他。
萧尘端的很稳,没有给他反应的时间,他毫不犹豫的扣动了扳机,那支带着仇恨的弩箭流星一般没入了那名护卫的太阳穴。
“快,救人!”萧尘话音未落。
姚三抓着架在他脖子的刀刃,硬生生的抽了过来,不顾自己手上血肉模糊,没等萧尘说出第二个字的时候就已经冲了出去。
萧尘刚捡起汉刀的时候,就听见小山坳里面传来一阵惊呼,“你知道我是谁吗?”
“老子管你是谁!”
紧接着就是一阵阵“噗嗤!噗嗤!”的声音,那是刀子没入肉体的声音。
“你居然……敢杀我……”赵虎的甲胄刚脱掉,没了防护的他就和豆腐一般脆弱,白刀子进,红刀子出,但是陷入疯狂的姚三怎能就此罢手,捅到最后则是红刀子进,红刀子出。
直到旁边如同木偶的蔺彤“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姚三才罢了手,扑过去扶住瘫坐在地的蔺彤。
这短短的几息时间,姚三捅了二十七刀,就算刀刀不致命,就这么多次数,赵虎的腹部早就成了一堆烂泥,肯定没救了。
赵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还真的有人敢杀他,他看着还插在他肚子上的长刀,想拔出来,但是他已经没力气了。
他吐了一口血,想起了他小时候,在京城很淘气,他爹是个好人,但是老来得子,加上他娘护他,一直拿他没办法。
每次他闯祸之后,他爹都会气的白胡子直抖,然后颤颤巍巍举起拐杖想打他,最后总是长叹一息之后,缓缓的放下拐杖,然后指着他骂道:“你不学好,在外面总会有人收拾你!”
他哥哥也碍于老爷子的面,也不敢过分管他,甚至还袒护他。
所以他不信有人真敢收拾他,因为他是太尉之子,他爹当太尉已经好多年了,他爹还是两朝元老,就连当今天子也得给他爹几分面子,在京城那些纨绔子弟巴不得和他套近乎,谁会惹他?谁敢收拾他?
至于敢动他的皇族,赵虎自然不会去得罪。
那些平民百姓,赵虎更放不到眼里,那些百姓别说惹不起他,就连他家的看门的都惹不过。
所以赵虎越来越飞扬跋扈,越来越无法无天,最后他爹真的受不了,就托关系把他送入军中。
本以为会在军中有所收敛,但是老爷子忘了自己的身份——太尉,太尉主军事。
所以赵虎又成了军中一少。
但是在这西北的穷山沟沟里,他居然被个死囚犯打了,不,是捅了,不止一刀,而是二十七刀。
赵虎低头看着血流如注的腹部,恍然如梦。
他以为这趟差轻松无比,他以为这个姑娘会和京城的那些姑娘一般为他摇尾,他以为这俩死囚会有求于他,以至于杀他们他们都不敢反抗,毕竟他手里还有他哥。
但事实很残酷,这趟差完全和他想的不一样,赵虎又出了神,往事如过幻影一般一幕幕从他脑海里闪过。
以前忘记了的人都出现了,好几年前被他虐杀的第一个人,是个少女,因为那少女没按他的要求来,所以他拔了她的指甲,拿火烫了她白皙的皮肤,最后还残忍的杀了她;被他殴打致死的孩子,仅仅因为那孩子抢先他一步摘走了地上的蒲公英,让他没了哄骗姑娘开心的工具,于是他让下人活活打死那小孩,抛尸渭河;还有很多人……
听说人要死的时候,被他害死的人回来找他,可是他不想死,这时候赵虎听见有人在呼唤他,他努力让自己的头抬了起来。
印入他眼帘的是萧尘,那个会算命的死囚,赵虎嘴里鼻子里都冒着血,他张张嘴说着什么,很微弱,还没“咕咕咕”往外冒的血的声音大。
“你说什么?”萧尘把耳朵贴在赵虎的嘴边,想听清楚他说的啥。
“你骗我,你说……说我两年后是郎……”郎官……”赵虎眼神涣散,心里没有仇恨,只有不平。
“救……救我,我让我爹给你……”赵虎没等萧尘回话,微弱的求着萧尘,他怕他再不求救他就说不了话了。
“我忘说了,我会算命,也会改命!”萧尘将嘴贴到赵虎的耳边轻声说道,然后缓缓的将赵虎腹部的长刀来回转了几圈。
“我疼……好冷……”然后赵虎的声音戛然而止,他的头缓缓垂下。
“给你机会你不珍惜,咎由自取!”萧尘起身,看着这个世家公子的尸体冷冷说道。
赵虎的表情有一丝后悔,显然萧尘最后说的话他听进去了,还真有人敢动他……
第92章 最纯洁的甜蜜
太阳已经躲到西雁山后面了,那是距离桃花山不是很远,位于西偏北方向的一座土山,在那山顶一眼就能看到爆炸的地方。
在桃花山山脚下的爆炸现场,英鹫率着十余骑一脸铁青的看着一片狼藉,断臂残肢满地都是,极为惨烈,英鹫认为应该和那几声极为密集的响声有关。
英鹫抬头往来时的方向看了看,那声音传了足足十里路,他的眉头皱的更紧了。
事出反常必有妖,会是谁?
英鹫的眉头都要拧成麻绳了。
“大人,这儿有脚印还有呕吐物……呕!”突然有人发现了赵虎他们的踪迹。
那个刚吐过一回的士兵看着三堆呕吐物,又想到了刚才见到的恶心一幕,于是趴在那里干呕起来,因为他先前已经把胃吐空了。
“果然还是人,只要是人搞的鬼,那就好办!”英鹫环视四周,冷冷的说了两个字:“再搜!”
很快萧尘和姚三藏身的土坑被找到,英鹫蹲在坑里,在一层浮土下面发现了一些白色,淡黄色还有黑色的粉末。
英鹫挨个捏起一点放在鼻子下嗅嗅,又放在嘴里尝尝,不禁皱眉,“这不就是木炭和硫磺等寻常的放火之物么……这白色粉末又是什么?”
英鹫百思不得其解,按理说这些放火之物就算烧起来,也不至于瞬间就把人杀死。
那些身上被密集不明物体打透身体,还有四肢让人一度以为他们遭到了密集箭雨袭击后又被纵火焚烧。
然而他们很快在断裂的树干里发现了镶嵌在里面的小石子。
何人会将石子的威力发挥这么大?也许床弩可以,但这里压根就没有床弩的痕迹。
“再找!”英鹫觉得还是先找到敌人,抓住他就知道他用什么东西了。
……
……
萧尘和姚三趴在悬崖顶上的森林里,每个人头上都用树枝做了一个还发绿没枯黄的帽子,身上也绑着树枝趴在草丛里。
萧尘和姚三此时已经跑到那些刚打扫完战场的羌人前面了,在这沟壑纵横的西北高原,只要钻到里面,那就只有一条路,往前一直走,走出这条沟壑后,再钻到下一条沟壑,如同迷宫一般,运气好的话一直能钻到边疆也碰不见太多人。
那些羌人虽然人人有马,但是他们押送的死囚没有。
英鹫当时主张当场屠杀完所有人后,一路西行,从大夏城原路返回他们的山寨。
但是号吾阻止了英鹫的屠杀,他说要带一部分人走,再说真的要屠杀,也要解除所有人的武装和戒心后再屠杀,不然眼前的囚犯和幸存的士卒在人数上还占优,真逼急了羌人自己怕也会损失不少。
英鹫想想也对,便放话说投降者不杀,跟他们走的不杀!
很快那些还想抵抗的士兵发现有了活路,在逃跑无望之后便纷纷弃械投降,于是就有了萧尘他们看到的羌人押送一群俘虏钻山沟沟的一幕。
号吾本来计划是一个人都不打算杀的,是带所有人走,但是很快他就发现这是不可能完成的事,他们深入大汉腹地,带着这么多俘虏压根就跑不掉。
所以杀一定是要杀的,哪怕是那些态度摇摆的俘虏都不留,但也不是全杀完,号吾需要人手,也许这四五百人里能活四五十个吧。
羌人在等天黑,等一个无路可逃的山谷,到时候两头一堵,啥事都好办了。
萧尘和姚三也在等,等天黑,好摸鱼。
趴在草丛里,有些无聊,萧尘在想着如何救人,如何杀人。
姚三在想着她,一个躲在树上等着他回去的姑娘。
姚三一会儿摸着被一道手帕缠着的脖子发笑,一会儿又看着自己手上绑的很难看的破布发愣,是最甜蜜的那种愣。
尤其之前看到谷底河道之中的被羌人骑兵押解的俘虏里面找到他哥之后,姚三笑意就好不加掩饰了,他的嘴就没合拢过。
首先,他哥还活着,朱永芳他们也都活着,只是有些无精打采,但是活着就好。
其次,想到距离近的都能感受到对方心跳的距离,还有那细腻带着温暖的手,让姚三恍惚了一路,摸着蔺彤亲手包扎的伤口,姚三也不觉疼了,只感觉到甜。
还有,救出大哥后,他看到蔺彤后一定会很高兴吧,不用说肯定会同意。俗话说,长兄如父,如今他们兄弟父母双亡,所以姚大这一关一定要过,哪怕只是走过场,这个环节不能省。
“出息!”萧尘瞪了一眼又开始自顾自傻笑的姚三后,仰天躺下。
“老五,你都娶过媳妇的人了,你有经验,你说找媳妇是不是这种感觉?”姚三嘿嘿一笑,也翻身躺下。
“呃……是,就是这感觉!”萧尘撒了个谎,他觉得有必要让这个比他大几岁,感情上却还是幼儿园的兄弟傻开心点好,傻人有傻福。
趁着姚三再次傻笑出神的时候,萧尘吐了吐舌头,翻了翻白眼:结婚?结婚和谈恋爱能一样么?
再说了,他来这一世还没和那便宜媳妇熟悉就阴阳两隔,至于前一世的爱情哪有这般纯洁,毫无杂质?
姚三本来是生萧尘的气的,萧尘居然敢把蔺彤和赵虎那个该死的家伙留在山坳里,哪怕是让赵虎放松警惕的计谋都不行。
但是他又很开心,一个人憋着开心事也很难受,所以他想找人分享,可是蔺彤被他藏在了后方,他身边只有萧尘。
所以姚三只能厚着脸皮给萧尘分享看些看似幼稚却很甜蜜的琐事。
萧尘自然知道姚三的心结,那就是拿蔺彤的当诱饵,萧尘也知道姚三知道自己那么做的理由。
因为姚三大病初愈,身子还很虚弱,而萧尘只会三脚猫的功夫,如果真的实枪实刀的干起来,他们俩根本没有胜算,连其中的一个护卫都打不过。
所以萧尘只能以技巧杀人,也幸好当初姚三追上去的时候丢下了硬弓和跷蹬弩,萧尘再带着赵虎去山坳的路上背着好多东西,两张弩,一张弓,两个麻袋还有四五个做好了的炸药包,东西多的以至于少了一张弓和一把弩没人能察觉。
所以萧尘没有解释,姚三也没有追问。
但凡赵虎他们帮着萧尘背一下东西,萧尘也不至于有机会设下这么完美的杀人陷阱。
事后萧尘得了一个结论,那就是一定要助人为乐,否则可能会遭殃。
萧尘也重新给自己定位了一下,自己上辈子,不,应该是上上辈子一定是个猎人,专门猎人的猎人。
那些萧尘在前世看的荒野求生抓小动物的陷阱到了萧尘的手里全变成了杀人的机关,而且那么的熟悉,时机、空间等等把握的那么精巧,就好像是通过无数次模拟才能达到的水平。
自从渭水畔之后,萧尘以及对杀人这事麻了,这还不到十天的时间,死在萧尘手上的人已经两个巴掌数不过来了。
两人就这般无聊的躺着,各想各自的心事。
突然他们的身后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似乎有活物在朝他们移动。
“谁?”萧尘一把抓起跷蹬弩瞄准了身后的草丛。
半晌之后,传来一道熟悉声音:“我!”
听到那声音,萧尘脸上顿时寒了起来。
第93章 轰他娘的
“是我!”
一阵窸窸窣窣之后,从草丛里爬出来一个人,很惨,很狼狈。
浑身上下就连头发上都是泥巴,那样子好像在河里洗过泥水澡一般,还是头先入泥的那一种,脖子上还戴着半个枷锁,另一半枷锁不知去向,只剩铁链挂在手上。
萧尘皱着眉头看着这个杀了他一次,又救了他一命的冯保,不知道怎么开口。
气氛有些尴尬。
“呸,呸,呸……”冯保看着脸色不太好的萧尘,还以为萧尘嫌弃他这般莽撞的追上来会泄露踪迹,连忙将嘴里的泥巴吐了吐,解释道“我在对面看见你们俩,所以沿着悬崖跳了下来,没想到地上有一坑……”
冯保戴着枷锁,有些不自在,毕竟之前他和他们在一起闹过矛盾,生死的那种矛盾。
萧尘拎着一把汉刀不急不慢的走到冯保眼前站住,看着口干舌燥的冯保,咬着嘴唇想了想说道“你杀我一次,我没死,那是我的本事!”
“你救我一次,我完好无损,那是你的恩情!”
“所以我还是欠你一条命!”
说罢,萧尘从旁边的树枝上削了一根牙签粗细的小细枝。
“把手伸出来,我试试!”
萧尘想着这两千年前的锁,捅开它应该不难,于是很自信的在那锁眼里捣了几下。
而然很快就尴尬了,小细棍都断了,锁还没动静。
萧尘礼貌性的保持微笑,擦了擦汗,心道大意了,本想耍个帅来着。
于是萧尘收起了对这个时代锁的轻视,捧着冯保的手,仔细观察了一下那锁。
那样子有些滑稽,冯保有些尴尬,抽手不太礼貌,不抽手又感觉不对劲,加上他脸上的一层泥,看起来更滑稽。
萧尘钻研了片刻后,很快就明白原理了,这三簧锁要两根木棍才能打开,一根肯定不行。
三簧锁,它的原理类似自然界生物上的倒刺结构,很容易插进别的东西里面,然后拔不出来。
打开锁后,萧尘和冯保大眼瞪小眼,气氛有些不对劲,姚三早把他俩忘了,看着某人的藏身之处,在傻笑。
“谢谢你救我!”
“对不起!”
萧尘和冯保一前一后,几乎同时说话。
“不客气,那是应该的,”
“没关系,我早忘了,”
俩人又一前一后,几乎同时的回答道。
“哈哈哈……”两人相视一笑,一笑泯恩仇。
……
……
“你咋跑出来的?”萧尘一边给冯保处理着后背的箭伤,一边好奇的问道。
冯保的后背上有两支断箭,还好都避开了要害,但即便如此看起来也触目惊心。
只不过此时的萧尘已经很习惯了这种血腥,他很熟练的拔刀在火折子上烤了一会,然后剜掉箭头,又敷上草药后绑上从衣服上撕下来的布条。
“我能不跑么,我不跑才傻了,我留着怕是比这还惨,谁让我背叛了……嘶……”谁都不喜欢背叛,号吾也是,所以冯保跑了是非常正确的选择。
“你那哪能叫背叛,你本是汉人,那句话你说的好,生是汉人,死是汉鬼,霸气!”萧尘想到那日冯保大气凛然的往那一站,特酷!
“嘿嘿……我看到是羌人,第一时间就想到跑了,我在他们第一波冲过来的时候,趁着混乱跳起来撞飞了一个羌人,抢了马就跑了出来!”
“马呢?”
“死了,中了一屁股的箭,带着我跑了一路后累死了……”
冯保说的轻描淡写,但是可以想象得出他冲出包围圈一路逃跑的艰辛。
“唉,其实也不容易……我们一起七个人商量着跑的,成功抢到马的只有三个人,但是真正骑着马跑了的只有我一个……要是没有这破枷锁,估计那几个兄弟能跑出一大半,唉……那个什么狗屁军侯,简直就是一个流氓,呸,本来就是个流氓!”
冯保突然眼圈有些红了,他想到了抢马不成的囚犯以肉躯给他挡住追兵,还有骑上马跑了几步被颠落下马的囚犯爬起来冲向追兵被战马直接撞飞……他们怕是都已凶多吉少了。
那一刻他们彼此不认识,但内心又彼此相通,知道自己跑不掉也掩护让他们中的一个人跑出去,他们觉得只要跑掉一个,就是他们的胜利。
逃出生天的冯保终于感受到了团体的力量,如果只有他一个人跑,怕是没两步就被射成刺猬。
“我恨不得将那赵虎碎尸万段!”想到为了掩护他而以肉躯对冲战马的兄弟,冯保气的在地上锤了一下,愤愤的说“要是没戴枷锁,或者只戴小枷锁的话,上马的兄弟也不至于被颠落下马!”
听到提及赵虎,萧尘和姚三心虚的对视一眼,然后心灵相犀的摇摇头,那意思是打死也不能说见过赵虎。
之后他俩几乎同时表情肃穆,死囚之中不乏如此热血的人,但是听冯保讲述起来,依旧惊心动魄,让他们胸中燃起了一把火,这一点敬佩,是发自肺腑的。
他们不知道姚大和罗小成其实一开始也是要跑的,但是被朱永芳给拦下了,不然的话很有可能也跑不掉。
“你们这是打算救人?”冯保活动活动了手腕看见萧尘和姚三携带的东西后吃惊的问道。
“嗯!”萧尘也不隐瞒,爽快的承认了。
因为瞒不住,他们俩这一身行头就是拼命的行头,每人背着两把刀,每人一张跷蹬弩,萧尘还挂着短小的微型弩,姚三则挎着硬弓,腰悬箭斛,一边还堆着二十几个不知包着什么东西的包裹。
可以说是全副武装,武装到头顶了都。
“那羌人起码要四五百人,怎么救?”冯保觉得他们两人去救人无异于以卵击石,哪怕再全副武装,也杀不完那几百人,就是几百头猪放那儿让人杀怕也杀不完。
冯保觉得萧尘疯了,姚三也跟着疯了。
冯保其实说他俩疯了,但是碍于他们之间关系还不是很熟,他把到嘴的话又憋回去了。
“我觉得这不妥,对面的援兵不是乌合之众……”冯保斟词酌句的劝阻道。
“嘿嘿……我们有大杀器!”萧尘神秘的一笑,知道炸药这个秘密保不住,还不如大大方方承认了,只是这配方比例必须得保密,任何人都不告诉他们。
黑炸药的配方很早就出现了,但是发展了一千多百到明朝才接近最佳比例,让他的威力发挥到当时科技水平下的极致。
当然这个比例对穿越来的萧尘来说就一数字,不需要反复试验,否则的话,萧尘穷其一生怕也不一定配出来。
只要比例不对,那撑死就是一种纵火物,萧尘此时已经想着如何将黑炸药成分按比例配好,做成成品颗粒,那样的话也就更不怕被别人知道比例了。
“什么大杀器,还一下子能杀死数百人?”冯保看着眼睛里泛着狂热的萧尘和姚三,不禁皱皱眉,不知道他们俩凭什么疯。
“他疯是因为他哥在囚犯里面,你陪着他疯什么意思,你不劝劝,陪着送死了,就显得你很义气?”但是冯保忍了很久,还是没忍住,因为他知道那是几百个凶悍的羌匪,不是几百头猪。
“绝对震撼,绝对让你过目难忘!”姚三神秘兮兮的说道,一脸的轻松。
以二人对阵数百人,还面无惧色,这都是什么样的人?
比疯子还要疯!
冯保眼角抽了抽,扭头看向远处,心里盘算着,留,还是不留?
远处的太阳已经从西雁山上落下,天色发麻,一行大雁在残余的晚霞照应下呈“人”字形,往南飞。
远处的村落炊烟缭缭,没人察觉到十里之外发生了一场惨烈的厮杀,就是那几声震耳欲聋的爆炸声,也只是让村民朝这边远眺了几下。
也许明天去地里劳作的农民路过那里的时候才会发现,那场面怕是在之后几十年内都成为这片区域里的谈资。
但是现在,一切那么的宁静,自然。
这大概就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平静吧。
萧尘看着逐渐暗下来的天空,眼睛微眯,“他们该来了吧!”
不久之后有五六骑兵出现在萧尘他们的视线里,他们不知道崖顶有人,所以他们肆无忌惮的说这话。
为首的人的声音正是号吾,他似乎对这个长百米,宽只有十来丈的峡谷很满意,他对着身后的人乌拉乌拉用羌语说着什么。
萧尘虽然听不懂,但是也能猜出大概,不意外的话,这里便是杀人的好地方。
因为从号吾来的方向是一道急转弯,只要拐过弯之后,这边的看不到另一边的情况,另一边也看不到这一边的情况。
这可是杀人的好地方,只要等俘虏们过半时,同时从两头开始屠杀,出于本能俘虏肯定会往屠杀的反方向跑,这样一来两头的俘虏都会挤到中间,慌乱中他们分不清方向,只知道往前挤。
只要他们以为有活路的话,便不会拼命抵抗,只会想着逃跑。
悬崖底下传来一阵嚣张的大笑,萧尘和姚三听不懂,但是冯保听懂了,冯保的脸色异常难看。
他小声给萧尘和姚三翻译了一遍,大意就是这些羌人先派出八十最强悍的勇士在二当家英鹫的带领下先行一步,在这里严阵以待。
等据此还有五里路的俘虏抵达后,让愿意投诚的人先集合统计,然后再开始屠杀,让那些愿意投降的人右臂绑白布带子打头阵,屠杀结束后,没有人头的投降者也不留。
“这群王八蛋!”冯保骂道。
“老五算得真准!”姚三对萧尘早已佩服的五体投地,悄悄的给萧尘竖了个大拇指。
“好,一会儿大队人马来了之后,听我这边响起之后,老三你带着这十包轰天雷在这边往下扔,注意尽量离兄弟们远一些。”萧尘指了一下号吾他们来的方向,又指了指五六包没包石子的炸药包说道,“主要将他们后队赶跑就行……如果他们混到一起或者距离太近了,你就扔这几包没石子的,往他们人群里扔。”
轰天雷,是萧尘想好的名字,听起来比炸药包霸气的多,更有威慑力。
“我和冯大哥一起,往这边扔!”萧尘指着另一侧悬崖说道“不出意外的话他们会分一队人马先到这里准备,我会抢在他们前面扔。”
“就这?”冯保这才注意到旁边树枝下面的几十包东西。
“我觉得还是扔石头的好!”冯保随手拿了一个颠了颠,说着和姚三当时一样的话。
“我当初也是这么说的,一会你就知道它的威力了!”姚三笑了。
“这玩意炸开能扫到一大片人,比床弩都厉害!”姚三看着一脸不相信的冯保解释道。
“不信!”冯保还是不信,觉得太玄乎。
这时候悬崖下面的几个人哈哈大笑,在这寂静的傍晚时分异常的刺耳,他们似乎在为即将到来的屠杀而庆祝。
“哼……到时候狠狠的轰他娘的!”萧尘不屑的瞥了一眼谷底那几个已经只能看出轮廓的人影,冷冷的说道。
“轰他娘的!”姚三兴奋的小声道。
。
第94章 精锐?那又如何!
那几个人退去不久之后,一阵密集的马蹄声响起,因为回声的缘故,在峡谷之中跑出了千军万马的声势。
“来了!”萧尘示意一番后,便和姚三分开,每人拎着十几个轰天雷离开。
冯保背着一把汉刀,端着一把跷蹬弩蹑手蹑脚的跟在萧尘后面,他很好奇手里拎着轻飘飘的这玩意怎么就一扫一大片。
……
……
此时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一队只能看见轮廓的黑色长龙在峡谷急转弯百米处停了下来,这支骑兵几乎动作一致,同时勒马停住,与此同时所有的人都保持这沉默,直到为首的英鹫命令所有人下马休息,以逸待劳。
这队骑兵才三三两两的开始聊天,吃干粮。
不出意外的话,杀了这群俘虏之后,他们会连夜急行军,沿着古河道一路向西出了武威郡,然后在大约一百三十里之外汉阳郡的一处隐秘据点,也就是大约两千年后的定西市的位置,修整一日后,以最快的速度进入边郡——陇西郡。
然后搞一个大的,突袭大夏城,抢掠一番后,再兜一大圈迷惑追兵之后,再返回山寨。
想想深入大汉境内四百余里,杀了一圈,然后安然返回,那是何等的功绩,何等的扬眉吐气,也让大汉知道他们羌人也不是好惹的!
崖底的人都是建迷手下的精锐中的精锐,虽然被朝廷称为流匪,那也只是称呼而已,实际上他们平日里和土匪完全不同的风格,他们一切以实战出发,他们并不是和其他流匪一般过着今朝有酒今日醉的日子,而是每天坚持训练,练习骑射,练习冲杀,用汗水弥补装备上的缺陷。
没有马鞍的时候,在奔马上射箭极为困难,因为骑手一边要双腿使劲夹住马腹并保持平衡,一边还要双臂用力拉开弓并尽量使射出的箭命中目标。
当高桥马鞍投入应用后,也只给予骑手一个冲击的作用,使其可以在飞驰时向前方射箭或者用长矛突刺,但由于横向上无有效支撑,朝左右方向甚至转身向后射箭时仍然容易跌落,但就只有增加突刺这一个技能,就让幽州突骑为东汉的建立立下了汗马功劳。
而在没有高桥马鞍的情况下想要达到这种程度,就必须予以大量的训练,骑士的腿部力量尤为重要,因为要能在颠簸的马背上夹紧,不让自己跌落下来,还能腾出手砍杀突刺。
如今悬崖底下的这八十骑就是经过严格训练的骑兵,可以说这是一支不逊于幽州突骑,甚至有些方面还超过幽州突骑的一支骑兵,虽然数量有些少,加上留守寨子的三百骑,总共不足四百,他们却有自己的名字——“西凉虎骑”。
他们上马可以与装备了高桥马鞍的幽州突骑有一战之力,下马也可以如同那些虎狼之师一般,以一当十。
他们已经秘密训练五年多了,这期间自然少不了心猿意马的号吾在暗中的支持,否则以建迷的一己之力压根组建不起这样一支精锐骑兵。
在这五年中,面对大汉的围剿,建迷始终没有拿出这支还没有露出獠牙的队伍,哪怕好几次是在生死攸关的关头,建迷都选择了转移他们,防止暴露这支骑兵。
他们羌人被压抑几十年,他们部族被分化,他们的同胞被欺压,唯有他们这些人还有更往西的寒苦之地的同胞还在坚持,不愿低头,他们没日没夜的训练,却没有出击过一次,而是选择了雪藏,忍耐。
因为这支骑兵是他们为大汉王朝准备的一把杀手锏,这是以后他们对抗大汉王朝的资本,也是他们的希望。
但是五年多的避战,让这支本来该踩着敌人的尸体成长的西凉虎骑早就窝了一肚子的怒火,他们要证明自己,他们要杀出自己的威风,他们要让东汉边军听到“西凉虎骑”之后不敢与之交锋,他们要为一盘散沙的羌人竖起一杆旗。
如今为了接回自己的弟弟号吾,建迷一次性派出了八十骑雪藏数年的“西凉虎骑”,不可谓对号吾不重视。
而这支还没露出獠牙的西凉虎骑很珍惜这次来之不易的出战机会,他们所有人都摩拳擦掌,在今天袭击押送队伍的时候,就是他们一马当先,率先杀出,杀的押送队伍措手不及,八十骑无一人伤亡,却意犹未尽。
五年磨一剑,是该露出獠牙让大汉感受一下疼痛了,这一切就从屠尽这五百多,近六百人的俘虏开始!
百年前匈奴能崛起压着大汉打,今天他们西凉虎骑也可以!
西凉虎骑,严阵以待,等待着自己猎物!
显然之前死了的二十多人没能影响这支骑兵的士气,从冯保翻译的信息来看,应该是英鹫选择了隐瞒,英鹫说那二十个人是前去制造迷惑追兵的行军的假象了,这么多人似乎都没有起疑。
如是知道那二十人死于非命,敌人不明,怎么不影响士气?
“哼!”萧尘冷哼一声,不屑中自带着杀气,杀气腾腾:“瞒得了一时,能瞒一世么……一会儿就让你们都知道啥叫溃不成军!”
“萧公子,那二十多追击军侯赵虎的骑兵都让你们干掉了?”冯保知道这一代山高皇帝远,并没有什么追兵,否则这些羌人也不敢在光天化日之下伏击他们,所以当从萧尘口气中听出了什么后,冯保的眼睛瞪的牛眼一般大,下巴都要掉到谷底了。
“嗯,一个都没跑掉!”萧尘轻描淡写的说道,并没把这没当一回事,因为此时他都想着吞掉的可不止是眼前的这八十人。
冯保还有些不相信,朝着姚三方向看去,张着嘴:“就你们俩?”
萧尘目不转睛的盯着在峡谷里点起火把的那些骑士,心不在焉:“嗯!”
“……”
萧尘伸直胳膊做了做热身运动,往最密集的人群里瞄了瞄,然后做了个丢的假动作,寻找最佳感觉。
突然,萧尘身后又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
“谁?”冯保最先察觉,举起跷蹬弩瞄准身后的草丛。
“是我!”一道女声响起。
“吁……”手握刀柄的萧尘松了一口气,小声说:“你怎么来了?”
冯保一愣,疑惑的看着萧尘问道:“谁?”
萧尘皱皱眉头,怎能让蔺彤一个女孩子目睹即将惨烈的一幕。
“不是让你藏好,怎么跟过来了?”
本来扑过来的蔺彤看清楚萧尘身边的人并不是姚三之后愣住了,满脸的欣喜消失不见,声音里带着一丝颤音,问道:“他呢?”
“谁?”冯保一愣,但很快就猜到这姑娘可能是赵虎马车藏娇的那个姑娘,之前由于距离太远,冯保并没有见过蔺彤的面相。
“那边!”萧尘努努嘴,指着大约百米之外姚三的藏身之处,小声说道:“小心别惊动下面的人。”
蔺彤松了口气,冲萧尘一笑:“谢谢!”
“我若是你,就不会去的,会分他心!”萧尘突然说道。
“我……”蔺彤咬咬嘴唇,似乎有些委屈,但最终还是没说话,在萧尘身后找了一棵树坐下,时不时的朝姚三藏身的方向看去,可惜天色已暗,什么都看不见。
突然崖底传来一阵嘈杂,之后瞬间陷入了寂静,仿佛所有人都消失了一般。
萧尘看着山谷里列队,严阵以待的这支骑兵不禁皱了皱眉,能做到这般迅速集合,而且一旦下令集合后几乎所有人都同时放下干粮,没一个人多吃一口,也没有一个人再多说一个字,所有人都列队直视前方。
令行禁止能做到这般,还真不简单!
但,那又如何?
第95章 火与血
“抽刀!”
悬崖下为首的大汉率先将自己的那杆长槊立在眼前,其他人也立刻抽出佩刀或拉弓搭箭,整个方阵无言,肃穆。
那种沉默寂静让人喘不过气来,仿佛是黑暗中的一堵更加黑暗而且没有边界的墙,就往那儿一立,给人感觉墙要扑面而来,压迫着一切在这堵墙正面的东西。
那些西凉虎骑的眼神中的杀意毫不隐藏,他们甚至不用说话,就那眼神告诉接近他们的人说,我要杀你!
他们每二十个人一排,总共四排,前两排横刀,后两排持弓,刀就扎在眼前触手可及的地上,随时可以拔刀杀人。
四排西凉虎骑的最前面站着的九尺大汉,双手背在后面,站的笔直,腰悬一壶羽箭和一把佩刀,另一侧悬着一张装在套子里的硬弓,他面前的地上插着一杆长槊,一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气势。
他就是建迷山寨中的二当家英鹫!
背对着西凉虎骑的时候,英鹫的脸色很难看,他知道滇独带走的那二十人再也回不来了。
也许这场屠杀会冲淡一些那惨绝人寰的场面带来的冲击,之后就可以告诉他们出了点状况,英鹫思考着说出真相的最佳时机。
西凉虎骑就在那里列阵,风萧萧,杀意波动,军刀在火把的照射下,露出寒光,所有人的眸子里闪烁的是一种最原始的兽性。
在他们眼里没有血流成河的悲剧,只有尸横遍野带来的兴奋。
他们是饿了五年的猛虎,此时已经张开了血盆大口,让与他们对视的人不寒而栗。
可惜他们头顶上的是萧尘,拥有跨越千年的大杀器的萧尘。
所以在萧尘眼里那些杀气就是笑话,这就是自信!
萧尘将旁边的炸药包往整齐摆了摆,然后从怀里掏出了火折子,小心翼翼的吹了吹,扭头对冯保和蔺彤示范了一下动作,同时一字一顿的说道“塞耳张嘴,一会儿不许探头,好奇会害死猫!”
而冯保此时蹙着眉头,因为他感受到了崖底的杀意,他甚至觉得这近六百人的俘虏就算有刀在手,也很难冲破这个只有八十人防守的峡谷。
但是他更能感受到萧尘身上的杀气,那股杀气居然盖过了谷底的杀意。
……
……
萧尘已经能看的拐角处火把照射下拉长的影子了,走在前面的俘虏还不知道等待他们的是什么。
俘虏们五人一排,前后间隔差不多两步,走在最前面的是五个人是放下武器的官兵,他们看到了前面横列开的西凉虎骑,当然也感受到了那能杀人的眼神,俘虏们不敢与之对视,有的低头,有的望天,纷纷回避。
没人注意到地上的两个火把,更没人在意那两把火会连成一条线。
尽管五丈之外的西凉虎骑给人一种不好的感觉,而且他们没有让开路的意思。
最前面的俘虏面面相觑,不知道该进还是该退,后面的人不明前面的情况,还在往前走,走在最前面五个俘虏相视一眼,硬着头皮往前走去,他们还盘算着是从列阵的人缝处穿过,还是在距离那个九尺大汉跟前站住。
英鹫就那么阴郁的看着俘虏队伍,想到这里即将伏尸百米,血染大地,似乎让他的心情好了些,他的嘴角一扬。
但还是不说话。
最前的五个人小声商量了一下,他们决定在接近那队列一丈的时候,眼前这些不怀好意的悍卒没有让开的意思的话,他们就止步不前。
而然他们没人注意到距离他们一丈的左右各有一个火把插在地上,火把连成一条线,他们刚刚一只脚踏过那条线。
“过线者,死!”
突然传来一声爆喝,那个矗立在最前面的九尺大汉突然如闪电一般暴起,动作很快,尽管他与俘虏相距三丈的距离,但是他说出第一个字的时候,那一只脚过线的五个囚犯就看到了眼前一花,好像有什么东西划过他们的喉咙一闪而过。
由于速度太快,他们什么都没看到,也没感觉到疼痛,就无法呼吸了,嗓子眼一股血腥往上泛,很快他们就是去了意识,软软的栽倒在地。
倒地前他们看到的最后一幕是那名九尺大汉还停在原地,长槊也插在原地,不同的是,槊尖处多了一道血迹。
他们到死也没看到那道线在哪里,有人明白了,他们第一排的人就是线。
英鹫一直主张将俘虏全部斩尽杀绝,但是号吾却一再要求给这些俘虏一次机会,就一次。
他们原计划是到达指定地点后,让俘虏就地坐下,然后只问一遍愿意降他们的人站起来,只要稍显犹豫的人也不会要。
这还没完,同时还会让那些投降的人必须杀一个同伙纳投名状,让他们先自己乱起来。
英鹫却不愿多此一举,所以他一点也不介意先杀一波。
萧尘压根就没料到那个为首的大汉会突然出手,他本来想着再等俘虏往前走一丈就扔轰天雷。
此时羌人已先动手,所以萧尘来不及思考,就点了一个炸药包就朝第一排和那名为首大汉的中间丢下去,毕竟那些俘虏距离为首的那个大汉还要大约五丈的距离,十几米距离,还算安全。
萧尘探头扔下去轰天雷之后,立马缩回脑袋,还顺手将好奇的冯保拉回来。
片刻之后只听见“轰”的一声巨响,伴随着一股浓烟升起,整个大地都震颤起来,躲在远处的蔺彤捂着耳朵蜷缩成一团。
萧尘又悄悄探头出去,正好看见那名为首的大汉手持长槊,抬头冷冷的看着悬崖之上。
四目相对,瞬间擦出火花。
萧尘没从英鹫眼里看到恐慌,而是一道让萧尘从头冷到脚的寒意,那是一种深不可测的眼神。
高手,绝对的高手!
萧尘心中一惊,下意识往后一缩,然后一杆长槊如同一道流星一般从萧尘刚才探头的地方掠过。
萧尘头皮一阵发麻,后背瞬间被冷汗湿透,他大口喘则粗气,刚才再迟一点,自己就要完了。
是自己低估了这个时代那些高手的实力。
萧尘突然发现自己犯了个错误,一个可以致命的错误。
那就是武器致胜论,萧尘忽略了人的作用。
刚才的爆炸点并不在他瞄准的位置,而是在那第四排骑士右后方两三丈的地方,爆炸只波及了很小的一片范围。
大约只有两三个倒霉的西凉虎骑受了伤,最严重的离炸点最近的一匹战马,被密集的石子打成了筛子,倒地嘶鸣着眼看活不成了。
其他战马受惊了,挣扎着想离开,有两匹马挣开缰绳已经消失在夜色当中。
至于谷底的囚犯还在懵圈状态。
“哼,果然是人在捣鬼!”英鹫第一时间发现了从空中自由落体的轰天雷,他当时就有种强烈的预感造成滇独死亡的就是这玩意,所以没等轰天雷落地就将长槊抡圆将轰天雷如同垒球一般击飞。
之后心有灵犀般的发现了探出头的萧尘,英鹫不假思索将手中的长槊掷出,只可惜就差那么一点点。
萧尘后怕不已,嘴里念叨着“大意了,大意了!”
冯保一脸的不过如此,他刚在长槊飞过萧尘头顶的时候探头看了一下,哪有萧尘吹的一扫扫一片的效果。
冯保倒是更担心萧尘捅了马蜂窝,这十几丈高的悬崖怕是挡不住英鹫那样的高手,所以冯保抽出长刀,严阵以待,并对萧尘说道“一会让你跑,你就别回头!”
萧尘嘴角一勾,不服气的说“待我再来一回!”
“看你这回怎么应对!”萧尘发了狠,将火折子咬在嘴里,一手拿了两个轰天雷,总共四个轰天雷几乎同时点着导火索,稍延时片刻后同时扔了出去。
英鹫掷出长槊之后,随手拔出长刀直指崖顶,大喝“弓箭手!”
后两排的西凉虎骑立刻拉弓搭箭瞄准萧尘可能探头的位置。
谷底严阵以待的弓箭手没等来萧尘的探头,而是等来了四个从天而降的黑色包裹。
“放!”英鹫眸子骤然一缩,看着同时出现的四个几乎与夜色融为一体的包裹,他终于感觉到了一丝恐惧,立刻下令放箭。
这回英鹫失算了,四十多支箭矢射向那四个看起来不是很明显的包裹,并没有起到预料之中改变轨迹的作用,反而在瞬间让轰天雷在七八丈的空中爆炸。
因为那包裹夹层里有小石子,箭矢的箭头是金属,碰撞的瞬间溅起的火花直接引爆了轰天雷。
在空中爆炸的威力后杀伤面最大,四周飞溅的小石子以每秒近两百米的速度飞溅,打在峡谷两边悬崖上溅起密集的尘埃。
“轰!轰!轰!轰!”四声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后,谷底的人倒了大霉,号吾引以为傲的西凉虎骑被扫到一大片,就连十几米外地俘虏也数人倒地。
顿时谷底一片哀嚎,列阵好的西凉虎骑在这一波中几乎无人幸免,每个人都带伤,大约四分之一的人一动不动怕是凶多吉少;还能保持站立的人不足一半;其他人都倒地痛苦的翻滚着,受了不轻的伤。
西凉虎骑都集中在大约丈长,不到两丈宽的区域内,简直就是最完美的靶子,这要是更先进一点的炸药的话,此时怕是没人能站起来了。
这还得感谢他们西凉虎骑都配有铁盔,否则以他们那密集的队形的话伤亡会更为惨重。
其中一动不动凶多吉少的士卒以仰头瞄准的弓箭手数量居多,多是从天而降的石子击中面部所致,第一波受伤伏倒在地的伤兵也因为接触面积大,第二波打击之后,也不再挣扎了。
此时谷底一片狼藉,血流成河,遍地都是断臂残骸,有的人抱着被石子击断的胳膊无力的下垂惊恐万分,有的不可思议的看着被击穿的肩胛骨,有的捂着眼睛疼的满地打滚……
就连英鹫的头盔也被击落,整个人披头散发,如同发了狂的野兽一般,他舔了一口脸颊上被划伤留下来的鲜血,有些腥!
“我要你死!”英鹫看着倒下的一片兄弟,眼睛瞬间红了,这可是他们投入心血苦练了五年的杀手锏,可是连敌人的面都没看见就死伤一大片,怎么不心疼,怎能不发狂。
难怪滇独那二十来人无一回归,英鹫看着自己胸口被击碎的护心镜,心中大骇,他清楚地记得当时空中火光一闪,随后他感觉到胸口处遭到重击,整个人都往后退了两步,直到拿刀拄地才没倒下,这是得是多大的威力才能让他两百斤的人都止不住后退。
英鹫看着血染的大地,又看到峡谷拐角处也闪着那骇人的火光,显然后队号吾他们也遭到了这般的灭顶之灾,顿时英鹫有一种深深的无力感,因为他实在想不出该怎么应对这种没见过的东西。
要是从悬崖顶上再丢下来两轮这种不明的包裹,他们这八十人怕都要交代到这里了。
英鹫第一次萌生退意,他有护心镜保护,可他兄弟没有,他不能让西凉虎骑第一次出战就全军覆没!
他这般想,萧尘也是这般想。
英鹫眼睁睁的看着又有两个包裹闪着火星从天而降,英鹫心脏一缩,不顾一切的扑了上去,准备在爆炸前将那包裹丢回去。
英鹫眼里抱着必死的决心,同时下了自己的最后一个命令“别回头,杀出去!”
明明是他们包围了俘虏,明明他们是主宰者,选择突围的却也是他们……
。
第96章 血与火
“轰!”
两个包裹几乎同时炸响,火光闪现之后又腾起一片黑烟。
英鹫呆滞在哪里,满脸都是鲜血,那不是他的,是他兄弟的。
一个大活人就在他眼前活生生的被肢解了,巨大的冲击里将抢先英鹫一步趴在那包裹上的袍泽瞬间被炸成四五块,尸块横飞,整条大腿被冲击及,就落在英鹫眼前两三丈处。
另一个轰天雷也被两名西凉虎骑同时压倒在身子下面,伴随着火光乍现之后也四分五裂开来。
这三名西凉虎骑用自己的生命保护了其他兄弟,这两声爆炸之后,也就两三个西凉虎骑遭到波及,还都只是受了轻伤。
这是何等的惨烈!
英鹫被淋了一身的血污,整个人都呆滞了,随即就是一种痛彻心扉的疼,英鹫的胸膛之中燃起了熊熊怒火。
但是英鹫的眼红了,他们苦练五年,为的的像一把尖刀切开敌人的喉咙,可是现在他们却如此狼狈,以命换命,而且是拿自己兄弟的命换其他兄弟的命。
“散开,都快走!”英鹫冲着副队吼道。
随即冲向了又从天而降的两个包裹,英鹫顺手捡起一个头盔,扣在了落地的包裹上,然后整个人趴在那头盔上,将那黑色包裹压的死死的。
在这时候英鹫还不忘对着其他人挥手,嘶哑的吼道:“活下去,回家!”
再不撤,他们还有多少兄弟折在这里才能耗完不知道有多少的包裹,前仆后继的为兄弟们挡火,他们还能坚持多久,怕到时候这八十西凉虎骑危矣。
接到命令的西凉虎骑红着眼迅速集结,服从命令是他们的本职,尽管一万个不乐意,他们还是迅速移动,将还能动的人掺扶着离开这片地狱之地。
不远处又腾起一片血与火,又一个兄弟被炸裂开来。
英鹫闭上眼睛,准备接受死亡,然而他压着的轰天雷没有爆炸,英鹫一愣,他小心翼翼的揭开胸膛下的铁盔,和看怪物一般看着他身底的这个普通不能再普通的包裹,上面用绳子缠了好几圈,一条细线被头盔一分为二,头盔外面已成灰烬,头盔里面完好无损。
原来英鹫的头盔扣在包裹的时候,无意间将燃烧的引线压断了。
英鹫来不及庆幸,他迅速起身,捡起地上遗落的几柄长刀掷向了悬崖。
那四五把长刀裹挟着英鹫满腔怒火,深深的没入了厚土层之中,只露出刀柄,从崖底到崖顶,形成了一道天梯。
英鹫的心在滴血,他不知道崖顶的敌人还有多少包裹,但是他可以确定崖顶只有两人。
两人便将他们这八十训练有素,装备精良的西凉虎骑打的溃不成军,这是何等的耻辱。
再说骑兵天生就是用来进攻的,英鹫不想太憋屈,不想再让兄弟们死在这无意义的混乱中,再不济也不能再让崖顶的人舒舒服服的往下丢这包裹了。
英鹫抬头看着崖顶,正好看到了探脑袋出来的萧尘。
萧尘很奇怪为什么只响了一声,所以他又悄悄的往下看,结果再次与英鹫四目相对。
然后萧尘骂了一声“咋还不死”之后,赶紧又缩了回去,之前的探头让他心有余悸。
被夹在中间的俘虏们已经反应过来有人来救他们了,于是蠢蠢欲动,要不是碍于这包裹的威力,他们怕是一波就冲了过来。
英鹫深吸一口气,一个冲刺,临近悬崖的时候,拔地而起,一脚踩在了没入土层的刀柄上,然后再一次拔身而起,借着刀柄,英鹫如同一只敏捷的猴子。
就在这时候,又一个包裹从英鹫的头顶上划过一道弧线,落了下来,这一次没等落地,轰天雷就临空爆炸了,那是萧尘算好了时间缩短了引线的长度。
几个没来得及撤离的重伤者在爆炸声中再一次受到重创,攀岩爬了一半的英鹫也浑身一震,那敏捷的身影停顿了一下,然后继续往上爬,动作比起之前慢了些。
其他人由于撤离的及时,再加上距离足够远,并没有造成太多的伤亡。
此时,建迷的杀手锏西凉虎骑哪还有之前的傲娇,在副队的带领之下狼狈的逃离这片地方。
八十余人,无一人完好无损!
尚且能站立,还有一战之力的只有二十九人,而且各个带伤。
被抢救出来,受重伤没有战力的二十二人,其中人不是断臂就是断腿,这辈子怕是与骑马无缘了。
也就是说除了攀崖而上的二当家英鹫之外,在那不到八十见方的列阵之地,他们留下了近三十人,外加六匹战马。
一般军队的伤亡达到十分之一就会溃败,能达到伤亡十分之一不溃败的军队已经称得上是一直军纪严明的铁军了。
如今西凉虎骑伤亡百分之百,单就死亡超过三分之一,但是他们并没有溃败,他们虽然对那会炸出火花的包裹心生恐惧,但还是尽自己所能维持着西凉虎骑的最后尊严。
有组织的败退毕竟不叫溃败!
在副队的带领下,他们留了一匹战马之后,迅速沿着峡谷往前冲去。
确定再没有包裹丢下来后,那群俘虏异常兴奋,嗷嗷直叫,好像取得胜利的就是他们。
“小心,有人上来了!”那群俘虏看着英鹫敏捷的爬上悬崖,一边大喊给萧尘示警,一边冲向那片如同雷击一般的区域。
那边区域里还喘气的西凉虎骑成了这群俘虏的发泄对象,捡起武器的俘虏将还喘着气的西凉虎骑剁成了肉泥,后面一拥而上的俘虏没有武器,只好对早已不动了的尸体发泄着恐惧之后的愤怒。
……
……
英鹫欣慰的看着远去的西凉虎骑,只要活人,他们还会卷土重来,毕竟这么多年被持续打压,他们不也一直在抗争么。
英鹫又看到脚下没能离开的兄弟们成了俘虏们发泄的对象,他眼中闪过一道恨意,他抬头看着距离自己只有一臂距离的崖顶,咬咬牙将所有的恨意都击中到了崖顶的两个人。
英鹫喘了喘粗气,深吸一口气,猛地跳了起来,人在半空中的时候,手中佩刀已然在手。
借着月色,他看到了一个嘴里叼着火星的人正侧对着他,手忙脚乱的翻着一个袋子,旁边还堆放着五六个让他们没还手之力的包裹。
俗话说仇人相见,分外眼红。
“为我兄弟偿命!”
英鹫爆喝一声,拼尽全身力气朝那个人劈下去。
短兵相接,他自信在这在场的所有人中,挑不出一个对手!
英鹫身高九尺,魁梧的身材本身就是一种威慑力,加上一身功夫,有万夫莫敌之勇,他是建迷手下第一虎将,所以那不到四百人的西凉虎骑就是他一手训练的,可以说是他见证了西凉虎骑的成长,是他的孩子。
可是看着自己引以为傲的孩子被眼前这个人以卑劣的手段打的溃不成军,伤亡惨重,英鹫怎能不气愤。
所以他拼了命也要报仇。
浑身是血的英鹫这一劈,势不可挡,如泰山压顶一般,满腔怒火都集中在刀尖上。
萧尘脸色一变,脚下好似生了根一般,动弹不得,他眼睁睁的看着呼啸扑面而来的大汉呆住了,没想到现实当中还真有这般万人敌。
看着泰山压顶般的英鹫。
萧尘想到了一个人,吕布!
第97章 当时吕布,照样死
萧尘眼看避无可避,他要拿的东西大半截还在袋子里。
突然从旁边窜过来一个人,一脚踹到萧尘脸上,萧尘整个都飞了出去,与此同时一道身影横在萧尘刚才的位置,架住了那雷霆般的一击。
“你们都死!”
英鹫面目狰狞,看着仇人飞了出去,眼前又多了一个人,刚才从他鼻尖擦过的弩箭估计就是这个人放的。
不论是谁,这崖顶的人英鹫一个都不会放过,所以英鹫没有追击萧尘,还是对着有公报私仇嫌疑的冯保劈了下去。
冯保手中的汉刀在与英鹫手中的长刀相碰的瞬间,一股巨大的力量瞬间震裂了冯保的虎口,手中的汉刀断为两截。
冯保肩膀上被长刀所伤,饶是冯保身手不凡,踢开萧尘之后,立刻往后跃去,也没能躲开,冯保肩胛处血流成河,他的一只手臂自然下垂,看样子是废了。
冯保面露惧色,看着血流如注的肩膀,大声惨叫起来,“我的胳膊,我的胳膊!”
冯保是一个自私的人,他可以救人,但是没想着让自己受伤,他原本以为自己可以从那英鹫手里逃脱,但是他失算了,他没想到英鹫那一刀那么凌厉,差点断了他一臂。
所以冯保有些后悔刚才出手救了萧尘,要知道他从小养尊处优,虽然没有大富大贵,但是也打小不愁吃不愁穿,要不是他惹了大人物,他也是游山玩水,好习武的富家公子,何时受过这般苦。
对面的这个九尺大汉真的好恐怖,他那一刀让人绝望。
“咦?”与此同时,英鹫也皱皱眉头,这要是放在以前,他这一刀下去能把穿戴铠甲的人都一劈两半,可今天却只伤了对方肩胛骨。
如是在西羌,单凭抗过英鹫一招这一点,就足够吹好长时间了。
英鹫来不及多想,他往前踏一步,打算杀了眼前受伤的冯保后再回头杀了还没爬起来的萧尘。
他还要去找峡谷拐角处的号吾,让他们也赶紧撤。
但是他觉得自己很难坚持了,因为刚才攀崖的时候,最后空爆的那一下,至少三四枚石子贯穿了他的身体。
再加上他每次剧烈运动都会加速那伤口处的血流速度,英鹫甚至能感觉到自己的生命在流逝。
这也是冯保能从英鹫手下死里逃生的原因。
他西羌这个第一勇士,就这么死了太憋屈,如果再让眼前两个人活着,他更加死不瞑目。
“呔,你,住手!”
突然一道身影横在了冯保前面,还带着略显幼稚且豪气万丈的声音阻止英鹫的脚步。
“你凭啥阻止我?”英鹫深吸一口气,没有停留,急需往前踏了一步,看到萧尘双手端着一根大约两尺粗铜管,后端处有个呈灯笼罩式隆起,看起来很奇怪。
确实很奇怪,这铜管前身细长,呈圆筒形,后半段呈球形隆起,安有木柄,从口至尾有几道加强箍。
说是锤吧,应该换个方向拿,但是萧尘没有。英鹫没见过的玩意,别说英鹫没见过,就连冯保也没见过。
这是萧尘在显亲侯侯府要的另外一件东西,萧尘没说用途,只画了一个草图,府上的工匠一天时间就做了出来,只是有些粗糙。
合着看到英鹫攀崖的时候,萧尘在袋子里找了半天的就是这玩意。
“哈哈,就凭这?”
萧尘手里的东西惹笑了本来很愤怒的英鹫,连刀都不算的玩意,想伤西羌第一勇士,要知道整个汉朝的将军,他都没有放在眼里,更何况眼前这个吓的连声音都打颤的少年。
就算受伤,英鹫也能单手杀了这少年。
“这啥玩意……唉,赔大了!”就连冯保看到萧尘所拿的东西也长叹一口气,没想到自己一冲动没有逃跑,反而搭上了一条命,真亏,冯保闭上眼准备等死。
“试试?”
萧尘嘴角上扬,庆幸自己之前已装好炸药和石子了,他将那支按照后世元火铳铸造的神器死死抵住大腿根部,然后另一只手那着的火折子往那铜管后部一点。
火铳的杀伤力还行,就是射程短,精准度差,如今和英鹫几乎面对面,还需要什么精度。
纵使英鹫拥有吕布万夫不当之勇,那又如何?
英鹫看到萧尘拿着的火折子放在那奇怪铜管尾部,顿时有一种不好的感觉,他想起了让西凉虎骑溃不成军的包裹,他直觉告诉他这玩意和那包裹的作用差不多。
英鹫脸色一变,暴起加速,但怎能快过跨越千年的武器?
“轰!”
伴随着一声巨响,那铜管喷出火花,迎面扑上来的英鹫腹部瞬间陷了进去,九尺大汉,两百多斤的躯体被巨大的冲击力推的往后退了三四步。
“你不是人……”英鹫不可思议的看着胸口被炸成烂泥状,他看到最后一眼是一阵火光伴随着一股青烟腾起,然后是自己也差点腾起。
那股青烟很快就被晚风吹散,露出被后坐力推倒在地的萧尘,英鹫想抬起胳膊说萧尘是恶魔,但是他已经说不出话来。
他的视线已经开始涣散,不甘心的他轰然倒地,激起了一地尘埃。
死不瞑目!
萧尘坐在冯保的怀里,脸上还挂着脚印,只是不是那么清晰了,因为他的脸被火药熏黑了。
萧尘感到一丝庆幸,他手里的手铳上一道骇人的裂缝让他心有余悸,也许自己装药太多了,也许质量本来就不行,要是装药再多一点,自己怕是要自爆了,他可不想和英鹫同归于尽。
萧尘脸上火辣辣的疼,那是冯保那一脚造成的,但是萧尘这会儿看着冯保特顺眼。
他想起了第一次对冯保有意见的那次,那可真是看着他不顺眼。
“嘿嘿……”萧尘看着冯保惨白的脸颊,笑了。
萧尘说着拿起冯保的袖子擦擦自己的脸上的脚印。
冯保还在发处在震惊中,他没想到萧尘居然真的击杀了英鹫,他更萧尘手里的那玩意那么厉害,那么大个居然被轰的连连后退。
他想到了萧尘从悬崖坠落居然没有死,又想到传闻中会算命改命的萧尘,冯保不禁打了个哆嗦,甚至没在意萧尘拿他的衣服擦脸。
“喂……傻了?”萧尘遥遥发懵的冯保吼道。
“你才傻……笑什么?”
“顺眼多了!”
“老子看你不顺眼……嘶,我的胳膊……”冯保一愣,随即反击到,然后劫后余生的俩人躺在地上哈哈大笑。
远处的蔺彤还在尖叫,从英鹫出现之后就没停下来……
……
……
姚三那一边比萧尘这边开阔些,那十个轰天雷早就扔了完了,负责押送的羌人骑兵损失惨重,但是与西凉虎骑的选择不同的是,他们没选择逃跑,而是与俘虏冲到了一起。
这个主意并不是号吾想到的,而是一个刚投诚来的名叫窦福万的人想到的注意,因为窦福万发现从天而降的包裹无法分辨敌友。
这个叫窦福万的人还是第一时间发现人爬到地上后,看似威力很大的轰天雷威胁不大,他在关键时刻扑在号吾的身上救了他。
所以在姚三丢下第三个轰天雷之后,所取得的效果就更差了。
当萧尘这边结束的时候,姚三那边的峡谷里刚陷入了苦战。
(p有人看吗,有的话留个爪,好么?双更一个月,有些累,歇几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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