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孤岛上的男人 2022年初春,黄昏,暴雨。张曦然在昏迷中醒来,眼睛痛得厉害,头发上,脸上,都是细沙。暴雨伴随着海浪声,夹杂着咸咸的海风仿佛在拍打着他的脑袋。他猛地坐了起来,手脚疼得厉害。他用手把脸上的雨水拨下来,艰难地睁开眼睛。 这是一个沙滩,在他的面前是深黑色的海浪,翻滚着,和天空中的瓢泼大雨形成了一整片的水雾。他穿着凌乱的白色衬衫和已经破烂的一套黑色西服,旁边是一个打开的行李箱,里面的衣物,证件,矿泉水,饼干散落一地。他转身看了看身后,这里应该是,一个孤岛。后面是一座石头山,他看不太清,山上好像有一些飘摇的绿植和树木。 他的身体疼得厉害,他已经忘记了他是怎样来到这里的,为什么那么狼狈,身上,又为什么会有伤,特别是他现在,头疼得特别的厉害。他翻了翻衣服的口袋,里面有打火机和一包已经湿透了的香烟,还有,他的身份证。他看着手里的身份证,张曦然,这是他的名字。 他忘记了一切,他努力想回想起一些事情,他好像跟人打斗过,就在这片沙滩上,那时还没有下雨,但是他的心情糟透了。对方应该是一个熟悉得再不过的人,但他的脑海里对方的脸是模糊的,他也记不起那个是谁,为什么现在又只剩下自己。 他想得头痛欲裂,没有结果。 但现在还是得先活下来吧。 他踉跄地站了起来,忍住身体的疼痛把所有散落出来的行李放进行李箱里,然后提着往沙滩后面的石头山走去。 他还不知道怎么才能活下去。 或许不久会有人来救他呢。 但起码得先躲过这场雨吧。 他感觉自己的身上全都是沙子,他什么都记不得了,只是呼吸和疼痛让他感受到自己的存在,他很累,粗喘着,但是大雨掩盖了所有的声音。他想大声喊叫,但瞬间声音就被周围的空洞淹没。他都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喊出来。 走到山脚下,他弯腰钻进了一棵大树下的狭隘山洞里。洞里面因为大雨也潮湿不堪,但是,他已经筋疲力尽了。 天也已经黑了,他坐在行李箱上,靠在洞壁上闭上了眼睛。 现在这个狭隘的地方,让他稍微地有了一点安全感,在黑暗中,他努力地想想起一些事情,但都是一些破碎的画面,他也记不起画面里的那些人,到底是谁。只是那场打斗,慢慢地变得更清晰,仿佛就发生在不久以前。 “十几年了,把这一切结束吧。” “那你想我怎么样!” “十几年了,这十几年,我没有一天是开心的。” “我从来没想过你是这样的,我真的,没有办法了。” …… 这些争吵的话语反复地在张曦然的脑海里响起,那么真切,伴随着身体的疼痛,让他的心也被揪成一团反复被揉捏。但是对方的脸,却一直是模糊的。 “他是谁?为什么相互之间那么痛恨?” “为什么这个孤岛上,就剩下我一个人。他哪里去了?” 张曦然想到这里,黑暗中仿佛有一对眼睛在暗处盯着他。 但他顾不了那么多了。 他很累了。他需要休息。 迷迷糊糊中,他分不清自己是在做梦,还是想起了以前的一些事情。 第二章.2007年的秋天 时间回到2007年9月。南方的城市还很闷热。19岁的张曦然提着行李箱从火车站走出来,站在了1路公交车的站台上,等待着那趟开往学校的列车。 张曦然出生在一个普通的双职工家庭,这是他第一次出远门,就是到学校报到。他非常兴奋,这是他高中苦读三年梦寐以求考上的高校,而他的愿望也终于实现了。 学校在一座小有名气的旅游城市,张曦然挤上了1路公交车,车里非常的拥挤,连站都很难站稳。但车上大部分都是一个个充满青春气息的少年,说着笑着,脸上充满对未来生活的向往。张曦然满头大汗地看着车窗外,虽然车里拥挤不堪,但是这座城市也真的是宁静,美丽,车里的拥挤丝毫不影响张曦然兴奋的心情。这是唯一到达位于郊区的学校的一辆公交车,它需要穿过一个完整的风景区。外面有一大片宁静的湖水,还有形态各异的山峰。虽然公路弯弯曲曲,但是却每一个转弯都是惊喜,都能看到更迷人的风景。 下了公交车就直接是学校的大门口,看到学校的一刻,张曦然感觉到空气中都是幸福的味道,连轻抚在他身上的微风,都让他感到无比的舒服。学生会的师兄师姐,从大门口到宿舍都热情地指引着新生。一系列的手续办完,张曦然终于来到了自己的宿舍,2幢118。 走进门口,张曦然发现宿舍已经有两个同学在聊天了。一个坐在床上,一个站在床边。他们青涩地笑了笑打了招呼,然后略带尴尬地做了简单的自我介绍。 坐在床上那个叫冯明辉,也是南方人,长的英俊帅气,一头飘逸的长发就像八十年代的港台明星,穿着一件粉红色的衬衫特别的骚气。冯明辉的性格特别开朗,带着一丝不羁。冯明辉是一个标准的文科生,对历史特别有研究。但是他考入这所学校也有其他的目的,因为这所文科院校的女生远远多于男生,而冯明辉最大的缺点,就是好色多情和风流。 站在床边的那个人叫程大牛,西北人。剪了一个标准的圆寸,眼睛小小的,特别壮实。第一眼看上去不像好人,但是交谈起来,其实是一个非常豪爽的男子汉。他是一个比较自律的人,对大学生活充满着美好的憧憬,也很有未来的规划。 三人交谈甚欢,年轻人的交流并没有什么障碍,熟悉起来也不过半个小时的时间,已经约好了晚上的酒局。这时候有一个文质彬彬的人推门进来,穿着干净的百色T恤和洗得发白的牛仔裤,提着一把吉他。背后跟着他提着大包小包穿着非常讲究的父母。他叫伍家鑫。他的父亲是一线城市比较出名的房地产开发商,家庭非常富裕。 看着伍家鑫的父母忙前忙后地又是打扫卫生,又是收拾行李,三个人也不好意思地帮忙起来。好不容易打扫完,伍家鑫的父亲挨个挨个地跟舍友打了招呼,无非是同窗四年多多关照之类的寒暄。寒暄完之后,伍家鑫的父母才依依不舍地离开,母亲出门一刻还抹着眼泪。 伍家鑫到了之后,118的四人宿舍总算人齐了。 第三章.九月,秋天的风,吹过你的发丝 其实冯明辉在踏进大学校园之前,还是比较严格要求自己的。为了高考成功,他几乎忽略了他的所有爱好和除学习之外的一切躁动。所以,在整个漫长的暑假,他除了看自己喜欢的书,他还给自己定了一个目标,就是要在大学期间追求过所有12星座的女孩。这个目标,想想都让他兴奋。 迎新生的时候,他认识了一个师姐。师姐是本地人,名字叫做陈菲妮。是她,接待的冯明辉。陈菲妮给冯明辉的第一感觉还不错,个子比较高,有着一头他喜欢的长发,微卷着,有一种知性大姐姐的感觉。冯明辉一路上师姐前师姐后地问着陈菲妮各种各样的问题,陈菲妮也耐心地给他解答着。最后,冯明辉还留了师姐的联系方式。 找到宿舍打点收拾好,又和室友聊了大半天。冯明辉坐在阳台上,阳光懒洋洋地洒在他的身上,他闭着眼睛,仿佛身边还有师姐身上淡淡的沐浴露香气挥之不去。他想给师姐发条信息,又忍住了没有联系。因为,可能,还有更适合自己的姑娘呢?冯明辉虽然给自己定下了一个“博爱”的目标,但还是不希望自己滥情。他希望,他对待每一段感情都是认真的。他觉得,他可以把握好每一段感情,让每一个姑娘都为他痴狂。想到这里,他按捺不住内心的喜悦笑了出来,灵魂仿佛在半空中跳着舞。 晚上是第一次班会。班里只有十几个男生。118宿舍四个人,也很自然地坐在了一起。男生聚在一块,无非就是讨论女生。特别,现在他们几乎被女生围绕着,这种惊喜和优越感就让他们对以后的恋爱生活充满了憧憬,连老实憨厚的程大牛,都感觉自己能分到几个女朋友。 伍家鑫这个人看起来比较内敛,不怎么说话。剩下的三个基本把班里的每一个女生都评价了一遍。最后,他们达成了一个统一的意见,班里那个叫陆语欣的姑娘最好看,最有气质。她也不怎么说话,而且看起来,带有一种出于污泥而不染的灵气。当然,这种评价是冯明辉说的。风吹过陆语欣干净的刘海,冯明辉感觉自己的心里就痒得厉害。“这种那么高冷的女生,要追到也挺费时间和精力的。”程大牛和张曦然趴在课桌上,小声地说。 “不出半个月,我一定要把她拿下。”冯明辉咬牙切齿地小声说。他的第一个目标有了,而且他对自己充满了信心。张曦然和程大牛原本是惊呆了,随后是一阵大声的讪笑,连不怎么说话的伍家鑫都笑了。 晚上他们在学校外边的小饭馆喝啤酒喝得烂醉。酒喝多了,连伍家鑫的话都多了起来。“其实,陆语欣也是我喜欢的女孩子的类型。”伍家鑫说。 “没事,哥不会让,但我们可以公平竞争。”冯明辉眯着眼睛看着伍家鑫。在他心里,其实真的无所谓,他比较大大咧咧,他也不在意身边的兄弟跟他竞争。 “喝,你能喝得过我,我就不。。不跟你争。”伍家鑫舌头都大了。但是没过多久,他就已经瘫软在了椅子上。 “小样,还想喝过我。”冯明辉清醒得很,他的酒量是不错的。只有程大牛这个西北汉子,和他的酒量在一个级别。 张曦然也喝醉了,他都不知道他是怎么回到宿舍的。他睡得也不安稳,总觉得哗啦啦地下了一晚上的雨。而且这雨,是暴雨,还带着一种特殊的味道。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张曦然才发现,昨晚梦里的雨声,哗啦啦的,是伍家鑫吐了一夜。他赶紧起床,和程大牛一起打扫,还给伍家鑫喝热水。程大牛这个人像个大哥哥一样,比较会照顾人。让伍家鑫和张曦然比较暖心。他们忙碌着,因为需要在上课前收拾好,还让伍家鑫舒服点。 而冯明辉早早地就离开了宿舍。他已经下定了决心要对陆语欣发起猛烈的进攻。他一大早地就已经站在了女生宿舍楼下,过往的女生都笑着看着他,虽然暂时还不知道他在等谁。冯明辉也不在乎其他人的目光,路过的女生越看他,他越得意。因为他觉得,女生天生带点虚荣,他这样子高调地在开学第二天就在女生宿舍楼下等着陆语欣,她肯定不好意思拒绝。何况,上天还给了他一张帅气的脸庞。颜值加上诚意,他觉得自己必须成功。 陆语欣下来的时候,见到冯明辉像个傻子一样对着她笑,她其实不太记得名字。“我,我们同班,冯明辉。”冯明辉指着自己的鼻子说,陆语欣微笑着对着他点了点头,有点害羞,也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就低着头往教学楼走去。 冯明辉却一点也不害臊地走到她的身旁,和她一起走着。“同学,你干嘛”陆语欣有点尴尬地问着他。虽然对旁边这个男生说不上讨厌,但是他的举动,也让陆语欣感觉到太不自然了。 “不干嘛,去上课。”冯明辉微笑地看着陆语欣。脸庞充满了自信。“希望我的到来,能让你感到快乐。” 也太油了吧。陆语欣心想。她总算知道了冯明辉的来意,身边跟着个男生,也说不上讨厌,还是同班同学,刚开始也不好意思把关系搞得太僵。陆语欣就让冯明辉这样,跟了好几天。 有一天晚上,陆语欣刚刚洗完澡,穿着睡衣坐在床上看书,旁边的手机响了,她拿起来看了一下,是一个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短信内容是一首情诗: “九月,秋天的风,吹过你的发丝 你柔软的身体,带着发丝的清香 空气都是甜的 你温柔的步伐撩动着我的心跳 带走了 我所有思绪” 陆语欣看完轻轻地笑了笑,可爱的眼睛弯成了一道月牙。想都不用想,她也知道是冯明辉发过来的。但她不知道的是,电话号码是程大牛帮辅导员整理通讯录偷给的冯明辉,而这首诗,是一整个宿舍4个男生绞尽脑汁的杰作。此刻,那四个男生,正赤裸着上身穿着大裤衩子,在宿舍的地上围坐着,被他们共同的创作感动着,同时等待着她回的信息。 “烂, 睡了。”冯明辉的手机响了,陆语欣回的短信只有三个字。 “我靠,短信不要钱啊,就仨字儿。”程大牛激动地瞪大眼睛,按他的想法,起码也得回一首情诗嘛。 “别激动,能回就已经成功了一半。”冯明辉对兄弟们的共同创作还是非常满意的。一边用手机专心地回短信,一边把内容念了出来。他脸上的笑,美得像一个熟透的大柿子一样:“晚——安,一起——睡”。他一字一顿地念着,在手机上打着字。 张曦然一巴掌就往冯明辉的头上打去,“哎哟,你这要干嘛,太不要脸了吧,换一个。” 那巴掌打得太不及时,冯明辉已经把短信发出去了。伍家鑫坐在旁边笑得腰都直不起来。 当然,陆语欣是不会这种带有暗示的短信的。冯明辉却把手机放在耳边,生怕手机响了他听不到,错过了陆语欣的短信。而直到他第二天早上醒来,也没有回音。 真正让陆语欣对冯明辉改变印象的,是在学校社团的招新大会上。冯明辉加入的是羽毛球协会。其实他平时除了喜欢看书,羽毛球打得是真的好,高中的时候还是校队的一员。所以他要加入羽毛球协会,是一点问题都没有的。运动中的男生总是特别迷人的。陆语欣看到冯明辉打羽毛球的时候,那专注的眼神,和灵活充满力量的跳跃。和平时在她身边嘻嘻哈哈像一个傻子一样的冯明辉完全不同,再联想起之前的情诗,那首情诗好像也没那么烂了。 陆语欣也加入了羽毛球协会,因为她从小就爱打羽毛球,虽然只是和妈妈在门口的空地上打过。就这样,因为共同的这个爱好,让冯明辉有了接触她的机会,因为毕竟,冯明辉这样的水平,教她还是绰绰有余的。 时间过去了一个礼拜,冯明辉在另外三个兄弟前吹嘘的“不出半个月拿下陆语欣”,还剩一个礼拜的时间。刚好是周末,冯明辉按捺不住了。他以帮陆语欣买新球拍为由,在周六的晚上约了她去市区。而这一次,他打算要表白了。 地址选在了市区的音乐喷泉旁,另外三个男生已经早早地准备好等待着冯明辉,张曦然和程大牛负责拉开“陆语欣我爱你”的横幅,同时等待着冯明辉挥手就把几箱五颜六色的氢气球全部放出来;伍家鑫是负责打响几发礼炮,然后拿吉他弹起一首情歌。 一切准备就绪,直到八点半音乐喷泉响起,他们也没有看到冯明辉和陆语欣。疯狂地连续打了几个冯明辉的电话都没接,最后只收到冯明辉给程大牛发的的一条短信:“你们先回去,我回头再解释”。 陆语欣是在准备出宿舍的时候接到冯明辉的电话的,冯明辉告诉她,他有点事,今晚陪不了她去市区了。所以陆语欣根本就没有出发。虽然她不知道准备了一个表白场面,但内心却还是有些失落的。 而冯明辉,那天晚上,彻夜未归。 第四章.冯明辉去哪了? 从开学的第一天开始,冯明辉和陈菲妮就一直保持着联系。那天下午,在慵懒的阳台上,冯明辉的短信没有发出去,但陈菲妮给冯明辉打了电话。手机响的时候,看到是师姐的号码,冯明辉的心刚开始是疑惑,然后瞬间就像小鹿一样乱撞了起来。 “怎么样?大学生活还适应吗?室友都挺好的吧?”电话那头,陈菲妮大方地笑着关心着他,让冯明辉感到心里暖暖的,后面也没有再说什么,陈菲妮只是告诉他,后面会有招新大会,还会有学生会,团委竞聘,市场营销大赛。。。各种各样的活动。告诉他刚来的第一学期,一定要有自己的目标和规划,要明白自己需要的是怎样的大学生活。 挂了电话之后,冯明辉的心里暖暖的。脑海里全是师姐知性迷人的微笑,还有微卷的长发在她精致的背上披散飘扬的背影。迎接了那么多新生,师姐记得他,还专门给他打了电话,师姐肯定对他是有印象,而且留下的是好印象。但经过很长时间的思考之后,理智还是战胜了荷尔蒙,他明白他对师姐只是一种大姐姐一般的感激。 特别在晚上的班会,冯明辉见到陆语欣的第一眼,他才知道,那种想要去包容和疼爱一个女生的感觉,这种心底的甜蜜和渴望,才是爱情最初的好感。 但每天,陈菲妮都会给他发信息,打电话,甚至在课堂上无聊的时候。说得无非都是日常的一些琐事,冯明辉倒也不会抗拒,毕竟和师姐的交流是很暖心的。 他也会把他要追陆语欣的事情告诉了陈菲妮,因为在他心里,陈菲妮就是一个贴心的姐姐。陈菲妮虽然嘴上笑话他开学第一天就找到了目标,但是也会耐心地教他,光靠脸皮厚是不行的,要想打动一个女生,还是需要有内涵。陈菲妮也会告诉冯明辉一些她之前的情感经历,她说她是遇渣男体质,伤透了心,但希望冯明辉在大学期间能有一段美丽的爱情。 准备跟陆语欣表白那天下午刚好没有课,其他三个室友都提前出去买东西打印横幅准备了,冯明辉收拾好也准备先去学校门口的花店买一束花,然后再去公交车站等陆语欣。 他走的图书馆后面的一个小门,这个小门平时很少有人走。从那里出去,是一条小巷子。穿过小巷子刚好有花店,然后去公交车站比较近一点。 刚走出小门,他就看到狭隘的小巷子的,有两个社会青年在跟陈菲妮拉拉扯扯,还指着陈菲妮骂着什么。陈菲妮低着头奋力想挣脱开他们。 “干嘛!”冯明辉冲了过去,手里随手捡了两块砖头。“我弄死你们”冯明辉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对着那两个社会青年挥舞起手中的砖头。那两个社会青年先是愣了一下,然后嘴里开始骂着脏话。就趁着这一瞬间,陈菲妮挣脱开他们,拉着冯明辉就往巷口的大路跑去。一路跑还一路大喊:“救命啊,有坏人啊。”那两个社会青年先是追了一会儿,然后听到陈菲妮不停地大声喊叫,就放弃了。骑着摩托车从巷子的另一头跑了。 好不容易跑到巷口人多的地方,冯明辉弯腰摸着膝盖,喘着气问陈菲妮:“这两个是什么人啊,为什么要欺负你。” 陈菲妮没有回答他这个问题,只是扶着腰喘气,眼睛看着冯明辉好像在想着什么,她也累坏了。 冯明辉正纳闷陈菲妮为什么没有说话,反而被陈菲妮盯得有点不好意思,尴尬中冯明辉发现师姐今天一身淡蓝色的连衣裙,还穿着高跟鞋,居然特别的好看。 “你有事吗?再帮我个忙好不好,陪我去趟市区”。陈菲妮说话啊。 “不行啊,真不行,我今天有重要的事情”。冯明辉慌了,连连摆手。他想起这么耽误了一下,他的花都还没买。 “什么重要的事情,帮我一下都不行吗。”陈菲妮有点委屈。 想起师姐刚刚还在受坏人欺负,而此时她委屈的表情好像下一秒眼泪就要流出来了。冯明辉不知道怎么回应,只是连连叹气。 这时候一台出租车从他们身边缓缓停下,陈菲妮挥手拦了下来。上车的瞬间,陈菲妮回头看了冯明辉一眼,失望而委屈的眼神看着他,声音颤抖仿佛要哭了出来:“你帮不帮?” 唉,冯明辉重重地叹了一口气,然后上了出租车。“去河马KTV。”陈菲妮对出租车司机说。 冯明辉给陆语欣打了电话,告诉陆语欣,约会取消了。他还不知道怎么跟准备好一切在音乐喷泉等他的三个兄弟说,反正都是在市区,等到见面再说吧。冯明辉此刻的心乱极了。 听到冯明辉打电话,知道自己破坏了冯明辉的约会,委屈害怕加上歉意,陈菲妮终于在狭隘的车厢里哭了出来。 心乱如麻的冯明辉又不得不安慰起陈菲妮。陈菲妮哭着告诉他,她是要去参加一个高中同学聚会,她的前男友和她曾经最好的闺蜜在一起了,而且也会到场。她想了好久,觉得自己应该选择面对,哪怕一个人去。但那两个无赖的出现让她觉得自己无助到了极点,这时候冯明辉出现了,她就想冯明辉陪她参加,但没想到会破坏了冯明辉的约会。 冯明辉一边安慰着陈菲妮,一边哄她开心:“假扮男朋友那么老土的情节啊?放心吧,师姐,我绝对得心应手,你不要觉得我占你便宜就好了。” 陈菲妮终于笑了,哭得通红的眼睛,眼角还带着泪花。 而冯明辉心里想的是,到了ktv还是找个借口赶紧先走吧,他三个兄弟还在等他呢。起码得赔偿一顿夜宵啊。他也还不知道怎么跟这三个兄弟解释,这叫什么事啊,会不会被他们骂自己傻呢? 到了ktv已经七点多了,房间里很多人,坐得满满当当的。陈菲妮小心翼翼地挽着冯明辉的手,微笑着跟每个人打招呼。这时候一个梳着大背头穿着黑色衣服的健身男拍了拍冯明辉的后背:“哟,可以噢兄弟,这里所有人都知道,你必须得和我喝一杯。” 不用自我介绍冯明辉都知道这个就是陈菲妮的前男友。真恶心。冯明辉心想。坐在不远处,有一个女生一直在偷瞄着他和陈菲妮,而且旁边空着一个位置。这个应该就是前闺蜜了。 健身男从那个女生旁边的空位置拿了一整瓶啤酒,用牙齿咬开瓶盖后猛地往嘴里灌了进去,时间很快。他拿着空瓶子,示意冯明辉干杯。 冯明辉没有理会他,也没有举杯。他示意坐着的人让一下,然后拉着陈菲妮直接在那对狗男女旁边坐了下来。“玩骰子吗?”他挑衅地看着健身男。 “无所谓啊。”健身男的语调总是那么的恶心。 前面几个回合,冯明辉连续赢了,健身男输得脸色铁青。但毕竟健身男酒量不赖。喝着喝着,两人就不分上下了。胜负欲和酒精完全占据了冯明辉的脑袋。 “你别喝醉了。”陈菲妮在旁边小声地说。她也喝了不少。 “你别管。”冯明辉对陈菲妮说。但他感觉得到,师姐此刻和他坐得特别近。酒精和师姐身上淡淡的香水味,都在刺激着他的脑门。为了转移一下自己的注意力,他拿起了手机。手机里全都是宿舍另外三个兄弟的未接来电,但此时他想的是必须要和健身男分出个胜负。喝酒喝不过我,骰子玩不过我,还敢欺负师姐。他心里想着,然后给程大牛发了信息:你们先回去,我回头再解释。 冯明辉一直喝到了很晚。他应该是赢了,因为健身男是被好几个人扛出去的。而他还能走,他意识还残留一点清醒,他能感觉到师姐在挽着他。 他也记得,在酒店的前台,他掏身份证掏错了,掏成了学生证。 在酒店房间昏黄的灯光下,他也记得师姐照顾他,给他喝温水。 师姐身上淡淡的香水味和她柔软的身体在他脑海里挥之不去,他有点模糊,他不知道这是现实还是梦境。 醒来的时候,是第二天早上。陈菲妮在他身旁熟睡。 他呆呆地坐了起来,头疼得厉害。完了,自己做了什么。 这时候,陈菲妮也醒了。 “你不用觉得愧疚,我知道你不喜欢我,我们可以当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过了很久,陈菲妮打破了这死一般的寂静。 冯明辉没有说话。他不知道怎么去面对。面对所有人,包括眼前的师姐,包括他怎么跟他的兄弟解释,他又怎么去面对陆语欣。 他觉得自己肯定是做错了。他完全不知道接下来应该怎么做。 第五章.义气之人程大牛 那天晚上,张曦然和伍家鑫是骂骂咧咧地走回去的。“什么人啊,搞这一出,好像是我们自己的事似的。”张曦然坐在公交车上的时候,还是忍不住发牢骚。伍家鑫坐在他旁边,也无奈地叹着气。 “这有什么,看开一点。人生哪有那么多顺心的事情,过程就是奖励。”程大牛坐在后面,拍着张曦然的肩膀说。他的心里一直比较豁达,发生了什么事面对了就好,人生不就是不断解决问题的过程吗?“而且,我们现在还不知道明辉出什么事了呢,也不知道需不需要帮忙。”程大牛继续说。说着他在公交车上给冯明辉打了一个电话,电话那头非常吵,冯明辉已经喝得差不多了,大着舌头问程大牛干嘛。 “赶紧回来!”程大牛对着手机大喊了一声,然后挂了电话,笑着对张曦然他们说:“没事儿,明辉喝多了,可能和陆语欣换了地方。” 一路上,张曦然和伍家鑫本来是充满怨气和无奈的。但程大牛一路上的安慰,连自己小时候被妈妈拿着擀面杖追着打这些事情都说出来逗他们笑,他们也慢慢地把这些不愉快抛诸脑后了。再说,程大牛也说得对,冯明辉万一真的发生的什么事呢?他们的怨气变成了一种隐隐约约的担心,但从学校门口走回宿舍的路上,他们已经开始相互打闹,欢声笑语。 10点钟生活部查寝。冯明辉还是没有回来。“要不要再给他打个电话?”张曦然担心地说。他有点经不住事,怕冯明辉怎么了,也怕冯明辉晚归被生活部查到。 “管他呢。”程大牛轱辘从床上滚下来,在柜子里拉出自己的棉被,然后爬到上铺冯明辉的床上,用冯明辉的被单把棉被包住,然后把蚊帐扎紧。“先躲过一关再说吧。” 生活部查寝的时候,他们早就把灯关了。门一打开,程大牛就满脸堆笑地给几个师兄打招呼,他的铺就在门边上。“都睡了?”师兄探头往黑不溜秋的宿舍里面看了一眼。”“嗯呐,睡了。下午没课,去市区兜了一圈,找不到路,腿都走断了,累个半死。”程大牛笑着回应。然后坐了起来,“师兄我跟你说啊,这地儿太大了,咱们生活部,应该给我们新生留个求救电话什么的,我们人生地不熟的。 “你找派出所啊。”师兄开玩笑地说,“我们生活部管不了这个。” “那生活部管分女朋友不!”程大牛大声地说。 “行行行,别闹了,嗓门又大,睡着的同学都让你吵醒了。”师兄瞪了一眼程大牛,然后把门关上。 查寝这一关总算过去了,但是冯明辉还是没回来。张曦然和伍家鑫也不敢说话,遇到这种事也拿不出主意该怎么处理。 “睡吧,这小子,明早还不回来,我们就真得去派出所了。”程大牛嘟囔着翻了个身,他今晚一直在给冯明辉打电话,除了在公交车上接了的那次,后面就一直没接了,一直打到现在关机。 这一晚上,他们睡得都不踏实。五点多,程大牛就醒了。他在宿舍楼里楼外不安地走着,一会儿又不安地在书桌前坐下。但冯明辉还是没有回来。 早上有早课,下课之后,他们都没有说话,神情凝重地一路小跑跑回宿舍。他们内心非常明白,如果回到宿舍还没有见到冯明辉,这件事情他们就兜不住了。 程大牛几乎是把门踢开的,门没锁。冯明辉躺在床上,衣服也没换,脸对着墙壁,背对着他们。 他们终于松了一口气。 程大牛拿起冯明辉放在书桌上的手机,骂了一句脏话,差点就想往阳台扔去,但他看了一看,手机还没开机,冯明辉也不充电。 有问题。他对着张曦然打了个眼色。 “你小子去哪啦?要不是老子忽悠,你昨晚彻夜不归,你得挨处分啦。”程大牛跳起来扒拉着上铺的冯明辉。 “别闹,你让我静会儿。”冯明辉的声音居然有些哽咽。 绝对有问题。程大牛示意张曦然和伍家鑫出去,他拍了拍冯明辉的背:“等你想好了,有啥事儿跟哥说。现在你先静静吧。”然后他也走了出去,把宿舍门关上。 他们仨也不敢走远,就是坐在宿舍楼外面的长廊上。“你说这是怎么了,一晚上不回来,一回来就像蔫了似的。”张曦然叹着气说。 “要不要打个电话给陆语欣问问?早上明辉没回来没敢问她,现在明辉都回来了,问问她昨晚发生了什么事吧。”伍家鑫说。 张曦然和程大牛对视了一眼,“我打。”程大牛拿出了手机。 “喂,哎,语欣,是我,程大牛。昨晚明辉有跟你在一起吗?” “哦哦哦,没事,我就问问,他在宿舍呢,早上睡过头了。” 很快,程大牛就挂了电话,一脸的不可思议。“陆语欣昨晚根本就没出去。”他对两个兄弟说。 尽管他们心里很纳闷,但他们也看得出来冯明辉心里的难受。可以唯一能做得,就是先给他一个安静的空间吧。发生了什么事,还是得等冯明辉缓过来再说。 但是,一连好几天,冯明辉都没有缓过来。也不上课,也不说话,甚至不怎么吃饭。他不知道该怎么面对陈菲妮,他在内心深处对陈菲妮是感激的,但那不是恋爱的感觉。他也没想到酒后乱性这种狗血的事情会发生在他的身上。回来之后,陈菲妮也从来不联系他,就像从他的生活中消失了一样。 他也不知道怎么去面对陆语欣。经过这段时间的接触,他发现陆语欣其实是一个清纯简单的女生,呆呆的。对未来的生活充满的向往,对这个世界充满着憧憬。她跟冯明辉说过,在年轻的时候,要把万水千山都走遍,和自己心爱的人,上山,看海,赏云端,穿荒漠。在感受柴米油盐之前,要把尘世间的美好先好好感受一遍。 这也是冯明辉想要的生活啊。他本来觉得的大学生活就是泡妞,玩游戏,考证,读书。然后按部就班地上班,结婚生子。但和陆语欣的接触中,陆语欣给他描绘了一个浪漫温馨的画卷,他无比向往。 但现在这一切,他不知道还能不能实现。本来他应该牵起陆语欣的手,去实现这些年轻的旅程。如果陆语欣不接受,他可以继续追求。他有时间,有耐心,去成为陆语欣生活中的男主角。 但这一切,现在好像不能再继续下去了。他甚至不知道该怎么去面对自己。他十分懊恼,甚至开始后悔他自己为什么要跟着陈菲妮上了那台出租车。 在一切找不到答案之前,他恍恍惚惚,好像丢了魂一样。 那天黄昏,窗外的小鸟叽叽喳喳地叫着,昏黄的余晖穿过玻璃在厚厚的书本上,每一个少年俊俏的脸上划过。 冯明辉站在阳台上,呆呆地看着宿舍楼下面的长廊上,人来人往。 程大牛走到了他身边,拍了拍他的头。“想什么呢明辉,喝酒去啊。” 冯明辉看着他笑了笑,没有说话。 “因为女人,还是因为学校,还是因为生活?”程大牛试探地问着冯明辉。 “当然是因为女人啊。”冯明辉转过身来和程大牛一起靠在墙上,看着对面教学楼上的夕阳慢慢地落下。他苦笑着。 “明辉,我比你大几个月,我是你哥。”程大牛真诚地看着冯明辉的眼睛。 “有些事情,我不需要问得太细,兄弟之间我只要知道原因。谢谢你告诉我,明辉,但你真的没必要为了女人这样。”程大牛搂住了冯明辉的肩膀。“男人,这辈子的一个核心意义,还是得有自己的事业。无论是求学、成家、职场、还是创业,都得围绕着这个核心意义。在什么阶段就该做什么样的事情。比如在现在,就应该好好地上学,充实自己、武装自己,而不是像你说的。追女生、谈恋爱。所以在这个阶段,你为了女人这么消沉,我觉得是不适合的。” 这些大家都知道,也听过的大道理。现在,在自己消沉的时候,从与自己同宿舍的兄弟口中说出来,冯明辉觉得特别的暖心。他当然是听懂了,只是他需要时间。 “喝酒去吧。”冯明辉说。 第六章.蓝色的小房子 在冯明辉愁眉不展的这段时间里,张曦然和伍家鑫一边为冯明辉担心,一边又组成了自己的乐队。 组乐队这个想法在张曦然15岁的时候就已经有了。那天他在上晚自习,初三的毕业班非常的枯燥,压力也非常大,当时他的学习成绩并不是很好。在那天的晚自习上,他在看一本不知道从哪个同学手机传来的《萌芽》杂志。里面有一篇文章,引用了许巍《蓝莲花》里的歌词: “没有什么能够阻挡 你对自由的向往 天马行空的生涯 你的心了无牵挂 穿过幽暗的岁月 也曾感到彷徨 当你低头的瞬间 才发觉脚下的路 心中那自由的世界 如此的清澈高远 盛开着永不凋零 蓝莲花” 在闷热并静得令人心慌的课室里,当张曦然看到这段歌词,他的心融化了。因为这段文字太贴近他现在的心境,也让他充满力量。他不知道是什么样的人,什么样的经历,能写出这样的歌词,在这个闷热的晚自习中,在高压的临考前的时光感动他。 那段时间里,他买了CD机,开始了解许巍,了解摇滚乐。从许巍到痛仰到扭机,再到muse、Radiohead、U2、Linkin Park……他几乎用了他所有的零花钱去了解摇滚乐。 中考后的那个暑假,他和他最好的发小一起去家附近的琴行学了吉他。他还看了一部文艺电影,叫《乐与路》。这一系列关于摇滚的接触,对于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是无比震撼的。从那时候开始,张曦然的心底深埋了一个摇滚梦。 这个梦想到了他上大学,应该就可以实现了。开学的那天,他见到伍家鑫拿着吉他,他非常开心地问:“你也玩吉他呀?你也喜欢摇滚乐?”伍家鑫笑着点点头。伍家鑫的家庭条件比较优越,他从小就接触音乐了。不仅仅吉他,钢琴小提琴爵士鼓这些他都会。他是一个不折不扣的文艺青年。 社团招新那天,他们都进了音乐协会。他们还认识了一个新同学,是英语系的张思思。在南方女孩之中,张思思算比较高的,接近一米七的身高,虽然胸大,但毫无女人味。染着一头黄色的长发,走路说话间都是一种自认为摇滚的痞气。但其实仔细看的话,张思思还是五官非常精致的一个女孩子。而且性格非常好,豪爽中带着几分细腻。 张思思非常热爱街舞,同时也热爱爵士鼓。她同时加入了舞蹈协会和音乐协会。在音协里面一个叫廖波波的师兄的提议下,廖波波、张曦然、伍家鑫、张思思组成了一支乐队。 乐队成立那天,最高兴的就是张曦然和张思思。张曦然高兴的是他多年的梦想终于实现了,而张思思的高兴只不过是一种典型的大胸无脑的迎合。 一支新成立的乐队,首先要解决的问题就是这支乐队该叫什么名字。在对于名字的这个讨论中,很明显是廖波波师兄做了主导的。“一支乐队的名字,应该能体现他的风格,而且,也能反映成员间的共鸣,对生活和对音乐的追求。” 叫什么好呢?张曦然脑海里冒出了几个名字。3+1乐队?那不是4p么?或者叫大胸的女鼓手?他想着想着自己笑了出来。 张思思举着手,在三个男生中间站起来,一跳一跳着:“我想到了一个很有个性的名字,我们就叫noise乐队吧”。 “那还玩个屁啊。”伍家鑫一口就回绝了。然后他问张曦然:“我们有什么共同的追求啊,曦然。” 张曦然想了想,坏笑着说道:“女人?” “女人?那叫什么?我们叫,寻春大乐团?”伍家鑫看着另外三个人笑了。 “太变态了吧!!”张思思惊讶地捂住了嘴巴,这些男生一天到晚脑海里都在想些什么呢。 “嗯,是有点变态。我们改得文雅一点,不能那么明显。我们叫,就叫——春天探索者吧,怎么样?!”张曦然为自己想到这个名字感到惊喜。 “牛逼。”这个名字也得到了廖波波的肯定。“我们的英文名字就叫spring explorer。” 非常好,大家都同意了这个名字。 解决了名字的问题,解决分工就相对简单多了。廖波波是主唱兼吉他手,另外一个吉他手是伍家鑫,张曦然是贝斯手,张思思就是鼓手了。 最后一个问题,就是排练场地。学校里其实有一个排练房,但是学校乐队众多,并且排练房有时间控制,很多乐队都是在学校后门外,有一排平房那里租房子排练。那里有学校后山,平时没什么人住,偶尔会有一些周边工地的民工租,还有一些小饭馆。租金便宜,时间基本不受限制,只要不要玩到太晚。所以,这里成了所有乐队的摇滚基地。 经过商量之后,他们也在后山租了个房子。那是一个只有十来平的小小的平房,没有装修,他们买了油漆,三个大男人把房间里面全部涂成蓝色。这样里面就舒服多了,成为了他们神圣的乌托邦。 把乐器,音箱都搬了进去以后,他们都非常的兴奋。大学四年,除了枯燥的学习,他们还能为了共同的理想聚在一起,这种缘分来之不易。 最高兴的是张思思。她拿着剩下的油漆和刷子,在一排平房对着,学校破旧的后门围墙上,写下:我有一所房子 面朝大海 春暖花开。 蓝色的几个大字,在夕阳的照耀下,特别好看。四个青年坐在平台前的台阶上。傻乎乎的。幻想着自己的理想生活。 从那以后,每天黄昏,他们都一起在蓝色小房子里度过。他们刚开始会排练一些翻唱,各种各样的。比如朴树、许巍、新裤子、木马乐队这些。慢慢地,他们开始自己创作。拿着笔和纸,拿着琴,开着音箱。在昏暗的灯光下,狭隘的房子里。碰撞着彼此的灵感。这些岁月,不管过去多少年,都是青春中最美的时刻。 私下的时候,张曦然会和思思约会。经过这段时间的接触,曦然发现她是一个善良单纯的姑娘。虽然外表看起来很摇滚,但这只不过是她为了自己理想的伪装。而思思也会觉得张曦然是个比较温和,相处起来比较舒服的可爱男生。 所以,私底下,张曦然会教思思弹木吉他。他们会在学校后山找一个安静的地方,刚开始的时候,是张曦然给思思伴奏。思思的声音很好听,温婉中带几分沙哑,就像带着细小沙粒的海风刮过小腿那种舒服的感觉。张曦然非常喜欢思思的声音。再后来,张曦然也会教思思弹琴,从指法到和弦,很有耐心的。但是思思怕手疼,进展很慢。有的时候,思思看着自己被吉他弦弄得通红的指腹,嘟起嘴巴的可爱样子,让张曦然的心里满满的都是怜爱。就算是晚上回到了宿舍躺在床上,他想起来也会笑。难道这就是恋爱吗?他不知道,张曦然之前没有谈过恋爱,但他觉得自己的心里甜甜的。 张曦然不像冯明辉,他不会把自己的心事说出来,他只是把自己对张思思的感觉,深深地埋在心底。 第七章.尘埃落定 冯明辉这两天刚刚才缓过来一点,辅导员却找他谈话了。冯明辉忐忑地走进教师办公楼,来到了辅导员的办公室。办公室里几个老师听到动静,都抬起头来上下打量着他。眼神好像在说:原来这就是冯明辉啊。 辅导员把他拉到了旁边一个会议室,里面只有他们两个人。辅导员神情凝重地对他说:“明辉,陈菲妮申请请假一个月,学校也批了。” 辅导员告诉他,经过心理医生的诊断,陈菲妮是得了忧郁症。这件事不全都是冯明辉的责任,和前男友的分手,对陈菲妮打击也很大。但是和冯明辉之间的事情,可能成为压垮她的最后一根稻草。她对冯明辉的依赖也远远超出了她自己的想象。 “菲妮本来是个品学兼优的好学生,也是学生会的优秀干部。”辅导员严肃地对冯明辉说:“你们都是成年人,私人的感情生活学校按理不应该干涉,但你也要处理好自己的情感生活。这件事情,绝不允许往更坏的程度发展。” 从办公室里出来,冯明辉的脑子里像是炸了一样。失望,无助和愧疚全部涌上了他的心头。他难过地蹲在路边的草丛边,双手抱头,发疯似的打着自己的脑袋。 他从来没有觉得如此无助过,发泄完自己的情绪之后,他想找个人聊聊天。他的心里憋得太难受了。 明辉,我比你大几个月,我是你哥。程大牛的话浮现了在他的脑海里。他给程大牛打了电话,然后在学校安静的人工湖边坐着等程大牛。 过了一会儿,程大牛风风火火地到了,满头大汗。“怎么了?”他用手擦了一把汗,紧张地看着心神不宁的冯明辉。 冯明辉把整件事情都毫无保留地告诉了程大牛。程大牛听完,半天没有说话。 “你小子还挺有女人缘的。”半晌,程大牛才挤出这么一句。 冯明辉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哥,你就别逗我了。我是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当然是负责任啊,像个男人,做男人该做的事情。”程大牛清晰地表达着自己的观点,他绝对是一个三观端正的良好青年。 “不要觉得不爱就可以去伤害,酒后乱性只不过是一个借口,你这些天的颓废,也无非是你既伤害了师姐,又舍不得放弃陆语欣而已。”程大牛继续说着。 “好好想想吧,归根到底,就是好色。”程大牛毫无保留地谴责着冯明辉,希望能唤醒他,不能让他再那么优柔寡断下去。 几天过后冯明辉决定了,他得先和陈菲妮见面谈谈。 他们约在了校外的一个咖啡馆。 “你是不是以为我应该变成了一个疯婆子?”陈菲妮笑着问冯明辉。她确实比较憔悴,黑眼圈也很明显。但今天的的她,穿着一件黑色蕾丝花边的连衣裙,化着淡妆。还是那么的知性优雅。她告诉冯明辉,那天晚上之后,她曾经试着说服自己,这一切不过是一场意外,她没想过让冯明辉负责。但越这么想,越是感到自己像是一个弃婴。而且越是对冯明辉充满思念。 浓郁的咖啡香气随着飘起的白烟慢慢升起,陈菲妮慢慢地诉说着。她和他们班的女辅导员关系非常好,那几天里她的辅导员见陈菲妮状态不对,就私下找了陈菲妮聊天,陈菲实在是找不到人倾诉了,就把这些事情都说了出来。她也没想到女辅导员会告诉冯明辉的辅导员。 “你放心吧,我会调节好自己,不会影响你的,你也没必要为了可怜我而过来看我。”陈菲妮故作冷静地说着,但她的声音明显在颤抖。 “你不要离开我好不好,不要丢下我一个人。”冯明辉想起来了,他想起了那天晚上在昏黄的酒店房间里,他们相拥在沙发上,陈菲妮醉眼朦胧地挽着他的手说。是的,程大牛说得没错,酒后乱性无非是一个借口,人总是选择性地遗忘。就像他刻意地忘记了酒店房间里那个孤独无助的师姐,虽然那个师姐给了他无尽的温柔,但在天亮之后,他还是选择了遗忘。 冯明辉的眼睛也湿润了,但此刻他的内心更多的是愧疚。“我们出去走走吧,师姐。”陈菲妮点头答应了。 还是像开学的第一天那样,陈菲妮走在前面,冯明辉走在后面。“我带你看看这个城市吧。”陈菲妮转过头笑着说,微卷的头发在微风中跳动着,仿佛那个自信的陈菲妮又回来了。 古城墙、护城河、风情街、充满烟火气的小巷子……陈菲妮带着冯明辉走过这个城市的角落,带着这个男生穿梭过每一个她熟悉的地方。从蹦蹦跳跳的小女生出落成亭亭玉立的大姑娘,这个温情的城市养育了她。 晚上吃饭的地方,在陈菲妮家附近一个巷子里,是一家开了几十年的小饭馆。冯明辉的心情好多了。本来以为今天会是一场针锋相对的谈判,但这座城市、这场约会、还有眼前的师姐,都是如此的温情。 “师姐,我好像见到了刚认识的时候的你。”冯明辉笑着说。 “其实我没什么事,是老师希望我休息一下。可能也是担心我吧,才找了你谈话。”陈菲妮笑着看了一下冯明辉,往肩膀后面甩动着自己的长发。 “师姐,你是一个优秀的女生,但其实我不知道我未来会是怎么样的。这中间……有一种无法猜测的距离感。我可能会变得优秀,但也有可能一事无成。”冯明辉看着陈菲妮的眼睛,说得很认真。 “所以你不能一蹶不振啊,不能像个天真的小男生一样。”陈菲妮歪着脑袋看着他:“我也不会再消沉下去的,生活必须得继续,再说,和以后需要面对的人生相比,现在遇到的,也不算什么困难了吧。” “我答应你,人生那么长,我一定会好好的,你也答应我。”陈菲妮对着冯明辉伸出了小拇指。 “好。”冯明辉和她拉了勾,笑了笑。触碰到陈菲妮精致的手指的时候,那温暖而细腻的肌肤,还是让冯明辉心底悸动。 “去我家里坐坐吧,就在附近。”陈菲妮对冯明辉说。看到冯明辉有点犹豫,她笑了:“别担心,不会吃了你,我哥带我爸妈去医院了,家里没人。” 陈菲妮的家在一座老旧的居民楼里,有三室一厅,简陋但是很干净。墙上挂着很多,有些已经开始掉色的,都是陈菲妮的奖状。陈菲妮给冯明辉泡了一杯茶,慢慢地给他讲了自己的故事。她的父亲有尿毒症,时间已经很长了,治疗需要一大笔费用。家里靠母亲和哥哥打些零工生活。为了让陈菲妮把学业继续下去,哥哥高中没有上完,很早就出来打工了。 现在他们的生活还勉强过得去,因为有一个慈善基金资助了他们,父亲的医药费,还有陈菲妮的学费,都得到了解决。但陈菲妮还是希望,等到她毕业了,她要成为一个职场女强人,能让家里的生活彻底变好。 “所以我是没有消沉的机会的,我必须振作起来。就算没有爱情,永远都是我一个人,我也要坚强。”陈菲妮的眼角泛着泪花。 冯明辉这下彻底的明白了,他的出现是彻底地撕破了师姐所有坚强的伪装。在师姐最低谷的时候,她以为她抓住了冯明辉这根救命稻草,但其实冯明辉又重重地把她打进了深渊。相对于师姐面对的一切,自己这段时间的颓废不是矫情造作,无病呻吟吗?无非是自己不想面对罢了。 “你回去吧,再晚要查寝了。”陈菲妮提醒着冯明辉。“过不了几天,你就会在学校见到我的,我没事。” 陈菲妮把冯明辉送到了公交站台,他们都没有说话。不时有公交车停下,但不是去往学校的方向。不停有人下车,又走开,消失不见。 一直留在原地的,只有他们两个。 1路车缓缓地在他们身边停了下来,车门打开了。 “回去吧。”陈菲妮小声地对冯明辉说。 冯明辉应了一声,然后上了车。 陈菲妮在站台上看着冯明辉有些失落的背影。 在车门快要关上的时候,冯明辉猛地转身,用力地扒拉开车门,然后踉跄地下了车。 “不好意思。”他连声给公交车司机道歉,然后示意公交车司机先走。公交车司机指着他的鼻子骂骂咧咧地把车开走了。 陈菲妮有点莫名其妙:“你干嘛啊,这是最后一班车了。” “师姐,给我一个机会,我们好好了解一下彼此吧。”冯明辉真诚地看着陈菲妮:“我们会有更好的未来。” 陈菲妮的眼角模糊了,她擦着眼泪,对着冯明辉连连摆手,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冯明辉轻轻地把她拥入怀里,陈菲妮没有拒绝。冯明辉低下头,抵住陈菲妮的额头,看着她的眼睛。此刻他满眼柔情,也充满了坚定。陈菲妮害羞地闭上了眼。 这是一个漫长而甜蜜的拥吻。 冯明辉是一个人坐出租车回去的,但此刻,他的心里满满地装着一个姑娘。这个姑娘给她勇气,教会他面对人生。 第八章.骗局还是意外 没过几天,陈菲妮就回到学校上课了。她神采奕奕,好像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她上课、自习、忙碌学生会里的各种事情,还是那么的干练。 只是在和冯明辉约会的时候,她会变成一个温柔的小女人。在这个小男生面前,她卸下了所有伪装,让他看到自己的脆弱。所以她也沉醉着让他呵护。 他们身边的人也知道他们谈恋爱了,也都在心底里祝福他们。因为他们确实是神仙一般的恋人,陈菲妮会耐心地辅导冯明辉功课,冯明辉会带着她在操场边上打羽毛球。就算陈菲妮体力不好,动作别扭,冯明辉也像教小孩子一样指导她。 一切都好像很美好。是爱情最美的样子,是青春最炙热的时光。 那是一个闷热的下午。在市区里,一个五星级酒店的套房里。这个套房里面,有客厅和卧室。客厅里有温馨的布艺沙发和原木的茶几,还摆放着新鲜的绿植。 穿过一排暖色的书柜,是卧室。卧室里面的白色床铺亮得刺眼。对着床铺,是全透明玻璃的浴室。床铺的另一边,是180度的落地窗户,可以俯瞰整个城市的喧嚣。 有一个男生站在落地窗前,安静地看着窗外。谁也不知道他心里在想着什么。 他是伍家鑫。这家创富大酒店,是他父亲的创富地产公司旗下的。 伍家鑫小的时候,父母因为工作忙,无暇照顾他,基本把他托给保姆照顾,然后会约各种各样的老师去他家里辅导他。各种学科的,各种乐器的,还有各种兴趣的,他小时候,没有自己时间,也没有父母的关爱。母亲还好,隔十天半个月会回来陪他吃顿饭。但是父亲在全国各地都有房地产项目,他隔几个月才能见父亲一面,是再平常不过的事情。 他无比痛恨看到其他小朋友拥有来自家人的关心。他拥有的只是比其他人好的事物,比如玩具、礼物。还有比其他人更好的教育,比如他熟悉的乐器,他最舒适的时光是在音符中翱翔的时光。他痛恨所有人拥有比他更多的关爱和所有美好的事物。 这种畸形的性格让他苦恼,也让他想尽一切办法去掩饰,来让自己更好地融入人群。 他未来的生活是毫无悬念的。大学毕业,他会按照父亲安排去国外留学。学成归来,如无意外,他也会娶一个高官的女儿,他不爱她,但平平淡淡地过完一生。 越是无法主宰自己的人生,他越想去破坏别人的幸福。他享受摧毁美好的瞬间,那种变态的快感。 那天在吃夜宵的时候,没心没肺的冯明辉说他不会放弃陆语欣,而希望和伍家鑫公平竞争的时候,这个仇恨的种子已经埋下了。 表面上还是和兄弟们一团和气,实际上伍家鑫已经开始想尽一切办法来破坏冯明辉对陆语欣的追求。 不会有人看出来的,从小到大,伍家鑫已经熟练了这种表面和善、内心阴暗的演技。 冯明辉处事的圆滑让他感到无比恶心,特别冯明辉追求陆语欣的那种没脸没皮,让他感觉到油腻得不得了。他觉得这些生如蝼蚁的小市民都是那么俗不可耐。就算这些人同时是要陪他度过四年大学时光的同学。 哪怕是俗套的爱情,他也要破坏。哪怕还没有成为爱情,他也要在萌芽之前掐死。 他想了很多办法要让冯明辉难受,他是不能亲自出面的,他要维持自己良好的人设。所以他需要一个帮手。他想过直接找陆语欣,但他们毕竟不熟,陆语欣不会听他的,而且会觉得他莫名其妙。 随着冯明辉和陆语欣之间的接触越来越多,并且陆语欣也好像开始对冯明辉有了好感。伍家鑫的心里每天都像被一窝蚂蚁在刺挠一样难受。 他又想过拿钱去收买张曦然和程大牛,在宿舍里面先孤立冯明辉。但是经过这段时间的接触,程大牛是那种讲义气、三观正、眼睛里容不得沙子的人。张曦然虽然没心没肺,但对身边的人都是真心一片。他暂时从这两个舍友身上也找不到突破口。 直到有一天晚上,刚好是冯明辉开始部署跟陆语欣表白的前几天。张曦然和程大牛出去游泳了,冯明辉在洗澡,准备晚上和陆语欣去自习室。 伍家鑫一个人坐在书桌旁,听着冯明辉扯着嗓子一边洗澡一边唱歌。这歌声难听死了,特别在伍家鑫听起来,他恨不得马上冲进去把冯明辉胖揍一顿。 他闭上眼睛,做了好几次深呼吸。暴躁的情绪才缓和下来。 睁开眼睛的时候,冯明辉的手机就放在旁边的书桌上。他冷笑着拿起冯明辉的手机,就像是自己的一样,偷看着里面的短信、通话记录和QQ聊天记录。 冯明辉和陆语欣的聊天记录已经开始有些暧昧了。冯明辉会给她发“睁开眼睛第一件事情就是想你,闭上眼睛梦里全是你”这种油腻的情话,陆语欣也会回他一个害羞和捶打的表情。 看到这些,伍家鑫差点要把手机捏碎。但就在这个时候,他看到了一个熟悉的名字。陈菲妮师姐。 他来到这所学校从来还没有见过陈菲妮,但他在家里的时候,在他父亲的书房桌面的资料上,他见过这个名字。那是父亲的慈善基金资助的一个优等生。他看过资料上陈菲妮的照片,陈菲妮是那种看一眼就能让人记住的美人坯子。 他偷偷地开始打听陈菲妮,凭他的能力并且陈菲妮是学校里的风云人物,他很快就确定了,陈菲妮就是他父亲的慈善基金资助的那个学生。他也去偷看过,确定了就是资料上相片里的那个女孩。 他也跟踪过冯明辉。冯明辉经常偷偷地一个人出去,大部分时间是和陆语欣在一起。偶尔,冯明辉也会和陈菲妮去自习室,请教一些学习上的问题,也会陪陈菲妮去校外买水果等等做一些生活上的琐事。 伍家鑫已经忍无可忍了。冯明辉根本不配拥有这样的生活和那么多的关心。 第一次约陈菲妮,也是在这家酒店的同一个房间。他是以他父亲的名义把陈菲妮约出来的。陈菲妮以为是在酒店的办公室,而且是她们家的恩人,她当然会去。但是当他见到伍家鑫的时候,伍家鑫先是列举了出来,创富地产累计资助了陈菲妮多少钱。 然后他告诉陈菲妮,她已经大三了,还有一年多就要毕业。他可以通过他的母亲,给陈菲妮在创富地产提供一个体面的职位。这份工作的薪水,足以让陈菲妮家里过上好生活。 并且原本只持续到大学毕业的慈善基金,他可以一直延长,直到陈菲妮的父亲做好手术。 他愿意就这些事情签一份协议,并且就这份协议,他可以先存一笔保证金在陈菲妮的账户上。 但他有一个要求。他要求陈菲妮色诱冯明辉,并且偷拍下照片。他会公开这些照片,但他会帮陈菲妮打上马赛克。他不仅仅要冯明辉追不到陆语欣,他还要冯明辉大学四年在学校都抬不起头。 “你有病吧。”这是陈菲妮第一次见伍家鑫,听他平静地说完后的第一反应。她没想到这个世界上还会有这种人。 “我没有病,有病的是你们这些俗人,特别像冯明辉这种没脸没皮的恶心烂人,什么都没有,还自以为是,他还觉得他有资格跟我公平竞争?”伍家鑫恶狠狠地说:“你好好想想吧,你们家已经拿了我们不少好处了,虽然我们也不是为了同情,而是为了混个名声。但你们拿到的钱,是实实在在的,你们就是靠我养活的,全家都是!” “我不会配合你的,你就是一个疯子。”陈菲妮跑了出去。 如果一切资助都停了,你有想过后果吗?”伍家鑫冲出门外,不甘心地对着走廊上的陈菲妮大喊。 陈菲妮没有理会他,直接上了电梯。 伍家鑫在房间里用力地把镜子摔碎。他接受不了,他不甘心。 冯明辉打算跟陆语欣表白那天,纠缠陈菲妮的那两个小混混,其实也是伍家鑫找来的。他的目的就是通过各种方式骚扰陈菲妮,让她知道自己无处不在,逼她就范。他已经找人骚扰过陈菲妮很多次了,正是因为在学校大门被恐吓了几次,陈菲妮才选择走这个小门。 但没想到,冯明辉出现了,出现了英雄救美的一幕。更没想到,害怕和无助的陈菲妮真的在无意中破坏了冯明辉的表白计划,并且真的和冯明辉发生了酒后乱性的事情。 那天晚上之后,冯明辉的表现让伍家鑫特别满意,虽然他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冯明辉没有表白成功,回来之后又像蔫头鸡一样,他的心里简直是欣喜若狂。但是在表面上,他还是装着一脸关心的样子。 他偷听过冯明辉和程大牛在宿舍的谈话,他隐隐约约地听到他们的谈话和师姐有关系。师姐还能有谁呢?还不是陈菲妮。他猜测是陈菲妮接受了他的交易。 直到陈菲妮归校,冯明辉也公开了和陈菲妮的恋爱关系,他觉得自己肯定是成功了。 所以他再次把陈菲妮约到了这个酒店。 陈菲妮出了电梯走到房间的时候,她的高跟鞋落在地毯上,空洞的声音回响着,她觉得这个走道特别长。门没有关,她轻轻地推开门。 伍家鑫转头看着她,然后慢慢地走过来。脸色居然有些不悦:“我叫你弄他,没叫你跟他真的在一起啊。你脑子有问题是不是?照片呢??!” “这是一个意外,我不是故意扰乱他的表白的。而且我是真心爱他的,你可以放过他吗。”陈菲妮看着伍家鑫的眼睛,冷静地说。 伍家鑫眼睛里的光慢慢消失、消逝。取而代之的是他的愤怒,他的眼睛也因为愤怒和嫉妒布满了血丝:“你们都是猪吧,凭什么你们都喜欢他?他有什么好的,他不就一个普普通通的俗气男生而已?!” “他能得到的,我也会得到,还要比他更多。”盛怒中的伍家鑫已经失去了理智,他把陈菲妮扑倒在沙发上。 陈菲妮理智地挣脱开,一脚往他的裆部踢去,伍家鑫痛苦地坐在地上。 “你冷静一点,我们再聊。这个世界有很多美好,是你这种人感受不到的。而你,也应该睁大眼睛,好好地去感受这些美好。”陈菲妮对伍家鑫说,然后走了出去。 她不想去猜伍家鑫后面会怎样,她只想伍家鑫不要去骚扰冯明辉。不管以后怎样,她都会去面对。 伍家鑫此刻恼羞成怒到了极点,但是他也没有办法,他的这些勾当也羞于公开,更不能让他的父母知道。此时他反而有点担心陈菲妮不顾一切地揭开他的真面目。 第九章.暗涌如海 时间总是过得特别快,特别对于刚入学的新生,什么都充满希望。冯明辉在陈菲妮的感染下,过得甜蜜而充实。学习的时候,他有陈菲妮的陪伴,仿佛一个考证狂魔,陈菲妮给他做好了一个学业规划。在羽毛球协会的选拔下,他也顺利地加入了校羽毛球队,而且首战告捷,在市里高校的联谊赛上表现出色。闲下来的时候,他也会给陈菲妮很多的小惊喜,比如他偷偷跟张曦然学的吉他,偷偷把陈菲妮约出来,断断续续地唱着情歌;比如他自己用简单工具做了一下午的小甜品;比如他偷偷地买下了自行车,带着陈菲妮逛遍了学校附近带着烟火气的大街小巷。 张曦然现在满心都是想要成为一个艺术家,多年的组乐队愿望终于实现,摇滚不死,自由不灭。世俗的一切在他眼里都是浮云,他愿意为了摇滚而死。除了必要的课程,他平时都在排练房里,在闷狭隘的空间里,创作着自己的作品。乐队的其他成员也会经常和他一起,因为一个段落的实现,或者一个完美的加花,讨论大半天,在有完美结果的时候,相视而笑。 程大牛是最不会虚度光阴的一个人。他会在每天清晨五点半,呼喊一遍室友的名字,但很多时候,他叫醒的只有张曦然,因为张曦然是他的下铺。他会坐在张曦然的床边,像贴心老大哥一样,告诉张曦然,别睡了,不要虚度时光,人生匆匆几十年,青春尤其珍贵。要不负时代,不负韶华,把有限的青春投入到无限的为人民服务当中。一番教育后,当张曦然睡眼蒙松地睁开眼睛,迷茫地看着凌晨五点半的宿舍,程大牛就会满意地出去跑步,然后开始他忙碌的一天。他参加了团委的工作,又是班长。除了学业,他经常会有很多任务。他热衷于这一切。 而伍家鑫,表面上,他和室友,同学都相处的很融洽。实际上,他每一天都活在不安和压抑中。在上大学之前,他没有试过这种群居生活,他是身边所有人的中心。家里的一切都有保姆处理,父母在他的学业上也煞费苦心,把校领导和老师都打点了个遍,老师们对于伍家鑫,总是特别的关心在意。他也没有让大家失望,在学业和他喜欢的音乐领域出类拔萃。 但宿舍的生活,伍家鑫一点都适应不了。程大牛经常对他不洗衣服,脏衣服堆到到周末的时候,父亲的司机专程给他送换洗衣服这件事情嗤之以鼻,程大牛笑话他生活不能自理。 张曦然在音乐上和他有共同语言,在排练房里,他们可以兄弟一般。但是回到宿舍,他经常半夜被张曦然的鼾声吵醒。他接受不了这种打鼾磨牙的怀习惯。 他最痛恨的还是冯明辉。他曾经担心过陈菲妮把他的事情告诉冯明辉,但是经过这些日子的观察,他的担心反而是多虑的。他经常会不经意地听到身边有人议论冯明辉和陈菲妮是神仙伴侣,音乐协会也偶尔会有八卦的男生故弄玄虚地问他冯明辉是怎么泡到陈菲妮的。表面上伍家鑫总是笑着善意回应,但他的心里却恨得咬牙切齿。 活在人群中央的,被议论的对象,只能是他伍家鑫,不应该是冯明辉。 金秋十月,微风和煦。班里面决定组织第一次团体活动,他们要在附近的海边度过一个愉快的周末。班里面本来女生多,出发的时候就更加喧闹,程大牛维持纪律把嗓子都要喊哑了。好不容易大家都上了大巴车,却半天都没有看到冯明辉。正在大家不停埋怨,催着他们同宿舍的人给冯明辉打电话的时候,男生之中突然一阵骚动,随之而来的是一阵阵暧昧的笑声和调侃。车窗外,一个成熟知性的姑娘甩动着肩上的卷发,穿着一袭淡蓝色碎花收腰的连衣裙,踩着高跟鞋优雅地扭动着迷人的腰肢从校道上向大巴走来。那是陈菲妮,而旁边牵着她的手,拎着行李的,是冯明辉。 人群开始骚动的时候,伍家鑫也看到了。他努力地控制着自己脸上的表情,但他紧握着的拳头,指甲快要把掌心掐出血了。他通过车窗外刚好和陈菲妮眼神碰撞,他被陈菲妮的气场震得眼神有些慌乱。到陈菲妮却一点也没有避开他,甚至带着挑衅。他看着前面骚动的人群,同学们都在调侃微笑,而有一个女生,却低着头安静地坐在座位上。 那是陆语欣。 冯明辉的情绪从来都写在脸上的,他洋洋得意上车的时候,程大牛一把拉住了他,小声地说:“你怎么把师姐带来了?我们班里的活动。你有病啊?” 冯明辉一脸地委屈:“我出钱嘛,没有她,我活不了。兄弟如手足,说断就断;女人如衣服,还是贴身的舒服。” 程大牛无耐地挥挥手让他赶紧上车。陈菲妮也无奈地跟他说:“麻烦你啦,大牛,我不会打扰你们集体活动的,主要是他,你知道,我拗不过。”陈菲妮指了指冯明辉。 程大牛客套地笑了一下,让同学们安静下来。然后简单地宣布了纪律和行程,然后开始出发。 到了海边已经是中午,他们吃过饭,按照之前分配好的住房办好入住,陈菲妮是自己另外再单独开的房间。然后大家都换好衣服三五成群地向沙滩和大海跑去。 张曦然带了吉他,找了个安静的角落,在太阳伞下弹着琴。程大牛快累瘫了,趟在躺椅上,用帽子盖住了脸。他得赶紧休息一会儿,晚上的篙火晚会,还有集体烧烤,他还有一堆活儿要干。伍家鑫坐在张曦然旁边,也一直不说话。 张曦然自己弹了一会儿琴,旁边两个兄弟,一个在睡觉,一个像哑巴一样。他顺着伍家鑫的眼光看过去,那是陆语欣。也没和其他同学在一起,一个人,光着脚丫,低着头在沙滩上走着。 “现在明辉不会跟你抢啦,喜欢就去追啊。”张曦然笑着用肩膀顶了一下伍家鑫。 “滚一边儿去。”伍家鑫表面上满脸堆笑,好像在和张曦然开着玩笑,心里却非常不爽。不会跟我抢?我为什么要捡冯明辉不要的。他心里这么想着。 “哎,曦然,你说她在想什么呢?怎么一个人。伍家鑫突然问。 “不知道。”张曦然摇了摇头,神情带着迷茫,毕竟他和陆语欣不熟,基本没有接触。“不过她好像不高兴。你也不高兴,我看出来了。你怎么了?”张曦然笑着调侃伍家鑫。 还没等伍家鑫想好怎么接话,张曦然突然瞪大眼睛看着他:“陆语欣不会也喜欢明辉吧?” “明辉就那么招人喜欢吗?”伍家鑫恨得声音都有点颤抖了。他的内心有很矛盾,前一刻还在嫌弃陆语欣好像是被冯明辉舍弃的猎物,这一刻又在嫉妒冯明辉得到她和其他姑娘的爱慕。 “去吧,没什么丢人的。你不是喜欢她吗。真正的爱情不是用来打赌的,也不会被任何世俗所影响。”张曦然想起那天晚上酒局的事情,真诚地安慰着伍家鑫,但在伍家鑫的心里,他的安慰,每一个字都能把他的心扎出血。因为仿佛面对着冯明辉,他一直在输。 但他居然站起来,伸了伸懒腰,向陆语欣走去了。他也不知道自己想怎样,但是起码,他想知道陆语欣是不是和他一样痛恨冯明辉。 张曦然还在背后傻乎乎地给伍家鑫比了个心。 “有心事吗,语欣。”伍家鑫笑着走到了陆语欣旁边。 陆语欣抬起头,礼貌地笑了笑。眼前这个文静低调的男生看起来没什么恶意,但毕竟不熟悉。 “明辉其实挺喜欢你的,我们也没想到,他怎么跟师姐扯到一起去了。”伍家鑫看着陆语欣的眼睛,观察着她的反应。 “和我有关系吗?”陆语欣努力地控制着自己的语调,甚至要夺眶而出的眼泪。这段时间以来,她刻意不跟任何人提起这件事情,她想不明白那天为什么冯明辉突然取消约会,也想不明白为什么从那以后冯明辉就慢慢跟她彻底没有私下联系了,更想不明白冯明辉为什么突然跟师姐在一起了。 是经过无数个失眠的夜晚,她才发现自己其实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已经爱上了表面上没脸没皮,实际心细如发的冯明辉。他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渗入了自己的生活,仿佛变成了习惯,却无情地消失。 她知道身边很多女生都在看她的笑话,讨论着冯明辉曾经费心讨好地追求她,最后却莫名其妙地跟师姐在一起。 但她反而不在乎这些,她只想知道原因。是不是自己哪里做得不好,或者做错了,始终没有等来冯明辉的表白。她想跟冯明辉坦露心迹,但却不忍拆散他和师姐的爱恋。 陆语欣很痛苦,也很矛盾。 她的这些情绪,在她努力抑制,却忍不住声音颤抖地回应伍家鑫的时候,已经被伍家鑫识破了。伍家鑫很确定,她爱上了冯明辉。 该死的女人,自己犯贱,蠢得无药可求了,眼睛瞎透了。对于陆语欣,伍家鑫现在心里全是恶毒的话,他低着头看着沙滩,不敢抬头。他怕他抬起头的时候,看陆语欣的眼神里全是厌恶和不屑。 “对不起,我没有其他意思,我只是看到你好像不开心,我只是想表达,如果有心事,你可以把我当成树洞的。”伍家鑫终于抬起头,看着陆语欣。他的样子看起来,真诚懊恼还带着点不知所措。 陆语欣尴尬地笑了笑,拨动着被海风吹乱的头发,然后快步地走开了。 第十章.伍公子的好兄弟 海边的那个晚上,他们玩得非常惬意。他们在篙火旁唱歌,跳舞,畅谈人生和梦想。那必将成为人生中难忘的一夜。这一夜对于冯明辉来说也会很难忘,因为他整个晚上都不知道和陈菲妮到哪里去了。 晚上冯明辉是和张曦然睡一个房间,冯明辉还是依依不舍地在和陈菲妮打电话,时而轻声细语,时而大笑着在床上翻滚,就像一个傻子一样。那个电话好像永远都打不完,张曦然在旁边被他腻歪得都要吐了。“我要受不了了,明辉太恶心了”。张曦然拿被子蒙着头给伍家鑫发了信息。 伍家鑫看了信息,没有回复。他的心里其实也很不是滋味。旁边的程大牛忙了一天,早就像死猪一样睡沉了。伍家鑫一个人在寂静昏黄的房间里,思绪万千。他的心底是很不舒服的,他知道这是在嫉妒冯明辉,前段时间的酒局还历历在目,冯明辉公开宣战要和他公平竞争陆语欣,而现在,冯明辉得到了陆语欣的爱,却又和陈菲妮在一起了。但是伍家鑫心里又会有另外一个声音安慰自己,这一切没有必要,他没有必要为了冯明辉而生气,他拥有的一切比冯明辉多得多。 脑海里有两种声音一直在拉扯,伍家鑫根本无法入眠,这种反反复复的思绪也没有结果,只是在反复撕咬吞噬着他的内心。他难受极了。 旅行结束,他们回到了学校,开始了正常的学习和生活。春天探索者乐队也开始了紧密的排练,因为在一个月后的校园文化艺术节,他们会迎来他们的第一次演出。 那天晚上的演出非常成功,张思思的节奏发挥得特别稳,张曦然投入地跟着鼓点演奏着他心爱的贝斯。在舞台灯光和烟雾之下,伍家鑫短暂地忘记了所有的烦恼,主音吉他也发挥得非常出色。廖波波撕吼着唱着,差点把吉他都砸掉了。 从舞台上下来的时候,他们觉得无比得满足和轻松,成功的演出对于一支新乐队来说无疑是莫大的鼓舞。他们正在商量着去哪里庆祝的时候,后面突然有人喊了一声伍家鑫的名字。 伍家鑫扭过头去,脸上充满了惊喜:“龙少?!你怎么来了也不告诉我?”在他的身后,是一个穿着百色衬衫,黑色西裤的年轻男子。但是在白色的袖口,可以依稀看到男子的纹身。 “你告诉我你今晚有演出,我必须得来啊。”龙少笑着说。 “我哥来了,我得出去一下。”伍家鑫尴尬地对着乐队的兄弟说。廖波波和张曦然对着他挥了挥手,张思思却无情地对着他比了个中指。 伍家鑫兴奋地跟着龙少到了停车场,上了一台黑色的豪车。龙少全名叫潘小龙,他的父亲叫潘铁锤,潘铁锤曾经是一个有名的黑社会头目,只是很多年前一场突然的车祸让他瘫痪在床。伍家鑫的父亲伍大海在发迹之前和潘铁锤交往甚密,潘铁锤出事之后,他几乎负责了潘小龙所有的生活。潘小龙比伍家鑫大了几岁,上学晚,读书极差,又经常留级。所以,伍家鑫的小学和初中几乎都是和潘小龙同班的,他们从小就是无话不说的好兄弟。只是潘小龙确实不是读书的料,初中还没毕业就辍学了,伍大海只能安排他帮忙在工地打打杂,慢慢地,现在也会在创富地产做一些事情。 “你怎么会到这边来。”在车里,伍家鑫问潘小龙。 “我的伍公子噢,过来开车也不过两个小时啊,再说,你爸在这里收了一个项目,现在我在打理啊。不然你上次让我找人弄那个姑娘,我从哪里找的小弟”。潘小龙坏笑着拍了拍伍家鑫的脑袋:“我现在带你去看,那边现在搞得有声有色的。” 到了市区,潘小龙在一幢大厦前面停下了车。大厦首层是按摩沐足的落凤轩休闲会所,二楼是一家鱼美人美容中心。潘小龙一脸幸福和成就感地向伍家鑫介绍,这个项目原来是本地一家小开发商的,现在破产了。欠伍大海的钱没有还上,所以把这一整栋大厦都用来抵债了。物业是在创富地产名下的,但是休闲会所和美容中心,还有楼上有一家金融公司和电销公司,都是潘小龙和其他拍档在经营的。他只需要付创富地产租金,而且租金伍大海给他算得特便宜。上面写字楼的出租,也都是潘小龙负责。 “怎么样,哥的生意做得还不错吧?不过这一切,也多亏了你们家的关照。”潘小龙雄心勃勃地给伍家鑫介绍完他的商业版图,然后拉着他往休闲会所里面走:“走,去洗个脚。” 休闲会所的大堂两边站了两排穿着制服的美女,见到潘小龙都毕恭毕敬地打招呼,左边的纯木茶桌边,坐着几个小混混,也赶紧站了起来。潘小龙手一辉,指着伍家鑫说:“来,都给伍公子问好,这是我的好兄弟。” “伍公子晚上好。”站在两边的美女很优雅地弯下腰,整齐地喊到。伍家鑫被这个场面整得都有点尴尬了。 在洗脚的包厢里,两个美女地打点好,然后贴心而认真地给两个男人服务着。伍家鑫几乎不来这种场合,但是偶尔的放松,美女的纤纤玉手在他身上按摩的时候,也让他感觉到特别的惬意。 潘小龙闭着眼睛抽了一会儿烟,然后眯着眼睛问伍家鑫:“我听上次回来的兄弟说了,你干嘛要弄那个女生?是不是有什么不开心的?她惹你了?追不到?” “没什么事。”刚想放松一下,潘小龙又在揭伤疤,伍家鑫的语气里全是丧气。 怎么了嘛,跟哥说,有钱什么样的女人得不到。”潘小龙坐了起来。一脸的痞气。 伍家鑫还是不搭理他,把头扭到了一边。 潘小龙挥了挥手,示意两个女技师出去。然后坐在了伍家鑫的身边:“哥一直挺羡慕你的,你有才,学习又好,你以后的路肯定跟哥不一样。但兄弟是做一辈子的,你要是遇到了事儿,哥力所能及的,啥事儿都必须帮你解决。” 伍家鑫也坐了起来,看着潘小龙真诚的脸,笑着打了一下他的肩膀,一脸的尴尬和难为情:“这事儿,我都不知道怎么跟你说,好像也没多大点事儿。” “你说就好啦,你的事儿,在我这,都是大事”。潘小龙说。 伍家鑫叹了一口气。喝了一口水,然后一五一十地把整件事告诉了潘小龙。从冯明辉公然和他下战书他的不爽,然后到本来想借陈菲妮搞一下冯明辉,没搞成,却让他们两个在一起。再到冯明辉没有选择陆语欣,陆语欣那个贱人居然爱上了冯明辉。 伍家鑫越说越激动,一脸的挫败感和不甘心。 “小孩子玩泥巴呢。”潘小龙听完哈哈大笑了起来:“你只需要告诉哥,你想怎样。你要是想弄那对狗男女,哥有一百种办法让他们生不如死。你要是想得到那个什么欣,或者那个姓陈的,哎呀,你们那种文绉绉的办法行不通啦,谈什么恋爱,目的还不是为了把她们搞上床,这种,你伍公子有办法啦。再不行,老子也有的是手段。女人嘛,还是那句,有钱,什么样的女人得不到。” 伍家鑫无奈地笑了笑。把整件事情说出来,他的心里舒服多了。而且让他比较释然的,是潘小龙把这些事都看成是小孩子玩泥巴。所以,这些纠缠了他那么久的事情,其实都不是什么大事,他没必要那么苦恼。他在心里又安慰了一遍自己。 潘小龙看伍家鑫还是高兴不起来,索性趟到了伍家鑫的身边,装模作样地摸着伍家鑫的肚子:“要不哥,再带你去快活一下?这里有其他服务的,有暗门。”潘小龙一脸坏笑。 “滚。”伍家鑫站了起来,伸了伸懒腰,坐到了旁边的沙发上。 “你那个事儿,不算事儿,你想好怎么做,需要哥帮忙的,你说就行。”潘小龙坐了起来,双手抱着腿,点燃了一根烟:“哥现在跟你说个事儿,看看你有啥办法不。” 然后潘小龙跟伍家鑫说出了让他惊大嘴巴的事情。他现在看到的潘小龙的整个生意,是一条黑色的产业链。金融公司和电销公司有做正经生意,但是暗地里他们会从美容院或者其他渠道获客,吸引一些爱慕虚荣或者短期手头紧的年轻女性到金融公司去做美容贷,实际是裸贷。他们的还款方式,八成到手,十天一期,基本是还不上的。还不上的话,他们会胁迫那些女生,到落凤休闲会所。 落凤轩现在伍家鑫在的地方,是做正规按摩沐足的。但是后面有个暗格,有后楼梯。上面有几层客房,潘小龙胁迫那些裸贷还不上的女生用来做皮肉生意,贷款慢慢还,还能余点钱满足她们的消费。 客户群体都是小圈子的客户,都是潘小龙认识的一些老板圈。刚开始生意还可以,但是现在客户的要求越来越高,又空姐,又大学生的,什么乱七八糟的要求都有。 “我去哪里给这班老色批搞,还要验证学生证,有毛病。”潘小龙说得有点无奈:“伍公子,你们学校,有没有什么缺钱的姑娘?” 伍家鑫惊得嘴巴都快要掉下来了,根本接不上话。潘小龙还以为他在顾忌什么,连连摆手:“我这些生意,跟你们家没有任何关系的,我就是给你们家交租。这些小生意,都是我一个人的,你放心,有人罩着。就是万一出事了,也是我一个人背啊。” 伍家鑫心里百感交集,潘小龙和他是从小玩到大的铁哥们儿,但是路却是完全不同的。潘小龙从小生活的环境,也造就他现在这种走捷径赚快钱的性格,这里这盘生意,对潘小龙而言,就是全部。 “你,你,你还是别碰了。”看到伍家鑫没有说话,潘小龙也有点尴尬:“哥只是想问问你,你读书多,有没有什么办法能让生意好一点。我他妈初中都没毕业,去哪里给他们找大学生。” “你也挺不容易的。”伍家鑫沉默了半天,说出了这么一句话。 “算了,哥也想过了,这事儿决不能跟你伍公子沾边,不然万一出点啥事,你不怪我,你爸都要弄死我。”潘小龙的表情有点懊恼。 “对了,你有啥办法能搞到你们学校女生的通讯录不?我让电销公司那班人打啊。有贷款意向的话,都是自愿借钱的。至于后面的事情,谁知道啊,和你伍公子一点关系都没有。”潘小龙还是不死心,他现在满脑子都是他的生意。 “滚滚滚。”伍家鑫踢了潘小龙一脚。他自己那点破事他都烦了那么久,潘小龙这些生意,他现在脑子根本转不过来。但是,基本的是非他伍家鑫知道啊,潘小龙做的这些生意不是好事。 第十一章.后山的那个夜晚 演出结束后的那天晚上,伍家鑫离开后,乐队的其他三个人回到了后山。后山那片平房里,有一家小饭馆。小饭馆是由一个老奶奶经营的,没有名字,只有几张桌子,简单而温馨。他们经常会来这里吃饭,一来二去,和老奶奶也熟悉了。老奶奶给他们做好菜,拿了啤酒后,进了里屋休闲地喝茶看电视。 演出后的激情在慢慢散去,啤酒也喝了不少。他们聊着自己喜欢的乐队、音乐风格、各种各样的趣事,糗事。 廖波波今晚的话特别多。在组成这个乐队之前,他一直比较孤僻。他大一那年,因为在不同的学校,他高中谈了三年的女朋友和他分手了。从那以后他几乎将自己封闭,他对生活感到失望。就像他很喜欢的一句歌词:“幸福离我已经很遥远,我的世界里不会再有春天”。这就是他当时的心态。在那些日子里,他唯一的依靠就是音乐,他疯狂地练琴,弹琴,带着耳机,在宿舍练。在学校的排练房没有人的时候,他一个人练。在很长时间里,他抗拒沟通。大家都把他当成一个怪胎看待。 成立这支春天探索者乐队,是他希望自己的大学生活不留遗憾。当初他觉得这把几个师弟师妹都比较真诚。他非常感谢,感谢他们的参与。 说到动情的时候,廖波波的眼角居然闪动着泪光。张曦然想安慰一下他,他摆摆手,然后说自己想一个人走走,就离开了。 剩下两个人,看着桌面上还剩下的好几瓶啤酒,面面相觑。“还真是怪,说走就走。”张思思拿起筷子戳着桌面,嘟囔着说。 “还喝不喝。老子整不死你。”张曦然挑衅地看着张思思,他心里对张思思是有几分暧昧,但是这段日子的相处,张思思大大咧咧又没什么心机,都快处成兄弟了。 张思思有点委屈地趴在桌子上:“你们能不能把我当个女人?烦死了。” “别喝了,过来看电视吧。”老奶奶居然在里屋叫着他们。 他们相视一笑,张曦然眼睛一瞪,把啤酒递给张思思:“别躲,看电视也得喝啊。家鑫没来,师兄半路逃跑,你能不能靠谱点。” “奶奶,他欺负我。”张思思拿着一支啤酒,坐在了老奶奶旁边:“这些男生,让我干体力活,还不把我当女人。”她笑着抽出包里的鼓棒挥舞了一下。 “哪里有,多标致的小姑娘啊,比我年轻的时候,更好看。”老奶奶慈祥地看着张思思,笑着抚摸着她的头发:“怎么能不把你当女人呢,奶奶帮你说他。”说着,老奶奶指了指张曦然。 张曦搬了一张凳子坐下,看着电视。电视里播放的是一出苦情剧,老奶奶一边看,一边给他们说着之前的剧情。张思思看得太投入了,剧情一边看一边抽泣了起来,拿着纸巾哭得泪眼婆娑的。 “泪点那么低啊。”张曦然觉得不可思议,他倒是一点也看不进去。 电视播完的时候,酒终于也差不多喝完了。他们告别了老奶奶,叮嘱老奶奶锁好门,然后摇摇晃晃地往学校后门走去。结果没走多走,张思思就扶着墙吐了起来,吐了好一阵子,张曦然一直给她拍背。 “找个地方,我得躺一会儿,太难受了。”张思思摇摇晃晃地说。 张曦然抬起头,看到了他们的蓝色小房子。他扶着张思思开锁进入去,然后让她躺在布沙发上,把外套给她盖上。然后张曦然自己就坐在琴包上,靠着墙,闭目养神。 当然是睡不着的。 这种情况,随便一个男生都睡不着。 昏黄的灯光照耀着四面蓝色的墙壁,思思侧躺在沙发上轻轻地呼吸着,狭隘的平房里仿佛只有呼吸和心跳声。当然不是思思的心跳,张曦然的脑袋里都快要炸了,他的脑门里全是自己心跳咚咚咚的声音。酒喝多了吧,他心里想着,猛地拍了一下脑袋。 天气已经有点微凉,他站起来,脱掉外套,盖在思思的身上。思思紧闭着双眼,眼睫毛在空气中微微颤动。张曦然呆呆地看了一会儿,然后走了一圈,又坐在架子鼓上面,脑海里又全是平时排练时思思跟着节奏轻轻摇晃的身体。她开怀大笑或者认真的表情,在这个寂静的夜里,回想起来都是那么的可爱。 张曦然又走了一圈,坐在地上,尽量离思思远一点。他开始弹琴。安静的夜里每一粒音符都是那么的饱满丝滑。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思思终于醒了,她揉了揉眼睛,又拍了拍自己的脑袋。看着在弹琴的张曦然:“我靠,我睡了多久啊。” 张曦然终于松了一口气。表面上他在弹琴,其实他的心里刚刚已经把他和思思的各种可能幻想了个遍。幸好思思一句熟练的我靠,把他拉回了现实中。他看了看时间,已经是凌晨三点多了。天都快要亮了。 “走吧,回去吧。”张曦然带着思思,慢慢地往学校后门走。绕过围墙,他惊呆了。门锁了,他也是第一次知道学校的后门会锁。他挠了挠脑袋不知道怎么办。 “回去接着耗会儿?得开门才能进去啊。”张曦然问思思。 “我才不,一大早的和你一起回校,别人还以为我干嘛去了。”思思酒彻底醒了,居然开始脸红。 “那得绕一圈啊,走呗。”张曦然和思思并肩走着,他们要绕一个大圈,才能绕到学校的大门去,大门是不会锁的,而且有人值班。张曦然大概知道方向,但是他没走过,也不知道得走多久。 “思思,你谈过恋爱吗。”在漫长安静的凌晨,微凉的风吹着,张曦然打破了沉默。 “没有,他们都把我当兄弟。”张曦然尴尬地笑了笑,踢着地上的石头。“我有的时候也怀疑自己是不是喜欢女生。” 张曦然不可思议地看着思思,思思爽朗地大笑了起来,拍打着张曦然的手臂:“开玩笑啦,我的取向还是正常的。” “也对,你要是喜欢女生,那真是……”张曦一下子短路了,不知道说些什么。 “变态?可悲?自由勇士?”思思歪着脑袋,在前面笑着看着他的眼睛开玩笑。 “暴殄天物。”张曦然盯着思思的胸脯,挤出了这个成语。 “猥琐!”张思思娇嗔地骂了一句,然后快步地向前跑去。 也不知道走了多久,终于绕到了前门。学校大门的灯亮得刺眼。他们还是并肩走着,校道上没有人,很安静。 “我送你回宿舍吧”张曦然说。 “拉倒吧,我现在就想和你分开走,免得被人误会。”张思思吐着舌头,一脸不屑地看着张曦然。 “曦———然!!”前面的操场突然有人大声地叫着,张曦然吓得抖了一下,往前面看去,完蛋了,是程大牛,正快步地向他跑来。 张曦然还没反应过来,旁边的张思思一溜烟地就往女生宿舍跑去了。 程大牛气喘吁吁地跑到张曦然面前,看着张思思跑远的方向,还在伸长了脖子瞄着:“那,那,那是你们那个女,女鼓手啊,那个,那个,胸挺大那个。”程大牛用手比划着自己的胸前,猥琐地笑着:“你们艺术家就是牛逼,一起起床的?累坏了吧?” “你想什么呢。”张曦然岔开话题:“你怎么起那么早?” “哥睡不着,跑步啊,锻炼身体。”程大牛擦了擦额头的汗:“你呢?你怎么也起那么早?中午再回来嘛,早上又没有课。这小身板,累坏了吧”。程大牛还是不依不饶。 “啥事儿没有,我都快困死了。”张曦然快步往宿舍走去。 “困就睡,回去好好休息会儿,哥帮你去饭堂打早餐。你睡醒了,给哥讲讲,那个,过程,啥的。”程大牛还是不肯停下来地调侃着。 张曦然知道接话他就输了,只是傻笑,回到宿舍倒头就睡。程大牛跟着回来了还想问,奈何不敢吵醒宿舍另外两个室友,只好作罢。 张曦然睡醒的时候,天已经大亮了。一睁开眼睛,程大牛的脸贴得他很近,眼睛直勾勾地看着他。张曦然吓得随手就给了他一巴掌,猛地坐了起来。同样坐在床边的冯明辉给他递了一根烟,笑着说:“然哥,累坏了吧。来,抽根事后烟,从此就是真正的男人了。” “别闹,不是你们想得那样。”张曦还是觉得头疼,托着脑袋。 程大牛摸着刚被打过的脸,一点都没有生气:“家鑫说了,他一点都不觉得意外,你们俩,早就有点关系不正常,经常往后山跑。” 张曦然不耐烦地叹了一口气,抬起头,才发现伍家鑫倚在墙上,也在暧昧地笑着看他。 “真的啥事没有。”张曦然一脸的无奈:“她喝醉了,回排练房休息了一会儿。后门锁了,回不来,绕了个大圈才回来的。”然后开始摸手机。冯明辉猛地把他的手机夺过来。 “信了我是你儿子”。冯明辉按亮了张曦然的手机,但是有密码。 “会玩儿,艺术家就是会玩,排练房,挺刺激的。”程大牛不依不饶。 “哎呀。”张曦然无奈到了极点了。又折腾了一会儿,冯明辉终于把手机还给他。然后两个室友从他的床上离开了。和伍家鑫围了个圈,还在小声地讨论着。 “谢谢你昨晚的照顾。我挺开心的。”张曦然看了手机,有张思思的短信。 此刻,他的心里有甜蜜在发酵。忍不住地嘴角上扬。 第十二章.孤独和忧郁,伴我到死去 南方的冬天终于到来了,湿冷的空气中喜欢带点细雨。天空也总是阴沉沉的,仿佛抬起手就能触碰到。伴随着刺骨冰冷的冬天,更让人感到压迫的,是即将到来的期末考试。 把大部分时间都奉献给了摇滚乐,张曦然面对着一摞厚厚的课本是不知所措的。思思和他私底下有一个约定,如果第一次期末考试,大家都没有挂科,那么她会带曦然去一个神秘的地方。 为了实现这个约定,张曦然几乎不眠不休。理解是不奢望了,要在不多的复习时间内消化完一个学期的课程,死记硬背貌似是唯一的办法。他的记忆力是不错的,这也是他成为文科生的原因。但是有些知识点,完全不理解的话,确实会瞬间忘掉。幸好室友里面,冯明辉和程大牛在学习方面是完全没有问题的。晚上在宿舍复习的时候,他们俩经常会为某一个知识点争论得面红耳赤。而张曦然这种小白问题,随便问他们俩都能够轻易解决。 但是伍家鑫不喜欢在宿舍里面复习,甚至不喜欢去人多的自习室。他基础不错,喜欢一个人思考,不喜欢被指指点点。 学校有两个教学区,大家晚上自习普遍都喜欢去北区,因为北区是新建现代化的教学楼,而且离宿舍近。而南区,已经非常老旧了,是建校的时候就有的教学楼。从宿舍穿过北区走到南区,仿佛穿越两个世纪。 伍家鑫就喜欢这种感觉。他喜欢从宿舍慢慢地走到南区,从喧嚣到寂静,甚至只剩他一个人。他经常在南区找到没有人的大课室,他可以独占一晚上。除了寒风吹动着木质窗户的咿呀声偶尔打扰到他,他整个晚上都可以安心做自己的事情。 在南区复习了一段时间,他发现有一个人,好像和他有一样的爱好,喜欢独处。那个人就是陆语欣。好多次了,他在复习完回宿舍的时候,经过一排大课室的时候发现的,虽然来南区的人本来就不多,都是坐得稀稀疏疏的,但是好几次他都看见陆语欣也是一个人坐在一个大课室里,认真地复习。陆语欣经常戴着一条红色的围巾,长刘海在额头前轻轻舞动。她一边认真地看书,一边搓着双手往手上哈气。红色的围巾衬托着她白皙的脸,韶颜稚齿,白璧无瑕。 本来陆语欣长得就是他喜欢的类型,只是因为冯明辉的事情让他觉得陆语欣傻透了。但是这段时间的夜晚,经常在某个空荡荡的教室里,看到陆语欣娇柔而孤单的身影,触碰到了他心底最柔软的地方。在他的身边,他暂时还找不到第二个人和他一样迷恋孤单。孤单总是伴随着敏感,而这种敏感一旦发现另外一个孤单的灵魂,就迫切地在寂静中萦绕,在呼吸中发芽,在心底里碰撞。 这是一种惺惺相惜,总会有同样的经历,让他们迷恋孤单。伍家鑫好几次都想走进去跟陆语欣打招呼,但这画面太美了,他宁愿一个人安静地看,然后悄无声息地离开。 他也会想起那个海边,陆语欣强忍着痛苦颤抖的声音。现在想起来,他没有觉得丝毫的反感。是多么孤独强大的女孩,才选择把这份委屈独自承受下去啊。 那天晚上,伍家鑫因为一个比较难的考点,复习到很晚。他离开课室的时候,发现同一层的其他课室都没有人了。但是陆语欣常在的那间课室,灯还亮着,书本和草稿纸包括陆语欣的背包都还在,但是他没看到陆语欣。他有点疑惑,整层楼都走了个遍,然后在后楼梯里,听到了轻轻的歌声。那是陆语欣的声音,唱着达达乐队的《南方》。声音是甜美的,又带着淡淡的哀愁。伍家鑫忍不住推开木门,看到陆语欣坐在楼梯上,头顶上的灯泡照着她精致的脸庞,少女曼妙的曲线倒映在雪白的墙上,那是一副多么美的画面。 他推开门的时候,陆语欣就停下唱歌了,转过头来看着他。礼貌而害羞地笑了一笑。 “我也很喜欢这首歌,所以过来了。”伍家鑫在陆语欣身边坐了下来。“你一个人在这里,不害怕吗。”他看着陆语欣的眼睛问。 “不害怕。”陆语欣的眼神非常坚定:“遇到难题的时候,我就一个人来后楼梯唱唱歌,舒缓一下,问题总是会解决的。” “我刚刚才研究明白一个考点,确实挺费劲的。你唱得真好,我好像,没那么累了。”伍家鑫说。 “加油!”陆语欣嘟起嘴巴,举起了小小的拳头。然后站起来往自习室走去。 那天晚上,伍家鑫回到宿舍后,没有睡好。第二天他去自习前,把自己放CD的抽屉翻了个遍,终于找到了达达乐队的那张《黄金时代》。他趴在床上想了很久,在CD盒内侧写上:“孤独和忧郁,伴我到死去。而你的出现,明媚了整个冬季。” 这是他第一次送女生礼物。他的心情从来没有过的紧张。从宿舍走到南区教学楼的路,也第一次那么漫长。到了陆语欣常在的那间课室,还是一如既往地只有她一个人。伍家鑫鼓足勇气,深呼吸了几下,他闭着眼睛,脑海里却浮现出潘小龙痞里痞气的脸和熟悉的语气:“还不是为了把她搞上床。”这句话反复在他脑海里回荡。 “龙少你就别出来捣乱了。”伍家鑫细声地嘀咕着,然后拍打了几下自己的脸。 “送张CD而已,三十集电视连续剧第一集都还没到广告时间,想什么呢,小孩子玩泥巴啊。”伍家鑫终于说服自己,鼓足勇气走进课室。他尽量轻手轻脚不发出声音,然后在陆语欣旁边坐下,把CD放在桌面上。 “送给你的。”伍家鑫笑着对陆语欣说。 陆语欣的表情充满了惊喜,她也没想到昨晚才在后楼梯唱完《南方》,第二天伍家鑫就送给她整张专辑。 “谢谢你。”陆语欣满脸通红。害羞中又充满了可爱。 那天晚上,是伍家鑫把陆语欣送回宿舍的。“我带你去个地方。”刚从教学楼出来的时候,陆语欣笑着说。然后她带着伍家鑫穿过南区那些小巷子,来到了旧图书馆后面的一个假山旁。她轻声叫唤了几声,一只流浪猫跑了出来。她微笑着抚摸着小猫,然后从背包里拿出猫粮,喂着小猫。 “这是我的秘密,我一个人的时候,会过来跟它聊天,所以你不是我的树洞,它才是。”陆语欣转过头来,笑着跟伍家鑫说:“但是为了谢谢你送我礼物,我把我的秘密和这个秘密基地,都告诉你。” “我曾经也有一只这样的小猫。”伍家鑫说:“小时候,会很长时间没有人跟我聊天,我也会经常和猫说话。”他看着陆语欣,心底里最柔软的地方已经彻底地舒展开。眼前这个女孩,和他有着太多的相似,仿佛一面镜子,照出那个孤独敏感而柔软无助的自己。 他们坐在旁边的长石凳上聊了很多,可爱的小猫一直在他们的脚边爬着,跳着。聊到高兴的时候,陆语欣会把小猫抱起来逗它:“今天多了一个朋友来陪你,你是不是很开心啊。” 整个聊天的过程,伍家鑫没有再提起过冯明辉。在他的心里,现在的时光属于他和眼前这个女孩。而他也觉得,只要他用心,他可以彻底取代冯明辉在她心里的位置。 离开的时候,可能是因为不舍,小猫窜上了陆语欣的背包,陆语欣回头看了一下,却一个踉跄,差点摔倒。伍家鑫拉了陆语欣一下,她双手猛地撑在了伍家鑫的身上,身体贴着他的胸脯。 伍家鑫第一次离陆语欣那么近,他感觉自己快要窒息了。陆语欣却闪电一样尴尬地放开了他。 把陆语欣送回宿舍之后,伍家鑫一个人在长廊上坐了很久。从小时候的自己,到陆语欣的一瞥一笑。他也意想不到,他心底最柔软的角落,会被这个女孩温柔地触及。 回到了宿舍,其他的室友也还没有睡。张曦然躺在床上,把书本盖在脸上,拖长了声音疲惫而绝望地背着什么。程大牛坐在书桌前奋笔直书,草稿纸上全是笔记。 “家鑫回来啦。”冯明辉伸了个懒腰,从书桌前站起来,拍了拍伍家鑫的肩膀:“说,一晚上没见,有没有想哥?”一边说,冯明辉一边开玩笑地搂住伍家鑫。 “想个屁,你以为你是谁啊?”伍家鑫奋力地挣脱开冯明辉,几乎毫不留情的,差点把冯明辉推倒在地上。他努力地让自己的脸上挤出一点笑容,掩盖着自己内心的不屑。 “复习的怎么样啊,我们宿舍四个人,绝对是人才,不会有问题的。”冯明辉根本没察觉到什么。 “反正我是不会输给你的。”伍家鑫看着冯明辉的眼睛。 这就弄得冯明辉有点莫名其妙了。不知道他这句话里的意思。“输?输什么?”他纳闷地问伍家鑫。 “不管什么,我都不会输给你。”伍家鑫一字一顿地说。 “赢我不正常吗,我们兄弟四个,谁跟谁啊。”冯明辉哈哈大笑,尽管他觉得莫名其妙,但他也始终察觉不出伍家鑫话里有话。 第十三章.黑色的围巾 忙碌的备考之后,随之而来的是密集的考试。这种节奏压迫得每个人都喘不过气来。连见面都是低头沉默不语。这个考试周仿佛是那么的漫长,漫长得结束了,大家都没有缓过神来。 冯明辉和张曦然回家比较近,他们买好第二天的火车票,就可以开始他们的寒假时光。放假对于冯明辉来说,其实是一种折磨,因为他得那么长时间见不到陈菲妮。陈菲妮也到车站来送他了,冯明辉那个依依不舍的样子,紧紧地拉着陈菲妮的手,好像孩子离不开妈一样。要不是人多和陈菲妮矜持,他好像要抱着啃上去永远也不要分开。 因为买的票时间都差不多,张曦然和张思思是和冯明辉的一起结伴来到车站的。“热恋中的狗男女,都是那么恶心吗。”张思思看着冯明辉的样子,表情一脸的嫌弃。 “那不一定,他是他。”张曦然笑了笑,他和冯明辉相处得久,早就已经习惯了。“对了思思,你说那个神秘的地方到底是哪里呀。”他忍不住问到。 “成绩都还没出来呢,你急什么,再说,说出来就不神秘了。”张思思眨着眼睛,做着鬼脸。 “不会是你的心里吧。”张曦然踢着张思思的鞋子。 “你油不油啊。”思思一脸的嫌弃。 “你要是想我了,就给我打电话。我会在电话里,给你弹琴、唱歌。”张曦然还在调侃着思思,但是调侃的玩笑话里面,总是带着七分真诚呀。 他们四个,在车站里,挥手告别。期待着再次相见。两天过后,程大牛也坐上了回大西北的火车,他的票太不好买了。 最后离开宿舍里的,是伍家鑫。是潘小龙开车带着他的父母一起来接他的。伍大海的妻子冯淑芳一下车,就快步地走向伍家鑫,反复地看,仔细地问。对这个唯一的儿子,她始终是愧疚的。“冯姨,走啦,再说以后我会经常在这边,会帮忙照顾你们家伍公子的。”潘小龙把行李都提上车后,关上尾箱,招呼着大家上车。 伍家鑫坐在前面。潘小龙开着车,和他相视一笑,拍了拍他的脑袋。冯淑芳还在一个劲地问个不停,有没有喜欢的女生,谈恋爱没有之类的。潘小龙说:“哎哟冯姨,你就不要担心啦,伍公子唯一担心的,就是挑不过来。” “小龙你乱说什么呢,家鑫的性格我才知道,让他自己说。”冯明芳迫切地希望的是和儿子的交流。 “我想说的时候自然会告诉你。”伍家鑫冷冷地看着窗外。 车厢里面沉默了几分钟,大家都不说话。 过了一会儿,伍大海直了直身子,拍了拍前面家鑫的座位:“家鑫,你们学校有个陈菲妮的师姐你认识吗?他是我们慈善基金资助的学生,她家里情况不好,但是很努力。表现非常优秀。听说很快就要被评为市里的优秀大学生。你在学校,要多向这种优秀的榜样学习。在逆境中,也不放弃希望,奋勇直前。” “知道。”伍家鑫扭了扭脖子阴阳怪气地说,看了看旁边的潘小龙。潘小龙本来就觉得这个名字熟悉但是一直想不起,一看到伍家鑫的眼神,他就想起来了。伍家鑫对着潘小龙笑了笑,然后侧过身回应伍大海:“我当然知道啊,她是我同宿舍好兄弟的女朋友,开学没多久就在一起了。速度快得很。” 伍大海却哈哈大笑起来:“是吗?居然那么巧。不过她也快毕业啦,日子过得不容易,也是该谈个恋爱。过完下个学期,就差不多实习了。她性格不错,人际交往能力也强。我想好好栽培一下她,实习的时候就该进入我们创富公司,职位我都想好了,就去市场策划部做储备干部。” 伍家鑫听了,心里非常不爽,却又不敢在父母面前表现出来。 过了一段时间,期末考成绩出来了,他们班里都没有挂科。而冯明辉,意外的,是全系第一名。 陆语欣也考得不错,出成绩的时候,伍家鑫第一时间就给她打了电话。虽然伍家鑫嫉妒冯明辉,但他现在心里面,都是和陆语欣备考的那些夜晚。在电话里听到陆语欣的声音,他感觉自己的心都要融化了,躺在床上,举着手机看了很久。仿佛穿过手机,他能触碰到陆语欣。 而陆语欣挂了电话之后,脑海里却全是冯明辉。这个表面上整天嬉皮笑脸的小白脸,认真起来,居然是那么得可怕。全系第一不是轻易就能拿到的。寒假的时光里,她一个人在房间,给冯明辉织了一条围巾。围巾是黑色的,和她自己的红色围巾织法一样。陆语欣当然是没有勇气亲自送给他,尽管这条围巾凝聚了她的所有思念和爱恋。在开学前,她寄到了学校。没有留下寄件人的真实信息。 冯明辉在开学后就收到了围巾,他有想过是陆语欣给他寄的,但他更愿意相信是另外一个爱慕他的女生。因为在他的心里,他是不敢面对陆语欣的。他偷偷地把围巾藏好,谁也没有告诉。这条围巾并不会让他胡思乱想,他已经被陈菲妮拿捏了。陈菲妮不仅是他的女朋友,还是他的人生导师。 程大牛曾经无情地调侃过他,刚上学的时候又说自己多行多行,要在大学四年谈多少个女朋友。结果瞬间被师姐拿下,像个小奶狗一样,毫无反抗之力,每天服服帖帖。 冯明辉刚听的时候,心里的阳刚之气和男人振夫纲的原始愿望是让他想和程大牛理论一番的。但是话还没说出口,他就意识到程大牛只不过说出了一个事实。他只好作罢,接受一切。 他也很快在上课的时候发现了,他收到的那条围巾,和陆语欣喜欢戴的那条红色围巾,织法是一样的。他的心开始有点慌了。 那天晚上,在学校的人工湖边约会的时候,他把这件事告诉了陈菲妮。陈菲妮没有生气,也没有像小女生一样吃醋,只是深情地看着他的眼睛,给了他一个热烈而缠绵的吻。陈菲妮的温柔和兰花一般的气息刺激着冯明辉的荷尔蒙,他彻底被折服了。 “她喜欢你,和你有关系吗?”陈菲妮在他怀里,抬着头问他。 “没有,没有,一丁点也没有。”冯明辉连连摇头,就差发誓。 “那不就没事了。”陈菲妮笑了笑,拨了一下自己被冯明辉弄乱的长发:“要是你觉得实在过意不去,你也可以跟她谈谈呀。作为一个男人,要扮演好人生中的每个角色,处理好每件事情。我相信你。” 冯明辉点了点头。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 第二天上课的时候,他完全没有听老师在讲什么,不时地偷看坐在前面的陆语欣,心里一直想着怎么去处理这件事情。想了很久,他终于铁下心来,选择面对。下课的时候,他没有马上和室友们一起离开,而是在楼梯旁站着等陆语欣出来。 陆语欣一般会走得比较晚,她会整理好老师讲课的内容,检查一下笔记,再收拾东西离开,等她离开教室的时候,其他同学都走得差不多了。 “语欣。”冯明辉叫住了她,满脸堆笑,还是那副没脸没皮的样子:“我也收到一条围巾,和你的一样的,除了颜色。我那个,是黑色的。” 陆语欣停下脚步,却不敢靠近冯明辉,她的心跳得很厉害,脸也烧得发烫,像一个做错事的小孩子一样,心乱极了,不知道如何回应。 “谢谢你。”冯明辉收起笑容,诚恳地说:“过去的事不管怎么样,在我心底都永远是最美的回忆。现在我很爱师姐,过得很好。我希望你也会一样,过好自己的生活。人总是在回头看,往前走的。如果你不介意,我们可以成为很好很好的朋友。如果你介意,今天我也想当面告诉你,我对你的感谢和歉意。” 空气仿佛凝固了一般,陆语欣的耳朵里面除了冯明辉的声音听不到其他任何的声响,她低着头,想象着自己会抬起头来破口大骂,或者苦苦哀求。但她始终没有,冯明辉给过她什么吗?并没有。他们之间曾经有什么关系吗?仿佛除了同学,也没有。一切就像一个梦一样,从冯明辉的频频示好,变成她现在的一厢情愿。她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只是现在仿佛静止掉的瞬间,痛苦和委屈堆积在她的胸口,马上就要从眼眶喷涌而出。 她始终没有勇气抬起头来看冯明辉一眼,也没有说一句话,只是在眼泪快要流出的时候,快步地离开了,招呼也没打。 冯明辉转过身来,站在走廊上,反复地踱步。他看着教学楼下的人来人往,心里却被陆语欣刚刚的反应刺痛了。这个结果并没有他想象中轻松。 楼梯旁无人的课室中,门背后。伍家鑫的指甲已经快要把墙壁扣烂了。他听到了这一切。他后悔自己好奇冯明辉迟走,而藏在了这里,却听到了这一切。他的头紧紧地贴着墙壁,痛苦得快要撕裂掉。这份痛苦里面,还夹杂着对陆语欣的心疼。 所有的情绪汇集成一个点,就变成了对冯明辉的恨。 第十四章.记住,你不会输 伍家鑫躲在课室里,站得腿都麻掉了。他蹲在地上,又瘫软地坐下来。直到他走出课室的时候,教学楼里面的同学都走光了。他不想回宿舍,不想见到任何同学。他呆呆地走出校门,然后上了公交车。他出了市区,然后到了上次潘小龙带他去的那栋大厦。他给潘小龙打了电话:“龙少,你在哪里。我在落凤轩门口。” “哎呀,怎么来也不提前说,上来9楼913,兴和盛金融公司,我在”。潘小龙在电话里说着。 伍家鑫挂了电话,坐电梯上了写字楼。潘小龙已经在电梯口等着他了。看着伍家鑫蔫了的样子,潘小龙弯着腰看着他的脸:“怎么了啊?我的伍公子?”然后搂着他的肩带他进了兴和盛金融公司。兴和盛金融公司的门面非常的金碧辉煌,前台坐着一个画着浓妆的妖艳美女。办公区里都是正装白领,有的在整理资料,有的在打电话。几个会客室里都坐满了人。潘小龙带着家鑫穿过办公区,到了他的办公室。办公室里全是红木家具,潘小龙一边泡茶一边说:“哎哟,家鑫啊,看见了吧,哥哥这里的生意还是挺红火的哈。” 伍家鑫恍恍惚惚的,没有说话。看见茶桌后面的柜子上放着几瓶洋酒,他随手拿了一瓶扭开,咕咕的就往嘴里灌。正在专心泡茶的潘小龙本来没有在意,听到声响的时候扭过头去,家鑫已经喝下不少了,潘小龙慌了,猛地把洋酒夺下来:“我的伍公子唉,我不是心疼酒,你怎么能这么喝呀。你这一瓶下去,人都得废。”潘小龙一边说着一边让伍家鑫在凳子上坐了下来,然后问他:“你到底怎么了?” 喝了酒之后的伍家鑫脸烫得厉害,眼睛里都是血丝:“哥,我喜欢陆语欣,可是……她喜欢的是冯明辉。” “哎哟,我的祖宗啊,不就是为了女人吗,你至于吗。”潘小龙瘫坐在椅子上,手拍打着脑袋。“看哥的,哥帮你搞定。有我在,就没有你伍公子成不了的事。”潘小龙信心满满地笑着,用手指着伍家鑫的脸。 伍家鑫迷糊地看着他的手指,啪的一声倒在了茶桌上,醉倒了。 醒来的时候,他躺在潘小龙办公室的沙发上,已经是黄昏了,外面的办公区稀稀落落地坐着几个加班的白领。 “醒了?”潘小龙走了过来,递给他一杯热茶。“办法哥已经有了,绝对拿捏,你得告诉我,那个陆语欣她家在哪?父母是干什么的?” “你想干嘛?恐吓还是绑票啊?”伍家鑫非常警觉。 “唉。”潘小龙的声音全是不耐烦:“我的伍公子啊,你动动脑筋好不好,我敢动你的女人啊。” 也是。伍家鑫想了想,告诉了潘小龙,他记得陆语欣家就在旁边的小镇,他们家是单亲家庭,她跟妈妈生活在一起。她妈妈开了一家发廊,叫红玫瑰发廊。她告诉伍家鑫是因为她觉得这个名字非常土,没事的时候,她妈妈就会在门口和邻居打麻将。 “你要干嘛?”跟潘小龙说完这些,伍家鑫还是有点不放心。 “放心吧,交给我,你就听我安排,过两天,我办妥了,我去你们学校,你就按我说的做就行,好吗?”潘小龙拍了拍伍家鑫的肩膀:“走吧,先去吃饭,哥带你吃好的,完了送你回学校,你安心读书,等我消息。” 伍家鑫点了点头。他对潘小龙还是彻底信任的。 几天后,小镇里的红玫瑰发廊前,两辆黑色的豪车停在了门前。门口四个妇女正在打麻将,旁边还有几个邻居在站着看。潘小龙还是穿着白衬衫,梳着油头,车里面几个正装男子也都下了车,有两个打开后尾箱,从里面拿出了一件件礼品。名贵化妆品,茶叶,知名白酒,各种山珍海味干货,黄金饰品什么都有。 看见着阵仗,门口前的人们都疑惑地看着潘小龙。潘小龙满脸堆笑地对着人群说:“请问,哪位是语欣的母亲?” 麻将桌前一个卷发中年妇女疑惑地站起来,看着潘小龙说噢:“你哪位啊,有什么事?” “阿姨您好,我们里面说吧。”潘小龙指了指发廊里面。 陆语欣的妈妈疑惑却顺从地走进了发廊。后面的几个正装男子也跟着把礼物提了进去。 潘小龙先是闲聊了几句,知道了陆语欣的妈妈叫何万萍,这间发廊已经开了很多年了,都是做街坊生意。然后他开始入正题了:“何阿姨,是这样的。我们是创富地产派过来的。我们老板伍董,刚刚得知他的公子和您的千金在谈恋爱了,所以他让我们无论如何得先登门拜访一下。”潘小龙停顿了一下,然后接着说:“伍董的意思在不影响学业的情况下谈恋爱,他是支持的。想请问一下,您的意见?” “创富地产,是在全省都有很多项目那个创富地产吗?”潘小龙的到来太突然了,何万萍一时之间还不知道如何回应:“我没听语欣说过啊,你这,太突然了,再说,你们老板儿子什么人,怎么样,我也没见过啊。” “噢,这样啊,原来贵千金还没有跟你说过,但其实,他们确实已经开始谈恋爱啦。”潘小龙的表情一脸的不可思议:“那我们这次的到来,实在是太冒昧了。不过何阿姨,没有关系,以后,我们会经常派人过来看您的。对于他们的感情生活,还有未来的规划,我们伍董是非常关心的,他也会尊重您的意见。只是,他太忙的,时机合适的话,他也会来的。” 说完,潘小龙带着人走了出去,上车离开了。这时候,在门口偷听的街坊也涌了进来,看着一屋子的名贵礼品,眼神里都是羡慕。大家都七嘴八舌地跟何万萍八卦:“怎么回事啊,语欣谈恋爱了?” “哎哟,我都不知道。这小妮子,不好好学习,谈什么恋爱呢。”何万萍满脸的不情不愿,表情里却掩盖不住内心的喜悦。 “谁啊?怎么派那么多人过来?送那么多礼物,谈个恋爱,怎么跟提亲一样。”人群里又有人问。 “听说是创富地产老板的儿子,人家有钱人家里怎么想的,我也不知道啊。”何万萍低着头,忍不住笑了出来。 人群里面都是羡慕的声音,无非是一些下半辈子都不用愁了,读书不如找个好人家的讨论。 等到人群散去,何万萍迫不及待地给陆语欣打了电话:“语欣,你怎么谈恋爱了,都不跟妈说?人家都找上门了。” “我没有啊,妈。谁啊。你是不是被骗了。”电话那头,陆语欣着急地问。 “你妈我怎么会被骗呢,伍老板的儿子嘛,创富地产,派人送了好多东西过来呢。”何万萍的声音里都是喜悦:“你说我怎么生了你那么个好女儿呢,那么会挑男朋友。我跟你说,你好好谈哈,一定要成,街坊邻居都知道了呢。你们俩要是毕业就结婚,我们不但有面子,也能过上好日子啦”。 “伍老板?不会吧,妈。”陆语欣还是无法相信。 “你还想瞒你妈多久啊?妈妈又不是不让你谈恋爱。”何万萍说。 “妈,挂了。我先问问哈。”挂了电话,陆语欣马上打给了伍家鑫,她把整件事都告诉了伍家鑫,伍家鑫也惊呆了。但他马上就知道了事情肯定是潘小龙做的。他拨通了潘小龙的电话。 “怎么样伍公子,你就等着瞧吧。”电话那头潘小龙的语气充满了得意:“小户人家,小镇姑娘,金鸡要变凤凰啦。”潘小龙哈哈大笑起来,然后严肃地跟伍家鑫说:“伍公子,你要记住,你不会输。你本来就是赢在起跑线上的人。就拿泡妞这件事来说,你们学校本来男生就不多,帅气的就更少了,帅气有钱又有才的,那简直是万里挑一。你不但要万一挑一,你还要比他们高调,我现在就是要帮你做一件高调的事情,让你伍公子知道,你永远都不会输。别为了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就整天跟一只蔫头鸡一样。” “那我要怎么做?你想干嘛啊?”伍家鑫有点慌了。 “你就等,等我通知。我不会让你失望的。明天晚上就安排你跟陆语欣表白,你先约她,就约她在女生宿舍楼下见。剩下的我来安排。”潘小龙的语气里胜券在握。 “能行吗。”伍家鑫还是有点担心。 “必须行。这个你不用担心。你只需要考虑,你是不是喜欢她。喜欢,你就必须得到,谁也抢不了你的。”潘小龙非常坚定。 挂了电话,伍家鑫的心里怦怦直跳。潘小龙的做事方式是超出了他的理解范围的,但他还是听潘小龙的。 第二天晚上,他按照了约定的时间到了女生宿舍楼下,一见到潘小龙,他都被这阵势惊呆了。宿舍楼下整齐地停了一排豪车,地上已经用玫瑰花瓣和蜡烛围起了一个大大的心型,同学们已经在下面围了一圈又一圈,宿舍楼上的阳台里也挤满了女生。 潘小龙坐在车里,给伍家鑫递了一束坦尼克白玫瑰。指了指车外,那个心形中央的位置。对着伍家鑫比了个加油的手势。 伍家鑫走了过去,站在了人群中央。 过了很久,陆语欣终于走了下来。人群中开始沸腾。 伍家鑫把白玫瑰递给陆语欣,深情地说:“语欣,你可以做我的女朋友吗?” 人群中开始欢呼,喧闹。潘小龙在车里高高地举起手,停着的所有车的车尾箱都打开,一束束粉红色的气球摇摆着飘上天空,仿佛要把整个天空都布满。 说实话,陆语欣的心里是很乱的。但是她想起电话里何万萍说的话,还有现在的场面她也无法拒绝,她还是接过了花。 人群中开始沸腾,伍家鑫轻轻地搂住了陆语欣。此刻他的心是温暖的,他感激地扭过头看了一眼潘小龙。 潘小龙得意地给他比了个大拇指。 第十五章.约法三章 同宿舍的三个室友,也在人群里面。脸上洋溢着慈父般的微笑,心里满是羡慕和快乐。冯明辉看着这场面,也开心于语欣终于得到了那个深爱她的男人。“这场面,家鑫行啊。”冯明辉搂住张曦然和程大牛的肩膀说。 等到人群散去,他们慢慢走向前。拍打着,调侃着伍家鑫。潘小龙和他的兄弟们收拾好东西,也走了过来,打量了一下他们说:“伍公子的室友吧?” 然后他居然直接问:“哪个是冯明辉啊。” 冯明辉疑惑地举了举手。 “没事,听家鑫说,你是他最好的兄弟。”潘小龙拍了拍他。还在上下打量,笑得很怪异。 “那不是我吗?最好的兄弟,你个渣男。”张曦然起哄地踢了一下伍家鑫。伍家鑫笑了笑:“都是啦,都是好兄弟。”然后跟室友们介绍了潘小龙。 “走,上车,庆祝一下,我请。”潘小龙一挥手,带着他们出了学校,到了河马ktv。 那天晚上他们玩得很尽兴。冯明辉扯着嗓子大声唱歌发泄着这段时间的不安和压抑。他贴着家鑫的耳朵说:“恭喜你啊,家鑫,语欣绝对是校花级别的,也就是你家鑫,才能拿得下。”伍家鑫笑了笑推开他,没有回应。这些话在他听来有点刺耳,但陆语欣让他现在的内心世界温暖了很多。 “就剩我啦,老衲注定孤身一人。”程大牛双手合十,闭着眼睛装模作样地说。 “还有我啊。”张曦然的表情很夸张。 “你就得了吧。”伍家鑫看了一眼张曦然:“你那点事,应该在座各位是我最清楚吧。” “对哦,曦然,那天晚上,那个……感觉怎么样,有没有那种…窒息的感觉。”冯明辉学着程大牛一样比划着自己的胸前。 看着冯明辉的动作,程大牛和伍家鑫也跟着一起比划。三个喝得满脸通红的男生,猥琐的动作,这场面也是醉了。 张曦然转过身去捂住眼睛,笑了很久之后,他突然坐直了,转过来,很认真地对另外三个室友说:“我,张曦然。喜欢的是有内在美的女生,能在精神和理想,跟我产生共鸣的。如果说哪天,我谈恋爱的。绝不是因为…这个…”说着,他也跟着一起比划。 四个男生哄堂大笑,滚成一团。 “干嘛呢,玩得挺开心啊。”喝得醉醺醺的潘小龙走到了他们身边,拍了拍家鑫的肩膀:“伍公子,像个男人一样,干就是了,我相信你。”他看伍家鑫的眼神非常坚定。 “都在心里,我记着呢,龙少。”伍家鑫举起了手中的啤酒和潘小龙碰了一下。 从河马ktv出来后是潘小龙派车把她们送回学校的。程大牛坐在前面。另外三个坐在后面。冯明辉坐在中间搂住张曦然和伍家鑫。伍家鑫的手机突然响了,他迫不及待地把手机掏出来,一脸的期待和甜蜜。他开手机锁的瞬间,冯明辉猛地把手机夺过来,伍家鑫费了好大功夫才抢回来,冯明辉大笑着,举起双手说,“好好好,你先看,让你先看。” 伍家鑫把脸贴在车窗上,把身体侧过去。确实是陆语欣发过来的信息:家鑫,明天晚上8点,我们在我们的秘密基地见面好吗? “说什么了?让哥看看。”冯明辉开始起哄。 伍家鑫没有说话,看着车窗外整个城市的霓虹,他的心里是从来没有过的温暖,那是冰封已久的河流彻底融化,在花香中欢快的奔腾。 “家鑫,你有什么不懂,都可以问哥,哥起码走得要比你快一些。你这种刚刚上手的,还是要彻底地,征服她。多跟我请教请教。”冯明辉说的这些话在伍家鑫听来多少有点刺耳,但他现在没那么在乎了。他只是觉得生活很甜,很暖。 “好的,不见不散。晚安。”家鑫给陆语欣回了信息。 第二天晚上,吃过饭,洗过澡。伍家鑫一直在挑衣服,又弄头发,还到处找男士香水。忙得满头大汗。 另外三个男生只是坐在椅子上,暧昧地笑着看着他折腾。 “白瞎了吧,平时不洗衣服,现在没多少挑啰。”程大牛还是不忘讽刺一下他。 “哎,家鑫。你真的不问问我噢?先动手,还是先动嘴?是慢慢动呢,还是先聊聊天再动。聊多久呢,怎么把握。你这些都不问我噢。你知道的?”冯明辉仰在椅子上看着伍家鑫:“这些我真的比你在行,你认真想想,别第一次约会就被陆语欣骂臭流氓。” 对噢,该怎么办呢?应该先怎么样,再怎么样啊?怎么样才能既温馨,又不让自己显得那么猴急。伍家鑫确实愣了一下。但他是不可能真的问冯明辉这些。只是白了一眼冯明辉。 从宿舍到北区再到南区,他第一次觉得这条校道那么漫长。到了图书馆后面,白炽的路灯照耀着,天空中有月牙,还有闪烁的星星。伍家鑫闭着眼睛深呼吸了一下,脑海里都是陆语欣单纯的笑脸。 一只柔软温暖的小手从后面拍了拍他的肩膀。他的心头一紧,猛地转过身来。是语欣。他的脸刷的一下红了,他看到陆语欣的脸也很红。今晚的语欣穿着一件粉红色的紧身毛衣和牛仔裤,刚好把她的身材勾勒得凹凸有致。梳好的马尾上面还有一只蝴蝶发卡,额头上的刘海整整齐齐,好像在跟着语欣的呼吸轻轻颤动。 伍家鑫看呆了,太美了,完全是他心中女神的模样。该怎么样?是先抱着亲亲,还是先亲一下,再抱?用什么姿势抱呢?先搂腰,还是应该先摸摸她的脸?伍家鑫的脑海里现在全是这种问题,可是说出口的时候却只有结结巴巴几个字:“坐…坐吧。坐…一会儿…语欣。” 语欣坐在长石凳上,低着头不敢看他。为了缓解尴尬,她轻声呼唤着小猫。猫咪窜了出来,乖乖地躺在她的怀里。陆语欣笑了,看着猫咪,水汪汪的大眼睛里全是怜爱。 伍家鑫坐在陆语欣的身旁。手臂不经意地触碰着陆语欣的手臂,他终于知道了什么叫心猿意马,那感觉就像整个人都躺在蚂蚁堆里。猫咪的出现让场面没有那么尴尬,伍家鑫也开始逗着陆语欣怀里的猫。 终于,他鼓起勇气把手从陆语欣后面绕过去,轻轻地搂住,手掌隔着紧身的毛衣贴着陆语欣柔软的肚子。陆语欣的脸红到了耳根,把他的手拿下,低着头:“家鑫,我有话跟你说。” 伍家鑫的手虽然被拿了下来,但是指尖传到心脏的那种感觉却让他仍在回味。他看着陆语欣的眼睛。 “家鑫,昨天晚上,我也没有想到。你那么用心,而且,那么多人,我是没办法拒绝你的。”陆语欣低着头小声地说。 伍家鑫的心里咯噔一下。 “你别误会。”看着伍家鑫的反应,陆语欣笑了:“我没有后悔,你是个好人。而且你对我的好,我都能感受到。” “吓死我了。”伍家鑫小声呢喃了一句,经过这么一吓,他也规矩了,不敢再乱动。 “但是,你得给我一个适应的过程,我们可以慢慢来吗?”陆语欣抬起头,真诚地看着伍家鑫的眼睛。 伍家鑫点了点头,眼睛里都是怜爱。陆语欣接着说:“我们约法三章吧,我想了很久了。第一,我知道你家是创富地产的,但我希望我们的恋爱不受这些物质因素干涉,你以后不要再派人去我家了;第二,我们的恋爱是不能影响学业的,不管多希望和对方天天粘在一起,我们也只能在周末的时候约会一次。第三,可能对你来说很难,也会让你不可思议,但这是我一直的想法,我是不接受婚前性的行为的。你能接受这些吗?” 伍家鑫低头认真想了一会儿,第一本来就不是他干的,第二也不算太过分,毕竟平时上课还是会在一起,他伍家鑫也不是玩妞丧志的人,只是第三,让他觉得多少有点憋屈。但是他还是点头答应了陆语欣,这个女孩温暖了他整个世界。他只要一直在她身边。 “我只要你一直在我身边。”伍家鑫看着陆语欣的眼睛,也说了出来。 陆语欣害羞地低下了头,伍家鑫紧紧地握住了她的手,十指紧扣。这一次,陆语欣没有挣脱。伍家鑫轻轻地在掌心温柔地抚摸着她每一个精致的手指。陆语欣柔软的身体靠在他的肩上,她滚烫的身体就像这炙热的爱情。 猫咪仿佛知道了一样,懂事地跑开了。 晚上把陆语欣送回宿舍,伍家鑫还是意犹未尽。他慢慢地在夜晚的校道走了回来,室友们毫无意外地全部没有睡。六只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在门口的伍家鑫。伍家鑫笑了,他从来没有笑得那么开心过,恋爱的酸臭味围绕在他的身边。 “先动的手,还是先动的嘴?”张曦然把他拉进来,让他在椅子上坐下。把门关上。 伍家鑫低头捂住笑着,缓缓地举起了另一只手。 “从此,这只手不再单纯,他不是只摸琴的艺术之手,而是罪恶之手。”张曦然和他击掌,装模作样地说。 另外两个室友也从他身边走过,和他击掌。 第十六章.冯明辉的疑惑 自从伍家鑫高调地表白之后,他就成了学校的焦点。校内论坛上很多关于这次表白的帖子,还有人开始八卦出来,他就是创富地产的太子爷,是一个富二代。走在学校里,关于他的议论也多了起来。伍家鑫开始享受这种人群中焦点的感觉,特别还有陆语欣陪伴在他的身边,还有春天探索者的音乐梦想。他的生活从来没有过的那么惬意。 阳春三月,一切都步入正轨。包括潘小龙的生意,也做得有声有色。他管理的那幢大厦,经过重新的装修和一系列宣传,开始慢慢地有企业入驻。创富地产的土地和物业转让手续也办妥了,伍大海亲自命名这幢大厦为“富有大厦”。并且由潘小龙筹备了一个隆重的揭牌仪式。仪式上,由创富地产的区域高管宣布该幢物业由创富地产正式接管,并且重新命名。潘小龙作为首批入驻的企业代表,也登台发言。他感谢了创富地产的成功收购和接管,为他的企业提供了高端的办公职场,并提升了周边整体的商业氛围。同时他也为他的几家企业都打了广告。 伍家鑫也带着陆语欣来了,刚好是周末,他们可以出来约会。而且他也借这个机会正式地给陆语欣介绍过潘小龙,这个他心目中的大哥。 在兴和盛公司的办公室里,在陆语欣面前,潘小龙一脸正经就像一个成功的企业家。他除了又把自己的商业版图描绘了一番,还给了伍家鑫足够的面子:“我现在的这些生意,对于创富地产来说,不过是小打小闹。未来,我们的十年规划,是期待伍公子学成之后,对我们的企业进行重组整合,打造成全牌照的金融公司。到时候,这些企业的绝对控制权,我都心甘情愿地让给伍公子。”潘小龙喝了一口茶说。 陆语欣对这些生意上的事情其实不感兴趣,但也一直微笑地听着。在她上洗手间的间隙,潘小龙松了一口气,盘腿瘫坐在椅子上,回归了他的原型。他挨着伍家鑫小声地问:“怎么样,家鑫?这小妞,在床上是不是特带劲儿?我跟你说,我是能看出来的,这种斯斯文文的小妞,干起那事儿来……” 伍家鑫白了潘小龙一眼,潘小龙不敢再说下去了。伍家鑫无奈地笑了笑,然后把陆语欣和他之间的约法三章告诉了潘小龙。 “你是不是傻啊,伍公子,拿钱砸她啊。”潘小龙一脸的恨铁不成钢:“这你都能忍?不憋得慌啊。”潘小龙坏笑地用手拍了拍伍家鑫的裆部。 刚好陆语欣回来了,他们急忙停止了这个话题。 富有大厦揭牌的那天,是个好日子。这个好日子,对于冯明辉来说也特别重要。那天中午,陈菲妮带着他到了陈家,吃了一个温馨的午餐。在路上,冯明辉拎着买来的水果和干货,心里非常紧张。满头都是汗。陈菲妮看着他的样子,捂着嘴笑了:“你干嘛那么紧张,吃顿饭而已,又不是让你娶我。” 冯明辉看了看她:“我也想不紧张,但我现在心里就像做贼一样。偷了你们家东西,然后接受你们家的聆讯。” 陈菲妮笑着靠在他身上:“你就别紧张啦,就简单吃顿饭而已。再说了,你又不是偷的,是我心甘情愿给的。”陈菲妮温柔地亲了一下他的脖子。 到了陈家,冯明辉的心境是完全不一样的。上一次来,心情是压抑的。而这一次来,温馨而简陋的小家不仅打扫得干净整洁,全家人也因为冯明辉的到来而活泼热闹。这也是陈菲妮带他来的目的,陈家因为生活的压力,已经很久没有这样高高兴兴地吃一顿饭了。 陈菲妮的母亲做了满满一桌简单却色香味俱全的家常菜。陈菲妮挽着冯明辉的手,依次介绍了她的父亲陈力,母亲孟小洁,还有哥哥陈文。陈力今天显得特别的开心,虽然饱受病痛的折磨,枯黄的脸上还是露出了欣慰的笑容。陈文拿出了一瓶存了很久的白酒,放在桌子上正要打开,冯明辉却连连摆手:“叔叔不喝酒,我也不会喝,就别开了吧。”陈文看了看陈菲妮。 “开吧哥,别管他,他装呢。”陈菲妮白了一眼冯明辉,拉了拉他的衣服让他坐下。 “好嘞。”陈文笑了:“明辉,你就别局促了,就像自己家一样。年轻人,陪我喝点,没事儿的。”随着陈文把酒倒在杯子里,酒香洋溢在屋子中。这一瓶,我自己喝都不够呢。冯明辉心想。 在饭桌上,孟小洁不时慈祥地笑着打量着冯明辉,给他夹菜,弄得冯明辉的怪不好意思的。陈力说话也比以前多多了,唠叨个不停,从自己的知青岁月说起,然后到陈菲妮小时候,再到陈菲妮从小到大都懂事优秀之类的生活琐事。 几杯酒下去,陈文唉声叹气地开始说着自己不顺心的事情。原来一直打零工的他,好不容易去年找到了一份保安的工作,公司还给买社保,他不用上班的时候还可以继续去做零工。虽然辛苦点,但是有稳定的工资,再加上打零工的钱,他也挺满足的了。但是好景不长,老板资金周转不灵,两三个月没有发工资,公司物业也被创富地产接手了,由新的团队管理,陈文也丢了工作。 “创富地产?”冯明辉一听就瞪大了眼睛。“我宿舍有个好兄弟,就是老板的儿子,我跟他说说,看能不能让大哥您回去干。” “那敢情好啊。”陈文听了也很高兴:“就是创富地产收了原来老板那幢大厦,听说改名了,叫富有大厦。” “好什么好,他和那个太子爷不熟。”陈菲妮的脸色有点变了。 “熟,熟得很,我们俩,就跟亲兄弟一样,哥,你就交给我,我一定办”。想着自己能为陈家办点事,冯明辉心里多少有点洋洋得意。 “吃饭还堵不住你的嘴。”陈菲妮夹起一块红烧肉,塞进了冯明辉的嘴里。冯明辉看到陈菲妮的表情有些不悦,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是也不敢再说话。 这顿饭吃了好长时间,虽然过程中还是少不了说了生活中的压抑和难过,但是对于陈家人来说,这确实是难得的开心相聚。冯明辉也耐心地听着陈力讲故事,他的这些辉煌经历,其他人都听了无数遍了,只有冯明辉还听得津津有味。但其他人也围坐在一旁,毕竟他们已经很少见到眼睛里有光的陈力,脸上还带着久违的笑。 晚饭过后,伍家鑫和陈菲妮告别了家人,陈力和孟小洁依依不舍地一直送到楼下。伍家鑫他们走了很远往回看,还能看见两老在路灯下孤单的身影。 在安静的巷子里,他们俩牵着手,十指紧扣地慢慢走着。“你们宿舍那个伍家鑫,你真的和他熟吗?他是个什么样的人?”陈菲妮问。 “熟,熟悉得很,他是我好兄弟啊,他不爱说话,但是肯定是好人。”冯明辉昂着头说。 “你知道什么是好人啊。”陈菲妮没好气地白了他一样。“你对他小心点,没什么事儿少和他接触。” 冯明辉刚想说话,陈菲妮瞪了他一眼:“别问为什么。” “反正我哥的事,你别管了。你要是敢管,我跟你没完。”陈菲妮继续说。 这下冯明辉彻底乖了,虽然心里全是疑惑,但嘴上却不敢再问这件事情。 走到了公交车站,公交车迟迟没有来。街上的行人已经很少了,冯明辉的手轻轻搂住了陈菲妮的腰,陈菲妮把头靠在冯明辉的肩上。在路灯的照耀下,这幅画面温馨而暧昧。 “要不今晚别回学校了。”冯明辉冷不丁说出的这句话,其实已经憋在心里很久了。 “那你想去哪里?”陈菲妮反问他。 “你带身份证了吗?”冯明辉脸上又是那种没脸没皮的坏笑。 陈菲妮的脸一下子红了,却被冯明辉拉着手又哄又劝地离开了公交车站。 在酒店的房间里,刚刚洗过澡的陈菲妮裹着雪白的毛巾从浴室里走了出来,冯明辉眼睛都看直了。他站起来抱着这个他心爱的女人,贪婪地吻着她。他愿意用一生来照顾陈菲妮,虽然他知道这个难度有多大,虽然他知道他现在一无所有。但他已经彻底被这个坚强而温情的女子折服。所有人都看到她坚硬的外壳,只有他冯明辉能触碰她的温柔。 雪白的毛巾无声地掉落在地毯上,柔软的身体紧紧地贴着冯明辉的胸脯,像水蛇一样细腻地缠绕着他,冯明辉的呼吸开始不安而急促。在狭隘的空间里,还有陈菲妮陶醉的喘息。冯明辉的手触碰着陈菲妮白皙而敏感的肌肤,炽热的吻青涩而火热地覆盖她的身体。陈菲妮也用她的温柔回应着,她的身体慢慢地变得瘫软,每一寸肌肤都像火烧一样滚烫,冯明辉弓起腰把头埋在她的胸脯里贪婪地不停蠕动着,她紧紧地抱住胸前这个男人,拉扯着他的头发。 这一夜,他们彻底地交换着爱,忘掉所有的烦恼。 第十七章.南方不是摇滚的沙漠 一个闷热的下午,春天探索者乐队约好了排练。因为在青年节过后,他们会有一个很重要的演出,那是几间高校联合的摇滚节,会在高校间巡演。但他们现在的状态有点尴尬,廖波波经过一段时间的相处之后,发现他其实还是更喜欢一个人练琴,所以他现在很少来了,只是等大家都排得差不多的时候,他会参与进来。伍家鑫刚刚才开始谈恋爱,所以,他也不是每次都都参加。 这次虽然提前打好了招呼一定要齐人,但是廖波波还是在半个小时前放了飞机,伍家鑫不知道还来不来。所以早早地到了的,只有张曦然和张思思。张思思无聊地玩着鼓棒,时不时打出几个节奏。张曦然拿起一把电吉他,配合着张思思,但他的吉他弹得确实是烂,只能谈一些简单的和弦。而且对于电吉他音色的调节,也几乎不懂。所以他只能勉强地配合着思思,吉他箱里还偶尔爆出恐怖刺耳的轰鸣声。 张曦然玩了一会儿,觉得无趣,就开始去拨弄风扇。伍家鑫还没来。他看着张思思问:“哎,思思姐,你到底啥时候带我去你说那个神秘的地方?” 张思思看着他,啪的一声把鼓棒放在军鼓上:“哎呀,我都忘了。你也没挂科哈。最近又舞协又音协的,我事儿太多了。” “那什么时候啊,别净扯没用的。”张曦然笑了笑。 “明天吧,明天你有课吗。”张思思眨巴着眼睛。 “有课我也去啊。”张曦然两眼都放光了。 过了一会儿,伍家鑫终于来了,紧跟在他背后的,是陆语欣。这哪里是来排练的,这是给女朋友的才艺展示呢。反正廖波波也没来,张曦然和张思思怎么样也得配合一下嘛。 伍家鑫自信地背着吉他走到麦克风前,音乐响起。前奏的配合滴水不漏,主音吉他出来的声音干净悠扬,贝斯和鼓点也完美烘托。只是伍家鑫的声音一出来,那真是……对音乐的侮辱。 忍着吧。忍辱负重的春天探索者乐队还是把这首歌坚持下去。他们玩的是超载乐队的《距离》。 “我已经知道 我知道一切的结果 我知道谁都无法停止这场荒谬的游戏 我知道我在欺骗你 我仍然独立无依 我无法跨越你我的距离……” 伍家鑫的声音完全破了。他真的跨越不了了,他还是适合好好弹琴。陆语欣应该听不出来,因为她的表情还是挺陶醉的。可能她觉得这样更摇滚。 “你弹个卡农都比这段展示好一百倍。”排练完之后,张曦然贴着伍家鑫的耳朵小声说。 伍家鑫平时不怎么唱歌,本来确实是想在陆语欣面前显摆一下,结果唱得那么烂。他也觉得挺尴尬的,追着闹着把张曦然追打到了蓝色房子外面。 跑累了,两个人蹲在围墙边。张曦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问他:“家鑫,你和明辉之间是不是有点啥事?” 伍家鑫的心里咯噔了一下,他心里还真的装着和冯明辉的恩怨,但是他也没表现出来,他不知道张曦然到底知道点什么。 “怎么啦?没有吧。”伍家鑫不动声色地问着张曦然。 张曦然哪里有什么心机,老实地跟伍家鑫说:“没事,就是挺突然的嘛,他那天突然问我,觉得你是啥样的人。问这个,要么和你闹别扭了,要么要把一些生死相关的重任交给你。”张曦然笑了笑。 “我和他没什么呀,你又不是不知道。”伍家鑫心里是想了很多种可能的,应该是冯明辉听到些什么了。但冯明辉没找他,他只能先忽悠一下张曦然。 “我知道啊,所以我觉得怪嘛。要不你直接找他谈谈。”张曦然蹲累了,摸着膝盖站了起来。 “好啊,找机会我问问他吧。”伍家鑫低头捡起一根树枝,玩着石头说。 第二天张曦然按照约定的时间,提前了在公交车站等着张思思。没过多久,张思思也走了出校门,还是一身宽松的街舞装扮,戴着个鸭舌帽。“现在可以说了吧,到底是什么神秘的地方。”张曦然等到张思思走到身边,迫不及待地问。 “你再等一会儿要死啊,车都来了。”张思思故意装得凶巴巴地掐了一下张曦然的手臂。 一点也不疼,张曦然还挺享受的。上了车,过了几个站,张思思在一个陌生的站点拉着张曦然下车了。走了一段路,穿过一条河涌,旁边有一个看着普普通通,那种老式马赛克外墙的居民楼,有九层高,但是和居民楼相比又比较宽,像教学楼一样。“到了。”张思思带着张曦然走了进去。 “啥地方啊。”张曦然小声说着。但是进去那一刻,张曦然惊呆了。破旧的步梯上,昏暗的走廊中,密密麻麻地全是涂鸦。楼上还偶尔会有音乐的声音传来。“楼上还有个酒吧。”张思思神秘兮兮地对张曦然说:“这里叫loft空间,里面全是艺术家的工作室,是一个很地下的地方。” 张思思领着张曦然上了楼,在一个房间前停了下来。其实隔着很远,张曦然就已经听到了里面传来的乐器声,这种风格很特别,没有人声,刚开始的音乐和鼓点就像在诉说着一首深情的诗歌一样,悠扬中又带着几分抑郁。漫长的诉说结束了,随之而来的是密集的鼓点和音符,在营造着一个硕大的音墙,仿佛乌云密布,随即散开。情绪也被拉扯到极致,然后爆发。 张曦然闭着眼睛,仔细地感受着。情绪也被牵引着走。“这是什么音乐?”张曦然问。 “后摇。”张思思笑着推开了门。 里面有一个光头女生在弹着吉他,还有一个长卷发酷酷的男贝斯手,鼓手是一个看着很友好的胖子。“这是我的好朋友,冬冬姐。”张思思指着那个光头女生说。 一曲演奏完毕,冬冬姐也看到了他们,她冲过来激动地抱着张思思打转,眼神里居然带着几分暧昧。她温柔地拨弄了张思思的长发,抚摸着张思思的脸庞。最后两个女孩居然亲吻在一起。 乐队的另外两个成员好像习以为常一样。 卧槽,太劲爆了。张曦然走出了房间,站在昏暗的长廊上。心里一下子还接受不了。 这时候一个全身画满彩绘,却一丝不挂的女生从另外一个房间走了出来,缓缓地走过长廊,从张曦然的身边经过,连鞋都没穿。她走得很自然优雅,面对着张曦然的眼神没有一点的慌乱。 卧槽,更劲爆。南方真的不是摇滚的沙漠。张曦然心想。 他回到了那个房间里,房间里面的几个少年已经围坐在一起喝着汽水。贝斯手热情地拉着他坐下,然后相互介绍。他们聊了很多音乐上的事情,张曦然第一次接触到后摇,觉得非常吸引,非常喜欢。这些前辈们也了他很多的指导,张曦然仿佛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离开以后,张曦然看思思的眼神都有点变了。他的心里像打翻了五味瓶一样,不知道是什么滋味。 “你和冬冬姐到底什么关系啊。”他还是忍不住问了,哪怕这个答案可能会让他死心。 “没什么关系啊,就是好朋友嘛。”张思思的表情一脸的天真。 “那你们…那样…”张曦然想起刚刚看到的那一幕,对张思思的答案是怀疑的。 “这有什么,我只是不介意她吻我。”张思思低着头,表情居然充满了委屈。 “那你…对男生…会有感觉吗?”张曦然试探着问。 “我怎么知道,又没有男生喜欢过我。”张思思又开始嘟嘴了,低下头玩着自己的衣角。 张曦然沉默了。 “你想知道的话,要不你吻我一下试试,我告诉你。”抬起头的时候,张思思看着他的眼睛。 卧槽,绝对劲爆。这玩意儿还能试?张曦然觉得他这一天经历的所有事情都超出了他的理解范围了,他也还没有很确定对于面前的张思思,只是好感,还是真的喜欢。 但是…这不能试啊…张曦然的心里又开始有天使和恶魔在拉扯。 “试你个头。”张曦然一咬牙,转身离开了。 “胆小鬼。”张思思跟在后面小声地嘀咕着。 在公交车上,张曦然不时偷看旁边的思思。他仍然觉得思思天真可爱。只是现在的思思一直故意把头扭到另外一边去,不看他。 “你生气啊?”张曦然小心翼翼地问。 “我生什么气?我有病啊?我生气你不肯亲我,对吧?”张思思的声音提高了一个八度,挺着胸脯看着张曦然的眼睛说,水汪汪的眼睛里全是委屈。 整车的人都看了过来。看得张曦然浑身不自在。 下车之后,张思思气冲冲地往学校里面走了,完全没有搭理后面的张曦然。张曦然刚想跟上去,好歹得哄一下。后面却有一只大手拉住了他。 他回头一看,是程大牛,咬着一根香蕉,手里还提着一袋。看样子刚在学校门口的小摊贩那里买完水果。 “怎么又是你。”张曦然没好气地说,看着前面,张思思已经不知道跑哪儿去了。 “别追,像个男人。生气就让她气两天呗,再折腾就揍,揍一顿就老实了。”程大牛吃着香蕉,把袋子递给张曦然:“还挺甜的,你要不要来一根?” “我不要。”张曦然把他的手甩掉了。 “怎么了嘛,有什么不开心地说出来让哥开心 一下。”程大牛在后面紧跟着张曦然,坏笑地说。 张曦然回过头来,欲言又止。 第十八章.神秘的落凤轩 大风扇沉闷地摇摆着,上百人的大课室里鸦雀无声。这是一个严谨的老教授的课,他带着一副黑框眼镜,头发花白。衬衣和裤子上有清晰可见的折痕。清晨的阳光穿过课室的窗台,晒在张曦然的脸上,也照耀着他面前的书本。“晒死了。”张曦然小声地说着,直接把书本扔进抽屉里,趴在了桌子上睡觉。 “脾气还挺大。”旁边的冯明辉看着他。今天他俩起晚了,程大牛没把他们叫起来,生气不给他们占座。冯明辉只能陪张曦远远地坐在最后一排。“曦然你看,家鑫快要亲上了。”这节课很枯燥,冯明辉也听不进去,摇着张曦然不让他睡。 “关我屁事。”张曦然抬起头来托着脸,看着前面,伍家鑫和陆语欣紧紧地挨在一起。 “羡慕不?”冯明辉戳着张曦然的手臂。 张曦然笑了笑。 他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把头趴下去,靠近冯明辉,拍了拍冯明辉示意他贴过来。然后轻声地问:“哎,明辉,我问你呀,你说,有没有一种女生,他可以又喜欢男的,又喜欢女的。” 冯明辉脸上露出了一丝意味深长的笑容:“厉害啊,曦然。那你可以把她的女朋友也追过来啊。” “和我没有关系。”张曦然急了:“我就问问你,你回答问题就是了,能不能一天天的,别那么好色,师姐还喂不饱你啊。” 冯明辉认真地想了想,开始装模作样起来:“天地万物,无非阴阳。地为阴,天为阳。女为阴,男为阳。阴阳结合即为生,生生不息,由此而繁衍无穷。” “你说什么呢。”张曦然有点不耐烦了。 “我是说,男女之事本来就是普遍现象,只要她喜欢男的,你管她喜不喜欢女的。吃得太饱,想得太多。哎,曦然,你是不是胖了。”冯明辉的思路永远跑得那么快,还带着弯道。这个话题还没解释完,他又开始在桌底下捏着张曦然的大腿,还真的好像长肉了。 张曦然把他的手甩到了一边。 冯明辉恶心地靠在张曦然的身边:“曦然,其实我也不光喜欢女生,我也喜欢…你…” “滚。”张曦然猛地把他的脑袋推开。冯明辉乐得嘴巴都咧到了耳根,又不敢笑出声。 前面正在讲课的老教授用力地拍了拍桌子。 他们俩都不敢说话了。 终于到了课间休息时间,伍家鑫和程大牛终于发现了他们俩远远地坐在课室最后面,走了过来闲聊。“辉哥,曦然说你打听我呢,怎么了?”伍家鑫故作轻松地问冯明辉。 “没,没事儿。”冯明辉看着张曦然,又想起陈菲妮的交代,语气有点紧张。 “有啥事儿就直说呗,扭扭捏捏的。”张曦然瞟了一眼冯明辉的。 “哎呀,你们这些人。”冯明辉经不住张曦然说他扭捏:“能有啥事儿,菲妮她哥,原来在富有大厦做保安,你们家收了那大厦之后,她哥丢了工作。她哥好像挺喜欢这工作的,我本来想找你说说,但菲妮不让我管他们家的事儿。”冯明辉看着伍家鑫说了出来,他还是怕兄弟间产生什么误会。 “这样啊,也不是什么事儿啊。”伍家鑫松了一口气,起码陈菲妮没跟冯明辉多说什么。他想了一会儿:“这样不就行啦,我让龙少,找物业公司的人说说,要是行的话,就让物业公司那边直接通知她哥回来上班。原来的员工肯定有资料,物业那边龙少也熟。我没有出面,权当现在的物业公司重新招聘。你不跟师姐说就啥事也没有了,就当你私底下帮了她哥。” “这办法好,那你看看复杂不?要是太麻烦,就算了。”冯明辉一脸的感激。 “这有啥,上课了。”伍家鑫笑了笑,往前面走去。 几天过后,陈文正在一个私人花木场帮着修剪花草的时候,接到了电话,通知他回富有大厦面试。他上午结了工钱就急急忙忙地赶过去了。面试很简单,就是让他填了份表,然后领了制服,就告诉他马上可以上班。工资待遇和以前的一样。陈文虽然心里高兴,但还是试探地问了一下,为什么让他回来。对方告诉他刚好缺人,而且陈文对这里也熟悉。 陈文换好衣服之后,高兴地往家里打了电话,告诉父母他回富有大厦上班了,今晚值夜班,公司管饭。就不回家里吃了。 “是不是明辉帮的忙?”陈力在电话那头问。 “我也不知道,领导没说,就说是刚好缺人。”陈文也不太确定。 挂了家里电话,陈文接着又就给陈菲妮打了过去。他把这件事儿跟陈菲妮说了,然后交代陈菲妮问一下是不是冯明辉帮的忙,如果是,要帮忙说声谢谢。 陈菲妮气的肺都要炸掉了。她直接把电话挂掉,然后风风火火地去找冯明辉。一见面,陈菲妮气得差点说不出话:“明辉,我说什么你听不进去是吧?我让你别管我哥的事,让你没什么事别找伍家鑫,你是耳朵聋了吗?” 冯明辉刚开始还是嬉皮笑脸的,不想承认。但是陈菲妮依然咄咄逼人:“你当我傻子啊?失业那么久了,没人找他,你一知道了,那边就通知他回去上班,有那么巧合吗?” 陈菲妮情绪很激动,喋喋不休地说个不停。冯明辉也开始急了,不安地挥舞着自己的双手手:“我做错什么了?我不是为你们家好吗?再说,家鑫又怎么了?你也不告诉我啊?我也没觉得他有什么不对啊。你真是莫名其妙。” 陈菲妮气得,想说什么又不知道怎么表达:“你能不能听我的?” “那事情已经这样了啊,你说怎么办啊?!什么都要听你的,你有重视过我的感受吗?”冯明辉的情绪开始失控。 陈菲妮试着平稳了一下自己的情绪:“好了,明辉,我们不吵了。我告诉你,我之所以还能在这所学校里,是创富地产慈善基金的资助。但是,我只想好好地完成学业,找一份好工作,把我父亲的病治好,也能把这笔钱用我自己的方式还上。其余的,我不想和他们再牵扯太多,可以吗。” 冯明辉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这是他们的第一次吵架。结果肯定是不欢而散。 陈文非常珍惜重新得到的这份工作,在这个熟悉而陌生的大厦忙碌了一个下午。富有大厦经过重新装修好像变了样似的,里面的商户和企业也换了一大批。像落凤轩和美人鱼,都是新开的。而且他发现现在的安保人员比较奇怪,好像除了他和另外一个胖子是穿制服的,还有一群虽然穿着正装,却像黑社会一样的安保人员,凶巴巴的,他以前在这里上班的时候,只是保安队,是没有其他的安保人员的。他和胖子的工作一目了然,就是负责停车场管理和整个大厦的秩序维护还有消防检查这些工作。但是他却一点也看不出来,那帮人的工作是干嘛的,总是神秘兮兮,但好像很忙碌。一会儿零零散散地站在大堂和外面停车场,一会儿又集体消失了。奇怪的很。特别是落凤轩大堂旁边的那张茶桌,似乎永远都坐着三五个人。经常有穿着讲究,开着好车的男人,进了落凤轩,也不说话,就直接往茶桌后面的屏风走去。一旦有人过来,茶桌上坐着的几个人,就会警觉地看着周围。陈文远远地在外面偷看过,进去的男人在屏风后面会被搜身,还得交出手机暂存。屏风后面好像是一个小门,小门里面是什么,陈文就看不见了。 晚上9点,胖子也下班了。只有陈文值夜班。他坐在保安亭里。整个富有大厦也都黑乎乎的了,只有落凤轩休闲会所还是灯红酒绿的,不时有男人进出。直到凌晨三四点,落凤轩才打烊。那群正装安保人员在茶桌前集合了一下,说了点什么。然后也下班了。 天亮之前,陈文上楼检查了整幢大厦的消防,大厦里除了他一个人也没有,虽然孤独,但是陈文也很尽职尽责。回到一楼的时候,他看见落凤轩的大堂的玻璃大门关着,居然没锁。好奇心驱使他走进了落凤轩的大堂,这是他第一次进去落凤轩。他推开重重的玻璃门,走了进去。里面只是在男女宾部那里锁上了门。靠近那张茶桌的时候,他的心里紧张得厉害。他慢慢地走到屏风后面,里面确实有一个小门。两边放着两个名贵硕大的花瓶。进入小门,里面只是一个衣帽间。不大,只有百来平方米。四周都是柜子,里面整整齐齐地放着毛巾,还有一些装饰品。中间放着两排长板凳。奇怪了,进来的人都去哪里了?陈文在黑暗的空间里满头是汗,他摸索了一下,走了一圈。却发现里面并没有其他的出口了。他摸了摸那些柜子,好像也没有什么特别的。 早上九点,胖子回来了。他拿着油条豆浆,还打包了两大碗面条,其中有一碗是给陈文带的。“谢谢啊。”陈文心里暖洋洋的。 “没事,我也高兴,终于有人来,起码可以陪我说说话。”胖子笑了,吃油条吃得满嘴都是油:“快吃完回去睡觉吧。”胖子跟陈文说。 “哎,哥,落凤轩那个屏风后面是干嘛的?里面什么都没有?”陈文一边吃着面一边问,既然话匣子打开了,他也就把他心里的疑惑说了出来。 “啥?落凤轩?你怎么进去落凤轩的?!”胖子大吃一惊。 “本来就没锁门啊。”陈文被胖子的态度吓坏了。 “怎么可能。”胖子朝落凤轩望去,好像玻璃门上,确实没有挂着锁。 “你可能闯祸了。”胖子忧心忡忡地看着陈文:“那帮混混可凶了,平时落凤轩关门后,都是带锁的。而且不管那里开不开门,我们也不让靠近。”胖子指了指落凤轩门口的几个摄像头。 陈文听了,心里一惊,面都吃不下了。 第十九章.陈文被警告 回到家里,陈文还是魂不守舍的。他后悔自己怎么神差鬼使地去看那个屏风后面。可是他又自我安慰,他并没有看到什么东西,而且别人也不一定翻看监控,不一定有事的。反复地安慰自己过后,他才勉强地睡了一会儿。但是睡得一点也不好,不停地做着噩梦。醒来以后,他满头是汗,已经是中午了。他简单地吃了一点东西,照顾好陈力,把晚饭做好,提着饭盒就去富有大厦了。饭盒里有他包的饺子,他还在路上买了两瓶啤酒。 胖子对他的到来感到很惊讶,因为他来得太早了。才七点钟不到。陈文打开饭盒,小心翼翼地问着胖子,有没有人过来追究他。 “应该没什么大事。”胖子把饺子塞得满嘴都是:“不过过来问过了,他们好像有人忘了锁门,那个人才是主要责任。要是有人找你了,你就装傻,说你新来不懂事。” 陈文连连点头,咬开一瓶啤酒递给胖子。心里虽然还是不安,但是听了胖子说的话,也稍微舒服了一点。但是过了一会儿,还是来了两个安保人员,毫不客气地把陈文叫了出去。陈文吓得浑身哆嗦。胖子急忙站起来,讨好地笑着给那两个人递烟,但是别人根本不搭理他。只是一脸不耐烦地催促着陈文。陈文只能跟着他们走了。胖子靠在保安亭上,目送着他,一脸的同情。 他们把陈文带到了后楼梯,后楼梯里堆着很多杂物,而且光线不好。里面站了几个他们的同伴,有一个人蜷缩在地上不停地颤抖,虽然和他们一样都穿了白衬衫,但是衣服已经被撕扯烂了。衣服和裤子上都有脚印,而且被打得鼻青脸肿的。 陈文被这阵仗吓坏了,吓得贴在墙角上。第一反应是想跑,但是楼梯上下都站着他们的人,他根本跑不了。为首的一个光头胖男人走到了他面前,往地上吐了一口唾沫,抬起头就扇了陈文一巴掌。陈文感觉到脸上火辣辣地疼,却捂着脸不敢说话。“你小子事儿挺多啊,第一天上班就到处乱跑,哪里该去哪里不该去的,心里没点数吗?!”光头男咬牙切齿地说着,捏着陈文的一只耳朵用力提起来。然后猛地踩了一脚地上那个人的脑袋,地上的人挣扎了一下,痛苦地哀求着:“天哥,饶了我吧。” 那个叫天哥的光头胖男人把陈文的头用力地按下,让他看着地上痛苦挣扎的男子,恶狠狠地说:“这一次,是我们自己的人没用,锁门这么点事儿都能忘。我天哥向来公平,所以必须要教训他。至于你,我们就当你不懂事儿了,大家出来混,都不容易。但是,你也得长点记性,别没事儿瞎逛。”说着天哥重重的一拳打在了陈文的肚子上。陈文感觉到脑袋嗡的一声。肚子传来的痛楚让他剧烈地干呕了起来。周围的几个混混也围了过来,拳头像雨点一样落在陈文的身上。 陈文是挣扎地回到保安亭的。胖子关切地问着他:“没事儿吧?”陈文捂住肚子,虽说疼痛缓解了不少,但还是挺难受的。他还是忍不住问胖子:“这都是些什么人啊?” 胖子翻着抽屉拿出一瓶铁打药水,递给陈文让他抹一下,然后叹了口气说:“我也不知道啊,但是你就别管那么多啦。落凤轩是干嘛的你也别想了,反正不会是什么好事儿,有几个老板做正经生意能发财的。” 陈文点了点头,起码现在没说会丢了工作。还是先干着吧,以后少管闲事就好。 在潘小龙的办公室里,潘小龙正坐在椅子上闲情自若地剪着指甲。天哥现在他面前,低着头,好像在等待着他的训斥。“以后这种错误,绝对不能再犯了。”潘小龙终于说话了:“你这次的处理不对,别以为把一个兄弟揍得半死就没事儿了,以后再发生这种事情,所有人,包括你,都得负责任。那么多人,走得时候都不看有没有锁门吗?我养你们干什么吃的?!”潘小龙用力地拍了一下桌子。 天哥一声也不敢吭。“那个陈文,真的没发现暗格吧?”潘小龙继续问。 天哥抬起头,很确定地说:“没有,绝对没有,我们都回看了很多遍了监控了。他就是进去绕了一圈,啥事没干。我们也教训过他了,您要是担心,要不要我…” 潘小龙摇了摇头,笑了:“发现了他也动不了我们,我们上面有人。把他盯紧点,别让他吃饱了整天瞎逛。” 天哥连连点头,潘小龙挥手让他出去。 学校里面,冯明辉呆呆地坐在女生宿舍前面的花坛上等着陈菲妮。吵完架之后,陈菲妮一直没有理他。电话也不听,信息也不回,冯明辉的只能选择这种最笨的办法。好不容易看到陈菲妮,他马上冲上去紧紧拉住她的手:“菲妮,我错了,你一直不理我,我难受得很。” 陈菲妮还是不理他。冯明辉猛地从后面紧紧抱住她,不让她走。一点也不顾忌旁边的人来人往。 “你先松开。”陈菲妮有点害羞,娇嗔地说。等到冯明辉松开手,她转过身问:“错哪了?” “我不该找家鑫,不该不听你话。”冯明辉说。 陈菲妮摇了摇头,冯明辉又连着说了几个答案,陈菲妮还是摇头。得不到自己想要的答案,陈菲妮一只手牵着冯明辉,另一只手抚摸着他的头发,把嘴唇紧紧地贴着冯明辉的耳垂,轻声细语地说:“顶嘴,是最大的不对。我说,你就听。没有十足的把握,我会去骂你吗?你是不是不乖了?” 冯明辉连连摇头:“你原谅我好不好,我以后不惹你生气,都听你的。” “这件事就让他过去吧,但我还是尽力想想办法,看能不能给我哥再找一份工作。”陈菲妮轻轻摸着冯明辉的脸,冯明辉看着旁边没人,轻轻地咬了一下陈菲妮的手指,感觉自己的骨头都要酥软化掉了。 “那你不生我气了吧?”冯明辉问。 “那你要不要乖?”陈菲妮反问。 “都听你的,你说什么都对。”冯明辉用脸贴着陈菲妮的脸磨蹭着。陈菲妮脸颊绯红,轻轻地拉着他坐到一旁的长廊上。她依偎在冯明辉的身边,宛然一个乖巧的小女人。 “我还是挺担心的。”过了很久,陈菲妮抬起头,看着冯明辉说。然后她拿出了手机,翻出了一条广告短信给他看:兴盛美容贷,0元整容,变美无忧。 “不用整啊,我挺喜欢的,这小鼻子小嘴,怎么看都可爱。”冯明辉用手托着陈菲妮的脸,仔仔细细地看。正要凑过去亲,陈菲妮一把推开他:“你看东西能不能看重点啊?看下面地址。”冯明辉低头再看,短信最后留了联系电话和地址。 “富有大厦9楼。”冯明辉读了出来:“你是担心你哥吗?” 陈菲妮点了点头:“里面这间企业,不像是做正经生意的。最近我们好多女同学都收到这条短信,推销电话也经常打过来。有些同学还挺心动的呢,哪个女生不爱美啊,它上面还写着0元整容。” “那你为啥觉得人家没做正经生意?”冯明辉问道。 “哪有天上调馅饼的好事啊。而且有个师兄正好在金融办实习,他说现在这种校园贷、美容贷什么的,很多都是套路贷。”陈菲妮认真地说。 “但你哥只是一个大厦保安而已啊,就算这些企业不正经,也和你哥不沾边吧。”冯明继续问。 “你不了解我哥。”陈菲妮抬头帮冯明辉的整理了一下头发:“他这个人胆子挺小的,但是又一根筋,爱管闲事。”陈菲妮躺在冯明辉的怀里,一脸的担心。 “这样,回去我帮哥哥做一份简历,然后哪天有空。我们一起陪他去人才市场看看,争取给他换一份更加正儿八经的工作,你也不用担心了。”冯明辉认真地说。 陈菲妮笑着点了点头,“你真好。”她痴痴地看着冯明辉的眼睛:“以后我们不吵架了好不好,永远也不要吵架?” “再跟你吵,我是你孙子。”冯明辉笑着紧紧搂住了陈菲妮。他低头看着怀抱里陈菲妮俊俏可爱的脸,忍不住要亲吻她。陈菲妮先是推开他,尴尬地看了看周围,没有人走过。冯明辉又迫不及待地凑了过去。陈菲妮轻轻地把双手缠绕上他的脖子,仰着头任由他肆意地亲吻。时间仿佛凝固了,暧昧的夜晚里,温情的月光下,在长廊的角落,只有彼此,不存在任何的打扰。他们紧闭着双眼,交换彼此的温柔。这个漫长而热烈的吻,让第一次争吵的不愉快烟消云散。 “菲妮,今晚别回宿舍了。”缠绵过后,冯明辉看着她,一脸的意犹未尽。 “那去哪里。”陈菲妮咬了咬他的嘴唇。抬着头看着他,她的身体也紧紧贴在冯明辉的身上,胸脯不安地起伏着。 “你带身份证了吗?”冯明辉又要吻她。 陈菲妮拍着他的脸,点了点头。 第二十章.艰难的抉择 陈菲妮收到的兴和盛公司的广告短信,陆语欣也收到了。而且她也留意到了下面的地址,就是伍家鑫带她去过的潘小龙那里。她也把短信内容给伍家鑫看过,她是没有多想的,只是奇怪自己会收到兴和盛公司的业务短信。伍家鑫知道潘小龙这种业务背后隐藏着什么,他独自去找了潘小龙。没有什么特殊的目的,他只是隐隐约约觉得心里有些不安。 潘小龙这次没有让伍家鑫直接去办公室找他,而是选了富有大厦附近一家知名的海鲜酒店。伍家鑫走进潘小龙提前告诉他的包间,潘小龙坐在中间的位置抓着一只大龙虾狼吞虎咽地啃着,吃相非常难看。 满满的一大桌,全是各种各样的海鲜,硕大豪华的包间里却只有他们两个人。 伍家鑫在潘小龙旁边坐了下来,潘小龙鼓着满满一嘴饭菜,打开桌上的一瓶洋酒,往面前的两个杯子上倒。一边倒一边把嘴里的东西使劲咽下去:“还是这种酒呢,伍公子你还记得你上次是怎么喝的不?这酒哪能这么喝,得慢慢品。” 伍家鑫想起上次在办公室拿起一瓶同样的酒把自己灌醉,然后是潘小龙想法设法帮他追到了陆语欣。想到这些。他心里暖暖的,庆幸自己能遇到这么一个好兄弟。 潘小龙碰了一下伍家鑫的杯子,然后脖子一伸头一仰,把整整满杯的洋酒都喝了下去。然后擦着嘴巴说:“伍公子,你是不知道,这段时间忙死我了,没有好好吃过一顿饭。这是趁着你来,我才溜了出来。”潘小龙擦了擦嘴巴,也发现也自己的吃相有不雅,尴尬地笑了笑,指了指桌上让伍家鑫先吃菜。 伍家鑫简单吃了几口,低头看着碗对潘小龙说:“龙少,你上次跟我说,那个…生意…你开始做啦?” 潘小龙疑惑地低头看着他:“你说哪个?” “美——容——贷,连语欣都收到短信啦。”伍家鑫一字一顿地说。 潘小龙哈哈大笑起来:“肯定做啊,赚钱又不会等人。” “你小心点啊。”伍家鑫忧心忡忡。 “那当然,关心你哥啊。”潘小龙笑着摸了摸伍家鑫的脑袋:“这种生意肯定只能干一波。而且你多虑了,伍公子。现在咨询的人都没几个呢。这些女大学生,也太难伺候了,没说几句就吓跑了。” “你哪里搞的那么多电话号码。”冯明辉问。 “买啊,拿钱砸啊。有钱什么拿不到。我不光有你们学校的,全市院校的我都有了。本科,大专……”潘小龙说得洋洋得意:“现在加班,就是一天到晚让他们打电话,还得总结经验,怎么能提高成功率。” “你能不能不做这个生意,龙少?我怕你出事。”伍家鑫终于鼓起勇气说。 潘小龙低着头,把双手放在桌子上,沉默了很久。又自己喝了几杯酒。然后他侧了侧身子,对伍家鑫说:“伍公子,就像这满满一桌好菜,对你来说可能不算什么。但是对于我潘小龙来说,其实挺难得的。你明白我想说什么吗?” 伍家鑫摇了摇头。 “起点不同,圈层不同。也注定了选择的路不同。”潘小龙又喝了一杯酒,脸已经红到了脖子根:“要做这件事,对我来说,不仅仅是一门生意。我潘小龙要往上爬,把生意做大。我得认识很多老板,甚至官员。我是谁啊?我请他们吃饭?塞钱?人家根本不缺,理都不会理我。” 潘小龙停顿了一下,继续说:“现在我想好了,我给他们送女人。” 伍家鑫心里百感交集。他是不能完全理解潘小龙的感受的,但是他知道潘小龙是铁了心要把这件事情做下去。 晚上八点,陈文已经走在去上班的路上了,他总是会提早到。他刚刚经过了海鲜大酒店,看着人群在门口进出。他一次也没有来过这里吃饭,当然他也不会知道今晚潘小龙和伍家鑫就在里面吃饭。他也还没见过他们。 再走了十来分钟,陈文终于到了富有大厦。他进了保安亭,胖子给他递了一杯泡好的热茶:“就知道你会早到,茶给你泡好啦,喝这个不犯困。” 陈文把茶杯捧在手里,心里感动极了。 这时候一辆黑色的suv从保安亭经过,胖子急忙站了起来,拉着陈文站在窗边。车窗缓缓下来,里面的人递了两张百元大钞。胖子高兴地接过一张,对着里面的人点头哈腰:“谢谢老板,老板玩得开心点,祝老板发大财。” 陈文愣在一边,看着里面的男人。温文儒雅,穿着条纹的polo衫,带着一副黑框眼镜。 “赶紧接啊,小费。”胖子在陈文身旁踩了一下他的脚,小声地说。 陈文慌忙地接过钱,男人笑了笑,一踩油门,车子一溜烟开进了富有大厦地下车库。 胖子把钱放进裤兜,满心欢喜。拍了拍陈文的肩膀说:“兄弟,认住这辆车了吧,这个老板很大方的,每一次都给我们小费。给我们的,他是唯一一个。” 陈文也把钱放好,然后和胖子回去保安亭。胖子看了看桌面上放着的闹钟,笑着对陈文说:“离九点还早着呢,我不能每次都占你便宜。你先去转一圈,刚刚拿了钱,去给家里买点好的。九点再回来。这里有我,还没到换班时间呢。” 陈文拗不过胖子,往大街上走去。他也不知道买啥,想起出门的时候,他看见孟小洁穿那双布鞋鞋底裂开了,他给母亲挑了一双质量挺好的布鞋。打包好,他心满意足地走回去上班。因为拮据,他很少给家里人带礼物。想到孟小洁拿到布鞋时的开心样子,陈文也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笑了。 “陈文。”后面有人大声叫他。声音很陌生。陈文扭头去看,却被那人紧紧搂住,陈文腰上还被抵住了一把尖锐的小刀。直到进入了一个黑暗的巷子,陈文才认出,来者是那天在后楼梯躺在地上被打得鼻青脸肿的那个人。 他的手上还绑着白色胶布,脸上和额头上都还贴着创可贴。他把陈文逼在墙边,拿小刀紧紧抵住陈文的下巴,皮笑肉不笑地说:“怎么样,文哥。认出我了吧。把我害惨了吧,你要是不乱跑,老子至于丢了工作,被扫地出门吗。” “对,对不起。”陈文吓得双腿哆嗦,一动也不敢动。 “你帮老子办件事,办好了,我们俩的恩怨一笔勾销,钱,我还分你一半。没办好,老子让你全家活着比死了都难受。你爹估计没几天活了,但你不是还有个上大学的妹吗。”男子用力地按住陈文,刀尖一直紧贴着陈文的下巴。 听到对方说自己的家人,陈文有点激动,挣扎着,鞋盒也掉到了地上。但是男子对着陈文的肚子就是几拳,陈文痛得佝偻了起来。 “什么事?”陈文挣脱不了,痛得满头是汗。 男子警惕地看了看四周,然后告诉陈文。他们那帮人,发工资和奖金都是现金。他还存了好几万块钱,都放在宿舍的枕头底下。那天在后楼梯他因为忘了锁门被揍完之后,就直接被赶走了。根本没给机会他收拾东西,他要陈文帮他把钱拿回来。。 “你现在回去拿不就完了。不至于不让你回宿舍吧。”陈文一脸疑惑。 “要是那么容易,老子还用得着找你。”男子恶狠狠地说着:“落凤轩有个暗格,就在你上次进去那个房间,柜子是可以推开的,里面好几层楼,都是淫窝,怎么玩的都有。我们的宿舍也就在淫窝里面。” “我不敢啊,哥。那地方我是绝对不敢再靠近的。”陈文听到男子这么说,更怕了。哀求着。 “你也进不去,现在那里二十四小时都有人看着。”男子继续说:“但是地下车库,留了一个逃生口,现在是上了锁的。从那里进去,上两层,直接就是暗格后面。再上两层,穿过长廊,最后一间就是我们宿舍。” 说完,男子把两把钥匙塞进了陈文的裤兜里:“逃生口和宿舍的钥匙我都配了。你是保安,进入地下车库没人怀疑。你害了我,这事只能你办。但是从逃生口进去了你要小心,每一层楼梯都可能有人把守。” 陈文听男子说完,已经吓得浑身瘫软了,满头都是汗。他胆子本来就小,这种事,他怎么办得了。男子却完全没有要放过陈文的意思,拎着陈文的领口:“这件事,你办也得办,不办也得办。我就在这里,等你到十一点半。要是你没来,老子就直接去你家,先好好陪陪你爹你妈。你妹我也不会放过的。老子烂命一条,其他人我玩不过,但把你们家弄得半死不活,对我来说还不是分分钟的事。” 说完,男子直接把陈文推出了巷子口。鞋盒也扔了出去。陈文趴在地上,耳朵嗡嗡响,浑身无力。过了好久,他挣扎地爬起来,提着鞋盒,行尸走肉般往富有大厦走去。 回到保安亭,胖子看他满身是灰,失魂落魄的样子也吓了一跳。但是不管他问什么,陈文都不说话。眼看已经九点多了,胖子只能安慰了陈文几句,把保安服披在陈文身上,然后下班了。 在安静的夜里,陈文感觉自己的脑袋都要炸了。他多希望这只是一场梦。可是他摸摸裤兜,确实多了两把钥匙。眼前的桌子上,也放着刚给母亲买的新鞋。自己该怎么办?他痛恨自己的无能。想起年迈的父母和心爱的妹妹可能被那个恶棍滋扰恐吓,他又心如刀割。 他死死地盯着地下车库的入口,双腿却像灌了铅一样沉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