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口井 引言 。 方口井 第一章;杀兵匪 引言: 所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目之所及八千里云月风雨皆为一人所有,有臣服的子民必然也有反叛的壮士,适逢烽火乱世更当是有行走于这乱世的豪迈侠义之士。 魏朝一家独大于中原,安稳日子过久了必然要生出些乱子。文昌十三年,二公子赵启毒杀太子篡改遗诏,加冕登基。三公子同太后起兵反之,于皇城内大战时日最终不敌叛逃北方建朝新魏。四方诸侯闻之纷纷联合谋反,皆是高举正统大旗,自诩大魏朝。 自此中原大地四分五裂,东西南北新旧共计六个魏朝出现在了中原大地之上...... 晌午时分,白家村子里。白墙黑瓦的房子之间,不时的冒出一柱柱青烟,山间地头中尽是挥洒着汗水的精壮汉子,各家庭院里的妇人们、姑娘们也都忙碌地做着各自的事。唯独有一个半大的毛头小子不务正业的躲在村口书院外的草垛里,时而跟着私塾里朗朗的念书声吟上几句“人之初,性本善”,时而捧着泛黄的武术功法一边翻看一边上蹿下跳。 毛小子无名无姓,是个十足的野孩子。听村里人说他是在一次族中大祭的时候,被人扔到祠堂门口的。他那狠心的爹娘在腊梅绽放与白雪争奇斗艳时节,仅仅是给他包了一层极为单薄的被卧便将他扔了下,再未留下别的什么,就连个生辰八字的字条也都没见到。那日赶来祠堂祭祖的村里人,在无意间瞧见了雪地里冻得直哭的毛小子。众人心生怜悯便将他捡了回来,一家一碗饭一家一口汤的将他养了长大。 善良的村里人虽是救了他活命,但奈何白姓族中规矩实在繁多,容不得外姓人进族入村,更何况他还是一个不知爹娘的野种,能将他留在村子里活命也已是破了先例了。所以拥有名姓这件事对毛小子而言便更是奢望了。 族长老爷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将他留在了村里,但却始终不愿给他赐姓取名,因他自小做事便毛手毛脚的,村里人也就一直毛小子毛小子的叫着他了,权当是有了个名字。 白家村子的祖祠规模着实不小,倒不是因为房子建的高大,而是祠堂屋内供奉的祖宗实在众多,一张巨大的黑桌子上叠了十层牌位,满满当当的摆了四五十位祖宗。也难怪这四周皆是无人之地,荒芜且又偏僻,但却唯独这白家村子所在的小山沟有了人烟,究其原因应是这白家的祖宗们实在善于生育。 白家村子淳朴且善良,人人都是循规蹈矩,村子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平静、安宁,鲜有纷争出现。即便是毛小子这种调皮捣蛋的野孩子,也没能在村子里掀起什么大浪花,顶多是小时候隔三差五被族长老爷捉来打顿屁股板子。不过后来毛小子大了后便再没挨过屁股板子。并不是他长大了变老实了,而是族长老爷年纪大了追不上他捉不住他了。自从毛小子发现族长老爷年纪越来越大,腿脚越来越不利索之后,他也算给族长老头面子,没再干砍祖祠前老树枝杈做木剑、跑到祖祠供桌上睡午觉偷吃贡品这类混蛋事。 这日午后如同往常一般在私塾旁草垛里练着“功夫”的毛小子,才将将挥起了木棍欲要施展身法之时,耳边突然传来了一阵急促又刺耳的敲锣声。在小村子里长了十几年的毛小子熟悉这个小村子里的各种事物各类声响,但他却从未听过这般动静。 这番嘈杂不同于红白喜事的锣鼓声,让人一听便知是喜是悲,也不像村里大祭肃穆端庄,眼下锣声鼓点紧凑密集,只听得人心里发慌,听得人浑身不自在。 思虑间敲锣声戛然而止,白家祖祠前的空地上多了一队手持锋利长矛的兵卒在整齐地站着。在兵卒们的身前是一匹高头大马,马背上坐着一个精瘦的男人。一身甲胄架在他的身上显得极不相称,就好似这身甲胄是他从战场上仓惶逃命时捡来的一样。全然顾不上挑选尺码,凑合着的就套在了身上。 “我乃参军校尉刘长寿,教你们族长召全族人速来此处。”高头大马上精瘦的刘校尉说完后抬了抬下巴,地看着面前的老弱孩童。 本是围在村口处嬉闹的孩童见此情形,顿时吓的扔掉了手里攥的泥娃娃各自慌忙跑走,边跑嘴里边喊着:“不好啦,不好啦,当兵的来啦,当兵的来啦。” 草垛里的毛小子听闻锣声将定却又人声嘈杂,心想定是出了什么事了,便将木棍顺手别于后腰窜上了草垛。一个箭步跃上了书院屋顶,踩着瓦片跑了过去。 当他猫下身子伏在祠堂屋顶的时候,发现村里人也都匆忙的赶了过来。祖祠前一边是村里的众人,另一边是凶神恶煞的兵卒,双方对立而站场面十分严肃。 毛小子见这场面心生奇怪,想着这也不到秋收征粮之时,怎么会来这么多人,并且这些官兵凶神恶煞满脸横肉,与秋收征粮那些肥头大耳油光满面的大肚子县吏完全不同。 族长老爷站在一众村民的最前面前,捋了捋胡须恭恭敬敬地对着面前的官兵拱手作揖道:“军爷,草民正是本族族长白敬贤,不知军爷有何吩咐?” 刘校尉瞟了一眼他,抬手命一旁的副手扶他下马。那知这刘校尉一个没踩稳,从跪伏在地的小卒身上滑了下来摔了个踉跄。 几个躲在大人身后的村里孩童看见刘校尉出了洋相纷纷捂肚嬉笑,几个年纪轻些的汉子也差点没忍住笑出了声,但却看到面前的兵卒瞪圆了眼珠后,连忙住用手捂上了嘴巴,将孩童又向身后藏了藏。 “咳咳,你就是族长?”刘校尉有些尴尬撇头看向族长后咳嗽了两声问道。 “草民正是。” “全族可否到齐?” “军爷,到齐了,到齐了。”族长连声答道。 “好,白姓族人听旨。”说着刘校尉从怀中小心地掏出了圣旨,一脸正色欲要诵读。 刘校尉身后的一队兵卒听到他要诵读圣旨后,咚的一声整齐的跪在了地上,那一跪直震得地面烟尘四起,地面都震颤了几分。 小山村里的众人看到面前当官儿地从怀里掏出了圣旨后也连忙跪了下来。 这一道圣旨可着实吓坏了村里众人,他们那里见过这等场面。别说是圣旨了,族里几代人见过最大的官,也就是每年秋末到村里耀武扬威的收皇粮的县吏了。如今圣旨一出再加之一众兵卒站在面前,再比较之前的县吏,那简直都不够看,所以全村人纷纷低头不语甚至连大气都不敢喘。 刘校尉眼睛眯缝,瞧了一眼面前的村民,得意的哼了一声张嘴念到:“应天顺时,兹受明命。先帝驾崩,公子陨难,朕顺天意,登基加冕,感上天之愤怒,察百姓之苦楚。今,征举国骁勇之士为国效力,挂讨伐贼子之旗平定四方,收复我朝之土地,光复我大魏之威名。凡年满一十六之男子皆应为国出征......。” 这圣旨念完后差点没让刘校尉背过气去,赶紧喘了几大口气。 收好圣旨后刘校尉四下看了看众人,见众人竟没有一点反应,不禁皱着眉头大声喊道:“怎么,你们这些山野莽夫聋了不成?” 村里众人低着头眼珠子左右乱撇着,每一个人敢先应声回答。安静了半晌后,只有族长老爷声音颤抖的回应了刘校尉:“军爷!军爷!我这一族人丁并不兴旺,还靠那三两个精壮的汉子延续香火呢,您.....”族长说着从衣袖里掏出了两锭银子和几块上了包浆的老玉递到了刘校尉面前,想着使点好处讨好应付过去,来保全村里人。 刘校尉本来就不大的眼睛,见到族长献上的好处后咪的更小了。他笑呵呵地一把接过了族长献上的好处,抬眼看了看众人,手里掐算了两遍随后嘿嘿一笑说道:“我也不与你们为难,只是这圣命难违。今日我若带不回去二三十个壮丁,我也不好交差啊,你们说是不是?”说话间刘校尉四下打量的眼神,飘向了人群后方的妇人和姑娘们。 原本以为这当官儿的得了好处之后,征丁这事就有了缓和的余地,但没成想他却话里有话,族长顺着刘校尉眼神看过去后心里瞬间凉了半截顿时便慌了神。 “这样吧,你这里本该征三十壮丁,五匹骡马,三十石谷子和五十两钱银。本校尉看你这穷乡僻壤也实在拿不出这么多。” 一听到刘校尉言语中有所缓和的意思,族长老爷赶忙应和道:“是是是,实在拿不出,拿不出。” “那就二十个壮丁参军,二十个丫头、姑娘入官楼罢。”刘校尉一脸坏笑的盯着人群里一个个水灵灵的小丫头,简直口水都要流下来了。 本以为刘校尉是要体恤这小山村,体恤他白姓一族,可没想到这厮竟打上了族中妇人姑娘的主意,族长老爷惊呼道:“啊!万万不可,万万不可呀,军爷开恩那!” 村里众人一听这话也是纷纷跪拜求情,家里有姑娘的、有媳妇的,纷纷揽在怀里猛的向地下磕头。 “嘿嘿嘿嘿,都是为国效力,报效朝廷,开哪门子恩那!”刘校尉转头向兵卒们喊道:“来人哪!征人!” 几十个兵卒左手持矛右手握绳,听了刘校尉的号令后,直直的冲入了人群。村里众人见此情形顿时四散逃走,但奈何手无寸铁,终究躲不过长矛和麻绳。 眼看着反抗的族人被长矛抵住喉咙,逃走的丫头被麻绳困住手脚,族长老爷跪地长叹:“苍天啊,我愧对白家列祖列宗啊!。” 此时伏在房顶的毛小子见此情形后,握紧了双拳,牙关也咬的吱吱作响。一腔怒火烧的他脸上滚烫,可是他却什么也做不了。他腰后的木棍比起兵卒的长矛简直不堪一击,况且生逢乱世最不敢招惹的便是这些兵匪,一个不留神得罪了,那真是要被赶尽杀绝了。 毛小子一忍再忍,终究是忍不住了。 因为有个兵卒竟不长眼的瞄上了他的心尖儿“念桃”! 小念桃与毛小子年纪相仿,只因小念桃出生那年前前后后整个村子都没有小孩子诞生,只有个毛小子被捡到,还是无父无母的野孩子,所以小念桃就是那些年整个村子里最宝贝的孩子。但也正是前前后后只诞生了小念桃,全村上下能玩到一起的也就只有他们二人。所以这一对小青梅竹马是真真儿的感情。 “天杀的,竟敢动我的小桃子!我跟你们拼了!” 说是迟那是快,毛小子猛的一个起身,抄起脚边的瓦片直直的砸向了那兵卒的后脑勺。这一片飞瓦不枉费毛小子这么多年摸鱼打鸟的经验,将靠近念桃的兵卒一个瓦片便砸晕在地。见一击命中,毛小子朝着念桃大喊一声:“小桃子!快跑!” 人群之中的念桃愣了一下,顺着声音抬头看到站在房顶上的毛小子后慌了神。她的好哥哥这下为了她可闯了祸了,竟然袭击兵卒! “哥!”念桃这一声还没等喊完,众兵卒便转头冲向了毛小子。 站在屋顶的毛小子瞪大了眼睛,心想为了小桃子这一片瓦砸的值了,今儿个死便死了!既然已经动了手那便管不了那么许多了,想到这里毛小子心一横,想着先制住这个当官儿的,好趁乱找机会让小桃子和自己脱身,便弯腰顺手抄起屋顶的瓦片,疯狂的向刘校尉砸了过去。 十数个瓦片从天而降,全无偏差的尽数砸在了刘校尉的身上。那刘校尉也不知被那一片瓦打掉了帽子,也不知被那一片瓦划破了喉咙,总之一阵噼里啪啦后,咚的一声闷响,应声倒在了地上。圣旨从他怀中滚落出来,掉到了一旁铺展了开来,刘校尉那被瓦片割破的脖子鲜血直喷,把滚落到一旁的圣旨染的鲜红,圣旨上连一个字都看不清了。 众兵卒被这一通瓦片给打蒙了,看着倒在地上直喷鲜血的刘校尉张大了嘴,等回过神来想去捉那毛小子的时候,却只看到那屋顶的毛小子眨眼之间又跑又跳的,踩着屋顶一溜烟儿的跑了,只留下远远的一声。“小桃子!等我......” 。 方口井 第二章;灭全族 暮色沉沉,整个世界异常静谧,山野间的鸟儿、虫儿也仿佛都歇下了一般,听不到一丝动静。 群山之间密林深处,游荡着一个眉清目秀的少年。这少年不是别人正是那“瓦片大侠”白姓族人中的毛头小子是也。 毛小子自那日为救小桃子击杀兵匪起,已不知在这群山之中游荡了多久,自幼他便在村中四处野跑着,不曾有家人管教也不曾出过远门,所以他也不知自己现下这是窜到了那块荒郊野地。但他心里明白反正他只要朝背对着村子的方向使劲跑那便不会有错。 毛小子白天只管往前跑,饿了顺手摘些野果子充充饥,渴了便跳进河里,连喝水带冲凉这些事儿一并也就都办了。但到了夜里,尽管寒夜如水他却也不敢生火取暖,因为他怕让那群兵匪瞧见了火光知晓了他的踪迹,好寻了他的踪迹将他捉了去。 这天夜里毛小子同往常一样挑了一颗高挑的大树,三两步一跃而上打算找个粗壮点的枝杈对付一晚。 但当他将将躺稳的时候,却突然觉得后背寒意袭来浑身不自在。猛然低头向树下一看,只瞧见不远处点点绿光忽隐忽现,还没等他瞧个仔细的时候,树下便已经围上了几匹流着口水的野狼虎视眈眈的瞧着他。野狼嘴角向下淌着丝丝的口水,大概是许久没进食已然饿得不轻了。 “我的乖乖!我这才被兵匪追杀,现在又被野狼包围,我这到底是做了什么孽啊我!” 他皱着眉头看了看四周,又仔细打量了一番这群野狼。皱着眉头转着眼珠细细琢磨了一番。他瞧着这些野狼只是在树下围坐着,像是不会爬树的样子,一时半会想必自己也还没有性命之忧。想到这里毛小子心放宽了许多,看那野狼当真上不来这高挑大树后,毛小子便索性转头不再理会,调了调舒服的姿势竟然呼呼的睡了过去。 长夜将尽,天色破晓。毛小子微微翻了翻身,小心翼翼的伸了个懒腰,转头向下看去。想着熬了一夜这野狼应当是没什么耐心该散了去了。结果他向树下定睛一看,树下本是十数双眼睛,过了一夜再一看虽走了大半,但还是留下了一两只在树下盯梢,仍未有半点离去的意思。更糟糕的是这野狼又饿了一夜,仿佛已经饿透了,当下已经开始磨着爪子跃跃欲试的想要尝试冲上树去了。 “熬了一宿,怎么还剩两只!唉,两只我也打不过呀,这可怎么办!”毛小子抓着头发苦恼不已。 一时间毛小子各种小机灵、小聪明的办法涌上心头,但他稍加思索却又觉得行之不可,琢磨了半晌实在是想不出一个好办法。 跑也跑不了,打又打不过,正当毛小子挠着头发愁的时候,不远处忽然传来几声长啸。毛小子惊觉,应声寻去,只见远方有几个黑影向他快速袭来。 未等一声长啸完全入耳,十几条身影从毛小子身边闪过。树下的两只野狼本是伏地等待的姿势,此刻却猛的起身嚎叫。这野狼的一声还没等叫完,毛小子就眼看着两只野狼一改昨晚吓人的模样,夹着尾巴竟害怕的转头径直跑走,眨眼间便跑的不见了踪影。 毛小子心生奇怪,这狼怎么跑了?莫不是这黑影是鬼怪,比野狼还有凶猛不成?还没等他细细思考,两三条身影便出现在了他面前。仅是转头回看的间隙,毛小子就突然感觉小腹一热,整个人就从树上被踹了下去。 “哎哟,哎呦。”毛小子捂着肚子在地上打着滚,哀嚎了半天。缓解了些后这才看清树上摘着果子的身影,竟是一只只两颊泛白身形高大壮硕的猿猴。 歪躺在地上的毛小子一手撑着地面费力的坐起身来瞧着猿猴放宽了心,想着还好不是什么鬼怪一类的东西,不然他就是才出虎口又入狼穴了。 毛小子揉着肚子想着这一脚挨得是十分结实也是十分莫名。不过稍稍琢磨了一下倒也算是合理,应是他误打误撞闯了人家的地盘,人家不高兴了这才上来不由分说的踹了他一脚。想到这里毛小子两手撑着地面慢慢站起身来,拱手对着猿猴作揖道:“猿猴大哥,小子并不知道这里是诸位的地盘,实在是无意冒犯,还请多多见谅。”这一套江湖气十足的客套话说完毛小子抬头一瞧,那猿猴并不理他只是自顾自的摘果子吃,一口一口的咬的嘴边汁液横飞,看着看着他的肚子开始咕咕叫了起来。他看着树上的猿猴摇了摇头,然后挑捡了几个掉落地上还未腐烂的野果,蹭了蹭衣服便直接大口的吃了起来。 咬了一大口果子的毛小子脸上的表情瞬间变得扭曲,他紧闭着眼睛秉着气顿了片刻,紧接着一口将嘴了的果子吐了出来,随后还一直嗦着牙花子嘴里喊着:“酸!酸死个人!”许是毛小子从未吃过这果子,也许是这果子还未熟透,总之毛小子实在是吃不上来这个味道。他将要把手里的果子扔出去,却看到树上的猿猴们却吃得带劲,像是丝毫不觉得酸涩的样子,加之一夜未进食的毛小子肚子也开始咕咕的叫着,无奈的他又将手里的果子慢慢的小心翼翼的送到了嘴边,硬着头皮小小的咬了一口忍着酸涩继续吃着。 此时毛小子看看猿猴,猿猴看看毛小子。猿猴吃着树上的新鲜果子,毛小子吃着地上掉落的陈果子。吃着吃着毛小子突然哈哈大笑起来。“猿猴大哥,今日你们虽是无心之举,但也确实救了小子,这份恩情小子记下了。他日小子必定报答,请猿猴大哥们吃好果子,吃甜果子!” 毛小子吃罢过后,用衣袖抹了抹嘴,又在地上拾了一把果子揣进怀里。转头望着来时的方向低声呢喃到:“自我逃走也有数日,那兵匪定是追我出来了。我若是现在绕路溜回去,将小桃子带出来,那兵匪们也定是料想不到。”毛小子盘算的得意,自己说着说着也点了点头。 毛小子捂了捂怀里的果子,道了句“猿猴大哥,山水有相逢,咱们江湖再见。”便向村子的方向走去了。 几天几夜不眠不休的赶路,况且还风餐露宿填不饱肚子,这让毛小子的身体疲惫不堪,脸上也憔悴不已。 不过他披星戴月的不停赶路也是起了作用,终于让他仅用了一天一夜,就如愿的绕路赶回了村西头的破庙中。 这破庙不知那年哪月修的,也不知庙中供奉的是哪路神仙。反正自从村东头外来的佛庙修成之后,这庙便再没人来祭拜祈福了,久而久之也就日渐破落成了如此。 恰是因为平常日子里极少有人来,这破庙也就成了毛小子的家,让这个野娃子有了个遮风挡雨的地方。 儿时的他与念桃常常在这里玩耍,每每小桃子家里煮了什么好吃什,便会偷偷给他带过来一些。两个人猫在落满灰尘的神像背后,你一口我一口的吃着,十分惬意。毛小子偶尔也会趁祠堂大祭过后,将祠堂里供奉白家先祖的贡品偷回来与小桃子分享。不过有两次被发现了,还连累着小桃子一起陪他受了罚。 想到这里毛小子不由得心生一股暖意,轻声唤着:“念桃~小桃子~我回来啦!” 当日他逃走前对念桃喊了那句等他,不用解释念桃也一定会明白。他是要念桃在破庙的神像后藏着、等着。等着毛小子回来找她、来寻她。 毛小子满心期待的钻进了神像后缝隙里,环顾四周却并没有看见念桃的身影,不由得心头一紧。 “糟糕!” 毛小子慌了神,心想莫不是那兵匪没追到我,无法回去交差便折返回来,将人又征走了? 想到这里,毛小子皱着眉头冲出了破庙。全然不管不顾的大声喊叫着念桃的名字,跑到大街上像没头苍蝇一样四处寻找着。 这时空气中一股浓烈的血腥味钻进了毛小子的鼻子里。他先是一愣,随后抬头看见不远处的河沟里漂浮着的,古树下躺倒着的,房梁上吊挂着的,祠堂门口趴伏着的。 全!是!尸!体! 毛小子惊的张大了嘴巴,但却没有发出一点声音来,整个人像是突然没了力气一般,咚的一声跪在了地上。 片刻之后,毛小子突然发了疯一般,跪爬着冲了上去。 他一具具尸体的翻看着,一具具尸体翻找着。 族长、祥叔、铁匠家嫂嫂、私塾先生、二太爷爷、磨坊姑姑。 不是、不是、都不是!这人堆里毛小子都翻遍了,但唯独不见他的小桃子! 毛小子一拳砸向地面,咬着牙起身向村口大路跑去。 他一路跑一路看,一路看一路跑。 地面有血滴、有马蹄印、有草鞋印、也有官靴子印。 嗯?怎么还会有车辙? 那兵匪来时也不见有车驾啊!毛小子心里琢磨着,越发觉得不对,也越发觉得小桃子危险了。 正当他琢磨的出神的时候,背后突然针扎似的刺痛。觉察到的毛小子刚停下脚步想要回头查看,却只感觉眼皮好似千斤一般沉重,双腿也开始不听使唤,只片刻间他便失去了全身的力气,勉强撑着走了两三步路后便径直摔倒在了地上。 在他合上眼睛失去意识之前,他似乎隐约的看见了一个刻着奇怪花纹的白色玉石令牌在眼前晃过。但还没等他看的清楚,一股深沉的睡意便袭上心头。他的眼皮再也支撑不住了,两片眼皮间最后的一条缝儿也慢慢的合了起来,再透不进一丝光来了。 。 方口井 第三章;遭人贩 “诶,二谷哥,你说咱们明天把这小子给老规矩送过去,应该能交差领赏金吧”一个身着夜行衣身材魁梧的男人一边从身后掏出麻绳一边说到。 “想什么呢,咱哥俩本来就耽误了许多时候,这单买卖雇主不怪罪就该知足了,还想什么赏金呢。”名叫二谷的男人翻了个白眼回应道。 “唉,那总不能白忙活吧。”男人听了二谷的话后有些泄气,捆麻绳的动作都有些了敷衍的意思。 “诶!二谷哥!你说 师傅派咱们来这新魏已有数载,也不交代别的事给咱哥俩,只是做这些下三滥的事情掩护着探听些无关紧要的消息,你说师傅是不是已然忘了咱......”男人琢磨完赏金后又开始琢磨起来他们哥俩的事情。 “房三谷!你屁话怎么越来越多了!咱只管做好师傅交代的事,剩下的师傅自有安排。莫要再胡思乱想了!”二谷打断了男人的说话。他仔细的将毛小子手脚捆好,又堵住了嘴吧,塞进麻袋里然后扔进了一辆素面的马车里。 黑夜里两个身穿浓墨一般夜行服的男人,趁着夜色急匆匆的赶着马车,他们绕开大路顺着小路一路前行,时而前后张望、时而左顾右盼,一副十足的毛贼模样。马车行驶一夜,直到东边的山头微微见了点光亮,天空也不再浓墨一般之时赶着马车的三谷将素面马车渐渐停了下来。 出现在两人面的前是一堵青砖城墙。墙高三丈三,城墙上每隔不远的距离便有一个手持锋利长矛的守卫,且不时有人轮替,看起来戒备极为森严。 “二谷哥,二谷哥,到了。”赶马的男人转身掀开帘子轻声叫道。 车里的男人闭着双眼,张嘴打了个哈欠,抬手摆了摆说道。“三谷,向东走,小树林里找老规矩。” “成嘞。”三谷右手拍了拍马屁股,轻声唤马向东驶去。 马车又走了约一柱香的时间,来到了一处小树林前。三谷勒停了马,转身跳下马车来把缰绳拴在一颗树上,快步走到车尾吹了一声口哨随后向树林里喊到:“老汉儿~送豆芽子咯,清爽得很,快出来取撒。” 见小树林里没人回应,三谷转头看了二谷一眼。二谷没说话只是撅了撅下巴,示意三谷继续喊一喊。三谷会意稍稍提高了些音量且又带有些着急的语气再次喊道:“老汉儿~你要不要嘛,你不要我走喽!老汉儿~老汉儿~” “要得要得,你等我一哈嘛!”小树林中传来了一声嗓音尖锐的回答。 终于听到回应的三谷面露喜色,盯着树林的方向没回头的说到:“二谷哥,老规矩!” 马车上的二谷看了看脚边的麻袋,毫不犹豫的一脚便从马车上给踹了下去。被装在麻袋里的毛小子挨了一脚从马车上摔下来,清醒过来的毛小子吃痛的闷哼了一声,缩在麻袋里不停地打着滚儿。二谷随后一个起身从马车上跳了下来,一脚踩住麻袋后同三谷一起盯着小树林的方向看去。 不久小树林里缓步走出了一个满头白发的老者。老者面色惨白但却皮肤细腻,无须无眉却仍显出精气神儿,微弓脊背却又步伐轻盈。再看他的衣着与他的面相,两相对比显得就有些不太相称。老者身着粗布麻衣,素色且没有纹路,脚踩着平底黑面的破布鞋。但这样一个看面像非富即贵的老者,穿着却如此寒酸,不禁让人觉得十分古怪。 “您,不是不露面么?这次怎么......”二谷兄弟见到往常从不露面的老规矩,今天竟然从树林里走了出来,且还没遮面直接露了真容出来,这可着实吓了一跳,好在二谷反应还是快些的,连忙拱手作揖客套的探问着。 “这次买卖做得可不怎么样,可让我多等了不少日子。”老规矩没有理会二谷的探问,反而直入主题,直接说起他二人的不是来了。老规矩说这话的时候脸上毫无表情,说话的语气也丝毫不带情绪。 “您别生气,这单买卖为表歉意,我们分文不取,还望下回有买卖您老再想着我们哥儿俩,别给了别人了。”二谷语气谦卑,但眼神里却露出了一丝不屑。就好像要说不就晚了几天么,有什么大不了的,这单买卖我们哥儿俩大不了不要钱了还不行么。 “呵呵,我们生意往来也不少年头了,你们这也是第一次出差错,其实也不打紧,终究货还是拿到了。”老规矩笑了笑。 “嘿嘿,您海涵,您海涵。”三谷憨憨的摸着头说到。 “没关系,钱银自然少不了你们的。毕竟这么多年了,你们说是吧。”老规矩紧接着又说道,不过这句话他是笑着说的,倒不是说不该笑,只是说这话的时候露出来的笑容看着、听着让人觉得有那么一丝丝不舒服,似乎透着什么不一样的意思在里面。 “嘿嘿嘿,是是是,那我们哥俩谢谢您了。下回的活儿保证做的漂漂亮亮的,再不会出差错。”三谷傻呵呵的笑着说,说完还不忘看一眼二谷。 “行了,这是这单生意的钱银,喏,拿去吧。”老规矩说着将满满的一个钱袋子扔给了二谷。 二谷接过袋子梅朵言语,用胳膊肘拐了拐三谷。两人拱手作揖后径直转身离去。 “晌午之前,西城门进城,夜里南城门出城去吧。”兄弟二人背后传来了老规矩的幽幽话语,这句话说的又是不带一丝感情,不带一丝语调冷冰冰的。 毛小子将几人的对话听了个全部,心里大概有了数,想着自己怕是遇到人贩子了。只不过他心生奇怪,人贩子绑我这半大的毛头小子干嘛?不该是去绑些未出阁的小丫头、刚断奶的孩童、或是富贵人家的小姐少爷什么的吗?绑我做什么?我也不值钱啊! 正当毛小子满心琢磨着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的时候,耳边突然传来一阵打斗声。 “贼人看掌!” 刚看着二谷三谷兄弟走远的老规矩,被一个突然冒出的男人一掌击飞,直直的撞在了树干上。撞在树干上的老规矩伤得不轻,几口鲜血吐出之后,紧接着就闭上了眼睛死了。 男人将老规矩一掌打死之后,双手收势轻吐一口气,一副大义凌然的样子看着老规矩的尸体说道:“哼,旧魏贼子,见一个我便杀一个。今日死在我手上我也教你死个明白,乱臣贼子绝无好下场!”对着老规矩的尸体一番自言自语后男人来到了麻袋旁,三两下将绑的结实的绳结轻松解了开来,对着麻袋里的毛小子说到:“少年,你没事吧。” 钻出麻袋的毛小子不经意间瞥见坐倒在树下已经口吐鲜血咽了气的老规矩,这一切来得太快,片刻前他还是被人买卖,任人宰割的货物!眨眼间买家就被路见不平的好汉给结果了,他被这突如其来的情形弄的连话都不会说了,看着面前的救命恩人支支吾吾的说到:“我,没事,他死...你杀...他...你...。” 男人拍了拍毛小子的肩头,笑着说道:“呵呵,没什么,别害怕!要不是旧魏的赵启暗掌大权,苛政暴敛,这世道也不至如此。我杀他一两个旧魏狗官,也算为天下人尽尽匹夫之责罢了。” 毛小子还是有些小聪明的,他听了男人这话后眼睛一转琢磨了起来。“方才那个老规矩要花钱买人,老规矩是旧魏人。眼前的男人杀了老规矩,又说杀了老规矩是尽匹夫之责,也就是说他不是旧魏人,而且如此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应该是个好人!”想到这里毛小子看着眼前的男人连忙说道:“多谢先生救命之恩,还请问先生尊姓大名,救命之恩小子定涌泉相报!” “在下姓樊,名天机,救你只是举手之劳罢了,不必言谢。”樊天机放声大笑。 “少年若是无大碍,便赶快回家去罢,只是路上小心,莫再被歹人捉了去。”说罢樊天机转身便想要离去。 毛小子刚刚获救本是欣喜的,但一听回家二字却突然如鲠在喉。 “樊先生......留步!小子已无家可归了......”毛小子说着眼眶便红了。 “哦?”没走出几步远的樊天机听到身后的毛小子说出这话后,止住了脚步回身诧异的看向毛小子。 “先生有所不知,我那一族人,只因旧魏征丁交不出人来,那群兵匪竟将我全族上下全部屠戮殆尽!全族......只剩我一人了。小子为救我那青梅,侥幸击杀了那参军校尉逃了出来。却不料半路又被那旧魏人贩子绑走......”说着说着毛小子泣不成声,跪地掩面悲痛不已。 “少年,没想到你竟有如此悲惨遭遇。想来那旧魏残暴苛刑虽世人皆知,但竟不知已经到了如此令人发指的地步!简直可恨!”樊天机瞧着毛小子如此凄惨,连忙弯腰扶起了毛小子,随后止不住的捶胸顿足、掩面长叹,许久才缓缓平息。 “少年,既你已无家可归,且又与旧魏有如此血海深仇。不如随我去新魏,为陛下效力讨伐旧魏,替天行道,也好为你自己报仇,如何?”樊天机露出亲和的笑容,向毛小子伸出了手。 “新魏?” 毛小子思前想后,面露难色的说道:“跟随先生去新魏好是好,只不过小子还有那青梅不知所踪甚是担心,小子还要去寻我那青梅呐。” “你孤身一人既无人脉也无功夫,天下之大你又如何去寻?” 毛小子听了樊天机这话不由的皱起了眉头。 “我......。” “你且不必担忧,樊某不论江湖上还是朝堂上,朋友还是有些的。今后你跟着我,匡扶正道。我帮你探听着些消息就是了,早晚会帮你寻得你那青梅,这样总好过你毫无头绪瞎闯乱撞。”樊天机自信的对毛小子说道。 “好!一言为定!那小子今后便跟着先生了,还望先生多上上心,小子着实急得慌。”毛小子觉得自己遇到了贵人,萍水相逢又是救他,又是答应帮他报仇,还帮他寻小桃子。毛小子从心底里万分的感激,激动的伸出了手紧紧的握住了樊天机。 樊天机哈哈大笑,揽过毛小子的肩头,二人便一路向北走去了。 而此时二谷三谷兄弟正攥着银两向西城门赶去,兄弟二人将将看见城门,还未来得及入城通关,忽然从二人身后射出两道暗箭,直直的从二人的后背贯穿。 二谷三谷兄弟完全没有防备,笔直的站在城门前瞪大了双眼,惊讶的低头看着箭矢突然从自己的胸口穿出,一时间竟连声疼都喊不出来,只眨眼的功夫便轰然跪倒在地,没了气息。咽气之前两人张大了嘴像是想要说些什么,但始终没又发出一丁点声音来,只有鲜红的血从嘴里慢慢的淌了出来,代替了他们临死前想说的话。 远处放冷箭的几人,见二谷三谷兄弟死透了,收了弓箭赶上前来。为首的一个蒙面人一脚踢开了钱袋,从二谷身上摸出了一块令牌哼了一声说道:“两位师弟,辛苦了……”随后几人互相交换了一个眼神后顷刻间便四散不见了。 。 方口井 第四章:得名号 人迹罕至的塞北官道上疾驰着两匹骏马,马蹄蹬地溅起尘埃,大风呼啸又再卷走尘埃,在空中留下一道长影久久不散。 樊天机和毛小子一道从旧魏奔驰而来,经小路、穿林间、渡大河、翻高山,沿途的风景更换不叠。 两人时而一前一后,时而并头前行,好似竞赛一般。 “先生,小子这是第一次骑马,亦是第一次远走他国,途径如此这般风景可真是畅快啊。”毛小子将缰绳牢牢的抓在手里,说话间头还不时的左顾右盼,欣赏着周遭风景。 “哈哈哈,小子,再往北走,那新魏的山河风光更是一绝,有你看的!”樊天机转头一脸骄傲的对毛小子说道。 “当真?那我到了新魏可要好好瞧上一瞧,到时先生可不要吝啬,定要告知有哪几处好景色呀。”毛小子听闻瞪圆了眼睛,一脸认真的看着樊天机说道。 “哈哈哈哈,好好好!”樊天机笑着连说三个好字。说完樊天机好像又突然想起来什么似的,拍了拍脑门对着毛小子说道:“诶,小子。我倒忘了问了,你叫什么名字?” 毛小子转头看向樊天机回应道:“小子无名无姓,是族长老爷在村外捡回来的,族长老爷不愿赐姓,也未曾取名。”毛小子说这话的时候并未表现的有多伤心,没人教过他这些,他也不太懂这回事。 “哦?不曾取名?”樊天机伸手捋了捋胡须。 “我自小就在族中野生野长着,也不曾想过姓名之事。村里人都毛小子、毛小子的叫我,先生也同他们一样叫我毛小子吧。” “毛小子?诶~,这名字不雅。”樊天机放下手,仔细打量了毛小子一番。只见毛小子五官清秀,面庞棱角分明。凌乱的头发未经梳理的散落着,却也丝毫不掩眉宇间的英气。随后他又注意到毛小子看起来年纪尚小,但身子长得却颇为壮实。尤其是身高,竟大约有个六尺上下。樊天机心里细细盘算着,黑眼珠在眼眶子里转了好几圈。 “先生,先生,您怎么了?”见樊天机看着自己许久,又转过头去不说话,不知在想些什么,毛小子有些疑惑的问道。 “哦哦哦,没事没事。没有名号日后行走江湖也不方便,我予你取个名号如何?”樊天机说道。 “好啊,劳烦先生了。”毛小子想了想也觉的有些难听,日后行走江湖之时,若要互报名号。别人家还好说,自己一报名号“毛小子”也着实不太好听。比自己年纪大的人叫叫也还好,要是年纪比自己小,那岂不是被人占了便宜去了。 “我门下有众多徒弟,论资排辈论到这儿,太、平、无、相是第三辈儿,应是个“无”字了。 “就叫“无双”罢。”樊天机向来不善于咬文嚼字这一类的事情,当初收第一个徒弟的时候,取名字也是头疼的要命。要不是偶然听见说书先生说了段书,捡了这太平无相四个字,只怕是当时就要难为死他了。 “无双?无双...无双?”毛小子反复念叨着,越念叨越觉的不是个意思,总有种姑娘家的感觉,不禁皱眉问道:“先生,我怎么听着像个姑娘家的名字啊。” “诶,这你就有所不知了。这名号取得极有气势,这二字我取自天下无双之中。你想想是不是极有气势,这名号是不是天下无双?”樊天机连忙摆手说道。 其实他只是为了敷衍了事,一时间想起邻人家中养的小狗叫无双,也正好是无字辈儿的,便直接拿来给毛小子用了。 “哦~原来师傅给徒儿取这名号,竟有如此气势。多谢师傅!”毛小子听了樊天机敷衍的解释竟深信不疑,顿时也觉得这名号取得好、取得妙、心里甚是喜欢。 “诶?我何时收你为徒了?你这小子。”樊天机一脸疑惑的问到。 “师傅不是说您老门下徒弟众多,论资排辈应是排到了个”无“字了吗。当下您给我取名无双,若是论资排辈儿的话,那我理应唤您一声师傅呀。”毛小子咧着嘴角笑着说。 “哈哈哈,好小子,你倒是机灵。待你我回了上京都,拜了祖师爷行得大礼。我便收你入我门下。”樊天机听了毛小子的话笑了起来。 “是!师傅。”毛小子回答的干脆。 两人对视一眼,随即仰天大笑,手里缰绳用力一扽,策马北去......。 东魏盛京都城外十里处小山村的一座宅子里,十几排五颜六色的绸布晾在院子当中。绸布随着微风轻轻的在空中飘摇着,在外人看来这家染坊的生意一定不错,这么大的阵仗定是做大买卖的人家。 可是这染坊的大门却是常年紧闭着的,而且偶有路人经过时,竟偶尔能听到宅子有女子微弱的呼救声。 宅子内的偏屋里,一个年长的女人正襟危坐,紧闭双眸。手里捻着一串青玉做的手串,嘴里不知念叨着什么。屋内不停回绕着年轻姑娘撕心裂肺的惨叫声,不过这叫声并没有惊扰到那女人,仿佛她早已经习惯了一般。惨叫声从密集不停、声嘶力竭到断断续续、无力声微、最终到戛然而止,只消的一炷香的功夫。 这时女人缓缓的睁开了眼睛,看着墙边的博古架缓缓的移开,地面上慢慢的露出了一个一人宽的洞。洞里面黑黝黝的深不见底,虽是盛夏时节但这洞里却不时的有寒气冒出。渐渐的一丝光亮从幽深的洞里冒出,那光亮由远至近、由小变大,慢慢显出了一个人的轮廓。从洞里缓缓走出来的是一个身材纤细的年轻女人,女人不慌不忙的将博古架推回原处将洞口挡住,伸手掸了掸身上的尘土放下手上的烛台后,转身向坐着的老者拱手作揖。 “姑姑,这一批还剩下两个喘气的。” “哦?这次还行。”刘姑姑开口说话了,话语间不带一丝情绪。 “从哪里带回来的?下次再去周围寻么寻么,看看还有没有合适的了。”刘姑姑点了点头歪着嘴笑着说到。 “回姑姑,剩下这两个是从抚州长贺郡带回来的。”年轻的女人恭敬地回答道。 “好,将这两个跟之前留下来的关到一起吧,过几日便可以开始了。”刘姑姑说完便起身出了偏屋,向正屋走去。 “是,姑姑。” “苍儿,宰几头猪挂在门口把血腥味散出去,再把底下处理干净些。”刘姑姑说完看了一眼苍儿然后将门缝合严实了进屋去了。 苍儿回头望了眼身后的博古架,裂开了嘴角......。 新魏,演武场上。 数百个赤裸着上身的汉子,站在烈日下扎着马步。太阳很是毒辣,晒在人身上简直要扒一层皮。但即便是顶着如此毒辣的太阳,演武场上的汉子们也全都纹丝不动,马步扎的稳稳当当。任由着汗水从身上滑落然后滴在脚下,几百个汉子也不曾有一个皱过眉头。 无双跟在樊天机身后一路走来,沿路遇到的不论是平民百姓,还是富贵世家,亦或者是看起来身份显赫的官吏,无一不对樊天机拱手作揖毕恭毕敬。这让他这个没见过世面的毛头小子看的一愣一愣的,心想这樊师傅相貌平平,要不是有些功夫也就似普通人一个,想不到在这新魏竟这样受人尊敬,看来定是个不一般的人物。 樊天机无双两人登上演武场前的小楼来到了香堂门前,樊天机先是好生整理了一番衣冠,一副很是恭敬的样子,随后缓步走进屋内来到香案前拿起三支筷子般粗细的长香,在烛台上点着后手持长香紧贴在额前,对着那案上供奉的陶土塑像拜了三拜。随后将长香插在香炉里的糯米之中,又退了一步跪在地上咚咚咚的连磕了三个响头。 跪拜完之后樊天机转头示意无双上前跪拜,无双会意后也学着樊天机的样子,敬了长香、磕了响头。刚要起身时却被樊天机一只手按了下去,站在一旁的樊天机转身出门,表情严肃的对着楼下的数百个汉子喊了声:“跪!” 演武场上数百个汉子本是各自操练着的,但听了演武楼上樊天机喊了一声后,丝毫没有犹豫“咚”的一声,齐刷刷的直接便跪在了地上。 樊天机顿了顿回过身来面朝着屋内站定,拂了拂衣袖跪在了青砖地上说道:“祖师爷在上,弟子樊天机今日开门收徒,定不忘祖训,授其技法、养其德行,使其能发扬门派之威名,传承门派之绝技。日后行走江湖,定不辱没师门!小徒无双即日起归于少阳派门下,为表小徒之敬意,定宰牲奉酒三日,月月长香敬祖!”樊天机一本正经的说了一通套话后起身来到了无双的身旁说道:“无双,今日起你便正式归于少阳派门下,成为少阳派的三代弟子了。再过些时日按规矩拜了师,你便可修习少阳武功了。” 无双听闻连忙拱手作揖唤道:“掌门!” 樊天机笑着扶起无双,面对着演武楼下的众人对无双说道:“无双,见过师兄们。” “小师弟无双,见过众师兄。”无双向着楼下的几百个汉子拱手作揖。 楼下的汉子们也纷纷拱手道:“小~师~弟~。”几百个精壮汉子齐声喊出来,声响震彻云霄,场面恢弘无比。仅仅的三个字却被他们喊的直击无双心门听的他身上都震颤了几分。 此刻无双心想着这师傅拜对了!今后跟着师傅师兄们,不愁找不回小桃子,也不怕报不了仇,更不担心如何出人头地了。 正当无双自己沉浸在想象当中的时候,演武楼上不远处小步跑来一个长袖长衫头戴官帽的男人。拱手作揖对樊天机恭敬地说道:“大人,陛下听闻您回来了,急着召您去景华殿一趟。” 樊天机听后拱手回道:“劳烦公公了,我这就进宫面圣,请公公稍等片刻。”樊天机叫来一个男人转头对无双说道:“这是你大师兄,太仪。你先跟着他先熟悉下门内的事宜,有什么事得话,找你大师兄即可。”说罢樊天机转身离去。 无双看着樊天机走远了,转头对大师兄行了个礼。“无双给大师兄行礼了,望大师兄日后多多照顾。” 无双边说着边打量了一遍太仪大师兄,那太仪生的十分俊俏,若不是常年习武使得身材健硕,只怕是旁人初次见了他,定会以为是个文质彬彬的书生呢。 “小师弟,一路舟车劳顿累了把。今日便不安排过多事宜,过会儿我带你去房里休息,剩下的事明日再与你细说。”太仪微微抬了抬手简单回了个礼说道。 “全听大师兄安排。”无双跟在太仪身后,下了小楼后走进了深院。 。 方口井 第五章:大司马 新魏上京都的红墙黄瓦之内。 生活在这座华丽牢笼之中的每一个人都是小心翼翼的说话做事,小心到没有得到允许甚至连眼珠子都不敢擅自转动。在这座护理牢笼之中的鸟雀们,生怕那天只因为自己说错了一个字,惹恼了大殿内龙椅上的那一位,便会落个人头落地的下场。 “已经三载有余了,养精蓄锐也是足够久了。你们这些老家伙还不准备动一动么?”朝堂之上一个严肃冰冷的声音从殿前的龙椅上传来。 “陛下,我大魏才将将安定,国库尚不充裕,且昨年税赋之钱银,还不足前年的七成。只怕现在还不是时候啊。”一个头发花白身形消瘦的老者拱手弯腰说道。 “大司徒!你这是什么意思?难道你要让朕亲自去收皇粮讨赋税去么?”新赵阔帝一拍桌子怒声说道。 “臣...不敢。”大司徒听了这话吓得,腰弯的更低了。 “哼”阔帝冷哼一声,不再理会大司徒,转脸又看着另一个中年男人,平缓了态度说道:“大司空,你呢?” “回陛下,明渠暗渠、栈道渡桥、官道小路皆已完备。少府下的各处造办,日产两剑、四刀、十矛、百八箭矢,库足充裕,万事俱备。”大司空事情办得漂亮,自然说话就有底气,回完阔帝的话,还不忘斜眼瞟一下旁边弓着腰的大司徒。 “好,大司空办事果然尽心。”阔帝转头看向旁边帘子里的人,见帘子内没有什么动静便继续转头发问。“大司马,你呢?” “回陛下,十万精兵、一万骑兵皆已整装待命,另外少阳派门下还有二百“弟子”臣已培养了多年。个个都是可以以一敌百的武者,陛下一声令下,皆可舍身报国绝无二话。到时出奇制胜,定能成就光复大魏之大业。”樊天机说着极为激动,尤其说到他那二百徒弟的时候,差点整个人都要飘到天上去了。 “切...吹牛。”旁边的大司空瞅了一眼樊天机那一脸得意的样子,很是不屑小声嘟囔着。 “好!好!好!”阔帝听完樊天机的话更是高兴了,连说了三个好字。阔帝高兴之余瞥见一旁的大司徒还在那里弯着个腰,脸色瞬间冷了下来。刚要发作却突然想起大司空是他母后娘家的老人儿了,跟随母亲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看在母后的面子上也实在不好怪罪。阔帝顿了片刻深吸了一口气说到:“唉,诸位都是我大魏的股肱重臣,要么追随母后多年,要么同朕征战开国。有时候朕责备你们重了些,诸位也不要怪朕。毕竟光复大魏容不得一丝的懈怠啊,你们说是么?” 阔帝语重心长的说完这番话,挥了挥手命人给三位大臣赐了座位。三人拱手作揖谢过阔帝后纷纷落座。 “今日叫你们来,也不是朕心急,只是自那愚昧老三被梁友岱狗贼控制坏来了朕的好事之日起,朕便终日心中惶惶不安,难有一日舒缓。若不是那狗贼作乱,这天下也不会四分五裂。我大魏朝的疆土,更不会落到他人手里去了。唉......。”阔帝说到这里不禁掩面痛哭涕泪俱下。 殿下的三人连忙站起身子弯腰作揖一齐说倒道:“陛下,臣有罪。” 阔帝连忙摆手说到:“不不不,罪不在你们。是朕!是朕啊!朕没有早日收复疆土,光复先祖的昌盛大魏啊!” “唉,你们说朕还要再等几年?”阔帝摸了把脸,突然阴下脸说道。 樊天机再次作揖道:“陛下,臣以为三载足以。” 听了樊天机说完后,大司空也连忙拱手说道:“臣,复议。” 三人中只剩大司徒没说话,阔帝转脸看向他。 大司徒面露难色,其实不是他不想说三年即可,只是这三年时间他实在是做不到啊。 阔帝尚武,重用那大司马,养了十万精兵还有他那门下的那些个“少爷们”。这帮吸血虫简直太费钱了,平时吃好的喝好的供着也就罢了。竟然还喜欢去官楼,要说去官楼也不是什么太费钱的事情,但这帮家伙精力太旺盛,自家官楼满足不了竟跑去民间窑子和别国楼里去快活,大把大把的给人家撒银子。如此败家子叫他大司徒怎么供得起。再加上近年来连年闹灾,皇粮收不齐赋税更是难收,这大司徒让他做的那叫一个难啊。 “大司徒!朕问你话呢!”阔帝等了半天也不见他说个所以然来有些恼怒。 “陛下...老臣....这...。”大司徒支支吾吾的不知该如何说才好。 “哼,你究竟要朕等多久?”阔帝一拍桌子喊道。 大司徒吓得连忙拱手作揖,把腰身深得弯了下去:“臣,有罪!” 阔帝十分恼怒的欲要发作,想好好治一治这个愚钝的大司徒。突然大殿一侧的帘子后,一个茶杯掉到了地上发出了一阵响声。 刚要发作的阔帝听见声响后,硬生生的把刚要说出口的话给咽了下去,他用手揉了揉额头叹了口气道:“大司徒,朕今日不怪罪你,只是你这差事办的着实不漂亮......罢了罢了,念你是母后的娘家旧人,再给你三年期限。到时候这差事再办不漂亮,耽误了复兴大魏的大业,那就讲不了情面了。哼。”阔帝推了推面前的桌子转身离去。帘子后发出了一阵声响,里面的人应该也是走了。大司马、大司空、大司徒纷纷拱手作揖恭送阔帝。阔帝走后樊天机对着大司空和大司徒两人微微抬了抬手,拂袖而去。 大司徒看着樊天机的背影,锤了锤老腰,正了正身子冷哼道:“哼,没有你大司空忙前忙后,没有我大司徒赋税钱银撑着,他喝风去吧。到了陛下这里满嘴吹牛、夸大其词、胡说八道,他...他神气个什么劲儿啊他。” “呵呵...温大人莫气莫气,陛下心里明白着呢,犯不上跟他樊天机置气。”大司空扶着大司徒慢慢向殿外走去。 “温大人,近日我府上得了几只熊掌,知道大人好这一口。不如到我府上小酌几杯尝他一尝?”大司空笑着在大司徒耳边小声说道。 “哦?哈哈哈哈,司空大人还记着老朽得喜好,如此甚好,甚好。那老朽便恭敬不如从命了。”大司徒一听这话,顿时转怒为喜。 “温大人其实不是我大司空请您的客,而是......。” 无双从山野乡村来到这新魏上京都,活脱脱成了一个土包子,见了什么都新奇,见了什么都忍不住赞叹一番。仅仅是太仪带着他一路从演武场小楼走到这深院住处,他就从亭台楼阁夸到花鸟鱼虫,从太仪的衣着相貌又夸到待人接物。也不知这第一次见面他是哪来得这么多的赞叹之词,但太仪听了他的夸赞却是极为受用的样子。 一路上太仪被无双夸的笑声不断,连连摆手:“小师弟莫要再说了,师兄还未见过如此能说会道之人。” “诶,师兄误会了,无双这话里那可是字字真情,尤其是对师兄的敬佩之情,绝无半点掺假。”无双眼看着太仪十分受用便继续夸着,反正漂亮话又不要钱说说又有什么关系。无双表面上笑呵呵的心里却想着,这太仪大师兄还真是虚伪,只见了一面我就胡说八道的夸他,他竟然还挺受用。敬佩?我敬佩你个鬼哟。 正当两人一个胡吹捧一个假客气的时候,一个十来岁的少年端着一套衣服来到了两人面前。 “大师兄,您吩咐的衣物。”说着便把手中端着的一套白衣白衫递到两人面前。太仪接过衣服转手塞给了无双道:“这是你平字辈儿的师兄,平安。”接着又冲着平安指了指无双说:“这是小师弟,无双。”无双接过衣服对着平安拱手称呼了一声师兄。 “嗯。”平安嗯了一声,没有什么多余的表情也没有多说一个字转头就走了,无双看着平安的态度以为不知自己哪里得罪了他,好像很不待见自己的样子,转头看向了太仪大师兄。太仪笑了笑带着无双继续走,边走边说:“平安就是这个样子,不太爱说话。你不要介意,不过他人倒是很热心,你以后就知道了。”听了太仪的解释后无双心里这才好受一点,嗯了一声便继续低头跟着太仪继续走着。 “诶,师兄,刚刚见一个衣着华丽之人说皇帝要叫师傅进宫,莫不是师傅犯了什么事情让皇帝生气了,要治他的罪?我看师傅走时表情挺严肃的。” “哈哈哈,师弟你有所不知,咱们师傅那可是在朝中官至大司马呢!陛下那是叫师傅进宫议事,那里是要治什么罪。”太仪笑着说道。 “大司马?是什么官职?养马的么?”无双一脸疑惑。 “诶,切莫乱说。大司马乃是朝中最大的官,掌管着天下兵马事宜,比大将军还要再高一等呢。”太仪赶紧接着无双的话说到,不敢再让无双胡说八道下去。 说话间二人走到了靠近院墙角落的一间偏僻小屋前。 “到了,小师弟,这就是你的房间了。师兄弟们都是十个人一间屋子,唯独多出这么间小屋子,就给你住罢。小是小点,不过一个人也清静些。” “多谢师兄。”无双拱手说道。 “哦,对了,明日卯时你到“演武楼”上等我,莫要迟了。”太仪说完帮无双关上门便回屋去了。 送走了大师兄无双将衣服放在桌上,直奔床榻就跳了上去。这大屋子可真干净,这大床可真软和,还有帘子,是睡觉时拉上不让外人看见的么?这可比我那小破庙可强多了。无双又犯了没见识的毛病,到处的翻看着屋子里的陈设,样样他都要仔细端详一下,好好把玩一番。这也不能怪他,毕竟这小子野生野长惯了,没见过什么好东西。他所见过的好东西,那也都是他的小桃子偷偷给他带过去破庙的。想到这里无双在床榻上抱着被子眼眶湿润了起来。 “唉,我的小桃子啊,你现在到底在哪里啊?”无双紧紧抱着被子,眼睛直直的盯着屋顶,眉头已经皱成了一个川字。 无双嘴里不停地念叨着小桃子,念着念着眼睛便合了起来坠入了梦乡。 。 方口井 第六章:逛官楼 一阵急促脚步声将无双从梦中惊醒,抬头看了看四周他发现天色已经浓黑了,显然已是入夜许久了。 这一觉无双浑然不知自己睡了多久,只是突然惊醒的时候让他心里有几分不得劲儿,或许是孤单,或许是寂寞又或许是什么其他的东西,使得坐起身的无双长长的喘了口气。 发着呆的无双再次听到屋外的吵闹心生好奇,撩开被子起身换好了平安师兄送来的衣服,决定开门出去瞧瞧外面为何如此热闹。 推开门的无双瞧见屋外墙角处、凉亭口,三三两两的聚了好几堆人,不知在做着些什么事令人好生奇怪。远处的无双瞧的不甚清楚,站定后努力的睁大了眼睛才看的明白,原来这些人全都是白日里的众师兄们。只不过与白日里不同,眼前这些个师兄们个个衣着光鲜举止斯文,就好似一班戏文里、长辈口中常说的文人骚客一般。不过这些”文人骚客“在这深更半夜里却做的是些难登大雅之堂的事情。 只见院墙角落处的两个黑影左顾右盼低声私语,一个人给另一个人挥了挥手后,两个人就三步并作两步轻松一跃便跳出了高墙之外。 眼见有两人已经跑了出去,另一边凉亭处的三个人轻手轻脚的也摸了过去,准备效仿前面两人跑出深院去。 无双见此情景心生好奇,没多想些什么张嘴便问:“师兄,你们这是去做什么?” 刚要起身跳走的一个胖子被无双这一问给吓了一跳。迈出去的脚踩了个空,结结实实的摔了一个屁股敦儿,疼的胖子呲牙咧嘴捂着屁股满地打滚却也不敢叫出声来。 无双见周围的众师兄纷纷对他做嘘声状,连忙捂住了嘴巴悄声再次问到:“众师兄这深更半夜是要去做什么?为何这般小心翼翼的模样?” “你是新来的小师弟无双吧。”胖子捂着屁股站起身来悄声说道。 “正是!”无双拱手做了个揖。 问清了无双身份后,胖子拍了拍屁股一脸坏笑的对无双说:“找乐子。” “找乐子?找什么乐子?”无双一脸不解。 见无双一脸不明所以的样子胖子解释到:“平日里甚是枯燥烦闷且餐食又总是那几样,日日吃也不见换换花样,所以众师兄弟每每入夜都会由此出去找些乐子换换口味,这已成了一道不成文的规矩,小师弟要习惯才是。” “哦~~原是如此!” “既然小师弟初来乍到没试过新花样,那不如今日便由我带你尝尝鲜儿去吧。”胖子说完,周围的一圈师兄们捂嘴笑着。 无双一听能出去见见世面尝尝美食心里乐开了花,想着这偌大的上京都一定有不少有趣的事物他没见识过。他正愁没人带他出去逛逛呢,想到这里便满口答应了。 胖子师兄蹲在墙边让无双踩上肩膀,用力猛的一个起身便把无双顶过了高墙。还好无双小时候总在村子里上蹿下跳,练了一手爬树的好本领,方才跳过这高墙才不至于摔到。 无双刚跳到地上还没站稳,只见胖子师兄犹如羽毛一般轻飘飘的跳在了无双的身后。 “胖师兄,好轻功啊。”无双转头看着胖师兄一脸惊奇。 “嘿嘿,这算不上啥,这些年跳墙头跳习惯罢了。”胖师兄摆摆手说道。 “无双师弟还没去过官楼吧,走走走,师兄带你好好快活一番去。”说罢胖师兄搂着无双大摇大摆地向远处灯火通明之处走了去。 胖师兄是个话痨,一路上给无双东拉西扯的说了好多上京都和门派里的奇闻异事。从什么朝中大司徒的儿子有脚气,到门派里那个师兄弟有断袖之癖,又到上京都的那条街上有什么美味的小吃什。胖师兄简直无所不谈,全然成了无双的向导。 两人边说边走转眼就走到了“含秋院”的门前。无双只刚来到门前目光便被门口挂着的一幅对联给吸引住了。 那对联上联写道:一弯玉臂千人枕,下联是一点朱唇万客尝。只这一副对联便将无双的下巴都要惊掉了,想着这都是些什么虎狼之词,竟如此俗艳露骨。 正当无双愣神之间,一声媚叫突然直插双耳。 “哟~胖官人您来啦~咦?这位是那家俏公子哟,长得好俊俏啊,快请进快请进。”大门口浓妆艳抹的女子媚态百生,急忙招手迎两位客人进门。 无双没将那女子的话听耳朵里去,完全被眼前的场景迷住了。只见这院子修的十分漂亮,周遭十丈有余长的白墙青瓦,两丈稍高的朱红门楼,三排大红灯笼映照着幽长街巷。 二人迈步进门后,又看见院中亭台楼阁错落有致,有假山、有小桥、有池鱼、有竹林、有花草,大有江南名园之风采,全无北方景色粗狂磅礴之感。无双四下的看着还不时的点下头,他边看着边问询着胖师兄道:“胖师兄,这究竟是什么地方?竟如此奇妙!就连我老家族长的宅子也不及这里的十分之一!” “哈哈哈,瞧你那没见过世面的样子。我告诉你罢,这可是我朝最大的官楼,里面的乐趣难以想象,寻常人可是轻易进不来这里的。”胖师兄一脸骄傲的说着。 “师兄,师兄,官楼是做什么的?有什么样的乐趣?又为何你能随便进来?”无双看着胖师兄扔出了一连串的问题。 一旁跟进来的妩媚女子扑哧的一下乐出了声:“哟,胖官人,这位俏公子是谁啊,好生有趣啊。” “哈哈,这是我小师弟无双,年纪尚小还没体验过这各种乐趣,今晚您可要帮我好好照顾照顾哟。”胖师兄说着从怀里掏出了一缗钱来塞给了那妩媚女子。那女子接过钱来眼睛都直了,嘴巴笑得都合不拢,连连挥舞着手绢说道:“来来来,官人您二位这边请,奴家一定给二位伺候的妥妥当当的。” 胖师兄拉着一脸迷茫的无双走上了楼,女人挽着胖师兄的胳膊将胖师兄带进一间屋子内,转身出来将门口的写着字的牌子反转了过去。笑呵呵的又挽住了无双的胳膊对无双说道:“无双公子,听您的名字便知道,您的品味一定不俗。咱院里的梅兰竹菊您挑哪一个啊~”妩媚女人说着还抛了个媚眼给无双。 无双听了那女人的话还是一脸迷茫,心里想着梅兰竹菊让我挑一个?挑什么?难道是问他欣赏哪一种花草?纯情的无双还当真琢磨起了这梅兰竹菊了。“竹......竹...我没见过屋里养的,那我挑竹!见见世面。” 无双一本正经的不知所云,女人也听的云里雾里的,不过女人突然明白了什么似的;“竹?公子可真会挑,嘿嘿嘿”说着女人轻轻的在无双的胳膊上轻轻掐了一下。无双看那女人如此动作赶忙向后闪躲,皱着眉头不知所措。 “公子先进屋,奴家这就去安排...”女人把无双送进屋后关门的时候还对着无双媚笑了一声,这一声笑让无双打了一个冷颤十分不自在,犹如背后爬了一只蚂蚁一般刺痒。无双赶紧用手握拳向背后敲了敲,好一会才长舒了一口气。 过了不一会无双的房门被人推开,一道道美味佳肴被一一摆上桌面,一坛老酒被摆在无双的面前。上菜的下人轻手轻脚的退出屋外将门轻轻的掩上。 无双见这一桌的酒菜香气扑鼻,顿时肚子咕咕叫了起来。回想起来这一天他也是没怎么吃东西,倒也该是饿了。于是无双拿起筷子全然不顾吃相,夹着鸡腿就往嘴里塞。塞的多了、快了有些噎住喉咙,他便猛灌几口酒,顺了气过后就继续胡吃海塞。 正当他大快朵颐之时,房门被人推开了。只见两个下人低着头不说话,悄悄地将一床被子抬到了床榻之上,随即轻手轻脚的退出了房间还顺便吹灭了屋内的烛火。无双看看手里的酒又看看床上的被裹,不明所以又继续吃了起来。当他酒足饭饱之后,打了个嗝拍了拍肚子扶着头倚在了桌上。 “这酒菜当真是美味啊,难道这官楼的乐趣就是这饭菜?诶,不对,不是还有养在屋子里的竹子么?”他酒喝的有点多,迷迷糊糊间想起了刚才挑竹子的事。一拍脑门儿随后呵呵的笑了起来。“哦哦哦,对了。刚刚下人抬进来了,我倒差点忘了。只是这新魏风俗真是奇怪啊,养个竹子还要包床被子,还要放在床榻之上。有趣,简直有趣。”无双说着便爬到了床榻之上。 “让我看看这棵竹子,有什么奇妙之处。”此时的无双脸上因为吃了酒已经染了红晕,他抬手缓缓将被裹揭开。 “诶,这新魏的竹子果然不一样啊,你瞧瞧这粗细...这颜色...这温度...嗯...嗯?温度...温度?!”无双猛的睁大了眼睛,这...这那里是竹子!这分明是一个少女啊! 。 方口井 第七章:遇云曦 瞧着面前的少女无双瞬间酒醒了大半,惊得半晌说不出话来。待他反应过来后连忙将被子给少女盖了上。但盖上被子后无双的脑海里却又一遍遍回荡着方才的那个画面,他晃了晃脑袋不想脑袋里在浮现那个画面,年少无知和懵懂羞涩让他的脸瞬间涨红。坐躺在一旁的无双呆滞了许久,他的脑子里是乱的,他的心里也是乱的,以至于自己都没发现不知什么时候,他又将被子的一角掀了开,面前又再露出了少女的面庞来。 无双看着身旁的少女眼眸微闭,胸口轻轻的起伏着应是睡得很安逸,瞧着少女睡熟无双松了口气定了定神。仔细端详后无双发现,眼前的这个姑娘出落得十分漂亮。也许是年纪小的缘故,也许是从前家里将养的好的缘故,少女的皮肤极为白嫩宛如一块没有瑕疵的上好的白玉。无双此刻看着少女脑海里突然闪过了儿时在私塾旁听过的一句诗“肤如凝脂,领如蝤蛴,齿如瓠犀,螓首蛾眉。”虽是不太知道老夫子吟的这句诗是什么意思,但这是他知道的夸赞女子的最高的方式了。 少女洁白的脸上只是略施粉黛没有过多的修饰,但仅是这样的面容便足以让一般男子惊为天人了。四散枕边的乌黑秀发犹如最上好的丝绸,浓密且还散发着淡淡的香味。纤细的胳膊被长发遮住了些许,一撮散碎的刘海轻轻的盖在少女的额前,透过秀发若隐若现所露出来的肌肤与浓黑的发丝就好似一副浑然天成的水墨画,让人无限遐想显的尤其迷人。 无双再次伸出的手突然僵在了半空中,少女的美貌让他走了神,些许时分后无双回过神来,他快速的将被子再次盖上喘着粗气躺在了一旁。 如此惊慌失措的表现也全然不能怪他,一个十六七的少年情窦初开未经人事,不经意间就给他见如此之场面,这种反应也实属正常。血气方刚的小伙子,身旁躺着个娇小玲珑的可人儿,任谁都一时间难以平复心绪吧。无双此时就像个傻子一样在一旁躺着,死死的盯着他的“竹子”。 身旁被子的突然颤动让无双的眼睛也跟着睁大,紧接着无双听到被子里传来了一阵阵啜泣声。无双磕磕巴巴的轻声问道:“姑...娘,你...醒了?” 回应无双的仍旧是被子里轻轻的啜泣声,被子也跟着轻微的起伏着、抖动着。 “姑娘,姑娘,你别哭了。我...我...”无双慌了手脚,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急得他腾的一下就坐了起来。 好一会儿后被子里的啜泣声才渐渐的停了下来,无双瞧着从被子里慢慢伸出了一双纤细洁白的手,把住被子的边缘缓缓向下拉动。被子里的可人儿露出了一双灵动的小眼睛,眼角还挂着晶莹的泪珠。 少女带着哭腔说到:“公子,能否给奴家一个了断?”少女说完后轻启银牙咬着被子一角望向无双。 “啥?你说啥?姑娘这是为何?”这话说的着实让人摸不到头脑,无双一脸惊讶的反问。 “奴家的身子已经给了公子,想必公子已经如愿。奴家自己的身子做不了主,那这性命奴家自己还是能做主的吧。”少女说着说着一行晶莹的泪珠儿便从脸上缓缓滑落,好似水晶的泪珠跌落下来砸在枕边,如此梨花带雨的模样任谁见了怕是都会心疼不已。 “姑娘!姑娘!在下并未要了你的身子啊!姑娘不必寻死!”无双哭笑不得赶忙说道。 少女听了无双的话后伸手摸了摸身下的床榻发现并无血迹,又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头发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无双说道:“公子这是何意?莫不是嫌弃奴家不干净?” “啊?我,没有啊。” “奴家是清白之身...沦落至此是事出有因的......想不到即便这样还要遭人嫌弃......”少女情绪有些激动。 “姑娘,莫要激动,听闻此间话语想是姑娘有什么隐情,不妨与我一说或许我能帮到姑娘也说不定。”无双看少女好像有什么隐情,顺着少女的话安抚了一下她。 “奴家......” “姑娘若是不愿告知那便算了...”无双看少女吞吞吐吐的样子以为她不愿将心事倾吐于他。 “不是...奴家...奴家...奴家名唤云曦,乃是东魏洛州三江郡郡守云守开之女。只因家父被朝中奸人所陷害,当朝皇帝昏庸无道听信谗言,才使得奴家家破人亡,家父散尽家财最后才保了奴家一命,可哪曾想奴家逃跑的路上又被人贩子卖至此处,沦为...沦为......唉...”云曦说到伤心处双手捂上了面庞,再度落下了眼泪。 无双听了她的遭遇后想起自己也曾差点被人贩子卖掉感同身受,看着眼前这颗可怜的少女侠义之心油然而生,转而一脸正色的对云曦说道:“云曦姑娘别怕,我也曾险些被人贩子卖掉,你的感受我能体会几分。方才我也说了,我并未要了姑娘的身子,所以姑娘也不必伤心,姑娘仍是清白之身。” “公子若不是来这官楼寻欢作乐的,那公子来着官楼是意欲何为?”云曦没见过这种人不由得心生奇怪。 “我...我...是肚子饿了,来吃酒来了。”无双心想我也不知道我做什么来了,只是听了师兄的话说这里甚是有趣,我也没想到是做这些事情的呀。也不能说他没见过、他不知道不然又显得他全然是土包子一个了。 云曦抬头看了看桌上,那碗碟交错横七竖八,尤如风卷残云一般的场面,扑哧一声笑了出来。看来眼前的这个俏公子并没有骗她,只是这般行事风格也着实古怪了些。来了官楼不碰女人,只吃酒菜,他无双公子也当真是世上少有。 云曦回过脸对着无双说道:“看来公子是个好人,不仅没碰奴家还愿意听奴家说这些糟心之事,看来是奴家错怪您了。” “啊!哦,嘿嘿嘿…”无双看云曦情绪平缓下来了,终于松了一口气。 片刻之后云曦忽闪着大眼睛,一脸愁苦的样子看着无双唤道:“公子。” “嗯?” “奴家沦落至此也别无他求了,望公子成全奴家,留着奴家一个清白之身,给奴家一个了断,奴家走后还劳公子费些神,随便挖个土坑埋了就好,给奴家最后留一点颜面。”云曦抱着被子突然跪在了无双面前。 “你,你这是干什么?”无双赶忙将云曦扶起,并帮她把被子盖好。 “你的家人不是被奸人所害么?难道你不想报仇么?为何要寻短见!”无双不解,反过来质问云曦。 “想......想又有什么用,我一个弱女子手无缚鸡之力且身无长物,又被卖到了官楼之中,能有什么办法呢......到最后失了贞洁也不过是个早晚的事,还不如留着这清白之身,一死了之罢了,什么仇呀怨呀当真是无可奈何了。” 无双皱着眉头,一脸正色的对着云曦说道:“姑娘,你好好活着,我来保你周全救你出去。我家师傅功夫高强,好打抱不平,又是朝中大官,我救你出去求他帮你报仇!” “公子所言当真?”云曦原本一脸愁容,听了无双的话突然瞪大了眼睛。 “当真!决不食言。” “不是戏耍奴家?” “绝对不是!”无双说的字字真切。 “姑娘可千万不要再有轻生的念头了!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啊!” 云曦听了无双的话后,一言不发,只是直勾勾的盯着他。无双看着云曦这般模样以为自己那句话说错了,刺激到她了。刚想说些什么安慰安慰她,却看到云曦再次捂着被子起身,郑重其事的向无双深深的磕了一个头。 “公子大恩大德,奴家没齿难忘!” 长夜欲尽虫鸟将歇,晨雾淡淡的飘在庭院之间。一个衣衫不整的胖子站在无双的房门外使劲的砸着门,脸上墨黑色的眼眶仿佛诉说着昨夜所发生的激烈故事。 “无双,无双!...小师弟!小师弟!咱们该回了!你要是再不起床,耽误了做早课,回去可是要受罚的!”胖子使劲的拍着门,脸上一脸的焦急。 昨夜无双在屋子里苦口婆心的安慰了云曦半宿,又听着云曦给自己讲述这官楼到底是何物,云曦自己的命运如何如何的悲惨等等,困得他是脸色煞白眼冒金星,方才刚眯着了一会便被这恼人的拍门声给吵醒了心中很是烦闷。 无双打着哈欠前去开门,只是刚开了个门缝就见门外的胖师兄迈步就要往里冲。无双连忙反手将胖师兄推了出去,转身出屋关好门对胖师兄说道:“师兄大清早为何这般慌张?是有什么事情找我?”无双说着提了提裤子,假装是刚刚穿好的样子。 “哎呀,你看看这是什么时辰了。倘若咱俩再不回得话,你我私自溜出来逛官楼的事,怕是就要被发现了啊。”胖师兄急得直跺脚。 无双听后一拍脑门“哎呀,大师兄叫我卯时去演武楼等他,我差点忘了。”无双说罢刚便要动身。恍然又想起屋内还有云曦姑娘,便突然犯了难,他脑中思索了片刻后对着胖师兄说道:“呃...师兄...师弟有一事相求。”无双说罢还郑重其事的向胖师兄拱手作揖行了个礼。 “有什么事回头再说,先回去要紧。”胖师兄语气急切的说完便要拉着无双的胳膊跑走。 无双赶忙按住胖师兄的手说道:“师兄莫急,无双还得在这办了事才能回去呀。” “昨晚一宿你不办事,今儿个大清早你要办事?早干嘛去了,该回了!该回了呀!”胖师兄一脸苦笑的看着无双。 “不是师兄想的那般!实在是事出有因,但三言两语此刻也说不清。”“师兄现在可否借我些钱银,替我屋内的姑娘赎身?办了此事我便同师兄立刻赶回师门。” “啥?你说啥?”胖师兄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无双。 “师弟莫要说笑,快与我一同回了罢。”胖师兄急得眉头皱得老高。 “师兄若今日帮了无双,恩情铭记在心,日后师兄的恩情与钱银定会加倍奉还。”无双一脸认真的看着胖师兄。 “不可不可,万万不可,况且我身上也没带足钱银啊。”胖师兄皱着眉头连连摆手。 无双盯着胖师兄看了一会开口说道:“师兄不帮我,那回去晚了。大师兄责怪,我再一紧张说错什么便不好了。”无双说罢冲着胖师兄摆出一副委屈的表情。 “你这小子!你......” “师兄!”无双看着胖师兄还在犹豫。 “唉......罢了罢了。” 看着无双这番话语又看到这副神情,胖师兄叹了口气一脸无奈的说道:“你先同我回去,今晚我带足了钱银再来与你赎她,可否?” “多谢师兄!”无双听了胖师兄妥协,脸上的委屈立刻消失露出了得意的笑。胖师兄无奈的走下楼去招来了老鸨,细细的跟老鸨交代着。无双也推开了房门走到了云曦面前。 “云曦姑娘,我方才已与师兄商量好了。你安生呆在屋内,今夜子时过后,我便回来赎你出来。” 云曦看着面前的少年郎此时百感交集不知说什么好,眼含泪光连连向无双道谢。安顿好云曦之后,无双随即迈步出门去找胖师兄汇合。 天色蒙蒙亮的上京都街上,只见无双与胖师兄二人玩儿命的跑着,一路上惊起无数落在树上的飞鸟。早起摆摊的商贾和路人看着他二人仿佛看傻子一般,皆是俯首议论掩面窃笑。 “师兄,我方才......不是有意得罪的,实在事出有因......还望......师兄莫要怪罪。师兄帮了无双这一次......无双一定承情......日后败露也绝不会连累师兄的。”无双跑的上气不接下气,断断续续的说着。 “你...你这...小子,真没良心,我好心带你出来耍,你却...你却......日后定不再带你出来耍了...”听无双这么说胖师兄却也不再生气,只是面上假装凶到。 。 方口井 第八章:获心经 卯时三刻的演武楼大堂之内,太仪闭着眼睛跪在祖师爷陶土雕像前。供桌上烧完的香灰已经累积了厚厚一层,吩咐师弟去找了无双多次也都没找到,太仪的脸上的表情虽然平静但是从沉重喘气声中已经能听出他有些生气了。 “祖师在上,徒孙太仪管教不严,未能办好师傅交代之事,这才第一日便让那不懂礼数的小师弟得罪了您。待徒孙找寻到他后,定将他带到您老面前请罪。”太仪铁青着个脸色说道。说完还给祖师爷陶土雕像磕了个响头。 “来人啊,再去给我寻那不懂礼数的臭小子去!” “是,大师兄。”门外站着的一众姿态拘谨的师弟们齐声回答后四散而去。片刻之后,演武楼上一个浑身是汗气喘吁吁的少年疾步奔跑着,好似有什么着急的事情一般。只见少年三步并做两步闪电一般跨入了香堂之内。 太仪闻声知道是无双跑进了香堂来,随即起身面向无双冷面训斥道:“小师弟,昨日我教你卯时到此等我,今日为何迟了三刻钟?新入门弟子须连续奉香跪拜七日诵读门规的。你第一日便迟到,这是对祖师爷大大的不敬!你可知错?” “无双知错了。”说着无双低下了头。刚刚赶回香堂的无双自知理亏,没多做辩解只是平缓了气息乖乖认错。 “哼,国有国法,帮有帮规。今日我按门规罚你,你可领罚?”太仪大师兄怒声说道。 “师弟领罚。” “态度倒还端正。”太仪看着无双态度不错,任凭他一通数落无双也只语气诚恳的认错,没做过任何辩解,所以他语气也缓和了几分没有继续再说教下去。 “那......我罚你在祖师爷面前跪三......两......半......半个时辰罢。”太仪本是想好好教训一下这个不懂礼数的小师弟,可当太仪看见无双从怀里慢慢掏出了一瓶酒便瞬间改了主意。 “无双听其他师兄弟们说大师兄独好这一口儿,可师傅又不许你饮酒,我这刚进师门初来乍到的,师兄又对我很是照顾。我便偷偷去城内买了上好的女儿红给师兄带回来,这才耽误了时辰。还望大师兄看在无双的一片心意上饶了无双吧。”无双抓着大师兄语气缓和的间隙,赶忙解释了一通,说着还将酒坛子塞到了大师兄手中。 大师兄看见酒坛子眼睛都直了,赶忙望了望四周,见四下无人一把从无双手里接过酒坛子顺势挡在了怀里。“你这小子,还挺有心的嘛。”太仪许久都没尝到这女儿红的味道了,如今看着怀里这坛酒口水都要流下来了,便不想再管无双,只想找地方藏着喝酒去。只是碍于师傅将他交代与自己,也不好全然不管。“看在你一片心意的份上,我不再怪你了。那你今日便将这香堂内的上上下下好好打扫一番罢,就当是给祖师爷认错了,明日可不许再迟到了!”说完太仪捂着怀里的女儿红转身就出了门。 看着大师兄远去的背影无双高声喊道:“是!无双定牢记大师兄的教诲!” 大师兄渐渐走远,无双低头窃笑,心想还好胖师兄给我支了一招,不然我今天可死定了。想着想着无双转头环顾四周打量起来,只见这香堂看起来不大,但真要细细打扫起来,便不由得让人诧异,哪里来的这许多物件?但无双也没什么办法,好在也是平安过了大师兄这一关,他嘴里嘟喃着扫便扫吧,我还能如何?最里面边嘟囔着,手里边拿起了抹布开始擦了起来。 转眼已到了晌午时分,无双一手握着抹布一手捂着肚子,边擦着香案的桌角边小声嘟囔着:“饿死我了,累死我了......”一夜未眠还劳累的擦了一上午的香案、桌椅和门窗,此时的无双只是靠着一股少年的精气神儿强撑着没倒头睡过去罢了,根本没再认真的洒扫着,手上拿抹布的动作迟缓的就好像在给桌椅板凳做着按摩,动作绵绵软软的毫无力道生怕按疼了似的。 正当无双嘟嘟囔囔的给桌椅做着按摩的时候樊天机悄无声息的走进了香堂。 “无双!” 无双被身后突然传出来的呼唤吓了一个激灵,转头看见樊天机连忙放下抹布拱手作揖:“师傅。” “我听师兄们说,你第一日来给祖师爷奉香便迟到了?”樊天机看着无双笑嘻嘻的说道。 “我...我...”无双说不出什么话来。 “唉,门里有门里的规矩。尊师重道是作人的本分,明日不许再迟到了。”樊天机看着无双叹了口气说道。樊天机知道无双自小野生野长惯了,刚开始适应不了那么多的规矩,没有过多怪罪只是简单的责备了几句。 “师傅,徒儿知错了,不会再犯了。”无双低着头小声说道。 樊天机见无双态度诚恳没有再继续说他,从背后拿出了几个热乎乎的肉包子递给了无双。“饿了吧,快吃吧。不要怪你大师兄,他也是听了我的话尽责管你罢了,也都是为了你好。” “徒儿明白。”无双咽了咽口水,接过了包子便狼吞虎咽了起来。 “慢点吃慢点吃,呵呵,除了包子,我还带了个消息来,你要不要听啊。”樊天机看着无双狼吞虎咽的模样拍了拍他的肩膀。 正吃着包子的无双愣了下,嘴里的包子还没咽下去便着急的的冲着樊天机问道:“师傅莫不是探听到了我那青梅的消息?” “嗯!你那青梅与你年纪相仿没错吧。”樊天机反问道。 “是是是。” “那便对了,我托人探听到,那日旧魏兵匪追你不到,反过头来屠了你全族。但恰好庄夫人事后路过,救了一个幸免遇难的小姑娘,听人说那小姑娘年纪大致有个十五六,我想那应是你的青梅无疑了。” “应是了!应是了!求师傅快帮我找回我的小桃子罢。”无双听了樊天机的话甚是激动,对着樊天机一顿磕头。 “快起来,快起来。”樊天机伸手将无双扶了起来。“我虽与那庄夫人相识但一时半会还难以找寻的到她,只因那庄夫人云游四方居无定所,找寻起来还是需要费些时日的。” “啊...原...原是如此...那还求师傅再帮徒儿探听着些消息,徒儿再次谢过师傅了。”说罢,无双又给樊天机磕了个响头。 “莫要心急,我定会再帮你探寻着的。”樊天机拍了拍无双的头,叹了口气。 “好了,快些吃了东西把香堂内好好洒扫干净吧,别再惹你大师兄不高兴了。”樊天机说完看了看无双转身出了屋子。 无双一口气把剩下的包子全部塞进了嘴里,抓起抹布用力的擦着香案。 天色渐渐的暗了下来,香堂内光线昏沉。无双洒扫的认真,直到看不清屋内摆设才反应过来,天已经黑了该点上灯火了。他将香案上的烛台拿起,转身点亮了屋内的十余处灯火。 正当无双回身想要放下烛台的时候,隐约地看到祖师爷陶土雕像的帽子处有些灰尘。待他爬上了香案后一手扶着房梁一手拿着烛台,靠近了仔细一照却发现原来只是只肥壮点的飞虫罢了。无双本想一巴掌将那飞虫打死,不料手一滑飞虫逃了走,而他却没收住力道,烛台底儿直直的拍在了祖师爷的帽子上。生生的给祖师爷帽子拍掉了一个角。这一下子让无双傻眼了,赶紧跳下香案去找掉落的帽子一角。好在帽子角儿摔得还不算碎,无双赶快捡起来用嘴吹了吹,再次爬上香案想要把祖师爷的帽子角儿安回去。 正当无双想安回去帽子角儿的时候却发现,祖师爷的陶土雕像里面有什么东西。他拿着烛台靠近一看,那破了的空洞里竟然藏着一卷绢布。无双用小手指将祖师爷陶土雕像帽子里的绢布勾了出来。趁着烛火照亮了一看,那卷布上密密麻麻的写满了绿豆大小字,仔细一看竟像是一份武功秘籍! “无双师弟,无双师弟”门外突然有人叫喊着无双的名字。无双一听有人来了,连忙将祖师爷的帽子角安了回去,把绢布塞进了怀里。 “哎,我在。”无双跳下香案后回答道。 推门进来的人正是昨夜的胖师兄,他三步并作两步走到无双面前。 “无双师弟,今晚子时后墙碰头。”说完向无双手里塞了三缗五铢钱,随后四周张望了下,拍了拍无双的胳膊还没等无双开口说话扭头就跑走了。 无双看了看胖师兄的背影,又将三缗五铢钱双手按在了胸口喃喃道:“胖师兄,真仗义!”说罢,无双捂了捂胸口的绢布,放下了烛台也走出了香堂,一个白色的身影轻轻的钻进了漆黑的夜里......。 。 方口井 第九章:夜赎人 子时的演武场里除了点点的岗哨灯火外一片漆黑,而上京都却是恰恰相反,太平大街上灯火遍布,喧嚣如同白昼没有什么两样。无双如约来到了后院的高墙下等着胖师兄,看着旁边纷纷路过的师兄们越来越少。无双心想“莫不是胖师兄有什么事耽搁了?可是他若不来我该怎么找去找寻那含秋院啊。”正当他瞎琢磨的时候远处有人轻轻叫了他一声。“无双,无双,是你么?” 无双见远处一个圆滚滚的轮廓正朝着他在的方向蠕动,靠近了些无双才认出是那圆滚滚的轮廓原来是胖师兄,无双回应道:“师兄,你来了。” 胖师兄听清楚了墙角下的人正是无双,顺着方向朝无双所在的地方偷偷地摸了过来。 “你当真要去赎那官楼女子?”胖师兄走道无双面前起身对着无双问道。 “是”无双毫不犹豫的回答道。 “为什么呀?她只是官楼女子,何况你们也不过是一夜的情分。我倒不是心疼那三缗五铢钱,我是怕你只是少年气盛情窦初开一时冲动而已,怕之后你再后悔赎回来一个麻烦。”胖师兄认真的看着无双说道。 “师兄,我不会后悔,这当中的缘由三言两语说不清楚。况且她也不是师兄想象中的寻常官楼女子。”无双见胖师兄说的也实在,笑脸回应着胖师兄说道。 “当真不后悔?” “不后悔!”无双回答的仍是毫不犹豫。他知道胖师兄不了解内情,当他是少不经事,被一个官楼女子迷惑住了,硬是要做那写小说话本中才有的的痴情郎,便也不想当下再做过多解释。但无双心里明白师兄也是为他好,所以一再坚定且没有再多说什么。见胖师兄站在一旁摇头叹气,无双拍了拍胖师兄的胳膊说道:“走吧,师兄。我答应了她,不要迟了。” “罢了罢了。”胖师兄见无双一再坚持,便不再劝说。 胖师兄弓下腿靠着墙,示意无双准备翻墙了。无双会意退了两步猛一跃,胖师兄顺势双手抬着他向空中一送,将无双抛上了墙头。无双借着这力道轻松翻过了高墙。只不过胖师兄这力道大了些,无双落地时脚底只是踩了个小石块,便把脚踝给扭伤了。疼的无双蹲在地上捂着脚踝龇牙咧嘴,即使这样他也硬是不敢叫出一声来,只得双手狠狠握着拳头舒缓方才扭到脚的疼痛。 胖师兄随后轻飘飘的跳到了无双的身后,见无双蹲在地上呲牙列嘴的便知道无双大概是崴到脚了。 “哎呦,不好意思今晚吃的多力道使得大了些,来来来我扶你走。”胖师兄摸着脑袋将无双扶了起来,不好意思的嘿嘿笑了两声。 “没事,师兄。我们快走吧。”无双忍着疼痛笑了笑,扶着胖师兄一瘸一拐的走着。 含秋院官楼的屋里,云曦端坐在铜镜前。一个妩媚的女人正给云曦梳妆打,女人拿着木梳边给云曦梳着头便说道:“你这丫头倒也命好,只伺候了一夜那少阳派的俏公子便叫你勾搭上了。今日出了这院门我们便当你从未来过。若是那俏公子不要你了,你也别再被卖回来了,老娘可不愿再帮你接活了!” “红姐,云曦知道您是个好人,您对云曦的照顾云曦不会忘记的。日后红姐有什么事,云曦一定义不容辞。”云曦轻轻拍着红姐搭在她肩上的手说道。 “得了吧,老娘才不想再见你个赔钱货了。”红姐笑骂着说罢将一盒胭脂扔给了云曦。 “自己抹吧,好好练练手,日后人老珠黄的时候别让那俏公子嫌弃你了。” 云曦接过胭脂冲红姐笑了笑。她这个苦命的丫头自从被卖到这新魏官楼里的那一刻,她就明白自己的一辈子从此就完了。想要保住贞洁便只有一死,想要活命就只能沦落风尘。但幸好遇见了红姐,当时云曦寻死觅活的不接客挨了不少打,差点被丢进军营里去。要不是红姐心善念她是同乡又被同一奸人所害,照顾她、替她接活儿,赚银子保了她一年,不然她早就一道白绫了结自己的性命了。 说话间老鸨推门而入,叫唤着红姐。“哟,红姐姐,您老还有空儿管这个赔钱货呢?王家二公子找你找得及呢,您老快过去伺候着吧,别过了一会那王公子再不行了,耽误了老娘做买卖。”老鸨子说着就拉着红姐往外走。 “哎呀,急什么呀。我去了那王二麻子也不行啊,白送钱的二傻子理他做什么。”红姐翻着白眼跟着老鸨子出门去了。屋里只剩云曦独自坐在铜镜前,安安静静的等着无双来赎她出去。 屋外刚刚叫走红姐的老鸨,招呼好客人后又返了回来,在云曦屋外隔着窗子敲了敲说道:“你个小赔钱货,快些打扮,你那俏公子可来了。” 云曦一听喜出望外,盼了大半宿可算是将无双给盼来了,心里想着那无双还真是个言而有信的人。云曦欣喜的想要开门出去迎,却被老鸨挡在了屋内。 “回屋老实待着,急什么急。”老鸨翻着白眼说道。 “我......”云曦只好悻悻的关上了门,回到铜镜前等着。 老鸨伸开手臂挡在云曦的房门外,看着一瘸一拐走来的无双和胖师兄说道:“屋里的赔钱货公子今日赎走也不是难事,三缗钱即可。不过奴家这含秋院是官楼,有官家的规矩。从开门接客的第一天起便从没有赎人这一说,入了这含秋院的门便一辈子是含秋院的人!但奴家不傻,知道樊大人在朝中是何等地位,不敢得罪你们少阳派,这人也不是什么高贵身份的丫头也便给你们罢了。二位今夜过后可不要到处宣扬,此事若是宣扬出去,于含秋院、于少阳派来说绝不是什么光彩事,二位可知否?”老鸨子一脸严肃的说道。 “李妈妈放心~此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屋里的姑娘从未来过这含秋院,自然也不会是从这里出去的。”胖师兄笑呵呵的说到。说完还用胳膊肘拐了一下身旁站着的无双,撇着嘴给无双使了个眼色。 “哦~李妈妈,请笑纳。”无双看了看对他挤眉弄眼的胖师兄,愣了一下转瞬明白师兄这是要他给银子了。赶忙从怀里拿出来两锭银子交到了老鸨的手上。 老鸨接过银子后用手掂了掂,随即声音谄媚的掏出来卖身契递给了无双并招呼道:“哟,胖官人,快来快来,一日不见咱家青青姑娘都想你了~啊~哈哈哈~。” “诶,是么?那一会我可要好好问问她。”胖师兄拍了拍无双的肩膀,笑着随老鸨离开了云曦门前。 无双望着胖师兄走远的背影,笑着拱手说到“多谢师兄了。” 云曦坐在铜镜前看着一瘸一拐的无双推门进屋,立刻站了起来关切的问到:“公子,这是怎么了?” 无双进屋后看云曦一脸急切地关心他便傻笑着说道:“来时路上崴了下脚,不碍事,不碍事。” “我扶公子到床榻上去吧,等会奴家拿些跌打药酒给公子擦擦。”云曦把无双扶到床上后就伸手要给无双脱鞋,无双赶忙闪躲的缩回了脚,语气尴尬的说到:“不...劳烦姑娘了,我自小野生也长惯了,不太习惯别人伺候。” “云曦的命都是公子给的,就让奴家为公子做些什么吧。” 无双看了看云曦从怀里拿出了她的卖身契,塞到了云曦的手上。说道:“云曦姑娘,这是你的卖身契,今日起你便自由了。所以你不必伺候我,你我只做朋友并非主仆明白么?” 云曦看着无双对她说出这番话后,连忙将卖身契推还给了无双,直接跪在了无双面前。无双见状赶忙起身下地去扶云曦。 “公子出钱买下云曦,保住了云曦的清白已是大恩,今日还望公子收好这卖身契,云曦愿意一辈子伺候公子不辞辛劳。只希望公子能帮云曦报得大仇,便再无他求了。” 云曦说着说着就要掉眼泪,无双见状赶忙将云曦扶了起来。看着云曦说道:“云曦姑娘,我答应你的事一定会帮你做到。只是这卖身契便不用了,还是给你吧。”无双确实不太习惯别人伺候他,只是现在也不好硬生生的回绝。 “公子不要云曦伺候,是不是嫌弃云曦?虽此前云曦并未伺候过人,但云曦一定会努力做好的,绝不给公子添麻烦。”说着说着见云曦又要给无双跪下,无双头疼不已只好连连答应。 “好好好,怕了你了。” 无双一脸无奈的说道。其实不习惯别人伺候事小,倘若时间长了被别人误会了,那到时找到他的小桃子了,再被小桃子误会了那就麻烦了。但当下这倔强的丫头属实难缠,也只好硬着头皮答应她了。 “公子等着,云曦这就去拿跌打药酒帮公子上药。”云曦见无双满口答应了,终于露出了笑容。 “诶,云曦,咱们先在这呆一夜,天蒙蒙亮我便带你出去。你可有要收拾和交代的?要早些准备了。” “云曦是被卖到这里的,哪里有什么东西可收拾。到是有待我不错的姐姐,早些时候也道过别了。” “哦~也对。” “云曦只等着服侍公子歇息好,便可以同公子一起走了,公子可还有些别的事?” “倒也没什么了......”无双刚想问云曦出去后要到哪里落脚,又突然想到这偌大的上京都云曦一个别国被人贩子卖过来的小丫头,又有什么地方可以去。自嘲的拍了拍脑门,对云曦说道:“其实我也刚来这里不久,将将拜入师门而已。所以身上没什么积蓄,不能将你好生安置。你若不嫌弃那便跟我回师门去,只要有我一口吃的我定不会让你饿着!” “云曦,全听公子安排。”云曦说着给无双脱下了鞋袜涂上了药酒,边涂药边用手给无双揉着红肿的伤处。 “嘶......啊!!!”无双被云曦突然的按揉弄痛了,发出了杀猪般的惨叫。 。 方口井 第十章:金屋藏 东魏的盛京都其实并不能配的上这个盛字,东魏的土地并不肥沃,况且近些年来连年天灾瘟疫。使得本就不富裕的东魏更是雪上加霜,整个盛京都的官员和富商们全都节俭度日,何况这个小村庄了,百姓们更是节衣缩食就连逢年过节都难得一尝肉腥的滋味。 这小村庄与盛京都隔了几座不高不矮的山,车马走的颇为费劲,加之这偏远小村人口并不多,所以自然没有人愿意来这里经商落户。但直到数年前有一个外地富商看上了这里的风水,说是依山傍水十分聚财,是个经商落户的宝地,那富商便在村子里平地而起了一栋庞大的染坊和绸缎庄,小村庄至此这才有了这唯一的富足大户给小村庄撑起了门面。奇怪的是染坊大门常年紧闭,绸缎庄却是每日都有车马往来。也不知这大户到底是做的哪门子生意。 但自这大户一来,带来了不少营生做,全村人的日子都好过了起来。当地的衙门役卒更是在大户那里赚鼓了腰包,既是如此悠悠众口便 顺其自然的被堵住了,村民们似乎是达成了一种默契,衙门役卒也全然不管那大户究竟做的是什么买卖。只要不太过分惹了什么是非,整个小村庄上上下下全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给那大户行着方便。 大染坊门口此刻十分的热闹,从巷口排到巷尾的全是提着大大小小菜篮子的农妇。但这天却并不是什么节日,也没有什么大事发生。只是邻里街坊们不知听哪里传出来的消息。说是那大染坊的老板患有怪病,遍寻了天下名医也束手无策,传言应是早年间起家时卖的东西缺斤短两损了阴德,这才每逢发病疼痛难忍的时候,宰杀牲畜分发出去给邻里乡亲,以求积点福泽早日康复。 从大染坊门前离开的村民们,个个手里都提着一大块肥腻肉块心满意足的四散而去。村里人谈话间纷纷称赞这染坊老板的阔气与仁义,似乎众人全都没有在意到这空气里异常浓郁的血腥味,也全然忘记了前几日隐隐约约从染坊院子里传出来的惨叫声了。 染房院内的刘姑姑手里拿着一个蓝色的药瓶,一旁的苍儿双手按在一个大木桶的盖子上。桶里的东西,在刘姑姑撒进药后拼命地折腾着,但没过一盏茶的功夫便没了动静。苍儿感受不到桶里的东西再折腾便松开了手,掀开盖子只见一个半大的小女孩全身一丝不挂,睁大了双眼和嘴巴浮在水里。苍儿似乎见惯了这种场景,揭开盖子后看到里面的场景脸上的表情没有一丝波澜,仿佛在他眼里木桶里并不是一个稚嫩少女,而是一头死掉的猪而已。 “姑姑。”苍儿合上了盖子对着刘姑姑摇了摇头。 “只剩最后一个了。”刘姑姑叹了口气闭上了眼睛。 苍儿来到了下一个木桶前将盖子掀起了个缝。苍儿蹲下身来顺着缝向里看去,一双明亮清澈的眸子露了出来。 “姑姑,可以了。”苍儿确认完桶里的东西,回身对刘姑姑说道。 只见刘姑姑将瓶里的粉末倒在右手上,左手挥出画了半个周天后提起内力汇聚于右手掌心。刘姑姑掌心上的粉末遇到了内力,慢慢的从白色变成了紫色然后微微的冒出了青烟。 看见青烟冒出,刘姑姑微微一笑将手里的药粉丢尽了木桶当中。苍儿趁机盖上木桶盖子,双手撑在上面压的死死的。 “呜~呜~嗯,呜呜......”木桶里传出来痛苦的呜咽声,随后便是咚咚的撞击声。 一声、两声、三声、四声......五声......撞击声的频率慢慢的降了下来,最终没了动静。 苍儿慢慢松开了手,脸上的神情突然有了几分失望。她来到木桶旁的一侧,双手扶着木桶盖子缓缓地先开。 木桶里的情形与之前的并无两样,刘姑姑瞧了一眼随后。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又重重的吐了出来,拂了拂袖子转身刚要走。只听见桶里的人突然张开嘴巴,狠狠的吸了一口气......随后便恢复了生机开始大口大口喘着沉重的粗气。 站定在原地的刘姑姑听到身后的动静后忽然咧开嘴笑了,但她却没笑出声来,只是脸上褶皱的皮肤以一种怪异的角度展露了出来。 苍儿将桶盖扔到一旁后招了招手,两个面无表情的女孩低着头小步跑到木桶前,将桶中赤身裸体的女孩拉了出来,裹上了被子后扛进了屋内。 “恭喜姑姑。”苍儿单膝跪下拱手作揖说道。 刘姑姑背着身仰头望向天空“天佑我朝啊。”随后刘姑姑和苍儿二人一前一后的也进入了屋内,只留下染坊院内的一十八个大木桶安静的在那里摆着...... 演武场后深院的屋内。 呆坐在一旁的无双摸着下巴低着头的想着,现在已经把云曦带回了师门,那便暂时先安顿下来,之后再找个机会求掌门师傅同意收留云曦、帮云曦报仇,掌门师傅如此宽厚仁义应该会帮云曦的。想到这里无双放下了手,拿起了筷子点了点头看着云熙笑了笑。 正当无双和云曦在屋里吃着送来的早饭的时候,胖师兄突然来敲了无双的门。 “无双,无双,你回来了么?”胖师兄一边拍着门一边叫喊着无双。 “师兄,我在!我在!”无双放下筷子便要去开门,可刚走到门前却听到胖师兄又说道:“哦~你先回来了啊,那官楼女子你安置在哪里了?没带回来吧?” “我......”无双刚要开门的手停在了半空中,转头看向云曦思索了一下。无双心想听胖师兄这话的意思大概是不想让无双带云曦回演武场,难道其中有什么缘由?无双示意让云曦先藏好,然后才开了门将胖师兄迎进了屋。 胖师兄进门没跟无双客气直接就一屁股坐在了桌前,回身关好门的无双看着胖师兄疑惑的问到:“无双听师兄的话语间的意思,好像不便将她带回演武场?” “那是自然,若是你将她带回来被别人瞧见了,那你可要挨罚了!而且是重罚!”胖师兄一改之气嘻嘻哈哈的申请严肃的对无双说到。 “为什么呀师兄?”无双一脸疑惑。 “唉,小师弟有所不知啊。”胖师兄皱了皱眉头继续说到。“前些年师门里两个师兄弟为了一个洒扫侍女争风吃醋大打出手,从演武楼打到上京都皇城院内。最后打的眼红了,一个人把另一个人竟当众活活打死了。掌门因为此事在朝内备受非议,回到师门大发雷霆。不仅给大家设了门禁,还将这演武场里里外外的下人全都换成了男人。从此立了规矩,演武场不得再出现一个女人,连女弟子也再不收了。” “啊!还有这种事?”无双听完胖师兄说的话表情很是诧异。 “师弟...”胖师兄刚要说话却看见桌上的摆设,有些不对。这个房间明明只有无双一个人住,但送来的饭菜,却被分成了两份。倒是没有两人份的碗筷,但摆放的位置却真真的是两个人吃的样子。胖师兄心里突然想到了什么没说什么,只是转头笑着看向了无双。 “嘿嘿...”无双顺着胖师兄的眼神看向了桌子上的摆设,挠了挠傻笑了两声。 “师兄,小师弟不会给你惹麻烦的。我保证!即使事发了我也一人担着绝不连累师兄!” 听了无双如此保证胖师兄也实在不好说什么,只是看了看无双叹了口气道:“你啊...若让旁人知道了,我可不保你!”胖师兄看着无双一阵阵的无语,不由得叹了口气,使劲的戳了无双两下。 “嘿嘿嘿,无双谢过师兄啦...”无双左右闪躲,冲着胖师兄嘿嘿的笑着。 “罢了罢了,还有一事要与你说。” “师兄请讲。” “今日掌门回来了,叫你明日卯时去演武场等着他。”胖师兄说完意味深长的看着无双拍了怕他的肩膀。 “嗯?师傅可是有什么事要交代我?或是我做了什么事让师傅不高兴了?还是......”无双好奇的询问到。 “停停停”胖师兄看着无双一连串的问题抛出来好像没完没了一样,赶紧拦住了他。 “你个傻小子,你想想你进了师门是不是还没教你武功?”胖师兄翻着白眼说到。 “对呀!原来是师傅要教我武功了!想来无双也已进了师门数日,终日这只是吩咐他去洒扫一下香堂,听听大师兄给他讲一些天下时局、国家大事和门派规矩什么的,未曾教过他半点武功。 “我还想着呢,只是忘了问,嘿嘿。”无双挠着头向胖师兄说到。 “好了,好了,我不与你说了。昨夜折腾的我腰酸背痛,我要回去躺一会了。” “你可当心不要再迟到了,再被师傅责罚。”胖师兄说完看了一眼桌上的碗筷又看了一眼无双,叹了口气起身离开了。 。 方口井 第十一章:逆流经 无双送胖师兄出门后,回身唤云曦不用再躲了。云曦从床榻上慢慢探出了小脑袋看着无双,像是一个躲猫猫的小孩子一般。 无双来床榻上坐在云曦身旁思索了片刻说到:“云曦,你刚刚也听到了,现在我也没了办法,只好先将你藏在这里了。帮你报仇的事我会记在心上的你不用担心,我答应的事情一定会做到。”无双眼神坚定的看着云曦说道。 “公子,云曦没关系的,能留在公子身边伺候也好。报仇的事也急不来,公子能放在心上云曦便承公子的情了。” 无双见云曦能理解他,也算舒了一口气,毕竟他也只是个初来乍到的毛小子,没学上半点武功还欠了一屁股债,现在也属实不好过。他只能先走一步看一步,日后再找寻时机一件一件事去做了。 “诶,对了。云曦你曾经是官宦人家的千金小姐,想必一定博览群书见过些世面。你帮我看看这上面写的是什么意思,有些字我还认不得。”无双想起来昨日意外所得的那份绢布,立即从怀中掏了出来想找云曦一起琢磨琢磨。 “公子,云曦才疏学浅,只是在哥哥们念书之时在一边旁听了些罢了,帮不上公子的忙公子可不要怪云曦。”云曦笑脸盈盈的看着无双说道。 “诶,怎么会怪你。哦,对了,别再叫公子了,直接叫我无双吧。一直这么客客气气的我实在别扭,你也别嫌弃我,我自小野惯了不喜欢太规规矩矩的,属实麻烦得要命。” “那怎么行!怎么能直呼公子名姓!太没大没小了简直。”云曦露出了一副为难的样子。无双看着云曦一脸为难的样子接着说道:“那...那你便叫我哥哥吧,我唤你妹子,反正你我在这世上也都没有了亲人,以后我们两个相互依靠!以后我来护着你!” 无双说完后眼神对上了云曦的双眸,两个人就这样互相看着没有说话。云曦嘴唇轻轻泯了一下,随后露出了一抹微笑:“无双哥哥!” “哎!好妹子!”无双笑着摸了摸云曦的头。 “来,你来瞧瞧这绢布,咱俩一齐瞧一瞧。”两人将绢布铺展开在桌面上,凑了上去细细研究着。只见那绢布上自左至右密密麻麻的写满了小字,只是开头那字还比较大些,隐约的能辨认出应该是叫个《逆流心经》。 “诶,无双哥哥,这应该是个内功心法,哥哥从哪里的得到的?”云曦瞪着大眼睛看着无双。 “哟,果真是本武功秘籍!哈哈,云曦你快帮哥哥看看这写的是什么。”无双听到这是本武功秘籍激动的要命,他自小便喜欢看些什么杨氏连环刀法啊、来回剑法啊、南拳北腿什么的。总是捧着本武功秘籍拿着木棍练习这,梦想着有一天能练成绝世武功行走江湖除暴安良。 不过他练了一本又一本也没见得有什么效果,连村口的大黑狗都打不过,回回练完功夫去村口找大黑狗挑战都被大黑狗追的满村跑。 他的小桃子每次见他一身的伤痕躺在破庙里哀嚎,总是心疼的从家中偷偷拿出药膏来去给他上药,上完药还要唠叨的埋怨他一通。那时的他看着小桃子还全然不懂什么情爱,总是嘴硬的要跟小桃子吹牛说他武功又有进步了如何如何,惹得小桃子瞧着他来气,使劲弹他脑瓜崩儿。无双渐渐地陷入了自己的回忆中,全然忘了现在自己手中已经有了一本真正的武功秘籍,只是在那呆呆的回想着...... “无双哥哥,无双哥哥,你想什么呢?想的这么出神。”云曦看着无双两眼望着一旁愣愣的出神,抬手在无双眼前晃了晃说到。 无双的回忆被突然打断,回过神来看到眼前的人是云曦而不是小桃子心中些许失落,尴尬的笑了笑说到:“啊?哦,没什么,小时候总想着能炼成盖世武功行侠仗义,后来大些才知道小时候自己省吃俭用买的武功秘籍都是糊弄小孩子的。如今一本真真切切的武功秘籍摆在我的面前,心里只是有些说不上来的感觉罢了......”无双自嘲的笑着摇了摇头。 无双上下翻看着那绢布,没有看出个所以然来,绢布上大半的字比较生疏他都不太认得,不禁皱了皱眉对云曦说到:“妹子,你再看仔细些,看明白了说与我听。你我二人一同练习这功法,日后练成了好去帮你报仇!”无双说着看向了云曦,云曦也看着无双笑着点了点头,继续仔细的看这绢布上密密麻麻的小字。 “无双哥哥,这上一共写了一十三段,说是欲要练成功法,少则一十三个月多则一十三载。” “啥?这功法这么讲究?”无双一脸疑惑。 “你快念与我听听,我们赶快试试,能多练一点也是好的,我可不想等一十三载。”无双着急的说到。 “无双哥哥,你别着急我这就念给你听。” 《逆流心经》 吾于年少之时,不慎跌落悬崖,顺江水而下,偶遇数里长之红龙晶洞,晶壁之中偶得此功法然开篇便见功法之奇异刁钻。习此功法、少则一十三月、多则一十三载、吾辈愚钝耗一十八载,亦只参透十一重。 然即使如此也已成当世无双之人,然生老病死是谓常情,吾自知命不久矣,别无他求现将全本逆流心经抄录下来,供后辈天资聪颖者好生研习,望能参透全本一十三重天,全我未成之事,了我心愿。 一重天:逆气 盘坐静心、双目轻合、猛吸缓吐、展十二周天、合十二周天、运丹田之气、冲玉门、挟玉门之气灌输全身、合气八十一个循环、收气 二重天:逆血 控血涌、走经络、关任督二脉、反其道而行之、循复往之、运气血、走全身、回丹田、打任督、收势 三重天:逆流 汇全身力道、灌注天灵............ 凡修此功法必先废其自身武功方可修炼,否则必将内力相斥,筋脉爆裂而亡。 若有缘人得此功法,望勿再修习它法。切记! “嘶......这是什么狗屁功法,什么都逆着来?这是不把人当人练啊!”无双听完倒吸一口凉气,心想这功法如何练?这功法上说的简直找死一般。 “我看着也着实奇异刁钻了些。”云曦也是疑惑不已。 无双看着这武功心法犯了难,他也不知是真是假,倘若练这功法再给自己练死了,岂不是冤得很。但万一这功法是真的呢?那岂不是他就有机会成为大侠除暴安良,早日找到小桃子早日为全族、为云曦报仇了吗?想着想着,他自觉有点道理,可又没办法说服自己。便转头去问云曦,想听听云曦的意见。 “云曦,你觉得这功法是真的么?” 云曦歪着头思索了片刻说到:“虽然这绢布中的说法悖于常理,但也许正是这功法的精妙之处。我看这功法前的话语写的真切不像是假的。再者说写个假的功法对于这人也全然无用啊,他又不知谁会得到这绢布,也没道理害你啊。”云曦翻看着绢布对无双说到。 无双听了云曦的话捏着下巴仔细琢磨着,来回在屋里踱着步。 “无双哥哥,你看这里也写着,要想修炼此功法还需自废武功方可,否则将会内力相斥筋脉爆裂而亡。这大概便是此功法异于通常功法之处,所以这功法我想应该是真的!”云曦一脸认真的给无双分析道。 “嗯~有几分道理。”无双打了个响指好像明白了什么似的。这样,我先练着试试,你在一旁看着。若我没事我们再一起修炼。”无双拍了拍云曦的头盘腿坐上了床榻。 “嗯...无双哥哥,我帮你看着,你小心点。”云曦小心翼翼的守在无双身旁。 无双交代好之后关紧了门窗,解开身上的长衫盘腿端坐在床榻之上。云曦也搬来凳子坐在无双身旁紧紧的盯着无双,生怕一个不留神无双就走火入魔了的样子。 床榻之上无双闭着双眼,开始按照绢布上的功法练习。只见无双刚刚展臂运气就听全身骨头开始咔嚓咔嚓的发出好似错位一般的声响。一旁的云曦见此情形,不由的双手紧紧抓住衣角,眉头皱的老高。 奇怪的是无双的脸上却没有任何神情,好像并没有感受到自己身上有一丝疼痛一样。无双继续运气,七八个周天后无双的头顶开始冒烟,身上脸上变得彤红,好像烧熟了似的。 看到这时云曦在一旁坐不住了,赶忙起身凑到跟前,刚想伸手摸摸无双的额头,又突然将手伸了回来。她怕自己一伸手再打断了无双,又不敢去触碰他了。可是他的无双哥哥看起来很不对劲,看起来很热的样子。云曦灵机一动,既然冒烟了说明无双现在应该很热,给他扇扇风总是没问题吧。云曦找遍了屋内找到了一把蒲扇,对着无双便是一通猛扇。扇了半天见无双身上不再彤红才罢了手。可刚刚扇完风再看无双,这会儿又开始冒烟了,只不过身上不再是彤红而是铁青色,好像大冬天不穿衣服地里跑了一圈冻得铁青一般。 这下云曦又开始慌张起来,这屋子里既没有碳炉,她又不敢给无双盖被子。这可如何是好?云曦急的在房间里来回踱着步,嘴里念叨着怎么办,怎么办。 正当云曦着急的手足无措的时候,无双轻吐一口气然后慢慢的睁开了眼睛。云曦见无双睁开眼睛了,马上跑到无双身边蹲在一旁关切的问道:“无双哥哥你怎么样,有没有事啊?刚刚吓死我了。” “不用担心,我没事啊,还觉的身体轻快了许多呢。”无双说着还伸展了一下腰身。 “当真?”云曦看着无双瞪大了眼睛问道。 “当真!方才我只运了一小会儿的气,还没找到要领算不上修炼,只能算热了热身试了一试这功法。” 云曦见无双没事,这才放下心来,对无双说到:“无双哥哥你刚才可吓死我了,脸上一会儿青一会儿红的头上还冒着烟,我在一旁看得心惊胆战。想帮你缓解一下确也不敢碰你,只得在一旁干着急。” “嘿嘿嘿,我刚才试过了,应该没问题。不如你来试一试?”无双嘿嘿的笑着。 “嗯...好!”云曦眨了眨眼睛应允到。 。 方口井 第十二章:过三关 天色微微亮,一声鸡鸣唤醒了晨起劳作的人,上京都的大街上渐渐多了往来的行人,街边商铺也都陆续打开大门开始了一天的忙碌。 一盏微微亮的灯烛燃烧了一整夜之后,由破晓的晨光接替了它的使命继续为屋内的两个人照明。两个人彻夜未眠全神贯注的修习着绢布上的《逆流心经》。说来也不知是不是功法的缘故,无双一夜未眠却也一点也不困反倒更精神了些,早早的便来到了演武场上等着。 新魏演武场上站着一排赤着上身的少年,与往日的光景不同的是这群少年一眼望去,便知道都是些手无缚鸡之力的毛头小子。 无双在这一圈人中还算是稍微健壮点的,显得稍微有那么一点点突出。这群毛头小子虽然个个都身形单薄高矮不一,但却大多长得十分俊俏。这场景恐怕让外人瞧见了定会以为他少阳派要改了官楼了,竟然选了这么多瘦弱俊俏的少年郎。 十二个少年双手背在身后跨立而站,面前台子上坐了三个人。分别是樊天机和一个胖子,还有太仪大师兄。 台上坐着的人不说话,台下站着的少年们也不说话,两边就这样一直持续了一个多时辰。直到台下的一个少年坚持不住眼前一黑晕倒在地,台上的人这才开了口:“来人,抬走。” 台下的少年们听到台上开口了纷纷站得笔直目不斜视。 “今年关门弟子只收三人,通过三关考验过后最后剩下的三人。掌门、长老、和我将会各教一人。其他人......”太仪的话没说完便被樊天机打断了。“好了,第一关考验已经结束了,一刻钟后剩下的人到后山水潭边等着我们吧!” 樊天机说罢便挥了挥衣袖带着其他二人起身离去。台下的十一位少年见三人走远瞬间就泄了气瘫坐在地上。 “才三个人?你有把握么?”一个少年拍了拍坐在旁边的另一个少年问道。 “不管有没有把握,我一定要成功,不当上这关门弟子,咱们的灭门之仇如何报得?” 那白衣少年说罢握拳狠狠捶向地面。 咚!这一拳震的地面尘土飞扬。 白衣少年这一拳引得周围众人纷纷投来了注视的目光,其他散坐四周的少年,此刻脸上无一不是充满了愤怒,每个人的眼神都是异常冷峻。这让一旁煽着风乘凉的无双瞬间疲乏炎热全消,背后止不住的起鸡皮疙瘩。 无双心想我的个乖乖,看这群人的样子,好似个个都背负了血海深仇似的。难不成这少阳派不仅不收女弟子,而且没有个什么灭门灭族的大仇难道也不收? “无涯师兄我们走吧,我们趁早过去,让师傅他们等着咱们,那便不好了。”刚刚发问的白衣少年见气氛不太对,便要叫着捶地的无涯一起先走。 “嗯!” 两人起身向着后山的方向走去,见已经有人要去向后山了,其他人也相互看了一眼,纷纷起身跟上了步伐。只有无双慢悠悠的走在最后面,一手捏着下巴不知在思索着什么。 转眼十一个少年全都站在了水潭边上,等了半天也不见师傅三人过来,他们不明所以的四散着。三三两两的或是倚靠在树下遮阳或是蹲在水边发呆,也有两个傻小子直直的站在太阳底下等着。无双当然不是那两个傻小子之一,他等了半天还不见人来,早已找了个高树躺在树干上眯上觉了。 众人在水潭边等的太阳快落山了也不见人来,不由得开始议论起来了。 “唉,师傅他们怎么还不来?” “不知道啊,让咱们在这干等着,这是做什么呀。” “对呀对呀,等的我肚子都开始叫了。” 一干人等在水潭边上,你一句我一句议论的热火朝天,却不知远处的樊天机几人却在暗中观察着他们。 “可以了,开始吧。”樊天机瞧着那帮小子放了好一阵子羊了,觉的时候差不多了,转头对一旁的两人说道。 “是,掌门。”太仪从一旁拿出了一个用布包裹的大圆球出来,铆足了力气向着这帮小子扔了过去。 “嘿嘿,有好戏看咯。”一边的胖子咯咯的捂着嘴笑着。 “哼,也就你能想出这么缺德的考验法子。”樊天机笑骂着对一边的胖子说道。 “诶~,还是咱们师傅教得好,要论这整人法子师弟还是远远不及师兄的。”胖子憋着笑拱手给樊天机做了个揖。 “得了吧,师弟客套得很啊。”樊天机不跟他抬杠,轻轻拍了拍二人示意悄悄看戏。 水潭边的一干人等正聊得欢,忽然一个大圆球扔到了众人跟前,搞得众人愣了半刻。 正当众人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从布包着的大圆球缝隙里,突然钻出了一只硕大的马蜂。随后两只、三只、四只、五只乃至一整群马蜂轰然出现在众人面前。 十几个少年当中有一个人反应过来后慌张的喊道:“不好,是杀人蜂!快跑!”一边喊着这个白衣少年开始一边手舞足蹈的挥舞衣袖向远处跑去。 “啊...救命啊...啊...” 十几个少年刹那间乱成一团,有抱着头蹲在原地的,有手舞足蹈驱赶杀人蜂的,有捡起树枝想要跟杀人蜂决一死战的,一时间好不热闹。 无双被这突如其来的喧闹吵醒,擦了擦眼睛向树下看去,我的乖乖!树下竟然突然出现了一大片的杀人蜂。不过无双相比树下那群人倒是淡定了许多,不是因为他不害怕,只是他自小野生野长惯了,经常干这些捅马蜂窝、上树掏鸟蛋的事早已知道应该如何躲避。 只见无双淡定跳下树来用衣袖捂住脸,三步并作两步冲着水潭直直的就跑了过去,一个箭步纵身便跃进了水潭之中。那杀人蜂从无双跳下树来便追着飞了一路,眼见着无双钻入了水潭后,一大片杀人蜂在水面上盘旋了几圈见蜇不到他,便转头回岸上继续围攻其他的少年。 无双在水里看着杀人蜂飞走后,从水里冒出头来哈哈大笑。随后对着岸上手忙脚乱的众人喊道:“众师兄弟们,快跳进水里。跳进水里杀人蜂就蜇不到你们了!”无双喊完后一头扎进了水里扑腾起水来了。 岸上的十几个少年一听这话,纷纷看向水里。这一看简直就如同看见了救命稻草,纷纷不管不顾的一一跳入了水中。 “诶,你还别说。这法子还真好使。”一个少年在水里抹了一把脸说到。 “其实我刚刚也想到了。”另一个少年肿着嘴唇说到。 “得了吧,你看你的嘴都肿成猪嘴了!”不知谁说了一句,然后众人纷纷哈哈大笑起来。 樊天机看到少年们摆脱了杀人蜂后,站起身来整理了一下衣冠说到:“走吧,这一场就到这儿吧。”三人一个跃身从远处的小山坡上缓缓落下,到岸边时三人也只是一个简单的小收势,便稳稳的落在了地面上,身形轻盈到竟然连一片树叶也都没有被波及。 这样的轻功让水里的一帮傻小子们惊叹不已,忍不住在水里伸出了大拇指,还有人鼓起了掌。 “你们还在水里泡着作甚?想洗洗澡么?”站在樊天机一旁的胖子长老先开了口说道。 水里的傻小子们赶忙趟着水回到了岸上,一帮人从头到脚全都湿透了,从身上滴滴答答的流下水来显得狼狈不堪。 “刚刚是今天的第二关考验,凡是被杀人蜂蜇到的,赶紧回师门上药去吧。其他人留下继续最后一场试炼。”胖子长老说完后,四个白衣少年摸着被杀人蜂叮咬的大红包,悻悻的离开了。还有几个人犹犹豫豫的想走又不想走的样子,杵在原地神情好不自然。 “唉...快走吧,硬撑着的话,不出两个时辰就要一命呜呼啦。”胖子长老看着剩下的几人的样子,摇了摇头摆手说道。 听了胖子长老这话,紧接着又有两人,捂着脸低头跑走了。待两人走远了之后,樊天机捂着嘴巴咳嗽了两声说道:“咳咳,好了,天色也不早了我就长话短说了。” 五个“落汤鸡”一听这话都以为今天的考验关卡应该就到这了,差不多该回去休息了。想着一会儿回去先把衣服换了,再好好洗个热水澡,躺床上好好睡上一觉缓一缓。哪知道樊天机接下来的一句话让五个人的美梦瞬间破灭了。 “今天最后一轮试炼现在开始。” “这山野间本来没什么野兽,多亏了你们大师兄特地带人去深山捉了些回来。也不多也不算特别凶猛,无非就是些老虎啊、野猪啊、熊瞎子、野狼什么的。” 几个人听了樊天机的话全都惊的瞪大了眼睛,诧异的看着樊天机。此时几个人心里大抵都在想着。这他娘的说的是人话吗?这叫不算凶猛? “最后一关考验其实也非常简单,明日午时前你们不得踏出这个小山谷一步。午时过后你们五人当中,剩下的活着的人便算通过最后一关考验了。”樊天机一番话说的轻巧,说完看着几个人眼睛微微一眯,还不忘了吓唬吓唬他们。 见众人都神色紧张不已,樊天机哈哈大笑,带着其他二人拂袖而去。留下五个“落汤鸡”站在原地面面相觑、手足无措。 五个人你看我我看你,没有一个人开口说话,就这么互相看着其他人。无双被别人盯着看的很不自在,实在憋不住了开口说道:“要不咱几个分分工?弄堆火,弄点东西吃?” 见没人说话他又说:“咱们再这么深情凝视怕是就要染上风寒了吧。”无双说着还抱着臂膀装作瑟瑟发抖的样子。 几个人仍旧还是你看我我看你的,无双看着这几个人在自己说完后还是这副德行,顿时心生怒火。心里想着这几个傻子莫不是刚刚跳进水里没注意,脑子进了水了?气的他甩手就想走人,不理这帮脑子进水的家伙。 “他说的对,咱们分分工吧。”无双刚要走,无涯就开口说了话。 “在这里站着也不是办法。这样,无双和无言去拾柴火。我和无念去捉鱼,无量去探查一下周围。”无涯要么不说话,要么一说话就开始发号施令。这让无双很是无语,但其他几人还当真听了他的吩咐开始动了起来。 无双深深的呼了一口气,无奈的摆了摆手,带着无言去捡柴火去了。 “无双,你说他们说的是不是真的啊。”无言跟他的名字一点都不相符,跟着无双一路捡着柴火不停地念叨着。 “你说,这虎狼豺豹的我们五个能敌得过么?” “我...我是不行,我害怕。” “我还不想英年早逝,而且为了选个关门弟子再搭上命我觉得实在不划算,无双你怎么看?。” “无双你说句话啊,你说呢?” 无双被无言念叨着脑子嗡嗡响,一开始不理他想着不理他他就不说了。哪知道不理他也没用,自说自话的无言还上赶的开始说个没完了。简直如同刚才的杀人蜂没什么区别,嗡嗡嗡嗡扰的人心烦的很。无双实在不堪无言的骚扰,转身吓唬着无言说道:“死便死了,大不了被那些野兽啃个干净,又有什么关系?” “听说那些虎狼豺豹最是喜欢你这样多嘴多舌的,你继续这样念叨,说不定一会就被你引过来了。” “啊!”无言被无双唬到了,赶紧捂住了嘴巴,紧紧地跟在无双身后。 无双见他吓唬无言十分管用,皱褶的眉头也舒展了许多,心想这下这烦人的家伙终于不念叨了。但无双转念一想这小子害怕也是应该,别说他了无双此刻心里也是打着鼓的。要是那虎豹豺狼真的围攻过来了该怎么办。想着想着他手上的动作更快了,想赶快捡点柴火回到水潭边上,毕竟人多点心里也有点底气。 几个人分别捉好了鱼,捡足了柴火凑到了水潭边上,四个人面面相觑唯独不见无量的身影。 “无量怎么还不回来?”无双开口先问到。 “他自己一人去探查周边去了,我们又怎会知道,兴许被野兽给吃了罢。”无念翻着白眼说到。 “你这人怎么说话呢。”无双见他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有些生气瞪着眼睛高声反驳道。 “好了,别吵了,我一会去看看。”无涯打断无双和无念的争吵。他看着气氛不太对,担心两个人动起手来,再影响了他们的考验。 “你们赶快将火生起来,把衣服烤烤干,也防着点野兽侵袭。”无涯说罢独自向一边走去找寻无量了。 无双和无念两人翻着白眼互相哼了一声,一个生火,一个摆弄鱼去了。剩下无言神情慌张的站在一旁手足无措。 刚刚无念那番话使得无言愈发的害怕了,他看看无双又看看无念。两个人离他有好几丈远,只剩自自己孤零零的站在一边,心里慌得不得了。 不远处传来的一声也不知是什么野兽的叫声,听进了耳朵里的无言一下子绷不住了。 只听见“啊”的一声惨叫喊了出来,无言便慌张的向演武场的方向逃了回去。 无双和无念没被野兽叫声吓到反倒是被无言吓了一跳,两人看着无言慌张逃跑的背影,不由得同时哼了一声,骂了一句胆小鬼。两人异口同声的说完后发觉对方跟自己说的话一字不差,又相互对视甩了对方一个白眼继续做自己的事了。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水潭边上冒出了微微火光和阵阵青烟。无涯绕着小山谷来来回回找了三圈,也不没找见无量的身影。心想大概无量是心里害怕逃走了罢,刚要动身返回又看见无言喊着救命一溜烟的从他面前跑了过去。 无涯愣了一下,随后摇了摇头轻蔑的哼了一声感叹道:“真是一群胆小鬼,我还是赶快回去无念身边吧,别让自己这个弟弟担心了。”说罢无涯向着篝火的方向跑去了,山谷里只回荡着无言撕心裂肺的。 “救命啊......” 。 方口井 第十三章:悄悄话 “掌门师兄,只剩下三个人了,要不要提前结束?”胖子长老低声问道。 “不必,咱们明日午时再来看看。不到最后一刻还不知道会怎样呢。”樊天机笑着说道。 “是我心急了,嘿嘿嘿。”胖子长老挠着头笑着说道。 “师傅,夜里凉了,您跟师叔就先回罢,这里我看着就行。”太仪在一旁拱手作揖的说到。 “嗯,辛苦你了,我和你师叔就先回去了。”樊天机示意胖子长老一起先回演武场。胖子长老拍了拍太仪的肩膀,跟樊天机运起轻功,踏着树叶一道远去了。太仪打着哈欠回身继续看着远处的无双三人,这一夜太仪注定是要熬到天亮了。 樊天机和胖子长老一前一后的踏叶而行,动作十分轻盈连树上安睡的鸟雀也都未曾察觉。 “掌门师兄我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胖子长老对着前方疾行的樊天机说到。 “不当讲。”樊天机连头都没回便直接回应到。 “嘿,你这人。那我便不讲了。”胖子长老被樊天机一句话噎到了,像小孩子赌气般说到。 “不讲就不讲。”樊天机没有在意只是简单的回应了一句。 “你......哎呀,你可真是一点没变!气人的功力属实比你的功夫还高!” “唉...算了算了,我憋不住,还是说吧!”胖子长老被樊天机噎的实在难受,还是忍不住要一吐为快。 樊天机听见胖子长老没忍住还是要说,哈哈哈的笑了几声等着胖子长老继续说下去。 “掌门师兄这次为何要带太仪一起收徒?按理来说太仪只是派中弟子,还未有收徒资格。我猜......”胖子长老话说一半停了下来没再继续说下去。 “你猜什么?”樊天机突然停了下来,站在了演武场的高墙外抖了抖衣服,转头看着胖子长老。 “我猜掌门师兄是要将掌门之位传给太仪。”胖子喘了两口气,跟着停在了樊天机面前小声说到。 “嗯!”樊天机只是简单的嗯了一声。 “为什么呀?”胖子长老好奇的问到。 樊天机没说话只是向前方抬了抬手,示意胖子长老继续走。 良久。 樊天机悠悠的开了口:“魏阔是虎、是狼、是不侍之君。” “三日之前我朝北昌王、平定王和上京侯全部死于非命暴毙身亡,你猜猜看这是谁的手笔?”樊天机转头对着胖子长老问到。 那不是东魏的高手刺杀吗?城中大街小巷已经贴满了告示和悬赏令了啊!”胖子长老疑惑的脱口而出。 樊天机看着胖子长老深吸一口气,摇了摇头冷笑着说到: “一个月之前南魏皇室一夜之间全部暴毙于宫中,有消息说是东魏的高手所为。” “半个月之前西魏皇帝在朝堂之上遇刺,朝中文武大臣死伤过半。据说还是东魏高手所为。”“三日之前我朝的这三位偏偏又死于非命。坊间传闻依旧是东魏高手所为。” “先不论前两者,你说!如果我朝这三位之死是东魏所为,那么为何不刺杀魏阔反到去刺杀三个已经没有实权的诸侯?就算是他东魏干的,那他东魏还真是人才辈出啊!短短一月之内三国皇宫竟能来去自如,不仅能杀人且还能自保。” “试问这样非凡的身手,这样的武功造诣天下有谁人能达到?”樊天机越说越激动,说到最后竟是咬的牙齿吱吱作响。 “嘶......”听完樊天机的一番言论,胖子长老倒吸一口凉气,她瞪大了眼珠子沉默了良久。 “所以当朝的这三位之死,您怀疑......是当今圣上所为?”胖子长老压低了声音说到。 “......”樊天机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胖子长老。 “可是这三位都是本朝开国的功臣啊,为何要诛杀?”胖子长老皱着眉头很是不解。 樊天机摆了摆手继续说到:“当年魏阔叛逃旧魏来到北部,使了何其狠毒的手段才逼迫三方诸侯明哲保身交出大权,让出上京都宫殿。正是有了这一段故事后来这才有了新魏,但毕竟三方诸侯常年盘踞于此必然有些家底、人脉和手段。当年魏阔建国称帝,天下百姓流言四起,久久不能平息。魏阔接二连三的圣旨,又是降赋税,又是免皇粮的,到头来也是收效甚微。最后还不是三方诸侯出面,这才平息了流言,安抚住了人心。你想想三方诸侯又不是傻子,他们为何会帮魏阔?这其中的秘密是不为人知的,后来的君明臣贤的佳话不过都是假象!这暗地里的风起云涌,若不是局内人谁有能看得清楚呢?” “他魏阔若是想将这新魏皇位坐的牢靠,想要这新魏乃至天下牢牢攥在他一人手中。必定留不住一丝潜在的危险。不论你如何忠心,有过怎样的功劳。只要他感到一丝潜在的危险,或早或晚他都会要了你的命,这......这便是帝王啊!” 樊天机伸手示意胖子长老不要插话,继续说到。 “现如今天下动荡,东魏又提前做了如此动作。这个机会他魏阔如何能放得过?以东魏刺杀之名,杀了那三个对他来说早该死的人。势必会唤起百姓对东魏的仇恨,过几日坊间群起激愤,他再出兵讨伐东魏,那时候岂不是一举两得?” 胖子长老一拍脑门。“原来如此!宫里这位竟如此不择手段心狠手辣。” “所以我想我是时候该从这些繁杂扰人的恶心事里抽身了,如若不然迟早有一天我同那三位也是一样的下场。”樊天机说着点了点头。 “可如今您在朝中不也是风声水起?还不到万不得已的地步吧。”胖子长老思索了片刻说到。 “朝堂上的事没有那么简单!明里他魏阔重用我,拉拢我,打压大司徒,贬低大司徒。可暗里他又是如何对待大司徒?不论多么无能,多么平庸,他大司徒仍旧稳稳的站在朝野之上。唉...自家人毕竟是自家人,我一个外来的始终是比不过的。” “我为他立了再多功劳也没用,相反功劳越高越危险,功高震主就是这个道理。所以我还不如将掌门之位交给他的亲信,先行他一个缓兵之计,让他暂时先对我放心一点。”樊天机说罢看向了胖子长老。 “确实!”胖子长老无言。 “那您是要重回江湖?”胖子长老再次发问。 “江湖?哼!” “当初我为了将少阳派发扬光大投靠了魏阔,使得少阳派成为了新魏的国派。背地里又为魏阔做了那么多为江湖同道所不齿的脏事,江湖怕是没法再回了!”樊天机说完仿佛用尽了一身的力气,慢慢的低下了头。胖子长老无言,只能拍拍樊天机的后背以示安慰。 “那...您是要...”胖子长老突然瞪大了眼睛看向樊天机。 “嘘......” 樊天机低着头不看胖子长老,抬手做了嘘声状。伸手揽过胖子长老继续向前走去。两人慢慢踏上了演武楼,一句话也没说。进了香堂之后,樊天机自己拿过三支香又递了三支香给胖子长老。 咚! 两人一起跪在了祖师爷的陶土雕像面前,默默地磕了三个响头各自给祖师爷奉了一炷香。 “先找到祖师爷留下的绝世武功......”胖子长老起身说道。 樊天机一同起身,只嗯了一声没再多说。 两个人互相对视一眼,再没多说一个字。随后彼此脸上浮现一丝笑意,转身各自离去。 演武场后的宅院内。 云曦坐也不是站也不是,在屋子里来回的踱着步子。自从无双昨天白日里去了演武场后便一直没回来。她从日落又等到日出却迟迟也不见无双归来,等的心里十分焦急。 正当云曦想要出门寻无双的时候,门口经过的几个少阳派少年议论到:“师兄,你说这次掌门、长老和大师兄收关门弟子分别会选谁呢?” “我听说,到昨晚十二个人当中就剩下三个人了,一个旧魏捡回来的野小子无双,还有已故李将军遗子无涯和无念三人。” “那他们三个到底谁跟掌门学艺,谁跟长老学艺,谁又跟大师兄学艺呢?” “那我怎会知道,听说晌午时分第三关考验才会结束。谁跟谁学艺现在还两说呢。” “我觉得掌门肯定选李将军的长子无涯师兄。” “不不不,我倒觉的......”两个少阳派的少年说话的声音越来越远,直到再听不到任何声响。 屋内的云曦听到门外的谈话这才放下心来。一夜没睡的云曦突然打起了呵欠来,显然她着实困倦了。云曦将绢布藏在枕头底下,又拉好了帘子安心的睡去了,睡梦中还依稀的喃喃自语:“无双公子......” 。 方口井 第十四章:选徒弟 演武场后山的水潭边,三位少年各自顶着一双乌黑的熊猫眼,围坐在将将熄灭的炭火旁。熬了一整夜的他们,如若此时身后有一张柔软的大床,大概三个人会毫不犹豫的倒头就睡。平常日子里晚睡或是熬夜其实也没什么,但这次毕竟是选关门弟子的最后一关考验,三个人全都是铆足了十二分的精神在熬着,不敢有一丝丝的懈怠,毕竟谁都不想在最后一步错过机会,或者是命丧黄泉。 与此同时同样顶着一双黑眼圈的还有不远处藏起来暗中观察的太仪,他也是同样是一夜没睡。不过太仪比三个小子更惨,不仅要熬一整夜不能睡,还要时时刻刻盯着三个小子而且也不能生火取暖,毕竟他要暗中观察不能引起注意。倘若要是生起火来的话,那水潭边的三个小子就会知道他也在附近,那这最后一场考验也便没有了意义。 熬了一整夜的太仪困意十足,为了不发出响动这一夜他几乎没怎么换过姿势。想着日头出来已经好久了,距离晌午时辰也大概差不多了。他微微起身伸了个懒腰,随后用手遮挡在额前,抬头看了看天上的日头,又低头看了看脚下的树影,确定已经到了晌午后他便不再顾及是否会发出声响,打了一个长长的呵欠便准备迈步下山,要去告诉一下那三个小子第三关考验他们通过了。 但太仪刚一起身却忽然感觉身后好似有旁人的气息,回身下意识的一脚横踢过去,却被者反手接下,来者伸手抓住了太仪的脚踝向后猛的一扯,让太仪直接来了一个下叉坐到了地上。太仪并不慌忙,只见他双手撑地猛地一用力,径直拔地而起站起了身来。一记直拳刚刚摆出,他的手突然停在了半空,这突然的停顿不是因为别的,而是太仪面前的来者正是他的师父樊天机。 看清楚来者之后太仪赶忙拱手作揖:“师傅,徒儿冒犯了。” “哈哈哈哈,没事没事,我就是想看看你的反应。”樊天机哈哈大笑着说到。 “师傅何时来的?徒儿竟然都没有一丝察觉,实属徒儿学艺不精请师傅责罚!” “为师刚到便被你发现了,而且你的反应也很快,何来学艺不精这一说!哈哈哈哈......” 见太仪还在弓着腰行礼,樊天机扶了扶太仪接着说:“这一夜你辛苦啦,走吧,到时辰了。咱们去挑徒弟去吧。” “是!” 樊天机三人一个跃步从小山坡处凌空跃下,稳稳当当的站在了三个少年附近步伐轻盈的向三人处走去。 无双三人此刻虽然眼圈发黑但神经依旧紧绷,怕是任何一点风吹草动都会惊动三人。不远处轻微发出的枯树叶被踩碎的动静,立刻使三人紧张的起身做防备状。看到来到面前的是掌门三人后这才松下了防备,站起了身子恭恭敬敬的拱手作揖。 “哈哈哈,好了好了。恭喜你们三个过了三关。”樊天机脸上笑着说到。 “其实这里根本没什么野兽,昨日所说的全都是骗你们的。哈哈哈...”胖子长老在一旁一脸坏笑的说道。 无双翻着白眼站直了身子小声嘟囔着:“哼,我就知道。” “掌门师兄,他们三个当中不知您中意哪一个啊?”胖子长老紧接着对樊天机问道。 “不急不急,咱们先听听太仪怎么看。”樊天机说着看向了太仪。 太仪听到樊天机竟然让自己先说,赶忙侧身对着樊天机拱手道:“师傅您折煞我了,您和师叔在这,哪里有我说话的份儿啊。” “诶,不必在意。不仅你先说,而且你要先挑,为师也好看看你的眼光如何。”樊天机笑着对太仪说到。 “这......”太仪为难转眼看向胖子长老。 “叫你说你就说,叫你挑你就挑嘛。大老爷们儿最忌讳的就是犹犹豫豫。”胖子长老摆摆手说到。 “是!师傅、师叔。那太仪便说了!” “说吧。” 太仪转身面向三人说道:“能进入少阳派的都是很有资质的人,其他人先不说你们三人当中我最看好的是无涯。 站在一旁的无涯听到这话,嘴角微微挑了一下。 太仪看了看无涯点了点头又继续说道:“最后一关中无涯懂得分析时局且能把事情安排到位,可见有智谋。在无量逃走的时候主动去找寻,可见有义气。在第二关中拿起木棍与杀人蜂对决,可见有勇气。在这几方面看来,我心目中的首选便就是无涯了。师傅、师叔徒儿说完了。” 樊天机在太仪说话的时间,不时打量着三个少年和太仪,观察着他们的动作和表情。见太仪选了无涯樊天机说道:“好,不愧是我的大徒弟。看人的眼光也是很准。为师也是这么人为的!” “师傅过奖了,都是师傅教导有方。”太仪挑着嘴角拱手说到,说完向后退了一步来到了樊天机的侧后。 “师弟,你以为呢?”樊天机转头又问胖子长老。 “嗨,我觉得三人中无双最机灵,我喜欢无双这小子,我挑这个小子。”胖子长老直言不讳,没多说什么倒是直接的表达了他对无双的肯定和喜爱。 无双听着倒是一头雾水,他也没干啥啊。为何胖子长老如此直接,又如此评价他呢? “哈哈哈,你倒是直爽,依你依你。” “无念其实在这里面是我最中意的。其实他是三个人中间,最中和的那一个。有无涯的勇猛和义气,也有无双的机敏灵活。我对无念甚是满意。”樊天机其实是没话找话说的,他本身并没有怎么关注无念。但又不能直接说你们挑完了我随便凑合凑合就得啦,反正我也不是正儿八经想教徒弟。便捡了几句不痛不痒的虚话说给众人听。 “咳咳,你们可否满意?”樊天机咳嗽两声对着三个少年说道。 “师傅在上,请受弟子一拜。”三个少年郎一齐跪地叩拜各自师傅。 “哈哈哈哈,好。”樊天机、胖子长老和太仪一齐哈哈大笑着。 “嗯......” 樊天机捋了捋胡子清了清嗓子,示意众人安静。 “太仪!”樊天机叫住了太仪。 “弟子在!” “无念和无涯由你来教导,今年我就不参与收徒了。今年的三个孩子我都是满意的,你可要好好教,别让这两个孩子让你师叔给比下去了。” “是!师傅。”太仪拱手道。虽然太仪嘴上没多说什么,但心里却在犯嘀咕,为何今年的关门弟子选徒樊天机却一个都不教?反而让本没有资格收徒弟的自己一下瘦了两个徒弟?太仪心里琢磨的事紧接着樊天机就给出了解释。 “为师朝中事务愈加繁重,门派之事过于琐碎,长此以往必定无法兼顾周到......虽说当年师祖将少阳派亲自托付与我,并告诫我要江门派发扬光大。但在国家大义面前门派之事便显得不是那么重了,忠孝二选一为师只能先国后家了,这也是千古以来不变的规矩。” “所以我思前想后决定将掌门之位传与太仪,日后由太仪掌管少阳派大小事务,将门派发扬光大,这也算是不辜负师祖的训诫了。”樊天机不紧不慢的说完这番话,好像只是随口说了句话,并没有那么重要似的。 可是众人却瞪大了眼睛,惊的下巴都要掉下来了。 “师傅!” “掌门师兄!” 樊天机却摆了摆手说到:“好啦,大家散了吧。明日午时举行过大典之后你们就正式拜师了,我也会正式传位于太仪。大家快回去休息吧,别误了明日大典。” 樊天机看着无双又说到:“切莫迟到了!” 说罢梵天机转身拂袖而去,只留下众人呆在原地错愕不已。 。 方口井 第十五章;少阳典 演武场内今日与往常大不相同,正红色的绸布挂满了高墙,大红的灯笼也高高地挂了起来。演武楼上是一片喜庆祥和的装饰,就连屋檐上也全都沾满了红纸,用于遮挡原本的灰白瓦片。半人多高十丈有余的木质高台一夜之间出现在了演武场的正中央,高台之上祖师爷的陶土塑像魏然矗立,塑像面前一张红木供桌摆满了猪头、牛头、羊头,还有各类瓜果点心以及茶饮酒水。桌前是一只三足青铜香炉,那香炉足有半人多高,香炉之上插的供香更是两尺多高成人胳膊那般粗细。 木质高台下摆放了三张海南黄花梨宽背坐椅,端坐在正中间的便是樊天机。今日的樊天机一改往常的素衣白衫,身着一袭深紫色华服,梳了一个高高的发髻,从不戴首饰的他还特意拿出了当年阔帝赏赐的的墨玉扳指套在了左手拇指上,想来为了今日的少阳派一年一度的重要时刻他也是准备了不少花了些心思。樊天机的左右两侧各是胖子长老樊天器和首徒太仪,木质高台下的三人正襟危坐神情肃穆,面前的少阳派众门徒站的规矩,纹丝不动的样子就好似一尊尊雕像。 太仪抬头瞧了瞧日头又低头瞅了瞅人影,伸出手摆了摆示意开始。不远处演武场边角的一个男人会意,高扯着嗓子喊道:“跪!” 男人的嗓门是极好的,浑厚且有穿透力,将将脱口而出的一个字还没等尾音喊完,只听“咚”的一声,数百个汉子应声跪地。这一跪利落干脆且又整齐划一,几百个汉子膝盖与地面接触的瞬间所产生的震动,波及到了高台上的长香,刚刚燃烧殆尽的香灰还保持着燃烧前的样子,但被这一跪直接震了个粉碎四散在了桌面上。 “少~阳~大~典~开~始~”还是演武场边角的那个男人拖着长音高声喊到。 一个身着铁青色长袍的汉子从高台的一侧端着个紫红色的雕花木盒子,缓缓的走到了樊天机等人面前,单膝跪地将双手捧着的木盒子举过头顶。 樊天机起身走到汉子面前打开盒子,从中拿出了一块纯黑色的玉石令牌。令牌四四方方,周遭雕刻的是烈焰日头的花纹,少阳两个大字板板正正的刻在正中间。 “少阳派弟子听令,见令如见掌门,今日我将少阳令,及少阳派掌门之位传于太仪。望我辈能不忘祖师爷教诲,除暴安良、匡扶正义,将少阳派发扬光大。” “少阳!” “少阳!” “少阳!”演武场上几百个汉子齐声高呼,声响震彻云霄雄壮无比。 樊天机看着面前的门徒抬起了手示意众人停下,随后太仪从座椅上起身来到樊天机面前,撩开衣衫前襟单膝跪地,双手从樊天机手中接过令牌,回身与胖子长老樊天器连同前任掌门樊天机一起,恭恭敬敬的给祖师爷的陶土雕像敬了一炷香,然后走到台下高举令牌喊道:“今日太仪接过掌门之位,必定尊师敬道,恪守门规,秉承祖师爷教诲,除暴安良、匡扶正义,将少阳派发扬光大,不负师傅重托。”站在众人面前的高举令牌,脸上的表情说不出的一丝怪异,似笑又非笑像是咬着牙强忍着不露出笑容来,但眉头却又是紧锁着又有那么一抹严肃藏在其间。不过整个演武场里没有人注意到这些,所有人全都只是全神贯注的看着这场少阳派的传位仪式。 太仪说完后台下跪着的少阳门徒高声齐呼: “恭喜掌门、贺喜掌门。” “恭喜掌门、贺喜掌门。” “恭喜掌门、贺喜掌门。” 连喊三声过后,太仪举手示意停下“免礼!” 太仪将面前的场景看在眼里,将众门徒的呼喊听在心里,这场面实在震撼,这感觉也实在难以言明,不知不觉中他将手里的少阳令攥得更紧了一些。在回身落座的时候不知太仪是忘却了还是疏忽了又或是因为其他什么原因,手里的少阳令竟然没有放回盒子之中,反而一直紧紧的攥在手中。樊天机在一旁将一切看在眼里,脸上没有露一丝神色变化,在回身落座的时候只是微微笑着点了点头。 传位之后的三人坐序发生了改变,坐在正中间的人不再是樊天机而是少阳派新任掌门太仪。胖子长老仍旧坐在右侧,而左侧落座的却换成了本是主位的前任掌门樊天机。 胖子长老把樊天机请回座位后,咳嗽了两声说道:“今日还有一件大事,我少阳派可谓双喜临门。” 台下一阵骚动,众人议论纷纷。 胖子长老顿了顿继续说到:“想必大家都已经猜到啦,那便是我少阳派一年一度的拜师大典。” 无双三人听到胖子长老说完后,便动身走到了台前的一侧等候着拜师仪式。 演武场边角的男人再次按照派里门规起了腔儿高声喊道:“拜师大典开始!少阳弟子,无涯、无念、无双。行礼~” 无双三人来到祖师爷的陶土雕像前重重的磕了三个响头,按顺序先后又给祖师爷奉了长香。接着三人分别来到各自师傅面前跪地磕头拜师。三个师傅看着三个徒弟乖巧听话的样子,脸上露出了慈祥的笑容。 “奉茶~” 三个十岁出头的小男孩双手端着茶水,一路从木台后方走到了无双三人面前。三个徒弟伸手接过小男孩托盘里摆着的三才杯,双手托着杯底弯腰低头将手中的茶水分别恭敬地递到各自师傅的手中。三个师傅点了点头笑着接过了茶水一饮而尽,就在三个师傅放下茶碗后的片刻时间之内,樊天机的脸色突然开始泛白,紧接着神情也开始扭曲了起来。不过樊天机并没有发出任何声响,所有也没有人注意到,拜师仪式仍旧在按部就班的照常进行。 “起誓。” 就在演武场边上男人高声喊完这一句话之后,就在众人等着三个徒弟起誓的时候。坐在座位上的樊天机突然一口鲜血从口中喷出,黑红的血喷溅了无念一身,让无念的一身白衣沾满了血点儿。 口吐鲜血的樊天机瞪着眼珠头冒青筋,手脚抽搐的从椅子上滑落倒地。黑红的血液顺着他的嘴角继续向外翻涌着,好似洪水决堤一般止不住。这一场景让周围的几人全都傻了眼,连同台下的一众门徒全都呆立在了原地,身在最近处的无念傻眼了,咚的一声便跪在樊天机的身旁抓着樊天机肩膀叫喊着:“师傅!师傅!!!” 一旁的无双见此情形,赶忙跑到樊天机面前跪在了一旁,伸出手去捂樊天机正在向外吐血的嘴巴,情急之下的人完全顾不得什么方法,也不管能不能起到作用。 太仪、樊天器等人连同台下的数百名少阳派弟子,此时也全都叫喊着围到了樊天机的身旁。 樊天机嘴角淌着黑血,颤抖的伸出手抓住了胖子长老,断断续续的说道:“有...咳咳...毒......”樊天机说着接着哇哇的又吐了一大口鲜血。 “师傅,你别说话了,太医马上就来。” “掌门师兄,你挺住啊!” “掌门!” 樊天机微微的摆了摆手,示意大家不要说话。“我...我...不行了...帮我...报...仇。”樊天机被回流的黑血呛了一口,不停地咳嗽着,周围已经有人开始掩面痛哭了。 太仪先看了看自己,判断了一下自己中没中毒。在发现自己没有什么感觉,便掩面痛哭高声喊着:“师傅到底是谁要加害于你啊!徒儿一定为你报仇!”太仪说完后,哇哇的一阵乱叫,哭的更厉害了。可是哭的声音虽然大,但就是没见流下眼泪来。太仪扯着衣袖挡在脸上使劲搓着眼睛,将眼珠子搓疼了后才撒开手。在众人面前露出了一双,仿佛极度悲伤一般充满红血丝的眼睛。 樊天机强撑着最后一口气抓着胖子长老说到:“青...玉...十......”只说完这三个字,还没将话全说完,樊天机便撑不住合上了眼睛。 太仪看到樊天机断了气急忙挤到前面,抓紧了樊天机的手腕用力的摇着。“师傅!师傅!” 这两声喊的撕心裂肺,众人看在眼里纷纷跟着哭喊。殊不知众人没有看到的是,太仪确认樊天机真的没有了脉搏之后嘴角微微抽动的那几下,此情此景似笑非笑怪异十足。 但伴随着太仪的这一声哭喊,在场的所有少阳门徒在这一刻也都爆发了出来。几百个人悲伤的撕喊贯彻云霄。这其中不知哪个是虚情,哪个是假意,又或者全都是真情实感,只不过或许有人是因为喜悦,有的人是因为悲伤,不过这一刻终归是爆发出来了。 无双呆呆的跪在樊天机的身旁脑子非常混乱。 樊天机死了,突然的就死了。无双该怎么办?是樊天机带他来的这新魏,也是樊天机答应他帮他寻小桃子,更是樊天机出手相助救他性命还赐了他名号。可是樊天机却这么突然的死了。他该怎么办?难过、悲伤、愤怒、无助、绝望、迷茫。全部涌上了心头,他两眼直勾勾的看着樊天机的尸体丢了神儿。 。 方口井 第十六章:大丧日 上京都外演武场内,今日之前满墙满瓦本是大红色,但仅一夜间那漫天的红便褪了色,只剩下满眼的惨白。演武楼上香堂之内,满是身着素衣掩面哭泣的男人。香堂正中间一圈儿白花拥簇的是樊天机的红木棺材,香烛不断的燃烧,一支接着一支,香灰从高处坠落一次又一次,堆叠在供桌上成了一个小山堆。 太仪跪在众人的最前方,樊天器跪在身左的一侧,再往后便是无双加之其他十几位闭关弟子。继续向后看去是几百个汉子,从香堂内一直跪到了演武楼下。每一级青石阶梯上都跪着几个汉子,他们每一个人从头到脚被白色所覆盖,披麻戴孝连带白幡一样不缺。远处看去俨然一条白色长龙盘踞屋内一般。 屋内的众人无一不是眼眶泛红低头默哀跪在堂内一言不发。 正当少阳派众人围在香堂为樊天机哭灵发丧之时,演武楼外缓缓走来了几个人,领头的从楼下领了一条白色绸布系在了腰间,一脸神情肃穆的端着圣旨迈着小碎步走上了楼来。 “少阳派掌门接旨。”一个面白无须声音尖细的人站在香堂门口说到。 香堂内的众人听到来人是皇宫里的人前来宣旨,纷纷调转方向跪地接旨。太仪拍了拍身上起身走到那公公的面前,客气的拂袖行礼后跪地听旨。公公看到太仪跪到了面前,便清了清嗓子拿过圣旨念到:“应天顺时,兹受明命,我朝大司马樊天机,一生为国为民,忠勇正直,恪守本分。今被东魏奸人所害,朕悲痛万分,爱卿之死,是朕之损失,更是天下百姓之损失。今特追封爱卿为忠勇侯,享诸侯之葬仪,以慰国之重臣。追思爱卿之时,更愤之东魏暴行。朕痛定思痛,决定举兵伐之,少阳义士,应当为国分忧,诛杀奸人,报此国仇。钦此。”公公念完之后,将圣旨一合递给了太仪。 “太仪接旨!”太仪双手接过公公递过来的圣旨说到。 公公拱手作揖对着樊天机拜了一拜。转头对着太仪说到;“太仪掌门刚刚接过少阳派掌门的位子是件喜事老身本该道喜,只是这樊大人为奸人所害不幸过世,老身便不好多言。还请掌门莫要怪罪,也请一定节哀啊。” “六公公严重了,家师突然辞世,少阳派上下无一人不悲痛,三年内都不会再又喜庆之举。所以公公不必客气,少阳派上下全都承了公公的情,更会将陛下的恩情铭记于心。”太仪拱手道。 “太仪掌门深明事理,陛下一定会很欣慰的。”六公公看着太仪意味深长的笑着说道。 “能为陛下分忧是我们做臣...做魏国子民应该做的。”太仪拱手作揖。 六公公的笑容稍稍凝固了片刻,随后接着说道:“太仪掌门谦虚的很!老奴有个不情之请还请太仪掌门能......” “六公公何来请字一说,您吩咐就好,您吩咐就好。”太仪此话一出让香堂内的众人听得很是不舒服,堂堂一派掌门纵然没有一官半职,竟然对着一个宦官如此低声下气,汉子们听到这话后先是一阵惊讶,而后再瞧一眼太仪冲着公公说话的神态样子,便对太仪这个掌门开始有了些许不太服气。 “老奴与樊先生生前十分要好,还记得樊先生当初不止一次的帮过老奴。唉,这份恩情老奴一直铭记于心,所以...所以请让老奴瞻仰瞻仰樊先生最后的遗容,让老奴最后送先生一程。” 六公公说完便动身向樊天机的棺椁走去。 “嘶...这哪里是要瞻仰遗容,分明就是要开棺验尸啊!”少阳派的门徒们窃窃私语着,跪在众人前方的几个关门弟子瞧着六公公的架势纷纷瞪圆了眼睛,就在无涯欲要起身制止的时候无双率先站起了身挡在了六公公面前。 “嗯?这是什么意思?”六公公停下了脚步扭过脸去看向太仪。 太仪咋舌,他瞧着无双和少阳派众人的反应皱起了眉头。此时的他若是让六公公开了棺椁验了正身,那么他的掌门之位日后必定坐的不会再踏实。但若不让六公公验...... 正当太仪两难之时,樊天器为他解了围。 “无双!不得无礼,六公公无非是想瞻仰遗容罢了,想必师兄在天之灵不会介意,退下!”樊天器此话一出又引得堂下众人一番议论。不过樊天器并不在意这些,他只是神情严肃口气坚定的呵斥着无双退下。 “可...”无双想要说些什么,但却被樊天器一声呵斥给坚决的打断了。“我叫你退下!” 无双手里握着拳头藏在身后,紧闭着嘴巴长呼了一口气低着头回到原来的位置,狠狠的跪了下去不再抬头看着。 “六公公见谅,小孩子不懂事也完全是出于一片孝心,还请公共见谅。”樊天器脸上没有一丝表情,说完还想向身旁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太仪没想到樊天器会帮他解围不过他到没去细细琢磨,只是在一旁默默地看着,这下正好称了他的心意,现在全部少阳派门徒的注意力都到了樊天器的身上了,没有人会再去注意到他太仪是如何处理这件事的了。即便到了最后这件事情也怪不到他的头上,致使少阳派颜面尽失的责任也全都是他樊天器一个人的了。 “樊长老严重了,呵呵。”六公公说着一只手摸上了樊天机的棺材盖子,两只手指翻到了盖子的侧沿看似轻轻的一推,却把整个棺材盖子直接推过了大半,樊天机完全没有了血色的惨白的脸孔赫然露了出来。 少阳派的一众门徒跪在香堂下,所有人无一不是双拳紧握的瞪着六公公。如若下一个瞬间六公公再做出什么过分举动,怕不是整个少阳派门徒都会一拥而上跟六公公拼命。 六公公装模做样的哀悼了一番,在确认了棺椁之中的人是樊天机本人无疑了之后,他便没再做过多的停留。简单的几句寒暄之后,六公公在整个少阳派门徒的愤恨目光中,径直走出了香堂离开了演武场。 送走了六公公之后,太仪望着香堂内的众人思索了一番,随后走到了樊天机的棺椁面前慢慢的将棺材盖子合了上去。回过身来的太仪咳嗽了两声面对着少阳派的众人说道:“陛下没有忘记师傅,没有忘记我们少阳派,我们定要承了这份恩情。应陛下之命讨伐东魏狗贼,为先师报仇!” 太仪说完还不忘将圣旨高举至空中好让众人看的清楚些。香堂内的众人没有一个人说话,整个香堂鸦雀无声,所有人都只是静静地看着太仪,突然不知谁喊了一声:“伐东魏,报大仇!”这一句话犹惊雷一般炸开了锅,紧接着众人也纷纷的挥拳一齐喊道: “伐东魏,报大仇!” “伐东魏,报大仇!” “伐东魏,报大仇!” 香堂内的众人一起高声呼喊着,整个香堂内的愤怒情绪瞬间便被挑了起来。太仪见众人齐声应和了起来,嘴角微微的抽动了几下。待众人喊过几遍之后太仪摆了摆手示意众人安静。 “师傅临终前说了,害师傅性命的是东魏的武林高手,青玉十三娘!”青玉十三娘的名字才刚一从太仪的口中说出,香堂内的一众门徒便纷纷议论了起来。 “竟然是她!” “我们两派无冤无仇他缘何要害师傅?” “你傻啊,肯定是听了东魏狗皇帝的命令呗。” 太仪听见了底下众人的议论,刚想说话却被无双给打断了。“掌门师兄,无双请命出行东魏,讨伐狗贼为师傅报仇!”无双义愤填膺拱手说到。 无双的请命此时显得十分应景,跪在地上的其他人听了,也一同纷纷效仿无双请命讨伐。 太仪瞧着十分高兴刚想说什么却又被樊天器打断。 “你这小子,什么功夫都没学到,还妄想给掌门师兄报仇。别等到了东魏再给师门丢人了,让江湖同道,笑话咱们少阳派。”樊天器起身走到了无双身旁,拍了拍他的脑袋说到。 无双涨红了脸想要辩解什么,可刚一起身便被樊天机却伸手将他按了下去。 太仪咳嗽了两声示意众人安静。 “咳咳,好了。派谁去讨伐东魏狗贼给先师报仇,还需从长计议。眼下将师傅入土为安才是当务之急。” 众人听闻后不再作声,纷纷面对着樊天机的棺材跪地磕头,香堂外也响起了唢呐演奏的哀乐声...... 。 方口井 第十七章:胖师傅 樊天机的丧礼一月过后,无双按规矩来到了授艺师傅樊天器的小院。 那是一个朴素的宅子,因胖子长老平常懒散惯了,不喜门派里杂七杂八的琐事,所以他的府邸距离演武场稍稍远了些,出了少阳派三四里外的一座山上,半山腰间便是他的小院了。院里一棵梨树一口水缸几间屋子建的十分普通,只是房外的院子十分宽阔,许是为了方便活动,偶尔舒展筋骨。 早早便到了的无双在院内逛着,他瞧着这院子虽是建造时用的料子考究,但住的人却不怎么讲究,墙角杂草丛生院内的石阶上也长了不少青苔。 闲逛了许久仍不见樊天器的身影,无双等的有些不耐烦了,他索性跑到了的屋内椅子上撑着脑袋迷上了大觉。 “咳咳。”睡着的无双没有一点反应,全然没听到这一声咳嗽。 见无双没醒,方才咳嗽的人用力又使劲咳了一声。 “咳咳。” 可当来人又一声咳嗽后,再看椅子上的无双不仅没醒反倒呢喃着开始吧唧嘴了,大概是梦里吃了什么美味佳肴了,就差流下口水来了。 “哟,睡得还挺香的。”来人瞧着无双这般模样,说着边走上前去使劲的捏了一下无双的耳朵。 “啊!疼疼疼。”这下子无双终于醒了,捂着耳朵叫喊着。 “你醒啦!” “胖师兄?”无双捂着耳朵睁开眼刚想叫骂,却发现眼前的人竟然是许久未见的胖师兄。 “哈哈哈”胖师兄见无双一脸惊讶的表情哈哈大笑了起来。 “师兄,怎么突然出现?这几日都去哪里了?掌门大丧都未见你露面!”无双见了胖师兄又是欢喜又是疑惑,没头没脑的扔了一连串的问题出来。 胖子师兄听了头疼不已,拍着自己的脑门说到:“停停停。”随后摆了摆手,将脸上的脸皮从下巴处慢慢撕了下来。 无双看着胖子师兄竟然在撕着自己的脸皮嘴巴慢慢张大,表情也从疑惑变成惊讶到然后变成了惊恐,最后差一点被吓晕过去。 但当胖师兄的脸皮撕到最后,无双缓了缓神仔细瞧了瞧自己眼前的人。那人竟然是胖子长老樊天器! “师兄?...不...师傅?”无双小心翼翼的问着。 “哈哈哈哈...是我!方才你瞧见的都是我。” “可是,那脸皮......”无双指着被樊天器扔在地上的脸皮问到。 “这叫易容术,你想不想学啊?” “还有如此奇妙的招数?我想学,我想学!”无双激动的说着。但还没等到樊天器开口,无双又紧接着摆了摆手。 “嗯?怎么又不想学了?”樊天器见无双一会想学一会不想学的很是奇怪。 无双低下头犹豫了片刻说道:“无双想学能为掌门师傅报仇的功夫。好闯荡江湖为掌门师父报仇,然后...然后去寻小桃子。”无双说着说着眼圈便红了起来。 樊天器拍了拍无双的头叹了口气道:“好孩子,你有这份心意掌门师兄在天之灵一定会很欣慰的。” “可是不论是行走江湖、还是报仇雪恨、又或是去寻你的心尖儿,只凭一身武功还是单单不够的。就好比这易容术,虽然不能打架杀人,但在关键时候也是能派上大用场的!” 樊天器看了一眼无双继续说道:“虽然我的功夫不如掌门师兄,可是在这江湖上也是能排得上名号的,但这些却不是我最的得意的。” “哦?” “你知道江湖同道当年送我的外号是什么吗?” “是什么?”无双一脸好奇的追问着。 “千面郎君!”樊天器骄傲的说着,还比划了一个大拇指给自己。 “哇!”无双听着听着不自觉的鼓起了掌,活像一个傻小子一般。 “话说你师傅我当年行走江湖之时......”樊天器说着说着得意起来,便开始给无双讲着自己年轻时候,行走江湖时的奇闻异事和自己如何如何风流倜傥的种种。虽然樊天器越说越离谱,越说越夸张。但没啥见识的无双却听的越发着迷。樊天器一通胡说八道后口中干涩,便拿起茶壶张着嘴就往里倒。喝完水用袖子一抹嘴对着无双问道:“现在想不想学啊?” “想!想!想学!” “好......” 新魏演武场不远处的一座小宅院内,经常能看见一个胖子和一个少年的身影。 早春时节万物复苏,那少年揉铁砂、跳屋檐、击打着木人桩子。 那胖子坐在屋里喝着茶,哼着小曲、打着哈欠。 酷暑时分蝉鸣蛙噪,那少年扛沙袋、舞刀剑、躲闪着飞来暗器。 那胖子蹲在院中吃着肉,吟着戏文、打着哈欠。 暮秋之际大雁南飞,那少年挥长棍、展拳脚、练习着腰马合一。 那胖子靠在窗边饮着酒,唱着山歌、打着哈欠。 凌冽寒冬万籁俱寂,那少年打赤膊、苦冥思、辨认着医药蛊毒。 那胖子躺在床上睡着觉,打着呼噜、咧着嘴角笑着。 这个两人有趣的是每一日都会变换一张不同的面孔才会相见,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两人不停的变换着面孔竟然没有一日是重样的。 云曦在院内的一间小屋子里安静的陪着无双。白日里无双在院内练武,她在屋内给师徒俩做着吃什。黑夜里无双在床榻上杀猪一般哀嚎,她便守在一旁悉心照料给无双按揉着练功时受的伤。 三年光阴转瞬即逝...... 在无双闭关学艺这三年里,天下时事也发生了诸多变化。 曾经是敌如今未尝不可是友,曾经是友现如今也并非不可为敌。 天下六国,烽火三载,无数阴谋诡计、明争暗夺。 三载之中,六国之,内背信弃义、化敌为友的好戏一出出一幕幕的接连上演。王权贵族们在这三年里你方唱罢我登台,可谓是唱得一手好戏,青衣花旦诡诈老生的角色被他们演绎的淋漓尽致。 三年过后原本的六分天下,现如今变成了三足鼎立。 新魏、旧魏、东魏三国征战三年,死伤无数。三只大鱼将另三只小鱼吃得一干二净没留下一根骨头。 大鱼们吃饱了喝足了决定休养生息,于是三国之间立下约定,止兵休战、和平共处。 转而再看太仪,掌管了少阳派已有三年之久,新魏阔帝给了他不少扶持。不论是人马还是权力亦或者是钱财。 反正他太仪一开口阔帝便毫不犹豫便会答应,少阳派在太仪的掌管下也比樊天机的时代更为昌盛。 当然新赵阔帝也不是个傻子,更不是个冤大头,他给与的扶持也不是毫无缘由。太仪在阔帝的指使下借着为樊天机报仇的幌子,在这三年里四处残害武林人事,凡是他国有迹象为当朝皇帝做事的武林同道皆先后都遭到过少阳派的毒手。 三年来少阳派背上人命越积越多,武林各门派对少阳派的仇怨也是越来越深。 江湖各大门派早已摩拳擦掌欲要讨伐,无奈少阳派的太仪背靠新赵阔帝这颗大树,仅靠单独的一个江湖门派之力断不能与之抗衡。 于是江湖中凡是能叫的上名号的,与少阳派有过恩怨的纷纷提议,次年八月十六在大漠边缘之处月牙洲头,举办天下群雄宴。誓要选出武林盟主号令群雄,带头剿灭少阳派这一武林毒瘤...... 胖子长老府邸。 这一日无双一早便在院内打坐冥想,云曦也在屋内如往常般的忙活着。 “胖师傅!吃饭了,无双!吃饭了。”云曦推开门向院里招呼道。 无双听到云曦招呼他,慢慢睁开双眼,起身向屋里的樊天器也招呼了一声:“师傅,晌午了!该吃东西啦!” 无双咂着嘴向屋内走去,咧着嘴笑着问云曦。“今日做的什么好东西给我补身子呀?” 云曦轻轻的推开了无双伸向锅盖的手道:“无双哥哥当心烫着你,你还是先去请胖师傅吧。别没了礼数。” “好好好,我去请,我这就去请!”无双缩回了手,转身向樊天器的屋内走去。 “老色鬼,你昨儿个是不是又去逛官楼啦!” “不是我说你,你就少折腾吧你,回回逛完官楼都要睡一整天。” “迟早把你的老胳膊老腿儿都整散架了。 “别睡了别睡了,起来吃饭了。” 无双一路走一路碎碎念,见屋里没回音便以为这个色老头昨夜又去逛官楼了,搞得筋疲力竭在屋内呼呼大睡呢。可当无双推开房门却发现屋内空无一人,床榻上的被子也毫无翻动过的迹象。无双心想这老色鬼今日当真过分了,竟夜不归宿了!通常卯时就回来了,今日到了晌午还不见人影。 无双嘴下一点不饶人的骂道:“这个老色鬼难道今日当真在那官楼里散了架儿了?” 正当无双嘴里嘟囔着骂着樊天器的时候,他看见被子里夹了一封信。无双皱了皱眉头抽出信来念到。 无双我徒: 为师走了,不是去逛官楼了! 三年时光不快也不慢,为师纵然已经没什么可教你的了。 原谅为师的不辞而别,勿要寻找为师,为师要浪迹天涯,去逛遍天下官楼去啦。勿要寻我,勿要扰我!!! 你欠我的银两且就不必还了,另外再送你一把兵刃日后行走江湖好用,不用谢我了。 再一说云曦是个好姑娘你莫要负了她,倘若你要负了她,那你就连本带息将欠我的钱银,还有我教你的功夫,统统归还与我! 另外你有仇便去寻仇,要寻人便去寻人,万事定加小心。只不过少阳派今日便与你再无瓜葛,掌门师兄的仇也不许去报,以后不论少阳派有任何的事情你都不许去管。切记!切记! 江湖道险,望自珍重。” 无双又哭又笑的念完了樊天器留给他的这封信,长长的叹了一口气骂道;“这个老色鬼!”但他转念一想,为何不许他去为樊天机寻仇?为何不让他与少阳派再有瓜葛?万般疑惑涌上心头。是那胖子师傅关心我,不想让我搅入这复杂的江湖世事?还是有别的什么意思。百思不得其解的他放下手里的信,从被子里摸出了樊天器留给他的一柄长剑。 此时云曦见无双和樊天器久久没有出来吃饭,便推门进屋去寻。云曦没看到樊天器只看到无双手里拿着一把剑在仔细的端详。云曦扯了扯无双的衣袖问道;“胖师傅人呢?” 无双将信递给了一旁的云曦,自己慢慢拔开了剑。只见这柄长剑又细又长与通常的兵刃截然不同,简简单单直来直去。没有一丁点的装饰,纯白色的剑鞘和剑柄。只有剑柄的末端有一个圆环,但那圆环上也是空空的没有缠绕剑穗。这柄长剑显得十分古怪又看起来极为普通,就像是一块精心打造的长铁条。 无双手持长剑来到了院中,顺手随便一挥。只见院里栽种的那一株海棠的枝丫,微风吹过后,整整齐齐的掉落在地。枝丫上的切口没有一丝毛刺异常的平滑。 无双用手轻轻拂过剑锋,缓缓将长剑收入剑鞘,轻轻地对着远方说了一句:“徒儿,多谢师傅了!” 云曦念完了信出了屋子,走到了无双身旁默默地站着。 无双侧了侧脸,微微一笑。 “云曦,是时候了!” “咱们......现在该寻人寻人,该报仇便报仇!” 新魏。 一座没有名字的野山上,一团火光在夜里夺目非常,荒郊野岭无人问津,大火直至天明才逐渐熄灭,山腰上原本有座小院,如今已成破瓦残砖,几具不成人形的尸体横陈院中...... 。 方口井 第十八章:走东魏 东魏街市上的景象与新魏截然不同,新魏尚武,东魏比新魏还要尚武。大街小巷里随处可见拳馆、刀剑铺、医馆和门派堂口。一条街逛完也极少能看见寻常的肉铺、菜档和酒楼。 无双此刻与云曦一人背着一个包袱在东魏的街上逛荡着。一路的奔波二人身上也已剩不了多少钱银,仅够两人再维持个几日。 “云曦,咱们二人来到这东魏的地盘上,一路奔波却又路途遥远,剩下的钱银也不多了。报仇固然是头等大事,可也需要填饱肚子后,才方可为之啊。”无双捏了捏包袱的一角,感觉没剩几个大子儿,一脸不好意思的表情对着云曦说道。 “无双哥哥,现下世道初稳。各国皆是百废待兴,也没什么可以做的营生啊。”云曦也不知如何是好。 无双见云曦也是一脸愁容,心里暗暗怪自己没做好打算便带着这个小丫头出了少阳派。出来时听了师傅的话,不掺和少阳派的事物,也只留了一纸书信,告知掌门自己行走江湖为樊天机报仇去了,别的再未提及。现如今少阳派的同门也不能去寻,江湖上也没有什么朋友,自己除了这一身武艺也没什么别的本事。想着只怕是大仇未报,小桃子还没寻得,自己和云曦便要饿死在街头了。 正当无双云曦二人在街上站着发愁的时候,从身旁突然窜出来了一个敲着锣的小童。 “城东郭家摆擂台啦,悬赏百两黄金,寻豪杰抓毛贼啦!”街上的行人听着锣声纷纷看向那小童。那小童一声锣引得众人目光后,一个跃步跳上了一家武馆的高台上,向武馆内瞅了一眼,转头对着当街的众人喊道:“城东郭老员外,本本分分从不结仇,近日却无故遭贼人洗劫,祖传之宝一夜丢失。现悬赏黄金百两,寻英雄豪杰,打抱不平抓捕毛贼,寻回祖传之宝。” 那小童说完四下望了望众人,见众人围在四周指指点点议论纷纷。嘿嘿一乐,将手里的铜锣向身后的武馆门内一扔。 “有胆的去城东打擂台,没胆的趁早关好大门,别让贼人偷了去。”说完那小童又转头看向围上来的众人:“大家伙快随我去城东看热闹去吧。”然后机灵的跳下了高台,带着一众看热闹的路人向城东走去。 “无双哥哥你莫不是要去打那擂台吧。”云曦在一旁看着无双一脸若有所思的样子,便猜到无双要去打那个擂台,去赚那一百两黄金。 “嘿嘿,你怎么知道的?”无双一番琢磨过后看着云曦笑着说道。 云曦皱着眉头:“可是云曦以为这不是个好差事,这郭老员外家是遭了什么样的贼人?丢了什么样的宝贝?才需要悬赏黄金百两来抓贼?何况他家丢了东西为何不报官反倒要悬赏江湖人士为他抓贼?我想这里边定然有什么蹊跷。”云曦一脸认真的给无双分析着。 “哈哈哈我的好妹子,不碍事。咱们且身无长物还怕他图咱们什么不成?何况蹊跷不蹊跷的去了一探便知,没什么好怕的。若是抓个毛贼我都怕的话,日后我还怎么行走江湖,怎么帮你报得大仇啊?”无双笑呵呵的看着云曦说道,说完还拍了拍云曦的小脑袋,拉着云曦跟着人流就向城东走去了。 城东郭府门前的空地有一个一人多高的擂台,两个体型彪悍的男人各站一边,摆足了架势互相对视着。 擂台之下是一面半人多高的立地大鼓,一个中年男人走到鼓前拿起鼓槌用力一敲。 “开始!” 中年男人一声喊完之后,擂台之上的两个男人瞬间扭打在一起。台下的一众围观的路人也开始纷纷叫好,尽是一副看热闹的市井小民之像。 无双和云曦挤在人群里观望着台上的战况,观察着两个人的招数和路数,仔细判断着两方实力。 擂台之上两名大汉缠斗了一番过后,各自退在一边做防守状。一边的大汉摆着架势,另一边小步的左右的来回走着。两个人随时准备突然发作,憋着欲要一招制敌。 台下的一干路人看的焦急,也不知谁起了个头,叫着台上的两人:“打呀,快打呀。怎么改唱戏了,还走起身段来了。”此话一出引得周遭路人哄然大笑,指着台上笑着、叫着、起着哄,大有一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样子。 台上两个大汉也是年轻气盛的热血男儿,哪听得台下众人这般嘲笑。一股热血冲向心头,不再管三七二十一抬手就要打。 电光火石之间,也不知谁的拳头打中了谁的脸,也不知谁的脚踢中了谁的胸膛。 只看见两个人回身站定后,僵持了片刻,一个大汉轰然倒地,另一个向后退了两步捂住了胸口,仰头嘶吼了一声,指着台下的众人哈哈大笑怒声吼道:“还有谁要一战?” 原本靠在擂台前方的几个人看到这样情形,不由得慢慢向后挪着步,打消了想要上前攻擂的念头。擂台上的大汉见台下的人没人敢应战以为这一场胜券在握了,便转身想要迈步下台。 无双这一场看了个大概,对云曦说到:“看来这个赏钱想必是要让我挣到了,你且到一旁等我,看我如何攻这擂台的。” “无双哥哥...小心。”云曦接过无双的包袱和宝剑走到了擂台的一旁。 无双冲着云曦眨了眨眼,一个跟头翻上了擂台,对着大汉说到:“英雄莫走,在下前来讨教讨教。” 刚要走下擂台的大汉转头看着无双愣了一下,随即哈哈大笑:“哪里来的俏书生,快回家读你的圣贤书去吧。别以为会翻个跟斗就是会了武功。.一会老子不小心把你的小胳膊小腿掰折了,可别躺地上哭爹喊娘啊。啊?哈哈哈......”大汉见无双眉清目秀也不似练过什么武功一般虎背熊腰的样子,仅仅是个子高了些便以为他只是个逞英雄的傻小子,完全没把无双放在眼里。几句话说罢引得台下的一众路人哈哈大笑。 这时擂台边敲鼓的男人说话了:“张家少侠,按规矩今日日落之前凡有上擂挑战者,擂主均要迎战否则您可就是认输了。” “老子认输?哈哈哈,笑话。”大汉刚迈下一个台阶的脚收了回来,重新站到上了擂台。对着无双说到:“俏书生,现在逃跑还来得及,老子不屑与你动手。别再把你打坏了,再传出去说我老张欺负一个文弱书生。” “张家少侠是吧,在下无双。今日向少侠讨教讨教,打坏了是我功夫不到家,纵然不会埋怨少侠。” “好。那一会儿你可别跪地求饶。” “请~”无双向着张姓大汉拱了拱手。 擂台之下一众路人屏气凝神等着瞧上一出好戏。擂台之上两位英雄蓄势待发静待着对手出招。 无双两膝微蹲单手背后,微笑着看向对方。那张姓大汉本不以为然,但瞧见无双如此随意还冲他笑着挑衅,顿时怒火中烧。张姓大汉怒目圆睁大喝一声,握着满是老茧且颇为厚实的拳头便向无双挥来。 电光火石之间,一招便见胜负。 “啊!!!” 张姓大汉没来得及反应,一拳挥出过后,发出一声惨叫。再回过神的时候,已经被无双一脚踩着小腿,一手擒着手腕压倒在地。 擂台之下的路人刚刚屏住呼吸,想要看看这俏书生是如何被张姓大汉暴打的。却一口气没吐完便听见一声哀嚎。那擂台之上的张姓大汉竟被一个柔弱书生按倒在地。 张姓大汉被无双擒住后在地上奋力的挣扎着,可是他越是挣扎被擒住的手腕和被踩住的小腿越发的疼痛。那大汉也当真是个爷们儿,纵使再疼痛难忍也不愿意叫出声来,也只是闷哼着趴在地上咬着牙齿吱吱作响。 无双见一招便将其制服,胜负没了什么悬念,顿了顿便松手将大汉放了开来。可那大汉扶着地站了起来,转身就要再出一招,势要找回颜面将无双打倒在地。 张姓大汉一声嘶吼着跃起空中,张开双臂想要使出一招泰山压顶。无双不慌不忙微微弯腰,只蓄力踢了一脚便将那大汉直直的踢下擂台,摔在了人群之中。 台下一众路人见那大汉从天而降,纷纷闪避开来,腾让出了一块空地。那大汉结结实实的摔在了青砖地面之上。 “咚”的一声闷响后,接下来的便看到那大汉抱着头,在地上哼哼呀呀打着滚。 台下的一众路人见这个瘦弱俏书生如此厉害,竟然一两招便将如此虎背熊腰的大汉轻松制服。冲着台上使劲儿叫着好拍着手。 擂台一边的男人拿着鼓槌,朝着立地大鼓咚的一敲喊道:“这一局无双少侠胜。” 无双站在擂台之上拱手朝向四方:“承让了。” 擂台边的男人高声喊道:“还有哪位英雄要攻擂,直接站上台来即可。” 擂台底下的一众路人你看我我看你,都想看看还有谁要上台挑战那俏书生。一阵喧闹过后见没人想要上台挑战,擂台边的男人欲要敲鼓想要结束。 就在男人将将举起鼓槌之时,不远处一阵喧闹,几个轿夫抬着竹竿架好的椅子向擂台笔直的走了过来。 椅子上坐着一位俊朗少年,三两撮碎发掩在左侧脸颊。两道剑眉高挑,两只杏核大小的眼睛细长微睁。眉宇间看不出什么情绪,只感觉一丝阴冷藏在不知何处,让人不是那么舒服。 几个轿夫将少年抬到擂台边上缓缓放下,随后退到了一旁抱起臂膀,守在了少年的四周。主持比武擂台的男人见了少年到场,赶忙走上前来拱手作揖,将欲张嘴想要客套寒暄几句,却被轿夫伸手拦了下来。 少年一言不发,只是坐在椅子上静静的看着,看着擂台之上的无双。无双不明所以,瞧见了少年盯着自己,无双也便同样不说话的看着那少年。 突然椅子上的少年手中弹射出一枚石子直直的向着无双飞去,射完这颗石子后的少年看着无双嘴角微微上扬似笑非笑着。 无双这几年没少练习这身手步伐,尤其是没少躲避樊天器时不时从屋子里吐出的,什么枣核啊、鸡骨头啊、或是随手扔出来的酒坛子什么的。 起初无双被樊天器发出的暗器“枣核”追的满院子跑走上蹿下跳的,后来习惯了之后慢慢摸索出了躲避的身法,还练出了不错的耳力。能在异响发出的瞬间找寻到位置,从而用身法轻松躲避。 只见那少年的石子直直的朝自己飞来,看样子力道还似不小,石子在空中划过发出的异响十分扎耳。无双深吸了一口气,头一歪那石子便从耳边划过。 他刚躲过了一颗石子,回神又听见两声异响再度响起。这一回两颗石子一前一后划空而来,一颗瞄向无双的胸口,一颗瞄准无双的膝盖。无双微微一笑,右手撑头,左脚垫在右脚之下,直接躺倒在地,轻松再次躲过。 椅子上的少年郎调整了一下姿势,刚要发第三次暗器,这时无双说话了。“阁下如是要打那便上来堂堂正正的与我打一回,如此这般是何意思?” 椅子上的少年郎刚刚举起的手顿住了,看着无双邪魅的笑了笑,换了个方向将手中的石子射了出去。无双顺着声音看过去,只见刚刚被他一脚踢出擂台的张姓大汉躲闪不及,结结实实的被石子击中了胸口,直直的跪倒在地,胸口的窟窿的不停地涌出鲜血来,不消的片刻的功夫便死在了血泊之中。 一众路人见得如此情形纷纷叫喊着四散逃去。“杀人了!杀人啦!!!” 一会儿的功夫郭家大门口的擂台周边,就只剩下无双和椅子上的少年郎等人。 无双眼神变得犀利,一个跃身跳到了擂台之下云曦的身旁,张开手挡在了云曦面前说道:“阁下是何人?只是一场擂台,在下也未曾得罪,为何现身搅局?” 少年郎一言不发,撇了一眼身边的轿夫便收了手,闭上双眼依靠在椅子上不再理会。身旁的轿夫看到少年郎闭上了眼睛立刻会意,抬起了少年转身便走去。 愈走愈远的少年郎背对着无双悠悠的说了一句:“我自教训我家不长眼的东西与你无关,劝你一句,莫要多管闲事了,免得惹祸上身。”说完这句后,轿夫便抬着他消失在巷口处不见了踪影。 。 方口井 第十九章:进郭府 “无双哥哥,咱们走吧。这趟差事我看是做不得的。咱们节省这些应该能再撑几日,别再掺和了吧。”站在擂台边的云曦走到无双身后扯了扯无双的衣角说到。 “放心吧,方才那少年功夫未必在我之上。他也说了,他不是要找我的麻烦,所以这差事照做,没什么问题,相信我。”无双见云曦担心自己,安慰了几句,想让云曦放下心来。 擂台边上躲着的男人见少年郎走了,便弓着腰走了出来对着无双说到:“少侠好功夫啊,今日怕是无人再敢攻擂,所以今日少侠拔得头筹也是当之无愧的。” 无双看了看男人,拱了拱手然后客气了一下:“哪里哪里,在下不过是侥幸胜了,那少年若是上台来战,想必输赢还不一定呢。” “少侠谦虚了,既然少侠今日拔得头筹,那便是我家老爷的座上宾。还请移步府中稍事休息,晚间老爷定会亲自设宴款待少侠的。” 男人对着无双二人弯腰拱手作揖后,手臂向郭府门内一挥,做了个请进的手势邀请无双二人进府。 无双随即再次拱了拱手,带着云曦迈步进了郭府。 “二位少侠,鄙人是府上的管家郭安,您二位叫我老郭就行。我带您二位先到客房稍事休息。晚些时候通禀老爷过后,我再来请您二位赴宴。”郭管家在无双二人一旁走着,笑呵呵的对两人说到。 “那就劳烦郭管家了。” 说话间郭管家便带着无双二人来到了客房,给两人倒了壶茶后,郭管家向着无双二人拱了拱手便要离开。“您二位好生休息,老郭就先下去了。” “郭管家,在下有一事想要请教!”无双拦住了郭管家说到。 “少侠请讲。” “不知方才的少年郎是什么人,竟敢当街杀人!难道没有王法了么?”无双疑惑的看着郭管家说到。 郭管家皱了皱眉头,然后无奈的叹了口气说到。“少侠有所不知,那厮是青玉门下,白水堂堂主张予白。” “嗯?青玉门?” “不过是一个江湖门派的堂主就敢当街杀人了么?这东魏难道没有王法么?”无双听完这话,十分惊讶。心想这世道再乱也得有个限度吧! “少侠莫不是隐世良久?这天下啊,早就乱了,人命更是不值钱了!”郭管家见无双并不知道青玉门,有些惊讶。 “莫要说他青玉门敢在大街上击杀自家门徒,就是他随手杀了个地方官吏。那也无人敢管啊。” “少侠可知为何?”郭管家故作神秘的压低了声音说到。 “为何?”无双也压低了声音配合到。 “只因那青玉门主,青玉十三娘刘姑姑是为当今圣上做事的。圣上念其与其门徒屡建奇功,便宽容以待,所以这青玉门才会如此这般肆意妄为啊。” 青!玉!十!三!娘! 无双听到这几个字后,眼睛突然就眯缝起来了,眼神里凭空浮现出一抹杀气。 “原来如此。”无双拖着声调说到。 郭管家见无双如此这般神情,以为自己说错了什么话,连忙接着说到:“少侠我看你二人不像是本地人,应该跟那青玉门没什么仇怨吧!”郭管家说完小心翼翼的看着无双。 无双愣了下,看着郭管家盯着自己,转了转眼珠说道:“啊~没有,当然没有!我与家妹隐居多年,不问世事更别说与人结什么仇了!呵呵呵呵。” “那便好,那便好。那老郭便不再叨扰二位了,过一会通禀了老爷后,老郭再来请您二位赴宴。”郭管家欲要离开,却又被无双拦住。 “对了,郭管家。刚才闲扯了这么多,差点把正事给忘了。” “不知你家老爷,丢的是何物啊?知不知道是何人所盗?为何不报官反倒要悬赏聘贤?无双又犯了老毛病,一连串问题对着郭管家就甩了出来。 “这个......老郭不配置喙,少侠还是晚宴的时候与老爷详谈吧。老郭还有事要做,少侠还请见谅。”郭管家听着无双一股脑的抛出了一堆问题,一阵目眩,连忙推脱着出了屋门。 郭管家走后无双坐在屋内摸着下巴,不知道在思索着什么。 “无双哥哥床铺云曦马上就给你整理好了,一会先休息休息吧。” 听到云曦叫他,无双转过头去。正看见云曦在帮他收拾床铺,他赶忙上前拦住了云曦。 “好妹子别忙活了,这些事我自己能做的。” “无双哥哥你先休息一下吧,今天不也打了擂台了嘛,还是要养养精神的嘛。他这枕头有些矮我帮哥哥垫高一些,晚上别再睡不踏实了,明日再没了精神。”云曦说着将无双挡住的手按了下去。 “你真好!”无双缩了缩手,看着云曦嘿嘿的笑着说到。 此时屋内的姑娘仔细的铺着床,床边站着一个傻小子嘿嘿的挠着头。傻小子就这么站在一旁看着姑娘,姑娘被傻小子盯的有些不自在,手上的动作都开始凌乱了。慢慢的屋内的气氛突然开始变得有些微妙起来...... “无双哥哥,床铺铺好了......”云曦将最后的被角扯好后,低着头说到。 无双站在一旁有些愣神,恍惚间听见云曦像是说话。好一阵才回过神来回应:“嗯,啊,哦,好好。” 云曦被无双这几声嗯嗯哦哦弄的竟不知说些什么好,大大的眼睛盯着无双的脸好一顿看,脸上竟慢慢浮现一抹淡淡的红晕。 良久后云曦反应了过来,害羞的避开了无双的眼神,先打破了尴尬。 “无双哥哥你许久没练功了吧,自从出了少阳派,咱们就没来得及练习,不如趁着这档子功夫在你房间先温习一下吧。” “哦哦哦,对对对,说的也是。”无双看见云曦转过头去,也意识到自己有些尴尬,晃悠着胳膊走开了。 云曦小步走到了门口,小声说了一句:“无双哥哥快练功吧,云曦回屋了。”云曦说完后迅速将门给带上,然后一溜烟的跑走了。 屋内的无双抿着嘴巴拍着脑门嘟囔着:“想什么呢!想什么呢!” 。 方口井 第二十章:赴酒宴 “老爷今日擂台拔得头筹的人,小的已经安排在客房住下了。” “哦?功夫怎么样?”说话的是一个油光满面的胖子,这胖子的身形比樊天器还要夸张几分。不仅面宽颈粗,那腰身也是足有面缸米缸那般粗细,竟能将宽大的衣袍都撑得有些紧身的意思。 “回老爷,那少侠虽然看起来文文弱弱的,但今日却将那城西白水堂的高手,仅用两招便放倒,可见功夫十分了得。” “啊?那有没有得罪人家啊?”郭老员外听到白水堂后有些紧张。 “应该是没有,不过,白水堂主今日亲自来了。” “什么?”郭老员外一惊,一手拍在桌面,震的脸上的肥肉都颤了三颤。 “老爷不必担心,那白水堂主只是来教训自家门徒的。将自家门徒当街击杀后便离去了,没说什么。”郭管家弓着腰在郭老员外身旁说到。 “嘶......” “那你快吩咐人打口上好的棺材将人给他抬回去,再备点礼物给白水堂主送过去。莫要惹上了是非。”郭老员外一身肥肉但胆子却很小,思索了一番后,一脸紧张的吩咐着郭管家。 “老爷放心吧,小的已经安排了。” “嗯...那便好。” “不过......”郭管家话说了一半,一脸愁苦的表情看着郭老员外。 “不过什么?快说,别吞吞吐吐的!”郭老员外向前伸了伸脖子问到。 “不过咱家小少爷今日跑去人家大门口敲了锣,讥讽了人家一通。白水堂的高手因为这个才.......” 郭老员外皱着眉头一拍脑门,长叹一口气。 “哎呀,这个小祖宗哟。” “老爷,老爷您莫要着急。” “我能不急么!”郭老员外一脸愁容的念叨着。 “这样!你另外备一份厚礼,明日我亲自去给他白水堂赔罪去。” “对了,再把那个小祖宗给我锁在屋子里,好生看管!莫要再叫他生事去了!” “是!老爷!” 郭老员外吩咐过后,一个劲儿的抚着胸口,愁苦的哼呀着。郭老员外哼呀了半天,一睁眼看见郭管家还在一旁站着,不由得怒声问到:“怎么?没听见我说的话?” “听着了,听着了。您看这天色已晚了,今日的晚宴......” “什么晚宴,我哪有心思吃饭!” “那请来的少侠?” “哦,对对对差点把正事忘了!”郭老员外猛的站起身来一脸正色的说到:“老郭,你吩咐厨子,多做几个菜,做几个好菜。我要今晚要宴请贵客!” “是!老爷。”郭管家说完弓着腰小步的退出了屋子。 一张实木大圆桌上头,铺着一层绣满牡丹的绢布。 摆在三人面前的是凉热荤素琳琅满目的一十二道菜色。有天上飞的、地上跑的、水里游的、还有深山老林里长着的。这一桌子可谓是汇聚了天南海北无数的珍馐美味。 乱世之中能摆出如此丰盛的酒宴来,真可谓是大户人家啊,无双不由得心生敬佩之情。 “郭老员外果然是大户人家,如此手笔款待我们实在是客气了。”无双看向郭老员外拱手作揖的说到。 “诶~二位既然拔得头筹,那必定是一等一的高手。既是如此那我郭某,定要好生款待,哪有怠慢之理。”郭老员外撩了撩袖子拱手回敬道。 云曦坐在一旁捧起酒坛子,给两人斟满了酒,自己端起酒杯单独敬向郭老员外。 “郭老员外,我家哥哥既然打了这擂台,那他便一定会帮您寻回被窃之物。今日您如此盛情款待,小女子为表敬意先干一杯。”云曦说罢左手扯着衣袖挡在杯前,右手端着杯子将杯中之酒一饮而尽。喝完之后云曦将杯子倒过来晃了晃,以示喝的干净,随后拱了拱手坐在了无双身旁。 郭老员外见状甚是高兴,端起了酒杯笑呵呵的说道:“女侠真是豪爽,老夫也干了。” 无双坐在中间盯着桌上的美味佳肴出神,心里急切的想拿起筷子尝上一尝。刚想伸手去拿筷子,却被一旁的云曦在桌子下掐了一把。 “嘶...嗷!”无双吃痛的揉着大腿,疑惑的看向云曦。 云曦不说话只是用嘴巴向郭老员外的方向撅了撅。无双顺着方向看过去,看见郭老员外已经端起了酒杯,无双连忙身手抓起了桌上酒杯道:“啊,郭老员外,在下敬您一杯。您老放心吧,我定会帮您把贼人抓住,将您被盗之物寻回。” 无双说完还没等郭老员外张嘴,便一口把酒杯里的酒给喝了个干净,一屁股坐了回去。郭老员外见状,也一并饮光了杯中的酒,随即哈哈大笑。 “看来少侠是个急性子,郭某丢的宝物看样子也就快寻回了,哈哈哈...” “哎呀,你看我这脑子,关顾着喝酒了。忘了请教二位少侠......”郭老员外话没说完,看着坐在一边的两人,等着两人回话。 “哦~嗨,我也是忘却了。在下无双,这是我家妹子云曦。”无双说着又向郭老员外拱了拱手。 “哦~无双少侠,云曦姑娘。不知二位所属何派,师承何人?”郭老员外微微拱了拱手,接着问到。 无双听到郭老员外打听他是什么门派师父是谁。心想这老头怕是对他们不放心,想探查探查? “在下与家妹随师父隐世多年不问世事,没有什么门派。家师见世间疾苦,实在不忍,命我二人下山来锄强扶弱,匡扶正义。出行前家师一再嘱咐不得透露他的消息以免扰了他老人家的清净。无法相告还请郭老员外见谅了!” 无双一通瞎编胡扯的敷衍着郭老员外。无双说完之后见郭老员外还想张嘴问什么,紧接着又说道:“郭老员外,这是我二人初次行走江湖,江湖上的规矩我不是太懂。但是家师一直教导我们一定要守信、要讲良心。所以这件差事,我们一定尽心竭力去做,郭老员外,您就放心吧。”无双说完这话再看向郭老员外,只见那郭老员外眼睛看向旁处,好像在思索着些什么。 良久。 郭老员外抬手挥了挥,周遭的下人看见后,悄悄的退出了房间,顺带将门窗也轻轻的关了起来。 “二位少侠郭某实不相瞒,我郭府虽不是江湖门派,但却也养了些身强力壮的家丁,对付一般的毛贼还是没什么问题的。可前几日夜里,老夫正坐在堂前听曲儿品茶,正听到兴致处,哪知一记飞镖便钉在了老夫的桌前。” 无双听到这里微微皱了皱眉头,没说什么继续安静的听着郭员外诉说。 “那飞镖之上还附了一张纸条!” “那...纸条上写着。探云阁叨扰,借传家宝一用,三日后归还!”郭老员外说着愁眉苦脸的叹了口气。 “探云阁?哪门那派?是谁啊?”无双一脸疑惑的问到。 “云曦知道!江湖传言探云阁主,是一位风度翩翩的少年公子。他妙手探云隔空取物的本事世上少有,踏水无痕的轻功更是独步武林。他凭借着一身本领行走江湖劫富济贫,不少穷苦百姓都受过他的恩惠呢,当真是江湖上少有侠士的呢。”云曦在一旁抢着说到。 “你怎么会知道?”无双翻着白眼问云曦。 “云曦年幼之时随爹爹进宫,远远的瞧见过一回。”云曦说到这眼睛里满是仰慕之情,多的都要溢了出来。 “哦~~~”无双意味深长的笑了笑。 “哎呀,无双哥哥不是你想的那样!”云曦见无双误会了,使劲的摇着无双的胳膊。 “哈哈哈,好了好了。”无双拍了拍云曦的手,转脸看向郭老员外。 “这么听来他还当真配得上一个侠字,难道郭老员外做过什么坏事?” “不不不,绝对没有。”郭老员外看见无双转脸看向自己,连忙摆手。 “那他不是说借用么?”无双继续问到。 “可这都十日了,也没见归还啊!再者说即便他探云阁主行侠仗义,可说到底也是个贼啊!”郭老员外说到这里着急的拍了一下大腿。 “那他为何要偷你家宝贝?听他事迹也不像是为了钱财吧。” “唉...实不相瞒,我家祖上先人百年前曾在鬼市上买回过一只龟。当时不以为然,只当是一只长相奇特的稀罕乌龟。可是后来先人无意间翻阅古籍时才知道,当日买回来的不是寻常的乌龟,竟是一只快要绝迹的紫血灵龟。在知道灵龟的血有病危续命之奇效后,这只灵龟就成了郭家的传家之宝代代相传。直到传到了我这一辈.....”郭老员外说到自己的时候,狠狠的抽了自己一个耳光。 无双和云曦连忙惊呼:“郭老员外这是做什么!” “唉~都是我做的孽啊。”郭老员外叹了口气继续说道:“我与先夫人成亲多年,迟迟没有诞下子嗣。当年我遍访了无数名医,求遍了大小寺庙,也终是无果。可忽然有一天我也是不知怎么的,竟打起了灵龟的主意,想着祖上传下的灵龟有病危续命之奇效,便想用灵龟之血助我......生子。” “啊?还有这个功效?”无双惊讶的下巴都要掉下来了。 云曦伸出小手捂住了无双的嘴巴。“嘘,别打断郭老员外!” “那灵龟果然如同祖上所说,神奇无比。饮完灵龟血后的第二年,我家先夫人果然诞下了子嗣,可是......” “可是什么?”无双追问到。 “可是先夫人毕竟年龄大了,为了给我传宗接代,拼死生下孩子后便撒手人寰了。”郭老员外说到这里开始抹起了眼泪。 “我以为先夫人的死,便是对我强用灵龟血生子的惩罚。可没想到事情却没有那么简单。我那以先夫人性命换来的孩子,将将出世却口鼻流血不止,只见出气不见进气。老夫眼看着先夫人用性命为郭家产下的孩子就要保不住了,一时情急老夫又把主意打到了灵龟的身上。” “怎么样?”这次是云曦急切的问到。 “老夫又一次见证了灵龟的神奇,将灵龟的紫血喂下之后,我那孩子总算是活了下来保住了性命。可是虽然灵龟血救了我儿性命,可没想到自那之后便再也离不开了。此后每隔三月不服用灵龟血,我那儿子就会再次虚弱发病,口鼻流血不止......” “竟有如此怪病!太可怜了!”无双皱着眉头感叹着。 “唉……三月之期马上就要到了。可是这却又......” 无双听完郭老员外的话后,翻着白眼一阵啧舌。“看来这毛贼还是毛贼,也不像传言那般是个正儿八经的侠义之士啊。”无双说完还不忘去瞅一眼云曦。 “那......他大概是有什么原因吧,不然之前也不会做那么多侠义之事啊。定是了...”云曦听见无双这样说他的探云公子,努力的小声辩解着。 “诶,对了。说不定他有什么原因呢!”无双好像灵光乍现一样,突然拍了一下桌子。无双这一拍,把郭老员外和云曦吓了一跳,两人连忙问无双怎么了。只见无双转了转眼珠琢磨了好一阵子,摸了摸下巴笑着对两人说道。 “我有办法了,我有寻回灵龟之法了!你们听我说......” “哦?”云曦和郭老员外凑到了跟前。 。 方口井 第二十一章:擒女贼 郭府里里外外大张旗鼓的忙活着,一众下人个个手持棍棒,围着郭府不停地巡逻。此时的郭府完全没了前几日丢了祖传宝贝的那股丧气劲儿,不只是有下人紧密的巡逻,还从城里各大武馆雇了不少壮汉守护在院子里。 城里的人见郭府一夜之间完全变了样子,纷纷私下议论着,都以为郭老员外丢了传家宝后把脑子给气坏了。 城中药房门口的一个面摊上。 一位面容俊俏的公子哥儿正在慢条斯理的吃着面。他邻桌的两个男人一边吃着面,一边高声阔论的说着郭府的趣事。 “诶,你瞧见了没?郭府今天可热闹极了。大清早从城里各大武馆,雇了十几个大汉,把郭府围了个里三层外三层啊。” “啊?郭府?那个郭府?” “嗨,你说那个郭府,不就是前几日丢了祖传宝贝,开了擂台悬赏抓贼的郭府嘛。” “哦~原来是郭老员外啊,可是他家宝贝不是丢了么?为何到了这时候还要请人看家护院啊?” “这你就有所不知了。” “快说说,快说说。” 谈论消息的男人看了看四周,用手挡住嘴巴小声的说到:“我听人说啊,郭家的宝贝是被探云阁主偷得!” “啊?探云阁?” “诶,你别打断我。”谈论消息的男人摆了摆手继续说道:“听人说其实探云阁主前几日去郭府,偷到的是假的!真的东西现在还在郭府呢!” “啥?探云阁主竟然失手了?” “嘘...小点声,别让别人听见给你家偷了去。”谈论消息的男人连忙堵住了对面男人的嘴。 对面男人哈哈的笑了一声,拍掉了捂在嘴上的手说到。 “哈哈哈,老兄说笑了,我家那些破烂玩意哪入得了探云阁主的法眼啊,哈哈哈哈。” 邻桌两个男人的对话,让邻桌吃面的俏公子听了个一清二楚。俏公子放下了手里的筷子,抓起了桌边刚抓的草药,扔了几个铜板在桌上便行色匆匆的起身离去。 面馆里两个男人的闲谈,只消的一个晌午就传遍了全城。现在全城的人都在议论郭家的举动,和探云阁主失手的事情。 傍晚。 无双和云曦已经换好了夜行衣,潜藏在郭府的角落里。他们两个已经准备了很久,只等着那探云阁主听着消息,来自投罗网了。 天色渐渐浓黑,城里的街道上已经没有了白日的喧嚣,城里的人家大多也已息了灯火,沉沉的睡去了。 郭府上下虽然灯火通明但却十分的安静,往常穿梭忙碌的下人们也都不见了踪迹。只有藏在角落里的一双双眼睛。 突然,一阵风吹过。郭府里的灯笼被吹得摇摇晃晃,潜藏在暗处角落里的人们开始紧张起来了。不过那道风里除了夹杂了一丝香气,却也没有什么别的异常。 见四下都没什么动静,无双刚提起的一口气也慢慢的放了下来。那道香风过后郭府好像更加安静了,原本草木从里还有些虫鸣声,这会儿却突然听不到了。 不好!无双突然睁大了眼睛。刚才的风里有迷药! 当无双意识到的时候,全身已经开始发软,眼皮也开始沉重了起来。他赶忙运起逆流心经来,一颗颗汗珠从无双的脸上、胸口渗出。 “这功法居然还有此奇效!当真不赖!”无双运了功法将吸入的迷药,依靠逆流气血外加内力加持,生生的将迷药逼出了体外。恢复了之后的无双,连忙起身去找云曦,看到云曦运着功正试着在逼出迷药。他向着云曦点了点头,自己直接冲进了之前供养灵龟的屋子里了。 当他看到白日里向郭老员外讨的雕花檀木盒子,还在桌上安安稳稳的放着的时候,轻轻舒缓了一口气,弓着身子轻轻地在房间里猫了起来。 夜空浓黑,四下寂寥。深夜里原本还有月光能照亮,人还能看见些什么。可这一会儿,一片黑云慢慢飘了过来,一点一点的遮住了原本就不怎么亮的月光,这一下子可当真是伸手不见五指了。猫在暗处的无双能看到的光亮越来越少,他的眼睛也开始慢慢的眯了起来。 突然一股淡淡的海棠花的香味渗入了屋子里,但这味道却不是从门窗外渗进来的,倒像是......倒像是从屋顶上飘下来的。 无双本来眯缝着的眼睛瞬间睁大,一只手从黑暗处抓住了一根细丝使劲一拽。只见原本摆在桌子上的雕花檀木盒子瞬间来到了无双的手里。但紧接着一道细如发丝的金属链子从暗处射了过来,那链子的前端还拴着一个三个刃的金属爪子。金属爪子从暗处射出,一刹那就牢牢的咬住了无双手里的盒子。 链子另一头的人,不给任何反应的间隙,只是刚刚抓住盒子便突然发力。无双手里一滑,雕花檀木盒子便被金属爪子抓进了暗处。眼见盒子被金属爪子拽走,无双却不慌不忙,也不去抓、也不去追,只是在原地微微的笑着。 咻的一声。 身在暗处的人突然被一张大网紧紧地缠绕住了,那人被网住以后却不发一声,也不喊一句。无双只是能从暗处听到隐约的传出来,些许挣扎着摩擦绳子的声音。 “别挣扎了,你逃不掉了。”无双起身走到烛台前,一边吹着火折子一边说道。 “把灵龟还回来吧,探云......”无双手持烛台走到了暗处,话才说到一半却突然愣住了。眼前的人是探云阁主?是我抓错了?还是那灵龟并不是探云阁主偷的?无双看着眼前这个被自己一张大网给擒住的姑娘一脸错愕。 呆了半晌后无回过神疑惑的问到:“你是谁啊?你是探云阁主?” 被网住的姑娘默不作声,面无表情的看着无双。 “算了算了。”无双见姑娘不说话摆了摆手说到。 “总之你被骗了!你之前偷到的确实是正儿八经的,郭府家传之宝紫血灵龟。”无双见那姑娘仍旧不说话便开始自说自话起来。 “我赌,你偷那紫血灵龟必定是急用,许是救命许是治病。所以我命人放出消息说你偷的是假的,就是为了引你上钩。” 无双见被擒住的姑娘脸上微微抽动了一下,便接着说到:“你一个女流之辈,况且偷东西的水平也是一般般,我猜你定不是那探云阁主。” “说吧,你到底是谁?冒充探云阁主是为什么?偷紫血灵龟又是为什么?” 被困住的女子仍旧是闭口不言,只是瞪着面前的无双。 “不说的话,明日一早我便把你交给衙门。虽不致死,但是......”无双说到这里的时候,被擒住的姑娘终于有了反应了。 “不行!” “哦?看来我猜对了。偷盗紫血灵龟原来是为了救命啊。” “这样,你如实交代,然后速速再将灵龟交还!我便可以考虑饶了你,不送你去官府,让你去救人。” 被网住的女子盯着无双看了好一会,最后叹了一口气说道:“唉,我确实不是探云阁主。” “我知道。”无双插话。 “我是他唯一的徒弟。”姑娘白了无双一眼继续说到。 “我当日留了字条,说了是借的,用完了我会还的。” “用探云阁主的名号借东西?还会还?说出去谁信啊!那不就是偷么。何况你留的字条说是三日,这也早就过了三日了啊。”无双抓着字眼反驳道。 “我本以为用师傅的名号,借着师傅多年来行侠仗义的好名声,这郭府不会怪罪的。”被擒住的姑娘一脸委屈。 “呸,偷你家东西你能不怪罪?”无双一脸无语。 “可是我救了人之后,自然就会还了嘛。不过是还没搞明白如何救人,晚了几日而已,小气什么!” 无双听完这姑娘的话一阵头疼,心想这姑娘要么是久居深山不问世事,要么就是一个二傻子无疑了。无双摸着下巴琢磨了一阵随后问道:“你说你是为了救人,那是不是救了之后就会归还?” “当然!”被网住的姑娘毫不犹豫的回答道。 “好!” 无双抬了抬脚从鞋底扣下了一块,不知什么的软乎乎的东西。用手指搓揉成了一个小球。他一手背在身后搓着小球,一边坏笑着看着被网住的姑娘。 “你要干什么?”姑娘皱着眉头问无双。 “嘿嘿嘿。”无双突然伸出手按住了姑娘的脸颊,另一只手将刚搓好的小球塞进了姑娘的嘴里,紧接着又一巴掌拍向了姑娘的后脑勺。被网住的姑娘一个不经意,便被无双喂下了一颗药丸。 “你!你给我吃的什么?”被网住的姑娘一脸着急的跺着脚。 “没什么,只不过是七日...断肠丹而已。”无双说着开始给姑娘解开了网子。 挣脱网子束缚的姑娘抬手就要打无双。 “快交出解药!” 无双连闪带躲的说道:“把我打死了,你可就没有解药了,到时候你便救不了人了。”姑娘听到这话气的跺了一脚,随后松开了握紧的拳头。 “诶,这才对嘛。中了我的七日断肠丹,不出七日你将会断肠而亡。此乃我的独家配方,解药也只有我有。”无双看着那气急败坏的姑娘,使劲憋着笑然后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其实他哪里有什么独家配方啊,只不过是之前在暗处潜藏的时候,不小心踩了一坨狗屎。他灵机一动从鞋底扣了下来一下搓成了个球,现场瞎编了一个什么毒药的名字,便开始蒙起人来了。 姑娘听完急的都快哭出来了,脸上的表情都开始拧着了。 无双见状赶忙又说:“我知道紫血灵龟的救人之法,你带我回去救人。事后将灵龟交还郭府,那时我再给你解药如何?”无双说完看着姑娘,等着姑娘的回答。 姑娘表情缓和了许多,看着无双不说话。 “你我无冤无仇,我何必害你呢?我这也是受人之托帮人办事,为了保险一点嘛。” 姑娘听到无双这么说,琢磨了一会儿张嘴说到道:“那好吧,只要你能救活师傅,怎样都依你。” 无双刚回过身打开门,就听到那姑娘说的话,不禁诧异。“等着救命的是探云阁主?” 姑娘听到无双问她,叹了口气说到:“正是家师。” 。 方口井 第二十二章:入探云 郭府的宅院里此刻已经灯火通明,数十个火把映照着众人的脸旁,火光映在人的脸上更添了几分凶恶。 人群之中围着的正是无双云曦和之前被擒住的姑娘。无双摆了摆手,示意众人不用紧张。然后唤着人群后方的郭老员外。“郭老员外,贼人我已为您擒住,不过您的传家宝还要再等一等。” 围着无双的人群让出了一人宽的路来,郭老员外晃晃悠悠面带怒色的从人群后方走了进来。“来人啊,把这贼人给我捆上!”郭老员外上来二话没说,见女贼既没有锁链也未被束缚,直接命人要将其绑上。 “慢着!”无双伸出手挡在姑娘面前,拦住了欲要动手的两名大汉。 “无双公子这是何意?”郭老员外停下了脚步,站在了无双的面前疑问到。 “郭老员外借一步说话,请...”无双揽着郭老员外粗壮的胳膊,走到了一边悄悄地说着什么。两个人在耳边悄声说了好一会,郭老员外的脸色从一开始的疑惑,到眉目间有了几分怒色,最后转着眼珠脸上又露出了一丝笑意。 “呵呵,好,那就依公子了。”郭老员外说完拍了拍无双的肩膀,向举着火把的众人挥了挥手,随后便腐朽转身同众人一道离去了。 “无双哥哥,你们说什么啦?”云曦问到。 无双走到二人面前,先是探了探云曦的脉搏,随后又摸了摸云曦的小脑袋宠溺的说着:“小丫头不错嘛,内力见长啊!体内的迷药排的一干二净啊。”云曦歪着头冲无双吐了吐舌头:“你个懒蛋,再不勤加练习,我就要练到第七重超过你啦!” “哎呦呵,我等你着超过我哟!”无双一脸得意的摇着头说到。 一旁的姑娘听不下去了,皱着眉头道:“咳咳,公子答应我的事情莫不是忘却了?” 无双转头看向那姑娘道:“自然是没忘,方才我与那郭老员外交谈,也是为了让他应允,好告知紫血灵龟的续命之法。” “哦?那还等什么?你快与我动身吧!”姑娘显得有些着急。 “姑娘莫急,我交代一下我家妹子便与你一同去救人。”无双拱了拱手,回头看着云曦说道:“云曦,我去跟她去取紫血灵龟,两日内便会回来,你留在郭府乖乖等我回来。” “无双哥哥,云曦也要一同前去!”云曦拽着无双的衣角央求着。 “诶,放心吧。你在郭府安心待着,趁着时候好好练练功法,看看能不能超过我呀。”无双像哄小孩子似的哄着云曦。 “可是...”云曦还想说什么,却被无双一个手指挡在了嘴唇上。无双的手指刚一碰上云曦的嘴唇,云曦便像触电一般身子微微打了个激灵。 “乖~听话。”无双这一句说出来,云曦微微张了张眼睛,长长的睫毛轻轻扇了一下。原本想说的话,此刻到了嘴边却成了轻轻的一个嗯字。 站在一旁的姑娘看着两人,不紧不慢的开始打情骂俏了起来。急的她是原地直跺脚,恶狠狠地盯着无双两人,那表情像是要吃了他们一般。没等无双再说些什么,姑娘一把抓着无双的衣服,便要拽着无双走。 云曦轻轻哎了一声,手还没抬起来,就看见无双被那姑娘拽走了。只得踮着脚尖看着无双,嘴唇轻轻的抿着。 “云曦女侠,夜深了请回客房先休息吧......”郭管家不知从哪里窜了出来,在云曦的身旁说道。 东魏洛州城外,一红一白两道人影在路上疾行。两条人影时而一前一后,时而齐头并进,但更多的时候是白色那条人影落后一些,红色的人影走得更靠前一些。 随着一声鸡鸣,天色渐渐破晓。两道人影最终停在了不知名的山顶上,一栋气派的大宅子前。这栋气派的宅子修在山顶,院墙和门楼修的异常高大。要不是一旁的松柏已经长了几十年,还真不一定能高的过这院墙。 “公子,请进。”姑娘一路轻功疾行,甚至还踏着树枝走了一段山路。到此刻竟然只是面色有些微微翻红,气息完全正常没有一点杂乱。这般轻功看的无双十分惊叹,想着自己师傅当年为了半夜跳墙去逛官楼,练就的一身轻功也及不上这个年轻的小姑娘呀。 “好...好...请!”无双两手撑着膝盖,弓着腰喘着粗气说到。 “公子,请!”姑娘又伸出手指向身后的大宅子,请无双进去。 “请...你倒是...开门啊。”无双翻着白眼,没好气的说道。 姑娘捂着嘴笑了笑,一个起势便越过了高墙,跳进了院子里。随后姑娘在院子里朝无双喊了一句:“公子,探云阁没有门,你快进来吧...” “哼,没有门?你骗小孩呢?这不是门是啥!”无双喘匀了气走向门楼,抬手就要推门。可是无双刚一上手摸到门,就感觉不大对。“嘶...什么毛病?不建门就不建呗,拿砖头砌个假的作甚!” 无双一阵无语,翻着白眼走到墙下。“想不到又要跳墙!唉!”这感觉就像从前在演武楼,半夜跟着师兄弟出逃逛官楼似的。让无双有一种做贼心虚,偷偷摸摸的感觉,很是不爽。 一个起势跃过高墙后,看见那姑娘站在原地等他。无双小声嘟囔着:“不愧是贼头子,建个贼窝还不建门,非要跳墙。哼。” “嗯?公子说什么?”姑娘没听太清,看着无双问到。 “啊?哦,没啥没啥。姑娘快带路吧。”无双敷衍着回应着,说着还向前挥了挥手示意姑娘先走带路。 “诶,姑娘,忘了问令师是得了什么重病吗?寻常大夫医治不了吗?非要寻那紫血灵龟来续命?”无双一连串的问题抛了出来,又开始了连环问。 姑娘这会儿倒不像前夜一般缄默其口,倒是很耐心的一个个问题回答起了无双。许是无双肯帮她救师傅,她也顾不上那么许多病急乱投医了。 “家师不是患病,而是受伤!当时我寻了多位名医前来救治,可这般庸医全都束手无策。跟我说师傅活不过七日了,除非有紫血灵龟方能续命。但那紫血灵龟是古书中记载的灵药,谁都没见过。” “我不信邪,所以我四处挨家挨户的找寻。功夫不负有心人,没想到真的让我在城里郭家找到了。简直太幸运了!你说是不是!”姑娘说到这儿得意的转头看向无双。 “哼,郭老员外可简直太倒霉了!”无双翻着白眼没好气的说到。 那姑娘听了无双的话却不以为然,继续在无双身前快步的走着。 “到了!”姑娘脚步停在了一栋楼阁前。 “探云阁!这小楼修的好生漂亮啊!”无双摸着下巴看着面前这栋楼阁说到。说着无双就要伸手去推门,而一旁的姑娘却伸手拦住了他。“姑娘拦我做什么?” 姑娘再伸手将无双向后推了推道:“无双公子,得罪了。还请公子在此告知紫血灵龟的续命之法。待我独自进屋医治师傅,医好师傅之后我便会归还紫血灵龟。”那姑娘还是有几分防备之心,不敢轻易让无双入阁。俗话说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她怕无双入阁后不仅不医治师傅反倒见状起了歹心,到那时候再害了师傅就糟了。 无双见那姑娘不愿让他入阁,又一副担心忧虑的样子。原本因为那姑娘推了他一把有些不悦,但转念又想了想他师徒二人一个濒死、一个愣傻。这个时候担心他无双会起歹心,不让进门也是正常,便没有表现出来。 “我不会加害你们,我们无冤无仇,我也只是替人办事。你们怕我起歹心不让我进门,我还怕你们耍赖不认账呢。”无双见姑娘犹豫谨慎的模样,也只好先表明了他的态度,让姑娘放下心来。 “那......” “反正你中了我的七日断肠丹,没有我的解药你也必定丧命。我也不怕你赖账了,就告诉你那紫血灵龟的续命之法吧。”无双故意再提起他那狗屎搓成的假毒药,还特地表现得一副毫不担心的样子,来诈一诈那愣傻的姑娘。 “你........!哼!我探云阁怎会是违背约定的小人!你放心吧,只要我医治好了师傅,我便会一刻钟也不耽误的将紫血灵龟双手奉上。待家师康健后,我探云阁也将会亲自去郭府登门致歉!”那姑娘让无双言语激的有些生气,横着眼眉怒声说道。 “嘿嘿,如此我便放心了。”无双见他的激将法起了点效用,一脸得意的笑着说道。 “你快说吧!家师危及,耽误不得!”姑娘有些着急催促着无双。 “好好好,其实那紫血灵龟的续命之法倒也不难。姑娘只需将那灵龟在尾部割一个小口子,放出半茶盏的血来,从病人口中慢慢喂入即可。但切记不要太快,一定要慢慢喂入。” “如此简单?”姑娘有些疑惑,想着这紫血灵龟的续命之法竟如此简单,有些不可置信。 “就是如此简单。”无双当时听了郭老员外轻声告知的时候,也是问了同样的问题。当时郭老员外还摆出了一副嫌弃的样子看着无双,连说了好几遍我骗你做什么! 那姑娘听了无双的回答后,转过身一只手按在门上欲要开门。但心里还是有几分犹豫,又微微回过头看着无双。 “我骗你做什么,你再这般磨蹭下去,令师父要是咽了气了。那就算有十只紫血灵龟,也怕是回天无力了!”无双揣着手在一边说着风凉话。 姑娘听完没好气的哼了一声,没再犹豫直接推门进了探云阁小楼里。 无双站在门外不慌不忙,想着不一会儿那姑娘救得师傅,自己便可以带回紫血灵龟从而赚赏金了。他开始盘算着拿到这一大笔赏金后,要做些什么。 想到云曦时觉得应该先带云曦去置办两身漂亮衣裳,毕竟她曾经也是个官宦人家的千金大小姐,自己总不能真把她当个使唤丫头吧。 又想到小桃子,突然觉得自己实在没用,没了她的消息已有三四年之久了,可他还是一如从前一般,根本没什么办法,更别说压在身上的血海深仇了,想到这里时无双闭上了眼睛深深的叹了口气。 。 方口井 第二十三章:伸援手 正当无双万千思绪涌上心头的时候,探云阁小楼里传出来了一声男子的惨叫。但那声惨叫还没完全入耳,又一声女子的尖叫混着刚刚男人的惨叫,一并扎进了无双的耳根子里。被吓了一个激灵的无双意识到有事情发生,毫不犹豫的推开了门闯进了探云阁内。 几步踏上了楼梯,无双便站在了阁中的小屋前。一滩鲜红从屋内的床榻上流了出来,流淌蔓延至门口处。方才的姑娘躺倒在床头昏了过去。床榻上是一个全身缠满了纱布的男人,身上的厚重纱布被浸染成了鲜红。仔细一看竟然还有几个出血点,像是泉眼一般往外冒着血。 “嘶...” 这个场景映入眼帘无双不禁皱眉。“怎么会这样?这还成个人形不成?”无双扫了一眼周围,看见紫血灵龟正伏在床榻一旁的血泊中,吸食着地上的血液。无双眼珠子一转,立即卷了卷衣袖,将床榻上的男人扶了起来,双手顶在男人的后背上开始为他运功疗伤。 无双闭眼运气将自身的内力向男人身体里输入,但输着输着无双慢慢感觉不太对劲。那个男人就像是破了洞的木桶一般,不论无双怎样输入内力就是填不满。睁开眼一看那男人身上的出血的量,竟然比输送内力前变的更大了。就好像无双输入男人体内的内力将他身体里的血液挤出来了一样,鲜血甚至将无双的衣袖都染红了大半。 无双慌了神,他这也是第一次替人疗伤,见此状况完全没了办法。不过他倒是一向鬼点子多,看了看一旁的紫血灵龟一脸坏笑的说道:“你这老王八,吃饱喝足了没?若是吃饱了那现在便放放血吧!” 方才紫血灵龟看见地上腥气十足的血液,像是勾起了馋虫一般,竟伏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喝着。直到喝的四条龟腿都涨粗了几分,地上的鲜血都喝干了才肯罢休,伏在了地上缩了缩脖子不再动了。 “对不住了!”无双这一句不知是说给灵龟听还是那奄奄一息的男听。不过他接下来的举动,倒是让人觉的,大概方才的话是说给两边一起听的。 无双将撑着男人后背的手突然收了回来,手掌握成了拳自腰间旋转着推出。虽然无双推出去的是拳头,可打在男人身上的时候又变成了掌。这一掌看似凶猛,但打在男人身上却软绵绵的。原来他只是为了借力打通男人闭住的喉咙,并不是真的要出拳击打。 看见男人慢慢张开了嘴,无双面露喜色,赶忙将一旁的灵龟,抓着尾巴倒悬在男人张开的嘴上。紧接着无双再次运功,一招气血逆流施展在了灵龟身上,将灵龟刚刚吃进肚子里的鲜血全都逼了出来,尽数还给了男人。 灵龟吐出的鲜红血柱中带着一丝丝紫色,顺着灵龟的嘴慢慢的流进了男人的嘴中。无双看着血柱流了许久,想着差不多了,男人流出的血应是得到了补充。一手将灵龟扔到了一旁,转而开始用内力压制男人身上的伤口,好让男人刚补充的血液不再从伤口渗流出来。 此时姑娘缓缓的睁开了眼,慢慢撑着身子站了起来。看到闯入的无双正在床榻上运着功,不由分说就想伸手打断。“你在做什么!” 这姑娘也当真是愣傻,也不知她看见了什么,想到了什么,不由分说的就一掌打在无双的肩头。这一掌无双挨得结实,一口鲜血从嘴里喷出来,疼的他皱眉。但即便这样无双也仍旧运功压制着男人的伤口,身子丝毫未动。 “谁教你闯进来的!”姑娘说话间又要出掌。 “咳咳,别动!我在救人!你再动你师父必死无疑!”无双皱着眉头咳嗽到。 姑娘听到这里心头一紧赶忙收势,无奈势头太足收不回来,她只好打向旁处,出了个空掌,把自己摔了个踉跄。这一掌与无双擦肩而过,幸未击中。只有一道掌风划过了无双的侧脸,脸上被掌风带起的头发下露出一颗颗硕大的汗珠,。 “别废话了,我快压不住他的伤口了,快来帮忙!”无双耗了许多内力为男人疗伤,又挨了姑娘的结结实实一掌,说这话的时候显得有些无力。 姑娘看到无双的汗珠,又看了看师傅身上的伤口,发现确实没有血液再渗出。知道自己错怪他了,有些难为情,赶忙平缓了气息坐在了无双身后,双手抵上无双的后背也开始运着内力一起压制。 那紫血灵龟确实神奇无比,两人一阵压制后,男人的伤口竟然以惊人的速度在凝固愈合。男人的脸上也不再惨白,也开始慢慢恢复了血色。 月影朦胧,鸟鸣渐微。无双与那姑娘忙了一整个白天,终于将男人的性命保住了。两人累的瘫倒在了一旁的椅子上,一同喘着粗气,望着床榻上的男人。 “呼...这紫血灵龟很真神奇,师傅终于得救了...呼......”姑娘望着床榻上的男人,脸上露出了笑容,喘着粗气说到。 无双看着那姑娘翻着白眼,也一样喘着粗气的说道:“呼...灵龟神奇,我就不神奇了吗?” “嘿嘿...恩人,你别生气。我是着急了,慌了神才错手伤了你嘛。”姑娘躲闪着无双的延伸,不好意思地说道。 无双哼了一声,抬手揉着肩膀不依不饶的说道:“我救了你师父,你却不分青红皂白出手打我,你这是恩将仇报啊!” “哎呀,恩人,我给你赔礼,给你您道歉。您老别生气,别生气。”姑娘说着作势要给无双跪下。无双见状摆了摆手道:“得了吧,不与你计较了。等你师父睁开眼,赶紧将紫血灵龟交给我就好,我还急着回去领赏金呢。” “好好好。”姑娘应和着无双。 “眉儿......”床榻上的男人声音微弱的唤着。就在无双和那姑娘斗嘴的时候,原本奄奄一息的男人竟然醒了过来,将将睁开眼睛,便寻找着他的爱徒。 “师傅!你醒啦!”苏眉听见师傅呼唤她,撑着椅背便赶忙走向床榻。男人慢慢抬起了手,轻轻摸了摸苏眉的头,笑着说道:“我没事了,让你担心了。” 师傅的这一句话让苏眉如丝线紧紧勒着一般的心终于解脱了,长舒了一口气后的苏眉蹲在床榻边,用力的点了点头,眼眶里打转儿的泪珠也随之重重的跌落,打在了男人的枕边。 男人将这一幕看在眼里,记在心里。爱徒的这一滴泪,不像是落在了枕边,反倒像是落到了他心中的一池平静的湖水里,那湖水许是平静了太久,只落下这一滴入水,便激起了千层波澜,久久不能平息。男人抿了抿嘴,像是想要说些什么的样子,但最终也没说出来一个字,只是看着他的爱徒出神。 “阁主可有好些?”无双在一旁见男人已经恢复了些,有了说话的气力和抬手的力气,便起身走上前拱手问到。 床榻上的男人看到无双后停顿了片刻,随后笑着说道:“多谢公子了。”说完示意苏眉将他扶坐起来。但一旁的苏眉却不愿意让他坐起来,一直轻轻按着他的肩膀。 无双见了之后摆了摆手说道:“阁主死里逃生还是好好将养着吧,莫要起身了。”其实无双也不想让他起身折腾,因为这人要是起了身,万一再碰了伤口,又来一个血流成河,到那时候无双可实在是受不了了。 “那还请公子恕林某无礼了,大恩不言谢,公子今日救命之恩他日定当涌泉相报。”说着男人拱了拱手,以示感谢。 “阁主客气了,习武之人本就应当如此。还是要归功于紫血灵龟的神奇,我其实也没做什么。”无双听着探云阁主对自己的感谢,也客套的回应了几句。这一刻虽然他表面上没有什么波澜,但心里很是得意,因为他终于做到了儿时一直梦寐以求的行侠仗义行走江湖。只是没想到自己初入江湖,竟然就阴差阳错的,救了貌似很有名气的江湖同道,这梦想视线的也太快了吧。 “公子谦虚了,想必没有公子独到的内功,即便是有了紫血灵龟也怕是无济于事。我刚刚苏醒便感觉到,体内有一股特殊的内力在流动,当下屋子内除了公子也不会在别人了。”探云阁主顿了顿,然后看着无双问道:“请问公子怎么称呼?师从何门何派?又练得什么武功?” 无双皱着眉头很是苦恼,他最厌烦别人问他这些。师傅不让他说,也不让他牵扯少阳派,所以每当这个时候无双都不知道该说什么。 无双想着反正以后总会有人问,不如我这一遭全都给它胡编完了,日后若是再有人问起来,那就按照这时候的言辞去应付。省的之后每次再费脑子的胡编乱造,再前后不想对应了。无双心想着觉得有道理,便对探云阁主说道:“在下无双,无门无派,也无师傅,这功夫也是自学的雕虫小技而已,没什么好说的。” 探云阁主听无双这番说辞没说什么,只是笑着点了点头。他知道这等不一般的功夫,自学可是万万学不出来的,怎么可能没有门派师傅呢,只是他不想说罢了。探云阁主是个聪明人,没有自讨没趣,无双不说他也不再追问。他转头对着爱徒苏眉吩咐道:“眉儿,好好招待恩人,让恩人多住几日。刚刚恩人用内力给我疗伤,想必也是劳累不已,切莫怠慢了。” 虽说这探云阁的风景不错,但无双可没这个闲工夫,他急着带紫血灵龟回郭府领酬金呢。无双赶忙说到:“阁主好意无双心领了,小住便不必了,我还要将紫血灵龟早些带回郭府,不然郭老员外该心急的报官了。” 探云阁主听到报官两个字,眉头一紧,随即转头看向了一旁的苏眉。苏眉躲闪着眼神看向了别处,不敢跟他对视。探云阁主看到苏眉的样子,便猜出了个大概,假装生气的敲了敲苏眉的小脑门说到:“本事大了呀,你这小丫头。谁准你下山的!” “师傅,眉儿这还不是为了救您,这才私自出了手嘛。”苏眉有些委屈,若不是情况危急,她怎么会不听他的话私自下了山,并且还出了手的,苏眉噘着嘴开始使起了性子。 探云阁主呵呵的笑着道:“好了好了,知道你是为了我好,我都知道,不要生气了。快些将紫血灵龟给了无双公子,让他带回去罢。”苏眉哼了一声,翻着白眼捉来了灵龟,一把塞进了无双的怀里。 无双抱紧了灵龟对着两人拱了拱后:“阁主,苏眉姑娘,那无双便告辞了,祝阁主早日康复,他日我们江湖再见。”说罢无双抱着灵龟转身就要走。 “诶~”苏眉见无双要走,快步走到了无双的面前,冲无双伸出了手,一副讨要东西的样子。 “苏眉姑娘还有何事?”无双有些疑惑。 “你!...装什么傻!解药呢?”苏眉见无双竟然忘了给她下毒这事,瞪着眼睛有些生气的说到。 无双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后随即哈哈大笑:“姑娘见谅,当时情急,在下使了个小计策,蒙骗了姑娘,还请姑娘莫要怪罪。”无双说完赶紧抱着灵龟快步跑了出去。 苏眉反应过来无双说的话后,气的直跺脚。 “你...你...你骗我!!!” 。 方口井 第二十四章:鸿门宴 背着灵龟的无双一路不敢耽搁,紧赶慢赶的终于让他在天亮之前赶回了城中。 郭府的下人们一夜未眠一直在等着他,临近破晓时分守在门口的下人们,人人手里都提着个灯笼瞪大了眼睛张望着。 还没等无双走近,看门等候的几个下人便瞧见了他,提着灯笼便转身推开了大门。待无双走近下人们小步迈出前来迎接,一直迎着无双迈过了大门进了郭府后,下人们才一个个从门外退身关门回到府内。最后一个下人匆匆关好了门后,对着府内屋子里高声通秉道:“回来咯!” 无双才刚一进门,云曦便听到了府内下人的通秉,头一个喊着无双的名字,快步跑了出来迎接他。 “无双哥哥你回来了!怎么样?伤到没有?”云曦见了无双第一句话便是关切的询问无双的情况,十分担心的样子。 无双笑呵呵的掂了掂背后背着的灵龟道:“看看,这是什么!” 云曦并不在意无双是否将灵龟带了回来,见她的无双哥哥完好无损,便开心不已,悬着的心也放了下来。 两人刚刚说了没几句话,郭管家就搀扶着郭老员外从正屋里走了出来。来到无双面前后郭老员外四下打量了一番,瞧着无双带回来的紫血灵龟,真真的!没错!正是他的祖传之宝! 郭老员外瞧着顿时喜出望外,笑着朝身后的郭管家挥了挥手,示意他赶紧将灵龟接过来。 郭管家会意凑到跟前,将无双背着的紫血灵龟小心翼翼的接了过来,转身跟郭老员外对了一眼,随后小步的弓着腰退了下去。 “无双少侠果然是有勇有谋,郭某佩服,佩服!”郭老员外寻回了祖传之宝甚是高兴,客气的拱了拱手夸赞了无双一番。 “郭老员外客气了,受人之托,忠人之事,完全是应该的。”无双先是客套了一下,随后加重了音调强调了受人之托几个字,暗示郭老员外,事情我给你办完了,别假模假式的客套了,赶紧给钱就成了。 显然郭老员外也是个聪明人,听出了无双话里的意思。哈哈大笑了两声,拍了拍手。 不一会儿,郭管家托着一百两黄金来到了无双的面前。 这一堆的黄澄澄金灿灿就突然的摆在了无双和云曦的面前,金子的颜色总有一种特殊的魅力,自古至今一直如此,没有一个人能无视这种魅力,无双也不是例外。长这么大头一回见到这么多的钱,无双微微张了张嘴巴愣在了原地。好在云曦倒是见识过世面,伸手微微推了无双一下说道:“郭老员外十分客气,其实我们行走江湖,讲的就是一个路见不平拔刀相助,这酬金其实用不了这么多的。” 无双回过神也连忙附和着说:“是呀,是呀。”但他的眼神出卖了他,因为无双的视线,自从郭管家托着黄金从远处走来,便一直没挪开过,一副十足的没见过世面的样子。 郭老员外将酬金又再推回了无双二人面前,说道:“诶~二位少侠莫要客气,郭某设下擂台定下赏金,岂能事后不认账呢。再者说我郭家在这洛州城也是有头有脸的大户,更加不能言而无信,否则郭家以后如何在这洛州城立足?您二位说是吧。” “那倒是,那倒是。”无双两眼盯着酬金说道。 “哈哈...所以二位就不要客气了,快收下吧。”郭老员外说着推了一把,直接把赏金推进了无双的怀里。无双两手仓促的一接,差点没站稳,晃悠着退了一步。 “郭老员外盛情难却,若再三推诿,倒显得驳了您的面子,那...我二人便却之不恭了。”无双本不愿意说这些虚假的客套话,但冲着这些黄澄澄金灿灿,此时倒是显得十分乐意了。 “哈哈哈...收下吧,收下吧。” “为表谢意,郭某还特地摆了一桌上好的酒菜来款待二位,请二位移步屋内小酌几杯。”郭老员外一边伸手请无双二人进屋,一边迈着步子向屋内走去。 无双和云曦互相看了一眼,收好了酬金也一并跟上步子进到了屋内。 今日这一桌酒菜相较之前无双二人初次见郭老员外的那一桌,丰盛的有过之而无不及。要说那一桌吃的是一个全面,这一桌便是吃的一个奢侈。郭老员外看样子是下了血本了,只各色冷热凉菜便足足上了一十八道菜码,还不算周围丫鬟手里托着的大小盘中的各类甜品点心和汤羹。排场之大规格之高直令人咋舌。 郭老员外从主座上起身,两手一拍,随后几个下人端着酒坛走了上来,一坛坛看似尘封已久的老酒被端到了无双面前。 郭老员外招呼了一声:“郭安,吩咐后院支上桌、摆上酒菜今日郭府大喜大家伙一起喝两杯吧。” 郭管家在一旁笑呵呵的回应道:“是,老爷,小的这就去安排。”随后郭管家向一旁的屏风后退了几步,但并未离开。 郭老员外看着无双和云曦笑呵呵的举起了酒杯:“郭某敬二位少侠一杯,感谢二位少侠帮郭某寻回祖传之宝。”说着郭老员外一口便闷了杯中酒。 无双和云曦看到也一齐举起了杯子,不过举起的杯子里并无酒水,只是一个空空的杯子,无双看了云曦一眼,云曦会意赶忙转头去寻摸着酒壶。 一旁站着的伺候的下人见客人在找酒壶,挠着头嘿嘿了两声,赶忙打开了刚刚搬上来的老酒给两人倒了个满杯。 两人再次举起杯:“郭老员外客气了,虽说是帮您寻回了灵龟。但还是没将贼人捉住,其实当真不能算是将擂台悬赏的差事给做圆满了。还望郭老员外见谅,见谅。”无双云曦二人说着将杯中酒喝了个精光。 “诶~少侠言重了,其实抓不抓的到贼人倒是其次,能将祖传之宝寻回,郭某便心满意足了。”郭老员外并没有在意无双话语里的事情。其实他当真没奢望能抓的住探云阁主,那探云阁主是什么人啊,那可是天下贼人之首,贼中之王啊。哪里是他郭老员外随便摆个擂台,找一班人便能随意捉住的。这次能将宝贝如此轻易地寻回来,已经出乎他的意料了,所以他并不是很在意这件事情。 “两位少侠将郭某祖传之宝寻回,还能如此谦虚,当真是大侠风范啊,郭某再敬二位一杯。”郭老员外这一晚上也不知是开心还是怎么,一个劲儿的敬酒给无双和云曦。而无双和云曦见了郭老员外如此热情,想着也没什么事情了,倒也不在意、不防备,应和着郭老员外一直跟着喝酒。 郭老员外和无双云曦互相客套着敬了三杯酒之后,郭管家走上前来说道:“老爷,大家伙都在后院入席了,酒菜也都上桌了。” 郭老员外听后点了点头又再倒了杯酒对着无双云曦二人说道:“二位少侠,此番事情郭某府上的一众家丁,和城中拳馆的兄弟们都帮了不少忙,郭某理应去敬一杯酒。二位恕郭某失陪一会儿,敬完酒后郭某再来陪同。” 无双和云曦听了后齐声说到:“应该的,应该的,您去便是了。” 郭老员外起身唤了郭管家前来作陪,便端着酒杯走去了后院。 听了吩咐的郭管家笑呵呵的走上前来,先是给两人斟满了酒,接着说了一套虚头巴脑的客套话,也不由的两人推辞,便又灌了无双和云曦几杯酒。 无双云曦看着一桌子的美味佳肴,愣是一筷子没动,硬生生的叫人灌了一肚子的酒水。此时肚子里一点东西都没有,老酒在肚子里刺激着胃肠,翻江倒海一般,实在难受。刚放下酒杯后的两人,眼看着郭管家又再倒满了自己杯中的酒,无双连忙按住了郭管家的手道:“郭管家,我们有点饿了,咱先吃口菜吧。” 郭管家看了看无双和云曦的脸上已经泛了红,又看了看桌上的饭菜,慢慢的缩回了手说道:“哦哦哦,你瞧我这脑子,二位少侠快请~” 看这架势终于不用再喝酒了,这让无双长舒了一口气,连忙叫着云曦一起动起了筷子。 七八张大圆桌支在了院子中间,每张桌子都围坐了十几个人,众人见了这一桌子的美味佳肴和窖藏的老酒,纷纷都被勾起了馋虫,也不管了什么吃相和礼仪,全都大口大口的夹着鸡鸭鱼肉往自己嘴里塞着。其间一个五大三粗的汉子,因为吃的太急噎住了喉咙,握着拳头捶打了好一阵子的胸口,又喝了一大碗酒才顺了气咽了下去。 郭老员外从正屋端着酒杯走来,见众人吃的热闹,脸上也很是开心,咳嗽了两声举起了酒杯对着众人说道:“咳咳,这几日,辛苦大家了。今日设下小小酒宴,以表郭某对大家的感谢之情,不多说了,郭某敬大家一杯。”说着郭老员外将酒杯向众人比划了一下,用衣袖遮挡在面前,喝光了杯中的酒水。 坐在桌前的众人见郭老员外,如此客气的敬酒,一齐起身端起了面前的酒杯或酒碗,一人一句乱七八糟的说着不同的客套话,然后喝光了各自杯中或碗中的酒水。 见众人也是一同喝光了杯中的酒水,郭老员外很是满意,摆了摆手示意众人落座:“大家吃好喝好,今夜痛快畅饮,酒菜管够!” “好!”众人听到管够两个字,纷纷叫起了好,更加不顾吃相了伸着胳膊去抢着桌子上菜食。 郭老员外笑着看着底下的众人,脸上一堆的肥肉褶子之下微微抽动着。郭管家此时从正屋出来,小步走到了郭老员外的身后,伏在郭老员外的耳边轻声说道:“老爷,该走了......” 郭老员外听过后,脸上的笑容慢慢消失,转头低声说了句:“交给你了。”拂了拂衣袖便从侧门走出了郭府。 。 方口井 第二十五章:陷囹圄 东魏洛州城的富足大户——郭家。 郭家是一个名震整个洛州的存在,传承了几代人的官宦之后,正儿八经的名门望族。门中所出之士也皆是良善宽厚之辈,家中的男丁饱读圣贤诗书,女眷也都为大家闺秀。每逢年景不好之时,郭家也总会头一个开设粥棚行大善之举,赈济灾民,得到了全城百姓的敬重。 可就在最近,这个良善宽厚之家,却接二连三的遭了灾。先是丢失了祖传之宝,紧接着又被残忍的灭了满门。全府上下外共计七十二口,一夜之间无一生还,全部横死在那个往昔富丽堂皇的深宅大院之内。死状之惨烈,情形之可怜震惊了整个洛州城。 昨夜的酒宴不知怎么的,无双和云曦双双醉倒不省人事。两人就像从未喝过酒似的,不过几杯酒水下肚便头脑昏沉,四肢无力。尤其是在郭老员外去后院敬酒之后,才喝了三杯老酒,便任凭谁人叫喊都没有了知觉,醉倒在了桌子上。 清晨、郭府后院内。 无双一手撑着地面,一手扶着额头,费力的坐起身来。他用手使劲的搓着额头,可是他头疼的实在厉害脑中一片空白,过了好一阵子才回想起昨夜的事情来。昨夜好像他跟云曦是在郭府正屋内吃着酒宴,不过那酒有些烈,不过几杯下肚便开始让人难受。无双以为自己不胜酒力,贪杯了些许,喝多了酒出了洋相。想着用手搓把脸,欲要清醒清醒。 可当他刚伸过手到面前的时候,面前的情形却让他眼眸骤然睁的巨大,他看见自己的双手上沾满了鲜红的血液,有些已经凝固成了黑褐色,有些像是还未完全凝固,还在缓慢的流淌着。他顺着指缝间的空隙继续看去,面前的景象更是让他倒吸一口凉气。 整个郭府后院,横尸遍野,红色的血液流的遍地都是。他被惊的张大了嘴巴,愣在了原地久久不能平复。 突然他像是想到了什么一般,撑着地面费力的站了起来,四下寻么着:“云曦!云曦!你在哪?云曦!你有没有事?” 不远处的云曦也从地上清醒了过来,听着无双哥哥在叫她,便赶忙回应了一声坐起了身。“无双哥哥,我在这里。” 无双连滚带爬的来到了云曦身边,探查着云曦有没有受伤。“怎么样,你有没有事?”云曦看到仓皇来到身边的无双哥哥全身是血,吓的脸色都白了几分,反问无双道:“无双哥哥,你有没有事啊?有没有伤到?怎么全身是血啊?” 无双道:“我没事,不是我的血,你有没有事啊?”云曦听到无双没事,暂时放下了心,扶着无双慢慢站了起来道:“我没事,我们怎么会在院子里?我们这是怎......”刚站起身的云曦瞧见了四周的景象后,原本要说的话被卡在了嗓子眼里说不出来了。 “啊!!!”云曦从未见过如此血腥惨烈的景象,突然尖叫了起来,躲在了无双怀里瑟瑟发抖。无双瞧见云曦被惊吓到了,赶忙伸手挡住了云曦的眼睛,拍着云曦的后背安抚着云曦。 “不怕不怕,没事没事,镇定下来。有我在!”无双强忍着自己内心的震惊,安抚着云曦。为了不让自己发抖,强装作镇定的样子,他全身都在鼓着劲儿,紧绷着肌肉。 好一阵子过后,无双见云曦稍稍平复了一些,对云曦说道:“我们去屋内探查一番,看下到底怎么回事,别在这干站着了。”云曦慢慢从无双怀里出来,努力的不让自己发抖,也尽力的把眼神从遍地的尸体上移开。颤抖的回应了无双一个嗯字,使劲攥着无双的衣角跟在无双的身后走着。 郭府正屋内的情形如同后院一般无二,座椅上歪倒的是血肉模糊的郭老员外,倒在一边的同样是血肉模糊的郭管家,不过在一旁还多了一个无法辨认的小孩童的尸体。无双站在屋内看着眼前的景象,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皱着眉头暗自说到:“究竟是谁?如此残忍,又是什么深仇大恨?竟要屠了郭老员外满门!” 此时的无双已经认定,面前的惨案一定是郭老员外的仇家干的,而且认定这个仇家一定与郭老员外有什么深仇大恨。因为郭府内的珍贵古董和他身上的黄金以及郭老员外身上佩戴的翡翠扳指等等都没有丢失,很显然杀人者不是谋财,绝对是因恨杀人! “好狠啊,连郭老员外的幼子都没有放过!”无双感叹道。 正当无双看着遍地的尸体感叹的时候,云曦突然使劲拽了拽无双的衣袖,带着哭腔的说道:“无双哥哥,我们快走!我们被人设计了!” “嗯?”无双显然没有反应过来,转头疑惑的看着云曦。 “杀人凶手如此狠毒,连幼子都不放过,为什么要放过我们二人呢?”云曦的一句话听得无双汗毛都立了起来。对啊!一路走来郭老员外上下无一活口,却偏偏他无双和云曦两个人,完好无损,安然无恙的活了下来。这不就是赤裸裸的栽赃陷害么? “快走!”无双反应过来后,立即拉着云曦就往屋外跑走。两人越往大门口走,面前的尸体死状越惨烈。两人走到大门口的时候,顿住了脚步,只见那朱红色的厚重木门上一个下人,被一柄锋利的长剑钉在了上面,死状极为惨烈。 那把钉在死人身上的锋利长剑,造型特殊,细长的剑身上没有任何装饰,剑柄洁白如雪,尾端有一个圆环,但圆环上没有任何的物件,连个剑穗都没有。毫无疑问,这把剑就是无双的!灭了郭老员外满门的凶手,心思歹毒的令人发指。无双看着自己的剑愤怒的低吼了一句:“卑鄙!” 无双咬着牙上前一把拔下了自己的长剑,握在手中。可就在他刚刚拔下长剑还未捡起地上剑鞘的时候,郭府的大门突然被人推开了。 洛州城官府衙门的一众捕快和衙役统统围在了郭府四周,每个人手里都攥着一把宽刃大刀,一脸严肃的盯着大门内的无双云曦二人。 无双看着自己和云曦被官府的人围了起来,意识到大事不好,虽然刚刚就已经想到他们可能被杀人凶手栽赃诬陷了,但没想到竟然来的这么快,连一点反应的余地都没有。 大门外为首的一个红衣蓝衫的捕快握了握手里的大刀,提了提腰间的粗铁链子镣铐,对着无双二人喊话道:“尔等丧尽天良的畜生,光天化日之下竟敢行凶杀人!” 无双听了捕快的话冤屈的很,连忙收了长剑辩解道:“我没有杀人!人不是我杀的!” “住口,你这恶贼,休要辩解,快快束手就擒!”捕快完全不听无双说的什么,一心想抓住无双和云曦二人。但也不怪捕快,就当前的情形来看,无双和云曦浑身是血,手里又拿着带着鲜血的长剑,二人身后还尽是横七竖八的尸体。如此情形,任凭谁也都毫无疑问的认定,无双二人就是杀人凶手。 “我真的不是.....”无双再度想要辩解,可话还没说完,面前的捕快便挥了挥大刀,打断了无双。 无双见自己的辩解,面前的捕快完全听不见去,不由得想心生怒火,欲要提剑上前,将这捕快打翻在地,按在地上揪着耳朵,让他好好听一听自己的解释。 一旁的云曦将无双和捕快的对话看在眼里,就在无双的手刚要把手握在剑上的时候,云曦伸出了手抓住了无双,大眼睛看着无双,随后向郭府的院墙上撇了撇嘴。 无双会意顺着云曦的暗示的方向看去,瞧见了十数个弓箭手拉着满弓,瞄准了他二人的方向。或许两人稍有一点反抗的动作,那些弓箭手便会毫不犹豫的将他二人当场射杀。幸好云曦注意到了这些,拦住了无双没让他冲动,不然无双的武功再高,怕是也抵不过这这一众捕快和这是数把弓箭。 无双咬着牙深吸了一口气,低声问着云曦:“怎么办?”云曦微微低了低头小声回应道:“无双哥哥,咱们边说话便向前走,装作束手就擒的样子,待到跟前,突然发作,擒住为首的捕快,这样他们便不敢轻举妄动,便会听咱们的解释了。”无双听了觉得有几分道理轻轻点了点头。 “嘀咕什么呢,再不束手就擒,那便格杀勿论了!”为首的捕快显得有点不太耐烦,高声喊道。 “好好好,我们不反抗!”无双和云曦对视一眼后,双手靠近伸向前方,一边慢慢的走向捕快一边说道。 为首的捕快见两人欲要就范,刀口微微向下放了放。无双和云曦瞄准此机会,想要运功起势去擒那为首的捕快,但刚一运功,却突然感到一阵眩晕,四肢无力,差一点一个踉跄摔倒在地。 正当无双和云曦在眩晕之中还没回过神来,心生奇怪想着自己的内力为何使不出来的时候。众捕快们见两人没走几步便身形摇晃,以为两人是脱了力。瞅着机会蜂拥而上,将宽刃大刀纷纷架在了两人的脖子上,随之粗铁链子镣铐也一并掏了出来,将两人锁了个结实。 。 方口井 第二十六章:黑白颠 洛州城府衙大牢内,无双和云曦分别关在两个相邻的牢房中,两个人的手腕和脚腕上被粗铁链子镣铐勒的红肿异常,使得两人疼痛不堪。给他两人上了这么粗的镣铐,想必也是衙门里的官差因为两人会武功,担心两人在牢狱里闹出什么幺蛾子,怕两人再趁着乱再跑了。 在大牢里的无双和云曦,不知黑白的度过了三个日夜。才被擒住之时无双就明白了,自己和云曦应该是中了什么能暂时封住内力的毒药,才头晕目眩使不出内力来。由于无法运功,施展不了内力,逆流心经的奇效也无法发挥,所以两人这几天硬是靠饮水和出汗,才将体内这毒素给清了个干净。 现在两人已然恢复了内力,但经过这三天暗无天日的牢房时光,他们苦思冥想终于明白了一个道理。那便是他们就算靠武力冲出牢房,也仍旧是个杀人犯的名声,还是照样会被官府通缉。 虽说江湖上的大侠们,手上有个几条人命是再寻常不过事情,但是人家杀的都是为富不仁或者奸佞小人又或者是卖国求荣的恶人。他们却不同,如若此刻两人逃出了大牢,那便是当真坐实了自己见财起意杀人越货的罪名,出了江湖后武林同道互相间提起也会为之不齿,说不定不用府衙的追捕,那天碰上个义愤填膺的大侠当街认出了他们,也怕是会毫不犹豫的直接出手了结了他们,最后即便死了也怕是仍旧摆脱不了杀人的恶名。 所以,这个大牢一定是万万不能逃! 但两人总也不能在这牢狱里坐以待毙! 无双隔着石墙叫着云曦道:“云曦,你我此间多想想,看看有没有那些疑点可以在大堂之上提出来,若是让官老爷认同了,那我们便有机会去查找真相,来还自己一个清白了。” 隔墙的云曦听后回应道:“好!无双哥哥,我俩一同好好想一想。” 无双躺在一堆干枯的稻草铺成的简陋床榻上,两手枕在脑后,一只脚搭在膝盖上,嘴里还叼着一根草棍儿,闭着眼睛琢磨着这件事情的可疑之处。而云曦则背靠着墙,双手环抱着双腿,低着头静静的思考着。 突然,云曦拍了拍墙壁说到:“无双哥哥,会不会是那个女飞贼?”无双闭着的眼睛突然睁了开,黑眼珠眼珠转了两圈后,随即又慢慢的合上了眼睛:“不好说,但直觉告诉我应该不是。”无双想了想这几日与探云阁的接触,觉的他们应该没有什么可能。 “那会是谁呢,郭老员外待人那么热情,也没听闻与人有过什么过节啊。”云曦没了主意,想不出什么疑点来,皱着眉头独自苦恼着。 过了一会无双慢悠悠的说道:“我想不一定非得有什么仇怨过节,或许我一开始便想错了。” 云曦听了无双的话有些疑惑:“没有仇怨,若只为财物,那何必要屠了郭老员外家满门呢?” 无双想着想着眯了眯眼睛说到:“我们忽略了一个重要的线索!” “是什么?” “紫...血...灵...龟!”无双一个字一个字的说了出来。云曦好像恍然大悟一般拍了下脑门:“对啊!怎么会忘了这么重要的事情!” 就在两人刚刚想到些什么的时候,远处的狱卒提着两个厚重的木枷走了过来。 “诶诶诶,醒醒醒醒,上堂了。”狱卒说着伸手打开了牢门,一脚踹在了无双的身上。 被狱卒踹了一脚的无双,两眼瞪着狱卒像是眼睛都要冒出火一般。“嗨呀嗬,瞪什么瞪你,老实点!”说着狱卒作势要拔刀的样子,威慑了无双一番。 无双见状翻了个白眼,深吸了一口气,压着火气不再理会。想着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自己如今没什么办法,便不理会不再去计较。 狱卒见无双没再有什么反应,嘲笑着哼了一声,给无双套上了枷锁便抓着镣铐把无双拽出了牢房。此时云曦也一并被带了出来,跟在无双身后,一起被狱卒压着走向公堂。 洛州城府衙的大堂之上,县令桌案的两边各,站着一排身穿红蓝相间衣服的衙役,手持着水火短棍,全都不苟言笑,站立的拘谨。 衙役和县令之间摆了一张小矮桌子,桌前坐着一个县丞一个县尉还有一个主薄。三个小老头儿都是一副尖嘴猴腮的样子,长了长长的山羊胡,坐在椅子上还不时的用手捋顺着。 大堂之上端坐着一个胖子,头戴官帽,身穿官服,挺着个大肚子,脸上一堆横肉,此人便是洛州城的县令大人了。这县令一脸油光满面的样子,倒是与郭老员外有几分相像。 胖子县令用胖乎乎的手抓着桌案前的惊堂木,用力的一拍,喊道:“带人犯!” 两旁的衙役在一旁低声喊着“威...武...”不一会儿,无双和云曦被狱卒推搡着,带到了大堂之上。衙役抓着两个人的肩膀,用力一按,接着一脚踹在两人的腿弯处,强压着两人跪在了堂前。随后,狱卒松开了手里的镣铐,转身退到了堂下。 “堂下人犯无双、云曦!数日前当街打擂,接了城西郭老员外的悬赏,不料两人见财起意,伙同贼人,里应外合,杀光郭家七十二口。实在穷凶极恶,罪大恶极,按律当斩!”县令一旁的主簿念完案卷后向县令点了点头随后坐了下来,端起了笔准备开始记录堂审。 胖子县令看着堂下的二人,又再抓起惊堂木,猛的一拍,那声音简直振聋发聩。 “你二人可知罪?”胖子县令晃了晃衣袖,回身靠在椅背上,盯着二人说道。胖子县令的声音尖细,与他的身材不太相配。不过这声音加之这身型,再配上这一脸横肉,倒是让无双想起来儿时经常听村里老人们讲的卖国贼、大奸臣、大贪官什么的了。想来那些些老人嘴里描绘的恶人嘴脸,应当也就是这般模样了罢,无双想来觉得好笑。 “嘿~你笑什么笑!”胖子县令瞧见无双竟然在堂下露出了嬉皮笑脸的模样,觉的无双没有将他放在眼里,十分恼怒。 “没有没有,方才有只蚊虫。”无双连忙解释道。 “本官问你二人,可否认罪!”胖子县令提高了音调,又再说了一遍。 “人不是我们杀的!”云曦轻轻碰了一下无双,随后无双收了笑意一脸严肃地说道。 “不认?来呀,上物证!” 三两个衙役端着托盘走到了无双和云曦的面前,纷纷展示了无双的长剑、郭老员外给的一百两黄金和一盏晶莹剔透的雕花水晶灯。 “物证都在此,你二人作何解释?”胖子县令,看着水晶灯得意地笑着。 无双此时一头雾水,看这三个物证不明所以。想着黄金是郭老员外给的酬金,长剑是他自己的随身佩剑,可最后一样水晶灯是个什么东西?他完全没见过,也完全不知道啊。 没等无双开口,云曦先说话了:“官老爷,这剑是我们的,这酬金也是我们的,可这水晶灯我们从未见过,也从未听说过!”云曦看着胖子县令说道。 “装的还有模有样!这水晶灯是郭老员外的祖传之宝,你们便是为了夺这水晶灯,才心生杀意,伙同贼人里应外合,屠了郭员外满门的!”胖子县令说得有模有样,也不知这套说辞他是怎么想出来的。 “县令大人,随便拿一个水晶灯出来就要定我们的罪,怕不是太牵强了吧。况且,并没有人看见我们行凶。倒是有人看见我们为了郭老员外出谋划策,全力捉贼!这又如何解释?”无双不服气,努力的辩解着,试着找出疑点来,说服胖子县令来给他机会证明自己。 可还没等无双说出来“盼望县令老爷明察秋毫”这句话。那胖子县令倒是抢先说了一句话,令他倒吸一口凉气。 “哼,你说没有人看见是吧,那你们可真是大意了。”胖子县令一脸坏笑的看着无双。 “什么?”无双和云曦几乎是同一时间脱口而出,张大着嘴巴一脸惊讶地说道。 “带人证!”胖子县令一脸不屑的说着。 公堂边上一个衣着朴素的男人跟在衙役身后,低着头缓步走了进来。男人好似被什么惊吓到了一样,神色有些慌张,嘴里像是还在念叨着什么,不停的抽动。 男人来到堂上之后,便直接低着头一脸惊恐跪倒在地,还没等旁人询问自己却先开了口,喊着叫着的说道:“就是他俩!就是他俩!屠了郭府满门!” 无双和云曦一脸不可置信的转过身子看着男人。突然,无双看着男人笑了起来,倒不是因为别的,只是因为那男人从上堂开始直到说出那句话的时候,根本没有抬头看过无双和云曦一眼。这样的指认,这样的证词,简直是明显到不能再明显的伪证了! 胖子县令听了男人的指证后,低着头扶着脑门,不停的啧着舌。想着这是从哪找来的傻子,简直叫人头疼。如此一来,这两人的罪还如何定的了啊!但转念一想,还好这回堂审没有让城中百姓来瞧,要不然还真收不了场了。索性干脆一步做二不休,直接强判了就了事了,大不了多给下面的人分点钱,封住口舌就是了。 胖子县令挡着脸,歪头看向主簿。主簿放下了手中的笔,拿出了印泥,随后向胖子县令点了点头。 胖子县令会意后,再次抓起惊堂木,瞪着眼睛使劲拍了下去道:“来人啊,人犯罪行昭然若揭,现已供认不讳,来人哪!立刻按着他们签字画押!七日之后开刀问斩!”胖子县令眼看堂审不能继续下去了,便不再按章程办事,欲要强判罪行。 无双听到这里,总算是明白了,想必这黑心的县令定是与那行凶的贼人已经串通好了,这堂审也就是走个过场,抓了他们不过是找两个替罪羊罢了! 无双黑着脸搀扶着云曦一同站了起来,朝着胖子县令怒声吼道:“狗官!我教你不辩是非!黑白颠倒!拿命来!”无双卯足了力气欲要挣脱木枷。 胖子县令和主簿等人见状,吓的连滚带爬的钻进了桌案底下。惊慌的对着众衙役喊道:“来...人呐...快抓住他们!” 原来这胖子县令早有防备,提前命人做足了准备。公堂之上一张大网,网边绑着石块,随着胖子县令的命令,应声落下,将无双二人缠了个结实。 无双奋力的挣扎着,一旁的云曦也没拖后腿,拼命的去抓着无双身上的网子,想要帮她的无双哥哥,摆脱困境。 众衙役也不是吃素的,看着两人被网困住了还挣扎不休,纷纷手持着水火棍短棍,凑到了二人跟前。有一个机灵的衙役围着两人绕了好几圈,终于抓到了时机,瞄了个准,毫不犹豫的一棍,直接打在了云曦的后颈。 云曦被这后背袭来的闷棍打了个正着,眼前一黑便趴倒在了无双的身上。无双挣扎着回头去扶云曦,却不料背后又偷偷摸上来一个衙役,同样是一个闷棍,正中无双的后颈,两个人就这样被一众衙役轻松的制服在了大堂之上。 躲在桌案底下的胖子县令,听见堂下没了声响,颤颤巍巍的露出了半个脑袋,眯着小眼睛瞧着堂前的状况。 “郭大人,贼人已经制服了!”带头的衙役走上前来,对着胖子县令拱手说道。 “好!好!好!嘿嘿~”胖子县令瞧见无双二人已然被制服,倒在地上不再挣扎反抗,嘿嘿的笑出了声。随后胖子县令整了整衣衫,从桌案底下钻了出来,坐回了椅子之上。咳嗽了两声说道:“咳咳,主簿!既然犯人已经招供,那赶紧签字画押吧!” 主簿钻出了桌案看着胖子县令嘿嘿的笑道:“是!郭大人!” 公堂之上,官府衙门,一块匾额,四个大字——明镜高悬。 。 方口井 第二十七章:四方山 将将离了少阳派没有多少时日,没想到就要客死他乡了,这命运还真是可悲可叹啊。无双望着眼前一片漆黑,在心里感慨着。 下落不明的青梅竹马、白姓族人灭族的仇怨、一同患难的云曦家仇、救命之恩的掌门之死,这些事情一桩桩一件件,像是一块块大石头,在无双的心头压着,压得他十分的难受。 不过此时应当跟他不会再有什么关系了,他和云曦一前一后带着枷锁,蒙着脸,被一众兵卒拿着长矛驱赶着。 行刑台的台阶一共也没有几级,但无双却走得很漫长,他想要慢一点,他想要长一点,他想要拖延一些时间,等一个奇迹出现。他......现在还不想死。 但最终直到他和云曦被分别按倒,跪在了地上的时候,行刑台上也没有出现任何的变化。没有骑着骏马匆忙赶来喊着刀下留人的救命义士,也没有天降异象的奇迹发生,有的只是端坐在行刑台后方的监斩官,和行刑台下叫喊着杀人偿命的不明真相的百姓。 粗麻头套之下是无双苦笑的脸,他闭着双眼呵呵的笑着。先是声小如私语,后又声大如雷霆,他在行刑台上跪着,他在粗麻头套里笑着,他在心里无声的恨着。 当刽子手摘下头套的时候,无双看了看行刑台下的百姓,又看了看行刑台上的监斩官,摇了摇头。转头看向云曦道:“后悔么?” 云曦散乱着头发,脸上还不知在哪里蹭了些灰尘,但即使这样仍旧掩不住她眸子里的光和脸上的坚强。云曦看着无双微笑着说道:“不后悔!” “害怕么?”无双再问。 “不害怕!”云曦再答。 听到云曦的回答无双也跟着笑了起来,转过头对着一旁膘肥体壮的刽子手说道:“大哥!求你个事儿!”刽子手一手托着刀把儿,一手扶着刀背站得笔直,听见无双跟他说话,低头瞥了一眼。 “一会儿先砍我,再砍我妹子,我先去黄泉路上给我妹子探探路。”无双说完冲着刽子手微微弓了弓腰。 刽子手看着无双,抿了抿嘴,点了点头。 坐在行刑台上的监斩官抬头看了看日头,瞧着时候差不多了,从桌案前的木桶里拿出了一个木签子,扔到了面前的地上道:“时辰已到!斩!” 三日前,洛州城内。 城门下告示栏上贴着两张官府处决犯人的告示,告示前围满了凑热闹的百姓。他们一边看着告示,一边对着画像上的一男一女指指点点,然后再念着告示上罗列的罪状唾骂着,仿佛此刻一个个都是贤者、圣人、老夫子上身一般。 人群间两个衣着翩翩的公子哥儿,挡着脸站在远处瞧着面前的景象。 “师傅,你说这告示上的事是真的么?”一个面容俊俏的公子哥儿对着另一个俊朗的公子说到。 “依你所见呢?”俊朗公子反问道。 “我觉的无双公子鸡贼是鸡贼了些,但人应当是个好人,颇有些侠义风范。”俏公子分析道。 “那便是了。”俊朗的公子捂了捂腰间,皱了皱眉头说道。 “那......”俏公子话没有说完,转头看着俊朗的公子,等着他的回应。 俊朗的公子赶忙放下了捂在腰间的手,甩了甩袖子转身走去,只简单地说了一个字:“管!”俏公子听到后,脸上露出笑容,蹦着跳着的跟上了俊朗公子的步伐。 夜晚的洛州城内,有两道黑影在城中的屋顶上跳跃着,这两道黑影虽然快速的在一个个屋顶之间穿梭,但他们的身体却轻的像是鸟雀一般,踩在瓦片之上,没有发出一点声响。城中的人们完全没有察觉他们头顶上有什么异动,照往常一样该熄灯熄灯,该歇息歇息。 在屋顶穿梭的两道黑影人,似乎在寻找着什么,时而驻足,时而疾行。最终他们在城西郭府的宅院之上,停下了步伐。 夜幕浓黑,头顶一轮明月映照着大地,寻常人若是不借助灯火,怕是上街走路都要小心些,备不住那一脚没看见就会踩进坑里。但这两道黑影并没有任何烛火的帮助,仅仅是凭借着月光便扫视完了整个郭府的情况。 两道黑影凑到一块,不知说了些什么,随后其中的一人向城南的方向指了指,另一个黑衣人顺着方向看了过去,转回脸来点了点头,像是认同了什么似的。接着这两道黑影,又开始疾行起来,向城南的方向快速奔去。两道黑影如鬼魅般闪过大街小巷、丛林溪水、官道驿站,最终钻入了城南一百里远的山脉之中。 那山脉纵深数百里,山势陡峭,古往今来少有人能穿越,不单单是因为路太难走,而是因为这山脉之间常有山匪出没,凡是途径此地的商队几乎无一例外的都是有来无回。所以久而久之附近的人们就形成了一种习惯,不论何种情况,不论事有多急,绝不走这条山路,定要绕山而行,哪怕多费些时日,多费些脚力。 但十分奇怪的是连商队都不愿走的山路,连人烟都没有的荒郊野岭,此刻竟然有一支庞大的发丧车队在群山之中穿行着。 那车队一边走着,一边吹着唢呐,扔着纸钱,队伍前头还有几个老者放声痛哭着,一班人马拉着棺材声势浩荡的前行着。常人若瞧见了这场面定会觉的晦气的很,却也根本不会注意这支发丧的队伍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可是如若细细琢磨便会发现,这支发丧队伍规模可是十足的大。光是棺材就有七八口,且全部都是高头大马拖着板儿车拉着的。并且这支发丧的队伍没有女眷,全都是清一色的中年老年男子,唯独可见一个稚嫩的小童被一个极度肥胖的老者抱在怀里,坐在一架素面的马车上。 队伍前行的途中,素面马车里坐着的老者睁开了眼睛,开口向随行的中年男人询问道:“还有多久能出山?” “老爷,您莫不是睡昏了头?咱们三个时辰前才刚刚进山啊,离出山还早着呢。”中年男人跟在马车旁,恭敬的回应着老者。 “唉...小心盯着点四周,别出了岔子,传言山里可是有一股悍匪。”说完老者叹了口气,对着中年男人摆了摆手,转头慈祥的看着怀里睡熟的孩童,脸上露出了一抹苦笑。 天色将要破晓,东方渐渐泛白,正当队伍在小路上行进的时候,两旁树丛里发出一阵响声,像是有人快速奔跑踩过草丛的声音。 突然!几十个蒙面大汉一齐从发丧队伍的两旁窜了出来,这群蒙面大汉个个手持利器,面容凶神恶煞,只一刹那就将发丧队伍团团围住。领头的蒙面大汉向前走了几步,来到了发丧队伍面前,挥舞了几下手里的大刀,冲着眼前的发丧队伍大喊了一句:“此山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打此处过,留下买路财!” 发丧队伍头里走着的一个男人,见此场面惊慌的大喊一声:“山匪来啦!”便赶紧跑回马车处背抵棺材,躲进了人群里。此时素面马车内的老者和孩童听闻异动瞬间被惊醒,老者瞪着眼睛,连忙捂住了孩童的嘴巴,做嘘声状小声的说着:“儿子,别出声!”说着从靴子内摸出了一把匕首,藏在了袖子里,微微撩起了帘子,观察者马车外的情形。 发丧队伍的众人围在棺材和素面马车周围,一个个面色紧张的看着眼前的蒙面大汉。那随行的中年男子还算有点胆识,拍了拍胸口缓步走到了众人前,对着领头的蒙面大汉拱手作揖道:“好汉饶命,我们只是路过发丧的,您高抬贵手,高抬贵手!”说罢中年男人,从袖子里掏出了一张一百两银票,恭恭敬敬的递到了蒙面大汉的面前。 蒙面大汉瞅着中年男人递过来的一百两银票愣住了,心里想着这个发丧的车队挺有钱啊,随手一掏就是一百两。莫非死人这家是个大户人家?或者名门望族?又或者......领头的蒙面大汉想着想着,突然坏笑了起来。 “哈哈哈哈。”领头的蒙面大汉突然放声大笑,随后转头对着他的兄弟们说一句:“他当咱们是要饭的了!”听了大哥说这话一众蒙面大汉纷纷仰头哈哈大笑。 领头的蒙面大汉回手便把中年男人的银票打落在地,然后恶狠狠盯着他说:“你也不打听打听,咱们四方山黑龙帮是干什么的。一百两银子就想打发咱们,你他娘的是不是没睡醒啊!” “就是,就是。”一众蒙面大汉随着帮主说的话附和着。 中年男人一听这话,下意识的瞥了一眼棺材,又连忙收回眼神,小心翼翼的从袖子里掏出了五六张银票,恭敬地递了过去,对着领头的蒙面大汉说道:“好汉,啊不,英雄!英雄!我们把银两全都给您,望您能给行个方便,让我们好过去,将已故人安葬了。” 中年男人不说这话还好,一说这话,领头的蒙面大汉顿时起了怒火,抬手便给了中年男人一个耳光。“他娘的,你是不是属驴的,不抽你你不知道拉磨!还有多少一次给老子拿出来,再敢藏着掖着,那老子就把你们全都抹了脖子!” 中年男人被一耳光抽的头脑发懵,坐倒在了地上。此时坐在素面马车里的老者见状况愈发严重,想着自己不出面恐怕是躲不过这一劫了,便安对着儿子再三叮嘱,直到孩童紧闭着嘴巴,不再发出声响之后才起身下了马车。 老者颤颤巍巍走上前去,对着领头的蒙面大汉拱了拱手说道:“英雄,这是我的管家,他不懂规矩,您莫要怪罪。未先告知便擅闯贵宝地,是我们的不对。” 老者见领头的蒙面大汉没说什么,便继续说道:“我这一队随行的钱财分文不剩,全部赠予贵帮派,全当过路费,孝敬各位英雄了。还盼望各位英雄,能让我们通过赶快将亡者入土为安呐。”说完老者做出了一副悲痛的样子,开始抹起了眼泪来。 领头的蒙面大汉看着老者一脸嫌弃说道:“真他娘的啰嗦,滚滚滚,都滚蛋。” 老者和中年男人听闻这话,顿时松了口气,连忙招呼着人准备赶着马车拉着棺材离开,可是没等他们碰到马车,领头的蒙面大汉突然一刀砍倒了一个车夫。 “他娘的,让你们滚蛋,还不滚!”领头的蒙面大汉怒声骂道。 老者被血溅了一脸,惊恐的跪在地上哀求着:“英雄!英雄!亡者您没必要留下吧,求您放过我们吧!” 领头的蒙面大汉瞅着老者不顺眼,一脚踹在了老者的肩膀上,随后转头坏笑着对其他门面大汉说道:“兄弟们,这么好的棺材,可是少见啊,像咱们山上也没有个木匠啥的,不如拉统统拉回去,留着自己用!啊哈哈哈哈” 领头的蒙面大汉哈哈大笑过后,突然面露凶光,对着其他蒙面大汉吼了一句:“都给老子抢回去!剩下的一个活口都别留!” 。 方口井 第二十八章:劫法场 四方山中的小路上横陈着十几具尸体,尸体呈现出一个怪异的圆圈状伏倒在地,就像是这些死人生前在拼命维护着什么东西的样子。距离死人堆不远处的小河沟里,停了一驾沾满了血点子的马车,马车的轱辘下还压着一具中年男人的尸体。血腥味弥漫在空气当中,传出了约几里地之远。一整支庞大的发丧队伍似乎剩下的唯一活口,也就只有那匹马车前头拴着的低着头吃草的马儿了。 也不知是因为嫌弃这架马车沾了太多血点子太脏了,还是因为实在没办法将东西全部带走,总之一整个发丧队伍连棺材板都没剩下,却唯独将这架马车剩了下来。 之前的那两道黑影,钻进了四方山脉也有一阵子了。不过纵然他们一再疾步前行,也终是预料不到这等变故。现如今他们也只能站在死人堆前,无奈的喘着粗气了。 “师傅,咱们终究是来晚了一步。”俏公子一边翻看着压在马车轱辘下尸体,一边喘着粗气说道。 “呼...唉...其实也不算晚。”俊朗公子伸手拨开了马车的帘子,看着马车里的尸体说道。 马车内趴到着一具极度肥胖的老者尸体,在老者尸体身下还压着一个口吐鲜血的孩童。俊朗公子上前探了探那孩童的鼻息,叹了口气,抬手合上了那孩童的眼睛。 “这山匪竟如此灭绝人性,连稚嫩的孩童都不放过,简直令人发指!”俏公子看着车内死去的可怜孩童,一拳砸向马车愤恨的说到。 他两人费了如此大的功夫,从洛州城马不停蹄地赶到这四方山脉之中,眼见要找之人,竟全部惨死,没留下一个活口,现在全然没了主意到底如何是好。俏公子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对着俊朗公子说道:“师傅,现在我们该怎么办?可还有什么办法?” 俊朗公子像是腰间有什么旧伤发作一般,抬手捂了捂腰,皱起了眉头。 “师傅,你怎么了!是不是旧伤发作了?” 俊朗公子摆了摆手说道:“不碍事不碍事...正事要紧。”说着他坐上了马车抓着缰绳,费了半天力将马车从河沟里赶了出来。随后伸出了手对着俏公子说道:“快走,带上尸体!或许还有机会!” “嗯。”俏公子听到还有机会,大喜。抓住了俊朗公子的手,便上了马车,两人驾着马车,朝着洛州城的方向驶去了。 洛州城内,行刑台上。 随着监斩官的一个“斩”字将将说完,本应是刽子手一刀斩下人头的时刻,但此时刽子手刚刚举起的宽刃大刀,却突然停在了空中迟迟无法落下。 台上的监斩官、刽子手和无双云曦,台下的一众围观百姓,此时的视线全部望向了天空。 只见整个行刑台的上空,铺满了白色的花瓣,随着微风缓缓飘落。随后一阵淡雅的海棠花香钻进了在场所有人的鼻子里。整个行刑的氛围刹那间被完全扰乱了,对无双和云曦的行刑,也被这突如其来的花瓣给打断了。 就在众人望着花瓣出神的时候,行刑台上的监斩官第一个回过了神。看见行刑中断,不由得怒声对着刽子手喊道:“还等什么呢!” 刽子手被监斩官的一句话惊醒,回过神看了看低着头的犯人,又抬头看了看手里举着的宽刃大刀。铆足了全身的力气,咬了咬牙,砍掉了脚下犯人的脑袋。血肉模糊的脑袋咕噜咕噜地滚到了一旁,掉了脑袋的脖子,不停的向往外冒着血,这场面刽子手见得多了,不以为然,可周遭百姓却不经常见,顿时一片唏嘘。 云曦还没反应过来,便看见自己身旁滚过一个脑袋去,他以为无双已经死了,放声的尖叫着。 斩完无双刽子手提着刀,又来到了云曦的身旁,回首含了口酒,“噗......”的一下,喷到了沾着血的刀刃上。整套手法行云流水,十分熟练。就在刽子手刚刚提起刀,准备斩首云曦的时候的时候,行刑台下突然袭来一道金丝三刃爪,牢牢地抓住了他的大刀,刹那间金丝三刃爪的另一头猛然发力,那把宽刃大刀便从刽子手的手里掉落下来,直插在了一旁的地面上。 还没等众人反应,一辆沾满了血点子的素面马车,从远处疾驰而来停在了行刑台前。一具极度肥胖的老者尸体从马车里飞了出来,落在了行刑台上。 众人定睛一看“嘶......”这不是前几日被灭了门惨死在家中的郭老员外吗,怎会此刻又落在了行刑台上,难道是有人盗墓掘坟,将他又挖了出来?行刑台周边的人们十分疑惑。 此时,从马车里缓步走出来一个,气度翩翩身着黑衣的俊朗公子,站在了众人面前。那俊朗公子站稳之后气定神闲地唤道:“眉儿,将无双公子带出来吧。” 同样是一身黑衣的苏眉,与无双一起从行刑台的一侧缓步走了出来,来到了行刑台上。 行刑台下的围观百姓又是一阵哗然:“诶?刚刚那个人不是被砍了脑袋吗?” “对啊对啊,这个人怎么又活了过来。” “诶?不对!那台上被砍了脑袋的人是谁?” “这到底是是怎么回事?” 正当台下众人议论纷纷的时候,监斩官突然拍着桌子站来人,怒吼道:“来者何人?!好大胆子竟敢劫刑场!来人呐!快给我把这几个逆贼给我抓住!” 就在官兵拔刀群起,欲要冲上台制服几人之时,无双趁着机会快步来到云曦面前给云曦松了绑,站在云曦面前,一把将云曦护在了身后。 此时的苏眉也没有闲着,他抬头与师傅对视了一眼,点了点头,一个跃身来到了监斩官的面前,提起金丝三刃爪,便将监斩官轻松制服。苏眉抓着监斩官的脖子,冲着官兵大喊了一声:“全都给我住手!”周遭刚要冲上行刑台的官兵立即停下了脚步,站在了原地不敢再轻举妄动。 行刑台下围观的百姓见此状况,吓得纷纷仓皇而逃,场面一度失控。 待局面平静下来之后,俊朗公子对着一众官兵开口说道:“在下林探云,今日前来并非蓄意扰乱,实属此案另有隐情。不愿见有人蒙冤枉死,特来道明真相。” 无双所期盼的劫法场的义士终于出现了,此刻心里十分高兴。想着当初好心救了他,还真是没救错。 被擒住的监斩官瞪大了眼睛,看着林探云。想着,我的个乖乖,这不是天下第一号大贼,探云阁主林探云么?一向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他,竟然在这里现身了!还是为了救两个从未听过名号的杀人犯,这是怎么一回事,难道......? 林探云冲着无双拱了拱手道:“无双公子,我来晚了,让你受委屈了,莫要怪罪。” 无双听见林探云这样说,连忙也拱手说道:“阁主这是说的哪里话,今日出手相救,无双感激还来不及呢,哪里来的怪罪呢。” 林探云笑了笑随后挥了挥手,示意苏眉放开监斩官,苏眉会意松开了手收回了金丝三刃爪,但却没有离开,依旧站在监斩官的身旁。林探云顿了顿随后看着监斩官问道:“监斩大人,在下有一事不明,可否请教?” 监斩官整了整衣冠,一脸愁容的回应道:“你说,你说。” “请问监斩大人,无双公子二人所犯何罪?”林探云笑着问道。 “他二人见财起意,伙同...伙同...伙同你里应外合,灭了城西郭老员外满门。”监斩官说着有些心虚。 “哦?既是灭了满门,那郭府从下人到郭老员外,必是一个活口都不剩了!对吧。”林探云反问。 “那...是...那是自然。”监斩官开始有些结罢了。 “那郭老员外全家是否安葬?” “当然,还是县令郭大人出的钱给...”监斩官话说到一半门突然捂住了嘴巴,好像说漏嘴了什么,立即闭口不语。 “好,那我带来的这两具尸体是何人那?”林探云指着行刑台上的尸体怒声问道。林探云此话一出,四周的官兵纷纷看向行刑台上的尸体,其中一个眼见的指着尸体喊道:“那不是郭老员外吗?怎么会在这里?” “是啊是啊,不是早就下葬了么?”众官兵议论纷纷,开始胡乱猜测了起来,心中生出了不少疑惑,看着无双和林探云的眼神,也渐渐的少了几分敌意。 无双和听到云曦听到林探云说的话,也是一脸疑惑,刚要上前辨认,又听到官兵说那人便是郭老员外,惊的他俩张大了嘴巴,久久说不出话来。 随后他一脸不可思议的赶忙跑到一边,捡起了刚被刽子手看下的人头,擦了擦脸上的血,定睛一看。竟然是郭管家!!! 无双一屁股坐在了地上,陷入了沉思。 “你...你...你竟然连死人也不放过,竟然盗墓掘坟!简直丧尽天良!”监斩官此话一出,又引得众官兵一阵议论。 “哈哈哈哈...我盗没盗墓,掘没掘坟,去那下葬之处一看便知。到时候出现两个郭老员外,我看你还有什么好说的。走走走,现在就去。” 监斩官一听这话连忙说道:“不...不...不必了。”随后两腿一软瘫倒在地,嘴里不知嘟囔着些什么。 突然监斩官又像是想到了些什么似的,猛地站了起来。用手指着林探云说道:“他俩不是凶手,那你一定是凶手,你...你趁郭老员外远走四方山,图财害命,杀了郭老员外!对,一定是!”监斩官慌不择言,又一口咬定了林探云杀了郭老员外。 “哦?这么说,你是承认无双公子二人没有杀人了?哈哈哈哈......”林探云一番引诱,终于让监斩官说错了话,露出了马脚。 “我......”监斩官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想要辩解,一时间又想不出反驳的说辞,憋的一脸彤红。 “是时候真相大白了!”林探云突然眯缝起眼睛说道:“我家爱徒为了救治我的伤病,偷了郭老员外的紫血灵龟,郭老员外想要找回宝贝,便设下擂台雇了无双公子二人想要寻回宝贝。但无双公子宽厚仁义,从我处取回了宝贝,并且没将我送官。我自知对不起郭老员外,想着伤好之后,亲自赔礼道歉,哪知道一到这洛州城,便听说无双公子二人,见财起意灭了郭老员外满门,将在今日问斩。” 林探云说到这看着监斩官,瞪了瞪眼睛,接着说:“我自知无双公子断不可能做出如此卑劣之事,所以暗中调查,没想到在当晚郭府灭门之夜,城南一队声势浩大的发丧队伍,同时出了洛州城,你猜发丧队伍里都是什么人?” 林探云没等监斩官开口,便一挥袖子指向了行刑台上的郭老员外尸体:“那队伍里竟然就是被灭了满门的,郭老员外本人!” 瘫坐在行刑台上的无双,终于恍然大悟,仰天大笑:“哈哈哈哈。” 林探云看着无双皱了皱眉头继续说道:“灭了郭老员外满门的不是别人,正是郭老员外自己!” “一派胡言!来人呐,他们都是劫法场的逆贼,快给我杀了他们!”监斩官已经气急败坏了,没什么说辞,只好施展官威,想要强行解决此事。 但周遭的官兵却没有一个人听他的命令,全都站在原地动也不动。 “你...你们...要造反不成?”监斩官气的想要亲自动手,但刚一伸手,就被一旁的苏眉按在了桌案之上。 林探云哈哈大笑继续说道:“老天有眼,即便寻回了宝贝,郭老员外还是怕有人,再打他宝贝的主意。所以自灭满门,嫁祸他人,带着紫血灵龟和几个亲属家眷,冒险跑到四方山脉之中,没想到最终没逃得过报应,被山匪洗劫一空,害了性命。” 林探云说完仰头探了口气,随后对着在场的所有人说道:“善恶终有报,人做天在看。”说完用手指向了被按在桌案上的监斩官。 一众官兵收回了手里的兵刃,纷纷转头异样的看着监斩官。 监斩官看着眼前的情形,眼里失去了神气,一脸愁苦的嘟囔着:“不关我事,不关我事,我没拿钱!全都是郭县令!都是他!全都是郭老员外!”眼看着监斩官像是要崩溃了一般,开始胡言乱语了,林探云冷冷的哼了一声,便不再理会他了。 林探云走上了行刑台,一手扶起了瘫坐在地上的无双说道:“无双公子,真相大白了!走吧!去探云阁修养几日可好?” 无双一直紧紧攥着的拳头,慢慢地松开了。看着林探云连忙拱了拱手:“多谢阁主救命之恩!” 林探云赶紧将无双扶了起来说道:“不必客气,咱俩扯平了嘛,哈哈哈哈......” 无双听闻也一同跟着哈哈大笑了起来,仰着头感叹了一句:“唉……人心不古,江湖险恶啊!” 。 方口井 第二十九章:白水堂 洛州城内白水堂中一个俊朗少年斜靠在屋内的椅子上,少年轻闭双眸面冷如霜,虽是少年模样但全身全散发着极为老态的阴郁气场。少年吹了吹挡在眼前的头发,慢慢睁开了眼睛,对着面前的门徒说到:“有消息了吗?” 听到堂主问话的门徒赶忙拱手作答回应道:“回堂主,那两个人被探云阁主救下了。” 俊朗少年一只手抚上额头,一只手活动着手指关节在桌面上敲打着。在听到探云阁主的时候,少年的眼皮微微颤动了一下。虽是有些惊讶但也并没有表现出来什么,隔了一会儿后少年抬起头微微睁开眼睛,看着面前的门徒面无表情的再次问道:“我问的是有消息了吗?” “这...”门徒有些紧张,因为他完全没有打探到什么有用的消息,只知道郭老员外是诈死诬陷,还有探云阁主也掺和了进来,至于堂主命他打听的消息,着实是完全没有探听到一丝一毫。 看着堂主连问两遍,这门徒有些慌张,赶忙将自己知道的接着回想了一遍,结结巴巴的说道:“还有郭...郭老员外...是诈死,门内有人看..看...看到他带着一个阵仗极大的发...发...丧队伍去向四方山,不过最后只有一架马车被探...云阁主,带...回...回...回来。” 听门徒面红耳赤结结巴巴的将这番话说完,少年差点没给憋死。他长舒了一口气后不耐烦地挥了挥手,示意门徒退到一边,然后开始琢磨起来自己姑姑交代给他的差事来了。 此时站在一旁的翊遥将这些看在眼里,轻笑了一声说道:“呵,张予白,连这点事都办不好了么?难不成你现在连姑姑的吩咐都敢敷衍了事吗?”翊遥一句轻飘飘的讥讽,顿时让一向沉稳的张予白脸色变的难看起来。 这翊遥是三年前突然出现在青玉门中的,张予白不知道姑姑因何又开山收了徒弟,而且还给这班徒弟不小的权力。青玉门主之下,堂主齐平,随意调配天下门众,必要之时直接号令堂主,如有不从斩之无罪。 当时听到姑姑对着一众人说出这番话后,除了他的哥哥之外哪怕是连同他张予白自己在内,也是诧异得说不出话来。一众人纷纷表露出不满的样子,但无奈当时姑姑强硬的很,根本不是在商议众人,众人也没有多说什么,只得默默的接受了这班人的存在。 张予白打从一开始就看这班人不顺眼,而且尤其是看这班人中领头的翊遥尤其不顺。奈何姑姑不知被翊遥灌了什么迷魂汤,不论他张予白立什么功劳,姑姑总是视而不见一般。但若是翊遥却只是为姑姑办了个芝麻绿豆的小事,姑姑却高兴的不得了,乃至过了许多时候之后每每想起还要夸赞一番。张予白没什么理由整治她,也跟她几乎搭不上边儿所以这几年与她井水不犯河水,也就这么一直相安无事。 不过当下翊遥竟然敢在他的堂口,当着他白水堂一众门徒的面嘲讽他,简直是欺人太甚完全没把他张予白放在眼里。一时气急的张予白扭过头来朝着翊遥一瞪眼怒声吼道:“或早或晚,那紫血灵龟我自然会为姑姑寻到!这又与你何干?我为姑姑办事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在哪吃奶呢!轮不到你来教训我!”张予白的这一通乱吼,完全没了那个往日的沉稳少年样子。白水堂内的众人也都没有见过他们的堂主如此动怒的样子,吓的他们纷纷小步退出了屋内,任谁也都不敢在屋内多待一刻。 翊遥冷哼一声:“哼,姑姑可没有时间等着你。这事你不用管了,我自己去找吧。”说完,翊遥挥了挥衣袖完全不理张予白,径直出了屋子扬长而去。 “你!”张予白被翊遥这句话激的恼怒,拍了桌子便追了出去。张予白从不在人前显露出急躁的一面,将他养大的姑姑自小便是这么教他的。他自小便压抑着自己的天性,凡事只在心里暗暗在意,从不表露出来。即便是最亲近的同门师兄弟,他也只是暗自较量,私下比较。表面来看他是一个对什么事情,都漠不关心的人。但其实他却是一个骄傲到骨子里的人,容不得任何人比他强,更容不得任何人取代他在姑姑面前的地位。 正因为这样,当翊遥讥讽他办事不利的时候,他才会一改往日沉稳的姿态,露出了那不可被侵犯的骄傲姿态来,丧失理智的朝着翊遥乱吼。 张予白绝不会容忍自己在姑姑面前,被外人比了下去。他眯起眼睛拼上全力跟着翊遥,势要抢在翊遥前面先拿到紫血灵龟。想着立了如此大功,而且还显得还是翊遥办事不力,他张予白办事更加牢靠,这样的话他的姑姑一定不会再偏重翊遥,一定会再次另眼相看他张予白的。 两道人影一前一后闪出了白水堂,踩踏着屋檐在洛州城的大街小巷上穿梭着。张予白和翊遥两人互相追逐着,谁也不愿松懈半分。但不论两人如何拼尽全力,却也始终拉不开对方与自己的距离。 翊遥瞄了一眼身后的张予白,见那张予白一脸不悦,眯缝着眼睛。心想着这个门中前几的高手,姑姑最疼爱的儿子之一,倒也不过如此,也不知姑姑亲传的功夫,他都练到哪里去了。 翊遥跟张予白绕了几个圈子,决定不再激他,回头冲着张予白说道:“张予白,想必姑姑要的东西应是落到了四方山的山匪手中了,咱们赛一赛,看谁先拿到如何?若你输了就别做这堂主了,以后给我当跟班如何?” “哼,狂妄!你输定了!”张予白毫不客气的说道。 翊遥听到张予白上钩嘴角微微上扬,轻声笑了笑没再说话,随后又再加快了步伐朝着四方山的方向继续前行。 从方才在白水堂里的讥讽,再到一路引诱,最后到发出挑战,不知翊遥到底在打着什么如意算盘。但此刻的张予白已经被翊遥激的不再有什么理智了,他一心只想着追上去,好去抢了她的功劳。也不论翊遥的手段有多么拙劣,意图有多么明显,张予白都轻而易举的上了当。实在应了那句老话“关心则乱!”在姑姑眼里的认可与地位对于他来讲,实实在在是一根软肋,也是一个致命的弱点。 洛州城外探云阁中。 一个马虎的姑娘正在笨拙的煎着草药,面前三个药锅里沸腾着不同的药材混合着焦黄的汤汁,一股难闻的味道早已经弥漫了整个屋子。 苏眉用手帕捏着鼻子,皱着眉头在药锅前小心翼翼的盯着火候。她已经连续煎了三天草药了,自从那日师傅逞强去救了无双和云曦二人,回到阁中便直接旧伤复发倒地不起。虽说这一次没有性命之忧,但也确实需要好好调养些日子。加之无双和云曦在牢狱中也受了不少的苦,又是中毒又是挨打的,经历了一场是非之后,两人也是十分虚弱,连同她师傅一起回来后便也直接两眼一抹黑的躺倒在地。 现在三个人全都可着她苏眉一个人伺候,苏眉简直恨不得把她自己一个人劈开来,劈成三个人用。好在现在三个人三天三夜之后,都睁开了眼睛,只不过还十分虚弱,只能卧在床榻上慢慢调养。她苏眉总算省了些力气,如今只需要熬熬药给他们喂下去就好,不再需要挨个帮他们运功疗伤耗费自己的精力和内力了。 “师傅,来喝药了,我扶您起来。”苏眉先端着一碗药汤来到了林探云的床榻之前,扶着林探云的双肩,小心翼翼的将林探云扶了起来。只当林探云将将坐稳,苏眉便赶忙将枕头垫在了林探云的身后,林探云坐好之后眼看着苏眉忙前忙后,尽心尽力照顾他的样子。眼睛里似乎露出了不一样的神色,好像不再是将苏眉当从前那个没长大的小丫头了。 林探云回想起来自己将苏眉带在身边也已经有了十年了,当年苏眉还只是个会抱着他的腿往他的衣衫上抹鼻涕,哭着闹着要吃糖葫芦的小丫头。现如今时光如白驹过隙一晃十年过去了,这个小丫头已经出落成了一个大姑娘了,不仅帮他操持着阁中事物,而且还能在危急关头奋力救他性命,显然林探云已经不能再将她当孩子来看了。 就在林探云坐起身来看着苏眉愣神的时候,苏眉已然端着药碗来到了他的面前。坐在床榻一边的苏眉,浅浅的舀了一汤匙,放在嘴边轻轻的吹着。一阵过后再慢慢递到林探云的嘴边,一边缓缓喂进林探云的嘴里,一边还像哄小孩子一样,盯着林探云张着嘴“啊~” 此刻的林探云味觉好似失灵了一样,明明喝进嘴里的是浓苦的药汤,但咽下去的时候却好似也没有什么太重的味道,反倒因为苏眉的喂食,回味的时候竟还有些觉得甘甜。 “师傅,药苦不苦?烫不烫?”苏眉放下药碗后关切的问道。 “不苦,也不烫,正正好。”林探云苦也不说苦,烫也不说烫,只是一直笑呵呵的看着苏眉。 。 方口井 第三十章:林探云 四方山中,黑龙寨前。 翊遥和张予白一前一后的来到了黑龙寨的寨门前,两人微微有些喘息,互相看了一眼彼此都也不说话,望向了黑龙寨的粗木头垒成的寨门。 黑龙寨建在四方山的山顶之上,三面皆是悬崖峭壁,只有寨门前还有一条算是平坦的狭长小路,通往山下。虽是悬崖峭壁但黑龙寨建的位置却也是极好的,不仅是天险易守难攻,而且山上还有一处潭水能供养人,潭水边还有几块算是平整的田地能在天灾之时勉强的糊糊口。 黑龙寨上巡守的山匪松懈异常,零星几个岗哨也都相隔较远。说是巡守其实也就是几个山匪轮着班儿以巡守看山门的名义,跑到岗哨上躲清闲来了,因为压根儿他们便从没有过认真巡视的习惯。 这黑龙寨地势险要易守难攻,所以自打建寨以来几乎没什么人敢上山来找事挑衅。即便是隔上个三年五载,洛州城来个新到任的县官郡守什么的,想要立立功绩派官兵前来围剿,黑龙寨也从来没有当回事过。反正官兵最终也攻不进这寨门,也打不到这黑龙堂内。 自古上山围剿的官兵,要么是被寨子里的山匪设下埋伏,只走到半山腰就给尽数劫杀了。 要么便是残军败将好不容易闯到了山门寨前,却发现寨子里的山匪已经各个手持利刃兵强马壮的只等着他们自投罗网。 所以几次剿匪失利后,洛州府衙的官兵和县官老爷便再也没有上山招惹他们的想法了。只要黑龙寨的山匪们在自己的地盘呆着,不惹出什么大麻烦来,洛州城内就像瞎子聋子一般,听不见也看不见。 可今日那巡守的山匪正如往常一样,喝着小酒吃着鸡爪儿的时候,却突然隐约的看见寨前有人影闪过,起初他以为自己酒喝多了,错把鹿啊羊啊什么的当成了人,可是当他过了会儿仔细瞧的时候,却发现自己没看错,山门寨前那两个黑点,竟当真是两个人! 巡守的山匪惊讶的赶忙放下酒壶,站起身来点燃了身后的狼烟给寨子里的人报了信。随后冲着寨门下的张予白和翊遥两人喊到:“来者何人,竟敢擅闯黑龙寨!” 闻声的张予白抬眼望去,淡淡的哼了一声,完全不理那巡守山匪,转脸看向翊遥。翊遥同样没有理会那巡守山匪,并且也同样没有理会张予白,只是面无表情的看着寨门和高墙,慢慢拔出了自己的长剑。 山匪见两人没有理他,而且还拔出了剑,突然脑后一凉,顿时觉得来者不善,随即抽出了腰间别着的大刀挥舞了两下,继续冲寨门前的两人吼道:“识相的赶紧滚蛋,不然叫你们有来无回。” 巡守山匪话音刚落,突然不知被什么东西击中,接着轰然倒地。躺倒在地的山匪,额头顶上被打出了一个硕大的血窟窿,虽然已经咽了气,但眼睛却还睁的巨大,脸上就像是还没反应过来一样,呈现出了一副惊恐的表情。 翊遥提起长剑踏着地面抢占先机冲着高墙跑了过去,张予白一颗石子弹了出去,见翊遥先他一步要冲进黑龙寨,随即咬了咬牙甩了甩袖子,一并跟了上去。 洛州城外,探云阁中。 自上一回劫法场之后,无双与云曦虽然当时洗刷了冤屈躲过了杀身之祸,但两人身上还是有官吏狱卒审问时留下的处处伤口,总是需要有个落脚的地方好好调养一番才行。当时劫法场的林探云很是仗义,救了无双后不等无双说话,他便先张嘴邀请了二人,无双本就无处可去,也就没有推辞,跟随林探云和苏眉一道来到了探云阁上,打算先与云曦养上几日之后再做打算。 两人在探云阁中静养到如今也已有了十数日之久,身上的伤口和受了那几日牢狱之灾的疲乏,也都在苏眉十足敷衍的“精心照料”下好的差不多了,现如今也是如同往常一样生龙活虎,活蹦乱跳的精神头儿十足。 虽是伤势已好,全然没必要再留在探云阁里住着,但无双和云曦想着,总是林探云舍命救了他二人,怎么也要等到林探云伤势好些了,当面与他道声谢谢再好好告个别才是,行走江湖的侠士间应有的礼数和规矩,不然倒显得他二人不太讲究了。 无双耐不住性子,只能下床之时便开始在探云阁里四处瞎逛,一会儿这边看看景儿练练功,一会儿那边瞅瞅望望的,总之就是闲不下来。时不时的他还到处寻摸着苏眉,隔几个时辰便去问上一嘴,问问苏眉林探云的伤势如何,能不能下地见人之类的。 苏眉起初还好言相告,但总架不住无双问的频繁,自己手头又是煎药又是伺候的,忙的简直不可开交,哪里顾得上无双一遍遍的询问,最后苏眉实在是怕了他了,只得每回远远见了他,便马上绕道躲开他,但十次躲避也总有一次能让无双撞上,苏眉一躲再躲终是躲不及无双,今日在林探云的屋门前被无双给撞了个正着。 “你到底要做什么?”苏眉皱着眉头没好气的问着面前的无双。 无双尴尬的笑笑,伸出手接过苏眉端着的药碗道:“苏眉姑娘,阁主现下伤势如何?能不能见人?” 苏眉一听无双又是问他师傅的伤势如何,不由得面露愠色道:“都说过多少回了,师傅现在还是虚弱的很,为了救你们之前的伤还没好全,就舍了命奔波了那么久,怎么可能好的那么快?别问了,别问了,哪凉快哪待着吧。” 无双哑然,尴尬的挠了挠头,嘿嘿的笑了几声。随后手里的药碗被苏眉一把夺了回去,眼瞧这苏眉转身就要走去,无双又再叫住了她。“苏姑娘我这不也是关心阁主嘛,别生气别生气。如若阁主能见人了,恢复些了,还劳烦知会一声。我们也好当面道个谢,你说是吧。” 苏眉深吸了一口气,慢慢转过了身子,先是对着无双呵呵的一笑,随后站直了身子一脸严肃的说道:“你呀,一天少问两遍,让我多些时间照顾师傅,师傅自然好得快了!所以你就别在这添乱了,行吗?” 苏眉阴阳怪气的说完一番话,不等无双开口就要转身走去,但刚走出没一两步的距离,就听见屋内传来了师傅责备的声音:“眉儿!不得无礼!请无双公子进来。” 苏眉一听师傅在屋内发话了,皱着眉头瞪了无双一眼,埋怨无双与她交谈,惹得师傅不高兴了,还叫责备了她。苏眉握紧了端着的药碗哼了一声,脚上用力地跺着地,推门便径直走进了屋内。 无双摇头呵呵的笑了一声,也一道随着苏眉的步子进了屋内。 探云阁主阁屋内,林探云侧卧在硕大屏风后的床榻上,看面色微微有了血色,只是嘴唇上还有些许泛白的起皮,想来伤势应该也是恢复的差不多了。苏眉端着药碗如往常一样仔细的伺候着林探云,一勺一勺仔细地吹着药汤,然后再慢慢的给林探云喂下。喝着药的林探云瞧见无双走了进来,笑着微微点了点头。无双见了后也回应着点了点头,走到了一旁,安静的等着。 喝完药的林探云看向无双,扶着苏眉缓缓起身坐了起来,说道:“无双公子,莫要见怪,我这身子还得恢复一段时间。” “阁主严重了,怎会见怪,还是我要好好谢谢您喝苏眉姑娘替我们洗刷冤屈,还救了我们性命才是!” “诶,我们有来有回,谈不到谢字。若不是当初无双公子先伸出援手,林某怕也是活不到现在。所以我们之间不要再客气了。”林探云说罢笑着朝无双摆了摆手。 “对了,一直忘了问,以阁主的身手和江湖上的名望,到底是何人要与阁主为难,又是何等身手的人竟能将阁主伤成这样?”无双一脸疑惑的看向了林探云,之前无双一直没有在意,也没有询问。现如今他们互相救了性命也算得上是生死之交了,他突然想了起来,觉得十分疑惑想要问问林探云。 没等林探云回话,站在一旁的苏眉却先开了口,她对着林探云一副责备关切的样子,嘟着小嘴说道:“对呀对呀,师傅!当初您不是说只是有点事,出门几日变回了吗?怎么会成了这个样子?” 看了看苏眉,又看了看无双,林探云摇头苦笑。“世人都说我探云阁盗亦有道,江湖同道照面后也都是客客气气给几分面子,可在他们心里却总是提防着探云阁,认为贼终归是贼,不论我做了多少好事,也始终打破不了他们心里的成见。” “我也是这几年看清了这些,早早就收了手不再做这些事,任凭谁要再请我出山我也统统一并拒之。可是前几日有个人带着通晓庄的密函来到了探云阁......”林探云说到这里闭上了眼睛,情绪显得有些激动,他两手抓着被子紧紧的攥着,力道大的出奇,手上的青筋都要爆出来了一般。过了好久才他长长吐了一口气,平复下了心绪。 “通晓庄!” 。 方口井 第三十一章:共仇敌 “通晓庄?”苏眉和无双几乎是一齐说出了这三个字,只不过苏眉是惊叹,而无双则是疑问。 “嗯,通晓庄!”林探云顿了顿随后接着说道:“都是陈年往事了,当年欠了通晓庄一个人情,没想到多年后差点用命来还。” 苏眉听到这里站在一旁双手攥拳,全身颤抖着,嘴里的牙关也是紧咬着的,直到林探云伸手握住了她的手,微微晃动了几下后,苏眉才稍稍有些平缓的松开了手,但身子还是有些微微颤抖。 无双没有注意到苏眉的变化,追问着林探云道:“那他们到底让你做什么事?” “倒也不是什么难事,也不算是让我再出山,只是让我送一个东西去太芜郡守府上而已。” 咚!正当无双三人在屋内说到太芜郡守府的时候,屋门突然被云溪推开了。 屋内的三人目光纷纷投向了门口,只见云溪站在午门外,一脸凝重的表情看着屋内。 良久。 云溪开口幽幽的说道:“你们谈论的可是太芜郡守......卫子卿?” 站在门外的云曦脸上神情一改往常,与之前陪伴在无双身旁那个娇羞温柔的可人儿简直判若两人。她的脸上出现了三年来从未有过的表情,这让无双很是诧异,也很是不解。 云曦仿佛换了个人似的,就这么挺直着身子在门口僵硬地站着。严肃、怨恨、激动、惊恐、不安错综复杂的神情一股脑的都出现在了她的脸上,不知该用什么词语来形容。 片刻之后林探云先打破了尴尬,笑着道:“云曦姑娘先进来坐,方才我们的谈话可是有什么不妥之处?云曦姑娘不妨直说。” 听到林探云开了口,无双随后也反应了过来,起身走到云曦跟前挽着云曦的胳膊,将云曦带进了屋内,一齐坐下来后无双轻轻拍了拍云曦的手问道:“怎么了妹子?” 云曦缓了缓神意识到自己刚刚有些失礼,强挤出了一丝笑容,回应着拍了拍无双的手对着众人说道:“云曦失礼了,方才并不是有意偷听,只是寻着无双哥哥来到了此处,无意见听到屋内谈论到太芜郡守卫子卿有些激动,这才......” 侧卧在床榻上的林探云笑着摆摆手道:“不碍事不碍事,姑娘不必放在心上,只是我们方才说到的卫子卿,姑娘莫不是认识?”林探云倒是大度,并没怪罪云曦的失礼,婉转的将自己的好奇问了出来。 “对呀对呀,你认识他?还是有什么渊源?”无双倒是直接,他想着云曦跟自己同吃同住了三载,也没听说过她有什么故交,或是有什么亲戚还在世的。只是她有大仇未报,还没为自家已故之人沉冤昭雪,想到这里无双一拍脑门,咂嘴“嘶”了一声。难道这个太芜郡守卫子卿便是云曦的大仇人?是害得她家破人亡被,卖到官楼里的罪魁祸首?无双皱了皱眉头,小心的询问着云曦道:“莫不是害得你家破人亡的仇人就是......” 无双话还没说完云曦的眼圈里突然开始泛起了泪花,一双明眸微微打着颤的看向了无双,随后重重的点了点头。一两颗如豆子大小般的泪珠瞬间滑落,径直落在了无双的手背之上。 无双瞧着云曦一副梨花带雨的模样很是心疼,云曦的泪珠跌落在他的手背上,本是没有什么重量的一两滴水珠,但此刻他却觉得这泪珠,更像是根根银针,狠狠扎进了他的心里,扎的他心头直冒鲜血,疼的他直嘴上直叹粗气。 “我一定把这个大恶人抓到你面前,让你亲手杀了他,报了血海深仇!”无双面对着云曦咬着牙关,愤恨地说着。无双一边说一边挥起了拳头,直接砸向了身旁的桌子上,直震的胳膊粗细的桌腿,一道裂缝贯穿了上下。 苏眉将这些看在眼里没有说话,转头看向了一旁的林探云,她看着自己师傅身上的一道道伤口,心里极为不是滋味,皱着眉头伸出了纤细的手指,轻轻的抚上了林探云包着纱布的伤口,道:“师傅,他竟敢如此伤你,我亦会为你报仇!定饶不了他!” 林探云听了苏眉这话脸上露出了一丝欣慰的笑,但还是拍了拍苏眉的手道:“你有这份心我就知足了,但万不可去找卫子卿寻仇,听话乖乖呆在阁里,这些糟心的事还是我自己去做就好了,人情是我欠的,自然是由我来还,你莫要掺和。” “可是...”苏眉刚要说什么,却被林探云一个眼神给打断了。她明白师傅的脾气,自小只要师傅一朝她瞪眼,她就老老实实的不敢再说什么,也不敢再做什么,因为她知道只要师傅一瞪眼,这件事便定了,任她怎么说怎么闹,也不会改变师傅的决定,反而她越是乱说乱闹,越是坚定了师傅的决定,最终只会适得其反。所以每当林探云一瞪眼,苏眉便不会也不敢再多说什么,只能乖乖顺着师傅的意思,任着师傅去决断。 无双用力抓了抓云曦的小手,回头对着林探云说道:“这卫子卿当年害得云曦家破人亡,如今又差点让阁主失了性命,当真是罪大恶极。不知当时阁主到底是因何受了伤,又是为那个什么通晓庄办的什么事,可否将前因后果一一告知,我也好提前做个打算,日后好去找他寻仇。” 林探云沉默良久,看了一眼苏眉又看了一眼无双和云曦二人,长长的叹了口气,随后开口说道:“也罢,我就将这事与你说道说道。” “多年以前,我欠了通晓庄一个人情,答应日后会为通晓庄办一件事,不论多难只要不违反侠义之道,定会全力以赴。说来通晓庄也是没有违背约定,那日的密函中所托之事,也当真没有违背侠义之道。他们只是让我将一封血书,放到太芜郡守卫子卿的床榻之上,如此而已。” “血书?”无双好奇,脱口而出,打断了林探云。 “嗯!”林探云顿了顿,接着说道:“这事其实并不难,只要我把那封血书放进卫子卿的屋内即可,要怪就怪我太好奇了,当时我将那血书放在床榻上的时候本可以转身离去,可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事情没有那么简单,所以我私自打开了那封血书,想要看看上面究竟写了什么。但只当我打开之后看了一眼,便惊的我下巴都要掉下来了。那上面用鲜血写着的,不是什么伸冤诉苦的状纸,而是数百个鲜红鲜红的人名!”林探云说到这里的时候停了下来,皱起了眉头,闭上了眼睛沉默了好一阵子。 云曦见林探云许久不说话,心里急切的很,忍不住追问:“是人名又如何,与那卫子卿又有何关系?” 林探云听了云曦的催促却也不急不忙,仍旧闭着眼睛似乎是想要平静平静心绪。好一阵子之后,待到林探云再度睁开眼睛的时候,他的眸子周遭突然泛起了一圈,不太容易察觉的泪花,那泪花只是短暂的出现过,并未停留太久,没有引起另外三人的注意。 “咳咳。”林探云咳嗽了两声,伸手捋了一把脸庞,缓了缓后面朝着三人说道:“那血书上的人名,大多我是不认得的,但为数不多认识的几个名字,却又都巧合得很。他们或早或晚因为不同的意外,又或者是什么朝政纷争,什么家族仇怨的,全部都死于非命了。现在想来通晓庄让我送这封血书,用意实非同一般呐!”林探云说罢摇了摇头,开始怀念起那几个血书上写着的名字,那几个故去多年的老友了。 “那封血书上可有云姓之人的名字,就是云彩的云!”云曦流着眼泪哽咽的询问着林探云,任凭眼泪随意滑落,她也不去擦也不去抹。云曦的不管不顾无双在一旁看在眼里,疼在心里,他一把将云曦搂在怀里,用宽大的手掌轻拍着云曦瘦弱的后背,一拍着一边嘴里安抚着云曦。 林探云将要回应云曦的询问,抬头却对上了无双的眼神,看着无双眉头紧锁嘴唇紧闭,眼睛里还透露了一丝难过,林探云刹那间会意,知道无双不愿云曦再听到什么残忍的细节,所以他也没有再详细说出什么。只是简单的“嗯”了一声,便不再说话了。其实那封血书上岂止是有云姓人......不夸张的说至少一半,统统姓云! “我当时看完血书还没反应过来,没有想到这么多,只是心生奇怪。不过,正当我百思不得其解,欲要将血书折好放过去的时候,一道暗镖突然向我袭来。好在我比较警惕听到了暗镖划过空中发出的异响,费了大力的回身躲过要害,让这暗镖仅仅只是擦破了皮,本想着事情有变不宜久留,刚要动身却没想到发出暗镖之人,竟然还将这暗镖上喂了毒。” “我就说嘛!以师傅的身手来说,要不是中了毒,世上还真没几个人能伤得了他的!”苏眉在一旁尽力的维护着她的师傅,嘴上一边说着,眼睛里还一边盯着林探云的伤口,直皱着眉头一副心疼关切的样子。 无双怀里的云曦停止了哭泣,从无双怀里钻了出来,她一边用小手摸着眼泪,一边冲着无双说道:“无双哥哥...帮我...一起报仇好不好。” “傻丫头三年前我就答应你了,而且我也说过了,一定会做到的!”无双抿了抿嘴对着云曦说道。 这会儿无双并不是因为云曦在掉眼泪而哄云曦开心,而是无双真心觉得,自己都答应帮云曦报仇三年了,结果还是迟迟没有动静。三年后又让云曦在自己面前如此的无助,又再重提了三年前他们二人间的约定,还露出如此让人心疼的模样。此刻的无双从内心底开始不断的涌出自责的情绪。 他知道这个时候没办法多说什么,反而说的越多,越容易让云曦崩溃,很显然他断不会这么做。 “阁主,路怎么走?”无双站起身来朝林探云拱了拱手,黑着脸问道。 “此去向东,车马十日,后院有。”林探云同样一脸严肃地回应着无双。 无双听后拉着云曦便要直接赶赴太芜郡,势要活捉卫子卿给云曦报仇雪恨。但刚刚站起身来还没迈步出门,却听见身后的林探云张了嘴。 “这事算我一个!你们先行,我随后就到......” 四方山上黑龙寨内站着一个少年和一个少女,在他二人的四周全是横七竖八的尸体。 坐在正屋高凳上的虬髯汉子没了往日的威风,全身颤抖的坐在凳子上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的一切。明明才片刻的功夫,怎么寨子里壮实的兄弟们,现在全都躺在了地上咽了气。 “二位好汉,二位英雄,饶了我吧,要钱?要地?要什么我都给你们。求求你们饶了我吧。”虬髯汉子说着从椅子上跪倒在地连的续磕着响头。 “紫血灵龟在那?”张予白不屑的看着地上的汉子说到。 “啊?龟?什么龟?我这没养龟啊?”虬髯汉子抬起头一脸茫然的说道。他回想了一遍,实在想不起来寨子里什么时候养了乌龟王八什么的,出去抢也不抢这东西啊,这到底是是什么意思? 翊遥开口:“前几日你们不是抢了一个车队?东西呢?” 虬髯汉子一拍脑门伸手指了指后屋:“抢来的金银珠宝都在那儿了,二位英雄随便拿,随便拿。”就在虬髯汉子说完后,后屋立即闪过一道黑影,不过这黑影速度着实有些快,切未发出任何声响,寻常人根本觉察不到。 张予白听闻虬髯汉子的话后抢先一步冲进了后屋,翊遥看了一眼地上的汉子提剑一挥,而后快步走向了后屋。片刻后虬髯汉子的人头应声落地,鲜血迅速流淌出来向四周蔓延,染红了大片地板。 先一步进到后屋的张予白一拳砸在山匪抢来的棺材上,咒骂一声:“娘的,有人抢先一步!” 后跟进屋的翊遥看到几口棺材一一被打开,所有金银全未丢失,仅仅是一堆金银中留了一个方形空档,想来必然是原本放置紫血灵龟宝盒的位置。翊遥只瞅了一眼,便突然惊觉方才似乎有道黑影略过后屋,只不过当时以为自己眼花,想着这般速度不应是人能做到的便没有理会。反应过来的翊遥没有理会张予白,径直走出了黑龙寨后看了看四周,起身一个箭步向面前的方向追去。 张予白骂的起劲儿,转脸却瞧见翊遥追出寨子,他自是不甘心落下。随后伸手射出石子将蜡烛击落,引着了火之后也连忙跑出寨子追赶翊遥去了。 。 方口井 第三十二章:三里栈 一路走去太芜郡的路上,沿途风光实在不堪,倒也不是自然风光差劲,而是乱世烽火受苦受难的总是百姓,所以沿途多的是颠沛流离的难民。 从官道一路走来,无双和云曦看见了太多的灾民,有的是心酸的举家搬迁,有的是衣衫褴褛的孤儿寡母,最让人瞧着难受的是面黄肌瘦走起路来步履蹒跚的老人家。每每看到这样的场景后无双总是会不忍,定会从腰间掏出几个大子儿来救济救济可怜的人。一路走来无双和云曦见的灾民实在太多了,先前攒下来的那点身价在一次次救济后也所剩无几。 “唉,什么世道啊!”无双在给出了身上最后几文钱后,望着远走的老者背影感叹着。随后他拍了拍钱袋苦笑着对云曦说:“妹子,我现在也成难民了,你可别全救济出去,留点吃饭钱。” 云曦摸了摸消瘦的钱袋后感叹道:“谁说不是呢,没出少阳时只知道天下乱,世道苦。出了少阳回了东魏后这才知道,这世道竟如此苦,如此乱。” 虽然灾民不断地从他们的身旁经过,但他们一路上却并没有发现附近有什么两军交战的痕迹,也并未听灾民提起过什么战事。不过两人似乎并没有起什么疑心,因为这世道必竟是乱的,出现灾民也是常事,所以无双和云曦并没有注意到这些异常,只当灾民是在单纯的躲避战事而已。 两人从日出走到日暮,从马匹换至步行,终于在天完全黑下来之前找到了一家客栈。借着微微光亮,无双带着云曦推开了这家开在荒郊野岭的客栈大门。 说是间客栈,其实一共也没几间客房。大堂内也只有简单的三四张老榆木桌椅,墙边桌角也早已经积了厚厚的尘土。无双打量着四下的环境,不仅皱起了眉头,小声地嘟囔着:“这叫什么客栈,看起来与我的破庙也没什么差别嘛。” 听了无双的嘟囔,云曦倒不以为然,她瞅着这屋内设施,虽是老旧还有些不注意洒扫,但好在设施还算是齐全,这荒郊野岭能有这么家遮风挡雨的住处已然是不易了。云曦看着无双说道:“无双哥哥,先将就将就吧,总好过无处落脚不是。”说着她拉着无双的手便向堂内走去。 无双无奈接受,他被云曦说服了,确实,总好过无处落脚! “有人么?有人么?店家!出来接客了!”无双呼喊着客栈的店家,边喊边用衣袖抹了抹凳子,跟云曦一起坐在了大堂之中。 无双一阵吆喝,终于唤得一个懒洋洋地回应。“来啦~” 楼梯口慢慢出现了一个身着暗红衣衫的少妇身影,那少妇手持一柄桃花粉圆扇,梳得一个高高的发髻,两个耳垂上挂着翠绿翠绿的坠子硕大无比,与她的衣着打扮显得极为不相称。 寻常的店家遇到投宿的旅者应是十分热情,但她却不似那般,慢慢悠悠的挪着步子,眼神还上下打量着无双和云曦。直走到了楼梯的拐角处才扶着栏杆依靠在一边张了嘴,道:“客官,是打尖还是住店那?” 坐在桌前的无双和云曦,看着店家这般态度心生奇怪,不由得开始担心起来,怕自己遇上了家黑店。 荒郊野岭并无人烟,他二人看着店里的摆设以及店家老板娘佩戴的饰品和态度,愈发的有些不安,若是黑店黑点钱银那到无关紧要,可要是既图财又害命那便不好了,云曦转了转眼珠决定先试探试探。 “老板娘,可有客房?我们既是打尖也是住店。”云曦看着老板娘回身说道。 “哟,巧得很,我家厨子前几日刚逃荒走了,客官要是吃饭,怕是要自己动手了。不过住店倒是可以,客房有的是,只是价钱可是不少,二位确实要住?”老板娘见云曦说话间一直盯着她看,她倒也大方,也不闪也不躲正对着云曦的视线,用圆扇挡着嘴巴妩媚的笑着。 世上哪有这等做生意之人,寻常客栈见了投宿住店的客官,恨不得先让人住下后再说价钱,必要之时还能讲下个两三分价钱。她这倒好,二话不说上来便说住店价格高,吃饭还要自己动手,这等做生意之法还真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不过这方圆数十里怕是也只有这一家店,所以无双纠结再三也没什么办法,只得将就住下,就算价格再高也得认了,他自己还好,总不能带着云曦也睡在树林里吧。 “老板娘,住店怎么个价钱啊?”无双硬着头皮问道。 老板娘瞧着无双小心问价的样子噗嗤的乐了出来,慢慢走下楼梯来到了无双二人跟前,媚眼直瞅的无双脸上微微泛红。“哟,瞧着细皮嫩肉的俏公子哟,妾身想来也不能让这等俏公子住下等客房呀,您说呢?。”无双支支吾吾的没有回应老板娘,只是别过头去不再看她,老板娘捂着嘴巴呵呵的笑着打量了一番二人,接着说道:“想必二位也是一路奔波十分劳累了,妾身也不跟你们说那些弯弯绕了。一口价十两银子!您二位敞开了住,几日都可以!什么时候住烦了什么时候便走,可好?” “我们住不了几日,只待一晚,明日便走!老板娘能否通融通融,落落价?”云曦听了老板娘狮子大开口,皱着的眉头顿时松了下来几分。不过她仍在试探,想要试着砍砍价,若是砍不下来价,那无疑这老板娘大多只是在价钱上黑了些。若是把价砍了下来,那便不好说了。 不过说实在的十两银子确实夸张的可以,要知道寻常百姓家一家三口的衣食住行,一年的开销也用不上十两银子,这老板娘倒是真敢要,一张嘴便是十两银子!从价格上来看倒也是家黑店无疑了。 老板娘没有立即回应云曦,瞥了一眼回身便走上了楼梯,背对着二人说道:“要住便把银子放到钱柜的抽屉里,不住便帮我带上门,夜里风大冷的很。”说罢老板娘的身影便消失在了楼梯的尽头,只留下了无双和云曦两人面面相觑。 “这等做生意之人,当真是没见过。”无双看着楼梯摇了摇头说道。不怪他无双没见过世面,就连儿时娇生惯养,生在官宦人家的云曦也是从未见过,“还真是天下之大无奇不有啊,无双哥哥,我方才还觉得有些不安,便试探了一番,哪知道这老板娘不按套路出牌,我也不知道这店咱们是住还是不住了。” 无双看了看门外的风将树木吹的左右摇晃,赶忙将门给关了上去,转身道:“我看呐,今晚就在这里住了吧,咱俩一个屋子,我前半夜睡,你后半夜睡,警惕些不会有什么事的。” 云曦皱起了眉头道:“无双哥哥这也太贵了,分明就是黑店嘛。” 无双眼看着云曦贤惠的模样哈哈的笑了起来:“好妹子,钱财乃身外之物该花就花嘛,你看这外面狂风四起指不定是场大雨,咱还是住下吧,不去受了冻染了风寒。你说呢?” “那好吧,那便住下吧。”云曦点了点头说道。随后云曦不知在想着什么直接坐在了凳子上,眼神有些呆呆的出神,无双看着云曦叹了口气,伸手将云曦又扶了起来,将云曦身上背着的包袱接了过来说道:“好妹子,别想了有我在不会有事的。走吧,先去弄点吃的,我肚子都饿瘪了。”说着无双用手拍了拍自己的肚子,冲着云曦嘿嘿的笑着。 云曦回过神来看着无双拍着肚子扮丑的样子,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嗯”了一声,随后跟着无双走向了后厨。 东魏太芜郡西的官道上,一队兵卒骑着马背着弓箭正在追着一个全身都是伤口的男人,不过这些兵卒当真是没用,十几健壮的汉子竟然追不上满是伤口的伤者。 两队人马前前后后跑出去能有十多里地,兵卒远远近近的追着,总是也追不上。眼见就要被手上的男人甩开,众兵卒架起了弓箭瞄向了身前的男人。 “咻”只见一只白尾银尖的长箭脱弦而出,直奔着男人的后脑勺射去。 空中一道惊雷“咔嚓”轰然落下,白光闪过,大地一片惨白恍如白昼。众兵卒方才射出的箭不知去向了何方,凭空消失在了人们的视线中。连带着一同消失的还有那个满身全是伤痕的男人,只剩下一匹高头大马在前方继续奔驰。 众兵卒勒停了身下的骏马,一脸惊讶的互相看着,刚才发生了什么事情?人呢?不过是一道惊雷而已,怎么人就凭空消失了?看着空旷的四周,一马平川,根本没有刻意藏身之处,带头的兵卒拍着脑门啧着嘴:“嘶~见了鬼了!人呢?” 见领头的转过来询问自己,身后其他的兵卒们,也都是张大了嘴瞪圆了眼,摇着脑袋一脸我什么都不知道的表情。 “真他娘的晦气!你们几个回去之后都给我把嘴闭严实了,大人问就说人掉下悬崖摔死了,谁也不许说咱们没追到,人凭空消失了!”领头的兵卒横着眉怒声对着身后的其他兵卒说道。 “听见了没有!”见众人没有反应,领头的兵卒提高了嗓门大吼了一声。 “是!” 见众人回应了他,那领头的兵卒,望着受伤男人消失的方向,紧皱着眉头使劲的吐了一口粗气。扽了一下缰绳,随后带着剩下的兵卒原路折返了回去。 众兵卒走远之后,阴郁的天空中慢慢的开始坠下了雨滴,雨水打在官道平整的泥土地上溅起了尘土,混在空气中一股浓重的腥味让人作呕。 方才受伤男人消失的不远处,一块儿泥土微微动了一下,钻破土壤慢慢露出了一个人的手...... 。 方口井 第三十三章:夜宿者 夜半,无双与云曦在客栈的后厨,一个忙着烧火,一个忙着切菜。两个人为了早点填饱肚子,一齐开工在客栈的后厨房忙碌着。 无双将客栈院内的柴火搬了大半,摆在了灶台旁可劲儿的往火里添着柴火,云曦将后厨看起来值钱的食材也都一一摆在了案边,看着两个人的样子,足一副要将这十两银子吃回本来的架势,实在招人发笑。 那老板娘自回了屋子后便再也没有出来管过二人,任凭着无双和云曦,在客栈内可劲儿的折腾也一声也不吭,安安稳稳的在自己屋内呆着,足以见得老板娘的心当真是宽。 就在无双和云曦一通折腾过后,将将把热气腾腾的饭菜端出锅时,客栈大堂的门突然被人狠劲儿的推开了,门板撞到墙壁上发出了沉闷的声响,二人听闻声响,心中诧异,微微推开了后厨的窗缝,边向嘴里塞着吃什,边瞧向大堂内看着光景儿。 只见一个身穿锦衣玉袍面色红润的男人,搀扶着一个衣衫褴褛全身净是血口子的伤者,缓步走进了客栈内。那锦衣男人将伤者扶到桌前坐下后,连忙转身关上了客栈的大门,关门前他还左右的张望了一番,像是在看着身后有没有人追似的。在确定身后干净没有尾巴跟着之后,那锦衣男子冲着趴在桌子上的伤者点了点头,随后又冲着客栈内叫喊着店家:“店家,店家,来生意了!” 老板娘听闻楼下吵闹,又是懒洋洋的应了一声道:“来了~” 不过这一次她倒是显得有些不耐烦,推开屋门后,迈着细碎的步子来到了楼梯口,先是打量了一番二人,又小声嘟囔着:“见了鬼了,今儿个是什么日子,哪来的这么多人。” 不过嘟囔归嘟囔,老板娘还是与之前招待无双二人一样,敷衍的询问者堂下的两人,“客官是打尖儿还是住店呐?” 锦衣男人向楼梯口迈了两步靠近了些,拱手对这老板娘微微笑着说道:“老板娘,我二人一路奔波,着实有些疲累,劳烦备桌好酒菜送至屋内,可否?” 锦衣男子说完后,老板娘不屑的瞅了二人一眼,瞧见两人一个衣着光鲜一个衣衫褴褛,转着眼珠思索了片刻,随后说道:“我家厨子跑了,酒菜只得您二位自己动手了,住宿倒是可以,有的是空房给你们,随便挑一件就是。不过价钱倒是不低哟。”说到最后一句的时候,老板娘玩味的看着两人脸上流出了媚笑来。 坐在凳子上的伤者不知是哪处伤口作痛,嘶嘶嘶的嘬着牙,锦衣男子听到后不但没有犹豫,反倒笑着说:“老板娘,不怕贵,不怕贵!” “一口价,五十两!您二位爱住几日便住几日,想何时走便何时走。”老板娘说完转过身去迈着步子便走上楼去,如同方才招待无双和云曦二人一样,仍旧是一副爱答不理,完全无所谓的态度。她倒也不怕这些住店的看她是一介女子,起了什么歹意,不仅不给钱,反倒要害了她。 锦衣男子倒不像方才无双他们那般吃惊,倒是像放下了一桩心事一般长舒了一口气。只见那锦衣男人冲着上楼回屋的老板娘拱手鞠了一躬,随后从怀里掏出了一定白花花沉甸甸的银元宝来,径直的走向了钱柜,毫不犹豫的便放了进去。 这一幕让躲在后厨往嘴里塞着东西,看着热闹的无双二人惊的合不拢嘴。心想,我地乖乖,这是什么家世?花起钱来如流水一般,这人怕不是疯了吧。但随后想到自己也花了十两银子,来住这破旧简陋的客栈,眼前这锦衣男子倒也比自己疯不到哪去。无双想到这里不禁自嘲的笑出声来,一口气没倒上来,呛的他嘴里直喷饭粒,脸上憋的通红。 云曦瞧见了无双的窘迫样子以为他是吃的急了,连忙上前拍打着无双的后背,埋怨的说道:“无双哥哥你慢点吃,我又不跟你抢!” 无双咳了好一阵子,抓起一旁的茶壶猛灌了一大口茶水,这才拍着胸脯将嗓子里的饭粒给顺了下去。缓过来的无双摸着云曦的小脑袋笑着说道:“唉,我的好妹子,我那里是怕你跟我抢,都给你吃还来不及呢,我是被大堂那两个人的出手给吓着了,真是个缺货,五十两银子住这个破店,啧啧,怕不是脑子进了水了。” 云曦笑嘻嘻的任由无双摸着他的小脑袋说道:“无双哥哥咱们不也是脑子进了水花了十两银子住了一晚嘛,跟他们没什么区别。”无双听了云曦这话翻了一通白眼,用手指点着云曦的鼻头,笑骂道:“就数你机灵!数落起哥哥来啦!吃饱了没?赶快回屋吧,明早还赶路呢!” 云曦紧了紧鼻子躲开了无双的手,笑嘻嘻的挽起了无双的胳膊冲着无双说道:“吃饱了,咱们回屋吧!” 无双见云曦伸手挽住他的胳膊并不以为然,只当是妹妹冲哥哥撒娇并没有多想。带着云曦出了后厨迈步走上了楼去。 两人走至楼梯拐口处时正巧遇见,锦衣男子从楼上客房走了下来,双方那个打了个照面擦肩而过,锦衣男子倒是没有这么反映,倒是无双上了楼梯后突然站住了身子,害得走在他身后的云曦一头撞在了他的后背上。云曦不解,抬头问道:“怎么了无双哥哥?” 无双没有说话,转过头疑惑的望向方才擦肩的锦衣男子,云曦顺着无双的视线看过去,只瞧见那锦衣男子向着后厨走去,在云曦眼里并没有觉得有什么异常。云曦收回视线摇了摇无双的胳膊再次问道:“无双哥哥怎么了?” 无双回过神来,看着云曦还站在楼梯上,侧过身将云曦扶了上来,转身继续向客房走去,边走无双边说:“妹子,你看没看到方才的那个锦衣男人?” “看到了。”云曦有些疑惑,她不知道无双要说什么,只好先简单回答他,等着无双继续说。 “那你有没有注意到他腰间挂的那个牌子?”无双继续说道。 “嗯?牌子?什么牌子?我没有注意到。” “算了可能是我想多了,方才刹那间我好像看到他腰间挂了一个牌子,好像是在哪里见过,但我又想不太起来了,算了,兴许是记岔了。” “嗯……” 两人说话间走出了很远,停在了走廊尽头的一间客房前,无双看了看前后,瞅了瞅四周推开了门带着云曦进了屋,:“就这间了,有什么事翻窗还能躲一躲。嘿嘿,” “呸呸呸,别说丧气话。”云曦边关们便冲着地下吐着口水,想要赶走方才无双说的晦气。无双抓过一个枕头,拼了两张椅子边躺倒在了上面,瞧见云曦嫌弃他说的晦气,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嘿嘿嘿,呸呸呸,我说错啦。你先快去眯一会,后半夜我叫你,咱俩轮换着来。”说罢无双双手向脑后一枕躺倒在椅子上,看着天花板开始打起了呵欠。 云曦瞧着无双呵欠连天的样子,有些心疼,上前说道:“无双哥哥要不你先睡吧,我先守夜上半夜。”无双伸手一把将云曦推到了床塌边,说道:“快去睡吧,听话。” 云曦皱着眉头看了无双一眼,躺上了床塌。 另一边的无双盯着天花板,眼睛慢慢变得有神起来,他在琢磨着刚才锦衣男人身上的那块牌子。“嘶...这牌子我到底在哪见过呢?是在白家村?还是在少阳?到底在哪见过呢?”无双思索了许久,始终找不到头绪,不由得两个鼻孔直喘粗气。 。 方口井 第三十四章:抓逃犯 明月高挂,长夜已经过半,无双仍旧望着天花板,瞪着两个硕大的黑眼珠子,不过此时他已经不再去想之前锦衣男人腰间那块牌子了,他的思绪不知飘了多远,一会儿想想他的小桃子到底在哪,一会想想云曦的大仇该怎么报,还有白家村全族人的灭族之仇和樊天机的仇。无双一顿胡思乱想,顿感忧愁万分,无数思绪一齐翻涌,他的头都要炸裂了。惆怅不已的他闭起了眼睛轻声的连连叹着气。 正当云曦熟睡,无双叹气的功夫,客栈楼下突然传出了一阵喧闹。 寂静深夜里突如其来的兵刃相交,对阵叫骂等等的嘈杂声响,一瞬间灌入了无双和云曦的耳朵,两人猛然坐起了身来,互相对视一眼来到了门前。云曦倒是警惕性不低,睡熟了的她突然听到声响竟然也能刹那间醒来,并且瞬间反应了过来,来到门前将无双的长剑也一并给取了过来。 无双接过了长剑握在手中,将云曦护在了身后,微微开了个门缝想要看看外面发生了什么,不过他却并没有看到什么。因为二人的客房在走廊的末端,看不到楼下大堂内的情形,无双只得又将耳朵贴在门上想要听听外面是什么情况。 还没等仔细听楼下到底出了什么事情,却听到了不远处的一阵脚步声慢慢逼近,无双听到这里连忙护着云曦退了几步,握紧长剑防备了起来。 脚步声愈来愈近,直到无双二人的房门前戛然而止。 门外传来了客栈老板娘的声音:“呆在里面不要出来,保你们平安无事!”随后老板娘向楼下走去,脚步声也愈来愈远...... 老板娘说完话后走远,无双与云曦在屋内相互对视了一眼,两人琢磨着到底该不该听老板娘的话留在屋内安生的呆着。不过楼下一直持续的喧闹声音随着老板娘的出现突然戛然而止,就在那么一瞬间,整个客栈安静了下来,就好像方才的一阵喧闹嘈杂根本就从没有发生过一般。 这平静来的太突然,身在屋内的无双与云曦察觉到后,觉得十分莫名,两人互相伸出手指放在嘴边比了一个嘘声状,随后轻轻迈着步子再次来到了门边。他两人将耳朵紧贴在门板上,想要仔细听一听楼下的状况,不过他们却什么都没听到,只有一阵死寂,安静的出奇。以无双在樊天器锤炼下练出的绝佳听力,竟然都没有听到一丝声响,就好像整间客栈只剩下他和云曦两个人一样,无双别的没有听到,反而听得最明显的竟然是云曦的细微呼吸声。 无双疑惑的站直了身子,摸着下巴对着云曦说道:“妹子,太奇怪了!你听到声音了么?”云曦歪着头道:“没有,什么声音都没有。无双哥哥,你说这是怎么回事,难道是老板娘将下面的事情都处理好了?” 无双摆了摆手,“不对,如果下面是有人闹事,怎么可能在一瞬间就将闹事的人驱赶了,或是将事情给摆平了。现在楼下不仅没有闹事的声音,而且连人说话的声音也都没有这太奇怪了。” “难道......”云曦只说了两个字便停了下来。 无双紧紧地抿着嘴唇,在听了云曦欲言又止的说了两个字后开始了乱七八糟的联想。 就在他两人在屋内疑惑不已之时,客栈楼下大堂再次传出了声响。客栈的大门再次被人推开,门板撞在墙上发出了一声震耳的声响,也不知推门之人使了多大的力道,门板撞在墙上直震的楼上屋内的无双云曦二人脚下都有些微弱的晃动。 “呔,监理司拿人,逃犯常华速速束手就擒!”楼下传来了一个男人粗厚的声音。 与之对立的则是老板娘慵懒且妩媚的声音,“哟,今儿到底是个什么日子,我这小破客栈今日可真是太热闹了。我的乖乖,怎么着你们想将老娘的客栈拆了不成?” 老板娘说完这话又传来了另一个男人的声音,“前辈,青玉门并无此意,只要您将躲藏在客栈的两个逃犯交与我们,青玉门立刻离开,绝不过多叨扰。” 没等老板娘说话,第三个男人先开了口,不过这声音却是从楼梯口传来的,那男人道:“老板娘,钱银分文不少我等已经交于您处,我们正是冲着咱三里小栈,保三里之内平安的名头才来的,老板娘您可不能砸了招牌啊。” 此时的老板娘仍旧未说话,只不过监理司的人倒是像反应过来了什么似的,冲着楼上刚刚说话的男人喊到:“好哇,我说刚才怎么看着你有点面熟,我记起来了,你是少阳派的人!竟敢多管闲事将手伸到了我们监理司的头上了,看我们不活劈了你!”监理司的人越说越激动,话刚一说完,便欲要动手。 身在楼上客房屋内的无双听到这里,惊闻少阳派和青玉门一齐掺和到了其中并且就在眼前,心里怒火四起,回想起当年樊天机死在自己面前的场景,他头脑一热将樊天器的嘱咐忘得一干二净,提起了长剑推门便走了出去。 云曦没拦的住他,便扯了床塌上的两块枕巾,匆匆的跟了出去,她将两块儿枕巾,一块儿围在了自己脸上,一块儿围在了无双的脸上,想要挡住面容为了不让少阳派的人认出她俩来,毕竟云曦头脑此时还算是冷静的,不似无双那么冲动,她还记得当年樊天器的嘱托,不要在搀和到少阳派的事情当中,只不过此时显然已经拦不住无双了,云曦也只好挡住两个人的面容来尽量的避免一些麻烦。 冲出屋外的无双,来到了群众人的面前,他冲着众人说道:“出了客栈三里外,各位的恩恩怨怨想怎么解决便怎么解决,谁都不能坏了规矩!......”无双来到人前刚一张嘴突然有些哑然,因为他并没有管闲事的理由,再看到了一旁一脸淡然的老板娘后才想到了这么个逞英雄的牵强理由。 无双说完拔出了长剑架在了面前,细长的剑身暴露在众人面前,一旁的烛火打在长剑之上然后又再映照到无双的眉宇之间,这幅场景让众人看的是一愣一愣的。 方才说话间便要动手自称是监理司来的男人,落了落举过头顶的大刀,一脸疑惑的看着无双道:“你是谁啊?少管闲事!滚蛋!” 云曦此时从无双身后站了出来,对着男人说道:“瞎了你的狗眼,连我们你都不认识,告诉你,我二人便是叱咤黑白两道,当今圣上跟前大红人,太芜郡郡守,卫子卿,卫大人的得力干将,黑白双煞是也!” “啥?蒙面双煞?我怎么没听说过?”那男人似乎有些被唬住了,举着刀的手向下方微微落了几分,开始在脑子里努力的想着面前的两人到底是谁。也要怪这卫子卿喜欢广收门客,不论江湖上还是朝野上,只要愿意投靠他的,他是照单全收绝不推诿,以至于在这起太芜郡乃至整个东魏,给他卫子卿办事的人,居然比那给东魏皇帝办事的人还要多。 “废话,我们此次来这里正是接了卫大人的亲笔密函,命我二人前来接手此事,你们这么一闹完全破坏了我们的计划,简直混帐!”说着云曦从袖子里摸出了不知是什么纸张,握在手里举到了空中摇晃着。 那监理司的男人说来也是个糊涂蛋,云曦一番口舌之后竟给他绕的有点蒙,瞧见了云曦手里晃着的纸张,竟然还有些相信。开始给云曦赔起礼道起歉来了。“您见谅,您见谅。”男人低头哈腰的冲着云曦拱手作揖,他身后带来的人也不明状况,看见他开始赔礼道歉便也开始弯下腰拱起手来。 无双歪头看着云曦眯了眯眼睛,枕巾下的嘴忍不住的呲着牙笑着。云曦瞧见无双冲她笑,她也忍不住微微的咧了咧嘴,随后她接着冲那男人说道:“还不回去跟你们司长大人问问清楚我们是谁,赶快去卫大人哪里请罪去,耽误了我们办事可有你们的好果子吃!” 男人弯着腰一边说一边往后退,“是是是,您教训的是。”不过那男人才退了几步便突然站直了身子,皱着眉头冲着云曦喊道:“他娘的,你敢耍老子!问个屁司长,老子就是监理司司长!” 一旁的老板娘和其他众人听到这里,皆是捧腹大笑,云曦见自己的小聪明被识破,连忙躲到了无双的身后,无双伸手护了护云曦抬头对着男人说道:“司长大人,我家妹妹顽皮了些,实在对不住,不过我二人虽不是给卫大人办事的,但却是仰慕卫大人已久,知道卫大人要抓这两人,便自告奋勇的想要先抓住他们,好以此当时礼物献给卫大人,让卫大人收我们为门客。还望大人能成人之美,将这二人让给我们。”无双还算机敏,听完云曦的话后大概猜到了云曦的用意,顺着云曦的意思开始辩解了起来。 “好你们两个无耻小贼竟敢戏耍我!我定叫你们吃不了兜着走!”那男人被戏耍了一番,十分恼怒,没好气的冲着无双二人吼道。 一旁看了许久热闹的青玉门几人,笑着说道:“哎哟,我们的司长大人啊,您莫不是没把我们青玉门放在眼里?实在不巧,我们姑姑也要这两人,您还是早早带着手下的兄弟们回去睡觉吧,抓人这种粗活累活还是让给我们来做吧,可不敢劳烦司长大人您亲自动手啊。”说话的是青玉门几人中为首一个瘦瘦的男人,那男人看起来年纪不大,应当有个十七八的样子,不过他身后带着的几人却不似他这般,个个均是皮肤黝黑、身材粗壮、满手老茧,一看便知是些常年习武或是经常走南闯北之人。 云曦瞧这这些人的模样,小声在无双耳边说道:“无双哥哥,你看那个青玉门少年,一副瘦弱无力的样子,但他却能命令一众习武的粗壮汉子,想来定是功夫了得或者地位不低,你要小心些!” 无双听了云曦的话后觉得十分有道理,刻意的开始留意起了那个青玉门的少年。 监理司司长听了青玉门少年的话后,冲着他翻了个白眼,一脸不屑的说道:“青玉门?哼。我看还是你们回去洗洗睡吧,这么危险的活儿也只能是我们监理司干,别把刘姑姑的乖宝宝们再给吓坏了,那就不好了,你们说是不是啊?哈哈哈哈。”说罢监理司司长回头跟他手下的弟兄们,一齐看着青对面玉门的一干人等放声大笑,完全一副不把他们放在眼里的样子。 “你!你说什么!”青玉门的少年见监理司司长竟然把他姑姑和他一起说了个遍,顿时怒气上涌,一抬手便从腰间抽出了一条鹿皮长鞭,毫不犹豫的握着鞭子就挥向了监理司司长。 一条通体棕色,后粗前细的鹿皮长鞭,从青玉门少年一抖手腕开始,犹如一条凶猛捕猎的大蛇一般,从空中瞬间划过,那“蛇头”也就是鹿皮长鞭的末端刚一触碰到监理司司长的手腕,便掉转方向向一旁继续延伸,不过鞭头突然调转方向的惯性却使得长鞭更粗的部分直接击中了监理司司长。 “啪!”一个干净又响亮的长鞭击中肉皮的声音,传到了众人耳中。正当众人还没来得及看清长鞭之时,青玉门的少年就已然收回了长鞭,站在对面一脸坏笑的看着监理司司长,仿佛在等着看他被长鞭击中后的痛苦反应,等着看他的笑话。 虽然监理司的人大多是人高马大,一脸横肉的凶恶模样,但其实他们的功夫却并不怎么样。整个监理司十之八九都是东魏各州各郡的富家子弟,为了混个朝廷官职光宗耀祖,在卫子卿手里花了重金买来的官职,这么一群人别说是跟青玉门的精炼汉子打了,就算是遇上了一般的山匪水匪也未必能与之打上一场,更别说去跟真正的武林高手过过招了。 方才青玉门少年抽出鞭子给了那监理司长一下,那监理司长完全没反应过来,待到青玉门少年将鞭子完全收了回来之后他才突然感觉手腕火辣辣的疼,低头一看,竟然不知何时出现了柳叶般大小的一道口子,仔细看去那口子还不止是浅显的伤口,而是生生的少了一块儿肉! 监理司司长回过神来之后疼痛难忍,伸出了左手抓住了伤口,呲牙列嘴的在地上打起了滚。他身后的一众手下,看见自己的头头竟然被当众袭击,全都惊讶得张大了嘴,因为他们自从来了这监理司从来都是横着走路谁的面子也不给,简直好不威风,不论去办什么差事,所到之处旁人全都是客客气气恭恭敬敬的,从未遇到今日这种情况。 也不知监理司中哪一个人反应快了些,冲着青玉门的人喊了一句“敢跟监理司动手?打他!”监理司的头头都被打倒在地了,监理司的人怎么会罢休?他们最讨厌的就是别人不给他们面子,所以一众身着红黑官服的监理司官兵,只听了这一声刚刚喊完,便一齐举着刀,冲向了穿着一身青衣的青玉门门徒。 青玉门少年抬手向身后挥了挥示意身后的门众不要动,他将自己身前的衣衫向侧边一甩,不知从怀里掏出了一把什么东西,紧接着一个转身十数个黑点全部从少年手中射出,纷纷击中了监理司一众官兵的面门。 监理司一众官兵有的被打掉了门牙,有的被打乌了眼眶,还有的被打中了额间,直接便昏了过去。在一旁哀嚎了半天的监理司司长,从地上挣扎着站起了身子,看着自己的手下纷纷被击倒,躺在地上打着滚儿,破口大骂道:“呸!你们这帮废物!快给老子起来!”不过,等他骂完过了好一会儿之后,他的这些个手下费劲的才从地上挣扎着爬了起来。监理司司长站在一众手下的前,先是转头看了看一旁看热闹的无双二人与老板娘,又瞄了瞄远处楼梯口的逃犯二人,最后他将视线转向了面前的青玉门少年,咬着牙恶狠狠地说道:“我监理司不是好惹的,就算你是青玉门的人我也不怕,报上名来,迟早我徐达年一定会让你付出代价!” 青玉门的少年突然笑了笑,道:“好啊,青玉门下白水堂张予白,随时恭候司长大人的大驾!”说罢那个自称张予白的少年眯缝着眼睛笑着朝徐达年拱了拱手。 徐达年龇着牙抬起了胳膊冲着青玉门少年拱了拱手,恶狠狠地瞪了一眼后说道:“告辞!”随后带着一众“残兵”蔫头耷脑的跑出了三里小栈。 。 方口井 第三十五章:怪脾气 眼看着监理公司的人,犹如丧家之犬一般落荒而逃,青玉门少年以及他身后的门众纷纷捂着肚子哈哈大笑,就好像一群十五六的孩子捉弄完别人后那种得意洋洋的样子如出一辙。 青玉门的人在一旁笑个没完,站一旁看热闹地无双忍不住伸手鼓起了掌来;“少侠好功夫,这一手鞭法使得出神入化。不过既有这等功夫,却还要冒充他人身份打架,恐怕是有些不妥吧。” 青玉门的少年听到无双这话,停住了笑声,上下打量了一番无双二人,开口道;“我张予白行不更名坐不改姓,何来冒充之说?倒是二位兄台以枕巾遮面,不肯以真容示人,才是当真得不妥吧。” 无双一时语塞,没想到这青玉门的少年竟如此伶牙俐齿,好在云曦机灵接过话来,道;“青玉门下白水堂主张予白,世人皆知是个俊朗少年,今日一见果然如此,就是不知堂主用的是哪家香膏,谁家胭脂,竟如此好看,让我这个小女子都自愧不如呢。” 云曦这一番话说出来引起了无双和身后的逃犯的注意,他们纷纷看向了那个自称白水堂主张予白的少年,想要仔细地瞧瞧这少年到底是男还是女。 青玉门少年没想到被人当众识破,见众人盯着她的脸仔细地瞧着,脸上微微有些涨红。她虽是习武之人但也毕竟还是一个姑娘家,叫这么多人盯着自己的脸颊看,总是会有些不舒服。 少年提起了鹿皮长鞭向盯着她看的无双晃了一下,随后说道;“老娘不与尔等逞这无用的口舌之快。”接着她又转头向老板娘拱了拱手,客客气气地说道;“晚辈青玉门张予蓝,见过前辈。今日奉家师之命追捕逃犯,本无意叨扰前辈,可实在事关国家大事,还望前辈多多包涵,能将人交与我处,晚辈感激不尽。” 老板娘瞥了她一眼,没有回应她,走到了一旁的桌椅前,一撩衣裙便直接坐上了桌子。 这姿势在东魏寻常女子眼里是万万不可做的,用自家夫君的话讲简直是不成体统,不像样子,不知廉耻!但那老板娘不仅是做了,而且还毫不在意地双手撑在了两边,身子向后稍稍倾倒,将自己整个正面身子毫无防备地呈现在了众人面前,这姿势将胸前曲线暴露在众人面前,一瞬间极为妩媚动人。但老板娘的眼睛里却没有一丝轻浮,双眼微睁,白眼珠多过黑眼珠满眼尽是不屑二字。 老板娘这一举动让在场的一众人包括无双在内全,全都惊掉了下巴,但众人看到老板娘的眼神时全都微怔了一下,汗毛直立。 “你这小妮子不知道我这三里小栈的规矩?还是不怕我卫三娘的规矩?”两句话问的张予蓝冷汗都流了下来,她不是不知道卫三娘是什么人物,根本就不是她能惹得起的。当年的卫三娘那是与自己姑姑齐名,同一时期的武学神童,只是当年便能以十岁的年纪,力战五大门派的十数个高手。 现在三十多年过去了,自家姑姑已经老了,但是她张予蓝自己还仍旧敌不过十分之一。何况眼前这个当年的武学神童,现在还正值壮年。 张予蓝自知动手的话万分之一的胜算都没有,所以她先唬退了监理公司那帮草包,打算心平气和地求一求情,讲一讲理,再不成自己放下身段好好哄骗哄骗这个老前辈也不是不可以,谁叫她接了这么个任务,还碰上了这么难缠的人了呢。 “前辈,您就行行好吧,我若不带他们回去,姑姑非得扒了我的皮呀,您就破一回例吧。”张予蓝何曾说过这样的软话,这话说完之后,张予蓝委屈的都快掉下眼泪来了,但是她也不得不这么做。 “我说的话,你当真是听不懂么?今天就算是那老太婆亲自来了,我这规矩也破不了。”老板娘语气有些生气,不过她抬头看了看张予蓝恭恭敬敬的态度之后又缓和了几分,接着说道;“算了,我也不为难你了,毕竟都是后辈,我要是把话说得太死了,倒显得我这个前辈刻薄了。这样吧,你们在小栈的三里之外等着吧,你们要抓得人早晚会走的,不过他们何时走我便管不了了。” 老板娘这话说了等于没说,本身她的规矩便是三里小栈保住宿之人,三里之内的平安。方才她让张予蓝在三里外等着,简直跟没说一样,她本来也不管三里之外的事。张予蓝听了这话脸上青一道白一道的,脸色难看得很,张嘴刚要说些什么,却突然被老板娘打断了。 “我很久没动手了!”老板娘说着伸出了右手活动了几下,只听见从老板娘身上发出了骨头之间摩擦伸展所发出的一阵声响,那声音不知道的定会以为是谁的骨头断裂了,但习武之人却知道,这声响一定是打架之前做热身活动筋骨所发出来的。 青玉门一众门徒见到老板娘开始活动筋骨,纷纷摆出了架势准备开打,但是她们身前的张予蓝却伸手挡在了他们的面前。张予蓝再次拱手作揖,对着老板娘说道;“晚辈冒犯了,既然前辈指点了那晚辈理应遵从,叨扰了!告辞!”张予蓝说完斜眼盯着逃犯二人看了好一会儿,收回视线之时余光扫过无双二人,翻了个白眼,转身带着手下出了三里小栈的门。 无双被张予蓝翻了一个白眼,很是无语,感觉极其的莫名其妙。嘶了一声,差点没忍住追出去跟她理论,问问她是什么意思。 老板娘看见张予蓝带着青玉门的门徒走远后,转头看向无双,老板娘看无双的眼神好像不太一般,她的眼神里似乎有钩子,冲着无双望过去,就犹如一双尖锐有力的钩子,直钩的无双满脸通红,眼神四处躲避。 老板娘见无双这般不经逗弄的模样,捂嘴一阵轻笑,笑过之后对着无双说了句;“俏公子,帮妾身关下门可好?妾身有些冷呢~”说完冲着无双又抛了个媚眼,无双反应有些迟钝,过了一会才愣愣地回应道;“啊?哦!好好好!”说着走向了门口。 无双关上了三里小栈的大门后,回到了云曦身边,拉下了凳子跟云曦坐在一旁静等着老板娘说些什么。 老板娘见无双关好了门,冲着无双点了点头,轻轻从桌子上跳了下来,面对着坐着的无双二人和楼梯口的逃犯二人,抿着嘴沉默了一会儿,随后开口说道;“我要涨价!” 几人表情凝重地等了半天,谁知那老板娘又是沉思,又是琢磨的,竟然开口说了这么一句话,这让几人实在是哭笑不得。 “老板娘你要多少?”楼梯口的少阳派锦衣男子先开了口。看着少阳的弟子开了口,无双脸上露出了笑容,上下地打量着这个不知是师兄还是师弟的同门。想着自己已经离开少阳有一阵子了,况且当年在樊天器那里练武功的三年,也是没有见过别的同门,今日冷不丁的突然看见一个同门感觉十分的亲切。 老板娘伸手摸着自己坠在耳朵上的硕大翡翠,转着眼珠露出了笑容,道;“唉,也不是我卫三娘讹你们,江湖上人人皆知,想保命就得来我这三里小栈,无论遇上什么事招惹了什么人,只要花得起钱住宿,那我卫三娘便能保他三里之内的平安,所以久而久之越来越躲避灾祸的亡命之徒纷纷来了我处。今日我看你们这祸惹得不小,先前的价儿定低了,这样吧还是一口价!还是老规矩,交了钱想住多久便住多久,我保你们平安!怎么样?” 老板娘说完这番话转头又看向了无双,意思是无双也要再交钱,但无双却不干了。他瞪着眼睛问到;“诶?老板娘你别看我们啊,麻烦可不是我们惹的,我们就是单纯的住一夜,我们可没钱啊。”无双一副守财奴的样子,说完还抱起了胳膊,一副要钱没有的样子。 老板娘瞅着无双的样子扑哧一声就乐了出来,笑完后突然冷下脸来用手指着无双,说道;“你们走开。” “嘿!你……你这是黑店吧!哪有你这么做生意的!”无双站起身来皱着眉头,开始质问起老板娘来。他可是花了十两银子啊!无双想着自己花了这么多钱,住了这么破的一家店,还没待上半天就遇到了一堆破事儿,这会儿老板娘竟然还要涨价,简直是没有天理了!云曦瞧着无双和老板娘对峙了起来,拉了拉无双的胳膊说道;“无双哥哥,你先别着急老板娘还没说多少钱呢,你等老板娘说完呀。” 无双听了云曦的话哼了一声,回身坐了下来。老板娘见云曦一番话语劝了无双坐了下来,倒是有几分头脑,对着云曦笑了笑,接着说道;“这个小姑娘倒是蛮机灵的嘛。” 老板娘背过身去从少阳派锦衣男人和受了伤的男人身边慢慢走过,一步一个台阶缓缓地迈,缓缓地上,走到了楼梯口处后停下了 脚步没有回头,伸手指了指楼下地钱柜说道;“每人一个铜板,若是交不上那便立刻离开我这三里小栈,若是交了那我便保你们平安!”说完老板娘继续迈起了步子,向着自己的房间走了过去,完全没有想要听听楼下几人想要说什么的意思。 少阳派锦衣男人和受了伤的男人听了老板娘说的话后默默地站起了身子,冲着老板娘的方向深深地弯了腰鞠了一躬并且拱手作揖道了一声;“多谢老板娘!” 云曦在无双身旁一脸笑嘻嘻地看着他,无双摸着下巴一脸诧异,心里想着这老板娘脑子里的想法还真是异于常人,不过他倒是很开心,不过就一文钱嘛,给她便给她了,还好这次这老板娘没有再狮子大开口。无双想着想着便连同那两个人一起掏出了一文钱,放到了老板娘钱柜的抽屉里。 。 方口井 第三十六章:苦命人 折腾到了大半夜,整间客栈里除了老板娘还有心情回房间休息,剩下的所有房客全都异常的清醒,完全没有了困意。 无双和云曦坐在大堂内榆木桌子的一边,另一边是少阳派的锦衣男人,和被几方人马追捕的逃犯常华。两边的人坐在三里小栈的大堂之内,秉着烛火闲聊着。 无双云曦与那两人闲聊起来,倒也不是单纯的想要聊天,主要还是想要从这两人口中多了解一点卫子卿的消息,毕竟这个逃犯是卫子卿要抓的人,所以他肯定知道些什么东西。其次无双和云曦也挺好奇这个逃犯常华到底做了什么事,竟然惹的东魏多方势力来抓捕他,甚至还有新魏的少阳派也都掺和了进来。 无双先摘了面罩,开口对着少阳派的锦衣男子问道:“在下无...白无双!无门无派,这是我家妹子云曦,敢问少侠尊姓大名?”无双刚一张嘴差点就把自己的名号给说了出去,赶忙在前面加了个白字做姓,生怕少阳派的锦衣男人听了起疑认出他来。 听无双自报了家门,云曦也摘下了面罩,冲着两人微微笑了笑点了点头。“云曦,是他妹子。” 少阳派的锦衣男人听后,抱拳拱手冲着无双和云曦说道:“二位少侠有礼了!在下少阳派四代弟子相成!”一旁的受了伤的男子,稍显费力的抬起了胳膊,对着两人也抱起了拳说道:“诸位,在下...常华,太芜人士以贩卖布匹经商为生。” “幸会,幸会!” 几人互相自我介绍完后,冲着对方又是一通抱拳拱手。客套完了之后,云曦端起茶壶给几人倒了杯茶,借着倒茶的功夫开口问道那个受伤的男人:“在下不解,您说您只是贩卖些布匹,只是经经商而已,怎么会惹上卫子卿呢?”云曦说完将一杯浅茶推到了常华的面前。 常华接过茶水放到了嘴边,边喝茶边皱眉,一杯茶喝了半天也不见他将杯子放下。一旁的相成用胳膊肘推了推他,他才反应了过来,将茶杯放了下来。 不过他却没说话,而是一旁的相成张了嘴:“二位不是想要进到卫子卿的门下成为他的门客么?”相成虽然心里猜测,无双方才戏弄监理司司长徐达年纯粹是为了搅和搅和凑个热闹,并不一定真的是如他所说是要成为卫子卿的门客。但是相成还是有几分戒心,想要试探试探无双,倒底是不是卫子卿的人,即便是他心里已经有了个大概却还是要这么做,可见相成这个人还是有些谨慎的。 “哈哈哈哈,相兄说笑了,方才只是我家妹子一时调皮,我见了顺便搅和搅和而已,二位切莫当真。”无双哈哈大笑的打着圆场。 “哦?那二位为何这么做呢?在下十分不解。”相成说着与一旁的常华对视了一眼,继续质问无双道。 “嗯……”无双在相成说完后故作沉默,良久后无双才慢慢悠悠,语重心长的说道:“也罢,我就如实相告了吧,其实我俩与那卫子卿有不共戴天之仇,当年家父不经意间得罪了卫子卿这个狗官,他便怀恨在心,不出二年,便安了个莫须有的罪名将我家满门抄斩…我二人是父亲散尽了家财才保了下来的,至此我兄妹二人立下了誓言,定要手刃卫子卿这个狗官,为我全家报仇雪恨!”说罢无双一脸愤然的握拳砸向了桌面。 无双胡说八道功力,愈来愈见长进,愈来愈说的生动形象,说至情深处无双竟然还能挤出两滴眼泪来,一旁的云曦看到她的无双哥哥,竟能如此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着实惊叹不已。但听到了无双说的是她的故事,触景伤情眼角已经微微的泛起了泪花。无双见云曦神色不对,想到许是自己说的大抵是戳了云曦的伤心事,心里涌上几分愧意但此刻又不好在说什么只好揽过云曦一脸悲痛的安慰着。 对坐的相成和常华两人看着无双和云曦一副悲痛欲绝的样子,这回彻底相信了他们二人。见两人越说越惨,相成和常华纷纷安慰道:“白兄节哀,白姑娘节哀!” 眼瞧着无双和云曦悲痛欲绝的样子,相成感触不是很深,但一旁的常华却是感同身受一般,此刻心如刀绞十分难受,不经意间从常华的脸上滑落了两行晶莹的泪水... 无双从指缝中瞧见了常华脸上留下的泪水后停止了做戏,顿了顿后小心的问道常华:“常兄您这是......” 常华伸手摸了一把脸上的眼泪,仰了仰头后苦笑了一声道:“想不到二位竟也有如此凄惨身世,我一时触景生情,没忍住......唉......。其实咱们差不多,在下也是被卫子卿......灭了门!”说到这里常华深深吸了一口气全身颤抖了起来,接着他转头看了看一旁的相成拱了拱手继续说道:“不过幸好有相成大侠出手相助,否则我连个报仇的机会也都没有了。” 相成在一旁微微笑了笑摆了摆手道:“哪里哪里,举手之劳罢了,只不过那卫子卿着实可恶,不仅吞人钱财还要害人性命,简直罪大恶极,我也是看之气愤不过!”说完相成伸手轻轻的拍了拍常华的后背,以表安慰。 “那常兄又是为何得罪了那卫狗官?使得他竟如此丧心病狂!”无双打破沙锅问到底,接着向下问去。 常华无奈的摇了摇头叹了口气道:“都怪我!都怪我啊!” 顿了片刻后常华继续说道:“我家三代经商,祖上积了些家底,我自出生起便从没有为衣食生计发过愁,而且平日里我为人也相对谦和还经常仗义疏财广交朋友,但就算是这样,我仍旧还是会被人瞧不起。当地的县衙内一个小小的衙役,逢年过节便会带着家眷来到我家的布匹铺子里,成匹成匹的白拿我家的东西,有一回我看见了,十分气愤刚要上前去拦他,却被我父亲挡在了面前,我只瞪了一眼谁知那衙役便打了我一个耳光,父亲连忙赔礼道歉,眼见那衙役拔出了刀要砍我,父亲应是塞了满满一钱袋的银子才平息了此事。后来我才知道士农工商、士农工商!自古至今经商的就是被人瞧不起,就是会被当官的欺负!唉!” 常华说完自己当年的故事,捂了捂身上的伤口,像是很疼的样子。一旁的相成连忙问道:“怎么样?是不是伤口裂开了?” “我没事,不打紧,不打紧。”常华冲着几人笑了笑,抿了抿干裂泛白的嘴皮继续说道:“我心有不甘,不想一直被人瞧不起,想着与其手握万贯家财被人瞧不起受欺负,还不如拿这些满是臭味的破铜板换个一官半职,好让别人能看得起我常华,好能让我常家能光耀门庭。于是我便四处托人打听,终于打听到了太芜郡的太守卫子卿,在暗地里在做着这卖官的差事,听人说只要捐些银两,便能在朝中轻而易举的混个一官半职,如此一来简直是正正好好的称了我的意,毫不犹豫,我直接便定下了此事!” “几经周折后,在一个又一个的中间人串联之下,我终于见到了卫子卿养的那条好狗————徐达年!也就是方才的监理司司长。起初我想买个县令来做做,便试着问他能不能做到,本觉得没有那么简单,只是试探的问询了一下。谁知他竟当场满口答应了,而且说十分的容易。我们两人一番交谈聊得十分投机,当场我脑子一热便与他直接拍了板儿,给他交了十分之一的定金,二百两白银。他答应半月之内给我消息,不出一月我就能走马上任。可不料半月之后我再找他,他却翻脸不认人还将我当街毒打了一顿。我不服气,便跑去了府衙准备告上一状,谁知道那府衙里的大老爷也是跟卫子卿那狗官处买来的官衔,他们上下全都是串通一气的!我自然是又吃了亏,不过说来也巧,状虽是没告成但我却见到了卫子卿那狗官本人。” “他对我说,这事情是他手下做得不对,他已经教训过了,不过确实县令的官职已经没有空缺了。但他得到消息自己马上就要升任刺史了,他问我有一个刺史辅郎想不想做,说是仅次于刺史的官职。我一听有这好事,当然要做啊!便一口答应了下来,随即他却说刺史辅郎可比县令贵了不少,我问多少,他狮子大开口张嘴便要五千两白银。我犹豫了半晌迟迟不肯决定,他一番吹嘘说得天花乱坠,最后我还是没忍住,买了这个虚无的官职,不过自上次的事件后我留了个心眼儿,硬逼着他跟我签字画押按了手印,写了一份契书,为的就是防止他翻脸不认人。” “果不其然!就在我变卖了家产筹足了五千两白银给了他之后,他果真如同那条恶狗徐达年一样,翻脸不认人!不过我并不担心,因为我手里有他亲笔签字画押,按了红手印的契书字据,只要我随便告上他一状,他便吃不了兜着走。唉......可也就是这一张契书字据,没能成就我出人头地光耀门庭的美梦,却成了我常家八十一口人一夜丧命的索命符!” 常华说到这里的时候显得尤为激动,许是想起了自己全家一夜之间被杀光的惨状,悲伤之情涌上了心头,颤抖的身子一阵抽搐喷出了一口鲜血。无双和云曦见状连忙闪到了一边,细细的血珠遍布整个榆木桌面之上,犹如清晨时候的露珠一样均匀的散布着,只不过是鲜红色而已! 在听了常华如此情绪激动且又悲惨不已的故事后,无双和云曦还有那相成纷纷叹了一口气,他们感叹这常华的命运悲惨,感叹这卫子卿的罪大恶极,感叹这如今的世道实在是悲凉。不过再怎么感叹不做出点行动,也终归是无用。所以无双思前想后了一番后对着面前的常华和相成说道:“在下与二位虽然是萍水相逢,但听了故事后实在难掩心中不平气!如若二位不嫌弃,不妨我们联手一同铲除这个卫子卿这个狗官和他养的恶狗们如何?” 常华与相成听闻后互相对视一眼,转头冲着无双二人点了点头道了声:“好!”几人相谋同道,站起身来击了一掌,约好了自此结盟一同讨伐狗官卫子卿等人,直至事成方休。 。 方口井 第三十七章:卫三娘 正当几人准备坐下来详细筹划筹划该如何报仇之时,客栈楼上传来了老板娘的声音:“诸位客官真是好精神啊,叽叽喳喳的吵了半宿,难道不困么?”老板娘脸上是笑盈盈的,但说出来的话确没什么感情,冷冰冰的听得让人刺耳。 无双没头没脑的不识趣,接过了老板娘的话茬道:“还行,还行,不过是聊得投机,忘记了困意了。” 老板娘发了个白眼接着说道:“那你觉得我跟你们聊得是否投机?” 无双这个没心没肺的脱口而出:“自然是不太.” 瞧着无双没过脑子的话脱口而出,云曦一赶紧在无双的胳膊上拧了一下,小声的在无双耳边说道:“无双哥哥,别再说了,老板娘不高兴了,再说他该涨价了!”无双倒是没在意他自己说的话,让老板娘不高兴了这回事,他在意的是云曦说他如果再跟老板娘说话,很有可能老板娘会一不开心从而再涨价。 乖乖!这可不行!无双心里想着,立刻堵住了嘴吧不在说话。 一旁的相成倒还识趣看出来老板娘生气了,赔着笑脸说到:“着实叨扰了,在这里给老板娘赔不是了,还望老板娘海涵,海涵。” “哼。”老板娘有些不悦,她自回了屋后便一直听见,楼下这几个人叽叽喳喳说个不停,时而小声啜泣,时而惊愕呼喊,简直吵死个人。如不是自己收了他们房钱,且又答应了保他们三里平安,想必第一个想动手杀了他们的不是别人,而是她卫三娘自己了。 见相成一番客客气气赔礼也不好使,云曦迈步站到了几人前面,对着老板娘说到:“老板娘您莫要生气了,您这样美里且大方的人怎么能跟我们这些粗鄙的丑人计较呢?岂不是与我们为伍变丑了?何况您要是不解气,那我们就给您多交点房钱,您回头买几个小玩意解解气就是了。唉……我们知道我们惹得这么大的事就算走到天涯海角,应当也就只有您一人愿意出手,敢出手保我们平安,所以收这星星点点的房钱,全都是您大慈大悲救苦救难,完全不是为了赚钱,我们知道,我们全都知道,所以您这样一个又漂亮心地又好的人,一定不会与我们计较的是吗?”云曦为了解围,顺便帮无双省点钱,简直是拼上了全力,她对着老板娘好一顿溜须拍马,说的话连自己都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老板娘听了云曦的一番话后,她是生气也不是,涨房钱也不是,按着云曦的话头儿来说,她只能原谅他们,老板娘是聪明人自然看得明白,她倒也不怪云曦拿话来给她设套,笑呵呵的对着云曦说道:“你这小妮子当真不赖,机灵的很,口齿也伶俐得很,与我年轻时到有几分相似。罢了罢了,不再怪罪你们了,只是你们莫要再吵了,这一宿扰得我头疼的很。”老板娘说着一双洁白纤细的手抚上了额头,杏目微闭,一个起势,身子向前挺了几分,却又向后倒了过去,直接坐在了凳子上,姿势十分的妩媚妖娆。 无双等人听到老板娘不再怪罪拱手客气的道了句:“多谢老板娘不怪罪,我等绝不再吵到您了。”老板娘没睁眼,轻轻的嗯了一声,随后无双等人想要离开,但刚一转身便听到身后的老板娘叫住了他们。 “你们……刚刚谈论的可是想要扳倒当朝太芜郡守卫子卿?”老板娘没睁眼,在几人身后幽幽的说到。 几人不知老板娘这话是何意思,紧张了起来,怔在原地都没有开口说话,只是两眼盯着老板娘等着她再张口。 见几人良久不说话,老板娘微微睁开了眼睛,瞧见了几人表情严肃的样子,笑了笑道:“不要紧张,我没别的意思,只是方才听到了些你们的谈话,有些好奇。虽然同姓卫但是我与他没什么关系,或者说已经撇清了关系了。” 常华与相成对视一眼,开口回应道:“我与狗官卫子卿有不共戴天之仇,欲杀之而后快,他也是如此。一旁的白兄和白姑娘亦是如此,可有什么不妥?”常华有些警惕,话语间略显强硬。 “倒没什么不妥。”老板娘瞧了眼常华一脸愤怒的样子,淡然的说道。 “敢问老板娘方才所说,您与卫子卿已经撇清了关系是何意思?”云曦听出了老板娘话中有些端倪,直接问道。 老板娘轻轻抬手拍了拍褶皱的衣裙,并没有抬眼,仍旧是语气淡然的回应了一句:“没什么,他曾经是我二哥,不过现在不是了。” 这句话一出惊的在场的人全都打了个激灵,纷纷端起了架势防备起了眼前这位老板娘。那老板娘轻轻笑了声道:“得了得了,别紧张了,若我是与他一伙的,方才监理司和青玉门来拿人,我就不会阻拦了。你们这群年轻后生,都没脑子的么?” 这话倒说到是也没什么毛病,细细想来倒也是这么回事。几人琢磨了一番后慢慢的放下了架势,但是几人倒是十分疑惑,无双憋不住率先开了口:“老板娘那您这是……” 老板娘不说话,只是静静的看着无双,眼神里透着几分不一样的意味。无双被老板娘盯得不甚自在,躲避着眼神再次发问:“在下可有什么不妥之处?” 老板娘被无双的再次发问打断了心绪,顿了顿开口说道:“有那么几分相像,可终归不是……” “算了算了,没什么,我与他也有仇,不过我不能去报,你们若是能扳倒了他,那也是好的。”老板娘自言自语小声说着,并没有看其他人,说完站起了身便向着独自楼上走去。 几人被老板娘这一出弄得一头雾水,你看我我看你的纷纷摇着头。 片刻后,站在楼梯口的老板娘说开口说道:“不要下毒,他身旁有个用毒高手。明日你们便离开吧,后厨灶台里有处暗道直通十里外的坟地,若是你们成功了便回来告诉我一声,若是失败了,我会替你们收尸葬在那坟地里。”老板娘说完推门便进了屋,不再理会楼下的几人。 几人听完老板娘这一番话更是不知如何是好,纷纷紧锁眉头互相看着对方。 长夜已尽,金鸡报晓,处在荒郊野外的三里小栈,仍是大门紧闭不见声响。不远处一队人马大约十数个人的样子,正迈着步子急促的向小栈的方向赶来,十几个精壮汉子之前是一个看起来极为较弱的姑娘,那姑娘梳了一个高高的发髻,当中插着一个两个摇晃着的小银坠子的青玉发簪,跟随着姑娘的步伐规律的摇晃着,不时地发出阵阵清脆响声。 一队人马来到了小栈门前,姑娘向身后伸了伸手就随即一个大汉提了一个看起来极有分量的包袱,恭敬的交在了姑娘的手里。姑娘接过包袱后一手推开了三里小栈的门,一手将包袱重重的甩在了小栈大堂中那张老榆木桌子之上。 “前辈!晚辈前来投宿!”张予蓝冲着楼上喊道。张予蓝刚一喊完,她身后的十几个汉子立刻围在了楼梯的两旁,拉开了架势等着楼上的人出现。 不一会楼上传来了老板娘略带怒气的声音:“怎么又来了?” “前辈莫要怪罪,晚辈是来投宿,并非是来找茬。” “住在老娘这儿可可不便宜!你这小后生可备足了银两了?” 张予蓝踢了一脚眼前的老榆木桌子说到:“备足了,足的很!”张予蓝语气当中有些不耐烦,脸上的表情也有些不自然。 “咻”一支筷子从楼上不知何处射了出来,直插在张予蓝面前的老榆木桌子上,虽然那筷子只是一般木头的,但从老板娘手中发了出来却能扎进老榆木桌子里几分,而且那筷子还没有半分损伤,足以见得老板娘功力不浅,是个一等一的高手。 张予蓝和他带来十几个蓝心堂门徒纷纷吓了一跳,眼瞧着面前这根筷子,张予蓝十分后怕,之前她只是听姑姑说轻易不要去招惹太芜郡三里小栈的卫三娘,因为连她姑姑都挡不住那卫三娘十招。起初她只是以为姑姑是吓唬她,故意夸大其词,为了不让她招惹不必的是非,现如见看来姑姑还当真是实话实说的,这等功力如若方才真想要她张予蓝的小命,她还真的是连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张予蓝连忙恭敬的弯腰抱拳冲着楼上说道:“前辈莫要动怒,晚辈当真只是住店,只是住店。”说完话张予蓝久久不敢起身,一直弯着腰恭敬的等着卫三娘回应。可是等了许久也不见楼上的卫三娘说句什么话,张予蓝微微抬头想看看什么情况,那知道一抬头便看见面前三步远处,本应空无一人的楼梯口,卫三娘摆弄着头发依靠在栏杆上看着她。 张予蓝立刻低下头恭恭敬敬的叫了一声“前辈。” 老板娘没理会她,径直走到老榆木桌前伸出了一根手指,拨弄着张予蓝带来的包袱。三两下后包袱一角散落开,白花花的银子,出现在了卫三娘的眼前。卫三娘看着这一包袱的银子笑了笑道:“是来住店的?” 张予蓝听见卫三娘问话,连忙回应:“是是是,住店。” “行,那便住吧!”说完卫三娘卷起了包袱,提着便走上了楼梯回屋去了,完全没理会楼下张予蓝一干人等。 就这么让我们住下了?这么简单?张予蓝有些奇怪,这一会儿这个卫三娘怎么这么好说话,完全不似昨晚那样,百般阻拦的样子,莫不是以住店的理由再加上这一包袱的钱银缘故?不对!没这么简单!张予蓝想到了什么,立刻召集楼梯口的大汉,道:“给我搜!” “是!”十几个大汉四散出去,分别向着客房、后厨、后院几分方向搜查去了。不一会是几个大汉分别赶回了张予蓝身旁摇着头表示没有找到常华和相成。 张予蓝咬着牙一跺脚冲着面前的大汉们说道:“走!” “堂主,那些银子……”在张予蓝刚要迈步走出三里小栈的时候,身旁一个大汉小声的问道。 张予蓝转头瞪着眼,二话不说直接给了那人一个大嘴巴,这一巴掌直抽的那个不长眼力介的大汉原地转了一个圈,那大汉挨了一巴掌后捂着脸一副委屈的表情看着张予蓝道:“堂主……” 张予蓝一股怒火无处撒,正巧这个欠抽的玩意儿,说了这么一句不着四六的话,张予蓝的怒火便直接撒在了这倒霉的大汉身上。 张予蓝指着楼上冲着大汉喊道:“银子?你有本事你去给我要回来!去啊!”说完张予蓝挥了挥衣袖气呼呼的走出了三里小栈。 太芜郡外的一处野坟地里,一处立着残破墓碑的简陋孤坟微微动了一下,不远处祭拜先祖的男人正烧着纸钱,抹着眼泪之时,突然感觉有些异样,转头看去,只瞧见不远处的孤坟堆竟然在微微抖动。 祭拜祖先的男人瞪圆了眼睛张大了嘴巴,吓得发不出一点声音来,就这么呆呆的盯着远处的那座孤坟,跪在原地一动也不敢动。 突然,从那那孤坟冒出了一个披头散发浑身是伤口的人来,抓着墓碑竟然从孤坟当中爬了出来。 我的乖乖!大白天诈尸了!祭拜先祖的男人吓得裤裆一紧,一股热汤便从脚边流了出来,连滚带爬的转身便拼命的跑着,男人边跑还边叫喊着:“诈尸啦!啊!救命啊!诈尸啦!” 常华刚从坟堆里爬了出来,全身的伤口蹭的他生疼,还没来得及抖一抖身上的泥土便听见有人喊诈尸,他着实也吓了一跳,一个踉跄没站稳直接摔倒在了一旁的坟堆之上。 待到身后的相成爬出来之后,他才反应了过来原来是自己从坟堆里爬出来,惊吓到了一旁祭拜的人而已,并没有什么诈尸。 紧接着无双和云曦也一同从孤坟里钻了出来,带他们四人抖弄干净身上的泥土之后,放眼望去四周着实吓了一跳,方圆几百步之间竟然全都是坟堆,而且一坟挨着一坟,相隔十分靠近。 无双几人小心翼翼的从坟堆里慢慢穿行,朝着有路的方向走去,可没等走出多远却看见,这些坟堆的墓碑之上所篆刻的竖碑之人,竟然全都是卫!三!娘! 乱葬孤坟旁的小路上,无双云曦与相成和常华互相拱手告了别,一方向着城里走去,一方背道而驰。 几个人清晨时分蹲在孤坟旁商定了一套办法,由无双和云曦先进到城里,找个地方安顿下来,先行探查着卫子卿的作息和卫府的守卫情况,伺机动手,而相成则照顾常华的伤势,并且陪同常华去取出那份契书,一路护卫周全将契书送交至盛京都的皇帝手中,以求得沉冤昭雪。 四个人约定,不论事成与否,十八天后,六月初六,三里小栈再碰头。 相成和常华光明正大的告状,无双和云曦江湖手段恩怨私了,双管齐下一齐使劲,到最后总是该有一招见效的。 。 方口井 第三十八章:入太芜 告别了相成和常华两人之后,无双和云曦直冲着太芜城便赶了过去,二人来到城墙门前的一片小树林中俯下身来,远远的望着城门戒备森严的样子,而且那守卫兵卒还拿着一副画像仔细盘查着出入城门的路人,无双看到这里便知道了,一定是青玉门的人,或者是监理司的人知道了他们溜出了客栈,所以才处处设卡,准备拦截抓捕他们。 不过即使城门口的兵卒有了画像,那也未必能抓的住他无双,无双呵呵的笑着,转头看向云曦说道:“妹子咱得换张脸进去了。” 云曦转头看向无双转着小眼珠儿回应道:“好~不过无双哥哥,一定要把我弄的好看点!”姑娘家果真是姑娘家,就连易容都非得要一张好看的皮囊。无双摇摇头到:“没有好看的,甚至连个姑娘都易容不出来。” “啊?为什么呀?好哥哥、亲哥哥你就给我弄个好看的嘛。”云曦从来不曾如此撒过娇,也从来不曾如此对着无双使过小性子,不知今日怎的,只是易容术而已,云曦却不依不饶的非要挑个好看的。 无双无奈解释道:“乖~妹子,我这身上没带那么多料子,先凑合着应付过城门守卫,咱们进了城之后我定去买些材料,把你弄的漂漂亮亮的,好不好?” 一个时辰之后,太芜城南门前,两个穿着华丽衣裳的男人,在守城兵卒一番仔细的观察后顺利蒙混过关进到了城中,城门的守卫此刻定是猜想不到自己手中拿的画像丝毫作用都起不到,因为只要是无双想要刻意隐藏,甚至无双的形象都可以是一个如花似玉的小媳妇儿的模样,任他们想破了脑袋也决然猜不出来。 走在太芜城中的大街上,无双与云曦明显感觉到了一阵阵的压抑,因为路上的行人完全没有笑模样,不论是摆摊的小商贩还是开店经商的人家,亦或是采买物件的吃茶喝酒的客官,大家似乎都有些烦心事困扰着,而且看样子似乎全场的人都在为差不多的事困扰着。 两人看着好奇便决定找个地方好好瞧上一瞧,说话间他们便走进了一家名叫觅悦轩的酒楼里,将将进了门还未落坐,店家小二便上来招呼道:“二位客官里边情~楼上临窗好风光咱这边来~”店小二走在无双二人的斜前方带着路,不等无双犹豫便先开了口引导着他们走上了二楼。 无双二人靠着窗边坐了下来,询问道:“小二,店里招牌菜是什么?你给说说。” 店小二道:“二位客官,您坐好了听我与您细细说,二位若是好吃个甜口那这“腊月跳下河”到是可以尝尝,二位若是好吃个鲜亮的就得吃个“三江汇东海”若是二位能吃得了辣那“满山一片红”就得尝一尝,倘若两位前三道菜都吃不了,那这最后一道菜可是非点不可了,这最后一道乃是我们觅悦轩招牌中的招牌,便是咸而不呛,入口丝滑的“雪中漫步”。二位客官您点那道啊?” 店小二一通介绍,让无双和云曦听的愣神。他们完全没有想到店小二,报的菜名他二人见所未见 闻所未闻。不过听着新鲜,无双到是豪爽直接大手一挥:“四道招牌菜全都要了,再烫一壶女儿红。” 店小二伸手拿下挂在肩膀上的毛巾,给两人面前擦了擦说道:“二位客官有所不知,那女儿红又不是什么高贵酒,且咱这又是不南不北的,所以这南方寻常百姓家尝尽的女儿红小店当真是没有,何况咱这招牌菜都点了四道,岂能不配上一壶招牌酒啊?” 无双一听招牌菜配招牌酒?倒是挺有意思,这招牌酒倒是头一回听说这叫法。无双问道:“这招牌酒怎么个招牌法?” 店小二道:“小的哪有客官这等福气,能喝得上这么好的酒,不过我家食客只要是来吃菜必定要配上一壶“觅悦”来佐以下菜。可见我家独门酿造的这觅悦好酒绝对是好酒。” 无双听了店小二又是一通介绍,心里的好奇止不住的扩散,先是奇奇怪怪的菜名后又是奇奇怪怪的酒名,他无双定是要瞧瞧这些都是个什么东西,定是要好好涨涨见识。跟小二说道:“好,那就招牌菜配上招牌酒一起给我上,我倒是要见识见识。” 店小二道:“您稍坐,马上就来。” 虽然店小二腿脚勤快的招呼了无双和云曦二人,安排了落座,还介绍了一大通自家的招牌酒菜,不过他仍旧是与太芜城中的其他人,同是一个模样,见不到脸上一丝的喜悦,哪怕是因为来了客人要招待生意,也连客套的假笑都没有见到半分。这让无双和云曦的别扭感觉愈来愈额强烈了。 在等菜的间隙,无双不经意间瞥见楼下像是有什么热闹一般,叫了声妹子,随即用下巴向窗外楼下的放下顶了一下,示意云曦向楼下看去。 云曦会意顺着无双灵巧的下巴,所指引的方向看去,只瞧见酒楼的楼下两个颇为壮实的男人在街上争吵着。 “你走路没长眼睛啊!” “诶,怎么说话呢?你才没长眼睛呢!没瞧见我挑着菜担嘛。哪里躲闪的及你这横冲直撞的。” “谁横冲直撞了,要不是你慢慢悠悠的在大街中间挡路,我能撞到你?” “诶,你看,你看,承认了吧,他可说了是他撞的我。”挑菜担的男人抓到了小的细节,挑到了对方的话理儿,对着周围看热闹的人说着,想要得到大家的认同,从而让大家帮着他说话。 云曦看了一阵子觉得很是无趣,便转头看向无双,但无双却继续盯着楼下看着,而且仿佛看到了什么不一样的东西,又再招呼着云曦继续陪他看着热闹,“你看你看!” 云曦转头接着看过去,只见方才楼下的众人围观热闹场景瞬间消散,只不过是她回头的一小会时间,楼下街上再也瞧不见什么热闹了,转而是两个昂首挺胸,面带坏笑的两个巡逻兵卒,腰挎着宽刃大刀,不屑的瞧着周围四散而去的路人。 “谁人闹事?方才在这里争执之人哪里去了?”其中一个兵卒将手握在了刀柄之上,双目环顾四周开口说道。 另一个兵卒冷笑两声接着说道:“都给我安分一点,不然安定银便给我交上来!公堂之上,绝不徇私,定会分出个是非黑白,叫尔等知道知道王法!哼。” 两个兵卒说完,街边往来的路人四散跑走,原本街上摆摊的小贩和街边开张的店铺瞬间紧闭大门,街上刹那间没有了人烟,就连无双和云曦所在的觅悦轩也是匆忙地关上了大门,店小二急忙跑上了楼来,招呼着无双二人赶快关上窗户,莫要招惹什么麻烦。 见店小二一脸慌张的神色,无双没说什么,伸手关上了窗户,但转头他对着店小二问道:“小二哥,这是怎么一回事?官府衙门不是应为百姓做主,为百姓辩驳是非的么?为何方才起了争执的两人却一见了官兵的到来,便匆忙离开了,也不管了方才起的争执?” 店小二听了无双的问话,皱起了眉头,悄声的说道:“二位客官不是本地人怕是不知这其中的道道儿。”店小二说到一半四下端量了一番,见周围的客人相距甚远,这才向前凑了两步贴近了无双说道:“小的也不便多说什么,只是劝告二位千万不要招当差的,一定要安分安分再安分,不然一丁点的纷争,都会被当差的逮去,且不论谁是谁非一并论处,随便治个罪名让你交安定银子。若是没钱那便……”店小二说到最后没有说完,而是看着无双二人抿着嘴巴点了点头。 无双还要追问些什么,不过店小二却后退了两步,喊了句:“后厨快些!客人都等着急了。”随后便匆匆的走远,不再与无双二人对话。 无双被店小二和方才的场景,以及他来到太芜城中的种种不适弄的脑袋直疼,嘟囔着:“这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接着看向云曦,哭笑不得的问道:“妹子,你生在东魏,这可是东魏的习俗?” 云曦连忙摇头道:“不不不,无双哥哥,我的家乡民风淳朴,从未见过如此情形,说实话我也是惊讶得很,疑惑的很。” 无双摇了摇头道:“即然如此那我想那这些一定与他有关了!” 。 方口井 第三十九章:老头儿 东魏太芜城中觅悦轩酒楼之上,无双与云曦面对着一桌美味佳肴无从下口。并不是面前的菜肴不够美味,相反这些名字古怪的菜肴再加上这坛古怪的酒所散发出的香味却是十分的诱人,菜肴的摆盘和卖相也都是让人垂涎欲滴胃口大增。但真正让无双和云曦下不去筷子的原因是云曦拿起筷子时无心的问的那一嘴:“无双哥哥,这一桌子一定得花不少钱吧。”这个尴尬的问题让无双刚刚要落下的筷子停在了半空中。云曦脱口而出这句话后也意识到了问题似乎有些严重,因为两人全然忘记了自己身上最后的十两银子,已经全给了三里小栈的老板娘了这件事情。 无双犹豫了一会随后直接夹起了一大块鱼肉塞进了嘴里,看着他脸上的神情似乎的到了极大的满足,将鱼肉咽下肚子之后无双瞧着还愣愣的云曦说道:“吃啊妹子,这菜真的绝了!怕不是给皇帝吃的吧,长这么大从未吃过如此美味,快快快,凉了一该不好吃了。” 云曦看着无双一脸茫然,她想着他的好哥哥是不是傻了,怎么还能吃的这么香。云曦的小脑袋瓜向两边瞧了瞧,没看到有旁人在后压低了身子悄声说道:“好哥哥,你别吃啦,咱们身上没钱啦!” 无双瞧着云曦的模样也一同压低了身子悄声说道:“好妹子你只管放心吃菜,我自有办法。”说完无双给了云曦一个眼神示意她快吃菜,别浪费了这一桌子美味佳肴。 云曦将信将疑的看着无双,拿起了筷子同无双一起吃了起来。 两个人酒足饭饱之后云曦望着桌上的空碗盘和酒坛子说道:“好哥哥我吃饱了,怎么付钱啊?”无双拍着肚皮笑了笑,一只手挡在嘴边小声的说道:“妹子,你听说过霸王餐么?” 云曦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回道:“哦~霸王餐啊。”但紧接着转过弯的云曦喊出了声:“啥?吃霸王餐?” 云曦这一嗓子喊了出来,引得酒楼内的人全部看向了他们。无双看这场面嘴角一阵抽搐,转头看向众人嘿嘿的干笑了两声,回头便拉起了云曦的手向楼下跑去。 店小二和一众伙计也不是吃素的,他们早早的便拦在了大门口还将门栓给牢牢地插了上去。 跑到了大门口的无双和云曦被一众伙计围在了当中,前后都无退路显然他们想吃霸王餐,不想交钱已然是不可能的了。 店小二走上前来上下打量了无双二人一番鄙夷的说道:“瞧着你们二位衣着光鲜也不像是流民,更不像是无赖,怎么还专做起了泼皮的事来了。想吃霸王餐?门儿也没有啊!” 无双嘿嘿的笑了两声,不慌不忙的说到:“谁吃霸王餐了?谁说不给钱了?” “哦?那赶快拿钱来!一共五十文钱,一个大子儿也不多一个大子儿也不少。”说着店小二伸出了手向着无双和云曦讨要了起来。 “这个...着什么急嘛,你们开店我们吃饭,自然是要等客人吃饱了,吃好了才付钱不是?”无双耍起了无赖来,想着拖延拖延时间。 店小二不吃无双这一套,他瞧了瞧两人的碗碟后突然破口大骂道:“我呸,瞧瞧你们吃的那叫一个干净,怎么着?难不成你们还要把桌子给啃了才叫吃好了?” 云曦没明白无双想要做什么,看着无双的举动让她着实摸不着头脑,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只是在一旁静静地待着。 无双听了店小二这话怒目圆睁:“怎么说话呢?今儿我还就不给钱了!你能拿我怎么样?我不光不给钱,我还要去衙门找官老爷评评理!” 店小二和一众伙计外加店内的周遭食客一听这话,心想着这两个小子居然要报官,居然要到衙门里去评评理!大概这两个家伙脑子坏掉了,要么便是有背景的官宦子弟。一众人看着这两个胡子拉碴相貌平平的小子开始琢磨了起来。 店小二摸着下巴再次打量了两人一番,随后试探的问到:“二位可是监理司的大人?” “不是!” “哪二位家中有亲友在朝为官?” “并无。” “那……” 听到这里店小二放心了许多,想着这两个小子与朝廷没什么关系,那这事便好办多了。 “伙计们,去请老爷子来!他们要评理,那便请老爷子来给评评这个理!”店小二招呼了一个伙计看着无双二人大声的吩咐道。 看到这里云曦似乎明白了些,原来无双是想要看看这古怪蹊跷的太芜城到底是怎么回事,那想要了解些其中的奥秘,那掺和进去便是最简单的办法了。 片刻之后一个秃顶的老者被搀扶着走进了觅悦轩,那老者衣着寻常骨瘦如柴走起路来颤颤巍巍的,说来也奇怪那老者虽是脑袋上一根毛也没长但却胡子一大把,茂密的胡子犹如炸开的扫把一般长在了老者的下巴上,让人瞧着十分有趣。 老者目不斜视走过无双与云曦的身旁,回身来到了大堂中间最大的一张桌前,抖了抖衣袖将拐杖立到一旁,缓缓的坐在了椅子上。 虽然是一个干瘦的老头但他散发出的气场确是旁人不能比拟的,打眼一看这老头便是个明事理能服众的人,无双看着老头心里琢磨着。 “什么事啊?”老者坐在椅子上悠悠的开了口。老者脸上的褶子太深,旁人看过去根本看不到嘴巴在动,不知道的人看了大概会以为老者会个什么独家功夫,但其实根本就是老者年纪太大脸上的褶子太深了。 无双还没开口店小二赶忙凑上前去:“李老,其实不是什么大事,就是两个外地来的小子,想吃霸王餐,且还不懂咱这儿的规矩……”店小二一五一十的将事情的经过说给老者听了听,虽是有些稍稍夸张但大概也八九不离十。 无双瞧着主事评理的老头来了,面前这帮人显然不会带他去官府。想了想其实与这个老头聊聊与去官府也没什么差别,同样都是了解这些蹊跷事,那索性就坐下来跟面前这个老头好好聊一聊罢。想到这里他拉着云曦来到老者对面坐了下来,静等着对面的老者开口。 老者面无表情的看着无双二人,无双也同样盯着老者一言不发。就这样两人对视了一会儿,老者先开口说了话:“讲什么理?” 无双答道:“讲寻常道理。” 老者再问:“吃饭掏钱可有不妥?” 无双笑了笑:“并无不妥?” 老者眯了眯眼睛:“哪二位意欲何为?”老者心生奇怪,这面前的两个小子并不是不讲理之人啊,那为何要闹到他这里让他来评评理?他们到底要评个什么理? 无双不再隐瞒直言不讳到:“我兄弟二人初来太芜宝地,一路走来瞧着风土人情着实奇怪,为何讲理说法,不敢去到衙门?为何人人见到官差衙役纷纷避之不及?安定银又是何物?小子只是找个由头想了解了解而已,并非泼皮无赖之人。” 老者知道了无双二人的来意之后捋了捋胡子道:“二位如果只是路过,那老夫劝二位莫要多多打听,倘若二位是有别的什么目的那便请如实相告。” 无双听对面这老头这么说,心里开始盘算了起来。他想着对方不知是何身份,他肯定不能将目的告知,但如果不说点让人信服的话恐怕这老头也不会告知其中缘由。 “我兄弟二人是游走江湖的黑白双煞,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是我二人下山前所立下的誓言。路过此地看见如此怪事心中疑惑,想着定是有什么缘由,所以想管一管着太芜城的闲事。”无双把自己说成了江湖上好管闲事,贪慕名利的无谋勇夫,想着好以此来消除老头儿的戒心,从而了解到什么消息。 听了无双这一番话除了老者外在场的所有人都哈哈大笑了起来,他们好像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一般,个个都笑的前仰后合根本停不下来。 老者先是轻蔑的一笑:“小子老夫劝你们少管闲事,江湖虽大但这儿却不在其中,你们若是多管闲事,小心出不了城,回不到你们口中的江湖去。” 无双面对老头儿的讥讽和劝诫不以为然,笑着说道:“老头儿你就如实相告,饭钱我们立马结清!而且我们言出必行,这闲事我们还就管定了,我们黑白双煞必定还太芜城百姓们一个安定盛世。” 无双这话说完又是引得周遭众人的哈哈大笑,可能无双说的实在是傻气十足,就连一旁的云曦都悄悄的捂上了嘴巴。 老者没说话,一旁的店小二捂着肚子指着无双道:“你...哈哈哈...你怕是不知道天高地厚吧,哈哈哈...你们若是真能扳倒了他们,别说这顿饭钱,你们以后再来了这觅悦轩不论是吃饭还是吃酒,所有的钱银我都替你们掏了!” 无双瞧着那店小二不禁翻了个白眼,转过脸看着老头儿问到:“这可是你说的!老头儿!” 。 方口井 第四十章:当年事 太芜城内一家名为觅悦轩的酒楼之中,两个虬髯的年轻汉子与一个耄耋之年的老者对面而坐,周遭围了一圈儿看客抱着臂膀瞧着眼前的热闹。 良久。老者抬了抬手臂示意周围的人安静下来,一双干枯的手按在了桌面上抬眼正色道:“老头子我该说的都说了,该劝的也都劝了。若是二位执意要管这闲事,那老头子我也不拦着,只是二位咱先把当下这事儿先给了了。”老者说罢伸手指了指一旁等着的店小二。 店小二一听老者提到了自己连忙向前凑了凑身子,挺了挺胸膛将手里的抹布别在了腰间,两眼直勾勾的盯着无双二人。 无双笑笑心想这事有门路,于是伸手抓过一旁的长剑摆在了桌面之上:“行走江湖之人必定信守承诺,此剑虽不是金雕玉琢,但胜在锋利无比,用来抵一顿饭钱我想应该不成问题吧?” 老者不语,转头看看一旁的一众伙计。 为首的店小二接过长剑来仔细端详了一番,接着掂了掂长剑随后说到:“这把剑倒是值得上饭钱,只不过你方才说要扳倒这太芜城不平之事,这话是否作数?” 无双果断:“当然作数!” “好大的口气,哈哈哈哈哈......”老者捋着胡须笑道。 无双云曦不语,只是静静的的看着面前的老者。 老者表情肃穆,顿了顿后示意小二收下长剑。“毛头小子,不知天高地厚。那便将此剑押在这里,倘若你二人当真做到所说的话,那我们也便信守承诺还你长剑,还保你在这觅悦轩白吃白喝。倘若你二人做不到......” 无双不耐烦,打断老者急切的说到:“莫要啰嗦了,老爷子!还是同我们讲讲这太芜城罢!” 听闻眼前这二人如此急切且又认真,整个觅悦轩酒楼内的人你看我我看你,每个人脸上的笑意瞬间无踪 。围在外圈儿的几个人纷纷走到窗边门前,紧了紧门栓按了按窗沿,生怕走漏了什么风声将这屋子内的对话被别人听了去。在周遭确认过安全后老者慢慢开了口:“在二十几年前,这太芜城还属旧魏之地,我等还属旧魏国人。当时的太芜郡守昏庸不已,冤假错案不断,无名乱税四处征收,朝廷查证后撸了他的官,将他流放了边疆。后来便派下来一位少年英才。那少年年方二十便被朝廷委以重任,竟当上了这太芜郡守......” 二十年前,一位意气风发的少年骑着高头大马,身旁伴着一位样貌出众的少女,两人一同来到了太芜城前。 “哥,你好威风啊!”少女跟在一旁一手牢牢抓住缰绳,一边嬉笑着对旁边的少年说到。 少年皱着眉头摇头,对自己的妹妹实在头疼。“三娘!你一个姑娘家家的怎么能如此豪放的姿势骑马呢?你还嫁不嫁人了?” “啊呀,哥~”卫三娘牵着缰绳一阵扭捏,生气的撅起了嘴。每每卫子卿说到她时她都惯用这招来对付他。这一声撒娇使得少年没了办法直摇头苦笑,嘴上连连说着:“好好好,随你随你。” 没办法,两人的爹娘先后撒手人寰,撇下了几个孩子独自生活。不幸的是几个孩子中的老大也被人拐走下落不明。一连串的不幸后也就只剩这年幼的兄妹相依为命了,当哥哥的自然要扛起大梁好生照顾着自己的小妹妹。 自幼时卫子卿便发奋读书,边自学边教导妹妹读书认字知事识理,他不愿像同乡的其他人家一般,认为女子无才便是德。他觉得这世道艰险万一那天自己有个三长两短,只剩妹妹一人之时倘若妹妹再没个一技之长,或是不懂是非道理,那让他一个姑娘家怎么在这世上生存!所以他便一边自己奋发苦读,一边将自己学到的这些学问全部教给妹妹。 卫三娘自从跟着哥哥学东西时,便展现了惊人的天赋。过目不忘、一目十行、走马观碑这些词汇竟无法准确的形容她的天赋。那些卫子卿需要反复背诵理解的古文,年幼的卫三娘只需看过一遍,就可以将其中内容倒背如流,并且她的小脑袋瓜还能达到对文章意想不到的理解。这让当时的卫子卿十分的欣慰,自己的妹妹竟然是个做学问的天才。卫子卿想要好好培养妹妹,但卫三娘的天赋实在太高,一时间无处使用,做学问的空余竟对武术功法产生了兴趣。这一来便一发不可收拾,小丫头变成了假小子。卫子卿在整日的埋头苦读之间,还要个偶尔去帮妹妹给人道歉赔礼。因为隔三差五自家的妹妹就会跟别家切磋武功将人打伤。 自从卫子卿接过了太芜城这个烂摊子之后,新官上任三把火,年少不懂世故的他首先便拿与前任郡守有过来往的乡绅富豪开刀,查了一个又一个欺男霸女,办了一桩又一桩官商勾结。且不论金钱美色,威逼利诱在他卫大人、卫郡守的眼里统统不管用,他只认一个公理,只想为一方百姓谋福。 在卫子卿三把火刚刚烧过之后,城内百姓一时间从开始的不屑转而改变了态度,纷纷拥护起刚刚走马上任不久的少年郎,城内的孩童嬉戏间传唱的歌谣也都能尽显当时的盛况。 “走了大大贪官,迎来少年郎,少年郎,少年郎,年纪小,不慌张。减负税,辨是非,不怕那虎豹与豺狼。长大孝敬爹和娘,不忘恩人少年郎。” 老者说到这里接过店小二递过来的盖碗,细细抿了一口清茶,瞧见无双和云曦一脸茫然笑着说道:“二位听到这里是否疑惑?” 无双想着疑惑?当然疑惑啊!这老头说了半天这完全跟现在罪大恶极的卫子卿毫不相干啊! “确实疑惑,这样听来这卫子卿是个大好人啊!这太芜城现在这样子完全不应该啊!”云曦开口说道。 老者瞧着两人发问笑着捋了捋胡子继续说到:“莫急莫急,且听我继续说。” 当年太芜城的太平盛况并没有持续多久,许是那卫子卿手段过于强硬,也许是他那妹妹过于痴迷武学招来了祸事。 就在那少年郎卫子卿上任的第二年,一切都发生了改变。 那是一个记忆深刻的夜晚,就在全城灯火近将熄灭的深夜,一道火光从郡守府惊现。那火来得突然,来的猛烈。周遭百姓没来得及反应之时,火光已然漫天,整个天空映的透亮,霎时间全城都能闻得到烧焦的味道。 那夜几乎全城的百姓都涌向了郡守府,所有人将能带上的水桶木盆尽数带上,全都拼尽全力去救火,生怕大火伤了他们的少年郎。 火烧了整夜,临近破晓时才完全扑灭。整栋郡守府被大火吞噬殆尽,但却唯独剩了一间屋子完好无损。百姓心中挂念的少年郎,在万众瞩目中推门走出,顿时救了一夜火的百姓纷纷激动的落泪,有的拍手有的叫好,有的跪拜苍天,感谢老天爷将少年郎完好无损的还给了他们。 少年郎正了正衣冠,微笑着安抚众人:“劳大家费心了,感谢大家对本官的关心,此次失火完全是家妹失心疯所致,不是什么恶人所谓,只是意外。” “卫大人,请问令妹要不要紧,有没有受伤啊?” “是啊是啊。” “我家祖上行医,大人不嫌的话,小人...”一众百姓你一言我一语的关切,卫子卿没表现出有多么感动,倒是有些急着回避这些问题。赶忙说到:”本官已为家妹请了大夫,不劳大家费心了,忙活了一宿,想必大家都累了,大家快请回吧。”说完伸手做了一个请的手势示意众人离开。现场百姓未察觉异样,只当是卫子卿刚刚经历如此变故有些疲累,想静静罢了。 那场大火过后卫三娘便极少露面,直到许久之后从郡守府传出了她走失的消息。慢慢的随着时间的推移人们也便将她淡忘了。 那场大或过后的卫子卿沉寂了一段时间,同样露面极少。 他那被烧毁的郡守府在很短的时间内便重建好了,重建后的郡守府变的极为奢华,比之前的府邸足足大了一倍,漆面、木雕、琉璃瓦规格之高令人咋舌。 沉寂之后的卫子卿将将重回大家的视线之时,突然连发数道禁令,约束城内百姓、商贾和府衙官吏,之后更是增加几十种赋税变着法的压榨百姓,甚至明目张胆的买卖官职。几十两银子便能混个差事,有钱的能买个文职,没钱的也能买个跑腿的差事。现有的官职不够卖的,那就扩充编制,一个衙门有五六个青天大老爷,轮流坐堂当官。扩充了编制还不够卖的,那他卫子卿便自己造官职,监理司便是活生生的例子。 为了不让百姓告状反抗,卫子卿招募了江湖上一些旁门左道之人,成立了监理司,用于镇压反抗他的人。这般监理司的官差,与其说是官差还不如叫做土匪流氓。个个凶神恶煞满脸横肉,整日在大街小巷游荡,随便抓个人便敲诈勒索,如若交不出他们口中的安定银子,不论是非通通都会被抓回去蹲大牢,挨板子! 这才将将过上好日的太芜百姓,忽然便又回到了水深火热之中。全城百姓苦不堪言,怨声载道。直言没看清这卫子卿,还不如上一任昏庸郡守,与之相比这卫子卿简直变本加厉、丧心病狂! 。 方口井 第四十一章:红云现 无双云曦听面前的老者讲完当年之事后不由咋舌,怎么会忽然之间一个人性情大变,且到了如此地步?再者卫三娘他二人见过,也并未像老者所说的像当年一般患了失心疯。回想起前几日在那三里小栈之时,老板娘问她们要房钱的黑心模样,怎么看也不想一个患了失心疯的人。 无双听到此处心中生疑,但又不好说的明白,便继续追问下去,打算再探听些消息。 “老爷子,当年之事着实蹊跷。难道这偌大的太芜城这么多年来没有人反抗?没有人站起来讨个公道么?” 老者摇头苦笑;“起初自然是有,但这些反抗的义士,全都无一例外地在三天之内没了踪影,活不见人死不见尸。监理司太可怕了,不出三日那反抗义士的全部痕迹都会被抹得干干净净,就好像这世上从来没有过这人似的。” 云曦倒吸一口凉气;“嘶……这着实吓人了些!难道朝廷会放任他卫子卿如此嚣张?简直就是一个土皇帝!朝廷就不怕他有一天会造反吗?” “当然朝廷也有所察觉……前些年的时候,有人向卫子卿重金买了一个差事,后来不知怎么地就在那人走马上任后的第二日便暴毙家中。此人妻子十分精明觉察其中事有蹊跷,暗中搜集了许多证据,才查清原来这卫子卿黑了他们一手,先卖官再杀人。,等到人死之后这差事空缺下来转手再卖出去。如此一来一个差事便能捞到两份、甚至三份钱。” “那女子再查清了事情真相之后,自知自己一个寡妇斗不过一郡太守,便豁出命来跑到了盛京都,告了他卫子卿一个御状!朝廷得知此事后立即委派三江郡守,云守开云大人来到了太芜着手处理此事。” 静静听着老者诉说此事的云曦在听到了父亲的名字时,瞬间睁大了眼睛脸色沉了下来。她本是随意搭在桌上的手此时已是紧紧地攥起了拳头,险些将易容术所做的伪装给崩了开来。无双瞥见后伸手握住了云曦的拳头,轻轻拍了拍云曦示意她冷静。 “那云太守当真是个好官,不过实在可惜……就在他查清了真相之后,愤怒地赶往盛京都面圣之时,着了他卫子卿的道!” “那卫子卿先是暗中派监理司送了大批金银珠宝去三江郡,藏在了郡守府中,紧接着买通了郡守府中的管家,伪造了云大人与那女子书信往来企图诬陷的证据,随后将那告御状的女子在闹市街角抹了脖子,伪造成畏罪自杀的样子。最后他在朝廷中四处打点买通,散布云大人嫉妒卫子卿年少有为诬陷同僚,欺瞒圣听意图谋反的谣言。” “只可怜云大人抵不过这狠辣少年的手段,落了个满门抄斩的地步,自此再没人敢管太芜城之事了……唉……”老者说完后闭上了眼睛长叹了一口气靠在了椅背上。 无双云曦听完老者的讲述后沉默不语,整个屋内的气氛有些沉重。这也难怪,毕竟东魏的民怨已经积攒了二十年之久,多少反抗之人一次又一次的身陷囹圄。每一次的正义发声和呼喊到最后都没淹没逐渐声微直至最后消失,太芜城里的每一个人都已经绝望,到最后只剩下了整座城的沉默。 良久。无双站起了身子双手抱拳面对老者以及屋里的每一个人郑重的说道;“在下兄弟二人,定尽全力管一管这太芜的不平之事。” 四周的食客或是伙计亦或坐在对面的老者,每个人只是看着无双二人,脸上没什么表情。但他们每个人的眼神中好似有那么一点点的期待,不是很明显,也不是很容易察觉。 环顾四周见没有人给出反应无双放下了手同云曦走了下楼,两人站在大门口将推开门时,无双转头冲着门内说道;“事成之后,我来取剑。”说完后无双一手带上了大门,二人走出了觅悦轩。 无双和云曦在街上安静的走着,没有目的地,两人也没有交谈,他俩只是低着头在空荡的街上走着。 一个盘踞了二十年的地头蛇,有权利,有人马,只手遮天堪比土皇帝。欲要扳倒这样的人谈何容易?无双此刻的脑子是乱的,他不知道应该如何下手。事起有缘由,事终皆因果。到底该怎么办! 云曦跟在无双的身后她同样苦恼,因为她冷静下来后仔细琢磨了一番,现在仅凭他俩实做到报仇。看着眼前无双哥哥的背影云曦想要说些什么让他不要太多压力,但又不知该怎么说,几度欲要开口话到了嘴边,思虑了一番后又咽了下去。 突然无双站住了脚步停了下来,云曦没注意到一头撞到了无双身上。云曦抬头疑问;“怎么了?无双哥哥?” “云曦,你看!”无双抬手指了指不远处的墙上。墙角边赫然画了一朵红云,红云的云尾指向了前方不远处,顺势看去便能看到不远处的墙角处还有一朵红云在指着方向。 “是林兄!他们来了!” 无双与云曦顺着红云标记一路走,来到了一处小院门前。这小院稍稍有些偏僻,距离闹市有些距离且四周没有什么遮挡,看起来只是一户普通百姓的住所。无双笑了笑;“林兄考虑的颇为周全,连藏身的小院子都准备好了。” 啪啪啪,无双伸手叩门“林兄,在家吗?” 门内没有什么声响,无人回应。 啪啪啪,无双再次叩门“苏姑娘,在家吗?” “二位,有何贵干?”一个素衣女子在无双身后问到。无双回头见女人一身素衣打扮,手中提着肉菜,像是刚采买回家要烧火做饭的农妇,没有认出来这个素衣女子便是乔装后的苏眉。 “敢问这家主人可是林公子苏姑娘?” “你们是何人?” “我们是应林公子和苏姑娘之邀前来做客的。” 苏眉听到这里听出了无双加了伪装的声音,想着滑稽,忽的笑出了声。想着都弄一下他们俩道;“哪有空手来别人家做客的,好生不懂礼数。” 无双一听顿感尴尬转头看向云曦,云曦压着嗓子反驳;“你是何人,你又不是这家主人,要你来说什么!” “哈哈哈哈……不逗你们了,无双公子,云曦姑娘咱们进去吧。”说罢苏眉推门进了院子,招呼这两人进门。 无双愣了一下随后明白了过来,原来苏眉也做了易容,方才两方互相没认出来着实闹了一出笑话。无双尴尬的嘿嘿傻笑拉着云曦进了院子。 “无双公子”林探云从屋内拱手缓步走出,冲无双打了招呼。伤势已经完全康复的林探云整个人与之前无双看到的截然不同,康复后的林探云一身白衣清风道骨,面色红润脚步轻盈给人一种从内到外的干净清亮的感觉。 “林兄”无双瞧着林探云现在一副神采奕奕的样子甚是开心,拱手回应了他。 “林大哥,恭喜你完全康复。”一旁的云曦也笑着说道。 林探云笑着看了看云曦,赶忙招呼二人进屋;“赶紧进屋歇会儿,让眉儿现去烧饭,咱们进屋,进屋。” “呼……” 卸下了易容装束的无双二人长舒了一口气,装成虬髯大汉实在太闷了,两人都不是肥胖之人所以穿的多了些,加之还要粘一脸的大胡子根本透不过来气,捂了一身的汗。 林探云给二人递了碗茶,无双一饮而尽随后又连干了三四碗方才罢休。一屁股坐在凳子上顺了顺气后,无双与云曦开始轮番讲述他们打探来的消息。从沿路来时看到的难民,到三里小栈所遭遇的事,再到后来觅悦轩里听老者讲述的故事,两人一五一十完完全全讲给了林探云听。 听完整个经过后的林探云也沉默了起来,事情的复杂让他不禁皱起了眉头,良久后还是苏眉打破几人沉默的气氛。 “先吃东西吧,菜烧好了。”一身红衣的苏眉端着最后一盘菜走进了屋子放在了桌上。 咕噜……无双的肚子叫了起来,率先起身来到了桌前拿起了筷子。这顿饭吃的也是尴尬,几人都心事重重,想着到底该怎么办。直到桌上的菜都已见了底,桌上的四人愣是一句话都没说。 率先打开话题的是林探云,他放下碗筷说道;“我刚才想了一下,单凭我们四人的力量不足以正面对抗卫子卿,毕竟他身边有个用毒高手,之前我亲身领教过。何况还有监理司一干人等,我们正面与之抗衡胜算不大。不过方才无双公子也说了在三里小栈时碰到了两个人,你们约定兵分两路,他们两人去到了盛京都从官道揭发卫子卿的恶行。” “没错”无双附和道。 “既然如此那便省了我们太多劲儿,如若他二人成功告了御状,那朝廷便会派人前来彻查此事,便能分散卫子卿一部分注意力。我们则需要暗中找到卫子卿的恶行罪证,以便那两个人如果失败的话,我们也好双管齐下增大成功的几率。” “现下重要的事便是搞清楚卫子卿的作息规律,找到他独处的时候或者搞清楚,他身边到底有多少高手看看我们能不能抓住机会击杀卫子卿!” “我同意林大哥的想法。”云曦听了林探云的想法后说到。 她和无双行走江湖并没有多久,想法总归是不如林探云这个老江湖成熟老练,并且他二人的功夫也不如林探云,虽然他们一方主修轻功一类的身法,一方主修内功和少阳派的粗浅拳脚。但合在一起去对付一两个高手应该还是能占到些便宜的。 林探云也考虑到了他们功夫实力的问题说道;“之前无双公子替我疗伤之时,我便感受到了无双公子的功夫奇妙之处,我想大抵无双公子的功夫应该在六品之上。不知云曦姑娘相比无双公子……” 无双没太听明白林探云说的什么意思,六品?什么六品?他从未听人说过武功高低的分级,。自从胖师傅那学完功夫之后也并没跟什么人交过手,所以其实他自己也不清楚自己的实力到了什么地步。 “林兄,这功夫还有品级之分?”无双好奇的问到。 见无双一脸疑惑的表情,林探云解释道;“世上武功招式并没有品级高低之分,但习武之人对功夫的熟练程度和运用能力却有高低品级之分。” 林探云站起身来走到门口,伸手从地上随意捡了个小石子对着院墙外的合欢树射了出去,只见那棵合欢树足有一成年人腰身般的粗细,男子胳膊般粗细的枝杈却被林探云一颗石子直接击断掉落在地。 无双和云曦惊叹这站起身来,跟着走出屋外赞叹道;“林兄好功夫!” 林探云转过身道;“无双公子方才我这一击你认为怎么样?” 无双看了看折断的枝杈粗细,又回想起方才林探云那看起来颇为随意的动作,好生琢磨了一番后说道;“我以为林兄的功夫十分了得,这一击若按林兄说的品级来算的话,应当达到中上品大抵。” 林探云笑笑。 “我出身为贼,练的是踏叶无痕的脚上功夫和探囊取物的手上功夫。方才这一击本不是我专长,应属于五品暗门的范畴,勉强算的上是中游水平罢。” 云曦惊讶,像林探云这样的人,像他刚才这样的一击竟然只能算是勉强中游水平,那他和无双岂不是只能算刚刚入流? “林大哥肯定是过于自谦了,若林大哥属于中游水平,那我和无双哥哥应该是勉强刚刚入流了吧。”云曦一脸惆怅的小声地说到。 “谁说我家师傅是中流水平了!”苏眉收拾好碗筷来到了几人旁边。 “我家师傅说了,这是暗门功夫,我们专门练得不是这些下三滥偷袭的招式,若是单论轻功那我家师傅可是宗师级别的!”苏眉一脸骄傲的给无双和云曦解释到。 “诶,眉儿夸大了,夸大了,只是江湖上的朋友们戏谑的说笑,在下没那么厉害,没那么厉害。”林探云笑呵呵的客套了一下。 “林兄别谦虚了,你的轻功绝对当之无愧。只是这个品级到底是怎么回事呢?还劳烦林兄告知。” “当今世上门派众多,各家门派的武术功法更是繁多。江湖之上总有人争论哪家的拳脚,谁家的内功更胜一筹,所以免不了切磋比试。久而久之人们发现单一的武功心法、招式内力并不能分出高低品级,真正能分出高低品级的却是使用这些武术功法的人。” 无双咬着手指头认真的听着林探云的讲述。 “当世武者分上中下三个品阶,七至九品称之为下三品。通常是武功较为一般但却高出常人不少的武者,这些人大抵没什么独门绝技或看家本领,但对阵普通人大抵可以以一敌五左右。” “四至六品称之为中三品,通常是功夫不错且拥有一两招独门绝技之人,这些人中有的位居一派掌门或是长老,亦或者是为朝廷所用深居皇宫之内。” “一至三品称之为上三品,通常是武功极高之人,能达到百步穿杨,单手降虎之境界,当今世上能达到上三品的人为数不多。这些人境界已然不低是很难为人所用之人,所以一般很难遇见。” “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如若超过了九个品阶那么,便是宗师了。已经很久没有听到宗师的传说了,我只在小的时候在大人们都口中听到过宗师,不过后来那几位在大人们口中无人能敌的宗师一齐消失了,之后世上再无人达到宗师之境。” 无双听到这里好奇的问;“那么大宗师呢?” “大宗师现在也连同宗师一般,是个空名。同样没有人能达到这个境界,不过也实属正常,因为大宗师是百年前的一位奇人,可以说没有他便没有当今武林。现下江湖八大门派的功夫或多或少都受了他的影响,甚至有传言说现如今的新魏少阳派开山祖师便是他的亲传徒弟。” “这么厉害?他叫什么名字?”云曦问到。 “这就无从得知了,这人怪得很,只有他的故事却没有其他的流传下来。我也不知道他的名字。”林探与摆摆手说到。 无双站在一旁没有说话,他在琢磨着以他现在的功夫最多也就是个六品,林探云身为探云阁主,江湖上声名远扬应是个上三品的实力。那卫子卿身边已经知道的便是毒道人,当时将林探云都伤的那么重,那他无双自然也是敌之不过。何况还有监理司一干人等,青玉门一干人等。就算是偷袭那么脱身的几率也是不大,看来这事急不得,只能按照林探云所说的办。 “林兄,就按你说的办!”无双一脸严肃转头看向林探云。 。 方口井 第四十二章:潜入夜 月黑、风高。 整座太芜城入了夜便死一样的沉寂,与新魏上京都的彻夜灯火通明截然不同,如若想在入夜后的太芜城内找些吃什,或是小酌一杯怕是难于登天。因为不仅仅是客栈酒家,就连普通的住户民家也都无人点灯。整座太芜城里唯一星星点点亮着的灯火,只有官府衙门和郡守府这些当差轮值的地方了。 太芜城内的街道上鲜有人迹,所以也罕有当差的巡街。此刻四条人影正快速穿梭在一幢又一幢的房屋之间,他们身着黑衣黑裤并以黑布巾遮面,完全融入进了这漆黑的夜色里,如若不站近了仔细端,详常人想是难以发现他们的踪迹。 无双与林探云四人先后躲过了郡守府值夜的岗哨,来到了一侧的院墙之外。此前他们围着郡守府转了好几个大圈,将郡守府四面八方的地形探查了个清楚,最后选定了眼下这个位置准备翻墙进入。 站在墙外的林探云低语;“无双公子你与云曦姑娘稍作等待,我跟眉儿先一步进去探查,稍后我们以猫叫为暗号,如果一切顺利,那么听到暗号之后你们再进去,咱们确保行踪不被发觉。” 无双云曦不语,点头示意。 随后林探云与苏眉眼神交汇,一前一后的只一个跃身便稳稳的蹲在了院墙之上。二人得轻功着实没的说,一丝响动都没发出便跃上了两人高的院墙,且落地时脚踩瓦片如同踩在了棉花上一般,轻轻柔柔不曾发出声响,这让墙下的无双二人极为佩服。 “喵~”院墙内传来了林探云的暗号。无双云曦闻声一齐跃身跳上了墙头,不过他二人就没林探云和苏眉那般轻松了。双手双脚一齐使用才尽量避免了声响。站稳后无双嘿嘿的笑了一声,想着总算没有太丢人,虽然他手脚并用的姿势难看了些,但好在最后没有发出声响。 苏眉站在院墙下轻声唤他二人动作快些,说是远处来了一个值夜的下人,正提着灯笼往这边赶来。无双抬头瞧了一眼赶忙与云曦一同跃下院墙,落地后紧接着一个翻滚,来到了一座假山后将身子完全藏了进去。 不远处巡视值夜的下人似乎并不是很认真,提着灯笼在假山一旁随意的晃了晃,没看到什么异常后便转身走开了。方才那声猫叫引起了巡视值夜下人的注意,他本想着应该不会有人夜闯郡守府,大抵是只发了情的猫,在瞎叫唤罢了。不过反正闲着也是闲着,正巧走到这里了,那便探看一番罢。结果什么都没见到,连一根猫毛都没发现。那巡视值夜的下人自嘲想太多了,边晃着身子走着边嘴里哼唧着;“该死的野猫,害我白费功夫,回头就找点药来毒死你。” 就在巡视值夜的下人即将走远之际,本是蹲在地上的云曦脚上没吃住劲,一个不稳便坐在了一堆沙砾之上,发出了娑娑的声响。这一声引得巡视值夜的下人站住了脚步,回过身子来向四人所在的方向再次走来。 四人见状赶忙四下找着躲避之处,欲要藏身躲过那下人的查探。 眼见那巡值夜的下人越走越近,情急之下的无双揽起云曦翻身躲进了假山的缝隙之中。对面的林探云与苏眉则是不慌不忙的跃身起步,与那来来回回转圈的下人围着假山玩起了躲猫猫。 那下人左右探查不见异常,正提着灯笼挠着头诧异,忽的听到远处一同值夜的同伴呼喊;“干啥呢?大人回来了!快过来!”那下人赶忙应了一声,便小跑起来向同伴处赶去。 有惊无险躲过了巡视的无双四人,庆幸的拍着胸脯松了一口气。 林探云和苏眉走近了假山处,轻声唤着无双二人准备向院子深处摸去,却听到无双反过来唤他道;“林兄,林兄!快来!” 林探云诧异,想着无双是不是发现了什么,低声回应后便与苏眉钻进了假山的缝隙中。只看见无双指着假山中一条一人宽的歪曲缝隙示意他貌似里面有什么东西。 那缝隙的腰身高矮处稍显狭窄,但那腰身高矮之处的石头却与旁处不同,竟光滑的能反射出月光来。想来必定有人经常抚摸或是通行,才将这粗糙的石头磨得如此光滑。 没来得及林探云开口说话,无双便独自顺着缝隙钻了进去。也不知道缝隙内到底有什么,他无双的胆子倒是大,也不看看清楚就直直的往里钻。林探云无奈只好跟上,无双打头钻进去,中间是两个姑娘紧跟,林探云殿后,四个人一齐钻进了假山的缝隙之中。 要说无双这误打误撞的运气也是极好的,四个人进到缝隙内后果然发现了异常。这假山远比看起来要大得多,或者是说深得多。四人挤在缝隙里闻着空气中浓重的草药味道,四处查看着有没有什么机关之类的东西。因为这假山之内全是石头,连棵草也没有,完全没理由有这么浓烈的草药味道。所以这里一定有密道!这是一间密室! 一通乱摸乱按之后无双再次展示了他极好的运气,一块凸起的寻常石头被无双按下去之后,紧接着四人的脚边处出现了一个窄洞。随着洞口的打开愈发浓重的草药味道扑面而来,那洞内还隐隐约约的好似有着微弱的光亮。 无双瞧着洞口转过身,对着几人一撇头道;“走”便率先下到了洞中。苏眉拿出了火折子吹着了之后,照着脚下的路拉着云曦也一同跟了上去。 待前无双三个人进了洞后,林探云回头望了一眼缝隙外。从怀里掏出了个大号的金丝三刃爪,自手中甩出牢牢地抓在了洞外的石头上,随后顺着“金丝”下到了洞中跟上了他们。 “嚯,这卫子卿有些道道儿!自己的郡守府里竟然有这么个隐秘的密室,想来这里头定藏着些什么不可告……”率先下到洞中的无双话没说完,张大了嘴巴愣在了原地,看着眼前的景象。 只见洞内与洞外的假山简直是两个世界,洞内的四周墙壁皆是由打磨平整的石块砌成,地面铺的是整齐的清灰砖块。墙边立满了架子,一排排的架子上密密麻麻的摆着各式各样的名贵药材。鹿茸、犀角、麝香、人参这类的药材竟是成盆的摆在了架子的最下层,更多的是他们叫不上名字的奇形怪状的东西。然而这个密室之中最让人汗毛直立的莫过于正中间摆放的一张石床了! 石床上躺着的是一个身着白衣白靴的少年,安静的躺在上面纹丝不动,好似睡着了一般。惨白的面庞没有一丝血色,浓密的头发梳得整齐压在身下,长度竟到了齐腰处。这幅场景着实吓人,好似几人进到了墓室,还看到了刚刚下葬的墓主一般。 无双慢慢走上前去小心探看,只瞧见那少年眉宇清秀,肌肤细腻且睫毛又细又长,若不是少年突出的喉结,怕是以这容貌定是要错认成一位清丽的姑娘了。站在跟前的无双瞧着少年,脸上虽没有血色,但却皮肤饱满,以为这少年是在昏睡罢了。但无双瞧了一会后却又感受不到少年的生气,心中十分诧异,便伸手上前试探少年的鼻息。 “嘶……这……”无双反复试了多次,最后皱起了眉头。 “怎么了?可有什么不妥?”一旁的林探云询问到。 “好生奇怪,起先我没试出他的呼吸,但就在我收回手的瞬间,却又感觉好像有一股微弱的气息流出。等我再伸手试探的时候,等了许久却又是丝毫感觉不到一丁点气息。如此反复多次,我也拿不准这人到底是活着还是死了。”无双说着向后退了一步,示意林探云上前试试。 听到无双说的如此诡异,再加之周围奇怪的布置,云曦下意识的退了几步,躲到了无双的身后。无双见状伸手拍了拍云曦的脑袋,又将她向身后藏了藏。 “别怕,有我在呢!” 云曦捏着无双的衣袖轻声道;“嗯。” 林探云与苏眉好奇的走向石床,来到了少年身边。瞧着少年纹丝不动且胸膛似乎也没什么起伏,林探云也觉得十分异常。他在远处瞧了半天也瞧不出来什么,无双探鼻息也探的不准确,他便打算上前试试少年的脉搏。就在林探云刚伸出手来,将要碰到少年的时候,一道黑影突然从洞口窜了进来。几人没来的及反应,站在石床边的林探云便被黑影一脚给踢到了墙边。无双反应还算快些,转身抬手便要反击。但黑影动作实在太快,无双的手刚抬了起来,便被黑影绕到一旁点住了穴道。云曦和苏眉也没能躲开黑影,接着也被点住了穴道僵直的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了。 黑影没有犹豫,一个瞬身来到了墙边,伸手掐住了林探云的脖子,眯着眼睛问道;“你们是什么人?” 。 方口井 第四十三章;卫子衿 那个黑影的声音十分熟悉,听的出来应是个娇媚的女人。并且不单单是声音,在那黑影站定后的四周慢慢的散了开来一股浓郁的香味。 云曦反应的快些,意识到这胭脂香粉味道好似与三里小栈老板娘的一般无二。当时那老板娘的娇媚姿态还有那浓郁的胭脂香粉味道,让云曦尤其印象深刻,或许女人之间这种细节往往更能吸引到对方的注意,大抵也应该是一种本能了吧。 虽然已经意识到了对方身份,但云曦此刻却什么都做不了,想着告知林探云对方应该不是敌人不要起冲突,但她却被封住了穴道只能一动不动的站在原地瞪圆了眼睛。 林探云不是等闲之辈,在没有防备的情况下被人击飞且又扼住了喉咙,这种尴尬的境地他势必要摆脱开来。只见他不做挣扎,先是双手撑地而后扭转腰身,整个人在空中转了一圈后便轻声逃脱了卫三娘扼住咽喉的手。 那卫三娘也不是吃素的,见林探云有点身手后认真了起来。但她动作却不是很放的开,在与林探云交手之时一味的向前攻去,回退时却不见后退多远,始终身子站在石床之前,像是顾及身后石床上的少年一般。 两人过了一十三招之后,林探云看出卫三娘果真一直在护着身后石床上的少年,所以动作和速度都放不开有所保留一般。许多的空档间隙之时本来卫三娘都能一招击败他,但却为了顾及少年而放弃了大好的攻势转而防守。林探云与卫三娘过了这几招后甚是吃惊,因为他觉察出了对方内力深厚,功夫高出他一大截,至少是一品左右的高手。 即使卫三娘顾及少年放弃了几次一招击败他的机会,看似两人现在的缠斗不分上下势均力敌。但大抵不出三十招之内林探云必败无疑,到那时可就太被动了。 林探云在挥拳之时瞧见卫三娘抬臂格挡并且双腿支撑,他便反向退回到墙下收了拳头拱手道;“朋友,我想这其中恐怕有些误会。” 卫三娘见林探云收势,没有反击的意思,站定后厉声问道;“误会?你们一身夜行衣闯入密室,你管这叫误会?” “这怎么说的,方才我与你过招,瞧你护着石床上的少年,应当是这少年的亲人。我们没有恶意,只是误闯此地,对这少年也完全没有敌意,只是瞧着少年不知是死是活,想要瞧上一瞧罢了。” 卫三娘慢慢又再抬起了手欲要击倒林探与,显然她对林探云的解释不满意,打算先放倒这几个闯入者再说。 林探云连忙摆手说道;“诶……别急,别急。我们当真没有恶意,当真是瞧着这少年异常想着查探一番。若是少年还有气息我们还想救治一下呢。”说着,林探云甩手抛出几两碎银子把定在远处的无双穴道解了开,想着赶快来个帮手一起对付面前这人。但卫三娘见林探云突然出手,急忙一个瞬身来到他面前,一掌将林探云再次击飞,而后提拳奔向无双。 刚刚解开穴道的无双没来得及反应,下意识的接了卫三娘打过来的一拳。这一拳力道十足,直接将无双打的连连后退,一个没站稳退后倒了去,连着一旁定住的云曦一同摔倒在地。慌乱间无双将云曦的面罩撞了下来,通过一旁的烛火映照,将要继续动手的卫三娘看清了云曦的面容停住了动作。无双倒地之后虽是吃痛,但还是则是下意识的背过身来护在云曦的身前,伏在了地面。 仅仅几招过后足以看出来卫三娘的武功之高,林探云与无双虽是猝不及防,但仍旧招架不了卫三娘的攻势。 “是你们?”卫三娘看清了眼前的无双和云曦之后,冷脸说到。 听到声音的无双觉得眼前这人的声音有些熟悉,回过头来定睛看去,那黑影竟然是卫三娘!无双不由得吃了一惊。 万万没想到竟能在郡守府的密室中遇到三里小栈的老板娘,不过仔细想一想也是合理。他们二人本就是兄妹,照当时卫三娘所说的二人之间有些仇怨,但终归血浓于水。 一时间无双起了防备之心眯着眼睛问道;“老板娘,难道你跟卫子卿是一伙的?” 卫三娘没有回答反问无双;“你们来这里做什么?” 两人互相发问却都没有回答对方的问题,一旁的林探与缓过劲儿来,捂着胸口咳嗽着说道;“看起来二位认识,我想大概是误会了,误会了。不妨咱们先别动手,先说说清楚。咳咳……” 无双看了眼林探云后赶忙站起身来给云曦和苏眉解了穴道,扶着云曦站起来后对着卫三娘说道;“我们来到密室纯属偶然,对这石床上的少年更是一无所知,并且也没有加害之意。方才林兄也说了,我们只是瞧着这少年有些异常,想查探查探或是救治救治,着实并无他意。” 苏眉解了穴道后赶忙跑到林探云身边查看着林探云的伤势,林探云则是在一旁捂着伤口应和着;“是啊是啊,这位朋友定是误会了。” 卫三娘瞧着几人说的诚恳,转头看了看少年发现并无异常,少年仍是安静的躺在石床之上,连一根头发丝都没有乱。她轻皱着眉头坐在了石床一边,抓起了少年的手握在了手中,一改往常妩媚的模样,眼波里尽是温柔的涟漪。 片刻后卫三娘轻声说道;“算了,这是场误会,我与卫子卿也不是一伙的。许郎无事,我不怪你们,你们走吧。” 虽然无双几人打不过卫三娘,但是今夜进了这郡守府本就是为了摸清情况。没探查到什么有用的东西却遇见了卫三娘,并且还有个异于常人的昏睡少年,卫三娘仅用一句话就想打发他们走显然不太可能。 无双并未动身离开,只是瞧着卫三娘慢慢开了口;“老板娘,我们当真没有恶意,只是冲着卫子卿来的。不过仅凭一句不是一伙的,恐怕难以使我们信服,况且……。”无双说着指了指石床上的少年没再说下去。 卫三娘起身摆弄起架子上的草药,良久后幽幽说道;“我来这里只是为了许郎,与卫子卿并无瓜葛。我二人兄妹情分早已断绝,他应我请求帮我医治许郎,我定期前来探望,只此而已,不用多想。” “医治?这少年还活着?”站在远处的苏眉惊讶的问到。 “算是吧,你们可以走了吧。”回应了几人后,卫三娘便不再理睬,自顾自的开始煎起了草药。 林探云瞧着卫三娘回想着方才与之交手时,所使用的招式。他觉得在哪里见过这些招式,有几分熟悉,但却始终想不起来。但就在刚刚卫三娘提起了卫子卿后,林探云仿佛一团毛线终于理清了线头一般。 “前辈莫不是二十年前天下群雄宴上对战各派高手,以一敌十的奇女子——卫子衿!卫三娘?”林探云惊愕的抱拳说到。 “以一敌十?” “卫子衿?” 无双暗自嘀咕道;“乖乖,二十年前!眼瞧着这老板娘也不似上了年纪,也恰是正当年而已。若是二十年前以一敌十那岂不是只有十几岁出头?”想着那老板娘十几岁出头便能对战各大派高手且能以一敌十,再回想自己十几岁出头的年纪仅仅击杀了一个瘦弱的兵匪便要四处逃跑,最后还却还被人贩子拐卖。这样一对比下来,简直是天差地别,倘若当年自己有这么好的功夫,也就不会让小桃子受难,弄得小桃子下落不明生死不知。 卫三娘专注的煎着草药,听着林探云唤起“卫子衿”三个字愣了一下。想不到二十年后隐居三里小栈的她,还能再听到别人唤起这个名字,提起二十年前的往事。 “当年那个以一敌十的卫子衿死了,我现在是一个为夫治病的弱女子。” “几位,江湖中的事早已与我无关,切莫在提及了,让妾身守着夫君便好,几位请把!”卫三娘不耐烦地下了逐客令。 听着卫三娘一再的赶他们走,林探云也自觉没理,只不过眼见一个活着的传奇站在自己的面前,着实还是有些激动的。 “前辈,叨扰了。在下前些日子身受重伤,本已濒死但幸得我家徒儿寻得灵药,使我起死回生。才不下十几日我便能健步如飞生龙活虎。”林探云故意讲话说到一半。 “什么意思?什么灵药?”卫三娘突然来了了兴趣,急切的问到。 林探云继续说道;“听前辈说一直在为夫治病,已不再涉足江湖之事。那晚辈必定不会叨扰,但晚辈毕竟还算是江湖中人,虽算不上名门正派,但也自诩为人仗义。” “既然晚辈碰上了,且应当能帮得上忙,那便没有不出手的道理。”林探云说完给无双使了个眼神。 “是啊是啊,正巧前些日子林兄用了那灵药,十分管用!”虽然不知道林探云是何用意,想要做什么他还是先附和着回应到。 卫三娘瞧着这二人一唱一和的不由怀疑这两个小子是不是在诓骗她,怀疑的说道;“我怎知你们说的是真是假,或者你们有什么目的?”说着卫三娘伸手护在了少年身前。 “前辈有所怀疑也是理所应当,不过晚辈当真只是路见不平出手相助,顺带想向您探听些这郡守府、这卫子卿的事宜而已。”林探云毫不忌讳的把自己的目的说了出来,极为坦诚、爽快。卫三娘一听倒也合理,只觉得眼前这个小子倒是爽快,不由的哈哈哈大笑了起来。 “你倒是不藏着掖着。” 。 方口井 第四十四章;回忆杀 卫三娘长长的叹了一口气,望着身边的少年郎良久 “我前后奔走了二十年,遍访了无数名山大川隐居高士,最终也只能留得住许郎的身体,却始终无法将他完全医好。”卫三娘说着坐在了石床上握起了少年的手,满眼哀愁的望着少年定格在二十年前的面容。 “云曦,这少年竟然就是她的许郎,我的妈呀!难道二十年来这少年是被冻住了吗?怎么一点也不会老?”苏眉一脸不可置信的在云曦的耳边嘀咕着。云曦也是惊讶的很,不过她却皱了皱眉提醒苏眉小些声音,怕被卫三娘听见了嫌弃她们的不懂礼数。 “我们自是没有什么能耐,比不了天下行医问道的隐士高人。”林探云话还没说完被无双打断。 “老板娘,你听说过紫血灵龟么?”无双抢过林探云的话头说到。 “紫血灵龟!”卫三娘听到后瞪圆了双眼,瞧着无双等人。她这些年因为许郎的病,走过至北边境冒着刺骨风雪采百年山参,到过至南疆边陲独自入深海找寻龙涎香。不过这些所有的努力只能换取他的许郎不消散于人间,将身体定格在那年的岁月。 虽然她仍旧做着努力乞求有朝一日能寻得方法,将活死人一般的许郎唤醒。但在外奔走了数年的她,得到了一个鬼市老者答案后最终冷了心,黯然神伤的回到了太芜静静地守着许郎直到现在。 当年的卫三娘一掷千金在鬼市询问神秘老者道;“这世间有没有起死回生之法?” 那老者淡淡的说;“有,也没有。” “上古年间世间万物不死不灭,整个世界千万年一成不变全无新意。后有一日神终于厌倦了这个索然无味毫无变化的世界,于是亲手创造了轮回,给与了世间万物生死定数,想要看看这世界的变化和新意。渺小如蚊蝇蝼蚁,庞大似猛虎蛟龙,如亭台楼阁似高山大河全都不再一成不变,世间万物再也没了不死不灭的能力。” “不过……传说是有一例外的,那便是天神厌倦了世间后自己入轮回前,不小心被一只乌龟咬了一口。那乌龟自此沾了些神力,身上的血变成了紫色呈现异象,成为了当世唯一不死不灭之物。传说沾了神力的紫血灵龟,濒死之人得之有起死回生之效果,习武之人得之有脱胎换骨之变化。只可惜传言这紫血灵龟每百年才现世一次,且又是当世无双之宝,能的见一次的人都寥寥无几,世人如今只当他是个传说故事罢了。也难怪如此,毕竟人活不过百年,能至古稀那便算是有福分咯……” “当时我心如死灰,我不禁怨恨上苍为何要拆散我与许郎!” “我恨!我怨!我不服!我想着哪怕我与许郎只做一夜夫妻,只要拜了天地,即便是下了黄泉我也定能寻了他去。可这该死的老天爷竟然连这点时间都不给我。” 去过鬼市后的卫三娘带着他的许郎回到太芜之后,本是想要殉情但却听卫子卿说,他有办法医治她的许郎。卫三娘将信将疑的让卫子卿试了一试,谁料到只懂得舞文弄墨的卫子卿不知何时学了医术,竟然将本已冰冷的许郎唤回了一丝生机。 那一夜郡守府中一间屋内,整整一夜灯火通明。阔别哥哥许久的卫三娘安静的坐在屋内,脸上没什么表情,丝毫没有亲人团聚时的喜悦。屋内满满一桌子的美味佳肴由冷变热,自始至终也没人动过筷子。 “子衿,你终于回来哥哥身边了。这几年在外面过的还好吗?”卫子卿坐在主位上满脸堆笑的问着卫三娘。 卫三娘愣了愣随后望向卫子卿,她有些愕然,因为自打记事起哥哥从不曾这样唤过她。许是自己任性,当年执意要孤身一人闯荡江湖,离家时与哥哥大吵了一架,哥哥还是有些生气? 但眼前的哥哥毕竟还是哥哥,应该还是会像儿时一般宠溺自己的吧。但接下来的兄妹对话却让卫三娘逐渐对眼前的这个男人感到了陌生。 “哥……哥哥,帮我救救许郎吧!”卫三娘没有回应卫子卿的问候,焦急的向哥哥求助, 卫子卿看了一眼躺在一旁架子上的白衣少年,不紧不慢的又对卫子衿说到;“子衿,你先吃点东西。你怎么这般消瘦了?在外面吃了不少苦吧。”卫子卿没有回答卫三娘,只是自顾自话的说这关心的话。 “哥......”卫三娘的心思全在他的许郎身上,瞧着卫子卿没有接话皱着眉又催促了起来。 啪!卫子卿一手拍在了桌子上,惊的卫三娘瞪圆了双眼,望向卫子卿。 “子衿!你我兄妹二人多年不见,就不能跟哥哥好好说说话,吃吃饭?我有说不帮你救他吗?”卫子卿阴沉着脸露出了卫子衿从未见过的表情,自她记事起来,哥哥从未凶过他,什么事情也都是依着她。哪怕她任性的找人比武将人打伤,哥哥赔礼道歉过后,回头面对着这个小妹妹也都生不起气来,每次也只是温柔的耐心说教,从未红过脸也更未大声呵斥过她。如今眼前的这个人让卫三娘感到无比的陌生,自己出门不过两三年,怎么哥哥会像变了一个人一般? “好......哥......知道了......”卫三娘愣了半晌低声回应道。 “唉,几年不见妹妹长大了!再不是儿时那个整天围着哥哥转的小丫头了!”卫子卿一脸忧愁的感叹着。 “我没有.....”卫三娘抽了皱眉,稍稍有一些愧疚。这几年在外闯荡江湖也没给哥哥写封信,也没回来看过一眼,着实有些疯了,怪不得哥哥会埋怨自己。她心里这样想着便不再说话,只是低着头默默的夹着菜。 烛火摇曳的屋子内,兄妹二人一言不发,桌上琳琅满目的珍馐美味,在这样的压抑氛围内怕是也食之无味。 良久 耐不住性子的卫三娘又再开口,不过这次她却没问哥哥何时救治自己的许郎而是说起了儿时的事情;“哥,我种的合欢树开花了吗?” 卫子卿听到卫三娘说话,先是一愣随后继续夹着菜道;“开了开了,你走后那年夏天就开花了,挺香的也挺好看的。” 听到卫子卿这般回答,卫三娘不由得皱了下眉头问到;“那有用吗?哥?” 卫子卿一时语塞停了半晌后支支吾吾的说到;“有用有用,挺有用的。子衿,那合欢花泡茶还是挺有用的。” “子衿,既然回来了,那便不要再出去闯荡什么江湖了,那本就不是女儿家该做的事,好好待在哥哥身边吧,哥哥要守着你过日子,哥哥也不给你娶嫂子,就咱两人像小时候那样!”卫子卿笑着看向卫三娘。 卫子卿这一句话灌入卫三娘的耳朵后,她整个人都颤栗了,眼前这个人无论从样貌身形还是神态举止都与她的哥哥一般无二,但却总有一种陌生感围绕在卫三娘的心头,从回来的第一面见到又产生了。当时她想着许是离家久了的缘故,没放在心上。但合欢花却让她如同五雷轰顶一般,让她越发的觉得眼前的人不是她的哥哥! “你小时候最喜合欢花,每每见我摘下来吮吸花蜜,都要拦我。还会说到花终将落,何须人折。”卫三娘盯着卫子卿慢慢说到。 “啊......人是会改变的,后来我发觉合欢泡茶也别有一番滋味。”卫子卿说着拿过茶壶倒了一杯合欢所泡之茶,开始品了起来。 “你不是我哥!”卫三娘更加坚定这个想法了。 卫子卿笑了笑辩解道;“子衿,你怎么了?我是你哥啊,哥哥都不认识了?”说罢将身子靠在了坐上侧手撑着头看向卫三娘。 卫三娘倏地起身一记掌刀劈向卫子卿的面门,就在掌刀临近卫子卿的时候,自门外飞来一记暗镖打断了卫三娘。好在卫三娘身手敏捷一个鹞子翻身躲了过去,回身望向门外。只见一个身着夜行服的男人已经悄无声息的站在了门口手上还握着八只飞镖,眯着眼睛盯着卫三娘。 卫子卿瞧着卫三娘顿时放声大笑挥了挥手示意黑衣男人退下;“我是你哥,不过我是你大哥。” 此话一出卫三娘张大了嘴巴不可置信的瞧着眼前的男人。她是有个大哥,可是自打记事以来从未见过,哥哥总是说等长大了一定要找到大哥,然后一家人团聚。但随着日子一天天过去,哥哥也不再提起这事,反倒像是父亲一般事无巨细的照顾着妹妹。就算是无父无母无依无靠哥哥也没让他过苦日子,当时的她至觉得有哥哥真好。 眼前的这个人也是她哥哥,但却是第一次相见的哥哥,这么多年过去了,能再相见也不失是一大幸事。 “哥哥那?他去哪了。”卫三娘反应了过来,询问到卫子卿的下落。 “我就是!”卫子卿慢慢悠悠口吻戏虐的说到。 卫三娘从眼前这个大哥的话语中感到了丝丝不安,她不说话仍是皱眉盯着他。 瞧见卫三娘不语,却相隔他甚远仍旧防备,面露不悦。 “我是你哥,如假包换,二十多年我们没见。现在得以相见难道不应该抱头痛哭,而后幸福团聚么?你这是什么表情?” “我哥呢?”卫三娘再次发问。 卫子卿眯缝起双眼深深吸了一口气,随后冷哼了一声摇了摇头道;“我本不是外人,怎么现在到好像是个外人?” “卫子卿死了,自杀了。” 卫三娘听到这瞬间瘫倒在地仿佛身上被抽干了所有力气。她低头反复呢喃着不可能,两手四处乱抓,不肯相信。 猛然间卫三娘抬头冲向卫子卿说到;“我不信!你骗我!”说着她用手撑这地踉跄的站起了身子。 “听着子卿做了郡守,当了大官现在有权有势,我本想着与你们一起团聚,咱们兄妹三人过好日子。所以我走了一千里路,从大漠来到了太芜!这一路你知道我有多难吗?有多少次我差点饿死在路上,有多少次我差点病死在路上?你知道么?”卫子卿越说越激动,语调也不由得高亢起来。 “可是我走到了,我到了太芜!” “我第一次看见了那么多的马车,那么多的房子,那么多衣着华丽不用为吃喝发愁的富人!”卫子卿说着说着好像眼睛里泛起了光,看到了当时的模样。 “我当时就在想,我也可以过上衣食无忧的日子了,回头叫子卿给我安排个官差当当,我也可以有大把的银子花了。哈哈哈哈......” “可是,子卿,不同意!他说他可以给我钱,但不能给我官做。他还让我自己去识文断字去考取功名!啊哈哈哈哈哈哈......”卫子卿放声大笑。 “这样不好吗?”卫三娘反问道? “可笑,这世道如此,他却同我讲要走正道?这样好吗?”卫子卿有些癫狂。 “我一而再再而三的同他讲,可他就是不同意。我无奈,只能让你们把欠我的还给我,可他太固执了。哼,非要拿命抵,你说他可笑不可笑,哈哈哈哈哈......” “我们欠你的?”卫三娘不解。 “当年大旱,家里没粮食,眼看着你我兄妹要被饿死,你又得了重病。老东西......”说着卫子卿攥紧了拳头将牙齿咬的吱吱作响。 “把我卖了!把!我!卖!了!给你换药!给你们换了粮食!没有我你们早就死了,你早就病死了!他早就饿死了!哪里来的少年得志?哪里来的郡守之位?你们不欠我么?你敢说你们不欠我的吗?”卫子卿朝着卫三娘嘶吼道。 卫三娘沉默不语,这些事她从未得知,当年他实在太小了,别说大哥的事,甚至连爹爹的印象都非常模糊了。 “他清高!他了不起!他要做百姓的好官!我不拦着他,但他要把欠我的还给我!你也是!”卫子卿抚了抚额头继续说到。 “算了,他一死了之不认我这个低劣的哥哥,我算他还清了。你我兄妹二人往后好生过日子,多少金银珠宝富贵权势我们一同享受,咱们兄妹就不说亏欠不亏欠的事了。”卫子卿自说自话沉浸在自己的美好幻想里,完全没注意卫三娘的反应。 “你不是我哥,我没有你这样的哥哥,我卫子衿只有卫子卿一个哥哥!” “你说我欠你的,我的命就在这,你拿去吧!我不愿欠你的!”卫三娘果决。 屋子里的气氛较之前更为压抑,屋内兄妹二人显然已经决裂。 “我要你的命做什么?你可是我的妹妹啊!就算你不认,那咱们身上也是流着同样的血啊!” “我不想欠你什么,你不是我哥!”卫三娘仍旧坚决的说到。 “我能帮你救活你的许郎。” 听到卫子卿说出这话,卫三娘顿了片,随后紧紧盯着卫子卿一言不发,等着他继续说下去。 “你不想欠我的,那便帮我保守秘密,用卫子卿的权利和荣华富贵来还我那二十年!我还可以帮你救活你的许郎!” “你若能救活许郎?那我感激不尽。但同样我不想欠你!他日你若是因为贪赃枉法被人追杀,我便救你一命替你偿一命!”卫三娘想不出什么别的方法来,只能以命做报答,即使面前的这个人是与她血脉相连的亲哥哥,她也不愿与他有一点想欠。 “都说了,我不要你的命。我要钱!我要银子!既然你那么想与我撇清关系,那就给我钱!”卫子卿说服不了她,转而露出本性。 “好,一言为定!” “哼”卫子卿冷哼一声坐了下来,拿起酒壶倒满了两杯酒。 “别跟哥哥置气了,等你那天想通了,叫我一声哥哥,你还是我的好妹妹。”卫子卿端着酒杯走向卫三娘。 卫三娘长吐一口气推开卫子卿递过来的酒杯,闭上眼睛缓了一会开口道。 “我哥埋在那里了?” 卫子卿刚刚提起的笑容又再消失了,一口喝掉了杯中的酒幽幽的说到;“城外东南三里的树林。” 卫三娘听完后没再犹豫,快步走出了屋子,不愿再多停留一秒钟。 望着卫三娘的背影,卫子卿端着的另一杯酒被他狠狠的摔在了地上,挥手命那个黑衣男人跟了上去。随后一脚踢翻了屋里的烛台,走出了屋门。 太芜城内,郡守府中。一个男人背对着身后的熊熊烈火,望着远方戏虐的狂笑着...... 。 方口井 第四十五章;终成空 面对着眼前几个少年郎说罢自己二十多年来的辛酸苦楚,纵使她卫三娘曾是名动天下的武学奇才,纵使她曾有以一敌十的飒爽英姿,也终是禁不住潸然泪下。 听完了卫三娘的故事几人无不为之动容,无双也是皱起了眉头。几人没再多再言语,林探云撸起了袖子说到;“前些日子晚辈身受重伤命悬一线,本是无力回天,但幸得无双公子相助,以紫血灵龟之血为引子将晚辈救了活。或许这些时日灵龟之血还未消散,不如用晚辈之血尝试救治前辈的许郎!”说罢林探云便抽出金丝三刃爪欲要割向手腕。 苏眉见到心疼不已,想要上前拦下他的师父,无双却抢先一步抓住了林探云的手腕。 “林大哥,快住手吧,自见你只是你便伤痕累累,这好不容易将将痊愈,还要自残?快作罢,快作罢!” “兄弟不要拦我,这点小伤不碍事!救人才是要事!”林探云甩开无双的手仍旧坚持。 无双无奈,从怀里掏出了一个小盒子转头扔给了坐在许郎身旁的卫三娘。 “卫前辈,紫血灵龟怕是再难寻到,其中原委说来话长,但幸好上次给林大哥帮忙的时候,我瞧着这东西实在好便留了点,这回算是派上用场了。”无双笑嘻嘻的瞧着林探云说到。 “太好了!想不到兄弟还留了一手,林某佩服!” “诶诶诶,林大哥言过了,小时候穷日子过怕了,习惯碰到好东西便留一留了。” 卫三娘接过小盒子捧在手里,一时间五味杂陈。想她守着许郎二十年,世上千万法门她都试了个遍,漫长的时间已经让她失去了信心,没有了希望。这一次遇到了这几个少年,拿到了紫血灵龟之血,是她第一次看清楚了远在天边曾经触不可及的希望。久久的时间内她都无法平静,甚至呆愣在原地不知所措。 “前辈,这真的是紫血灵龟之血,我们没有骗你,你快救人吧。”苏眉性子直一些,瞧着卫三娘犹豫不定的样子以为卫三娘是不信任他们,不相信这就是紫血灵龟之血。 苏眉性子直,无双性子则是急。接着说道;“就是啊,是真的!咱们萍水相逢,我们没理由害你呀,况且我们又打不过你!” “不是,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太激动了。”卫三娘此刻的声音有些颤抖。说罢卫三娘打开了盒子将他的许郎轻轻的扶坐了起来。眼瞧着静静躺了二十年的少年,面庞依旧如初,仅仅是双鬓多添了几根白发。再看看自己虽然还未衰老许多,但盘起的高高发髻里也藏了无数白雪,来不及感叹时光荏苒,卫三娘不再犹豫,将盒子里的紫血灵龟之血尽数灌进了许郎的嘴中。 眼瞧着一盒子的灵龟之血被用尽,一旁的无双暗暗的有些心疼。小声呢喃着“留点留点......”他身后的云曦听到后拽了拽无双的衣袖,趴在无双耳后小声说道;“无双哥哥别说啦,别让人家听见笑话你抠门。”听到云曦提醒后无双不再呢喃,转而开始不由的咂嘴。 紫血灵龟之血灌入许郎口中后,停了片刻后又从嘴角开始向外流出。众人全都忽略了许郎此时只是一个活死人,全然没有活人般的吞咽咀嚼,甚至既是咽了下去后也不一定能将灵龟之血游走周身唤回生机。想到这里无双快步上前提起内力运起逆流心经功法,以双掌分开打通许郎的咽喉而后自后背灌注于许郎体内。 片刻后无双的额头上冒出了豆大的汗珠,显然他逆流心经的功法已然熟练,但支撑功法的内力却不足。显然也不怪他,毕竟无双学武时间尚短,在少阳派也只学了些粗浅的拳脚,并未的道内功术法的真传。后来偶然得到的逆流心经功法,虽是奇学但毕竟要学这功法也得是毫无内力根基之人才可以学习,但这功法学会之后却又要人具有强大的内力支撑才能发挥奇效。这样奇奇怪怪的功法难怪武林之中无人见过,因为毕竟想要练成还要大成,这条件实在苛刻。 “谁来帮帮忙?我内力浅薄,撑不住啊!”无双双目紧闭语气急切的说道。 卫三娘林探云听后纷纷出手,卫三娘救夫心切更是毫无保留的将自己的内力一股脑的向无双身灌。无双就在快要撑不住的时候,背后及时涌来了两股强大的内力,这两股力量一股犹如林间溪水清冽透亮,另一股如同大江倾泻波涛汹涌。得到了后援的无双使了使暗劲,吼了一声全力运起了功法,势要将灵龟之血送至许郎全身周遭,还要他吸收融合。 焦急的漫长的待使得云曦与苏眉在密室里走来走去,眼瞧着已经两个时辰了,无双和林探云几人毫无反应,甚至连正在被救治的许郎也看不出一点变化来。着急的苏眉将要上前探查询问,却被云曦拦住了;“还是别打让他们来吧,咱们再等等。” 又过了许久,被救治的许郎终于有了变化。只见许郎整个人开始散发微微热气,向四处蔓延开来。白净的面庞先是微微泛红而后转为深红色,紧接着又从深红色变成了紫红色。这个模样简直吓坏了一旁的苏眉与云曦二人,现下的许郎当真如人们口中的鬼煞一般无二,惊悚之极。 好在许郎的这幅鬼煞面容没有太久,随着无双几人的收功,许郎周身的热气逐渐消散殆尽,面庞上紫红色经由七窍流出的黑血也逐渐褪去。原来这许郎活死人一般的躺了二十年,卫三娘与卫子卿用了各种名贵奇药,术法偏方来救治,总是会产生一些毒素和湿寒邪气的。这一味猛药灌下去再加上无双的逆流心经功法,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终是将这些从许郎身体里逼了出来。 三个人气喘吁吁的瘫坐在一旁,静静地等待着许郎苏醒。 卫三娘此刻内心的焦急胜过前二十年加起来的总和,她瞧着许郎现下的模样心里一阵阵的抽搐,眼角微微泛起了泪花。僵坐在在石床上的许郎七窍流出黑血,此刻面色惨白,卫三娘从怀里掏出了丝巾伸手将许郎揽在怀中,一边轻声呼唤着她的许郎一边替他擦拭着脸庞。 用尽了办法的几人,现在能做的只有默默等待。无双和林探云起身来到一旁不忍打搅卫三娘,各自整理起衣衫擦起了汗来。 “衿儿......” 整间密室十分安静,安静的只剩下几人的呼吸声。这一声微弱的衿儿从许郎嘴里传出来,卫三娘再也忍不住了,她的泪水就像决堤的大河一发不可收拾。但她却不敢出声,她生怕她的哭声太大,惊到了沉睡二十年将将苏醒的许郎。她值得一忍再忍,强忍着嗓子里割裂的痛感,轻声回应他;“我在!” 二十年的时光太漫长了,漫长到足以让一个满眼星光的少女变成一个,满头华发的妇人。 可这二十年若是从头再让她卫三娘选一次,想来她仍旧会毫不犹豫。 眼前人是当年人,眼前人是心尖人,这一刻已无需再多言语。 慢慢恢复了精气神的许郎,虽是还不能下地行动,只能简单的微微抬抬手转转头,却也让卫三娘知足了。将许郎搂在怀里的卫三娘此刻有攒了一肚子的话要跟许郎说,可临到张嘴却什么也说不出口了,硬生生憋了半天从嘴里吐出了一句;“你得娶我!”随后卫三娘便止不住的放声大哭了起来。 卫三娘怀里的许郎眼睛半睁着,勉强的挤出了一个微笑,努力的抬起了手摸了摸卫三娘的头; “好” “你知道吗?我...我...等了,你这一个字,等了二十年!”卫三娘哭到呜咽,口齿不清的说着。 “你个没良心的,让老娘等了这么久!呜呜呜......” “我们现在就成亲!呜呜呜,我不要行礼,我不要嫁衣,我也,呜呜呜,我也不要三书六聘。” “我说成亲就成亲,现在你就是我夫君了,现在我就是你娘子了。”卫三娘等得太久了,她一刻也等不下去了,什么繁文缛节,什么红盖头,什么大花轿。她不要,她通通不要,她只要他一个好字便足够了。 许郎在卫三娘怀里笑着,卫三娘抱着许郎哭着,一旁的几人眼瞧着这一副团聚的画面羡煞不已。 “衿儿,小心卫子卿!”许郎缓缓的身手替卫三娘擦拭着眼泪。 卫三娘努力的平缓着心绪,抱紧了许郎回应道;“什么?” 间隔了好久,许郎像是又积攒了好久的力气说道;“他是假的,快去救你哥!我虽然......活死人一般,但我都听到了!” 许郎这一句话如同惊天炸雷一般劈在了卫三娘心头。什么?哥哥没死?哥哥不是自杀了吗?哥哥不是早在二十年前便自杀了么?这些年卫三娘每年都去哥哥的坟前祭拜,难道被骗了?无数的疑问涌上卫三娘心头。 “你哥就在......”许郎刚要说出真正的卫子卿的所在,声音却戛然而止。 密室入口处一道人影闪过,就在众人的目光都在许郎身上时,一个黑衣男人应悄然来到了密室。密室内的人完全没有察觉到危险,直到一记银色的飞镖划空而来,发出了呼啸的声响。 最先觉察到的是卫三娘,她猛然回头,警觉暗器袭来。怎奈先前为了救治许郎耗费了太多内力一时间没了力气无法施展身手,但眼看着飞镖直逼怀中的许郎。情急之下卫三娘抱紧许郎连忙背身抵挡。 那一记银镖细长锋利四面八刃,四面上还镌刻着血槽倒刺,明眼人店铺看的出来,这把飞镖绝不是普通习武之人所用。 卫三娘毕竟是血肉之躯,这一记飞镖也是势要取人性命,这么近的距离别说是人,怕是连大树也要被贯穿了。银镖从卫三娘的肩头刺入,斜着从胸口刺出,足足三指深浅扎进了许郎的心脏。 随着卫三娘吃痛的一声闷哼,无双众人下意识的回身迎击。但没来得及众人反应出手,紧接着,漫天飞羽一般的银色飞镖从黑衣男人处向众人袭来。无双众人只得奋力躲闪,毫无出手还击的能力。 黑衣男人见众人手忙脚乱,手握最后一记飞镖转身用力的插进了一旁石壁上的凹槽内,冷哼了一声扬长而去。 眼见黑衣男人偷袭晚便要离去,几人哪能饶得了他!躲过了飞镖之后一齐跃身上前势要生擒活捉那黑衣男人。但将要到达入口处之时,轰的一声巨响,一面巨石大门应声而落,将出口堵了个严严实实。几个人被困在了石门面前,无可奈何的放黑衣男人轻松脱身。 无双气不过一拳打在石门上,却听不到什么声响,犹如一拳打在了地面上一般,可见这堵石门有多厚实,亦可见无双等人逃出生天基本无望。 待几人回身看向卫三娘时,眼前的景象着实让几人揪心不已,任谁都无法上前去安慰什么,谁都说不出什么有力的话语来了。 。 方口井 第二十五章;陷囹圄 东魏洛州城的富足大户——郭家。 郭家是一个名震整个洛州的存在,传承了几代人的官宦之后,正经的名门望族。门中所出之士也皆是良善宽厚之辈,家中的男丁饱读圣贤诗书,女眷也都是大家闺秀。每逢年景不好之时,郭家也总会头一个开设粥棚行大善之举赈济灾民,因此得到了全城百姓的敬重。 可就在最近,这个良善宽厚之家,却接二连三地遭了灾。先是丢失了祖传之宝,紧接着又被残忍地灭了满门。全府上下外共计七十二口,一夜之间无一生还,全部横死在那个往昔富丽堂皇的深宅大院之内。死状之惨烈,情形之可怜震惊了整个洛州城。 昨夜的酒宴不知怎么的,无双和云曦双双醉倒不省人事。两人就像从未喝过酒似的,不过几杯薄酒下肚便头脑昏沉四肢无力。尤其是在郭老员外去后院敬酒之后,两人才喝了三杯老酒,便任凭谁人叫喊都没有了知觉,醉倒在了桌子之上。 清晨、郭府后院内。 无双一手撑着地面,一手扶着额头,费力地坐起身来。他用手使劲地搓着额头,他头疼得实在厉害脑子里一片空白,过了好一阵子才回想起昨夜的零散片段来。 昨夜好像他跟云曦是在郭府正屋内吃着酒宴,不过那酒有些烈,不过几杯下肚便开始让人难受。无双以为自己不胜酒力,贪杯了些许,喝多了就出了洋相。想着用手搓把脸,欲要清醒一下。 可当他刚伸过手到面前的时候,眼前的情形却让他眼眸骤然睁得巨大。他瞧见自己的双手上沾满了鲜红的血液,有些已经凝固成了黑褐色,有些像是还未完全凝固,还在缓慢地流淌着。他顺着双手指缝间的空隙继续向前看去,面前的景象更是让他犹如惊雷炸裂一般呆在了原地。 整个郭府后院横尸遍野,暗红色的血液流的遍地都是,俨然成了一片血海炼狱。 突然,他像是想到了什么一般,撑着地面费力地站了起来,四下寻找着呼喊着;“云曦!!!云曦!!!你在哪?云曦!!!你有没有事?” 不远处的云曦躺在草丛边缓缓的睁开了眼睛,听着无双哥哥在叫她,便赶忙虚弱的回应了一声然后坐起了身子。 “无双哥哥,我在这里。” 听到云曦回应的无双连滚带爬地来到了云曦身边,他急切的探查着云曦有没有受伤。 “怎么样,你有没有事?” 云曦看到仓皇来到身边的无双哥哥全身是血,吓得脸色都白了几分,反问无双道;“无双哥哥,你有没有事啊?有没有伤到?怎么全身是血啊?” 无双见云曦大抵无碍缓了口气道;“我没事,不是我的血,你有没有事啊?” 云曦听到无双没事,暂时放下了心,扶着无双慢慢站了起来道;“我没事,我们怎么会在院子里?我们这是怎……”刚站起身的云曦瞧见了四周的景象后,原本要说的话被卡在了嗓子眼里说不出来了。 “啊!!!”云曦从未见过如此血腥惨烈的景象,突然尖叫了起来,躲在了无双怀里瑟瑟发抖。无双瞧见云曦被惊吓到了,赶忙伸手挡住了云曦的眼睛,拍着云曦地后背安抚着云曦。 “不怕不怕,没事没事,镇定下来。有我在!”无双强忍着自己内心的震惊,安抚着云曦。为了不让自己发抖,强装作镇定的样子,他全身都在鼓着劲儿,紧绷着肌肉。 好一阵子过后,无双见云曦稍稍平复了一些,对云曦说道;“我们去屋内探查一番,看一下到底怎么回事,别在这干站着了。”云曦慢慢从无双怀里出来,努力地不让自己发抖,也尽力地把眼神从遍地的尸体上移开。颤抖地回应了无双一个嗯字,使劲攥着无双的衣角跟在无双的身后走着。 郭府正屋内的情形如同后院一般无二,座椅上歪倒的是血肉模糊的郭老员外,倒在一边的同样是血肉模糊的郭管家,不过在一旁还多了一个无法辨认的小孩童的尸体。无双站在屋内看着眼前的景象,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皱着眉头暗自说到;“究竟是谁?如此残忍,又是什么深仇大恨?竟要屠了郭老员外满门!” 此时的无双已经认定,面前的惨案一定是郭老员外的仇家干的,而且认定这个仇家一定与郭老员外有什么深仇大恨。因为郭府内的珍贵古董和他身上的黄金以及郭老员外身上佩戴的翡翠扳指等等都没有丢失,很显然杀人者不是谋财,绝对是因恨杀人! “好狠啊,连郭老员外的幼子都没有放过!”无双感叹道。 正当无双看着遍地的尸体感叹的时候,云曦突然使劲拽了拽无双的衣袖,带着哭腔地说道;“无双哥哥,我们快走!我们被人设计了!” “嗯?”无双显然没有反应过来,转头疑惑地看着云曦。 “杀人凶手如此狠毒,连幼子都不放过,为什么要放过我们二人呢?”云曦的一句话听得无双汗毛都立了起来。对啊!一路走来郭老员外上下无一活口,却偏偏他无双和云曦两个人,完好无损,安然无恙地活了下来。这不就是赤裸裸的栽赃陷害么? “快走!”无双反应过来后,立即拉着云曦就往屋外跑走。两人越往大门口走,面前的尸体死状越惨烈。待两人走到大门口的时候,顿住了脚步,只见那朱红色的厚重木门上一个下人,被一柄锋利的长剑钉在了上面死状极为惨烈。 那把钉在死人身上的锋利长剑,造型特殊,细长的剑身上没有任何装饰,剑柄洁白如雪,尾端有一个圆环,但圆环上没有任何的物件,连个剑穗都没有。毫无疑问,这把剑就是无双的!灭了郭老员外满门的凶手,心思歹毒得令人发指。无双看着自己的剑愤怒地低吼了一句;“卑鄙!” 无双咬着牙上前一把拔下了自己的长剑,握在手中。可就在他刚刚拔下长剑还未捡起地上剑鞘的时候,郭府的大门突然被人推开了。 洛州城官府衙门的一众捕快和衙役统统围在了郭府四周,每个人手里都攥着一把宽刃大刀,一脸严肃地死死盯着大门内的无双云曦二人。 无双看着自己和云曦被官府的人围了起来,意识到大事不好,虽然刚刚就已经想到他们可能被杀人凶手栽赃诬陷了,但没想到竟然来得这么快,连一点反应的余地都没有。 大门外为首的一个红衣蓝衫的捕快握了握手里的大刀,提了提腰间的粗铁链子镣铐,对着无双二人喊话道;“尔等丧尽天良的畜生,光天化日之下竟敢行凶杀人!” 无双听了捕快的话冤屈得很,连忙收了长剑辩解道;“我没有杀人!人不是我杀的!” “住口,你这恶贼,休要辩解,快快束手就擒!”捕快完全不听无双说的什么,一心想抓住无双和云曦二人。但也不怪捕快,就当前的情形来看,无双和云曦浑身是血,手里又拿着带着鲜血的长剑,二人身后还尽是横七竖八的尸体。如此情形,任凭谁也都毫无疑问地认定,无双二人就是杀人凶手。 “我真的不是……”无双再度想要辩解,可话还没说完,面前的捕快便挥了挥大刀,打断了无双。 无双见自己的辩解,面前的捕快完全听不见去,不由得想心生怒火,欲要提剑上前,将这捕快打翻在地,按在地上揪着耳朵,让他好好听一听自己的解释。 一旁的云曦将无双和捕快的对话看在眼里,就在无双的手刚要把手握在肩上的时候,云曦伸出了手抓住了无双,大眼睛看着无双,随后向郭府的院墙上撇了撇嘴。 无双会意顺着云曦的暗示的方向看去,瞧见了十数个弓箭手拉着满弓,瞄准了他二人的方向。或许两人稍有一点反抗的动作,那些弓箭手便会毫不犹豫地将他二人当场射杀。幸好云曦注意到了这些,拦住了无双没让他冲动,不然无双的武功再高,怕是也抵不过这一众捕快和这是数把弓箭。 无双咬着牙深吸了一口气,低声问着云曦;“怎么办?”云曦微微低了低头小声回应道;“无双哥哥,咱们边说话便向前走,装作束手就擒的样子,待到跟前,突然发作,擒住为首的捕快,这样他们便不敢轻举妄动,便会听咱们的解释了。”无双听了觉得有几分道理轻轻点了点头。 “嘀咕什么呢,再不束手就擒,那便格杀勿论了!”为首的捕快显得有点不太耐烦,高声喊道。 “好好好,我们不反抗!”无双和云曦对视一眼后,双手靠近伸向前方,一边慢慢地走向捕快一边说道。 为首的捕快见两人欲要就范,刀口微微向下放了放。无双和云曦瞄准此机会,想要运功起势去擒那为首的捕快,但刚一运功,却突然感到一阵眩晕,四肢无力,差一点一个踉跄摔倒在地。 正当无双和云曦在眩晕之中还没回过神来,心生奇怪想着自己的内力为何使不出来的时候。众捕快们见两人没走几步便身形摇晃,以为两人是脱了力。瞅着机会蜂拥而上,将宽刃大刀纷纷架在了两人的脖子上,随之粗铁链子镣铐也一并掏了出来,将两人锁了个结实。 。 方口井 第二十六章;黑白颠 洛州城府衙大牢内,无双和云曦分别关在两个相邻的牢房中,两个人的手腕和脚腕上被粗铁链子镣铐勒的红肿异常,使得两人疼痛不堪。给他两人上了这么粗的镣铐,想必也是衙门里的官差因为两人会武功,担心两人在牢狱里闹出什么幺蛾子,怕两人再趁着乱再跑了。 在大牢里的无双和云曦,不知黑白的度过了三个日夜。才被擒住之时无双就明白了,自己和云曦应该是中了什么能暂时封住内力的毒药,才头晕目眩使不出内力来。由于无法运功,施展不了内力,逆流心经的奇效也无法发挥,所以两人这几天硬是靠饮水和出汗,才将体内这毒素给清了个干净。 现在两人已然恢复了内力,但经过这三天暗无天日的牢房时光,他们苦思冥想终于明白了一个道理。那便是他们就算靠武力冲出牢房,也仍旧是个杀人犯的名声,还是照样会被官府通缉。 虽说江湖上的大侠们,手上有个几条人命是再寻常不过事情,但是人家杀的都是为富不仁或者奸佞小人又或者是卖国求荣的恶人。他们却不同,如若此刻两人逃出了大牢,那便是当真坐实了自己见财起意杀人越货的罪名,出了江湖后武林同道互相间提起也会为之不齿,说不定不用府衙的追捕,那天碰上个义愤填膺的大侠当街认出了他们,也怕是会毫不犹豫的直接出手了结了他们,最后即便死了也怕是仍旧摆脱不了杀人的恶名。 所以,这个大牢一定是万万不能逃! 但两人总也不能在这牢狱里坐以待毙! 无双隔着石墙叫着云曦道:“云曦,你我此间多想想,看看有没有那些疑点可以在大堂之上提出来,若是让官老爷认同了,那我们便有机会去查找真相,来还自己一个清白了。” 隔墙的云曦听后回应道:“好!无双哥哥,我俩一同好好想一想。” 无双躺在一堆干枯的稻草铺成的简陋床榻上,两手枕在脑后,一只脚搭在膝盖上,嘴里还叼着一根草棍儿,闭着眼睛琢磨着这件事情的可疑之处。而云曦则背靠着墙,双手环抱着双腿,低着头静静的思考着。 突然,云曦拍了拍墙壁说到:“无双哥哥,会不会是那个女飞贼?”无双闭着的眼睛突然睁了开,黑眼珠眼珠转了两圈后,随即又慢慢的合上了眼睛:“不好说,但直觉告诉我应该不是。”无双想了想这几日与探云阁的接触,觉的他们应该没有什么可能。 “那会是谁呢,郭老员外待人那么热情,也没听闻与人有过什么过节啊。”云曦没了主意,想不出什么疑点来,皱着眉头独自苦恼着。 过了一会无双慢悠悠的说道:“我想不一定非得有什么仇怨过节,或许我一开始便想错了。” 云曦听了无双的话有些疑惑:“没有仇怨,若只为财物,那何必要屠了郭老员外家满门呢?” 无双想着想着眯了眯眼睛说到:“我们忽略了一个重要的线索!” “是什么?” “紫...血...灵...龟!”无双一个字一个字的说了出来。云曦好像恍然大悟一般拍了下脑门:“对啊!怎么会忘了这么重要的事情!” 就在两人刚刚想到些什么的时候,远处的狱卒提着两个厚重的木枷走了过来。 “诶诶诶,醒醒醒醒,上堂了。”狱卒说着伸手打开了牢门,一脚踹在了无双的身上。 被狱卒踹了一脚的无双,两眼瞪着狱卒像是眼睛都要冒出火一般。“嗨呀嗬,瞪什么瞪你,老实点!”说着狱卒作势要拔刀的样子,威慑了无双一番。 无双见状翻了个白眼,深吸了一口气,压着火气不再理会。想着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自己如今没什么办法,便不理会不再去计较。 狱卒见无双没再有什么反应,嘲笑着哼了一声,给无双套上了枷锁便抓着镣铐把无双拽出了牢房。此时云曦也一并被带了出来,跟在无双身后,一起被狱卒压着走向公堂。 洛州城府衙的大堂之上,县令桌案的两边各,站着一排身穿红蓝相间衣服的衙役,手持着水火短棍,全都不苟言笑,站立的拘谨。 衙役和县令之间摆了一张小矮桌子,桌前坐着一个县丞一个县尉还有一个主薄。三个小老头儿都是一副尖嘴猴腮的样子,长了长长的山羊胡,坐在椅子上还不时的用手捋顺着。 大堂之上端坐着一个胖子,头戴官帽,身穿官服,挺着个大肚子,脸上一堆横肉,此人便是洛州城的县令大人了。这县令一脸油光满面的样子,倒是与郭老员外有几分相像。 胖子县令用胖乎乎的手抓着桌案前的惊堂木,用力的一拍,喊道:“带人犯!” 两旁的衙役在一旁低声喊着“威...武...”不一会儿,无双和云曦被狱卒推搡着,带到了大堂之上。衙役抓着两个人的肩膀,用力一按,接着一脚踹在两人的腿弯处,强压着两人跪在了堂前。随后,狱卒松开了手里的镣铐,转身退到了堂下。 “堂下人犯无双、云曦!数日前当街打擂,接了城西郭老员外的悬赏,不料两人见财起意,伙同贼人,里应外合,杀光郭家七十二口。实在穷凶极恶,罪大恶极,按律当斩!”县令一旁的主簿念完案卷后向县令点了点头随后坐了下来,端起了笔准备开始记录堂审。 胖子县令看着堂下的二人,又再抓起惊堂木,猛的一拍,那声音简直振聋发聩。 “你二人可知罪?”胖子县令晃了晃衣袖,回身靠在椅背上,盯着二人说道。胖子县令的声音尖细,与他的身材不太相配。不过这声音加之这身型,再配上这一脸横肉,倒是让无双想起来儿时经常听村里老人们讲的卖国贼、大奸臣、大贪官什么的了。想来那些些老人嘴里描绘的恶人嘴脸,应当也就是这般模样了罢,无双想来觉得好笑。 “嘿~你笑什么笑!”胖子县令瞧见无双竟然在堂下露出了嬉皮笑脸的模样,觉的无双没有将他放在眼里,十分恼怒。 “没有没有,方才有只蚊虫。”无双连忙解释道。 “本官问你二人,可否认罪!”胖子县令提高了音调,又再说了一遍。 “人不是我们杀的!”云曦轻轻碰了一下无双,随后无双收了笑意一脸严肃地说道。 “不认?来呀,上物证!” 三两个衙役端着托盘走到了无双和云曦的面前,纷纷展示了无双的长剑、郭老员外给的一百两黄金和一盏晶莹剔透的雕花水晶灯。 “物证都在此,你二人作何解释?”胖子县令,看着水晶灯得意地笑着。 无双此时一头雾水,看这三个物证不明所以。想着黄金是郭老员外给的酬金,长剑是他自己的随身佩剑,可最后一样水晶灯是个什么东西?他完全没见过,也完全不知道啊。 没等无双开口,云曦先说话了:“官老爷,这剑是我们的,这酬金也是我们的,可这水晶灯我们从未见过,也从未听说过!”云曦看着胖子县令说道。 “装的还有模有样!这水晶灯是郭老员外的祖传之宝,你们便是为了夺这水晶灯,才心生杀意,伙同贼人里应外合,屠了郭员外满门的!”胖子县令说得有模有样,也不知这套说辞他是怎么想出来的。 “县令大人,随便拿一个水晶灯出来就要定我们的罪,怕不是太牵强了吧。况且,并没有人看见我们行凶。倒是有人看见我们为了郭老员外出谋划策,全力捉贼!这又如何解释?”无双不服气,努力的辩解着,试着找出疑点来,说服胖子县令来给他机会证明自己。 可还没等无双说出来“盼望县令老爷明察秋毫”这句话。那胖子县令倒是抢先说了一句话,令他倒吸一口凉气。 “哼,你说没有人看见是吧,那你们可真是大意了。”胖子县令一脸坏笑的看着无双。 “什么?”无双和云曦几乎是同一时间脱口而出,张大着嘴巴一脸惊讶地说道。 “带人证!”胖子县令一脸不屑的说着。 公堂边上一个衣着朴素的男人跟在衙役身后,低着头缓步走了进来。男人好似被什么惊吓到了一样,神色有些慌张,嘴里像是还在念叨着什么,不停的抽动。 男人来到堂上之后,便直接低着头一脸惊恐跪倒在地,还没等旁人询问自己却先开了口,喊着叫着的说道:“就是他俩!就是他俩!屠了郭府满门!” 无双和云曦一脸不可置信的转过身子看着男人。突然,无双看着男人笑了起来,倒不是因为别的,只是因为那男人从上堂开始直到说出那句话的时候,根本没有抬头看过无双和云曦一眼。这样的指认,这样的证词,简直是明显到不能再明显的伪证了! 胖子县令听了男人的指证后,低着头扶着脑门,不停的啧着舌。想着这是从哪找来的傻子,简直叫人头疼。如此一来,这两人的罪还如何定的了啊!但转念一想,还好这回堂审没有让城中百姓来瞧,要不然还真收不了场了。索性干脆一步做二不休,直接强判了就了事了,大不了多给下面的人分点钱,封住口舌就是了。 胖子县令挡着脸,歪头看向主簿。主簿放下了手中的笔,拿出了印泥,随后向胖子县令点了点头。 胖子县令会意后,再次抓起惊堂木,瞪着眼睛使劲拍了下去道:“来人啊,人犯罪行昭然若揭,现已供认不讳,来人哪!立刻按着他们签字画押!七日之后开刀问斩!”胖子县令眼看堂审不能继续下去了,便不再按章程办事,欲要强判罪行。 无双听到这里,总算是明白了,想必这黑心的县令定是与那行凶的贼人已经串通好了,这堂审也就是走个过场,抓了他们不过是找两个替罪羊罢了! 无双黑着脸搀扶着云曦一同站了起来,朝着胖子县令怒声吼道:“狗官!我教你不辩是非!黑白颠倒!拿命来!”无双卯足了力气欲要挣脱木枷。 胖子县令和主簿等人见状,吓的连滚带爬的钻进了桌案底下。惊慌的对着众衙役喊道:“来...人呐...快抓住他们!” 原来这胖子县令早有防备,提前命人做足了准备。公堂之上一张大网,网边绑着石块,随着胖子县令的命令,应声落下,将无双二人缠了个结实。 无双奋力的挣扎着,一旁的云曦也没拖后腿,拼命的去抓着无双身上的网子,想要帮她的无双哥哥,摆脱困境。 众衙役也不是吃素的,看着两人被网困住了还挣扎不休,纷纷手持着水火棍短棍,凑到了二人跟前。有一个机灵的衙役围着两人绕了好几圈,终于抓到了时机,瞄了个准,毫不犹豫的一棍,直接打在了云曦的后颈。 云曦被这后背袭来的闷棍打了个正着,眼前一黑便趴倒在了无双的身上。无双挣扎着回头去扶云曦,却不料背后又偷偷摸上来一个衙役,同样是一个闷棍,正中无双的后颈,两个人就这样被一众衙役轻松的制服在了大堂之上。 躲在桌案底下的胖子县令,听见堂下没了声响,颤颤巍巍的露出了半个脑袋,眯着小眼睛瞧着堂前的状况。 “郭大人,贼人已经制服了!”带头的衙役走上前来,对着胖子县令拱手说道。 “好!好!好!嘿嘿~”胖子县令瞧见无双二人已然被制服,倒在地上不再挣扎反抗,嘿嘿的笑出了声。随后胖子县令整了整衣衫,从桌案底下钻了出来,坐回了椅子之上。咳嗽了两声说道:“咳咳,主簿!既然犯人已经招供,那赶紧签字画押吧!” 主簿钻出了桌案看着胖子县令嘿嘿的笑道:“是!郭大人!” 公堂之上,官府衙门,一块匾额,四个大字——明镜高悬。 方口井 第二十七章;探究竟 将离了少阳派没有多少时日,没想到就要客死他乡了,这命运还真是可悲可叹啊。无双望着眼前一片漆黑,在心里感慨着。 下落不明的青梅竹马、白姓族人灭族的仇怨、一同患难的云曦家仇、救命之恩地掌门之死,这些事情一桩桩一件件,像是一块块大石头,在无双的心头压着,压得他十分的难受。 不过此时应当跟他不会再有什么关系了,他和云曦一前一后带着枷锁蒙着脸,被一众兵卒拿着长矛驱赶着。 行刑台的台阶一共也没有几级,但无双却走得很漫长,他想要慢一点,他想要长一点,他想要拖延一些时间,等一个奇迹出现。他……现在还不想死。 但最终直到他和云曦被分别按倒,跪在了地上的时候,行刑台上也没有出现任何的变化。没有骑着骏马匆忙赶来喊着刀下留人的救命义士,也没有天降异象的奇迹发生,有的只是端坐在行刑台后方的监斩官,和行刑台下叫喊着杀人偿命的不明真相的百姓。 粗麻头套之下是无双苦笑的脸,他闭着双眼呵呵地笑着。先是声小如私语,后又声大如雷霆,他在行刑台上跪着,他在粗麻头套里笑着,他在心里无声地恨着。 当刽子手摘下头套的时候,无双看了看行刑台下的百姓,又看了看行刑台上的监斩官,摇了摇头。转头看向云曦道;“后悔么?” 云曦散乱着头发,脸上还不知在哪里蹭了些灰尘,但即使这样仍旧掩不住她眸子里的光和脸上的坚强。云曦看着无双微笑着说道;“不后悔!” “害怕么?”无双再问。 “不害怕!”云曦再答。 听到云曦的回答无双也跟着笑了起来,转过头对着一旁膘肥体壮的刽子手说道;“大哥!求你个事儿!”刽子手一手托着刀把儿,一手扶着刀背站得笔直,听见无双跟他说话,低头瞥了一眼。 “一会儿先砍我,再砍我妹子,我先去黄泉路上给我妹子探探路。”无双说完冲着刽子手微微弓了弓腰。 刽子手看着无双,抿了抿嘴,点了点头。 坐在行刑台上的监斩官抬头看了看日头,瞧着时候差不多了,从桌案前的木桶里拿出了一个木签子,扔到了面前的地上道;“时辰已到!斩!” 三日前,洛州城内。 城门下告示栏上贴着两张官府处决犯人的告示,告示前围满了凑热闹的百姓。他们一边看着告示,一边对着画像上的一男一女指指点点,然后再念着告示上罗列的罪状唾骂着,仿佛此刻一个个都是贤者、圣人、老夫子上身一般。 人群间两个衣着翩翩的公子哥儿,挡着脸站在远处瞧着面前的景象。 “师傅,你说这告示上的事是真的么?”一个面容俊俏的公子哥儿对着另一个俊朗的公子说道。 “依你所见呢?”俊朗公子反问道。 “我觉得无双公子鸡贼是鸡贼了些,但人应当是个好人,颇有些侠义风范。”俏公子分析道。 “那便是了。”俊朗地公子捂了捂腰间,皱了皱眉头说道。 “那……”俏公子话没有说完,转头看着俊朗的公子,等着他的回应。 俊朗的公子赶忙放下了捂在腰间的手,甩了甩袖子转身走去,只简单地说了一个字;“管!”俏公子听到后,脸上露出笑容,蹦着跳着得跟上了俊朗公子的步伐。 夜晚的洛州城内,有两道黑影在城中的屋顶上跳跃着,这两道黑影虽然快速地在一个个屋顶之间穿梭,但他们的身体却轻得像是鸟雀一般,踩在瓦片之上,没有发出一点声响。城中的人们完全没有察觉他们头顶上有什么异动,照往常一样该熄灯熄灯,该歇息歇息。 在屋顶穿梭的两道黑影人,似乎在寻找着什么,时而驻足,时而疾行。最终他们在城西郭府的宅院之上,停下了步伐。 夜幕浓黑,头顶一轮明月映照着大地,寻常人若是不借助灯火,怕是上街走路都要小心些,备不住那一脚没看见就会踩进坑里。但这两道黑影并没有任何烛火的帮助,仅仅是凭借着月光便扫视完了整个郭府的情况。 两道黑影凑到一块,不知说了些什么,随后其中的一人向城南的方向指了指,另一个黑衣人顺着方向看了过去,转回脸来点了点头,像是认同了什么似的。接着这两道黑影,又开始疾行起来,向城南的方向快速奔去。两道黑影如鬼魅般闪过大街小巷、丛林溪水、官道驿站,最终钻入了城南一百里远的山脉之中。 那山脉纵深数百里,山势陡峭,古往今来少有人能穿越,不单单是因为路太难走,而是因为这山脉之间常有山匪出没,凡是途经此地的商队几乎无一例外的都是有来无回。所以久而久之附近的人们就形成了一种习惯,不论何种情况,不论是有多急,绝不走这条山路,定要绕山而行,哪怕多费些时日,多费些脚力。 但十分奇怪的是连商队都不愿走的山路,连人烟都没有的荒郊野岭,此刻竟然有一支庞大的发丧车队在群山之中穿行着。 那车队一边走着,一边吹着唢呐,扔着纸钱,队伍前头还有几个老者放声痛哭着,一班人马拉着棺材声势浩荡地前行着。常人若瞧见了这场面定会觉得晦气得很,却也根本不会注意这支发丧的队伍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可是如若细细琢磨便会发现,这支发丧队伍规模可是十足的大。光是棺材就有七八口,且全部都是高头大马拖着板儿车拉着的。并且这支发丧的队伍没有女眷,全都是清一色的中年老年男子,唯独可见一个稚嫩的小童被一个极度肥胖的老者抱在怀里,坐在一架素面的马车上。 队伍前行的途中,素面马车里坐着的老者睁开了眼睛,开口向随行的中年男人询问道;“还有多久能出山?” “老爷,您莫不是睡昏了头?咱们三个时辰前才刚刚进山啊,离出山还早着呢。”中年男人跟在马车旁,恭敬地回应着老者。 “唉……小心盯着点四周,别出了岔子,传言山里可是有一股悍匪。”说完老者叹了口气,对着中年男人摆了摆手,转头慈祥地看着怀里睡熟的孩童,脸上露出了一抹苦笑。 天色将要破晓,东方渐渐泛白,正当队伍在小路上行进的时候,两旁树丛里发出一阵响声,像是有人快速奔跑踩过草丛的声音。 突然!几十个蒙面大汉一齐从发丧队伍的两旁窜了出来,这群蒙面大汉个个手持利器,面容凶神恶煞,只一刹那就将发丧队伍团团围住。领头的蒙面大汉向前走了几步,来到了发丧队伍面前,挥舞了几下手里的大刀,冲着眼前的发丧队伍大喊了一句;“此山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打此处过,留下买路财!” 发丧队伍头里走着的一个男人,见此场面惊慌的大喊一声;“山匪来啦!”便赶紧跑回马车处背抵棺材,躲进了人群里。此时素面马车内的老者和孩童听闻异动瞬间被惊醒,老者瞪着眼睛,连忙捂住了孩童的嘴巴,做嘘声状小声地说着;“儿子,别出声!”说着从靴子内摸出了一把匕首,藏在了袖子里,微微撩起了帘子,观察者马车外的情形。 发丧队伍的众人围在棺材和素面马车周围,一个个面色紧张地看着眼前的蒙面大汉。那随行的中年男子还算有点胆识,拍了拍胸口缓步走到了众人前,对着领头的蒙面大汉拱手作揖道;“好汉饶命,我们只是路过发丧的,您高抬贵手,高抬贵手!”说罢中年男人,从袖子里掏出了一张一百两银票,恭恭敬敬的递到了蒙面大汉的面前。 蒙面大汉瞅着中年男人递过来的一百两银票愣住了,心里想着这个发丧的车队挺有钱啊,随手一掏就是一百两。莫非死人这家是个大户人家?或者名门望族?又或者……领头的蒙面大汉想着想着,突然坏笑了起来。 “哈哈哈哈。”领头的蒙面大汉突然放声大笑,随后转头对着他的兄弟们说一句;“他当咱们是要饭的了!”听了大哥说这话一众蒙面大汉纷纷仰头哈哈大笑。 领头的蒙面大汉回手便把中年男人的银票打落在地,然后恶狠狠盯着他说;“你也不打听打听,咱们四方山黑龙帮是干什么的。一百两银子就想打发咱们,你他娘的是不是没睡醒啊!” “就是,就是。”一众蒙面大汉随着帮主说的话附和着。 中年男人一听这话,下意识地瞥了一眼棺材,又连忙收回眼神,小心翼翼地从袖子里掏出了五六张银票,恭敬地递了过去,对着领头的蒙面大汉说道;“好汉,啊不,英雄!英雄!我们把银两全都给您,望您能给行人方便,让我们好过去,将已故亲人安葬了。” 中年男人不说这话还好,一说这话,领头的蒙面大汉顿时起了怒火,抬手便给了中年男人一个耳光。“他娘的,你是不是属驴的,不抽你不知道拉磨!还有多少一次给老子拿出来,再敢藏着掖着,那老子就把你们全都抹了脖子!” 中年男人被一耳光抽的头脑发蒙,坐倒在了地上。此时坐在素面马车里的老者见状况愈发严重,想着自己不出面恐怕是躲不过这一劫了,便安对着儿子再三叮嘱,直到孩童紧闭着嘴巴,不再发出声响之后才起身下了马车。 老者颤颤巍巍走上前去,对着领头的蒙面大汉拱了拱手说道;“英雄,这是我的管家,他不懂规矩,您莫要怪罪。未先告知便擅闯贵宝地,是我们的不对。” 老者见领头的蒙面大汉没说什么,便继续说道;“我这一队随行的钱财分文不剩,全部赠予贵帮派,全当过路费,孝敬各位英雄了。还盼望各位英雄,能让我们通过赶快将亡者入土为安呐。”说完老者一副悲痛的样子,开始抹起了眼泪来。 领头的蒙面大汉看着老者一脸嫌弃说道;“真他娘的啰嗦,滚滚滚,都滚蛋。” 老者和中年男人听闻这话,顿时松了口气,连忙招呼着人准备赶着马车拉着棺材离开,可是没等他们碰到马车,领头的蒙面大汉突然一刀砍倒了一个车夫。 “他娘的,让你们滚蛋,还不滚!”领头的蒙面大汉怒声骂道。 老者被血溅了一脸,惊恐地跪在地上哀求着;“英雄!英雄!亡者您没必要留下吧,求您放过我们吧!” 领头的蒙面大汉瞅着老者不顺眼,一脚踹在了老者的肩膀上,随后转头坏笑着对其他蒙面大汉说道;“兄弟们,这么好的棺材,可是少见啊,像咱们山上也没有个木匠啥的,不如拉统统拉回去,留着自己用!啊哈哈哈哈” 领头的蒙面大汉哈哈大笑过后,突然面露凶光,对着其他蒙面大汉吼了一句;“都给老子抢回去!剩下的一个活口都别留!” 四方山中的小路上横陈着十几具尸体,尸体呈现出一个怪异的圆圈状伏倒在地,就像是这些死人生前在拼命维护着什么东西的样子。距离死人堆不远处的小河沟里,停了一驾沾满了血点子的马车,马车的轱辘下还压着一具中年男人的尸体。血腥味弥漫在空气当中,传出了约几里地之远。一整支庞大的发丧队伍似乎剩下的唯一活口,也就只有那匹马车前头拴着的低着头吃草的马儿了。 也不知是因为嫌弃这架马车沾了太多血点子太脏了,还是因为实在没办法将东西全部带走,总之一整个发丧队伍连棺材板都没剩下,却唯独将这架马车剩了下来。 之前的那两道黑影,钻进了四方山脉也有一阵子了。不过纵然他们一再疾步前行,也终是预料不到这等变故。现如今他们也只能站在死人堆前,无奈地喘着粗气了。 “师傅,咱们终究是来晚了一步。”俏公子一边翻看着压在马车轱辘下尸体,一边喘着粗气说道。 “呼……唉……其实也不算晚。”俊朗公子伸手拨开了马车的帘子,看着马车里的尸体说道。 马车内趴倒着一具极度肥胖的老者尸体,在老者尸体身下还压着一个口吐鲜血的孩童。俊朗公子上前探了探那孩童的鼻息,叹了口气,抬手合上了那孩童的眼睛。 “这山匪竟如此灭绝人性,连稚嫩的孩童都不放过,简直令人发指!”俏公子看着车内死去的可怜孩童,一拳砸向马车愤恨地说道。 他两人费了如此大的功夫,从洛州城马不停蹄地赶到这四方山脉之中,眼见要找之人,竟全部惨死,没留下一个活口,现在全然没了主意到底如何是好。俏公子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对着俊朗公子说道;“师傅,现在我们该怎么办?可还有什么办法?” 俊朗公子像是腰间有什么旧伤发作一般,抬手捂了捂腰,皱起了眉头。 “师傅,你怎么了!是不是旧伤发作了?” 俊朗公子摆了摆手说道;“不碍事……正事要紧。”说着他坐上了马车抓着缰绳,费了半天力将马车从河沟里赶了出来。随后伸出了手对着俏公子说道;“快走,带上尸体!或许还有机会!” “嗯。”俏公子听到还有机会,大喜。抓住了俊朗公子的手,便上了马车,两人驾着马车,朝着洛州城的方向驶去了。 方口井 第二十八章;劫法场 四方山中的小路上横陈着十几具尸体,尸体呈现出一个怪异的圆圈状伏倒在地,就像是这些死人生前在拼命维护着什么东西的样子。距离死人堆不远处的小河沟里,停了一驾沾满了血点子的马车,马车的轱辘下还压着一具中年男人的尸体。血腥味弥漫在空气当中,传出了约几里地之远。一整支庞大的发丧队伍似乎剩下的唯一活口,也就只有那匹马车前头拴着的低着头吃草的马儿了。 也不知是因为嫌弃这架马车沾了太多血点子太脏了,还是因为实在没办法将东西全部带走,总之一整个发丧队伍连棺材板都没剩下,却唯独将这架马车剩了下来。 之前的那两道黑影,钻进了四方山脉也有一阵子了。不过纵然他们一再疾步前行,也终是预料不到这等变故。现如今他们也只能站在死人堆前,无奈的喘着粗气了。 “师傅,咱们终究是来晚了一步。”俏公子一边翻看着压在马车轱辘下尸体,一边喘着粗气说道。 “呼...唉...其实也不算晚。”俊朗公子伸手拨开了马车的帘子,看着马车里的尸体说道。 马车内趴到着一具极度肥胖的老者尸体,在老者尸体身下还压着一个口吐鲜血的孩童。俊朗公子上前探了探那孩童的鼻息,叹了口气,抬手合上了那孩童的眼睛。 “这山匪竟如此灭绝人性,连稚嫩的孩童都不放过,简直令人发指!”俏公子看着车内死去的可怜孩童,一拳砸向马车愤恨的说到。 他两人费了如此大的功夫,从洛州城马不停蹄地赶到这四方山脉之中,眼见要找之人,竟全部惨死,没留下一个活口,现在全然没了主意到底如何是好。俏公子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对着俊朗公子说道:“师傅,现在我们该怎么办?可还有什么办法?” 俊朗公子像是腰间有什么旧伤发作一般,抬手捂了捂腰,皱起了眉头。 “师傅,你怎么了!是不是旧伤发作了?” 俊朗公子摆了摆手说道:“不碍事不碍事...正事要紧。”说着他坐上了马车抓着缰绳,费了半天力将马车从河沟里赶了出来。随后伸出了手对着俏公子说道:“快走,带上尸体!或许还有机会!” “嗯。”俏公子听到还有机会,大喜。抓住了俊朗公子的手,便上了马车,两人驾着马车,朝着洛州城的方向驶去了。 洛州城内,行刑台上。 随着监斩官的一个“斩”字将将说完,本应是刽子手一刀斩下人头的时刻,但此时刽子手刚刚举起的宽刃大刀,却突然停在了空中迟迟无法落下。 台上的监斩官、刽子手和无双云曦,台下的一众围观百姓,此时的视线全部望向了天空。 只见整个行刑台的上空,铺满了白色的花瓣,随着微风缓缓飘落。随后一阵淡雅的海棠花香钻进了在场所有人的鼻子里。整个行刑的氛围刹那间被完全扰乱了,对无双和云曦的行刑,也被这突如其来的花瓣给打断了。 就在众人望着花瓣出神的时候,行刑台上的监斩官第一个回过了神。看见行刑中断,不由得怒声对着刽子手喊道:“还等什么呢!” 刽子手被监斩官的一句话惊醒,回过神看了看低着头的犯人,又抬头看了看手里举着的宽刃大刀。铆足了全身的力气,咬了咬牙,砍掉了脚下犯人的脑袋。血肉模糊的脑袋咕噜咕噜地滚到了一旁,掉了脑袋的脖子,不停的向往外冒着血,这场面刽子手见得多了,不以为然,可周遭百姓却不经常见,顿时一片唏嘘。 云曦还没反应过来,便看见自己身旁滚过一个脑袋去,他以为无双已经死了,放声的尖叫着。 斩完无双刽子手提着刀,又来到了云曦的身旁,回首含了口酒,“噗......”的一下,喷到了沾着血的刀刃上。整套手法行云流水,十分熟练。就在刽子手刚刚提起刀,准备斩首云曦的时候的时候,行刑台下突然袭来一道金丝三刃爪,牢牢地抓住了他的大刀,刹那间金丝三刃爪的另一头猛然发力,那把宽刃大刀便从刽子手的手里掉落下来,直插在了一旁的地面上。 还没等众人反应,一辆沾满了血点子的素面马车,从远处疾驰而来停在了行刑台前。一具极度肥胖的老者尸体从马车里飞了出来,落在了行刑台上。 众人定睛一看“嘶......”这不是前几日被灭了门惨死在家中的郭老员外吗,怎会此刻又落在了行刑台上,难道是有人盗墓掘坟,将他又挖了出来?行刑台周边的人们十分疑惑。 此时,从马车里缓步走出来一个,气度翩翩身着黑衣的俊朗公子,站在了众人面前。那俊朗公子站稳之后气定神闲地唤道:“眉儿,将无双公子带出来吧。” 同样是一身黑衣的苏眉,与无双一起从行刑台的一侧缓步走了出来,来到了行刑台上。 行刑台下的围观百姓又是一阵哗然:“诶?刚刚那个人不是被砍了脑袋吗?” “对啊对啊,这个人怎么又活了过来。” “诶?不对!那台上被砍了脑袋的人是谁?” “这到底是是怎么回事?” 正当台下众人议论纷纷的时候,监斩官突然拍着桌子站来人,怒吼道:“来者何人?!好大胆子竟敢劫刑场!来人呐!快给我把这几个逆贼给我抓住!” 就在官兵拔刀群起,欲要冲上台制服几人之时,无双趁着机会快步来到云曦面前给云曦松了绑,站在云曦面前,一把将云曦护在了身后。 此时的苏眉也没有闲着,他抬头与师傅对视了一眼,点了点头,一个跃身来到了监斩官的面前,提起金丝三刃爪,便将监斩官轻松制服。苏眉抓着监斩官的脖子,冲着官兵大喊了一声:“全都给我住手!”周遭刚要冲上行刑台的官兵立即停下了脚步,站在了原地不敢再轻举妄动。 行刑台下围观的百姓见此状况,吓得纷纷仓皇而逃,场面一度失控。 待局面平静下来之后,俊朗公子对着一众官兵开口说道:“在下林探云,今日前来并非蓄意扰乱,实属此案另有隐情。不愿见有人蒙冤枉死,特来道明真相。” 无双所期盼的劫法场的义士终于出现了,此刻心里十分高兴。想着当初好心救了他,还真是没救错。 被擒住的监斩官瞪大了眼睛,看着林探云。想着,我的个乖乖,这不是天下第一号大贼,探云阁主林探云么?一向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他,竟然在这里现身了!还是为了救两个从未听过名号的杀人犯,这是怎么一回事,难道......? 林探云冲着无双拱了拱手道:“无双公子,我来晚了,让你受委屈了,莫要怪罪。” 无双听见林探云这样说,连忙也拱手说道:“阁主这是说的哪里话,今日出手相救,无双感激还来不及呢,哪里来的怪罪呢。” 林探云笑了笑随后挥了挥手,示意苏眉放开监斩官,苏眉会意松开了手收回了金丝三刃爪,但却没有离开,依旧站在监斩官的身旁。林探云顿了顿随后看着监斩官问道:“监斩大人,在下有一事不明,可否请教?” 监斩官整了整衣冠,一脸愁容的回应道:“你说,你说。” “请问监斩大人,无双公子二人所犯何罪?”林探云笑着问道。 “他二人见财起意,伙同...伙同...伙同你里应外合,灭了城西郭老员外满门。”监斩官说着有些心虚。 “哦?既是灭了满门,那郭府从下人到郭老员外,必是一个活口都不剩了!对吧。”林探云反问。 “那...是...那是自然。”监斩官开始有些结罢了。 “那郭老员外全家是否安葬?” “当然,还是县令郭大人出的钱给...”监斩官话说到一半门突然捂住了嘴巴,好像说漏嘴了什么,立即闭口不语。 “好,那我带来的这两具尸体是何人那?”林探云指着行刑台上的尸体怒声问道。林探云此话一出,四周的官兵纷纷看向行刑台上的尸体,其中一个眼见的指着尸体喊道:“那不是郭老员外吗?怎么会在这里?” “是啊是啊,不是早就下葬了么?”众官兵议论纷纷,开始胡乱猜测了起来,心中生出了不少疑惑,看着无双和林探云的眼神,也渐渐的少了几分敌意。 无双和听到云曦听到林探云说的话,也是一脸疑惑,刚要上前辨认,又听到官兵说那人便是郭老员外,惊的他俩张大了嘴巴,久久说不出话来。 随后他一脸不可思议的赶忙跑到一边,捡起了刚被刽子手看下的人头,擦了擦脸上的血,定睛一看。竟然是郭管家!!! 无双一屁股坐在了地上,陷入了沉思。 “你...你...你竟然连死人也不放过,竟然盗墓掘坟!简直丧尽天良!”监斩官此话一出,又引得众官兵一阵议论。 “哈哈哈哈...我盗没盗墓,掘没掘坟,去那下葬之处一看便知。到时候出现两个郭老员外,我看你还有什么好说的。走走走,现在就去。” 监斩官一听这话连忙说道:“不...不...不必了。”随后两腿一软瘫倒在地,嘴里不知嘟囔着些什么。 突然监斩官又像是想到了些什么似的,猛地站了起来。用手指着林探云说道:“他俩不是凶手,那你一定是凶手,你...你趁郭老员外远走四方山,图财害命,杀了郭老员外!对,一定是!”监斩官慌不择言,又一口咬定了林探云杀了郭老员外。 “哦?这么说,你是承认无双公子二人没有杀人了?哈哈哈哈......”林探云一番引诱,终于让监斩官说错了话,露出了马脚。 “我......”监斩官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想要辩解,一时间又想不出反驳的说辞,憋的一脸彤红。 “是时候真相大白了!”林探云突然眯缝起眼睛说道:“我家爱徒为了救治我的伤病,偷了郭老员外的紫血灵龟,郭老员外想要找回宝贝,便设下擂台雇了无双公子二人想要寻回宝贝。但无双公子宽厚仁义,从我处取回了宝贝,并且没将我送官。我自知对不起郭老员外,想着伤好之后,亲自赔礼道歉,哪知道一到这洛州城,便听说无双公子二人,见财起意灭了郭老员外满门,将在今日问斩。” 林探云说到这看着监斩官,瞪了瞪眼睛,接着说:“我自知无双公子断不可能做出如此卑劣之事,所以暗中调查,没想到在当晚郭府灭门之夜,城南一队声势浩大的发丧队伍,同时出了洛州城,你猜发丧队伍里都是什么人?” 林探云没等监斩官开口,便一挥袖子指向了行刑台上的郭老员外尸体:“那队伍里竟然就是被灭了满门的,郭老员外本人!” 瘫坐在行刑台上的无双,终于恍然大悟,仰天大笑:“哈哈哈哈。” 林探云看着无双皱了皱眉头继续说道:“灭了郭老员外满门的不是别人,正是郭老员外自己!” “一派胡言!来人呐,他们都是劫法场的逆贼,快给我杀了他们!”监斩官已经气急败坏了,没什么说辞,只好施展官威,想要强行解决此事。 但周遭的官兵却没有一个人听他的命令,全都站在原地动也不动。 “你...你们...要造反不成?”监斩官气的想要亲自动手,但刚一伸手,就被一旁的苏眉按在了桌案之上。 林探云哈哈大笑继续说道:“老天有眼,即便寻回了宝贝,郭老员外还是怕有人,再打他宝贝的主意。所以自灭满门,嫁祸他人,带着紫血灵龟和几个亲属家眷,冒险跑到四方山脉之中,没想到最终没逃得过报应,被山匪洗劫一空,害了性命。” 林探云说完仰头探了口气,随后对着在场的所有人说道:“善恶终有报,人做天在看。”说完用手指向了被按在桌案上的监斩官。 一众官兵收回了手里的兵刃,纷纷转头异样的看着监斩官。 监斩官看着眼前的情形,眼里失去了神气,一脸愁苦的嘟囔着:“不关我事,不关我事,我没拿钱!全都是郭县令!都是他!全都是郭老员外!”眼看着监斩官像是要崩溃了一般,开始胡言乱语了,林探云冷冷的哼了一声,便不再理会他了。 林探云走上了行刑台,一手扶起了瘫坐在地上的无双说道:“无双公子,真相大白了!走吧!去探云阁修养几日可好?” 无双一直紧紧攥着的拳头,慢慢地松开了。看着林探云连忙拱了拱手:“多谢阁主救命之恩!” 林探云赶紧将无双扶了起来说道:“不必客气,咱俩扯平了嘛,哈哈哈哈......” 无双听闻也一同跟着哈哈大笑了起来,仰着头感叹了一句:“唉……人心不古,江湖险恶啊!” 方口井 第二十九章;白水堂 洛州城内白水堂中一个俊朗少年斜靠在屋内的椅子上,少年轻闭双眸面冷如霜,虽是少年模样但全身全散发着极为老态的阴郁气场。少年吹了吹挡在眼前的头发,慢慢睁开了眼睛,对着面前的门徒说道;“有消息了吗?” 听到堂主问话的门徒赶忙拱手作答回应道;“回堂主,那两个人被探云阁主救下了。” 俊朗少年一只手抚上额头,一只手活动着手指关节在桌面上敲打着。在听到探云阁主的时候,少年的眼皮微微颤动了一下。虽是有些惊讶但也并没有表现出来什么,隔了一会儿后少年抬起头微微睁开眼睛,看着面前的门徒面无表情地再次问道;“我问的是有消息了吗?” “这……”门徒有些紧张,因为他完全没有打探到什么有用的消息,只知道郭老员外是诈死诬陷,还有探云阁主也掺和了进来,至于堂主命他打听的消息,着实是完全没有探听到一丝一毫。 看着堂主连问两遍,这门徒有些慌张,赶忙将自己知道得接着回想了一遍,结结巴巴地说道;“还有郭……郭老员外……是诈死,门内有人看……看……看到他带着一个阵仗极大地发……发……丧队伍去向四方山,不过最后只有一架马车被探……云阁主,带……回……回……回来。” 听门徒面红耳赤结结巴巴地将这番话说完,少年差点没给憋死。他长舒了一口气后不耐烦地挥了挥手,示意门徒退到一边,然后开始琢磨起来自己姑姑交代给他的差事来了。 此时站在一旁的翊遥将这些看在眼里,轻笑了一声说道;“呵,张予白,连这点事都办不好了么?难不成你现在连姑姑的吩咐都敢敷衍了事吗?”翊遥一句轻飘飘的讥讽,顿时让一向沉稳的张予白脸色变得难看起来。 这翊遥是三年前突然出现在青玉门中的,张予白不知道姑姑因何又开山收了徒弟,而且还给这班徒弟不小的权力。青玉门主之下,堂主齐平,随意调配所有门众,必要之时直接号令堂主,如有不从斩之无罪。 当时听到姑姑对着一众人说出这番话后,除了他的哥哥之外哪怕是连同他张予白自己在内,也是诧异得说不出话来。一众人纷纷表露出不满的样子,但无奈当时姑姑强硬得很,根本不是在商议众人,众人也没有多说什么,只得默默地接受了这班人的存在。 张予白打从一开始就看这班人不顺眼,而且尤其是看这班人中领头的翊遥尤其不顺。奈何姑姑不知被翊遥灌了什么迷魂汤,不论他张予白立什么功劳,姑姑总是视而不见一般。但若是翊遥却只是为姑姑办了个芝麻绿豆的小事,姑姑却高兴得不得了,乃至过了许多时候之后每每想起还要夸赞一番。张予白没什么理由整治她,也跟她几乎搭不上边儿所以这几年与她井水不犯河水,也就这么一直相安无事。 不过当下翊遥竟然敢在他的堂口,当着他白水堂一众门徒的面嘲讽他,简直是欺人太甚完全没把他张予白放在眼里。一时气急的张予白扭过头来朝着翊遥一瞪眼怒声吼道;“或早或晚,那紫血灵龟我自然会为姑姑寻到!这又与你何干?我为姑姑办事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在哪吃奶呢!轮不到你来教训我!”张予白的这一通乱吼,完全没了那个往日的沉稳少年样子。白水堂内的众人也都没有见过他们的堂主如此动怒的样子,吓得他们纷纷小步退出了屋内,任谁也都不敢在屋内多待一刻。 翊遥冷哼一声;“哼,姑姑可没有时间等着你。这事你不用管了,我自己去找吧。”说完,翊遥挥了挥衣袖完全不理张予白,径直走出了屋子扬长而去。 “你!”张予白被翊遥这句话激得恼怒,拍了桌子便追了出去。张予白从不在人前显露出急躁的一面,将他养大的姑姑自小便是这么教他的。他自小便压抑着自己的天性,凡事只在心里暗暗在意,从不表露出来。即便是最亲近的同门师兄弟,他也只是暗自较量,私下比较。表面来看他是一个对什么事情,都漠不关心的人。但其实他却是一个骄傲到骨子里的人,容不得任何人比他强,更容不得任何人取代他在姑姑面前的地位。 正因为这样,当翊遥讥讽他办事不力的时候,他才会一改往日沉稳的姿态,露出了那不可被侵犯的骄傲姿态来,丧失理智地朝着翊遥乱吼。 张予白绝不会容忍自己在姑姑面前,被外人比了下去。他眯起眼睛拼上全力跟着翊遥,势要抢在翊遥前面先拿到紫血灵龟。想着立了如此大功,而且还显得还是翊遥办事不力,他张予白办事更加牢靠,这样的话他的姑姑一定不会再偏重翊遥,一定会再次另眼相看他张予白的。 两道人影一前一后闪出了白水堂,踩踏着屋檐在洛州城的大街小巷上穿梭着。张予白和翊遥两人互相追逐着,谁也不愿松懈半分。但不论两人如何拼尽全力,却也始终拉不开对方与自己的距离。 翊遥瞄了一眼身后的张予白,见那张予白一脸不悦,眯缝着眼睛。心想着这个门中前几的高手,姑姑最疼爱的儿子之一,倒也不过如此,也不知姑姑亲传的功夫,他都练到哪里去了。 翊遥跟张予白绕了几个圈子,决定不再激他,回头冲着张予白说道;“张予白,想必姑姑要的东西应是落到了四方山的山匪手中了,咱们赛一赛,看谁先拿到如何?若你输了就别做这堂主了,以后给我当跟班如何?” “哼,狂妄!你输定了!”张予白毫不客气地说道。 翊遥听到张予白上钩嘴角微微上扬,轻声笑了笑没再说话,随后又再加快了步伐朝着四方山的方向继续前行。 从方才在白水堂里的讥讽,再到一路引诱,最后到发出挑战,不知翊遥到底在打着什么如意算盘。但此刻的张予白已经被翊遥激得不再有什么理智了,他一心只想着追上去,好去抢了她的功劳。也不论翊遥的手段有多么拙劣,意图有多么明显,张予白都轻而易举地上了当。实在应了那句老话“关心则乱!”在姑姑眼里的认可与地位对于他来讲,实实在在是一根软肋,也是一个致命的弱点。 翊遥和张予白一前一后地来到了黑龙寨的寨门前,两人微微有些喘息,互相看了一眼彼此都也不说话,望向了黑龙寨的粗木头垒成的寨门。 黑龙寨建在四方山的山顶之上,三面皆是悬崖峭壁,只有寨门前还有一条算是平坦的狭长小路通往山下。虽是悬崖峭壁但黑龙寨建的位置却也是极好的,不仅是天险易守难攻,而且山上还有一处潭水能供养人,巧的是潭水边还能整理出来几块薄田,尚可在天灾之时勉强的糊糊口。 黑龙寨上巡守的山匪松懈异常,零星几个岗哨也都相隔较远。说是巡守其实也就是几个山匪轮着班儿以巡守看山门的名义,跑到岗哨上躲清闲下来了,因为压根儿他们便从没有过认真巡视的习惯。 这黑龙寨地势险要易守难攻,所以自打建寨以来几乎没什么人敢上山来找事挑衅。即便是隔上个三年五载,洛州城来个新到任的县官郡守什么的,想要立功绩派官兵前来围剿,黑龙寨也从来没有当回事过。反正官兵最终也攻不进这寨门,也打不到这黑龙堂内。 自古上山围剿的官兵,要么是被寨子里的山匪设下埋伏,只走到半山腰就给尽数劫杀了。 要么便是残军败将好不容易闯到了山门寨前,却发现寨子里的山匪已经各个手持利刃兵强马壮的只等着他们自投罗网。 所以几次剿匪失利后,洛州府衙的官兵和县官老爷便再也没有上山招惹他们的想法了。只要黑龙寨的山匪们在自己的地盘待着,不惹出什么大的麻烦来,洛州城内就像瞎子聋子一般,听不见也看不见。 可今日那巡守的山匪正如往常一样,喝着小酒吃着鸡爪儿的时候,却突然隐约的看见寨前有人影闪过,起初他以为自己酒喝多了,错把鹿啊羊啊什么的当成了人,可是当他过了会儿仔细瞧的时候,却发现自己没看错,山门寨前那两个黑点,竟当真是两个人! 巡守的山匪惊讶的赶忙放下酒壶,站起身来点燃了身后的狼烟给寨子里的人报了信。随后冲着寨门下的张予白和翊遥两人喊道;“来者何人,竟敢擅闯黑龙寨!” 闻声的张予白抬眼望去,淡淡地哼了一声,完全不理那巡守山匪,转脸看向翊遥。翊遥同样没有理会那巡守山匪,并且也同样没有理会张予白,只是面无表情地看着寨门和高墙,慢慢拔出了自己的长剑。 山匪见两人没有理他,而且还拔出了剑,突然脑后一凉,顿时觉得来者不善,随即抽出了腰间别着的大刀挥舞了两下,继续冲寨门前的两人吼道;“识相的抓紧滚蛋,不然叫你们有来无回。” 巡守山匪话音刚落,突然不知被什么东西击中,接着轰然倒地。躺倒在地的山匪,额头顶上被打出了一个硕大的血窟窿,虽然已经咽了气,但眼睛却还睁得巨大,脸上就像是还没反应过来一样,呈现出了一副惊恐的表情。 翊遥提起长剑踏着地面抢占先机冲着高墙跑了过去,张予白一颗石子弹了出去,见翊遥先他一步要冲进黑龙寨,随即咬了咬牙甩了甩袖子,一并跟了上去。 方口井 第三十章;林探云 洛州城外探云阁中。 一个马虎的姑娘正在笨拙的煎着草药,面前三个药锅里沸腾着不同的药材混合着焦黄的汤汁,一股难闻的味道早已经弥漫了整个屋子。 苏眉用手帕捏着鼻子,皱着眉头在药锅前小心翼翼地盯着火候。她已经连续煎了三天草药了,自从那日师傅逞强去救了无双和云潇二人,回到阁中便直接旧伤复发倒地不起。虽说这一次没有性命之忧,但也确实需要好好调养些日子。加之无双和云潇在牢狱中也受了不少的苦,又是中毒又是挨打的,经历了一场是非之后,两人也是十分虚弱,连同她师傅一起回来后便也直接两眼一抹黑的躺倒在地。 现在三个人全都可着她苏眉一个人伺候,苏眉简直恨不得把她自己一个人劈开来,劈成三个人用。好在现在三个人三天三夜之后,都睁开了眼睛,只不过还十分虚弱,只能卧在床榻上慢慢调养。她苏眉总算省了些力气,如今只需要熬熬药给他们喂下去就好,不再需要挨个帮他们运功疗伤耗费自己的精力和内力了。 “师傅,来喝药了,我扶您起来。”苏眉先端着一碗药汤来到了林探云的床榻之前,扶着林探云的双肩,小心翼翼地将林探云扶了起来。只当林探云将坐稳,苏眉便赶忙将枕头垫在了林探云的身后,林探云坐好之后眼看着苏眉忙前忙后,尽心尽力照顾他的样子。眼睛里似乎露出了不一样的神色,好像不再是将苏眉当从前那个没长大的小丫头了。 林探云回想起来自己将苏眉带在身边也已经有了十年了,当年苏眉还只是个会抱着他的腿往他的衣衫上抹鼻涕,哭着闹着要吃糖葫芦的小丫头。现如今时光如白驹过隙一晃十年过去了,这个小丫头已经出落成了一个大姑娘了,不仅帮他操持着探云阁中的事物,而且还能在危急关头奋力救他性命,显然林探云已经不能再将她当孩子来看了。 就在林探云坐起身来看着苏眉愣神的时候,苏眉已然端着药丸来到了他的面前。坐在床榻一边的苏眉,浅浅地舀了一汤匙,放在嘴边轻轻地吹着。一阵过后再慢慢递到林探云的嘴边,一边缓缓喂进林探云的嘴里,一边还像哄小孩子一样,盯着林探云张着嘴“啊~” 此刻的林探云味觉好似失灵了一样,明明喝进嘴里的是浓苦的药汤,但咽下去的时候却好似也没有什么太重的味道,反倒因为苏眉的喂食,回味的时候竟还有些觉得甘甜。 “师傅,药苦不苦?烫不烫?”苏眉放下药丸后关切地问道。 “不苦,也不烫,正正好。”林探云苦也不说苦,烫也不说烫,只是一直笑呵呵地看着苏眉。 自上一回劫法场之后,无双与云潇虽然当时洗刷了冤屈躲过了杀身之祸,但两人身上还是有官吏狱卒审问时留下的处处伤口,总是需要有个落脚的地方好好调养一番才行。当时劫法场的林探云很是仗义,救了无双后不等无双说话,他便先张嘴邀请了二人,无双本就无处可去,也就没有推辞,跟随林探云和苏眉一道来到了探云阁上,打算先与云潇养上几日之后再做打算。 两人在探云阁中静养到如今也已有了十数日之久,身上的伤口和受了那几日牢狱之灾的疲乏,也都在苏眉十足敷衍的“精心照料”下好得差不多了,现如今也是如同往常一样生龙活虎,活蹦乱跳的精神头儿十足。 虽是伤势已好,全然没必要再留在探云阁里住着,但无双和云潇想着,总是林探云舍命救了他二人,怎么也要等到林探云伤势好些了,当面与他道声谢谢再好好告个别才是,行走江湖的侠士间应有的礼数和规矩,不然倒显得他二人不太讲究了。 无双耐不住性子,只能下床之时便开始在探云阁里四处瞎逛,一会儿这边看看景儿练练功,一会儿那边瞅瞅望望的,总之就是闲不下来。时不时地他还到处寻摸着苏眉,隔几个时辰便去问上一嘴,问问苏眉林探云的伤势如何,能不能下地见人之类的。 苏眉起初还好言相告,但总架不住无双问得频繁,自己手头又是煎药又是伺候的,忙得简直不可开交,哪里顾得上无双一遍遍地询问,最后苏眉实在是怕了他了,只得每回远远见了他,便马上绕道躲开他,但十次躲避也总有一次能让无双撞上,苏眉一躲再躲终是躲不及无双,今日在林探云的屋门前被无双给撞了个正着。 “你到底要做什么?”苏眉皱着眉头没好气地问着面前的无双。 无双尴尬地笑笑,伸出手接过苏眉端着的药碗道;“苏眉姑娘,阁主现下伤势如何?能不能见人?” 苏眉一听无双又是问他师傅的伤势如何,不由得面露愠色道;“都说过多少回了,师傅现在还是虚弱得很,为了救你们之前的伤还没好全,就舍了命奔波了那么久,怎么可能好得那么快?别问了,别问了,哪凉快哪待着吧。” 无双哑然,尴尬地挠了挠头,嘿嘿地笑了几声。随后手里的药碗被苏眉一把夺了回去,眼瞧这苏眉转身就要走去,无双又再叫住了她。“苏姑娘我这不也是关心阁主嘛,别生气。如若阁主能见人了,恢复些了,还劳烦知会一声。我们也好当面道个谢,你说是吧。” 苏眉深吸了一口气,慢慢转过了身子,先是对着无双呵呵地一笑,随后站直了身子一脸严肃地说道;“你呀,一天少问两遍,让我多些时间照顾师傅,师傅自然好得快了!所以你就别在这添乱了,行吗?” 苏眉阴阳怪气的说完一番话,不等无双开口就要转身走去,但刚走出没一两步的距离,就听见屋内传来了师傅责备的声音;“眉儿!不得无礼!请无双公子进来。” 苏眉一听师傅在屋内发话了,皱着眉头瞪了无双一眼,埋怨无双与她交谈,惹得师傅不高兴了,还叫责备了她。苏眉握紧了端着的药碗哼了一声,脚上用力地跺着地,推门便径直走进了屋内。 无双摇头呵呵地笑了一声,也一道随着苏眉的步子进了屋内。 探云阁主阁屋内,林探云侧卧在硕大屏风后的床榻上,看面色微微有了血色,想来伤势应该也是恢复得差不多了。苏眉端着药碗如往常一样仔细地伺候着林探云,一勺一勺仔细地吹着药汤,然后再慢慢地给林探云喂下。喝着药的林探云瞧见无双走了进来,笑着微微点了点头。无双见了后也回应着点了点头,走到了一旁,安静地等着。 喝完药的林探云看向无双,扶着苏眉缓缓起身坐了起来,说道;“无双公子,莫要见怪,我这身子还得恢复一段时间。” “阁主严重了,怎么见怪,还是我要好好谢谢您喝苏眉姑娘替我们洗刷冤屈,还救了我们性命才是!” “诶,我们有来有回,谈不到谢字。若不是当初无双公子先伸出援手,林某怕也是活不到现在。所以我们之间不要再客气了。”林探云说罢笑着朝无双摆了摆手。 “对了,一直忘了问,以阁主的身手和江湖上的名望,到底是何人要与阁主为难,又是何等身手的人竟能将阁主伤成这样?”无双一脸疑惑地看向了林探云,之前无双一直没有在意,也没有询问。现如今他们互相救了性命也算得上是生死之交了,他突然想了起来,觉得十分疑惑想要问问林探云。 没等林探云回话,站在一旁的苏眉却先开了口,她对着林探云一副责备关切的样子,嘟着小嘴说道;“对呀对呀,师傅!当初您不是说只是有点事,出门几日便回了吗?怎么会成了这个样子?” 看了看苏眉,又看了看无双,林探云摇头苦笑。“世人都说我探云阁盗亦有道,江湖同道照面后也都是客客气气给几分面子,可在他们心里却总是提防着探云阁,认为贼终归是贼,不论我做了多少好事,也始终打破不了他们心里的成见。” “我也是这几年看清了这些,早早就收了手不再做这些事,任凭谁要再请我出山我也统统一并拒之。可是前几日有个人带着通晓庄的密函来到了探云阁……”林探云说到这里闭上了眼睛,情绪显得有些激动,他两手抓着被子紧紧地攥着,力道大得出奇,手上的青筋都要爆出来了一般。过了好久才他长长吐了一口气,平复下了心绪。 “通晓庄!” “通晓庄?”苏眉和无双几乎是一起说出了这三个字,只不过苏眉是惊叹,而无双则是疑问。 “嗯,通晓庄!”林探云顿了顿随后接着说道;“都是陈年往事了,当年欠了通晓庄一个人情,没想到多年后差点用命来还。” 苏眉听到这里站在一旁双手攥拳,全身颤抖着,嘴里的牙关也是紧咬着的,直到林探云伸手握住了她的手,微微晃动了几下后,苏眉才稍稍有些平缓的松开了手,但身子还是有些微微颤抖。 无双没有注意到苏眉的变化,追问着林探云道;“那他们到底让你做什么事?” “倒也不是什么难事,也不算是让我再出山,只是让我送一个东西去太芜郡守府上而已。” 咚!正当无双三人在屋内说到太芜郡守府的时候,屋门突然被云潇推开了。 屋内的三人目光纷纷投向了门口,只见云潇站在屋门外,一脸凝重的表情看着屋内。 方口井 第三十一章;共仇敌 “通晓庄?”苏眉和无双几乎是一齐说出了这三个字,只不过苏眉是惊叹,而无双则是疑问。 “嗯,通晓庄!”林探云顿了顿随后接着说道:“都是陈年往事了,当年欠了通晓庄一个人情,没想到多年后差点用命来还。” 苏眉听到这里站在一旁双手攥拳,全身颤抖着,嘴里的牙关也是紧咬着的,直到林探云伸手握住了她的手,微微晃动了几下后,苏眉才稍稍有些平缓的松开了手,但身子还是有些微微颤抖。 无双没有注意到苏眉的变化,追问着林探云道:“那他们到底让你做什么事?” “倒也不是什么难事,也不算是让我再出山,只是让我送一个东西去太芜郡守府上而已。” 咚!正当无双三人在屋内说到太芜郡守府的时候,屋门突然被云溪推开了。 屋内的三人目光纷纷投向了门口,只见云溪站在午门外,一脸凝重的表情看着屋内。 良久。 云溪开口幽幽的说道:“你们谈论的可是太芜郡守......卫子卿?” 站在门外的云曦脸上神情一改往常,与之前陪伴在无双身旁那个娇羞温柔的可人儿简直判若两人。她的脸上出现了三年来从未有过的表情,这让无双很是诧异,也很是不解。 云曦仿佛换了个人似的,就这么挺直着身子在门口僵硬地站着。严肃、怨恨、激动、惊恐、不安错综复杂的神情一股脑的都出现在了她的脸上,不知该用什么词语来形容。 片刻之后林探云先打破了尴尬,笑着道:“云曦姑娘先进来坐,方才我们的谈话可是有什么不妥之处?云曦姑娘不妨直说。” 听到林探云开了口,无双随后也反应了过来,起身走到云曦跟前挽着云曦的胳膊,将云曦带进了屋内,一齐坐下来后无双轻轻拍了拍云曦的手问道:“怎么了妹子?” 云曦缓了缓神意识到自己刚刚有些失礼,强挤出了一丝笑容,回应着拍了拍无双的手对着众人说道:“云曦失礼了,方才并不是有意偷听,只是寻着无双哥哥来到了此处,无意见听到屋内谈论到太芜郡守卫子卿有些激动,这才......” 侧卧在床榻上的林探云笑着摆摆手道:“不碍事不碍事,姑娘不必放在心上,只是我们方才说到的卫子卿,姑娘莫不是认识?”林探云倒是大度,并没怪罪云曦的失礼,婉转的将自己的好奇问了出来。 “对呀对呀,你认识他?还是有什么渊源?”无双倒是直接,他想着云曦跟自己同吃同住了三载,也没听说过她有什么故交,或是有什么亲戚还在世的。只是她有大仇未报,还没为自家已故之人沉冤昭雪,想到这里无双一拍脑门,咂嘴“嘶”了一声。难道这个太芜郡守卫子卿便是云曦的大仇人?是害得她家破人亡被,卖到官楼里的罪魁祸首?无双皱了皱眉头,小心的询问着云曦道:“莫不是害得你家破人亡的仇人就是......” 无双话还没说完云曦的眼圈里突然开始泛起了泪花,一双明眸微微打着颤的看向了无双,随后重重的点了点头。一两颗如豆子大小般的泪珠瞬间滑落,径直落在了无双的手背之上。 无双瞧着云曦一副梨花带雨的模样很是心疼,云曦的泪珠跌落在他的手背上,本是没有什么重量的一两滴水珠,但此刻他却觉得这泪珠,更像是根根银针,狠狠扎进了他的心里,扎的他心头直冒鲜血,疼的他直嘴上直叹粗气。 “我一定把这个大恶人抓到你面前,让你亲手杀了他,报了血海深仇!”无双面对着云曦咬着牙关,愤恨地说着。无双一边说一边挥起了拳头,直接砸向了身旁的桌子上,直震的胳膊粗细的桌腿,一道裂缝贯穿了上下。 苏眉将这些看在眼里没有说话,转头看向了一旁的林探云,她看着自己师傅身上的一道道伤口,心里极为不是滋味,皱着眉头伸出了纤细的手指,轻轻的抚上了林探云包着纱布的伤口,道:“师傅,他竟敢如此伤你,我亦会为你报仇!定饶不了他!” 林探云听了苏眉这话脸上露出了一丝欣慰的笑,但还是拍了拍苏眉的手道:“你有这份心我就知足了,但万不可去找卫子卿寻仇,听话乖乖呆在阁里,这些糟心的事还是我自己去做就好了,人情是我欠的,自然是由我来还,你莫要掺和。” “可是...”苏眉刚要说什么,却被林探云一个眼神给打断了。她明白师傅的脾气,自小只要师傅一朝她瞪眼,她就老老实实的不敢再说什么,也不敢再做什么,因为她知道只要师傅一瞪眼,这件事便定了,任她怎么说怎么闹,也不会改变师傅的决定,反而她越是乱说乱闹,越是坚定了师傅的决定,最终只会适得其反。所以每当林探云一瞪眼,苏眉便不会也不敢再多说什么,只能乖乖顺着师傅的意思,任着师傅去决断。 无双用力抓了抓云曦的小手,回头对着林探云说道:“这卫子卿当年害得云曦家破人亡,如今又差点让阁主失了性命,当真是罪大恶极。不知当时阁主到底是因何受了伤,又是为那个什么通晓庄办的什么事,可否将前因后果一一告知,我也好提前做个打算,日后好去找他寻仇。” 林探云沉默良久,看了一眼苏眉又看了一眼无双和云曦二人,长长的叹了口气,随后开口说道:“也罢,我就将这事与你说道说道。” “多年以前,我欠了通晓庄一个人情,答应日后会为通晓庄办一件事,不论多难只要不违反侠义之道,定会全力以赴。说来通晓庄也是没有违背约定,那日的密函中所托之事,也当真没有违背侠义之道。他们只是让我将一封血书,放到太芜郡守卫子卿的床榻之上,如此而已。” “血书?”无双好奇,脱口而出,打断了林探云。 “嗯!”林探云顿了顿,接着说道:“这事其实并不难,只要我把那封血书放进卫子卿的屋内即可,要怪就怪我太好奇了,当时我将那血书放在床榻上的时候本可以转身离去,可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事情没有那么简单,所以我私自打开了那封血书,想要看看上面究竟写了什么。但只当我打开之后看了一眼,便惊的我下巴都要掉下来了。那上面用鲜血写着的,不是什么伸冤诉苦的状纸,而是数百个鲜红鲜红的人名!”林探云说到这里的时候停了下来,皱起了眉头,闭上了眼睛沉默了好一阵子。 云曦见林探云许久不说话,心里急切的很,忍不住追问:“是人名又如何,与那卫子卿又有何关系?” 林探云听了云曦的催促却也不急不忙,仍旧闭着眼睛似乎是想要平静平静心绪。好一阵子之后,待到林探云再度睁开眼睛的时候,他的眸子周遭突然泛起了一圈,不太容易察觉的泪花,那泪花只是短暂的出现过,并未停留太久,没有引起另外三人的注意。 “咳咳。”林探云咳嗽了两声,伸手捋了一把脸庞,缓了缓后面朝着三人说道:“那血书上的人名,大多我是不认得的,但为数不多认识的几个名字,却又都巧合得很。他们或早或晚因为不同的意外,又或者是什么朝政纷争,什么家族仇怨的,全部都死于非命了。现在想来通晓庄让我送这封血书,用意实非同一般呐!”林探云说罢摇了摇头,开始怀念起那几个血书上写着的名字,那几个故去多年的老友了。 “那封血书上可有云姓之人的名字,就是云彩的云!”云曦流着眼泪哽咽的询问着林探云,任凭眼泪随意滑落,她也不去擦也不去抹。云曦的不管不顾无双在一旁看在眼里,疼在心里,他一把将云曦搂在怀里,用宽大的手掌轻拍着云曦瘦弱的后背,一拍着一边嘴里安抚着云曦。 林探云将要回应云曦的询问,抬头却对上了无双的眼神,看着无双眉头紧锁嘴唇紧闭,眼睛里还透露了一丝难过,林探云刹那间会意,知道无双不愿云曦再听到什么残忍的细节,所以他也没有再详细说出什么。只是简单的“嗯”了一声,便不再说话了。其实那封血书上岂止是有云姓人......不夸张的说至少一半,统统姓云! “我当时看完血书还没反应过来,没有想到这么多,只是心生奇怪。不过,正当我百思不得其解,欲要将血书折好放过去的时候,一道暗镖突然向我袭来。好在我比较警惕听到了暗镖划过空中发出的异响,费了大力的回身躲过要害,让这暗镖仅仅只是擦破了皮,本想着事情有变不宜久留,刚要动身却没想到发出暗镖之人,竟然还将这暗镖上喂了毒。” “我就说嘛!以师傅的身手来说,要不是中了毒,世上还真没几个人能伤得了他的!”苏眉在一旁尽力的维护着她的师傅,嘴上一边说着,眼睛里还一边盯着林探云的伤口,直皱着眉头一副心疼关切的样子。 无双怀里的云曦停止了哭泣,从无双怀里钻了出来,她一边用小手摸着眼泪,一边冲着无双说道:“无双哥哥...帮我...一起报仇好不好。” “傻丫头三年前我就答应你了,而且我也说过了,一定会做到的!”无双抿了抿嘴对着云曦说道。 这会儿无双并不是因为云曦在掉眼泪而哄云曦开心,而是无双真心觉得,自己都答应帮云曦报仇三年了,结果还是迟迟没有动静。三年后又让云曦在自己面前如此的无助,又再重提了三年前他们二人间的约定,还露出如此让人心疼的模样。此刻的无双从内心底开始不断的涌出自责的情绪。 他知道这个时候没办法多说什么,反而说的越多,越容易让云曦崩溃,很显然他断不会这么做。 “阁主,路怎么走?”无双站起身来朝林探云拱了拱手,黑着脸问道。 “此去向东,车马十日,后院有。”林探云同样一脸严肃地回应着无双。 无双听后拉着云曦便要直接赶赴太芜郡,势要活捉卫子卿给云曦报仇雪恨。但刚刚站起身来还没迈步出门,却听见身后的林探云张了嘴。 “这事算我一个!你们先行,我随后就到......” 四方山上黑龙寨内站着一个少年和一个少女,在他二人的四周全是横七竖八的尸体。 坐在正屋高凳上的虬髯汉子没了往日的威风,全身颤抖的坐在凳子上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的一切。明明才片刻的功夫,怎么寨子里壮实的兄弟们,现在全都躺在了地上咽了气。 “二位好汉,二位英雄,饶了我吧,要钱?要地?要什么我都给你们。求求你们饶了我吧。”虬髯汉子说着从椅子上跪倒在地连的续磕着响头。 “紫血灵龟在那?”张予白不屑的看着地上的汉子说到。 “啊?龟?什么龟?我这没养龟啊?”虬髯汉子抬起头一脸茫然的说道。他回想了一遍,实在想不起来寨子里什么时候养了乌龟王八什么的,出去抢也不抢这东西啊,这到底是是什么意思? 翊遥开口:“前几日你们不是抢了一个车队?东西呢?” 虬髯汉子一拍脑门伸手指了指后屋:“抢来的金银珠宝都在那儿了,二位英雄随便拿,随便拿。”就在虬髯汉子说完后,后屋立即闪过一道黑影,不过这黑影速度着实有些快,切未发出任何声响,寻常人根本觉察不到。 张予白听闻虬髯汉子的话后抢先一步冲进了后屋,翊遥看了一眼地上的汉子提剑一挥,而后快步走向了后屋。片刻后虬髯汉子的人头应声落地,鲜血迅速流淌出来向四周蔓延,染红了大片地板。 先一步进到后屋的张予白一拳砸在山匪抢来的棺材上,咒骂一声:“娘的,有人抢先一步!” 后跟进屋的翊遥看到几口棺材一一被打开,所有金银全未丢失,仅仅是一堆金银中留了一个方形空档,想来必然是原本放置紫血灵龟宝盒的位置。翊遥只瞅了一眼,便突然惊觉方才似乎有道黑影略过后屋,只不过当时以为自己眼花,想着这般速度不应是人能做到的便没有理会。反应过来的翊遥没有理会张予白,径直走出了黑龙寨后看了看四周,起身一个箭步向面前的方向追去。 张予白骂的起劲儿,转脸却瞧见翊遥追出寨子,他自是不甘心落下。随后伸手射出石子将蜡烛击落,引着了火之后也连忙跑出寨子追赶翊遥去了。 方口井 第三十二章;三里栈 一路走去太芜郡的路上,沿途风光实在不堪,倒也不是自然风光差劲,而是乱世烽火受苦受难的总是百姓,所以沿途多的是颠沛流离的难民。 从官道一路走来,无双和云曦看见了太多的灾民,有的是心酸的举家搬迁,有的是衣衫褴褛的孤儿寡母,最让人瞧着难受的是面黄肌瘦走起路来步履蹒跚的老人家。每每看到这样的场景后无双总是会不忍,定会从腰间掏出几个大子儿来救济救济可怜的人。一路走来无双和云曦见的灾民实在太多了,先前攒下来的那点身价在一次次救济后也所剩无几。 “唉,什么世道啊!”无双在给出了身上最后几文钱后,望着远走的老者背影感叹着。随后他拍了拍钱袋苦笑着对云曦说:“妹子,我现在也成难民了,你可别全救济出去,留点吃饭钱。” 云曦摸了摸消瘦的钱袋后感叹道:“谁说不是呢,没出少阳时只知道天下乱,世道苦。出了少阳回了东魏后这才知道,这世道竟如此苦,如此乱。” 虽然灾民不断地从他们的身旁经过,但他们一路上却并没有发现附近有什么两军交战的痕迹,也并未听灾民提起过什么战事。不过两人似乎并没有起什么疑心,因为这世道必竟是乱的,出现灾民也是常事,所以无双和云曦并没有注意到这些异常,只当灾民是在单纯的躲避战事而已。 两人从日出走到日暮,从马匹换至步行,终于在天完全黑下来之前找到了一家客栈。借着微微光亮,无双带着云曦推开了这家开在荒郊野岭的客栈大门。 说是间客栈,其实一共也没几间客房。大堂内也只有简单的三四张老榆木桌椅,墙边桌角也早已经积了厚厚的尘土。无双打量着四下的环境,不仅皱起了眉头,小声地嘟囔着:“这叫什么客栈,看起来与我的破庙也没什么差别嘛。” 听了无双的嘟囔,云曦倒不以为然,她瞅着这屋内设施,虽是老旧还有些不注意洒扫,但好在设施还算是齐全,这荒郊野岭能有这么家遮风挡雨的住处已然是不易了。云曦看着无双说道:“无双哥哥,先将就将就吧,总好过无处落脚不是。”说着她拉着无双的手便向堂内走去。 无双无奈接受,他被云曦说服了,确实,总好过无处落脚! “有人么?有人么?店家!出来接客了!”无双呼喊着客栈的店家,边喊边用衣袖抹了抹凳子,跟云曦一起坐在了大堂之中。 无双一阵吆喝,终于唤得一个懒洋洋地回应。“来啦~” 楼梯口慢慢出现了一个身着暗红衣衫的少妇身影,那少妇手持一柄桃花粉圆扇,梳得一个高高的发髻,两个耳垂上挂着翠绿翠绿的坠子硕大无比,与她的衣着打扮显得极为不相称。 寻常的店家遇到投宿的旅者应是十分热情,但她却不似那般,慢慢悠悠的挪着步子,眼神还上下打量着无双和云曦。直走到了楼梯的拐角处才扶着栏杆依靠在一边张了嘴,道:“客官,是打尖还是住店那?” 坐在桌前的无双和云曦,看着店家这般态度心生奇怪,不由得开始担心起来,怕自己遇上了家黑店。 荒郊野岭并无人烟,他二人看着店里的摆设以及店家老板娘佩戴的饰品和态度,愈发的有些不安,若是黑店黑点钱银那到无关紧要,可要是既图财又害命那便不好了,云曦转了转眼珠决定先试探试探。 “老板娘,可有客房?我们既是打尖也是住店。”云曦看着老板娘回身说道。 “哟,巧得很,我家厨子前几日刚逃荒走了,客官要是吃饭,怕是要自己动手了。不过住店倒是可以,客房有的是,只是价钱可是不少,二位确实要住?”老板娘见云曦说话间一直盯着她看,她倒也大方,也不闪也不躲正对着云曦的视线,用圆扇挡着嘴巴妩媚的笑着。 世上哪有这等做生意之人,寻常客栈见了投宿住店的客官,恨不得先让人住下后再说价钱,必要之时还能讲下个两三分价钱。她这倒好,二话不说上来便说住店价格高,吃饭还要自己动手,这等做生意之法还真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不过这方圆数十里怕是也只有这一家店,所以无双纠结再三也没什么办法,只得将就住下,就算价格再高也得认了,他自己还好,总不能带着云曦也睡在树林里吧。 “老板娘,住店怎么个价钱啊?”无双硬着头皮问道。 老板娘瞧着无双小心问价的样子噗嗤的乐了出来,慢慢走下楼梯来到了无双二人跟前,媚眼直瞅的无双脸上微微泛红。“哟,瞧着细皮嫩肉的俏公子哟,妾身想来也不能让这等俏公子住下等客房呀,您说呢?。”无双支支吾吾的没有回应老板娘,只是别过头去不再看她,老板娘捂着嘴巴呵呵的笑着打量了一番二人,接着说道:“想必二位也是一路奔波十分劳累了,妾身也不跟你们说那些弯弯绕了。一口价十两银子!您二位敞开了住,几日都可以!什么时候住烦了什么时候便走,可好?” “我们住不了几日,只待一晚,明日便走!老板娘能否通融通融,落落价?”云曦听了老板娘狮子大开口,皱着的眉头顿时松了下来几分。不过她仍在试探,想要试着砍砍价,若是砍不下来价,那无疑这老板娘大多只是在价钱上黑了些。若是把价砍了下来,那便不好说了。 不过说实在的十两银子确实夸张的可以,要知道寻常百姓家一家三口的衣食住行,一年的开销也用不上十两银子,这老板娘倒是真敢要,一张嘴便是十两银子!从价格上来看倒也是家黑店无疑了。 老板娘没有立即回应云曦,瞥了一眼回身便走上了楼梯,背对着二人说道:“要住便把银子放到钱柜的抽屉里,不住便帮我带上门,夜里风大冷的很。”说罢老板娘的身影便消失在了楼梯的尽头,只留下了无双和云曦两人面面相觑。 “这等做生意之人,当真是没见过。”无双看着楼梯摇了摇头说道。不怪他无双没见过世面,就连儿时娇生惯养,生在官宦人家的云曦也是从未见过,“还真是天下之大无奇不有啊,无双哥哥,我方才还觉得有些不安,便试探了一番,哪知道这老板娘不按套路出牌,我也不知道这店咱们是住还是不住了。” 无双看了看门外的风将树木吹的左右摇晃,赶忙将门给关了上去,转身道:“我看呐,今晚就在这里住了吧,咱俩一个屋子,我前半夜睡,你后半夜睡,警惕些不会有什么事的。” 云曦皱起了眉头道:“无双哥哥这也太贵了,分明就是黑店嘛。” 无双眼看着云曦贤惠的模样哈哈的笑了起来:“好妹子,钱财乃身外之物该花就花嘛,你看这外面狂风四起指不定是场大雨,咱还是住下吧,不去受了冻染了风寒。你说呢?” “那好吧,那便住下吧。”云曦点了点头说道。随后云曦不知在想着什么直接坐在了凳子上,眼神有些呆呆的出神,无双看着云曦叹了口气,伸手将云曦又扶了起来,将云曦身上背着的包袱接了过来说道:“好妹子,别想了有我在不会有事的。走吧,先去弄点吃的,我肚子都饿瘪了。”说着无双用手拍了拍自己的肚子,冲着云曦嘿嘿的笑着。 云曦回过神来看着无双拍着肚子扮丑的样子,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嗯”了一声,随后跟着无双走向了后厨。 东魏太芜郡西的官道上,一队兵卒骑着马背着弓箭正在追着一个全身都是伤口的男人,不过这些兵卒当真是没用,十几健壮的汉子竟然追不上满是伤口的伤者。 两队人马前前后后跑出去能有十多里地,兵卒远远近近的追着,总是也追不上。眼见就要被手上的男人甩开,众兵卒架起了弓箭瞄向了身前的男人。 “咻”只见一只白尾银尖的长箭脱弦而出,直奔着男人的后脑勺射去。 空中一道惊雷“咔嚓”轰然落下,白光闪过,大地一片惨白恍如白昼。众兵卒方才射出的箭不知去向了何方,凭空消失在了人们的视线中。连带着一同消失的还有那个满身全是伤痕的男人,只剩下一匹高头大马在前方继续奔驰。 众兵卒勒停了身下的骏马,一脸惊讶的互相看着,刚才发生了什么事情?人呢?不过是一道惊雷而已,怎么人就凭空消失了?看着空旷的四周,一马平川,根本没有刻意藏身之处,带头的兵卒拍着脑门啧着嘴:“嘶~见了鬼了!人呢?” 见领头的转过来询问自己,身后其他的兵卒们,也都是张大了嘴瞪圆了眼,摇着脑袋一脸我什么都不知道的表情。 “真他娘的晦气!你们几个回去之后都给我把嘴闭严实了,大人问就说人掉下悬崖摔死了,谁也不许说咱们没追到,人凭空消失了!”领头的兵卒横着眉怒声对着身后的其他兵卒说道。 “听见了没有!”见众人没有反应,领头的兵卒提高了嗓门大吼了一声。 “是!” 见众人回应了他,那领头的兵卒,望着受伤男人消失的方向,紧皱着眉头使劲的吐了一口粗气。扽了一下缰绳,随后带着剩下的兵卒原路折返了回去。 众兵卒走远之后,阴郁的天空中慢慢的开始坠下了雨滴,雨水打在官道平整的泥土地上溅起了尘土,混在空气中一股浓重的腥味让人作呕。 方才受伤男人消失的不远处,一块儿泥土微微动了一下,钻破土壤慢慢露出了一个人的手...... 方口井 第三十三章;夜宿者 夜半,无双与云曦在客栈的后厨,一个忙着烧火,一个忙着切菜。两个人为了早点填饱肚子,一起开工在客栈的后厨房忙碌着。 无双将客栈院内的柴火搬了大半,摆在了灶台旁可劲儿地往火里添着柴火,云曦将后厨看起来值钱的食材也都一一摆在了案边,看着两个人的样子,足一副要将这十两银子吃回本来的架势,实在招人发笑。 那客栈的老板娘自回了屋子后便再也没有出来管过二人,任凭着无双和云曦在客栈内可劲儿地折腾也一声也不吭,只是安安稳稳地在自己屋内呆着,足以见得老板娘当真是心宽。 就在无双和云曦一通折腾过后,将把热气腾腾的饭菜端出锅时,客栈大堂的门突然被人狠劲儿地推开了。老旧的门板撞到青砖墙壁上发出了沉闷的声响,身在不远后厨的二人听闻声响心中诧异,微微推开了后厨的窗缝,边向嘴里塞着吃什边瞧向大堂内看着光景儿。 只见一个身穿锦衣玉袍面色红润的年轻公子,搀扶着一个衣衫褴褛全身净是血口子的伤者缓步来在了客栈的大堂之内。 那锦衣公子先是将伤者扶到桌前坐下,而后连忙转身关上了客栈的大门。关门之前他还左瞧右盼的好生张望了一番,像是在躲避着什么东西似的。在锦衣公子一番仔细查看之后,冲着趴在桌子上的伤者点了点头,随后又冲着客栈内叫喊着店家;“店家,店家,来生意了!” 才将回房不久的老板娘听闻楼下吵闹,又是懒洋洋的应了一声道;“来了~” 不过这一次她倒是显得有些不耐烦,推开屋门后迈着细碎的步子来到了楼梯口。先是上下打量了一番大堂内的二人,随后又小声嘟囔着;“见了鬼了,今儿个是什么日子,哪来的这么多人?” 不过嘟囔归嘟囔,老板娘还是与之前招待无双二人一样,敷衍的询问着堂下的两人;“客官是打尖儿还是住店呐?” 锦衣公子向楼梯口迈了两步靠近了些,拱手对着老板娘笑呵呵的说道;“老板娘,我们二人一路奔波,着实有些疲累,劳烦备桌好酒菜送至屋内,可否?” 锦衣公子说完后,老板娘不屑地瞅了二人一眼。瞧见两人一个衣着光鲜一个衣衫褴褛,转着眼珠思索了片刻随后说道;“妾身这儿的厨子跑了,酒菜只得您二位自己动手了,投宿倒是可以。有的是空房给你们,随便挑一间就是,不过这价钱价钱可是不低哟。”说到最后一句的时候,老板娘玩味地看着两人,脸上流出了媚笑来。 正当锦衣公子与老板娘说话间,坐在凳子上的伤者不知是哪处伤口作痛嘶嘶的嘬着牙。锦衣公子听到老板娘明摆着宰客后不但没有犹豫,反倒笑着说道;“老板娘,不怕贵,不怕贵!” “一口价,五十两!您二位爱住几日便住几日,想何时走便何时走。”老板娘说完转过身去迈着步子便走上楼去,如同方才招待无双和云曦二人一样,仍旧是一副爱答不理,完全无所谓的态度。她倒也不怕这些住店的看她是一介女子起了什么歹意,不仅不给钱反倒要害了她。 锦衣公子倒不像方才无双他们那般吃惊,在听到老板娘这般回应后,倒是像放下了一桩心事一般长舒了一口气。只见那锦衣公子冲着上楼回屋的老板娘拱手鞠了一躬,随后从怀里掏出了一锭白花花沉甸甸的银元宝来,径直地走向了钱柜毫不犹豫地便放了进去。 这一幕让躲在后厨往嘴里塞着东西,看着热闹的无双二人惊得合不拢嘴。心想,我得乖乖,这是什么家世?花起钱来如流水一般,这人怕不是疯了吧,这样明目张胆的宰客也能毫不犹豫的掏银子怕不是脑子有点什么毛病。 但随后想到自己也花了十两银子,来住这破旧简陋的客栈,再回眼看这锦衣公子倒也比自己疯不到哪去。无双想到这里不禁自嘲的笑出声来,一口气没倒上来,呛得他嘴里直喷饭粒脸上憋得通红。 云曦瞧见了无双的窘迫样子以为他是吃得急了,连忙上前拍打着无双的后背埋怨地说道;“无双哥哥你慢点吃嘛,我又不跟你抢!” 无双咳了好一阵子,抓起一旁的茶壶猛灌了一大口茶水,这才拍着胸脯将嗓子里的饭菜给顺了下去。缓过来的无双摸着云曦的小脑袋笑着说道;“唉,我的好妹子,我哪里是怕你跟我抢,都给你吃还来不及呢。我是被大堂那两个人的出手给吓着了,真是个缺货,五十两银子住这个破店,啧啧,怕不是脑子进了水了。” 云曦笑嘻嘻地任由无双摸着他的小脑袋说道;“无双哥哥咱们不也是脑子进水了花了十两银子住了一晚嘛,跟他们没什么区别。”无双听了云曦这话翻了一通白眼,用手指点着云曦的鼻头,笑骂道;“就数你机灵!数落起哥哥来啦!咱住的可比这个两个缺货便宜多了!吃饱了没?赶快回屋吧,明早还赶路进城呢!” 云曦紧了紧鼻子躲开了无双的手,笑嘻嘻地挽起了无双的胳膊,拍了拍自己的小肚子冲着无双说道;“无双哥哥,云曦吃饱了,咱们回屋吧!” 两人走至楼梯拐口处时正巧遇见,锦衣公子从楼上客房走了下来,双方那个打了个照面擦肩而过。那锦衣公子没有什么反应,只是撇了一眼二人,倒是无双上了楼梯后突然站住了身子,害得走在他身后的云曦一头撞在了他的后背上。云曦不解,抬头问道;“怎么了无双哥哥?” 无双没有说话,转过头去疑惑地望向方才擦肩的锦衣男子,云曦顺着无双的视线看过去,只瞧见那锦衣男子向着后厨走去,在云曦眼里并没有觉得有什么异常。云曦收回视线摇了摇无双的胳膊再次问道;“无双哥哥怎么了?” 无双回过神来,看着云曦还站在楼梯上,侧过身将云曦扶了上来,转身继续向客房走去,边走无双边说;“妹子,你看没看到方才的那个锦衣公子?” “看到了,怎么了无双哥哥?。”云曦有些疑惑,她不知道无双要说什么,只好先简单回答他,等着无双继续说。 “那你有没有注意到他腰间挂的那个白玉牌子?”无双继续说道。 “嗯?玉牌子?什么玉牌子?我没有注意到。” “算了可能是我想多了,方才刹那间我好像看到他腰间挂了一个白玉牌子,不过我没看的太清。那玉牌好像是在哪里见过不甚眼熟,但我又想不太起来了。算了,兴许是记岔了。” “嗯……” 两人说话间走出了很远,停在了走廊尽头的一间客房前,无双看了看前后瞅了瞅四周推开了门带着云曦进了屋。 “就这间了,夜里要是有什么事的话,翻窗还能躲一躲。” “呸呸,别说丧气话。”云曦边关门边冲着地下吐着口水,想要赶走方才无双说得晦气。无双抓过一个枕头,拼了两张椅子便躺倒在了上面,瞧见云曦嫌弃他说的晦气,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嘿嘿嘿,呸,呸呸,我说错啦。你先快去眯一会,后半夜我叫你,咱俩轮换着来。”说罢无双双手向脑后一枕躺倒在椅子上,看着天花板开始打起了呵欠。 云曦瞧着无双呵欠连天的样子,有些心疼的上前说道;“无双哥哥要不你先睡吧,我先守夜上半夜。”无双伸手一把将云曦推到了床塌边,说道;“快去睡吧,听话。” 云曦皱着眉头看了无双一眼,躺上了床塌。 “那无双哥哥你记得叫我。” “知道了,快睡吧快睡吧。” 另一边的无双坐躺好后盯着天花板,眼睛里的困意蔓延,不过他为了让自己不睡过去,开始了胡思乱想。他在琢磨着刚才锦衣公子身上的那块牌子。“嘶……这牌子我到底在哪见过呢?是在白家村?还是在少阳派?还是在哪里?到底......在哪见过呢?”无双思索了许久,始终找不到头绪,不由得皱着眉头张着两个鼻孔直喘粗气。 方口井 第三十四章;抓逃犯 明月高挂,长夜已经过半,无双仍旧望着天花板,瞪着两个硕大的黑眼珠子,不过此时他已经不再去想之前锦衣男人腰间那块牌子了,他的思绪不知飘了多远,一会儿想想他的小桃子到底在哪,一会想想云曦的大仇该怎么报,还有白家村全族人的灭族之仇和樊天机的仇。无双一顿胡思乱想,顿感忧愁万分,无数思绪一齐翻涌,他的头都要炸裂了。惆怅不已的他闭起了眼睛轻声的连连叹着气。 正当云曦熟睡,无双叹气的功夫,客栈楼下突然传出了一阵喧闹。 寂静深夜里突如其来的兵刃相交,对阵叫骂等等的嘈杂声响,一瞬间灌入了无双和云曦的耳朵,两人猛然坐起了身来,互相对视一眼来到了门前。云曦倒是警惕性不低,睡熟了的她突然听到声响竟然也能刹那间醒来,并且瞬间反应了过来,来到门前将无双的长剑也一并给取了过来。 无双接过了长剑握在手中,将云曦护在了身后,微微开了个门缝想要看看外面发生了什么,不过他却并没有看到什么。因为二人的客房在走廊的末端,看不到楼下大堂内的情形,无双只得又将耳朵贴在门上想要听听外面是什么情况。 还没等仔细听楼下到底出了什么事情,却听到了不远处的一阵脚步声慢慢逼近,无双听到这里连忙护着云曦退了几步,握紧长剑防备了起来。 脚步声愈来愈近,直到无双二人的房门前戛然而止。 门外传来了客栈老板娘的声音:“呆在里面不要出来,保你们平安无事!”随后老板娘向楼下走去,脚步声也愈来愈远...... 老板娘说完话后走远,无双与云曦在屋内相互对视了一眼,两人琢磨着到底该不该听老板娘的话留在屋内安生的呆着。不过楼下一直持续的喧闹声音随着老板娘的出现突然戛然而止,就在那么一瞬间,整个客栈安静了下来,就好像方才的一阵喧闹嘈杂根本就从没有发生过一般。 这平静来的太突然,身在屋内的无双与云曦察觉到后,觉得十分莫名,两人互相伸出手指放在嘴边比了一个嘘声状,随后轻轻迈着步子再次来到了门边。他两人将耳朵紧贴在门板上,想要仔细听一听楼下的状况,不过他们却什么都没听到,只有一阵死寂,安静的出奇。以无双在樊天器锤炼下练出的绝佳听力,竟然都没有听到一丝声响,就好像整间客栈只剩下他和云曦两个人一样,无双别的没有听到,反而听得最明显的竟然是云曦的细微呼吸声。 无双疑惑的站直了身子,摸着下巴对着云曦说道:“妹子,太奇怪了!你听到声音了么?”云曦歪着头道:“没有,什么声音都没有。无双哥哥,你说这是怎么回事,难道是老板娘将下面的事情都处理好了?” 无双摆了摆手,“不对,如果下面是有人闹事,怎么可能在一瞬间就将闹事的人驱赶了,或是将事情给摆平了。现在楼下不仅没有闹事的声音,而且连人说话的声音也都没有这太奇怪了。” “难道......”云曦只说了两个字便停了下来。 无双紧紧地抿着嘴唇,在听了云曦欲言又止的说了两个字后开始了乱七八糟的联想。 就在他两人在屋内疑惑不已之时,客栈楼下大堂再次传出了声响。客栈的大门再次被人推开,门板撞在墙上发出了一声震耳的声响,也不知推门之人使了多大的力道,门板撞在墙上直震的楼上屋内的无双云曦二人脚下都有些微弱的晃动。 “呔,监理司拿人,逃犯常华速速束手就擒!”楼下传来了一个男人粗厚的声音。 与之对立的则是老板娘慵懒且妩媚的声音,“哟,今儿到底是个什么日子,我这小破客栈今日可真是太热闹了。我的乖乖,怎么着你们想将老娘的客栈拆了不成?” 老板娘说完这话又传来了另一个男人的声音,“前辈,青玉门并无此意,只要您将躲藏在客栈的两个逃犯交与我们,青玉门立刻离开,绝不过多叨扰。” 没等老板娘说话,第三个男人先开了口,不过这声音却是从楼梯口传来的,那男人道:“老板娘,钱银分文不少我等已经交于您处,我们正是冲着咱三里小栈,保三里之内平安的名头才来的,老板娘您可不能砸了招牌啊。” 此时的老板娘仍旧未说话,只不过监理司的人倒是像反应过来了什么似的,冲着楼上刚刚说话的男人喊到:“好哇,我说刚才怎么看着你有点面熟,我记起来了,你是少阳派的人!竟敢多管闲事将手伸到了我们监理司的头上了,看我们不活劈了你!”监理司的人越说越激动,话刚一说完,便欲要动手。 身在楼上客房屋内的无双听到这里,惊闻少阳派和青玉门一齐掺和到了其中并且就在眼前,心里怒火四起,回想起当年樊天机死在自己面前的场景,他头脑一热将樊天器的嘱咐忘得一干二净,提起了长剑推门便走了出去。 云曦没拦的住他,便扯了床塌上的两块枕巾,匆匆的跟了出去,她将两块儿枕巾,一块儿围在了自己脸上,一块儿围在了无双的脸上,想要挡住面容为了不让少阳派的人认出她俩来,毕竟云曦头脑此时还算是冷静的,不似无双那么冲动,她还记得当年樊天器的嘱托,不要在搀和到少阳派的事情当中,只不过此时显然已经拦不住无双了,云曦也只好挡住两个人的面容来尽量的避免一些麻烦。 冲出屋外的无双,来到了群众人的面前,他冲着众人说道:“出了客栈三里外,各位的恩恩怨怨想怎么解决便怎么解决,谁都不能坏了规矩!......”无双来到人前刚一张嘴突然有些哑然,因为他并没有管闲事的理由,再看到了一旁一脸淡然的老板娘后才想到了这么个逞英雄的牵强理由。 无双说完拔出了长剑架在了面前,细长的剑身暴露在众人面前,一旁的烛火打在长剑之上然后又再映照到无双的眉宇之间,这幅场景让众人看的是一愣一愣的。 方才说话间便要动手自称是监理司来的男人,落了落举过头顶的大刀,一脸疑惑的看着无双道:“你是谁啊?少管闲事!滚蛋!” 云曦此时从无双身后站了出来,对着男人说道:“瞎了你的狗眼,连我们你都不认识,告诉你,我二人便是叱咤黑白两道,当今圣上跟前大红人,太芜郡郡守,卫子卿,卫大人的得力干将,黑白双煞是也!” “啥?蒙面双煞?我怎么没听说过?”那男人似乎有些被唬住了,举着刀的手向下方微微落了几分,开始在脑子里努力的想着面前的两人到底是谁。也要怪这卫子卿喜欢广收门客,不论江湖上还是朝野上,只要愿意投靠他的,他是照单全收绝不推诿,以至于在这起太芜郡乃至整个东魏,给他卫子卿办事的人,居然比那给东魏皇帝办事的人还要多。 “废话,我们此次来这里正是接了卫大人的亲笔密函,命我二人前来接手此事,你们这么一闹完全破坏了我们的计划,简直混帐!”说着云曦从袖子里摸出了不知是什么纸张,握在手里举到了空中摇晃着。 那监理司的男人说来也是个糊涂蛋,云曦一番口舌之后竟给他绕的有点蒙,瞧见了云曦手里晃着的纸张,竟然还有些相信。开始给云曦赔起礼道起歉来了。“您见谅,您见谅。”男人低头哈腰的冲着云曦拱手作揖,他身后带来的人也不明状况,看见他开始赔礼道歉便也开始弯下腰拱起手来。 无双歪头看着云曦眯了眯眼睛,枕巾下的嘴忍不住的呲着牙笑着。云曦瞧见无双冲她笑,她也忍不住微微的咧了咧嘴,随后她接着冲那男人说道:“还不回去跟你们司长大人问问清楚我们是谁,赶快去卫大人哪里请罪去,耽误了我们办事可有你们的好果子吃!” 男人弯着腰一边说一边往后退,“是是是,您教训的是。”不过那男人才退了几步便突然站直了身子,皱着眉头冲着云曦喊道:“他娘的,你敢耍老子!问个屁司长,老子就是监理司司长!” 一旁的老板娘和其他众人听到这里,皆是捧腹大笑,云曦见自己的小聪明被识破,连忙躲到了无双的身后,无双伸手护了护云曦抬头对着男人说道:“司长大人,我家妹妹顽皮了些,实在对不住,不过我二人虽不是给卫大人办事的,但却是仰慕卫大人已久,知道卫大人要抓这两人,便自告奋勇的想要先抓住他们,好以此当时礼物献给卫大人,让卫大人收我们为门客。还望大人能成人之美,将这二人让给我们。”无双还算机敏,听完云曦的话后大概猜到了云曦的用意,顺着云曦的意思开始辩解了起来。 “好你们两个无耻小贼竟敢戏耍我!我定叫你们吃不了兜着走!”那男人被戏耍了一番,十分恼怒,没好气的冲着无双二人吼道。 一旁看了许久热闹的青玉门几人,笑着说道:“哎哟,我们的司长大人啊,您莫不是没把我们青玉门放在眼里?实在不巧,我们姑姑也要这两人,您还是早早带着手下的兄弟们回去睡觉吧,抓人这种粗活累活还是让给我们来做吧,可不敢劳烦司长大人您亲自动手啊。”说话的是青玉门几人中为首一个瘦瘦的男人,那男人看起来年纪不大,应当有个十七八的样子,不过他身后带着的几人却不似他这般,个个均是皮肤黝黑、身材粗壮、满手老茧,一看便知是些常年习武或是经常走南闯北之人。 云曦瞧这这些人的模样,小声在无双耳边说道:“无双哥哥,你看那个青玉门少年,一副瘦弱无力的样子,但他却能命令一众习武的粗壮汉子,想来定是功夫了得或者地位不低,你要小心些!” 无双听了云曦的话后觉得十分有道理,刻意的开始留意起了那个青玉门的少年。 监理司司长听了青玉门少年的话后,冲着他翻了个白眼,一脸不屑的说道:“青玉门?哼。我看还是你们回去洗洗睡吧,这么危险的活儿也只能是我们监理司干,别把刘姑姑的乖宝宝们再给吓坏了,那就不好了,你们说是不是啊?哈哈哈哈。”说罢监理司司长回头跟他手下的弟兄们,一齐看着青对面玉门的一干人等放声大笑,完全一副不把他们放在眼里的样子。 “你!你说什么!”青玉门的少年见监理司司长竟然把他姑姑和他一起说了个遍,顿时怒气上涌,一抬手便从腰间抽出了一条鹿皮长鞭,毫不犹豫的握着鞭子就挥向了监理司司长。 一条通体棕色,后粗前细的鹿皮长鞭,从青玉门少年一抖手腕开始,犹如一条凶猛捕猎的大蛇一般,从空中瞬间划过,那“蛇头”也就是鹿皮长鞭的末端刚一触碰到监理司司长的手腕,便掉转方向向一旁继续延伸,不过鞭头突然调转方向的惯性却使得长鞭更粗的部分直接击中了监理司司长。 “啪!”一个干净又响亮的长鞭击中肉皮的声音,传到了众人耳中。正当众人还没来得及看清长鞭之时,青玉门的少年就已然收回了长鞭,站在对面一脸坏笑的看着监理司司长,仿佛在等着看他被长鞭击中后的痛苦反应,等着看他的笑话。 虽然监理司的人大多是人高马大,一脸横肉的凶恶模样,但其实他们的功夫却并不怎么样。整个监理司十之八九都是东魏各州各郡的富家子弟,为了混个朝廷官职光宗耀祖,在卫子卿手里花了重金买来的官职,这么一群人别说是跟青玉门的精炼汉子打了,就算是遇上了一般的山匪水匪也未必能与之打上一场,更别说去跟真正的武林高手过过招了。 方才青玉门少年抽出鞭子给了那监理司长一下,那监理司长完全没反应过来,待到青玉门少年将鞭子完全收了回来之后他才突然感觉手腕火辣辣的疼,低头一看,竟然不知何时出现了柳叶般大小的一道口子,仔细看去那口子还不止是浅显的伤口,而是生生的少了一块儿肉! 监理司司长回过神来之后疼痛难忍,伸出了左手抓住了伤口,呲牙列嘴的在地上打起了滚。他身后的一众手下,看见自己的头头竟然被当众袭击,全都惊讶得张大了嘴,因为他们自从来了这监理司从来都是横着走路谁的面子也不给,简直好不威风,不论去办什么差事,所到之处旁人全都是客客气气恭恭敬敬的,从未遇到今日这种情况。 也不知监理司中哪一个人反应快了些,冲着青玉门的人喊了一句“敢跟监理司动手?打他!”监理司的头头都被打倒在地了,监理司的人怎么会罢休?他们最讨厌的就是别人不给他们面子,所以一众身着红黑官服的监理司官兵,只听了这一声刚刚喊完,便一齐举着刀,冲向了穿着一身青衣的青玉门门徒。 青玉门少年抬手向身后挥了挥示意身后的门众不要动,他将自己身前的衣衫向侧边一甩,不知从怀里掏出了一把什么东西,紧接着一个转身十数个黑点全部从少年手中射出,纷纷击中了监理司一众官兵的面门。 监理司一众官兵有的被打掉了门牙,有的被打乌了眼眶,还有的被打中了额间,直接便昏了过去。在一旁哀嚎了半天的监理司司长,从地上挣扎着站起了身子,看着自己的手下纷纷被击倒,躺在地上打着滚儿,破口大骂道:“呸!你们这帮废物!快给老子起来!”不过,等他骂完过了好一会儿之后,他的这些个手下费劲的才从地上挣扎着爬了起来。监理司司长站在一众手下的前,先是转头看了看一旁看热闹的无双二人与老板娘,又瞄了瞄远处楼梯口的逃犯二人,最后他将视线转向了面前的青玉门少年,咬着牙恶狠狠地说道:“我监理司不是好惹的,就算你是青玉门的人我也不怕,报上名来,迟早我徐达年一定会让你付出代价!” 青玉门的少年突然笑了笑,道:“好啊,青玉门下白水堂张予白,随时恭候司长大人的大驾!”说罢那个自称张予白的少年眯缝着眼睛笑着朝徐达年拱了拱手。 徐达年龇着牙抬起了胳膊冲着青玉门少年拱了拱手,恶狠狠地瞪了一眼后说道:“告辞!”随后带着一众“残兵”蔫头耷脑的跑出了三里小栈。 方口井 第三十五章;怪脾气 眼看着监理公司的人,犹如丧家之犬一般落荒而逃,青玉门少年以及他身后的门众纷纷捂着肚子哈哈大笑,就好像一群十五六的孩子捉弄完别人后那种得意洋洋的样子如出一辙。 青玉门的人在一旁笑个没完,站一旁看热闹地无双忍不住伸手鼓起了掌来;“少侠好功夫,这一手鞭法使得出神入化。不过既有这等功夫,却还要冒充他人身份打架,恐怕是有些不妥吧。” 青玉门的少年听到无双这话,停住了笑声,上下打量了一番无双二人,开口道;“我张予白行不更名坐不改姓,何来冒充之说?倒是二位兄台以枕巾遮面,不肯以真容示人,才是当真得不妥吧。” 无双一时语塞,没想到这青玉门的少年竟如此伶牙俐齿,好在云曦机灵接过话来,道;“青玉门下白水堂主张予白,世人皆知是个俊朗少年,今日一见果然如此,就是不知堂主用的是哪家香膏,谁家胭脂,竟如此好看,让我这个小女子都自愧不如呢。” 云曦这一番话说出来引起了无双和身后的逃犯的注意,他们纷纷看向了那个自称白水堂主张予白的少年,想要仔细地瞧瞧这少年到底是男还是女。 青玉门少年没想到被人当众识破,见众人盯着她的脸仔细地瞧着,脸上微微有些涨红。她虽是习武之人但也毕竟还是一个姑娘家,叫这么多人盯着自己的脸颊看,总是会有些不舒服。 少年提起了鹿皮长鞭向盯着她看的无双晃了一下,随后说道;“老娘不与尔等逞这无用的口舌之快。”接着她又转头向老板娘拱了拱手,客客气气地说道;“晚辈青玉门张予蓝,见过前辈。今日奉家师之命追捕逃犯,本无意叨扰前辈,可实在事关国家大事,还望前辈多多包涵,能将人交与我处,晚辈感激不尽。” 老板娘瞥了她一眼,没有回应她,走到了一旁的桌椅前,一撩衣裙便直接坐上了桌子。 这姿势在东魏寻常女子眼里是万万不可做的,用自家夫君的话讲简直是不成体统,不像样子,不知廉耻!但那老板娘不仅是做了,而且还毫不在意地双手撑在了两边,身子向后稍稍倾倒,将自己整个正面身子毫无防备地呈现在了众人面前,这姿势将胸前曲线暴露在众人面前,一瞬间极为妩媚动人。但老板娘的眼睛里却没有一丝轻浮,双眼微睁,白眼珠多过黑眼珠满眼尽是不屑二字。 老板娘这一举动让在场的一众人包括无双在内全,全都惊掉了下巴,但众人看到老板娘的眼神时全都微怔了一下,汗毛直立。 “你这小妮子不知道我这三里小栈的规矩?还是不怕我卫三娘的规矩?”两句话问的张予蓝冷汗都流了下来,她不是不知道卫三娘是什么人物,根本就不是她能惹得起的。当年的卫三娘那是与自己姑姑齐名,同一时期的武学神童,只是当年便能以十岁的年纪,力战五大门派的十数个高手。 现在三十多年过去了,自家姑姑已经老了,但是她张予蓝自己还仍旧敌不过十分之一。何况眼前这个当年的武学神童,现在还正值壮年。 张予蓝自知动手的话万分之一的胜算都没有,所以她先唬退了监理公司那帮草包,打算心平气和地求一求情,讲一讲理,再不成自己放下身段好好哄骗哄骗这个老前辈也不是不可以,谁叫她接了这么个任务,还碰上了这么难缠的人了呢。 “前辈,您就行行好吧,我若不带他们回去,姑姑非得扒了我的皮呀,您就破一回例吧。”张予蓝何曾说过这样的软话,这话说完之后,张予蓝委屈的都快掉下眼泪来了,但是她也不得不这么做。 “我说的话,你当真是听不懂么?今天就算是那老太婆亲自来了,我这规矩也破不了。”老板娘语气有些生气,不过她抬头看了看张予蓝恭恭敬敬的态度之后又缓和了几分,接着说道;“算了,我也不为难你了,毕竟都是后辈,我要是把话说得太死了,倒显得我这个前辈刻薄了。这样吧,你们在小栈的三里之外等着吧,你们要抓得人早晚会走的,不过他们何时走我便管不了了。” 老板娘这话说了等于没说,本身她的规矩便是三里小栈保住宿之人,三里之内的平安。方才她让张予蓝在三里外等着,简直跟没说一样,她本来也不管三里之外的事。张予蓝听了这话脸上青一道白一道的,脸色难看得很,张嘴刚要说些什么,却突然被老板娘打断了。 “我很久没动手了!”老板娘说着伸出了右手活动了几下,只听见从老板娘身上发出了骨头之间摩擦伸展所发出的一阵声响,那声音不知道的定会以为是谁的骨头断裂了,但习武之人却知道,这声响一定是打架之前做热身活动筋骨所发出来的。 青玉门一众门徒见到老板娘开始活动筋骨,纷纷摆出了架势准备开打,但是她们身前的张予蓝却伸手挡在了他们的面前。张予蓝再次拱手作揖,对着老板娘说道;“晚辈冒犯了,既然前辈指点了那晚辈理应遵从,叨扰了!告辞!”张予蓝说完斜眼盯着逃犯二人看了好一会儿,收回视线之时余光扫过无双二人,翻了个白眼,转身带着手下出了三里小栈的门。 无双被张予蓝翻了一个白眼,很是无语,感觉极其的莫名其妙。嘶了一声,差点没忍住追出去跟她理论,问问她是什么意思。 老板娘看见张予蓝带着青玉门的门徒走远后,转头看向无双,老板娘看无双的眼神好像不太一般,她的眼神里似乎有钩子,冲着无双望过去,就犹如一双尖锐有力的钩子,直钩的无双满脸通红,眼神四处躲避。 老板娘见无双这般不经逗弄的模样,捂嘴一阵轻笑,笑过之后对着无双说了句;“俏公子,帮妾身关下门可好?妾身有些冷呢~”说完冲着无双又抛了个媚眼,无双反应有些迟钝,过了一会才愣愣地回应道;“啊?哦!好好好!”说着走向了门口。 无双关上了三里小栈的大门后,回到了云曦身边,拉下了凳子跟云曦坐在一旁静等着老板娘说些什么。 老板娘见无双关好了门,冲着无双点了点头,轻轻从桌子上跳了下来,面对着坐着的无双二人和楼梯口的逃犯二人,抿着嘴沉默了一会儿,随后开口说道;“我要涨价!” 几人表情凝重地等了半天,谁知那老板娘又是沉思,又是琢磨的,竟然开口说了这么一句话,这让几人实在是哭笑不得。 “老板娘你要多少?”楼梯口的少阳派锦衣男子先开了口。看着少阳的弟子开了口,无双脸上露出了笑容,上下地打量着这个不知是师兄还是师弟的同门。想着自己已经离开少阳有一阵子了,况且当年在樊天器那里练武功的三年,也是没有见过别的同门,今日冷不丁的突然看见一个同门感觉十分的亲切。 老板娘伸手摸着自己坠在耳朵上的硕大翡翠,转着眼珠露出了笑容,道;“唉,也不是我卫三娘讹你们,江湖上人人皆知,想保命就得来我这三里小栈,无论遇上什么事招惹了什么人,只要花得起钱住宿,那我卫三娘便能保他三里之内的平安,所以久而久之越来越躲避灾祸的亡命之徒纷纷来了我处。今日我看你们这祸惹得不小,先前的价儿定低了,这样吧还是一口价!还是老规矩,交了钱想住多久便住多久,我保你们平安!怎么样?” 老板娘说完这番话转头又看向了无双,意思是无双也要再交钱,但无双却不干了。他瞪着眼睛问到;“诶?老板娘你别看我们啊,麻烦可不是我们惹的,我们就是单纯的住一夜,我们可没钱啊。”无双一副守财奴的样子,说完还抱起了胳膊,一副要钱没有的样子。 老板娘瞅着无双的样子扑哧一声就乐了出来,笑完后突然冷下脸来用手指着无双,说道;“你们走开。” “嘿!你……你这是黑店吧!哪有你这么做生意的!”无双站起身来皱着眉头,开始质问起老板娘来。他可是花了十两银子啊!无双想着自己花了这么多钱,住了这么破的一家店,还没待上半天就遇到了一堆破事儿,这会儿老板娘竟然还要涨价,简直是没有天理了!云曦瞧着无双和老板娘对峙了起来,拉了拉无双的胳膊说道;“无双哥哥,你先别着急老板娘还没说多少钱呢,你等老板娘说完呀。” 无双听了云曦的话哼了一声,回身坐了下来。老板娘见云曦一番话语劝了无双坐了下来,倒是有几分头脑,对着云曦笑了笑,接着说道;“这个小姑娘倒是蛮机灵的嘛。” 老板娘背过身去从少阳派锦衣男人和受了伤的男人身边慢慢走过,一步一个台阶缓缓地迈,缓缓地上,走到了楼梯口处后停下了 脚步没有回头,伸手指了指楼下地钱柜说道;“每人一个铜板,若是交不上那便立刻离开我这三里小栈,若是交了那我便保你们平安!”说完老板娘继续迈起了步子,向着自己的房间走了过去,完全没有想要听听楼下几人想要说什么的意思。 少阳派锦衣男人和受了伤的男人听了老板娘说的话后默默地站起了身子,冲着老板娘的方向深深地弯了腰鞠了一躬并且拱手作揖道了一声;“多谢老板娘!” 云曦在无双身旁一脸笑嘻嘻地看着他,无双摸着下巴一脸诧异,心里想着这老板娘脑子里的想法还真是异于常人,不过他倒是很开心,不过就一文钱嘛,给她便给她了,还好这次这老板娘没有再狮子大开口。无双想着想着便连同那两个人一起掏出了一文钱,放到了老板娘钱柜的抽屉里。 方口井 第三十六章;苦命人 折腾到了大半夜,整间客栈里除了老板娘还有心情回房间休息,剩下的所有房客全都异常的清醒,完全没有了困意。 无双和云曦坐在大堂内榆木桌子的一边,另一边是少阳派的锦衣男人,和被几方人马追捕的逃犯常华。两边的人坐在三里小栈的大堂之内,秉着烛火闲聊着。 无双云曦与那两人闲聊起来,倒也不是单纯的想要聊天,主要还是想要从这两人口中多了解一点卫子卿的消息,毕竟这个逃犯是卫子卿要抓的人,所以他肯定知道些什么东西。其次无双和云曦也挺好奇这个逃犯常华到底做了什么事,竟然惹的东魏多方势力来抓捕他,甚至还有新魏的少阳派也都掺和了进来。 无双先摘了面罩,开口对着少阳派的锦衣男子问道:“在下无...白无双!无门无派,这是我家妹子云曦,敢问少侠尊姓大名?”无双刚一张嘴差点就把自己的名号给说了出去,赶忙在前面加了个白字做姓,生怕少阳派的锦衣男人听了起疑认出他来。 听无双自报了家门,云曦也摘下了面罩,冲着两人微微笑了笑点了点头。“云曦,是他妹子。” 少阳派的锦衣男人听后,抱拳拱手冲着无双和云曦说道:“二位少侠有礼了!在下少阳派四代弟子相成!”一旁的受了伤的男子,稍显费力的抬起了胳膊,对着两人也抱起了拳说道:“诸位,在下...常华,太芜人士以贩卖布匹经商为生。” “幸会,幸会!” 几人互相自我介绍完后,冲着对方又是一通抱拳拱手。客套完了之后,云曦端起茶壶给几人倒了杯茶,借着倒茶的功夫开口问道那个受伤的男人:“在下不解,您说您只是贩卖些布匹,只是经经商而已,怎么会惹上卫子卿呢?”云曦说完将一杯浅茶推到了常华的面前。 常华接过茶水放到了嘴边,边喝茶边皱眉,一杯茶喝了半天也不见他将杯子放下。一旁的相成用胳膊肘推了推他,他才反应了过来,将茶杯放了下来。 不过他却没说话,而是一旁的相成张了嘴:“二位不是想要进到卫子卿的门下成为他的门客么?”相成虽然心里猜测,无双方才戏弄监理司司长徐达年纯粹是为了搅和搅和凑个热闹,并不一定真的是如他所说是要成为卫子卿的门客。但是相成还是有几分戒心,想要试探试探无双,倒底是不是卫子卿的人,即便是他心里已经有了个大概却还是要这么做,可见相成这个人还是有些谨慎的。 “哈哈哈哈,相兄说笑了,方才只是我家妹子一时调皮,我见了顺便搅和搅和而已,二位切莫当真。”无双哈哈大笑的打着圆场。 “哦?那二位为何这么做呢?在下十分不解。”相成说着与一旁的常华对视了一眼,继续质问无双道。 “嗯……”无双在相成说完后故作沉默,良久后无双才慢慢悠悠,语重心长的说道:“也罢,我就如实相告了吧,其实我俩与那卫子卿有不共戴天之仇,当年家父不经意间得罪了卫子卿这个狗官,他便怀恨在心,不出二年,便安了个莫须有的罪名将我家满门抄斩…我二人是父亲散尽了家财才保了下来的,至此我兄妹二人立下了誓言,定要手刃卫子卿这个狗官,为我全家报仇雪恨!”说罢无双一脸愤然的握拳砸向了桌面。 无双胡说八道功力,愈来愈见长进,愈来愈说的生动形象,说至情深处无双竟然还能挤出两滴眼泪来,一旁的云曦看到她的无双哥哥,竟能如此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着实惊叹不已。但听到了无双说的是她的故事,触景伤情眼角已经微微的泛起了泪花。无双见云曦神色不对,想到许是自己说的大抵是戳了云曦的伤心事,心里涌上几分愧意但此刻又不好在说什么只好揽过云曦一脸悲痛的安慰着。 对坐的相成和常华两人看着无双和云曦一副悲痛欲绝的样子,这回彻底相信了他们二人。见两人越说越惨,相成和常华纷纷安慰道:“白兄节哀,白姑娘节哀!” 眼瞧着无双和云曦悲痛欲绝的样子,相成感触不是很深,但一旁的常华却是感同身受一般,此刻心如刀绞十分难受,不经意间从常华的脸上滑落了两行晶莹的泪水... 无双从指缝中瞧见了常华脸上留下的泪水后停止了做戏,顿了顿后小心的问道常华:“常兄您这是......” 常华伸手摸了一把脸上的眼泪,仰了仰头后苦笑了一声道:“想不到二位竟也有如此凄惨身世,我一时触景生情,没忍住......唉......。其实咱们差不多,在下也是被卫子卿......灭了门!”说到这里常华深深吸了一口气全身颤抖了起来,接着他转头看了看一旁的相成拱了拱手继续说道:“不过幸好有相成大侠出手相助,否则我连个报仇的机会也都没有了。” 相成在一旁微微笑了笑摆了摆手道:“哪里哪里,举手之劳罢了,只不过那卫子卿着实可恶,不仅吞人钱财还要害人性命,简直罪大恶极,我也是看之气愤不过!”说完相成伸手轻轻的拍了拍常华的后背,以表安慰。 “那常兄又是为何得罪了那卫狗官?使得他竟如此丧心病狂!”无双打破沙锅问到底,接着向下问去。 常华无奈的摇了摇头叹了口气道:“都怪我!都怪我啊!” 顿了片刻后常华继续说道:“我家三代经商,祖上积了些家底,我自出生起便从没有为衣食生计发过愁,而且平日里我为人也相对谦和还经常仗义疏财广交朋友,但就算是这样,我仍旧还是会被人瞧不起。当地的县衙内一个小小的衙役,逢年过节便会带着家眷来到我家的布匹铺子里,成匹成匹的白拿我家的东西,有一回我看见了,十分气愤刚要上前去拦他,却被我父亲挡在了面前,我只瞪了一眼谁知那衙役便打了我一个耳光,父亲连忙赔礼道歉,眼见那衙役拔出了刀要砍我,父亲应是塞了满满一钱袋的银子才平息了此事。后来我才知道士农工商、士农工商!自古至今经商的就是被人瞧不起,就是会被当官的欺负!唉!” 常华说完自己当年的故事,捂了捂身上的伤口,像是很疼的样子。一旁的相成连忙问道:“怎么样?是不是伤口裂开了?” “我没事,不打紧,不打紧。”常华冲着几人笑了笑,抿了抿干裂泛白的嘴皮继续说道:“我心有不甘,不想一直被人瞧不起,想着与其手握万贯家财被人瞧不起受欺负,还不如拿这些满是臭味的破铜板换个一官半职,好让别人能看得起我常华,好能让我常家能光耀门庭。于是我便四处托人打听,终于打听到了太芜郡的太守卫子卿,在暗地里在做着这卖官的差事,听人说只要捐些银两,便能在朝中轻而易举的混个一官半职,如此一来简直是正正好好的称了我的意,毫不犹豫,我直接便定下了此事!” “几经周折后,在一个又一个的中间人串联之下,我终于见到了卫子卿养的那条好狗————徐达年!也就是方才的监理司司长。起初我想买个县令来做做,便试着问他能不能做到,本觉得没有那么简单,只是试探的问询了一下。谁知他竟当场满口答应了,而且说十分的容易。我们两人一番交谈聊得十分投机,当场我脑子一热便与他直接拍了板儿,给他交了十分之一的定金,二百两白银。他答应半月之内给我消息,不出一月我就能走马上任。可不料半月之后我再找他,他却翻脸不认人还将我当街毒打了一顿。我不服气,便跑去了府衙准备告上一状,谁知道那府衙里的大老爷也是跟卫子卿那狗官处买来的官衔,他们上下全都是串通一气的!我自然是又吃了亏,不过说来也巧,状虽是没告成但我却见到了卫子卿那狗官本人。” “他对我说,这事情是他手下做得不对,他已经教训过了,不过确实县令的官职已经没有空缺了。但他得到消息自己马上就要升任刺史了,他问我有一个刺史辅郎想不想做,说是仅次于刺史的官职。我一听有这好事,当然要做啊!便一口答应了下来,随即他却说刺史辅郎可比县令贵了不少,我问多少,他狮子大开口张嘴便要五千两白银。我犹豫了半晌迟迟不肯决定,他一番吹嘘说得天花乱坠,最后我还是没忍住,买了这个虚无的官职,不过自上次的事件后我留了个心眼儿,硬逼着他跟我签字画押按了手印,写了一份契书,为的就是防止他翻脸不认人。” “果不其然!就在我变卖了家产筹足了五千两白银给了他之后,他果真如同那条恶狗徐达年一样,翻脸不认人!不过我并不担心,因为我手里有他亲笔签字画押,按了红手印的契书字据,只要我随便告上他一状,他便吃不了兜着走。唉......可也就是这一张契书字据,没能成就我出人头地光耀门庭的美梦,却成了我常家八十一口人一夜丧命的索命符!” 常华说到这里的时候显得尤为激动,许是想起了自己全家一夜之间被杀光的惨状,悲伤之情涌上了心头,颤抖的身子一阵抽搐喷出了一口鲜血。无双和云曦见状连忙闪到了一边,细细的血珠遍布整个榆木桌面之上,犹如清晨时候的露珠一样均匀的散布着,只不过是鲜红色而已! 在听了常华如此情绪激动且又悲惨不已的故事后,无双和云曦还有那相成纷纷叹了一口气,他们感叹这常华的命运悲惨,感叹这卫子卿的罪大恶极,感叹这如今的世道实在是悲凉。不过再怎么感叹不做出点行动,也终归是无用。所以无双思前想后了一番后对着面前的常华和相成说道:“在下与二位虽然是萍水相逢,但听了故事后实在难掩心中不平气!如若二位不嫌弃,不妨我们联手一同铲除这个卫子卿这个狗官和他养的恶狗们如何?” 常华与相成听闻后互相对视一眼,转头冲着无双二人点了点头道了声:“好!”几人相谋同道,站起身来击了一掌,约好了自此结盟一同讨伐狗官卫子卿等人,直至事成方休。 方口井 第三十七章;卫三娘 正当几人准备坐下来详细筹划筹划该如何报仇之时,客栈楼上传来了老板娘的声音:“诸位客官真是好精神啊,叽叽喳喳的吵了半宿,难道不困么?”老板娘脸上是笑盈盈的,但说出来的话确没什么感情,冷冰冰的听得让人刺耳。 无双没头没脑的不识趣,接过了老板娘的话茬道:“还行,还行,不过是聊得投机,忘记了困意了。” 老板娘发了个白眼接着说道:“那你觉得我跟你们聊得是否投机?” 无双这个没心没肺的脱口而出:“自然是不太.” 瞧着无双没过脑子的话脱口而出,云曦一赶紧在无双的胳膊上拧了一下,小声的在无双耳边说道:“无双哥哥,别再说了,老板娘不高兴了,再说他该涨价了!”无双倒是没在意他自己说的话,让老板娘不高兴了这回事,他在意的是云曦说他如果再跟老板娘说话,很有可能老板娘会一不开心从而再涨价。 乖乖!这可不行!无双心里想着,立刻堵住了嘴吧不在说话。 一旁的相成倒还识趣看出来老板娘生气了,赔着笑脸说到:“着实叨扰了,在这里给老板娘赔不是了,还望老板娘海涵,海涵。” “哼。”老板娘有些不悦,她自回了屋后便一直听见,楼下这几个人叽叽喳喳说个不停,时而小声啜泣,时而惊愕呼喊,简直吵死个人。如不是自己收了他们房钱,且又答应了保他们三里平安,想必第一个想动手杀了他们的不是别人,而是她卫三娘自己了。 见相成一番客客气气赔礼也不好使,云曦迈步站到了几人前面,对着老板娘说到:“老板娘您莫要生气了,您这样美里且大方的人怎么能跟我们这些粗鄙的丑人计较呢?岂不是与我们为伍变丑了?何况您要是不解气,那我们就给您多交点房钱,您回头买几个小玩意解解气就是了。唉……我们知道我们惹得这么大的事就算走到天涯海角,应当也就只有您一人愿意出手,敢出手保我们平安,所以收这星星点点的房钱,全都是您大慈大悲救苦救难,完全不是为了赚钱,我们知道,我们全都知道,所以您这样一个又漂亮心地又好的人,一定不会与我们计较的是吗?”云曦为了解围,顺便帮无双省点钱,简直是拼上了全力,她对着老板娘好一顿溜须拍马,说的话连自己都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老板娘听了云曦的一番话后,她是生气也不是,涨房钱也不是,按着云曦的话头儿来说,她只能原谅他们,老板娘是聪明人自然看得明白,她倒也不怪云曦拿话来给她设套,笑呵呵的对着云曦说道:“你这小妮子当真不赖,机灵的很,口齿也伶俐得很,与我年轻时到有几分相似。罢了罢了,不再怪罪你们了,只是你们莫要再吵了,这一宿扰得我头疼的很。”老板娘说着一双洁白纤细的手抚上了额头,杏目微闭,一个起势,身子向前挺了几分,却又向后倒了过去,直接坐在了凳子上,姿势十分的妩媚妖娆。 无双等人听到老板娘不再怪罪拱手客气的道了句:“多谢老板娘不怪罪,我等绝不再吵到您了。”老板娘没睁眼,轻轻的嗯了一声,随后无双等人想要离开,但刚一转身便听到身后的老板娘叫住了他们。 “你们……刚刚谈论的可是想要扳倒当朝太芜郡守卫子卿?”老板娘没睁眼,在几人身后幽幽的说到。 几人不知老板娘这话是何意思,紧张了起来,怔在原地都没有开口说话,只是两眼盯着老板娘等着她再张口。 见几人良久不说话,老板娘微微睁开了眼睛,瞧见了几人表情严肃的样子,笑了笑道:“不要紧张,我没别的意思,只是方才听到了些你们的谈话,有些好奇。虽然同姓卫但是我与他没什么关系,或者说已经撇清了关系了。” 常华与相成对视一眼,开口回应道:“我与狗官卫子卿有不共戴天之仇,欲杀之而后快,他也是如此。一旁的白兄和白姑娘亦是如此,可有什么不妥?”常华有些警惕,话语间略显强硬。 “倒没什么不妥。”老板娘瞧了眼常华一脸愤怒的样子,淡然的说道。 “敢问老板娘方才所说,您与卫子卿已经撇清了关系是何意思?”云曦听出了老板娘话中有些端倪,直接问道。 老板娘轻轻抬手拍了拍褶皱的衣裙,并没有抬眼,仍旧是语气淡然的回应了一句:“没什么,他曾经是我二哥,不过现在不是了。” 这句话一出惊的在场的人全都打了个激灵,纷纷端起了架势防备起了眼前这位老板娘。那老板娘轻轻笑了声道:“得了得了,别紧张了,若我是与他一伙的,方才监理司和青玉门来拿人,我就不会阻拦了。你们这群年轻后生,都没脑子的么?” 这话倒说到是也没什么毛病,细细想来倒也是这么回事。几人琢磨了一番后慢慢的放下了架势,但是几人倒是十分疑惑,无双憋不住率先开了口:“老板娘那您这是……” 老板娘不说话,只是静静的看着无双,眼神里透着几分不一样的意味。无双被老板娘盯得不甚自在,躲避着眼神再次发问:“在下可有什么不妥之处?” 老板娘被无双的再次发问打断了心绪,顿了顿开口说道:“有那么几分相像,可终归不是……” “算了算了,没什么,我与他也有仇,不过我不能去报,你们若是能扳倒了他,那也是好的。”老板娘自言自语小声说着,并没有看其他人,说完站起了身便向着独自楼上走去。 几人被老板娘这一出弄得一头雾水,你看我我看你的纷纷摇着头。 片刻后,站在楼梯口的老板娘说开口说道:“不要下毒,他身旁有个用毒高手。明日你们便离开吧,后厨灶台里有处暗道直通十里外的坟地,若是你们成功了便回来告诉我一声,若是失败了,我会替你们收尸葬在那坟地里。”老板娘说完推门便进了屋,不再理会楼下的几人。 几人听完老板娘这一番话更是不知如何是好,纷纷紧锁眉头互相看着对方。 长夜已尽,金鸡报晓,处在荒郊野外的三里小栈,仍是大门紧闭不见声响。不远处一队人马大约十数个人的样子,正迈着步子急促的向小栈的方向赶来,十几个精壮汉子之前是一个看起来极为较弱的姑娘,那姑娘梳了一个高高的发髻,当中插着一个两个摇晃着的小银坠子的青玉发簪,跟随着姑娘的步伐规律的摇晃着,不时地发出阵阵清脆响声。 一队人马来到了小栈门前,姑娘向身后伸了伸手就随即一个大汉提了一个看起来极有分量的包袱,恭敬的交在了姑娘的手里。姑娘接过包袱后一手推开了三里小栈的门,一手将包袱重重的甩在了小栈大堂中那张老榆木桌子之上。 “前辈!晚辈前来投宿!”张予蓝冲着楼上喊道。张予蓝刚一喊完,她身后的十几个汉子立刻围在了楼梯的两旁,拉开了架势等着楼上的人出现。 不一会楼上传来了老板娘略带怒气的声音:“怎么又来了?” “前辈莫要怪罪,晚辈是来投宿,并非是来找茬。” “住在老娘这儿可可不便宜!你这小后生可备足了银两了?” 张予蓝踢了一脚眼前的老榆木桌子说到:“备足了,足的很!”张予蓝语气当中有些不耐烦,脸上的表情也有些不自然。 “咻”一支筷子从楼上不知何处射了出来,直插在张予蓝面前的老榆木桌子上,虽然那筷子只是一般木头的,但从老板娘手中发了出来却能扎进老榆木桌子里几分,而且那筷子还没有半分损伤,足以见得老板娘功力不浅,是个一等一的高手。 张予蓝和他带来十几个蓝心堂门徒纷纷吓了一跳,眼瞧着面前这根筷子,张予蓝十分后怕,之前她只是听姑姑说轻易不要去招惹太芜郡三里小栈的卫三娘,因为连她姑姑都挡不住那卫三娘十招。起初她只是以为姑姑是吓唬她,故意夸大其词,为了不让她招惹不必的是非,现如见看来姑姑还当真是实话实说的,这等功力如若方才真想要她张予蓝的小命,她还真的是连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张予蓝连忙恭敬的弯腰抱拳冲着楼上说道:“前辈莫要动怒,晚辈当真只是住店,只是住店。”说完话张予蓝久久不敢起身,一直弯着腰恭敬的等着卫三娘回应。可是等了许久也不见楼上的卫三娘说句什么话,张予蓝微微抬头想看看什么情况,那知道一抬头便看见面前三步远处,本应空无一人的楼梯口,卫三娘摆弄着头发依靠在栏杆上看着她。 张予蓝立刻低下头恭恭敬敬的叫了一声“前辈。” 老板娘没理会她,径直走到老榆木桌前伸出了一根手指,拨弄着张予蓝带来的包袱。三两下后包袱一角散落开,白花花的银子,出现在了卫三娘的眼前。卫三娘看着这一包袱的银子笑了笑道:“是来住店的?” 张予蓝听见卫三娘问话,连忙回应:“是是是,住店。” “行,那便住吧!”说完卫三娘卷起了包袱,提着便走上了楼梯回屋去了,完全没理会楼下张予蓝一干人等。 就这么让我们住下了?这么简单?张予蓝有些奇怪,这一会儿这个卫三娘怎么这么好说话,完全不似昨晚那样,百般阻拦的样子,莫不是以住店的理由再加上这一包袱的钱银缘故?不对!没这么简单!张予蓝想到了什么,立刻召集楼梯口的大汉,道:“给我搜!” “是!”十几个大汉四散出去,分别向着客房、后厨、后院几分方向搜查去了。不一会是几个大汉分别赶回了张予蓝身旁摇着头表示没有找到常华和相成。 张予蓝咬着牙一跺脚冲着面前的大汉们说道:“走!” “堂主,那些银子……”在张予蓝刚要迈步走出三里小栈的时候,身旁一个大汉小声的问道。 张予蓝转头瞪着眼,二话不说直接给了那人一个大嘴巴,这一巴掌直抽的那个不长眼力介的大汉原地转了一个圈,那大汉挨了一巴掌后捂着脸一副委屈的表情看着张予蓝道:“堂主……” 张予蓝一股怒火无处撒,正巧这个欠抽的玩意儿,说了这么一句不着四六的话,张予蓝的怒火便直接撒在了这倒霉的大汉身上。 张予蓝指着楼上冲着大汉喊道:“银子?你有本事你去给我要回来!去啊!”说完张予蓝挥了挥衣袖气呼呼的走出了三里小栈。 太芜郡外的一处野坟地里,一处立着残破墓碑的简陋孤坟微微动了一下,不远处祭拜先祖的男人正烧着纸钱,抹着眼泪之时,突然感觉有些异样,转头看去,只瞧见不远处的孤坟堆竟然在微微抖动。 祭拜祖先的男人瞪圆了眼睛张大了嘴巴,吓得发不出一点声音来,就这么呆呆的盯着远处的那座孤坟,跪在原地一动也不敢动。 突然,从那那孤坟冒出了一个披头散发浑身是伤口的人来,抓着墓碑竟然从孤坟当中爬了出来。 我的乖乖!大白天诈尸了!祭拜先祖的男人吓得裤裆一紧,一股热汤便从脚边流了出来,连滚带爬的转身便拼命的跑着,男人边跑还边叫喊着:“诈尸啦!啊!救命啊!诈尸啦!” 常华刚从坟堆里爬了出来,全身的伤口蹭的他生疼,还没来得及抖一抖身上的泥土便听见有人喊诈尸,他着实也吓了一跳,一个踉跄没站稳直接摔倒在了一旁的坟堆之上。 待到身后的相成爬出来之后,他才反应了过来原来是自己从坟堆里爬出来,惊吓到了一旁祭拜的人而已,并没有什么诈尸。 紧接着无双和云曦也一同从孤坟里钻了出来,带他们四人抖弄干净身上的泥土之后,放眼望去四周着实吓了一跳,方圆几百步之间竟然全都是坟堆,而且一坟挨着一坟,相隔十分靠近。 无双几人小心翼翼的从坟堆里慢慢穿行,朝着有路的方向走去,可没等走出多远却看见,这些坟堆的墓碑之上所篆刻的竖碑之人,竟然全都是卫!三!娘! 乱葬孤坟旁的小路上,无双云曦与相成和常华互相拱手告了别,一方向着城里走去,一方背道而驰。 几个人清晨时分蹲在孤坟旁商定了一套办法,由无双和云曦先进到城里,找个地方安顿下来,先行探查着卫子卿的作息和卫府的守卫情况,伺机动手,而相成则照顾常华的伤势,并且陪同常华去取出那份契书,一路护卫周全将契书送交至盛京都的皇帝手中,以求得沉冤昭雪。 四个人约定,不论事成与否,十八天后,六月初六,三里小栈再碰头。 相成和常华光明正大的告状,无双和云曦江湖手段恩怨私了,双管齐下一齐使劲,到最后总是该有一招见效的。 方口井 第三十八章;入太芜 告别了相成和常华两人之后,无双和云曦直冲着太芜城便赶了过去,二人来到城墙门前的一片小树林中俯下身来,远远的望着城门戒备森严的样子,而且那守卫兵卒还拿着一副画像仔细盘查着出入城门的路人,无双看到这里便知道了,一定是青玉门的人,或者是监理司的人知道了他们溜出了客栈,所以才处处设卡,准备拦截抓捕他们。 不过即使城门口的兵卒有了画像,那也未必能抓的住他无双,无双呵呵的笑着,转头看向云曦说道:“妹子咱得换张脸进去了。” 云曦转头看向无双转着小眼珠儿回应道:“好~不过无双哥哥,一定要把我弄的好看点!”姑娘家果真是姑娘家,就连易容都非得要一张好看的皮囊。无双摇摇头到:“没有好看的,甚至连个姑娘都易容不出来。” “啊?为什么呀?好哥哥、亲哥哥你就给我弄个好看的嘛。”云曦从来不曾如此撒过娇,也从来不曾如此对着无双使过小性子,不知今日怎的,只是易容术而已,云曦却不依不饶的非要挑个好看的。 无双无奈解释道:“乖~妹子,我这身上没带那么多料子,先凑合着应付过城门守卫,咱们进了城之后我定去买些材料,把你弄的漂漂亮亮的,好不好?” 一个时辰之后,太芜城南门前,两个穿着华丽衣裳的男人,在守城兵卒一番仔细的观察后顺利蒙混过关进到了城中,城门的守卫此刻定是猜想不到自己手中拿的画像丝毫作用都起不到,因为只要是无双想要刻意隐藏,甚至无双的形象都可以是一个如花似玉的小媳妇儿的模样,任他们想破了脑袋也决然猜不出来。 走在太芜城中的大街上,无双与云曦明显感觉到了一阵阵的压抑,因为路上的行人完全没有笑模样,不论是摆摊的小商贩还是开店经商的人家,亦或是采买物件的吃茶喝酒的客官,大家似乎都有些烦心事困扰着,而且看样子似乎全场的人都在为差不多的事困扰着。 两人看着好奇便决定找个地方好好瞧上一瞧,说话间他们便走进了一家名叫觅悦轩的酒楼里,将将进了门还未落坐,店家小二便上来招呼道:“二位客官里边情~楼上临窗好风光咱这边来~”店小二走在无双二人的斜前方带着路,不等无双犹豫便先开了口引导着他们走上了二楼。 无双二人靠着窗边坐了下来,询问道:“小二,店里招牌菜是什么?你给说说。” 店小二道:“二位客官,您坐好了听我与您细细说,二位若是好吃个甜口那这“腊月跳下河”到是可以尝尝,二位若是好吃个鲜亮的就得吃个“三江汇东海”若是二位能吃得了辣那“满山一片红”就得尝一尝,倘若两位前三道菜都吃不了,那这最后一道菜可是非点不可了,这最后一道乃是我们觅悦轩招牌中的招牌,便是咸而不呛,入口丝滑的“雪中漫步”。二位客官您点那道啊?” 店小二一通介绍,让无双和云曦听的愣神。他们完全没有想到店小二,报的菜名他二人见所未见 闻所未闻。不过听着新鲜,无双到是豪爽直接大手一挥:“四道招牌菜全都要了,再烫一壶女儿红。” 店小二伸手拿下挂在肩膀上的毛巾,给两人面前擦了擦说道:“二位客官有所不知,那女儿红又不是什么高贵酒,且咱这又是不南不北的,所以这南方寻常百姓家尝尽的女儿红小店当真是没有,何况咱这招牌菜都点了四道,岂能不配上一壶招牌酒啊?” 无双一听招牌菜配招牌酒?倒是挺有意思,这招牌酒倒是头一回听说这叫法。无双问道:“这招牌酒怎么个招牌法?” 店小二道:“小的哪有客官这等福气,能喝得上这么好的酒,不过我家食客只要是来吃菜必定要配上一壶“觅悦”来佐以下菜。可见我家独门酿造的这觅悦好酒绝对是好酒。” 无双听了店小二又是一通介绍,心里的好奇止不住的扩散,先是奇奇怪怪的菜名后又是奇奇怪怪的酒名,他无双定是要瞧瞧这些都是个什么东西,定是要好好涨涨见识。跟小二说道:“好,那就招牌菜配上招牌酒一起给我上,我倒是要见识见识。” 店小二道:“您稍坐,马上就来。” 虽然店小二腿脚勤快的招呼了无双和云曦二人,安排了落座,还介绍了一大通自家的招牌酒菜,不过他仍旧是与太芜城中的其他人,同是一个模样,见不到脸上一丝的喜悦,哪怕是因为来了客人要招待生意,也连客套的假笑都没有见到半分。这让无双和云曦的别扭感觉愈来愈额强烈了。 在等菜的间隙,无双不经意间瞥见楼下像是有什么热闹一般,叫了声妹子,随即用下巴向窗外楼下的放下顶了一下,示意云曦向楼下看去。 云曦会意顺着无双灵巧的下巴,所指引的方向看去,只瞧见酒楼的楼下两个颇为壮实的男人在街上争吵着。 “你走路没长眼睛啊!” “诶,怎么说话呢?你才没长眼睛呢!没瞧见我挑着菜担嘛。哪里躲闪的及你这横冲直撞的。” “谁横冲直撞了,要不是你慢慢悠悠的在大街中间挡路,我能撞到你?” “诶,你看,你看,承认了吧,他可说了是他撞的我。”挑菜担的男人抓到了小的细节,挑到了对方的话理儿,对着周围看热闹的人说着,想要得到大家的认同,从而让大家帮着他说话。 云曦看了一阵子觉得很是无趣,便转头看向无双,但无双却继续盯着楼下看着,而且仿佛看到了什么不一样的东西,又再招呼着云曦继续陪他看着热闹,“你看你看!” 云曦转头接着看过去,只见方才楼下的众人围观热闹场景瞬间消散,只不过是她回头的一小会时间,楼下街上再也瞧不见什么热闹了,转而是两个昂首挺胸,面带坏笑的两个巡逻兵卒,腰挎着宽刃大刀,不屑的瞧着周围四散而去的路人。 “谁人闹事?方才在这里争执之人哪里去了?”其中一个兵卒将手握在了刀柄之上,双目环顾四周开口说道。 另一个兵卒冷笑两声接着说道:“都给我安分一点,不然安定银便给我交上来!公堂之上,绝不徇私,定会分出个是非黑白,叫尔等知道知道王法!哼。” 两个兵卒说完,街边往来的路人四散跑走,原本街上摆摊的小贩和街边开张的店铺瞬间紧闭大门,街上刹那间没有了人烟,就连无双和云曦所在的觅悦轩也是匆忙地关上了大门,店小二急忙跑上了楼来,招呼着无双二人赶快关上窗户,莫要招惹什么麻烦。 见店小二一脸慌张的神色,无双没说什么,伸手关上了窗户,但转头他对着店小二问道:“小二哥,这是怎么一回事?官府衙门不是应为百姓做主,为百姓辩驳是非的么?为何方才起了争执的两人却一见了官兵的到来,便匆忙离开了,也不管了方才起的争执?” 店小二听了无双的问话,皱起了眉头,悄声的说道:“二位客官不是本地人怕是不知这其中的道道儿。”店小二说到一半四下端量了一番,见周围的客人相距甚远,这才向前凑了两步贴近了无双说道:“小的也不便多说什么,只是劝告二位千万不要招当差的,一定要安分安分再安分,不然一丁点的纷争,都会被当差的逮去,且不论谁是谁非一并论处,随便治个罪名让你交安定银子。若是没钱那便……”店小二说到最后没有说完,而是看着无双二人抿着嘴巴点了点头。 无双还要追问些什么,不过店小二却后退了两步,喊了句:“后厨快些!客人都等着急了。”随后便匆匆的走远,不再与无双二人对话。 无双被店小二和方才的场景,以及他来到太芜城中的种种不适弄的脑袋直疼,嘟囔着:“这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接着看向云曦,哭笑不得的问道:“妹子,你生在东魏,这可是东魏的习俗?” 云曦连忙摇头道:“不不不,无双哥哥,我的家乡民风淳朴,从未见过如此情形,说实话我也是惊讶得很,疑惑的很。” 无双摇了摇头道:“即然如此那我想那这些一定与他有关了!” 方口井 第三十九章;老头儿 东魏太芜城中觅悦轩酒楼之上,无双与云曦面对着一桌美味佳肴无从下口。并不是面前的菜肴不够美味,相反这些名字古怪的菜肴再加上这坛古怪的酒所散发出的香味却是十分的诱人,菜肴的摆盘和卖相也都是让人垂涎欲滴胃口大增。但真正让无双和云曦下不去筷子的原因是云曦拿起筷子时无心的问的那一嘴:“无双哥哥,这一桌子一定得花不少钱吧。”这个尴尬的问题让无双刚刚要落下的筷子停在了半空中。云曦脱口而出这句话后也意识到了问题似乎有些严重,因为两人全然忘记了自己身上最后的十两银子,已经全给了三里小栈的老板娘了这件事情。 无双犹豫了一会随后直接夹起了一大块鱼肉塞进了嘴里,看着他脸上的神情似乎的到了极大的满足,将鱼肉咽下肚子之后无双瞧着还愣愣的云曦说道:“吃啊妹子,这菜真的绝了!怕不是给皇帝吃的吧,长这么大从未吃过如此美味,快快快,凉了一该不好吃了。” 云曦看着无双一脸茫然,她想着他的好哥哥是不是傻了,怎么还能吃的这么香。云曦的小脑袋瓜向两边瞧了瞧,没看到有旁人在后压低了身子悄声说道:“好哥哥,你别吃啦,咱们身上没钱啦!” 无双瞧着云曦的模样也一同压低了身子悄声说道:“好妹子你只管放心吃菜,我自有办法。”说完无双给了云曦一个眼神示意她快吃菜,别浪费了这一桌子美味佳肴。 云曦将信将疑的看着无双,拿起了筷子同无双一起吃了起来。 两个人酒足饭饱之后云曦望着桌上的空碗盘和酒坛子说道:“好哥哥我吃饱了,怎么付钱啊?”无双拍着肚皮笑了笑,一只手挡在嘴边小声的说道:“妹子,你听说过霸王餐么?” 云曦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回道:“哦~霸王餐啊。”但紧接着转过弯的云曦喊出了声:“啥?吃霸王餐?” 云曦这一嗓子喊了出来,引得酒楼内的人全部看向了他们。无双看这场面嘴角一阵抽搐,转头看向众人嘿嘿的干笑了两声,回头便拉起了云曦的手向楼下跑去。 店小二和一众伙计也不是吃素的,他们早早的便拦在了大门口还将门栓给牢牢地插了上去。 跑到了大门口的无双和云曦被一众伙计围在了当中,前后都无退路显然他们想吃霸王餐,不想交钱已然是不可能的了。 店小二走上前来上下打量了无双二人一番鄙夷的说道:“瞧着你们二位衣着光鲜也不像是流民,更不像是无赖,怎么还专做起了泼皮的事来了。想吃霸王餐?门儿也没有啊!” 无双嘿嘿的笑了两声,不慌不忙的说到:“谁吃霸王餐了?谁说不给钱了?” “哦?那赶快拿钱来!一共五十文钱,一个大子儿也不多一个大子儿也不少。”说着店小二伸出了手向着无双和云曦讨要了起来。 “这个...着什么急嘛,你们开店我们吃饭,自然是要等客人吃饱了,吃好了才付钱不是?”无双耍起了无赖来,想着拖延拖延时间。 店小二不吃无双这一套,他瞧了瞧两人的碗碟后突然破口大骂道:“我呸,瞧瞧你们吃的那叫一个干净,怎么着?难不成你们还要把桌子给啃了才叫吃好了?” 云曦没明白无双想要做什么,看着无双的举动让她着实摸不着头脑,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只是在一旁静静地待着。 无双听了店小二这话怒目圆睁:“怎么说话呢?今儿我还就不给钱了!你能拿我怎么样?我不光不给钱,我还要去衙门找官老爷评评理!” 店小二和一众伙计外加店内的周遭食客一听这话,心想着这两个小子居然要报官,居然要到衙门里去评评理!大概这两个家伙脑子坏掉了,要么便是有背景的官宦子弟。一众人看着这两个胡子拉碴相貌平平的小子开始琢磨了起来。 店小二摸着下巴再次打量了两人一番,随后试探的问到:“二位可是监理司的大人?” “不是!” “哪二位家中有亲友在朝为官?” “并无。” “那……” 听到这里店小二放心了许多,想着这两个小子与朝廷没什么关系,那这事便好办多了。 “伙计们,去请老爷子来!他们要评理,那便请老爷子来给评评这个理!”店小二招呼了一个伙计看着无双二人大声的吩咐道。 看到这里云曦似乎明白了些,原来无双是想要看看这古怪蹊跷的太芜城到底是怎么回事,那想要了解些其中的奥秘,那掺和进去便是最简单的办法了。 片刻之后一个秃顶的老者被搀扶着走进了觅悦轩,那老者衣着寻常骨瘦如柴走起路来颤颤巍巍的,说来也奇怪那老者虽是脑袋上一根毛也没长但却胡子一大把,茂密的胡子犹如炸开的扫把一般长在了老者的下巴上,让人瞧着十分有趣。 老者目不斜视走过无双与云曦的身旁,回身来到了大堂中间最大的一张桌前,抖了抖衣袖将拐杖立到一旁,缓缓的坐在了椅子上。 虽然是一个干瘦的老头但他散发出的气场确是旁人不能比拟的,打眼一看这老头便是个明事理能服众的人,无双看着老头心里琢磨着。 “什么事啊?”老者坐在椅子上悠悠的开了口。老者脸上的褶子太深,旁人看过去根本看不到嘴巴在动,不知道的人看了大概会以为老者会个什么独家功夫,但其实根本就是老者年纪太大脸上的褶子太深了。 无双还没开口店小二赶忙凑上前去:“李老,其实不是什么大事,就是两个外地来的小子,想吃霸王餐,且还不懂咱这儿的规矩……”店小二一五一十的将事情的经过说给老者听了听,虽是有些稍稍夸张但大概也八九不离十。 无双瞧着主事评理的老头来了,面前这帮人显然不会带他去官府。想了想其实与这个老头聊聊与去官府也没什么差别,同样都是了解这些蹊跷事,那索性就坐下来跟面前这个老头好好聊一聊罢。想到这里他拉着云曦来到老者对面坐了下来,静等着对面的老者开口。 老者面无表情的看着无双二人,无双也同样盯着老者一言不发。就这样两人对视了一会儿,老者先开口说了话:“讲什么理?” 无双答道:“讲寻常道理。” 老者再问:“吃饭掏钱可有不妥?” 无双笑了笑:“并无不妥?” 老者眯了眯眼睛:“哪二位意欲何为?”老者心生奇怪,这面前的两个小子并不是不讲理之人啊,那为何要闹到他这里让他来评评理?他们到底要评个什么理? 无双不再隐瞒直言不讳到:“我兄弟二人初来太芜宝地,一路走来瞧着风土人情着实奇怪,为何讲理说法,不敢去到衙门?为何人人见到官差衙役纷纷避之不及?安定银又是何物?小子只是找个由头想了解了解而已,并非泼皮无赖之人。” 老者知道了无双二人的来意之后捋了捋胡子道:“二位如果只是路过,那老夫劝二位莫要多多打听,倘若二位是有别的什么目的那便请如实相告。” 无双听对面这老头这么说,心里开始盘算了起来。他想着对方不知是何身份,他肯定不能将目的告知,但如果不说点让人信服的话恐怕这老头也不会告知其中缘由。 “我兄弟二人是游走江湖的黑白双煞,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是我二人下山前所立下的誓言。路过此地看见如此怪事心中疑惑,想着定是有什么缘由,所以想管一管着太芜城的闲事。”无双把自己说成了江湖上好管闲事,贪慕名利的无谋勇夫,想着好以此来消除老头儿的戒心,从而了解到什么消息。 听了无双这一番话除了老者外在场的所有人都哈哈大笑了起来,他们好像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一般,个个都笑的前仰后合根本停不下来。 老者先是轻蔑的一笑:“小子老夫劝你们少管闲事,江湖虽大但这儿却不在其中,你们若是多管闲事,小心出不了城,回不到你们口中的江湖去。” 无双面对老头儿的讥讽和劝诫不以为然,笑着说道:“老头儿你就如实相告,饭钱我们立马结清!而且我们言出必行,这闲事我们还就管定了,我们黑白双煞必定还太芜城百姓们一个安定盛世。” 无双这话说完又是引得周遭众人的哈哈大笑,可能无双说的实在是傻气十足,就连一旁的云曦都悄悄的捂上了嘴巴。 老者没说话,一旁的店小二捂着肚子指着无双道:“你...哈哈哈...你怕是不知道天高地厚吧,哈哈哈...你们若是真能扳倒了他们,别说这顿饭钱,你们以后再来了这觅悦轩不论是吃饭还是吃酒,所有的钱银我都替你们掏了!” 无双瞧着那店小二不禁翻了个白眼,转过脸看着老头儿问到:“这可是你说的!老头儿!” 方口井 第四十章;当年事 太芜城内一家名为觅悦轩的酒楼之中,两个虬髯的年轻汉子与一个耄耋之年的老者对面而坐,周遭围了一圈儿看客抱着臂膀瞧着眼前的热闹。 良久。老者抬了抬手臂示意周围的人安静下来,一双干枯的手按在了桌面上抬眼正色道;“老头子我该说得都说了,该劝的也都劝了。若是二位执意要管这闲事,那老头子我也不拦着,只是二位咱先把当下这事儿先给解决了。”老者说罢伸手指了指一旁等候着的店小二。 店小二一听老者提到了自己,连忙向前凑了凑身子,挺了挺胸膛将手里的抹布别在了腰间,两眼直勾勾地盯着无双二人。 无双笑笑心想这事有门路,于是伸手抓过一旁的长剑摆在了桌面之上;“行走江湖之人必定信守承诺,此剑虽不是金雕玉琢,但胜在锋利无比,用来抵一顿饭钱我想应该不成问题吧?” 老者不语,转头看看一旁的一众伙计。 为首的店小二接过长剑来仔细端详了一番,接着掂了掂长剑随后说道;“这把剑倒是值得上饭钱,只不过你方才说要扳倒这太芜城不平之事,这话是否作数?” 无双果断;“当然作数!” “好大的口气,哈哈哈哈哈……”老者捋着胡须笑道。 无双云曦不语,只是静静地看着面前的老者。 老者表情肃穆,顿了顿后示意小二收下长剑。“毛头小子,不知天高地厚。那便将此剑押在这里,倘若你二人当真做到所说的话,那我们也便信守承诺还你长剑,还保你二人日后在这觅悦轩白吃白喝。倘若你二人做不到……” 无双不耐烦,打断老者急切地说道;“莫要啰嗦了,老爷子!还是同我们讲讲这太芜城吧!” 听闻眼前这二人如此急切且又认真,整个觅悦轩酒楼内的人你看看我看看你,每个人脸上的笑意瞬间无踪 。围在外圈儿的几个人纷纷走到窗边门前,紧了紧门闩按了按窗沿,生怕走漏了什么风声将这屋子内的对话被别人听了去。在周遭确认过安全后老者慢慢开了口。 “在二十年前,这太芜城还属旧魏之地,我等还属旧魏国人。当时的太芜郡守昏庸不已,冤假错案不断,无名乱税四处征收,朝廷查证后撸了他的官,将他流放了边疆。后来便派下来一位少年英才。那少年年方二十便被朝廷委以重任,竟当上了这太芜郡守……” 二十年前。 一位意气风发地少年骑着高头大马,身旁伴着一位样貌出众的少女,两人一同来到了太芜城前。 “哥,你好威风啊!”少女跟在一旁一手牢牢抓住缰绳,一边嬉笑着对旁边的少年说到。 少年皱着眉头摇头,对自己的妹妹实在头疼。“三娘!你一个姑娘家家的怎么能如此豪放的姿势骑马呢?日后还如何嫁不嫁人?” “哎呀,哥~”卫三娘牵着缰绳一阵扭捏,生气的撅起了嘴。每每卫子卿说到她时她都惯用这招来对付他。这一声撒娇使得少年没了办法直摇头苦笑,嘴上连连说着;“好好好,随你罢。” 没办法,两人的娘亲在生下卫三娘后便撒手人寰了,只剩下几个孩子的爹独自照顾着他们。人都说福无双至祸不单行,那一年大旱,地里庄稼颗粒无收,家中米缸早已见底,就连山上的树皮也都被饿的发疯的人们扒得一干二净。眼瞅着这一家人就要挺不过去这个坎了,年幼的卫三娘却又患上了重病。当爹的像是已然走到了绝路,在一天夜里嘴里反复的呢喃着“老三是用你的命换来的,老三是你的命换来的......”抱着睡熟的卫家老大走出了屋门。第二天蒙蒙亮的时候,当爹的带回来了治病的药和救命的米,却没有带回来卫家的老大。 小三娘的病好了,旱灾也熬了过去,但当爹的却失了魂魄。整日自己呢喃着自己那日带出门去的老大,终于有一天当爹的晃了失掉下了山崖撒手人寰,只留下了卫三娘和哥哥相依为命。 自那日起没了双亲失散了哥哥的卫子卿便挑起了养活妹妹担子,他一边发奋读书,一边教导妹妹读书认字知事识理,他不愿像同乡的其他人家一般,认为女子无才便是德。他觉得这世道艰险万一那天自己有个三长两短只剩妹妹一人之时,倘若妹妹再没个一技之长或是不懂是非道理,那让他一个姑娘家怎么在这世上生存!所以他便一边自己奋发苦读,一边将自己学到的这些学问全部教给妹妹。 那一年卫子卿年仅十岁。 卫三娘自从跟着哥哥学东西时,便展现了惊人的天赋。过目不忘、一目十行、走马观碑这些词汇竟无法准确地形容她的天赋。那些卫子卿需要反复背诵理解的古文,年幼地卫三娘只需看过一遍,就可以将其中内容倒背如流,并且她的小脑袋瓜还能达到对文章意想不到的理解。这让当时的卫子卿十分的欣慰,自己的妹妹竟然是个做学问的天才。卫子卿想要好好培养妹妹,但卫三娘的天赋实在太高,一时间无处使用,做学问的空余竟对武术功法产生了兴趣。这一来便一发不可收拾,小丫头变成了假小子。 卫子卿在整日的埋头苦读之间,还要个偶尔去帮妹妹给人道歉赔礼。因为隔三差五自家的妹妹就会跟别家切磋武功将人打伤。不肖的几年光景,发奋苦读的卫子卿终于金榜题名,一首“家国赋”于市井乡间旷世而出,少年英才得以闻名世间。仅以二十岁的年纪便破格摘得大魏文坛魁首之名。而后这首“家国赋”传入朝堂,得以众多文官赏识,更甚至连皇帝也颇为赞许,正巧太芜郡出了祸事。朝堂群臣谁人都不愿趟这趟浑水,文昌老皇帝一怒之下,便将郡守一位给了卫子卿。 自从卫子卿接过了太芜城这个烂摊子之后,新官上任三把火,立志做好官的卫子卿大刀阔斧的做了许多举措。年少不懂世故的他首先便拿与前任郡守有过来往的乡绅富豪开刀,查了一个又一个欺男霸女,办了一桩又一桩官商勾结。且不论金钱美色,威逼利诱在他卫大人、卫郡守的眼里统统不管用,他只认一个公理,只想为一方百姓谋福。 在卫子卿三把火刚刚烧过之后,城内百姓一时间从开始的不屑转而改变了态度,纷纷拥护起刚刚走马上任不久的少年郎,城内的孩童嬉戏间传唱的歌谣也都能尽显当时的盛况。 “走了大贪官,迎来少年郎,少年郎,少年郎,年纪小,不慌张。减负税,辨是非,不怕那虎豹与豺狼。长大孝敬爹和娘,不忘恩人少年郎。” 老者说到这里接过店小二递过来的盖碗,细细抿了一口清茶,瞧见无双和云曦一脸茫然笑着说道;“二位听到这里是否疑惑?” 无双想着疑惑?当然疑惑啊!这老头说了半天这完全跟现在罪大恶极的卫子卿毫不相干啊! “确实疑惑,这样听来这卫子卿是个大好人啊!这太芜城现在这样子完全不应该啊!”云曦开口说道。 老者瞧着两人发问,笑着捋了捋胡子继续说道;“莫急莫急,且听我继续说。” 当年太芜城的太平盛况并没有持续多久,许是那卫子卿手段过于强硬,也许是他那妹妹过于痴迷武学招来了祸事。 就在那少年郎卫子卿上任的第二年,一切都发生了改变。 那是一个记忆深刻的夜晚,就在全城灯火即将熄灭的深夜,一道火光从郡守府惊现。那火来得突然,来得猛烈。周遭百姓没来得及反应之时,火光已然漫天,整个天空映得透亮,霎时间全城都能闻得到烧焦的味道。 那夜几乎全城的百姓都涌向了郡守府,所有人将能带上的水桶木盆尽数带上,全都拼尽全力去救火,生怕大火伤了他们的少年郎。 火烧了整夜,临近破晓时才完全扑灭。整栋郡守府被大火吞噬殆尽,但却唯独剩了一间屋子完好无损。百姓心中挂念的少年郎,在万众瞩目中推门走出,顿时救了一夜火的百姓纷纷激动得落泪,有的拍手有的叫好,有的跪拜苍天,感谢老天爷将少年郎完好无损地还给了他们。 历经大火的少年郎站在废墟前正了正衣冠,微笑着安抚众人;“劳大家费心了,感谢大家对本官的关心,此次失火完全是家妹失心疯,扳倒香烛所致,不是什么恶人所谓,只是意外。” “卫大人,请问令妹要不要紧,有没有受伤啊?” “是啊是啊。” “我家祖上行医,大人不嫌的话,小人……”一众百姓你一言我一语的关切,卫子卿没表现出有多么感动,倒是有些急着回避这些问题。赶忙说道;”本官已为家妹请了大夫,不劳大家费心了,忙活了一宿,想必大家都累了,大家快请回吧。”说完伸手做了一个请的手势示意众人离开。现场百姓未察觉异样,只当是卫子卿刚刚经历如此变故有些疲累,想静静罢了。 那场大火过后卫三娘便极少露面,直到许久之后从郡守府传出了她走失的消息。慢慢地随着时间的推移人们也便将她淡忘了。 那场大火过后的卫子卿沉寂了一段时间,同样露面极少。 他那被烧毁的郡守府在很短的时间内便重建好了,重建后的郡守府变得极为奢华,比之前的府邸足足大了一倍,漆面、木雕、琉璃瓦规格之高令人咋舌。 沉寂之后的卫子卿将重回大家的视线之时,突然连发数道禁令,约束城内百姓、商贾和府衙官吏,之后更是增加几十种赋税变着法的压榨百姓,甚至明目张胆地买卖官职。几十两银子便能混个差事,有钱的能买个文职,没钱的也能买个跑腿的差事。现有的官职不够卖的,那就扩充编制,一个衙门有五六个青天大老爷,轮流坐堂当官。扩充了编制还不够卖的,那他卫子卿便自己造官职,监理司便是活生生的例子。 为了不让百姓告状反抗,卫子卿招募了江湖上一些旁门左道之人,成立了监理司,用于镇压反抗他的人。这般监理司的官差,与其说是官差还不如叫做土匪贼寇。个个凶神恶煞满脸横肉,整日在大街小巷游荡,随便抓个人便敲诈勒索,如若交不出他们口中的安定银子,不论是非通通都会被抓回去蹲大牢,挨板子! 这才将过上好日的太芜百姓,只一朝之间便又回到了水深火热之中。全城百姓苦不堪言,怨声载道。直言没看清这卫子卿,还不如上一任昏庸郡守,与之相比这卫子卿简直变本加厉、丧心病狂! 方口井 第四十一章;红云现 无双云曦听面前的老者讲完当年之事后不由咋舌,怎么会忽然之间一个人性情大变,且到了如此地步?再者卫三娘他二人见过,也并未像老者所说的像当年一般患了失心疯。回想起前几日在那三里小栈之时,老板娘问她们要房钱的黑心模样,怎么看也不想一个患了失心疯的人。 无双听到此处心中生疑,但又不好说的明白,便继续追问下去,打算再探听些消息。 “老爷子,当年之事着实蹊跷。难道这偌大的太芜城这么多年来没有人反抗?没有人站起来讨个公道么?” 老者摇头苦笑;“起初自然是有,但这些反抗的义士,全都无一例外地在三天之内没了踪影,活不见人死不见尸。监理司太可怕了,不出三日那反抗义士的全部痕迹都会被抹得干干净净,就好像这世上从来没有过这人似的。” 云曦倒吸一口凉气;“嘶……这着实吓人了些!难道朝廷会放任他卫子卿如此嚣张?简直就是一个土皇帝!朝廷就不怕他有一天会造反吗?” “当然朝廷也有所察觉……前些年的时候,有人向卫子卿重金买了一个差事,后来不知怎么地就在那人走马上任后的第二日便暴毙家中。此人妻子十分精明觉察其中事有蹊跷,暗中搜集了许多证据,才查清原来这卫子卿黑了他们一手,先卖官再杀人。,等到人死之后这差事空缺下来转手再卖出去。如此一来一个差事便能捞到两份、甚至三份钱。” “那女子再查清了事情真相之后,自知自己一个寡妇斗不过一郡太守,便豁出命来跑到了盛京都,告了他卫子卿一个御状!朝廷得知此事后立即委派三江郡守,云守开云大人来到了太芜着手处理此事。” 静静听着老者诉说此事的云曦在听到了父亲的名字时,瞬间睁大了眼睛脸色沉了下来。她本是随意搭在桌上的手此时已是紧紧地攥起了拳头,险些将易容术所做的伪装给崩了开来。无双瞥见后伸手握住了云曦的拳头,轻轻拍了拍云曦示意她冷静。 “那云太守当真是个好官,不过实在可惜……就在他查清了真相之后,愤怒地赶往盛京都面圣之时,着了他卫子卿的道!” “那卫子卿先是暗中派监理司送了大批金银珠宝去三江郡,藏在了郡守府中,紧接着买通了郡守府中的管家,伪造了云大人与那女子书信往来企图诬陷的证据,随后将那告御状的女子在闹市街角抹了脖子,伪造成畏罪自杀的样子。最后他在朝廷中四处打点买通,散布云大人嫉妒卫子卿年少有为诬陷同僚,欺瞒圣听意图谋反的谣言。” “只可怜云大人抵不过这狠辣少年的手段,落了个满门抄斩的地步,自此再没人敢管太芜城之事了……唉……”老者说完后闭上了眼睛长叹了一口气靠在了椅背上。 无双云曦听完老者的讲述后沉默不语,整个屋内的气氛有些沉重。这也难怪,毕竟东魏的民怨已经积攒了二十年之久,多少反抗之人一次又一次的身陷囹圄。每一次的正义发声和呼喊到最后都没淹没逐渐声微直至最后消失,太芜城里的每一个人都已经绝望,到最后只剩下了整座城的沉默。 良久。无双站起了身子双手抱拳面对老者以及屋里的每一个人郑重的说道;“在下兄弟二人,定尽全力管一管这太芜的不平之事。” 四周的食客或是伙计亦或坐在对面的老者,每个人只是看着无双二人,脸上没什么表情。但他们每个人的眼神中好似有那么一点点的期待,不是很明显,也不是很容易察觉。 环顾四周见没有人给出反应无双放下了手同云曦走了下楼,两人站在大门口将推开门时,无双转头冲着门内说道;“事成之后,我来取剑。”说完后无双一手带上了大门,二人走出了觅悦轩。 无双和云曦在街上安静的走着,没有目的地,两人也没有交谈,他俩只是低着头在空荡的街上走着。 一个盘踞了二十年的地头蛇,有权利,有人马,只手遮天堪比土皇帝。欲要扳倒这样的人谈何容易?无双此刻的脑子是乱的,他不知道应该如何下手。事起有缘由,事终皆因果。到底该怎么办! 云曦跟在无双的身后她同样苦恼,因为她冷静下来后仔细琢磨了一番,现在仅凭他俩实做到报仇。看着眼前无双哥哥的背影云曦想要说些什么让他不要太多压力,但又不知该怎么说,几度欲要开口话到了嘴边,思虑了一番后又咽了下去。 突然无双站住了脚步停了下来,云曦没注意到一头撞到了无双身上。云曦抬头疑问;“怎么了?无双哥哥?” “云曦,你看!”无双抬手指了指不远处的墙上。墙角边赫然画了一朵红云,红云的云尾指向了前方不远处,顺势看去便能看到不远处的墙角处还有一朵红云在指着方向。 “是林兄!他们来了!” 无双与云曦顺着红云标记一路走,来到了一处小院门前。这小院稍稍有些偏僻,距离闹市有些距离且四周没有什么遮挡,看起来只是一户普通百姓的住所。无双笑了笑;“林兄考虑的颇为周全,连藏身的小院子都准备好了。” 啪啪啪,无双伸手叩门“林兄,在家吗?” 门内没有什么声响,无人回应。 啪啪啪,无双再次叩门“苏姑娘,在家吗?” “二位,有何贵干?”一个素衣女子在无双身后问到。无双回头见女人一身素衣打扮,手中提着肉菜,像是刚采买回家要烧火做饭的农妇,没有认出来这个素衣女子便是乔装后的苏眉。 “敢问这家主人可是林公子苏姑娘?” “你们是何人?” “我们是应林公子和苏姑娘之邀前来做客的。” 苏眉听到这里听出了无双加了伪装的声音,想着滑稽,忽的笑出了声。想着都弄一下他们俩道;“哪有空手来别人家做客的,好生不懂礼数。” 无双一听顿感尴尬转头看向云曦,云曦压着嗓子反驳;“你是何人,你又不是这家主人,要你来说什么!” “哈哈哈哈……不逗你们了,无双公子,云曦姑娘咱们进去吧。”说罢苏眉推门进了院子,招呼这两人进门。 无双愣了一下随后明白了过来,原来苏眉也做了易容,方才两方互相没认出来着实闹了一出笑话。无双尴尬的嘿嘿傻笑拉着云曦进了院子。 “无双公子”林探云从屋内拱手缓步走出,冲无双打了招呼。伤势已经完全康复的林探云整个人与之前无双看到的截然不同,康复后的林探云一身白衣清风道骨,面色红润脚步轻盈给人一种从内到外的干净清亮的感觉。 “林兄”无双瞧着林探云现在一副神采奕奕的样子甚是开心,拱手回应了他。 “林大哥,恭喜你完全康复。”一旁的云曦也笑着说道。 林探云笑着看了看云曦,赶忙招呼二人进屋;“赶紧进屋歇会儿,让眉儿现去烧饭,咱们进屋,进屋。” “呼……” 卸下了易容装束的无双二人长舒了一口气,装成虬髯大汉实在太闷了,两人都不是肥胖之人所以穿的多了些,加之还要粘一脸的大胡子根本透不过来气,捂了一身的汗。 林探云给二人递了碗茶,无双一饮而尽随后又连干了三四碗方才罢休。一屁股坐在凳子上顺了顺气后,无双与云曦开始轮番讲述他们打探来的消息。从沿路来时看到的难民,到三里小栈所遭遇的事,再到后来觅悦轩里听老者讲述的故事,两人一五一十完完全全讲给了林探云听。 听完整个经过后的林探云也沉默了起来,事情的复杂让他不禁皱起了眉头,良久后还是苏眉打破几人沉默的气氛。 “先吃东西吧,菜烧好了。”一身红衣的苏眉端着最后一盘菜走进了屋子放在了桌上。 咕噜……无双的肚子叫了起来,率先起身来到了桌前拿起了筷子。这顿饭吃的也是尴尬,几人都心事重重,想着到底该怎么办。直到桌上的菜都已见了底,桌上的四人愣是一句话都没说。 率先打开话题的是林探云,他放下碗筷说道;“我刚才想了一下,单凭我们四人的力量不足以正面对抗卫子卿,毕竟他身边有个用毒高手,之前我亲身领教过。何况还有监理司一干人等,我们正面与之抗衡胜算不大。不过方才无双公子也说了在三里小栈时碰到了两个人,你们约定兵分两路,他们两人去到了盛京都从官道揭发卫子卿的恶行。” “没错”无双附和道。 “既然如此那便省了我们太多劲儿,如若他二人成功告了御状,那朝廷便会派人前来彻查此事,便能分散卫子卿一部分注意力。我们则需要暗中找到卫子卿的恶行罪证,以便那两个人如果失败的话,我们也好双管齐下增大成功的几率。” “现下重要的事便是搞清楚卫子卿的作息规律,找到他独处的时候或者搞清楚,他身边到底有多少高手看看我们能不能抓住机会击杀卫子卿!” “我同意林大哥的想法。”云曦听了林探云的想法后说到。 她和无双行走江湖并没有多久,想法总归是不如林探云这个老江湖成熟老练,并且他二人的功夫也不如林探云,虽然他们一方主修轻功一类的身法,一方主修内功和少阳派的粗浅拳脚。但合在一起去对付一两个高手应该还是能占到些便宜的。 林探云也考虑到了他们功夫实力的问题说道;“之前无双公子替我疗伤之时,我便感受到了无双公子的功夫奇妙之处,我想大抵无双公子的功夫应该在六品之上。不知云曦姑娘相比无双公子……” 无双没太听明白林探云说的什么意思,六品?什么六品?他从未听人说过武功高低的分级,。自从胖师傅那学完功夫之后也并没跟什么人交过手,所以其实他自己也不清楚自己的实力到了什么地步。 “林兄,这功夫还有品级之分?”无双好奇的问到。 见无双一脸疑惑的表情,林探云解释道;“世上武功招式并没有品级高低之分,但习武之人对功夫的熟练程度和运用能力却有高低品级之分。” 林探云站起身来走到门口,伸手从地上随意捡了个小石子对着院墙外的合欢树射了出去,只见那棵合欢树足有一成年人腰身般的粗细,男子胳膊般粗细的枝杈却被林探云一颗石子直接击断掉落在地。 无双和云曦惊叹这站起身来,跟着走出屋外赞叹道;“林兄好功夫!” 林探云转过身道;“无双公子方才我这一击你认为怎么样?” 无双看了看折断的枝杈粗细,又回想起方才林探云那看起来颇为随意的动作,好生琢磨了一番后说道;“我以为林兄的功夫十分了得,这一击若按林兄说的品级来算的话,应当达到中上品大抵。” 林探云笑笑。 “我出身为贼,练的是踏叶无痕的脚上功夫和探囊取物的手上功夫。方才这一击本不是我专长,应属于五品暗门的范畴,勉强算的上是中游水平罢。” 云曦惊讶,像林探云这样的人,像他刚才这样的一击竟然只能算是勉强中游水平,那他和无双岂不是只能算刚刚入流? “林大哥肯定是过于自谦了,若林大哥属于中游水平,那我和无双哥哥应该是勉强刚刚入流了吧。”云曦一脸惆怅的小声地说到。 “谁说我家师傅是中流水平了!”苏眉收拾好碗筷来到了几人旁边。 “我家师傅说了,这是暗门功夫,我们专门练得不是这些下三滥偷袭的招式,若是单论轻功那我家师傅可是宗师级别的!”苏眉一脸骄傲的给无双和云曦解释到。 “诶,眉儿夸大了,夸大了,只是江湖上的朋友们戏谑的说笑,在下没那么厉害,没那么厉害。”林探云笑呵呵的客套了一下。 “林兄别谦虚了,你的轻功绝对当之无愧。只是这个品级到底是怎么回事呢?还劳烦林兄告知。” “当今世上门派众多,各家门派的武术功法更是繁多。江湖之上总有人争论哪家的拳脚,谁家的内功更胜一筹,所以免不了切磋比试。久而久之人们发现单一的武功心法、招式内力并不能分出高低品级,真正能分出高低品级的却是使用这些武术功法的人。” 无双咬着手指头认真的听着林探云的讲述。 “当世武者分上中下三个品阶,七至九品称之为下三品。通常是武功较为一般但却高出常人不少的武者,这些人大抵没什么独门绝技或看家本领,但对阵普通人大抵可以以一敌五左右。” “四至六品称之为中三品,通常是功夫不错且拥有一两招独门绝技之人,这些人中有的位居一派掌门或是长老,亦或者是为朝廷所用深居皇宫之内。” “一至三品称之为上三品,通常是武功极高之人,能达到百步穿杨,单手降虎之境界,当今世上能达到上三品的人为数不多。这些人境界已然不低是很难为人所用之人,所以一般很难遇见。” “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如若超过了九个品阶那么,便是宗师了。已经很久没有听到宗师的传说了,我只在小的时候在大人们都口中听到过宗师,不过后来那几位在大人们口中无人能敌的宗师一齐消失了,之后世上再无人达到宗师之境。” 无双听到这里好奇的问;“那么大宗师呢?” “大宗师现在也连同宗师一般,是个空名。同样没有人能达到这个境界,不过也实属正常,因为大宗师是百年前的一位奇人,可以说没有他便没有当今武林。现下江湖八大门派的功夫或多或少都受了他的影响,甚至有传言说现如今的新魏少阳派开山祖师便是他的亲传徒弟。” “这么厉害?他叫什么名字?”云曦问到。 “这就无从得知了,这人怪得很,只有他的故事却没有其他的流传下来。我也不知道他的名字。”林探与摆摆手说到。 无双站在一旁没有说话,他在琢磨着以他现在的功夫最多也就是个六品,林探云身为探云阁主,江湖上声名远扬应是个上三品的实力。那卫子卿身边已经知道的便是毒道人,当时将林探云都伤的那么重,那他无双自然也是敌之不过。何况还有监理司一干人等,青玉门一干人等。就算是偷袭那么脱身的几率也是不大,看来这事急不得,只能按照林探云所说的办。 “林兄,就按你说的办!”无双一脸严肃转头看向林探云。 方口井 第四十二章;潜入夜 月黑、风高。 整座太芜城入了夜便死一样的沉寂,与新魏上京都的彻夜灯火通明截然不同,如若想在入夜后的太芜城内找些吃什,或是小酌一杯怕是难于登天。因为不仅仅是客栈酒家,就连普通的住户民家也都无人点灯。整座太芜城里唯一星星点点亮着的灯火,只有官府衙门和郡守府这些当差轮值的地方了。 太芜城内的街道上鲜有人迹,所以也罕有当差的巡街。此刻四条人影正快速穿梭在一幢又一幢的房屋之间,他们身着黑衣黑裤并以黑布巾遮面,完全融入进了这漆黑的夜色里,如若不站近了仔细端,详常人想是难以发现他们的踪迹。 无双与林探云四人先后躲过了郡守府值夜的岗哨,来到了一侧的院墙之外。此前他们围着郡守府转了好几个大圈,将郡守府四面八方的地形探查了个清楚,最后选定了眼下这个位置准备翻墙进入。 站在墙外的林探云低语;“无双公子你与云曦姑娘稍作等待,我跟眉儿先一步进去探查,稍后我们以猫叫为暗号,如果一切顺利,那么听到暗号之后你们再进去,咱们确保行踪不被发觉。” 无双云曦不语,点头示意。 随后林探云与苏眉眼神交汇,一前一后的只一个跃身便稳稳的蹲在了院墙之上。二人得轻功着实没的说,一丝响动都没发出便跃上了两人高的院墙,且落地时脚踩瓦片如同踩在了棉花上一般,轻轻柔柔不曾发出声响,这让墙下的无双二人极为佩服。 “喵~”院墙内传来了林探云的暗号。无双云曦闻声一齐跃身跳上了墙头,不过他二人就没林探云和苏眉那般轻松了。双手双脚一齐使用才尽量避免了声响。站稳后无双嘿嘿的笑了一声,想着总算没有太丢人,虽然他手脚并用的姿势难看了些,但好在最后没有发出声响。 苏眉站在院墙下轻声唤他二人动作快些,说是远处来了一个值夜的下人,正提着灯笼往这边赶来。无双抬头瞧了一眼赶忙与云曦一同跃下院墙,落地后紧接着一个翻滚,来到了一座假山后将身子完全藏了进去。 不远处巡视值夜的下人似乎并不是很认真,提着灯笼在假山一旁随意的晃了晃,没看到什么异常后便转身走开了。方才那声猫叫引起了巡视值夜下人的注意,他本想着应该不会有人夜闯郡守府,大抵是只发了情的猫,在瞎叫唤罢了。不过反正闲着也是闲着,正巧走到这里了,那便探看一番罢。结果什么都没见到,连一根猫毛都没发现。那巡视值夜的下人自嘲想太多了,边晃着身子走着边嘴里哼唧着;“该死的野猫,害我白费功夫,回头就找点药来毒死你。” 就在巡视值夜的下人即将走远之际,本是蹲在地上的云曦脚上没吃住劲,一个不稳便坐在了一堆沙砾之上,发出了娑娑的声响。这一声引得巡视值夜的下人站住了脚步,回过身子来向四人所在的方向再次走来。 四人见状赶忙四下找着躲避之处,欲要藏身躲过那下人的查探。 眼见那巡值夜的下人越走越近,情急之下的无双揽起云曦翻身躲进了假山的缝隙之中。对面的林探云与苏眉则是不慌不忙的跃身起步,与那来来回回转圈的下人围着假山玩起了躲猫猫。 那下人左右探查不见异常,正提着灯笼挠着头诧异,忽的听到远处一同值夜的同伴呼喊;“干啥呢?大人回来了!快过来!”那下人赶忙应了一声,便小跑起来向同伴处赶去。 有惊无险躲过了巡视的无双四人,庆幸的拍着胸脯松了一口气。 林探云和苏眉走近了假山处,轻声唤着无双二人准备向院子深处摸去,却听到无双反过来唤他道;“林兄,林兄!快来!” 林探云诧异,想着无双是不是发现了什么,低声回应后便与苏眉钻进了假山的缝隙中。只看见无双指着假山中一条一人宽的歪曲缝隙示意他貌似里面有什么东西。 那缝隙的腰身高矮处稍显狭窄,但那腰身高矮之处的石头却与旁处不同,竟光滑的能反射出月光来。想来必定有人经常抚摸或是通行,才将这粗糙的石头磨得如此光滑。 没来得及林探云开口说话,无双便独自顺着缝隙钻了进去。也不知道缝隙内到底有什么,他无双的胆子倒是大,也不看看清楚就直直的往里钻。林探云无奈只好跟上,无双打头钻进去,中间是两个姑娘紧跟,林探云殿后,四个人一齐钻进了假山的缝隙之中。 要说无双这误打误撞的运气也是极好的,四个人进到缝隙内后果然发现了异常。这假山远比看起来要大得多,或者是说深得多。四人挤在缝隙里闻着空气中浓重的草药味道,四处查看着有没有什么机关之类的东西。因为这假山之内全是石头,连棵草也没有,完全没理由有这么浓烈的草药味道。所以这里一定有密道!这是一间密室! 一通乱摸乱按之后无双再次展示了他极好的运气,一块凸起的寻常石头被无双按下去之后,紧接着四人的脚边处出现了一个窄洞。随着洞口的打开愈发浓重的草药味道扑面而来,那洞内还隐隐约约的好似有着微弱的光亮。 无双瞧着洞口转过身,对着几人一撇头道;“走”便率先下到了洞中。苏眉拿出了火折子吹着了之后,照着脚下的路拉着云曦也一同跟了上去。 待前无双三个人进了洞后,林探云回头望了一眼缝隙外。从怀里掏出了个大号的金丝三刃爪,自手中甩出牢牢地抓在了洞外的石头上,随后顺着“金丝”下到了洞中跟上了他们。 “嚯,这卫子卿有些道道儿!自己的郡守府里竟然有这么个隐秘的密室,想来这里头定藏着些什么不可告……”率先下到洞中的无双话没说完,张大了嘴巴愣在了原地,看着眼前的景象。 只见洞内与洞外的假山简直是两个世界,洞内的四周墙壁皆是由打磨平整的石块砌成,地面铺的是整齐的清灰砖块。墙边立满了架子,一排排的架子上密密麻麻的摆着各式各样的名贵药材。鹿茸、犀角、麝香、人参这类的药材竟是成盆的摆在了架子的最下层,更多的是他们叫不上名字的奇形怪状的东西。然而这个密室之中最让人汗毛直立的莫过于正中间摆放的一张石床了! 石床上躺着的是一个身着白衣白靴的少年,安静的躺在上面纹丝不动,好似睡着了一般。惨白的面庞没有一丝血色,浓密的头发梳得整齐压在身下,长度竟到了齐腰处。这幅场景着实吓人,好似几人进到了墓室,还看到了刚刚下葬的墓主一般。 无双慢慢走上前去小心探看,只瞧见那少年眉宇清秀,肌肤细腻且睫毛又细又长,若不是少年突出的喉结,怕是以这容貌定是要错认成一位清丽的姑娘了。站在跟前的无双瞧着少年,脸上虽没有血色,但却皮肤饱满,以为这少年是在昏睡罢了。但无双瞧了一会后却又感受不到少年的生气,心中十分诧异,便伸手上前试探少年的鼻息。 “嘶……这……”无双反复试了多次,最后皱起了眉头。 “怎么了?可有什么不妥?”一旁的林探云询问到。 “好生奇怪,起先我没试出他的呼吸,但就在我收回手的瞬间,却又感觉好像有一股微弱的气息流出。等我再伸手试探的时候,等了许久却又是丝毫感觉不到一丁点气息。如此反复多次,我也拿不准这人到底是活着还是死了。”无双说着向后退了一步,示意林探云上前试试。 听到无双说的如此诡异,再加之周围奇怪的布置,云曦下意识的退了几步,躲到了无双的身后。无双见状伸手拍了拍云曦的脑袋,又将她向身后藏了藏。 “别怕,有我在呢!” 云曦捏着无双的衣袖轻声道;“嗯。” 林探云与苏眉好奇的走向石床,来到了少年身边。瞧着少年纹丝不动且胸膛似乎也没什么起伏,林探云也觉得十分异常。他在远处瞧了半天也瞧不出来什么,无双探鼻息也探的不准确,他便打算上前试试少年的脉搏。就在林探云刚伸出手来,将要碰到少年的时候,一道黑影突然从洞口窜了进来。几人没来的及反应,站在石床边的林探云便被黑影一脚给踢到了墙边。无双反应还算快些,转身抬手便要反击。但黑影动作实在太快,无双的手刚抬了起来,便被黑影绕到一旁点住了穴道。云曦和苏眉也没能躲开黑影,接着也被点住了穴道僵直的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了。 黑影没有犹豫,一个瞬身来到了墙边,伸手掐住了林探云的脖子,眯着眼睛问道;“你们是什么人?” 井底蛙 第四十三章;卫子衿 那个黑影的声音十分熟悉,听的出来应是个娇媚的女人。并且不单单是声音,在那黑影站定后的四周慢慢的散了开来一股浓郁的香味。 云曦反应的快些,意识到这胭脂香粉味道好似与三里小栈老板娘的一般无二。当时那老板娘的娇媚姿态还有那浓郁的胭脂香粉味道,让云曦尤其印象深刻,或许女人之间这种细节往往更能吸引到对方的注意,大抵也应该是一种本能了吧。 虽然已经意识到了对方身份,但云曦此刻却什么都做不了,想着告知林探云对方应该不是敌人不要起冲突,但她却被封住了穴道只能一动不动的站在原地瞪圆了眼睛。 林探云不是等闲之辈,在没有防备的情况下被人击飞且又扼住了喉咙,这种尴尬的境地他势必要摆脱开来。只见他不做挣扎,先是双手撑地而后扭转腰身,整个人在空中转了一圈后便轻声逃脱了卫三娘扼住咽喉的手。 那卫三娘也不是吃素的,见林探云有点身手后认真了起来。但她动作却不是很放的开,在与林探云交手之时一味的向前攻去,回退时却不见后退多远,始终身子站在石床之前,像是顾及身后石床上的少年一般。 两人过了一十三招之后,林探云看出卫三娘果真一直在护着身后石床上的少年,所以动作和速度都放不开有所保留一般。许多的空档间隙之时本来卫三娘都能一招击败他,但却为了顾及少年而放弃了大好的攻势转而防守。林探云与卫三娘过了这几招后甚是吃惊,因为他觉察出了对方内力深厚,功夫高出他一大截,至少是一品左右的高手。 即使卫三娘顾及少年放弃了几次一招击败他的机会,看似两人现在的缠斗不分上下势均力敌。但大抵不出三十招之内林探云必败无疑,到那时可就太被动了。 林探云在挥拳之时瞧见卫三娘抬臂格挡并且双腿支撑,他便反向退回到墙下收了拳头拱手道;“朋友,我想这其中恐怕有些误会。” 卫三娘见林探云收势,没有反击的意思,站定后厉声问道;“误会?你们一身夜行衣闯入密室,你管这叫误会?” “这怎么说的,方才我与你过招,瞧你护着石床上的少年,应当是这少年的亲人。我们没有恶意,只是误闯此地,对这少年也完全没有敌意,只是瞧着少年不知是死是活,想要瞧上一瞧罢了。” 卫三娘慢慢又再抬起了手欲要击倒林探与,显然她对林探云的解释不满意,打算先放倒这几个闯入者再说。 林探云连忙摆手说道;“诶……别急,别急。我们当真没有恶意,当真是瞧着这少年异常想着查探一番。若是少年还有气息我们还想救治一下呢。”说着,林探云甩手抛出几两碎银子把定在远处的无双穴道解了开,想着赶快来个帮手一起对付面前这人。但卫三娘见林探云突然出手,急忙一个瞬身来到他面前,一掌将林探云再次击飞,而后提拳奔向无双。 刚刚解开穴道的无双没来得及反应,下意识的接了卫三娘打过来的一拳。这一拳力道十足,直接将无双打的连连后退,一个没站稳退后倒了去,连着一旁定住的云曦一同摔倒在地。慌乱间无双将云曦的面罩撞了下来,通过一旁的烛火映照,将要继续动手的卫三娘看清了云曦的面容停住了动作。无双倒地之后虽是吃痛,但还是则是下意识的背过身来护在云曦的身前,伏在了地面。 仅仅几招过后足以看出来卫三娘的武功之高,林探云与无双虽是猝不及防,但仍旧招架不了卫三娘的攻势。 “是你们?”卫三娘看清了眼前的无双和云曦之后,冷脸说到。 听到声音的无双觉得眼前这人的声音有些熟悉,回过头来定睛看去,那黑影竟然是卫三娘!无双不由得吃了一惊。 万万没想到竟能在郡守府的密室中遇到三里小栈的老板娘,不过仔细想一想也是合理。他们二人本就是兄妹,照当时卫三娘所说的二人之间有些仇怨,但终归血浓于水。 一时间无双起了防备之心眯着眼睛问道;“老板娘,难道你跟卫子卿是一伙的?” 卫三娘没有回答反问无双;“你们来这里做什么?” 两人互相发问却都没有回答对方的问题,一旁的林探与缓过劲儿来,捂着胸口咳嗽着说道;“看起来二位认识,我想大概是误会了,误会了。不妨咱们先别动手,先说说清楚。咳咳……” 无双看了眼林探云后赶忙站起身来给云曦和苏眉解了穴道,扶着云曦站起来后对着卫三娘说道;“我们来到密室纯属偶然,对这石床上的少年更是一无所知,并且也没有加害之意。方才林兄也说了,我们只是瞧着这少年有些异常,想查探查探或是救治救治,着实并无他意。” 苏眉解了穴道后赶忙跑到林探云身边查看着林探云的伤势,林探云则是在一旁捂着伤口应和着;“是啊是啊,这位朋友定是误会了。” 卫三娘瞧着几人说的诚恳,转头看了看少年发现并无异常,少年仍是安静的躺在石床之上,连一根头发丝都没有乱。她轻皱着眉头坐在了石床一边,抓起了少年的手握在了手中,一改往常妩媚的模样,眼波里尽是温柔的涟漪。 片刻后卫三娘轻声说道;“算了,这是场误会,我与卫子卿也不是一伙的。许郎无事,我不怪你们,你们走吧。” 虽然无双几人打不过卫三娘,但是今夜进了这郡守府本就是为了摸清情况。没探查到什么有用的东西却遇见了卫三娘,并且还有个异于常人的昏睡少年,卫三娘仅用一句话就想打发他们走显然不太可能。 无双并未动身离开,只是瞧着卫三娘慢慢开了口;“老板娘,我们当真没有恶意,只是冲着卫子卿来的。不过仅凭一句不是一伙的,恐怕难以使我们信服,况且……。”无双说着指了指石床上的少年没再说下去。 卫三娘起身摆弄起架子上的草药,良久后幽幽说道;“我来这里只是为了许郎,与卫子卿并无瓜葛。我二人兄妹情分早已断绝,他应我请求帮我医治许郎,我定期前来探望,只此而已,不用多想。” “医治?这少年还活着?”站在远处的苏眉惊讶的问到。 “算是吧,你们可以走了吧。”回应了几人后,卫三娘便不再理睬,自顾自的开始煎起了草药。 林探云瞧着卫三娘回想着方才与之交手时,所使用的招式。他觉得在哪里见过这些招式,有几分熟悉,但却始终想不起来。但就在刚刚卫三娘提起了卫子卿后,林探云仿佛一团毛线终于理清了线头一般。 “前辈莫不是二十年前天下群雄宴上对战各派高手,以一敌十的奇女子——卫子衿!卫三娘?”林探云惊愕的抱拳说到。 “以一敌十?” “卫子衿?” 无双暗自嘀咕道;“乖乖,二十年前!眼瞧着这老板娘也不似上了年纪,也恰是正当年而已。若是二十年前以一敌十那岂不是只有十几岁出头?”想着那老板娘十几岁出头便能对战各大派高手且能以一敌十,再回想自己十几岁出头的年纪仅仅击杀了一个瘦弱的兵匪便要四处逃跑,最后还却还被人贩子拐卖。这样一对比下来,简直是天差地别,倘若当年自己有这么好的功夫,也就不会让小桃子受难,弄得小桃子下落不明生死不知。 卫三娘专注的煎着草药,听着林探云唤起“卫子衿”三个字愣了一下。想不到二十年后隐居三里小栈的她,还能再听到别人唤起这个名字,提起二十年前的往事。 “当年那个以一敌十的卫子衿死了,我现在是一个为夫治病的弱女子。” “几位,江湖中的事早已与我无关,切莫在提及了,让妾身守着夫君便好,几位请把!”卫三娘不耐烦地下了逐客令。 听着卫三娘一再的赶他们走,林探云也自觉没理,只不过眼见一个活着的传奇站在自己的面前,着实还是有些激动的。 “前辈,叨扰了。在下前些日子身受重伤,本已濒死但幸得我家徒儿寻得灵药,使我起死回生。才不下十几日我便能健步如飞生龙活虎。”林探云故意讲话说到一半。 “什么意思?什么灵药?”卫三娘突然来了了兴趣,急切的问到。 林探云继续说道;“听前辈说一直在为夫治病,已不再涉足江湖之事。那晚辈必定不会叨扰,但晚辈毕竟还算是江湖中人,虽算不上名门正派,但也自诩为人仗义。” “既然晚辈碰上了,且应当能帮得上忙,那便没有不出手的道理。”林探云说完给无双使了个眼神。 “是啊是啊,正巧前些日子林兄用了那灵药,十分管用!”虽然不知道林探云是何用意,想要做什么他还是先附和着回应到。 卫三娘瞧着这二人一唱一和的不由怀疑这两个小子是不是在诓骗她,怀疑的说道;“我怎知你们说的是真是假,或者你们有什么目的?”说着卫三娘伸手护在了少年身前。 “前辈有所怀疑也是理所应当,不过晚辈当真只是路见不平出手相助,顺带想向您探听些这郡守府、这卫子卿的事宜而已。”林探云毫不忌讳的把自己的目的说了出来,极为坦诚、爽快。卫三娘一听倒也合理,只觉得眼前这个小子倒是爽快,不由的哈哈哈大笑了起来。 “你倒是不藏着掖着。” 井底蛙 第四十四章;回忆杀 卫三娘长长的叹了一口气,望着身边的少年郎良久 “我前后奔走了二十年,遍访了无数名山大川隐居高士,最终也只能留得住许郎的身体,却始终无法将他完全医好。”卫三娘说着坐在了石床上握起了少年的手,满眼哀愁的望着少年定格在二十年前的面容。 “云曦,这少年竟然就是她的许郎,我的妈呀!难道二十年来这少年是被冻住了吗?怎么一点也不会老?”苏眉一脸不可置信的在云曦的耳边嘀咕着。云曦也是惊讶的很,不过她却皱了皱眉提醒苏眉小些声音,怕被卫三娘听见了嫌弃她们的不懂礼数。 “我们自是没有什么能耐,比不了天下行医问道的隐士高人。”林探云话还没说完被无双打断。 “老板娘,你听说过紫血灵龟么?”无双抢过林探云的话头说到。 “紫血灵龟!”卫三娘听到后瞪圆了双眼,瞧着无双等人。她这些年因为许郎的病,走过至北边境冒着刺骨风雪采百年山参,到过至南疆边陲独自入深海找寻龙涎香。不过这些所有的努力只能换取他的许郎不消散于人间,将身体定格在那年的岁月。 虽然她仍旧做着努力乞求有朝一日能寻得方法,将活死人一般的许郎唤醒。但在外奔走了数年的她,得到了一个鬼市老者答案后最终冷了心,黯然神伤的回到了太芜静静地守着许郎直到现在。 当年的卫三娘一掷千金在鬼市询问神秘老者道;“这世间有没有起死回生之法?” 那老者淡淡的说;“有,也没有。” “上古年间世间万物不死不灭,整个世界千万年一成不变全无新意。后有一日神终于厌倦了这个索然无味毫无变化的世界,于是亲手创造了轮回,给与了世间万物生死定数,想要看看这世界的变化和新意。渺小如蚊蝇蝼蚁,庞大似猛虎蛟龙,如亭台楼阁似高山大河全都不再一成不变,世间万物再也没了不死不灭的能力。” “不过……传说是有一例外的,那便是天神厌倦了世间后自己入轮回前,不小心被一只乌龟咬了一口。那乌龟自此沾了些神力,身上的血变成了紫色呈现异象,成为了当世唯一不死不灭之物。传说沾了神力的紫血灵龟,濒死之人得之有起死回生之效果,习武之人得之有脱胎换骨之变化。只可惜传言这紫血灵龟每百年才现世一次,且又是当世无双之宝,能的见一次的人都寥寥无几,世人如今只当他是个传说故事罢了。也难怪如此,毕竟人活不过百年,能至古稀那便算是有福分咯……” “当时我心如死灰,我不禁怨恨上苍为何要拆散我与许郎!” “我恨!我怨!我不服!我想着哪怕我与许郎只做一夜夫妻,只要拜了天地,即便是下了黄泉我也定能寻了他去。可这该死的老天爷竟然连这点时间都不给我。” 去过鬼市后的卫三娘带着他的许郎回到太芜之后,本是想要殉情但却听卫子卿说,他有办法医治她的许郎。卫三娘将信将疑的让卫子卿试了一试,谁料到只懂得舞文弄墨的卫子卿不知何时学了医术,竟然将本已冰冷的许郎唤回了一丝生机。 那一夜郡守府中一间屋内,整整一夜灯火通明。阔别哥哥许久的卫三娘安静的坐在屋内,脸上没什么表情,丝毫没有亲人团聚时的喜悦。屋内满满一桌子的美味佳肴由冷变热,自始至终也没人动过筷子。 “子衿,你终于回来哥哥身边了。这几年在外面过的还好吗?”卫子卿坐在主位上满脸堆笑的问着卫三娘。 卫三娘愣了愣随后望向卫子卿,她有些愕然,因为自打记事起哥哥从不曾这样唤过她。许是自己任性,当年执意要孤身一人闯荡江湖,离家时与哥哥大吵了一架,哥哥还是有些生气? 但眼前的哥哥毕竟还是哥哥,应该还是会像儿时一般宠溺自己的吧。但接下来的兄妹对话却让卫三娘逐渐对眼前的这个男人感到了陌生。 “哥……哥哥,帮我救救许郎吧!”卫三娘没有回应卫子卿的问候,焦急的向哥哥求助, 卫子卿看了一眼躺在一旁架子上的白衣少年,不紧不慢的又对卫子衿说到;“子衿,你先吃点东西。你怎么这般消瘦了?在外面吃了不少苦吧。”卫子卿没有回答卫三娘,只是自顾自话的说这关心的话。 “哥......”卫三娘的心思全在他的许郎身上,瞧着卫子卿没有接话皱着眉又催促了起来。 啪!卫子卿一手拍在了桌子上,惊的卫三娘瞪圆了双眼,望向卫子卿。 “子衿!你我兄妹二人多年不见,就不能跟哥哥好好说说话,吃吃饭?我有说不帮你救他吗?”卫子卿阴沉着脸露出了卫子衿从未见过的表情,自她记事起来,哥哥从未凶过他,什么事情也都是依着她。哪怕她任性的找人比武将人打伤,哥哥赔礼道歉过后,回头面对着这个小妹妹也都生不起气来,每次也只是温柔的耐心说教,从未红过脸也更未大声呵斥过她。如今眼前的这个人让卫三娘感到无比的陌生,自己出门不过两三年,怎么哥哥会像变了一个人一般? “好......哥......知道了......”卫三娘愣了半晌低声回应道。 “唉,几年不见妹妹长大了!再不是儿时那个整天围着哥哥转的小丫头了!”卫子卿一脸忧愁的感叹着。 “我没有.....”卫三娘抽了皱眉,稍稍有一些愧疚。这几年在外闯荡江湖也没给哥哥写封信,也没回来看过一眼,着实有些疯了,怪不得哥哥会埋怨自己。她心里这样想着便不再说话,只是低着头默默的夹着菜。 烛火摇曳的屋子内,兄妹二人一言不发,桌上琳琅满目的珍馐美味,在这样的压抑氛围内怕是也食之无味。 良久 耐不住性子的卫三娘又再开口,不过这次她却没问哥哥何时救治自己的许郎而是说起了儿时的事情;“哥,我种的合欢树开花了吗?” 卫子卿听到卫三娘说话,先是一愣随后继续夹着菜道;“开了开了,你走后那年夏天就开花了,挺香的也挺好看的。” 听到卫子卿这般回答,卫三娘不由得皱了下眉头问到;“那有用吗?哥?” 卫子卿一时语塞停了半晌后支支吾吾的说到;“有用有用,挺有用的。子衿,那合欢花泡茶还是挺有用的。” “子衿,既然回来了,那便不要再出去闯荡什么江湖了,那本就不是女儿家该做的事,好好待在哥哥身边吧,哥哥要守着你过日子,哥哥也不给你娶嫂子,就咱两人像小时候那样!”卫子卿笑着看向卫三娘。 卫子卿这一句话灌入卫三娘的耳朵后,她整个人都颤栗了,眼前这个人无论从样貌身形还是神态举止都与她的哥哥一般无二,但却总有一种陌生感围绕在卫三娘的心头,从回来的第一面见到又产生了。当时她想着许是离家久了的缘故,没放在心上。但合欢花却让她如同五雷轰顶一般,让她越发的觉得眼前的人不是她的哥哥! “你小时候最喜合欢花,每每见我摘下来吮吸花蜜,都要拦我。还会说到花终将落,何须人折。”卫三娘盯着卫子卿慢慢说到。 “啊......人是会改变的,后来我发觉合欢泡茶也别有一番滋味。”卫子卿说着拿过茶壶倒了一杯合欢所泡之茶,开始品了起来。 “你不是我哥!”卫三娘更加坚定这个想法了。 卫子卿笑了笑辩解道;“子衿,你怎么了?我是你哥啊,哥哥都不认识了?”说罢将身子靠在了坐上侧手撑着头看向卫三娘。 卫三娘倏地起身一记掌刀劈向卫子卿的面门,就在掌刀临近卫子卿的时候,自门外飞来一记暗镖打断了卫三娘。好在卫三娘身手敏捷一个鹞子翻身躲了过去,回身望向门外。只见一个身着夜行服的男人已经悄无声息的站在了门口手上还握着八只飞镖,眯着眼睛盯着卫三娘。 卫子卿瞧着卫三娘顿时放声大笑挥了挥手示意黑衣男人退下;“我是你哥,不过我是你大哥。” 此话一出卫三娘张大了嘴巴不可置信的瞧着眼前的男人。她是有个大哥,可是自打记事以来从未见过,哥哥总是说等长大了一定要找到大哥,然后一家人团聚。但随着日子一天天过去,哥哥也不再提起这事,反倒像是父亲一般事无巨细的照顾着妹妹。就算是无父无母无依无靠哥哥也没让他过苦日子,当时的她至觉得有哥哥真好。 眼前的这个人也是她哥哥,但却是第一次相见的哥哥,这么多年过去了,能再相见也不失是一大幸事。 “哥哥那?他去哪了。”卫三娘反应了过来,询问到卫子卿的下落。 “我就是!”卫子卿慢慢悠悠口吻戏虐的说到。 卫三娘从眼前这个大哥的话语中感到了丝丝不安,她不说话仍是皱眉盯着他。 瞧见卫三娘不语,却相隔他甚远仍旧防备,面露不悦。 “我是你哥,如假包换,二十多年我们没见。现在得以相见难道不应该抱头痛哭,而后幸福团聚么?你这是什么表情?” “我哥呢?”卫三娘再次发问。 卫子卿眯缝起双眼深深吸了一口气,随后冷哼了一声摇了摇头道;“我本不是外人,怎么现在到好像是个外人?” “卫子卿死了,自杀了。” 卫三娘听到这瞬间瘫倒在地仿佛身上被抽干了所有力气。她低头反复呢喃着不可能,两手四处乱抓,不肯相信。 猛然间卫三娘抬头冲向卫子卿说到;“我不信!你骗我!”说着她用手撑这地踉跄的站起了身子。 “听着子卿做了郡守,当了大官现在有权有势,我本想着与你们一起团聚,咱们兄妹三人过好日子。所以我走了一千里路,从大漠来到了太芜!这一路你知道我有多难吗?有多少次我差点饿死在路上,有多少次我差点病死在路上?你知道么?”卫子卿越说越激动,语调也不由得高亢起来。 “可是我走到了,我到了太芜!” “我第一次看见了那么多的马车,那么多的房子,那么多衣着华丽不用为吃喝发愁的富人!”卫子卿说着说着好像眼睛里泛起了光,看到了当时的模样。 “我当时就在想,我也可以过上衣食无忧的日子了,回头叫子卿给我安排个官差当当,我也可以有大把的银子花了。哈哈哈哈......” “可是,子卿,不同意!他说他可以给我钱,但不能给我官做。他还让我自己去识文断字去考取功名!啊哈哈哈哈哈哈......”卫子卿放声大笑。 “这样不好吗?”卫三娘反问道? “可笑,这世道如此,他却同我讲要走正道?这样好吗?”卫子卿有些癫狂。 “我一而再再而三的同他讲,可他就是不同意。我无奈,只能让你们把欠我的还给我,可他太固执了。哼,非要拿命抵,你说他可笑不可笑,哈哈哈哈哈......” “我们欠你的?”卫三娘不解。 “当年大旱,家里没粮食,眼看着你我兄妹要被饿死,你又得了重病。老东西......”说着卫子卿攥紧了拳头将牙齿咬的吱吱作响。 “把我卖了!把!我!卖!了!给你换药!给你们换了粮食!没有我你们早就死了,你早就病死了!他早就饿死了!哪里来的少年得志?哪里来的郡守之位?你们不欠我么?你敢说你们不欠我的吗?”卫子卿朝着卫三娘嘶吼道。 卫三娘沉默不语,这些事她从未得知,当年他实在太小了,别说大哥的事,甚至连爹爹的印象都非常模糊了。 “他清高!他了不起!他要做百姓的好官!我不拦着他,但他要把欠我的还给我!你也是!”卫子卿抚了抚额头继续说到。 “算了,他一死了之不认我这个低劣的哥哥,我算他还清了。你我兄妹二人往后好生过日子,多少金银珠宝富贵权势我们一同享受,咱们兄妹就不说亏欠不亏欠的事了。”卫子卿自说自话沉浸在自己的美好幻想里,完全没注意卫三娘的反应。 “你不是我哥,我没有你这样的哥哥,我卫子衿只有卫子卿一个哥哥!” “你说我欠你的,我的命就在这,你拿去吧!我不愿欠你的!”卫三娘果决。 屋子里的气氛较之前更为压抑,屋内兄妹二人显然已经决裂。 “我要你的命做什么?你可是我的妹妹啊!就算你不认,那咱们身上也是流着同样的血啊!” “我不想欠你什么,你不是我哥!”卫三娘仍旧坚决的说到。 “我能帮你救活你的许郎。” 听到卫子卿说出这话,卫三娘顿了片,随后紧紧盯着卫子卿一言不发,等着他继续说下去。 “你不想欠我的,那便帮我保守秘密,用卫子卿的权利和荣华富贵来还我那二十年!我还可以帮你救活你的许郎!” “你若能救活许郎?那我感激不尽。但同样我不想欠你!他日你若是因为贪赃枉法被人追杀,我便救你一命替你偿一命!”卫三娘想不出什么别的方法来,只能以命做报答,即使面前的这个人是与她血脉相连的亲哥哥,她也不愿与他有一点想欠。 “都说了,我不要你的命。我要钱!我要银子!既然你那么想与我撇清关系,那就给我钱!”卫子卿说服不了她,转而露出本性。 “好,一言为定!” “哼”卫子卿冷哼一声坐了下来,拿起酒壶倒满了两杯酒。 “别跟哥哥置气了,等你那天想通了,叫我一声哥哥,你还是我的好妹妹。”卫子卿端着酒杯走向卫三娘。 卫三娘长吐一口气推开卫子卿递过来的酒杯,闭上眼睛缓了一会开口道。 “我哥埋在那里了?” 卫子卿刚刚提起的笑容又再消失了,一口喝掉了杯中的酒幽幽的说到;“城外东南三里的树林。” 卫三娘听完后没再犹豫,快步走出了屋子,不愿再多停留一秒钟。 望着卫三娘的背影,卫子卿端着的另一杯酒被他狠狠的摔在了地上,挥手命那个黑衣男人跟了上去。随后一脚踢翻了屋里的烛台,走出了屋门。 太芜城内,郡守府中。一个男人背对着身后的熊熊烈火,望着远方戏虐的狂笑着...... 井底蛙 第四十五章;终成空 面对着眼前几个少年郎说罢自己二十多年来的辛酸苦楚,纵使她卫三娘曾是名动天下的武学奇才,纵使她曾有以一敌十的飒爽英姿,也终是禁不住潸然泪下。 听完了卫三娘的故事几人无不为之动容,无双也是皱起了眉头。几人没再多再言语,林探云撸起了袖子说到;“前些日子晚辈身受重伤命悬一线,本是无力回天,但幸得无双公子相助,以紫血灵龟之血为引子将晚辈救了活。或许这些时日灵龟之血还未消散,不如用晚辈之血尝试救治前辈的许郎!”说罢林探云便抽出金丝三刃爪欲要割向手腕。 苏眉见到心疼不已,想要上前拦下他的师父,无双却抢先一步抓住了林探云的手腕。 “林大哥,快住手吧,自见你只是你便伤痕累累,这好不容易将将痊愈,还要自残?快作罢,快作罢!” “兄弟不要拦我,这点小伤不碍事!救人才是要事!”林探云甩开无双的手仍旧坚持。 无双无奈,从怀里掏出了一个小盒子转头扔给了坐在许郎身旁的卫三娘。 “卫前辈,紫血灵龟怕是再难寻到,其中原委说来话长,但幸好上次给林大哥帮忙的时候,我瞧着这东西实在好便留了点,这回算是派上用场了。”无双笑嘻嘻的瞧着林探云说到。 “太好了!想不到兄弟还留了一手,林某佩服!” “诶诶诶,林大哥言过了,小时候穷日子过怕了,习惯碰到好东西便留一留了。” 卫三娘接过小盒子捧在手里,一时间五味杂陈。想她守着许郎二十年,世上千万法门她都试了个遍,漫长的时间已经让她失去了信心,没有了希望。这一次遇到了这几个少年,拿到了紫血灵龟之血,是她第一次看清楚了远在天边曾经触不可及的希望。久久的时间内她都无法平静,甚至呆愣在原地不知所措。 “前辈,这真的是紫血灵龟之血,我们没有骗你,你快救人吧。”苏眉性子直一些,瞧着卫三娘犹豫不定的样子以为卫三娘是不信任他们,不相信这就是紫血灵龟之血。 苏眉性子直,无双性子则是急。接着说道;“就是啊,是真的!咱们萍水相逢,我们没理由害你呀,况且我们又打不过你!” “不是,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太激动了。”卫三娘此刻的声音有些颤抖。说罢卫三娘打开了盒子将他的许郎轻轻的扶坐了起来。眼瞧着静静躺了二十年的少年,面庞依旧如初,仅仅是双鬓多添了几根白发。再看看自己虽然还未衰老许多,但盘起的高高发髻里也藏了无数白雪,来不及感叹时光荏苒,卫三娘不再犹豫,将盒子里的紫血灵龟之血尽数灌进了许郎的嘴中。 眼瞧着一盒子的灵龟之血被用尽,一旁的无双暗暗的有些心疼。小声呢喃着“留点留点......”他身后的云曦听到后拽了拽无双的衣袖,趴在无双耳后小声说道;“无双哥哥别说啦,别让人家听见笑话你抠门。”听到云曦提醒后无双不再呢喃,转而开始不由的咂嘴。 紫血灵龟之血灌入许郎口中后,停了片刻后又从嘴角开始向外流出。众人全都忽略了许郎此时只是一个活死人,全然没有活人般的吞咽咀嚼,甚至既是咽了下去后也不一定能将灵龟之血游走周身唤回生机。想到这里无双快步上前提起内力运起逆流心经功法,以双掌分开打通许郎的咽喉而后自后背灌注于许郎体内。 片刻后无双的额头上冒出了豆大的汗珠,显然他逆流心经的功法已然熟练,但支撑功法的内力却不足。显然也不怪他,毕竟无双学武时间尚短,在少阳派也只学了些粗浅的拳脚,并未的道内功术法的真传。后来偶然得到的逆流心经功法,虽是奇学但毕竟要学这功法也得是毫无内力根基之人才可以学习,但这功法学会之后却又要人具有强大的内力支撑才能发挥奇效。这样奇奇怪怪的功法难怪武林之中无人见过,因为毕竟想要练成还要大成,这条件实在苛刻。 “谁来帮帮忙?我内力浅薄,撑不住啊!”无双双目紧闭语气急切的说道。 卫三娘林探云听后纷纷出手,卫三娘救夫心切更是毫无保留的将自己的内力一股脑的向无双身灌。无双就在快要撑不住的时候,背后及时涌来了两股强大的内力,这两股力量一股犹如林间溪水清冽透亮,另一股如同大江倾泻波涛汹涌。得到了后援的无双使了使暗劲,吼了一声全力运起了功法,势要将灵龟之血送至许郎全身周遭,还要他吸收融合。 焦急的漫长的待使得云曦与苏眉在密室里走来走去,眼瞧着已经两个时辰了,无双和林探云几人毫无反应,甚至连正在被救治的许郎也看不出一点变化来。着急的苏眉将要上前探查询问,却被云曦拦住了;“还是别打让他们来吧,咱们再等等。” 又过了许久,被救治的许郎终于有了变化。只见许郎整个人开始散发微微热气,向四处蔓延开来。白净的面庞先是微微泛红而后转为深红色,紧接着又从深红色变成了紫红色。这个模样简直吓坏了一旁的苏眉与云曦二人,现下的许郎当真如人们口中的鬼煞一般无二,惊悚之极。 好在许郎的这幅鬼煞面容没有太久,随着无双几人的收功,许郎周身的热气逐渐消散殆尽,面庞上紫红色经由七窍流出的黑血也逐渐褪去。原来这许郎活死人一般的躺了二十年,卫三娘与卫子卿用了各种名贵奇药,术法偏方来救治,总是会产生一些毒素和湿寒邪气的。这一味猛药灌下去再加上无双的逆流心经功法,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终是将这些从许郎身体里逼了出来。 三个人气喘吁吁的瘫坐在一旁,静静地等待着许郎苏醒。 卫三娘此刻内心的焦急胜过前二十年加起来的总和,她瞧着许郎现下的模样心里一阵阵的抽搐,眼角微微泛起了泪花。僵坐在在石床上的许郎七窍流出黑血,此刻面色惨白,卫三娘从怀里掏出了丝巾伸手将许郎揽在怀中,一边轻声呼唤着她的许郎一边替他擦拭着脸庞。 用尽了办法的几人,现在能做的只有默默等待。无双和林探云起身来到一旁不忍打搅卫三娘,各自整理起衣衫擦起了汗来。 “衿儿......” 整间密室十分安静,安静的只剩下几人的呼吸声。这一声微弱的衿儿从许郎嘴里传出来,卫三娘再也忍不住了,她的泪水就像决堤的大河一发不可收拾。但她却不敢出声,她生怕她的哭声太大,惊到了沉睡二十年将将苏醒的许郎。她值得一忍再忍,强忍着嗓子里割裂的痛感,轻声回应他;“我在!” 二十年的时光太漫长了,漫长到足以让一个满眼星光的少女变成一个,满头华发的妇人。 可这二十年若是从头再让她卫三娘选一次,想来她仍旧会毫不犹豫。 眼前人是当年人,眼前人是心尖人,这一刻已无需再多言语。 慢慢恢复了精气神的许郎,虽是还不能下地行动,只能简单的微微抬抬手转转头,却也让卫三娘知足了。将许郎搂在怀里的卫三娘此刻有攒了一肚子的话要跟许郎说,可临到张嘴却什么也说不出口了,硬生生憋了半天从嘴里吐出了一句;“你得娶我!”随后卫三娘便止不住的放声大哭了起来。 卫三娘怀里的许郎眼睛半睁着,勉强的挤出了一个微笑,努力的抬起了手摸了摸卫三娘的头; “好” “你知道吗?我...我...等了,你这一个字,等了二十年!”卫三娘哭到呜咽,口齿不清的说着。 “你个没良心的,让老娘等了这么久!呜呜呜......” “我们现在就成亲!呜呜呜,我不要行礼,我不要嫁衣,我也,呜呜呜,我也不要三书六聘。” “我说成亲就成亲,现在你就是我夫君了,现在我就是你娘子了。”卫三娘等得太久了,她一刻也等不下去了,什么繁文缛节,什么红盖头,什么大花轿。她不要,她通通不要,她只要他一个好字便足够了。 许郎在卫三娘怀里笑着,卫三娘抱着许郎哭着,一旁的几人眼瞧着这一副团聚的画面羡煞不已。 “衿儿,小心卫子卿!”许郎缓缓的身手替卫三娘擦拭着眼泪。 卫三娘努力的平缓着心绪,抱紧了许郎回应道;“什么?” 间隔了好久,许郎像是又积攒了好久的力气说道;“他是假的,快去救你哥!我虽然......活死人一般,但我都听到了!” 许郎这一句话如同惊天炸雷一般劈在了卫三娘心头。什么?哥哥没死?哥哥不是自杀了吗?哥哥不是早在二十年前便自杀了么?这些年卫三娘每年都去哥哥的坟前祭拜,难道被骗了?无数的疑问涌上卫三娘心头。 “你哥就在......”许郎刚要说出真正的卫子卿的所在,声音却戛然而止。 密室入口处一道人影闪过,就在众人的目光都在许郎身上时,一个黑衣男人应悄然来到了密室。密室内的人完全没有察觉到危险,直到一记银色的飞镖划空而来,发出了呼啸的声响。 最先觉察到的是卫三娘,她猛然回头,警觉暗器袭来。怎奈先前为了救治许郎耗费了太多内力一时间没了力气无法施展身手,但眼看着飞镖直逼怀中的许郎。情急之下卫三娘抱紧许郎连忙背身抵挡。 那一记银镖细长锋利四面八刃,四面上还镌刻着血槽倒刺,明眼人店铺看的出来,这把飞镖绝不是普通习武之人所用。 卫三娘毕竟是血肉之躯,这一记飞镖也是势要取人性命,这么近的距离别说是人,怕是连大树也要被贯穿了。银镖从卫三娘的肩头刺入,斜着从胸口刺出,足足三指深浅扎进了许郎的心脏。 随着卫三娘吃痛的一声闷哼,无双众人下意识的回身迎击。但没来得及众人反应出手,紧接着,漫天飞羽一般的银色飞镖从黑衣男人处向众人袭来。无双众人只得奋力躲闪,毫无出手还击的能力。 黑衣男人见众人手忙脚乱,手握最后一记飞镖转身用力的插进了一旁石壁上的凹槽内,冷哼了一声扬长而去。 眼见黑衣男人偷袭晚便要离去,几人哪能饶得了他!躲过了飞镖之后一齐跃身上前势要生擒活捉那黑衣男人。但将要到达入口处之时,轰的一声巨响,一面巨石大门应声而落,将出口堵了个严严实实。几个人被困在了石门面前,无可奈何的放黑衣男人轻松脱身。 无双气不过一拳打在石门上,却听不到什么声响,犹如一拳打在了地面上一般,可见这堵石门有多厚实,亦可见无双等人逃出生天基本无望。 待几人回身看向卫三娘时,眼前的景象着实让几人揪心不已,任谁都无法上前去安慰什么,谁都说不出什么有力的话语来了。 井底蛙 第四十六章;黄金屋 将将团聚却又再度离别,不过这一次确是永远的阴阳相隔,再无团聚的希望。怀抱着许郎的身体卫三娘感觉得到,许郎的身体正在慢慢变冷。她已经流不出眼泪了,整个人开始恍惚了起来。她放下了许郎踉跄的爬到了一旁,才刚停下却又手忙脚乱的爬回了许郎身边。她用手指颤颤巍巍的探向了许郎,再确认过许郎真的没有了鼻息之后。她仰头不停的嘶吼着,撕心裂肺。全然不管不顾那被飞镖在肩膀处开出的大洞,止不住的向外淌着鲜血。 三里小栈美娇娘,不为开店守情郎。 日日夜夜徘徊病榻旁,苦了美娇娘,苦了美娇娘。 终得一日见晨光,二十余载亦不长。 岁岁年年辗转为情郎,苦了美娇娘,苦了美娇娘。 且唤一声夫君郎,哪管红妆哪拜堂? 明明白白情意绵且长,苦了美娇娘,苦了美娇娘。 终守云开见月明,无奈情深缘分轻。 凄凄惨惨子衿心已凉,苦了美娇娘,苦了美娇娘。 无双不忍卫三娘如此,拉着林探云一同上前想要安抚住卫三娘,哪知才刚上前两步便被卫三娘的一个回头惊在了原地。只见卫三娘原本精致的面庞现在却突显苍老,仿佛整个人的精气神全被抽走了一般,没了生机。两行鲜红色的血泪从眼角处缓缓流下,滴落在许郎的白衫之上。 两个大男人瞧着如此可怜的卫三娘,着实心疼不已,回头望向苏眉与云曦。盼着苏眉与云曦两个女子能与女子之间可以感同身受,可以安抚的了伤心欲绝的卫三娘吧。 “前辈!我知道你很伤心!但你不能再糟践自己了!人死不能复生,现在最要紧的事是要报仇和找到你的哥哥呀。”苏眉瞧着卫三娘焦急的喊道。 “对呀!你哥哥还活着呢!”云曦跟着一起冲卫三娘喊道。 哥哥,这两个字传入了卫三娘的耳朵里,慢慢的使她平缓了些许。对!哥哥还活着,我要找到他,然后去报仇!卫三娘虽然一度崩溃,但哥哥仍旧是拉回她理智的最后一丝希望。他逐渐不再嘶吼。双眼也有了焦点。 虽然慢慢的安抚住了卫三娘。但几人的处境仍旧很是危险。巨大的石门挡住了出口。周遭又是厚厚的石壁,显然这个密室他们无法出去。更不要提如何帮助三娘找到哥哥,如何连同为三娘一起去找假的魏子卿报仇。 机灵的云曦回忆起就在飞镖击中许郎之前,许郎好似说过卫三娘哥哥的位置,但许郎当时并没有说出口。眼尖的云曦而后看到躺在石床上的许郎,手指呈弯曲状指向石床的下方。她的小脑袋瓜琢磨着,或许虚弱的许郎原本就说不了多少话,可能他的手指所指的方向,也是他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想要告诉我们卫三娘哥哥所在的位置。反正现下也没有什么办法能走出这个密室,不如就顺着许郎所指的方向试一试,看看她想的到底对不对。 云曦把这一想法说出来之后,得到了无双这肯定。几人一起劝说卫三娘,将许郎尸体挪开好探查一番这个石床有没有什么机关或者玄机。 卫三娘无话,默默的同意了他们的提议。不过他不让别人碰他的许郎,独自一人拖着受伤的身体,小心翼翼的抱起了许郎来到了一旁。 一整个方方正正精雕玉琢的石床,完整了出现在人们的视野当中。几人当即蹲下开始四处摸索,想找寻到什么机关,来打开石门从而逃出升天。但几人摸索了许久,仍旧是一无所获。这时候的苏眉开始怀疑起,当时的许郎手指的方向到底准不准确,或者是否真的是想要表达卫三娘哥哥所在位置的意思。 但云曦坚信,因为许郎不可能做这样一个毫无意义的动作,毕竟他的身体那么虚弱,连跟卫三娘说句话都十分吃力。 林探云在一旁瞧着石床默不作声,在思索了一番后,摸了摸下巴说到; “我觉得与你想姑娘的想法没有什么问题,一般的机关也不可能这样轻而易举的让我们找出来。我行走江湖多年,进过的密室数不胜数。 这些密室无外乎就那么几种破解方法。要么是存放金银珠宝古玩字画的密室,要么是用来囚禁他人的密室牢房。” “如果是存放金银珠宝的密室,则无需任何的气口,因为这些物品又不用喘气,甚至有的古玩字画会因为气口进来的湿气而损坏。所以这一类的密室只需要一个出口即可。另一种便是囚禁他人的密室。那种密室必须要有气口,而且仅仅是一个出口,绝满足不了正常人喘气的。就我们现在所处的这个密室而言,常人都需要气口喘气,何况一个需要数名贵草药维持身体的病人呢。所以这间密室一定有出气换气的气口,我们找到气口就能出去了。 几人觉得林探云分析的十分有道理,便四下开始在密室内找寻找气口。 终于在他们的努力之下,在石床的下沿背阴处,发现了一圈密密麻麻的小气口。这些小气口时而还有微弱的风从当中涌出。这说明这个石床下一定有气道,也一定有能逃出去的通道。 无双在确认这些是气口后,当即用手敲了敲石床的床面。他发现这张看似极为厚重的石床并不是实心的,而整个石床中间躺人的位置,全都是空心儿的,敲起来发出了清脆的声音。 林探云大喜!当即围着石床左右不停的绕圈,仔细的找寻着可能是机关的存在。终于在石床的基座一角,找到了一个古怪的虎头图案。林探云用手摸了摸后嘴角微微一笑,用力将这个虎头图案按了进去。 几人面前的石床随着虎头图案被按进去,慢慢的向左滑去,露出了一个一人多宽的洞口。 见到许郎躺了多年的石床下竟然别有洞天,一旁的卫三娘也觉得刚刚那个小姑娘分析的有一定的道理,说不定哥哥就在石床暗道之下。 几人一前一后的慢慢走下了石床,林探云打头,无双殿后,卫三娘则背着许郎的尸体走在当中。 这条暗道像是时常有人经过的样子,四周墙壁较为光滑,且几人脚下踩着的石砖并无较多的尘土。打头的林探云手上高举着火折子发出的微弱光芒,探照着幽深的暗道。 苏眉小声低语;“这暗道这么长!怕不是已经走出郡守府很远了吧,这卫子卿修这么个暗道真是煞费苦心啊。” 林探云不以为然,瞧着四周的墙壁用手摸了一把,手上微微有些湿润。瞧着墙壁搓了搓手后林探云说到;“煞费苦心倒是真的!这暗道从我们下来之时走了许久,还是不见尽头。但我们未必出了郡守府。” “你不是说我们走了很久了吗?”无双不解。 “我方才摸了摸墙壁,发觉墙壁十分潮湿,想来这四周并无其他水源、河流。只有郡守府花园当中有一方不小的池塘,说不定我们现在就在池塘之下。”林探云话未说完,便听见身后的无双惊呼。 “看!” 几人顺着无双所指的方向看去只见前方不远处像是有一间屋子,那屋子里像是有亮光发出似的若隐若现,吸引着人们的目光注视。几人没再犹豫快步走上前去,面前的景象惊呆了众人。 只见面前的这间石室与方才的密室大小一般无二,但其中内容却大相径庭。周遭墙壁并非岩石,确是金灿灿的金砖自地面垒至顶端,环绕四周竟也找不出能插入一张纸的缝隙。地面大大小小摆放着数十个箱子,每个箱子全都开了盖子,箱内珠宝首饰皆是满到溢出。屋内角落里四盏烛台竟也是象牙雕琢,烛火灯油闻起来像是人鱼膏油燃烧过后的香气。 这一间石室给几人带来的震撼是前所未有的,寻常人家只得此一件珍宝便足以富贵一世,即便是走南闯北见过世面的林探云也呗惊掉了下巴。 “当今皇帝也不过如此了吧。”苏眉在看过了周遭景象后,不禁发出了感叹。 “什么人?” 一个沙哑的声音从不远处的角落传来,声音的主人仿佛几天没吃过饭一般,不仅沙哑且有气无力。寻着声音几人望去,只见一个衣衫褴褛的男人蜷缩在角落的一个发黑了的垫子上。周遭几只带着缺口与油污的饭碗和上方反选的几只苍蝇,显示出这个男人此刻无比的窘迫。 “你是谁?”本想上前瞧一瞧的无双才走了两步,便被男人身上散发出来的恶臭熏得捏住了鼻子,赶紧退了几步夹着嗓子问到。 “你们是谁?”男人没动身子,依旧蜷缩着反问道。 “我先问你的!”无双不回答,与男人较上了劲。 “哼,告诉他不要枉费心机了,何时救活了我妹妹,何时我在告诉他东西在那。” “什么东西?”无双疑惑。 “妹妹?”云曦与林探云一同发出疑问,同时转身看向身后的卫三娘。 卫三娘则是瞪大了双眼瞧着角落里蜷缩着的男人,张了张嘴却没发出一点声音。因为他不敢相信面前这个男人是他的哥哥,想起当年离家闯江湖之时的哥哥,还是个偏偏白衣少年,为何现如今成了这般模样。凌乱的长发披散着,许久没清洗甚至打上了结。 “哥!”卫三娘尝试着呼唤了一声。 角落里蜷缩着的男人听到后显然愣了一下,随后缓缓抬起了头,伸手拨开了面前杂乱的长发。男人借助角落幽暗的烛火望向众人身后的三娘,他瞧了又瞧,看了又看,静静的又思索了一番,随后后猛然回神。 他认出来了,他人出来了!面前这个中年妇人与他记忆当中的少女是同一人! 他的嘴巴张了张但也同样没有发出声音来。突然好似想到什么的他,赶忙将自己的头发再次打乱,把自己的脸庞埋在凌乱的长发当中。然后,幽暗的角落里,便传出了男人长久不歇的抽泣声。 “哥!”卫三娘这下更加坚定眼前这男人便是他最心爱的哥哥。卫三娘将许郎轻轻的放了下去,然后便冲向前去,一把抱住了哥哥的臂膀梗咽着问道;“哥,你怎么了?哥?怎么会这样?我一直以为你已经死了,没想到你还活着。太好了!” “是不是他把你弄成了这个样子?为什么?为什么呀?”一连串的问题为三娘问的出来。 眼前的男人并没有作答,只是止不住的抽泣。 良久。 男人哽咽的轻声说道;“你还活着便好。” 井底蛙 第四十七章;又离别 卫三娘则是瞪大了双眼瞧着角落里蜷缩着的男人,张了张嘴却没发出一点声音。因为他不敢相信面前这个男人是他的哥哥,想起当年离家闯江湖之时的哥哥,还是个偏偏白衣少年,为何现如今成了这般模样。凌乱的长发披散着,许久没清洗甚至打上了结。 “哥!”卫三娘尝试着呼唤了一声。 角落里蜷缩着的男人听到后显然愣了一下,随后缓缓抬起了头,伸手拨开了面前杂乱的长发。男人借助角落幽暗的烛火望向众人身后的三娘,他瞧了又瞧,看了又看,静静的又思索了一番,随后后猛然回神。 他认出来了,他认出来了!面前这个中年妇人与他记忆当中的少女是同一人! 他的嘴巴张了张但也同样没有发出声音来。突然好似想到什么的他,赶忙将自己的头发再次打乱,把自己的脸庞埋在凌乱的长发当中。然后,幽暗的角落里,便传出了男人长久不歇的抽泣声。 “哥!”卫三娘这下更加坚定眼前这男人便是他最心爱的哥哥。卫三娘将许郎轻轻的放了下去,然后便冲向前去,一把抱住了哥哥的臂膀梗咽着问道;“哥,你怎么了?哥?怎么会这样?我一直以为你已经死了,没想到你还活着。太好了!” “是不是他把你弄成了这个样子?为什么?为什么呀?”一连串的问题为三娘问的出来。 眼前的男人并没有作答,只是止不住的抽泣。 良久。 男人哽咽的轻声说道;“你还活着便好。” 这一刻兄妹终于团聚,两个人互相诉说着自己的苦楚。 卫子卿将假卫子卿的真实目的和这些年的其中缘由一一说出了口。原来当年假卫子卿不仅仅诓骗真卫子卿交换人生,夺取了原本属于卫子卿的权利和地位。更欺骗真卫子卿说卫三娘与人比武身受重伤昏迷不醒。卫子卿为了救治妹妹对假卫子卿言听计从,用自己的才能帮助假卫子卿在郡守之位上坐的安稳。但他仍旧坚守这最后一道底线,始终没有透露太芜郡守的御赐镇府宝物——朱雀印的下落。 殊不知卫子卿将这多年的糟乱事一一说出后,却又从卫三娘口中听了个天翻地覆。自知被那假卫子卿骗的凄惨,想来不由得仰头叹息,万般心绪涌上心头。 “自年幼时,我叹这世道不公,总有恶人作祟。贪的贪,恶的恶。若有朝一日我为了官,定要造福百姓,为百姓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可现如今却成了这班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回想起来当年誓言,真羞煞我已!” “哥......”卫三娘瞧着哥哥心疼轻声唤着。 “我愧对理想抱负,我愧对太芜百姓,我愧对三娘,愧对爹娘......”懊恼的卫子卿原本眼神中还有一丝丝光,这会也便消散不见了。 铁链自四周石壁链接,手臂粗、寒意四起,莫道是盛夏时节的幽深池塘底下,莫道是文弱纤瘦的读书人,恐怕便是身强力壮的练家子也难以支撑这无数个日日夜夜。 凭着一腔热血凭着满心期望,凭着强大的意志苦苦支撑的卫子卿,这一刻终究抵抗不住这铁链的冰冷了。全身的热血这一刻,终是凉了个透彻,不过他也没有什么遗憾了。合眼前一只冰冷的手被妹妹温暖的握着,便是死了也就如此了吧。 一日之内卫三娘知道了惊天的秘密,目睹两位至亲爱人死在自己怀中。人生遭此大变故,怕是谁人也都承受不住了吧。 幽暗的密室中无双几人站在不远处默不作声,没人上前安慰卫三娘,只是每个人各自攥着拳头瞪圆了双眼。 “骗我十八载之仇!” “杀我夫君之仇!” “逼死兄长之仇!” “太芜百姓水深火热之仇!” 卫三娘几句话说的平静,无双几人在一旁听得心惊。虽是听着卫三娘声音平静,但他们却在幽暗的不远处眼看着卫三娘全身周遭冒出了热气,好似身上还散发着微弱的红光一般。这场景让及人十分诧异皆是不明所以,不敢询问也不敢上前。 轻轻放下了兄长,卫三娘拂袖起身又再将许郎一起放在了兄长身旁。而后独自来到一角后,双掌起势大吼一声“我!要!你!命!”一声喊罢只见卫三娘凭一己之力轰然将密室石顶击穿。石顶上池塘内的巨大水压顷刻间将整个密室压塌,大水顷突然涌入密室,将密室的内几人转眼间冲了走,冲了散。 慌乱间在水中的无双与林探云各顾各家姑娘,几番挣扎后几人费力的浮出了水面大口大口的喘息着。 “呼,我的天啊!怎么竟有人...呼...能凭掌力击穿巨石?”无双挟着云曦费力的游向池塘边上,同时询问着同样划着水的林探云。 “咳咳咳...这便是宗师也不能与之匹敌了吧。”苏眉呛了几口水,发出感叹。 一番折腾后,几个人四仰八叉的躺在池塘边大口的喘着气,良久后,云曦开了口;“不对!老板娘怎么还没上来?” 本来疲累不堪的几人,听闻云曦一语惊觉,纷纷望向池塘内。却只见翻涌了许久的池水此刻平静的没有一丝涟漪,就好像方才的塌陷没有发生过一般,整个池塘也只是相较原本的水位下降了一截而已。 “我下去看看!”林探云恢复的较快一些,这会已经气息平稳。他甩了甩宽大的袖子将要一头扎进水里,却看见面前原本平静的池水,此刻又无数的小气泡自水底浮了上来。紧接着许郎与卫子卿的尸体自池中慢慢浮出,并且缓缓的向池塘边飘了过来。借着星光再细些看,便能看见卫三娘在水面之下托举着他的兄长和夫君正缓步走来。 这一夜的太芜城郡守府内,有一个周身泛着微微红光的女子,自一方池水中缓步走出。那女子轻轻放下刚从池水中带出的两具尸体回身站定,环视四周嘴角微张,一字一顿的说道;“现!身!受!死!”说罢轻轻闭上杏目,细细的听着周围响动。 无双几人见卫三娘如此举动,知道一场恶战一触即发,纷纷伏下身子警惕的打量了起来。 众人四周静谧未有异样响动,唯有长久的虫鸣萦绕耳边。 一滴滴池水顺着卫三娘的衣袖、发梢不停地落下。此刻愈是祥和平常,却愈显得诡异不同寻常。 突然!站定闭目了许久的卫三娘猛然睁眼,一脚踢向空中跟着腰身转动,在原地腾空将远处射来的一记银镖踩至地下。那动作之快就连身上四散的水珠,都没来得及反应坠落地面,顷刻间变成了一层薄薄的水雾四散开来。 站稳身姿后卫三娘眯眼看向射来银镖的方向嗤笑一声;“还不现身?” “好,那老娘还与你!”卫三娘说罢又再一个腾空转身,将脚底踩着的银镖踢回了来处。 卫三娘这一脚力道非凡,只见银镖划空而过,发出刺耳的呼啸声直逼来处。池塘对岸的幽暗处,一名黑袍人手持拂尘现出了身形。黑袍人挥动拂尘后撤一步,不躲不闪硬生生接下了卫三娘踢回来的银镖。 片刻后,黑袍人把玩着手上的银镖大笑一声拍着手说到;“果然是当年武林第一神童!房某佩服!佩服!” “呵,你房道长的毒玩的天下一绝,不必与妾身客气了。”卫三娘早年间便已听过毒道人的大名,但从交过手亦未见过真容。传闻当年天下群雄宴之后便再无人见过毒道人的踪迹,原来这些年一直藏在假卫子卿的身边。 “想不到我房大谷的名号,这么多年了,现如今还能被人记住,属实不易呀,哈哈哈......” 在两人互报名号的间隙,无双林探云几人背对着卫三娘靠在了一起,原只因为他们此刻被无数个火把团团包围,现下在这郡守府的后花园之中腹背受敌。 一个个火把接二连三的出现在郡守府的高墙上、草丛中以及屋门前。火把的数量之多导致整个郡守府后花园宛如白昼,每一个角落都被照的清清楚楚。 在毒道人身边的火把被一一点亮后,几人发现在猩红火光的映照下,毒道人身后露出了一张熟悉的脸。 假卫子卿! 那张脸直刺进卫三娘的眼眸中,那面容与兄长面庞简直一般无二。卫三娘不由得再看了一眼躺在地上的卫子卿,随后轻叹了句:“还真不愧是一母同胞啊。” 池塘对岸的那张脸曾是记忆中温暖的肩膀,是温柔耐心的教导,是心疼的宠溺万分。但此刻回眼再望去那池塘对岸的假卫子卿,如今的那张脸虽是与兄长一般无二,但再瞧起来却不是往日温暖的回忆,只有真真切切的无尽仇恨。 “好妹妹,你这是何必呢?”假卫子躲在人群之中卿眯着眼睛笑着说道。 “老二死了,也算不欠我什么了。他定是告诉你朱雀宝印的所在了,是吧?”见卫三娘没有回应,假卫子卿摸着下巴咧着嘴开始自说自话了起来。 “好妹妹,你告诉哥哥,朱雀宝印在那好不好?哥哥拿到朱雀宝印后咱还是一家人,你还是哥哥的好妹妹,我还是你的好哥哥!啊?哈哈哈哈......。” 瞧着假卫子卿那扭曲的嘴脸和恶心的笑,池塘对岸的无双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不由得心生恶心,忍不住的大骂畜生。 他从未见过如此无耻、卑鄙、不要脸、灭绝人性的家伙。无双这一刻化身成了一个毒舌妇,犹如泼妇骂街一般,掐着腰把他一生所知道的脏话全都骂了出来。 正当无双大骂着畜生过着嘴瘾的时候,一旁的云曦扯了扯他的衣袖。“无双哥哥,你看。”云曦朝着卫三娘一努嘴示意无双看过去。 众人的目光全被假卫子卿吸引过去,没顾及身边人的变化。现下只瞧见卫三娘斑白的长发微微炸起,原本只是周身微微泛起红光,此刻连双眸亦变成了血红色,这般模样让人瞧着着实可怖。 井底蛙 第四十八章;一念魔 林探云瞧着卫三娘这般模样,先是惊讶随后便是叹息摇头。他从方才卫三娘凭一己之力击碎密室石顶之时便有了猜测,但那是他却不敢肯定自己的想法。此刻眼前卫三娘的模样他尽收眼底,终于把心底那个猜测坐了实。 卫三娘此刻异于常人的表现,并不是自身的武功修为超越了宗师,达到常人所不可企及的姿态。而是以牺牲自身精气血脉为代价,换取的短暂超越以往的速度、力量、以及五感,也就是传说中的——入魔道。 传言入魔道之人敌我不分,是非不辩。在自身精血耗尽之前见人杀之,见物毁之。当入魔者双眼猩红之时,那便不能再称之为人了,简直如同地狱魔物一般疯狂且嗜血。 这入魔道的功法虽然强大,但当世武林却鲜有人见过。只因为这功法太过邪恶,且又代价巨大,武林中人极少有人修炼所以便传世极少。相传入魔道之人不论天赋多高内力多深,一旦入魔自身的精血便会不停损耗,直至入魔者精血耗尽后油尽灯枯,随即当即身死绝无生还之可能。 毒道人在池塘对岸看得真切,不仅暗自咋舌;“这是...入魔道?嘶...看来不好对付啊!” 假卫子卿显然没有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拍了拍毒道人的肩膀猥琐的笑着说道;“房老兄,下手轻点,留着命还得找朱雀宝印呢。嘿嘿嘿......”毒道人听着假卫子卿说出这话,嫌弃的抖了抖肩膀,头也没回的说道;“我的卫大人哟,先保命吧。今夜过后在场的能活几个人还不一定呢,您快躲好吧。” 假卫子卿先是吃惊的张大嘴巴,想着居然从毒道人嘴里说出这样的话来,看来情况确实不妙。随后赶紧拽了几个监理司的人挡在自己面前。假卫子卿畏畏缩缩的躲在人群后面仍旧不放心,大声叫嚷着徐达年;“徐达年!徐达年!你在哪呢?快来保护本大人!” 卫三娘趁着入魔前最后一刻对着无双几人说到;“你们莫要出手,找个地方躲好,看着!若我败了,帮个忙。杀了他!” 无双将要接话,想着说自己虽然功夫不如卫三娘,但好歹能帮一帮忙,何至于让她孤身一人面对?但林探云显然明白卫三娘的意思,伸手拦住了欲要开口的无双道;“若成了呢?” 卫三娘笑了笑,看着地上的卫子卿和许郎叹了口气道;“那便麻烦帮我们收个尸,葬在一起罢。”这一句说罢卫三娘怒目圆睁,向着池塘对岸提拳而去。 太芜城内郡守府中,一方池塘之间。只见一道红影踏水而行,直直的向池塘对岸的人群冲去。 假卫子卿瞧着卫三娘冲过来的气势着实吓得不轻,连忙将身前的人向前推去。边向身前推人嘴里还一边嘟囔着;“去去去,上!上呀!徐达年!徐达年!你死哪去了?” 应声匆忙赶来的徐达年,自是也没见过这般阵势,也是吓的不轻。他连滚带爬的跑到了假卫子卿的身边,提着刀挡在面前扶着假卫子卿;“大...大人别怕!达达达年...达年...达年在此。” 徐达年虽是嘴上硬气,但身体却是极为诚实的。他一手横刀挡在面前,一手搀扶着假卫子卿,但脚下却迈着小碎步,与假卫子卿一同慢慢的向后退去。 毒道人见卫三娘气势汹汹已经完全入魔,不敢有一丝懈怠。他脱下黑袍挽起衣袖,右手将拂尘向空中一挥纵身跃起。因不知道入魔后的卫三娘功力如何,毒道人不敢与之硬碰硬,便打算给与迎面而来的卫三娘凌空一击,先探探虚实再说。 然卫三娘见毒道人凌空跃起,随即跟着踏水腾空。本来入魔后已经没有目标意识的卫三娘,此刻便是人挡杀人佛挡杀佛,碰见谁杀谁。但偏偏毒道人这时候吸引了她的注意力,那对于卫三娘来说,现下便第一个就要杀他了! 电光火石间,几丈高的空中一道红光与一道黑影激烈的碰撞。双方一拳一脚之后,只见红光自高处微顿片刻后将黑影瞬间击飞至地面。毒道人后背着地连续数个翻滚后单手撑地,一口老血喷在地上,随后捂着胸口大口大口的喘着气。 只一招便险些将毒道人于空中毙命,毒道人皱着眉头此刻心凉了半截。他想着再不能正面接招了,如若再碰上的话势必抗不过第三招。想到这里毒道人连忙举起拂尘向空中挥舞,紧接着连忙起身躲避卫三娘下一次的攻势。 “打得好!”无双拍着手激动的叫喊道。不过他拍完手后还没来得及与其他人分享,便立即匆忙转身,惊险万分的躲过监理司众人突然劈来的一刀。 “别大意,这会儿我们该动手了!”说话间林探云的金丝三刃爪在周身不停的飞舞了起来,他的金丝三刃爪犹如一条金蛇,在黑夜中闪着金光四处游走。金丝三刃爪所过之处,监理司众人的面门上顿时皮开肉绽,三道血痕出现后,中招之人纷纷应声倒地。 无双瞧见了林探云的身手后不甘示弱,左手提掌右手握拳吼了一声后,生生的也冲进了人堆中去了。 寅时,太芜城郡守府内后花园。卫三娘在池塘对岸与毒道人强强交锋,池塘的另一边无双等人在监理司众人堆中奋力拼杀。原本安静寻常的夜晚,此刻却是嘶吼声,与血腥味直冲上了云霄。整座城的灯火全部熄灭,仅有郡守府亮如白昼,好似人间地狱。 郡守府外的树杈顶上、房顶屋檐边潜藏着的一群蒙面黑衣人。这群人不是别人正是清丽的稚嫩少女,张予兰所带领的兰水堂一众人等。 “堂主,咱们动手吧?” “蠢货!懂不懂鹬蚌相争渔翁得利?”张予兰伏着身子聚精会神的看着卫三娘与毒道人的交手,时刻的瞅着机会准备坐收渔翁之利。 “倘若那卫三娘击杀了毒道人和卫子卿,那咱们就趁机灭了他监理司这群狗东西,帮姑姑扫清碍眼的家伙顺带还能嫁祸给他们。然后这郡守府听说藏了不少的宝贝,咱抢他一把让兄弟们好好快活几天。但如果那卫三娘败了,那咱就出手帮忙卫子卿,随后瞅准时机再把朱雀宝印和卫子卿藏的宝贝一并抢过来,趁其不备灭了他的口之,后再嫁祸给卫三娘他们。嘿嘿,如此一来这次功劳咱们兰水堂的兄弟们拿定了!”张予兰伏在房檐之上,瞧着远处的郡守府打得一手好算盘。 听了张予兰的如意算盘后,周围几个心腹纷纷乐开了花,恭维道;“堂主英明!堂主英明。”“堂主此次立功定能将翊遥那群人给比下去,到时候定是姑姑眼前的大红人!”“就是,就是。” 一番马屁拍的张予兰是花枝乱颤,险些在房檐上笑出了声来。 “好了,好了,小点声别被发现了!” “堂主,你看!”一个门众轻声呼喊张予兰。随着门众的呼喊声,张予兰的目光看向了郡守府内。 毒道人在与卫三娘周旋了几圈之后,深知一味地躲避觉不是办法。但入了魔的卫三娘好似不知疲倦一般,一拳接着一拳,一掌接着一掌。根本不给他喘息的机会,单单是躲避就已经让毒道人尽了全力了。 眼见着卫三娘越逼越近,毒道人避无可避,直到毒道人退步至池塘边,无计可施的毒道人突然灵光乍现。他将手中拂尘末端轻轻一扭,便扔向了向他袭来的卫三娘。 只见那拂尘在空中炸裂开来,一阵白烟瞬间炸开,随后变作一团火球挡在了卫三娘面前。提拳前冲的卫三娘被火球冲的停顿了片刻,不过她没有停下脚步,下意识的微微闪身后便又向前奔去。脑中没有了疼痛与危险意识,卫三娘面对着火球的闪身只是身体的本能反应。无尽的杀意促使着他不管不顾的继续攻击,就算那火球将他半边白发烧的焦黑,发出一阵阵异味。 毒道人见着见拂尘扔出并没起太大的作用,连连惊呼着;“怪物,怪物。”紧接着摔进了池塘之中。 摔进池塘中的毒道人猛地钻进了水深处,在水底连忙向嘴里塞了一颗药丸。而后他将怀中一个小巧的药瓶掏出,在水中胡乱挥舞着。 池水被毒道人这一瓶不知名的药粉,慢慢染的变了颜色。也不知这小小的药瓶里装的究竟是何物,竟能将这偌大的池塘,只一瞬间染成墨绿色,犹如一潭林间死水一般浑浊不堪。 许久未能将毒道人击杀的卫三娘,在交手中又吃了亏,此刻她那猩红的双眼在火焰闪过之后,找不见毒道人转而盯上了一旁的监理司门众。愈加愤怒的卫三娘狰狞的张了张嘴,伸展开手臂随后双手由拳变爪,划着空,掏向了黑暗中一个又一个火把。 一声声惨叫,在红影经过之时响起。一个个火把,在红影离开之时倒地。眼见着发狂的卫三娘逐渐向自己逼近,假卫子卿当即被吓破了胆;“救命啊!房兄!快救我!” 就在卫三娘来到假卫子卿面前之时,背后的池塘里毒道人突然跃出。一柄柄银镖犹如密布的满天星斗,一齐向卫三娘射来。这一招实难防御,换作常人怕是避无无可避。但入魔后卫三娘却连躲都不躲,只是回身抬手用身体硬抗了这漫天的银镖。 假卫子卿趁着毒道人偷袭所制造出的空档连忙逃跑,连滚带爬的跑到了假山一旁,还拉上了徐达年挡在了身前。 一阵漫天银雨过后卫三娘的身上被刺了无数个窟窿,尤其是挡在面门前的一弯玉臂,净生生的被插了十数柄银镖。 池塘对岸经过一番苦战的无双,此刻刚刚击倒周围最后一名监理司门众。回眼望去瞧见了卫三娘如此情形,不由得唆起了牙花子。他要上前帮忙!若是再不帮忙卫三娘就毫无胜算了!他心里想着。 林探云自然也是瞧见了这场景,只不过他较为无双则更为冷静。“无双公子,咱们不要去添乱,那毒道人与入魔道的卫三娘拼了这么多回合,线下还占据了上风。若是此刻你我贸然上前出手,只怕是要添乱的!” “可是!”无双皱着眉头伸手指向了池塘对岸。 “无双公子,你看那!”林探云说着先行一步,扔出金丝三刃爪在身前,疾步向假山处跑去。 “对呀!把这畜生给忘了!”无双瞧着林探云的去向,脚踩石阶赶紧跟了上去。 井底蛙 第四十九章;闯入者 “啊~啊~啊呸!”藏在假山边房檐上的一个兰水堂门众,被一个小飞虫扰的发出了响声。 深藏在假山之后的假卫子卿与徐达年,闻声回身一看差点惊掉了下巴。好家伙!怎么居然郡守府高墙外藏着这么多人!随即转身就要再逃。 见已经暴露了,伏在高处屋檐的张予兰一阵阵无语,原本想两败俱伤后毫不费力的坐收渔翁之利,这下子怕是行不通了。不过也罢,郡守府内这两帮人拼杀了这么久,想来此刻自己带人冲上去,应是也费不了什么功夫。 “弟兄们!上!”张予兰一声令下,随即身先士卒的带着一众手下跳进了郡守府内。本就是混乱不堪的后花园,现在半路又杀出来一个张予兰,无双与林探云纷纷皱起了眉头。 本就应接不暇卫三娘攻来的毒道人虽是也看到了张予兰及其门众的闯入,但他却完全不去理会或者说他没空去理会。他嘴里一边咒骂着“怪物”手上一边不停的出招应对。 “真是要了命了,全身都是窟窿,你他娘的竟然还不死!好!老子扎不死你,毒死你!看招!”毒道人面对如此难缠的卫三娘,压箱底的招式全都一股脑的使了出来。那管是什么飞镖什么暗器,亦或是各种瓶瓶罐罐的毒药,只要当时摸到了什么便一股脑的向卫三娘扔过去,全然不顾什么招式身法了。 看着迎面袭来的五颜六色的烟雾,和数不清的飞镖暗器,卫三娘眼眸中没有一丝涟漪。她停下了原本的动作站在了原地,嗓子里发出了低声的嘶吼,宛如发怒了的野兽一般。 毒道人费力的施展完所有压箱底的招式后,累的单手撑地蹲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现下数不清的毒物围绕卫三娘,满天的飞镖暗器直逼卫三娘。毒道人想着这下就算你是恶鬼妖魔,老子也定教你灰飞烟灭了! 但毒道人还是低估了眼前这个被他唤作当年武林第一神童的女子。 只见卫三娘用极快的速度将整个身子伏低至地面,双手十指插进石板地面之中两腿微曲,就好像一头蓄势待发的狩猎野兽一般。 毒道人瞧着卫三娘定睛一看惊觉不妙,顾不得再吃上一粒药丸,便匆忙的往碧绿池水中跳去。 可惜他还是晚了一步,方才自他手中射出去的无数暗器终究射了个空,全都噼里啪啦的掉落在地发出了清脆的声响。 就在他纵身一跳的时候忽然觉得背上一沉,紧接着整个人便生生的自半空中坠落,砸在了地上发出了一声沉闷的响声。 卫三娘此时宛如捕获猎物的野兽,她将毒道人压在身下两只手直接穿破了毒道人的肩膀,轻松的撕开了毒道人的皮肉。随后双手用力一扯,竟生生的将毒道人肩头两条生筋直接拽了出来,随即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响彻了整个郡守府,回声经久不停余音绕耳。 原本奔向假山的无双几人被这一声凄厉的惨叫吸引了目光,应声望去只瞧见卫三娘如同野兽一般,扑在毒道人的身上一爪一爪的向外掏着血肉,那场景着实可怖。 “嘶......成了?”无双嗦着牙花子皱着眉疑惑道。 “成了一半!”林探云看着这血腥的场景也是不由得眉头紧皱。 林探云见到卫三娘已然击败了毒道人但却没有放松警惕,这一会儿突然闯入的张予兰也并不是什么好对付的角色。他回眼望去假山处,将要提起金丝三刃爪,却与无双一齐被眼前的场景惊的张大了嘴巴。 只见刚从墙外跳入郡守府的兰水堂众人,本是向他们袭来但此刻却突然调转回头,将假卫子卿藏身的假山给围了个结实。 那假卫子卿趁着月光看清了来人,正是青玉门下兰水堂主张予兰大喜过望。虽然他与青玉门向来不对付,但是明面上却算的上是一头的。 不管怎么算,那突然出现的张予兰也算得上是来帮忙的同盟,定是算不得敌人的。如此想来假卫子卿安心的从假山后探出了半个身子,对着慢慢走过来的张予兰说道;“我道是谁呢?原来是青玉门的丫头啊。今日你能出手相助,本大人甚是欣慰。现下速速帮本大人将这几个贼人击杀,来日我定向朝廷奏明,给你们青玉门请功、给你张丫头请功。” “哟,可不敢这么说,能救卫大人脱险,张丫头倍感荣幸啊。”张予兰皮笑肉不笑的摆弄着手中皮鞭,一步步向假卫子卿走过去。 “诶,你倒不必客气,赶紧动手吧,哈哈哈哈.......啊!你......!”假卫子卿以为救星来了,但笑到一半却眼睁睁看着一旁的徐达年突然被张予兰一记长鞭锁住,只一刹那间便被扭断了脖子,躺倒在了自己脚下。 “张予兰!你这是何意?”假卫子卿指着仍旧一步步走来的张予兰嚎叫道。 “原来卫大人知道本堂主的全名啊。”张予兰冷下脸来盯着仅有几步之遥的假卫子卿说道。 “诶!你...你别过来...你...你要什么我都给你,别杀我!我可是朝廷命官!贵为一郡太守!”瞧着张予兰步步逼近,假卫子卿慌乱到口不择言。 “我要什么?哈哈哈...不用你给...卫大人真客气。我要什么,我自己抢便是了,何必麻烦呢?” “不过得提醒卫大人一句话。”张予兰手摸着自己的鹿皮长鞭幽幽的说道。 “啊?什...什么么话?” “就是,烦请卫大人对本堂主嘴里放尊重点!” “好好好,张堂主求您放过我。”假卫子卿连忙下跪满口答应。 “嘶...改的还挺快,不过我说的是下辈子。”张予兰说完眼睛一眯,将手中鹿皮长鞭猛地甩了出去。那鹿皮长鞭本就是柔中带刚的兵器,慢则柔、快则刚。着一电光火石间的出招,直教长鞭犹如一柄利剑一般竟,生生的捅穿了假卫子卿的胸口。 “这是怎么一回事?”无双被眼前的突发状况惊呆了,突然加入混战的张予兰原本是将矛头直指无双等人的,但此时却突然剑转偏锋将假卫子卿当场击杀。 随着假卫子卿缓缓倒地,张予兰随即侧身面对着无双几人的方向说道;“弟兄们!一个不留!给我杀!”抽回鹿皮长鞭的张予兰顺势一挥手,转而直指无双几人。身边的门众闻声提刀大吼,直奔无双而去。 “咱们无冤无仇,你到底意欲何为?”说话间林探云甩出金丝三刃爪击杀了一个靠近苏眉的门众,冲着张予兰嚷道。 “原本自是无冤无仇,现在便有了!看招!”张予兰瞄着林探云横眉冷笑,说话间便甩出了鹿皮长鞭,直奔林探云眉心去了。张予兰不由分说欲要灭了在场所有人的口,好去完成她栽赃嫁祸趁火打劫的阴谋。 林探云虽是几人中武功最高之人,但也架不住一番又一番恶战后的再逢强手。他眼见鹿皮长鞭划空而来,连忙向一侧翻滚过去,费力地躲避过后大口大口喘着气。 无双瞧着林探云面露疲色,二话不说便疾步向张玉兰跑去。 这短短的十几步之间,他先是左一拳右一脚的放倒了四周涌上来的门众,而后还趁着间隙不时的瞧着张予兰的动作。毕竟连林探云都要好生闪躲出招的对手,无双自然也是不敢轻视的。 就在距离张予兰七步之遥时,张予兰拉开了臂膀准备动手了。 无双自知长鞭这类武器善远攻,却不利近防。七步的距离已然是他能接近张予兰的极限了,再靠近一点张予兰的杀招必然迎面来袭,到时必然是躲无可躲避无可避。所以走到了这第七步的距离,他一定要来个出其不意,躲过张予兰这一击要命的杀招。若是躲了过去让他踩进了七步之内,那任凭张予兰的皮鞭耍的再厉害也绝来不及回防,他定能结结实实打上一拳从而占据上风。 张予兰眼见无双步步逼近,仅有七步之遥便要近了她身,但她却不慌不忙的拉开架势等着无双前来。世人都以为修习长鞭功法只善远攻不善近防,可她张予兰是谁啊?她可是青玉门下兰水堂正经八百的堂主啊!她想着这小子莫不是太小瞧老娘了吧,若是这天下习武之人都懂得道理老娘不知道,那在青玉门之中早就死了不止八百回了,那里轮的上老娘坐这堂主之位。 面对着张予兰迎面甩过来的长鞭,无双脚踩至第七步突然腾空。跃于空中的无双顺利的躲过了长鞭,他咧开嘴笑了起来,随后提起一拳向张予兰俯冲过去。 “吃我一拳!” “小子,你还嫩点!老娘的鞭子可是会拐弯的!”张予兰瞧着一脸自信的无双十分想笑,将将挥出长鞭的手突然向身后一拉。 那鹿皮长鞭本是似蟒蛇出洞一般杀出,但她突然的向后一拉。那将将飞出的蟒蛇便猛然回了头,向着已经擦肩而过的无双咬去。 无双愕然,他万万没想到张予兰竟然将一手长鞭玩的如此厉害。但惊愕无用,此时的他已然凌于空中无法闪躲,这一招想必一定是得结结实实挨在身上了。 张予兰和无双的一击刚要碰上,转机突然出现...... 井底蛙 第五十章;一念佛 在场的众人似乎忘却了现下最是应该首先防备的不是对方,而是入魔后发狂的卫三娘。 就在鹿皮长鞭将要刺向无双的刹那,卫三娘不知自何处奔来,突然窜出来在了二人面前。她仅凭一只手便抓住了张予兰的长鞭,帮无双挡下了一击。但卫三娘瞪着腥红的双眼却没有停下动作,另一只手化作兽爪一般突然将无双后背一爪抓烂。 本是两人单打独斗的场面,被卫三娘给突然闯了进来。张予兰看着卫三娘咬紧牙关头疼不已,而无双则倒在地上背疼不已。 “眉儿,快将无双公子拖出来!”蹲在一旁的林探云眼见敌我不分的卫三娘突然杀出明白情况不妙,若是不赶紧将无双公子给拉出来抽身,怕是后果不堪设想。随即他掏出了金丝三刃爪直接抓住了无双的腰带,紧接着苏眉扔出了两只三刃爪一同牢牢抓住了无双的腰带,。 虽然无双是个大活人,不比寻常探囊取物,偷个什么物件要容易。但好歹林探云的手艺在江湖上也是响当当的,大物件他也不是没偷过,无非是将无双当成个大物件而已,应是不会失手。 这师徒俩果然手艺了得,两人合力当着卫三娘和张予兰的面,生生的将无双给拖了回来,仅仅是靠着三条细如发丝的钩爪。 “无双哥哥,你怎么样?要不要紧。”云曦赶忙上前将无双扶在怀里关切的问道。 “啊,疼疼疼疼......”无双后背火辣辣的疼,三道深及见骨的血口子不停的向外渗着血。卫三娘这一爪的功力自无双身上的伤势可见一斑,若是换做方才对付毒道人的那一击恐怕此时林探云师徒拖回来的便是一具尸体了。 瞧着无双后背伤势严重,云曦连忙在身上掏着金疮药,撕开外穿的衣衫给无双包扎了起来。 “无双哥哥你忍着些...”瞧不得无双受如此重的伤,云曦抿着小嘴皱着眉头轻手轻脚的帮无双包扎着,她生怕自己哪一个不小心再弄疼了他。 林探云与苏眉此时缓过了劲儿,连忙来到无双身边手里提着金丝三刃爪与周围的兰水堂门众对峙了起来。 眼瞧着无双被人从自己眼皮子底下拖走,卫三娘捉急的想要跟上去再补上几爪。她一手拽着张予兰的长鞭转身便要向无双奔去,但张予兰此时却缺心眼的想要把鹿皮长鞭从卫三娘手里拽回来。 这长鞭她要是不拽那倒还好,可这突然地一拽,让原本已经转身想要去击杀无双的卫三娘突然调转了方向。卫三娘低头看了看自己手里攥着的长鞭,又抬头看了看拽这长鞭另一头的张予兰,面无表情的左右歪了歪头。 “不好!”张予兰似乎把卫三娘给忘了,该死不死的这会儿卫三娘又盯上了自己。原本自己就打不过卫三娘,更何况这会她还入了魔道,武功修为更是高了不知多少,现下跟她硬碰硬自己许是死的比毒道人还快。 怎么办?一瞬间无数个计策涌进了张予兰的脑中,但随后她却摇了摇头,这些计策竟没有一个能行得通的。张予兰皱着眉头紧了紧手里我这的长鞭,随后突然用力一抽,随后转身便跑。 不管了先跑再说!反正不能正面跟她对招! 被张予兰突然将手里的长鞭抽走,卫三娘楞了一下。随后又瞧见张予兰转身跑远,身体内翻涌的杀意促使着卫三娘把张予兰当成了新的击杀目标。 她没丝毫的犹豫抬腿追着张予兰围着郡守府四处跳跃,虽是紧追不舍但两人间距离却并没有缩短,反而在慢慢拉大。 四处躲避的张予兰见紧追不舍的卫三娘追逐她的步伐愈来愈慢,周身的红光也开始变的暗淡,不由得心中大喜。她知道眼前这个怪物的精血怕是即将消耗殆尽了。只要自己拖住时间,那么总能耗尽卫三娘的精血,等到她油尽灯枯之时这个当年的武林第一神童也就不过蝼蚁一般,轻轻一捏便会死在自己脚下。 想到这里张予兰一个跃身跳回了兰水堂门众身边,她抬手一指;“兄弟们这个怪物已经快呀精疲力尽了!立功的时候到了。谁能率先斩下头颅来,老娘我赏千两银!封副堂主!” 这般名利地位的刺激下,一众兰水堂的门众皆是瞪圆了眼睛,那管来人是谁功夫怎样,提着大刀便一窝蜂的向卫三娘冲了过去。 这诱惑实在过于大了,在兰水堂门众眼里,对面的卫三娘一定如同自己堂主所说的一般,已经到了精疲力尽的地步了。就算她功夫再高这会儿定是难以抵挡数十人的围攻了,待会若是自己冲的慢些,而后再瞅准机会砍上一刀,那堂主所说的千两银和副堂主之位,就定能轻而易举的收入囊中了。 要说兰水堂的这些门众聪明倒也是聪明,还知道让别人冲锋自己趁机捡漏。但要说愚蠢的话也实在是愚蠢,因为所有人全都是这个想法无一例外,这就导致了一个尴尬的局面。 兰水堂的三四十个大汉提着刀将卫三娘围在了当中,但是却没有一个人敢再上前一步砍上一刀,所有人都是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拿着刀左左右右的来回晃着围而不攻。 卫三娘被数十个大汉围在中间不明所以,但她看着方才的目标向后跑远,身边又被一群人给团团围住此时十分恼怒,嗓子里又再发出了低声的嘶吼,这声嘶吼与方才跟毒道人缠斗时一模一样。 卫三娘眼见张予兰越跑越远,瞪着猩红的双眼环视四周提起双爪便杀了过去。就在兰水堂门众你看我我看你的犹豫间隙,卫三娘已然提爪杀来,一声声惨叫此起彼伏,一柄柄大刀坠落地面发出清脆的声响。 只片刻间数十人便已躺倒在地,剩余十数人见状大呼上当,立即死命的四散逃去。还未杀过瘾的卫三娘清理掉身边的门众转头看向跑远的张予兰,张大嘴巴扭了扭脖子如同捕猎的野兽直冲了过去。 “几十个人这么快就解决掉了,这厮实在太恐怖了。”张予兰嘴里小声嘟囔着,脚底的步伐愈加快了些。四周空旷的地势对于她来讲十分不利,倘若一直在这后花园内周旋,怕是哪一个不小心便会被卫三娘追上。想着卫三娘精血应该快要耗尽,但仍旧余力未消不停地追逐着自己,张予兰心里一阵阵焦急。 四处窜逃的张予兰慌不择路,脚步停至墙边已然无路可逃。眼见卫三娘不知疲倦的直奔自己而来,张予兰情急之下抬手挥鞭勾住了一旁回廊的大梁,一个荡身破窗而入,钻进了正屋堂内将身影藏了起来。 瞧着张予兰逃进正屋堂内,卫三娘顺着她破窗而入的身影,一并跃身钻了进去。 此时两人的交手屋外的无双林探云几人便无法再瞧见了,几人只能在远处一边提防着随时可能返回偷袭的兰水堂残余门众,一边远远观望着屋内的斑驳光影和声响了。 那间池塘旁的正屋有六根一人粗的红木立柱支撑,黑灰色的檐瓦足有上百片整齐排列。整栋屋子被一大片菱形网格的木门遮挡着,只是在两边尽头各有一面半墙,墙上掏出了两扇小的不起眼的窗子。屋子的檐下紧凑的挂满了白纸糊做的灯笼,但那密密麻麻的灯笼却一个都没被点亮,只是在屋檐内高高的悬挂着,给人一股肃穆的凄冷的感觉。 起先正屋内静的出奇,没有一丁点响动。若不是那半墙上的小窗户破了个大洞,无双甚至怀疑那张予兰与卫三娘,一前一后钻进的到底是不是那间屋子。 寂静了许久之后的屋子内,终于开始传出嘈杂的响动。先是如同寻常人家吵架拌嘴摔打锅碗瓢盆一般。而后响声俞来俞大好似桌椅板凳被高处摔下砸个稀烂,最后那声响渐渐由大变小但却没有停止,如同修建房屋之时夯实地基的夯土声一声一声连续传出,十分的沉闷且又频繁。 突然,那持续了好一阵子密集的“夯土声”戛然而止! 趴在地面身上缠满了布条的无双不明所以,扶着云曦慢慢坐起了身焦急的瞪大了眼睛盯着屋子。 林探云也是同样疑惑;“结束了?” “像是结束了!”苏眉在一旁小声说道。 “怎么不见有人出来?”无双疑惑道。 是啊,打斗声戛然而止通常便意味着打斗已然结束,此时无论谁胜谁败总归该有一人露面了。 “眉儿,你在这守着无双公子与云曦姑娘,我上前看看去。若是我不论与卫三娘或是张予兰当中的谁交上手了,你都立即先护着他们快走!切莫停留!”林探云不敢大意,几番恶战下来消耗了他太多体力。虽然他们没有经历卫三娘与毒道人一般的生死苦斗,但对付了一次又一次的围攻之后,此时的众人皆是疲惫不堪,况且无双还生生挨了卫三娘一爪,后背的伤势着实不轻。 现下不论屋内情势如何,待会儿从正屋内走出来的是谁。若是他们四人再与之交上手,怕是绝无可能能讨到一丝好处,甚至若是跑得慢些,大抵四个人都得命丧当场。 “师傅!” “林兄!” “林大哥!”几个人一齐在背后唤着走远的林探云,想要说与他共进退。但林探云一手捂着胸口一手提着金丝三刃爪,慢慢向屋子靠近坚定地说到;“莫再多言!” 就在林探云刚走过池塘来至屋前之时,他面前的这座正屋突然开始发出了吱吱呀呀刺耳的声音。 林探云疑惑,这吱吱呀呀的声响到底是因何所发出来?不像是屋内的两人在动手的样子,而好似这屋子里年久失修的木梁......将要......对!是木梁! 反应过来的林探云立即向身后跳去,还没等他双脚落地。只见面前的宽阔的正屋只一瞬间轰然倒塌。那一人粗的红木的柱子东倒西歪四散倒地、菱形网格木门木窗四分五裂前后倾倒、无数灰白瓦片自屋顶倾泻而下摔在地上碎成细渣。才刚刚平静下来的郡守府后花园霎时间烟尘四起,一幢宽阔瓦房顷刻间夷为平地化为了废墟。 “这下,应该是结束了吧?”云曦守在无双身旁望着池塘对岸的正屋感叹道。 正屋倾塌之后,在那烟尘中恍惚间有个身影伫立当中,透着月光看去依稀能辨认那身影应是一名女子。 那女子一袭长发翩然,身形在烟尘之中缥缈。不知是月色映照,还是原本就是如此,那一袭翩然长发苍白的宛如隆冬里的漫天大雪,白的刺眼白的发亮。 除却那一头白发,在缥缈的烟尘中剩下的,便是一双幽幽赤瞳,在黑夜里散发着微弱的红光。只不过那红光看来像是已然烧了整夜的烛台灯芯,只一阵微风怕是便能轻易将其吹灭似的。 待到烟尘散尽之后尘埃落定之时,伫立在废墟之中的卫三娘,眸子里幽幽的红光慢慢熄灭了,此时的她已然是到了油尽灯枯的地步,退却了那恐怖的魔性。 “前辈!老板娘!”无双几人试探的呼喊着站在废墟中的卫三娘。 卫三娘没有回应,而是将手中刚刚折下的一条手臂,轻轻的丢在了脚下,而后木讷呆滞的踉跄走出了废墟。 她跌跌撞撞的从林探云的身边经过,林探云想要上前搀扶但却无从下手,因为此时卫三娘全身上已经没有一处完整的皮肤,而且周身上下几十个大大小小小的窟窿正在向外不停的淌着血。 又再走出几步之后的卫三娘,脚底踩到了毒道人曾扔出的药瓶被突然绊倒,直愣愣的跪倒在了地上。纵使走路已然吃力此时又被突然绊倒,但她似乎仍旧不愿停下,仍然看着前方拼命地向前爬着,直至最后爬到了卫子卿和许郎的身边之时,她在才终于肯停了下来。 她用尽最后一丝力气仰面躺倒,她的左侧是她的夫君,而右侧则是她的兄长。这一刻卫三娘苍白的脸上露出了一抹淡淡的笑,支离破碎的她缓缓的闭上了眼睛。 一场恶战之后郡守府内尸横遍野,满眼望去皆是血迹斑驳断壁残垣。 这一夜过后,林探云被偷袭之怨,云曦全家灭门之仇,卫三娘痛失兄长与夫君之恨,以及太芜百姓十数年如一日的水深火热终于的以烟消云散。 人死债消,纵使心有不甘,再多说什么,再多做什么也都是徒劳了。 这黑夜实在是太过漫长了,等待了许久的破晓曦光看起来却并不是那么耀眼呢。 无双几人拖着残躯拉带着卫三娘三人的尸身,在太芜城的大街上慢慢的走着。他们一路无言只有时不时从口中传来声声叹息。 已然是清晨的太芜城内,本该是忙碌繁荣的景象,今日却是家家户户大门紧闭,偌大的一条街上连半个人影也找寻不见。 只是有无数双眼睛或是在门缝里,或是在窗隙间悄悄的看着他们。 许久,一辆牛车,一头老牛,在几人身后叫了一声。 那一声哞叫,长久的回荡在太芜城那条清冷的街上,长久的回荡在太芜城那天的清晨里。 郡守府内的后花园里,在一片废墟之中几片碎瓦从一扇残破的柜门上滚落了下来。一个浑身是血且又断了左臂的少女,从那半扇破柜门下挣扎着爬了出来。 没人知道昨夜里在这间原本宽阔的瓦房内到底发生了什么,就连那断臂逃生的少女也不甚清楚。 井底蛙 番外:卫子衿传其一 野草长得粗茂盛,放眼望去尽是一片青绿。这是一片开阔地,方圆三里之内无遮无挡,连一颗长过腰间的树苗都寻不见。在这满眼青绿的荒郊野岭中,有一幢黄土堆砌围墙的破败小楼。 小楼有三层高,虽是现在看来破败了些,就连屋檐边的青瓦都难数出几块完整的。但从这几根支撑小楼的粗大木柱来看,这幢小楼建成之时应该也曾风光过些时日罢。 那破旧的土墙当中有一门面,门面正当中挂着一面历经了沧桑的招牌。 那招牌着实年头长了些,四周的木头已经朽的掉渣,招牌上的字迹想来当初大抵应是朱砂红字。现如今那四个大字应是风吹许是日晒,血红色的朱砂近乎消失,只留了点点残色还顽强地挂在边边角角之上。 这幢荒郊野岭之中的破败小楼,便是传言中能保住客三里之内平安的三里小栈。 无双几人将将卫三娘三人就葬在三里小栈旁,照着卫三娘生前所说,将三人葬在了一起。 两个孤零零的坟包,两块崭新的墓碑。 一幢破败的客栈小楼,一头步伐缓慢的老牛,拉着一辆装满了无数银两与首饰的车,向着太芜城的方向哞哞的叫着。 就在安置好了一切之后,无双几人望着远走的老牛,望着太芜城所在的方向轻轻叹息。 四目相对无双云曦与林探云苏眉互相拱手,四个人的眼眸中均是真挚的不舍。 “偌大江湖有相逢亦有离别,此番共历生死,这番情意林某必将一生铭记。” “林兄!我亦如此。” 良久后一声“珍重!”四人双双作别。 送别林探云苏眉之后,无双与云曦回身推门,走进了三里小栈。虽是再无它事,但却要再小住上一段时日。一来将身上的伤养一养,二来则是要赴六月初六与象成之约。 正当两人将门入院之时,突然发现院子中间站着一位秃顶老者,老者一手背后一手拄拐,笑呵呵的看着面前的无双与云曦二人。 无双见老者悄无声息的出现在院子之中心生警觉,连忙拉开架势询问着来者何人。 见无双精神还不错的样子,老者微微笑道;“黑白双煞精气神儿真不错呀,呵呵。” “嗯?”无双诧异,想着这老头是谁啊?倒是怪面熟的就是想不起来。 “你是什么人?”云曦跟无双待久了也染上了健忘的毛病。 “呵呵,少侠真是健忘啊,老头子是来履行承诺的。”老者说着自身后背着的手拿至身前,一柄白色长剑赫然出现在几人面前。 “啊...是你啊...。”无双看到自己的长剑,突然想起了面前这个老者原来是当时在觅悦轩,为了探听消息吃霸王餐所遇到的那个奇怪老头了。 “少侠果然说到做到,那老头子自然便来归还长剑履行承诺。”老者说着将长剑递到了无双手中。 “剑是好剑,少侠也是真侠义,只是这剑在少侠手中只是如同木棍,属实浪费了。”老者归还长剑之后,转身走出了小院。 无双却听不得老者的讥讽言语,翻着白眼冲着老者说到;“怎就如同木棍?你怎知我不会耍剑?嘿......你这老头!别走!” 老者闻声站住身子笑道;“无双少侠,你二人在此处尘缘已尽多留无益处,若是寻人的话,那不妨回去看看罢。”老者说完抬手指向西方。 “啊?”无双与云曦听的莫名其妙,顺着老者所指的西方看过去,却没看出个所以然。回头刚想问老者这话是什么意思,却发现那拄着拐杖的老者已然消失的无影无踪。 “见鬼了,这老头轻功这么好?明明还住着拐杖呢!”无双瞪大了双眼环顾四周连根老头儿的毛都没找着。 不过这老头到底是什么人?他怎么什么都知道?他说寻人那就回去看看又是什么意思?无双摸着下巴陷入了沉思。 卫家是十里八乡出了名的人家,那卫家相公虽是目不识丁,但却养出了两个四岁能识得千字,七岁能背诵古今诗篇的小神童。人人都羡煞卫家相公踏实肯干,卫家娘子人美心善。 就这般美满幸福的人家已然羡煞众人,现如今那卫家娘子又怀上了身孕,今日里常常食上一把辣子,左邻右舍都打趣道;“哎哟哟,你卫娘子到底上辈子做了什么好事了,两个争气的儿子还不够,非要再生个女儿凑个好字才做罢呀。” “哪有哪有。”听着左邻右舍的打趣,卫家娘子总是挺着个大肚子捂着嘴谦虚,但心里却是每每乐开了花。 可是这天下的好事怎能都让这卫家给赶上了呢?有道是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伏,就在卫家娘子临盆那一夜,这卫家接踵而至的祸事便算是开了头了。 那天夜里村子里闹得很,整个村子离的狗全都不停地着了魔般吠叫着。 卫家相公跑了十几里路,生生将十里八乡唯一的稳婆给背回了家中,来给卫家娘子接生。 此时卫家相公正在院中焦急的来回踱着步,而两个小儿子则在一旁灶屋借着灶火翻看着手里的书。屋内卫家娘子撕心裂肺的叫喊着,屋里没有风但窗边的烛火却一直不停地晃动。 “生老大老二的时候,没这么长时间啊,老天保佑!老天保佑!”卫家相公瞧着窗上人影不停乱抓自家娘子还不停地叫着疼,顿时慌了神连忙跪在地上不停地磕着头祈求老天保佑,保佑他卫家娘子顺利生产母子平安。 突然,屋子内没了动静,窗子上也没有了挥动的影子。卫家相公抬头看向屋内愣了神,他慢慢张大了嘴巴和眼珠,努力的听着屋内的动静。 许久之后一声婴儿清脆的啼哭钻进了他的耳朵,但紧接着又听到了稳婆的一声叹息。 卫家相公赶忙连滚带爬的来在门前,焦急的询问着满手鲜血走出来的稳婆;“男孩还是女孩啊?” 稳婆皱皱眉;“是个女孩。” 卫家相公还没来得及高兴,那稳婆又接着说道;“相公节哀,娘子......没挺住,走了。” 那一夜小卫三娘才一出世便没了娘,日后左邻右舍私下都说那小娘子定是天煞孤星,绝非等闲常人。 人都说福无双至祸不单行,就在小卫三娘出生还不满一年之时。常年雨水充沛山清水秀的小山村,迎来了一场史无前例的大旱。 起初只是久盼无雨,人们尚能在河里挑水浇地、饮水。后来连河水也断了流,慢慢的整个山村乃至整个州郡再无一点青绿,漫山遍野尽是泥土般的枯黄。 粮食没了、野菜没了、树皮也没了,就连人渐渐的也开始没了。 家中的米缸面缸已经见了底,村里的青壮年能走出去的,都已经举家外出躲灾去了。整个村子里只剩下年迈且又无依无靠的老者,孤苦无奈的苦熬着等死。 卫家相公本是也打算带着孩子们外出躲灾的,但好巧不巧的是小卫三娘却突然病了。两个年幼的儿子围在身边喊饿,小卫三娘躺在一旁病的不住哭闹。卫家相公先是经历结发离世,后又赶上这百年一遇的大旱灾。他也只是一个寻常的农家汉子呀,他也只是一个寻常的男人啊,他已然精神崩溃了。不住的坐在地上抓着头发,留着眼泪痛骂老天不公。 眼瞅着自己结发拼尽性命生下的小三娘越病越重,卫家相公狠了心做出了一个日后无比后悔的决定。 当晚卫家相公费力的将小三娘哄睡,而后趁着儿子们睡熟,嘴里嘟囔着;“爹爹对你不住!莫要怨爹爹!莫要怨爹爹!”将大儿子轻轻抱出了屋子。 次日清晨,红着眼睛的卫家相公带着粮食和救命治病的药推开了家门。 他看到小卫子卿正用小手轻轻拍着妹妹,心里泛起无比的悔恨,自觉愧对结发,愧对儿女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嚎啕大哭不止。 小卫子卿一觉醒来,寻不见爹爹和哥哥,只有小妹妹在一旁不住的哭闹。懂事的他并没有无助的随妹妹一起哭闹,而是有模有样的学着爹爹,轻轻的拍着妹妹、哄着妹妹。 看见爹爹推门回家,带回了粮食和药材却唯独没带回哥哥,小卫子卿似乎是明白了些什么。 他没有怨爹爹,他似乎能理解一点点爹爹的无奈。他瞧着爹爹跪在院中嚎啕大哭十分心疼,连忙跑出了门抱住了爹爹。他就像哄妹妹一般轻轻拍着爹爹的后背,小声的说道;“爹爹乖,不哭不哭。” 那一日过后,小卫三娘的病在哥哥的细心照料下终是痊愈了,那场百年一遇的旱灾也终于让他们熬了过去。 但当爹卫家相公自那日之后却失了魂魄,整日独自呢喃着自己那日带出门去的老大,呢喃着自己后悔与自责。 终于有一天卫家相公在带着小卫子卿和小卫三娘上山开肯荒地的时候,瞧着远处山崖边的一丛野草失了神。恍然间他看到了卫家娘子、他看到了那夜自己抱出家门老大。 他呼喊着抛下身旁的儿女跌跌撞撞的跑了过去,跑过去想要抓住自己日思夜想的娘子与儿子。但就在他将要抓住卫家娘子的手时,突然一脚踏空然后摇摇晃晃的掉下了山崖。 年幼的小卫子卿先是失去了娘亲,而后失散了哥哥,最后亲眼目睹爹爹的死。莫说一个未满十岁的孩童,即便是而立之年的汉子也难以承受的住如此打击。 跑在山崖边上的小卫子卿,望着山崖下用力的呼喊着爹爹,此刻他是绝望的是无助的是恐惧的。 但他被一阵哭声唤回头,他望了眼身旁仍是懵懂年幼的小妹妹,默默的将妹妹背起。一只小手费力的拖着方才摘得的野果,一手扶着背后的妹妹费力的向山下走去。 他没有别的选择只能坚强,只因为他是她的哥哥,是她在这世上唯一最后的亲人了。 日子一天天过去,仿佛厄运终于肯放过这对苦命的兄妹了。小卫子卿挑着本不属于这个年纪该承受的重担,努力的靠自己的双手,四处给有钱人家帮忙来赚点零钱养活妹妹。稍稍大些年纪的时候他一边自学诗书古籍一边教导妹妹认字识礼,他不管旁人的目光与言论,他不觉得女子应该无才便是德。他只知道世上除了自己之外他的妹妹再无亲人了,倘若有一天自己身遭不幸,那他的妹妹能认字辨是非也就能少被人欺负,也就能自己一个人存于这世上了。 然而小卫三娘许是不知被他宠溺坏了,亦或者天性便是好动。除却每日在屋中念诗做活儿之外,一得了闲便跑将出去学起了什么武术功法,活脱成了一个半大的假小子。 不过这样也是好的,在卫子卿看来多了一技傍身,显然不是什么坏事所以也没多去管束他这个任性的妹妹。只是每每在妹妹将比武的对方打哭之后,邻家的男孩子的父母找上门时不住的赔礼道歉,而后简单的对着妹妹唠叨上几句。 每每此时小卫三娘总是瞪着眼珠装作无辜的样子冲着他撒娇,不过三言两语他佯装生气的眼神便彻底化成了无限的宠溺便不再唠叨了,只能无奈的轻轻敲敲小卫三娘的脑门算是惩罚。 不肖的几年光景,发奋苦读的卫子卿终于金榜题名,一首“家国赋”于市井乡间旷世而出,少年英才得以闻名世间。仅以二十岁的年纪便破格摘得大魏文坛魁首之名。 而后卫子卿少年成名的这首“家国赋”传入朝堂,得以众多文官赏识,更甚至连当朝文昌皇帝也颇为赞许。巧的是当文昌老皇帝读着这首“家国赋”之时,东边的太芜郡出了祸事。朝堂群臣谁人都不愿趟这趟浑水,文昌老皇帝一怒之下,便将郡守一位给了少年登科的卫子卿。 卫子卿少年登科,卫三娘也同样在武林中渐渐有了名气。看着哥哥年少风光,且又上任后深受民众爱戴。卫三娘也不甘待在郡守府的大院子里,做一个深入简出的郡守妹妹,她想着自己也要出去闯荡一番,见见真正的江湖,锄强扶弱像哥哥一样得到百姓爱戴。 井底蛙 番外;卫子衿传其二 那一日一名翩翩少女兄长,独自离开太芜城闯荡江湖磨练武艺,顺着江水逆流而上向西而行。 她打算走遍江湖中各大门派,与之逐个挑战一番,如若战败那便拜入门中精进武艺。 不过卫三娘才西行磨炼武艺仅仅两月有余,便突然惊闻魏朝亡了。现下刀兵四起狼烟滚滚世道混乱,每每行至一处皆是人心惶惶或是战火纷飞。 于此乱世之中身为习武之人,卫三娘必然是不能坐视不理。但此去西行的练武之路上她遇到的小门小派竟然纷纷大门紧闭,别说乱世之下救济周边百姓,就连作为习武之人的本分也都忘得一干二净。 那些小门小派竟然有的趁机大肆屯粮而后高价倒卖,有的则是仗着武艺高强,强行驱逐在门派四周躲避战事的流民百姓,完全不顾其生死只怕引火上身。 那日行在宣月山山下,卫三娘翻身下马,欲要上山拜会山上的宣月宗门。可就当她栓好了马匹之后将来到山门前,却看见无数衣衫褴褛的难民自山上仓惶逃出。她身在人群中逆流而上,连忙拉住一名老汉询问道;“老汉,这是怎么了?山上出什么事了?” 那老汉叹了口气回身望了眼山顶对着卫三娘说道;“唉,姑娘,你可别上去啦。那山上的宣月宗主发话了!若我们再敢上山避难扰人练武,那就对我们不客气了!” “唉,再逃远处些吧,这世道啊,难啊!”老汉说罢颤颤巍巍的住着破木棍继续向山下走去。 听闻老汉此言,卫三娘气的牙关紧锁。她怒目凝眉欲要闯上山门,与那宣月宗朱论上一论。到底是因何缘故让他一个门派宗主,一个武功修为决然不低的武者,竟能忘却习武之本说出如此无耻之言。但她还没迈步,身旁却窜出一个白衣公子先他一步跑上了山去。 卫三娘一脸疑惑,想着这白衣公子未配兵刃,不像是习武之人。但此时此刻竟然逆流而上,向着宣月宗山门跑去心中十分疑惑,故而快步跟了上去。 那白衣公子与卫三娘一前一后来在了宣月宗山门之前,跟在白衣公子身后的卫三娘没靠上前去,只是站定身后静静地瞧着那白衣公子。 那白衣公子却与卫三娘不同,费力跑上了山门之后站在原地捂着肚子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这般看来与气定神闲的卫三娘一比看来是当真不会武功了。待白衣公子气息喘匀后,他挽起了衣袖正了正衣冠伸手指向那宣月宗叫喊道;“宣月宗的贪生怕死之辈何在?” 这一副文弱书生的泼妇骂街之式,差点把卫三娘逗得笑倒在地。卫三娘连忙捂上了嘴硬憋着不敢笑出声来,站在一旁继续看着白衣公子,想看看他要做什么。 那白衣公子叫嚷一声之后见无人应答,随即怒声继续叫骂道;“好哇,堂堂一山宗门,诺大的一个宣月宗,竟无一个真正修武之人?” “你们这些贪生怕死之辈......你们这些没娘养的...没人性的....”白衣公子话未说完,只见十几个持剑的汉子迈着小步来在了山门前,站在了白衣公子面前一副怒不可遏的表情,对着白衣公子大声斥责道;“小子,你说什么?你再叫嚷一遍试试!赶紧滚蛋!” 白衣公子独自面对着十几个持剑的汉子没有一丝慌张;“哼,看来这玄月宗的人不仅是贪生怕死的胆小鼠辈,而且还是耳聋眼瞎的残废人士。那不许流民百姓上山避难也倒是情有可原了,如此我便不怪你们了。” 那是十几个宣月宗汉子闻听此言怒火中烧,纷纷挥剑便要砍杀那白衣公子。卫三娘在一旁瞧了半天,觉得这白衣公子虽是读书读的迂了些,但是敢为流民百姓叫不平,独自一人舌战十几个持剑汉子也算是个爷们儿了。 看着数柄长剑向白衣公子刺来,但那白衣公子却不躲不闪。卫三娘赶忙挥剑出手挡在了白衣公子的面前,顺势将那白衣公子退了开骂道;“你缺心眼儿啊!”接着卫三娘不敌十几个汉子,被剑气震落至数十阶石凳之下。 白衣公子眼见卫三娘突然出现救他于剑下,连忙跑至卫三娘身前将其扶起。 “多谢姑娘救命之恩。” 卫三娘白了他一眼,随后拍了拍身上的尘土抬剑指向山门上的十几个汉子道;“好一个宣月宗!你们还算得上江湖正派吗?竟然仗着人多欺负人少,一点江湖道义都不守,何况对方还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书生,传扬出去怕不是要被江湖各派笑掉大牙了吧!” “哼,你们是何人?难道你们闯上山门指着鼻子叫骂,就算的上名门正派的做法吗?”为首的持剑汉子反问道。 “你管我是什么人,你们于乱世之中驱赶手无寸铁上山避难的流民,还威胁若是在上山就要对其不客气。这般行径简直羞于称为习武之人,简直羞于称得上是侠义,简直...简直...简直羞于为人!”白衣公子手上没半点功夫,但嘴上功夫却属实了得。 一番说话直叫那是几个持剑汉子面红耳赤,见说不过对方提剑便要刺来。 卫三娘瞧着对方又要动手,深知双拳难敌四手的道理,赶忙收剑正色到;“想不到宣月宗不过如此,尽是些不明事理的莽夫。若你们今日将这公子击杀,那我保证明日天下各派定会知道,这偌大的宣月宗恃强凌弱,全无侠义之道净是些贪生怕死之辈。我定看看今后你们如何在这江湖上立足。” “嘶...你这小女子伶牙俐齿,好生能说会道。若我等今日将你们二人击杀那便不会有人知道,你少在这装腔作势了。”为首的持剑汉子不吃卫三娘这一套,持剑仍要刺向白衣公子。 卫三娘见没能唬得住,连忙又说道;“本姑娘乃是青玉门下闭关弟子,你们若是敢于山门前击杀我二人,那家师青玉十三娘定叫你们吃不了兜着走。”说罢卫三娘从头上摘下出门前哥哥送与她的青玉发簪,在众人面前晃了晃随后一脸自信的笑着。 那发簪确实是青玉门的信物,只不过卫三娘却并没有拜了青玉门做青玉十三娘的徒弟。而是当年哥哥新官上任初到太芜,青玉门想要试图拉拢哥哥所赠。赠青玉发簪之时青玉门并未将话言明,只是以上任贺礼的名义差人送到了郡守府上。卫子卿自然是不愿结党营私,但是他却也明白几分官场的道理。自己只是刚刚上任,但青玉门却已经盘踞多年,明里暗里与朝中联系甚密。若是当场回绝只怕是这太芜城的烂摊子还没等着收拾,老百姓的日子还没变好自己就已经被人排挤罢官了。但若是收了下那青玉发簪,青玉门又会以为他卫子卿今后愿意与之背后的势力站于一边。 再三思索后卫子卿随即差人准备笔墨,亲笔将自己那首“家国赋”写在了扇面之上。之后又拿着扇面来在郡守府大门口,当着所有人的面收下了青玉门送来的发簪,还赠给来人一副亲笔题写的扇面告知来人带话;“魏朝武林有青玉门这般侠义门派实为幸事,日后他身为太芜郡守定会与青玉门一般,性侠义之士,为百姓着想绝不贪赃枉法,做一个清清白白的好官。” 宣月宗是个小门小派,全宗门上下也不过几十人。但青玉门的大名在江湖上却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何况那青玉门不仅家大业大背后还有朝廷的势力撑腰。想宣月宗这样的小门小派,是万万开罪不起的。 在看到卫三娘拿出青玉门的信物来之后,为首的持剑汉子先是眉头一紧,随后赶忙收剑一脸尴尬的赔笑;“诶呀呀,你看你看,这不是误会了嘛,原来是江湖同道啊。” “没想到小姑娘竟是青玉门下弟子,那不知贵派陈长老说是近日要来访,小姑娘可否知道陈长老是否已经动身?” 为首的持剑汉子这一问,把卫三娘给问懵了。她本就是胡说八道为了唬住对方,她那里知道什么陈长老,哪里知道陈长老到底动身了没有。 情急之下卫三娘辩解道;“诶~师兄既然认识陈长老,那看来方才必定是误会了。啊哈哈哈......” 为首的汉子本来瞧见青玉发簪已经信了卫三娘的话八分,但收了剑回了山门后,想着诈一诈眼前的小姑娘,没想到却真的被他诈了出来。那汉子听卫三娘如此回答,又要从剑鞘中拔剑。而此时那一旁的白衣公子却又突然指着卫三娘说道;“你们...你们是一伙儿的!” 卫三娘见汉子要拔剑,知晓方才编的瞎话被人识破,转身便要赶紧逃跑。哪知道一旁的白衣公子竟然指着她,说她是跟对面一伙的,这简直没把她气死。也不管三七二十一,卫三娘一把将白衣公子推了出去骂道;“快跑!你个缺心眼儿的。” 井底蛙 番外;卫子衿传其三 拉着白衣书生一阵玩命的狂奔,卫三娘终于甩开了宣月宗的十几个持剑汉子,她捂着肚子弯着腰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而一旁的白衣书生则栽倒在地同样喘着粗气,但他抬手指着卫三娘脸憋得通红想要说些什么,却又气息不足说不出话来。 卫三娘瞧着白衣书生气不打一处来;“老娘好心救你,你还不识好歹!我若真与他们一伙,还救你作甚!真是个缺心眼的书呆子!” 白衣书生抬着手愣了半晌,憋出了一句;“那!那也当与那些胆小鼠辈理论清楚!他们的所谓...哪里有什么侠义之道!简直无耻!你我这般退缩又与之有何不同?” “你读书读傻了吧!”卫三娘一阵阵无语。 “双拳难敌四手懂不懂?好汉不吃眼前亏懂不懂?” 白衣书生仍然辩解;“那就算如此,也该仗义执言为流民百姓做些什么!” 见这白衣书生不仅缺心眼而且还执拗的很,卫三娘此时来了脾气,打算与他一辩到底;“哼,仗义执言倒是没错,可是你说完人家听么?人家不听,之后要了你的小命。你说你非要与他们费这口舌作甚?” “我......”白衣书生又要张嘴辩驳,却被卫三娘打断。 “你什么你,你说你明是非懂道理,想为流民百姓仗义执言那无可厚非。但是你图一时痛快,与那些胆小鼠辈逞一时口舌之快又有何用。到最后小命葬送在人家手里什么用都没有。若是你练好武功与我这般行走江湖锄强扶弱,那多少不比你去逞这一时的口舌之快来得实在些?”卫三娘一通妙语连珠说的那白衣书生一时哑口无言,只能你你你个不停。 “你......你......” “怎么?我说的不对么?”卫三娘见白衣书生说不出话来,得意的双手叉腰道。 “你......你说的十分有理!在下受教了。” “哦!还未请问姑娘尊姓大名,在下先谢过姑娘的救命之恩了。”这白衣书生倒还真是个听劝讲理的人,执拗倒也不妨碍脑子转弯。 “嘿...你这人!”卫三娘被这白衣书生突如其来的开窍逗笑了,捂着脑门笑着不停摇头。 “我姓卫,名子衿,兄长都唤我三娘。你就叫我女侠吧。”卫三娘瞧着这缺心眼的白衣书生有趣,想要逗逗他故意毫不谦逊的让他唤自己女侠。 “卫女侠!失敬失敬!在下姓许,单名一个朗字。家住洛州永隆,曾立志走遍天下郡县,读遍万本古籍,写出当世无双文章。家中上有八十老母......” “停停停,说那么多干嘛?我又不是与你成亲,怎么这么啰嗦。” “姓许是吧,知道了,小书生。”卫三娘上下打量着这个文弱的小书生,想着这个缺心眼的书生到底是怎么长这么大的。 “你立志走遍天下郡县,读遍万本古籍是吧?”卫三娘盯着小书生一脸认真的问到。 “正是。女侠!”小书生见卫三娘盯着自己不停地看,突然脸一红眼神躲闪的回道。 “那我们便结伴同游吧,你跟着我一路向西,我保护你!嗯,就这么说定了!”卫三娘自说自话完全不理会小书生。 “啊?”小书生没反应过来,一脸惊讶。 “啊什么啊!快走吧你。”卫三娘不给小书生,反驳的机会直接拽起了他的衣领,拉着小书生便向西走去。 那一日卫三娘遇到了小书生,自此他们结伴而行一路向西而去。沿途上过险滩、翻高山,一同路过喧闹街市,一起抵御漫天风沙。 十几岁的少男少女久处之后,必然会产生某些不知名的反应。 就好似在灯会上卫三娘调皮的戴上面具,将寻不见她而焦急的小书生手中灯笼吓掉到上。 就好似在破庙里小书生耐心的煎煮草药,将为护住他而受伤的卫三娘日日夜夜细心照料。 就好似在一个个春去秋来的岁月累积之间,两个人慢慢互相敞开了心扉。 那是西域边陲的最后一城,月牙洲头。 两人来在月牙关那黑压压的城墙前时,恰巧身旁路过了一支成亲的队伍。那队伍不全似中原的礼节制式,没有繁杂的规矩,只有围在一旁吹着胡箫拍着胡鼓的乐手。 新郎官儿上身赤膊,一身古铜色的皮肤看着格外的壮实,一眼便能看出是个纯正的塞外汉子。那新郎官骑着一匹高头大马走在队伍的正前方,身后跟着的七八个载歌载舞的少男少女。在那之后便是一顶八人抬起的大红花轿,那花轿从颜色到装饰俨然是浓浓的中原韵味。 “看来这是一门胡汉结合的亲事,还真是难得啊。”小书生抬眼看着面前景象,嘴角微微笑着。 卫三娘一同看着眼前的队伍,眼神却深深陷进了其中。良久之后才回过神来转头看向身旁的小书生,他看见小书生棱角分明的脸庞上突然被撒上了一抹夕阳的红光,那一刻的小书生真好看。 “小书生,你知道我的梦想是什么吗?” “知道啊!你要做当世无双的江湖女侠!”小书生笑着望向一旁的卫三娘,但他却看见卫三娘此刻的面容与往日十分不同。卫三娘盈盈的笑脸上泛起了一抹红晕,不知是不是那夕阳的缘故。 “卫子衿一定能成为当世无双的江湖女侠!许朗也一定能写出当世无双的文章!我们一定能行!”小书生突然拉着卫三娘的手郑重其事的说道,说罢小书生咧开嘴笑的像个小孩子一般。 卫三娘望着一脸笑意的小书生没再说话,只是跟着小书生一起眯着眼睛笑了起来。 月牙洲头,天下群雄宴上。 这一夜当世武林能叫得上名号的人物齐聚这个西域小城的郊外,不论是那个门派掌门或是那个教门长老亦或是流浪江湖的孤胆侠客,他们纷纷不远千里不辞辛苦的坐在了月牙楼中。 月牙楼外十数里尽是望不到边际的黄沙,唯有这月牙楼旁有一湾如天上银月般的湖水常年不曾干涸。 自几年前魏朝四分五裂之后,天下武林同样受其波及。各门各派利益不同纷争不断,原本面上祥和的江湖宗门待到此时全都不遮不掩,你斗我来我打你。都誓要争个你强我弱,评个门派高低,任谁也不服谁。 自此江湖上常有哪个宗门约了哪个教派打上一架,结果打输了还不肯承认。无奈隔段日子便再约上一架,第二架变成了另一边打输了那自然也是不会承认。最后就演变成了无休止的约架、打架,一方不认输。然后再约架、再打架,还是没人认输。整个江湖武林犹如一个笑话一般。 终有一日也不知是各门各派打累了,还是反应过来如此争斗下去也争不出个所以然来。倒不如挑个日子大家坐在一起,邀请天下习武之人作证,胜者为王败者为寇。如此一来再比出来的武功高低,到时候便没有人不肯承认了。故此相约十年一次的天下群雄宴便应运而生。 卫三娘西行了数年终于来在了这天下群雄宴上,她看着形形色色的武林人士齐坐一堂,手上十分痒痒,着急的想找人打上一架试试身手。 一旁的小书生坐在卫三娘的身旁犹如羊入虎穴,眼瞧着这一屋子奇形怪状的人个个凶神恶煞面露凶光,全身十分的不自在。他在卫三娘耳边轻轻道;“待会你可别硬撑啊,我看着这些人不会很好对付!可千万别吃了亏。” “小书生,你别小看人,你等我拔个头筹给你看看,本姑娘这些年功夫可长进不少呢。”卫三娘伸手拍了拍小书生的头自信的笑道。 咚咚咚咚......一阵急促的鼓点过后,一个风姿绰约的女人从门口缓步走了进来。 “诸位英雄好汉远道而来,妾身不胜荣幸。今日天下群雄宴,咱们以武论英雄,各位签好生死文书便可站上英雄台了。” “咱们的规矩事先言明,无论何种兵器何种功法,只要无法起身或是掉下英雄台那便为输。且比武切磋难免受伤,就算身死那群雄宴之后也不能寻仇。”讲完规矩那女人抬手端起酒杯,面对着在座的所有人一饮而尽,随后宣告开始。 起先屋内众人没什么动静,大家心里都明白先出手的决然讨不到便宜。即便武功再高面对一个个挑战者轮番上台,到最后累也都累死了。所以大家都是边吃着面前的美味佳肴边观察着周边众人,谁都不愿第一个站出来。 酒过三巡后终于有人憋不住寂寞,走出了小楼一个跃身站在了英雄台的正中央。那人跃上台后向一旁啐了一口,转身向屋内抱拳道;“你们还当真来吃宴席来了?在下长拳门赵三拳,愿做这第一人!谁人敢与我一战?” “诶,你觉得这个人怎么样?”小书生在卫三娘耳边悄悄问到。 “先吃东西吧,吃饱了再看。先出来的莽夫一般撑不了一会。”卫三娘根本不屑于去看那台上,只是低着头吃着面前菜肴。 果然不出卫三娘所料,这个将报完名号的赵三拳,被应声挑战的另一个男人两招之内便放躺在地,甚至都没来得及挥出第三拳。 在将赵三拳击倒后,站在台上的男人得意的拱手于台下说道;“长拳门这种小门小派也跑来凑热闹,哼,不自量力。在下苍山剑派六代弟子张细尘,有不服的上台一战!” 这人一出屋内的众人纷纷交头接耳,都在琢磨着苍山剑法应该怎么破招。 “这人好生厉害好生狂妄!”小书生捏着下巴看着英雄台说道。 “这有什么?你信不信我三招内就能打败他。”卫三娘酒足饭饱摸着肚皮对小书生说道。 “你莫要吹牛,他刚刚可是只用两招,便把长拳门那个壮汉打倒在地了。” “武功高低跟身材壮硕与否没有多大关系,我三招之内必定赢他,你若不信咱俩打赌。” “赌什么?” “嗯...我若三招内赢了他,那咱们回去的路上你给我端茶倒水捶腿捏肩伺候我!” “那你要是输了呢?” “呸呸呸,我才不会输。”说罢卫三娘冲小书生伴了个鬼脸,起身便跃上了那英雄台。 苍山派的张细尘见一个十六七岁的小姑娘提着长剑站在自己面前,先是一阵惊讶随后捂着嘴哈哈大笑了起来。 “这谁家小女娃娃?去去去,待会我们比武别伤着你,你再哭鼻子。”张细尘此话一出,顿时连同屋内的众人也跟着笑了起来。 “就是就是,小姑娘家家的不在闺中作女红,学什么男人舞刀弄枪啊。” “下去吧,下去吧。” 屋内的小书生见众人全都讥笑卫三娘,愤然起身对着众人说到;“别瞧不起人,她可是很厉害的!” 卫三娘听惯了这种嘲笑声,自古少有女人习武,更少有女人在在武林中闯出名堂。这自古以来的刻板偏见,深深烙印在人们的心中。他卫三娘不服气,凭什么只有男子可以行走江湖习武强身?女子便只能藏于深闺整日刺绣女红? 所以每每遇到这种当面嘲笑她的人,她都毫不留情的将对方击倒在地,用功夫实力来叫对手老老实实的闭上嘴。 “太芜城,卫子衿!多说无益,看招!”卫三娘懒得跟他废话,简单的报上了名号提剑便向张细尘刺了过去。 张细尘见卫三娘是一女子没太在意,直到卫三娘提剑刺来他才回神拔剑。不过显然来不及了,卫三娘的剑锋已然来在两尺之内,张细尘慌忙间只能用剑鞘格挡,但卫三娘得剑气十分猛烈,直刺的张细尘连连后退险些掉到了英雄台下。 艰难的稳住身体之后张细尘伸手拔剑,但卫三娘不给他这个机会。剑锋上挑勾住张细尘的佩剑卫三娘抬腕用力,那柄佩剑便轻松的被卫三娘挑飞至英雄台外。此时张细尘手里已然没了兵器,卫三娘趁机使出第三招。顺着上挑的剑势回转腰身,手中长剑在空中画了一个圆,回稳剑身时那长剑已然架在了张细尘的脖子上。 此时屋内众人以及台上的张细尘全然笑不出来了,他们谁都没想到一个十六七的瘦弱小姑娘竟有如此的剑法修为。 啪啪啪,屋内的女人为卫三娘鼓起了掌,看着屋内的众人玩味的笑道;“这一场卫子衿胜。” “三娘!好样的!我给你捶腿!”小书生见卫三娘果然在三招之内击败了对手,高兴地手舞足蹈。 卫三娘收回了剑,转脸对着屋内的小书生吐着舌头说到;“你输啦!怎么样下一场还赌不赌?” “赌!你说赌注吧!我都依你!”小书生打心底里为卫三娘高兴,因为自一同西行以来,她一直坚持着自己的梦想不曾停止。现如今她距离自己的梦想越来越近,脸上的笑容也越来越灿烂,所以他心甘情愿的陪着她胡闹。 “那下一场我若赢了,回去的路上若是翻山越岭你便缠着我,若是趟水过河你便背着我!” “好!依你!” 不出所料的是第二场乃至之后的第八场,不论对手换了几个,兵刃又换了许多,卫三娘皆是几招之内便能轻松获胜。 台上卫三娘与小书生脸上的笑容愈加的灿烂,但屋内的众人却脸黑的不得了。因为从苍山派的张细尘到现在已经有八个门派的高手,被一个无门无派的小丫头给轻松击倒了。若是真让一个无门无派的小丫头将屋内各大门派高手逐一击败的话,那这些武林中赫赫有名的门派就当真丢脸丢到姥姥家了,日后断然无法在江湖上行走了。 “第八个了!决不能让这个小丫头再打下去了,否则就坏事了!”屋内一个坐在角落的男人悄声对着身后站着的汉子说道。那汉子俯身会意转头走到了背后的屏风中与另一个蓝袍男人悄悄说了些什么。随后那个蓝袍男人回到了自己的门派中,拿起长枪便走向了英雄台。但男人刚迈步走出身后门派掌门便赶忙小声说到;“哎呀,你别去,快回来!这会上去作甚!” 手握长枪的蓝袍男人转身笑着拱手;“师傅,您瞧好吧,绝不给您丢人!”说罢此话那蓝袍男人挥动长枪来在了卫三娘面前。 卫三娘见连战八人之后许久才有人赶上来挑战,心里稍稍有些大意。 “小书生,你还有什么能输的?这一场你我还打不打赌了?”卫三娘看向来在台下的小书生说到。 “我...我赌!我还有......”小书生一时语塞,他实在想不出还能下什么赌注,因为前面八次他已经把能赌的全都输给了卫三娘,就差自己这个人了。 见小书生呆在原地一时语塞,卫三娘突然脸上一红。 “你还记得前些日咱们见到的成亲队伍么?” “嗯?......记得!”小书生对上卫三娘的眼神有些慌乱。 “我问你知不知道我的梦想是什么,你还记得么?” “我记得!你要成为当世无双的女侠!” “是,但我现在有新的梦想了!”卫三娘抿嘴。 “若我胜了这一场,小书生!你要像那日的成亲队伍一样骑着高头大马,将我八抬大轿娶回去!好不好?” 还没来得及等到小书生回答,那持枪的蓝袍男人已然等得不耐烦了。 “你当我是什么?”蓝袍男人瞧着两人一个在台上一个在台下,你一言我一语的完全没有把他放在眼里顿时怒火中烧。大喝了一声便一脚踢至枪尾,握起长枪猛然刺向卫三娘。 只是卫三娘还在等着小书生的回话,差点没有躲过那蓝袍男人的一枪。 “三娘小心!”小书生没来得及回应卫三娘,便看见蓝袍男人持枪刺来。将要脱口而出的好字,立马改成了提醒。 翻滚至一边的卫三娘还没起身,就又看见蓝袍男人一杆长枪自上方砸了下来。无法闪躲的她抬剑连忙抵挡,但那男人这一枪力道惊人,她费力的接下这一枪苦苦支撑,始终无法将这一枪弹开从而脱身。 眼看着蓝袍男人的长枪越压越低,若是自己再设法脱身,那么这一场自己便要输了。想到这里卫三娘咬着牙冒险松开了一只手,向身后撑地接着身子向后倒去整个人紧贴着地面呈仰倒状。随后她猛地一发力身体向蓝袍男人划了过去,并同时挥剑横着向男人的腿上劈去。 这一个脱身实在冒险,如若那单手撑剑的力道不足,那卫三娘便会被那男人一枪砸断锁骨,到时候就不仅仅是被给对手那么简单了。 蓝袍男人见卫三娘如此巧妙的化险为夷,并能立刻相将劣势扭转过来不由得一惊。心想着这小丫头果然不好对付,看来不使出点手段还真不一定能完成答应的事情。 想到这里蓝袍男人一个跃身将长枪插在了地上,自己则踩着长枪跃于空中。随后他看向下方的卫三娘微微一笑,从怀里掏出了霹雳珠向卫三娘斜身后的小书生扔了过去。 见蓝袍男人跃于空中卫三娘赶忙一个鲤鱼打挺站起了身来,紧接着将要抬剑刺向空中,却看见那蓝袍男人自怀中扔出了暗器。卫三娘冷哼一声心想着这男人真是下作,何至于还使上霹雳珠这般阴损的东西。不过这男人怕是个二把手,扔的倒是也不准啊! 卫三娘摇着长剑闪身躲避,轻而易举的就躲开了霹雳珠扔过来的方向。但提前躲避的突然卫三娘瞪大了眼珠惊呼;“糟糕”自己这一躲不要紧,可这霹雳珠的方向,竟有一半是朝着小书生去的! 反应过来的卫三娘连忙又再回身挥剑抵挡,可这一回身却正好中了蓝袍男人的计。 无数颗霹雳珠击倾泻而下,纵使卫三娘功夫再高超也断然抵挡不下全部。 那漫天的霹雳珠有的被卫三娘长剑击飞,在空中爆炸散出一股股浓烟。有的则被卫三娘用身体挡下,直接在卫三娘的腰间、手臂大腿上爆裂开来,直接将卫三娘击飞出英雄台落在了台下。 而纵使卫三娘如此拼命抵挡若仍有大片的霹雳珠集中了台下的小书生,卫三娘倒在台下眼看着无数的霹雳珠在小书生身上爆裂开来。拼命向小书生爬去,嘶吼着;“快跑!快跑啊!” 但不会武功的小书生又怎么可能躲得开呢?一阵浓烟过后小书生全身血肉被炸了开,鲜血不停地从他被炸烂的身体上涌了出来。 卫三娘忍着剧痛爬到了小书生身边,江小书生抱在了怀里。 这是她第一次在他面前落泪,然而他却没有力气帮她擦拭眼泪。 小书生在卫三娘怀里闭上了眼睛,卫三娘难以接受。她不许小书生死去,她答应过小书生要保护他,她还没等到小书生说出那个好字来。 英雄台上的蓝袍男人看着眼前的情形,歪着嘴笑冷笑了起来,随即握起长枪指向屋内的众人;“还有谁?” 虽然他在规则之内战胜了卫三娘,但他的手段实在为人所不齿,屋子内的众人纷纷露出了鄙夷的表情。一个个手握兵刃的男人纷纷上前,想要教训教训这个不择手段的男人,英雄台上随即开启了一轮又一轮的殊死缠斗。 但这些卫三娘全然没再理会,她不顾自己的伤势严重,将自己的内力源源不断的向着濒死的小书生体内输送。但即便卫三娘如何拼命却并不能起到什么作用,只能保得住小书生最后一丝气息,若是卫三娘内力耗尽,那小书生的最后一丝气息也定然撑不过一刻钟。 就在卫三娘快要绝望的时候,远处缓步走来了一个秃头的男人。那男人身着一袭黑袍,手里拄着一根龙头拐杖。只消的三两步便突然来在了卫三娘的身边。 那秃头男人笑呵呵的看着卫三娘说道;“你想救他么?” “你是什么人?”卫三娘瞧着面前突然出现的秃头男人心生戒备。 “他伤得太重了,我无力回天,但我这里有一颗丹药能存他一丝气息,保他不死。”秃头男人没有回答卫三娘的问题,伸手自怀中掏出了一粒丹药递在了卫三娘面前。 “我凭什么相信你,你有何居心?” “你不想救他吗?”秃头男人仍旧不回答卫三娘的问题,仍旧是笑呵呵的看着卫三娘。 “想!”卫三娘无法相信眼前这个秃头男人,但是她却抱着一丝侥幸心理。 “你现在只能相信我,他现在是什么情况你知道,难道你还有别的办法吗?” 确实,卫三娘怀里的小书生是什么情况,卫三娘自然是一清二楚,现下她也确实没有任何办法。眼前这个秃头的男人到底能不能相信,他到底是什么人?他突然出现到底意欲何为?卫三娘仍旧是无法相信眼前这个男人,但自己的内力已然将要耗尽。怎么办?卫三娘在心里不停地问着自己。 “别犹豫了,再犹豫一会我这丹药就没用了。”说着,秃头男人便要将手里的丹药收回怀中。 卫三娘眼见如此不再犹豫,一把将丹药拿过,喂给了怀中的小书生。随后卫三娘拿起了长剑指向了面前的秃头男人道;“你若骗我,我定杀了你!” 秃头男人笑笑不语抬手指了指小书生,示意卫三娘探一探小书生的鼻息摸一摸小书生的脉搏。 卫三娘会意颤抖着手慢慢探向了小书生的鼻子,随后又赶忙摸了摸小书生的脉搏。竟然真的气息和脉象都平稳了,但小书生却未见醒来。卫三娘转头看向秃头男人问到;“气息也平稳了,脉象也平稳了,他为什么还不醒过来?” 秃头男人伸出手指将卫三娘的剑压了下去,笑了笑说到;“我说过我的丹药只能存他一丝气息保他不死,但不能让他生龙活虎恢复如初。” “那怎么办?怎么才能救活他?”卫三娘听闻秃头男人的话后急切地询问道。 “跟我走吧,我知道一个地方,那里或许能救活他。我说的是或许,不知道你愿不愿意一试?” “愿意!” “好,那咱们现在便出发。” “能等等么?”卫三娘瞪圆了眼睛看向英雄台上那个蓝袍男人。 秃头男人顺着卫三娘的目光看去,随后笑笑说道;“他今天活不过今天了。你现留在这里在再做什么也都是徒劳的。” 卫三娘收回视线疑惑的看着这个突然出现的秃头男人,她发觉这个男人十分的神秘而且说话也是莫名其妙的。 “子衿姑娘,你二人于这里的尘缘已尽,走吧,莫要再耽搁时间了。”说罢秃头男人将躺在地上的小书生抬了起来,示意卫三娘与他离开。 卫三娘皱着眉头看着小书生,一咬牙收起了长剑一瘸一拐的与那秃头男人消失在了黄沙之中。 月牙楼中的各大门派高手看着卫三娘离开,明面上没有人说什么,但暗地里却吩咐各自门中弟子偷偷跟上离开的卫三娘。他们不想今日这个无门无派的少女活着离开月牙关,毕竟这八个门派谁都不想将这个丢人的事情宣扬出去,更不想这个少女日后出现在江湖武林之中成为自己对立的敌人。 但这八个门派所派出去的弟子,直到天下群雄宴结束将要返程之时也没有再出现过。 没有人直到这八大门派的弟子去到了哪里,也没有人知道那个那个以一敌八的武林第一神童去了哪里,往后的二十年再也没有人见过她的踪迹,江湖之中对与卫三娘来说只留下了一个虚无缥缈的传说。 六月二十六,正午,三里小栈。 “无双哥哥,已经过了十日了。” “那......便不等了。” “那咱们?” “带你去我的故乡看看!” “好。” 枝头雀 第五十一章;大木桶 白家村子在旧魏岷州郡最靠西处的山坳里,小山村被崇山峻岭包围其中,山路十分难走所以极少与外相通人烟。就连每年征收皇粮赋税的衙差小吏,到了秋收时节也是互相推辞不愿走上这一遭。 但进入这座小山村的路途艰险却也成了一件好事,虽然因此小山村的消息闭塞,连个卖货郎都见不到。但是白家村子却因此安安稳稳的在乱世之中存续了百年之久,丝毫没有受到外界的干扰。 但这座小山村却在三年前惨遭了灭族之灾,全村上下不论老少妇孺皆遭到残忍的屠杀。全族近百户人家只有一个毛头小子在兵匪来袭之日逃出了生天,现如今那毛头小子背着长剑又再回到了这里。 “云曦,你说当日那秃顶老头说的回去看看,是不是说的叫我回白家村子来?”无双此时站在入村的小路口,久久不敢迈出步子。只是站在这条小路之上,无数的回忆就开始涌入他的脑海。 已经三年多了,当日他喊出那句小桃子等我,竟然让他的小桃子等了他三年却还是没有在找到她。而全族上下近百户人家的灭族大仇,他时至今日也不知找谁去报。他觉得他不配再回到这座小山村,至少在找到小桃子之前,在为全族报了大仇之前。 云曦自东魏一路陪着无双走了一月有余,这一路上无双不停地在给她讲着自己儿时的各种趣事,给她讲着白家村子是一个怎样美好的世外桃源。她看得出来虽是与白姓家族毫无血脉关系的无双,对这个将他养大十几年的小山村有着多么深厚的感情。她也能明白此刻站在小路口迟迟不敢向前走去的无双,心里到底有多么的难过与愧疚。 “无双哥哥,你若不愿意进村的话,那云曦替你去看看,替你去给村里乡亲烧上一炷香。” 无双听闻云曦此话,不禁抬头望向天空,杭长的叹了一口气。 “是啊,怎么也都该给给族长爷爷,给全族的乡亲们上一柱长香,磕几个响头啊。”说罢无双转头冲云曦笑了笑,摸了摸云曦的头说倒;“走,陪哥回家看看!” 顺着小路无双与云曦来在了村口停下了脚步,那本应该是荒无人烟的村子,现在两人的脚下却有一道深深地车辙。无双疑惑蹲下身来伸手摸了摸那道车辙,他发现那道车辙的泥土竟然还是松软的。这说明这道车辙是近几日留下的,并且那辆马车上定是载了什么极重的东西,不然这道车辙不会将地面压出如此深得痕迹来。 “无双哥哥你看!”云曦指着村子里的一幢大院子说道。 无双顺着云曦所指的方向望去,那幢大院子竟然正在冒出一阵阵青烟,而那幢冒出青烟的大院子却正是白家族人的祖宗祠堂!无双愕然,难道白姓族人中还有别人逃过了那日的屠杀?随即无双摇了摇头打消了这个念头,因为那天夜里跑回村子的无双是亲眼看到全族上下所有人的尸体,那般惨烈的场景他决然不会看错,也决然不会记错。 想到这里无双抱起警惕,小声的对云曦说道;“妹子,小心些随我潜进去,这里头有古怪!”随后无双拉着云曦绕开了村口,踩着村边小山坡将身子藏在树林中,慢慢靠近了白家祠堂大院。 等两人悄悄摸上了祠堂屋顶的时候,眼前的景象将二人惊的眼珠差点掉了出来。 只看见白家祠堂的大院子里,摆满了一个个一人高的大木桶。那数十个大木桶还不时的从中传出微弱的呜咽声,这般场景只看得人心里发毛。片刻后无双和云曦看见祠堂正屋中走出了三五个年轻女子,她们开始逐一打开木桶的盖子,向里面倒着不知名的白色粉末。每一个木桶在那三五个年轻女子倒过白色粉末之后纷纷开始剧烈地晃动,并且方才微弱的呜咽声此时开始变的凄厉。就好似无双儿时最期待的村子里大祭,屠夫叔叔在村口杀猪时那般。 她们是什么人?她们在做什么?难道这些人与当年白家村子全族被屠有关?种种疑惑涌上心头,无双趴在屋顶之上开始琢磨了起来。 “无双哥哥你看,这些女子头顶全都带着青玉发簪,好似是青玉门的人!”云曦定睛瞧了个仔细,随后在无双耳边悄声道。 果然,无双仔细盯着那三五个女子的发髻瞧了又瞧,虽是相距甚远但那一只只青翠碧绿的发簪却是显而易见的。这是里是旧魏啊,为什么东魏青玉门的人不远千里,竟在这偏僻的小山村出现,还做着如此奇怪的事情?无双不解,心想这其中藏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正当无双与云曦趴在房顶,细细琢磨着这祠堂大院内的种种时。大院内的女子开始两人一组,将院内的大木桶陆续的搬上了祠堂外的马车之中。转眼间祠堂大院里的木桶便被搬了个空,随后她们从祠堂正屋中又再抬出了一个个新的大木桶并且向里面倾倒着不知名的液体。 将门口数十辆马车全部装完之后,一个披着斗篷的中年女子自祠堂正屋中走了出来。她先是环视院内一周而后吩咐道;“最后一批货你们盯紧了些,如果有成了的,立刻送回盛京都。姑姑等的着急,切莫耽搁了。”随后中年女子拉上帽子将面庞遮挡上,坐上了马车离开了祠堂。 盛京都是东魏的都城,看来眼前祠堂大院里这些行事诡异的女子果然是青玉门的人。可她们到底在做些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呢?等到那中年女子走远无双决定同云曦一起,抓一个落单的女子好好问上一问。 正当无双轻轻后撤几步准备潜入祠堂之时,却看见那三五个女子从祠堂正屋内拉着绳索拽出了十几个半大的小女孩来。十几个小女孩看起来大的不过十二三,小的也就只有七八岁的样子。她们手脚均被拇指粗的麻绳捆了一道又一道,嘴上还塞着布团使得他们无法逃脱且无法叫喊。 十几个小女孩被带到木桶前,先后被一个个挣扎着推进了木桶中。那三五个年轻女子不管小女孩们的苦苦哀求。反手倒上了一包白色粉末而后紧紧地将盖子压了上去。 木桶内的小女孩突然开始猛烈的挣扎,嘴巴里也不停的发出凄厉的呜咽声。这番场景就如同方才无双与云曦看到的一般无二,只不过这下二人终于知道那木桶里装的究竟是什么了。 “灭绝人性!”无双与云曦瞪大了双眼,已经按奈不住颤抖的双手。这还麻烦的悄悄抓个人问什么!直接跳下去救人罢! 无双云曦不管不顾的直接从屋顶一跃而下,冲着正在向最后一个木桶倾倒白色粉末的女子一拳打了过去。 那女子显然没有防备,被突然袭来的一拳直接击飞,重重的砸在了门口的石阶之上。其余的年轻女子见同伴被突然闯入的无双云曦二人击飞,立即停下手中的动作向二人围了过来。 双方没说一句话,一碰面便拳脚相向。你来我往之间四周的木桶被击碎了无数个,不停地向外流着血红色的液体。 见到有不少木桶被打破,那几名年轻女子像是被触到了逆鳞一般,面目狰狞的向无双使出了杀招。 只见无双与云曦背对背相靠,一同提起内力灌注拳脚之间,大喝一声便向迎面而来的年轻女子攻了过去。双方皆是全力进攻丝毫不闪躲,全然不顾及对方的招式若是先打中自己的话能不能防得住、扛得住。 胜负在这种红了眼的拼杀之中,仅在片刻便能揭晓。无双与云曦身上有逆流心经的内力自然抗揍一些,在对过几拳几脚之后虽是嘴角微微流血,胸口也生出了淤青,但好在将对手全部击倒在地,使得对手没了反击的能力。 无双与云曦龇牙咧嘴的一个扶着腰,一个捂着胸口抓住眼前女子的衣领怒声问道;“你们青玉门到底在做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到底有什么目的?” 但那年轻女子只是在听到无双口中说出青玉门三个字的时候脸上闪过一丝惊慌,随后便再面无表情如同看不见听不到一般,任凭无双如何瞪眼如何怒骂那几个年轻女子皆是闭口不言一声不吭。 无双看着周围几个破掉的木桶的水流干之后,桶内的几个方才还鲜活的生命此刻已经消逝不由得怒上心头。 “说话啊!你们是哑巴吗?若是不说信不信我一剑劈了你!”无双说着从背后拔出长剑抵在了年轻女子的喉间。 那几个年轻女子完全没把无双的威胁放在眼里,她们皆是嘴上轻蔑一笑,随后拔下头上的青玉发簪猛地插进了自己的胸口,那动作十分的流利没有一丝一毫的犹豫。如此看来这些年轻女子定时收了严格的训练,且被深深的洗了脑,不然绝不会如此齐刷刷的坦然赴死。 无双云曦愣是一句话都没从她们口中问出,便眼睁睁的看着这几个年轻女子,在自己眼前吐出了大口大口的鲜血,片刻后便死在了两人的面前。 无双与云曦面面相觑,无奈的放开可抓着年轻女子衣领的手。 “呜......呜......呜”几个年轻女子一齐自尽之后,无双与云曦救下的最后一个木桶中的女孩,在长久的沉寂之后突然有了生气,呜咽着哭出了声来。 枝头雀 第五十二章;小丁点 “嗯?无双哥哥你看,还有活着的孩子!”云曦听闻小女孩的呜咽哭声赶忙来到最后一个木桶前,将桶中的小女孩抱了出来。 蜷缩在大木桶中的小女孩被吓坏了,只是云曦的手刚刚碰到她的肩膀便开始剧烈颤抖着扭动身子,云曦见小女孩如此反应,赶忙轻声的说着自己不是坏人,而是来解救她的,不停地安慰着她。 许久之后那小女孩才抽噎着平缓了下来心绪,一动不动的任由云曦将她从大木桶之中抱了出来。 解开手脚上捆绑的绳索,摘下蒙住眼睛的布的那一刻,小女孩惊慌的看着四周景象。 看着躺在地上的年轻女子尸体与大木桶中已经面无血色的同伴,才刚刚平复下来的心绪转眼间又被一阵彻底惶恐搅乱,一下子坐在了地上抱着头颤抖着不停呢喃;“不要!不要!不要杀我!”十来岁出头的小孩子,本应是躲在家中于父母膝下承欢。却要在这般天真烂漫的年纪,历经如此血腥恐怖的劫难,怕是任谁摊在头上都会慌了心神乱了心智。 无双云曦瞧着心疼抬手轻轻的将长剑收了起,从怀中掏出一包油纸包的精美糕点递到了小女孩的眼前。 “小妹妹,不要害怕。我们是来救你的,你看坏人已经死了,不会有人在欺负你了。”无双微笑着慢慢伸手小心擦掉了小女孩脸上的水痕,云曦则将身上的外套脱了下来披在了小女孩的身上。 小女孩捂着眼睛的双手露出了一条缝,两只乌黑清澈的大眼睛露了出来。她先是盯着眼前的无双看了又看,而后又仔细瞧了瞧一旁的云曦,最后目光又落在了无双递到眼前的桂花糕上。起先只是试探性的伸手,但刚刚伸到一半却又赶忙缩了回来。看见无双仍是一脸笑意盈盈,与之前将她捉来那些女人冷冰冰的眼神完全不同时她稍稍安了心。一把将眼前的桂花糕抓了过来,猛地塞进了口中,只是嚼了两三下便使劲的往肚子里咽。那狼吞虎咽般的模样像,极了一只饿了许久且又迷路无助的小兽。 无双见状赶紧轻拍小女孩的后背道;“不急不急,慢些吃。”云曦瞧着小姑娘逐渐放下防备后会心一笑,打身后掏出了水葫芦拧开塞子递了上去。 小女孩结果水葫芦后大口大口的灌下了几口水,再回神看着眼前的两人,突然哇的一声哭了出来伏身跪在地上便向二人磕起了头。 “好心的少爷小姐,感谢您二位的救命之恩。大恩大德小丁点没齿难忘,小丁点愿意一辈子伺候少爷小姐,当牛做马任劳任怨,求少爷小姐带小丁点走吧!可怜可怜小丁点吧!小丁点这世上没有亲人了......”这个唤作小丁点的小女孩,对着无双云曦不住的磕着头说道。 “哎~你先起来,有什么话慢慢说。”无双瞧着这小女孩实在可怜,他着实看不得这般情景连忙将小女孩扶了起来。 “我们不是什么少爷小姐,你唤哥哥姐姐便可。” “对,你叫我无双哥哥,叫她云曦姐姐就行。我们也不是什么大户人家的少爷小姐,只是江湖中的漂泊苦命人罢了。小丁点你同我们讲讲这是怎么一回事?你们为什么会被抓来,他们抓你们到底是要做什么?”无双摸了摸小丁点的头询问到。 小丁点皱着眉头眼里含着泪花抿了抿嘴,强忍着哭腔对着无双云曦说道;“我叫小丁点,家住岷州陈田村,与爹爹相依为命在山上靠打猎为生。” “那日晌午爹爹猎到了一头鹿,说要扒下鹿皮去山下城里卖了,给我买面铜镜傍晚便能赶回来。可我在家中等了许久,直到到夜色浓黑也不见爹爹回来心里十分焦急,便壮着胆子独自下山去寻。没想到在半山腰撞见了爹爹被她们杀了而后推下山崖。我吓的转身便逃,可跑几步她们就好像妖魔一般来到了我的面前,一掌便将我打晕了。” “后来我再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手脚被绑着嘴里也被塞上了布团,双眼蒙着黑布被扔在了马车上。也不知道马车颠簸了多久,最后停下的时候我就被带到了这里。与我一起被抓来的有几十个一般大的女孩子,她们将我们关在屋子里每天给上一顿饭。而后每隔一段时间便从屋子里带走几个人,但是被带走的人再也没有回来。” “嘶......那你知不知道她们究竟在干什么?” “不知道,她们好像都是哑巴,从来都是打手势。我没听见她们说过话,所以不知道她们在做什么。只是她们每次带走一些人之后我便会听到屋外传来惨叫,我们剩下的人害怕极了,尝试着逃跑过好几次,不过都是连院子都没跑出去便被抓了回来。”小丁点说着突然抱住了无双的大腿,哀求着无双带她走,救她离开这个地方。 云曦安慰她;“小丁点你放心,我们会带你离开这的,不要怕不要怕。” 无双听完小丁点的诉说,不由得深吸一口气。他已经知道现下白家祠堂里所发生的一切皆是青玉门所为,但如此诡秘残忍的行事,他青玉门到底意欲何为?他们究竟藏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这些却仍是扑朔迷离不得而知。 细细思量着的无双,突然眉头紧锁。他突然记起方才有个黑袍女子吩咐过这些年轻女子,不能耽搁时间要将这些木桶送走。若是许久没有见到这些年轻女子将木桶送出,那青玉门的人势必会想到这里出了事,到那时如若青玉门的人带人赶来,那他们三个人定是极难脱身的。毕竟方才制伏那几个年轻女子便已经十分费力了,想来几个干粗活的小喽啰都有八九品的境界,若是方才的黑袍女人带人赶回来...... “云曦,此地不宜久留,咱们赶紧走吧,若是青玉门的人赶回来便不好脱身了。” “可是无双哥哥......”云曦指着祠堂大院内的十几个大木桶没再继续说下去。 无双自然明白云曦的意思,他转头看了看大木桶又抬头看了看白家祠堂悬挂的牌匾,咬着牙关深深地喘了口气。 “好好一个白姓祖宗祠,经弄成这般样子!想必你们也不愿意看见这样的场景吧。”无双说着迈步走进了正屋,他看着儿时隔三差五都要来偷一回贡品的供桌,此时已经落了厚厚的一层灰尘,没有一个碗碟也不见了香炉的踪迹心里十分不是滋味。 无双苦笑着走到了供桌之后摸了半天,终于在供桌之下捡出了几个还算完整的牌位,他将它们逐一用袖子擦净,随后摆在桌上放好。实在没找到香炉只好从院子中挖了一捧土堆在桌上,点过长香之后无双后退几步跪在地上说道;“白家的老祖宗们,我这个毛头小子呢应该只能算半个白家人,不过好歹在这儿长了十六年,咱都有感情了。唉~这么多年也没给你们上过香磕过头,净偷吃你们贡品打扰你们清净了。你们别记仇,这回给小子你们补上,希望你们在天之灵保佑小子,保佑小子找到小桃子保佑小子能给村子里的老老少少报仇,就这么说定了哦,我全当你们答应了。” 无双说罢郑重其事的对着那几个排位咚咚咚的连磕了三个响头,但他磕着磕着头突然觉得面前地上的砖好像有点不对劲。磕完头的无双伸手摸了摸面前地上的砖;“嘶......云曦!云曦!你快来。” 听到无双的呼唤云曦赶忙带着小姑娘走进了正屋,她瞧着无双正蹲在地上摸着地上的砖不知道在琢磨着什么。 “怎么了无双哥哥?地上有什么东西么?”云曦疑惑。 “妹子,你看这几块砖,是不是跟其他的砖颜色不同啊,就像是新铺上去的。”经由无双这么一说云曦也蹲了下来仔细的看着那几块砖。确实这几块砖看起来颜色浅一些,并不像是常年有人踩过的样子。云曦伸手敲了敲地砖随后惊讶的说道;“下面是空的!” 无双一听直接便伸手将那几块砖拔了开来,几人眼前赫然出现了一个漆雕盒子。将盒子打开后,里面装着的是旧魏的十几张银票,共计两千两之多。还有一本记录了满满名字地点和画着圈的册子,册子的封面无字只有青玉门的发簪标记。翻动开来后便能看个明白,小丁点的名字不出所料的出现在了最后一页,原来这本册字便是记录青玉门从各地掳走女童并将其杀害的记录。 “这就是证据!日后咱弄明白他们究竟在做什么之后,这就是血淋淋的证据啊!”云曦看着眼前的册子,紧紧的攥着拳头。 无双看了看站在一旁的小丁点,心疼的摸了摸她的头,随后将册子和银票好生的收了起来。 站起身后无双叫云曦带着小丁点先出去找辆马车等着他,自己随后就出去跟她们一起离开。云曦点头,领着小丁点迈步走出了祠堂。 无双回身又再看向那几个白姓祖宗牌位,他苦笑一声说道;“想必你们也不愿意继续看着这些人在这打扰你们清净吧,别怪我啊!不许记仇!刚才咱们说好的你们可得算数!”说罢无双掏出火折子,又再点上了三根长香插在了土堆上,随后他将火折子使劲吹了吹向里屋扔了进去。 旧魏岷州郡最靠西处的山坳里,一个背着长剑的少年驾着一辆马车走在羊肠小道之上。少年身后寂静的小山村里,一栋大院子烧起了熊熊大火,那火焰烧的猛烈烧的放肆,烧的少年心里一阵阵酸涩。 枝头雀 第五十三章;说书人 路边茶楼三两错落,街上行人神色悠然。岷州郡上的岷州城内,一栋三层雕花小楼位于进城后的主街之上。楼前斜插着一根木杆,杆上垂下一面旗子做的招牌,上书云来客栈四个大字,寓意客似云来生意兴隆。 这间客栈与往常只给予酒水餐食和投店住宿的客栈营生有所不同,每日晌午过后在那店内大堂之上会有一位说书小先生,身前一张木桌摆上一壶清茶手边置上一方醒木。待到店内众食客酒足饭饱之后,会送上瓜果点心以及上好的岷州清茶供食客听书消遣。 这位小先生身形瘦弱面白如纸,若不是那嘴唇之上的浓密胡须和沙哑的嗓音,就凭这身形面容旁人见了定会错认成那一家的娇弱小女子。 未等无双几人进门站稳身子,只听见那台中的小先生清了清嗓便开口讲到。 “世上奇闻千千万,江湖武林占一半,英雄美女无相随,其中缘由皆是~扯淡。”小先生这首直白粗陋的定场诗吟罢,抬手一拍桌上的醒木。“啪!”的一声,大堂屋内的众食客纷纷调转座椅向那小先生投去了目光,有的抓了把瓜子,有的抿了一口清茶,纷纷等待着小先生开讲,今日所要诉说的武林趣事。 无双自怀中掏出了几吊铜钱交到了老板手中,但目光却被那说书小先生所吸引了过去。几人唤了一桌酒菜准备慰藉一番车马劳顿,坐下身来之后一边吃着面前的菜肴,一边听着说书小先生在台上的种种妙语连珠。 “众位看官,咱们书接上文。话说那白衣居士才与那俏佳人作别,便转身来在了那皇城大街之上,欲要盗取那宫中深藏在大内的夜明珠。虽不知那夜明珠到底藏在那间屋子,那方宫殿之内。但白衣居士丝毫不显慌张迷茫,只因那白衣居士号称妙手探云,人送外号探云公子!是世上当之无愧的贼祖宗是也。试问天下江湖之中,那探云公子的大名谁人不知谁人不晓?那一招妙手探云堪称世间一绝,能神不知鬼不觉的隔空取物不露痕迹。相传那白衣居士探云公子还有一手“偷天换日的绝技”至今无人能防无人破解。所以那大内之中的夜明珠,即便无人知晓他的所在之处,那也无妨。只要咱们的探云公子想要,那便是手到擒来,丝毫不费吹灰之力。”说书小先生说完这段抿着嘴点了点头,像是对自己方才这段书十分满意的样子。 “好!”果然这些闲来无事的食客,每每听到这番道听途说且又夸大其词的小道消息,总是那么的捧场,一声声叫好与喝彩在云来客栈的大堂内久久不散。 无双边吃着菜边听到这段书差点没噎住他,与云曦四目相对后两人纷纷捂嘴笑着。小丁点手里捧着个馒头咬了一口后,不解的问道;“哥哥姐姐在笑什么?” “没什么没什么。”无双摇着头无奈道。 因为台上方才激情澎湃讲着故事的说书小先生所说这段故事,他早在东魏探云阁养伤的时候苏眉便给他讲过了无数遍了,他都快几乎能倒背如流了。 事实上根本没有什么“妙手探云盗明珠”这个故事,纯粹是那看守夜明珠的太监自己弄坏了东西,怕皇帝怪罪才情急之下扯了这么个谎,好来保全自己的身家性命。 当时苏眉说到这的时候简直差点捂着肚子笑倒在地,她说别的劫富济贫这类事,要说是他师傅林探云干的那基本都是真的。但要说去皇宫大内明目张胆的偷夜明珠,这种事绝对不是她师傅林探云干的。因为不会有哪家毛贼会想不开偷到官家的头上,何况还是去到皇帝老子的家中偷东西,那简直是不知死活了。 虽说林探云有这个实力,但是他偷了那夜明珠又有何用?且不说卖给谁?天底下又有谁敢买啊。难不成冒着性命危险去偷回来摆在家中观赏吗?哈哈哈哈...... 此时台上的说书小先生又再开讲;“话说回来那探云公子虽然身怀绝技,但也并非天上仙人。要想真的按照自己留的纸条上所说,要在晌午时分光天化日众目睽睽之中,将那夜明珠悄无声息盗走也绝非一件易事。不过那白衣居士探云公子终究还是将此事做成了,分毫不差的完成了自己事先纸条上的留言。” 听着台上的说书小先生越说越离谱,无双实在憋不住笑出了声来。这一声笑使得屋内众食客纷纷回偷看向他,还有那台上的说书小先生也愣了片刻。但那说书小先生为了缓解尴尬,向无双发问道;“这位大爷如何这般大笑?莫非是因听得起兴,要打赏在下几个铜板?那在下当真是有些不好意思了呢,嘿嘿嘿...”说着那说书小先生佯装窘态的伸出了手,那般模样将台下众食客的目光又再引回了自己的身上。要说这小先生倒是也见过些世面,见到如此不给面子的看官后丝毫没有表现出不悦,反而赔笑着讨起了赏钱。虽是一副嬉皮模样,但却巧妙地化解了说书时出现的尴尬局面。 无双见众人纷纷不悦的看向自己,立即闭紧了嘴巴将笑意强压了下去。而后又听到台上说书小先生巧妙的化解,很识相的从怀里掏出了几个铜板摆在了桌面,尴尬的冲着台上抱拳叫了声“好” 说书小先生回敬无双一个拱手,抓起醒木轻轻一拍接着继续讲起了书。 云曦幸灾乐祸的向无双比了个嘘声状,无双不以为意的摆摆手,给小丁点夹起了菜。 “快吃吧,吃饱了去客房休息一下,随后哥哥姐姐给你找个好人家。” “小丁点不走,小丁点要跟着哥哥姐姐伺候哥哥姐姐。”小丁点刚要夹起无双夹过来的菜,听到无双这样说话,赶忙放下了手中的筷子瞪着大眼珠看着无双。 “哎呀,无双哥哥,你让小丁点好好吃饭嘛,这种事那里是一时半刻便能定下的。”云曦摸了摸小丁点的头,又再把筷子塞回了小丁点的手里。 此时台上的说书小先生又再开了口;“诸位看官有谁能猜得到,那白衣居士探云公子是如何做到的么?”小书生此刻故意停顿,看向台下的众食客,见到众食客皆是一脸不明所以,急于求知的表情后说书小先生满意的笑了笑,随后清了清嗓子接着说道;“这般有如天上仙人才能做到之事,必然是有世外高人相助,否则单凭一人之力,怕是当世无人能做的到了。那在关键时候帮了探云公子一把的人,不是别人!正是咱们前几日所说的那云游四方行踪不定,功夫深不可测且又乐于助人的庄夫人,那庄夫人......” 无双正在向嘴里夹着菜的手,突然听到了半空。他皱着眉头嘴里小声的嘟囔着;“庄夫人?庄夫人?庄...夫人!” 云曦瞧着发呆的无双询问道;“无双哥哥怎么了?饭菜有什么不对么?”说着云曦用筷子拨弄着面前盘子里的青菜,但却并未看出什么异常来。 “云曦,他刚才说的是不是庄夫人?”无双瞪圆了眼睛,指了指台上的说书小先生问道。 “对呀,怎么了无双哥哥?有什么不妥吗?”云曦显然还没反应过来,还没记起无双曾在少阳派的时候跟她说的那件事。 “妹子,你还记得么,咱们出少阳的时候我同你讲过小桃子的事。那日我被大师兄罚了撒扫香堂,后来长门师傅来寻我,还同我讲了我的小桃子没死的事情,他说小桃子被庄夫人救了。那个庄夫人与这说书小先生说的,我想应是一个人!”无双越说越激动,两只手上下齐舞。他只顾着听到丝丝线索后满心的欢喜,却不曾察觉被他抓着肩膀摇晃的云曦脸上不经意的闪过一丝的失落。 “嗯,记得。”云曦看着他的无双哥哥这般模样,脸上挤出了一丝笑来说到。 “我要去问问那个小先生,他是从哪听到庄夫人的故事,知不知道庄夫人的所在。”无双头脑发昏,起身便要上台去询问。云曦赶忙拉住了他;“无双哥哥你做什么?别急啊!” 被云曦这么一拽,无双又坐回了桌前,自言自语的说;“对对对,这会儿不合适,等着小先生说完了书,我再去问。”云曦却不以为意,因为她觉得若是去询问的话,大抵应该问不出了所以然来。想来那说书小先生方才讲的林探云的事迹都是如此的离谱可笑,那他口中讲的庄夫人岂不更是胡说八道信口开河。但云曦虽是这么想的,但她却并没有直接与无双言明。 坐在桌前的三人终于等得台上说书小先生拍下醒木,道出了最后一句;“预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好!” “打赏!”台上的说书小先生面对众人后撤一步鞠了一躬,而后慢慢退到了台下。台下的众食客今日也同往日一般听得过瘾,毫不吝啬叫好与掌声,并且在说书小先生笑呵呵的来在跟前,领取赏钱的时候又再多给了几个铜板。 但全场最阔气的还属一直焦急等到最后的无双了,只见无双叫着好鼓完掌之后从怀中掏出了十两银子放在了桌上,并赶忙招呼着说书小先生过来领赏钱。 那说书小先生看见无双出手如此阔气先是一愣,而后回过神来笑呵呵的快步来在了无双的面前。他先是拱手面对无双鞠了一躬,而后只是拿走了桌上的几个铜板,去并没有伸手去拿那锭十两银子。 见说书小先生转身要走,无双诧异的拦住问到;“小先生因何不要这赏钱?”说书小先生闻声停下脚步对无双说到;“大爷,在下只是个说书的,老老实实本本分分,能领多少赏钱,便卖几分力气。您这锭银子在下怕是消受不起啊。” 枝头雀 第五十四章;玄一宗 无双还没来得及说话,却听见不远处的邻桌突然一拍桌子。那邻座的男人将一锭十两黄金直接砸在桌面之上,愣是将厚重的桌面砸出了一个大坑。 “臭说书的,过来领赏钱!再给爷说一段儿,爷给你的更多!” “哼,十两银子就想装?装什么装?死穷鬼!”说这话的是一个满面横肉的男人,那桌上坐了四个男人每一个都与他一般无二,他们全都身着青蓝色长袍背后背着一柄太极纹饰的长剑,头顶上绑了一个高高的发髻,脚底下踩着一双半脱不脱的布鞋。 见到这桌的男人说话了,屋内的众食客有人将他们认了出来。 “你看,玄一宗的人。” “走走走,怕不是一会要打起来啊。”这班食客纷纷交头接耳的一边说着,一边迅速的跑出了客栈。掌柜的瞧着许多食客作鸟兽状四散跑走心十分焦急,赶忙跑上去欲要讨要饭钱,可无奈看见玄一宗的人在客栈闹事,这些食客纷纷怕的要死,直嚷着下回再说便一把推开了掌柜的远远的跑走。 “哟,这位大爷,您看你这话说的。在下属实有心无力呀,属实是想挣这钱也无能为力啊。”说书小先生连连对着几个男人赔罪。 “怎么着?有钱不挣?莫不是皮痒痒了?不认得我们我们背后这把剑?”其中一个刀疤脸一脸蛮横的看着说书小先生,撇着嘴指着自己背后的长剑说道。 “不不不,在下哪能不认得。大爷说笑了,玄一宗的威名在下是晓得的。” “哈哈哈......既然如此,来给爷们儿几个再说一段。”见这说书小先生知道自己师承门派,并且也知道自己门派的厉害,刀疤脸的汉子有些得意。 “几位爷在下十分想再说一段,只是在下确实说不来呀。只因为在下的评书全是前日编好,后日说讲的呀。您几位现在让在下说,在下实在说不出来啊。您看......”说书小先生一再坚持,但也不敢直来直去的表达自己的不愿,只能一个劲儿的陪着笑哄骗着面前找茬的男人。 “嘿!你他娘的别给脸不要脸!老子......”刀疤脸见这个说书小先生三番两次拒绝,觉得自己的面子十分的挂不住。旁边瞥见这说书小先生身旁的无双几人,仍旧不紧不慢的夹着桌上的菜。这刀疤脸顿时怒从心生,打算给他们点教训,让他们领教领教玄一宗的厉害。 只见那刀疤脸抄起桌上的一只空碗,抡圆了胳膊便向不远处的说书小先生砸了过去。也不知是那刀疤脸吃多了酒,还是他本身就是武功不怎么到家。那扔出去的空碗没朝着说书小先生飞去,却直愣愣的奔着说书小先生身旁的小丁点飞了过去。 “啊!”小丁点一声尖叫过后,慢慢睁开眼却发现自己身上毫发无伤。抬起头面前却站着一个清瘦的男人,正满脸扭曲的挡在她的面前。 “小先生,您没事吧?多谢您呀!”小丁点瞪着漆黑的大眼珠,笑嘻嘻的抓了拽说书小先生的衣角说到。 说书小先生睁开了一只紧闭的眼睛,低头扫视了自己的上上,随后又慢慢的扭了扭身子发现自己好像没事,那空碗看来没有没有砸中他。可是不对啊!说书小先生心想那空碗明明直愣愣的砸了过来,这么近的距离应当不能砸不中吧,想着想着说书小先生转身回过了头。 只看见一只手紧紧地抓着空碗,离他的后背仅仅只有两指宽的距离,若是这只手抓的慢些怕是这碗定要将他砸个三天下不来床了。说书小先生连忙对着无双道谢;“多谢大爷,多谢大爷!” 无双微笑回道;“该是我谢您才对。”无双看着说书先生身后的小丁点,给了云曦一个眼神,云曦会意拉着小丁点走到了一旁。 “好好吃饭!这就不合适了吧。”说着无双转脸阴着脸看向那四个玄一宗男人,然后一把将手中的空碗摔在了那几个男人的脚下。 啪的一声空碗在地上碎成了细渣,吓的客栈掌柜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寻常闹事他见得许多,一般上去吼几句就能解决,再不济喊上几个伙计将闹事的醉汉扔出店去便可了事。但今日可不同那些寻常醉酒的食客,几个伙计绝对无法将他们赶出客栈,无奈客栈掌柜的只能缩在柜台之后祈求这这几个祖宗别把店给拆了。 “不知死活的家伙,你知道你跟谁在说话吗?”四个大汉见无双没有丝毫惧色,反而不给面子的接过空碗咋了回来,腾地一下一齐起身拉开架势准备教训教训无双几人。 “从方才你们就一直在找茬,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玄一宗是吧?好歹也是江湖中响当当的名门门派,怎么出了你们这几个垃圾?”无双说话的时候一脸的不屑。他总觉得像玄一宗这种名门正派,应当是行走江湖锄强扶弱的存在,再不济也不应当光天化日之下醉酒闹事且又蛮横无理。没想到这几个男人以这种方式让他长了见识,让他好好见识了一番这个所谓的名门正派。 “哈哈哈,小子,你知道这是哪里吗?这里是岷州城!这里是我们堂堂玄一宗的宗门所在之地,在这儿得罪我们你怕是活腻味了!各位师弟,咱们给这小子点颜色瞧瞧,让他好好知道知道咱们的厉害!看他还敢不敢这么跟咱们说话!”为首的刀疤脸从背后率先自背后拔出了长剑,大吼一声看我玄一剑法便向无双刺了过来。 无双微微一笑随后一把将说书小先生推了开,也从背后拔出了长剑舞动了起来。 刀疤脸的剑锋逼近无双,无双则不慌不忙的挥动长剑后撤了一步,轻松的将刀疤脸的这一刺给挡了开。不过剑法一般的无双定是无法与专修玄一剑法的刀疤脸硬拼,所以随着之后刀疤脸的接连出招,无双只能连连闪躲完全找不到机会出招反击。眼见刀疤脸一个人便能将无双给打的连连后退,本来已经拔出长剑的其他三人,此时站在一旁抱着臂膀乐呵呵的看着两人的打斗。 无双与刀疤脸在客栈内踩着桌子互相追逐,所过之处的桌椅板凳皆被刀疤脸一一损毁。心疼的掌柜躲在柜台之后哭丧着个脸,哎呦呦!哎呦呦的不停哼唧着。 无双不擅长使剑,当年胖师傅也没怎么教过他,自他了少阳之后这柄长剑他也是极少使用的。他唯一能拿的出手的功夫便是钻研了许久,与云曦一同合力练到了十二重的逆流心经。可是练到十二重也并没什么作用,因为那是内功心法只是让他有了一身浑厚无比的内力,最多是挨揍的时候抗揍些,或者挨完揍之后恢复的快些。若是真的对上了外家功夫的练家子,即便对方没有什么内力,他怕也是很难战胜,现下便是如此。 无双自知耗下去并无益处,所以他不时的在瞅着机会,准备将自身浑厚的内力灌注拳脚之上,趁其不备将其击倒。 “有本事别跑!看老子不劈了你!”刀疤脸看起来身材魁梧,实则花天酒地懒散惯了,自身并没有什么内力积攒。所以见无双极少与之对招,只是不停地闪避着十分的气恼。 无双见其气息不匀体力跟不上,赶忙一个转身躲过劈来的一剑,一拳便结结实实的打在了刀疤脸的肚子上。这一拳无双灌注了几分内力,使其力道非凡只是这一击便将刀疤脸打倒在地昏了过去。 见带头的师兄被眼前这个小子耍滑头般的击倒,剩下的三人连忙上前不讲规矩的将无双围了起来,准备以三对一将无双狠揍一顿。 不过对方不讲武德以一打三,无双也不是什么讲规矩的主儿。又再上蹿下跳的不停闪避着,始终不与三人正面迎击。这三个男人也是第一次见无双这般无赖,三人追逐了半天愣是连无双的衣角都没摸到。 “有种别跑!咱们一对一堂堂正正的对上几招!”三个男人体力还不如之前的刀疤脸,在一番追逐之后皆是喘着粗气停下了脚步。 无双此时手抓在二楼的廊檐之上半个身子悬在空中,他瞧着楼下的三个男人嘲笑道;“你们脑子被驴踢了吧,还当真是不要脸啊!方才三打一的时候怎么不说堂堂正正的对上几招?” 三个男人见无双如不上当,便将目光转向了一旁的云曦。他们看了一眼无双后哼了一声说道;“让你不下来!”说罢便提着剑奔向了云曦与小丁点的方向。 无双见状大骂无耻,随即跃下身来挥剑劈向几人。云曦见这三个男人竟如此无耻,向她和小丁点出手,一脚提起了身旁的木凳跟上踹了一脚踢向三人,随后拉着小丁点便向后跑去。 那三个男人见云曦身上也有点功夫,随即一剑劈烂木凳调转方向,将三把长剑架了在欲要转身逃跑的说书小先生脖子之上。随后对着无双大喊道;“要么立马放下长剑跪地求饶,要么不躲不闪堂堂正正的跟咱对上几招!” 无双停下脚步看着这三个极度不要脸的男人十分无奈,转身便把长剑架在了已经昏过去了的刀疤脸的脖子之上说道;“我真是服了你们了,你们呀是真不要脸啊。你们要砍了那小先生那便砍了吧,反正我也不认识他。不过他嘛......” 枝头雀 第五十五章;护国教 “大胆,你竟敢如此对待我们大师兄!”三个男人看着无双的行为十分惊讶,因为他们自从入了玄一宗之后,就从没在岷州城内受到如此待遇,更从没像今日一般如此丢人过。 “我劝你们不要轻举妄动!”无双不理会这三人,晃了晃架在刀疤脸脖子上的长剑说道。 见无双如此随意的晃着手里的长剑,三个男人心里有点慌,纷纷闭上了嘴,不敢再向无双叫嚷。 双方对峙久久不下,说书小先生此时一脸绝望。这会儿有三把长剑全都都架在了他的脖子上,那长剑冰凉刺骨寒意十足,直叫他全身紧绷分毫不敢挪动身体。 “诸位大爷消消气,不就是想听在下说段书嘛,在下...呃...在下现编!现编出来给大爷们解解闷子,您看行不行?” “闭嘴!早他娘的干什么了?晚了!”三个男人异口同声的对着说书小先生说到,由于靠得太近三个男人的吐沫星子直接喷了那说书小先生一脸。见服软无用说书小先生没了办法,只能压着嗓子无助的看着无双哼哼唧唧。 见捉了说书小先生威胁无双未果,反过来却被无双擒住了自家大师兄,三个男人气得直咬牙但却没什么办法。而那个被无双一拳打昏了过去的刀疤脸,被几人人的叫嚷吵了醒。缓缓睁开眼睛过后却发现,自己瘫倒在地脖子上还被架上了一柄长剑。喘着粗气的望向自己的三个师弟叫骂道;“你们几个废物,还等什么?还不来救我!” “大师兄,这小子胆大包天,吓不住他呀!”瞧着醒过来的大师兄如此生气,三个师弟十分委屈。 “废物!叫人啊!养他们是干什么吃的?”听了大师兄的话后,其中一个师弟连忙应到;“哦,对对对。”说罢便赶忙跑出了云来客栈,朝着天空射出了一道青烟。 无双见对方欲要唤来更多人,意识到如若不现下抓紧逃跑,到时候这几个家伙叫来更多的人那便不好收场了。于是他一把抓起了刀疤脸,将他从地上提了起来,跟着一脚将刀疤脸向前踹了一步后说道;“这样吧,咱们交换一下,各自将人放开。这点小事没必要闹得这么大,你们说呢?”他确实没办法继续耗下去了,身边一个小丁点要照顾,而且还有一个说书小先生他还急着询问庄夫人的线索。如若再耗下去等到这几个人真的叫来了帮手,那恐怕他们四个人便只能乖乖束手就擒了。 刀疤脸一听便知道无双见到自己叫人后开始妥协了,但他不急着戳破而是想着先让自己脱困,而后再与这几人周旋一番。等到师弟唤来的帮手一到,那便能轻而易举的将这些不把他们放在眼里的狂悖之徒一网打尽了。 “好,就按你说的。咱们一起数三个数,而后同时收剑。如此一来此事便作罢,我们也不再追究。”刀疤脸背对着无双一番话语,打算哄骗无双抓紧将自己放了。 “哼,你想的倒是美得很,若是我们将你放了,你们再将我们一围,我们照样会被你们擒住。”云曦拉着小丁点挡在身后,冲着刀疤脸说道。 “你这小丫头片子!不是你们说各自放人的么?” 无双接过话茬道;“是要各自放人,不过你们先放!他们几个先行离开,等他们走远了,我再放人!” 对面三个男人刚要张嘴反驳,却被他们的大师兄抬手打断;“可以!你们赶紧将放人!”说着,刀疤脸还怕自己的三个师弟不懂他的意思,一个劲儿的给他们使着眼色。 三个男人一脸不解的收起了长剑,将说书小先生推了出去让其来到无双云曦的身边。 “哎哟哟,感谢二位大侠!” “云曦,你们先走,先出城我随后就到。 “无双哥哥你小心啊,云曦等你。” 看着云曦他们先行一步走出了客栈,无双放松了许多回过头来看着那三个男人问道;“你们这样胡作非为,回去宗门难道不怕掌门责罚吗?难道你们掌门没告诉过你们习武之人应当如何行事,行走江湖应当锄强扶弱吗?” 面对无双的质问,屋内连同刀疤脸在内的几个人,先是一脸不可置信的表情而后一同哈哈大笑,仿佛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一般。 “小子,你脑子是不是有毛病啊?” “就是就是,这小子莫不是画本看多了,真当自己是个大侠了,啊哈哈哈......” 无双见几人这般反应摇头叹息,不由得感叹当世武林怎么会是如此这般不堪的模样。这与他儿时所幻想的锄强扶弱行侠仗义的江湖人士,完全不是一回事。 “小子,你懂什么是江湖吗?就你这点三脚猫的功夫你也配叫习武之人?” “老子告诉告诉你什么是江湖,老子告诉告诉你什么叫做习武之人!”说着说着刀疤脸语气开始变的阴狠,脸上的表情也逐渐开始扭曲。他伸出手指夹住无双的长剑,将长剑从自己的脖子上拿了下去。 无双见被自己擒住的刀疤脸突然如此举动一脸惊异,但随后赶忙又再提起长剑,将长剑抵住了刀疤脸的咽喉并警告道;“不许动,老实点,不然小心脑袋搬家。” “哼,小子,你往那看看。”刀疤脸抬手一指门口处,只见刚刚带着小丁点和说书先生先行一步的云曦几人,被五花大绑由一群官差衙役给押了回来,此时刚刚来在了云来客栈的大门口。 “你言而无信,就不怕我杀了你吗?”无双见状咬牙切齿,握着长剑的手直攥的发白。 刀疤脸一脸狞笑的转过身来盯着无双道;“你敢吗?”随即在无双想要反击之时抬了抬手,门口的衙役便齐刷刷的将大刀架在了几人的脖子上。 无双不敢轻举妄动,只好瞪着眼将长剑放了下。 咚!刀疤脸突然一拳打在了无双的小腹之上,这一拳直接将无双轰的连连后退,直到无双摔在了说书小先生的桌子上才停了下来。无双咬着牙两手撑着桌面,才刚刚站起了身子却又被刀疤脸掐着脖子按倒在桌面之上。 “小子,尔虞我诈才叫江湖!绝对的实力才能混武林!知道了么?”刀疤脸恶狠狠的狞笑,一手掐着无双的脖子,一手抓起桌上的醒木抬手便砸在了无双的额头之上。 “无双哥哥!”看到无双被刀疤脸一顿毒打,客栈门外的云曦拼命扭着身子叫喊着无双的名字。不过任她如何挣扎,却也无法挣脱束缚。只她一人便由四五个大汉将她牢牢牵制,更何况身后还有几十个官差衙役守在一旁。 被制住的无双双手抓着刀疤脸的胳膊,脸涨得通红额头上还不停地向外淌着鲜血。他不是不能反抗,他是没办法反抗,若是这会儿要再将刀疤脸击倒,对无双来说绝不是什么难事。但是此时无双只要摆脱钳制将刀疤脸打倒,那门外的云曦几人便会顷刻间人头落地。所以他现在就算被打的头破血流,也决不能反抗只能硬挺着。 “还跟老子讲什么习武之人?老子告诉你什么叫习武之人。”刀疤脸说着又再朝着无双的脑门拍了一醒木而后接着说道;“习武之人就是老子现在这样,能把你按着打,而且就算打死你老子都不犯法!” “好!大师兄!你解了气,也让师弟们也砸两下出出气呗。”三个师弟在一旁看着大师兄暴打无双哈哈大笑,纷纷表示手里也有些痒痒。 那刀疤脸显然还在记恨刚才自己三个愚蠢师弟的愚蠢行为,转头冲着这三个蠢货大骂道;“滚蛋,你们三个蠢货!做事能不能机灵点?要不是我刚才醒过来,你们是不是能被他们给逃跑了?” “大师兄......”三个师弟听着大师兄的话后,脸上的笑容顿时僵住。 刀疤脸将无双打得满脸是血,直到将无双打晕了过去,而后拽着无双的衣领将无双扔出了门外。云曦见无双被打到如此这般模样,连忙扑到双身边摇晃着无双,唤着无双哥哥醒一醒。 刀疤脸走出客栈大门,瞧着扑在无双身边的云曦哈哈大笑,跟着一脚将云曦踹到一旁。 而后刀疤脸整了整衣冠朝着街上躲得远远的百姓说道;“玄一宗是咱魏朝的护国重教!这几个人在店内大放厥词侮辱咱们的国教,被我收拾了一顿现下便交由官府查办,各位都散了吧,啊,散了吧。”周围的老百姓听见刀疤脸如此说话,纷纷吓得赶忙躲回屋内,一整条街顿时只剩下那群官兵和被围着的无双几人。 刀疤脸说完看了看地上躺着的无双,又再咬了咬牙转头跟一个领头的衙差拱手说道;“大人,劳烦您将这几个狂悖之徒带回去,严!加!查!办!”说罢又在那领头的衙差耳边轻声说了句“你懂”随后便带着自己的三个愚蠢的师弟,大摇大摆了离开了云来客栈,向着城外玄一宗的方向走了去。 枝头雀 第五十六章;山崖边 岷州城外一队压着几个五花大绑的犯人的官差,正向着玄一山的方向行进着。他们一队人马足有四五十号,但却只押着一个十来岁的小女孩,一个瘦弱的说书先生,一个绑了结实的少女还有一个满脸是血的少年。这般阵容在外人看来属实是有些浪费,但这种事发生在护国重教“玄一宗”的所在地,那便不是什么新鲜事了。只因那玄一宗的掌门经常闭关修炼,没时间管教自家徒弟,而自家的众徒弟仗着魏朝皇帝器重玄一宗,赐给了他们一队专属官差听后他们调遣,所以日渐无法无天横行霸道。 被抓住的无双几人没有被带到官府衙门,反而是被一路押解着带上了玄一宗。 那刀疤脸虽是豪横霸道,但他也不敢明目张胆的表露出来,他也怕被自己师傅知道自己的恶行,所以每每犯浑之时都要找个冠冕堂皇的理由来掩盖。但今日却差点没收住脾气让人抓住话柄,好在最后一刻没有当着众人的面将人给打死。但他却并没彻底出了气,只好吩咐了这帮官差趁师父闭关之时,将人带回玄一宗,之后再好好折磨一番出出气。 先行回到师门的刀疤脸四人,早早的便等在了山门处,他们一路走回玄一宗越走越气。于是便等不及的要在官差押解着无双几人上山之时,再揍上他一顿。 无双因为被打的满脸是血,所以相对云曦几人并没有绑的很结实,故而这一路上他装作十分虚弱的样子摇摇晃晃的走着。只为了让这班押解的官差放松警惕,从而偷偷运起逆流心经来恢复身体。 等到一帮人来在山脚下之时,无双瞧着眼前的一阶阶的青石台阶,自落脚处蜿蜒曲折延,直通天际一般没有尽头,不由得发出阵阵惊呼。然而面前的三座高山,比那没有尽头的石头台阶更加震撼。 只看见这三座高山中间高两边低,犹如三根筷子一般直棱直角的插在了地上。寻常的山上或有草木或有溪流甚至还有瀑布遥挂山间,但面前这座山却真是不一般,既无草木也无溪流更无飞流直下的瀑布。有的只是光秃秃的青色岩壁,就好似人山人海之中一眼望去尽是满头黑发,但偏偏中间混进去了一个秃头,而且那秃头的脑门还光亮无比。 那群官差没有给无双继续欣赏美景的时间,一直催促着推搡无双叫他快些走,别耽误了他们交差而后吃午饭。无双满口答应着好好好,转头给到云曦一个眼神,示意她耐心等待时机准备逃走。云曦这一路上也并没有闲着,自己偷偷地尝试挣脱绳索,此时她用袖间的小刀已然捆绑着双手的绳索磨烂了大半,就等着无双先行出手自己好立马挣脱束缚一起逃走。 原本想着等到走到山门处稍平坦些后便立即逃脱,但这一计划却被早已等候在山门上的刀疤脸四人给打破了。 无双才刚刚走到山门前,便突然惊觉的发现刀疤脸四人已然来势汹汹得向他们走了过来,顿感不妙,也顾不得等着走上山门之后在动手。现下若是再不逃脱那便没机会了。 “云曦!”无双停下脚步用力的挣脱绳索,转身将两个官差打倒在地随即喊道。 云曦会意立即挣开绳索,拉着小丁点和小先生与无双前后脚,跳下了一旁山坡向树林深处跑了过去。刀疤脸还没走几步,便看见无双几人突然挣脱骂了声“娘的!”便拔出了背后的长剑跟着追了上去。 山间地头之间你追我赶,惊起了无数飞鸟飞出山林。 “站住!别跑!”那群官差在无双几人的身后大声喊道。 无双自小在白家村子里野跑着,这山间地头对他来说可谓是占尽了地利。为了拖住追兵让云曦他们先走,无双穿梭在那群官差与刀疤脸的中间,是不是的捡起石头砸向他们,引得一群人在树林里绕来绕去,但始终都是差那么一点点就能抓住无双却又让他逃了走。 “你们说站住就站住啊,那我说别追了,你们能不追了么?”无双上蹿下跳之时还不忘愚弄追兵,这更惹得官差与刀疤脸怒火中烧,一个个涨红着脸不停地问候着无双的母亲。 “不愿意聊天就不聊,怎么还骂娘呢?不过好在我没娘,你们骂了也白骂!”无双说话间见云曦她们已经跑远,自己的目的已然达到,便不再与他们戏耍。他原地跃起双手抓住了树干,三两下便跳到了大树的高处,像只猴子一般在树枝树杈间游荡起来,转眼间便摆脱了身后的追兵。 可等无双追上云曦从树上跳到云曦面前的时候,他惊呼道;“糟了!” 万万没想到他们竟然来到了一处绝路,四周陡峭的崖壁已然阻断了他们的退路,若是原路返回必然被追兵逮个正着,这可如何是好。 说书小先生此时已经累的瘫倒在地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他说什么也跑不动了正嚷嚷着;“不跑了,不跑了。累死我了,还不如让他们抓去毒打一顿,大不了我多给他们说点书逗他们开心,兴许还能饶我一命。” 无双白了他一眼道;“小先生方才我便想问你,但一直没来得及。你书中所提到的庄夫人的故事,你是从哪里听到的,又或是你知不知道庄夫人的所在或是行踪!” 小先生被无双这一连串问题问的有点懵,这都什么跟什么啊?小先生心想这人怕不是有什么毛病,都什么时候了还想着说书那点事,莫不是方才被那刀疤脸用醒目将脑袋拍傻了? “什么乱七八糟的?”说书小先生一脸莫名其妙。 还没等无双再接着询问,不远处追兵的脚步声已经逼近。 “无双哥哥怎么办?”云曦一脸焦急的看着无双问到。 无双低着头琢磨了一会,而后又探出头向悬崖下四处打量了一番,突然那悬崖下的一处突出的岩石映入了无双的眼中。无双大喜,真是天无绝人之路啊! 回过头来无双对着云曦说道;“快把腰带解下来!”说罢便急忙开始解自己的腰带。云曦被无双这突如其来的一句话弄得脸红,虽然不明白无双是什么意思,但她却是无条件的相信无双哥哥的,便伸手开始解下了自己的腰带递给了无双。 接过云系的腰带过后无双转头冲着小先生说到;“干嘛呢你!快解腰带啊!”无双见小先生没反应上手便去抓,小先生见无双伸过来的手,本能的打掉涨红着脸说到;“我自己来!” 无双一脸莫名其妙;“你又不是个女人!” “哥哥,我的也给你!”小丁点也一同将自己不长的腰带递给了无双。无双伸手接过后将四根腰带分别打上结,拧成了一根长长的绳子,为了确保牢固无双还在每个连接处用力的扥了扥。 在确保足够结实之后,无双来在了悬崖边将绳子的一头儿甩了下去,那绳子的末端将将能够得到悬崖下突出的岩石。无双回头对几人说到;“只有这个办法了!咱们在人家的地盘,若是再被抓回去了,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妹子,你先来,我拉着你。” “好。”云曦从来都是无条件相信他的无双哥哥的,她没有丝毫由于抓紧了绳子头便从山崖边顺了下去。无双的这个方法很有效果,紧接着无双将绳子绑在了小丁点的腰间,轻声的对小丁点说;“小丁点你要是害怕的话,就闭上眼睛。你云曦姐姐在下面接着你,不会有事的。乖~” “小丁点不怕!” 在将小丁点顺利送了下去之后的无双,转眼看向说书小先生。那小先生一脸不情愿的问着无双;“大侠,你还行不行?你要是没力气了,那我就算了吧,我有些畏高。” 无双笑了笑拍了拍自己的胳膊说道;“放心吧你,力气有的是,包你没事!”说着直接将绳子绑住小先生的手腕,将小先生拉在崖边,没等小先生再说什么便直接将他给顺了下去。 此时轮到他自己时,远处的追兵的脚步愈来愈近,无双等不及将绳子拴上树干,只得双手抓住悬崖边小心翼翼的摸索着向下爬去。那悬崖实在是陡峭,能得以抓牢的石头少之又少,为了不让追兵发现,他只能大气不出的挂在悬崖之上。无双此刻只祈求追兵赶紧从悬崖边离开,他好放开手脚爬下去。 “大师兄,人怎么不见了?难道他们看见无路可逃,跳下悬崖去了?”一个师弟来在悬崖边看了看四周,对着刀疤脸说道。 “奇了怪了人哪去了?难道他们会遁地不成?”刀疤脸挠着头一脸不解。刀疤脸琢磨了一会,觉得起重臂有蹊跷,于是来到悬崖边向下望去。 “哈哈哈,你们来看!这几个疯子藏在这!”刀疤脸看见了藏在悬崖边上的云曦几人,但却没看见挂在中间的无双。 “师兄,怎么少一个啊?那个小王八蛋怎么没在下面?”刀疤脸身旁的一个师弟疑惑道。 正当刀疤脸左右探看,想要看看无双藏在哪里之时。突然远处跑来了一个宗门中的小徒弟,冲他们喊道;“大师兄!不好啦!师傅出关啦,正到处寻你们呢!” 刀疤脸闻声大惊;“坏了!师傅怎么这会儿出关了!若是让他发现咱们没听他的话,给他守关怕是要打断咱们的腿呀。” “怎么办啊大师兄。”听见师傅出关的消息,刀疤脸身边的三个师弟顿时慌了神。 “山崖之下便是宗门禁地了,此处也无路可逃。他们若是跳下去了就算摔不死,那便也逃不出来几日之后饿也能将他们饿死。”刀疤脸思索了一番,随后转头又对身旁领头的官差说道;“大人,此时家师出关我兄弟四人得抓紧回去,这里就交给大人了!还请大人务必叮嘱他们,莫要叫他们逃出生天!”说罢刀疤脸冲着领头的官差拱手。 那领头的官差本就不愿意陪着这几个混蛋胡闹,但却碍于皇帝亲自下的圣旨他无法违抗,只得硬着头皮与他们客气道;“得领,您诸位抓紧回罢,这里就教育在下了。”说完敷衍的回礼拱手。 见领头的官差应下了此事,那刀疤脸放心的带着三个蠢货师弟连忙向山上跑了回去。 枝头雀 第五十七章;落禁地 领头的官差自前几年第一次接到这差事的时候,便知道以后没什么好日子过了。听说他的上一任前辈在这个位子上坚持了三年,后来实在坚持不住了便去向皇帝请辞,但那请辞的文书每回都犹如石沉大海一般,经人递上去之后便也就再没了音讯。那前辈经过多次之后,无奈只好狠心砸断了自己的一条腿,这才终于等来了接班的人。可见这恼人的差事,到底有多不受人待见。 起初他只知道这差事不好干,但等到自己接过了这摊子活儿之后,才发现自己天真了。这哪里是不好干啊!这简直就不是人干的差事! 不仅要不分昼夜的听人差遣,而且那些个混蛋净给他们交代的是些莫名其妙、且又不落好名声的差事。上头顶着无法违抗的皇命,中间忍着这些个混蛋的胡作非为,下面还要安抚好手下的弟兄,而且还总遭受着老百姓的唾骂,这样的日子到底什么是个头儿啊! 领头的官差等到刀疤脸几人走远后,一脸不屑的朝地上啐了一口痰;“呸,什么东西!” 扭过脸看着悬崖下躲藏的几人翻了个白眼,捂着早已咕咕叫的独自对自己手下的弟兄说道;“弟兄们忙了一天了,饿的够呛!抓点野味,咱先吃饱肚子!” “大人,那悬崖下的......”此时领头官差的副官指了指悬崖边说道。 “去他娘的!吃饭!睡觉!”领头官差此时心里烦得不行,完全不想理会这些遭乱事。 悬崖之上的追兵久久不离开,而挂在悬崖边上的无双,此时双手渐渐失去知觉,在这悬崖边挂了许久他实在撑不住了。 “云曦!你们往里面走走!我撑不住了,我试试能不能跳过去!”无双呲牙列嘴的小声说着,此时他的手指都已泛白,显然已经撑到了极限。 “无双哥哥你小心点!要不我把绳子给你甩过去,这样保险些!”还没等云曦说完话,无双便撑不住了,手里一滑便从崖壁上掉了下去。 不过还好无双掉下去的瞬间还瞄了瞄方向,整个人是朝着云曦几人所在的方向坠下去的。 悬崖之上领头的官差刚刚躺倒在一边,准备好好休息一下,突然听见一旁的悬崖下有些什么动静,赶忙起身扶着悬崖边向下看去。 原本无双是想着跳到云曦所在的突出岩石之上,等几人聚起了之后再做打算,看看如何逃出去。但怎料无双刚一落地,几人脚下踩着的岩石突然发出了断裂的声响。 “不好!别动!”无双才一落地,便大声惊呼。他让云曦几人不要乱动,他怕再做什么动作的话脚下的岩石会承受不住他们几人的重量从而断裂开来。但那说书小先生和小丁点却哪里见过这般场景,两人惊呼着便向崖壁上靠过去,整个人紧紧的贴住了崖壁仿佛只要他们贴得够近那边不会掉下去一般。 小丁点和小先生的这一动,算是彻底让岩石撑不住几人的重量了。只听碎裂的岩石相互摩擦发出了骇人的声响,片刻间四个人无一例外的从悬崖惊叫着向下坠了去。 无双几人惨叫坠崖对于无双来讲是灭顶之灾,但对那群守在崖边的官差来说却是天大的好事。 “哈哈哈!弟兄们,收拾收拾!走,下山喝酒去!”眼瞧着无双几人坠下悬崖的全过程后,领头官差大喜过望,从原地嗖的一声便蹦了起来,拦过副官的肩膀乐呵呵的便唤着弟兄向山下走去。 玄一山的山崖下是玄一宗的宗门禁地,相传玄一宗开山立派的祖师年轻时曾在此处遇到过一位世外高人。那高人与他萍水相逢,但却毫不吝啬不过的点拨了祖师几句。只是这高人的三言两语,便让祖师武功修为一夜间跃升了三个境界,一步登天般的跨入了世上罕有的宗师之境。但与那世外高人作别后,直至玄一宗祖师垂暮之年,他的武功境界却再也没有半点的进步提升。他不相信是自己天资愚笨,他还想再见到哪位世外高人,想要那高人再点拨他几句好让他达到大宗师之境。所以直到身死玄一宗的祖师一直住在禁地之中不肯出去,并且还不允许宗门众人进入禁地。后来这个悬崖之下的这一处山谷,便就成了玄一宗的宗门禁地,之后再也没有人踏进去过一步。 那块断裂开的岩石于无双几人先行砸下悬崖,好巧不巧的是那岩石居然将地面径直砸出了个几人宽的大洞,而无双几人则是不偏不倚的先后坠入了这个大洞之中,一头栽进了洞中的幽深潭水之中。 无双自悬崖之上下坠之时,便已经绝望的闭上了双眼,心想着这一回定是必死无疑了。但再坠入深潭之后周遭袭来的不是撕心裂肺的伤痛,而是哪一方幽深潭水给他带的彻骨寒意。 疑惑之余他猛然睁眼,发现自己居然落入了潭水之中竟然没死,随即赶忙挣扎着找寻云曦和其他人的身影。万幸的是其他三个人就在他身边的不远处,正费力的在水中挣扎着。无双迎着冰冷的潭水将云曦拖上了岸边,随即又再将小丁点捞了回来。可就在这一会儿的功夫里,在潭水里拼命挣扎的小先生却不见了踪影。 无双将小丁点推上岸边后又再一个猛子扎进了水里,果然,那小先生正向潭地坠去。无双在瞧见了小先生的位置后努力的游了过去,见小先生已经在水中不再挣扎无双不敢耽搁,来到小先生身边用手拦住小先生的腋下便要向水面游去。 恩?这手感...自腋下揽住小先生的无双,只是刚刚伸手碰到小先生的身体,心里便突然产生疑惑。这小先生胸部怎么这般绵软?难道... 诧异间无双呛了一口水,来不及细想他的脸已经憋得通红了,他拼命的向身下拨着水努力的游向水面。 “无双哥哥把手给我!”云曦在岸边抓住了无双的手,费力的将力竭的无双从水里拖了出来,连带着小先生也一并拽在了岸边。无双仰面朝天重重的喘着气,一边喘气一边跟云曦说道;“快朝他肚子打上几拳,让他把水吐出来便好了。” 云曦见无双并无大碍转头看向已经翻了白眼的小先生,连忙攥起了拳头准备朝着小先生的肚子上砸去。但刚刚提起拳头云曦却愣住了,她发现这小先生身上湿透了之后,怎么胸部鼓起了两个大包,并且脸上的胡子怎么也跑到了一边。 云曦反应过来之后瞪大眼睛对无双说到;“无双哥哥这小先生是个女人!” “救人!救人!救人呐!” “哦哦哦!”云曦连忙一拳砸上了小先生的肚子上,这一拳力道十足直叫小先生的手脚震的朝天,一口水花从小先生的口中喷了出来。 “呕.....”只挨了一拳那小先生便清醒了过来,捂着肚子向一侧蜷身,不停地开始呕吐了起来。见小先生被救了回来,几人如释重负般松了一口气。 “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啊!”无双躺在岸上不住的感叹,方才的情况着实惊心动魄,现在回想起来直教人背后发凉。不过这个背后发凉倒也不全是因为方才受了惊吓,也有可能是因为几人身处的这方不见天日的巨大石洞的缘故。 躺在岸边缓神许久的无双,这会儿开始大量起来几人所在的这个石洞了。 这方石洞巨大无比,当中的这潭冰冷湖水占据了洞中大半。洞外虽是盛夏时分,但这石洞之中却是寒意刺骨,问其缘由那大概便是这方石洞之内不只是有水源,而且洞内遮天蔽日,若不是岩石将洞顶砸穿恐怕根本照不到一丁点日头。 虽然洞顶有一束光照下来,但却不足以将石洞全貌给照出来,几个人身边一片漆黑且洞内静谧无比,往往这个时候未知的黑暗是最让人恐惧的。小丁点瞧着四周伸手不见五指的样子,嘤嘤的跑到了云曦身边,靠在云曦身边不停地颤抖着。云曦此刻也是不停发抖,但她却不是被吓得,而是这石洞里确实阴冷了些,况且几人现在全身湿透若是不冷那便不对了。 “无双哥哥好冷啊,小丁点也冻得不停发抖呢,若是不赶紧生起火来将身上烤干,怕不是要染上风寒了。” “嘶...你这么一说我也觉得是有些冷了。你们在这呆着,我看看这石洞有没有出口。”无双从怀里掏出火折子,照着脚底下开始在这巨大的石洞内摸索了起来。 “妹子,这洞里怕是不能有能生火的东西,地上连棵草都没有啊!”无双举着火折子,一寸一寸的摸索着四周。 “啊?这怎么办啊?小丁点冷的厉害啊!”云曦看着小丁点嘴唇已经冻得发白,顾不上自己也冷的不行,直接将身上的衣服脱了下来,拧干之后披在了小丁点身上。 “云曦姐姐你也冷呢,小丁点没事。”小丁点佯装坚强的说着,可是她却拗不过云曦。 “妹子,这火不一定能生的起来,你先运起逆流心经用内力将身子蒸干吧!别再当真染了风寒了。”无双说着自己也一手举着火折子,一手运起了功法。 枝头雀 第五十八章;找出路 吐了许久的小先生终于捂着肚子恢复了许多,她摸着全身上下湿透的衣服和脸上歪倒一边的胡子,脸上泛起了微微的红晕 “小先生,你好些了吗?有些冷吧,你先别急。我帮小丁点把身上烘干后,便来帮你。”云潇提起内力帮小丁点烘这身体,瞧见一旁恢复了的小先生,微笑着说道。 小先生许是有些不自然,她紧了紧领口微微点头,随后独自慢慢站起身来用力的拧着身上的穿着,点点水珠顺着她被嫩纤细的指缝中流了出来,一滴滴的坠落地面。 “妹子,这洞...好生古怪啊,这是个什么......啊!”无双举着火折子四处胡乱的摸索着。他先是看着地面上的砂石逐渐变的有些整齐,就好似有人将其故意排列了似的。而后自地面向上看去,火折子微微的光芒映照出了些奇怪的图案,那图案不似岩石洞穴中能自然产生的,倒像是有人可以在石壁上用利器凿刻出来的一样。正当无双瞧着这些纹理图案心生奇怪之时,他又看到了令人毛骨悚然的场景。 一具骷髅白骨赫然出现在了无双的眼前,这句白骨的出现吓得无双踉跄的后退了几步,一屁股坐在了沙砾地上,手里的火折子也滚落到了一旁。 “无双哥哥,怎么了?你看见什么了?”云潇闻声侧头向无双的方向望了过去。 “吓死我了,没事没事,这里有人,不过已经死了很久了。”无双拍了拍胸口缓了缓神说道。 可是这里为什么会有人呢?而且既然已经成了白骨,那应该是已经死了很久了吧。无双时期滚落在一旁的火折子,提起胆子又慢慢的靠了上去。原来这里并不只是只有一具白骨。那白骨是坐在一张石床上的,且是床旁还有石灯以及石桌石凳等一众石头做成的家具。如此看来那具白骨应该是生前在这里居住过一段时间了。 无双打开石灯发现那石灯里面放的不是灯油,而是嵌了一根灯芯的脂膏状的东西,没想太多的无双只当是自己没见过世面,拿着火折子试了试竟然真的将那盏石灯点了亮。随着四周的石灯被无双一一点亮后,整个石洞内的场景便尽收几人的眼底了。 原本漆黑一片的石洞瞬间豁亮了起来,几人终于得以看清四周,那四周的石壁上方才无双看看不清的纹理图案,此刻也看的十分清晰明了了。无双看着面前那具端坐在是床上的白骨,双手合十拜了一拜。 “老前辈,无双无意冒犯,多多见谅。” 紧接着无双瞄了一眼那白骨四周又接着对着那白骨说道;“老前辈我们几个不想打扰您的清净,所以您老在天之灵还望稍加指点指点,让我们赶紧离开这个石洞。”说完无双赶紧鞠了一躬,然后来到一旁轻轻的翻找着,想要看看能不能找到离开这石洞的方法。 云潇替小丁点烘干了身上衣服之后,转身来在了小先生面前。她看着小先生抓着自己衣领的动作,明白这小先生女扮男装定是有什么缘由,不愿与人诉说。所以云潇并没有问什么,仿若无事一般叫小先生坐好,然后便自背后提起了内力帮小先生驱除寒意烘干身体。 小先生背对着云潇一手抓着衣领,感受着云潇自背后双掌慢慢涌过来暖流。不过多一会她便感觉自己周身的寒意去了大半,且身上的衣物也不再那么潮湿。自晌午碰见这几个人之后,小先生从他们的行为处事之中能看得出来,他们几人与玄一宗的人完全不是一类人。他们就好像自己书中所说的行走江湖的侠义之士一般,路遇不平会拔刀相助。虽不是武功有多么高强,但那一腔江湖热血却是实实在在真真切切的。 “你们...应当发现了吧?”小先生抓着衣领的手稍稍松了一些。 “恩?” “我说,我是女儿身这件事。” “恩!” 小先生轻轻咬了咬嘴唇,犹豫了片刻后她又再缓缓开口;“能帮我保密吗?”小先生精致的面庞却发出的是沙哑粗犷的声音。 “好!”云潇没有一丝丝犹豫,直接便答应了小先生。每个人都会多多少少有些不愿让人知道的事,有的可能是关乎身份家世,有的可能是关乎过往曾经,那不愿被提起而被深藏在心底的秘密,大抵都是一些让人难堪或是伤心的事吧。 就像是云潇不愿意与他人诉说自己年幼家里的过往一样,长久以来她也只是与无双林探云那两三个人谈论过而已,幸运的是她遇到的人,她所愿意分享的人,他们也都能与她感同身受,与她共情。云潇非常能理解小先生,所以面对小先生突如其来的小心询问,她并没有觉得奇怪,反而答应得干净利落。 “恩,别叫我小先生了,我姓陈,名唤斯年。叫我斯年吧。”小先生那逐渐松开的手终于放了下,她低着头看着自己的胸前,嘴角有了一点点弧线。 “呃...小...小先生,身上没有大碍吧,没受什么伤吧。”无双听见了云潇和小先生的对话,没有靠过去,只是在一边探看着石洞一边询问着。 “在下没有受伤,感谢两位少侠了!” “二位三番五次的出手相助,想必不是没有什么缘由的吧,若是当真只是处于好意,那便原谅在下想多了....如若有那么一点缘由,还望与在下直言,毕竟在下这条小命,也被二位所救多次,若是在下能......” “啊,倒没什么大事,就是在客栈听你说书,书中有一个庄夫人我们正在寻她,想问问你知不知道有关庄夫人的事情。”无双回过头来看着小先生。 “就这?”小先生不可置信的反问道。 “啊,对呀!就这!” “那书中的庄夫人我不认识,只是在先父留下的书中手稿里看到过,便拿来放于书中讲说了。你们若是想知道庄夫人的事,我家中倒是还有许多先父的手稿,可以与你们一看。” “真的?”无双先听着小先生并不认识庄夫,心底有些失落,后又得知小先生家中还有许多手稿,或许其中还有提及有关庄夫人的事情,不由得心中大喜惊叫着跑到了小先生的面前。 小先生被突然窜过来的无双吓了一跳,赶忙双手抓紧了衣领抱于胸前。云潇见状赶紧挡上了无双的眼睛,责怪道;“无双哥哥你吓着小先生了,快回去找生火的东西吧,到了夜里这洞里定会更加寒冷的!” 无双愣了一会儿,低头看了看脚下的一滩水迹,反应了过来连忙转身回去继续探看石洞。 “那咱们说定了!”无双此刻明显更有了干劲儿。 “嗯!”小先生紧了紧抓着衣领的手,轻声回应道。 无双将所有石制器物全部翻看了一遍,它们其中大多没有什么特别,除了有一些布料木器已经腐朽成了碎屑外并没有其他什么特别。唯独一旁的石桌之上浅浅的刻着写难以辨认的字迹。 “这字...”无双瞧着石桌上的字迹十分眼熟,卡住下巴回想了好一阵子,才终于想起面前石桌上的这些字迹,竟然与逆流心经上的字迹好似如出一辙。 “妹子妹子!你快来看,这些字!”无双显得有些激动。 云潇看着无双身旁的那具白骨,一脸不情愿的说道;“无双哥哥怎么了?我....我就不过去了吧。” “哎呀你快来呀,你看这字你是不是跟心经上是一样的?” 听无双这样一说,云潇心生好奇,但她仍旧不太敢靠近那具白骨,从另一边绕了个大圈远远的站在一旁瞧着,无双手指的石桌上。云潇看见那石桌上的字迹虽然刻的有些浅,但大多还是能辨认出来的。 “上面写着什么啊?你快认认,我不认得!” “好像是说......”云潇说到一半,轻皱起眉头努力的辨认着。 “是什么?是出去的方法?还是别的什么?”无双急的不得了,不停地催促着云潇。 “上面的字应该是那个人写的。”云潇朝无双身后的白骨指了指接着说道;“那边那位老前辈应该是玄一宗的立派师祖,这应该是他的遗言了。他说自从得到了神人指点之后,他的武功修为一日千里,仅一夜间便达到了常人一生都无法企及的宗师境界。但后来他渴望着在有生之年能再超越宗师而达到大宗师的境界,所以独自一人在这曾经遇到神人的石洞中闭关修炼,希望能参悟神人曾对他的最后指点,从而完成最后的夙愿。” “这么厉害?然后呢?” “然后他说他在这里呆了二十年,最终也是没能突破宗师境,始终距离大宗师之境界差了一步。感叹人的寿命有限岁月短暂,只能在自己将死之前把毕生所学,所参悟的神人指点,留在了这石洞之内。同时他也留下他想了二十年也没想明白的问题,希望后世如果有人再有机缘的话,能将神人指点他的剑法传承下去,同时能解开困惑了他二十年的最后一剑。” 云潇读完石桌上所留下的遗言后抬头看向了石洞四周的石壁上,无双一同望了过去。他这才将方才没有看清的石壁纹理图案给看了清,原来这石壁上所刻画的竟然是玄一宗立派祖师留下的剑法秘籍。 枝头雀 第五十九章;剑之冢 “神人?剑法?问题?不是!怎么出去有没有写啊?”无双听完云潇念完后突然觉得有些头疼,这会最重要的显然不是什么剑法秘籍,这有什么用?出不去这石洞,就算他无双当场在这羽化飞仙也没用啊!无双扶着脑门不停地摇头。 “无双哥哥你别叹气!咱们总能找到办法出去的!” “他也没说,也没写怎么出去啊。这大石洞唯一能出去的便是头顶那个大洞了,咱也不会飞,也飞不出去啊!唉。”无双有些气恼。原本以为看见这石桌上留的字,一定能写着怎么出去的方法,没想到这个缺心眼的玄一宗祖师居然一个字都没提。 “无双哥哥你要这么想,既然这玄一宗的立派祖师能进得这石洞之中,那便一定有路。不然他又不是神仙,又不能穿墙遁地,他是怎么进来的?一定是有路嘛!”云潇这一番话,点醒了无双。 “对对对!这话非常对!我怎么没转过来这个弯儿呢!”无双恍然大悟,拍着脑门儿傻笑着。 “走走走,赶紧找一找!”无双来了精神,立即顺着石洞开始拍拍打打,想着这玄一宗的祖师是不是留了个暗门机关什么的。 但听了无双与云潇对话的小先生陈斯年,却站在了玄一宗祖师留下剑法的石壁之前,仔仔细细的查看着。云潇见状轻轻走到了陈斯年的身旁与她一同瞧着那面石壁。 石壁上其实并没有刻太多的图案与文字,大概看下来的话只有三招剑法招式,还有那玄一宗祖师用看不懂的文字些的一段话。 “后面那段看不懂的话,大概就是困惑了玄一宗祖师二十年的问题吧。”陈斯年喃喃道。 “是的,他说当年神人指点了他四剑,前三剑神人点拨的透彻,唯有这一招剑四,神人没有说透,任他想了二十年始终是没想明白。”云潇看着石壁上的三招剑法轻声说道。 “那招剑四他困惑在哪里?”陈斯年头微侧看向云潇。 “他说他当年追问神人到底什么是剑四,神人只是将他手中的剑给打掉在地,对他说了两个字,无剑。之后神人便转身离去,并未再做解释。玄一宗的祖师不停地在神人身后追问,什么是无剑但始终没有得到回应,这一招剑四也就成了他最后的疑问。在后来他决心移巨石堵住石洞,非残参透剑四不能击碎,更无法出洞。” “无剑?剑都扔了怎么使用剑法?怎么击败敌人?靠嘴说么?”无双耳朵贴在石壁上一边敲打,一边向旁边挪动着身体。 “我看那个什么神人,估计是哄骗他的。这老前辈也够死心眼的,就俩字能琢磨二十年。得了得了,别看了赶紧跟我一块找路吧!”无双没心情琢磨这些乱七八糟的剑法,他只想着赶紧出去,他想的明白,出不去这石洞什么其他的说什么都是扯淡。 “诶!这里好像有机关!敲着声音不一样!你们快过来看看!”无双拍着跟前的石壁转头说道。 可无双一转头却看见云潇和小先生陈斯年正站在他的身后,吓的无双一激灵;“什么时候过来的?怎么没一点动静?吓我一跳。” 小丁点捂着嘴笑道;“哥哥,云潇姐姐他们没动,是你转了一圈转过来了!哈哈哈......” 无双找了一圈出路之后,发现这走出石洞的出路、这周遭石壁的最薄之处竟然就在这最后一问之上。这招困扰了玄一宗祖师二十年的剑四,背后便是当年玄一宗祖师走进来的入口。看来这玄一宗的立派祖师当年只身一人走入洞中之时,定是下定了决心做好了打算,如若参不透这最后一招剑四那便不再走出这方石洞。 “这决心真是够狠,真是令人佩服!”无双苦着脸不停的拍打着巨石。 现如今几人想要走出这方石洞,那便要完成当年玄一宗祖师的最后一问,参透这最后一剑“剑四”才能将巨石击碎从而走出去。无双几人想到这里顿时感觉一阵无力,这怎么办才好?他玄一宗祖师想了二十年,到死都没琢磨出来这招剑四到底是什么,凭他无双和云潇两个才剑术入门的新手,又怎么可能在短短时间之内学会剑一剑二剑三而后再参透剑四呢?这完全就是天方夜谭! 但现下几人被困于洞中,想来想去也并没有别的什么办法。他们一没有趁手的工具可以凿破石壁,二没有飞天遁地的本事可以逃出生天,如若真想走出这禁地石洞,那便只能去尝试那个稍微还有一点点可能的方法了。 接受了现实的无双看着那具端坐的白骨,不停地翻着白眼小声的咒骂着;“缺心眼的货,你一点后路也不留!还真是有决心啊!” 不过抱怨过后他也只能老老实实的与云潇一起,尝试着从第一式的剑一开始练习起来。 石壁上刻画着几个持剑小人的身形,连贯看起来便能看出其中所要表达的剑法招式,一旁刻着的是与石桌上相同的叫人看不懂的文字。云潇看一句念一句,跟着与无双一同挥舞着双手来充当招式中所需使用的长剑。 剑一,剑气。 凡天地之间,万物皆有气。盖人之气藏于丹田任督,非外力无以冲破,所以世人大多不知气,不善用气。然世上总有善用气者,故有武功内力高低之分,善用者可行常人不可行之事,可至常人不可至之处之,此为人之气。 然气非人独有,不论刀枪剑戟亦或草木飞鸟皆有其自身独有之气,若善用气者找到使用法门,与之相通则可加以利用发挥无穷之威力。 剑之气,锋刃有之,剑身亦有之。剑一之剑气,则是看到剑之气,找到剑之气,与之相通相容,在招招式式之中将其挥出、刺入...... 在听完剑一·剑气的大致内容之后,无双惊讶无比,此前他看过少阳派的众师兄们练剑的场景,他所知道的少阳剑法包括胖师傅所教授的,全都是招式身法,全都是在交手中如何抵挡、刺杀等等的身法变换。 但这玄一宗祖师所留下来的剑一·剑气却并没有太多的身法变换,石壁上画的持剑小人也都只是些寻常的招式。不过其中的精髓要领却是要用剑之人找到剑气与剑气相通,从而使用剑气而不是使用剑本身。 这一番武功招式的思路如此不同寻常,再加上这一剑法秘籍竟然与逆流心经上所写的文字相同,不由得使无双对玄一宗祖师遗言中所提到的神人愈发的好奇。 可就算是按照剑一所说的,要使用剑气,而不是使用剑的本身。那现在无双几人也完全无法练习这一招剑一,因为几人身处石洞之中根本没有一把剑可以使用,别说剑无处可寻,即便是一根长木棍在这洞中也是找寻不到的。这件事情只是在无双刚刚找寻出路和生火的柴火时,便已经是显而易见的了。 “唉,白费劲,咱也没剑啊!” “也是!不急,无双哥哥,我再看看剑二写的是什么。”云潇没放弃,继续仔细的看着石壁上所书写的剑二。 “你先看看吧,我再寻摸寻摸看看有没有能当做剑使得东西。”说着无双来在了潭水边,与小丁点一同伸手在潭水里拨拉着。 “哥哥你看!” 正拨拉着潭水的无双听见小丁点唤他,便笑着摸了摸小丁点的头问道;“小丁点,你发现什么了?让哥哥看什么?”顺着小丁点手指的方向看过去的无双只是撇了一眼,随即脸上的表情变成了疑惑和惊讶。 小丁点手指向深潭的中心,潭水透过洞顶的光照清澈见底。那潭水中游荡着着十几条硕大的白鱼,它们围着潭底中心微微发着蓝光的一处不停的绕着圈儿。 那是什么?难不成这潭底藏着别的出去的路?无双两眼盯着潭底的幽幽蓝光,眼睛瞪的都快掉了出来。 然而小丁点却并没有看到潭底那抹幽幽蓝光,手指着那几条大白鱼对无双说到;“哥哥,咱抓几条鱼吃吧,我看着那鱼真肥啊。” “饿了?”无双回过神来看着小丁点笑道。 “嗯,有点饿了!” “好嘞,等着哥哥给你抓上几条来尝尝!” 无双瞅着水里的幽蓝光芒,脱下外衫直直的跳了下去。钻入水中的无双将身边十几条大白鱼惊的四散逃开,他没在意而是朝着水底深处努力地游着。靠近些的无双,逐渐将潭底的蓝光看的清楚。 原来潭底的幽蓝光芒是由一柄周身皆是蓝色麟纹的宝剑折射光线所发出,在那柄麟纹宝剑一旁还一同插着数十把长剑。它们有的是宽面窄刃、有的是细如鱼肠、还有的远远看起来竟好似一块木头雕琢出来的一般。 无双在水中看的真切,他努力的下潜想要从潭底把上来一把好好看看,说不定潭底的这些宝剑可以斩开石洞的岩壁,让他们可以得以逃出石洞得以生天。想到这里无双不顾的脸已经憋得通红,拼了命的向潭底游去,不过他眼看着潭底游过去,游了半天定睛再一看潭底距离那些宝剑竟然还是同样的距离,不曾缩短半分半毫。 眼瞅着数十把宝剑就在眼前却始终触碰不到,无双不甘心,随即浮出水面长长的换了一口气,再接着一个猛子扎进水里继续向潭底游了过去。这一次与之前一般无二,任凭无双如何向潭底游去,那数十把宝剑就像是长了腿一般。无双向下游去一尺,它们便向后退去一尺,始终都让无双触碰不及。如此尝试了几个来回后无双气馁不已,他打算就此罢手不再去打捞宝剑。 但就在他这一次慢慢的向水上浮去想要去抓大白鱼的时候,他猛然看见在潭水的一侧石壁上还斜插着两柄宝剑。那两柄宝剑露出来的部分光亮如镜,剑柄呈螺旋状的纹路贯穿上下,看着与剑身浑然天成犹如一体。两柄宝剑造型十分奇特,无双想着如此怪异的宝剑定然不是什么凡世俗品,况且还是在玄一宗祖师的禁地石洞之中,那定然是两柄神兵利器了! 这一下子无双又再来了精神,他想着潭底的宝剑我捞不上来,这潭中石壁上插着的我该不会还拿不到吧!于是无双调转姿势向一旁划水而去,这一次无双终于如愿以偿的双手握住了两柄宝剑。 不过他将两柄宝剑拔出来的时候却傻了眼,只见这两柄宝剑在石壁上插得不深,无双只是轻轻用力便将它们从石壁之中拔了出来。但拔出来的宝剑却只有无双小臂的长短,好似被人截断了一般。无双带困惑手持着两柄宝剑浮出了水面,而后将两柄宝剑放在面前细细端详了一番。眼前这两柄宝剑居然真的只是这个长短,并不是被人截断,两柄宝剑的剑锋、剑刃全都是完整的。虽然这柄宝剑是完整的,但无双却是怎么看怎么别扭,他从未见过如此形制的剑,在他的印象里一般的从未有张这般模样的。不过想想刚才在潭底所见的那数十把宝剑,现下眼前这两柄倒是显得不是那么奇怪了。 “哥哥?”看着无双浮在水面发呆,坐在岸边等着大白鱼的小丁点,轻声的唤着他。 “恩?哦!对对对!”回神看见岸边捧着小脸,等着他抓鱼的小丁点。无双赶忙笑着又转身看向潭水中,寻摸着方才水中那十几尾早已跑了无影踪的大白鱼。 枝头雀 第六十章;闯山门 玄一宗的宗门禁地石洞之中,一个小女孩托着腮蹲在一旁,看着眼前的人用一把短剑穿这两条硕大的白鱼,在一盏石灯上,在指甲大小上的火苗上不停的翻烤着。 另一旁的无双在云潇挥舞着短剑的身后跟随着她的动作,两人一板一眼的练习着石壁上留下来的剑一·剑气这一招式。两人虽是将动作身法烂熟于心,但其中精髓的剑气却始终没能找到。 云潇一番挥舞后手握短剑站定回身,她眼神凌厉将短剑自身前斜上方向下劈去,短剑直指那刻着剑四难题的石壁。待到云潇的短剑收回,面前的那面石壁却丝毫没有反应。果然,这一剑并没有丝毫剑气的产生,顶多算得上凌空胡乱挥舞。 “无双哥哥要不你来试试吧,我始终找不到剑之气!”云潇有些失落,将手中的短剑递给了无双。在一旁瞧了半晌的无双,也始终没看出些什么门道来,他也学着方才云潇的姿势一遍遍尝试着,结果也同云潇一般没有丁点改变。 尝试了十几次之后无双有些气恼,他直接运起了心经内力,将汹涌的力道直冲握剑之手。随着无双恼怒的劈过一剑之后,惊奇的一幕发生了他面前的石壁竟然微微震颤了一会儿,石壁上的灰尘竟然掉落了些许。 眼见像是找到了些窍门无双咧开了嘴角,紧接着又尝试了十几回,但之后的十几剑却是没有任何变化。待到剑过之后只有微微的剑气发出,大概那力道比吹灭一根蜡烛大不了太多。 “呼~还是哪里不太对!我再想想!”无双气喘吁吁的将剑又递给了云潇。 “那我来试试,或许内力不只是能灌注在手里呢?我试试看能不能灌注于剑中。”云潇接过短剑闭上眼睛开始运起了周身内力,尝试着将内力灌进短剑之中。 明月高悬,云影稀疏,一阵阵微风拂过山间。入了夜之后的玄一宗内,大多数人都已香甜入睡,只有四个男人直愣愣的跪坐在大殿之内。 “大师兄我腿好疼啊!” “是呀,咱都跪了一下午了,师傅气还没消么?” “闭嘴吧!要不是你们引诱我趁着师傅闭关,下山去找乐子,咱至于跪在这反省吗?”刀疤脸撇着嘴说到。 “大师兄!话可不能这么说啊,这又不是一回两回了。咱这次就是太寸了而已,你不能怪我们啊。况且你不也没犹豫的就......”一旁的师弟话没说完,瞧着刀疤脸朝他瞪眼,并且还握起了拳头一副再说就揍你的样子,赶忙闭上了嘴一脸委屈的不再说话。 玄一宗宗门大殿之内烛光摇曳,殿外角落里两道人影慢慢潜入。两道黑影的动作十分轻盈,没有发出一丝响动,跪在大殿之内的四个男人丝毫没有发觉。 那两道黑影纵身跃上屋顶,脚踩着檐瓦朝着殿后的一间间屋舍而去。那两道黑影好似竞赛一般越跑越快,越跑越轻盈。你追我赶之间两道黑影穿梭在一间间房屋之中。等两道黑影站定之后,一个眼神对视他们将目光最后锁定在了玄一宗的正屋大殿之上。 “本不想闹出什么动静,现在怕是不行了!” “哟哟哟,张大堂主很有自信嘛。”翊遥白了张予白一眼,随后轻轻蹲下身子紧了紧夜行服的绑带。 “哼,若是你给本堂主打打下手,那玄一宗的老家伙咱也能跟他打上一打。”张予白瞧着翊遥没好气道。说罢他也赶忙紧了紧身上的绑带,摸了摸后腰的几包石子,随后瞧着翊遥露出了一副骄傲的表情。 “给您张大堂主打打下手,也不是不可。不过要是这一方白虎宝印再搞丢了,你们几个堂口堂主怕是真的在姑姑面前不好交代了吧,兰水堂估计就该散了吧。” “你!予兰又不是故意让少阳暗门钻了空子的,何况她还断了一臂险些丧命,姑姑都没怪罪她,你在这说三道四的作甚!”张予白见翊遥提起予兰妹妹,心底来气。回想起当时他们赶到太芜城之时,少阳暗门的人生生从他们面前将朱雀宝印带走,而他们却还不明所以。 等他们来在了郡守府之时只看见断了手臂奄奄一息,但手中却还紧攥着少阳暗门黑玉令牌的张予兰。张予白这才才恍然大悟一般仰天长啸,咒骂着少阳暗门下手如此狠毒,心疼着自己妹妹身受如此重伤还痛失一臂。 张予白为了护住妹妹,不让妹妹被姑姑因为没能拿到朱雀宝印而再受责罚,当着所有人在姑姑面前夸下海口,自己定会身赴旧魏玄一宗将白虎宝印给姑姑带回来,如若带不回来,自己愿意以死谢罪代替予兰妹妹受罚。他的姑姑这才饶了张予兰,并且将张予兰留在身边好生调养。 “我只是提醒提醒你张大堂主,待会别意气用事误了姑姑的正事,毕竟你们几个堂口近来可都不怎么争气啊!”翊遥一副幸灾乐祸的语气,惹得张予白怒火直冲头顶,但张予白碍于现下要抓紧办正事去拿白虎宝印,使劲喘着气将憋不住的怒气给硬生生压了下来。若不是姑姑点名要眼前这个惹人生厌的女人一同与他前来与他配合,他张予白定要赏她几颗石子尝尝,教她好好学学如何说话。 “别废话了!抓紧吧!”张予白说罢,一个跃身从屋顶跳下。他摸出三颗石子先后自腰间射出,紧接着一个闪身身影同石子一齐抵达跪着的刀疤脸面前。三颗石子分别击中三个师弟的后脑,石子穿透三人由面门射出,直直的钉在了四人面前的供桌之上。而跪在地上的刀疤脸还没来得及反应,身旁两边的师弟便径直歪倒在了一旁,喷涌而出血雾飞溅了他一脸,使他睁不开眼。 还没等刀疤脸惊恐的张嘴叫喊,张予白已然来在了他的面前,单手扼住了他的咽喉使他叫不出声来。刀疤脸被扼住咽喉无法呼吸,脸上被憋的彤红,手脚胡乱的拍打着想要挣开张予白的束缚。 “别动!带我去见你师父,我有事找他,之后饶你不死!”张予白贴在刀疤脸的耳边,一脸人畜无害的微笑着说出了最恨的威胁话语。在看到刀疤脸逐渐停止挣扎之后,张予白微微松了松抓住刀疤脸脖子的手。但刀疤脸并没有打算带张予白去找他的师父,见张予白手松了些他赶忙两手撑地,想要转身跑走。 张予白可不给他这个机会,只是手上力道刚松了松,想叫这男人带个路或是向他师傅呼救一番,没想到这男人却只想着逃跑。张予白无奈皱眉直接加重了手上的力道,径直将刀疤脸从地上提了起来,掐着脖子举在了空中。 “唉,我耐心不够,你不愿意那就去死吧,我自己找去!”说罢张予白一脸不耐烦的拧断了刀疤脸的脖子,随手将刀疤脸扔在了香案后的神像脚下。 此时翊遥缓步走进了大殿之内,瞧着张予白撒气般的行径不由笑道;“张大堂主耐心些嘛,你把他们全杀了咱们怎么去找玄一宗掌门,怎么去找白虎宝印啊?” “诺大的玄一宗可不止这么几个人,我杀几个又何妨?话多!”张予白搓了搓手上粘的血渍,随后向大殿后方径直走去。翊遥不屑的笑着,跟上张予白的步伐一同来在了大典之后的院子中央。 张予白许是嫌麻烦,又许是对自己的实力太过自信。站在后院朝着各间房屋内大喊道;“玄一宗的出来受死!我少阳派来闯山门,灭尔等宗门来了!”喊罢张予白冲着翊遥嘿嘿一笑小声说道;“劳烦你大驾了,我得留着点体力一会对付玄一宗的那个老头,这些杂鱼就交给你了。” 张予白嘿嘿笑着退到了翊遥身后抱着臂膀等着看戏,翊遥见张予白如此缺德的将自己推在前面,忍不住的翻着白眼拔出了长剑。 张予白这一声大喝,使得玄一宗后院里本已睡的香甜的众弟子瞬间惊醒。他们一个个连衣服都没来得及穿好,便匆忙的手持着长剑来在了院子当中。一众玄一宗弟子将院中的张予白和翊遥团团围住,纷纷厉声质问他二人深夜闯入山门意欲何为。 而翊遥则不予理会,慢悠悠的看着面前这一圈狼狈不堪的玄一宗弟子道;“你们掌门呢?我们找他有事,叫他出来说话。” “你们这些新魏的少阳狗贼,胆大包天!为祸武林的行径为天下不齿!今日胆敢闯上我玄一宗的山门,我宗门众师兄弟定叫你们有来无回!” “对!教训教训他们!”几个玄一宗的弟子,面对着只有孤身两人的张予白和翊遥,完全没有一丝惧怕。他们数十各宗门师兄弟皆是习武多年且又手中持有长剑,若是一同攻之定叫这两个胆大包天的少阳狗贼有来无回。这个想法从他们每一个人脸上坚定的表情可以看出来,他们当中的每一个都是如此所想。 可他们却高估了自己,低估了张予白和翊遥,因为若是反过来想想他们就会明白。既然张予白与翊遥敢于两个人孤身闯山门,并直面他们数十人,那么这站在他们眼前的这两个人,他们的功夫决然不是己方几十个九品境界上下的宗门徒众所能战胜的。 “唉~何必呢?我们就是有事找你们掌门聊聊,干嘛打打杀杀的呢?你们当真每人帮我们叫他出来一下?”翊遥瞧着面前这即使个一脸愤然的少年,不由的叹气说道。 “少废话!众师兄弟们,既然他们少阳狗贼敢来找死,那咱们就替武林除害!拿命来!”一众玄一宗门众纷纷叫嚷着,挥剑向翊遥劈砍过来。 翊遥微微一笑;“那没办法了,你们死吧。” 枝头雀 第六十一章;屠宗门 玄一宗宗门之中,正屋大殿之后的院子中央。一个衣衫不整手握断剑的少年,还没来的几弄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便被一名青衣少女用长剑抵住了喉咙。 “小弟弟,你师父在那呢?姐姐给你个机会,你可要好好把握哦。”翊遥手握长剑,用剑尖儿上下挑弄着少年的脖颈上的喉结。 “我...我...”少年嘴张的巨大,想咽一咽口水却又不敢动,结结巴巴的说不出话来。 “别害怕,你只要告诉姐姐你师父在那,姐姐就放了你,怎么样?姐姐可是说话算话的哟。”翊遥瞧着面前这个小少年害怕的模样,十分有趣想着要逗弄逗弄他。但张予白却看这厌烦,不由得呸了一声扭过头不看她。 少年看着眼前的翊遥,颤抖的身手指了指翊遥身后的玄一宗正屋大殿地下。翊遥顺着少年指的方向回头看去,随后露出了满意的笑容。她收起长剑,伸手揽过少年,带着少年缓步走到了大殿门口。 “小弟弟,你师父在那呢?” “师...傅,师傅在神像下......的密室里闭关......”少年说到这里的时候,声音细的犹如蚊子叫一般。 “去吧,打开暗门,你就可以逃命去了,姐姐不骗你。”翊遥说罢笑着松开了手,轻轻的将少年推进了门。少年瞪大双眼,一脸不可置信的回头看着翊遥。 “去吧去吧。”翊遥笑的一脸人畜无害。如若不是看见了翊遥方才提起长剑起舞,只片刻之间便击杀数十个同门师兄弟的凶残模样。这玄一宗的少年还当真会以为此刻冲着自己笑的翊遥,只是一个面相和善的邻家大姐姐了。 少年回想起来方才的情景后,不由得打了个冷颤。他此刻别无选择只能相信翊遥说的,只要他打开暗门那么翊遥便会放过他逃命。少年抱着赌一把的想法拍了拍神像后的机关,硕大的神像下一道通向地下的暗道赫然出现在几人眼前。 张予白站在门外瞧着暗门被打开,放下了抱着臂膀的双手,向身后摸了一袋石子放在了手中,随即摆开了架势,准备迎击随时可能冲出暗道的玄一宗掌门。 少年打开了暗门之后,颤颤巍巍的转身看向翊遥。翊遥瞧着这小少年已经吓破了胆的模样,忍不住的捂着嘴笑。 “走吧走吧,姐姐说到做到,记得下山宣扬宣扬我们少阳派的厉害哦。” 少年听了这话,心里一阵惊慌,他哪敢下山胡乱说话啊。少年连连喊着不敢不敢,不说不说,之后便一溜烟的冲着山下跑去。 回神再看向那幽深的暗道,翊遥也不敢大意后撤了几步来到了张予白的身旁,两个人一同摆好了架势静静地等着玄一宗掌门现身。 良久过后。 一声空灵的质问自暗道内幽幽传出。 “狂悖小儿,胆大包天,竟敢打扰老夫闭关清修!” 翊遥无言,张予白闻声后眯着眼睛顿了顿说道;“王老前辈,少阳派晚辈深夜冒犯,还望恕罪呀。” “哼,冒犯?你二人屠我玄一宗上下全宗,这叫冒犯?”那个苍老但浑厚有力的声音又再自暗道之内传了出来。听完这老家伙这般说话,张予白咧嘴琢磨着。这老家伙身处幽暗密室闭关清修,竟然能知晓刚才所发生的一切,这听力五感当真是厉害。不过话又说回来,既然这老家伙知晓他二人刚才所做的种种还忍耐至此始终不现身,现下还躲在暗道密室之与二人对话。莫不是这老家伙闭关至紧要关头,不能乱了方寸,周身无法动弹?想到这里张予白慢慢捏起了一枚石子,对着暗道入口处比划了起来。 “这当中应当是有些误会,晚辈二人来此,只是想问王老前辈一些事情。若是王老前辈愿意赐教,那当真是再好不过了。”见张予白手上有了动作,翊遥接过话头,与暗道密室之内的玄一宗掌门回应了来言。 “哈哈哈......你这小女娃不用替旁边的小子打掩护!小子,你手指上的功夫应是不错,不过你确定能伤的了老夫么?” “王老前辈您才是不要躲躲藏藏的了,晚辈自不量力。这能不能伤到您老人家,若是不试一试又怎么知道呢!”张予白不听对方拖延之词,一语言毕,手指间的石子呼啸着划空而过,径直射进了暗道之内。 但这一枚石子过了许久却始终没有发出击中人体或是击中物体的声响,张予白不解随即又再摸出了三枚石子夹在指缝之中,紧跟着大拇指一搓,手腕一翻,三枚石子又再射了出去。 这一回还没等三枚石子射进暗道内,便被弹了回来。只见暗道内一道灰色身影闪过夹带这几枚石子,弹向了张予白与翊遥二人。两人反应迅速,见石子弹回连忙回身闪躲。那石子比张予白射出去是还要在快出几分,两人差点没有躲闪过,皆是擦破了衣服才勉强避过了要害处。 但那突然出现的灰色身影不等两人回身站定,凌空推下一掌,将张予白与翊遥二人直接轰出了大殿之外。 两人口中吐出黑血,在地上翻滚了数圈之后才稳下身子,勉强的一手捂着胸口一手撑地,半跪在地面之上。 那道灰色的身影站在大殿门口,缓缓的抬起了头,微微张着嘴吐息仰着头看着院子中央的二人。 那道灰色身影不是别人,正是玄一宗传承三代的现任掌门王玄一。 那王玄一站在大殿门口身姿挺拔,身着一袭青灰色飘然道袍,虽白须白发但脸上却是容光焕发,让人猜不出到底是何岁数。不过奇怪的是他玄一宗是个以玄一剑法闻名江湖的剑道宗门,但却不曾有人见过那王玄一何时带过佩剑,何时使过剑法。 方才那一掌也是令张予白万万没有想到的,他自东魏出发前便已对玄一宗做了准备,提前想好了各种应对见到高手的方法。可是万万没料到他堂堂玄一宗的掌门宗主居然不使剑,而使上了掌法,这老家伙属实是太贱了。 “嗬,呸。没想到王老前辈身为剑门宗主,竟然掌法如此了得,晚辈,佩服!”张予白揉着胸口,从怀里掏出了一把石子攥在了手里。 “哼,狂悖小儿,你们是少阳派的?少阳掌门派你们来送死,意欲何为?”王玄一瞧着眼下这两人的模样,冷哼一声闭着眼说道。显然面对这两人的功夫,王玄一连正眼都不愿意瞧上一瞧。 午间才出关,夜里又入关,王玄一如此频繁的闭关清修,不是因为别的,正是因为他所修炼的八卦浊清掌法于今日达到了大成的紧要关头。说来也是巧合,正值王玄一马上冲破大关达到达成之时,却久久没能冲破,若不是张予白射来的一颗石子,他王玄一限险些冲关失败走火入魔。某种程度上,王玄一方才打向张予白和翊遥的哪一掌能有如此威力,还要多亏了张予白方才的助力。 “王老前辈您这话说的就不对了,怎么能是叫我们来送死呢?我们只不过是奉了掌门之命,前来与王老前辈讨要白虎宝印而已。”说着,张予白将左手掏出的石子握拳,以右手为掌反着行礼拱了拱手。 王玄一听到张予白说出白虎宝印之后,眯缝着眼睛杀气腾腾的说道;“好大的野心!不过你这小子还真是不懂礼貌!如此作揖十分不对,待老夫将你手折下来好生教教你罢!”王玄一说罢,两手向身后一挥纵身跃起,而后提起双掌自空中使出八卦浊清掌法,冲着地上的张予白便轰了过去。 “嘶!” 张予白瞧准了王玄一的位置,连忙将手中的石子尽数射出,随后双脚蹬地向后方滑去。但王玄一此时掌法凌厉,完全没把战鼓白所射出的石子当回事,只是单凭着双掌的掌风便把石子打了回去。且王玄一的双掌未有停歇,仍带着泰山压顶之势朝着张予白打来。 翊遥见势不好赶忙提剑上前帮忙,一柄长剑从王玄一的后方突然刺来。张予白瞧见翊遥与他对王玄一已造成前后夹击之势,赶忙两手合成一掌不退反进迎着王玄一的掌风而上,两人势要以全身之力将王玄一夹在当中,从而将其击败。 而王玄一却瞧见二人袭来的招式,不慌不忙的将两掌各分开一掌,左右分别展了开与两人针锋相对。 三人的这一对招内力四散,直震的四周树叶掉落大半,手腕粗的树苗也尽数拦腰折断。 对招过后王玄一嘴角微微流血,但身子落地后仍然能够站的稳。反观张予白与翊遥却被击飞数丈之远,一个长剑折断趴在地上面目狰狞,一个倒在墙角大口大口的吐着鲜血,显然二人并不是王玄一的对手。 王玄一站在原地双掌自下由上循环往复,不断运着自身内力调节气息。方才的对招虽是他占了上风,但张予白与翊遥这两个上三品高手的全力一击也不是一般人能毫发无伤的接下的。靠着自身功法与浑厚内力的支撑,王玄一击飞了二人,但自身脏腑却也被方才的对招震伤了几分,此时也不得不站在原地,不住的运功疗伤调节气息,否则才刚刚冲破大关初入宗师境界的他,难免会走火入魔坠入魔道而身死。 王玄一与张予白翊遥对招过后,勉强算得上是个两败俱伤。 瞧着这番场景,院墙之外潜藏的两个人影,想着是时候了,这会该他们出手了。 枝头雀 第六十二章;白虎印 一前一后两柄长剑,于黑夜之中寒光毕露,自院子外向王玄一刺了过来。 出招的同样是两个身着夜行服的黑衣人,只不过这两人却与张予白翊遥不是一伙儿的。他们藏在夜色里许久,眼瞧着张予白和翊遥闯上山门,眼瞧着他们在玄一宗的各个屋子里不停翻找,眼瞧着他们屠杀玄一宗上下门众,眼瞧着他们与王玄一两败俱伤。 他们在黑暗中藏了许久,他们在黑暗中一直等待着机会,他们是玄一宗这场激战中最后出手的捕猎者,他们的目的大抵与张予白和翊遥相同。 虽然方才与张予白翊遥对过了惊天动地的一招,周身脏腑已然被震伤,但王玄一终归是一派宗主掌门,终归是已经迈进了宗师境界的罕见高手。面对此刻又再突然袭来的两剑,王玄一即使顶着伤势也能再轰出一掌与之抗衡一番,只不过这一掌与之前的那一掌的威力却是天差地别。 两柄长剑在与王玄一的八卦浊清掌对峙了片刻后,径直贯穿而过。寒气逼人的长剑穿过王玄一的手掌之后没有停止,而是继续向前刺去,直至插进了王玄一的两侧肩膀才终是到了尽头。 十指固然连心,可双掌贯穿也并非无感,他王玄一就算达到了宗师境又如何,也不过是肉体凡胎,亦有五感也能感受到钻心剧痛,受伤之后流出的也是温热的鲜红血液。 两人见偷袭得手不由心生大意,他们低估了王玄一,且又高估了自己。这一剑是趁着王玄一没有防备且又受伤的情况下得手的,但现在两人见了好却不收,反而手握长剑欲要直接将王玄一双臂斩下,这一想法实在属于不自量力了。 见两个偷袭的黑衣人没有拔剑撤身,反而手握长剑欲要挑断他的手臂。王玄一盛怒之下强忍着剧痛,将身子用力向前一顶,任由长剑在他手掌之中继续穿过,直到王玄一抓住了两个黑衣人的剑柄之后,他停了下来。王玄一怒目圆睁,他看着面前的两个黑衣人大喝一声,随后无穷的杀气从他眼睛中蔓延开来。 只见王玄一两手紧紧抓住剑柄,身体向后躺倒,跟着两个黑衣人被他抓着一同向他的方向一个踉跄。王玄一原地跃起,双脚蓄力一蹬,直接将两个黑衣人轰飞数丈之远,使得两个黑衣人不停地在地上翻滚着,直至两人摔在院墙角落才得以停了下。 此刻的玄一宗大殿后院里,躺着当今江湖上罕见的五个高手。四个上三品的蒙面黑衣人,现下四散在院子的各个角落,皆是身负重伤口吐鲜血。一个刚刚冲破掌法大关迈入宗师境界的老头儿,倒在院子正中央双臂尽废,显然已经命不久矣。 “咳咳,哥,这老头儿真强啊!四个上三品差点身死,居然才只换了他两条手臂。”方才出剑的其中一个黑衣人,捂着胸口边咳血边说道。 “这老家伙只是才入宗师境界,假以时日若是等他接近了大宗师境界,怕是上三品在他眼里也只是蝼蚁了。这便是习武之人境界与境界之间的差距!” “今日我俩能费他双臂,已然是走了大运了。若不是青玉门那两个给咱铺垫,只是咱两个的话,怕是这会已经死透了。”另一个黑衣人此时的伤势。对比王玄一也好不到哪里去。方才出剑之时他距离王玄一最近,所以王玄一的那蓄力一脚他也挨了个结结实实,此时肋骨已经断了三根,周身已然无法再动弹半分。而与他一起被击飞的另一个黑衣人,因为出剑较慢,所以那一脚挨在身上自然伤势较为轻些。 张予白与翊遥靠在墙角将方才的三人对招看在眼里,他二人皆是心里暗惊。好在这两人不是冲着他俩来的,若是方才被王玄一击飞后,这两人跟上来补上一剑的话,那他俩今晚便决然走不出这玄一宗的大门了。 有句话说的好“敌人的敌人便是朋友”但这句话放在这里却是有些不太合适,张予白刚想开口话噎在了嘴边。他猛然想起来,方才的两名黑衣人自墙外窜出后,所展现出来的身法和剑招竟然是少阳派的。想到这里张予白赶忙转头对着翊遥悄声道;“坏了,是少阳暗门的人。” 翊遥听了张予白说完后转了转眼珠,咬紧了牙关轻声回了个“恩!” “他们今晚闯上山门,且又螳螂捕蝉一般行径,定是与咱们一个目的。” “既是如此那咱们也跟他们学上一学,给他们来个黄雀在后!” “恩!”翊遥在同张予白说完后,选了一个舒服的姿势趴在了地上不再发出声响来,装作伤势极重奄奄一息的模样,但是她的眼神却是紧紧的盯着院里的三个人。 那张予白与翊遥相比,演技却是差得远。在看见翊遥装模作样的趴在地上之后,他干脆抓了一把石子将眼睛眯了起来。也就是趁着夜色他能装一装昏厥,要是在白日里,他这般演技怕是连小孩子也骗不过。 两个黑衣人眼瞧着这一剑下去,王玄一径直倒地,看样子应该是没有了什么威胁。两个人又看向角落边的张予白与翊遥,也同样是倒地不起,两人强撑着身体站了起来,缓缓走到了王玄一的身旁说道;“王老宗主得罪了,只要你将白虎宝印交出来,我们哥俩定会给你个痛快。” “嘶...”这白虎宝印在玄一宗的消息到底是谁人透露出去的,当世武林和朝廷知道白虎宝印再玄一宗的人少之又少。为何一夜之间会有这么多高手闯山门来抢夺? 王玄一奉了上代掌门师傅之命保护白虎宝印,即便拼死也不能让宝印离开玄一宗。但上代掌门师傅却并没有告诉王玄一到底为什么要保护白虎宝印,临死前只是告诉他,白虎宝印事关天下苍生祸福,初代掌门托付与他之时也只是这样说的。教他继续传位掌门之时也同样这样说,如若不然则玄一宗的掌门之位便不能传与。 历代武痴掌门宗主辈出的玄一宗,便是这样一代代传承着掌门之位与白虎宝印的。只是这白虎宝印与武功秘籍无关,故此历代的玄一宗掌门虽是好奇,但却没有一人将心思放在其上。 “你们不是少阳派的?与他们不是一伙的?你们究竟如何得知白虎宝印的事?白虎宝印到底藏着什么秘密?”王玄一双手已废没办法撑地坐起身来,只得躺在地上喘着粗气,质问着面前的两个黑衣人。 “王老宗主的问题有点多,但是您老人家还是抓紧将白虎宝印交出来吧,不要浪费时间!”黑衣人说着又再抬眼看向角落里的张予白与翊遥。虽然刚才已经看着他二人被击倒在地再未起身,但他仍然对二人抱着警惕之心。 “若我不说白虎宝印现在何处,你们敢杀我么?”王玄一虽然已经年迈,但脑子还是好使的。他瞧着面前的两个人不禁嘲讽道。 两个黑衣人被王玄一反将一军,他们在得到白虎宝印之前确实不能杀他,但是他们也不会被王玄一牵着鼻子走。 沉默片刻后黑衣人说道;“这样吧王老宗主,反正玄一宗已经被灭了门了,您老人家双臂也已经废了。这白虎宝印无非就在这玄一宗嘛,大不了我们掘地三尺费点时间找一找嘛。您就在这躺着吧,若是您想说了您再告诉我们,若是您不想说那就算了。” 说罢黑衣人从怀里掏出了一个药瓶,将瓶中白色粉末倒在了王玄一的双臂之上。随后两个黑衣人便转身走向张予白与翊遥,打算将他们直接抹了脖子绝了后患。 王玄一的双臂才刚沾上白色粉末,钻心蚀骨般的剧痛便猛烈的向心头袭来,直疼的王玄一全身绷直僵在原地,张大了嘴巴却发不出声音来。 眯着眼睛的张予白瞧着两个黑衣人,一步步踉跄的向他二人走来,猛地睁开双眼将手中的一把石子射了出去。翊遥也紧随其后强行提剑向来人劈砍了过去。两个黑衣人显然早已有了防备,但奈何其中一人伤势颇重,情急之下只得挥剑抵挡翊遥砍来的一剑,虽是勉强挡下这一剑。但张予白射出的石子却是再无闲手抵挡,直面打来的石子四散开来,两人无法招架,尽数砸在了小腹与胸口。 身负武痴之名的王玄一此刻双臂尽废,再也无法继续修习他的武道了。躺在院中的王玄一望着满天星斗不禁感叹,自己穷极一生终于站上宗师境界的山头,却终究还是双拳难敌四手,难道江湖武林盛传的武学境界只是徒有虚名?不!一定不是这样!一定是自己武功不够精进,一定是自己放弃玄一剑法而钻研的八卦浊清掌并非上乘武学。 可叹自己穷极一生的努力,终究还是让玄一宗的盛名辱没了,终究是没背得起武林同道口中所说的武痴名号。不!总要做成一件事吧!既然上代掌门师傅嘱托了“定不能让白虎宝印离开玄一宗”那把它毁掉不就得了?即便今日身死,那白虎宝印反正也只是块烂木头,只要将它烧毁那便也不算辜负了上代掌门师傅的嘱托了。想到这里王玄一脸上露出了一抹欣慰的笑容,终于自己也不算一事无成了。 王玄一侧脸看去发现此时墙角自称少阳派的张予白翊遥,与两名黑人对阵胶着,双方互相缠咬无暇顾及他正是一个好机会。于是他咬着牙双脚蹬地,用躺倒的姿势于院中滑行,直至到了大殿的石阶之前。 踉跄翻上台阶后,王玄一头也不回的便栽进了暗道密室之中。此时与黑衣人交手的翊遥瞧见王玄一窜入大殿,心里着急但却脱不开身。 “张予白!没死就赶紧去拿宝印!”翊遥将长剑摆起,再出招前冲着张予白吼道。 黑衣人见王玄一逃进大殿,自然也不想与翊遥纠缠,也想着抓紧去拿到白虎宝印。可怎奈翊遥出招凌厉狠辣,只稍稍分心便一定无法招架,况且另一个黑衣人本就断了三根肋骨,方才还替他挡下了张予白射出的全部石子,此刻若是放下同伴前去大殿,那躺在身旁的同伴必死无疑。 “先杀躺地下那个!”张予白看出来黑衣人有所顾忌,让翊遥对准受伤的黑衣人出招,这样便可以拖住对手,给自己去拿白虎宝印争取时间。 张予白脸上扭曲着站起身来,随后大吼一声,他靠着大声的吼叫来低消身上的剧痛。随后双手夹起六颗石子,追着王玄一一前一后的进到了暗道密室之中。 枝头雀 第六十三章;剑欲成 翊遥与黑衣人打得难分难解,双方各自不知倒地了多少回,但最终仍是顽强地站起身来。这一场苦战若不将对手彻底击倒,或是将对手直接击杀恐是难以结束。 就在翊遥又一次被黑衣人一个飞踢击倒之后,那落地站稳的黑衣人穷追不舍,提着剑便要趁机了结翊遥。但就在黑衣人的长剑将将挥出之时,自玄一宗的大殿内喷出了一条火舌,夹杂着碎砖破瓦一并向外喷出,将黑衣人的长剑径直打落在地。 突然如其来的变故打断了黑衣人的攻势,但那黑衣人没有捡起长剑继续进攻,反而眼瞧着扑面而来的碎砖破瓦,翻过身扑在了另一个同伴的身上,用后背为其遮挡了大半。 火舌窜出过后片刻便消散,自火舌消散的深处,一身褴褛且焦黑的张予白走出了暗道密室。他踉踉跄跄的走了三两步之后,忽然摔倒在了大殿之外的石阶之上,顺着石阶滚到了翊遥的身旁。 “拿到了?”翊遥见张予白伤得不轻,一边摇晃着他一边焦急地询问着。 张予白抬手指了指大殿之内,对着翊遥眨了眨眼睛。翊遥眼珠微转立即明白了张予白是什么用意,顺着张予白手指的方向看向大殿;“白虎宝印还在里面?你等着我去拿!” 躺倒在地的黑衣人听着张予白还未得手,对着趴在自己身上的同伴吼道;“别管我!快去拿宝印!正事要紧!” “哥!”黑衣人皱眉看着重伤的同伴。 “快去!”见他还呆在原地,黑衣人有些气急。 黑衣人不再犹豫,撇了一眼一旁的张予白与翊遥,便径直跑进了大殿之内跳进了暗道密室之中。 “快走!”见黑衣人中计,张予白呲牙列嘴的站起了身,晃了晃怀中的东西对翊遥说道。 躺在地上的黑衣人大呼上当,挣扎着想起身拦住二人,但奈何接二连三的重伤已经然他没了起身的力气,此刻还能睁开眼睛说话已经十分勉强。 “无念!无念!快出来!白虎宝印在他们身上!” 玄一宗的禁地石洞中,云潇手握短剑紧闭双目,提起了全身的内力努力的向手里短剑灌注,但手握着短剑的云潇许久未能将手中短剑挥动。她才将手中的短剑举起,却又转眼放下。如此十几个来回后,云曦睁开眼睛看着无双说道;“不行,每每我将内力灌注手掌之间,想要继续向前推动的时候,就好像有一道门挡在面前,无论怎么用力始终也推不开。” “有这回事?我来试试!”无双不信邪的接过短剑,如同云潇一样闭上了眼睛。当他提起了内力,将内力推向手掌之后果然,他也感觉到了那一扇门的存在。他一再的发力,始终无法冲破,就好像那道门被上了百十把铁锁一样,十分的牢固。任凭他如何蓄力推动,却不见拿到大门有丝毫的移动。 “乖乖!既然推不开门,那我便拉开它!”无双不服输,将手里的短剑攥了紧,随后运起逆流心经使得全身经脉内力倒行逆施。 这一胡乱瞎蒙的法子竟然有了效果,他明显感觉的到,面前的那一道大门先前被内力猛地向里冲击,此刻又被他体内的内力猛地向外拽,这一正一负的力道,使得那道无形的大门竟然被瞬间拽了开来。 无双闭着眼睛感受到那道门已经被拉开,随即停下了倒行逆施的心经,让体内汹涌的内力再度冲向短剑。这一次无双的气灌进了短剑,短剑的气也被无双真真切切的感受到了,那不知道在冰冷潭水中跑了多久的寒意钻进了无双的手臂,与无双的内力相遇相融。 突然无双将短剑再度举过头顶用力一挥,一道寒芒自剑身划空而出直直的劈在了石壁之上,将石壁砍出一刀深深的剑痕。 “成了!无双哥哥!剑一成了!”云潇在一旁看了全程,虽然肉眼看来无双的挥剑与常人一般无二,但若是内力深厚的五品境界以上的高手,定会感受得到那一道无形寒意四起的剑气。 “怎么做到的!无双哥哥,你太厉害了!”云潇毫不吝啬的夸奖着无双。 无双挠头嘿嘿的笑着挠头;“我听你说有道门,那我便试着推了推。几番尝试后我也同样推不开那道门,转念我想既然推不开那我便拉上一拉试试。没想到运起逆流心经使得筋脉内力倒行逆施,竟然真的将那门拉开了。” “原来是这样啊!”云潇一脸恍然大悟。 “妹子,你来试试。”无双说着要将手上短剑递还给云潇,但云潇却将短剑推了回去。 “无双哥哥你继续,咱趁热打铁继续练!” 无双挽了个剑花将短剑守在身后,转身看向刻有剑二的石壁。云潇在一旁一边摆着动作,一边给无双讲着那剑二到底说的是个什么意思。 长夜漫漫,风止树静。一轮明月悬在了石洞的正上方,给禁地石洞洒下了一束清冷的月光。 小丁点在吃过大白鱼后趴在小先生的腿上沉沉的睡了过去,小先生轻轻拍着小丁点的后背,但眼神却从未离开无双与云潇一刻。她自年幼时见过祖父练剑之后,再未见过有人能成长的如此之快。 无双的剑法修为从一知半解到此刻的出神入化之境,仅仅用了一夜。原本遇到外家功夫的练家子,无双只能四处躲闪趁其不备拳脚偷袭,而此刻的他不仅能单手挥出剑气隔空斩物,并且剑二·剑意也被他在极短的时间之内炼至大成。无双只需将短剑随意抛掷空中,随后双指运气与剑相通,那短剑便像活了一般悬在空中,听话的顺着无双手指的方向刺去。 “无双少侠的天赋简直惊为天人!”小先生看着无双耍着剑二,不由得发出感叹。 听闻小先生的夸赞,无双稍稍有些得意,回应道小先生;“小先生也懂武功?” “不懂不懂,在下读书也只是个半吊子,哪里懂什么武功啊,只是四处漂泊见过些罢了。” “小先生谦虚了,现下剑三·剑心处我俩琢磨不透,不如小先生你来看看?” 小先生笑着指了指腿上趴着的小丁,点摆了摆手没有起身示意无双二人继续,自己便不掺和了。而无双瞧见了却小声说道;“无妨,小先生勿动,我讲给你听。” “剑三·剑心。凡习剑术者,皆依仗一物不肯舍之,凭借一块破铁,妄图问道武之巅峰。我道是一叶障目,不见泰山。有剑当何?无剑又当如何?......”无双对照着云曦方才为他讲解的石壁上一大段文字滔滔不绝,讲到最后自己有点说不清道不明,话语卡在了半截最后也没说出个所以然,甚至连同剑四·无剑的问题也一同讲了出来。 云潇见无双说不清楚,跟着将无双的话语概括;“大概是剑三所求的是,万物皆可为剑,剑四所求的则是无剑。但云潇以为剑三与剑四所求之事,有所相悖,根本不能成立。若是按照剑三所求来看,则万物皆可为剑,那边不会有无剑。若是按照剑四所求来说,若是无剑那便万物皆不是剑。这最后的两招实在费解,不知小先生如何看?” “对对对,我俩现在是当局者迷,小先生你应是旁观者清,你怎么看?”无双连忙附和着云潇所说,急切着问着小先生,期盼着小先生给她俩一个不一样的答案,解开他俩困惑了许久的问题。因为剑一与剑二不仅有心法且又有持剑小人的图示,修习起来虽是艰难但好在尚能尝试着理解与练习。但石壁上所写的剑三与剑四,却只是一大段一大段的文字,连持剑小人也不再刻画。那通篇晦涩难懂的话语,仿佛只是在讲述着一件事情,讲述着一个道理,好似这一招式只要将这个道理弄明白,自然也就练成了一样。 无双本就没怎么读过书,所以要他修习如此奇怪的武功剑法简直难如登天。现下若是不能将剑三捡四练成,那么他们便永远无法从石洞中走出,便要与那已经化成白骨的玄一宗立派祖师长久的作伴了。无双还有人要寻,还有仇要报,断然不能留在此处。更何况他无双年纪轻轻的,凭什么要跟这个百十年前的老家伙作伴,凭什么要与这个已经作了古的人死在一处。 “在下当真不懂武术功法,但在下以为那剑三所求的万物皆可为剑,那便应该是不执著于剑的本身,或许一根树枝,一叶飞花也都可以是剑,也都可以当做剑来使用。在下以前讲过的书中,也曾有这样的绝顶高手,二位少侠不妨试试。” “书里?书里不都是戏说之事吗?这......”无双听见小先生说书里,不禁想起了在云来客栈之时,小先生那一段胡说八道的评书来了,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无双哥哥不如你放下剑试试?我给你捡几块石头去!” “啊?” 枝头雀 第六十四章;逃生天 无双手里握着一块长条石头哭笑不得,这能当剑使?这破石头既无所长又无锋刃,若是能当剑来使用只怕是出了鬼。无双手里掂着长条石头,无奈的转脸看向云潇问道;“这...能行么?” 云潇捂着嘴一脸笑道;“无双哥哥你就试试呗,死马当活马医吧。” 没办法,那便试一试这万物皆可为剑的剑三,到底是不是当真如此罢。无双双脚微分提起内力,驾轻就熟的便将气门打开,将全身的内力灌注手中,与手中的长条石头相通相融。 随后面对着眼前的石壁挥出了一“剑”,一“剑”过后,面前的石壁之上竟然与之前使用短剑一般无二,竟也被剑气砍出了一道浅浅的“剑”痕来了。看来那石壁上所写的剑三当真并非虚言,若是掌握了剑气找到打开气门的方法,那当真万物皆可为剑。 眼看着手里的长条石头,再抬头看看面前石壁上的“剑痕”,本来并没有抱希望的无双此刻被惊掉了下巴;“这居然也可以!那岂不是行走江湖的大侠们,日后便不再需要背着长剑了。只需遇上仇家之时,在路边随手折一段树枝便可与之拼杀了?” 见无双只是随意一试,便轻而易举的完成了剑三,云潇不可置信的也一边拿起石头一边向石壁上挥了去。果然用着之前无双摸索出来的法门,不论是用短剑或是石块,竟然都能挥出剑气,只不过这“剑气”确实会有些许不同。若是短剑挥出那剑气便清冷锋利,换之用石块挥出则浑厚迟钝。但不能否认的是不论使的是什么家伙式,只要练成了剑一与剑二,那便万物皆可为剑,皆可以之剑之名斩向万物。 看着一旁双指操纵长石条击向石壁的无双,云潇感叹道;“能留下如此剑法的神人,当真配得上这个神字了!” 看着长条石头砸在石壁之上碎裂成渣,无双伸展双臂扭了扭腰,随后看了看石洞顶说道;“接下来就是剑四了!” 前三招剑法,无双学的如此之快,其实并不是没有道理的。如若不是机缘巧合学会了逆流心经,那么只第一招剑气,那寻常人就算穷极一生也未必能参悟透。就好似那当年被神人点拨过后的玄一宗立派祖师,一夜间便可练成三剑,但第四剑没了神人点拨之后,却耗尽了他余生二十年的光阴,直至驾鹤西去也仍未参破“无剑”这两个字。 八十年前,玄一山下。 一个耍着长剑的少年,着一身素衣于一片空地之上不,停的挥洒着汗水。一柄柳叶细剑在他腰间来回穿梭,一根飘带在他额前来回摇摆。 少年每日都会来此练上一会儿剑法,不论风吹雨淋从未间断过。这一日他终于用手中的长剑,将面前的大树刺穿,但少年还来不及高兴便被树上掉落的鸟窝砸中了脑门,直接将少年砸倒在地久久未能缓过神来。 躺在地上的少年捂着脑袋看向身旁,一个硕大的鸟窝被他从树上弄了下来,此时就在他身旁不远处。鸟窝里有五个鸟蛋,但却因为砸中了少年所以碎了三个,还剩下两个鸟蛋较为顽强没受什么损伤没有碎裂。 少年赶忙捧起鸟窝,一脸歉意的对着鸟蛋道歉;“对你不起,对你不起,在下鲁莽了。在下这就将你们放回原处,还望原谅!”这舞剑少年一看便知,定是个富家公子且家教很是刻板。若是寻常人家调皮的半大小子,莫说是从树上掉下的鸟窝,就算是悬于树顶的鸟窝,他们也定会想了办法给捅了去,那里会像这个迂腐少年一般对着鸟蛋拼命道歉。 “嘿!小孩!你有病吧!”正当少年怀抱着鸟窝,准备将鸟窝归于原位的时候。耳边突然传来说话,吓得少年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手中的鸟窝也从怀里飞了出去。 方才在少年耳边说话的是个俊公子,那俊公子柳眉杏目,面无粉黛却粉白似娇娘。踩下一双板正的黑布靴,手拿一根不知哪里折来的长树枝,衣衫上印着常人看不懂古怪字符。 少年看着眼前突然蹿出来的俊公子吓了一跳,随后瞧着那俊公子衣着十分古怪,连忙伏在地上向后退去,长剑也挡至胸前死死的盯着对方。 俊公子没有理会少年,反而将少年抛出去的鸟窝一把揽在怀里。他眼瞧着鸟窝中那仅存的两个完整的鸟蛋,依旧安然无恙,舒了一口气喃喃道;“还好还好,这两个再碎了那就太浪费了。” “你是什么人,你要做什么?”少年举起柳叶细剑,指着面前的俊公子站起身来说道。 “小孩!别拿剑指人,不礼貌。”转头看见少年的剑距离他仅有几指的距离,俊公子脸上不悦,说着用手指轻轻一弹,少年的柳叶细剑便当即碎成了两段。 咚!剑断之后少年先是一愣,随后毫不犹豫的直接跪在了地上;“大侠,我错了!饶命!” “我去!”俊公子被眼前的少年吓了一跳,他没想到这小孩居然如此怂包,这与他见过的其他人可是完全不同。 “得得得,起来吧,我不难为你,你别害怕。你给我说说这附近那能吃着正宗的岷州羊肉。”说着这话的时候那俊公子,抱着鸟窝已经开始在一旁架起了火堆。 “大侠,想吃羊肉?”少年看着俊公子将怀里的两颗鸟蛋摆在了火堆旁,张大了嘴说道。还真是个怪人!将自己的柳叶细剑仅凭手指便能瞬间折断,但却在他身上却丝毫感觉不到杀气,少年心想着这俊公子还真是个怪人。 “嘴张那么大干嘛?烤好了分你一个!要不是你打碎了三个,这会儿我能吃上四个鸟蛋呢。”俊公子瞧着边上傻站着的少年皱了皱眉头,一边仔细的烤着鸟蛋一边说道。 “诶,对了,到底哪儿能吃到正宗的岷州羊肉,你还没告诉我呢!”俊公子伸手将少年的嘴巴合了上,又再一脸嫌弃的问道。 “我家就有,我家养了好多只。大侠想吃?” “太好了,怎么卖的?帮我牵只小点的来吧。”俊公子说着从腰间掏出了几张花花绿绿的纸和一块四四方方的黑色琉璃来,但那俊公子瞧着掏出来的东西后愣了愣,随即又将东西塞了回去。转头对着少年脸色一变说到;“我没钱,先欠着...算了,抢劫!把羊给老子牵过来!”说着俊公子歪过头装作一脸凶狠的盯着少年。 “大侠饶命!大侠饶命!我去给大侠牵一头来,大侠别生气!”少年被俊公子突然转变的脸色和语气吓了一跳,赶忙又跪在地上不停的作揖。 “诶诶诶,我闹着玩的,起来起来,怎么着你也是个老爷爷们儿,怎么动不动就给人跪下啊,真是个怂包。”俊公子十分无语,将少年从地上扶了起来。 “这样吧,我不白吃你的羊,还有你的剑我也赔给你。我看你使剑,想必是个习武之人。”俊公子说着将手伸向腰后,从后腰处掏出了一把纸片,随后挑挑拣拣给了少年三张。 “看好了!我这有四招剑法,你要是学会了,那普天之下绝对在无敌手。这个!就算赔你的剑,然后吃你羊的钱了。行不?”俊公子见少年瞪着眼,张着嘴一脸懵的神情,以为少年不愿意,便皱起了眉头;“怎嘛?你不愿意?” 见俊公子询问,少年连忙辩解道;“不是啊大侠,您这里只有三招啊,不是四招啊。”少年识数且又耿直,瞧着手里的三张纸片,又听见俊公子说的如此玄乎,不免心里激动,与俊公子较真了起来。 “嘶...呃...我再把逆流心经给你,这俩一块练,你能练得更快!”俊公子想起来写着剑四的那张卡片,被他之前生火的时候,由于找不到引火的火溶给用了,有些尴尬,想着再找个别的打发打发少年,但摸了一圈却突然又想起来,逆流心经前阵子被他送人了,眼下没有别的东西给少年。俊公子瞧着眼巴巴看着他的少年脸上有些挂不住,又再说道;“呃...第四招...其实就俩字——无剑,你练会前三招自然就会第四招了,你先凑合着练吧。诶~不是!你先把羊牵过来啊,我饿的不行!”俊公子赶紧将少年搪塞过去,催促着少年赶紧给他牵羊过来。 少年心眼有些实,拿着俊公子给的武功秘籍大喜过望,屁颠屁颠的便向家中跑去给俊公子牵羊去了。 “嘿!这小屁孩,还挺有意思的,啧,就是有点缺心眼。”说着,俊公子望着少年跑远的身影,将两个烤好的鸟蛋一齐塞进了嘴里。 玄一宗禁地石洞之中,无双站在一堆碎石之前皱眉愣神。他不明白刚才发生了什么,他只是按着小先生和云潇所说的,放下了手里的所有东西,面对着石壁凝练逆流心经的内力。但方才凝练内力之时,他恍神间又瞧见手里本应什么都没有,但却突然好似有一把长剑之于手中。他猜想着难道这就是剑四所说的“无剑”?他尝试着将手里握着的无形之剑挥向石壁,但就在挥剑过后他却眼前一黑什么都看不到了,并且耳朵里传来一阵刺耳的轰鸣声久久不能消散。最后等他缓过神来之后,原本面前坚硬无比的巨石墙壁,此刻已然化成了碎石残渣。 “刚刚怎么了?”无双呆愣的转头看向云潇,云潇一脸茫然的摇头表示不知道。而后无双又再看向小先生和惊醒的小丁点,他们二人也是同样迷茫的摇头。 难道,剑四成了?可是剑四是什么啊?虽然无双仍然对剑四一无所知,虽然不明白眼前的巨石墙壁究竟是如何被打破的,但此刻这个困住了几人的禁地石洞有了生路却是不争的事实。 枝头雀 第六十五章;又背锅 一座崭新的小坟包赫然出现在了玄一宗空旷的宗门禁地之中,小坟包里埋着的是玄一宗立派祖师,虽然玄一宗立派已经八十余年,但他们宗门墓地中埋着的掌门宗主却唯独少了这一位。 将小坟包最后一捧土撒上之后,无双抓了三条大白鱼摆在了小坟包前,简单的祭拜后也算是尽了江湖道义了。萍水相逢但却间接的受了教导传承之恩惠,那玄一宗不知名的立派祖师也算得上无双的半个师傅了。如今脱困无双也便不能只顾着自己离开,总归要将在这不知坐了多少年的老人家入土为安才是。 偶然间获得的两柄短剑,无双教云潇贴身带好,以防下山之后再碰上什么蛮横不讲理的家伙。 而他则要独自闯一闯玄一宗,一来是为了将自己被收走的长剑拿回,二来则是顺便找刀疤脸几人打上一架,好好教训教训一下几人,告诉他们到底什么是江湖武林什么习武之人。 云潇嘱托了无双几句后带着小丁点与小先生先行下了山,约好了等无双拿回长剑之后在客栈的厢房碰头,小先生也说着等到无双下山之后将先父的手稿全都找出来,来帮他一起找一找庄夫人的线索。 无双笑着挥手作别几人,独自向着山上走了去。玄一宗说到底也是个武林中赫赫有名的宗门教派,任凭里面的人怎样蛮横无理,也断不能不顾自身在江湖上的名声与威望,无双之所以敢独自一人闯上山门,便是算准了这一点。如若他玄一宗上下没有一个能与之说理之人,那便打一架即可。切磋武功是江湖上再寻常之事,但是不讲道理那却是万万不行的。先行下山的小先生靠着说书过活,若是玄一宗仗着处在自己的地盘且又以多欺少的话,那怕是经由小先生的口舌演绎一番后,自此便会在江湖各大门派之中名誉扫地。不过现在的无双今时不同往日,虽然只过了一夜,但他却不再是那个打起架来只能凭借蛮力内功硬拼的愣小子了,那玄一宗上下就算轮番上阵怕是也不一定能占到便宜。 这么大的一个门派怎么大门敞开连个人也看不到,无双来在大门前瞧着气派无比的门楼心生奇怪。他自一旁树上这了一段树枝,左右挥了挥觉得倒也趁手,于是将树枝别于身后缓步走进了玄一宗。 “有没有人啊?那刀疤脸混蛋何在?我那长剑何在?”边走边喊的无双一直走到了玄一宗的大殿外,却始终没有一个人回应他,整个玄一宗像是无人一般静的出奇。 无双正皱眉疑惑之时却闻到了面前大殿之中,空气里传来了丝丝的血腥味道。他警惕的将身后树枝拿在手中,并且提起了内力,准备着应对随时可能出现的危险。 按理说日头顶在头上已然正午时分了,这偌大的宗门教派即便没有操练功夫的习惯,那也应该有灶火忙碌的烟火气息才对,但这会传进无双鼻子里的血腥味道却绝对是万万不应该的。 “有蹊跷!” 无双皱眉,手里紧握着树枝,快步走进了大殿。但才刚迈进玄一宗的大殿无双便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玄一宗的大殿内正当中,歪七扭八的躺着四具尸体,而这四具尸体无双全都认识,尤其当中那个仰面朝天的男人,正是与无双结下仇怨的刀疤脸。没想到前一日刀疤脸没要了无双的命,今日却先惨死在自己的宗门之中,这可真是造化弄人啊。 无双上前探了探刀疤脸的气息,随后又摸了摸几人的脖颈,发现几人大抵昨日便已经身死,现下全身上下一点热乎气也都没有了,已然冰冷的如同冰块一般。 这几个混蛋昨日不还是好好的吗,怎么一夜之间全部惨死了?嘶......这可不对啊!昨日才与几人结上仇怨今日他们便惨死,这我可怎么说得清啊!无双想到这里一阵头疼。 “这可不关我的事,我还是快走吧,不躺着蹚浑水,别叫人看见再误会了。”无双自言自语的抓紧起身寻找自己的长剑,想着赶紧拿回了长剑离开这里,若是被人碰上了那当真是说不清道不明,白白要背上一个杀人的黑锅了。 翻来覆去的找寻,始终没看见长剑的所在,想着穿过大殿到内院找找的无双转身走到了大殿神像的背后。 “我的娘呀!”走过神像后无双吓了一个趔趄,眼瞧着神像背后的场景,无双才感觉方才惨死大殿内的刀疤脸几人,那简直是小场面。放眼望去玄一宗的后院内竟然遍地血染,四周尽是断臂残肢,好似昨夜经历了一场惊天动地的恶战一般。 这玄一宗到底怎么回事,怎么一夜之间好似宗门全灭了一般,究竟发生了什么了,究竟是谁干的?无双虽然见过些大场面,但此事眼前的景象也仍然会使得他心里发毛。 “抓紧走,抓紧走!此地不宜久留!”无双愣了半天,缓过神后赶紧四下寻找着长剑,嘴里还不停的嘟囔着。 终于在一处被翻得杂乱不堪的侧屋内,无双找到了自己的长剑。平常日子里被他爱护有加极少使用的长剑,此时被随意的扔在地上,剑鞘也被扔在一旁,无双瞧着心疼不已,赶忙将手中的木棍抛下后,将地上的长剑一把握在了手里。 推开门无双来在院内,朝着院内的一棵松树挥出一剑,一片片树枝树杈缓缓落地,几丈外松树上的每一道切口皆是光滑无比没有一丁点毛刺,仿佛那道剑气切开的不是松枝而是纸张一样。 “嗯!还是剑好!破石头哪能这么趁手!”剑一使得越来越熟练,无双瞧着手里的长剑甚是满意。收好长剑打算离去的时候,无双转头愣在了原地。 “呃...你听我说......” “救命啊!”一个双手握剑,衣衫不整的少年,在看过无双挥剑斩断松枝后呆愣在原地。直到无双收剑转身少年才回过神,大喊着救命转身向山下跑去。 “坏了!说不清了!你别跑!你别跑呀!”终于,无双还是被人误会了,而且好像还很难说清。 玄一山上一个少年大呼救命向山下拼了命的逃去,另一个少年高喊着别跑同样拼了命的追赶,两个人一前一后的不停在山间穿梭,直到他们碰上了一队上山的官差。 “小师弟,你这是怎么了?为何如此慌张?”官差先是拦住了逃跑的少年, 少年跑的气喘吁吁,说出一句完整的话都颇为费劲;“跑!杀人...杀...” 没等少年一句话说完,看着身后追了上来的无双,少年一脸惊恐的赶紧挣脱官兵,又再玩了命的向山下跑去。 而一众官兵正疑惑少年所说的话,还没弄明白少年是何意思之时,转头便看到迎面追赶而来的无双。 “我的老天爷啊!诈尸了!” 昨日才眼睁睁看着无双坠下悬崖,今日又看见他追着玄一宗小师弟漫山遍野索命,这一众官差吓的魂儿差点飞出来,连滚带爬着呼喊着救命便跟着少年一同向山下逃了去。 看着四五十个官差哭天喊地的逃命,无双停下脚步无奈苦笑;“唉~这场景怎么有点熟悉呢?”无双回想起了东魏郭家大宅的那一日头疼不已,心下明白这一回自己怕是又得背上黑锅了。可是这回却没有林兄能替他证明清白了,他也不想再体会一次深牢大狱了。所以还是跑吧,先跑了再说吧, 在岷州城外晃荡了一天,直到夜深了无双才敢偷偷潜入城内,他顺着城墙边不断地摸索着,极力的躲避着街边酒家灯火。终于摸进了云来客栈的后院,他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径直从后门走进了客栈。 “无双哥哥你回来了!”云潇将无双迎进屋内,随手关上了门便领着无双坐在桌前。她早已被上一桌子丰盛菜肴,只等着无双回到客栈让无双好好休息休息。这两天的奔波使得大家都疲累不堪,小丁点早早的便在床榻上睡了过去,只有小先生抱着一摞手稿与云潇一同在屋内等着无双。 无双坐下后猛灌了一壶酒水,喘匀气之后与云潇和小先生说着大事不好。自己本来只是上山去拿回自己的长剑,却无端背上了玄一宗宗门全灭的黑锅。现在虽然跑了回来,但这事却迟早被人知晓,到时候江湖之中定会有人追杀。不知如何是好的无双,说完看向云潇和小先生想看看他们有什么办法。 小先生听着无双所说欲哭无泪,自己本来只是四处说说书混口饭吃,没想到竟然被卷入了江湖恩仇之中,这叫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女子如何是好。 “无双少侠,人真不是你杀得?”小先生将手中的手稿攥紧,从凳子上站起了身向后退了几步,询问到无双。 “当然不是!无双哥哥不是那种滥杀无辜的人,何况我们与那玄一宗又没什么深仇大恨,何至于灭他一整个宗门!”云潇听了小先生的话,当即反驳道。她不容许别人污蔑他的无双哥哥。 “你们...” “人当真不是我杀的,我只是去拿回了我的长剑。我到之时那刀疤脸以及玄一宗上下已经死了多时,身上早已凉透了。更何况只我一人,就算我功夫再高也无法击杀数十人还毫发无伤吧。” 小先生想着无双说的也不无道理,虽然他的剑法已经出神入化。但以他一人之力对阵玄一宗数十位弟子,再加上一品往上境界早已威名远播的武痴王玄一掌门,想来他无双只凭一人也断不能屠杀全宗门而毫发无伤。并且这两日的相处她也能感觉得到,眼前这两个闯荡江湖的少侠与她以往见过的并不相同,他们心中是有自己的江湖道义,侠义心肠的。想到这里小先生又再坐回了桌前,将手中手稿放在了桌上。 “先离开岷州城,离开旧魏吧。那玄一宗是旧魏的护国重教,且在江湖武林贵为名门正派的八大门派之一。出了这档子事,你又无法自证清白,怕是任你武功再高也难逃江湖武林与朝廷官差的追杀了。”小先生一番话说完,无双心里凉了半截。 “可我们才刚回到旧魏啊!我们要寻的人还没寻到呢!”云潇看着无双不甘心的表情,皱着眉头心疼的说道。 枝头雀 第六十六章;旧手稿 “对了!令尊的手稿里面有庄夫人的线索么?”无双差点把重要的事给忘在脑后,拍着自己的脑门对着小先生的问道。这一次不远千里回到旧魏,就是要寻找小桃子的。虽然并不顺利,一路上遇到了种种困难,但好在现下终于得到了一些线索,这得来不易的线索一定不能在这里中断,这会儿无双心里莫名的觉着与小桃子分别了数年之久,这下距离相遇一定是不远了。 小先生与云曦小丁点从玄一宗赶回云来客栈,一回到落脚的厢房便早早将手稿从柜子里翻找了出来。她将手里厚厚一沓泛黄的手稿递给了焦急的无双后说道;“先父的所有手稿全都在这了,喏。” 那一沓厚厚的泛黄旧手稿,记录了无数个小先生的父亲或是听说或是亲身经历的江湖逸闻趣事。手稿里的故事均被小先生的父亲编辑整理成了一段段妙趣横生勾人心弦的评书段落,四处在茶楼酒馆或是街头与人讲说。其中的大多已然成为了广为流传的佳话,成为了人们茶余饭后津津乐道的谈资,但有些故事却从未被小先生的父亲提起,从未被小先生的父亲讲与众人。 “先父的这些手稿,大多我都已倒背如流,但还有一些过于离经叛道,我便极少翻阅更是从未讲说,其中便有提及到有关你想知道的庄夫人的一些记录。”小先生将她口中所说极少的部分,为无双与其他的部分分隔开来,并示意无双哪一些是有关于提及庄夫人的,哪一些则是无关紧要的。 接过手稿后无双在烛火下细细的读了起来,厚厚的一沓手稿在他手里不断地翻动,无双看着时而皱眉不解,时而诧异咋舌。这些手稿里记录的故事果真如小先生所说,与现下江湖中所流传的大相径庭,实属于离经叛道无疑了。那手稿里写着现如今天下武林的兴盛繁荣,全都依仗于百年前突然现世的“神人陈祖”,正是因他的出现世上才有了武学功法江湖门派。 如今江湖中各大门派的看家绝学,也都是曾经的神人陈祖所成就的三位大宗师所传承下来的残招罢了。例如少阳老祖独步武林的少阳剑法,银枪山庄祖师的绝技枪法一线银枪,长拳门的八方古猿通背长拳,以及青玉门的拈花弹指功与青玉鸳鸯剑法等等。 还有近十数年逐渐凋零的苍山剑派和极少在江湖中露面,极少参与江湖武林恩仇的通晓庄、长生宫,还有这两日被灭门的玄一宗,这八大门派在小先生先父的手稿之中均有记录,且多多少少都有一些不为世人所知的晦暗与秘密。 翻看了所有手稿后的无双终于在最后一张当中找到了与庄夫人有关的记录,手稿当中记录的内容并不多但是却颇为震撼。 手稿上写着有关于庄夫人的记录最早实在银枪山庄,六十年前江湖八大门派之中的银枪山庄突失大火,全庄上下皆困于其中无法逃脱,万幸庄夫人千里奔袭伸以援手,凭一人之力耗时整夜终灭其大火,救得银枪山庄上下七十八口。 第二条记录则是二十六年前,苍山剑派不知从何处得到入魔道之邪功,意欲以此邪功称霸武林,后庄夫人得知此消息,为了江湖各派安定,同样只凭借一人之力尽数斩杀苍山剑派十二名入魔者,并将魔功带走。 最后一段则是记录着天下武林第一次齐聚的盛况,月牙洲头的天下群雄宴。 手稿上密密麻麻的字迹,却唯独有关庄夫人的只有只言片语的三两句,但就是这三两句却让无双十分疑惑与不解。在反复读了十数遍之后无双放下了手里的手稿,抬头问道小先生;“小先生你这手稿,当真是令尊遗物?没有逗弄我?” 被无双这样一问,小先生心生不悦,一把将手稿从无双眼前拿回,没好气的说道;“少侠这是什么意思?我好心拿出先父遗物与你查找庄夫人线索,你却这般怀疑。如若你信不过在下,那便不要看了。” “不不不,不是信不过小先生,只是令尊这手稿上所写之事实在太过离经叛道,叫人难以信服啊!”无双不是不相信,只是在读完那几句话后,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不由得自己推敲了一番。 然而推敲过后唯一自己能认同的结论,便是眼前这手稿定是胡说八道的。不然按照手稿上所写的种种来看,那庄夫人若是活到前些年的时候来到白家村子将小桃子救走,那已然是年逾七旬古来稀的年纪了。就算是再厉害的高手、再高的修为境界,也断然不能以古稀的高龄击败数十个身强力壮正当年的官差兵匪呀!越是这样琢磨无双越是觉得一定是哪里出了问题,但他却又转不过这个弯儿来,想不出问题究竟出在哪里。 “我本就说这些手稿离经叛道,你若不信那就算了,全当没看过便是了。”小先生冷着脸将手稿小心翼翼的收好,不再理会无双。 “无双哥哥,你别这么说啊,这手稿我看着年头很长了,连纸张都泛黄了,况且小先生的父亲也没理由写着胡话来糊弄别人啊。我觉得那手稿里写的应当是真的,若是哪里不对的话,是不是别处出了什么问题?”云潇说出自己的观点后看向无双。 无双听过后也觉得有几分道理,随即向小先生表达了歉意,又同时提出了庄夫人年龄的疑惑。 小先生听完无双说后愣了神,因为她一直都没怎么在意父亲写的这些离经叛道的手稿,只是在自己要编写新的评书之时,会偶尔参考一下里面的内容,稍稍挑选些看起来不那么离经叛道的事情来结合杜撰一番,她却从没有考虑过这些细节中的诡异。 小先生又再将方才包好的泛黄手稿拿了出来,仔细瞧着无双所说的奇怪不合理之处。 果然!通篇看下来,手稿的内容虽是离经叛道,但却从没有胡说八道信口开河之处。唯独手稿里这庄夫人的记录一处,任凭她怎么想、怎么解释也仍旧解释不通。思索半晌后小先生突然惊呼想起了一件更离奇之事,那便是眼前几人所翻看的手稿是他的父亲在她九岁那年离世前所写,距现在足足已有二十年之久了! “二十年前!”无双与云潇一同惊呼道。 “我的乖乖,那如此说来,刚刚我所说的庄夫人年纪还远不止古稀!就算那庄夫人当年银枪山庄救火于及笄之年的话,按照手稿中的记录算下来,再加上完稿之后的二十年。” “那庄夫人至少也有百岁高龄了!这怎么可能!” “难道这庄夫人并非常人?已然得道成仙,长寿无疆?”听完无双的推算后,云潇开始胡乱猜测了起来。只不过这不着边际的猜测,连她自己都无法说服。因为生逢乱世寻常人年逾古稀已然少之又少,就连那养尊处优的皇族也不过三两人能年至耄耋,若是四海为家的江湖人士那便更是短命的鬼,能得善终便已经是造化使然了,断然不可能有江湖中人能年至期颐高寿。 “可先父绝不可能将子虚乌有之事写于此份手稿之中!先父虽是漂泊四海的江湖说书人,但与人讲说的趣事怪谈与自己留存的手稿绝不会混为一谈。”小先生一脸正色,十分笃定的对无双二人说道。 任谁来说她信口开河胡编乱造,小先生也不会气恼,因为她本就没有涉足江湖,只能靠着先父的手稿与自己的道听途说来编写评书,但她的父亲却与她不同。父亲年轻时励志要做史官,却因不谙官场之道未能得志,后来才漂泊四海做了江湖说书人。但父亲骨子里的信念却从不曾消失淡忘,就算白日里于市井之间如何巧舌如簧,到了夜里他也会字字推敲,力求手稿上的每一个字皆是入木三分绝无半点虚假。试问这样一个人,又如何留下一篇胡编乱造的手稿呢? “那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云潇不解。 无双皱着眉头开始思索了起来,那年与小桃子分离之后,与她约定了在村头破庙里相会,要她躲藏在破庙等他回来寻她。可他回到村子里却并没有寻到心心念念的小桃子,反而看到了白家村子全族被屠,但那一具具实体当中并无小桃子。 后来到了少阳派掌门师傅与他说自己与庄夫人相识,是庄夫人将小桃子救走了,也答应了自己帮自己找寻小桃子,让自己与小桃子团聚。但掌门师傅还未帮自己寻得小桃子却遭了青玉门的暗算。至此小桃子的消息便再也没了,直到自己碰到那个说话莫名其妙的秃头老头儿。 “对!那秃头老头一定知道什么!不对,那秃头老头行踪如同鬼魅,又如何去寻找那人,况且现下便是那老头说让自己回来旧魏。”无双想的头疼,不停的揉着脑袋叹着气,一副十分焦躁的模样。 “无双哥哥,是不是......”云潇瞧着无双的模样十分心疼,她想到了一个可能,但又不敢直接说。 无双见云潇欲言又止,心中急切皱着眉头问到;“是什么?”或许是有些焦急,或许是有些烦躁,无双的语气稍稍的不耐烦。 云潇愣了一下,随后微微抿嘴说道;“是不是掌门师傅当时骗了你,会不会念桃姑娘其实已经......” 听到这里无双紧锁的眉头突然舒展开来,但随即一拳砸向桌面怒声吼道;“不可能!掌门师傅不会骗我!小桃子也绝对没死!” 这突如其来的脾气,着实将云潇和小先生吓到了,甚至将床榻上已经睡熟的小丁点给惊醒了。小丁点从床榻上坐起身看着无双,心里有几分害怕一脸委屈的小声嘟囔道;“哥哥,你怎么了。” 云潇躲开了无双的视线来到小丁点的床边,轻轻拍着小丁点说着;“没事没事小丁点接着睡吧,哥哥姐姐说些事情,没事的。” 无双看着眼前呆愣的小先生,又看了看低着头的云潇和委屈的小丁点,突然后悔不应该冲着云潇发这通无名火,毕竟云潇也不是有意的,况且她还是现下自己最亲近的人。 “云潇,我...”无双脸上写满了愧疚,刚张开了嘴却又看到云潇眼中泛起了点点晶莹。 “没事的哥哥,我知道你只是心里急躁,没事的。”云潇不愿让无双看见自己的眼睛,赶忙低下了头,装作无事一般傻笑着。 枝头雀 第六十七章;通缉令 天才蒙蒙亮,打鸣的公鸡才刚刚打起精神,旧魏岷州城内的大小街道上便已经贴满了悬赏告示。 一个左手提着浆糊桶,右手端着厚厚一沓告示的小官差,打着哈欠问一旁往墙上刷着浆糊的老官差道;“大哥,您说咱贴这告示能有用吗?这连个犯人画像也没有,能抓道人么?” 年纪大些的老官差刷完墙面的浆糊后,反手用刷子敲了一下小官差的脑袋,随后教训小官差道;“你个小娃娃懂个球!老老实实贴你的通缉告示不就完了吗,问那么多作甚!再者说了你会画画像啊!多嘴!” “我...这不是想快点抓道凶手嘛!”小官差双手被浆糊桶和通缉告示占满没办法捂脑袋,只好皱着眉头小声的抱怨着。 “你个憨货!那是什么人啊!那是仅凭一个人便灭了玄一宗满门的高手啊!是你我能抓得住的吗。”老官差瞧着一脸天真的小官差,不由得感叹现在的年轻娃娃不知天高地厚。 “啊?那咱还干什么活儿啊,咱们赶紧快跑吧。再说出了这么大的事,咱家大人却撇下咱们兄弟不管,一早就带着那玄一宗小师弟进了京都躲平安去了,他也太不仗义了,咱们还在这里费劲卖命做什么呀!”小官差当真如同老官差所想的一样,不仅天真、不知天高地厚,而且还完全不懂混迹官场的门道,说出这话来简直让人发笑。 “嘘!可不敢胡说八道,你听大哥的,咱老老实实的干活,什么都别说什么也别问,大人吩咐啥咱就干啥得了,等大人回来了你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老官差一把捂住了小官差的嘴巴,随后四下张望了一番。在看清四周没有人听到二人对话之后,赶忙将通缉告示贴在了云来客栈的门口,然后拉着小官差急匆匆的跑走了。 那官差二人才将将把告示贴在了门口,不肖得一会儿的功夫,云来客栈的大门便从内打了开来。 店内跑堂小二打着哈欠伸着懒腰,准备开张迎接今天的客人,但当他转身准备进门时,却瞥眼看到一旁墙上贴上了一张大大的通缉告示。 由于跑堂小二没念过几天书,斗大的字不认识几个,所以他不认得这通缉告示上写的是什么事情,看不懂告示上所通缉的是什么人。但是他却能认得这画了红圈的通缉告示几个大字,他赶忙向客栈内唤着;“掌柜的不好了,通缉告示贴到大门口了,出事了!咱岷州城出大事了!” 掌柜的闻声赶忙迈着小碎步跑出客栈,与跑堂小二一同细细的查看贴在门口的通缉告示。待看过之后二人大惊失色,这告示上白纸黑字写着悬赏白银一百两要通缉的几个人,正是前两日在店内与玄一宗弟子大闹一场的食客与说书小先生。而昨日那说书小先生仿佛带着几个人从客栈的后门回了厢房,现下应当正在后院厢房内睡着大觉。 “我的天爷呀,这几人这么大本事啊?”掌柜的读完之后腿肚子一软差点坐倒在地,幸好跑堂小二一把搀住。 “掌柜的,咱赶紧报官吧,别等着官府来查人,说咱们窝藏逃犯啊!”跑堂小二也是吓得不轻说话都颤颤巍巍的。 “对对对!你快去。哦不,我去报官!你在这看着他们!”掌柜的说完甩开跑堂小二便一溜烟的向着衙门跑去。 “啊!掌柜的!掌柜的!”被甩下的跑堂小二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不停地呼喊着掌柜的,又急又怕的差点掉出了眼泪来。 警觉的无双听到屋外街上一阵吵闹,心想着怕不是官差已经知晓玄一宗的事了,这一夜过后再不跑,还留在岷州城的话那必定还要在遭受一遍不白之冤。转头赶紧从椅子上坐起,叫醒了床榻之上的三人。 “醒醒!咱们得赶紧走了!怕是玄一宗的事被官差知晓了,现下应当正在满街搜捕咱们呢!”惊醒的云潇听到无双如此说,连忙将双剑别上后腰抓起了包袱便跳下了床榻。 而小先生和小丁点去睡眼惺忪的才将将睁开眼睛,脑子并不清楚的询问着;“怎么了?去哪啊!” “别管去哪,总之先离开这里!官差来抓咱们来了!”无双说着从包袱里一堆易容用的东西,开始在自己和云潇的脸上不停地捯饬着。 小先生在听清楚官差、抓人之后逐渐清醒了过来,队伍双云潇说道;“你们快走吧!我知道有小路能避开大街到城门下,我给你们带路。”无双在换好一身云潇的衣裳后,边描着眉梢边说道;“什么叫我们,你也得走啊!小先生!” “我?我走什么?”小先生显然还没有转过来这个弯,不明白自己为何要一同逃走,明明只有无双最后上了玄一宗,而玄一宗又被灭了全门,这些事情又与她有何关系,她又何须逃走。 “哎呀,当日与玄一宗那刀疤脸几人结了仇怨闹得城内尽人皆知,咱们又被抓上玄一宗后全须全尾的回来,最后又传出来玄一宗被灭了全门。你说你要不要跑,你说你能不能说的清楚!”无双说完后,小先生翻了个白眼差点昏了过去;大呼道;“我的个天爷呀,我这是造了什么孽啊,我就安安分分说个书怎么就背了这么大一个黑锅,要落得满城被通缉的地步啊!” “嘘!你快别说了,别再把官差招过来,到时候咱都跑不了!”无双赶忙捂上了小先生的嘴,从一旁拿出了胭脂水粉往小先生的脸上涂抹。 小先生自小男装示人习惯了,突然被无双拿着胭脂水粉往脸上抹,竟然有习不习惯,她差点都忘了自己本就是个女儿身。经由无双一番描眉打鬓后小先生换好了云潇的衣物拉开了床榻的幔帐,才漏出了半张脸便将小丁点和云潇惊的张大了嘴巴。没想到小先生退去了男装换上了小娇娘的妆容与衣物竟然如此惊艳。 不太习惯女装的小先生,眉眼之间透露出的点点羞涩之情却是十分撩人,常年宽袍大袖的衣着现如今换成了丝纱轻衫,小先生纤细的腰身丰腴的身材说不出的婀娜动人。 点点春雨入碧波,声声燕语绕心房。 谁家娇娘初入世,原来麻衣换霓裳。 待到无双回身站定,瞧着身着女装的小先生后,嘴巴张的却比云潇和小丁点还要大。看着眼前美艳动人的小先生,他不由的回想起了那日在水潭里救起小先生后手上的绵软感觉,无双直勾勾的盯着小先生,脸上虽是刚刚抹的脂粉,但却掩盖不住那一抹浓郁的红。小先生被无双的眼神盯的同样涨红了脸,扭过头捂着胸口说道;“你看什么!” “哦!失礼了失礼了!”无双赶忙收回厌恨转头连忙道歉。 云潇瞧着无双的模样,伸手在无双胳膊上狠狠掐了一把道;“无双哥哥!你也很美呢!咱还是快走吧!” “走走走,先出城去!” 云来客栈的后院,一个人高马大的柔弱女子身后跟着一个嗓音粗狂的美娇娘,还有一个身材瘦小的粗放大汉以及一个面容清秀的小公子。这样四个奇奇怪怪的人顺着小院后的小路,偷偷摸摸的离开了客栈,朝着岷州城的东大门走去。 “大人,你快点走呀,莫缴纳歹人跑了呀。”云来客栈的掌柜苦着脸跟在一众慢悠悠的官差旁,小声的催促着。 “催什么催!这不正走着呢吗!”一队官差几十个人纷纷拔出了刀,摆开了架势敲锣打鼓的在街中大路里大摇大摆的走着。瞧着这浩大的阵势却一点也不像是要去抓人,反倒像是要告诉那潜藏在云来客栈的逃犯,我们来了!我们大张旗鼓的来了!识相的抓紧跑,咱们最好别碰上了面。 事实上他们也真的是这么想的,为首的官差副手领着几十个人,可不想白白送死。清晨十分官差头头带着玄一宗小师弟赶赴京都之时,便将他拉在一旁小声嘱咐过了。说是该贴通缉告示便贴通缉告示,该上街搜捕便上街搜捕,样子一定要装足了,但是当真若是遇上了那灭了玄一宗全门的贼人,那便赶紧跑切莫白白送了性命。那官差副手明白官差头头的用意,心里也十分认同,甚至很是感激能想着手下弟兄们的官差头头。 “哎呦...这...这这.....”眼里瞧着这一班官差的做派,云来客栈的掌柜心里急得直骂娘,但又碍于人家是官差手里又拿着刀,却也不好说什么,只能一脸愁容的跟在一旁直跺脚。 “掌柜的,你这是什么意思,嫌我们办案不力?” “不是不是,小人没有这个意思,绝对没有。” “我还告诉你了,若是我们去了之后没看见你说的逃犯,那你便是欺瞒衙门,欺瞒圣上!你等着我们不好好治你得罪!”官差副手看着云来客栈的掌柜如此模样,干脆不走了,站在原地开始训斥起他来了,不过训斥归训斥他还挥手叫手下弟兄们将锣鼓敲得再响些再大些,势要让全城的老百姓们都知道他们出来抓人来了。 “啊?”云来客栈掌柜的听了领头官差副手如此说,差点没气的直接栽倒在地。心想着自己当真是倒霉,今日出门忘了看黄历,当真是不宜出门、不宜开张、不宜报官呐! 枝头雀 第六十八章;画像出 “你说什么!”旧魏皇帝魏广腾的一下便从龙椅上站了身来,随手抓过一旁老太监端着的茶杯,狠狠的摔在了宝座之下的金砖地上。茶杯摔得粉碎,茶水溅了跪在一旁的官差满脸。 “陛下,您消消气,龙体要紧龙体要紧呐。”一旁的老太监见广帝如此动怒,赶忙上前搀着广帝不停地劝说着。 堂堂大魏朝的护国重教,全宗门上下五品境界高手数十人,还有那一品之上境界,号称武痴第一人的王玄一。竟然被几个无名小子一夜之间给灭了全门,甚至还将大魏至宝的白虎宝印给偷走了。这种离奇的事情叫他魏广听后如何能不生气,如何能不气恼? 那白虎宝印本就是大魏朝的镇国宝贝,是当年神人陈祖赠与先祖皇帝,用以救大魏于水火之际的保命法宝。原本四方宝印当中的玄武宝印便因多年前四公主失踪而丢失。紧接着先帝驾崩后有又四方诸侯举兵造反,那赠与太芜郡守卫子卿的一方朱雀宝印便归了东魏。 现下他魏广的手里只剩下了两方宝印,可就是这会儿居然有人告诉他,最后的两方宝印又被人偷了一方。魏广扶着老太监一阵眩晕,差点没站住身子。 “你...你们...你们玄一宗是吃干饭的吗?妄称江湖八大门派!妄称护国重教!你们就是这么护国的吗?你们就是这么背负先祖皇帝的重托的吗?” “说话啊!寡人问你话,你竟胆敢不语!全宗门上下全都战死,怎么剩下了你这么个哑巴怂蛋!”魏广瞧着玄一宗小师弟气的差点骂娘,但碍于皇室尊严还是忍了下来,指着跪在殿下的玄一宗小师弟一阵怒吼。 小师弟早在那日张予白与翊遥闯上山门之时便已被吓破了胆,这会面对着魏广的当面咆哮更是吓的几近昏厥,久久张不开嘴说不出话来,只是在殿下跪着止不住的全身颤抖。 “陛下,玄一宗上下无一退缩,尽数为了护宝战死宗门,实在是忠心可表忠心可鉴呐。这小师弟本就入门极晚,功夫还未学会许多,独自拼死逃下山来,也是为了将凶手是谁说与我等,日后便于我等将宝印寻回,将贼人捉拿归案呐。” “还有你!刘长福!你你你,你又是干什么吃的!你怎么同你那个混蛋哥哥一般不中用?”魏广看着眼前跪在大殿下的刘长福便来气,想起他哥哥来更是气的头脑发昏,闭着眼睛穿了好几口粗气才缓过心神来。 老太监瞧着魏广又再发怒,赶忙伸手运气内力轻抚着魏广的后背,替魏广顺着气息,生怕魏广一个气急昏倒在大殿之上。 “陛下,他们哥俩都从谏议大夫降成了校尉了,何况那刘长寿大人都已身死多年,您这气该消消了,别气坏了龙体呀。”老太监又再提起了官差哥哥刘长寿身死的事来,好让魏广吸引吸引注意力,同时赶紧找个由头让跪着的刘长福卖卖惨求求情。 刘长福虽是低着头,但听懂了老太监的意思,他跪在地上不住的磕头,同时声泪俱下的哭喊着;“陛下啊!微臣虽是愚笨但忠心耿耿一心想着陛下您呀!微臣与家兄一般无二,甘愿心为大魏朝赴死,甘心为您卖命呀。只是没有陛下您的话,微臣不敢死呀,微臣得活着呀,微臣想着帮您把白虎宝印给追回来呀!” “哼,追回来?你有什么办法?你有什么能耐给我追回来!”魏广瞧着刘长福涕泪横流模样,心生嫌恶,但刘长福那几句表忠心的话他倒是有几分受用。 “微臣已叫人封住了城门,满城粘贴了通缉告示,那贼人定是插翅难飞。只要逐门逐户的排查那便一定能找到贼人,但是微臣不擅作画,那告示上并没有贼人画像。” “怎么?所以让寡人给你画画像?”魏广阴阳怪气道。 “不不不,微臣岂敢。只是微臣未曾见过贼人,只有那小师弟与贼人打过照面。所以微臣拼死护送小师弟来上京都,便是求陛下恩准让御下画师能根据小师弟的描述,将贼人画出来,以便尽早将贼人找出。” “找出来又如何?那是玄一宗上下加上王玄一都无法匹敌的高手,你能抓得住?”魏广不禁发笑,他到要看看这刘长福的牛皮能吹多大。 “回陛下,微臣或许...能抓得住,只要...”刘长福欲言又止,勾引着魏广询问。 “只要什么?别吞吞吐吐的!”魏广疑惑,心想着难道这刘长福当真有什么手段,能将如此高手制服? “只要您能恩准叫丁公公协助微臣,那微臣便有把握,哦不,一定能将贼人捉住,将宝印寻回!” 魏广瞥眼瞧着刘长福,等了半晌结果这刘长福竟然又将注意打到了自己这里,竟然又跟他要人。不过若他当真能将白虎宝印寻回,叫贴身的丁公公与他走一趟倒也没有什么大碍。 “你还要什么!你的注意都打到寡人的身边了!御下画师与你了,丁公公还要与你协助,那干脆寡人也与你一道去吧!”魏广没好气的说着,不过此时他倒也不是不愿,只是看着刘长福不顺眼,还是想骂上他两句。 “微臣不敢,还望陛下恕罪,微臣为陛下分忧心切,不该奢求陛下圣恩准许丁公公协助。” “得得得,你有什么不敢的,话都说了还不敢不敢的!”魏广转头看了一眼身旁的丁公公,听着刘长福装模作样气的发笑。 “我问你,若是我准了丁公公与你同去协助,你能将贼人捉住,将宝印寻回吗?” “回陛下,微臣以性命作担保,一日不将贼人捉住不将宝印寻回,那微臣便一日不回上京都,直至将贼人捉住将宝印寻回。”刘长福这誓言获得极不走心,口头上说了以性命作担保,但担保个什么也没说得清楚,含含糊糊的一句话给带了过。 “好!既然如此,那寡人便准了!”魏广转身拍了拍身旁的丁公公,吩咐了几句教他与刘长福走上一趟,但走之前要将禁军从外城调至内城。丁公公一脸不舍的跪拜过魏广后,迈着小碎步退到了殿外,跟着刘长福与小师弟出了宫。 自小便由丁公公侍候保护,魏广几乎一天都没离开过他,但为了寻回白虎宝印,却也不得不将这个宗师境界的高手派了出去。只盼望着刘长福与丁公公能早日将白虎宝印给带回来,早日将那可恶的恶贼绳之以法! “来人呐!叫禁军统领速来见我!”魏广说罢拂过依旧回身向内殿走了去。 丁公公随刘长福一同来在了御下画院,带着玄一宗的小师弟与御下画师一番客气之后,便急忙进了屋催促着御下画师感激作画。 而那御下画师却不紧不慢的唤人来细细研墨,搬了把凳子面对面的坐在了小师弟的面前。见小师弟眼神躲闪神色慌张,御下画师笑着好生安抚了一番,但一旁的刘长福却无法耐心等待着御下画师的磨蹭。 “画师大人,您快些画吧,陛下还等的急呢!”听着刘长福一旁急不可耐的催促,画师撇嘴没有理会。 “嘿,我与你说话呢,你怎这般无礼!我敬你是御下画师第一人,可你......”刘长福话未说完,被一旁的丁公公打断。 “呵呵,刘大人。您切莫心急,画师大人自有道理,咱们安心等即可。若是您催促急了,画师大人心神不定,画的不像那便不好了,您说老奴这话说得在不在理?”丁公公从来都是一副笑脸模样,与任何人说话均是客客气气,不论对方是何官职是何品阶,如此这般行事也让他在宫中积攒了不少好人缘,即便他是一个宦官却也从未有人在背后讲过他的闲言碎语,从未有人在一些隐晦的事情上为难与他,大家均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如此便过了。 刘长福听后没再说话,只是皱着眉头站在一旁。而画师将小师弟的情绪安抚好了之后,白了刘长福一眼回身坐在了桌面提起了笔,开口询问到小师弟那日所见到的贼人模样。 “那贼人...约有八尺高,身形健硕。鼻梁高挺,嘴唇细薄,面白如粉黛女子,一双剑眉丹凤眼,手拿五尺素白长剑,身着一袭青白相间......”随着小师弟的回想描述,画师手上的毛笔在纸上不停地飞舞游走,只是小师弟刚说完,那画师便将无双的一幅画像画了完毕。这画师的画功确实了得,一副画像摆在面前,便吓的小师弟如同当面又再见到了无双似的,身上又开始不由自主的颤抖了起来,结结巴巴的指着画像说道;“是他...是他!就是他!” “夜里...他们穿着夜行服!白日里将全门上下杀害,还换了衣衫!” 紧接着画师又赶忙询问着小师弟,画出了其余三张身着夜行服遮着面的贼人画像。 后三张画像因为,遮着脸小师弟没有看得清,只能分辨男女,但后一张无双的画像,却是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刘长福接过画像仔细的瞧了瞧,嘴里嘟囔着;“小样!我看你往哪逃!” 但一旁的丁公公在瞥见了画像之后却瞪圆了眼睛脸上的神情有些不自在,不过那不自的神色在只是在他脸上短暂的闪过,连站在身旁的刘长福都不曾察觉分毫。 刘长福收好了四幅画像,一改之前厌恶的态度,客客气气的与画师作别。前脚走出御下画院转身他便急匆匆的骑上了高头大马,招呼着丁公公与小师弟抓紧赶回岷州城去。有了画像在手还有宗师境界的丁公公坐镇,刘长福心里底气十足,只等着快马加鞭赶回岷州城去,将贼人捉住将白虎宝印寻回。到时候他便能翻身回京官复原职,不对,他便能一步登天留在魏广身边,成为魏广的宠臣、重臣! 一路快马加鞭的奔袭终有停歇的时刻,刘长福自是沉浸在自己将要升官的喜悦幻想之中,小师弟则是整日心事重重精神恍恍惚惚,唯独丁公公一直脸上笑呵呵的人畜无害的模样,在一旁看着两人不做声。 就在几人休息过后再跨上马匹启程之时,一只未曾被人注意到的信鸽,在几人策马远去之后向北方飞了去。 枝头雀 第六十九章;藏妓院 自清晨岷州城内大大小小的街巷里贴满了无双几人的悬赏通缉后,城内的四处大门就已经戒严不再放任任何人的出入。不论是出城的商队还是婚丧嫁娶的红白喜事,总之在一众兵卒的守卫下皆是一概不许外出。纵使来人好话说尽也好,哭天抢地也罢,一众兵卒就只有一句话! “想出城?不可能!有我们在此镇守,就算一只苍蝇那也别想出了城去。” 跟随小先生一齐从云来客栈后院顺着小路跑出来的无双几人,眼见着城门只有一步之遥的距离,但他们却无法出城无望。无奈,几人只好另寻他处,另做打算。 现下云来客栈定是不能再去了,但这偌大的岷州城里又该去哪藏上一藏呢。 小先生本就是四处漂泊浪迹江湖的江湖说书人,来这岷州城也不过数月,幸得云来客栈的掌柜欣赏,愿意留她说书来招揽生意,所以给了她一间厢房便住了下。对于岷州城来说小先生也不过是一个外乡人,她也对于岷州城不甚了解,也不知道现下应该去到哪里投宿,去到哪里找些吃食。 而无双三人相比小先生则更加人生地不熟,初来岷州城不过三两日,便莫名其妙的背上了灭人门派的大黑锅,实属倒霉的不得了。几个人除了云来客栈之外,大抵在这岷州郡内最熟悉的地方莫过于玄一宗了,所以他们三人也是一脸茫然不知所措。 几个人一番思量过后,决定先顺着小路避开人烟,去城内其他的方向看看。想着能不能碰上一间无人住的破屋草房什么的,能叫他们先住下来藏上几日。 不过他们绕着远走小路实属没必要,因为自从清晨的通缉告示贴出过后,城内的官差衙役便已经将城内的大街小巷折腾过了一遍了。整个岷州城内原本到了接近晌午之时,应是一片繁荣热闹的景象,但现在却是家家户户大门紧闭闭门不出。往日里街边的小商小贩以及酒庄茶肆,全都挂上了歇业的牌子,想着既然城内鸡飞狗跳,那必然也不会有什么生意,那干脆便不再开张先躲上两天再说。 无双几人在小路上走着,从清晨过后到现下的太阳高悬于头顶,滴水未进粒米未食。纵使他们沿着小路逛遍了大半个岷州城,也并未找到一栋荒废的民宅。因为几人没想到的是在这寸土寸金岷州城内,莫说谁人会荒废房屋,若是真有那荒废的房屋,也轮不上他们前去藏身,定会叫那一身褴褛泥污的叫花子们给占了满。 无双云潇是习武之人耐力非比寻常,但小先生与小丁点却只是常人,何况小丁点还只是个十岁出头的小孩子,他两人跟着无双云潇的步伐越走越慢,起先还能跟得上,后来距离却越拉越大,直至最后干脆两人直接坐在了地上,嚷嚷着不走了。 云潇抬头望了望头顶毒辣的太阳,顿时觉得一阵目眩,对无双说到;“无双哥哥,不然咱们休息会吧,这太阳实在毒辣了些,况且咱门滴水未进粒米未食,若是碰上了搜捕的官差,怕是体力不支难以逃脱呀。” 正当几人说话之间耳边却隐约的听到了器乐奏鸣的声响,鼻子里还闻到了美酒佳肴的味道。几人闻到了味道听到了声响顿时不再说话,顺着望去原来那源头竟然是从不远处的高大院墙之内传了出来。 那不远处的小楼仅有两层之高,但那院墙却高得离谱,像是要防着有人翻墙头一般,竟然修的险些将那两层的小楼遮挡住。这奇奇怪怪的小楼院落,此刻正传出来数人于其中饮酒作乐的靡靡之音,与静谧无声的岷州城内各处形成了强烈的反差。 环顾四周无双眼瞧着在走下去也难以找到得以躲藏的容身之处,更难以寻到吃上一口热菜饮上一壶浊酒的小摊小店。再回眼看向那小楼,无双决定,叫几人先在此处谨慎躲避官差,自己先去探探路。看看能不能先叫几人填饱肚子,而后找个安身之所躲上几日。 小心翼翼来到了小院门前的无双瞧着门楼上的招牌以及四周装潢,不由得笑出了声来。他道这高墙小院因何在今日鸡飞狗跳的岷州城内,还能依旧热闹如同往常,原来竟是一座寻欢作乐的风月场,醉生梦死的温柔乡啊。 看着招牌上凝香寮三个大字,无双感叹自己与这官楼当真是缘分匪浅,当初在少阳派被胖师傅诓骗上了官楼,见了大世面,知道了官楼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存在。现如今身在旧魏被官差四处追捕,逃无可逃避无可避之际竟然又来在了官楼之前。也罢,这官楼之中鱼龙混杂,真若来了官差前来查人,那也定要费上些功夫,到时酒足饭饱后再逃那也来得及。若是没能查到他们的头上那边更佳,在这有吃有喝的住上一阵,等风声过了,再找机会出城便罢了。无双心中这样想着便要迈步进门,但刚走出两步却又停了下来,瞧着自己身上的穿着打扮无双与一拍脑门赶紧退了回来。嘴里嘟囔着便向云潇几人所在之处赶了回去;“糊涂啊!哪有大姑娘家家的自己往官楼里钻的!得赶紧换换装扮了。” 无双回到几人身边,向云潇几人说明了自己眼中所见心里所想。在他说到官楼的时候还偷偷看了看云潇,生怕云潇会想起之前的经历而心里难过。瞧见了云潇对了上来的眼神,无双慌忙改口说道;“啊,要不你们在此等候,我去将吃食带回来,我们再找找,一定能找到可以藏身的地方。那种地方你们去也不太合适,啊,对...”无双只在对上云潇眼神的一刹那,脱口而出的话便改了,他甚至有些后悔方才提出的想法,恨不得自己从没说过那些。昨晚才不小心对云潇说了重话,这又提了如此的想法,自己当真是混蛋! 不过云潇却并没有在意,看着无双慌忙改口她接着赌注了无双的话头说道;“我觉得咱们倒进官楼倒是个好办法,无双哥哥我没事的,你不要想太多。”云潇满不在乎的笑着。 “可是...”没等无双在说什么,云潇伸手堵住了无双的嘴,回头询问道小先生的意见,小先生瞧着两人也没说什么,只是默默点了点头。而小丁点则更是什么都不懂,只听了能填饱肚子便立即同意了无双所说。 无双见状再没多说什么,只是皱着眉头心疼的摸了摸云潇的头。 一番乔装之后三个玉树临风的“公子哥儿”和一个眉清目秀的“小少爷”便站在了凝香寮的门前,凝香寮中的龟公打老远处便瞧见了几人,满脸堆笑的弓着腰一路小跑,从院内来到了门口着急的招呼几人进院。 “哟哟哟,几位公子,里面请里面请。”龟公在这院里呆了十几年,什么样的客人也都见过,一眼便能知道那种客人肯掏钱,那种客人是抠门得主。瞧着四个人结伴一同逛妓院,且还都是眉清目秀的模样,想着这几人定是头一回出来“偷腥”的新手,若是将他们伺候好了,那一定能好好赚上一笔。到时候老鸨子定能乐的开花赏他几个大字儿,那后半夜便能有本钱去赌坊搏上一搏了。想到这里龟公一路指引,将四个人便带上二楼的大屋之内,关上了门点头哈腰的询问着几人。 “几位公子是想喝喝花酒还是听听小曲儿,或者是找找乐子呀?您别看咱们小院不大,但是各式各样的姑娘应有尽有,一点也不比官楼差,绝对包您满意!”龟公关上了,便开始极力的推荐着妓院内的特色。 “恩?你这不是官楼?”无双听完感到疑惑,但听着这龟公的话头却是与官楼里干的营生一般无二,所以十分不解的向龟公询问。 “啊?”龟公被无双这一问,有点摸不着头脑,心想着这几个人莫不是没见过世面的土包子?竟然连官楼和妓院都分不清楚。回神龟公又再细打量了一番几人,才发现几个人并不是富贵人家公子哥的穿着,而且身上还配有长剑,最重要是他们几人竟然还带了一个半大的小男孩。哎呀呀,莫不是又碰上了行走江湖的登徒子,来这妓院中白吃白喝来嫖霸王妓了? 小先生听见无双问出这般问题,赶忙俯身在无双耳边说道;“无双少侠,官楼都叫都称院,例如飘香院、翠红院什么的,都是官家开的,其中大多都是犯了罪的大官家中女眷和大败敌国后虏来的皇室后裔。而妓院则是叫做寮或楼,有别于官家的称谓,咱进的这家就叫凝香寮,不是官家的!这里面的女子大多都是人贩子拐来,或是穷苦人家过活不起将女儿卖至此处的!” 听了小先生的解释无双恍然大悟,原来这官楼和妓院还有这般区别,当真是他见的世面少了。不过他也由衷的佩服小先生见多识广,竟然将两者了解的如此透彻。 “小先生真是见多识广知识渊博,佩服佩服!”无双瞧着小先生不住的点头,还拱手对着小先生示意。而小先生则十分无语,瞧着无双狠狠的翻了个白眼。 回过头无双看着龟公,瞧见那龟公脸上已然没有了刚迎他们进门时候的热情,现在整个就是一副怀疑他们没钱,瞧不起人的样子。 “啊,哈哈哈...呃...那就先上一桌好酒好菜!” 龟公听见无双说完仍旧站在原地并没有离开的意思,他在等着无双接续说下去,等着无双选几个姑娘。但瞧着无双只要了一桌好酒好菜,并没有要姑娘的意思,那龟公有些急了。 “这位公子哥儿莫不是把我们这当成酒楼了?你莫要说笑啊。”一向看客人很准的龟公,瞧着几人越来越像找茬的土包子,渐渐的有些不耐烦。 “啊!我们有事要谈,你先传一桌好酒好菜,再叫两个姑娘弹弹小曲,莫要打搅了我们便可。”云潇看着两人对话反应了过来,哪有人逛妓院只吃饭的,还真是只有她的无双哥哥能干出这事来。 “啊?这......” 瞧着龟公仍然没有离开的意思,反而愈加脸色难看,云潇自怀中掏出了一锭银子扔给了龟公。 “照我要的去安排罢,剩下的便是你的赏钱。记住了,莫要打搅我们,要是我们兄弟玩的开心,赏钱自然少不了你的!”云潇说着拍了拍怀中钱袋,银子与铜钱碰撞出了清脆悦耳的声响。云潇为了不引人瞩目,并且快些将龟公打发走,直接出手阔绰的扔出了五十两银子。 龟公慌忙接住那一锭大元宝,捧在手里瞪大了眼睛。刚刚一脸的不耐烦一扫而光,现下那布满褶皱的脸上却是笑开了花。 一桌上好的酒菜也不过三五百个大子儿,三两个姑娘即便唱上一整天的小曲儿,至多也就十两银子。这几位平平无奇的小哥居然出手如此阔绰,实在是叫龟公看不透,暗自感叹现在看客人的功力大不如前了。不过这三十多两的赏钱若是拿到手了,那今晚他必然能成为赌坊里最潇洒的赌客,定能够大杀四方赢个盆满钵满。龟公心里这样想着,将银子递到嘴边咬了一口后,嘿嘿的冲着几人笑道;“几位大爷您放心!小的一定好好安排伺候着,您几位有什么吩咐,尽管说!尽管说!”说着龟公点头哈腰的退出了屋子,从屋外轻轻的将门给带了上。 枝头雀 第七十章;苍山派 不消的片刻功夫十几位浓妆艳抹的姑娘,人手端着一盘盘菜肴推门而入。将菜肴摆在几人面前后又再为无双几人斟满了杯中酒水,姑娘们眼含秋水笑语盈盈的退出了屋内。 随后两名身形消瘦面带纱巾的少女,一个怀抱琵琶一个立于古筝之后,面对无双几人微微侧身施礼。她们在得到了几位“公子哥儿”的默许之后,躲进了屋内的幔帐之中,点起一盏烛火,引燃了一方香炉。 屋内琴弦撩拨阵阵,轻声细语嘤嘤,直叫得无双感叹;“当真是风月流连忘返处,醉生梦死不快活。” “咳咳。”云潇抬起筷子没看无双,夹起菜肴送入口中只是轻声咳了两声。无双将视线转回桌上,也赶紧拿起筷子来尴尬的笑了笑。不怪他听着曲子失了神,只能怪他没见过什么世面,虽是第二次进到这风月场所,可他却是第一次听到这靡靡之音。 一阵风卷残云过后,无双几人肚皮险些撑破,全都靠仰在椅子上闭着眼睛,静静听着两个少女吟唱着小曲,好一番享受模样,一丁点都不像被满城追捕罪大恶极的逃犯模样。 苍山剑派是旧魏的第二大门派,以苍山剑法闻名于江湖武林。其掌门沈一坚数十年前联合庄夫人,将本门中修炼魔功的十二长老尽数击杀,后得到庄夫人指点,仅以十五岁的年纪便跃升二品上境界当上了一派掌门。将险些成为武林公敌的苍山剑派拉回正道,后沉寂了数十年积蓄实力,近些年来又重新将苍山剑派推回了江湖正道八大门派之列。 然而新一代的苍山剑派弟子,大多都没有经历过苍山剑派当年的那事件,自加入苍山剑派之时便一直听取沈一坚的教诲,安分守己十分低调。不过近些年来随着苍山剑派在掌门沈一坚的带领下日渐昌盛,他们突然之间成为了江湖正道八大门派的弟子,压抑了许久的苍山弟子便不再低调。忘却了沈一坚数十年的教诲后,他们在行走江湖之时,常仗着自己是江湖正道八大门派中人,恃强凌弱横行霸道。虽然时常惹得怨声载道,但那些被欺凌过的人也无奈于八大门派的威名,不敢与之争辩抗衡,大多只能打碎了牙往肚子里咽忍气吞声,鲜有不知死活的人当众驳了他们的面子给自己找麻烦。 虽然他们恃强凌弱横行霸道,但却不似玄一宗的刀疤脸那般猖狂,毕竟在旧魏的地界,人家玄一宗可是护国重教,而他苍山剑派就算在江湖武林中有着如何名望,也万不能与玄一宗那般行事,毕竟自己背后可没有官差撑腰。所以苍山剑派的众弟子每每在犯浑之时所找的借口与理由,都要比玄一宗的徒弟们找的冠冕堂皇的接口要像些样子,至少让人乍一听像那么回事,而不是生搬硬套无理还要辩上三分一般。 如今因为无双那件事闹的太大,下山采买的苍山剑派两名弟子被困在了城内。多次尝试出城回山无果的两人,只得找个地方打发消遣,于是大清早便钻进了这凝香寮,直到接近傍晚两个人才和的醉醺醺的意要离去。 但这两人想要一走了之,那却是万万不可的,只因这两人喝了几壶水汤便忘乎了所以,听着老鸨子找他们要五十两钱银当场便不干了。只掏出了一两碎银支付酒菜钱银,却并不打算掏那听曲和找乐子的花销,甚至还嚷嚷着老鸨子找他们二百文钱。 老鸨子经营这风月场十数年之久,什么样的客人也都见过,那嫖霸王妓的隔三差五总会蹦出一两个来,但如此这般给钱又不全给的泼皮无赖行径却是头一回见。老鸨子眼瞧着这两个摇摇晃晃的醉汉气的笑出了声,但她却没有当即与二人翻脸,反倒是笑着与那两人周旋,试图将钱银全部要出来。因为这两人衣冠楚楚妆发奇特且统一,不像是寻常富贵人家少爷公子的打扮,身上又背着宝剑倒像是那家门派的高手一般。为了不惹祸上身,但却又不甘心白白丢了银子,那老鸨子只得不停的在二人面前陪着笑周旋。 “二位爷,您这是怎么说的呀,难道是我家女儿没将二位爷伺候好,惹得二位大爷不高兴了?” “那倒不是...呃,是!对!你们家的小妞太不懂规矩了,让我兄弟俩不开心了。”一个醉汉酒劲儿上头,差点嘴一秃噜说错了话,连忙顺着老鸨子的话锋说下去,来逃避付那听曲儿找乐子的钱。 “对!不开心了!所以我兄弟二人只付这酒菜前,不给找乐子的钱!”另一个醉汉赶紧附和着说道,他二人始终不愿付钱,势要嫖上一回霸王妓。 “那我家女儿哪里惹的二位大爷不开心了,我叫女儿再好好伺候大爷一回可好?”老鸨子不愿放弃,又再追问着二人。 “恩...不用了,下回再说吧。” “对!你快找钱,我二人要回客栈休息。”看来这二人铁了心的不给钱,老鸨子听后气的脸上松弛的肉皮都开始颤抖了,但她却没什么办法。自己院子中养的那些个打手对上一般人还能够用,但若是对上这种背着剑的江湖人士那完全就不够看的,根本拦不住人家的去路。若是再惹恼了这两人,她还怕他二人一怒之下再将她的店给拆了,这为了五十两银子再把整个凝香寮赔进去那可是万万不值得的。 况且这这两日岷州城内不太平,诺大的一个玄一宗竟然被人一夜之间灭了门,自己还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吧。老鸨子想着还是算了,不能把事情闹大,但自己却实在不愿意吃这个哑巴亏,到底怎么办?思来想去老鸨子转身走进了两人方才的屋内。 “你这个不争气的小贱种,头回接客竟然弄砸了,看妈妈我不打断你的腿!”老鸨子刚一进屋瞧见了还未来得及穿好衣衫的少女,抓起桌上的酒壶便砸在了少女的身上。 那少女眼瞧着酒壶向自己砸过来,却丝毫不敢闪躲,只得双手抓紧了身边的被卧硬生生用娇嫩的后背抗了下来。酒壶砸在少女洁白的背上滚落一旁,还没喝完的酒水洒在后背淌至身前,沾湿了少女大半的肚兜,而少女的背上也慢慢浮现出了一片紫红色的印记。 老鸨子见少女硬生生挨了一酒壶后默不作声,接着三两个巴掌便打上了少女的脸颊,直打的少女刚盘起的发髻散落,发簪掉落脚边。 稍稍解了气的老鸨子喘着气怒骂道;“你个小贱种,赶快去给老娘把钱银给要回来。若是要不回来的话,你就再给老娘滚回地窖里去!老娘权当养了一窝卖不上价的母鸡,来年开春把你卖给傻、疯子为奴,生他个十个八个娃娃!哼!” 少女听闻老鸨子说完,豆大的泪珠瞬间啪嗒啪嗒的掉了下来,连滚带爬的跪在了老鸨子脚边哭喊着不要。老鸨子瞧着眼前的赔钱货,心疼自己的八十两银子,一脚便将少女踹到门边,叫骂着让少女赶紧去找那两个醉汉要钱。少女伸手胡虏的抹了抹眼泪,不敢耽搁片刻,捂着胸口便跑出了屋外。 那两个醉汉跌跌撞撞的走下了二楼,周遭怀抱美人的嫖客不住的躲闪二人,纷纷脸上露出了鄙夷的目光。二人才走到一楼的堂屋中间,身后便传来了少女的呼,闻声二人眼神迷离的回头望去。 “二位大爷留步,二位大爷留步呀!”少女踉踉跄跄的跑下楼梯,追上二人后便直直的跪倒在地两人的脚边。梨花带雨的模样略带哭腔的呼喊,引得一众嫖客纷纷停下了脚步,围在不远处瞧着热闹。 即将走出大门成功嫖了个霸王妓的苍山剑派两位师兄弟,努力睁了睁眼皱着眉头瞧着脚边跪倒的少女说道;“你这小娘子拦我们作甚,还哭啼啼的,好像我们兄弟二人欺负了你似的。” “就是就是,你们那老鸨子找的钱我们都不要了,你还来拦我们作甚!”另一个醉汉附和道。说罢两人便欲要转身离去,可龟公却来在了二人的面前,拦住了两人的去路。 “二位大爷,这凝香寮的小娘子们,赚的都是辛苦钱。您二位瞧着富贵逼人,断不是在乎这三瓜俩枣的主。小的想着二位大爷定是忘了付钱银,绝不能是白吃白喝的主,您二位说是吧。”龟公笑呵呵的婉转着向两人讨要着钱银,不过那副猥琐的嘴脸却是叫人瞧着恶心。 两个人互相勾肩搭背搀扶着,瞧着龟公一脸令人作呕的模样挡在面前,心生不悦的骂道;“罗里吧嗦的说什么鬼话,分明是我兄弟二人早早便付了钱你们不认,还不找钱与我兄弟。现下还拦着我兄弟去路,你们是何用意?难不成瞧着我兄弟二人吃醉了酒,想黑我们不成?” “躲开躲开,别挡路。”那醉汉抬起扶着另一人肩膀的胳膊,抡圆了后便赏了龟公一个响亮的耳光。直打的龟公天旋地转翻滚着倒在了一旁,众嫖客见这两醉汉竟如此猖狂纷纷后退,躲到了桌椅围栏之外。 老鸨子此刻在楼上瞧着这两人,不知是当真吃醉了酒还是蛮横霸道,竟然如此放肆的闹事,心里盘算着这钱八成是要不回来了,但她不甘心的又瞅着少女狠狠的瞪上了一眼。那咬牙切齿的模样吓的少女连忙回头,抓着两个醉汉的衣角苦苦哀求着。 “二位大爷,您给条活路吧,妾身哪里惹得大爷不开心了,您二位要打要骂都可。实在不行妾身再伺候您二位一回,只求您二位给了妾身的辛苦钱吧。”少女低声下气衣不遮体的在大堂之内苦苦哀求着,此刻她最后一点尊严也被磨灭的一干二净了。她不想再回到那个刚被卖进来时住的地窖了,她只是想吃上一口饱饭,只是想不再日日挨打,只是想活下去而已。可若是这两人不愿付给她钱银,那狠毒的老鸨子便一定会再将她关回那暗无天日的地窖里,甚至会真如她所说将她随便卖了去,与傻子、疯子为奴,沦为传宗接代的牲口,用过后便会被随便扔掉。 苍山派的两个醉汉实在被磨得失去了耐性,刚刚才一巴掌将龟公打翻在地,现在这小娘子竟然还执意拦着他们。方才没有动手的另一个醉汉忍不住拔出了佩剑,抬手便要劈向那跪在地上的少女。 “你个小贱人,知道老子是谁么!还敢拦老子,老子劈了你!” 枝头雀 第七十一章;管闲事 在二楼听着小曲儿的无双,闭着眼睛拍着肚皮,悠然自得的差点睡了过去。不过这几日也确实把他累坏了,又是打架又是坠落悬崖的,现下还背了黑锅被官差缉拿,着实是忙碌的要命。 连续几日疲于奔命的几人在酒足饭饱之后能小憩一下,已然实属不易了。 不过,凝香寮楼下的两个醉汉,怕是不愿意让他们有一刻的闲暇。嘈杂的声响愈演愈烈,甚至盖过了幔帐里姑娘们演奏的小曲儿,无双几人自然也被这些嘈杂声响逼的睁开了眼,酝酿许久的睡意和才稍稍放松下来的心绪,这会儿又被搅了乱。 无双被扰的心烦,站起身来想要下楼看看,但却被云潇伸手拦了下来。 “无双哥哥咱们还是少抛头露面的好,现下说不定有官差混在人群里呢。”云潇跟着站起身来贴在无双耳边说道。知道无双爱凑热闹爱管闲事的毛病又犯了,但现在却并不是往常无所顾忌的时候了。前有人要寻才断了线索,后又背上黑锅遭官差通缉,若是才藏下身来又凑上热闹,惹得人注意的话,那他们就又没了藏身之所了。 “也对,那我就在楼上看看,我不瞎掺和。”无双咧嘴笑着走向了门口时,瞧着那两个唱小曲儿的姑娘已经弹奏了大半晌,想来应当是累了,他便挥了挥手示意那两个姑娘可以退下了休息了,紧接着便要推门而出。 云潇见拦不住他便赶忙趁着无双出门前,将他脸上贴的痦子与两撇小胡子用力的按了按。 待到无双独自出门后,云潇回身来到屋内,推开了东南角的窗户望着周围环境四处打量着。她想着如果他的无双哥哥待会要是惹出了什么麻烦的话,还是趁早先想好到时候应该从那里脱身罢。 无双手撑在栏杆上,向下望着楼下大堂的热闹。不过他出来的时机倒是也巧的很,正碰上那苍山剑派的两个醉汉一个耳光将龟公打倒在地。不明所以的无双瞧着先是一愣,随后赶忙挑着眉毛竖着耳朵仔细的听着几人对话,他想要弄清楚楼下大堂中的龟公与那两个醉汉到底是怎么回事,这龟公虽是笑起来有些恶心但也不至于挨打呀。 但紧接着他却注意到那两个苍山剑派的醉汉的脚边,跪倒着一个衣不蔽体的瘦弱少女,紧接着少女带着哭腔的开口,让无双明白了他看的热闹到底是因为什么。 听着少女哀求,无双大致了解了事情的缘由,不过他却越听越气,越听越脑。本不应该出手的他一直忍耐着不多管闲事,但他一直忍到那两个醉汉拔出佩剑,眼瞅着就要劈向少女之时,终于按捺不住了。 好家伙!本以为只是泼皮无赖,那不管就不管了,这热闹瞧一瞧也就罢了,但这两个醉汉竟然用剑指着一个弱女子!无双暗骂一声;“娘的!怎么净碰上这些武林败类江湖人渣。” 虽是嘴里嘟囔着但无双手上的动作可没停,他提起了内力汇聚于双手,打算跳下楼去一击将这两个可恶的醉汉打飞。但他却又突然想起了自己现在的处境,还有刚刚出门前云潇对他的嘱咐。 无奈,无双收了势,不再准备动武。但眼下那两个醉汉提剑便要劈向少女,情势十分危急。如若加以不拦的话那,少女轻则重伤重则当场毙命。情急之下无双从怀里抓出一把碎银子,毫不犹豫直接砸向了两个醉汉,同时冲着楼下的两个醉汉大吼了一声;“住手!” 那醉汉的剑将举到了空中还未劈下,恍神间便瞧着迎面飞来了十几个白晃晃的光点儿,待到近处时那醉汉才看了个清楚,原来是十几量碎银子迎面飞来。但吃醉了酒的醉汉身子反应完全不同于清醒之时,脑子里想着如何闪躲,但身子却不甚听话。叫那十几个白晃晃的光点儿,不偏不倚的尽数砸在了身上,手里的剑被击落,两个醉汉也被打倒在了地上。 一众瞧着热闹的嫖客,在看见了醉汉举起宝剑后吓的四散而逃。也顾不上怀里的美人儿了,也顾不上与相好约定的缠绵悱恻了,只顷刻间便作鸟兽状跑的没了踪影。全然没有人瞧见将醉汉手里宝剑击落的无双,自然也就没有人注意到匆匆自楼上跑下来的那个英俊公子哥儿了。 跪倒在地的少女呆愣着抬起头,瞧着已经躺倒在地的两个醉汉有些迷茫,在她苦苦哀求的刚才究竟发生了什么?她不得而知。只是听到了有人喊了声住手,那个浑厚有力的声音,听起来像是要帮她一把的样子,这使得她心底突然涌出了一丝丝的暖流,这种感觉自从她被卖到了这里之后,便再也没有感受到了。 少女回头望去,瞧见了一个身形高大的公子哥儿,目不斜视的向她走了过来。虽然自己衣不遮体,但那公子哥的眼神却从没有往她的身子上挪过一寸,他径直走到了她的身旁,将自己的外衫解了下来披在了她的身上,随后又伸手将她从地上扶了起来,轻声的问了句;“你还好吧?” 少女呆愣的站起了身子,抬眼望着公子哥儿,听到那公子哥儿轻声的询问,突然便又止不住的落下了颗颗泪珠。 无双笑了笑将少女挡在了身后,微微皱了皱眉头对着躺在地上的两个醉汉说道;“人家姑娘挣的都是辛苦钱,你们这么做当真是有点不厚道了。” 两个醉汉龇牙咧嘴的站起了身来,手里抓着宝剑直接便架上了无双的脖子。方才的这一击,自己大意了,没有闪开,十足十的丢了面子。这让两个醉汉十分恼怒,他们瞧着无双被自己加上了宝剑却不慌不忙,不禁上下的打量了起无双来。 “小子!你从哪冒出来的!多管闲事可是要惹祸上身的!”手握宝剑的醉汉说着用手里的宝剑,上下掂量着击打无双的肩膀,威胁着说道。 “哦?” “替人强出头是要付出代价的!如果你现在后悔了那就跪下来磕头认错,那我兄弟二人便饶了你。如若不然的话,那就别怪我手里的剑不长眼睛了!”说着手握宝剑的醉汉,便将手里宝剑向无双的脖子处靠去。 无双不慌不忙的运起内力,只凭借双手便捏住了醉汉的宝剑,使其无法动弹。那醉汉感受到了阻力,发现手里的剑不论自己多用力却是分毫不能挪动,醉汉自剑宝剑上感受到了无双体内深厚的内力,瞬间醉意去了大半。另一个醉汉眼瞧着自己的师兄与人僵持,似乎感觉到了什么。他站在师兄的身旁附耳与师兄说道;“师兄,怎么了,莫不是遇到硬茬子了?” 那个师兄皱起眉悄声对自己师弟说道;“来者不善,此人内力十分深厚,怕是远超你我。若是硬碰硬咱们不一定能打得过他。” “嘶......”自己手里握着两柄剑,那来人却是手无长物。即便如此,一向功夫不错的师兄,竟说两人加在一起未能与之匹敌,那面前这个人当真应该功夫不低。但若是此刻认了怂,那不仅要将好不容易要逃掉的钱银补上,而且自己兄弟二人的面子也将丢的一干二净。 正当双方僵持之间,两个苍山剑派醉汉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无双突然开了口。 “你们剑上刻了一个苍字,难道你们是那家山上的弟子?”无双对于现下武林中各大门派知道的不多,只是知道个少阳派、青玉门、玄一宗等等,而且直到昨日才从小先生父亲的遗物手稿之中得知,这几个门派竟然在江湖武林名门正道的八大门派之中,在江湖之中有着极高的威望。他瞧见了两个醉汉的剑身上工工整整刻着一个苍字,便联想到这两人有可能是苍山剑派的人,无心的脱口而出问了这么一句。 不过这一句脱口而出之后,对面的两个苍山剑派弟子,却脸色骤变,像是被人抓住了什么把柄,知道了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一般。 “师兄,怎么办!这小子认出咱们来了。今天咱们吃花酒还不给钱这事若是传出去,不仅要被江湖武林同道耻笑。而且若是叫师傅知道了,咱们定难逃责罚呀!”一旁的师弟有些慌神,小声的询问着一旁的师兄。 “慌什么,沉稳些。”那个师兄嘴上冷静的教训着师弟,但其实却是比他师弟还要慌张。 听了师弟在耳边说的话后,他慢慢尝试着想将宝剑从无双的脖子上拿下来。而无双见对方如此举动也不纠缠,便任由那个师兄将剑慢慢收回了剑鞘去。 收回了宝剑的师兄,转了转眼珠思量着走到了无双的面前,小声的问道;“阁下内力如此深厚,想必也是江湖正道八大门派中人吧。既然都是武林中人,给个面子,莫把事情闹大。” 无双原以为自己免不了要与之交手,免不了要打上一架,但却没想到对方竟给他没头没脑的说出了这么一句话来。不过想想看这倒也是好事,毕竟自己现在还是个逃犯身份,若是真在此处闹起来了,那自己也没什么好果子吃,还要再去找别的藏身之所。 如此一来的话,既然对方识趣知道了双方内力差距悬殊,不愿交手不想闹大,那便与他们谈谈。若是对方将少女的辛苦钱给了,同时不再与他纠缠,那么于少女、于无双几人也都是再好不过的了。 “那你们便将这姑娘的辛苦钱给了,再跟这姑娘道个歉!今日这事便了了,我便不与你们纠缠,全当今日无事发生。” 那师兄弟俩原本想着无双许是个八大门派中人,知道了他们的身份应当多少顾及些各家宗门教派的面子,不再纠缠,就此作罢。但却没想道无双竟然是个愣货,全然不管不顾他们所想的那些八大门派之间不成文的规矩。 无双见两人不再说话,反而站在原地脸色难看,以为他二人还在犹豫不决不肯掏银子,便想着再吓唬吓唬他们,使他们赶紧掏出银子将此事了解了。但无双想的却是有点简单,他低估了这些所为名门正派所在乎的极度虚伪的面子与尊严。 他们这些所谓的名门正派莫说是与人道歉了,连承认自己错了都是极其罕见的。 各大门派明里暗里因为名声、威望、尊严、面子不知做了多少肮脏事,使了多少阴狠手段。就好像他们永远都不明白,有些事做错了,承认了,弥补了其实并不丢人。 无双说出的那个要求,简直比要了他们的命还要过分。那两个苍山剑派的师兄弟,此刻黑着脸咬着牙,瞪圆了双眼看着无双。而无双却并不明白这二人为何如此模样,刚刚还谈的好好的,怎么现在一副要杀了他的表情。 “你说什么?” “你要我兄弟二人与她道歉?”两个师兄弟眼睛差点瞪出血,嘴里的牙差点咬碎,说出的那句话几乎是从牙缝里硬挤出来的一般。 枝头雀 第七十二章;又再逃 在苍山剑派那两个师兄弟眼里,无双要求他二人将赖掉的钱银付了过后还要与那少女道歉,这简直就是赤裸裸的侮辱。武林正道八大门派的名头顶的久了,他们自认为高人一等凌驾在普罗大众之上,更甚至高了这些低贱卑微的女子不知几个层级。若是要他们向那少女道歉,那今后他们兄弟二人如何在江湖中行走?他们苍山剑派又如何在武林中立足。道歉!那断然是万万不可的。 “小子!你欺人太甚!”那苍山剑派的师兄说这话的时候,差点将后槽牙给咬碎。他脸上的皮肉已经气的发抖,猛然挥起长剑便想突袭一番将无双砍倒在地。 “既然如此,我兄弟二人就算明知不敌,也断不能受你如此羞辱!报上名来!”苍山剑派的师弟见师兄已然决定与之一战,他也不再认怂,反而毫不避讳的欲与无双殊死一战。 无双却被眼前的师兄弟两人给彻底搞懵掉了,认怂求和的是他们,他痛快的答应了。这会儿他师兄弟二人却又突然反悔了,非要打上一架,仅仅是因为无双让他们付钱,再道个歉而已。 无双着实想不明白,不过他也懒得想,既然他们要打那便打吧。正巧他在玄一宗禁地学会了剑三之后也没有与人交过手,这会儿也能试一试现在自己的功夫修为达到了个什么境界,只不过要速战速决,不能拖得太久,不然将官差惊动了那就麻烦了。 “苍山剑派七代弟子周暮!” “苍山剑派七代弟子宁晨!” 苍山剑派的两个师兄弟各自将宝剑握在了手中,看着无双报上了各自的名号以及师承门派。无双瞧着这两人莫名的想笑,想不到他们打起架来还挺认真,还非常讲规矩的报上了名号,无双这倒是头一回遇见。 “青玉门张予白!”无双觉得人家都报上名号了,若是自己不报的话,显得自己不像江湖中人。但他因为胖师傅的嘱托,又不能将自己的名号报出来,不然的话定会让人知道自己是少阳派的弟子。所以想了又想之后,无双决定用一用他所知道的,为数不多的江湖中人名号。便对着二人毫不犹豫的报出了张予白的名号,他想着到时候如果他二人再来纠缠,再想寻仇打架的话。那便去找张予白,去找青玉门去吧,反正青玉门曾经害死了自己的掌门师傅,自己不能去报仇,那便给他们找点事做!而他自己才懒得再去跟他们纠缠,懒得跟苍山剑派扯上什么关系。 “看招!”这两个苍山剑派的师兄弟还真是讲规矩,当真是自无双踏入江湖之中以来,最讲究江湖规矩的两个人了。不仅打架前互报名号,而且出招前还与他说一声,这让无双突然对两人产生一丝丝莫名的好感。 凝香寮的老鸨子与龟公躲的老远,瞧着几人争执,原本以为几人不打算动手,心里已经稍稍放松。但突然不知两方嫖客说了些什么,此刻竟然剑拔弩张势要打个你死我活。吓得两人争前恐后的跑出了屋内,与院外的几个姑娘绕去了后院躲了起来。 无双眼看着周暮宁晨两人的剑直直的向着自己刺来,他赶忙后撤几步挟着吓傻了的少女躲开了两人的剑招。嘱咐了一句躲起来后,无双将少女推开,抓起了一旁的扫把,回身一击便将追上来的两人击飞了数丈远。 他想着留开些距离认真的与二人过上一招,但奈何这两人追的太近,而无双又不想出手太重将人打伤打死,所以他没有握着扫把使出剑三。只是用了些内力将二人先行击飞,等拉开了距离再打。 周暮宁晨瞧着无双用扫把将二人打飞,想着眼前这个小子可能只是内家功夫比他们强上一些,外家功夫不一定能敌得过二人。于是他两人起身站定后抬起宝剑,准备使出他们还练的不算太熟的苍山剑派看家绝技“一点擎苍”。 随着二人抬起宝剑并运起功法,两柄宝剑在两人手里不停地旋转飞舞,像是在两人手掌之中两朵盛开的莲花。他两人将手中的剑莲花抛向空中,随后脚踩桌椅跃于空中,一个翻身之间突然踢出一脚,将那两朵飞在空中的莲花径直踢向了无双。 两朵白晃晃的巨大莲花朝着无双袭来,无双挥动手中的扫把,抓着扫把的手使了使劲,朝着空中那两朵飞过来的莲花劈出一剑。 一道无形的剑气经由一把破扫把发出,没等人看清到底发生了什么的时候,两朵莲花便已经被剑气击落。噼里啪啦掉落在地的两柄宝剑全部折断,折痕处光滑平整,犹如被菜刀切开的豆腐一般。 周暮宁晨虽然并不是苍山剑派的高手,但两个人的功夫至少也达到了六品境界,一般的江湖客完全不是他们的对手。他们虽然没将本门的绝学一点擎苍练熟,但寻常遇到个五品、四品境界的高手即便合力无法战胜,那也至多是个战平的结果,从未遇到今日这般情境。 两个人方才全力使出的一点擎苍后,他们人还没落地剑却先掉了下来,而且还被对手仅凭借一把破扫把,仅用了一招便给破解了,甚至连剑都给他们折断了。两个人落到了地上后,一个没站住直接跪坐在了地上。这般实力差距实在太过悬殊,难道眼前这小子已经达到了一品上的境界了?可是传闻青玉门的张予白并不善剑法,而是靠着拈花弹指功行走武林的呀。 无双看着眼前的结果甚是满意,看来剑一他已然熟练大成。他瞧着面前这瘫坐在地的两人,抬起了扫把刚想说什么。却看见周暮宁晨从怀里掏出了个不知名的东西,朝着无双扔了过来。 无双本能的用扫把抵挡,将扔过来的东西击飞,但他手里的扫把将将触碰到周暮宁晨扔出来的东西时,那东西突然炸裂了开来,在空中炸出了一个大火球,直逼得无双挡住眼睛连连后退。 “可恶,居然用暗器!”无双后撤几步站定了身子,急忙揉着眼睛再看向前方。而云潇此时听见了楼下的打斗声,处于担心她叮嘱小先生和小丁点退到窗边准备随时逃走,而她则拔出短剑推门而出。 “哥哥!你怎么样!”云潇才一出门便看见楼下烟雾弥漫犹如着起大火一般,不知道无双此时到底有没有受伤,她焦急的冲着楼下喊着道。 听到了云潇冲出屋门呼喊他,无双咳嗽了两声回应道;“我没事,你怎么出来了,快回去我一个人能应付的来!” “哦,对了,楼梯口的姑娘你将他带回屋内,这里太危险了,别伤了她。” 云潇听到无双无事便放下心来,她瞧着不远处楼梯口爬着一个衣不遮体的少女,赶忙跑了过去将少女服气,替她将身上无双的外衫紧了紧,没有多问便拉着少女回到了屋内。 无双见云潇将少女带回了屋内,冲着二楼喊道;“妹子!这下响动太大了,怕是会惊动官差,你们赶紧走别管我,稍后我去追你们!”不过他将喊完这句后,发现那暗器爆炸过后的浓烟散去,原本跪倒在地的周暮和宁晨却不见了踪影。环视四周无双没找到他们二人,想着大抵这二人是自知不低,从而使出暗器逃走了罢。回眼间瞅见地上被折断的两柄宝剑也没了踪影,这下子无双确认了这两人当真是逃走了。 刚刚还觉得这两人挺讲江湖规矩,谁知道这会儿又是暗器,又是逃跑的,没想到也不是什么正儿八经的行走江湖之人。无双一番感叹后,迈步上了二楼,回到了房间之内。 回到屋内无双看着云潇尴尬的笑了笑,他原本答应了云潇不会多管闲事,不会闹出什么动静,然而他全都没有做到。瞧着云潇从包袱里拿出了自己的衣服递给少女,无双挠了挠头说道;“妹子,呃...我错了....你别生气啊!” “哥哥,没错呀,哥哥是去救人了,是做了好事的!”云潇还没开口,小丁点先张了嘴笑着对无双说到。云潇将衣服递给少女并将床边幔帐拉上,回身抿嘴摸了摸小丁点的头,说道;“小丁点说得对,无双哥哥没做错!路见不平确实是没错!” 然后她又转身看着无双说道;“不过,无双哥哥答应的事情没做到,那算不算错呢?”无双瞧着云潇脸上微愠,十分尴尬只能挠着头傻笑着。 “算算算,我错了我错了。好妹子,你别生气!哥哥知道错了!” 云潇瞧着无双一脸傻气,噗嗤的一声笑了出来;“好了好了,方才若是我的话,我也会出手的。”云潇说着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床榻。接着收起了脸上的表情,对屋里的几个人说道;“刚刚动静闹得太大,怕是官差不一会就能赶过来,咱们还是抓紧跑吧。” “这会儿往哪跑啊!”小先生听着又要逃命,愁的皱紧了眉头。 “呃......” 几人说话间凝香寮楼下的大堂内突然嘈杂了起来,果然!方才的动静着实闹得太大了。正在附近挨家挨户盘查的官差也都注意到了这里,他们从四面八方一齐向凝香寮赶来,几十个官差一股脑的涌入了院子,来到了凝香寮的大堂之内。 “妾身知道哪里能藏!”床榻之上的幔帐由内而外拉开,少女穿好了衣服跪在床上对几人说到。说完少女对着无双深深的磕了一个头,眼含热泪的说道;“多谢大侠救命之恩!” 枝头雀 第七十三章;钻地窖 少女名唤灵禅与妹妹一同被人贩子拐到此处,因妹妹年纪太小,既不会唱曲儿也不能同她一样走出地窖伺候客人,所以老鸨子几度想将妹妹转手卖掉。为了不与妹妹分开,年仅十四岁的灵禅与老鸨子一番苦苦哀求,老鸨子才终于答应叫她先出地窖为她赚钱。若是她赚得钱银多了,能将买她二人的本钱给赚回来的话,老鸨子那会便留下她的妹妹,并且还会将之前的一日一餐改成一日两餐。 今日是灵禅第一日伺候客人,但不幸的是只第一次便遇上了苍山剑派这两个醉汉。原本伺候完这两人后便能赚到五十两银子,就够了买她二人的本钱了。她的妹妹也能够立马加上餐食,从而吃饱肚子不在挨饿了。可谁曾想这两人竟如此无耻的不愿付钱银,还叫她挨了老鸨子的一顿毒打。 早已没有活着念头的灵禅若不是为了妹妹,也不会抛下一切自尊在大堂内当着众人衣不遮体的苦苦哀求。可即便如此那两个醉汉仍旧没有一丝同情之心,耍着无赖拒不付钱。 灵禅扛不住了,她看着卑微到尘埃里的自己,看着那醉汉高高举起的长剑。她死心了,她万念俱灰了,她慢慢的闭上了眼睛,准备就此解脱。她放不下妹妹,可她实在是太累了,她支撑不住了。 她等了许久却始终没等到,那柄宝剑将自己的喉咙割开。她疑惑,她不解,她睁开了眼睛却看到有一个公子哥从他身后缓缓的走了过来,而面前的两个醉汉却倒在了她的面前。 灵禅带着无双几人从二楼的窗户逃了出来,来在了后院的一口水井旁。 而这口不大的水井,便是曾经她与妹妹忍饥挨饿了一个有一个日夜的地窖入口。她带着几人顺着绑有木桶的辘轳下到了井中,带着几人见到了妹妹,一同,帮几人躲避着官差的追捕。 漆黑的井中地窖潮湿且阴冷,但寻常人断然不会想到,这不起眼的水井下竟会有这样一个地窖,这其中竟然还能藏得下十几个人。 云潇掏出火折子将地窖中仅有的一个小烛台点着,微弱的烛火将地窖慢慢点亮,她们慢慢看清了地窖中的全貌。地窖里七八个女孩像狗一样被套着脖子,分别被拴在墙上。她们皆是衣衫褴褛,瞧着无双几人神色慌张,蜷缩着身体不停地颤抖。在她们每个人的身旁摆着一个大木桶,而木桶旁则是一个破破烂烂的大瓷碗,碗里盛着水与嫖客没吃完的残羹剩饭。 看着面前的景象无双几人心里犹如刀绞一般,他们虽然大都不是什么富贵人家,也或多或少都有过些悲惨的经历。但若是与眼前的这七八个小女孩相比的话,那他们曾经的悲惨简直不值一提。 看着眼前的景象,灵禅已经习以为常,因为她也只是昨晚才从这个黑漆漆的地窖里走出的,地窖一旁的墙上还空着一根绳索,那便是原来拴着她所用到的。灵禅走到妹妹的面前,帮妹妹擦了擦脸,将妹妹的碎发别到了耳后。然后从怀里将刚才无双桌上拿走的的几块糕点掏了出来,将最大的一块递给妹妹,将其他几块小一点的掰开分给了其他女孩。 几个女孩接过了糕点后,着急的一口便吞了下。有的女孩因为吃的太急,被干巴巴的糕点噎住嗓子,使劲的拍了拍胸脯,喝了一大口水才缓过了劲儿来。而灵禅的妹妹沐沐,则是接过了姐姐递来的糕点久久没有下口。她抬头望着姐姐说道;“姐姐,沐沐不饿,沐沐跟你分开一起吃吧。”说着沐沐将手里的糕点掰成了两半,一半递到了灵禅的嘴边。 灵禅伸手摸着妹妹的头,将那一半的糕点推换给了妹妹,豆大的泪珠又再从这个姐姐的脸颊上滑了下来;“傻丫头,你自己吃吧。你忘啦,姐姐昨晚就出去了,姐姐已经吃的饱饱的了,你不要管姐姐了。” “只是姐姐没用,没给孙妈妈赚到钱,今天还是只能叫沐沐吃一顿饭,不能叫沐沐......”说着说着灵禅终于没办法佯装坚强,抱着妹妹低声的呜咽了起来。 “没事的姐姐,沐沐饭量小,一天一顿也能吃的饱。”沐沐抱着灵禅笑着用小手轻轻拍着灵禅的后背,轻轻安慰道。 无双心里酸的不行,就像心被人用手攥着扭曲一般,那滋味实在是难受。而云潇和小先生还有小丁点,瞧着地窖里的凄惨模样,以及这姐妹俩的对话早已泪如涌泉,哭的跟泪人儿一样。 无双走上前去,将墙上的一个个绳索全部解了开,而后蹲下身去想要将女孩们脖子上的绳子也一并解开。但他刚一蹲下靠近女孩的脖颈,那些女孩纷纷惊恐的向后退去,不愿无双靠近他们,不愿无双将他们脖子上的绳索解开。 “别害怕,我只是帮你解开绳子。”无双对着一直向后退缩的女孩轻声安慰着。 “无双大侠,您还是不要解开她们脖子上的绳子了吧。”灵禅一脸心疼的看着其他的女孩说道。 “为什么?” “若是她们私自解开了绳子,那便视为逃跑。可这水井这么深,外面的院墙又那么高,我们根本跑不出去。若是让孙妈妈瞧见了,那就免不了一顿毒打,甚至还会被饿上三天,连一天一顿饭都没得吃了。”灵禅自己亲身体验过逃跑失败后被老鸨子和龟公一起毒打,而后又饿了三天的肚子。那种滋味实在不好受,差点就会一命呜呼,永远呆在这暗无天日的水井之中。 听过灵禅说过后无双没再说话,手上的动作停顿了片刻后,又再轻轻的伸向女孩的脖颈,果断的将面前女孩脖子上的绳索解了开。儿那女孩却抓着脖子上已经解开的绳索不愿松手,仍旧将那把自己白嫩脖颈勒的彤红的绳索按在脖子上。 无双轻轻拍了拍女孩的手,示意女孩不要坚持,而后站起身来又再解着下一个女孩脖颈上的绳索。云潇看见无双的动作后,跟着也一齐蹲下了身子,同无双一样开始解着面前女孩拴在脖颈上的绳索。 “妹子,咱们身上还有多少银两?”无双低着头轻轻解着绳子,幽幽的问到。 “还有一千九百多两。”云潇也没抬头,回应到无双。 “够了!” 解开了最后一个女孩脖颈上的绳索后,无双站起了身看着灵禅说道;“我们带你们离开这地窖,我们替你们赎身,不用再害怕了!” 凝香寮中数十个官差四处不停的翻找着,听闻响动后他们从四面八方一齐赶了过来,但里外里翻了个遍他们却连个人影都没看到。只是看到了凝香寮大堂内被掀翻的桌椅板凳,在四处散落着,还有一个个屋内吃到一半的菜肴,喝到一半的酒水。 在四处翻找了数遍之后,仍旧一无所获的官差们十分不甘心。他们找人不得转而将目光瞄向了银柜,银柜里的百十两钱银被他们一扫而空,顺便他们还将柜上的十几坛佳酿给人手一坛的搬了走。至此这班官差们才吆喝着此处没有贼人,要到下一处接着搜查散了开后走出了凝香寮。 老鸨子和龟公胆子小的不行,只是在无双与苍山剑派的两个醉汉刚交上手,便仓皇的带着几个姑娘逃了出来。毕竟这凝香寮她经营了十数年,什么大风大浪也都见过了些,有人闹事那便任由他们闹罢了,等他们闹过后再收拾收拾便仍旧是生意兴隆的好买卖。 为此专门修了两个极为隐秘的地窖,一个用于姑娘不够使了或是姿色衰老了卖掉后补充新人。另一个则是应对各种突发的事件,例如对付不了的闹事嫖客或是招惹不起的兵匪大官。每次出了乱子,只需要躲上几日那便无妨了,若是世道不太平那就多藏上几日,反正老家底儿都在这里面藏的深,也被了许多干粮。 至于那些个刚买回来,不听管教性子贞烈的小妮子,那便任由她们自生自灭罢。反正她王妈妈买她们的时候也没花多少银两,只当是一番砍价后按着下等牲口的价儿捡的漏儿罢了。只要躲过了乱子,那这日进斗金的买卖,何愁不能赚钱?何愁没有姿色好的姑娘招揽生意?只不过花点银子再向人贩子买便是了。 无双藏在了凝香寮的地窖之中躲得安稳,老鸨子藏在另一处地窖中数着家底儿,官差也在没抓到贼人后带着钱银与美酒意满而归,唯独落败了的苍山剑派弟子周暮与宁晨,在岷州城内的各处屋檐房顶之上来回的躲藏着。两人一边注意着身下街边不时经过的官差,一边咬牙切齿的咒骂着无双。 这件事绝不能就此作罢!无双已经知道了他二人的身份,还有那凝香寮里的老鸨子龟公以及那个少女,这些人决不能将他们二人吃花酒赖账的事情宣扬出去。否则掌门师傅那个极为看重江湖道义的老头子,定饶不了他们。定叫他们免了这下山采办的美差,还要每人挨上一百仗罚面壁三月才能罢休。日后莫说他二人再如何行走江湖,即便是在苍山剑派之内也断然没有好日子过,那些个如同掌门师傅一般视名声比生命还重要的师兄们,决计不会再给他们好脸色看,必定会处处针对为难他们的。 “师兄!咱们就这么算了么?”宁晨师弟跟在周暮师兄的身后问到。 周暮握着手里的断剑眼里冒火,瞧着脚下街边有人向他们的方向走来,立即伏下了身子。回过头去看着宁晨,他深深的喘着气低声道;“算了?不行!绝对不行!” “是呀,我说也是!这些人都知道咱是谁了,不能叫他们瞎说呀。若是他们宣扬了出去,那咱以前出来采买那么多回,你私下藏了那么多银...”宁晨华未说完便看见周暮瞪着眼脸上发着狠的看着自己,瞬间吓的不敢再说下去了。 “师弟!银子是你我二人都有份的,你可别把自己摘得那么干净啊!” “我......那怎么办啊!”宁晨有些畏惧这个师兄,每次只要提起银子的事,周暮就好似变了一个人似的总是阴着脸叫人生畏。但若是不在他面前提起银子,那周暮却是从来都很好说话一脸和蔼师兄的模样。 “等入了夜,我叫他们都闭上嘴!武功高又怎么样,内力深又怎么样!我叫你知道知道什么叫做明枪易躲,暗箭难防!” 夕阳晚照,似金水一般的落日余晖,洒在一幢幢亭台楼阁的屋顶之上,傍晚的岷州城景色十分迷人。然而城内的大街上却仍旧如同白日一般嘈杂,一队队官差在大街小巷上乱窜着,好似觅食的野狗一般。 凝香寮的屋顶上躺着一个胖子,一手拿着酒壶时不时嘬上一口,一手扯着一条姑娘用的丝帕来回的吮吸着。满面猥琐的胖子对着手里丝帕贪婪的大口吮吸,直到险些将那丝帕吸进鼻子眼儿里,直到肺里再装不下一缕香气时他才肯罢休,才依依不舍的将那香气缓缓吐息了出来。 枝头雀 第七十四章;怀鬼胎 少阳派自太仪接任掌门之后日渐兴盛,甚至比樊天机执掌时昌盛繁荣了一倍不止。连年不上限的招收弟子,使得少阳派现如今的人丁更是达到了其他七大门派的总和还要不止。 得以如此疯的扩张的少阳派,与太仪同新魏阔帝的紧密联系分不开。跟樊天机执掌少阳派之时与新魏阔帝的关系不同,接任掌门后的太仪则更为听话,更卖力的为阔帝做事。不论那些事光不光彩,是否有违侠义之道,只要是阔帝想要的东西,那他太仪便毫不犹豫的全都替他拿到。甚至有的时候还等不到阔帝开口,他便已然将事做在了前头,甚至最后拿到阔帝面前的还远远超过了其预想,这叫阔帝甚是满意,更是极其信任。 近年来各国武林门派中、朝堂皇室内时有暗杀,无数的门派掌门与大臣皇族死于非命,这些均出自少阳派之手,均来自于太仪背后新魏阔帝的授意。在樊天机身死后,天下六魏不肖的几年的光景,便因为少阳派的刺杀和袭扰而陷入混乱,被新魏吞噬了大半的地盘。现如今天下间只剩下了地盘实力相当,可以互相分庭抗礼的新魏、旧魏、和东魏三个魏国了。 虽说新魏的少阳派这几年尤为激进,暗杀、刺杀、袭扰等为江湖同道不齿的传闻屡见不鲜,拼命跪舔着朝廷,在江湖上名声败尽。但不会有人知道其实那些流传于江湖与朝堂上的一桩桩命案一条条谣言,却不单单是出自少阳派一家的手笔。 那些整日对少阳派无耻行径口诛笔伐的江湖同道背后,其实旧魏与东魏早就已经红了眼。青玉门与玄一宗周边的小门小派一个个消失,西魏、南魏与北魏亡国后,其地盘不单单被新魏一家独占,而是东魏与旧魏也蚕食了甚多,这便是最好的证明。 关于那些流言与骂名但新魏阔帝并不在乎,少阳派太仪也不在乎,任由它们散布于江湖与朝堂之上从未制止。他们只要将想得到的揣进口袋里便好,其他人想怎么说便怎么说,他们全然不在乎。大不了日后将他们一个个慢慢的吃掉,那这些流言蜚语与骂名自然也就烟消云散了,无需再因其心烦。 虽然现如今的少阳派今时不同往日,已然是凌驾于八大门派这个虚名之上的存在,但它终归是江湖之中的一个宗门教派,若是没了新魏阔帝倾注半个新魏的金钱与人力站在背后,就凭太仪的手段与经验决然不能敌得过其他七大派的合力打压。 “听说明年七月十六,天下武林要在西域大漠边上的月牙洲头,举办天下群雄宴?”新魏阔帝召了太仪进了皇宫,想要问问太仪这个江湖传闻他怎么看。 太仪身着官服应新魏阔帝的召见,一早便等在了殿内。在樊天机身死后,太仪可谓是顺风又顺水,不仅接任了少阳派的掌门,而且还承袭了他师傅的大司马之职。虽然满朝文武对这个粗鲁的少年武夫满是鄙夷,但无可奈何的是人家实在是会说话办事,深得阔帝的信赖与喜爱。即便总有看不惯的人站出来反对太仪,向魏阔谏言了无数次,那也犹如石子坠入大海之中一般,惊不起多大的浪花,久而久之满朝文武便再也没有冒死谏言的人了。 “回陛下,微臣以为不必理会,现下当世武林之中已再没有能与我朝少阳派所抗衡之类,即便他们联起手来对付少阳,那少阳上下千余众也不会怕了他们。”大司马太仪拱手回道。 魏阔见太仪如此回答,笑了笑从龙椅上走了下来。来到太仪身边后挥手唤来人搬了两把椅子,二人便坐在了空旷的大殿之中面对面交谈了起来。这样的场景这几年来时常发生,大司空大司徒两个老头子都没有如此待遇,而年纪轻轻的大司马太仪却已经习以为常。 “寡人以为少阳倒是要掺和掺和。”魏阔面无表情,看着太仪话说到一半。 “太仪愚钝,还请陛下明示。”太仪其实并不是不知道魏阔的意思,只是他一直以这种方式与魏阔对话,即便他早已摸清了魏阔的心里所想和胸中所图。 “东魏的青玉门牵了头,这二十年的第二次天下群雄宴,主角可是咱们新魏的少阳派啊。哪有客家打着主家名头吃饭,主家还不出席的道理呢?” “陛下的意思是?” 魏阔无言只是静静的看着太仪脸上的表情变化,有些话不必说透,这便是他与太仪交谈的方式,只是三两句将想表达的意思点出来即可,剩下的便是太仪自己的理解了。他倒是不怕太仪会错了他的意思,因为每一次太仪总是会给到他意想不到的结果。 不知在琢磨什么的太仪自出了大殿后,便是一副充耳不闻聋哑模样,即便同朝为官的同僚多次呼唤他也没能引起他的注意,只是自顾自的低着头走着。直至回到了演武楼中,他将少阳众弟子散出了香堂后独自走进了祖师像下的密道中。 那密道悠长深邃,自演武楼香堂直通到少阳派之外的寺庙中。那佛庙香火极为旺盛,是上京都里最为灵验的一处庙宇,每逢初一十五或是祭祀节日,总会被围得人山人海,就连皇家宗室也会来至此处上香祭拜祈福保佑。所以庙前庙后分了两处大殿,一处是供给平民百姓达官显贵参拜,而深处那一座大殿则是专门供给皇室宗亲前来祈福。 因当今新魏阔帝的养母太后吃斋念佛,常常来之此处小住,所以名义上专供皇室宗亲祈福的深处大殿,其实也只是新魏太后偶尔前来,近些年来再无他人能进入。太仪的那条暗道挖的很远,一直挖出了少阳派,但正正好却尽头末端连在了这座大殿之下。 一处密室内,金碧辉煌,室内有绫罗绸缎搭在四处的帘子,有世间罕有的人鱼膏油引燃的灯台数座,还有一排排博古架上摆满了金银玉器珍珠玛瑙。更甚至那密室之中还有一方与新魏阔帝大殿之中的九龙绕缠金椅一模一样的宝座,摆在整个密室的正中间。而那宝座上却有两人,一名雍容华贵满身珠光宝气的妇人,一名眉宇间英气十足的中年男人。 那妇人依靠在男人的身上,一副娇小可人模样,犹如二八少女情迷心智一般与那男人喂食着手中的葡萄。那男人咧开嘴眯着眼睛看着妇人,一手扶着妇人的肩头不住的来回摸索,而后微微噘嘴将妇人递来的葡萄倏地吸进了进去,而后哈哈大笑一副意得志满的模样。 那雍容华贵的妇人便是当今新魏阔帝的养母太后——温氏重宛。而那眉宇间英气十足的中年男人,却是少阳派数年前身死掌门,新魏痛失股肱重臣大司马,樊天机是也。 “师傅!师母!”太仪来在了密室,面对着宝座上的二人,恭恭敬敬的拱手请安。 “免礼!”樊天机伸抬手示意。 “怎么?交代与你的事终于有进展了么?”樊天机将扶在太后肩头的手收了回来,坐正了身子后瞪大了眼睛说道。 “回师傅!据暗门穿回来的各方消息来看,四公主的儿子应是长老师叔的关门弟子无双了!”说罢太仪将怀中的数张纸条递到了樊天机的面前。 樊天机伸手结果纸条一张一张的仔细瞧着;“原来是他!” “正是!当年协助四公主夫妇逃出宫的车夫,被平安找到了。前几日传回了消息,说是那车夫当年一直将马车驾往西处,只在白家村子的附近停了下来,与四公主夫妇分了开,所以白家村子是极有可能的。” “我同师兄辛费了二十年,从四处带回了无数个年纪相仿的孩子,为的就是找到四公主的遗孤!没想到在少阳养了三年却又被天器这个师门败类给放跑了。”樊天机从没想过那个吊儿郎当的师弟当真会背叛他,会背叛曾经师傅留下的遗言,会为了一个女人与他这个昔日最是要好的师兄反目。 “无双现在何处?”樊天机又再眯缝起了双眼。 “据师伯传回来的消息看,应是被旧魏官差困在在旧魏的岷州城,现下师伯正与人一同前往捉拿。” “旧魏为何要捉他?难道魏广已然知道了玄武宝印的所在?”樊天机听到太仪说起了旧魏甚是疑惑,他有些焦急,担心自己依照师傅的遗言密谋了二十年的大事,会出什么差池导致前功尽弃。 “新魏应当并不知情,派师伯去捉拿无双应当是因为,无双一夜间将玄一宗上下屠尽的缘故。” “什么?王玄一呢?他不在玄一?”樊天机十分惊讶于听到这个消息,因为他知道王玄一的武功境界,凭无双的武功修为绝不可能伤的了王玄一一根汗毛,更别说玄一宗上下全被无双所屠尽这种鬼话,任凭谁也无法相信。即便无双被樊天器藏在自己院中调教了三载,而后佯装失火几人隐入江湖,那也不可能只以几年的修为便将积累了几十年的武痴王玄一给击败。 “其实将玄一宗上下屠尽的是青玉门的人,而将王玄一击败并击杀的则是那两人与无涯和无念。” “那白虎宝印呢?拿到了么?快给我!”樊天机并没有在意王玄一被击杀,而是着急的向太仪索要白虎宝印。 太仪听后突然咚的一声跪在了地上,一脸愧疚的说道;“徒儿教导无方,那两个废物没能拿到白虎宝印,被青玉门的人给截走了。”太仪边说边观察着樊天机脸上的表情,他看着樊天机脸上的青筋逐渐暴起,知道樊天机对这个结果十分不满意,赶忙为无涯和无念辩解道;“他们二人与王玄一一战受了重伤,不然断不会将白虎宝印拱手于青玉门。徒儿已经飞信训斥过他们了,命他们戴罪立功,将无双带回少阳,还望师父静候佳音,原谅徒儿私自做主给他二人这个戴罪立功的机会。”说着太仪头磕在地,等着樊天机说话而没再起身。 樊天机看着眼前跪在地上毕恭毕敬的太仪,一瞬间露出了无限杀气,但突然又在太后的咳嗽声中收了回去。他很是不喜欢没有用的废物,无涯无念此刻在他眼里便是废物。而太仪并不是废物,在他眼里太仪一直很听话很好使,他叫太仪往西太仪便绝不向东,他叫太仪打狗太仪便绝不偷鸡,曾经太仪在他眼里是极为完美的徒弟,但这徒弟如今竟然学会了自作主张,这可不是什么好事情。 樊天机深吸了一口气闭上了眼睛,对太仪说到;“房大谷三兄弟办事向来得力,即便身死但他们没辜负少阳对他们的期望,所以他们有资格葬在少阳碑林,能被记在少阳家谱当中,后世先师遗愿完成后,他们也必定名留青史。而无涯和无念,则是要好好向他们学一学了,不然为师会很伤心的,知道吗?太仪!”说罢樊天机阴着脸冰冷的目光看向了太仪。 “是!师傅!”太仪虽不曾抬头,但却莫名的能感受得到樊天机眼神中的寒意,直叫他不由得打了一个冷战,赶忙坚定地回应道。 “下去忙吧,下次带着好消息来见我。不然......” 太仪回应后站起身来望向宝座的樊天机与太后,小心翼翼的说道;“师傅!还有一件事!” “说!” “暗门好像在岷州城看见了师伯的身影。” 樊天机转过身又再将太后揽进怀中,而后幽幽的开口说道;“飞鸽传书与你师伯,若是他仍旧执迷不悟,那便清理门户!” 枝头雀 第七十五章;阴谋现 东魏盛京都皇城之外数十里的小山沟中,有一幢气势恢宏的院落。院落规模十分庞大足有六七时间屋子组成,但这庞大的院落却是只有宽度没有高度。其中所有的屋舍均只有单薄的一层,只是如普通民宅一般的青砖瓦房制式。 这座占地极为广袤的建筑群落,便是江湖中仅次于少阳派的第二大门派——青玉门。 与江湖上其他各大门派有所不同的是,青玉门总舵中的弟子大多是女子。除了三个堂口中的白水堂堂主张予白,黑水堂堂主张予墨两人外,整个总舵里的嫡系中再找不出第三个男子来。 虽说那青玉门中女子占了绝大多数,但江湖武林中却没有人敢轻看她们。向来以狠辣著称的青玉十三娘,自从建立了青玉门之后便把自己的脾气和功夫,毫无保留的传授给了门中的所有弟子,而她的那些亲传弟子们也都将掌门师傅的行事风格和狠辣手段学到了手,并贯彻以之极致。那些个面上看着柔柔弱弱的美娇娘,在行走江湖之时做事却是从来不计较后果。本着能当场击杀绝不放走的原则,与之对上的所有人鲜有能得以逃脱者。即便有招惹了青玉门得以逃生的家伙,那也必然也是缺胳膊少腿或是落下个其他什么残疾。想要囫囵个从这些疯婆娘手里逃走,那简直难如登天。 同少阳派一样,那青玉十三娘将门派做的如此壮大,也是依靠了东魏皇族的这棵大树。否则也不可能从无到有,将青玉门这个历史仅有二十年的年轻门派,靠一己之力做到江湖名门正道八大门派的位置。甚至还能力压其余百十年历史的六大门派,仅仅排在了少阳派之后,位居八大门派中的第二位。 青玉门中总舵设在东魏皇城附近,下设黑水、白水、兰水三个堂口,分别由青玉十三娘收养的的三个义子义女,张予墨、张予白、张予兰三人分别掌管。除了这三个堂口之外还有一个近两三年才出现的独立的小队,那便是由翊瑶所带领的十三人小队,名为青玉十三钗。 十几年不再亲自教授徒弟的青玉十三娘,这几年罕见的收了十三个少女为徒,而这十三个少女不知她青玉十三娘是从何处寻得,均是个顶个的武学奇才有着一身异于常人的经络骨骼。 仅仅是三年的光景,这十三名少女经由青玉十三娘的悉心教导,均达到了二品中上的武学修为境界。其中的翊瑶更是一脚踏进了一品的境界,实在是令江湖中的其他门派羡慕不已,同时也憎恨不已。因为这十三朵娇花在这一两年间打着少阳派的名号,没少干残害武林同道的事,最直接的便是将东魏武林一夜之间肃清。 原本整个东魏除了青玉门外还有二十几个小门小派,倚靠着那些入不了流的拳脚功夫招收弟子,靠着这些来圈占个山头收收徒弟敛敛钱财。但青玉十三娘嫌东魏中江湖门派错综复杂自己为皇帝办事十分不便,索性教自己刚刚教导出来的青玉十三钗身入江湖试试身手。然后那二十几个小门小派便再也没了踪影,整个东魏就只剩了青玉门一家独大。 深宅大院之中一栋大屋之内,青玉十三娘席地而坐为一个断了手臂的少女运功疗伤。而少女的身旁还躺了一位少年,周身上下淤青泛紫,肉眼看着像是比那少女的伤势更重一些。不远处屋外的院子里围坐了十二个少女,她们纷纷双臂前伸自掌中向外不停输送着内力,坐在这十二个少女当中的不是别人,正是前些日子与张予白一同屠杀玄一宗的翊瑶。 那一夜过后,虽然翊瑶与张予白成功拿到了白虎宝印,并且还将武痴王玄一击杀。但她二人也付出了不小的代价,重伤之下险些丢了性命,好在意识模糊之前二人倒在了东魏境内,由赶去支援的青玉十三钗发现并带回了青玉门总舵。 经由数日的药草治疗与内力调息,两个人都已脱离了危险,从鬼门关外跑了回来。现下独有张予白伤得太重,还需更多时日调养休息,暂时还未苏醒过来。 十二个少女的内力尽数输送给了翊遥,使得翊遥原本需要数月来恢复的身体,短短两三日就痊愈了所有伤口,甚至体内的内功气力远超受伤之前。急于恢复内力的翊瑶并不是为了自己的修为境界更上一层楼,而是因为前几日的时候东魏皇宫里来了人。 三日前,翊瑶与张予白回到青玉门的消息传到了东魏皇宫之中,当天夜里青玉门的大院中就被摆满了各类名贵的药材。而将这些药材送来的太监并没有将东西送到后便回宫复命,却是站在院中一言不发的静静等待。直到青玉十三娘当晚将张予白和翊瑶的命保了下来,这才在第二天上午见过青玉十三娘后,拿了东西匆匆离去。 走的时候那太监与青玉十三娘留下了一句话,为避人那太监还是与她贴耳传达;“刘姑姑,陛下带话予您,说这方白虎宝印抵了卫子卿处丢的那一方朱雀宝印,现下青玉门其实仍旧没有一点进展,还希望刘姑姑您能抓点紧,切莫辜负了陛下的期望。”没人知道东魏皇帝到底期望着青玉十三娘做什么,期望着青玉门做什么。 对于三个堂主青玉十三娘从没提及缘由,只是发出一道命令,三个堂主照办即可。对于这几年培养的青玉十三钗,对于翊遥则会多说上一两句,或许是她上了岁数的缘故,又或许只有翊遥他们经常在她身边,如同陪伴了她十几年的苍儿一般,往往亲近与陪伴最容易叫人信任。 那太监自那日走了之后,青玉十三娘便召了张予墨回总舵。张予墨是她最早收养的孩子,到现在已经有三十多年了,他是三个孩子中最听话最懂事的,早早的便能将她肩上的担子分担一部分出去。甚至还主动拦下了黑水堂的差事,总是东奔西走隐在黑暗处做着见不得光的事,听着看着黑暗中的种种,大抵与少阳暗门基本相同。不过与之不同的是少阳暗门人数众多,更是遍布三山四海之间。青玉黑水堂则人数少得可怜,只有张予墨带着十几个跟随多年的手下四处奔波,风吹日晒尤为辛苦。 与上一次见面已经相隔了一年之久,这一年之间张予墨被派出去查探宝印的秘密和所在,与青玉十三娘只有偶尔的飞鸽传书。再见面时他的刘姑姑竟比一年前苍老的更多了,张予墨瞧着心疼,才刚踏进了总舵的门便扑在了青玉十三娘的身边,直皱着眉头唤着姑姑。 堂堂八尺大汉虽不说样貌有多么出众,但也是眉宇间散发着无比英气,再配上小麦色的皮肤,无论怎么看也都是个男人味十足的粗狂汉子。但却在青玉十三娘的面前幼稚的像一个将将断奶的孩童,像一只依赖母兽的幼兽一般。 青玉十三娘不过四十几岁,虽然是徐娘半老的年纪,但也曾经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颜艺双绝的存在。年方四十有余本不该苍老至此,但如今的她却是一年不胜一年,仿佛别人十年的光阴,到了她的身上只消的一年便匆匆流过。脸上的褶皱一年比一年深,曾经乌黑浓密的秀发前些年还只是斑白,现如今却已然如同深冬的大雪一般,白的刺眼。 青玉十三娘伸手抚摸着张予墨的头发,轻声唤着墨儿神态十分慈祥。 张予墨赶回总舵之时将她交代的事查了个清楚,没有立即将详情飞鸽传回,而是一路快马加鞭回到总舵中要对姑姑亲自阐明。 “姑姑,您交代墨儿的事,墨儿查清楚了,当年魏四公主夫妇确有一子,而他夫妇二人也确实于二十年前那一战,葬身幽谷双双身亡了。查到这里我转而继续查他们夫妇二人的遗子,后来走遍了旧魏又辗转新魏才终于查到。那孩子应当便是于洛州染指紫血灵龟,并于太芜城连同卫三娘、林探云大闹一场的少阳弟子无双了。” 那贱人果然育有一子,那么第四方玄武宝印的线索一定是在那个小杂种身上了!想到这里青玉十三娘突然问道;“墨儿,少阳的人应当还不知道吧,樊天机那个王八蛋应该还没动手吧!”青玉十三娘听到了这个消息并没有多吃惊,她的关注点没有放在无双身上,反倒是更加在意自己一生宿敌樊天机的动向。 这么多年以来他们都在寻找着一个问题的答案,他们好似竞赛一般都在做着差不多的事情,尽管两人的目的并不相同,但不论对方有了什么莫名的举动,对方都会先行跟进而后再揣测用意,总之他樊天机想要什么,她青玉十三娘便要一起争一争。青玉十三娘想做什么,他樊天机也要跟着凑个热闹。 他大肆拐走各地少年培养少阳暗门,那她便掳走各处少女用秘法组建青玉十三钗。他抓少年是为了找到魏四公主的孩子,从而找到最后一方玄武宝印,那她便叫黑水堂四处破坏,叫翊遥与之一同抢夺。 “恐怕少阳的人已经知道了,因为这消息便是出自师伯之手。师伯在旧魏皇帝身边听到......”张予墨后来的说话青玉十三娘并没有听得太清,只是开头那一句话让她失了神。 “师兄!”张予墨说出师伯两个字后,青玉十三娘仿佛全身的力气被抽走了一般,身上突然就软了下来。瞧着姑姑如此张予墨连忙伸手托着青玉十三娘的后背,焦急的询问着。 良久后青玉十三娘扶着张予墨缓缓的站起了身子,理了理思绪后开口幽幽道;“墨儿,你去一趟岷州城罢,带姑姑向你师伯问个好,跟你师伯说...算了,就只是问个好罢。” 回头望去青玉十三娘看着躺在地上昏睡的张予白,与抱着断臂紧锁眉头仍旧没能醒过来的张予兰,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翊遥,你同墨儿一道去吧。”说罢青玉十三娘背过身去,看着张予白和张予兰锁上了眉头。 “你俩就算带不回那个小杂种,那也要囫囵个回来!” 枝头雀 第七十六章;惊魂夜 凝香寮后院的地窖有两个,一处是老鸨子用来关押囚禁刚买来的姑娘用的,挖的简陋只是一个土洞罢了,并没有什么玄机。而另一处地窖则是她为了藏他的金银珠宝老家底儿和遇上什么灾祸来躲避藏身的,自然要修的更为隐秘更为精致一些。 这处地窖共有两个土洞,分了内外。外处供几个帖己的忠心姑娘与龟公藏身,内处则是存放多年来积攒的老家底儿与自己的藏身处。处在内洞中的老鸨子从未叫人进入过,仅供她自己专享,所以她的老家底儿到底有多少,到底有多深厚也是从未有人知晓。 老鸨子那硕大的屁股结结实实的压在箱子上,翘着腿盘算着时辰。往常遇上这般不好应对的处境之时,大抵在这地窖里待上半晌便差不多了。至多闹事的走后官差再来搜刮一遍,到了夜里也就平安无事可以收拾收拾接着支起炉灶再度开门迎客了。 盘算着时辰差不多了,老鸨子抬起屁股将身下的钱箱子向后推了推走出了内洞,嘱咐着龟公先行出了地窖打探打探,她自己则是躲在几个姑娘身后缩在地窖里静静等着龟公带来好消息。 龟公捏着怀里的银子,小心翼翼的钻出了地窖,宛如一只大耗子一般趁着夜色在凝香寮里乱窜着。在确认过闹事的嫖客与官差全都没了踪影后,他将消息带回了地窖,而后一个个将老鸨子和姑娘们拉出了地窖。 老鸨子锁好了地窖后将钥匙收在腰间,又将地窖的入口好生遮掩了一番之后,才带着姑娘和龟公将凝香寮的灯火点亮,准备着再将摊子支起来趁着天还没亮,再多赚点银子来弥补弥补白日里的损失。 老鸨子坐在银柜里心疼她今日丢失的银子,和被砸烂了的桌椅板凳。龟公则一边收拾着乱糟糟的大堂一边抱怨着今日没赌成钱,仿佛损失了几百两银子一般哭丧着脸。几个姑娘手里不得闲,佯装卖力的便洒扫着,而她们嘴上更是不得闲,不停地叫嚷着这活儿有多累,自己的纤纤玉手都要粗糙了。 一阵浓郁的花香味随着夜晚的微风缓缓飘进了凝香寮,大堂屋内的老鸨子众人问着突然飘进来的花香味有些诧异,想着顺着这香味走出屋外寻个究竟。可她们没走两步便开始觉的手脚无力,而后那种疲软无力的感觉便由四肢慢慢向头顶游走,片刻后没等几人喉咙叫出声来,她们便一个接一个的瘫倒在地失去了意识。 “这百花迷香竟这么好使!”宁晨第一次见,往常他们很少使用蒙汗药失魂散这类下作的东西,因为掌门顾及门派声誉,时常提醒她们行事要光明磊落无愧于心,无愧于苍山剑派。所以这些东西在门派之中更是从未得见,只是他俩人在下山才办之时,碰上了个江湖卖货郎,听了他的忽悠才买了两瓶以备不时之需。没想到这卖货郎卖给他们的百花迷香,当真如他所说的比蒙汗药见效更快,药力更强,冲着周暮比了个大拇指,忍不住的夸赞了一番。 周暮十分得意,觉得自己的银子没白花,这小小的药粉竟然真的排上了用场。等到凝香寮里的气味淡了些后,周暮宁晨一人一方黑色面巾围在了脸上,人手一把断剑握在了手中,径直走进了凝香寮的大堂之中。 他二人将瘫倒在地失去意识的几人挨个翻了个面,确认过这几人大抵应该都知晓他二人的身份后,周暮直接一剑便将一人抹了脖子,丝毫没有犹豫,就好像宰杀一只鸡鸭一般。宁晨看着周暮如此果断,而自己却迟迟下不去手,因为他从未杀过人,至多是与人切磋比武或是与人持剑打斗将人刺砍伤了筋骨,从未将人置于死地,更未象今日周暮这般杀起人来更是连眼睛都不眨一下。 其实周暮也没杀过人,今日对他来说也是大姑娘上花轿头一遭。只不过这会儿的他被愤怒给冲昏了头脑丧失了理智,在将第一个人抹了脖子之后,瞧着仰面朝天躺在地上的姑娘,粉白的脖颈竟然向外一阵阵的喷涌鲜血,他也是楞了半晌久久不能平复情绪。 “师兄,喷出来了!”宁晨瞪圆了眼睛看着周暮的脸上被溅了无数的血点毫无反应的呆坐在地上,声音颤抖着小声说道。 温热的鲜红血滴与宁晨的话语将呆在一旁的周暮心神拉了回来,他连忙推开一旁的尸体向后退了几步。 人已经杀了,此刻已经成为了事实,已经回不了头了。既然如此那索性做个干脆,杀一个也是杀,宰两个也是宰,今日原本便是打算让所有知道他们身份的人闭嘴的,此刻又再犹豫什么呢?周暮心里想着,不一会儿便想通了这个道理。他走到宁晨的身边,见宁晨手握着断剑犹豫不决,便抓住宁晨握剑的手,用力一挥将宁晨面前的人划破了脖子。鲜血同样从那人的脖颈处喷涌而出,不过这一次只有宁晨一脸的惊恐,而周暮却瞧着喷出的血雾露出了诡异的笑容。 杀一个少一个,全杀光那就没人知道我们的身份了,那便没人知道我们做过什么了。而且人都死了,想必钱银也用不着了吧,这妓院应当能赚不少钱吧!周暮一剑一个将大堂内的老鸨子龟公等人全都挨个抹了脖子,已然癫狂了的他杀完人之后,又再惦记上了凝香寮里的钱银。他一脸狞笑的四处翻找着,不时发出可怖的笑声来,直吓的宁晨呆在原地张着嘴巴看着一切。 凝香寮的大堂里已经血流成河,四处流淌的血液将地面染得通红,几乎没了落脚之处。七八具尸体横陈在大堂之中,冲天的血腥味四处蔓延,传出了屋外直至钻进了房顶上睡着的一个胖子的鼻子里。 那胖子自午后无双与周暮宁晨碰上之时便独自躲在了屋顶之上,喝了一壶小酒后胖子晒着夕阳以手帕遮脸,舒舒服服的一觉睡到了夜里。这会儿被冲天的血腥味给扰了醒,抬头看了看头顶乌云遮月后皱着眉头感叹道;“真是个杀人的好天气啊!”说着胖子从房顶站起了身,纵身一跃从二层楼顶跳了下来。 别看那胖子脑袋大脖子粗,腰身更似水缸一般,但是身法却是无比轻盈。从二层楼上一跃而下竟然没有发出一丁点声响,且落下地面的姿势也尤为轻盈,就好像一片秋末的枯叶一般,缓缓离开树枝飘飘摇摇的慢慢掉落地面。 胖子瞧着凝香寮的大堂里血流成河,而白日里曾尽心伺候他并赠与丝帕的姑娘也已然魂归了西天,顿时起了杀意。他悄无声息的走进了大堂内,将手中的丝帕轻轻盖在了姑娘的脸上,而后对着屋内的周暮宁晨说道。 “苍山剑派的老头子就是这么教导你们的?难道他忘了当年的事了么?” 周暮宁晨沉浸在第一次杀人的癫狂心绪里,并未发现突然出现的胖子。听着有第三个人的说话,他二人才回头望去,发现不知何时竟然有人趁他们不注意来到了屋内。 两个人被突然出现的胖子吓了一跳,本就有些紧张,这会更是慌张的不得了。 “你是谁?你怎么知道我们是苍山剑派的?你...你要干什么!” “一不讲江湖道义,二滥杀无辜,真是人渣败类啊。”瞧着周暮四处翻找着钱银的丑陋嘴脸,和这一地的尸体胖子摇头叹息。 “我们不是苍山剑派的!我们...我们是青玉门的!”宁晨对着胖子辩解道。那番辩解十分像被书院先生发现调皮的学生闯了祸后,拒不承认还又栽赃嫁祸一般,彼此都心知肚明,却非要胡说八道。 他二人明晃晃的断剑上,那个苍字无比显眼,若是有人认不出来,那当真是出了鬼了。 瞧着二人这般模样胖子不屑于他们在浪费口舌,他们既不是自己门中的弟子,由与他毫不相识,他没理由多说一句说教的废话。 “不必多言,残杀手无寸铁的女子,仅这一点我杀了你们便是为自己积了德了。”胖子叹了口气从已经断了气的姑娘头上摘下了两只发簪,只一个抬手便将两个发簪穿透了周暮宁晨的脑门,发簪将两人面门穿出了一个大洞,直直的钉在了两人身后的墙壁之中。 周暮与宁晨听到胖子想要杀他两人,还未来得及反应,手里的剑还未抬起,便瞪大了双眼咽了气,直挺挺的倒在了地上,那穿过两人面门钉在了墙壁上的发簪,在两人倒地之后才缓缓的从末端铃铛上滴下来第一滴鲜血。 杀人只在电光火石之间,鲜血却于人死之后滴落,可见这胖子的功夫已经达到了登峰造极之境,修为应是少有人能及。 胖子片刻间将二人击杀,没再多看这二一眼,脚底一用力变越过了面前的一片血河,来在了后院处。 他缓步走到了无双等人藏身的水井地窖口,俯下身来冲着井内轻声呼唤;“无双,无双,出来罢。” 枝头雀 第七十七章;樊天器 又再见到胖师傅樊天器的无双激动的说不出话来,他没想到居然能在旧魏的岷州城里又再见到他,自从那日的不告而别后无双再也没有了胖师傅消息,他只是留了一封莫名其妙的信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无双想要找到他当面问问,想要知道胖师傅留下的信中所说究竟说的是什么意思。为什么不准他去给掌门师傅报仇,为什么要他隐姓埋名不参与少阳派的所有,为什么要他突然离开少阳派去做自己想做的事,这一个个的为什么他全都想要知道,全都想要胖师傅能当面与他说个清楚,而不是不辞而别只留下这一封莫名其妙的信,还要他一定遵守嘱托。 樊天器没开口只是将无双等人从井中地窖里拉了出来,站在院子当中静静的看着无双的脸,久久没有说话。他抬手将无双抱在怀里双臂紧紧的环住,手上还不住的拍打着无双的后背。 被樊天器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无双几番想要挣脱却没能挣的开,又被樊天器大力的巴掌拍着后背直咳嗽,此刻难过极了。 “老色鬼,你喝多了吧!咳咳,咳咳。”终于樊天器将无双放了开,无双喘了两口气忍不住的骂道。 “我的好徒弟啊!还是牢记了我当时的嘱咐的!为师很欣慰啊!”樊天器看着无双爽朗的笑着。原来他早就来了这凝香寮,而无双几人晌午易容之后踏进凝香寮的那一刻他便认出了几人,不过他却没有当场去与无双见面,反而是自顾自的喝着花酒,像是不相识一般。 直到无双与苍山剑派那两个醉汉起了冲突,樊天器也并没有出手,而是找了个角落静静的看着,他想看看无双从少阳派走了之后这些时间有没有成长,有没有忘记他当时对他的嘱托。高兴的是这小子果然是个听话的好孩子,没有违背他的嘱托暴露身份,而且也在按照自己的方式在江湖中闯荡着,不过就是这个爱管闲事的毛病有些不好,怕是早晚要吃亏。但这也不是什么缺点,毕竟他早就知道无双这个毛病,也是他欣赏无双与少阳派门众大多数人不同的一点。 “少废话,你倒是什么意思,说那么多莫名其妙的话,还做不辞而别这种莫名其妙的事。”无双想要问个清楚,他想知道胖师傅到底瞒着他什么事情,有什么事情是他当日不能与他细说的。 不让人知道缘由却又让人照着他说的去办,虽知道胖师傅不会害他,但他却憋得难受,几番忍不住想要对着干。这下终于见到了胖师傅,他定要问个清楚问个明白。 樊天器见无双皱着眉头一副是要问出个所以然的模样十分无奈,有些事情不能与他言讲,更不该与他言讲,他只需按照他自己所想自在的活着便好,当年的事不该让他参与,当年的孽债也不该由他去化解。可现下即便自己千叮咛万嘱咐,无双也听了自己的嘱托,可是为什么仍旧是将他卷进了这肮脏事里了,难道天意如此吗? 就算天意如此难道真的不可逆吗?哪怕赔上了这么多的性命,也都无法违抗吗?樊天器深吸一口气仰面朝天,看着云散月现的天空月朗星稀,宛如当年那一夜一般,心里无限惆怅。 “好徒弟,你掌门师傅不像你看到的那个样子,这江湖与朝堂也不是你能读懂的。少阳派时间久了积攒的灰尘太多了,为师只希望你能按照自己的意愿活着,远离这些丑陋卑鄙的一切,平平凡凡的度过一生便好了。” “师傅!你这话什么意思?你别再说这些莫名其妙的话了,徒儿听不懂啊!”无双听着樊天器又再同那日一样开始说起了莫名其妙的话,心里气的直想骂人。 而一旁的云潇却在无双与樊天器对话间,不经意间瞥见了不远处屋内的景象,捂着嘴惊呼道;“你们看!” 院里的众人除了樊天器外纷纷顺着云潇指的方向投去了目光,当所有人定睛瞧去,映入众人眼帘的景象直教人吓的魂飞魄散,甚至好几人还瘫倒在地止不住的呕吐了起来。 小先生捂着嘴差点吐出来,连忙背过了身去不敢再直视屋内场景,顺便还将身前的小丁点拦在了怀里,将她的眼睛当了上,不叫她去看这般残忍的场景,怕这个小丫头吓坏了,再吓出个好歹来。 无双侧身了侧身歪头绕过樊天器看向屋内,他虽然比灵禅沐沐那些小姑娘见得大场面多,但这般残忍的景象也是让他止不住皱紧了眉头。寻常杀人放火或是抢走钱财或是报仇雪恨也就只是将人灭了口便足矣,没有必要出手如此狠毒罢,灭口还不止,竟然还残忍的抹脖放血,使得屋内宛若地狱阎罗殿一般,鲜血横流四处,蝇虫绕梁飞舞。 无双回过头看向樊天器,小心翼翼的问道;“师傅,这...”无双并不是怀疑樊天器滥杀无辜,而是现下四处无人,只有樊天器一人,他们又一直躲藏在地窖之中,直到樊天器出现他们才从地窖中走出来,这屋里所发生的事情大抵应该也只有樊天器一人了解了。 樊天器像是突然记起来一般,没回头只是抬手指了指屋内解释到;“屋里的人是这妓院的老鸨子、龟公以及姑娘们,他们全都被与你交手的苍山剑派两个败类给抹了脖子,我来时便已经是如此了。” 无双听见苍山剑派疑惑不解,那苍山剑派两个人不是已经被无双给打跑了么?怎么会又再回来?又怎么会对这些无辜的人下此毒手?他们,难道不是江湖武林里的名门正派吗?一连串的问题又再从无双的嘴里抛了出来,这场景樊天器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感。 “你是不是缺心眼?你之前与那两个畜生交手之时,就没发觉人家不想叫你知道人家的身份么?你也知道人家是名门正派,正是名门正派才会将名声面子看的极为重要!才会不惜一切手段来掩盖他们干的肮脏事,用以维护他们的正道名声和面子!与为师分开后入江湖闯荡了这么多日子,难道这点门道都没看出来吗?”樊天器无奈的摇头。 “可是,那也不能滥杀无辜啊,不应该冤有头债有主,来找我吗?”无双仍是不解。他没有考虑那么多,他仍旧单纯的认为一件事本质上是简单的,就想你欺负了我那我便讨个说法,犹如小孩子打架一般,挨了揍便打回来即可,若是不服气那便约个时间地点再打上一架,直到有一方服了为止,这件事便到此为止了。全然没有想过,这世上从来都没有那么多简单的事情,即便是离开了少阳派之后,经历了那么多的人心险恶也没叫他长了记性。 “对呀,冤有头债有主,这不还是因为你将人家门派都说了出来叫旁人知晓,犯了人家的忌讳人家来灭口了嘛。人家寻你不得,便先将有关的一干人等先行抹杀了嘛。”樊天器当初教无双武功之时没发现他的脑袋竟如此不开窍,只道无双的武功学得挺快挺有灵性,怎么到了这人情世故人心险恶之处却如此愚钝,丝毫不比学武之时的悟性。 “我....”无双没考虑这么多,他没想到自己的仗义出手会给旁人引来如此灾祸。此刻的他转眼看了看灵禅几人,心里十分的愧疚。 “行了行了,长个记性,下次出手之前想好后果,切莫要逞一时之快,图一时之爽!”说罢樊天器一拍脑门,又再赶忙拉着无双与云潇向院外走,边走还边说道;“你瞧我这脑子,差点把正事忘了。” “走走走,你们赶紧走,我费了好大的劲儿找钻地龙挖了条地道,你们赶紧出城去吧。” “啊?出城?”听到樊天器这样说,无双与云潇立即停下了脚步,拉住了樊天器问到;“胖师傅!你怎么知道我们在此处,你怎么知道我们遇到了难处?竟然还能提前挖了个地道帮我们逃跑?”二人十分不解,诸多的疑问叫他们再也不能忍住不提了,虽然知道樊天器不会害他们,可他们也决然不能再不明不白的糊涂下去了。 “嘶......”樊天器瞧着无双如此执拗,知道自己若是不将他的疑问解答,他必然不会乖乖的听他的话离去。可眼下他却还是不想让无双掺和进这写肮脏事里,不愿与他将所有的事告知。他脑子里十分杂乱,不知该如何是好,只得先想办法哄骗着他离开此处再说,便开口应付道;“你们先走别在磨蹭,若是想知道什么,那便出了城之后我再与你细说。”说着樊天器便又再拉着无双与云潇要走。可无双和云潇却转头看向小先生小丁点几人,转头对樊天器说着,要带他们一起走,不然就凝香寮里现下这般情景,将他们留下的话他们必定说不清,恐怕会遭受无妄之灾。 樊天器无奈的摆摆手同意了无双所说,赶忙招呼着众人离开了凝香寮,趁着夜色的遮掩向着城墙边摸了过去。 枝头雀 第七十八章;诉传说 岷州城的城墙均是由半米高的青砖烧造而成,当中填抹了白米浆用作粘合,一年四季不生虫蚁不见蛇鼠,城墙下的夯土地基足有十几丈深可见这座城池,当初建造之时废了不少财力物力。这固若金汤的城池长久以来抵御了无数次袭扰与进攻,可是却没有一次将一个乱臣贼子放进了城。 钻地龙前些日子被樊天器找上门来,说是要从这岷州城外打上一条地道直通到城内去,并且只给了他两日的功夫。听了这话后当即他便拍了桌子,将樊天器骂了个狗血临头。莫说是在那固若金汤的岷州城打上一条地道,即便是寻常挖条地道也没见过如此催促工期的雇主,并且只给了两日的时间,难道他樊天器莫不是真的将他当成龙了? 钻地龙连忙摆手不停地说着干不了,他毕竟只是一个普通人,钻地龙也只不过是江湖上的朋友客气客气,送了他个诨名而已。若真有那通天的本事他也不至于处在江湖中的下九流地位中,早就开宗立派插杆立旗往那名门正道的八大门派中挤一挤了,说不定还能混个第九大门派,从而广收徒弟大捞一笔后半辈子便不再下地,只在炕头上吃着酒搂着婆娘了。 樊天器见钻地龙不应这差事便掏出了大把的银子,想以钱财诱惑他接下这近乎不可能的差事,却不料钻地龙见了银子后虽然眼里泛光但仍旧推辞。樊天器已然猜到这价钱开的应当是没了问题,恐怕这钻地龙应该是担心自己应了这差事后,被樊天器所做之事连累,最后再被朝廷官差盯上那边不值当了。 樊天器没时间与他磨蹭,猜到这一点后他便直接将少阳白玉令牌掏了出来拍在了桌上,而后将白令牌与钱银一起推到了钻地龙的面前威胁道;“老兄,咱们多年交情了,这个忙儿你必须得帮。” 钻地龙哭丧着脸看着樊天器推到面前的钱银与少阳白玉令牌欲哭无泪,他自然知道樊天器是何许人也,也是知道这死胖子掏出少阳白玉令来是什么意思。若是此刻帮樊天器挖这条地道的话,那之后若是樊天器出了事可能会将自己牵连进去,到时候整个旧魏朝廷便会通缉自己,那么自己便在旧魏再无立足之地,就得背井离乡四处逃亡了。但是若此刻不帮樊天器挖这条地道的话,那么这块少阳白玉令牌便会刻上自己的名字,少阳派便会追杀自己直到天涯海角,等到将自己的人头与刻了名字的少阳白玉令牌都凑齐了之后,这件事才会彻底了解。 “死胖子!你还知道咱们有这么多年的交情!你是真王八蛋啊!”钻地龙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叫骂着樊天器,无奈的将桌子上的银两收进了怀中,赶忙将少阳白玉令牌这个晦气的东西仍还给了樊天器。 樊天器接住令牌后搂着钻地龙的肩膀笑着开始称兄道弟了起来,一张人畜无害的笑脸但在钻地龙的眼里却是十分的可恶。 钻地龙嫌恶的看着樊天器肥嘟嘟的大脸盘子,甩开了他搭在自己肩头的胳膊回身向屋内唤道;“伢仔们,抄起家伙,随老子下地去!” 岷州城内月影稀疏,入了夜之后街面上已经没了人影,只有偶尔路过的吏卒敷衍的巡视着城内的异动。 无双跟着樊天器来在了城墙附近的一处狭小的巷子里,从一个极为隐蔽并且极为窄小的洞口钻了进去,那不起眼的小洞便是樊天器口中所说的出城地道,这洞口若是不注意的话常人见了也只道是寻常狗洞而已,断然不会联想到是一条直通城外且当中极为宽阔的隐秘通路。 从窄小的洞口钻进去之后,无双只听着樊天器咒骂着给钻地龙的钱银多了,这厮定是在报复他,挖的地道口竟然这么窄,自己即便是一直吸着气还是挤着身上的肉生疼。虽然是这么说着,但无双几人却并没有觉得那洞口狭窄到如此夸张的程度,大抵是他们几个都还年纪轻,身子没有樊天器那么硬,也没有樊天器那样夸张的一身肥肉罢。 一群人在地道中先是爬着摸索,慢慢的变成蹲着前行,后来竟然能站直了身子向着另一侧的地道口走去。细看这地道内不仅修的两头窄当中宽,而且沿途还星星点点的挖了几个小洞,用来摆放照明用的烛台。看来这钻地龙不仅挖地道的速度快,而且手艺还不错,并没有因为时间赶而砸了自己的招牌,这地道挖的无双倒是甚是满意。 转眼间樊天器带着无双众人从地道中钻了出来,众人轻轻拍着身上的泥土向四周警惕的看去,却发现他们竟然已经身在岷州城的百米开外。城墙上的灯火因为距离甚远已经宛如天空星点,忽闪忽闪的摇晃个不停。 来在此处众人算是彻底的安全了,不必再担心被城内的官差追兵通缉了,此刻只要向反方向走找个镇子,寻一栋房子安生的躲一阵子大抵便不会再有什么事了。等到时间久了自然人们便将此事给忘却了,如若不愿意等待,那便也有了机会可以寻找证据证明自己的清白,而后将这口莫名其妙的黑锅给甩出去了。 “师傅!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无双停下了脚步对着樊天器的背影说道。 “为何不准我替掌门师傅报仇?为何要我不再插手少阳派的事?又为何叫我连少阳派弟子的身份都不能承认?这样做到底是因为什么啊!”无双这一次势要问出个究竟,定要明白个所有。 终究躲得了初一躲不过十五,逃出了岷州城之后无双立即便向自己问出了口。但又该怎么与他言讲呢?今日之前他从未想过这个问题,他只想着一直瞒下去就好了,那日不辞而别之后,他便没再打算与他见面。 可是造化弄人,即便他先于所有人瞧着无双的脸便猜到了几分,即便他趁着众人还未曾知晓无双身份之时将他带到了自己的宅院藏了起来,即便嘱托了无双与少阳派撇清关系而无双却实也做到了,但阴差阳错的种种却还是叫无双无端的牵扯到了其中。 难道当真是宿命,难道他当初违背自己心意按照她所说的去做,竟是错的? 此刻又再看着无双那张脸庞,樊天器陷入了迷茫,坚持了那么多年的事,这会儿又再回想起来却并没有觉得值得,反而想起来竟然觉得有些可笑。他在心底不停的问着自己,如果是她是自己的话那她她会不会瞒下去,如果她还活着的话会不会舍得无双去冒险。如果将所有全都告诉了无双之后,自己到了九泉之下再见到她时,她会不会埋怨自己没有遵守承诺。 可是!可是这些都只是她自以为是,她只是她,她并不是无双,她所期望的或许并不是无双所愿意接受的。至少除了希望无双能平平安安,按自己所想的度过一生这一点外,其他的所有她所期望的并不是他所愿意接受的。 也罢!身后事那便交给身后人去做吧,坚持了二十年的事,到如今依旧没有任何改变,倒不如赌上一把,看看会不会有不一样的结果。 樊天器良久之后双眼凝望着无双,脸色一变郑重其事的开了口。 “接下来,我说你听,莫要提问,只是听即可。” 无双不语,一同坐在了地上,静静的等着樊天器诉说。 “百年前有一神人陈祖,他不知从何处而来,不知师承何人,但却有着千般本领万般变化,所做之事前无古人后无来者,言出法随犹如天人一般。那神人陈祖与大魏先祖皇帝交好,曾与先祖皇帝相助,历时数年帮其平定四方建立大魏。 先祖皇帝欲要与其平分江山,但那神人陈祖却无心于此,不仅拒绝了先祖皇帝的好意,而且还预言大魏百年后会有一劫,故留下了无穷宝藏与治国安邦之策、用兵驭人之方以备百年后大劫所需。 但为了防止先祖皇帝的后世儿孙肆意挥霍,为防止兵书妙方被乱臣贼子而窃取。那神人陈祖将宝藏与兵书妙方藏起来,铸造了四方宝印作为百年后开起宝藏的钥匙,分别赠与了先祖皇帝与长公主,并立下了规矩长公主手中这方宝印只能在身死前传与皇室嫡系的女眷,而其他三方宝印则只能留一方青龙宝印于皇帝手中代代相传,其余两方宝印则在百年大劫前四散出去,不能留在皇宫之中与青龙宝印处于一世。 在天下平定并四方宝印交托出去之后,那神人陈祖便从皇宫之中悄无声息的消失了,连个字条都没留下。 相传他离开皇宫之后游历四方,逢人便教授武功绝学内功奇法,只一夜之间便教出了三位大宗师。而后那三位大宗师便开创了当世江湖武林最初的三大门派,分别是少阳、青玉、苍山。 此后那神人陈祖便又再消失了,不过这一次不论是皇宫还是江湖,都再也寻不到他的身影了。任凭先祖皇帝找寻了无数次,派出了何其多的人马,始终没有结果。任凭江湖中多少武痴四处寻遍,走过了多少山川大河也都没在见过其人。 三位大宗师在开宗立派之后的数年之后突然像是约好了一般,竟然一齐将掌门之位传出,而后也同神人陈祖一样在世上凭空消失了,再没有了踪迹。世人都说神人陈祖本属天上,是为开创大魏太平盛世、建立江湖武林而来,做完这些后便自然回到了天上。而那三大宗师则是协助神人陈祖建立江湖武林有功,被封了仙位与神人一同上天去了。” 樊天器说完这个传说之后看着无双一脸不解,便对无双问到;“你是不是想说这只是个传说,与你想问的没什么关系?” 无双疑惑的点头,想要张嘴询问,却又想起樊天器说的话来,便又闭上了嘴,将要问出的话语又再咽了回去,咬起了手指等着樊天器继续说下去。 “别急,知道了这宝印的由来和秘密,你才能理解我接下来要说的。” 枝头雀 第七十九章;讲故事 之前说到那神人陈祖留下了无穷宝藏与兵书妙方,用以渡过大魏百年后的大劫,这消息原本应大魏皇室所知晓,但却不知怎么流传到了江湖之中。或许是神人陈祖突然从皇宫中消失后游历四方散出去的,又或许是皇室之中出了有心人不甘屈居人下,想要挣一挣这至高的皇权,但这些都已无法考证无法溯源,岁月已然沧桑百年,后世的人只能通过只言片语来无端揣测罢了。 但不置可否的是这一天大的秘密,足以颠覆皇权的宝藏引得无数人趋之若鹜。可那宝印背后藏着的宝藏他魏家又岂能让人觊觎?打开宝藏的钥匙,也就是那四方宝印,有两方藏于皇宫深院之中,交由八千禁卫昼夜看守,常人断然不能触碰。其他的两方宝印则是魏家的先祖皇帝,再三思量后遵照神人陈祖的嘱咐一一送了出去。一方交予了与皇室沾亲带故的玄一宗,后来还将那玄一宗立为护国重教,送了不少皇室子弟进到其中一同看管着那方宝印。说是将宝印送出去不得留于宫中,但魏家先祖皇帝的这一做法却又与留在宫中并无两样。 余下的哪一方宝印则是给到了数年后登基皇位的皇子魏文昌的手中,彼时那文昌皇子还不过是戍守边疆为争夺皇位潜藏的众多皇子之一,他虽然不是嫡子但魏家先祖皇帝暗地里将这方宝印交予他,便是给他吃了一颗大大的定心丸。这预示着即便那天先祖皇帝若是驾崩,那么并非嫡子的他也定会稳稳的坐上龙椅,现下只需安心守住边疆保卫好大魏疆土便可,至于宫中的夺位争斗那他便无需再去理会。 魏家的先祖皇帝将这方宝印交予文昌皇子,可谓是藏了不少的私心,一来按照神人陈祖所说的将宝印送出了皇宫,二来众多皇子之中他最看好的便是文昌皇子,将宝印暗地里给到他便能使其安心,而且还能让他于边疆躲藏,以防自己百年后传位有所差池。算盘打到了这般地步,这魏家先祖皇帝可谓当真是人中之精了。 但是即便最初的江湖武林与皇室中的有心人无法与魏家先祖皇帝明着争夺,可他们知道这魏家的先祖皇帝毕竟只是凡人,他绝不像神人陈祖一般玄妙且无法猜测,总有一天那老头子会归了天,总有一天大魏的皇权会易主,他们只要暗暗潜伏耐心等待,提前将棋局摆好便可。等到大魏的气运有了波动之后,等到真神人陈祖所说的大魏百年大劫之时,那时候再出手那么他们便一定能抓住机会一步登天,将皇图霸业牢牢攥在自己手中。 皇室之中新魏的魏广养母一族便是其中之一,东魏原本的诸侯王现在的皇帝魏乾也是其中之一,还有数年前文昌皇帝驾崩只是闹起乱子的,已经覆灭了的西魏、南魏与北魏他们都是觊觎皇图霸业的皇族有心人之一。 樊天器将宝印的秘密与皇族中的隐晦全都与无双说了个明白,但当世混乱的因果又何止在那皇族之中,江湖之上也不乏想要逆天改命之徒。 例如三大宗师所创立的青玉、少阳、苍山三派,他们自恃门派由神人陈祖所教授的三大宗师而立,所以不甘于自身只能雄踞与江湖之中,无法站在巅峰之上,将皇图霸业攥在手中。所以明面上他们在这百年之中只是在江湖武林之中不停地瞎折腾,而且不时的依附于魏家朝廷与那魏家朝廷表示着忠心。但暗地里却是将野心寄于百年之后,各自积蓄着力量布局着各家的大棋,试图在百年大劫之时于风云再起之日同天下各方挣一挣那叫人无比神往的皇图霸业。 八年前魏家文昌老皇帝的突然驾崩,叫这些原本藏于暗处的江湖各派与皇室中的有心人,纷纷露出了狐狸尾巴,他们以为等待了多年的百年大劫已然来到,所以安定了数十年的天下一夜之间便天翻地覆。可是他们似乎都没察觉到,那文昌老皇帝之死或许并不是百年大劫的开始,不然的话八年的时光怎么会各方势力仍旧没能得到一丝线索,寻到那无穷的宝藏得到那神奇无比的兵书妙方从而一统天下。 不过天下已经乱了,各自的野心也从暗中浮出了水面,这会若是再叫他们继续耐心等待,怕是没有一个人再能做到了,所以那些皇族便肆无忌惮的展示着他们的野心毫无忌讳。但那些江湖门派却并不能如此,他们不能像那些皇族一般可以找出来冠冕堂皇的理由来诓骗天下人,也不能像那些皇族一般有着无法比拟的资源人脉与兵马。所以他们只能继续做小伏低,耐心的等待着机会,继续在暗地里小心翼翼下着他们手里为数不多的棋子。 苍山剑派便是如此,青玉门也并无两样,而少阳派更是将这事做到极致。 苍山剑派多年前的掌门不知从何处习得魔功,狂妄自大之余认为时机已到,便想要按照门派历代相传之志,打算以魔功称霸武林而后挑战当时的魏家皇权。不料在剑派中十二人与他一齐修习魔功之时,全部走火入魔。入了魔道的众人凭着仅存的称霸武林的意志,四处残杀江湖武林中的习武之人。引得当时的武林人人闻之色变谈之胆寒,纷纷避之而无不及处处怨声载道。 据传言那入了魔的苍山剑派掌门与十二剑魔,不知因何却在一夜之间尽数死于苍山剑派的山巅之上,有人说是他们修习魔功遭到反噬,有人说他们魔功虽然强大但凡人修习有违天道必然会遭天谴,众说纷纭之中却也没有人当真目睹过那一夜,全都是在瞎说八道罢了。不过那一夜过后的苍山剑派却是元气大伤,直接被挤出了江湖武林名门正道八大门派之列,直到新任掌门苦心经营了多年之后,才将险些没落消失的苍山剑派拉回了八大门派之中。 自当年苍山剑派的山巅一夜后,新任的苍山剑派掌门便一直教导门派众人低调行事莫再张扬,一直暗地里与旧魏朝廷示好,想要在回了八大门派的行列之后再将玄一宗的护国重教改成苍山剑派,不过却是一直也没有成功。 那青玉门在当年大乱之后选择了东魏的魏乾,他们盘踞于东魏将门派总舵设立于东魏的盛京都,近些年来现任门派掌门青玉十三娘一直为东魏皇帝魏乾做事,暗杀了不少魏乾的眼中钉肉中刺,使得东魏在这天下乱世之中由势力最弱的一方几年之内便能跻身于三足鼎立的三魏之一。同时她也在暗地里培养着自己的势力,据少阳暗门的探查,那青玉十三娘数年间肃清了整个东魏武林,使得东魏武林之中只她青玉门一家独大,甚至可以说是一枝独秀。并且青玉门于各国之中不停的掳走极具武学天赋的少女,掳至东魏总舵后施以秘术洗脑操控,制造了甚是恐怖的青玉十三钗来为日后风云再起之时做准备。 而少阳派则是在大乱之后随着魏阔回到了立派初始之地,掌门师兄樊天机则是辅佐新魏阔帝建立了新魏朝,因其开国有功不仅只担任少阳派的掌门而是那新魏阔帝还册封他为朝中大司马,其官职实属朝中极品,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也因傍上了新魏阔帝这棵大树少阳派得以发展壮大。而之后太仪接替了掌门师兄的掌门之位和大司马之职后,抛弃了江湖武林明面上的道义与侠气,暗地里为魏阔做了不少肮脏事,但这却得到了魏阔的极大支持使得少阳派日后不停地膨胀扩张,现下已然成为了天下武林中的第一大派。 无双听到这里的时候,张大了嘴巴神情呆滞,这么多的消息还是简化了之后从樊天器的口中说了出来,无双一时间无法消化,脑子里如同开了锅一般,脑浆子都快沸腾了。 手舞足蹈了半天后的无双,突然反应过来了,冲着樊天器叫嚷了起来;“老色鬼,你叨叨了这么半天,还是没正面回答我的问题啊!”无双已经快气得吐血了,他从未像今日一般无语过。 瞧着并没有理会自己而是随手掏出酒壶向口中猛灌的樊天器,无双叹了口气不再说话了,他想着算了吧,拉倒吧,不问了,再问这死胖子师傅也不会跟他说的,只会像刚才一样说一堆看似相关却又毫不相关的事来打发他。 “掌门师兄没死!所以你也就不必报仇了。”樊天器喝光了酒壶中的酒,打了一个饱嗝,肥嘟嘟的脸上微微泛起红光,风轻云淡的说出了口。 “什么!”无双大惊。什么叫做掌门师傅没死?当日少阳大典之时可是自己眼睁睁的看着掌门师傅口吐鲜血,在众目睽睽之下咽了气了的呀。而后的少阳大丧宫里还来人查验了掌门师傅的尸首,现在胖师傅却又同他说掌门师傅没死!这叫人如何相信,这怎么可能呢! “少阳派不像你想的那样,是个名门正派,掌门师兄也不像你想的那样是个四处行侠仗义的侠客。就如我之前所说的那些一般,少阳派有自己立派以来长久的传承,而掌门师兄也同其他江湖门派一样,背负着莫大的期许,掩藏着门派无比的野心。当年掌门师兄感到了新魏阔帝的不信任,与朝中同僚的排挤,自知若是自己再执掌少阳并兼任大司马之职,定会招来杀身之祸,甚至还会波及到少阳,极有可能导致少阳密谋了百年的大计付之东流。所以只能出此下策假死脱身,教之前与魏阔交好的太仪接替他,这样一个在明一个在暗便仍旧能继续先师的嘱托,耐心的等待着百年大劫。” 无双瞪着双眼摇着头不愿相信,他不愿相信樊天器对他所说的话,但他却又想不到樊天器骗他的理由。此刻听到掌门师傅还活着的消息,无双不知是喜是悲,那个曾经从人贩子手里将他救回来的掌门师傅,那个将他带回少阳派并承诺帮他找到小桃子的掌门师傅,当时的目的可能并没有那么简单纯粹,竟然有可能只是为了壮大门派,为了门派多年以来的传承之志。不过无双转念一想,这其实也并没有什么大不了,毕竟不论出于什么目的,掌门师傅当年还是出手救了他的,不论处于什么目的掌门师傅还是给了他小桃子的消息线索的。 “原来是这样啊,原来掌门师傅被青玉门暗害只是欺骗大家的啊,原来这江湖武林当真与儿时所看的画本有所不同啊。”无双回过神来有些失落,失落于自己一直记在心里的仇怨,记在脑海里为掌门师傅的报仇竟然是一场骗局。他不由得感叹这江湖武林以及出了少阳之后所见的种种竟然如此的虚假与复杂,他甚至怀疑他儿时所憧憬的江湖,所想立志成为的江湖侠客在这世间中是否真的存在。 “你很像年轻时的我,不谙世事肆意洒脱,有着对江湖最纯真的憧憬,有着我曾经丢失了的侠义之心。” “你很纯粹,你与少阳派里的所有人都不同,包括我。所以就当是我想找回曾经年少时候的我,就当是如此罢,我不愿你搅入这些肮脏的事情当中,我不愿你留在少阳派之中,让他们把你变成一个为了一个虚妄野心,抛弃江湖侠义之心而四处滥杀无辜的棋子,我希望你能成为我年轻时所想成为的人,能在江湖之中四处游历行,侠仗义好不洒脱。” 樊天器说道这里不由得叹了一口气,随后他抬手指了指远处的岷州城又再说道;“先前在东魏你于太芜干了件大事,可能你自己并不知道。在你与林探云卫子衿将卫子卿击杀之后,青玉门的人去了,少阳派的人也去了。少阳派有个暗门,你与之交手的毒道人房三谷便是少阳暗门安插在太芜多年的棋子,一直在找寻朱雀宝印的下落,同时也在协助卫子卿搜刮民脂民膏来供给少阳暗门。他们从那里拿走了太芜郡守的朱雀宝印,赶在青玉门之前,在青玉门的底盘之上。” “那日我为了让你彻底摆脱这些事情,故意做了假死之局让整个少阳误以为你已经死了,只要你按我说的不再承认少阳弟子的身份,不再参与少阳派的一切事物,那便一切无妨。但没想到你竟然在东魏干了这样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后来青玉门的人便盯上了你。不过这倒无妨,毕竟他们只当你是少阳暗门中的人,并不知道你的真实身份。可是直到前些日子你又被卷进了玄一宗的灭门案中,好巧不巧的是少阳暗门与青玉门这次仍旧在这件事中搅在了一起,只不过这次拿走宝印的却是青玉门的人,而你,却又被少阳暗门给盯上了。” “唉。”樊天器说到这里止不住的一阵头疼,埋怨这无双着实不叫人省心。如此一来他当年所做的假死之局便不攻自破,而且现下少阳暗门、青玉门甚至旧魏朝廷全都盯上了他。若是他再不出手那么整个武林与整个皇室即便挖地三尺也决然不能放过他了,而这个到处惹乱子的臭小子他却绝不能让他出一点差错。 因为他要遵守那日与她立下的诺言,答应了她便一定要做到,而这也是他能为她做的最后一件事,这也是他对自己的承诺。 枝头雀 第八十章;四师妹 无双自嘲到;“原来有这么多人惦记我呢?”自小便是孤儿的无双,除了在白家村子里的小桃子和几个待他好些的铁匠叔叔婶婶什么的,便再也没有人曾经惦记过他,哪怕是这种满是恶意的惦记。 几乎没怎么受人关注过的他,此刻却有无数人不怀好意的盯着他,想要抓住他从他身上挖出有关宝印的线索。可是在这之前他却压根不知道倒是什么是宝印,不知道那宝印到底是用来做什么的,但这却不妨碍他莫名其妙的要为这事情四处躲避,甚至还会有虚妄的杀身之祸。 樊天器拍了拍身上从地上站起了身来,拉着无双回到了云潇几人的身旁,回头望了望身后的岷州城后他对无双众人说道;“你们赶紧走吧,能有多远就走多远,大抵用不了几年这件事便会被人们忘却了。” “胖师傅那你呢?”云潇问到樊天器。 樊天器转回头笑了笑,拍了拍无双的肩膀对着众人说道;“这当中有些什么误会,我替无双去解释解释就好了。” 无双听着樊天器的意思并不是要与他们一同离开,而是要独自回到岷州城将所有的事讲个清楚,当即便表示不同意;“师傅,这些事都是与我有关,他们要找的人是我,还是我回去与他们说清楚罢。现在徒儿的功夫也不差,若是说不清那我便跑嘛,您就不要去替徒儿擦屁股了。” 樊天器哈哈大笑一巴掌将无双拍的后退几步,无双翻着白眼叫着疼却听见樊天器说道;“你个臭小子,刚才与你说了那么多全都白说了是吧。老子费了那么多劲儿想把你给撇出去,你他娘的还往里钻,老子是不是非得给你腿打折了你才能消停!” “再者说了少阳的人也会来,我定会与他们讲清楚的,你就等着玄一宗这个黑锅从脑袋上摘下来吧。”樊天器说罢双手推着无双几人向远处走,眼见天就快亮了,他不想再与他们磨蹭了,毕竟还要回到那凝香寮将那一个烂摊子给收拾收势呢。若是收拾不好的话,只怕不是无双这个倒霉鬼还得再背个黑锅,还得再被苍山剑派给盯上,如若那样的话樊天器可就是要被气死了。 无双站在原地望着樊天器渐渐远去的背影,开后说道;“师傅,你此去与他们讲了清楚后,便来寻我们吧,既然这您能将我从旋涡里拽出来撇个干净,那您也一并抽身吧。徒儿陪您逛遍天下官楼,陪您肆意江湖,咱们莫去理会那些狗屁事。” 樊天器晃着肥胖的身子走出几步后站定了下来,他没回头也没有立即作答只是在原地驻足了片刻,之后便挥了挥手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灯火稀疏星星点点的散落在那个四四方方的巨大牢笼之中,一队绵延十几里的人马高举着火把,快马加鞭的向着岷州城进发。自刘长福带着丁公公出发之日起,沿途经过的每个驿站都会有一队人马跟上他们的步伐,直至逼近岷州城之时这一队由刘长福所带领的人马已经达到了千人之众。加上岷州城内原本的一千守军与大小官差衙役,此次为了活捉将玄一宗上下灭门且将宝印盗走的罪魁祸首,旧魏广帝可谓是下了血本。 樊天器自然知道此番必定是有去无回,自己与掌门师兄以及少阳派对着干了这么多年,这一回怕是最后一次了。自他在少阳派中见了无双的第一眼,他便在暗地里调查着无双的身世,他的直觉是准确的,也是先于掌门师兄的。几年间的走访与从少阳暗门哪里获取的消息,他终于在近些日子里确认了那个被掌门师兄从旧魏带回来的少年,便是当年她留在世上唯一延续。 二十年前的承诺他一直在极力的履行,他本就是一个天生散漫的人,什么门派传承什么皇图霸业他一概不在乎。这么多年以来他唯一在乎的只有她,即便她从不曾钟意于她,即便她以香消玉殒了二十余年,她也仍旧是他视为人生唯一的信条。 二十年前的樊天器还没有如今这般发福到了极致的模样,周身上下虽然比掌门师兄宽了些,但在寻常人眼中也只是有些健壮罢了。 那年的樊天器因散漫成性被先掌门罚他身入江湖游历三载,要先后在玄一宗、苍山剑派与银枪山庄各待上一年,教那三派掌门好好磨练磨练他的心性脾气,而后才准回到少阳。 吊儿郎当的樊天器本就烦透了先掌门那个老头子,被罚了三年游历虽是在各个门派中来回串门,给人家白日干粗活夜里说教,但总好过之前在少阳派里成天面对着那死板的老头子,他这般想来倒也不觉得游历这三年这叫什么惩罚,更是觉得这倒是如同奖励一般。 三年游历的最后一年,樊天器带着书涵来到了银枪山庄,在见过了掌门之后,如同前两年的待遇一般无二,转眼便被分配了个洒扫山庄上下院落的粗活差事。虽然他身为少阳派的二弟子,可无奈那老头子瞧着他的散漫十分来气,特意叮嘱了这三家掌门莫要留情,一定要与他最苦最累的活儿来做,势要好好磨一磨他的性子。 虽然先掌门师傅事先打了招呼,不过这银枪山庄倒是懂事的多,只是分配了个洒扫院落的活儿。不像那实在过头了的苍山剑派和玄一宗,竟然要他每日倾倒全派上下的夜壶,锄上一整年的地种上一整年的田,这般差事分配对于樊天器这个少阳派二弟子来说,属实是有些侮辱了。不过年少的樊天器倒是也没与那两家门派反抗什么,只不过就是有一年的玄一宗山门周围终日屎尿味道围绕久久不能散去,而苍山剑派那年秋末一颗粮食都没收上来,差点儿饿的吃不上饭而已。 这一日扛着扫把的樊天器一大清早便来在了银枪山庄的大院里,今日他要将山庄上下在昨夜大风过后吹落的树叶尽数扫干净。但是天才蒙蒙亮这山庄内的弟子们便已经开始练起了晨功,二十几个师兄弟们各自手持银枪在院子里喊着号子舞动着手里银枪,将整个院子给占了满。而他们的脚下四处飞舞的落叶则被他们踩得稀烂,原本只用手里的扫把便能将落叶洒扫干净,但经由他们这么一折腾,樊天器怕是还要趴在地上一寸一寸的将砖缝里的碎屑给抠出来了,这工作量瞬间飙升了十倍不止。 瞧着眼前景象樊天器倒是也不慌不忙,只是扛着扫把坐到了一边静静地瞧着。他心里满不在乎,任凭他们如何折腾,该扫的地方还是这么大,该干的活也就这么多,能扫完便扫扫不完那便明日再说。他扛着扫把将两手随意搭在扫把上,嘴里叼着一根狗尾巴草靠在光秃秃的树下开始犯起了迷糊。 摇头晃脑险些栽倒一旁睡去的樊天器突然闻到了一阵茉莉清香,他想着银枪山庄上下也不见种了茉莉,怎么会突然闻到这般味道?不过即便心生好奇,却也没能抵得过十足的困意,他仍旧双眼迷离的摇晃着脑袋,时而闭眼时而睁眼在强撑着等这帮师兄弟练完晨功,自己好去洒扫庭院。 一双明亮的眼眸慢慢从樊天器的头顶探下,与之一齐慢慢靠近的还有那抹幽幽的茉莉香味,以及一头乌黑的长发。瞧着樊天器已然歪头睡了过去,庭院里的师兄弟们慢慢降低了喊号子的声音,同时也停下了手里的动作全都一副看好戏的模样,站在原地瞧着准备捉弄樊天器一番的小师妹从树上慢慢倒挂下来。 这小师妹并不是本门弟子,而是不知那位达官贵人家的小姐,因性子实在活泼好动于深闺之内待不住总时不时地要溜出去闯祸,所以与自家掌门商议过后送来山庄磨练心性的。 因山庄上下没有女子,所以这小师妹备受宠爱,山庄内的师兄弟们全都极尽包容她,任由她在门中调皮捣蛋。有时候小师妹闯了祸出来还有师兄弟们争着抢着替她挨骂受罚,久而久之这小师妹便越发的调皮捣蛋了,完全没有一个妙龄少女该有的样子,俨然像是一个被惯坏了的调皮小子,与家里送她来山庄磨炼心性的本意全然背道而驰且一发不可收势。 小师妹双腿勾着树干慢慢将身子探了下去,屏住了呼吸两只小手捏着自己的小脸,准备摆出一个极为吓人的表情,想要好好捉弄捉弄这个昨日刚来道山庄的呆头小子。 樊天器听着山庄里众师兄弟的号子入眠,突然这些师兄弟们不再喊了,他便以为他们的晨功结束了该他洒扫庭院了,于是他便皱着眉头打着哈欠睁开了眼。 “啊!”睁开双眼的樊天器被眼前的小师妹吓了一跳。 只见小师妹将自己的小脸扭曲了一番,拱着鼻子拉着眼角活像一副小鬼儿模样。将一睁开眼睛便瞧见这般景象,樊天器被吓得连滚带爬的向后跑去,躲到了树干后之前还将手里扛着的扫把扔了出去,直直的将倒掉着的小师妹生生的从树上砸了下来。 庭院里原本看着热闹的众师兄弟还没笑出声来,便看见小师妹被樊天器这小子给从树上砸了下来,直接来了一个倒栽葱,小脑袋瓜直接插进了树下的土里,他们连忙跑上前去心疼的将小师妹扶了起来。而小师妹在一众师兄弟的围绕下伸手摸了摸脑袋后磕的大包,哇的一声便哭了出来。瞧着大家伙宠爱的小师妹受了委屈,一帮师兄弟们不由分说的将目光看向了树后的樊天器。 樊天器看清了面前的状况,挠着头尴尬的笑着,嘴上一直说着;“自己不是有意的。”可这般师兄弟却不管他如何辩解,眼里只有他们宠爱的小师妹受了委屈这回事,于是他们纷纷提起了拳头将樊天器围在了中间,对着樊天器一顿胖揍。 直到将大师兄给招来了之后他们才停手四处散了开,将被打成了熊猫眼的樊天器从人堆里让了出来。 枝头雀 第八十一章;四师姐 大师兄早早便在江湖上有了名气,人送外号蓝袍小枪王。身为银枪山庄首徒的韩毅,代表银枪山庄击接受了无数上门挑战的江湖中人。他凭借一杆亮银枪和一身变幻莫测的银线枪法鲜有败绩,甚至几乎没有人能伤他分毫,故而即便从未出过银枪山庄,但在江湖上他的盛名也是广为流传。 早间给掌门师傅请安过后的大师兄还没来在庭院,便听见了练习晨功的众师兄弟们吵闹异常,匆忙来在了庭院之后他看见了樊天器被众师兄弟们围在当中一顿胖揍,而后转眼看看一旁擦着眼泪但却咧着嘴笑的小师妹,便知道这一定又是小丫头在胡闹了。 “住手!” 大师兄一句话使得众师兄弟们听到后立即收起了拳头向后退去,他们个个全都一副乖巧的模样眼神四处乱飘着,仿佛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般。小师妹瞧见了大师兄有些生气,立即从地上坐起了身子赶紧用手在脸上抹了一把,然后溜到了一众师兄们的身后去藏了起来,只留下躺在地上眼冒金星的樊天器不停地哎哟哎哟。 “四师妹!你又调皮了是吧!”大师兄责怪的眼神穿过人群看向了躲躲藏藏的小师妹。 小师妹年方十五虽然不是银枪山庄内最小的一个,但是按照先后顺序却是最后一个入门的徒弟,但有因为自己在家中排行第四所以她总是叫师兄们喊她四师妹,这样子可以显得她不是最小的哪一个,于是在她的一再坚持下众师兄们便开始叫她四师妹了。 四师妹没有作答依旧藏在师兄们的身后不敢露头,她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自出生以来便是如此。但却在来了银枪山庄之后唯独害怕她这个大师兄,连山庄的掌门老头都不能说服她,却唯独大师兄的一个眼神她便怕的不行。每次只要大师兄一瞪眼她就不敢再胡闹了,便会老老实实的消停个三五天。三五天后大师兄若是不再理会她,那她便会又再开始调皮捣蛋的作妖。如此他们竟然形成了一种默契,若是山庄中来了什么客人或是掌门师傅闭关修炼什么的,大师兄都会提前吓唬吓唬他这个四师妹,否则那定是不得安生说不定这小师妹还会在这节骨眼儿上惹出什么乱子来。 大师兄走上前去将樊天器扶了起来询问道;“樊师弟,这是怎么一回事?是不是四师妹调皮捣蛋了?” 樊天器揉着脸呲着牙站起了身,刚想将刚才的事情如实相告,却看见大师兄背后的一众师兄弟握紧了拳头冲他一番威胁,而刚才冲他扮鬼脸吓唬他的四师妹也在人群里露出了头来,手指着自己脑门上一条长长的扫把印子,噘着嘴气鼓鼓的瞪着眼睛看着他。 瞧着这般景象的樊天器只得同大师兄说;“没有没有,是我刚刚不小心摔了一跤,师兄弟们扶我起身,与我闹着玩呢。”樊天器看着大师兄身后众人的架势便知道,自己若是将方才的事实说出来那日后定没好果子吃,定不能与他们和谐共处,所以想着不与他们计较帮他们掩饰过去算了,希望之后能与他们打成一片,叫自己这一年安安生生的过去便罢了。 大师兄心里自然明白大概发生了什么,只不过顶着个熊猫眼的樊天器都这么说了,那他自然也不会再深究什么。毕竟樊天器也只是自家掌门出于江湖里的人情世故才叫他在山庄待上一年的,作为银枪山庄来说自然不能欺负人家,不过也不必过于袒护,毕竟他又不算自己人。既然他都不追究,那自己也更不愿麻烦。不过该作的样子还是要做的,不然传出去倒显得他银枪山庄十分小气,显得他们以多欺少欺负别人似的。 “大清早的就胡闹!晨功都不练了是嘛?成何体统!” “全都在这扎马步!一直给我扎到正午,若是偷懒那所有人都别吃午饭了!”大师兄说罢瞪了众人一眼后拂袖离去,留下一帮窃窃私语的师兄弟们纷纷拉开了距离,不情愿的在院中扎起了马步。 “小师妹,你又害的我们没早饭吃了!” “就是就是,老幺!怎么办!”寻常日子里众师兄弟们都唤她四师妹,可若是她惹了祸连累到了他们,他们便调侃她老幺、小师妹等等称呼,便不再唤她愿听的四师妹了。 “废话那么多!今日我多了个师弟,你们要唤我四师姐了!莫瞎叫!”小手小脚的四师妹在人群里扎着马步尤为扎眼,她瞧着对面的樊天器吹着口哨,笑嘻嘻的逗弄道;“师弟,别苦着个脸,师姐同你闹着玩的。以后跟着师姐混,师姐罩着你!” 樊天器一脸无语,瞧着面前的这丫头简直疯的不轻,他想着怎么会有这么调皮捣蛋的丫头,真是从未见过更未听过。 “什么师姐,我今年都二十二了,比你不知大多少岁,况且我又不是你们银枪山庄的正式弟子,谁是你师弟了!” “这叫什么话,我也不是正式弟子呀!但是我比你来的早,你就得唤我师姐,跟年岁无关,你懂不懂规矩啊!”四师妹一副很有道理的样子,自顾自的说道。 “我不叫!” 瞧着执拗且说不通的樊天器四师妹皱起了眉头,随后听见了樊天器肚子饿的直咕噜,突然笑道;“嘿嘿,好师弟,饿了吧!” “不饿!”樊天器捂了捂肚子,倔强的反驳道。 “哎呀,饿了就是饿了,走!师姐带你吃好吃的去!”没等樊天器拒绝,四师妹便直接拉着他跑出了小院,直奔院外的厨房去了。留下一众傻眼儿的师兄弟们扎着马步唉声叹气,感叹着这不省心的四师妹又开始胡闹了,他们师兄弟们怕是又要替她背黑锅了。 日子一天天的度过,樊天器在银枪山庄过的也算安生,除了每日四师妹都要强逼着自己唤她几声师姐外,再没什么教他不开心的了。他与四师妹在这银枪山庄算得上是最闲散的两个人了,白日里不用参与师兄弟们的练功,只需他扫扫地和四师妹抄抄书即可。但这两个人却从来都没认真做过他们应做的事,山庄内的落叶和尘土从未有一日洒扫干净过,而四师妹要抄的书也几乎也都没有翻开过,她所抄写的手稿上也不过是一团团的大黑墨点子,整张纸上甚至连一个字都辨认不出来。 整日只会四处闲逛的两人除了睡觉几乎无时无刻不粘在一起,俨然一副师兄弟间和睦的模样。 四师妹虽然像个假小子一般,整日拉着樊天器偷跑出去上山掏鸟窝,下河捉鳖虾,时不时的还去报复一下大师兄,将大师兄的床铺倒上水,使得大师兄次次恼火后,又再将黑锅甩给樊天器。即便这个小丫头实在不像是一个姑娘,但樊天器这大半年与她的整日相处,竟然与她生出了一种不知名的情感,后来他才知道那种情感叫做喜欢。 转眼到了盛夏,距离回少阳只剩了不到半年的光景,樊天器也与四师妹一齐在银枪山庄胡闹了大半年。 这一日银枪山庄掌门突然吩咐大师兄,命他下山游历三月顺道采办些药草回来,听到师傅吩咐后的大师兄没有犹豫便收拾好了行囊准备下山。但临在出门前掌门师傅却又嘱咐道叫他带上樊天器与四师妹一同前往,这叫他止不住的一阵头疼,想着自己下山游历定是个轻省的差事,但若带上这两人一同前往那便十分麻烦了,这两个家伙指不定在路上会给他惹出什么麻烦来。 想到这里大师兄忙向掌门师傅推脱了起来,但掌门师傅像是想到自己大徒弟若是下了山,那这两个不省心的小兔崽子指不定要将山庄闹个天翻地覆了,于是不听大徒弟的说辞执意要他带着二人一同前往。 拗不过掌门师傅的大师兄无奈只得带上了樊天器与四师妹,瞧着跟在身后一脸窃喜的四师妹大师兄一阵无力,不由得频繁叹气带着两人向山下走去。 令大师兄十分欣慰的是这两人虽然在山庄里胡闹了些,但这一路上除了像是个没见过世面的孩子似的瞧见什么便嚷嚷着要他买之外,并没惹什么乱子。 就在几人准备去一个村子里准备采买些老乡手里的野灵芝之时,他们遇上了那一带较为猖獗的山匪。 三个人才进到村子里,却并没有瞧见街面上有人行走。整个村子静悄悄的完全没有秋末时节的忙碌景象,村子里不见有人晒粮食,也不见有劳作的妇人汉子,每家每户皆是大门紧锁闭门不出。这番景象叫三人心生奇怪,站在村头处三人冲村内喊道;“老乡!有人吗?哪家那户有山上采来的野灵芝?我们是来收灵芝的!只要成色好我们愿出高价收!” 一番吆喝后村子里回荡的只是他们的声音,却没有听到有人回应,三个人忍不住走进了村子里准备去拍一拍老乡家的门。他们之前去别的村子里收草药的时候从未遇到这般情况,即便是个小村落那也总是有三两老人在村头乘凉,或是妇人汉子在路上搬运着粮食。从未见过这种百十来户的村子,竟然安静成这般的模样。 枝头雀 第八十二章;遇山匪 四师妹走在两人之前,樊天器跟在其后,而大师兄则是警觉的在两人身后紧跟着。三个人先是拍了村头前几户人家的房门,但那几户人家的大门都是紧锁着的,拍了许久没见有人应声,更未见有人为他们开门。 天空中时不时飞过几只乌鸦在哀叫着,这村子里静的出奇,不止没有人声且还没有犬吠,按道理来讲他们三个外乡人擅自入村,那陌生的气味肯定会第一个被家家户户养的看门狗给闻到,从而引得村子内的狗子们一传十十传百,导致整个村子都沸腾起来的。但此刻整个村子里却静的出奇,甚至大师兄都能清楚地听到自己的呼吸声。 瞧着地上还没来得及遮掩的马蹄印记,大师兄嗅到了一丝危险的气息,这小山村虽是有了百十户人家的规模,但是一定不会有大批的马匹蹄印。能留的下如此密集的蹄铁印迹除了乱世内的兵匪,那就是山林间的山匪了,而这两者无论是哪一方都不是好惹得主。想到这里大师兄像是反应过来什么似的,连忙抬头呼唤二人;“回来!快走!这村子不对!” 可是他这句话还是说晚了,四师妹跑的太过靠前,已经来在了村子的中间,抬手准备拍上那一户最大宅院大门了。正当四师妹的小手将要拍在那扇大门上之时,四师妹听闻身后远处大师兄呼喊,连同不远处的樊天器一同回过头去。她还没反应过来大师兄所说的是什么意思,便被面前突然打开的大门中伸出的一双手给拉了进去。 伴随着四师妹的一声惨叫大师兄抛下了包袱,立即连同樊天器一齐朝着那户大宅院冲了过去。 樊天器虽是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是觉得有危险便直接将一侧的长剑拔了出来握在手中,二人来在方才的大宅院门前,瞧着那两扇青灰色的高大木门侧身抱起臂膀,二话不说便直接冲撞,三两下过后那两扇木门便经不住猛烈的冲撞,被二人硬生生的撞倒拍在了地上。 可撞倒了木门之后的场景却把二人惊得说不出话来,只见那户大宅院内被困着十几个女子,他们其中上至徐娘半老下至婴孩啼哭的年纪全都被塞着嘴巴捆着四肢,被几十个大汉围在院子的正当中,一个个脖子上都被架上了一柄宽刃大刀。 这些被捉住的村里人当中只能看得到女子,放眼望去整个大院子中却连一个男子都看不到。四师妹被两个健硕的汉子打昏了过去躺倒在地,而那两个汉子此时正在用粗壮的麻绳正在捆绑着她,其中一个人为了防止她突然醒过来,还用大刀支在一旁准备随时将她给了结了。 樊天器与大师兄突然闯了进来,那几十个大汉却是不慌不忙,就这么静静的站在原地用戏谑的眼神看着二人。他两一柄长剑剑一杆长枪站在原地却也不敢上前,只因那柄大刀距离四师妹的脖子只有巴掌宽的距离,此时若是轻举妄动的话四师妹恐怕性命不保,况且他们只有两人,而对面却是有几十人之众。若是没有人质的情况下仅凭这几十人,对于大师兄和樊天器来说简直不够看的,他二人中的任何一人都能教这些只会蛮力的山匪跪地求饶,但此时不单单是他们四师妹一个人质,还有十几个女子也都被架着大刀。 这般情况十分危急,樊天器不知如何是好,但好在大师兄还是冷静些的。 “各位好汉不只是哪个山头的,我师兄弟三人纯属误会,冲撞了各位的好事了,还请高抬贵手放我师妹与我二人离开。”大师兄手握亮银枪对着几十个满脸横肉的山匪拱手道。 而那几十个山匪瞧着大师兄如此说话不禁嗤笑,他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笑了半晌,仿佛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一般。而后其中一个叫嚷;“哪来个不懂规矩的臭小子,怕不是患了失心疯了罢,你说误会就是误会?你说放人就放人?” “就是就是。” “知道老子们是干什么的吗?”几十个山匪大汉你一言我一语的冲着大师兄与樊天器叫嚷道。 大师兄闻言便从怀里掏出了要采买灵芝用的一大袋银两来,又再对那般山匪说道;“知道知道,诸位好汉应是江湖中的绿林好汉,专做劫富济贫之事的英雄罢。” 瞧着大师兄从怀中掏出的银两一班山匪眼睛有些直,他们昨个夜里将这村子洗劫了一遍却也没劫了多少银两,好不容易占了这个院子想着从这个大户身上能抢到不少金银,哪知道这个大户竟然是个要钱不要命的主儿,愣是死到临头也不说自己的金银藏在何处。几十个山匪瞧着这般村民气不打一处来,索性将全村上下的男子一并杀了个干净,叫骂着抢不到钱财,那便将女子全都抢了去,将她们一并卖到了妓院中去也能换不少的银子。 一众山匪停止了嘲笑,其中一个盯着大师兄手里的银两说道;“哟,还挺识相。小子,将银子留下来,这小妮子你便带走吧。”说着将刚被捆绑好了的四师妹一脚向前踢了几米,那一脚踢得四师妹腰间生疼,直疼的她从昏睡中醒了过来。 睁开眼的四师妹皱着眉头看着面前的一切,回头又看向大师兄与樊天器,那眼神仿佛要冒出火来,大师兄瞧着四师妹的表情理会她的心情,只是先摆了摆手示意她忍耐些,自己绝对会叫这班山匪付出代价的。虽然大师兄总是在山庄内扮演着严厉师兄模样,但那也不妨碍他宠爱着这个全山庄里唯一的小师妹,处在山庄内自己身为大师兄要给师兄弟做表率,自然不能放任这个小丫头调皮捣蛋,但是出了山庄外这个小师妹谁也不能碰,若是有人欺负了她,他韩毅定饶不了他! 瞧着那一脚山匪踢得四师妹吃痛,大师兄暗暗咬紧牙关,但是脸上却无从表现仍旧是乐呵呵的表情。但樊天器却不干了,愣头愣脑的冲着山匪叫嚷道;“王八蛋!说了给你们钱财了,怎么还踢我师妹!我......”樊天器说着便想提剑上前去砍,但被大师兄一杆银枪横在面前拦住了去路。 对面的山匪见樊天器欲要动手,连忙挺直了身子将数十把大刀摆在身前准备迎击。大师兄瞧着对面剑拔弩张的模样连忙制止了樊天器,叫他莫要冲动。而后对着山匪道;“诸位英雄,莫要冲动,钱财与你们,只求放了我家师妹,我三人自当离去,绝不会坏了诸位英雄的好事。” 那山匪闻言不耐烦的说道;“赶紧赶紧,银两放下你们便赶紧滚蛋。” 大师兄瞧着此时大刀距离四师妹已经有了一段距离,便缓步向前走了两步直接将手中的钱袋子抛向空中,无数银两四散开来散落满地。一众山匪见漫天散落的银两,赶忙蹲在地上伸手去捡。 趁此机会大师兄脚踢亮银枪尾伸手握住银枪当间,一招银线破天使出来,便将紧挨着四师妹的两个山匪挑飞。而后大师兄喊了一声“上”之后甩过亮银枪在腰间盘旋,紧接着一个突刺将身旁将站起身来反应过来的山匪串了个串,只一霎那间四个山匪便一命呜呼归了天。 樊天器不甘于后一并提起长剑杀进了人群,一套少阳剑法被他使得炉火纯青,一柄长剑在他身前上下飞舞,一朵朵鲜红的血花在他腰身间竞相绽放。几十个山匪在顷刻间死伤大半,剩下十几个还没反应过来的也被两人直逼到了墙角,与被捆绑住的十几个女子拉开了距离。 眼见着这班山匪不是对手,即将被二人尽数斩杀,但却突然间从大宅的屋子内窜出了一道人影。那道黑影在二人背对着四师妹与那是价格山匪缠斗时窜出屋内,将四师妹挟起便径直夺路而逃,没再管留在大宅院内与二人厮杀的余下兄弟。 樊天器眼见着四师妹被突然蹿出的黑影抓走却无法抽身,急的他心神一乱差点被眼前的山匪挥来的大刀给削掉脑袋。好在大师兄扔出银枪将挥来的大刀击飞,这才免的樊天器中招。 手里没了兵刃的大师兄三拳两脚击退了身前的山匪,一个闪身退到了远处,抽出来插在墙壁上的亮银枪后对着樊天器说道;“撑住!我去救四师妹!”而后没等樊天器回答便跑出了大宅子,前去追赶那个将四师妹掳走的贼人去了。 樊天器见大师兄已然追赶去了没了牵挂,后撤两步握紧了手里的长剑,怒目圆睁道;“王八蛋!老子替天行道!” 追出门去的大师兄没寻到那道黑影的踪迹,焦急的头上冒起了冷汗,他站在村子中的十字路口停下了脚步,闭上双眼后靠着双耳仔细听着周遭的一切响动。但耳边传来的尽是身后樊天器处传来的刀剑互相碰撞发出的声响,并没有附近的脚步声或是门窗关合的声音。 终于在聆听了好一阵子之后,大师兄捕捉到了西北角的一丝响动。 对!就是那个方向,就是那栋破败瓦屋!大师兄倏的睁开双眼,提起银枪一个箭步便冲了过去。 四师妹极力的挣扎着,嘴里塞着布条她只能发出轻声的呜咽。她被突然窜出来的山匪挟着一路跑到了这个屋子里来,那山匪将她摔在地上之后便赶忙将周边的门窗用破烂的桌椅给顶了上去。在确认过结实后那面相猥琐还稍有些秃顶的山匪,带着一脸的淫笑搓着粗糙干裂的双手慢慢向她走了过来。 救命啊!这可恶的山匪怕是打上了她的主意了。大师兄,樊天器你们在哪!救命啊!四师妹瞪大了双眼,喊不出声音的她只能在心里呐喊,但这却是一丁点用都没有。那山匪越走越近,脸上的表情更是恶心到了极致,仿佛一只饿了许久的疯狗一般,嘴角都要留下来口水了。 四师妹坐在地上双脚不住的向前蹬去,直到退到了墙角之处退无可退,她也没有放弃挣扎。眼瞅着那山匪向她扑了过来,四师妹闭着眼睛用头狠狠的向那山匪撞去,这一撞得使得她自己两眼冒金星脑袋嗡嗡作响,不过也确实揍了效。那山匪被她突如其来的一撞,直接摔了个仰面朝天,吃痛的大叫了一声。但这一声还没叫完,山匪便立即捂住了自己的嘴巴,竭力的不让自己在发出声音来。 “你个小丫头片子,方才就坏了老子的好事。老子今日定饶不了你!你那师兄弟功夫挺高,老子怕是今日得栽在这里了。”说着那山匪解开了自己的上衣又再朝着四师妹靠了过去,不过这一次他学精了。一把便抓住了还想再撞向他的四师妹,扼住了四师妹的咽喉。那山匪应是强抢民女的营生做得多了,深知应该如何应对那种性子贞烈的女子。只见他单膝压载四师妹被困住的双腿上,一只手掐着四师妹的脖子,另一只手直接左右扇了四师妹两个耳光,将四师妹打的双眼迷离差点昏死过去。 见四师妹再没了反抗的力气,猥琐的山匪颤抖的伸出手来慢慢的解开了四师妹上身的衣衫。两个眼睛眯成了一条缝,嘴角的哈喇子拉成了丝点点滴落在四师妹的衣衫之上。 “嘿嘿,真嫩呐。”猥琐的山匪双手一直在抖,导致他久久没把四师妹的扣子解开,气急之下那山匪直接双手抓住了四师妹的衣领,左右用力一扯。只听嘶啦一声,四师妹的衣衫便被那山匪剥了开,露出了粉白的肩膀,和胸口大片的肌肤。 山匪瞪大了眼睛欣赏着眼前的纯色,他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紧咬着牙关立即站起了身准备将裤子脱下。 就在那猥琐山匪即将得逞的时候一丝寒意涌上心头,那山匪顿时感觉自己的背后好似处在冬日里的冰窖当中,不由得全身炸起了鸡皮疙瘩。没等那山匪回头,一道寒芒破窗而入,一杆亮银枪穿过了山匪的胸膛,径直将那山匪钉在了四师妹身旁的土墙之上。而那山匪刚被大师兄的这一杆亮银枪贯穿之时竟然没有感受到疼痛,即使被钉在了墙上,他还不停地想要伸手去够一旁半裸着上身的四师妹。直到一口鲜血从他的口中喷涌而出之后,他才渐渐地意识到自己即将要魂归西天了,这才瞪圆了双眼不甘心的咽了气,而这猥琐的山匪咽气之时竟然还死死盯着一旁的四师妹。 大师兄银枪先至而身影后来,从那扇破烂的窗户撞进来的他,身上被划了多处深深浅浅的口子,不过他却丝毫不在乎。只是翻滚到四师妹的面前连忙关切的询问着四师妹有没有事。 但他刚刚稳住身子之后却看到了四师妹半裸着上身,只是穿着一个绣着凤凰的金色肚兜,那一刻大师兄呆滞了半晌。还是四师妹在瞧见了大师兄赶来之后,哇的一声哭了出来才将他从呆愣中唤回了神来。大师兄涨红着脸将头撇到一旁,慢慢伸出手摸索着想要帮四师妹穿好衣服,但他不看四师妹却是不好找得准位置的,手一滑便碰到了不该触碰的位置上。 那一刻大师兄还未察觉到什么,只是觉得手里软软的,四师妹衣服的布料还挺滑,丝毫没有感觉自己的手放错的了地方。而四师妹被大师兄的这一举动弄得突然涨红了脸,原本只是委屈难过得她并没有反应过来什么,并没有想起来自己还是近乎半赤裸的状态,只是觉得大师兄及时赶到了自己有救了。她的小眼珠等得圆鼓鼓的,嘴里大声的呜咽着。大师兄听到师妹突然反应剧烈,才猛然张大了嘴巴反应了过来,他连忙缩回了手不停地嘟囔着对不起。而眼神却始终不敢转回四师妹的方向。 片刻后他又试探着伸出了手,嘴上轻声问着;“四师妹,我帮你先把嘴上布条拿出来,你同我讲你的衣服在哪,我帮你穿好。”说着大师兄手上颤抖着在四师妹的脸上、脖颈上摸了一遍才终于将四师妹嘴里的布条扯了出来。 被扯出布条来的四师妹怒骂了一声;“无耻!你无耻!”大师兄有些委屈但却不敢反驳,毕竟是自己理亏在先。随后他仍旧撇过头准备帮四师妹穿好衣服,所以又再向四师妹伸出了手,同时嘴里仍旧轻声问着,师妹你的衣服在哪你同我说一下。 四师妹此刻脸上已经不再是涨红,而是已经要气到红的发紫了。 “你混蛋!你解开我!我自己穿!” 听了四师妹这话,大师兄像是突然转过了弯来一般;“对哦,我帮你解开绳子行了,你可以自己穿呀!”说着,大师兄恍然大悟般竟然下意识的转过了头。 四师妹瞧着大师兄竟然转过了头,两人四目相对,此刻空气仿佛凝固一般,两人就这么面对着面呆滞了一会儿。突然四师妹脸上两颗豆大的泪珠倏地从脸颊滑落。她咬了咬牙,一头扎进了大师兄的怀里,张大了嘴巴一口狠狠的咬在了大师兄的肩头,久久没有松口。四师妹边咬着大师兄不松口,还一边止不住的涕泪横流,整张小脸瞬间就哭花了,简直委屈到了极点,叫人看了着实心疼。 而大师兄被四师妹狠狠扑在怀里咬了一口,本能的张大嘴叫了一声而后便咬紧牙关皱着眉头不再叫嚷,只是默默地忍受着。两只双手也不敢伸手推开,也不敢紧紧环抱,只得悬在半空中紧紧地攥紧拳头。 后来樊天器将那群山匪尽数击杀,将被捆绑的十几个女子尽数松绑放走之后,再看到两人时。他们一个捂着肩膀龇牙咧嘴,一个紧紧裹着大师兄的外衣低头不语。樊天器几度欲要张嘴,却又没将嘴里安慰的话语说出口,只是当做什么事都没发生默默地捡起了丢在地上的行李包袱,而后背过身去向前走着。 直到三个人回了银枪山庄之后,那天的那件事也没有一个人再提起过,三个人心照不宣的全都当做那天什么都没发生过一般。即便樊天器并不知道那日究竟发生了什么,即便他心里有一千一万个疑问,有想对四师妹一千一万句安慰,有对大师兄一千一万个质问,但是他也始终没有把话说出口。 四师妹还是同往常一样与樊天器整日待在一起,只不过她开始变的渐渐不再那么调皮捣蛋了,变的一见到大师兄脸上便会泛起一抹红晕,变的不再敢对上大师兄的眼神,变的好似一个寻常的姑娘一般了。 枝头雀 第八十三章;离别时 转眼已是一年小寒,银枪山庄仍旧如同往常一般,山庄山下的师兄弟们仍旧清晨早起练习晨功,樊天器也如同往常一般扛着扫把在山庄上下闲逛着。但与往常不同的是那一日山庄门前来了一队兵马。 一行百十余人全都身穿白盔白袍,手持长矛腰间别着一把大刀,这队兵马的末尾还有一架马车,金蓬金顶四个角落坠了几只凤尾铃铛,迎着风雪不住的发出清脆的响声。 他们是来接人的,奉了皇宫大内的密旨,不远千里来在了银枪山庄要将一位少女接回去。 那一日山庄的众位师兄弟从未见过四师妹如此恬静端庄的模样,他们瞧着她穿了一身甚是华贵的长袍,一袭大红色的披风将整个人儿包的极为严实。脖领间以及帽兜上一圈细长绵密的绒毛将她的小脸围在当中,使得没有一片雪花能落到她稚嫩的面庞上,更不能侵染她脸颊上那胜过世间千片雪万种冰的洁白纯净。 她走了,她就这么跟着那一队兵马静静的走了,迈上马车的那一刻她仿佛带走了整个山庄的欢声笑语。整个山庄的师兄弟们那一日在雪地里站了许久,他们目送着那个他们宠爱的小师妹就这么慢慢的走远,满天的大雪模糊着他们的视线,直到那队兵马的身影慢慢变小,慢慢的化作一个模糊的黑点儿,最后消失在一片苍茫之中。 大师兄没去送她,那一日只是在自己的屋内,手里捧着一只绣的有些难看的枪穗儿沉默不语。 樊天器也没有去送她,虽是注定要与她分别但还是早了些,原本那个先走的人应该是自己的,却不曾想她却先他一步离开了山庄。他想着若是他先离开的话,她一定不会像自己这么怯懦吧,她一定会大大方方的站在山庄门口,笑语盈盈的对他挥手说着再见吧。 四师妹离开了不过三日后,原本还剩下三个月才结束游历的樊天器,突然接到了少阳派的书信。信上说要他立即返回少阳,门派中有大事发生,且还要他悄悄的走不要惊动银枪山庄。 于是他趁着夜色偷偷地离开了银枪山庄,没有一个人送他,甚至没有一个人知道。他不知道这几日的离别为何如此突然,先是四师妹后来又是自己,直到他昼夜赶路赶回了少阳之后他才明白了一切。 西域边陲的最后一城,月牙洲头之上的天下群雄宴即将开席,天下武林不论门派大小纷纷慕名前往。这是一场自江湖武林诞生之日起从未有过的宴会,任凭江湖上宗门流派五花八门,功夫术法更是千奇百怪,可他们之间从未有人服过彼此,总是纷争不断血流不止,多年间各门各派之间的恩怨情仇不断,甚至三三两两拉帮结派吞并其他门派的事件也偶有发生。 为了化解当世江湖武林的这一乱象,便有人提出了开设天下群雄宴这一想法。汇聚天下英雄豪杰于一处,以武论英雄叫天下人来见证,比出个高低较出个一二。这一宴过后第一便是第一第二便是第二再无争议,且会合聚所有门派之力将选出江湖宗主统一武林,各大门派之间将和谐共处不再允许私下寻仇,前尘过往一笔勾销,今后凡习武者将亲如一家情同手足。 然而说是这么说,想也是这么想,却从不会有人把这一套说辞当真。一窝蜂涌向西域的武林人士,他们所在乎的从来不是什么江湖道义侠义仁心,他们此行月牙洲头的目的只有一个,那便是江湖宗主这一个仅次于皇图霸业的无上权力。 与四师妹与=和大师兄韩毅再见面之时是在去往月牙洲头的路上,樊天器跟在少阳派的人群中,大师兄韩毅站在银枪山庄的队伍之前,而他们的四师妹则是出现在了玄一宗的两顶抬轿之上。 三队人马互不理睬一前一后的默默前行,曾经交好的同道仿佛一夜之间撕破了脸老死不相往来。即便一路上各家均遭遇了无数次偷袭,而只是在相隔不远处的两家门派,皆是事不关己摆出了一副隔岸观火的模样,从未出手相助过一次。他们都憋着对方会遭遇什么意外,在还未到达月牙洲头之前便折损大半气势,在那天下群雄宴上失了先机从而战败于自家面前。 但分别身在三家门派中的三人却并不是这样想的,每每看到有人偷袭之时他们便会暗中为对方报信,好让对方提早应对以防遭遇什么不测。他们相互之间有着一种奇妙的羁绊存在,这种羁绊并不能被教派森严的规矩所束缚,但也仅限于于此了。毕竟三个人摆脱不了各自门派的管教,无法互相出手相助,仿佛那一日的患难与共再也不会出现了。 来到天下群雄宴的那一日,那偌大的月牙楼上挤满了无数的江湖人士,即便那座气势恢宏的月牙楼建的庞大,但却仍旧难以住下五湖四海汇聚而来的人们。他们有的仅是分到了一两间客房,七八个人有的席地而睡,有的三四个挤在一张床榻之上,更有甚者则直接就地躺倒以天为被以地为席,直接在那月牙楼前的院子中呼呼大睡了起来。 这一整夜整个月牙洲头灯火未熄,几乎没有一个人能够安然入眠。四师妹是如此,大师兄韩毅也是如此。 白日里不停赶路,各自身在各自的门派之中,他们没有办法走近,更无法说上一两句话。此时入了夜便没有人跟在身旁,他们各自找了借口离开了房间,来在了月牙湖边静静地在湖边踱着步。 终于见面了的两人坐在漫漫黄沙之上,背靠着身后一面面破败的土墙,望着眼前一湾波光粼粼的月牙湖面久久无言。 夜里寒凉,四师妹抱着双腿有些颤抖,大师兄低头瞥见后脱下了自己的宽大披风,将身旁这个小可人儿严严实实的裹了起来。 “那个枪穗儿做的太丑了,你还是别戴着了。”四师妹先开了口。他白日里看到了大师兄背着的亮银枪,瞧见了那个她亲手做的枪穗挂在了他的枪上,不由得心里欢喜了好一阵子。但她后来又想了想,觉得自己的手艺实在差了些,那枪穗儿做的实在丑了些,毕竟自己实在不善于女红那些什么的。这般难堪的枪穗儿挂在蓝袍枪王的枪上,属实有些不太匹配了,若是叫那些江湖同道看了去,怕是会嘲笑他的大师兄了。 “不丑!那是世上最好看的枪穗儿,即便我的枪折了我也不会将它摘下来。”大师兄语气坚定,但却带着些许温柔,带着些许只有四师妹能感受到的到的温柔。 四师妹听后无言,只是低下头去脸上微微发烫。良久后她轻咬嘴唇说道;“其实我不是江湖中人而是....” “我知道。” “那......那日我说的,你....” 回想起离别那日大师兄仰起头望着天空叹了口气,四师妹那日一副盛装模样站在他的屋内,一改往日调皮的疯丫头模样,红着脸问他喜不喜欢自己,愿不愿意而她做自己的娘子,而他却被着突如其来心意惊讶到不会说话。四师妹站在他的面前见他张着嘴巴不说话,脸红到了耳根处,仰着头眼角滑出了一道泪水。 他是喜欢她的并不是因为那天的那件事,而是很早之前便已经从心底里慢慢萌芽出了这份喜欢,只不过当时还不了解自己的心意,还没能认清楚他对她的情感。而现在看着锁住眉头流下眼泪的四师妹,他竟然支支吾吾的结巴了起来,心里想说的话,想要给四师妹的回应,才努力的挤到嘴边便七零八落了,竟然拼不出简简单单的喜欢二字。 窗外的兵马又在催促四师妹该走了,她望了一眼窗外又抬头望了一眼面前的大师兄,轻咬银牙踮起脚尖,蜻蜓点水一般在大师兄的侧脸上啄了一口。随后这个情窦初开的小丫头赶紧将帽兜戴了上,将自己的脸藏在了硕大的帽兜之中。没等大师兄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她便扔下了一个红枪穗儿后转身跑出了屋子。 “喜欢!” “什么?”四师妹没听清大师兄的话,抬起头来看向大师兄,可一转头却发现大师兄的脸贴在了自己的面前。惊慌的四师妹连忙闪躲,但大师兄却在他脸上亲了一口,随后在她的耳边又再温柔的说了一遍;“喜欢” “你带我走好不好?我们不管这些好不好,我好累。”把头埋在大师兄怀里的四师妹,轻声的问着大师兄。他们三人全都清楚这次天下群雄宴意味着什么,也全都知道为什么他们会突然被各家叫了回去,更加明白那日之后的一别加之明日之后的天下群雄宴,以后他们再无相聚的可能,也再不能是可以共同患难的他们了。 四师妹是皇族,是大魏朝廷那个老皇帝的第四个孩子,也是惟一的一个女儿。但重男轻女的老皇帝向来只看中他那三个儿子,几乎从来没管过他这个小女儿。即便她贵为魏四公主也仍然不受老皇帝的待见,甚至因为她是老皇帝与一个宫女醉酒后的庶出,那老皇帝竟然将她藏了起来,从未对天下言讲过此事,更为对外承认过她的身份。 只因她自小对武功颇有天赋,加之老皇帝对江湖武林有些忌惮,所以有了利用价值的魏四便被老皇帝想了起来。从此开始了辗转于各大门派名为学艺实则打探消息的生活,多年来走遍了无数江湖门派的她为老皇帝、为整个魏氏皇族打探到了江湖之中不少的秘密,而最后一站则是才刚刚离开不久的银枪山庄。 时隔十年再次见到父亲的魏四并没有得到父亲的疼爱,甚至连十年间对她的付出夸赞也都没听到半句。只一见面便被父亲拉着讲了一大通有关天下群雄宴的安排与谋划。 老皇帝要她扮成玄一宗的弟子跟着玄一宗掌门进到天下群雄宴当中,帮助玄一宗夺得江湖宗主的位置,同时也要防备着玄一宗内有人产生二心对皇族不利,这样一来他们魏氏皇族的江山便可以坐的更加安稳,更加牢靠。那精明的老皇帝除了明面上的这一招外还预备了另外一手,那便是如若玄一宗不争气没有挣到江湖宗主之位的话,暗中跟随的三万大军便会将整个月牙洲头团团围住,到时候愿意归顺朝廷的那便统统收编,若是意图反抗者那便尽数围剿击杀,这样一来的双重保险,无论怎样对他文昌老皇帝来说,对他魏氏皇族来说都是万无一失百利无一害的。 自小便看惯了深宫内苑中的种种尔虞我诈和勾心斗角,魏四向来深恶痛绝,而此刻老皇帝十年如一日仍未有一点点改变,并且还要将她向往的、憧憬的江湖彻底覆灭,她的心里彻底凉了,本来还对父亲、对这个皇室抱有一丝希望的她彻底绝望了。 在完成了回到皇宫中的最后一件事后,在长公主姑姑临终前手里接过那个只有魏氏皇族女眷才可以传承下去的玄武宝印秘密之后,魏四公主也就是四师妹听从老皇帝的安排踏上了路途,同玄一宗一齐想着西域的边陲小城出发了。 瞧着钻在自己怀里的可人儿大师兄忍不住皱起了眉头,他自那日起便知道了四师妹的身份绝非普通人,可他没想到竟然会是如此,更加没想到的是这个傻丫头竟然将这些全都告诉了他。全然没有想过自己若是拒绝了她,或是有心利用她将会是怎样的一个后果。 不过他不会这么做,他也不愿意这么做。他伸手抚上了四师妹的头发,思考了片刻后说道;“明日之后,我为山庄一战,不论结果,我带你走!” “好!” 大漠塞北西域边陲,人声鼎沸之夜,孤枕难眠之时。有一佳人有一英雄,浓情绕缠指尖,爱意四处汹涌倾泻。月夜无限美好,隐匿于一湖波光粼粼。 枝头雀 第八十四章;群雄宴 长夜将尽灯火已熄,月牙楼上嘈杂的一夜终于过去了,樊天器一夜没合眼,顶着布满猩红血丝的双眼坐在月牙楼前。自昨日夜里瞧见了四师妹与大师兄一前一后的走出了月牙楼他便也跟了出去,可跟着二人还没走到月牙湖边的他,却犹如五雷轰顶般听到了几句叫他撕心裂肺的话语。而后他便独自一人停下了脚步回到了月牙楼前,依靠着门栏独自一人坐了整整一夜,大漠里的天气喜怒无常白日里艳阳高照像似要把人烤化了一般,而入了夜后却又像坠入冰窖寒冷刺骨叫人止不住的打颤。 这一夜十分漫长,手脚冻的冰凉,也不如自己心里的凄冷来的更加寒意十足。 清晨时分他坐在门栏处瞧着缓缓走来的四师妹与大师兄,见两人有说有笑十分般配的模样,眼眶里慢慢涌出了些许温热。二人越走越近他连忙站起身来藏在门后,他已明白了四师妹的心意,叹息着还未说出口的话那便算了罢,这一刻他不想叫他们看见自己,只是这一夜的等候,能看到四师妹表露心意后得到回应的笑脸,他便知足了,仅此而已再无其他。 天下群雄宴终于开席了,在数百人围坐的月牙楼中,在人山人海的楼前大院子里,在那一方硕大的青石高台之上。 随着一个艳丽的西域女子与在场的所有人讲完规矩,将手里的一碗浊酒一饮而尽后,天下群雄宴真正的重头戏拉开了帷幕。月牙楼里满座着的江湖中人眼睛里透着无比的兴奋,他们四处打量着除自家门派的所有人。虽然好戏已然开始,但许久却都不见有人站上英雄台,这帮外粗内细的习武之人,个个脸上都藏满了心思,像是将这辈子的心眼儿全都用在了今日。 终于从角落里站出来了一个男人耐不住性子走上了英雄台,他自称是长拳门的弟子,一脸不屑的表情挑衅着在场的所有人,一副这次天下群雄宴的头筹非他莫属一般。 然而长拳门这种处在八大门派末端的存在,在其他七大门派的眼里犹如跳梁小丑一般,他们没一个人将他放在眼里,随便派出了一人就上前出战了。 真正的好戏从来不在开头,这无休无止的擂台也绝不能先出手,往往压轴的才是笑到最后的,杀手锏也从来没人会在一开始便放出来。 果不其然那长拳门的男人,只是在各大门派推杯换盏之间便败下了阵来,苍山剑派的小徒弟在轻松击败了长拳门的男人之后,得意的向自己门派掌门拱了拱手。而那苍山剑派的掌门在瞧见之后放声大笑,端着酒杯嘴角差点咧到了天上去。 但那苍山剑派的掌门没高兴一会就冷下了脸来,小声吩咐门中弟子将自己的小徒弟赶紧从英雄台上接了回来。 一个无门无派的少女不肖的几招便将方才轻松击败了长拳门汉子的苍山剑派弟子击倒在地,在台下观战的七大门派纷纷脸上乐开了花,你一言我一语的指指点点着苍山剑派,一副看笑话的模样,这让苍山剑派的掌门脸上稍稍有些挂不住了。 起先那无门无派的少女出现大家还都是一副看热闹的样子,都想着如此年少的一个小姑娘,且还无门无派定成不了什么气候。即便侥幸战胜了苍山剑派的弟子,也不过是那苍山剑派的功夫不行而已,绝不是那少女有什么过人之处。 但直到那少女接二连三的战胜了八人之后,各大门派脸上的笑容逐渐消失了,换之全都一副紧皱眉头的模样。他们在思索着这少女到底什么来头怎么会如此厉害,琢磨着该如何应对,该如何将天下群雄宴的头筹按计划紧紧抓在自家手中。 玄一宗掌门身旁一位衣着华丽气度非凡的少年同样对着突然出现的少女感到头疼,因为这个少女的出现很有可能打乱他的计划,甚至影响了临行前自己的父亲对自己的嘱托。他对着身后角落里一位无眉无须的男人轻声说了几句,而后那个男人躲过了众人的目光,朝着一旁的银枪山庄大师兄使了一个眼色,接着悄悄的退到了身后的屏风内。 退到屏风后的大师兄见到了那个无眉无须的男人后拱了拱手说道;“大师兄!”而那男人则是单手拖着大师兄作揖的双手,将大师兄扶正了身子,微笑着说道;“是时候了!这会儿你将台上的小姑娘击败不是什么大问题,虽然她连连战胜了八人,但在我看来她不是你的对手。” “此时便动手么?” “对!用银枪山庄的绝技将她击败,再加上些阴损手段,这样之后少阳击败你便会更加引人注目。”说着男人从衣袖里掏出了一大把霹雳珠,塞在了大师兄的手里。大师兄接过这一把霹雳珠后脸上微微露出了难为的表情,看着对面的男人支支吾吾的说道;“这霹雳珠威力太大了些吧,怕不是会要了别人性命吧。” 男人瞧着大师兄面色一沉道;“蓝袍枪王莫不是当真以为自己是银枪山庄的首席了?莫不是忘却了自己少阳暗门的身份了?莫不是忘记了当年在祖师爷塑像前亲自立下的誓言了?” 听到男人这话说出大师兄不再言语,低着头皱着眉头许久才说出个没忘二字。 那男人拍了拍大师兄的肩膀在大师兄耳边轻轻的说了一句“做人最重要的是要知道自己是谁。”随后便转身走出了屏风回到了玄一宗内,对着刚刚的华贵少年笑呵呵的点了点头。 大师兄在男人走后将霹雳珠揣进了怀中,透过屏风的丝丝缝隙看了眼四师妹后,转身回到了银枪山庄的坐席之间。他摸了摸怀里的霹雳珠而后又望了一眼一旁玄一宗坐席间的四师妹,冲她摇了摇头后提起了摆在一旁的亮银枪便走出了月牙楼。 四师妹瞧着大师兄提枪欲要出战,想着他是按照昨晚的计划行事,却并没有注意到大师兄之后的摇头,满心欢喜的看着大师兄走上英雄台英姿飒爽的身影,她就像是一个等待着夫君凯旋的小娘子,内心有期盼也有些许担忧。 银枪山庄原本计划着先坐山观虎斗,等到八大门派之间互相消耗殆尽之时挑个时机再由自己的大徒弟出战,那时候差不多便能将头筹轻松收入囊中,之后江湖宗主的位子也便能落到他银枪山庄了。但是韩毅突然提枪走了上去,出乎了山庄掌门的意料,他连忙想要拦住自己的大徒弟,但却碍于面子没有慌张的起身,只得面色焦急的在韩毅的身后问上一句以作提醒,盼着他能对时机有所分寸莫要心急。但大徒弟韩毅却像是没有听懂一般,只给他回了一句放心不会给他丢人便不再理会,径直站上了英雄台,拉开了架势要与那少女打上一场。 完了完了,银枪山庄的掌门脸上没显露出什么表情,但内心里却是忍不住的翻涌。这下子自己盘算了许久的大事怕是要泡汤了,凭他韩毅一人之力绝不可能应对的了往后的八大门派,车轮战下不会有人功夫高道如此地步,且不论功夫就算体力也支撑不下来啊。银枪山庄的掌门十分无奈,只得不停地端起酒杯皱着眉头喝着酒,英雄台上的打斗他已经没有心情再去看了。 大师兄与那少女交手了几个回合之后突然传来了一阵噼里啪啦,众人愕然! 银枪山庄赫赫有名的蓝袍小枪王胜了,但是却是用的谁都没有想到的卑劣手段。虽然天下群雄宴并没有明令禁止使用暗器,但霹雳珠这般阴险火器却是所有江湖同道不屑于使用的,没想到他银枪山庄的韩毅居然用了,还是当着天下武林同道的面,而且还误伤了英雄台下的无关之人。 这下子蓝袍枪王韩毅将银枪山庄的脸面丢尽了,在天下武林同道的面前丢的彻彻底底干干净净。 那少女落败后急于救治被误伤的同伴,被赶来的一名妆容奇特的男人带了走,她虽然败了但是小小年纪连战八位高手的战绩却是深深刺痛了八大门派。这八个门派表面不动声色,但有七家却在背地里吩咐了自家的徒弟,趁着没人注意要跟上那少女趁其不备将其抹杀。尤其是在她身上吃了败仗的苍山剑派,更是派出了五六个徒弟一齐前往,势要让这少女闭上嘴,莫要吧自家门派的败绩再向外传出去了。 目睹了整个过程的四师妹一脸不可置信,大师兄怎么会使用霹雳珠?又怎么会伤及英雄台下的无关人等?四师妹瞧着英雄台上的那个男人,慢慢站起了身,她不顾的玄一宗掌门的阻拦径直走上了英雄台,站在了大师兄的面前。 大师兄瞧见四师妹站在了自己的面前,还拔出了一把长剑指着自己,皱着眉头低声问道;“你怎么上来了?咱们不是说好了我做完师傅交代的事,便趁机会一起走吗?” “可你为何伤及无辜?” “我有我的苦衷,确实也没想到霹雳珠的魏历竟如此大。” “方才玄一宗的人找过你?”四十师妹一剑刺出直奔大师兄的心脏处,大师兄回身闪躲却未提起手里的亮银枪。 “是!” “你是三哥的人?你是少阳的人?”四师妹转身将手中剑在空中画出圆圈,自下而上朝着大师兄挑去,此时她的眼眶里含满了泪水,眼神紧紧盯着四处躲闪的大师兄。 大师兄没再回答四师妹的这句只是四处躲闪着,他仍旧没有提起手里的亮银枪,仍旧没有对四师妹出招。可英雄台下的人却有些心急了,没想到这个时候小四竟然跑上去添乱子,那衣着华贵的少年眯着眼睛咬着牙关紧紧盯着英雄台上的二人打斗。 小四一直主动出击且招招凌厉,而韩毅却是没有出招只是一味地闪避。这下子事情变的麻烦了,那华贵少年本是老皇帝的三儿子魏阔,听了老皇帝的安排与自己的四妹一同来在天下群雄宴中,应是要为魏氏皇族将江湖宗主的位子留在玄一宗的。但是他却有自己的私心,连同潜藏在老皇帝身边太监勾结了少阳派想要打乱这老皇帝的安排,但他毕竟身为皇子这般行径只能在暗中操作。原本按计划行事想要把韩毅推到众人目光的定点,而后由自己暗中扶持的少阳派来抢夺江湖宗主之位,却没想到被自己的四妹打乱了计划。 他瞧着台上不争气的韩毅瞪圆了眼睛,转头对着身旁无眉无须的男人使了个颜色,而后那个男人会意悄悄的又再从月牙楼里众人的目光当中消失了。 面对着不利于自己的局势,他已然起了杀意,即便打乱了自己计划的人是他同父异母的血亲妹妹。 “你为什么骗我!” “难道昨夜你与我所说的也是骗我?”四师妹脸颊上滑落了两行泪珠,质问着眼前这个男人,质问着昨夜无比温柔与她共度良宵,叫自己毫无保留全盘托付的男人。 “我没有!”退无可退的大师兄终于提起了手里的亮银枪,挡下了四师妹毫无章法已然乱了心神劈向自己的一剑。他瞧着四师妹现下的这般模样十分心疼,可他却没办法当下与她解释清楚,只求四师妹能够给他些时间,等到他完成了自己该做的事后在与她好好解释清楚。 “不要再打了,等我做完了我的事我一定会带你走的,你相信我!” 她无法相信,她无法相信此时站在她面前的这个男人,因为在她走上英雄台之前,身旁玄一宗的掌门同她说了几句话,告诉了她自己的三哥方才与身后人的一些举动。明白父亲安排的她立即便猜到了些什么,而后联想到方才大师兄突然看向她且又摇头,她更加坚定了自己的猜测,所以她毅然的起身不顾有可能打乱安排因出乱子的后果,不顾玄一宗掌门与三哥的阻拦走上了英雄台,她要当面与他问个清楚,他要问问她为何对自己有所保留,问问他为什么要欺骗自己,问问他昨夜所对她的承诺是不是哄骗她的。 一柄长剑划空而来,手握着长剑的四师妹将大师兄逼到了英雄台的角落,眼瞅着大师兄再向后退去便要坠下英雄台了,而她的长剑却没有停下的意思,仍旧瞄准了大师兄的心脏处刺去。 即将掉下英雄台的大师兄紧皱着眉头刚想要说些什么,却突然神色一变瞪圆了眼珠看向四师妹的身后,他用手撑地使上了吃奶的力气一个翻身转到了四师妹的身后,而四师妹瞧见了大师兄仍旧躲闪,始终不愿败在自己的手里不愿掉下这英雄台,于是跟着一同回过了身将手里的长剑一个摆手刺进了大师兄的胸口。 但自己的长剑刺了进去之后四师妹便后悔了,因为她看见倒在自己身上的大师兄后,背上深深的插着三柄飞刀,那三柄飞刀刀尖穿出了大师兄的胸膛,沾染着大师兄的鲜血扎进了四师妹的胸口。 那一瞬间四师妹瞧见了大师兄背后的月牙楼一侧跑走了一个人影,她瞧见了大师兄趴在自己身上看着自己安然无恙笑着闭上了眼睛,她颤抖着手捧着大师兄的脸,但大师兄却已然没有了鼻息。 那一刻她耳聋了一般再也听不到一点声音,即便因为有人插手比武,引得整个月牙楼里混乱不堪,所有人都打成了一团。 那一刻她眼瞎了一般再也看不见一丝光线,即便樊天器关切的跑来,不顾的自己门派与别家混战,只为确认她受没受伤。 那一刻她哑巴了一般再也喊不出一句话语,即便大师兄慢慢的冰冷,自己的误会他的心意,此刻全然都不重要了。 那一刻她的大师兄死在了她自己的怀里,她的世界崩塌了,她望着天空慢慢的闭上了双眼。 枝头雀 第八十五章;情缘尽 “有人使阴招!”银枪山庄的掌门瞧着自己的大徒弟身中飞刀暗器倒在了英雄台上,立即拍案而起将矛头直指玄一宗,冲着玄一宗的众人破口大骂,一边骂着还一边从身旁徒弟手中夺过银枪,在月牙楼内当着八大门派的面直接起了手。 而玄一宗面对银枪山庄的凭空指责自然不会承认,况且他们还以飞刀本来是射向自家弟子的,是他们银枪山庄的人突然出手才导致飞刀射错了人,反过来又一口咬定背地里出阴招之人他们银枪山庄的。眼瞧着银枪山庄的掌门争辩不过他们玄一宗反而手里提起了兵器,玄一宗的众人亦是不甘示弱纷纷拔出了宝剑冲了上去,与银枪山庄在月牙楼的屋内大打出手。一时间屋里的桌椅板凳、酒杯餐盘四处乱飞,本来与此事并无关系的其他人突然就遭了殃。 瞧着这般场面其他的门派自然也不会袖手旁观,自然是趁乱掺上一脚最为合适。不论是非对错亦或是真相如何,只要冲上去帮着一头儿与另一头儿干架,那便是百利无一害的。最后无论谁赢谁输,这些个凑热闹的要么收获一个同盟要么失去一个竞争对手,总之是稳赚不赔的买卖。 玄一宗坐席内的华贵少年眼瞅着天下群雄宴乱了起来,却也不气不恼更不参与其中,只是趁着乱子将起之时悄悄的退到了屏风之后。吩咐了几句赶回月牙楼内无眉无须的男人后,华贵少年坐上了几个带着大刀汉子抬着的轿子,径直独自离开了月牙楼内。 不一会儿,自月牙洲头外侧慢慢涌出了无数的黑点儿,那密密麻麻的黑点愈来愈多以极快的速度向着月牙楼处靠近。 整个月牙楼包括楼前大院里全都乱做了一团,所有人都在拼命的与互不相识的对方厮杀。仅有院中的英雄台这一引起厮杀的源头无人打扰,没有人在乎着台上两人的死活,没有人在乎他们的生死。 不!有人!仅有一人! 躲避着混乱的人群樊天器独自跑到院内的英雄台上,躺倒在台上的两人被他一手揽在怀里双双扶了起来。一边是断了气的大师兄另一边昏死过去的四师妹,樊天器皱紧了眉头喉咙里火辣辣的疼。 可还没等他难过些许,樊天器便眼瞧着月牙楼外密密麻麻的围上了无数手持大刀的黑衣蒙面人。他连忙向身后呼喊着想要制止屋内乱作一团的众人,可屋内的众人已然杀红了眼,根本没人听得到他的呼喊。 焦急万分的樊天器不知如何是好,眼瞧着这些不知从何而来的黑衣人已然逼近月牙楼,不知他们意欲何为但想来气势汹汹也定然不是什么好事。将大师兄轻轻的放了下后,樊天器将四师妹抱了起来转头想要跑回月牙楼内,可就当他想要起身之时却突然感觉肩头一凉,随后钻心的疼痛便使他两眼一黑跪倒在了地上。 再睁眼时樊天器躺在一间茅屋内,上半身赤裸着缠满了纱布,土炕的一旁摆放了一个大木盆装着满满的血水,想来自己那日中了一枪之后应是被人救下了。可又是谁救了他呢?四师妹又怎么样了?樊天器想到这里挣扎着撑着身子在炕上坐了起来,四下打量着这间茅草屋,找寻着四师妹的身影。 茅草屋内不大,一眼便望到了头,见四处没有四师妹的身影,樊天器又再强撑着想要站起身来走出茅草屋去寻找四师妹,可他将撑着身子想要站立起来便突然牵扯到了肩头的伤口,一阵撕心裂肺的剧痛使他痛苦的喊出了声。 闻声后一个无眉无须的男人走进了屋内连忙又将他按回了土炕之上,那男人见樊天器一睁开了眼睛便要不顾重伤的下地,轻声呵斥道;“不要命了!昏迷了一个多月,受了这么重的伤,才睁开眼便要下地!再崩开了伤口,大罗神仙也救不了你!” 樊天器并不认得面前这个男人,只是觉得有些面熟,警惕的问道;“是你救得我?你是何人?又为何救我?四师妹在何处?你有没有看到她?”樊天器一连串的问题抛了出来,身上也不停止挣扎,还是想要起身下地去寻找四师妹。 而那男人则说道;“莫要再动了!我一一解答与你,你若再乱动的话,那我便不告诉你你那四师妹的所在。” 此话一出樊天器瞬间变老实了许多不再胡乱起身,任由着面前这个男人将他按在土炕之上将土炕上的被子盖在自己的小腹之上。 “我不再乱动了你快与我说罢。”樊天器躺好后心急的询问道。 瞧着樊天器如此心急的模样,那男人则是不慌不忙的从怀里掏出了一块黑色的牌子,递到了樊天器的手里。樊天器接过那男人递过来的牌子定睛一看,瞪圆了眼睛一脸惊异的问到;“你是少阳暗门的人?” 那男人将令牌从樊天器手里拿了回来,随后又再揣进怀里后说道;“少阳派立派已久,自先师老祖离开之后,少阳便有了一个不见光的小分支,在黑暗里为少阳派繁荣壮大默默地付出着。你的师兄是樊天机,是现在少阳对外的首席大弟子,而他若是见了我也当叫我一声师兄。” 樊天器知道少阳里有一个暗门,但除了掌门与继任掌门首选自己的大师兄之外,再没人知道他们究竟是谁,究竟有多少人,究竟身在何处,究竟在帮少阳做着什么样的事情。 他们所有人与少阳都是单线联系,他日若是少阳弟子在行走江湖之中碰见了,若是对方不主动告知身份,那也是万万认不出来的,他们有的从不曾使用少阳剑法,甚至有的连功夫都不会。 “你唤我丁师兄罢,那日我正巧在英雄台附近,瞧着你叫银枪山庄的人捅了一枪,便将你拉了下来拖到了一旁。而后我站上英雄台突然发现,月牙楼外来了无数的黑衣人,而他们也同时闯了进来。” 丁师兄好似不愿回忆一般,话说到一半便不再继续说了,只是低下了头从一旁拿过了药瓶给樊天器的伤口上涂抹着药。 “之后呢?丁师兄!师傅、师兄还有师弟们呢?” “师傅和天机无事,那日所有人都被人群冲散了,到处都是残肢断臂,后来我是趁人不注意才将你二人从尸堆里拖了出来的。” “二人?四师妹?” “哦,对!我是瞧着你当时不顾危险想去救她,救那个玄一宗的女子,想着其中定有什么缘由,所以也将她带了出来。” “她在哪儿?” 丁师兄向屋外指了指,随后立即将又要起身的樊天器按在了土炕之上。 看着又要鲁莽的樊天器丁师兄神色有些忧愁,慢慢开口道;“劝你还是暂时不要见她罢,一来你重伤未愈不便下地,二来......” “二来什么?” “二来那女子应是受了什么刺激,整日神情恍惚几度欲要寻死,近几日才刚刚安定下来,你若是现下去见了她我怕她再受了刺激.......” 樊天器听着丁师兄的话不由得紧锁眉头,心疼起四师妹来了。也是!前一日才知晓了大师兄的心意,而后一日她两人便阴阳两隔,并且大师兄还是死在她的怀里,四师妹一定是一时接受不了这个打击的。 “那她现下还好么?” “还好,我每日采了安神宁息的药草与她煎服,她的心绪定能快快平复的。带她心绪稳定下来之时,我再叫你与她相见吧,这样对你对她都好。”丁师兄说着又疑问道;“师弟,你这么在意这玄一宗的女子,莫不是师门中交予你什么机要?” 樊天器摇头。 “那.....?那你是与那女子相好?”丁师兄挑眉又问到。 樊天器摇头苦笑。 “唉,懂了!”丁师兄年纪比樊天器大些,阅历自是丰富些,瞧着樊天器几番摇头而后苦笑,便明白了樊天器是个单相思的痴情种,拍了拍他的被角嘱咐了樊天器安心养伤,随后便离开了茅草屋,朝着四师妹处走去了。 偏远处的另一间茅草屋子里,一个少女被捆绑着双手双脚,一条粗壮的铁链将她拴在草屋的土炕之上。 “四公主!你要吃东西啊,可千万不能饿着自己啊。”丁师兄瞧着四师妹身旁的饭菜一口未动,便将碗筷端在了手中,夹起一片青菜喂在了四师妹的嘴边。 而四师妹面无表情就好似没听到丁师兄的话语一般,紧闭着双唇不肯吃丁师兄夹在嘴边的饭菜。丁师兄将手中筷子捅了又捅,始终捅不仅四师妹的嘴巴里,他冷笑了一声夹着青菜的筷子没有收回,对着四师妹说道;“吃吧,别这么倔,毕竟你不想活了,也得想一想肚子里的孩子呀。韩毅已经死了,难道你要带着孩子一起跟他去么?” 四师妹面无表情的脸上在听到丁师兄这话后终于有了一丝波澜,紧闭的嘴巴颤抖着微微张了开,布满血丝的眼睛又再湿润了起来。 丁师兄这些日子以来每次应对四师妹绝食用的都是这个方法,甚至在逼问四师妹宝印下落,四师妹几度寻死有的时候还会用上樊天器来阻止她。今日如同以往一般无二,丁师兄在喂过了四师妹饭食过后,又再逼问着她宝印的下落。 一根根银针摆在四师妹的面前,丁师兄开了口。 “宝印在那?” 四师妹以沉默应对,他决然不会将宝印的下落和秘密告诉丁师兄,虽然她厌恶父亲、厌恶那个冷冰冰的皇族,虽然他她向往着自由自在肆意洒脱的江湖,但面前这个男人这些日子里与她所说的种种,将她心目中的那个江湖摔了个粉碎。 原来她自以为是的与大师兄和樊天器在银枪山庄的生活便是江湖,她以为的与两人下山游历三个月的肆意洒脱行侠仗义便是江湖,原来这些都是她以为。 原来真正的江湖是眼前这个男人所说的,有着数不清的尔虞我诈、满嘴假仁假义、甚至是唯利是图的,尽是一些打着侠义的名号赶着肮脏事的无耻之徒。 一根根银针被丁师兄恶狠狠的插进了四师妹的指甲缝里,那双纤纤玉手本来连颗痣都没有,甚至在银枪山庄学武的时候连个茧子都不曾有过,而此时在丁师兄面前却被折磨成了血肉模糊溃烂不堪。即便每日都要遭上一遍如此酷刑,四师妹也仍旧没将宝印的秘密说出半个字来。 她不会说的,无论是对魏氏皇族还是对江湖武林,无论是威逼利诱或是刑讯逼供,她都不会说的。此刻支撑着她活下去的只是樊天器的生死和肚子里的孩子,若是没有了这两个牵挂,她立即便会带着宝印的秘密身赴九泉之下与大师兄团聚。 今日又没逼问出个所以,丁师兄默默的起了银针,他已经习惯了这个结果。对他来说早一日晚一日并不重要,反正自己有的是耐心有的是时间,并且他手里还抓着她两个命脉,也不怕她寻短见,更不怕她会将宝印的所在一直藏下去。 他惦记的是等到四师妹临盆的那日,用她的孩子做威胁,到时候身为一个母亲的她,绝对不会不顾自己刚刚临盆的孩子性命,这一手段可谓是灭绝人性丧尽天良了。 “哦对了,他醒了!”丁师兄对人性的拿捏简直到了极致的地步,临出门前他将手擦了干净,特别顿了顿脚步站在屋门前给了四师妹一个希望。 枝头雀 第八十六章;阴阳隔 时值初冬转眼又是小寒日,此间樊天器身上的伤已经痊愈,但他仍旧没有得见四师妹。丁师兄总是以各种理由哄骗樊天器,不叫他去探望四师妹。而为了防止樊天器起疑心,丁师兄总是在九个月里不断向京都赶路的途中,偶然远远地叫樊天器瞧上一眼四师妹的侧影,以此来稳住樊天器不叫他心生疑窦。 反之四师妹处则仍旧免不了遭受丁师兄的折磨与逼问,只不过越来越接近京都,丁师兄的折磨与逼问也就越来越少了。 他盘算着等到了京都之前若是自己问不出个所以那便罢了,到时候只需要再将四师妹与樊天器交予京都的少阳暗门那便可以了,介时后续的一切自己便不再过问,只需安心的继续潜藏于皇宫之中潜藏于老皇帝身边等待时机便可。 这一切按照丁师兄的打算按部就班的进行着,本来是十拿九稳的计划,但却在临近京都之时产生了变故。 那一日远远遥望四师妹背影的樊天器将要收回眼神,回身上马车继续赶路之时,四师妹却突然一阵腹痛,在远处的另一架马车前坐倒在地。樊天器瞧见四师妹跌倒立后,便立即从自己的马车上跳了下来,想要跑上前去将四师妹搀扶起来。但刚跃下马车之时他却看见四师妹挺着大肚子紧闭着双眼,表情十分的痛苦。 四师妹已有身孕?这是樊天器万万没想到的,且也是丁师兄从未告知过他的。来不及多想,等不及细琢磨,樊天器回过神便要上前,可丁师兄却突然来在了他的身后,一记手刀之后樊天器变两眼一抹黑栽倒在了地上。 就快到京都了,怎么能再出乱子呢?怎么能让这两人相见,怎么能让这两人知道他丁师兄的所作所为呢?这定然是万万不可的。 将樊天器打晕在地之后,丁师兄又来到了四师妹的身旁将四师妹扶上了马车。瞧着四师妹这般情况,又掐算了一番时日后,丁师兄知道四师妹想来是要临盆了。 丁师兄本就不算男儿之身,所以对男女之事不甚了解,对于这生儿育女之事便更是一窍不停。他只知道若现下四师妹产子,那定是个绝佳的机会。定要叫她顺利产子,而后才可利用她的孩子逼问出宝印的下落,想到这里的丁师兄再顾不得昏倒一旁的樊天器,连忙架着马车载着四师妹朝着附近的镇子上驶去。 十里八乡有名的稳婆从未见过如此阔气的人家,捧着手里的一锭金子脸上乐开了花,将丁师兄送出了门外后那稳婆便招呼着七八个妇人一同在屋子里忙碌了起来。 屋内四师妹痛苦的叫喊着,屋外丁师兄面色铁青来回的踱着步。连男人都算不上的他居然在屋外焦急的等人生产,这叫他心里十分的不是滋味,尤其还是在一旁围着一圈妇人们翘着腿儿瞧着热闹的情形之下,更叫他十分的心烦。 等待了五六个时辰的丁师兄心急如焚,听见了屋内的叫喊声渐弱,他便以为四师妹生产完毕,直愣愣的便要冲进屋内抱走孩子。但他却刚要推门而入就看见稳婆急匆匆的闯了出来,面色焦急的对他说道;“官人,令妻骨盆狭窄,孩子出不来啊!老身费了数个时辰始终引不出孩子来!” “你说什么?”丁师兄抬手便将面前矮小的稳婆拽着衣领从地上提了起来。 “官人官人,你这是作甚,咳咳。”稳婆慌忙的伸出两只沾满了血的手拍打着丁师兄的手,被衣领勒的喘不过气来的稳婆止不住的咳嗽着,犹如被攥着脖子待人宰杀的老母鸡一般,不停的腾空胡乱扑腾着。 丁师兄恶狠狠的盯着稳婆威胁道;“别的我不管,我要孩子平安降生,同时大人也得平平安安。”而后他又伸手指了指稳婆的怀里接着说道;“否则,即便收了我的钱,你也不一定有命花。” 丁师兄松手后稳婆一屁股便坐在了地上,但她却一刻也不敢耽搁,连滚带爬着便向屋里逃了回去,边跑她还便喊着;“官人!官人!老身带的开骨散不够,还望官人前去药铺抓些药回来,只要开骨散备齐,老身一定保证母子平安!” 原本丁师兄想着给身旁那几个妇人些银两,使唤她们帮自己跑一趟腿儿去。但谁曾想那几个原本围坐一旁看着热闹的妇人,在瞧见了方才丁师兄威胁稳婆的凶狠模样之后,便都吓得四散跑走了,现下整个院落中只剩下他独自一人。 丁师兄原本还在犹豫自己该不该离开这院子,该不该离开四师妹的身边。但在听到了屋内四师妹撕心裂肺的呼喊之后,他还是担心屋内的四师妹此刻会像那稳婆所说的因难产而丧命。本来自己想的绝妙好计,最后若是弄巧成拙了那便是大大的失败了,这可不仅仅关系到自己如何交代,更加关系到少阳的昌盛大计。若是此刻将四师妹手里宝印拿到手,那么少阳派至少可以省去十数年的光阴,早日完成师门传承的大业便指日可待了。 想到这里的丁师兄又再听到了屋内稳婆的催促后不再犹豫,朝着天空射了一发焰火之后便赶忙跑出了屋外,奔着镇子西头的药铺匆忙跑了去。 入了夜的小镇子不似白日里的喧嚣,街头巷尾妇人们传个闲话也都不敢嘚瑟,全都是你传我我传你的相互咬耳朵,生怕自己费力打听的消息被第三个人听了去。 想来这小镇子街头巷尾的妇人们都不敢大声讲话,便由此可见这个小镇子入了夜之后能有多安静,而小镇入了夜后越是安静,便越是能显得四师妹的叫喊越是刺耳。 丁师兄前脚刚刚跑出院子,樊天器便后脚寻着声响找了过来。 “谢谢您了,婆婆!”四师妹躺在床榻之上,身下垫着厚厚的白布,但那白布却早已被染得血红。一旁的妇人们一盆一盆的热水换了不知多少,稳婆也是揪着嗓子眼陪同四师妹熬了五六个时辰,可无奈四师妹始终没能将腹中孩儿生出来。 “姑娘你这说的什么话,咱们都是苦命的女子,碰上了岂有不伸一把手的道理。”稳婆握着四师妹的手不敢使劲儿,生怕压到了四师妹那早已溃烂的十指,她只敢用手掌托着四师妹的手,用手指轻捏着四师妹纤细的手腕,用这样的方式来给予四师妹一些力量一些支持。 稳婆自将一见丁师兄便瞧出了丁师兄不是男人,而后将四师妹抬进了屋内一瞧便更觉得这两人有古怪,出于习惯也好出于防备之心也罢,稳婆几番劝阻之后才终于将丁师兄挡在了门外。 而正是稳婆将丁师兄挡在了门外,四师妹才有了机会向稳婆求救。 从未见过有人会在生产之时,强撑着疼痛不顾身下止不住的流血,跪在床榻上哀声求救。眼前这个苦命的女娃叫稳婆一阵阵心疼,她不知道这女娃到底经历了什么,她只是觉得自己应该帮一帮。 随手抓了一把剪刀,身上缠满了白布,而后又再披上了一床厚厚的被子。拗不过四师妹的稳婆心疼的同其他几位妇人,将四师妹搀扶上了门外的马车。 “多谢婆婆,多谢各位姐姐,你们快走吧,莫要叫那人寻了你们去。诸位的救命之恩,小女子没齿难忘。”四师妹手扶着肚子,说罢便要向稳婆和几位妇人行礼感谢,瞧着四师妹的大肚子稳婆和几位妇人忙拦将其下。在嘱咐了四师妹几句之后,众人实在瞧不得如此凄惨的模样,纷纷抹着眼泪与四师妹告了别。 而四师妹此时已然面白如纸周身没有多少力气了,她见众人离开的背影逐渐远去,费力的翻身爬到了马车前想要伸手驱赶马车赶紧离开。但当她刚刚撩开马车的前帘之后,樊天器满是心疼的面庞却出现在了她的眼前。 樊天器看着四师妹的憔悴模样,眉间止不住颤抖,两行热泪骤然滑落。他瞧着四师妹溃烂的手指忍不住伸出了手,但就在即将触碰上之前却又突然收了回来。 他不敢,他不敢触碰那双手,那双手本应该是纤细皎白的,本应是胜过世间最好的羊脂美玉的存在,但此刻却是血肉模糊溃烂不堪的模样。 一瞬间他好似明白了什么,懊悔的伸手不停抽着自己耳光,可没抽几下四师妹却伸手拦住了他,她强惹着疼痛挤出一抹笑容来。虽然面无血色十分憔悴,但四师妹脸上的笑容还是如同初见时那般俏皮可爱。 “师弟!四师姐好疼!” 这是四师妹第一次在他面前露出柔软的一面,曾经调皮捣蛋的小丫头从来都是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模样,从来都是樊天器被她欺负的求饶示弱,今日的模样樊天器还是第一次见。却没想到在自己面前头一次柔软的四师妹,竟然如此叫人心疼如此叫人心碎。 “四师姐别怕!有师弟在呢!”樊天器将四师妹小心翼翼的扶回了马车内,而后又将马车四周的篷布紧了紧,生怕漏进去一点风去吹煞了他的四师妹。 一辆马车自京都不远处的小镇子向西处驶去,马车驾的飞快但却十分平稳极少有颠簸,车头处一个健壮的男人把握着反向,使尽周身气力压着车身。而马车身后不远处却有一男子,双手背后双脚轻点地,紧紧的追着前方飞驰的马车。 这一车一人就这样一前一后的追出了数十里开外,眼见着双方的距离越来越小,眼见着马车之后的丁师兄就要追上二人。樊天器撩起身后的帘子对四师妹说道;“四师姐,我去拦他!你坚持住!” 四师妹抬起头来笑着回到;“你去吧!小家伙看来今日不想出来,不要担心我。你小心些,我在前面等你。” 樊天器翻下马车之前深深的望了四师妹一眼,还是那个笑容还是那个模样。他跳下车前狠狠的拍了拍马屁股,而后背对着马车站在原地拉开了架势静静的看着向他奔来的丁师兄。 仰面躺在马车之上的四师妹,肚子一阵阵撕裂的剧痛,三番两次的昏厥过去又再醒来。她知道稳婆说的没错,她的骨盆却是狭窄了些,孩子始终生不下来。 在最后一次拼尽全力之后,她望着摇摇晃晃的马车顶棚长长的叹了一口气,而后从身旁摸出了那把剪刀闭着眼睛在自己的肚子上划了过去。 一声婴儿啼哭,一声剪刀咔嚓,一滴滴鲜血顺着马车滴落在地,一片片硕大的雪花从天空中缓缓飘落。 再次醒来的四师妹几乎已经没了张嘴说话的力气,她在马车内爬了许久,才从车内用头顶开帘子爬到了车头处。不辨晨昏不分时日的她,不知道自己昏睡了多久,是一夜?还是一日?不过这都不重要了。 好在自己身旁的孩子还活着,还紧紧的闭着眼睛,还喘着热气。 马车停在了一处小村落的村口,眼瞧着四面环山只有一条小路通向此处,她也不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但她在漫天大雪中瞧见了许多妇人汉子,正朝着村口的祠堂赶来。人群之中大多都是面目和善,且还有半大的孩童围绕其中,想必冥冥之中教她来在这个村子,是上天对她刚出世孩子的怜悯吧。 她自知自己已然到了油尽灯枯的时候,拼了最后的力气将身上仅有的一床单薄被卧围在了将出世的孩子身上,而后又将孩子轻轻放在了祠堂的门口。看了看远处赶来的人们,又抬眼瞧了瞧祠堂门楼上写着的“白氏祖祠”四个大字后,她在心里默默的道了一声感谢。而后爬上了马车,调转了方向,将手里的剪刀插在了马屁股上。一声嘶鸣过后,吃痛了的马儿飞快的带着马车跑了出去,而四师妹则在马车的剧烈颠簸之中又再昏死了过去。 这才将将入冬,本不该下这么大雪的,如鹅毛般的大雪片片飘落,擦掉了一切的痕迹,掩盖了马蹄印子,也遮挡了鲜红的点点血迹,整片大地浑然一体全都干净无比,全都一片银白。 樊天器追上四师妹的时候,马车停在一处悬崖的边上。马已经累的瘫倒在地,虚弱的喘着气,不知它跑了多远,不知它跑了多久,只是在马屁股上还插着一把硕大的剪刀。 樊天器满脸是血,一瘸一拐的来在了马车面前,将将掀起了帘子来,身后却又传来了丁师兄的声音。 “师弟!......你...你抹在执拗了,我与你讲了这么多!难道你还不能明白我的苦心么?还不能明白少阳的师门传承,咱们所背负期望吗?”丁师兄同样身上伤得不轻,可见他与樊天器大战了一天一夜,双方谁都没有退让分毫。 樊天器没有理会身后的丁师兄,只顾着伸手抚上马车内四师妹的脸颊,轻声呼唤着他的四师妹。 “四师姐!我来了!别睡了,怎么什么时候都这么贪睡呢。”说着说着樊天器豆大的泪珠从脸上不停的滴落下来,一颗颗一粒粒全都砸在了四师妹的脸颊上。 “莫要寻我的孩子,就让他简单的自由的活着便好。”四师妹没有睁开眼睛,声音犹如蚊蝇一般,想来这几日遭受的种种苦难,这时候她还能有一丝气息便已经是奇迹了。 樊天器泪如涌泉,甚至叫他都看不清眼前的四师妹,他不停地擦拭着自己的眼泪,止不住的点着头。 她说什么他都会答应她,并不是因为她即将离去,她想做什么他也都会陪着她去做,那时候他从未想过有一天她会离去。 “莫要因我的死而难过,也莫要为我寻仇,我也只要你肆意洒脱的活着便好。与你同大师兄在银枪山庄的日子是我这辈子最快乐的时光,不过我可不急着你跟我们团聚,你要下来的太早了,我可不跟你玩!” “你不要调皮了!”樊天器哽咽的说不出话来,这几个字也是他从嗓子里忍着疼硬挤出来的。 丁师兄走到了樊天器的身后瞧着马车内四师妹油尽灯枯的模样,当即便要运起内力为她续命,可樊天器却不忍四师妹临死之际再遭受折磨,硬是回身用受了伤的双手与丁师兄对了一掌。 这一掌对过之后,丁师兄后退了七八步栽倒在地,樊天器腰身撞上马车,与马车一齐向悬崖之下坠去。 千钧一发。 恍惚间他被推了一把摔在了悬崖边处,而马车连同四师妹则坠下了悬崖深渊之下。 离别之际他仿佛又再听到了四师妹清脆爽朗的笑声,仿佛听到了四师妹冲着他调皮的说道;“我先走咯~师弟!” 枝头雀 第八十七章;城楼上 绵延十数里的兵马长龙蜿蜒曲折,岷州城内一片寂静而城外却是蹄声飞疾。 刘长福带着画像与丁师兄和玄一宗的小师弟日夜兼程,终于从京都赶回了岷州城。没停下脚步的他们不顾奔波辛劳,才将一入城便命人将从京都带回来的画像临摹了数十张,张贴于岷州城内的大街小巷之中。 而后趁着夜色他们也不得休息,只是凑合着吃了两口餐食便急匆匆的吩咐手下,挨家挨户的参照画像一一搜查了起来。 樊天器从地道中钻了出来,回到岷州城之后,将来时出入的地道搬了一口装满水的大水缸直接挡了上。为的是不叫别人发现这地道,也防止那个不听话的小子在安顿好了众人之后折返回来寻他。 这件事他打算自己一个人了结,拖延逃避了二十年,遵守承诺了二十年,可到头来还是逃不掉这宿命。或许当初便不应该答应她,又或许她所期望的他实在办不到吧,但不管怎么样今日他不打算再逃避了。 那一日的悬崖之上漫天大雪,顷刻间便将一场生离死别掩盖得了无踪迹。那日过后他独自一人在江湖之中游荡了数年,躲了少阳派数年。整日穿梭于各大官楼之中,依靠着一壶壶浊浆一抹抹娇艳来麻痹自己,来淡忘那一日的漫天大雪。 直到少阳派的老掌门归了天之后,他的师兄樊天器在一处官楼中寻到了他的身影。 那一日他二人彻夜长谈,那一夜他二人抱头痛哭,互相诉说着心内的惆怅与压抑。 那一日樊天机与他许了承诺,不再提及他心内的伤疤,不再去寻四师妹留在世上的那个孩子,而且也不再与那潜藏于旧魏的丁师兄相联络。但少阳派的师门传承,门派所图了数十年之志还是要继续完成的。只不过他说他会用自己的方法,他说他不会像先师傅那样不择手段。 樊天器相信了他,答应了他回到少阳帮他一把。 懒散惯了的他却不愿在少阳派里常呆着,只是每日帮师兄分担些传授武艺,管理管理门派内琐事。而每每天色渐晚之后,他仍旧肆意洒脱的到处寻花问柳醉生梦死,樊天机将他的所做所为看在眼里却也从来没有管过,只是偶尔夜里撞见了会说上几句,不过也仍旧没有强行阻拦他。 浑浑噩噩的日子一晃就过了十几年,直到那一夜又再想要翻墙出去找乐子的樊天器,偶然间碰上了一张陌生而又熟悉的面孔。 独自躲闪着城内搜查的官兵,樊天器收回心神朝着城西处一间偏远处的小房子走了去。那间小房子有着少阳派独有的隐秘标记,樊天器先前便在此处瞧见了受了伤的无涯无念二人,不过他没有声张,只是记下了这个地方而后便在城内逛了起来,寻找着无双的身影。 一捆干柴,一个火折子,樊天器在小房子门口处放了一把火,而后转身便消失在了黑夜之中。这两个小子与当年的恩怨并没有什么关系,且在玄一宗受了伤又匆忙的赶来岷州城,这也全都是自己师兄背后下的命令。 一把火点着他们藏身的屋子,引得官兵赶过来将他们二人逼走,也是另一种保护他们的方式。毕竟他和丁师兄碰上面之后,他们二人作为少阳暗门也势必要与他交手。 但是他二人毕竟习武不久,且就算天赋极高也断然不会是樊天器的对手。 若是真的与他们二人交手,一来樊天器要分心应付,二来他二人先是受了伤,而后若是再与自己打上一架,只怕是自己未必能留得住手,断然会再让二人伤上加伤。与其这样倒不如在他们碰上之前先逼他们离开,哪怕在他与丁师兄交手前他们二人不出现也便是好的。 小房子的火光在黑夜里尤为耀眼,不消的片刻功夫城内的官兵便被吸引了过来,他们三下五除二的扑灭了小房子门口的火,随后便直冲进了屋内。但屋子里却是极为简陋的,四处布满灰尘像是就没有人居住过的样子,唯有当中床榻之上散落些草药与刚刚换下来沾着血迹的纱布。没有寻到通缉令上的通缉犯一众官兵扫兴而归,但又不甘于白跑一趟还累的满身大汗,于是带头的官兵便吩咐了手下将这一小房子着火,且屋内还有疑似通缉犯留下物品的消息传回了城门楼上刘长福处。 消息传到了刘长福耳中叫他心中有了几分欣喜,认定了那城西处的小房子是通缉犯的藏身之所后,刘长福将身边的所有人手尽数派了出去,下令以那栋小房子为中心点,叫众人向四处散开搜捕,势要在天亮前将通缉令上的通缉犯缉拿归案。 虽然将手下的官兵吏卒全都散了出去,但刘长福却是丝毫不慌张。只要身旁有丁公公坐镇那便胜过千军万马,任凭那群通缉犯有百万军中取上将首级之本领,那也不能轻易的取了他的小命。 刘长福坐在城楼之上端着酒杯夹着菜肴向城楼下望去,只看见黑夜之中整个岷州城的大街小巷中火把星星点点,就快覆盖满了整个岷州城。酒足饭饱的刘长福嘬完杯中之酒转身对丁公公笑道;“公公多吃两口呀,您瞧瞧。还差城西的一角,马上弟兄们就能将整个岷州城按照画像搜查个遍了。”刘长福很是自信的看着远处。 但丁公公却笑了笑道;“刘大人何来这样十足的把握呀?若是城西的这一角没能搜到通缉犯呢?” “不可能!我进京前就叫兄弟们将岷州城给封了起来,现下的岷州城连只蚊子都出不去!除非他们有飞天遁地的本事,否则的话他们定然还藏在这岷州城内!”刘长福自信十足,因为在他临走前特意与兄弟们交代了一番,而且他也自信那班老兄弟定然不会敷衍与他。 “哦?但愿如此吧。”丁公公一副不紧不慢的模样,翘着莲花指夹起了一片青菜放在了一旁的玄一宗小师弟碗里,笑呵呵的催促着小师弟多多吃些饭食,而他自己却是粒米未进同样滴酒没沾。 果然城西处同刘长福所料一般,在他又增派了人手之后的几炷香功夫间,传来了喧闹的响动。 瞧见异动听见细微的声响后刘长福将手中的酒杯一摔,激动的站起了身子伏在城墙边瞪大了眼睛瞧着城西处的火光晃动。由于距离太远他瞧的不甚清楚只能猜个大概,他叫嚷着回身想要叫上丁公公与他一同前往城西捉拿通缉犯。 但他回头望去却看见丁公公一个跃身便从城楼之上跳了下去,而后缓缓落地没有发出丝丝声响。 先行一步的丁公公甩了甩身上的袍子,脚下轻点着地面,像是一支脱弓的箭矢一般飞快的朝着城西疾驰而去。 而处在城楼之上惊讶的张大了嘴巴的刘长福却不得其法,只能一路小跑的跑下城楼,抓起大刀顺着城墙绕了远路奔向城西。原本身边还有些官兵能护一护他的周全,可他却急于抓住通缉犯全都派了出去。 只剩下丁公公在身旁他倒是也觉得无妨,但此刻才将一有消息那丁公公便果断的抛下他独自一人奔向城西,这叫他十分的慌张。不敢也不能追上丁公公同他在城内穿梭,他只能为了自身的安全舍近求远的在满是官兵的城墙上绕行,虽然慢了些但好在安全些。 先行一步的丁公公早已与发出响动的源头交上了手,西城城门楼下躺到了十数个官兵,还有上百号人手持着大刀弓着身子不敢上前,只得在城门楼下畏畏缩缩的徘徊。 而城西的城门楼上一端站着丁公公,捻着他的一缕白发笑呵呵的看着另一端的两个黑衣人。 丁公公不言不语,只是从方才初碰面时的交手他便已经猜出了二人的身份,已然知晓这二人并不是他要找的人。虽然这二人不是他要找的无双,但这二人的出现却是丁公公不能大意的。 反观那两个黑衣人一个身材魁梧另一个体型纤细,但二人从头到脚全是一身夜行服紧紧包裹,漏不出一丝可以辨认身份的信息,面上更是挡上了黑面纱只漏出了一双眼睛来,便知道这二人的突然出现,背后必定有着不可告人的目的,且这个目的大致应当与丁公公相同。 这两个黑衣人站在城门楼的另一端与丁公公对峙着,他们也从方才的交手之中知道了丁公公的武功实力,自知碰上麻烦的二人并没有逃走,因为即便他们此刻逃走了也全然没有什么意义。只要这个高手身在岷州城之中,那么他们此行若是想要达成目的必然绕不开眼前这个男人,倒不如就与这男人在这里继续僵持着,反倒能借助这男人以及城门下的官兵而更快的将无双给找出来。 他们只要在对方找到无双之前保住性命即可,虽然二人合力也不见得能击败面前的丁公公,但短时间内保住性命全力躲避也并不是不能办到的。两人心里打着算盘,想着到时候对方一边要忙着活捉无双,另一边还要应付着他二人的偷袭,必然会分身乏术。如此一来他们只需要找准时机便可以从这个高手的手里将无双抢夺过来了。盘算至此虽然成功的几率不大,但二人仍旧愿意一试,所以面对着丁公公他们非但没有逃走,反而在城门楼的另一头上站住了身子,铆足了精神戒备了起来,全神贯注的与丁公公对峙着。 如若两方是单纯的碰上不掺杂着要捉拿无双这件事的话,那么这两个黑衣人绝不是丁公公的对手,毫无顾忌的丁公公不出十招便能将其二人击败。但掺杂了要活捉无双从而拿到宝印这一条件之后,那么事情就变的棘手起来了。 首先便是丁公公要知道在这岷州城之内,他们青玉门到底来了多少人,他们对于无双本身,对于无双身上藏着的宝印秘密到底知道多少。 枝头雀 第八十八章;再见面 微风携带着丝丝凉意拂过城门楼上,丁公公一袭白发微微拨动,他瞧着对面拉开架势防备的二人面露微笑,手上翘着兰花指尖声细语的问到。 “青玉门消息够灵通的,手也够长的,竟然伸到的岷州城里了。” 见身份已经暴露张予墨不再掩饰,直言不讳的回言道;“江湖中人自是要掺上一脚江湖事,莫说我们手长,你们这班吃皇粮的不也搅合进来了么?” “哈哈哈,小娃儿莫要戏耍嘴皮子,你我来此处意欲何为不必遮掩,我们各自心知肚明。只不过仅你们二人怕是不足以成事,难道你家姑姑上了年岁,脑子也不甚灵光了么?” 张予墨不吃丁公公这一诈,知晓他话中意思便顺着他的话头儿继续胡说着,这两边的人在这个关头谁都不会实实在在的透底,越是不着边际的瞎说八道越是能迷惑得住对方。 “意欲何为?我二人倒不甚明白。我家姑姑只叫我二人来此处寻寻人罢了,经你这么一说,倒像是你知道什么内情似的,不妨你来告诉告诉我二人,我们来此处究竟意欲何为?我倒是也没弄得明白,我二人只是来寻人,你又为何突然出手袭击,难道这年头你们旧魏的朝廷当真闲来无事,还管起来寻人找物这般闲散事来了?” “黄口小儿尽会耍嘴,看来十三娘毕竟也只是个妇道人家,终究没有男人的滋润与呵护连自家的徒儿都调教不好,罢了罢了。若是你们只会信口开河,那我也不与你们再辩驳了,十三娘教不好你们,那便由我来教导教导罢。”丁公公与张予墨二人话没说上几句,便叫满嘴胡说的二人给弄的不耐烦,既然难以套出什么消息那便无需再多言了。到时候只需将这两人手脚折断,然后扔给刘长福拷问拷问即可,现下当务之急是要找到无双,且还需演上一出大戏叫少阳暗门的接应将人接走才是。 丁公公不再顾及眼前这二人是否还有同伴潜藏在岷州城内,因为他瞧着刘长福带领的官兵已然要将岷州城搜查个遍了,这时候若是还没有找到无双的踪迹,那大抵可能是出了什么差错。 为了不耽误正事,这两人一定要先行解决,而后便是抓紧给城内接应的暗门弟子发出信号叫他们前来会合。 一束烟火自岷州城西的城门楼上突然升空,漆黑的夜空中突然炸开一朵紫色的花朵。这是少阳暗门的信号,不过这信号很少会使用,除非是有什么紧急的事由,否则轻易不会有人将如此信号释放出来。而少阳暗门最常用的也只是会在不起眼的地方画上一朵与焰火形状相同的花,若是遇上较为紧急的事也最多是会将标记花朵图上颜色,这朵紫焰火花绝大多数的少阳暗门弟子也只是在门内听师兄们说起过,从未有人见过。 话音刚落丁公公捻着兰花指便已经来到了张予墨二人的面前,动作之快竟然叫黑夜之中的二人还未来得及眨眼,而他们下意识的想要抬剑出招还未将剑刺出,便被丁公公双臂打开的两个弹指将剑弹落了一旁。 好在这二人并不是只擅长剑术,也是有一些拳脚在身上的。二人见手里长剑被弹掉,立即向两侧翻滚逃出了丁公公双臂的范围之内,随后二人单膝跪地向后一蹬各自握紧拳头跃起了身,朝着夹在二人之间的丁公公头颅击去。 若是这一拳实打实的挨了上,怕是寻常人的头颅必定会被一瞬间打爆,从而落得个面目全非无法辨认的地步。但丁公公面对这二人的左右夹击却十分轻松的闪躲了开来,只见他双手撑天而后微微侧脚,突然两手下压,将两人打过来的拳头抓在了自己的手里,而后借助惯性向地面按了下去。 这两人原本斜着打向丁公公头颅的拳头被瞬间调转了方向砸向了地面,连带着两人跃于空中的身子跟着一起大头朝下颠倒了过来,整个人呈现着近乎倒立的姿态,腰身间立即露出了没有防备的空档。 丁公公自然看到了两人的腰间空档,他将两手迅速收回自己腰间,改换了手势为四指手刀,借助腰间发力以及双臂的挥动,直直的朝着两人的腰腹处横劈而去。 这一击手刀不似冰冷的刀剑锋刃,并不是倚靠锋利的特点而将人刺砍劈伤,从而叫对方血肉横飞倒地身亡。恰恰相反而是依靠着出招者自身的内力加之手刀自身的骨肉钝性将对方一击震伤五脏六腑,从而不见滴血却置人于死地。 见手刀劈来大头朝下的二人竟然还能做出反应,只见他二人双手撑住地面,两腿打开顺势化身为两个陀螺,在地面上旋转了起来。意图靠着腿脚长过双臂的优势来抵挡丁公公劈来的手刀,从而在丁公公的手刀劈中二人之前先踢中丁公公的头颅。 二人自开始反击以来便一直朝着丁公公的头颅使劲儿,丁公公却也不慌不忙,即便他二人能在一瞬间将劣势扭转,从而躲过他的出招。但他丁公公却也能预料得到,也并不是没有逃脱反制的手段。 手刀不能命中二人,还叫这二人舞动了起来,丁公公并没有收回手刀,而是转而将劈向二人腰腹间的手刀调转方向拍向了自己的身下,而后双腿腾空左右各踢出一脚,整个人成一字马的态势,径直将身旁两处的二人踢飞。 各自胸前中了一脚的二人在地上一阵翻滚,待到拉开了一阵距离之后,两个纷纷撑着身子龇牙咧嘴的站了起来。方才的这一脚没有防得住,导致二人此时均是口吐鲜血,捂着胸口止不住的咳嗽。 不过才交手了五招而已,仅仅短短的不到三个回合,虽然双方你来我往各有防守各有进攻,但显而易见张予墨二人并不能招架得住。他二人此刻不得不重新掂量掂量自己要不要先行逃走,或是能不能在这个男人眼前逃走。 先前预想的于这男人面前保住性命不是难事,而后从这男人手里劫走无双也只是需要机会。但现在看来怕是连保住性命都不一定能够做的到了,一番交手之后己方口吐鲜血,而对方却仍旧是面露笑容面不红气不喘的模样,这般差距实在是有些大了。 张予墨二人捡起脚边的长剑互相使着眼色,准备找机会再合力攻上一次,顺便借助这次攻势找机会先逃走,但就在两人将对上眼色准备动手之时。他二人面前的丁公公突然收起了脸上的笑容,一个闪身背着手跃回了城门楼的另一端。 正当两人疑惑之时一柄长剑自二人当间刺了出来,那长剑纤细修长十分古怪。不同于常见的宝剑拥有复杂的花纹或是两三指宽的剑身,那柄长剑仅有一指宽窄,且剑身宽厚而又修长无比,整柄长剑上联通剑柄处境也没有一条花纹,好似一根开了刃的白铁棒一般。 手持长剑的男人正是樊天器,此时突然现身的他应是在这城门楼上藏了许久,这悄无声息刺出的一剑虽是巧妙,但仍然被丁公公躲了开来。樊天器的这一剑没有命,他中并不慌忙,将手里长剑挽了一个剑花后突然转身,朝着身后的张予墨二人便横扫了一剑,那一剑直逼得二人连连后退,踉跄的险些跌下城门楼。 好在樊天器的这一剑并没有杀气,他并没有想一剑杀了二人,冲着二人横扫了的这一剑更像是驱赶和击退,像是叫二人躲到一旁的意思一般。张予墨瞧着突然杀出来的樊天器皱起了眉头,想着这岷州城里到底藏了多少人,怎么又冒出来一个高手。心里十分无奈的张予墨虽然虽然不甘,但也没什么办法,此时躲上一躲才是上上策。 二人交换过眼神之后靠在了一起,慢慢的向城门楼的一角处退去。小声嘟囔过几句之后,二人打算先退到一角处静观其变,毕竟姑姑交代的事二人还是想要做好的。既然此时又蹦出来一个敌人的敌人,且又暂时对自己没有敌意,那么他二人趁机躲在暗处坐山观虎斗倒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见青玉门的二人识相的退到了一旁,樊天器不再理会他们,收回长剑置于腰间转过脸看着面前的丁公公。 瞧着二十年不见的丁师兄又再站到自己的面前,他冷冷的笑了起来。 “好久不见啊,丁师兄!” 丁公公看着樊天器突然出现,脸上先是露出了错愕的神情,而后又稍加思索转变脸色一副笑呵呵的模样说道。 “原来是你来了啊,我早该想到了。”丁公公的话才一说完就看见刘长福从远处带着玄一宗小师弟,噗嗤带喘的踉跄着跑到了城门楼处。他瞧了一眼站在不远处喘着粗气的刘长福,而后又侧目看了一眼城门楼下岷州城内大肆搜捕的官兵,像是明白了什么一般转而眯起了眼睛紧紧盯着樊天器。 “刘大人!眼前这些并不是咱们要找的通缉犯!” “什么!”一路狂奔从城东玩了命般跑到城西的刘长福才将将赶到,气还没喘匀那丁公公居然跟他说城门楼上的这几人并不是他们要抓的通缉犯,这可把他气得够呛,捶胸顿足的叫嚷道;“那这班贼人也定是与那通缉犯逃脱不了干系!定是同伙!” “这么说倒也不错,只不过刘大人还是抓紧些吧,既然这通缉犯同伙已然现身了,那通缉犯想必也一定在这附近了。” “对对对,丁公公说的对!” “此处便交予老奴处理了,刘大人还是抓紧下到城内,捉拿通缉犯去吧,莫要辜负了陛下的期望啊。”丁公公不愿刘长福在此处长待,一来怕他知晓了自己的身份,二来怕稍后赶来的少阳暗门弟子趁机捉住无双后不好逃脱,三来怕自己所谋之事叫他给瞧了个清楚给少阳惹上的麻烦。所以他搬出魏广来提醒他,叫他赶紧离开此处专心去城内搜捕无双去。 可刘长福听了之后却也是有自己的想法的,他自然知道那通缉犯是武功高强之辈,若是自己离开了丁公公的身边,那怕是自己遇上了通缉犯也无法将其捉拿,甚至还有可能被那通缉犯要了小命。所以犹犹豫豫的刘长福迟迟不肯离去,反而是拽着玄一宗小师弟躲到一旁对着城门楼下的一众官兵喊了起来;“兄弟们听到没!丁公公说了,那通缉犯必定在这附近,弟兄们卖卖力气,哪怕掘地三尺也给我把它挖出来!” 刘长福冲着城门楼下一通吆喝之后回头看了一眼丁公公,却看见丁公公冷着脸盯着他一言不发,他有些不自在,而后又再朝着城门楼下的官兵们叫喊了起来“这样吧!你们把全城的百姓全都带到此处,而后对照着画像一一辨认,有胡子的把胡子给我刮了然后对照,比画像上胖的那就把他衣服脱了比对,我还就不信了,这罪大恶极的通缉犯还能插翅膀飞了不成!” 丁公公听着刘长福的叫嚷脸色越来越黑,冲着刘长福说道;“刘大人老奴劝你还是尽快下到城内去吧,这城门楼上的几个贼人的功夫可远在那贼热之上,待会打起来了老奴可不一定能保得了你刘大人的周全啊。”丁公公这话一出刘长福顿时便慌了神,紧接着又在冲着城门楼下的众官兵喊道。 “唉!你们搜个人都搜不到!真是愚笨到家了,还是本大人亲自下去指点你们吧!”说着刘长福对着丁公公拱了拱手,拉着玄一宗的小师弟便跑下了城门楼。 枝头雀 第八十九章;要你命 在找了一个破败的道观将众人安顿了下来后,无双却独自一人回了岷州城,他从来都不是一个会将同伴抛弃的人,也从来都做不出叫别人替他解决麻烦而自己却躲起来的事。所以即便樊天器对他再三嘱咐,也仍旧起不了什么作用,他仍旧坚持着要回去岷州城自己解决这件事情。 玄一宗的满门不是他屠杀的,那被无数人惦记的白虎宝印也并不是他拿走的,若是此去回了岷州城遇上那旧魏朝廷的搜捕,那便当面与他们解释清楚便罢了。 若是遇上了少阳暗门那便与他们说个明白便也无妨,反正自己与他们所说的宝印并无半毛钱关系,更是没有宝印的一根毛在自己的兜里揣着。而若是此番回去遇上了青玉门那便没什么好说的了,反正此前心里的怨恨都只不过是掌门师傅对众人撒了一个谎而已,好在自己并没有与那青玉门招惹什么麻烦,既是如此那便也不需要理会他们什么了。 倘若他们仍然揪着不放冲他讨要宝印,纠缠询问有关宝印之事而自己说了他们又不得相信的话。那无非就是与他们打上一架的事而已,他并不怕打架只是不愿打这种没来由的架,打这种说不清道不明且还没有结果的架而已。 云潇拦不住他,当面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叮嘱了几句要平安无事便任由他去了。可他无双是一个什么样的性子,云潇再熟悉不过了。这几年的日夜相处和潜移默化使得云潇与他越发的相似了,就好像有句老话说的一样“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很显然云潇与无双这块执拗的大黑墨呆久了,必然也是沾染了些相同的脾气与秉性。在无双背着长剑走远之后,云潇叮嘱了众人莫要发出响动,定要在这破败的道观里藏好了,等待天明之后若是不见他二人归来,那便由小先生带着众人速速离开,切莫要再留在此处等候。 在细细的嘱咐了一番之后,云潇将身上装着的银票统统给了小先生,仿佛托孤一般的将小丁点托付给了小先生。看着无双与云潇二人一前一后的如此举动小先生将小丁点揽在身旁,望着云潇转身的背影眼底里泛起了无比的敬意。 小先生感叹着自己走南闯北四海为家,走过了无数城关遇见了数不清的江湖中人,在一处处酒楼茶肆里讲述了一段段侠骨柔肠。但她真正见识过的江湖中人,感受到的侠义之心,也只有无双和云潇二人,也仅有这短短的数日而已。 “姐姐,你跟哥哥一定要平平安安的回来呀!”小丁点很是懂事的在道观门口冲着云潇的背影喊到。虽是想要与他们一同前往,但她知道若是自己跟去了也只会是哥哥姐姐的累赘而已,此刻留在这破败道观里藏好那便是乖的做法了。 云潇回头望了一眼,瞧着小丁点稚嫩脸庞上的天真模样浅浅的笑了笑,随后便同无双一样一抹倩影逐渐消失在了浓黑的夜色之中。 岷州城上凉风阵阵月影阑珊,城西的城门楼上矗立着数道人影,那些人影就好似铜浇铁铸一般长在了城楼之上,竟久久都不曾见其有过一丝晃动。 “樊师弟,好久不见别来无恙啊。” 在刘长福这个麻烦遁走之后,丁公公回过头来笑呵呵的看着面前这个故人幽幽的说道。那语气语和调好似老友重逢一般带着一丝关切,但细细听来却又夹杂着一种阴阳怪气的味道,叫人听了之后甚是厌恶。 看着皮笑肉不笑的丁师兄站在眼前,樊天器不屑的冷笑着。在确认了无双身份之前樊天器从未想过自己会与他再见面,毕竟当年崖边一别已经过了二十年之久,自己极力躲避着这些往事已经足足有了二十个春秋。 当年在四师妹与那辆马车一同坠落悬崖之后,趴在崖边的樊天器忍住了无限杀意,极力的克制住了想要与丁师兄同归于尽的冲动。 看着丁师兄一脸漠然的经过他的身旁来到崖边,而后仔细的确认了四师妹绝无生还的可能后,竟仿若无事一般的冲他问了一句要不要回少阳,那一刻他险些将满嘴的牙齿尽数咬碎。 看着面无表情的丁师兄,那一刻的樊天器突然觉得那个自己从小长大的地方是如此的陌生,那些昔日总在师傅师兄们口中来回念叨的门规教条是如此的恐怖。 他不回去,他也不会回去,至少有丁师兄这般冷血无情的之人的门派他绝不会回去。 “师傅同我讲了十多年江湖、门派、侠义,骗了我十多年,师兄同我讲了二十年传承、抱负、理想,同样也骗了我,且还整整骗了我二十年。现如今你喊我师弟,我是万万不认的。我没有你这般不择手段将人命视为蝼蚁的师兄,我也没有满那是肮脏尽是苟且的师门,更不认那由皑皑白骨堆砌起来的传承!” 樊天器说这话的时候眸子里噙满了泪水,到了动情之处更是声嘶力竭的嘶吼了起来。那模样像极了一个少年,一个才识得世间人情世故虚情假意的少年。 “樊师弟这话便是要叛出师门的意思了?”说这话时丁公公眼神里闪过了一丝杀意,他从未对樊天器露出过这般眼神来,即便当年樊天器将自己计划好的一切全部打乱,他也没有过一刻想要杀他。他只当这个年轻气盛的糊涂小子被儿女情长迷了眼,只因他是自己师傅亲自带出来的嫡系弟子,只因他是少阳派未来可期的继承人之一。 但此刻樊天器在自己面前说出了这句话后,他便不能再任由自己的想象,想象着对他来说这个糊涂小子有一天能回心转意,有一天能够与他们一起为了少阳并肩作战。 于是,他的眼底慢慢浮现出了杀意。 “是又如何?” “那就把师傅的养育之恩还了!把少阳的功夫还了!把这条命留下!”丁公公说着眯起了双阳又再捻起了兰花指冲着樊天器飞身奔了过去。 而樊天器看着丁师兄出手却岿然不动,只是站在原地伸手进怀里掏着什么东西。 “不必你说,这些我自是会还,且这条命我也不打算要了,只不过今日你的命要先留下。”樊天器说罢将怀里用红布包着的东西拿了出来,而后一手抓住另一手却用长剑抵在了上面。 丁公公飞身奔来将要使出的拈花弹指功,但却在看到了樊天器从怀里掏出的东西之后立即便收了势。这一突如其来的转折差点叫这上了岁数的人闪了腰,不过停了下来的丁公公却突然转了性一般脸上露出了扭曲的笑容。 “樊师弟!那是什么!难道......”丁公公看着攥在樊天器手里器物的形状已然猜了个大概,不然他不会突然停下自己的攻势,转而一脸恶心扭曲的模样。 “当年的无双只是一个将将出世的孩子,断然不会知道玄武宝印的秘密。这些年来你们费尽千辛万苦的寻找,到头来也就是只是徒劳而已,即便找到了无双那也得不到一丁点的消息。”樊天器对着丁师兄一脸正经的说着,而他所说这些丁师兄何尝不知,樊天机何尝不知,整个少阳暗门又何尝不知?但他们没办法。因为这四方宝印必须要全都拿到,若是少一个那其他的三个便就如同废铁一般无二,只有将四方宝印全部拿到之后才能找到背后藏着的宝藏,才能叫他们少阳有机会与魏家争一争这迷了世人眼眸的皇图霸业。 丁公公不语只是站在原地神色惊异的看着樊天器手里的东西,他不停的转着眼珠子琢磨着他樊天器是不是在唬他,亦或者是不是有别什么目的。而退在一旁角落里的张予墨二人则完全被他们忽视了,这两人没有掺和进樊天器与丁公公的交谈之中,就这么静静的在一旁呆着不发出声响。他们知道凭借他们二人的功夫樊天器或是丁公公二人其中的任一一人都能将其击败,与其贸然出手被击倒倒不如就这样被二人忽视等待时机偷袭,这样的话倒是有几分可能占到几分便宜,且还有万分之一的可能绕过捉住无双从而直接拿到一方宝印回门中复命。 一方黄巾帕包裹着一个东西攥在樊天器的手中,那巾帕包裹的形状倒是像是一方印章,但那玄武宝印谁人都没见过,所以不论是丁公公还是退到一旁的张予墨二人都不敢确定樊天器手里的一定就是玄武宝印。但即便他们不敢确定,即便樊天器有诓骗的嫌疑,那他们也不敢轻举妄动,因为这方宝印实在是太重要了,即便是有一丝的可能那也绝不等掉以轻心。 丁公公思索了片刻后撇了一眼张予墨二人后转而对樊天器笑呵呵的说道;“樊师弟!难道你已经寻得了玄武宝印?哎呀,那对少阳来说那可是一件大喜事啊。” “喜事?对你们来说倒也是算得上一件喜事,不过到底能不能成为一件喜事,现在还不好说吧。”樊天器说着另一手的长剑在黄色巾帕上敲了敲,长剑砸在包裹着巾帕的东西上发出了清脆的响声,仿佛是在告诉众人他手里的东西就是玄武宝印一般。 “呵呵呵呵,樊师弟此话何意?莫要说笑了,快把宝印给师兄吧。” “给你也行!” 丁公公一听樊天器这话不由的抿了抿嘴角,想着这方宝印应该是唾手可得了,但接下来樊天器说的话却又叫他瞬间黑脸。 “这方玄武宝印我寻的也是费了不少功夫,不能白白给你。你想要的话也可以,但总得换点给我。这样你成了你的喜事,我得了我所想要,咱们皆大欢喜。” “樊师弟想要什么?但说无妨!” “我想要你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