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女尸 宿醉带来的疼痛刺激着刘子希的后脑,习惯性去摸手机。 在熟悉的位置并没有拿到自己的手机,反而一种湿润却又黏腻的触感传来。 房间里充斥着白酒的清香和一丝说不明的味道。 强睁开眼睛,只觉得窗外的阳光十分刺眼。 恍惚间看见的的却不是熟悉的白墙玻璃窗。 “这是哪?” 想用手遮挡太阳光,却意外看到一手的嫣红。 强烈的恐惧让大脑幡然清醒。 刘子希四处张望着自己身处的地方。 他发现自己正躺在一块白色皮毛织成的地毯上。 一道黑红的血迹在地毯上格外刺眼。 视线跟随到血液流出的源头,一张粉色丝绸做帐的宽大木床。 “怎么回事???” 不安感涌了上来。 “我到底在哪!” 强撑着身子让自己站起来,终于看到了床上的情况。 一名身穿黛色襦裙的年轻女子躺在上面,腰间别有一个蓝色香包。 “为什么会有个女尸!!!” 只见她大睁着双眼,面色因为血液的流失变得惨白。 脖子处一道四指长血口应当是致命伤。 刘子希感觉到自己的心脏近乎超负荷的跳动。 颤栗感让双手不听使唤的抖动。 他脑子里仿佛有一个声音在告诉自己。 “快逃离这里!” 可双脚却好似灌了铅一般无法挪动。 呼吸也变得急促而丢失了节奏,自己好似窒息一般。 他无法想象等待着自己的将会是什么。 “我也会被杀掉,还是被当做凶手抓起来” 刘子希用双手不断拍击自己的面部想让自己冷静下来。 人在绝境时所爆发的强大求生欲他意识到自己应该转移下注意力。 为迎接即将到来的的未知,自己首先弄清楚自己所处的环境以及如何逃离或是自证清白。 思及此处,刘子希将目光从女尸身上移开。 床上有一个包袱,被人打开了。 里面有许多女子的衣物。 望向屋子的四周。 房屋的中央放着一张木桌。 桌上除了已经翻倒的酒壶和两只酒杯,再无任何东西。 木门木窗都是纸糊就的,整个房间的陈设都不是自己所属时代的产物。 梳妆台上一面铜镜镶嵌其中。 走到梳妆台前,望向镜中的自己。 一张陌生的年轻面孔映入眼帘。 无法置信的伸出手捏着自己的脸. 没有摸到原本自己几日没有刮的胡茬。也没有因常年熬夜而长出的痘痘。 光滑细腻的皮肤,稚嫩却已能看出清秀模样的脸庞。 身上一身干净整洁的白色亵衣,并不是自己昨日穿的夹克。 这短短几分钟发生所有的一切都仿佛在告诉刘子希一个信息。 “我难道穿越了?而且是开局一具女尸?” 房间里并没有找到任何能证明自己身份的物件,而自己也没有任何关于这具身体的记忆。 不安感依旧充斥着他的内心。 刘子希长舒一口让自己冷静下来,想起刚才因为恐惧没有仔细观察的女尸。 “只能再去看看那女尸了。” 再次回到床前。 目光落在女尸刀口处。 割得十分利落,应是惯用此类武器的人所致。 环视周围,并没有任何疑似凶器的东西。若是自己所为凶器呢? 正当刘子希打算仔细观察看能否再发现什么时,门外传来了阵阵脚步声。 “不好!” 刘子希如同炸毛的刺猬一般抓起桌上的酒壶警备的盯着房门。 人在不安时,手里有东西总是会让人稍加勇敢。 房门被大力的打开,首先出现的是两名中年男子。 一名身穿紫色官袍,正怒不可遏的瞪着刘子希。 另一人身着红袍,皮笑肉不笑的望着刘子希。 “呀,果然是刘公子啊。衙役来报的时候我还不肯相信。如今看来果然虎父无犬子。刘指挥使,令郎这杀人不眨眼的功夫跟您可是学了十成十呀。” 那红袍笑面虎收起对刘子希审视,笑着看向一旁气的脸发绿的紫袍官员。 这紫袍官员应当就是这具身子的父亲,如果自己没有记错,紫袍应当是二品以上大员。 刘父闻言并没有与其争执,只是长舒一口气将怒气消散些。随后才回那人的话。 “还未曾听吾儿的说辞,就咬定他为凶手,这就是姚大人京兆府的办案方式吗。” 姚大人闻言一笑,伸出手指向刘子希,又示意刘父看床上的女尸。 “如此情形,还不足以证明嘛。刘指挥使,难不成您想说是这女子自己爬到令郎床上自刎的?刘公子,你来说说为何这女子死在你的房内?” 这也是自己想知道的事情。 可刘子希连这里是什么地方都不知道。 眼前两人火药味十足,胡乱开口撇清自己只怕言语间的漏洞更会被抓做把柄。 一咬牙,将到了嘴边的说辞咽回肚子里。 “说啊!你为何不解释!” 刘父一把抓住刘子希的臂膀,大力的摇拽着。因习武多年加上情急之下,力道让刘子希的肩膀生疼。 “刘指挥使不用心急,到了我京兆府,下官有的是办法让令郎开口。来人啊,将刘公子请回去,配合调查。” 姚大人大手一挥,门外等候的衙役鱼贯而行,欲将刘子希带走。 只见刘父突然拔出自己的佩刀,挥向冲在最前面的那名衙役,吓得那衙役猛的一后退。 “我看谁敢!御前审讯都要个人证物证!你姚大人就要一言定吾儿的罪嘛!” 场面瞬间就僵住了。衙役不敢得罪他,只得将目光投向姚大人,希望得到进一步的示意。 面前的伟岸身影让刘子希心莫名的安定。 原来的他是一个孤儿,因为害怕被人嘲笑欺负,总是把自己武装成强大的模样。 这样被亲人毫无顾忌的袒护和关心还是第一次,面对如此场景刘父从未想过自己的儿子是凶手。 这让尝尽世间冷暖的刘子希第一次感受到了名为父爱的滋味。 他能想象这身子的原主人是如何被父母期待着,溺爱着长大。 而现在的自己真的能坦然接受这份沉重的爱意吗? 即便可以,也不是现在。 这样的爱意不应该伴随着伤害,刘子希终于想明白现在应该做什么了。 停息这里的争吵,不要让眼前这伟岸的臂膀为自己受到伤害,然后查清真相还自己清白! “刘指挥使不要心急,刚刚姚某也说了,只是将刘公子请回去配合调查而已。” 眼见刘父还要出言反驳,刘子希却伸手压住他握刀的手。 “那个…父…父亲,儿跟姚大人回去,只要这事不是我犯下的,相信姚大人也不会平白无辜的诬陷与我,孩儿会证明自己的清白的,您莫要担心。” 刘父也知如此僵持下去是没有结果的,目前种种都指向刘子希是凶手。自己只能抓紧时间筹谋如何救出儿子。 刘子希越过刘父,准备任由衙役将自己带走。就在这时刘父再一次抓住他。只见他双眼通红,眼角湿润。用一种近乎颤抖的声音对刘子希说。 “平日你虽跋扈,却从未如此行事过。莫慌,爹爹很快就会将你救出来。” 这一刻的刘父没有那身处高位的一身凛冽,只有作为一个父亲对儿子的担忧。 这让刘子希的内心再一次悸动,眼角的泪水再也不听指挥的泛滥。 世间总是会有如此纯粹不掺杂任何权衡利弊的爱,而自己正沐浴其中。 “孩儿相信父亲。” “那吾儿就交给姚大人了,不过我们话先说好,若是伤及他一根毫毛。刘某人将百倍奉还!” 说完这些话后,刘父颓然的松开拽着刘子希的手,这一刻的他仿佛老了十岁。 姚大人见状拍了拍衣袍,给刘父行了一礼,随及大手一挥。 “带走!” 第二章 求情 在衙役的催促下,刘子希收回望向刘父的眼眸,随着姚大人出了门。 刘子希观察着自己所处的地方。 四周是跟自己刚出来的地方相同的房间,东西两侧各有一楼梯可上到二楼,每个楼梯两侧各有三间厢房。 刘子希所在的房间是东边右侧第二间房。 顺着楼梯来到一楼,这里有许多隔间,布置得十分清雅,中间有一大戏台,看来是唱曲演戏的地方。 这里同样有大批衙役正看守着这戏馆的店家和顾客。看见姚大人带着刘子希下来,众人纷纷将目光投来,或是惊讶或是不解。 一直伏在地上一名妈妈桑打扮的中年女子突然捂着嘴巴小声的说到。 “怎么会是刘公子,昨夜我看到刘公子急急忙忙出门去了呀。” 虽然说的小声,但在这肃静的场景下却几乎让在场的每个人的目光都投向她。 这妈妈桑见状,急忙将头低下不再言语。 刘子希当然也听到了,心里默念着妈妈桑刚刚说过的话。 从楼上到门外的时间并不长,刘子希思索间已被带到一辆马车旁。姚大人扶着车夫的手,提起衣袍率先上车。随后回头看向刘子希。 “刘公子请吧,去我衙门尝尝黔州刚刚进贡的普洱,那可是前几日官家刚赏的。” ……… 文德殿内。 一身明黄龙袍的官家正批阅着奏本。一旁的矮几上太子正翻看着批阅过后的奏本学习着政务。 “我说嘛,今年这黔州贡茶怎么来的这么早,你看看,这是定城闹匪患了。” 说着将手中奏本递给一旁的太监示意他拿给太子。太子双手接过,仔细的翻看着。 少顷,太子缓缓合上奏本。思考了一番才开口。 “回父皇,黔州地处西南,大山林立,交通不便。定城算的上是黔州少有的富县,定城县令如果孩儿没有记错的话应是两年前您亲点的吴大人,此人虽没有大作为的能力,但应当也不是尸位素餐之辈。按理说治下百姓应当不会过不下去选择入山为寇。” 官家摸着胡须听着太子的回答满意的点点头。 “不错,所以这才怪了。” 言语间只见一名太监低着头碎步走了过来。 “官家,刘指挥使求见。” 使 说完后静静地立在那里等待着官家的回复。 “这才刚下朝,他又有啥破事?宣。” 得了首肯的小太监悄声出门去请刘父。 不一会,只见刘父虽脚步沉稳,但面色十分焦灼的走进来。入了殿内,便跪在地上行礼。 “臣殿前指挥刘兴见过官家,太子。” “爱卿请起。今儿这么正经。老大你猜猜刘指挥这是又犯了什么事。” 闻言,刘兴并没有起身,依旧恭恭敬敬的伏在地上。太子见状会心一笑。 “这回怕是件大事。” 官家也放下手中刚抿了一口的茶,挑眉看向刘兴。 “次次屁大点事就到我这来表忠心吵得我耳朵疼,说说吧,这回又是什么事。” 刘兴闻言,立直身子,望向上首的官家。通红的眼睛里还含有泪水。见状官家也收起笑脸,皱着眉头。 “犬子卷入一起命案,臣愿以这身紫袍换其无恙!” 言罢,继续伏在地上。此间瞬时间鸦雀无声,上首的那位也看不见表情。 “那臭小子,这回犯浑终究是惹祸了。谁拿的人?” “京兆府姚大人。” 刘父继续伏在地上不曾抬头。 咱们这位官家是泥土里出身,前朝末年,双亲被一群纨绔子弟纵马踏死,所以这才投了起义军。建朝过后,但凡有官员或勋贵子弟闹出人命,从来都是以命抵命。 若是坐实了刘子希是凶手。那他一定是要被杀头的。 “你将过程说与朕听” 刘父捡着关键的地方回禀着,今早刚下朝,有人检举城西一清馆发生命案,凶手或是殿前指挥使家的大公子。姚大人找到他两人同去了清馆。 “可曾有证据证明是那臭小子干的,算了,问你你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太子你走一趟。去京兆府问问姚大人情况。” 刘兴提起的心并没有落下,官家此举两个意思,若是不是刘子希所为,便等于卖了他一个面子。 若是刘子希所为,太子出面,那就是为京兆府撑腰,不让刘兴凭身份干预。 “儿臣领命,刘大人也不用心急,希哥儿顽皮,但也不是鲁莽之人。此事定有隐情。” 官家这时也走到刘兴身旁将他扶起。拍了拍他的肩膀。 “多年的老兄弟啊,你是知道我的。若是人人都如你这般,一旦开了这先例,最终是什么样子咱们不是看到过嘛?” 说话间官家回到上首,背对着刘兴。似乎在回忆着那些被自己视为逆鳞的过往。 这些往事只有刘兴等从始至终一直追随自己的人才知道,可现在让自己为难的也是这陪伴多年的老兄弟,那也是自己看着长大的子侄。 可自己始终先是这大庆的开国皇帝,才是刘子希的伯伯。 最亲近之人犯的错,才让人最苦痛。 官家思及痛处,愤怒之下一拳砸在书桌上,堆叠起的奏本散落满地。 “你有这一身紫袍可以用它换你儿的性命,那谁又能换回那些枉死之人的性命?” 刘兴何尝不知这是眼前人的逆鳞,可那也是他的儿子。 是他的骄傲,他的软肋。 刘兴掩面长泣,长跪不起。 官家也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大袖一挥,离殿而去。临走时留下一句话。 “爱卿就先停职在家休息吧,等此案查清后再说吧。” 刘兴的眼泪并没有因为管家的离去而之主。 脑海里不断闪过刘子希成长的岁月。 襁褓中的啼哭。 孩童时因害怕被母亲打而躲在自己身后的模样。 少年时的耳提面命的开朗笑容。 难道,再也没办法看到了吗。 官家,这回是真的不肯卖面子了。 第三章 一日期限 刘子希此时身处京兆府的一间厢房内。 以他的身份在一切都明了之前断然是不会被动刑。 这也给了刘子希思考的时间。 努力回忆着当时屋内的情形,以及刚刚那名妈妈桑所说的那句话。 “看到我出去了…” 刘子希看向自己身上的亵衣,自己总不可能是这般出门的吧。 自己的衣服呢? 莫非是… 这样就说的通了! “外面的兄弟,能请你帮忙叫一下姚大人嘛,我有案情禀报!” 房门打开,走进来的并不是看守的衙役。 而是一个一身白衣,腰系玉带,头戴金冠的少年人。 姚大人恭敬的跟在其后。 “希哥儿有何案情,说与孤听。” 只见那人进了房以后便自顾自的坐到桌边。 姚大人庄重地在一旁奉茶。 自称孤又让姚大人如此恭敬。 那应该就是… “回太子殿下,我有办法证明自己的清白。” 太子品了一口茶,挑眉笑着的望向刘子希。 “怎么今天你也这般拘谨?” 刘子希心想,那还不是因为穿过来没有记忆! 这让刘子希十分尴尬,自己也不知道以前这身子的人是如何与人相处的。 “回殿下,因为现在毕竟是嫌犯。” 太子也不多戏弄他,自己亲自倒了杯茶放到刘子希面前。 “说说吧,你怎么证明自己清白。” 刘子希接过茶杯,放在面前,开始阐述自己刚刚琢磨的内容。 “首先是凶器,姚大人也知,在屋内并未发现凶器,而且那女尸脖子上的伤口十分利索,醉酒后的我是定不可能割得出来的。” 太子望向姚大人,姚大人点头示意确实没有发现凶器。 “其次是衣服,姚大人回来时应该也听到了,那店家说昨夜曾看到我急急忙忙出去了,可是我今天却在馆里醒来。而身上只剩这身亵衣。定是凶手将我身上的衣帽拿去伪装成我的样子离开了。” 姚大人在一旁听完了刘子希的阐述,不由得摇了摇头。 “这些只能说明或许是刘公子心思细腻,将凶器与沾了血的衣服扔掉了。” 刘子希早就猜到了他会这么说。 于是立马反驳。 “若如姚大人所言,那岂不是整个馆内的人都是瞎子,我要穿着一身血衣带着凶器出门?若是我不出门就从窗外丢弃,那大人寻个衙役就能找到我的衣物和凶器,现在都没有将我收押。如此看来姚大人定是没有寻到。” 太子仿佛来了兴趣一般看着眼前款款而谈的刘子希。 “希哥儿竟如此心思缜密?莫非从前那纨绔模样只是为了藏拙?” 阿这… 刘子希急于澄清自己,没有考虑到原本这纨绔子弟的人设。 可是现下的问题可不是讨论藏不藏拙的问题了。 再藏怕是藏要下辈子去了。 “太子殿下,现下可否相信我是清白的。” 太子手指在桌上有节奏的敲打着,片刻后才开口。 “希哥儿说的有些道理,可也仅仅是有道理,只要没有抓到凶手,你依然是最有嫌疑的人。” 太子的话让刘子希心下一凉。 自己从醒来到现在这两个时辰里,回忆过无数次自己看的场景。 不断地分析和揣摩着凶手的想法。 可是没有办法,信息太少了。 自己能想到的目前只有这些。 如果能有机会去查问,自己一定能找出更多证据证明自己。 可是现在被关在这里什么都做不了。 刘子希这下子真急了。 “太子殿下,请给我一个机会。我可以查清此案证明自己清白。” 既然证明自己的的清白需要查清真相。 那就由自己来查好了! 若是找不出凶手,自己就会被拉到午门斩首。 这一切都要依靠京兆府来查。 刘子希并不喜欢这种命运握在别人手里的感觉。 眼前的这个刘子希,太子仿佛第一次认识他一般,这般坚定的眼神,这般沉着冷静的面对。 “方才大殿之上,刘大人向官家恳求用自己的官身换你的性命,被官家拒了。看在你父亲的的面子上,孤给你一天时间,你自行去查验,孤不会给你任何帮助。如此你看可行啊姚大人” 闻言刘子希内心翻江倒海。 父亲为了自己竟然做到这一步。 他不想再看到父亲那无助又绝望的的眼神了。 刘子希暗地里双拳紧握。 无论如何都要自证清白! 为了自己也为了牵挂自己的人。 “那便依殿下所言,不过下官可不能让刘公子一人忙前忙后。可以给刘公子一名衙役做差使。” 啥差使,这只是从固定牢房换成了移动牢房。 可这已经是目前自己可以争取的最大可能了。 “可是希哥儿你要知道,若是明日此时你还无法查清,你必定会被杀头,本朝规矩,皇子亲王亦是如此。” 言罢太子起身朝外走去,众人躬身相送。姚大人陪同而去。 刘子希目送太子离开,思绪如乱麻一般。 仅仅一天,自己要查清此案。 如果不行,自己就要被杀头。还会连累到家人。 “好不容易来此处走上一遭,不能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死掉!” 不久后姚大人回来了,身边还跟了一名身材魁梧的衙役。 “这还真是怕我跑了呀” 就在刘子希内心吐槽时,姚大人将衙役带到刘子希跟前。 “张仪,从今天起你就跟着刘公子听候差遣。” 那名名叫张仪的衙役点了点头,随后给刘子希见了礼。 “如此刘公子自便吧,这这间厢房就给刘公子歇脚用了,一应用度稍后都会送来的。” 姚大人说完后,煞有其事的望了刘子希一眼后,抬脚也出了院子。 虽然答应下来一天破案,可是目前自己毫无头绪。 刘子希坐在桌边思索着计划,磨刀不误砍柴工。 只有计划好了才能不像无头苍蝇一般乱窜。 “刘公子,有人寻你” 就在刘子希思考期间,张仪进门来报。 他身后跟着两名少年。 为首那少年身着玄色长衫,腰间一块美玉。面若璞玉,身姿挺拔。仿若画里走出的谦谦君子。 另一个身材魁梧,眉羽轩昂,一看就是练武出身。 “希哥儿,怎会如此。我与楚青去过你家里,刘世伯刚回去,一脸焦急。情况我也听说了,他让我们给你带着吃食和衣服。顺便看看有没有什么能帮到你的地方” 开口的是玄衣少年,只见他一脸愁容递给刘子希一个套衣裳和一个油纸包,里面有半只烧鸡。 另一名少年同样不安的在房里踱步。 “秦望跟我说时我还不肯相信,希哥儿,此事不是你所为吧” 通过两人的对话刘子希得知玄衣少年名为秦望,魁梧少年名为楚青。 看来他也并不是没有朋友的。 “你们等我吃完再说。” 刘子希从醒来到现在没有进食,饿得前胸贴后背。 也不与他多言,道了声谢后开始抱着烧鸡啃起来。 刘子希边吃边思考着自己与二人呢关系。 两人叫父亲世伯,那应当是相熟人家的孩子。 父亲还让他来跑腿说明此人是可以信任的,对自己这般关心也不似作假。 狂坑了几口烧鸡,咽了咽茶水。这才有力气与二人交谈。 “太子殿下刚刚来过了,他许诺我给我一天时间查清此事,大致计划我已经有了。不过缺人手,望哥儿,青哥儿你们可得帮我。” 二人听闻还有转机,皆是大喜。 “那可太好了!放心,我们肯定帮你!” 第四章 查探 太子回到文德殿内,官家正与太监下着棋。 仿佛早上的事没有发生过一样。 不过太子知道,这是自己的这位父亲并不像表面上看起来那番云淡风轻。 等待消息的过程十分煎熬,只能寻些事做强作镇定。 官家见太子回来了,便对其勾了勾手。 “过来看看,林伴伴这局可还有转机。” 太子见过礼后站到官家身后,意味深长的看了看眼前已鬓角发白的官家。 自己何时才能如他这般。 不管遭遇何事,都无法从面上看出端倪的城府。 “父皇就莫要为难林伴伴了,每次都要绞尽脑汁输给您也是很费力的。” 林伴伴闻言连忙起身对二人行礼。 “太子殿下折煞老奴了,官家运筹帷幄不是老奴能及,全心全力都难防官家的厮杀,如何能刻意相让。” 官家闻言仰头大笑,挥手示意林伴伴退下。 “得了,我几斤几两自己还是知道的,你也别拍马屁了,让我种庄稼我在行,下棋真不行。老大,情况如何” 太子向林伴伴做了个无奈的表情,听到官家问话,这才收紧神色。 “孩儿去了京兆府,您是不知道,那希哥儿彷如变了个人似的,不但没有慌乱,还一板一眼的列举证据证明自己清白,孩儿许了他一日时间查清此案。父皇,希哥儿从前,可能是在藏拙。” 官家从太子口中得到了自己想知道的那个答案,悬着的心也悄悄放下。 至于藏拙,联想到他老子,官家就释然了。 “两父子一个德行,心眼加起来八百个怕是还不够。你说这一天时间他查得明白吗。” 官家内心是纠结的,哪怕面上没有表示。 哪怕若是事情没有转机自己也会毫不犹豫的下达处死刘子希的命令。 “若是以前,那定然是不能,现在的话,孩儿也说不清。” 官家听了这话挑着眉看着太子,抓起身边那本西南的奏本丢给太子。 “你倒是学油滑了,你可别忘了,他身边还有一个秦望。那可是个绝顶聪明的人,十七岁硬是靠自己从你老子这里考了个探花回去。我看这事有得看。得了,这个奏本你拿回去再看看,和你东宫的属官商量个办法出来。” 官家言毕挥了挥手,太子便行礼告退回了东宫。 太子离开后,官家仿佛卸下了名为帝王的盔甲,神色颓然。 远处的夕阳正准备悄无声息的躲进山坳里。 “可只要是太阳啊,就得发着光。” ……. 刘子希一行人终于在夜色降临之前赶到了清馆。 选择这里作为第一站,是因为他对今日妈妈桑的那番话十分在意。 同时这里也是一切的起点,隐藏着自己想知道的一切答案。 店门已经被关闭了,几名衙役正看守着店门。 张仪上前同他们说明了情况后带着三人来到店里。 顾客已经被遣散,一楼只有几个小二一脸紧张的朝着二楼张望着。 今天见过的那个妈妈桑正在角落里安慰着一众打扮艳丽的年轻女子。 刘子希让张仪将她唤过来。 “你曾说昨夜见过我离开,请将当时的具体情况告知于我。” 妈妈桑一脸的惊恐,努力的回忆着。 “昨日夜里已经很晚了,我们这里最后一场戏正在唱,只见公子遮掩着面容着急的下楼离去。所以今日听闻公子在馆里杀了人才会如此震惊。” 她说的人应该就是穿着自己衣服的真凶,这也是自己衣服不见的原因。 现在的情况基本可以断定自己是被嫁祸的。 可是在没有绝对的证据之前,自己是无法开脱的。 只是不知道是无差别的替人背了锅,还是故意陷害专锅专背。 要想知道这些得从这死掉的女子身上着手。 “这女子可是你馆内的人。” “这才是我最诧异的地方,公子平日里来听曲都是不让馆里姑娘作陪,那女子也不是馆里的人。她怎么会…” 不是馆里的人? 这让刘子希十分疑惑,不是馆里的人,这人为何来此处,这可不是寻常女子会来的地方。 带着这份不解,刘子希来到楼上。 房间里的一切都如同今早自己见到的一般。 只有女尸被移走交由仵作查验。 和上一次刚来到这里时观察这间屋子不同。 这一次,他是以一个解谜者的身份来看。 而这一看,还真让他看出名堂来了。 “太过干净了。” 除了那床上杂乱的被褥,地上翻倒的酒杯。 这里的一切都太过整洁了。 丝毫不像一个醉酒之人呆过的样子。 就仿佛被人整理过一般。 这里真的是自己的房间吗? 走出房门,目光落在两侧的房间的房门上。 “两侧房间昨夜都住了何人,可有什么证词” 张仪听到了刘子希的询问,回忆了一下自己看过的记录。 “左侧是一名进京做生意的富商,据他所说,昨天夜里准备睡觉时,曾听到隔壁有人争执。因为他所听到的比较模糊且与案情无关,所以没有记录。” 刘子希并不意外,因为本来是断定他就是凶手的。 这样的询问只是例行公事。 可是往往这些看似没用的的消息,有时反而是关键。 看来还是得去寻那富商查问一番。 将此事记下,刘子希的思绪回到案件本身。 “女子的身份可有查明。” “已经查明了,是城南酒坊张家的女儿,名叫张蓉,十七岁。” “与她亲近的人可有查?” “这…因为今日兵制司发生图纸失窃,事关重大,大部分衙役都去那边盘查了,再加上现在这起案子是由公子你来查,所以并没有查问她周遭的人” 若是之前富商的话没有记录尚且还能理解。 这话让刘子希心中怒火中烧。 看来这姚大人是说到做到,一点忙都不帮了。 没办法,自己已经立下军令状。 此时的刘子希虽然表面镇定。 可是心中如同千万只蚂蚁在爬。 京兆府果然不会对自己有任何帮助。 只能靠自己了! 长舒一口气,将这些会影响自己思考的负面情绪消散。 时间紧迫。没工夫计较这些了。 “青哥儿,你去询问那富商,望哥儿同我去城南。咱们分头行动,晚些在衙门汇合!” 第五章 耿迪 从此处到城南酒坊,坐马车也需半个时辰。 刘子希恨不得多抽那马儿几鞭子让它跑快点。 当车停在酒坊门口时,天已经完全黑了。 酒坊就在这胡同口,门口已经挂起了白,里面有妇人阵阵抽泣声。 刘子希和秦望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出了顾虑。 “希哥儿,你还是别进去了,我担心…” 秦望的担心不是没有道理的,现在的自己还是杀害他们家女儿嫌犯。 自己就这样大摇大摆的进去查问,只怕会被打出来。 “那就拜托望哥儿了,我去问下胡同里的其他人家。” 还好有秦望和楚青在,不然自己寸步难行。 而且只有一天时间,自己也分身乏术。 郑重的给秦望行了一礼。 来到这里的这半天时间,虽然身处险境,处处碰壁。 但是身边的人都毫无保留的帮助着自己,这让习惯了自己解决一切的刘子希十分感动。 秦望轻叩坊门,不一会里面便传来动静。 刘子希在远处看着来人和秦望交谈了一番将他迎了进去。 刘子希收起目光,每个人都在为自己奔走,自己也该抓紧时间! 酒坊并不小,从胡同口走了七八十米才见到一户人家。 刘子希敲了半天门,里面都没有动静。 透过矮墙,只见院内一片漆黑。 “不用敲啦,这户家里就迪哥儿一人,这会估计在当差呢” 刘子希回过头,见一老翁正倚着自家院墙朝刘子希喊。 老翁家与这户比邻而居。 “老人家,我们是京兆府的,想向您打听点情况” 刘子希恭敬的给他行了一礼,老翁急忙侧身躲开,嘴里念念有词。 “当不得,当不得。官爷若是不嫌弃,来我院里喝杯茶,我定知无不言。” 在老翁的邀请下,刘子希和张仪来到老翁家小院里。 院子很小,进门能看到两只鸡在院里跑。 老翁将鸡关了起来,到屋内拿了两把椅子到院子里请刘子希二人坐下。 “官爷是为了前头张家酒坊的丫头来的吧,那个杀千刀的刘家纨绔。那张家女娃是多好的一个人,平日里看着我们总是会问候上几句。可这会是听不到咯” 闻言,刘子希嘴角抽动,神色尴尬。一旁的张仪也偷偷瞥了刘子希一眼。 这杀千刀的刘家纨绔就在眼前呢。 “老人家,你可知平日里这张家姑娘与何人亲近,特别是男子。” 老翁重复念叨着刘子希的问题,一边摸着胡须仔细的想着。 此时的院墙外越来越多看热闹的人聚集过来。 其中一名老妪见这老翁半天答不出来,那叫一个心急。 “官爷,这李老头年纪大了记性不大好,我来同你说吧。” 刘子希转过头诧异的望着院墙外的这些围观群众。 果然凑热闹是从古至今一直有的习惯。 “那就拜托了,请到院内来。” 老妪得了准,朝身边人使了使眼色。扭着老腰得意洋洋的进了院子来。 “官爷问我,那可就问对人了,这胡同里大无小事没有我不知道的。” 老妪一副准备说书的样子。周围的人一个劲的起哄。 “张婆子,你就快说吧,官爷可不是来听你说街坊小话的!” 张婆子瞪了那人一眼,回过头来清了清嗓子,开始款款而谈。 “要说这张家丫头,打小就懂事。长的也水灵,他爹娘就准备着给她物色一个当官的人家。可人家大户人家怎么看得上她家这家世,一来二去就拖到了十七岁。” “张婆子,人官爷是来问和她相关的人的,你搁这扯人家家常干啥呀” 矮墙外人群中又起哄起来,刘子希也是汗颜。 在自己那个时候,也是这些姨妈们。 谁家有个家长里短的保准逃不过她们的耳朵。 “哦哦哦,说正事。她平日很少出门,你说关系近吧,和谁都客客气气。但也没有十分要好的人,不过我知道一件事不知道对官爷有帮助没。” 搞了半天一点有用的的东西都没有。这让刘子希有些烦躁。 刘子希按着自己的太阳穴,告诉自己要按耐住,不能错过一丝可能有用的消息。 “请讲。” “前段时间夜里我路过前头耿迪小哥家时,听到这两个人在院子里隔着墙,也不知道说的啥,张家丫头一个劲的哭。听见我过路,两人就都缩回去了。” 张仪听到这话后有些不耐烦了。 “各位街坊就不要打趣我们了” 刘子希倒是一边按着太阳穴一边思考着张婆子刚刚说的话。 有些信息还是有用的,起码能看出这张蓉和隔壁耿迪肯定有关系。 “那这隔壁的耿迪是何人在何处当差,为何此时还没回来” 张婆子刚刚被张仪的话吓得有些局促,听到刘子希问话,这才继续小心翼翼的回话。 “这耿迪家听说是黔州来的,他爹娘前几年过世了,他补了他爹的差事,在城卫里当差,所以平日也有夜里不回来的情况,大伙都习惯了,怪可怜的一孩子” 周边的人附和着张婆子的话,看来街坊对此人评价并不差。 矮墙边的街坊们接着你一句我一句的说着张家的闲话。 眼看这里问不出什么话了。 看来只能从这个耿迪身上着手了。 也不知秦望那边如何。 …… “这位哥儿,刚刚你说咱家蓉儿的死不是那纨绔所为?” 此时张蓉的父亲在一屋子人中算得上冷静。 昨夜女儿去看灯没有归家。自己也带了人去寻。 可是寻遍了女儿常去的地方,也没有找到她的身影。 就在他从城南找到城北,靠在皇城脚下喂自己跑了一夜的马时,家里托人给他带来了话。 他的女儿死了,被人在清馆里发现了。 等仵作验过伤口后,他亲手将她的尸身装进了棺材里运回了家。 她身上依旧是昨夜所穿的那身襦裙,腰上是自己绣的香包。 只是已经没有了生气。 就在自己计划如何才能替女儿报仇的时候,眼前的这个少年找到了自己。说他是京兆府来的人。 他告诉自己,凶手另有其人。 “莫不是官官相护,找个替罪羊好让那纨绔开脱!这不是欺负我等平民百姓嘛!“ 这让自己如何不怒! 第六章 巧合 一旁的秦望在进了灵堂上过香后就一直默默的等待在一旁。 他在等张父接受自己刚刚所说的话。 张父的反应其实秦望也能理解,换位思考若自己是张父,也会认为这是官官相护,是找人替刘子希开脱。 见一旁的张父稍微冷静下来,秦望这才继续与他交谈。 ”在下姓秦,今科探花。愿以自身功名和我秦家声誉做担保。并没有替他开脱的意思,只是此案确有疑点,所以这才上门叨扰。” 张父听到秦望所报的身份亦是心里一惊。起身郑重的与秦望见了礼。 “原来是小秦相公当面,是在下眼拙。当不得如此郑重,我信小秦相公就是。” 见张父终于能冷静下来同自己交谈,秦望也是暗暗在心里松了口气。 “烦请回忆一下近日令媛可曾有何异常的地方” 张父恭敬的将秦望请到正厅坐下,让张母去沏茶。 将茶水递给秦望后,这才思考起秦望的问题。 “近几日,她娘准备给她再说一个人家,所以都是让她在家里呆着不在外露面,很少与人接触。要说异常,并不是最近才有的,自从去年决定给她说亲开始就整日闷闷不乐。” “那令媛如此,可是有心仪之人?” 秦望猜测估计是有的,不然张父也不会这么说的。 “都怪我,猪油蒙了心,一心想要她嫁个好人家,这才...这才...我可怜的蓉姐儿啊!” 回答他的不是张父,而是在一旁靠着门框抹着眼泪的张母。 张父闻言安抚了其一番,将她送回灵堂,才回到正堂、 “小秦相公莫见怪,内子也是自责方才如此” 秦望抿了一口热茶,伸手请张父坐下。 “何谈见怪,如此也是情有可原。” 张父一脸愧疚的坐下,将话题拉回。 “说这心上人,其实是有的,这酒坊后面的胡同里,有一个哥儿叫耿迪,之前救了蓉儿一命,蓉儿就曾与家里提及想与他成婚” 说到这里,张父叹了一口气,眼眶红润,眼里尽是愧疚。声音也变得哽咽。 “可...可她娘认为她家里只有一个人,是个孤儿。家境也不殷实,只有一个城卫的差事。所以并没答应,说的话也有些重,伤着小女的心了” 秦望心想这耿迪也不知希哥儿有没有问到。 “在下还有一个不情之请,可否到令媛房间查看一番” 张父闻言起身引秦望到门外,往张蓉的房间走去。 “这里便是小女的房间,小秦相公尽管查看,只求小秦相公能尽快查清真相让小女也走得安心些。” 独院小楼,结构精致。楼前绿暗分携路,一丝柳、一寸柔情。 看得出张父对其的溺爱,走进屋内,装饰林罗,暗生淡香。 这是秦望第一次进女人的房间如此翻找,然他脸颊有些发热,神色有些不自然。 在张蓉离开后,就没有人进过这间屋子。这里的一切都如往常一般。 桌上还留着没有绣完的手帕,书架上有些小诗集和几册话本。 并没有找到什么离别之词或是遗书。 倒是从镇纸下发现一句诗,字体婉约秀气。 “春心莫共花争发,一寸相思一寸灰” 这也和张父所说对上了,家里拆散他和耿迪令其心生不满,郁郁不欢。 秦望查看房间的目的是想看看张蓉这一次出行是筹谋已久还是临时起意。 现在看来,张蓉此次离开并没有经过精心的安排,而是临时起意。 这耿迪不能不查! 告别张家,回到胡同口停着的马车旁,踱步思考。 少顷,刘子希带着张仪回来了。 二人皆是眉头紧蹙,在碰面之后异口同声的说出了一个名字。 “耿迪” 两人将得到的信息互通之后,二人决定先去城卫所问问耿迪值守的地方。 好在城卫所衙门就在这城南。 一路上刘子希整理着这一趟得到的消息。 首先排除仇杀的可能。一个被养在闺中只等寻个好人家的女子应当是没有仇家的。 昨夜出门以后,是寻人?还是被劫走杀害了? 这一趟除了一个耿迪几乎毫无收获。 刘子希的眉头紧蹙,脸色苍白。 一旁的秦望看在眼里,拍了拍刘子希的肩膀。 “循序渐进,柳暗花明。” 二人说话间,城卫司的衙门到了。 刘子希通报了姓名,说明来意后,三人被迎进了衙门。 今夜当值的将军是刘兴的原部下。听闻刘子希到来,特意迎了出来。 “王慎见过公子还有小秦相公,公子的事我听说了,公子深夜来访,莫非此案与我城卫司有关?” 刘子希与王将军见过礼后,被王将军迎进衙门内。 “见过王将军,也不是与城卫所有关,只是来寻一个人。只知是城卫,所以来问问将军他在何处值守。” 王将军给刘子希和秦望奉上茶。在刘子希身旁的椅子上坐了下来。 “寻人?不知公子寻的何人,我这便让下边的人去叫来” 时间紧迫,刘子希也不和王将军客气,将耿迪的姓名籍贯报给他。 王将军唤了一名将士去寻此人。 不一会那个将士一个人回来了。 “回将军,那耿迪所在的二营,最近几日都在兵制司内看防。” 兵制司? 等等,这个地方怎么感觉今天在哪里听过。 “兵制司?” 说话的是一直默默站在一旁的张仪。 只见他一脸的诧异。 “那我知道他在哪了,咱们回京兆府衙门就能找到他” 刘子希听到张仪的话,这才想起来早些时候张仪说过的话。 兵制司图纸失窃。 “真的有这么巧的事?” 刘子希心生疑虑。 “多谢将军相告,我就先告辞了” 刘子希一行人从城卫司衙门出来,王将军送至门外。 “当不得公子的谢,我能帮上忙的只有这些了。还望公子能够平安” 王将军一脸愧疚,让刘子希心生感激。 可是在这大庆律法面前。 能救他的,只有他自己。 抓紧时间! 街边寻常店铺已经关上了门,只有那些酒肆戏馆正灯火通明。 第七章 典签 回到京兆府,已经是小半个时辰之后。 只见此时的衙门人来人往。 兵制司图纸可是军事机密。 兵制司相关官吏,巡防的城卫,就连厨房的伙夫这会都在这里接受盘问。 此事甚至还惊动了典签司。 为首之人身穿赤红金边袍,头戴黑色檐帽。一根镀金长棍握在手中,面色如铁,不假言笑。 只见他靠在墙边闭眼假寐,侧耳听着身前四名蓝袍典签盘问着兵制司的官员。 在场官员无一不坐如针毡,掌心冒汗。 只因这典签之名太过吓人。有道是 “红袍黑帽叫开门,镶金棍下无冤魂。” 更有民间流传这典签司的诏狱就是那第十九层地狱。 头戴黑帽的典签就是那黑白无常化身。 死在他们手里的人,阎王也不敢收。 这典签凶名可见一斑。 刘子希一进衙门就被这阵仗惊到了,凑到秦望身边小声的询问。 ”这帮拿着金棍的是哪个衙门的啊,这儿不是京兆府嘛。“ 正当秦望要回话时,那倚在墙边的红袍典签突然睁开假寐的眼睛。 一双鹰目直勾勾的盯着刘子希。 那眼神犹豫盯着猎物一般。 只见他直起身向这边走来。 ”在下典签司红袍燕无明,刘公子不认识也没关系,天亮之时如若是刘公子还未查明,咱们还会在典签司衙诏狱再见的。“ 不是... 这么远他也听到了!!? 秦望与燕无明见过礼后拉着愣住的刘子希到角落里。 ”那是典签司,只听令于官家一人,此事看来不简单,连典签都惊动了。也不知道那耿迪被盘问完没。” 说话间,另一名红袍典签同样带着四名蓝袍典签迈进衙门。 为首那红袍瞅着只有十七八岁,个子稍小,一脸稚嫩。 只见他一直眯着眼微笑,脚步轻快,活脱脱一个开朗少年的模样。 当然若是没有穿着这身典签袍子的话,一定是不少姐儿梦中之人。 他一进门,就四下找寻着什么。 “也不知他眯着眼能看得清不。” 刘子希跟随着他的目光小声嘀咕。 一回头只见那少年红袍已经到了自己跟前正抬着头斜斜望着自己。 “在下典签司红袍韩起,多谢刘公子关心,不仅这路看得清,任何蛛丝马迹都躲不过我的眼睛。天亮之后我会将刘公子的罪证一一列举的。” 又听见了??? 刘子希只觉脊背发凉。 真的这么邪乎吗?这个典签司。 韩起正在寻的是燕无明,就在和刘子希说话间已经找到了他的方位。 没有等刘子希回话,径直的朝燕无明走去。 “燕大哥,兵制司有嫌疑官员十二名,他们的宅邸都已搜寻过了,没有发现任何与此事有关的痕迹” 燕无明只是斜了他一眼,将手中官员的盘问记录放在桌案上。 “都成了红袍了也不知稳重,这些官员我也查问过了,没有什么异常。西侧院子里是近日值守的城卫,你再带人走一趟,将他们的住处搜查一遍。” 刘子希在一旁听着二人的对话,心想这典签司权力如此之大,官员府邸说搜就搜,仅仅只是有嫌疑而已。 等等。 如此说来耿迪不就正在这西侧院子里? 典签司去搜寻耿迪的住处,自己也想前往。 在此之前,自己还是得去先见见这耿迪。 思及此处,刘子希走到二人身旁,将刚才未尽的礼数全了。 “二位大人,在下的案子亦涉及西院里的一名城卫,不知可否与韩大人同去。” 二人闻言皆是一惊,平日里别人见了他们都是避之不及的。 这还是第一次有人想和他们同行。 同样也是不解这查凶杀案,怎么查到自己这边来了。 “请便,在下一刻钟后出发,届时不会等刘公子” 如此看来便是答应了。 刘子希心中暗喜,自己得先去见这耿迪一面。 和秦望快步来到西侧院子,此间有许多军士。 张仪很快把耿迪带来过来。 来人果然如胡同街坊所说看着正派英武。 只见他一身常服,并没有着军装,腰间挂着一个蓝色绣着鸳鸯的香包。 刘子希在他身上来回扫视,总有一种熟悉的感觉。 不过此时他脸上有些不耐烦。 “这位大人,刚刚不是已经查问过了嘛,案发之时我正休沐,今日回衙门也只是取物件而已。” 他以为刘子希等人也是来查问图纸的。 “耿迪,你可认识张蓉。请问昨夜你在何处。” 耿迪听闻查问的不是图纸,面上一惊。不过很快就镇定下来了。 “认识,我与她家比邻而居。昨夜我正值沐休,所以在汴京河边喝了点酒。子时回的家。” “可有人能证明你昨夜的行踪。” 一旁的秦望开口了,看向耿迪的目光中透露着猜疑。 “昨夜我心情烦闷,所以是一个人喝闷酒,无人能证明” 得了,在这个没有监控的年代,一个人想做不在场证明实在太简单了。 他有没有说谎呢? “你刚刚说你今天早晨回衙门寻物件,寻什么物件” 耿迪脸色的不耐烦更胜了。 “我说大人,我一没杀人,二没偷图纸。寻什么物件也要查问嘛?” 闻言刘子希陷入了沉思,没有确切的证据,着实不好查问。 正当他想着还能询问些什么时。 一旁的秦望突然盯着耿迪,讥讽一笑。 “我可从来没有说过死人了。若按你所说你的行踪,是不可能知道的。” 耿迪瞬间慌了神,不过很快镇定了下来。 “大人别说笑了,我只是说我没有杀人放火,不该被这般查问而已。若无事我便回院子里呆着了。” 说完后,耿迪转身离开。 “他这么说倒是也说得过去,不过我还是怀疑他。” 刘子希这么说不是没有道理的。 他想起了为何看见耿迪会有熟悉之感。 他腰间的香包,和张蓉身上是一样的。 相爱之人被杀害了,竟然没有惊讶,没有担心。反而竭力的撇清自己。 “那希哥儿,咱们随典签去一趟他的住处看看能否发现什么吧” 秦望显然也觉得他的表现十分怪异。 既然如此,那就只能去查一查! 第八章 山穷水尽 二人来到衙门口时,典签司已经准备出发了。 不知是不是因为刘子希即将成为他们的人犯的原因。 韩起对他来了个“特殊照顾”。 其余的蓝袍分散开来去其他城卫的住处,而韩起则陪同刘子希去往酒坊胡同。 秦望和刘子希坐在马车上,韩起骑马在一旁。 金棍不离手,看起来不像是去查案,而像是去打仗。 “刘公子,你看眼下这情形像不像我押解着你去刑场啊,在下甚是不解,刘公子好好的案子不去查,凑合我们典签司的事干嘛” 韩起眯着眼睛一脸调笑。 刘子希暗暗翻了个白眼。也懒得回他的话。 此时的他因为时间关系早就一个头两个大了。 于是一路无话,众人很快回到了胡同。 街坊们纷纷探头出来望,看到刘子希本还准备打声招呼。 可是看到后面拿着金棍的韩起,吓得立马关紧门户。 一时间整个胡同无人走动,家家户户大门紧闭。 耿迪的住处只是简单的两间屋子, 打开门只看到一张床一个书桌。一个装衣服杂物的柜子 。 另一间屋子是厨房,墙上挂着父母的灵位。 目前来看没有什么奇怪的地方。 刘子希翻看着书桌上的东西,桌上有摊开的几张纸,砚里的墨已经干了,笔也没洗笔头粘做一团。 ”没想到这小子家里看着不怎么样,还挺有钱的。” 刘子希寻着韩起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只见他站在柜子旁晃着手里的几张银票,看样子得有个两三百两。 他一个城卫能有如此积蓄? 这让刘子希眉头一皱。 韩起接着翻找,刘子希也在屋里其他地方翻看着。 秦望有些避讳那两个牌位的地方, 刘子希可没这些避讳。 毕竟自己是生在唯物主义时代的人。 更何况,再查不出啦自己就要没命了。 抬头伸手将牌位拿起来,有东西掉了下来。 秦望听到声音。回过头来。 ”希哥儿,怎么了。” ”一块铁牌,上面只有一些花纹。应该是拿来垫牌位的吧。“ 刘子希将铁牌从地上捡起来,在手里拂拭着。 花纹的样式有些古怪。 看了半天没有看出什么名堂来,刘子希将他放回牌位下面。 韩起那边也已经搜查完毕。没有图纸也没有什么异常的地方。 这让刘子希十分失望。 他本以为能在这里找到一些证明耿迪是凶手的东西。 比如自己的衣服或随身物件。 亦或是那身血衣? 看来是自己想的太简单了。电视里都是能在凶手家里找到这些东西的。 现在时间已经很晚了。 自己真的没有办法找到证据了嘛。 强大的压力压得刘子希有些喘不过气。 距离天亮只有三个时辰了。 这让刘子希的内心十分烦躁。 走出院子,冬夜的冷风狠狠的拍打着刘子希的脸庞。 秦望看出了刘子希情绪的不对劲,走到他身边轻轻拍着他的肩膀。 ”不必心急,事情说不定还有转机。” 韩起还有别处要去搜寻。回去的路上只剩下刘子希和秦望二人。 回到京兆府时,已经时夜深人静的时候。 楚青早已等待在厢房里。 见二人进屋,楚青急忙将刘子希的手臂抓住,将他按在椅子上。 “希哥儿,我去问了那富商。他给了我一些消息,我不知道到哪些有用,我就全记下了,你且听着。” 刘子希现在心情复杂。颓然的坐在椅子上点了点头。 楚青看着他状况不对,用眼神询问了一下秦望。 回应他的只是秦望的默默摇头。 “那富商说,昨夜他听到的争执声中所提到的有‘换防’‘投案’,他还说隐隐听到了女子抽泣的声音。” 楚青喝了口茶水,瞥了一眼刘子希。见他依旧是那副木讷模样。暗暗叹了口气继续说。 “他还说到,中途那男子有开门出来过,所以当时那句话听的比较清楚。’前两日不是刚换过嘛,怎么又要换‘就是这一句“ 说到这里,刘子希的瞳孔突然有了动作。 只见他瞪大眼睛看向楚青。 ”你再将那句话说一遍“ 楚青有些不解,明显信息量较大的前一句刘子希没啥反应,为啥对后面这句更感兴趣。 ”他说,前两日不是刚换过嘛,怎么又要换“ 刘子希一字一顿的复述着这句话。 他站起身来,在屋内踱步。 只见他一会握拳拍手,一会仰头看屋顶。 脑海内今天所获得的信息碎片正在慢慢的拼凑。 一旁的秦望也在思索着什么。 房间里除了刘子希走路的声音再也没有别的声响。 楚青不明所以的看着二人,渐渐的困意袭来。用手撑着头打起了盹。 还差一点! 距离真相就差一点!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 就在楚青第五次从打盹中惊醒,不过这才他是被窗外的鸡鸣声吵醒的。 天亮了。 迎接刘子希的审判即将到来。 京兆府的衙门大门已经打开,许许多多听闻今日要开审殿前指挥使长子案子的百姓慢慢的聚集到了衙门大门前。 ”听说了嘛,今天就要审那刘纨绔了。这种杀千刀的就该被抓到典签司诏狱里面去。“ 旁边的汉子十分赞同的点着头。 ”谁说不是呢,要我说啊在咱这大庆想做纨绔,那就是嫌自己活得不够长。他竟然还敢惹出人命来,这回怕是他老爹也保不住他了。“ 就在说话间,远处马蹄声响起,若是刘子希在此,就会认得,来人是韩起和燕无明所带领的典签。 围观群众见到典签的到来均是吃惊。 ”这典签都来了,看来这刘纨绔是拖不了干系了。哎呀那红袍看了我一眼,好可怕!“ 本围得水泄不通得衙门大门,瞬时间让出了一条道让这些典签过路。 典签走进门后,围观群众又聚在一块。不过这回说话得声音都小了很多。 又过了一会。 ”太子到!” 随着走在前方太监的传报。围观群众急忙伏了一地。 只见太子从马车上掀开帘子走出来。只见他面色凝重,看不出什么表情。不顾地上跪了一地得人径直走进了衙门。 后面跟着得太监暗暗叹了一声。 咱们的太子有些着急了。 “起!” 这太监说完后,踏着小碎步追上脚步匆忙的太子。 衙门内,姚大人早已等候在此。跟太子见过礼后,将太子请至首座,自己搬了椅子坐在一旁。 “既然太子和二位典签都到了,那就请嫌犯刘子希!” 第九章 柳暗花明 “刘公子,太子与诸位大人已经到了。” 衙役的到来将厢房的宁静打破。 刘子希长吐一口浊气,暗暗捏紧了拳头。 接下来的几十分钟,将决定自己的生死。 在这皇权至上,一言可定生死的时代。 自己将在万众瞩目之下进行自白。 要说不紧张那是不可能的,因为在所有人看来,自己都是一个杀了人的纨绔。 哪怕是刘子希自己都曾彷徨过,会不会真的是原来的这个自己所做的。 可好不容易来这世上走一遭,可不能这样不明不白的死掉。 只见刘子希目光如炬,脚步坚定,随着衙役走向前院正堂。 “那就走吧!” 秦望将一旁的楚青叫醒,睡眼蒙眬中的楚青看着门外正沐浴着朝阳的刘子希。 这一刻的他如同一名上战场的战士。 正堂的门外挤满了围观的百姓,有眼尖的瞧见远处的刘子希正踏入正堂。 “大家快看刘纨绔来了!” 所有人都像那人所指方向看去,果然看到刘子希已经从侧门进来了。 “你这个杀人魔!不仅玷污人家良家女还要杀人灭口,你这个畜生!” “姚大人,快将这厮打入大牢!” “仗着自己父亲位高权重如此作恶,典签司大人快将他抓到那十九层地狱里去!” 在这一声声的声讨里面,刘子希坦然的站在大堂之上。 “肃静!” 只见姚大人惊堂木一拍,围观群众都噤声了。只有个别胆子大的还在和身旁的人小声嘀咕。 “希哥儿,一日之期已到。你且说说看吧。” 太子一只手撑着头,另一只手不停的揉着太阳穴。 看得出来,一夜没睡好。 “既然太子殿下已经发话了,且将你所查出的东西都说一下吧” 姚大人谄媚的朝太子一拱手,随后收起笑容瞥了刘子希一眼。 “太子殿下,姚大人,各位典签大人。我给各位讲一个故事。” 刘子希一一行礼,随后直起身来,一脸坦然。 此言一出,不管是堂上还是堂下的人,皆是哗然。 “这刘纨绔莫不是在拖延时间想等人救他吧,真是天大的笑话。” “难不成说的故事好听了,太子殿下就能饶了他不成!” 门外的围观群众恨不得此时手中有臭鸡蛋菜叶子。 姚大人举起惊堂木,怒拍而下。只见他满脸怒容,伸手直指刘子希。 “刘子希,此处是我京兆府衙门。不是你常去的戏馆!本官在问你案情,太子殿下在此,你可知这是欺君之罪!” 就在这时,太子伸手示意姚大人坐下,看向刘子希的眼中满是疑惑。 “姚大人,听听他怎么说吧。” 刘子希继续在堂中踱步,怡然自得。 “相信各位大人一定很好奇,这兵制司的图纸哪去了吧?” “刘子希!你再如此我便将你押下去了!休得胡言!本官问的是你杀人的案件!你……” 不等姚大人说完,刘子希提高音量,用更大的声音打断了姚大人的话。 “姚大人!听我说完,这图纸失窃案,和这清馆杀人案,其实是一个案子。” 闻言堂上众人皆是一惊,堂下也是议论纷纷。 姚大人甚至忘了喊肃静。 就在这吵闹声中,刘子希继续开口。 “这两个案子,一个酒坊家的女儿和兵制司图纸,本应毫不相干。各位应当是这样想的吧。可是因为一个人,他们有了联系。” 众人皆是一脸疑惑,只有昨夜和刘子希前往胡同的韩起知道他说的是什么。 韩起直起身子,眯着眼睛笑看着刘子希。 “刘公子说的可是那城卫?” “没错,正是那个城卫,胡同街坊皆能证明此人和死者的关系。因为这城卫救了死者一命,所以死者决定生死相依。而这城卫又恰巧这几日在兵制司值守,又恰巧在这期间图纸失窃,相爱之人又恰巧被杀害。” 言及此处,刘子希停下脚步,顿了一下。环视堂上众人。 “世间怎会有如此巧合之事?” 堂外的一个汉子摸着自己头顶稀疏的头发。似乎也有些不解。不过还是坚信刘子希在狡辩。 “万一就是巧合呢?喝凉水都能塞牙呢!” 刘子希闻言不怒反笑。 “如此,请姚大人将这耿迪请来与我对峙,这期间我将整个事情的经过说与各位听。” 只见姚大人指了一名衙役。 “你去将此人叫来。” 燕无明此时也来了兴趣。他也想知道,就连典签都无从勘破的图纸案,刘子希如何得知真相。 “请继续说。” “昨日早晨发现图纸失窃案,同是昨日早晨发现清馆杀人案。按理说,此人昨日没有当值,怎么也算不到他头上。可是各位有没有想过,或许,图纸不是前日丢的而是在更早前呢?” 场间人都陷入沉思,此时耿迪被带了过来。只见他低着头看不出表情。 刘子希继续阐述。 “我们先来说说这杀人案,姚大人应该还记得,那屋子里是发现了那女子所带的包,里面尽是衣物细软。如若此人是被拐来,会带着这样的包吗?显然不会,只能说明她是与人约好了来此处的。” 耿迪闻言抬头看了刘子希一眼,眼中尽是讥讽。 “怎么样才能在这满是人的清馆将人带进去杀害呢而不被人察觉?显然只有一个可能,将她唤去的人与之相熟。” “只是这样也并不能说明是我杀的人吧,难道天底下只有我与她相熟?各位大人,此人满口胡话诬我清白,还请大人做主,” 耿迪跪着伏在地上长跪不起。 “是啊,难道与她相熟还能成为证据不成?” “对啊,这和人相熟反而成了错咯?” 门外的百姓似乎被耿迪这番举动所说服,言语纷纷倒向那边。 “诸位莫急,且听我继续说。现在我们拿开凶手是谁这个问题,只看案发经过。死者与人约好在清馆见面,然后二人起了争执,争执的内容有换防,投案等,这些是有隔壁房间的人可以证明。随后夜里死者被杀害,一刀割喉。” 刘子希低头看向伏在地上的耿迪。 可他除了喊冤再没有任何动静。 就好像电视剧里那样。在我的律师来之前我有权保持沉默。 “这两个词不知各位想到什么没有,死者意外发现了约她的人似乎犯了什么事,希望他去投案,所以二人才有了争执。那我们不妨猜猜,换防能涉及什么事情呢?各位想的没错,就是图纸失窃案。” 刘子希环视一周,发现众人或点头或沉思。 “为何我认为是你偷盗了图纸呢?首先你有作案的时间和条件,你作为城卫换防到兵制司,监守自盗图纸,不让人发现十分容易。其次在你家中发现大额银票,这几百两银票是你一个城卫所能积攒的?若是当城卫如此赚钱,我也想当当看。” 韩起作为昨日一起搜查的人,出来证明了这一点。 “没错,他的家中确实有大额的银票,据我所知,当城卫可赚不了这么多钱。要让刘公子失望了。” “你盗取图纸后誊抄了一份给别人,那人许诺了你这笔财富,随后你准备用这笔钱带着死者远走高飞,所以才将她约出来。随后打算昨日将图纸还回去,这样就能无人察觉,可你没想到兵制司竟然有官员盘点,提前发现了图纸失踪。” 耿迪终于停止了喊冤只是抬头看着刘子希。 从他的眼中刘子希没有看出惊慌。 “刘公子的故事说的很动人,可是证据呢?典签大人和京兆府衙役对我进行了查问和搜寻,我身上可并没有图纸。” 他的一句话将代入故事的众人拉了出来。 “对啊,证据呢。差点就被这厮骗了” “没有证据,那不是由这刘纨绔怎么说就是什么” 姚大人再次拍下惊堂木。示意众人安静,随后直直的望向刘子希。 “所以你有证据吗?” 众人皆疑惑的看着刘子希。 只见他低头抹了一把自己油光满面的脸。 抬起头来露出一个人畜无害的微笑。 “没有。” 第十章 水落石出 听到刘子希的话,围观的人群中一片哗然。 “说了半天原来没证据,合着真把这里当戏馆了,这不是把各位大人当...那啥耍嘛” 他本来是想说当猴耍的,不过看了看里面当前的金棍,生生把那个词咽了下去。 可是他不敢说不代表没人敢说。 燕无明站起身来。长棍往地上一杵,大声怒喝。 “你是将这在场的众人当猴耍吗!” 此时的耿迪也站起身来,歪着头看向刘子希。 眼里的笑意压抑不住。 “刘公子还是早些认罪,免受皮肉之苦。” 刘子希笑意不减,反而朗声大笑。众人皆是不解。 “可是我知道一个人有,不过还得请各位大人移步“ 太子似乎有些不耐烦了,本以为昨日看到刘子希性格大变,原以为他是藏拙,不过现在看来... “希哥儿,你所说的是何人,为何不将其叫来。” “回太子殿下,我说的这人,可能来不了这里,因为她现在正躺在酒坊胡同的棺材里。” 太子闻言气得有些失笑了。 “那死者如何开口,希哥儿,认罪吧” 却见刘子希以及坦然的站在原地。 “太子殿下,本就一死,在下也不必如此荒唐。死者不会说话,可她带着的东西会说话。开棺一验便知!还请太子殿下信在下最后一次!” “刘子希!本官今日忍耐甚久了,若不是太子殿下执意要你说,我早就...” 姚大人话没有说完,被太子抬手打断。 诚如刘子希所说,事关生死哪怕再荒唐都不该如此。 “那孤最后给你这个机会。摆驾,去酒坊。” “殿下!” “莫要说了,若是最后给不了诸位交代,那孤第一个饶不了他” 姚大人闻言,虽然内心万般不愿陪着刘子希胡闹,也只能随着太子仪仗出发。 “别忘了把他带上” 刘子希指了指愣在原地的耿迪。衙役得了话,将他也请出衙门随行。 太子的仪仗走的很慢,众人跟在后面皆是心急。 楚青打马到马车旁掀开窗帘。 “希哥儿,此事你有几成把握,如此下去怕是不妙啊” 刘子希此时正闭目养神,思索着案件的经过。 马车上一旁的秦望也是摇了摇头。 “希哥儿,你前面所说的我都已想到,只是你说的证据...” 听到二人的问话,这才睁开眼睛朝他投去一个微笑。 “莫急。到了便知。” 正午的太阳高挂天空,不过在这冬日里却没有一丝暖意。 酒坊大门打开迎接着太子的大驾。 张父看到刘子希时神情复杂。 想杀一个人的眼神是藏不住的。 这个人不仅杀害了自己的女儿,现在连死了也要来打扰她。 太子在场,张父还是低下头压抑住自己的情绪。 众人进了院子,只听得偏房里传来张母的声音。 “放我出去!我和那杀千刀的拼命,我可怜的蓉儿,连死都死不安宁!张老五,你要是敢让她开棺,我就死在这里,化成厉鬼去找那刘纨绔索命。” 在场的所有人都听到了张母嘶声裂肺的哭号。 太子也停下脚步,回头望着刘子希。 “希哥儿,你可想好了。若是你此时反悔认罪,我还能再向父皇请求不累及你的家人,可若是继续下去,便无法善了了” 刘子希长舒一口气。以一个坚定的眼神回应太子。 “回殿下,我想好了。此举也是想给张家父母一个真相。” 太子闻言转身走入灵堂内。太监机灵的走向前,替太子上了一炷香。 随后太子点了点头回应了太监眼里的请示。 太监得令,咬了咬牙,扯了扯嗓子。 ”开馆!“ 随后几名衙役将棺材打开,张父看到这一幕掩面长啼,随后背过身去不忍再看。 刘子希走向前,棺中少女的模样早已深深刻在他的脑海里。 这是来到这个世上见到的第一个人。 如花般的年纪却死于非命。 ”我这就告诉世人,究竟是谁杀害了你。你安息吧。“ 刘子希身上在她腰间扯下一样东西放进袖子里。 随后怒视着耿迪。 ”不止是各位大人都很好奇,这图纸究竟去了何处。当然耿迪你也很奇怪吧?可当发现搜查的人没有从你身上搜出图纸时,你一定满心欢喜吧?“ 刘子希直直走到耿迪面前,扬起手,将刚刚取出的东西拿出来。 是那个香包,和耿迪身上相同的那个香包。 香包里还散发着清香,里面承载的是少女对爱的向往和期待。 二人的香包各绣了一只鸳鸯,一雄一雌。 ”那我这就来告诉你,图纸在何处!“ 刘子希拉开香包,将其翻过来口朝下。 香料撒了满地,落在地板上发出声响。 场间瞬时鸦雀无声。 因为随着香料掉出来了一张纸。 ”莫非是...“ 太子伸手将其捡起展开,可不正是兵制司所丢失的图纸吗。 事涉军事机密,太子不敢多看。作为一个太子,了解这些东西属实是不明智的,尤其是官家还在的时候。 太子将图纸交给了随行而来的兵制司官员。 那官员打开一看,两手发颤,有些语无伦次。 ”回...回殿下,就...就是这张!“ 第十一章 朱颜辞镜 随着图纸被定性,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在耿迪身上。 只见他此时早已没有了先前的淡定和笑容。颓然的瘫坐在地上。嘴里念叨着。 “为...为何...” “为何?那富商还听到了一句话,之前我没有说出来。他听到你说,前两日不是敢换过吗,为何又要换。这里富商认为说的是换防,可我思来想去,说的应该是换香料吧。” 刘子希将空无一物的香包扔到他身前,耿迪伏在地上将他捡起。 “希哥儿,你是如何发现的呢?” 秦望在一旁惊讶的望着刘子希。 自己自诩聪明,却在一天之内受到两次挫败。 一次是找不出证据证明刘子希清白。 一次是刘子希找出了证据证明自己清白。 眼前之人,真的是自己认识的那个人吗? “图案,香包上的图案,鸳鸯,一雌一雄。耿迪你身上的本应该是雄鸟,雄鸟头尖身子小。可你身上带的这个却扁头体大,还得感谢张姑娘手艺极好。不然我也看不出来。” 刘子希望向棺中已经面色苍白的少女。 心中怒火中烧,不仅是因为自己被冤枉。 还因为眼前这个为了一己私利而狠下杀手的渣男。 “你当真配不上这样的女子,你用偷盗图纸换来的钱财决定与她私奔,她二话不说决定与你离开” 刘子希看向他的眼里,只有鄙视和厌恶。 “我想,她换了香包,是想替你掩盖罪证的。而你,却在事情败露以后将她杀害了。” 一旁的耿迪早已伏在地上泣不成声。 在从张蓉的香包里掉出图纸的那一刻,就已经宣布了他的罪行。 只是他没有想到,张蓉会将香包换了去。 那个女子在自己决定杀掉她的那一刻,她在想着如何保护他。 “我和她,青梅竹马长大,就因为她家里人嫌弃我父母早亡,不肯将她许配给我。我俩只能私底下偷偷相见。那日有一个人自称是我黔州老乡,和我喝了几次酒,一来二去相熟之后,他出三百两,让我去偷图纸画了给他。” 耿迪一边述说一边用手掌不断抽着自己耳光。 在场没有一个人制止他。 “他说我拿出来画一份给他,再把图纸还回去,便可以无人察觉。因为兵制司进出都要被搜身,所以我才藏在这香包里。昨日我告诉她要与她私奔,她来到清馆和我相见,我计划好等我将图纸放回便带她远走高飞。不曾想……” 他的脸颊已被自己打的通红,眼泪鼻涕一起流。他抹了一把脸继续说。 “不曾想,我在洗澡的时候,她给我换香包里面的香料发现了图纸。在询问之下我说出了实情,她劝我去自首。我们起了争执,没有争出结果,随后都不言语各自睡觉。” “夜里,我辗转反侧难以入睡,我自己也不知道当时心里在想什么,当我清醒过来的时候,她已经在我怀里没有气了,是我...是我...我用枕头捂住她的口鼻,用佩刀割了她的喉咙……” 说到这里,耿迪哽咽难言。 那是他心爱之人。 可他还是输给了自己扭曲的灵魂。 “就在我不知所措之际,刘公子醉酒上楼走错房间闯进了屋里,我怕他发现端倪,就将他打晕,换上他的衣服。将屋里有关我的痕迹都抹去。然后离开了,今天早上,我回到兵制司,想将图纸放回去,可是香包里的图纸却……” “我真的没有想杀她,我…我也不知道怎么就失心疯了一般对她动了手” 刘子希听到此处,再也没有办法正眼看待眼前这个因为愧疚扭做一团的男子。 她想起了那个来到这个世界第一眼见到的可怜女子。 她本是花一样的年纪,在自己的世界里,这个年纪的女孩子还在为第二日出门上学穿什么衣服才好。 而她却永远的闭上了眼睛。 她愿意放弃一切随他远走他乡,在得知他做错事时愿意顶替他隐瞒。 甚至或许是准备事发之后替他顶罪。 她甚至死的时候,都担心自己出声引来人,所以没有发出呼救。 你说她愚蠢吗? 她只是爱了一个她以为的良人,将自己的全部都献给了他。 而耿迪呢? 刘子希长长叹了一口气。 ”本是鸳鸯不羡仙,甘弃彩衣作南雁。莫待朱颜辞镜别,才道人间留不住。“ ”好诗!“ 秦望脱口而出,今天受到的打击有些多了。 “将他押下去,看守好。” 姚大人首先出声打破了此间的气氛。 “刘公子如此心细如发,不仅抓住凶手自证清白,还解了我京兆府燃眉之急。姚某汗颜” 刘子希也被他的声音从沉思里拉出。 终于... 此刻的他只觉得全身无力。 悬在头顶的刀总算放下了。 突如其来的穿越,地狱般的开局,自己还毫无记忆。 眼前的人慢慢变得模糊,声音也渐行渐远。 他想张开嘴说些什么,却发现自己无法动弹。 眼睛完全闭上的最后一刻,他看到的是脚边散落的香料。 “希哥儿!” 楚青在刘子希倒下的第一时间将他扶起来。 秦望也握住他的手,探着他的脉搏,一边查看着他的脸色。 少顷,秦望缓缓放下握着刘子希的手。 扶着额头一脸无语的回答着一旁紧张的众人。 “他只是睡着了…” 太子闻言这才仰声长笑。 “好一个希哥儿,这般精才绝伦之辈,竟平日里只做一纨绔。看来是平日里官家和孤少查了。” 太子伸出手摸了摸他的头。 睡梦中的刘子希此时脸色苍白,尽是疲惫之意。 “将刘公子带回东宫,孤这就回宫将此行见闻禀报官家。” 随后看向姚大人和两位典签。 “如此已经足以证明清白了吧,那各位大人就请回吧。姚大人,晚些时候将此事写好奏折递进宫来。” “是,恭送太子殿下” 在场众人行礼送别太子。 楚青抱着刘子希与秦望紧随其后。 门外围观的群众期间见到刘子希出来,早已没了先前的讥讽。 有的只是诧异和尊敬。 太监将刘子希接到太子马车上,随后又扯着他那独特的嗓音。 “起驾!回宫!” 第十二章 蝶梦庄周 “这个小子当真是这么说的?” 文德殿内,官家正拿着姚大人递上来的奏本,满脸欣喜。 “回官家,儿臣和在场众位官员皆闻,总不能两位典签大人也和我一起糊弄您吧。” 官家放下奏本,斜过头瞥了太子一眼。 “量你们也不敢,好啊,好。好一个本是鸳鸯不羡仙。这整天游马打街的人竟然有这等才学。老大你刚刚说这一次是他一人破案,秦家小子没帮上忙?” 官家勾了勾手,让太子随自己到矮几前坐下。 “回官家,是的,谁能料想到那图纸在棺材里。只有他一人看了出来。” 太监给二人奉上茶,官家拿着手里黔州刚刚上贡的新茶。 “西南那边,我想让这小子去一趟。光会弄文怎么行,他老子可是跟着我一刀一枪的砍过来的。他人这会在哪。” “这会就在儿臣那。一夜没合眼,当时就累晕过去了。” 闻言官家朗声大笑。 “让他歇会吧,你也回去吧,待他醒来叫他过来见我。” …… 东宫内。 刘子希此时已经睁开眼了。 他做了很长一个梦,梦见了一个汴京官二代的一生。 父亲始于微末随开国皇帝厮杀一生。建立新朝后封为冠军侯。 十九年前与母亲结婚,生下了他。 作为一个生而几乎拥有一切官二代,他选择了躺平。 大恶不敢做。纨绔气质倒是学了十成十。 每天听曲逗鸟,不学无术。 在父亲的逼迫下,学了一身武艺。对付平常人还行,真刀真枪的和别人来,那是不敢的。 所以,虽然有个纨绔的名号,却也不是欺男霸女的人物。 他有两个从儿时至今的玩伴。 秦望,他的爷爷是官家刚刚割据益州时就投奔官家的一个前朝大学士。运筹帷幄,帐中将军。父亲现居户部尚书。 秦望从小就是一个傲娇性子,想和刘子希玩耍,却一直念叨着不能弄脏身上的华服。被刘子希揍了几顿之后就打成一片了。 长大以后因为不满大家只能看见父祖辈的光辉。 隐姓埋名参加科举,最后被官家点为探花。现在在翰林做编修。 另一个就是楚青,楚青打小在家中就不受待见,作为一个庶子,打小受到母亲的刁难。 幸得刘子希和秦望二人稍加庇护,才让他没有长歪。现在在禁军里面做个都头。 这大庆,并不属于自己熟知的朝代。 自南北朝后,历史截然不同 这里也没有自己所知道的历史人物。 在这里,自己所熟知的历史并不能给自己带来任何便利。 恍惚之间醒来的刘子希,不知道到底那钢筋水泥和这亭台水榭。 究竟哪一个才是梦境。 可自己刚刚劫后余生,这是毋庸置疑的。 头依旧很重。一夜未眠只睡了两个时辰。 望着这金碧辉煌的房间,门外来来往往人群。 “这又是哪啊?不会给我整快穿吧?” 屋内有动静传来,门外的女使敲了敲门。 “刘公子,奴婢们是太子这宫里的女使。” 没等刘子希回答,一大群莺莺燕燕就蜂拥而入。 擦脸的擦脸。更衣的更衣。 一双双玉手在刘子希身上蹭来蹭去。 刘子希哪受过这种待遇啊。 “姐姐们轻点!” 逗得众女使掩着嘴暗笑。 “奴婢们可都听闻了刘公子的诗,那可真真是妙极了。把我们女儿家的烦恼可是都说尽了。” 诗? 对了,昨日自己仿着从前书本上学过的诗吟了一首。 这有啥大惊小怪的。 不对! 这里没有这个诗!天啦! 这可给刘子希急坏了。因为昨天梦的原因。 自己现在可只想做一个纨绔。 “那是在下抄的,抄的。” “什么抄的?说来给孤听听,希哥儿,身子可好些了。” 太子这时从门外走进来。女使们也停止了对刘子希的调笑。纷纷行礼。 “太子殿下,万福金安。” 太子微笑着点头。 “行了,都下去吧,看把希哥儿吓得。希哥儿,随我来,去见官家。” “是。” 这是现在的刘子希第一次进到皇宫里。 四处都让人十分新奇。巍峨大殿。广厦遍布。 跟着太子一路行来,遇见的宫人官员无不驻足行礼。 这或许就是这样的时代里身份带来的无上权力。 就在刘希感慨之际,文德殿已在眼前。 身着明黄龙袍的官家正坐在殿内最高处的金椅上。 太子走在刘子希之前进门。 “官家,希哥儿我带来了。” 官家放下手中的奏本。抬头看向二人。 只见官家五十多岁的年纪,依旧硬朗。 慈眉善目,因为做了十多年的官家疏于骑射。 稍微显得有些发福。 “老大和希哥儿来了。” 声音浑厚,有张力。却不让人有距离感。 或许这就是从农民出身的皇帝才会有的亲和力。 刘子希正思索着要不要跪。 一咬牙,既然到了这样的地方。 就要遵守这里的规矩。 “草民,拜见官家。” 没错,是草民。 本该早早被封为世子的刘子希。一直都没有得到封赏。 按例10岁就要请封的,可一直拖到了现在。 只因为他纨绔不堪,官家又最不喜欢这个。 “行了行了,起来吧。什么草民。怎么着,没给你封世子你心有怨怼?说说看吧,以前为啥装纨绔。” 可是……以前真的不是装的啊。 可问题是现在也不能这么回答 “只是灵光一闪,碰巧而已。” 刘子希乖乖的拍了拍膝盖。默默地站到一旁。 “行了,说回正题,这一次,你着实让你老子和朕操心了一回。以前是真纨绔也好,装的也罢。从今个起,我给你安排差事,你给我老老实实的做。” 不要吧,真的要干活吗。 好不容易能体验一次富二代生活呢。 虽然心里暗暗叹气,可面上还得感激涕零。 “让陛下和父亲为小子担忧,是小子的不是。也是小子的福分。以后小子必然殚精竭虑,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望着伏在地上的刘子希乖巧的模样。官家心生慰藉。 “这人啊,果然是要经点事。才能长大,想当年朕和你父亲...算了,给你扯这些干嘛,滚回去吧。别让你父亲担心。” 刘子希再叩谢。缓缓地退出大殿。 出了大殿后长舒一口气。 得回到那个陌生又熟悉的家了。 第一次有了父亲和家的概念。 突然十分不习惯,不知道要如何面对。 刘子希走后,官家望着刘子希离开的方向久久愣神。 “父皇,你不是说有好些话要和他说嘛。” 官家收回目光。 “好好的就行了,好好的就行。跟她母亲是越来越像了。” 第十三章 册封世子 在宫人的指引下,刘子希离开了皇宫。 皇城外停着一辆马车,一名壮硕的少年,嘴里叼着一根稻草。腰间佩着银白剑鞘的长剑。 只见他正躺在马车上碎碎念。听到脚步声传来。立马噌的一下蹦起来。 “那刘公子慢走。奴婢就送到这了。” 谢过那位太监后,刘子希转过身来。 那少年欣喜若狂的冲到刘子希身边。 “少爷!你没事吧,下次你出门可不能不带我了。这次你把我锁在屋子里不让我同行,这才出了这么大的事。” 抓着刘子希四下检查发现刘子希没有缺胳膊少腿的。这才放下心来。 “老爷可是说了,若是你出事。我也得给你去陪葬。” 少年是刘子希的长随兼护卫。不过刘子希从来没见过他出手。 多半也是个半吊子。遇到事情每次跑的都比他快。 “光咒你少爷呢是吧,去去去,驾车去。赶紧回家,父亲该等急了。” 刘旺脸露憨笑。摸着被刘子希踹的屁股。 “好勒,咱回家咯!” 回去的路上,刘子希一直回忆着梦里的自己是如何与父亲相处的。 还是有些紧张。 冠军侯府就在皇城边上,这是官家给的殊荣。 朱红大门威严庄重。门外站着几名带甲的将士。 这些都是父亲的亲兵。见刘子希回来,只是微微点头。 他们向来是看不惯刘子希这般纨绔模样的。 这样的人如何做他们的少主? 刘子希并没有觉得被轻视,心里想的最好他们永远这样觉得最好。 自己只想躺平钓鱼。逗鸟听曲。 跨进大门,是一座小拱桥。护城河从桥下流过,河水清澈无比。 河岸怪石林立,穿过这曲径通幽处,便瞧见竹林边上的正堂。 顺台阶而上,便瞧见刘父正在屋内焦急的踱步。 听到背后的脚步声,刘兴欣喜若狂的回过头来。 眼前的不正是他心心念念的儿子吗。 刘子希率先跪下。 “孩儿让父亲受惊了。” 刘父抓紧把将他扶起,眼中热泪熏红了双眼。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走咱们先去你娘院子里给她磕个头。” 从刘子希有记忆起,父母都是分院而居。 母亲的院子在宅子的东边,多年没有人居住。 打开院门,里面依旧干净整洁。父亲每日都会派人到这打扫。 主屋内,也一直维持着母亲在时的陈设。 桌上的灵位,绣棚,针线。也一如往常。 母亲的绣功是极好的,小时候自己穿的衣服大多是母亲一针一线织就的。 母亲说人不能忘本,不能因为得了荣华富贵,而忘了自己的出身。 那时候年幼的刘子希曾问她。 “娘,那我是什么出身” 母亲笑着摸了摸刘子希的头。将他头上的老虎裘帽带正。 “你是在母亲的满怀期待里出生的。” 时至今日,现在的刘子希回忆起这句话。内心五感交集。 原本是孤儿的他,何曾听过这样的话。 他现在也是有父亲母亲的人,他不再是被人遗弃的小孩。 而是在母亲满怀期待下诞生,在父亲精心呵护下长大。 刘子希跪在地上,在母亲牌位前磕了三下头。 眼眶红润,声音哽咽。 “母亲,孩儿回来了。” 这便是自己没有体会过的亲情。沉重却温暖。 “好孩子,饿了吗。” 刘子希其实在东宫吃过了,但是父亲眼中的炙热让他无法说出拒绝之词。抹了抹自己的肚子。 “饿了。” “走咱们吃饭去!” 回到正堂时,官家张伯已经唤人置好了晚宴。 刘父兴致大发的拉着刘子希小酌了几杯,酒兴之下,刘父面色微红,眼神有些涣散。 “父亲,您就那三杯酒量,今日怎的喝这么多。” 刘父眼看都有些迷糊了,不过还是抓过刘子希的手。一脸醉意的看着刘子希傻笑。 “为父今天高兴!多喝两杯也没问题!” 刘子希没办法,只好悄悄把他的酒换成了茶水。 最后还是张伯过来提醒他明日还要当值,这才罢休。 饭菜撤去之后,有小厮来奉上了茶。 刘父喝了几口茶,眼神也稍微恢复些清明。 就在这时,张伯又着急忙慌的走进屋子来。 “老爷,圣旨来了!” 父子两放下茶杯,来到屋外院子里。 那位官家身旁见过的林伴伴,正捧着圣旨站在院内观赏着竹林。 见父子二人来了。太监也回过头来,拿出他招牌笑脸。 “二位听先听旨吧。” 说着便将圣旨举起,父子二人跪听。 “奉天承运皇帝,制曰:今冠军侯长子希,年及弱冠,南风斯玄,俊秀笃学,颖才具备。事学识,甚佳;事父母,甚孝;事军国,甚忠;大有乃父昔日之风范。今册尔为冠军侯世子,赏,金一万、玉一枚、马一匹。望尔勉力。” 这里说的金一万,可不是一万两黄金。而是一万枚铜板,一百枚等于一贯,一贯等于一两银子。 也就是说,金一万就是一百两银子。 “臣刘兴携长子希,谢官家隆恩” 宣完了旨意,林伴伴将父子二人扶起。 “侯爷和世子请起,官家还有一句口谕。让那两父子明天都到朝上来。” 刘父本就是要上朝的,可是叫上刘子希干嘛。 父子两大眼瞪小眼。没想明白皇帝这是什么意思。 “侯爷和世子不必忧心,官家说这话时心情大好。应当是好事呢!时候不早了,咱家就回去,下次再来侯爷府上讨茶喝。” 听到是好事,父子两这才安下心来。刘父将张伯唤来。 “张伯,替我送林伴伴。” 张伯将林伴伴引出院子,在途中朝林伴伴袖子里塞了个荷包。二人相视一笑。 刘父目送林伴伴离开。直到看不见人影,这才对着身旁的刘子希说。 “明日官家在朝下不管提什么要求,你都不要答应。” 刘子希望着刘父一脸正经的样子。刚准备说出口的“为何”便咽进了肚子里。 父亲既然这么说,自己就这么做就是了。 紧接着刘父又补上一句。 “但若是在朝上……罢了,且看他会不会这般耍无赖吧。” 那这到底是答不答应啊? 第十四章 大朝会 天色已经不早了,和父亲把圣旨供到祠堂以后,刘子希带着自己得到的赏赐回了自己得东跨院。 东跨院在前院最靠里的地方,本来刘子希不住在这。 原先的院子因为他老爱翻墙出去玩,所以父亲就把他挪到了前院的最里面。 冬天的汴京城早已堆起了积雪,院子里一束腊梅在傲寒里挺立。和这寒冬谁也不让着谁。 穿过走廊便能看到院子的全貌。 迎面而来的是护城河水引来的一塘池水,边上有一亭子。 亭子的匾额上书“拾曦亭”倒是十分雅致。 正屋面朝池水而建,屋顶堆着好些积雪,像是给屋子戴上的纯白的线织帽。 数道门帘垂落在门前,则清溪卸雪或博古。在房间两侧飞楼插空,开沟尽尺许。 屋内是合着地步打就的床几桌案,雍容华贵。陈设物件皆是名手雕镂,或岁寒三友,或兽面衔吐。 望着这样的房间,虽不及太子东宫,但还是让刘子希感慨万千。 “以前看的古装剧,还是保守了。” 脱下繁重的衣服,在一旁的净房洗了个热水澡。给刘旺提了个醒记得叫自己,明日自己要随父亲去早朝。 安排好一切后,刘子希终于睡上了来到这里后的第一个安稳觉。 …… 次日,刘子希几乎是被刘旺从床上扣下来的。 实在是太早了,窗外一片漆黑,只能听到外面公鸡打鸣声。 算起来这会才凌晨四点,不得不佩服古人能起如此之早。 刘子希家这还是在皇城边上,若是住的稍远些,或许两三点就要起床。 “你见过凌晨四点的汴京吗。” 刘子希一边扯开被子艰难的爬起来,一边玩起了梗。 “少爷,别迷糊了,您可快些吧。” 刘旺给刘子希更衣完毕后,急急忙忙的去牵马去了。 刘子希收拾好时,父亲已跨马等在门外,刘旺也已经将昨日御赐的白马牵来。 不得不说赏钱虽然抠门,可这马是极好的。 通体纯白,线条流畅。甚至眉眼间看着有些娇媚是怎么回事? “单身久了,看个马儿都觉得眉清目秀。” 刘子希摇了摇头跨上马,父子两搭着话朝皇城打马而去。 今日是今年乾丰十八年最后一次大朝会了,再过几天便是春节。 就像年终总结大会人一定是最齐的一样,今日到场的大小官员直排到殿外,刘子希这会就排在这。 这里哪还能听到声音啊,只能跟着前面人行事,前面的人山呼,自己就跟着山呼。前面的人跪下自己就跟着跪下。 一套礼仪做完,就没动静了。刘子希只好站着打起了盹。 直到一名太监来到身旁将他摇醒。 “刘世子,官家唤你呢。” 刘子希想起昨日父亲说的话,十分紧张的跟着太监进入殿内。 能在这里面的都是位极人臣的角色,大部分都是立下从龙之功,或是当世大儒。 “臣刘子希,拜见官家。” 行完礼后刘子希乖巧的站着,只瞧见前面父亲回过头一直给刘子希使眼色。可是这哪能懂啊! “方才朕与众卿家说起昨日图纸失窃一案,众卿皆叹你心细如发。昨日也说了要给你寻个差事,正好方才议起黔州匪患,此行你就跟着去吧。” 官家言毕,刘兴又回过头来看着刘子希一个劲的摇头。就在父子二人眉来眼去时,官家又发话了。 “刘指挥使殿前失仪,罚俸一月。行了,又不是要他真就身先士卒的冲杀。今科探花郎何在啊。” 随着官家传唤,秦望也踏进殿内来。 “臣翰林编修秦望参加官家。” “我依稀还记得你殿试时所写的治边论,大道理是有点,可有些事还得是亲身经历才能言之有物。委任卿为此次剿匪御史,调遣一卫禁军随行。此次剿匪安抚为主,剿灭为辅。” 秦望稍显惊讶,不过很快便镇定下来。 “臣,领旨!” “这大庆的朝廷,总算不只有咱们这些老家伙了,看着这些年轻人就像看着二十几年前咱们那会。” 官家看起来心情不错,众卿也附和着官家的感叹。不过有一个人发出了不一样的声音。 “禀官家,虽说这二位皆是少年英才,不过还是欠缺一些稳重,陛下何不寻深谙此事的官员为主官。一来确保此行顺利,二来亦可言传身教,让他们成长的更快些,早日成为我大庆栋梁之材。” 说话的是涂右相,此言一出,刚才附和的人都噤了声。官家也不住的点头。 “右相所言有理,既如此可有哪位爱卿愿往啊。” 刘兴急忙上前一步叩首。 “臣愿往!” 闻言殿中众卿皆笑,官家也被气得吹胡须。 “杀鸡焉用牛刀!你自己没差事吗?站回去。记!刘指挥使殿前失仪,再罚俸一月。" 刘子希扶额汗颜,自己这老爹怕是再多说两句这一年都得打白工了。 就在众卿调笑刘兴时,门外一红袍官员毕恭毕敬的出列。 “臣兵部郎中高明愿往。” 涂右相看着高明主动请缨亦是十分赞同。 “官家,若是臣没有记错,高郎中剿匪有数次,算得上是行家了,此次黔州匪患不过千人,有高郎中前往必定马到成功。” 官家点了点头,算是同意了右相说的话。 “那便由高卿为正,秦卿为副。上元节后出发。” 上元节出发,那就是还有二十天不到。不过好在还能在家把年过完。 此事只算是小插曲。随后还有别的议题,直到快中午,这场大朝会才落下帷幕。 这一站就是两个时辰,双腿都麻木了。 刘子希跟着父亲出了大殿准备回去睡个回笼觉,不料林伴伴拦住了去路。 “刘世子,官家唤您。” 刘子希心想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合着昨晚父亲说的都要来一遍,父亲还是低估了官家。 随着林伴伴来到文华殿。官家正坐在矮几旁嚼着桂花糕。 “来了,坐吧。你也尝尝,当年你爹最馋这个了。去偷了县丞家铺子里的来给我们吃,被追了六条街。” 官家示意林伴伴将桂花糕挪到刘子希面前。刘子希拿起一个尝了尝,或许是没有回忆的加成,刘子希觉得味道只是一般。 “这次去剿匪,有一卫的禁军,你生下来的时候不就封了个振威校尉吗,这次你就去禁军里头给我当个小队长。混点资历,回来再给你派遣别的差事。” 见官家说正事,刘子希赶紧把桂花糕咽下,正经危坐的听着。 “此行万事有你手下几十个将士当头,断不可身先士卒去逞能。全须全尾的回来!” 见官家没有再继续说的意思,刘子希起身行礼。 “臣遵旨。” “行了行了,回去吧。林伴伴把这桂花糕给他包起来拿回去。” 拿着御赐的食盒,刘子希满脑子问号的出了皇城。 官家叫自己来一趟就是为了把之前没明说的差事说了,然后给自己一盒桂花糕? 摇了摇头,从刘旺手里接过马绳,骑上自己的新欢小白马。 “官家同你说了什么。” 刘兴看着自己儿子傻愣愣的样子有些担心。 “官家给了我这盒桂花糕,说了您以前偷桂花糕的事,还有就是说我随行是做个禁军小队长。” 刘子希仔细回忆着刚刚的对话,确定自己总结得没有问题。 “桂花糕...” 刘子希只见父亲神色哀愁的嘟囔了一声,就打马先行,将刘子希甩在身后。 文华殿内,官家看着眼前新端上来的桂花糕愣神。 “林伴伴,今年他多大年纪了?” 林伴伴知道官家问的是刘子希。这才躬下身来恭敬的回答。 “官家,世子过了年就十八岁了。” 官家听了后拿起一块桂花糕仔细的瞧着。 “是啊,都十九年了。十九年...过了年也该寻亲事了。” 第十五章 上元灯节 汴京城的春节十分热闹,这是刘子希第一次徜徉在如此喜庆的气氛当中。 除夕那夜,父子二人一起守夜,迎来了乾丰十九年。 初三刚过,便同父亲一起接待前来拜年的官员。往年这个时候,刘子希早就跑出去花天酒地了。 如此也算是让这些官员对刘子希也有了小小的改观。 闲暇时候父亲便会拖着他去校场练武,虽然底子很好,但是这被酒肉掏空的身子,如此强度的训练。还是让刘子希着实捏了一把汗。 看着刘子希近日来如此勤奋,父亲的亲兵也算是会给刘子希一个笑脸了。 如此忙碌充实的度过了春节,转眼便到了上元节前日。 这天午后,秦望来到宅子里寻刘子希。 “希哥儿,昔日同窗明日在明珠酒楼定下宴席,乃是一年一度的上元节诗会,届时你与我同去吧。” 刘子希闻言一愣,自己几斤几两他又不是不知道,难不成诗会也需要捧场的角色不成。 据他多年刷剧看小说的经验,这样的场合都是有花魁作陪的。美娘子在旁,美酒美食,时不时还能听到几句妙诗。 只要不让自己作诗,那就是妙哉! “先说好,吃饭可以,作诗不行。这明珠酒楼的饭菜如何。” 秦望见他如此不在意这能让人传名天下的诗会,只在意吃食。只觉得心中汗颜。 “你...这...罢了,明珠酒楼乃是汴京城第一楼。年前这酒楼的席位早就订到了年后去了。包你满意。” 闻言刘子希满心期待,这不就是神仙日子吗。怪不得原来的他如此沉迷,这酒肉使人堕落看来是确有其事的。 “好好好!明日我定到!” 到了上元节这天傍晚,天色刚暗,汴京城的街道上便点起了各式各样的灯。更有这花灯评比,全国各地都使了自己当地最好的灯匠做了精美的灯上京来。 各地花魁于灯车之上歌舞翩翩,令这汴京城里车水马龙。要是不小心两辆灯车对面驶来,那还得斗上一斗。败者便为胜者让道。一曲舞毕,群众争相喝彩。 刘子希就在这时带着刘旺出了门。因为街上人太多,所以并没有骑着小白马,而是沿着汴京河顺着人流前行。 河风微凉,不过并不能影响这火热的气氛。除了这灯车外,街边还摆起了众多博彩摊子。不仅仅是骰子之流,还有现代也能看到的套圈,射环,投球等,琳琅满目,应有尽有。 这奖品也是有说法的,这店里若是卖什么的,这奖品多半也是如此。正如当下,刘子希就看中了一盏精致的花灯。 街边路人皆手持一盏,自己没有反而成了异类。家里又没有女人能心思细腻的考虑到这些,自己的老爹早就进宫赴宴去了。 刘子希来到摊前,在一旁看了几人投圈,算是看明白了规矩。前面的人套完,铩羽而归。不住的摇摇头走出人群。刘子希见缝插针,抢先跑到店家面前。 “店家,给我来二十个圈。” “店家,我要三十个圈,先给我!” 就在刘子希掏银子的时候,旁边一个小娘子使了个小厮挤到前面想抢先一步。 刘旺也不敢示弱的将那小厮往旁边挤。 “这位公子怎的要和我一个弱女子抢吗。” 小娘子眼看自己小厮挤不过那身材魁梧的刘旺。开始启动舆论攻势。 刘子希瞬间感觉旁边的人看自己的眼色都有些不对了。 “这位小娘子,难道不是我先来的吗。” 被抢先的是自己好不好! 店家一看两人衣着都是不好得罪的,顿时两难。好在旁边围观的百姓给他出了主意。 “二位一起投便是了,这又不是只能一个人玩的。” 刘子希闻言决定退让一步,那小娘子也嘟着嘴哼了一声算是答应了。 每人二十个圈拿到手里,刘子希瞬间忘掉刚才的不愉快,全身心投入其中。 以前自己也玩过这玩意。不过那时候这套圈就是为了让你套不上才摆的,不像现在这么良心,圈又大又结实。 那盏灯在最靠后那排,刘子希屏住呼吸瞄准。一圈丢出。 空了。 “看来公子准头一般嘛,那盏灯是我先看上的,公子还是选别的吧。” 刘子希本就有些失落,这小娘子还出言嘲讽。这谁能惯着啊! “谁套中就是谁的!” 刘子希不去看她,只自顾自的套圈。眼见十多个圈投出最多也只是擦了个边。那小娘子准头跟刘子希差不多。眼看两人互相瞪着眼,一副谁投中就高对方一成的模样。 就在跟店家换了第三回圈的时候,刘子希终于在耗尽最后的耐心的时候,手中投出的圈稳稳落在那花灯之上。 “你!明明是我先看中的!要多少钱我出钱买!” 来了来了,女人的绝招。耍无赖! 一旁随行的丫鬟见自己家小姐还要不饶人,急忙拉住她。 “小姐,算了。我们再去看看别的灯吧。” 本就是寻乐,刘子希还要赶去明珠酒楼。也不多纠缠,在那小娘子面前耀武扬威了一番,拿着灯就走出了人群。 刘子希走后,只见那小娘子气得直跺脚。 “那人是何人,我陪祖母回乡这些年。怎么不知道京中还有这么个纨绔。” 丫鬟连忙将她拽出人群,给她顺了顺气,就在丫鬟准备回话之时,一个青衣劲装少年小跑过来,手里拿了两盏灯,分了一盏给这小娘子。这才发现自家妹子正在生闷气。 “妹妹这是怎么了。” 小娘子见自家哥哥过来了,好似找到了发泄的对象。 “能怎么,刚刚有个纨绔非要和我投同一盏灯,最可气的是还被他投走了。你刚刚还没说呢,那人是谁啊。” 丫鬟闻言这才继续刚刚被打断的话。 “小姐,那人就是冠军侯世子。” “你说谁?” 青衣少年闻言,仿佛听到了什么笑话一般。若是刘子希在此就会发现,这少年不正是自己的好友楚青嘛! “我还道是谁呢,我知道希哥儿今日要去哪,正好我今日也在那明珠酒楼定下席子为妹妹接风,哥哥这就带你去讨回公道,妹妹莫要生气了。” 小娘子一听这人,想起父亲叫自己此行来京的目的,更加火冒三丈。 “那可说好了,哥哥到时可别胳膊肘往外拐!” 楚青这才笑在前面带路,往那明珠酒楼去。 “妹妹放心,都不用咱们出手,那儿有的是人刁难他!” 第十六章 上月诗会 刘子希提着灯昂首阔步的走着,心里别提多得意了。不一会便瞧见了这汴京第一楼。 明珠酒楼,建于一处亭台间,雅致非凡。今夜灯火通明,座无虚席。人们或吆喝猜拳,或说这些吉利话与同桌人敬酒。 这诗会就在这二楼大厅。数桌皆是小有名气的读书人,都以能来参加此次诗会为荣。 这会才刚刚开始,都说这诗酒不分家,眼下众人都还有些拘谨,待到夜再深些,酒过三巡,那才开始热闹起来呢。 见刘子希登楼而来,秦望迎来出来。在座读书人,有些并不认识刘子希。满脸好奇的望着刘子希,究竟是何人才要小秦相公亲迎。 “不知这位兄台是哪位名士,竟得小秦相公如此礼遇。” 这外地来的士子发问了,与他同桌的士子抿了杯酒,面露讥讽。 “我道是谁呢,这不是那刘纨绔吗,冠军侯世子,前段时间还差点抓到典签司去。不知怎的又放了出来。” 这外来士子这才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心想,管他呢。众人吹捧的自己跟着吹捧,众人贬低的跟着贬低不就好了。 刘子希在秦望的接应下来到了首席,寻了个角落坐下。眼下人还没有来齐,大菜还没上,桌上都是些糕点和开胃的瓜果之类。 为了等这一餐,自己中午甚至少吃了一碗饭。眼下有些饿了,抓起糕点就啃了起来。 小半时辰以后,人陆陆续续的来齐了。在秦望的一场开场白过后,这诗会才算是开始了。 酒菜一盘一盘的端了上来,卖相极佳,摆盘也十分讲究。 因为刘子希在场相熟的只有秦望一人,所以当在场众人推杯至盏,讨论谁谁谁是同乡,又是谁谁谁如何有名气之时,刘子希只盯着面前的烧鸡如临大敌。 先吃腿还是鸡翅膀呢? 在离众人稍远处,楚青正与自家妹子坐在席间。那小娘子坐的方位正对刘子希这边,看着刘子希不顾吃相啃着烧鸡,面上全是嫌弃之意。 “这人有哥哥刚刚说的那般好吗?我看着就像个饭桶一般,那些士子都在谈论诗赋,就他一个人搁那吃吃吃!” 楚青回过头望了望刘子希,也面露尴尬,自己刚刚好不容易在自家妹子面前给刘子希挽回了一丝印象。这会就都颠覆了。楚青尴尬的咳嗽了几声。 “咳咳,妹妹吃菜。这道菜是咱们老家才有的,你尝尝地不地道。” 刘子希自然不知这边发生了什么。酒过三巡,便有几位衣着艳丽的女子来到席间翩翩起舞。引来一阵喝彩。 “为首的便是藏香楼新晋花魁,名唤娇娘。这人如其名,今日得以一见,这上元节不虚此行!” 众人皆赞同这位士子的发言,刘子希也十分欣赏的鼓起掌来。 来了来了!自己最喜欢的部分! 这些女子身段婀娜,舞姿轻柔。甚是好看啊! 还有士子诗兴大发,照着词牌写了词递给乐师,引得席间惊呼。 酒过三巡,席间便行起了酒令,刘子希寻了个由头出去透气。 “哥哥这去出恭也太久了吧。” 一旁的丫鬟纷纷捂着嘴偷笑,楚青这一去小半个时辰了还不见回来。 就在小娘子埋怨的时候,刚刚出言讥讽刘子希那个士子提着酒壶朝小娘子这桌走来,面色看起来有七八分醉了。 “在下清河仕子陈晓,见过小娘子。小娘子怎的一个人在此,何不与在下同去这上元诗会。” 小娘子望着眼前这个醉酒的仕子有些不耐烦,只是瞥了一眼,就自顾自的喝茶。 谁料这陈晓像是赖上了一般,对小娘子竟拉拽了起来。 刘子希算着时间,觉得他们喝的差不多可以去杀浑水鱼了。这才回来,一上来就看到方才套圈的那个小娘子正被陈晓拉拉扯扯。 “你这人怎的如此,我家小姐都说了不去了!” 刘子希见状,本打算回头下楼梯回去,在他看来,这小娘子身边有丫鬟庇护,而且如此大庭广众之下,总不能让他占了便宜去。这种情况下那边的仕子愿意英雄救美的人怕是都得抢破头了,自己就别出头了。 “忠义之士快登场” 刘子希嘀咕了一声就打算下楼去,谁料那小娘子竟然回过头来看见了他。 “那个谁,你就打算这么看着吗。他不是你们那边的人嘛,快把他拉开!” 刘子希暗道不好,忠义之士竟是自己! 刘子希一个箭步,抓住陈晓的手。 “陈仕子,人家小娘子都说了不愿意去了,就不要打扰了。走走走,在下陪你浮一大白!” 不曾想那陈晓突然甩开刘子希的手。醉意熏熏的指着刘子希的头就破口大骂。 “谁要和你浮一大白,吾辈皆羞与你为伍,一个靠着祖辈荫封的纨绔而已,竟然也能同吾辈读书人同桌共饮,当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刘子希面上尴尬,虽然你说的是实话!但是实话是这么说的吗! 看来是真醉了,一旁其他仕子听到动静,也纷纷来劝。这才将他拖了回去。 刘子希给小娘子点了点头示意她没事了,这才转身回去。 席间正巧在行诗,众人见张晓回来了,纷纷请他作诗。别看这张晓酒品不咋的,但是在清河那可不是无名之辈。 陈晓推辞一番,这才站起身来在席见踱步。看来是想学那七步成诗了。 只见他忽然莞尔一笑,看来是诗成了。他大步走到那小娘子那边。 “今日得小娘子一见,所思所想就全被娘子霸占了,本想做一首赏月之作,诗成才发现这字里行间皆是娘子。” 众人皆跟着起哄,刘子希心想这是想玩才子佳人这一出了。 “锦里开芳宴,繁光远缀天,别有千金笑,来映九枝前!” 此诗一出,众仕子皆拍案叫好,席间气氛也被拉高了。陈晓笑盈盈的等着小娘子的回复。 “小娘子觉得如何,可否赏光与某共赏佳节,不失为一桩美谈。” 又转过头来轻蔑的瞥了一眼刘子希。 “姑娘可能不知此人,他是这汴京城里赫赫有名的纨绔,莫看他刚才好似替你出头,可能心里面不知如何算计与你呢。” 一旁吃瓜的刘子希突然被点名,眉头一皱。这是拔高还不忘了踩低是吧。 秦望眼看要不可收拾,急忙拉住陈晓。 “陈兄醉了,都开始说胡话了。诸位搭把手,将陈兄扶下去休息吧。” 哪知这陈晓还不依不饶的指着刘子希的鼻子。 “难道某说的不是实情吗?不知从何处抄了两句诗,便使众人忘却了他本来的样子吗?” 旁边的仕子虽不想闹得不愉快,不过还是赞同陈晓此言的。 “欺世盗名之辈,今日席见怎不见你再传出那么一两首佳作?” 刘子希虽然很不愉快,可是心虚啊。确实是用了别人的诗。 “在下不会作诗,陈兄还是休息吧。陈兄的诗精彩绝伦,令人拍案叫绝。” 第十七章 灯火阑珊 可谁知刚才陈晓这般话,似乎引起了诸仕子的共情。没有人再拉扯陈晓。 “陈兄所言极是,尔等顾忌其身份不敢多言,陈兄仗义执言。是我等狭隘了。” 有一个人附和就会有第二个、第三个。越来越多的人加入声讨刘子希的行列中来。 刘子希顿觉怒意涌上心头,这帮人。自己都认输了,为何还要这般不饶人。 而且众人是不是都忘了,明明是这个陈晓调戏人家小娘子在先。现在仿佛自己才是那恶人! 见刘子希不言,陈晓还要往那小娘子那边走去。 “哥哥怎么还不来啊,要是哥哥在这里,两拳就给这措大揍趴下!” 小娘子这会只觉得委屈非常,这人虽然没对自己怎样,可是那眼神看着都让人恶心。 自己人生地不熟,也不敢乱走。而且自己也想等哥哥回来帮揍他们。 看着小娘子这娇滴滴害怕的样子,陈晓仿佛获得了巨大满足感。看向小娘子的眼神也变得轻佻。 “诸位如此便没有道理了,是诸位让我请世子来的,说是想让我代为引荐。现在这是如何!” 秦望把手中杯盏往桌上一拍,怒视众人。 到这会刘子希算是明白了,这些人是打好商量来的!原来今日就算没有小娘子这一出,这些人都是不打算饶过自己的。 自己刚刚还想让别人笑一笑就算了。现在看来,不知道是自己肚量太大,还是这些人太狭隘了! 如此算计于自己,如何能忍!欺人太甚! “诸位不是就是觉得某是个肚子里一点墨水的人吗。” 刘子希仰天大笑起身来。把小娘子护在身后。 “既如此,那我也赠小娘子词一首,既应了这节气,也应了我和小娘子的重逢。” “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宝马雕车香满路。凤箫声动,玉壶光转,一夜鱼龙舞。” 上半阙吟出来时,原本正讥讽刘子希的众仕子瞬间没了声,或闭眼细细品味,或低声复唱。 随后刘子希转过头,冲小娘子笑了笑,示意她安心,继续念下半阙。 “蛾儿雪柳黄金缕。笑语盈盈暗香去。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整首念完场间鸦雀无声,小娘子脸上更是染上一抹绯红。丫鬟们都凑到她耳边窃窃私语。 “敢问小娘子的姓氏几何” 那小娘子用蚊子般的声音说出了一个楚字。 “好,那此词便是《青玉案·元夕赠楚娘子》” 小娘子脸更红了,却又想起刚刚刘子希抢了他的灯,怪噌了一句。 “谁要你的赠词了。” 此间的沉默没有太久,秦望先反应了过来。 “希哥儿,好词!应景应人,要我说此词可当魁首,不知诸位有何见解。” 席间仕子哪还能说出话来。陈晓更是惊得语无伦次。 “你...你...定是又用了别人的词!” 秦望本就生气这帮人利用自己算计刘子希,听到他这般话,走到他身前,面无表情的看着他。 “哦?别人的词,那陈仕子倒是说说,世间有何人做得出这般诗词!若是有,怎会默默无闻甘做希哥儿幕后之宾!” 众仕子大多本就是被煽动,眼见刘子希这般随口便是如此佳句,望向刘子希的眼神早已没了嫌弃。 “世子高才,非我等能及,这魁首实至名归,某向世子致歉,先前信了这等小人的胡话。” 说话这人就是一开始与陈晓同桌那外地仕子。有他带头,诸仕子皆致歉。 刘子希摸了摸鼻子神色有些不自然。这抄了别人的诗来当自己的,自己还是有些心虚的。 “文章本天成,妙手偶得之。当不得各位如此夸赞,如此佳节也不该这般争论,不如把酒言欢,不醉不归。” 刘子希背对那小娘子,手在背后挥了挥,示意她回去。丫鬟们都给刘子希道了谢,把小娘子领了回去。 “好一个文章本天成,妙手偶得之。世子随口就是如此绝句,怎会是欺世盗名之辈。那便依世子之言,今日吾等同醉,才不埋没如此佳节佳句!” 楼下的乐师也急忙将这首新词谱成曲,不一会,这首新词便在这明珠酒楼内传唱开来。 至于陈晓,早就羞于见人,寻了个由头掩面而逃。 消失了小半个时辰的楚青回来看见这些仕子和刘子希有说有笑,推杯至盏有些搞不清状况。自家妹子也坐在席上一言不发。不时有羡慕的目光朝自己妹子投来。 “这是???” 楚青摸着脑袋,眉眼都皱到一块了。丫鬟有些忍不住要告诉楚青。谁知刚开口就被楚小娘子打断了。 “采薇,你再多嘴明日就去小厨房,别在我身边了。” 小厨房那要是进去了基本就与主子跟前告别了,吓得采薇赶紧把嘴巴闭成缝低头不言。 “那妹妹你起码告诉我,你为什么生我气吧” 楚小娘子哪还理她,自顾自己的吃着东西。楚青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没办法只有寻到秦望身边去问。 在得知刚才发生的事后,怒发冲冠。一副要冲出去寻那陈晓的样子。刘子希这才想起刚刚那小娘子说姓楚,眉眼间和楚青还有些相似。 “青哥儿,怎么从未听过你有这么个妹妹啊。” 楚青心中感激刚刚刘子希保护了自己的妹妹,先是给刘子希道了个谢。 “黛儿一直被祖母带在身边,这几日才来的汴京。” 楚黛也是正式的和刘子希见了礼。 “下次哥哥再如此,我便再也不与哥哥出门了。若不是因为我久不在京没有些密友,我才不愿意和哥哥出门呢!” 楚青连忙保证下次不敢了,这才将少女逗笑。于是兄妹两和刘子希凑成一桌,秦望虽然也想来,不过仕子皆揪着他不放,秦望只好双手报抱拳表示抱歉,继续被拉去与仕子们畅饮。 没有了那些弯弯绕绕的事情,余下的时光轻松且有趣,席间皆是欢声笑语。 文华殿内,官家看着宫外传来的纸条朗声大笑。也不卖关子,让林伴伴将纸上的词念与在座官员听。 右相摇头换脑跟着念了一遍,这才睁眼狂喜道。 “好词!官家,不知此词唤作何名,是何人所作。” 官家故作神秘的眯了眯眼。 “这词名为《青玉案·元夕赠楚娘子》,乃是冠军侯世子刘子希今日在上元诗会所作!这楚娘子,便是长兴候的幼女。” 官家此言一出,在座官员皆愣住了。被提及的两家,刘兴是惊得下巴都快掉桌上了,长兴候只是不住的点头。 “小女能得世子此诗是她的福分,如此臣便安心了。” 众官员一听,不对劲啊,怎么感觉好像这两家有故事啊。好在官家随后便为他们答疑解惑了。 “原本是打算待冠军侯世子剿匪归来才宣旨的,不过如今两个孩子倒是先开对眼了。两位爱卿你们说巧不巧啊。” 长兴候倒是得了消息,可是官家没给刘兴说过啊!怪不得今天长兴候老是对他挤眉弄眼的,一副看不惯自己的样子。 但是官家都如此说了,自己也只能假装早就得知了。 “犬子能与长兴候幼女结为连理,也是臣通家之幸。” 众官员皆是举杯恭喜两位侯爷,林伴伴也是满脸笑容。 “今夜过后,不知道多少女子要羡慕长兴候家的女公子呢!” 第十八章 传为佳话 刘子希这天夜里是被几名仕子抬回去的,门房看到这纨绔加仕子的不伦不类的组合时着实吃了一惊。 而刘子希所作的词,也由众仕子和明珠酒楼传播开来。如同春风拂面一夜之间整个汴京城都知道了那一句。 “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汴京城待嫁的女子羡慕的是楚黛能在如此绝句上冠以姓名。已经嫁人的抓着自家相公不放非要他写出一首这样的如此佳作才肯罢休。 而二人的故事有了套圈摊老板和酒楼观众的证词加入。也被人传人的更改了许多版本。 而最后的版本则是,刘子希与楚黛少年相识,许下诺言,多年后二人因缘际会之下于灯铺相见却不相识,刘子希将灯赠与楚黛后便离开。 二人随后又在明珠酒楼相遇,楚黛被醉酒仕子骚扰,刘子希挺身而出英雄救美。终于是认出了楚黛,感慨两人相逢。作出了那首青玉案。 六年的寻觅和等待,终是今天收获了结果。此事更是上达天听,官家亦受感触,为二人赐婚。 如此姻缘,哪个女子不羡慕。 “什么什么?少年相识?赠灯?赐婚?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一觉睡到大中午终于酒醒的刘子希看着桌上的火灯,听着刘旺讲述着外面所传得流言。 想起那个傲娇蛮横的少女,刘子希心里打了个寒颤。故事可以乱传,但是真结婚那就不必了。 自己这个身子才十八岁啊!这搁以前他那还是上高中的娃呢! 更何况那楚黛,除了长得水灵点,毫无优点,要哪没哪的。要是昨夜那个花魁,自己倒是可以考虑考虑。 可事情往往是出人意料的。 在午饭的时候,父亲给他复盘了一下昨夜的宫中晚宴。 听后刘子希像吃了八斤黄连一般。 官家您也磕cp是吧!磕的都是假的!表象!别信! “合着咱们父子两是最后知道这事的两个人是吧,人都叫到汴京来了,咱们都不知道!” 刘兴扒拉了两口饭,越想越气。 “是啊!你就算了,官家怎么连我也瞒着。” 刘子希翻了个白眼。什么叫他就算了,还有没有天理了! “爹,咱们先说好,这婚我可不结。” 刘兴充耳不闻继续扒饭,刘子希暗道糟糕。在这样的时代,关于结婚这种事自己的意见是无效的。 没办法,只能将此事抛到一边,明日便要出发去黔州了,希望这个把月能让官家忘记这件事情。 而另一边长兴侯府里,楚黛也在接受着闻讯而来的幼时姐妹的盘问。 “黛儿妹妹,你和那刘世子当真是幼年便看对了眼吗。” 楚黛只觉得耳边好多小蜜蜂在飞,这些人自己来京几天都没有动静,昨日事情一发生,仿佛个个跟自己都是过命之交一般。 “清清,你们羞不羞啊,没有那回事,再说了谁看得上那纨绔啊。” 清清看着她那害羞的模样,捉弄她的心思更甚了。 “谁说的,现在外面都在说,那刘世子是为了藏拙才这样的,他花天酒地的样子那是做给世人看的,据他常去的戏馆妈妈说,世子在他们那从来不要姑娘作陪,都是在屋内温书整夜的。” 楚黛只觉得仿佛这人作了首词世人怎么看他哪哪都好!来的时候祖母可是哭了一晚上说自己所嫁非良人的! “那你觉得他那么好那你去嫁他啊。” 清清故作思索一番,一脸调笑的抓住楚黛的手。 “那妹妹可说好了将他让于我,现在看来,世子文武双全,长相也俊美。姐姐看了都心动呢!” 楚黛没想到她会这么说,一脸温怒。 “你...你...” 清清捉弄她成功了,这才揪着她的脸蛋朗声大笑。 “逗妹妹开心呢!妹妹还是好好绣自己的嫁衣吧,诺,你看你藏在柜子里的绿嫁衣都露出角来了。” 清清指着二人身后的柜子,楚黛心事被看穿,脸从脖颈红到了耳朵,甚是娇羞。 “他明天就要走了,你要去为他送行吗” 本就羞得不行得楚黛,这会哪还说得上话。扑到床上用枕头捂住脑袋。 “谁爱去谁去,我才不去呢!” …… 一日光景飞逝如梭。 转眼就来到了出征这天,刘子希换上了禁军才有的银色铠甲。高明换上一身红色官袍打马走在仪仗后,刘子希有些担心他胯下的马儿会不会承受不住他那肥胖的身躯。 还是自己的小白马好,温柔不黏人,那天夜里没带她出去,今日也毫无怨言的任刘子希骑。 直到昨日去禁军报道的时候刘子希才知道,官家所选禁军就是楚青作为都头的那一卫。如此一来两位好友同行,也让刘子希稍感欣慰。 行至城外,有官员和百姓相送。有好些人是慕名而来见刘子希的,不少小娘子都冲着刘子希招着手。 刘子希冲他们一一微笑回应,惹得人群一阵欢腾。就在角落里,一个带着帷帽的少女正气的跺脚。 “他这是见谁都是一副笑脸!这要是成了婚怕不是要给我弄一屋子的莺莺燕燕!” 此人便是昨日说了绝不会来的楚黛。 一旁的清清见他这模样又忍不住打笑她了。 “这不是还没过门呢,这就有正室夫人的架势了。谁让你来了非要戴个帷帽,他说不定是在寻你呢。” 楚黛闻言嗔怒道。 “谁知道他找谁,一个多月眼不见心不烦。你也别在我耳边念叨他了” 从汴京往黔州定城此去需十来日的路程。对于坐惯了高铁飞机的刘子希来说,时间过得十分缓慢。 而这禁军本就自成一体,自己是空降的,此前还籍籍无名。就算有,也是纨绔之名。 刘子希深知这一点,所以这一路上为了和自己手底下这五十来人打好关系,那是无所不用其极。 这天夜里,因为最近的城镇也还要行三个时辰才能到,可是已到夜里,只好沿着河边安营扎寨。 和将士们一起下河抓鱼,一开始还摸不着门道,可是身边一个好心的将士给刘子希言传身教一番。刘子希最后好在也没挂零蛋。 刘旺早已升起了篝火。刘子希故作神秘的朝着自己手底下的将士们大喊。 “弟兄们,都到我这来,今天,我让诸位尝尝这不一样的烤鱼!” 将士虽然和自己这位天降的队长不大熟悉,可闻言有新奇的鱼吃,探头探脑的都聚集在他身边。 刘子希拿出了自己从官家赏赐父亲的番邦礼物里面找到的孜然磨成的粉。还有一些特制的辣椒面。足足两大袋子。这是刘子希为了预备这次风餐露宿的情况而准备的。 见鱼烤的差不多了,刘子希将孜然先撒上,瞬时间飘香四溢。众将士都默默地咽着口水。 “世子这是何物啊!” 第十九章 定城碉楼 “此物名叫孜然,乃是外邦来物。咱们既然要到那黔州去,就少不了另一样东西。” 刘子希化身大厨,学着电视里那些厨师撒佐料的那做作模样。将孜然撒上后,又拿出辣椒面。 “此物大家应该都识得,不过汴京少食,但在这黔州的地界上,没有此物吃饭可都不香的。” 鱼烤得差不多了,撒上特制的放了盐的辣椒面。众人都摩拳擦掌。 “大家都看会了吧,都来分一分,不过不要觉得香就多放,孜然还好些,这辣椒面放多了我怕诸位夜间起夜只觉后腚火辣辣的疼。” 刘子希将手中烤好的鱼递给刚才教自己烤鱼的那位将士。这将士和刘子希年纪相仿,见刘子希把这第一条鱼给他,感动非常。立马行了一个军礼。 “标下家中行三,弟兄们都叫我王三。谢刘校尉!” 将士们分到了孜然和辣椒面,都兴致勃勃的烤起鱼来,这香味飘到了其他队的地方,那些将士都伸着脑袋往这边瞧。却又不好意思过来。 刘子希也看到了,不过自己带的东西可不够这一卫的人分。这可还得吃好久呢。 “希哥儿,什么味道这么香啊。” 楚青和秦望也闻着味赶来,刘子希将烤好的鱼分给二人,二人吃了一口后,觉得孜香四溢,还有辣椒的火辣。这冬夜都暖上了三分。 “不亏是酒肉行家刘纨绔,于这吃食之道,那是造诣深厚啊。” 秦望给刘子希竖起大拇指,还不忘打趣他。 众人大口呼着气,却觉得十分爽快。这味道着实不一般。有那觉得自己扛得住辣的,多撒上了些。这会正急得到处找水! 晚饭吃完了,水壶里的水都差不多了。刘子希便和众将士到河水上流打水。 大家早已没有了之前的陌生,大家都觉得自己这个新来的队长和蔼可亲。于是与刘子希勾肩搭背,好得很呢! 不过这天夜里,那些觉得自己扛得住辣的将士起夜后,只听得那树林里惨叫阵阵。 高大人的账内,正吃着属下准备吃食,听闻刘子希的举止后,只觉得手中的吃食寡淡无味。 “这小子,也不知道遣人送来。难不成让我亲自去不成。” 刘子希可真没想起这位高大人。 一路行军这十几天,虽辛苦,不过刘子希和众将士也算是打成一片了。进入黔州地界后,刘子希的感触就是山多。 绵延数千里,直至云间。 这天清晨,众人终于来到了此行的目的地。 定城。 甲上还挂着清晨的露珠,连日的山路令众人脸上皆是疲倦之色。行至城内,定城县令吴大人携属官在城门迎候。众将士终于能好生休整一番了。 在吴大人安排的住处内,刘子希终于能美美的洗上一个热水澡,将这一路的风尘倦意洗尽。这天夜里,吴大人准备了接风宴邀请刘子希也前往。 这定城在黔州算得上富县,乃是贡茶普洱的产地,此番如此重视这些山匪也是担心影响到贡茶的生产。 席上吴大人将情况一一说明,高大人闻言后义愤填膺。一副势将这些贼人剿灭的雄风。 结果第二天收到定城守军的消息,发现山匪踪迹时,高大人却说自己身体不适,表示自己坐镇定城,稳定后方。 如此不要脸,刘子希闻言后,只觉得嘴角抽动。嘴中那不可描述的话语差点就脱口而出了。 合着他来了就躲起来,最后剿匪成了是他指挥有方,不成就是将士们执行不到位是吧。 虽然这主官龟缩起来了,但是这剿匪不能不进行,秦望只好带着诸将士前往守军说的地点。 山路崎岖,瘴气四溢。都给此行带去了不少的麻烦。好在还是顺利来到这山林间。 山脚十余名山匪正在搭火做饭,这人众人十分失望,本以为是山匪的大部队,现下看来只是一群出来打游击的。 就在这伙山匪做好午饭正准备饱食时,将士们不费吹灰之力抓住他们。 秦望让黄都头将其带头之人带到跟前询问,两把刀架在脖子上,他也不敢不言。 “诸...诸位官爷,小的本是这山间流民,山间草屋被山匪打劫一空这才跟着落草为寇。” 抓到的只是小虾米,秦望大失所望。 “你投这些山匪多久了,可知这头领是谁,他们的老巢在哪。” 眼见这些官兵没有马上将他就地斩首的打算,这小头领连忙点头哈腰的回答。 “小的刚来不到一个月,不瞒你说,头领我只见过一次,大伙都叫他三哥。至于老巢我可以带各位官爷去!” 黄都头眼色示意一名亲兵将其反绑。 “前面带路,要是敢给我玩花花肠子我立马斩了你!” 那小头领赶忙应是,趔趄着在前面带路。 他所说的地方离此地不过三里路。一刻钟后,众人便瞧见一座碉楼。 碉楼又称为“垒石楼“。墙体由加工规则的石材砌筑而成,石块之间填土粘接。 这是一座众楼,众楼一般由全村人家或若干户人家集资共同兴建,每户分房一间,其造型封闭、简单,外部的装饰少防卫性强。 平滑的墙面,使得敌人无法神不知鬼不觉的攀爬上来,这应是那帮山匪从当地百姓手中夺来。 墙外两边各有一座望楼。望楼又称更楼,建在碉楼外,高耸挺立,配有一鼎一敲即可响遍整座碉楼的大钟,用来警示敌情。 众人于山林间紧盯着这碉楼,如临大敌。 直到派去的斥候回来。 “回禀小秦相公,这碉楼内没有人。” 秦望眉头一皱,回头望向那小头领。 “官...官爷,小的也不知啊,昨天还在呢,小的这才出来一天怎么就没人了呢。” 小头领眼神急切不似作假。而且斥候的发言也证实了这点。 “碉楼中有山匪生活过得痕迹,而且不似过了很久,就这一两天的事。” 刘子希也觉得有些不对劲。如此说来,更加可疑了。山匪这是闻风而逃了? 那消息是哪来的? 谁告诉了他们有人要来收剿他们? 第二十章 少爷的剑 众人是做好了打持久战的准备来的,轴重粮草一并同行,现下山匪不知踪迹,只能将这缴获的碉楼当做据点。 黄都头遣了许多斥候出去找寻山匪的大部队。可这一天下来收到的消息都只是些散兵游将。 刘子希猜想这是山匪的疑兵之法。这年头当个山匪都要懂兵法了吗?入门难度这么高? 就在斥候被带着在山林间乱窜时,第二天终于有人带来了有用的消息。消息是黄都头带来的。 “回小秦相公,斥候在据此一日半路程的北边山林发现了山匪的大部队。因为路上经过县衙,所以高大人已知悉,使了个差遣来,现在大帐外。” 众人皆喜,一干将领接见了高大人派来的人。 “小秦相公,高大人已知悉山匪踪迹,令诸位轻装简行前往北边山林,势必一举拿下。” 平心而论,高大人此举有些失了稳妥,却也是最快的办法。 山匪好似能提前知悉己方的动静,而且还会布迷阵。既然发现确切位置,那便用最短的时间突袭,打他们个措手不及! 众人对高大人这次指令没有太多的异议,那便如此行动,越快越好。 可如此一来谁留下来留守这南边的碉楼成了问题,秦望几番斟酌后,将刘子希叫到一旁。 “希哥儿,这山匪的动作就好似我们中有人给他们通风报信一般,虽然听起来天方夜谭,可是不得不防!你和青哥儿这一营留下守碉楼我才放心。” 秦望这话有些吓人,但细细想来确实不得不防。若是山匪打个回马枪,没有信得过的人看守粮草轴重,那便等于整个剿匪部队的命脉置于敌手。 交代好一切后,秦望带着大部队朝北方挺近,而楚青带着刘子希等上百人留守碉楼。 当夜,轮到刘子希的小队值守望楼,刘子希本着和将士同甘共苦的想法,自己上了望楼。同行的还有刘旺。 夜间山林毫无动静,四处静得吓人。主仆二人闲聊了起来。 刘子希望着眼前这呆呆的长随,有些质疑,父亲将他放在自己身边,可从来没见他出过手。这山匪真要来了,这家伙打的过吗? 不会又在自己前面跑了吧! “旺仔,你能打吗?” 刘旺嘴里叼着跟狗尾巴草晃晃悠悠的,听到刘子希问话挪了挪身子凑到他身旁。 “旺仔是叫我吗,嘿嘿,少爷这名字听着喜庆我喜欢,至于能不能打,少爷为啥要打我啊。我也没犯事啊?” 刘子希十分不忍心告诉他自家两只狗狗一只叫旺仔一只叫馒头。瞅瞅这呆样,和自家旺仔的性子简直像了个十成十。 “我是问你,就那啥,功夫怎么样。” 刘旺这才听懂了刘子希问的问题。咧了咧嘴认真思考了一番。 “功夫一般,师兄弟们我打不过。师傅也骂我悟性差,我应该是师门里最弱的。” 合着就是会两招花拳绣腿呗。定是小时候学武不认真。那这可指望不上他了。 “行了行了,睡吧睡吧。平日多跟你少爷我去校场练练。” 刘子希咬着指甲一直在思考一个问题。要是山匪来了,这一百来人守不守得住。 不过思来想去也没个办法,而且这毕竟算是未雨绸缪了,只希望秦望那边一切顺利吧。 “少爷,有动静。” 就在刘子希思索的时候躺在一旁的刘旺突然坐起来。 “什么动静?” 刘子希不知道他这又是哪一出,他这个长随总是有些奇怪的举动。 “楼外有人来了,人数不少。” 刘子希这次蹭的一下站起来,看向外面,可自己除了一片漆黑什么都看不见。 却见刘旺直接拿起鼓槌,将大钟敲响。 “敌袭!” 众将士听到钟声,皆手持武器,爬到石墙之上,严阵以待。 刘旺站在墙上,双眼紧闭,手握剑柄。仔细的聆听着周围的动静。 “来了。西边!” 果然如刘旺所说,几十根钩锁突然勾上侧面的石墙。此处是望楼的视野盲区! 噌噌噌! 贼人开始爬墙而上,二十几名将士佩刀出鞘向西边的石墙疾驰!而其他将士正在赶来的路上。 因为并没有在远处就发现敌人,所以这会手脚快的山匪已经爬到石墙之上。刘旺躬身疾跑,眼见敌人就在眼前! 两名山匪向他奔来,刘旺不退反进,山匪见状持刀劈斩而来! 刘旺伸手握向刀柄,急停之下一个踏步而出。长剑出鞘,没有多余的动作仅仅是一个上挑,其中一名山匪的右手应声而断。 就在那山匪握住断手哀嚎之时,刘旺长剑又至!只见他再踏一步,手中长剑反手而持,剑招勾手而出,剑刃横截向那人脖颈处挥去。 那山匪不可置信的睁大眼睛,可恍惚间看见的却是自己被斩断的脖子。 另一名山匪心生退意,可刘旺哪能让他走! 刘旺一剑直刺那贼人面门,贼人心下一惊,横刀来挡,可想象中刀剑碰撞的声音并没有传出。 只见秦望急停转身到那贼人右侧,那贼人还想来挡,可刘旺动作实在太快了,一道残影闪过,刘旺躬身再刺,一剑穿心! 以一敌二,莫说摸到他的衣角,就连武器向碰这样理所当然得事情都没有做到。 刘旺耍了个剑花,将剑身置于左手手臂关节之处一勒。将剑身鲜血擦干净继续奔向前方的敌人。 莫说刘子希看啥了眼,就连将士们何曾见过这样的猛人! 可眼下并不是惊叹的时候。 有刘旺在前,将士很快集结,夜袭的山匪并不多。在将士们的合围之下,以仅仅受伤五人的战绩全歼敌人。 刘旺将身前最后一名贼人斩于剑下以后,只见他于石墙之上横刀而立,长发和衣摆随风飘扬。 如此一场大战之后众人皆气喘吁吁,靠着石墙休息,而刘旺却如闲庭信步一般。 确定再也没有一个能站着的贼人以后,刘旺收剑入鞘。一身凛冽的气息全数收敛,变回了那憨憨的模样。 此时从他身上哪还看得出那个飘逸剑客的身影,刘旺蹦蹦跳跳的来到刘子希身边给他递上腰间的水袋。 刘子希傻愣愣的接过水袋牛饮一大口。回想起刚刚自己不把他当战力还让他跟着自己去锻炼的言语。刘子希巴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刘旺!你还说你不会武功!” 刘旺傻傻的摸着脑袋,有些担心自家少爷的记忆力。 “少爷,我没有说我不会武功啊?我只是说我不厉害。” 众人听到这般凡尔赛的发言,恨不得给他嘴巴子,要不是想着打不过,刘子希一定第一个上。 “那你以前为何从来不出手帮忙,看着你少爷我被那些厮追着跑。自己还跑的比我还快!” 刘旺嘿嘿嘿的笑着将水袋接回,学着刘子希的样子喝了一口。 “因为曾经送我来少爷身边的人说过,我是少爷的剑,只有少爷做好准备锋芒毕露时,我才可以出剑。现在少爷这般争气,我觉得是时候了。” 第二十一章 狡兔三窟 刘旺这话的意思刘子希是听明白了,若是自己一生只是一名纨绔,那他便只是一个长随。若自己有上进之心,他便是自己无往不利的剑。 后面才上来的将士没有见到刘旺出手的样子,用质疑的眼神看着眼前把刘旺吹得天花乱坠唾沫横飞得弟兄。 “真有你说的那么厉害吗,我这看着咋不像啊,就像个憨的。” 那给他吹嘘的将士见他并不相信,瞥了他一眼便去和刚才一同经历的将士聊天去了。 刘旺的事情抛在一边,眼下还有更关键的问题,刘子希下了望楼,找到楚青。 “青哥儿,这前后两座望楼并不能完全警戒整个碉楼。今日若不是刘旺,守楼的弟兄们早就被抹了脖子。” 楚青也意识到了这个问题,叫来亲兵连忙着手重新布防。 “通知下去,石墙之上,十步一岗,三队人轮值。” “标下领命!” 待亲兵离开后,楚青依旧愁眉不展。 “希哥儿,你说今天来的这些山匪是来做什么的。几十条人命就这样填了过来。” 刘子希也想过这个问题,山匪若是想靠这几十个人攻下碉楼,无非是异想天开。 可既然明知不能攻下,那为何要来? 还有就是山匪为何不固守碉楼,而是要在山林间故布迷阵,狡兔三窟? “若这是试探呢?” 楚青一语点醒刘子希,刘子希脸色突变。 “留下空城,先故意引大部队到此,粮草辎重自然会留在这里,随后在北边露出破绽引队伍北去...” 楚青闻言也不淡定了接着刘子希的话往下说。 “将队伍引到北边,再叫人试探碉楼的兵力...” “不好!这帮山匪从始至终目标就是咱们的辎重粮草!” 二人几乎同时脱口而出,如此一来山匪的行动就解释得清了。 刘子希看着四下漆黑的山林,心中升起了一股恐惧。 这山林里藏了多少人。 整座碉楼只有一百来人。若是山匪大部队来攻,那便是以一当十都不够!当时秦望的担忧,如今看来一语成谶! 不能再等了,得将大部队唤回来! “青哥儿,快!不要等天亮了,现在就得派人回县衙让高大人派人去北边把秦望叫回来!” 楚青面色凝重得朝一名亲兵招了招手。 “许正文!带两个人现在出发,天亮到达县衙后,禀报给高大人,就说山匪的目标在咱们这边,让北边的人速速回援!” 许正文是楚青最信任的亲兵,这家事情交给他来办自己才放心。 “标下领命!” 许正文飞奔下楼,点了两个将士,三人跨马飞奔朝县衙而去。 而秦望这边情况也不容乐观。 北边山林里,一个临时搭起的帐内,黄都头将今天行至半路时与山匪的遭遇战汇报给秦望。 “小秦相公,我等尾随那波贼人深入山中,那伙贼人对山林轻车熟路,将士们废了不少劲才堪堪跟上,一番交手,借着地形他们且战且退,似乎并不想与我等鏖战,” 秦望端坐案前,将手中的卷宗放下,剑眉微微皱起。 “这帮人似乎是想引我等在此处与之周旋,可能是缓兵之计,明日一早即刻出发!” 黄都头回了声是,转身出帐。 秦望食指轻抬,有节奏的敲击着桌案,心中不免忧思。 与熟悉山林的贼人,是打不了持久战的,要速战速决才好! …… “哈哈果然如二哥所言,这帮子官兵到现在还不知我们目的何在,在林子里跟咱弟兄绕圈子呢。在山里想抓住我们,不是异想天开嘛,来二哥,我老三敬你一碗。要我说还是二哥你有谋略,要真换我等拿主意,还真做不到这般。” 说话的是一壮汉,酒水顺着嘴里流到他茂密的胡须上。 冬天的西南大山中虽不像北方一样寒冷,不过湿冷的法术攻击也让一般人难以接受,这壮汉却像冬天的蚂蚱一般不知春秋,一身单衣,袖口挽起。 坐在堂屋内与面前唤作二哥的人拼着酒,不过这二哥却不似他这般豪饮。 室内的光线并不好,无法看见他的容貌。只见他一双狠戾的眼眸在这昏暗的小屋内显得格外阴冷。 “别得意忘形,虽然大哥说过会动用朝廷里的关系帮我们,但大哥的身份不可暴露,我们要早些解决这边的事情,不可事事都劳烦大哥!” 二哥的话仿若冷水泼在这壮汉的头上,他粗壮的手无可耐烦抓着脑袋上稀松的头发。 见他如此,二哥也不希望降低了这帮山匪的积极性,大哥的计划现在还离不了这帮人。 “我的精力在那件大事上,万事还得靠你撑着。稍晚些,记得代我向兄弟们道声辛苦,你我喝完这杯酒,我便去盯着那边,那边才是我们成大事的指望,来,干了!” 二哥说完这话,碗中的酒分三次吞下,表情有些许不适。将碗放下后,整理了一番衣裳,抬脚向门外走去,刚至门外,回头望向老三。 “尽快准备,东西明日一早便给你运来了。” 二哥说完这话后意味深长的看了老三一眼。 “好的二哥,我老三做事你放心。” 老三说着对着外头的人作了个揖,再抬起头来,门外的人已经走远。 老三回到桌前,将二哥临走时留下的信件握在手中。 “来人!” 不一会,一名贼头鼠脸的山匪进入屋内。 “三哥,何事?” 老三把手中信件递给他,拍了拍他的肩膀。 “将这封信抓紧时间送到县城里面去,不可耽搁!” 那山匪拿了信件之后转身离开,只剩下老三一人在屋内。此时的他早已没有了之前的狠厉。 他一个人坐在桌边眼神暗淡,掩面长叹。许久后自嘲一笑。 “这是要拿我和弟兄们的命给你们奔前程吗!” 第二十二章 未雨绸缪 令各方人马心弦紧绷的一夜终于过去了。 此时的定城县衙里,高大人正端坐在县衙后宅主座,肥胖手指捏着杯盖缓缓拨弄着浮起的茶叶,后摇头晃脑吹上两口气。 似是将这品茶过程加以神圣的模样,抬起茶杯轻抿一口。 顿时刚刚眯成缝的眼睛精光一闪,缓缓将茶杯放在桌案上,挂上营业笑容。 “好茶!不愧是定城普洱,此茶与去岁进贡的雨前龙井可以相较一二,那茶我也只得官家赏赐丁点,那可是舍都舍不得喝,只有贵客临门方才舍得沏上。” 这普洱是定城特产,定城大多赋税都来自此茶,去岁如此慌张上报山匪事迹,也是怕山匪入城影响了茶叶收成,这对即将到来的考课可是大有影响。 若是早知会被如此重视,他上报之文就要多做斟酌了,现在骑虎难下实在是没办法轻拿轻放了。 只能先供好面前的弥勒佛再去考虑以后烧府衙那尊如来佛的香了。 面对高大人的话,同为狐狸的定城县令怎会听不出这话里的意思,弓着身子陪笑着。 “高大人简在帝心,能得官家赏赐看来是右迁有望,有大人在此次剿匪上为下官美言几句,下官才能如大人这般安然品茶,不瞒高大人说,此时下官可是坐如针毡” 吴大人说完就低头以眼观鼻。仿佛没有听明白高大人的弦外之音一般。 “吴大人放心,高某虽人微言轻,可此番剿匪结束,呈辞中必对吴大人剿匪功绩如实上报,如此一来吴大人这袍子怕是快和我一个色儿咯!” 高大人也知这定城县令是不见兔子不撒鹰的主,这番话说完之后,眼神示意吴大人也用茶。 吴大人这才笑逐颜开,端起茶也品了起来。浅尝过后双手作揖对着高大人就是一拜。 “有高大人此言我这心才吞到肚子里,这普洱于我定城而言那彷如宅中明珠,下官是每到茶季是精心呵护,恨不得睡在那茶山上。明珠赠英雄,方显本色” 吴大人说着话似乎想起了什么,拿起手边的画卷,缓缓展开。 “不只是这茶,此画是下官偶得一前朝真迹,可惜下官不谙此道,于书画不通,听闻高大人画作一绝,不知入不入得了高大人的眼。” “好画,好茶。那我就谢谢吴大人的美意了。说来,此番随我而来的小秦相公,别看年龄不大,可能力是不差的,此番剿匪,有小秦相公带领,高某坐镇此处,吴大人可高枕无忧矣。” 如弥勒佛一般的脸庞配上这般笑容,可谓是慈眉善目。吴大人闻言心领神会,终是放下心来,与高大人共同鉴赏画作。 就在这时门外有衙役敲门。 “二位大人,南边碉楼来人了。” 高大人缓缓将画卷收起,吴大人急忙去开门。 “知道了,将人请到正堂,我和高大人马上就到。” 两位大人到达正堂时,风尘仆仆得许正文三人再已等候再次。见高大人到来,行了一礼后将来意禀报。 “高大人,昨夜有小股山匪袭击留守碉楼,楚都头和刘校尉二人认为山匪这是在试探留守的兵力。现下山匪已经得知,大部队可能很快就会对留守的碉楼下手,还望高大人命人前往北边,将此消息传达。” 高大人一边皱着眉头一边揪着自己的胡须,待许正文说完,神色也十分惊讶。 “如此说来,这是中计了呀!这帮该死的山匪,我知道了,你先回去吧,我这便派人去北边通知他们回来。” 见高大人将此事应下,许正文紧绷了一夜的神经终于放松了些许。可疲倦之意却是涌了上来。 “还不能休息!还要将消息回禀都头!” 许正文这样告诉自己,咬了咬自己的手臂让自己清醒,直至鲜血溢出,血腥味充斥着自己的口内。 …… 值守一夜,休息了两个时辰的刘子希,只觉神清气爽,头脑也清晰了许多。 “旺仔!” 刘子希从床上撑坐起来,朝着门口正和士兵交谈的刘旺大喊。伸手按了按脑后,让自己清醒。 “现在什么时辰” 刘子希对着晃晃悠悠走进来的刘旺说到,听到刘子希问话,刘旺就把在士兵面前那装模作样的深沉收起来,谄媚的望着刘子希。 “少爷。这会刚申时初,您还可以多睡会,咱手底下这些人我都帮你看着呢。” “咱手底下?” “是咱手底下啊,有什么不对吗少爷,我给你说,他们现在老崇拜我了,我一起来我就给你把这帮家伙给您弄门口来了,这会就等着您呢。” 刘子希被他这憨憨发言弄的哭笑不得,也不多说,穿上衣服,胡乱着清水抹了一把脸,抬脚往门外走。 果然门外三三两两的士兵要么围坐地上,或者倚着墙与周围的人攀谈着。见刘子希走出来都停下了动作。 “都过来站好咯。” 刘旺那趾高气扬的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队长呢。 “你也去站好咯,还有这是我手底下的人!不是咱!你也是兵,去去去,站好咯。” 周围的士兵听到这些话,脚下动起来列队。脸上却全是憋着笑,刘旺有些不情愿的往他们中间走。 “我想各位都知道我们现在的处境了,我和楚都头商量过了,咱们今晚就去守着后面的粮食轴重。都给我打起精神咯,任何风吹草动都要报来,不要私下判断。” 众将士脸上神色都十分决然,他们现在身上挑起的可是这次剿匪最重的担子。 “据我观察,碉楼的正面那帮山匪是不可能硬攻的,代价太大。他们可能会从后面山上下来,都仔细点。” 刘子希将众将士的神情都看在眼里,自己又何尝不知现在情况危急。 “最后,我希望你们不管发生什么,最首要的事情,就是活着。活着回去!我带你们去那清馆里听曲!” 众将士闻言神色终究是放松了些,众人吵吵闹闹的说着自己曾去过的勾栏瓦舍。 “头!此话当真。我王三活了这么久还没去过那地方呢!我可得好好活着,等着头你带我去!回去好给我隔壁那湘军的郑大毛说道说道,显摆显摆。” “我说到做到,咱们都好好干活!到时候都别给我省银子!” 话音刚落,队伍里就发出欢呼声,在这种紧张的时刻一味的强调情况有多不容乐观反而只会取到反作用。 人啊,活着都得有盼头。 带着队伍踏上了碉楼后方的石墙,刘子希站在高处看着碉楼外的情况猜测着山匪到来的方向。 侧面就是一片灌木,再不远处就是一处山崖。如刀削一般的断壁,给人十足的压迫感。而这山崖连接灌木丛处显然是一个可以藏人的地方。 “王三,注意着这山崖,一有动静立马敲钟。” 刘子希还是不放心,走到望楼提醒着王三。此时的王三站的笔直,一双如鹰般的目光死盯着所指的地方,眼神凝重。 “校尉放心!我一定打起十二分精神盯着这处!” 第二十三章 调虎离山 “二哥,你来了。” 望着门外风尘仆仆的二哥,老三迎了他进来。只见此时二哥身上的衣袍沾染着许多污痕。面色显得十分疲惫。 二哥也不回话,迈入屋子径直走到桌边,抓起茶壶,昂着头将已经凉透的茶水往喉咙里灌。随后瘫坐在椅子上。 老三还欲说话,只见二哥抬起手制止了他。 “待我歇会,莫作声。” 老三也知他这会需要休息,出门招呼着门外的人 “去给二哥找身干净袍子,叫昨个拐来的那个厨娘给二哥弄点吃的过来。” 交代完以后又叫了一人换上新茶,回到椅子上和二哥对立而坐。在茶换了两次水之后,一女子终于端着吃食走了进来。 只见这女子低着头无法看到她的脸色,端着食盒颤颤惊惊的模样。 老三一看这自己前两日抓来的女子走进来,就眼放绿光。伸手就要去拉这女子。 “老三!我还能不能安静吃个饭了。” 瞪了老三一眼随后又对那女子挥了挥手。 “你退下吧。” 这女子此时已被吓得双腿打颤,赶忙回了一声是,忙不迭的跑出屋子。 二哥此时也不在乎吃相了,打开食盒。抓起里面的野鸡腿大口撕扯着。待腹中饥饿被平复少许。这才停下手中的动作。 “准备的怎么样了” 听到二哥问话,老三将头往前一凑,低声说到。 “回二哥,就在今夜!” “去准备吧。这次一定得拿下。这帮官兵没有了轴重就只能打道回府,我那边也会缓和许多。” “好的三哥,你再休息会,不要弄垮了身子。” 说完之后老三起身走到墙边,抓起自己的大刀扛在肩上,迈着步子走出门去。招呼着门外看守的人,让他们去叫人集结。 “把今早从北边来的人藏好在山崖那。你先带几个人去探探官兵的防备” 被他指到的那个人应声回是,转身拉着两个人披上黑色衣帽前往山崖处。 亥中,此时夜深人静。西南地区的冬日大山一片寂静。连虫鸟的声音都仿佛被冻结了一般。 山崖上一处利于隐蔽的巨石背后。 “三哥,弟兄们都准备好了,碉楼正面会有死士佯装强攻,我们的人也都在这准备好了。只等您一声令下,碉楼正面就开始有动作” 此时的三哥同样着一身黑色夜行衣。宽大的身形融入黑夜当中。 当听到手下回话,咧嘴笑起来,一嘴黄牙在这夜色中显得十分碍眼。回过头望着身后这近千人。这些人大多都是陪着自己出生入死多年的弟兄。 他原本只是做着山里霸王,定城县令虽然无作为,却不荒唐。很难在城里捞着好处,可是这么多弟兄及其家人要养准备活。就当他遣散众人的时候老大老二找上了他。 想起此番那二人要做的事,那是连招安的可能都没有的,被抓到的下场只有一个,那就是死。 今夜不仅是为了大哥,还为了青帮这上千号弟兄。 “二哥为我们准备的东西都带上了吗。” “带上了,大哥你看” 回话的山匪撩开身上的袍子。内里的穿着在月光下发着银光,竟是一套铠甲! “除此之外,五十张弓,三百只箭。两百柄刀。钩锁更是人手一副。” 有如此装备,总算给自己增加了一点底气。一千打一百,优势在我! “好!为我披甲!此番我同你等一齐上阵,谁往后退,我就砍了谁,我不想我这把大刀染了自家弟兄的血。会死很多人。但是你们的后事,你们山里的家人我都会给你们安排好!” 这话既是鼓动也是警告,毕竟家人都在他手中,下面的人也要掂量掂量。 “传令下去,正面立刻动手,我们等一刻钟行动。看着那两个望楼了吗,待会听我号令,不要心疼箭,务必要延迟他们反应的时间。咱们去给官老爷们摆个晚年!” 此时后方的望楼正在换岗,王三经过了一段时间的休息,和同伴走到望楼。 因为刘子希已经提醒过他们今夜可能会有敌袭,所以他们丝毫不敢懈怠。眼神坚定,直视前方。不远处的另一个望楼也是相同的情况。 借着月光能观察到的地方并没有多少。但若有风吹草动,他们就会毫不犹豫的敲响声旁的钟。 没过多久,王三听到碉楼前方传来钟声,随即将士们一顿躁动,不过这与张三无关,他此时的任务就是盯死眼前的灌木丛,不放过任何动静。 刘子希听到躁动,遣了刘旺去碉楼前面探一下。没过多久就看见刘旺急急忙忙的跑了回来。 “少爷果然如你所说那山匪来了,前面大概来了两百号人,具体的我就探听到这些,没人搭理我。” 刘旺气喘吁吁的站在刘子希面前,拿着桌上的茶碗就往嘴里送。 看样子前方的情况还算能够控制,还能有人有空搭理刘旺。 刘子希站起身来,看着石墙上的士兵以及望楼里的王三他们,眉毛紧蹙。 “传令下去,都打起精神来,不要被前面的动静打乱了心神。” ……... “小秦相公,果然如你所料,我派了人从荆棘丛里硬开了条路绕到他们后方,折损了两个兄弟,探得他们中帐虽然没撤,不过除了外围还在迂回的山匪外,已经看不见人了。” 快步走入帐内的将士看起来十分焦急,同他一起来复命的有些人脸上还留有被荆棘藤挂伤的伤口,看起来十分疲惫。 秦望从出发那天就安排了人直接往北边目的地去,这会终于是回来复命了。 秦望最担心得事情还是发生了,这一次依旧只是山匪得障眼法。可高大人派来的人为何说千真万确? 山匪是没来还是刚走?如果是刚走的话去了哪? 秦望手里敲桌的动作突然停下,他知道答案了。 “通知下去稍整片刻,赶回南边,连夜开拔!希望还来得及。” 秦望站起身来,伸手扶起那位将士,拍了拍他的肩膀。 “回去休息吧,一会还要赶路。” 说罢账内外的士兵都对着秦望行了礼。由黄都头去安排开拔的具体事项。 青哥儿,希哥儿。你们可一定不能出事啊! 第二十四 枪出如龙 “这帮贼溜子,真让希哥儿猜中了!给我看准了打!” 楚青站在碉楼的石墙上望着袭击而来的山匪。 此时的碉楼前方,进攻的山匪仿佛不要命一般。 他们不像山后那帮山匪,有成套的制甲,就靠着一条钩锁往上攀爬,钩锁的绳子上打了结,这些结中间都留了孔方便攀爬。 碉楼的外石墙大概五米高。两百来名山匪从不同的方向开始往石墙上攀爬。像一串一串的蚂蚱一般。 不多时,石墙上挂满了密密麻麻的钩锁。 有些山匪在还未走至墙边,就被一箭射中,倒地不起,丧失了行动能力。 可后面的人对此旁若无睹,越过倒下的人的身躯,继续向墙下奔跑。而已经在攀爬的人,将会面对的是石墙上士兵的刀剑长枪! 在两百对五十的情况下,不是每一个地方都有人能防守到位。 此时一名山匪攀上了石墙,此人身手矫健,一跃而上,从背后抽出长刀。 离他不远处的许正文,刚刚解决了一个离石墙只剩一米不到的人。 一枪插入那攀爬的贼人胸前,鲜血随着他抽枪而出的动作喷涌而出,在月空中划出一道红色的弧线。枪头带出的血也随着他收枪的动作而滴落在地上,在这冬夜里很快就凝固了。 此时许正文也看到了不远处爬上来的山匪。长枪往地上一剁,大喝一声。发泄着肾上腺激素上升带来的情绪。 随后身体往前弓起。长枪直指那山匪,左手伸出,对那人勾了勾,示意他往前来战! “让你死的明白,爷爷我叫许正文!贼人拿命来!” 那山匪哪能受得了这等挑衅!手中长刀紧握,一跃而起,剑锋直指许正文要害! 一寸长一寸强! 许正文挥舞长枪就是一个上挑,化解了此招,枪身颤了颤卸了力。那边山匪也受到反作用力的影响,身子向后一倾,直退三步才堪堪站住。 心中不由大惊,此人力大无穷!就在他感慨之际,许正文已杀至眼前! 顺着收招的动作许正文双手握紧长枪,随后猛然朝那贼人要害处推出,双手的肌肉紧绷,这一枪许正文用尽全力,只求一击必杀! 长枪在月色下如同一条银龙,直奔贼人而去! 那边的贼人刚站稳就欲挥刀抵挡,可许正文剑眉轻挑,右手由下往上一拍枪身,枪头狠狠砸在长刀之上,将贼人拿刀的手虎口都生生震出血来。 许正文回身抽枪,双腿发力蹬了一脚石墙,被他踩踏的石墙发出沉重的声音,墙上的碎石随着他一起飞跃而起。长枪飞劈而下! “纳命来!” 这贼人躲闪不及,左肩生受了这一枪,骨骼的断裂声十分清脆,无法卸力的贼人被这一枪直劈的跪倒在地上,在他还未发出吃痛的声音时,许正文的长枪又到! 许正文长枪推出直直贯穿了他的胸膛,可他还不收枪! 大吼一声,双腿发力举着这人往前狂奔,直插到面前的石墙上。 这贼人口中鲜血喷涌而出,染红了许正文的盔甲和脸庞,让他本来英武的面容更添一股杀气! 在确认贼人死得不能再死时,抽出长枪,抖了一个枪花,将枪身上的血甩在城墙上,继续奔向下一个敌人。 十步开外又有一人攀上墙来,而防守的将士正背对着他用手中长刀劈砍正在攀爬的敌人。 正在攀爬的那个贼人不顾肩上伤口一把抓住他的刀,机不可失! 墙上的贼人一个闪身至这名士兵身后,手中短刀对着他的脖子飞快一抹,那名士兵应声倒地。 这一切发生的太快身边的人都没有反应过来,许正文看到这人上来时已经举枪赶来,可还是晚了一步! 此时许正文的眼睛通红。一枪直指那贼人。没有多余的动作,愤怒顺着枪头直直刺入贼人后背! 贼人应声而倒,可是他手里捏着的短刀也在告诉着许正文,和他朝夕相处的伙伴已经没有了生息。 没有时间惋惜,没有时间悲痛。石墙下的贼人又快来了! ……… “三哥,前面已有动静,请发令!” 山崖巨石后,蹲在三哥身边的一名亲信对三哥说到。 “好!弟兄们出发!” “是!” 随着一声令下,附近潜伏着的山匪纷纷行动,踏着月色往山崖下进发! 盔甲摩擦发出铁器特有的声音。待接近那片灌木丛的时候,三哥高举右手示意身后的人停下。 借着石墙上的火把发出的光观察着面前的碉楼。 “望楼上的人正死盯着这边,看来他们当中有人发现了我们的计划,石墙上的人也没有被吸引到前面。” 刘子希之前的大胆的判断了敌人的意图,所以并没有前往支援正面。 除了正在巡防的人,剩下的人被他集中在这片空地上正准备着什么。 老三他们所在的地方此时距离望楼仅剩下百步,再往前就会被发现了。 在老三的眼中能看到的就是一个个严阵以待的士兵。正在城墙上巡游,又等了片刻,巡防的士兵才走下楼去。 “就是现在,瞄准望楼上的那四个人,务必同时击杀!” 随着他的号令,身后发出一阵阵弓弦紧绷的声音。五十把弓同时对准了望楼上王三他们四人! “放!” 随着老三一声令下,箭矢脱弦而出,发出破空声,直逼望楼而去。 “再放!” 箭矢在空中飞驰,一瞬间就来到了望楼! 箭矢插入木墙的声音惊动了士兵,正欲敲响钟声时,随后而来的箭矢又来了! 一直箭矢直插入这名士兵的脖子!在他倒地的时候发现身旁的伙伴早已在他之前倒下。 始终还是没有敲响钟声。 随着箭矢的发出,老三和身后的人也在往石墙下狂奔! 而另一边望楼的情况也不容乐观。王三面前的兄弟也已经倒在自己怀中,自己的右肩也中了一箭! 望着墙下狂奔而来的山匪,王三大惊失色,心脏蓬勃跳动。 王三用倒下的伙伴的身体阻挡着箭矢。快速蹲了下来。 就在自己的上方,只要站起来!用木桩撞向吊钟!就能告诉大伙! 大吸一口气,眼泪不知不觉和冷汗一起遍布自己青涩的脸庞,脸上的胡茬都也是前几个月刚冒出来的。 往前爬了几步,双手一撑,猛的站起来,伸手就要去抓木桩。 而看到他站起来的瞬间,老三从旁边人手里接过的弓早已拉满。 咻! 箭矢直奔王三而去插入了他的左胸,鲜血不断顺着伤口流出来。 王三闷哼一声,手中动作却不停,抓起木桩狠狠撞向吊钟! 而做完这一切的他。也再无力支撑自己站着,面朝前方奔跑的山匪倒下,眼泪汗水和血液充斥他的脸庞。在倒下的瞬间,他用尽自己最后的力气大喊! “敌袭!” 第二十五章 敌袭与泼油 沉重钟声的透过夜色传递到了整座碉楼。敲响了每一个士兵的灵魂。 在看到往石墙上奔跑的士兵时,王三闭上了不甘的眼睛。 “弟兄们都要好好活着。” 这名青涩的少年,用自己的生命为代价,完成了自己的使命。 刚下楼的士兵立刻反应过来。二十多人按照先前规划的区域站定。 前排的士兵举起大盾,抵挡贼人弓箭手的箭矢。后排士兵搭弓引弦,拉满的箭矢蓄势待发。随着前排士兵稍微后撤,后排弓箭手踱步向前。 咻! 弓箭破空而出,直指敌人要害。十多只箭矢无法做到覆盖。可是常年训练的精准,依然给奔跑中的山匪带来致命的伤害。 弓箭强而有力,刺穿铠甲。被射中的贼人虽不至于致命。但是对行动还是造成了影响。 当中有一支更加精准的直接射入贼人眼眶。贼人应声而倒,当场毙命! 放箭过后,后排士兵一个后撤步退到大盾后面,手中动作不断,继续搭弓! 此时的贼人距离石墙还有五十步! …….... 刘子希听到钟声敲响后,立刻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拍了拍身上的碳灰,从旁边碗里拿出一块油渣放进嘴里。 嚼了几下,嘎嘣脆。 “只能准备这些了。大过年的给他们整点热和的!” 随后刘子希带着众人登上石墙,随之而来的还有五口大锅。 锅里是沸腾着发出滋滋声的猪油,还有小泡泡冒了出来。 此时的弓箭手刚射完第四轮。还在预备拉弓,跑的快的贼人已离石墙不及十步! 见刘子希他们上来了,原在石墙上的士兵松了一口气。 “省着点淋,务必让他们都闻着味。” 就在刘子希说话间,无数的钩爪如同银色的雪花漫天飞舞,随后落在了石墙顶。 有贼人已经开始攀爬了! 弓箭手开始弃弓拔剑,刚上来的士兵也去往自己防守的地方,一声整齐的爆喝冲破云霄。 接触战正式打响! 除了钩锁之外,三架云梯也由几个贼人举着正往这边跑。 不过几息时间,已经架在石墙上,攀爬的速度比钩锁更快。 十余倍的兵力差距,望着已快爬满石墙的贼人。刘子希此时才真真切切的感觉到了古代战争的可怕之处。 刘子希则走到守着油锅那五名士兵身边。刘旺也手持长刀护在刘子希身旁。 “优先招呼他们云梯上来的家伙,东西不多,尽量往墙上洒。” “是” 这五名将士收到命令,拿出木桶开始去盛大锅里的沸油,小心翼翼走到墙边,而原本所在的士兵则往旁边撤了两步。 随后刘子希举起一块大盾,来到石墙边上。 “山里的弟兄们!你们吃了吗!我请大伙尝点东西,吃不到无所谓,主要是闻闻味!” 话音未落,一声声惨叫声此起彼伏不绝于耳。 爬的最快的那几个云梯上的贼人已被浇了一头的热油。 一股焦肉味弥漫而来,被淋到的贼人脸上迅速长出许多水泡,面目全非。 双手也被烫的不成型无法抓住云梯,顺势摔落下去。连带着他身后的人也一起倒了下去。 云梯上后面的的贼人先是一愣,只是一息不到的时间。咬紧牙关,不再抬头,扶好头盔,继续卖命的往上攀爬。 油不多,无法全面覆盖,更多的地方只能靠着将士们手中的武器来阻挡。 透过月色,刘子希渐渐发现,这些山匪皆身着制甲,背后都背的也是制式武器。 这是山匪???你管这些装备比自己们这帮将士还好的叫山匪?!! “不可掉以轻心,这帮山匪的装备极好,都不要大意了” 面对如此庞大数量的敌人。始终是无法防守到每一处,已有十来个贼人已经爬上石墙! 如此一来就必须分出人手去处理,爬上墙上的贼人可不像正在爬墙的那般任你宰割。 可是分出人手就会有更多的空档出现!那爬上来的贼人只会越来越多。 将士们显然也是意识到了这样的情况。都在尽快的处理着爬上来的贼人。 刘旺拔剑断掉一个刚刚越过墙头冒出头来的贼人。旁边的另一个贼人就已经一跃而上从背后抽出刀来。 刘旺挥剑转身,直刺那贼人脖颈! 那贼人提刀来挡。刀锋一转也朝刘旺横劈而来。 刘旺瞬间反应过来收剑侧身,随后一脚踢在贼人胸口。 那贼人吃痛往后退出,可刘旺哪能给他时间喘息! 提剑向前,爆喝一声。寒光一闪,剑锋已至! 此时的刘旺已到敌人身后,可脚步却不曾停下,继续朝前方爬上来的敌人挥剑而去。 而被他斩中的贼人,脖颈处喷涌出鲜血,倒在了地上。 此时刘旺如同出鞘的利剑,收割着贼人的性命。 莫问青锋何处至,身后尽是剑下魂! 面对滚烫的沸油和冰冷的刀剑,墙下的贼人尸首越来越多。 一名将士太过靠前被贼人抓住脚踝拉下墙头不知生死。 铁器碰撞和喊杀的声音在这冬夜里此起彼伏。 爬上墙来的贼人越来越多,将士们开始接应不暇。 离刘子希不远处的那个将士在拼死斩掉两人以后,身后中刀骤然倒地。 而那贼人也瞬间被回身而来的刘旺一剑击毙。 刘子希在解决掉脚下的贼人之后,望着石墙上的众将士。 若非刘旺一直保护在自己身边,可能自己早已成了刀下亡魂。 油已经泼尽了,在寒冷的冬夜里渐渐凝固。只要敌人踩住此处必定脚底打滑。 得益于此使得敌人攀爬的速度也降了下来,可石墙上依旧是密密麻麻。 哪怕占尽了守城的便利,可每一个将士的倒下伴随而来的都是更大的防守空档。 刘子希此时只恨没有一夫当关之勇。 再快一点!挥剑再快一点! ……… “再快一点,马儿再快一点!我们必须抓紧赶回留守的碉楼去。” 秦望只恨这山林里树木丛生,马儿在此处根本无法跑快。 “传令下去,连夜行军!争取天亮之前赶到。” 已经持续行军三个时辰,铁打的将士也无法如此高强度的赶路。 “秦相公,我等已经如此疾行了许久,实在是快不了了。马儿也累了” 离他不远处的黄都头此时已是满脸的疲惫。 秦望此时心急如焚,可也知道自己的要求或许无理。 “原地修整两刻钟,时间到了立即出发!” 黄都头不再多言,举手示意将士们停下休整。 “秦相公,不是我长他人威风灭咱志气,若是此时山匪已在围攻碉楼,我们还来得及吗” 秦望望着南边,紧促的眉毛稍稍平缓,嘴角微微上扬,用十分坚定的语气对黄都头说到。 “我相信青哥儿和希哥儿。他们一定,一定会等到我回援的。” 一定会的。 第二十六章 青天三尺 绝望蔓延在刘子希心头,手中的剑刃已经出现了缺口。 提剑再砍倒一名贼人,刘子希和刘旺背靠在一起,大口喘着气。 “少爷,这帮贼溜子怎么杀不完!少爷我给你说这堆的人太多了,刚刚我差点摔了一跤” 好吧,继某位水龙女解说希望她是哑巴新娘之后,自己希望刘旺也是个哑巴剑客! “别和我说话,你少爷我现在只想吐。” 无关前身的经历,这样的场景骤然接触到,哪怕内心再强大也无法无动于衷。 “少爷,咱们只剩下二十多个人了,应对有些吃力。” 刘旺此时也不是毫发无损,任他再强,可此时面对的是石墙下上千人。 刚刚六人围攻之下,还是被人寻到了破绽,余下五人拼死也只为余下一人制造了一刀的机会。 而就是这一刀,生生伤到了刘旺。 背后一条十指长的刀伤只经过简单处理。鲜血浸湿了他的衣袍。 夜还很长,山匪丝毫没有撤去的意思。 强颜欢笑也不能缓解此时的危机,稍歇片刻,两人继续回到墙边。 挥剑的手已经变得麻木,可蝗虫一般上涌的山匪却不给众将士任何喘息的机会。 ……… “这官兵里头有能人,拿我刀来!三爷我去会会这人。” 接过手下递过来的刀,背在背上。三爷挥动着粗壮的双腿向墙底下狂奔。 推开阻挡在自己面前的人,钩锁抛出,绳子在手上挽上一圈,一跃而起。 三步做两步,如履平地的奔上石墙,快近石墙顶部时,双腿骤然发力,猛的一蹬石墙,高高跃起。 一脚踢向面前的官兵,稳稳落到石墙之上。 抽出身后大刀,一刀拦腰斩断这名官兵。随后将尸身踩在脚下。 “你三爷爷在此,刚刚我在底下听着有人口出狂言,出来会会!” 身旁士兵见他这等举动无不赫然大惊。 “我送三爷的大礼三爷可还喜欢,辛苦三爷了。大半夜三爷还往我这来拜年” 刘子希挥手阻止了想要往前来的将士,提着剑往这名壮汉这走来。 “待我斩了你这厮,一定要把你剁成肉泥。报上名来!” 老三见有人回话,也扛着大刀往刘子希这边走来。 “怎么,三爷想给压岁钱?记住了,我叫刘日天,三爷可得瞧仔细了!” 不再跟刘子希废话,老三快步奔来 刘旺想将刘子希护在身后。可考虑到他已经受伤,刘子希阻止了他的动作,越过他也朝老三跑去! “帮我看好背后,可别打扰了我和三爷的雅兴” 两息刚过,老三离刘子希只余五步距离! 老三脸上的肥肉不停的抖动,咧嘴一笑,一嘴黄牙显得他更加狰狞,大刀朝着刘子希头顶直劈而来! 刘子希不敢举剑去挡,生怕这一刀将自己的剑劈断。 一个急停,左腿发力用力一蹬,身形向右划过。来到老三身侧,躲开这一刀。 趁他无法招架,一剑向他腰间斩去。 老三心中一凝,转动身躯一脚踢在刘子希手臂上。 这一脚情急之下并未能有多大力,可却已是让刘子希不得不借力往后退。 仅一个照面。就让刘子希对面前这个灵活的胖子有了了解。 刘子希再次提剑上前,一连五招都被老三或闪躲或举刀阻挡轻松化解。 看准机会老三一刀挥出,仿佛空气都被劈开。 刘子希闪躲不及只能用剑生接此招并向后急退。 剑身上一个缺口就此产生,刘子希的虎口也被震破。剑差点脱手而出。 “小娃娃,你们做官兵,朝廷没给你们吃饱饭嘛。怎么软绵绵的一点力气都没有” 不等刘子希再做反应,老三的刀又挥来。 就在刀身即将落在刘子希身上时,一杆长枪先到,挑开了老三的刀。 老三见状往后一退,瞪眼望着眼前的不速之客。 “我吃的多,我来做你的对手!” 刚从死亡边缘巡游一圈的刘子希望着此时站在身前的宽阔背膀。 前门的支援,终于来了! “青哥儿小心,这贼人力气出奇的大。” 楚青虽然没有回头,却耸了耸肩,示意刘子希安心。 “许正文,带着其他兄弟们去帮忙,这个人交给我!” 随楚青而来的还有许正文等二三十个将士。 前门的战斗已经结束,本就是来拖延时间的敌人没有阻挡楚青他们太多时间。 随着楚青的到来,将士们士气大增。 老三眼看人越来越多,自知不敌。转身抓住钩索就欲回到人群中去。 哪能让他就此走掉,楚青提枪去追。 可老三已一跃而下。以一敌多不是上策,更何况自己还是领头之人。 “哈哈哈,你三爷爷我待会再来会你们,弟兄们给我继续冲,明天早上我要在这碉楼里喝早茶” 随着老三的退去。整个石墙上紧绷的气氛稍微缓和。 “希哥儿,你没事吧” 楚青回过头来扶住摇摇欲坠的刘子希。 “我没事。” 刘子希已经没有多余的力气站着,楚青扶着他靠着墙边坐下。 “青哥儿,你看看这甲这刀。” 刘子希伸手指向一旁的山匪尸首。 “穿的是制甲,配的是制刀。哪来的,希哥儿你想到了什么。” 楚青也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声音也变得凝重。 “你可还记得,兵制司丢失的图纸是那耿迪所谓的黔州老乡买走的。” 刘子希的话语让楚青震惊不已。倘若如刘子希所言,那要牵扯的东西可太多了。 “此事等望哥儿他们回来以后定要让他知晓。我们现在就得死守这座碉楼!你先歇息一会。我去前面顶一顶” 楚青说完以后,提着长枪往墙边走去,刘子希知道,他这是想要去发泄自己的怒火。 一枪挑飞一个山匪,喉咙发出低吼。 “都听着,有我楚青在此,这碉楼就永远不会破,任尔魑魅魍魉,有我在!这青天就永远在这三尺之上!” 第二十七章 背水一战 有了楚青等人的到来,能爬到石墙上的贼人少了许多,将士们不再表现的捉襟见肘。 可情况依然不容乐观,面对数量如此多的山匪,墙头上的将士们的体力终归是吃不消的。 “现在什么时辰了” 刘子希一脚将快要越过墙头的山匪踢落,回头问道。 “少爷,丑末了快到寅时了,你要不要去休息会,我来帮你看着。” 微微摇头拒绝了刘旺的好意,这个时候士气最为重要,自己断然不能休息。 没有任何捷径可走。 每一次的山匪都是精力充沛的进攻,而守兵拖着沉重的身躯应对。 随着时间的推移,倒下的将士越来越多。而爬上来的山匪也越来越多。 任由许正文、楚青、刘旺等人再如何勇猛,源源不断的山匪还是将城墙上的防线撕裂开来。 此时楚青身后还能作战的人,已只剩二十几人。 狭窄的石墙上,楚青等人只能抱团处理攀爬的山匪。 而石墙上失守的地方已经涌上来几十个山匪。 “希哥儿,怕吗” 楚青站在队伍的最前方。伟岸的身影仿佛坚固城墙,仿佛只要有他在这碉楼就坚不可摧! “青哥儿,怕是不怕的,就是担心之前弄的油渣凉了就不脆了” 将士们中间传来了打趣的声音附和着刘子希。 语言是最软弱的表达,而有时却是最强硬的武器。 “那就随我冲杀!” 说罢,楚青提枪冲入人群,如狼入羊群一般冲杀。剩余的所有人也都一齐握紧武器冲向贼人! 喊声震彻心扉,让这冬夜的气氛更加肃杀。 将士们的触底反击震慑住了石墙上的贼人,他们无法想象为什么面对数十倍于自己的敌人时还能有如此坚毅。 这是他们不理解的名叫信仰的东西。 山匪内心的迟疑不过片刻,稍缓之后也都应战而来。 楚青所到之处无人能挡,和他一起的还有许正文。 一人一杆银枪,大开大合,宛若游龙。刘旺也不甘示弱,三尺青锋,翩若惊鸿。 两人五步之内没有人能站着。 刘子希身体素质也低,比不得这些猛人。却也握住长剑不曾退后。 没有花里胡哨的招式,每一招都冲着要害而去。 这些山匪虽然装备跟上了,可是却比不得这些长年操练的将士们。将士们疯狂的扑杀着这些山匪。 可是源源不断的山匪仿佛杀都杀不尽! 只见此时三人围住许正文,许正文以一敌三,丝毫不慌。 就在打的难舍难分时,老三攀上了石墙。 他扛着大刀快步向前,一刀劈向许正文。许正文举枪来挡,也只是堪堪挡住。 可后背却暴露在那三人面前,其中一人立马反应过来,一刀劈向许正文。 许正文的后背顿时出现一道长长的血口! 另外两名山匪还欲补刀,可是楚青已持枪来援。 挑开那两人的长刀,一枪戳在其中一人腹部,一脚踢飞另一人。 “许正文,你去解决那些贼溜子。这个大块头交给我” 随着老三的到来。山匪已经发起了总攻。 越来越多的山匪登上石墙。而剩余的将士已被逼至石梯处。 “爷爷我叫楚青,记住了大块头!见到阎王报我的名字,孟婆汤给你加点分量,免得你下辈子还惧怕我。” 说罢便双手青筋爆现,紧握枪身,大喝一声冲向老三。 一旁山匪欲拦住他,却被他抬手一枪直破咽喉。 这已不是他们这些小喽喽能参与的战斗。 见无人再敢拦他,楚青和老三杀到一块! 刘子希这边的情形也不容乐观,虽然有刘旺在旁,应对的也有些吃力。 好在到了石梯处,山匪人数的优势无法体现。狭窄的通道让山匪的进攻面积大大缩短。 对着将士们的后退,有越来越多的山匪涌上石墙。 有的人见楚青和老三打得难舍难分,转而奔向楚青,他们可不讲武德。 楚青只能暂时作罢且战且退和刘子希他们在楼梯口会合。 楚青屹立在众人之前,回头望了望刘子希等人。 此时的众人早已都受了伤,加上连夜几个时辰的作战,都显得面色苍白。 “尔等休想再进一步!” 一夫当关,万夫莫开。若世间有真英雄,当如是也! 说罢楚青持枪而立,身后众人也整齐得大喝一声严阵以待。 决战! 随着老三提着大刀在前面开路,石墙上山匪都朝这边来了! 楚青每一枪都要带走一个山匪的性命,他的身旁已堆积如山。 身旁的士兵就无法像他这般杀敌了。前面的士兵倒地,随后的就会补上来。 楚青一个人和几人缠斗,身旁站着刘子希和刘旺。楚青甚至还为刘子希分担着。 老三一刀斩断一名将士的头颅。提着滴血的大刀往刘子希这边来了。 这一次他是抱着必杀之心而来,恶狠狠得眼神如同财狼盯住自己的猎物。 “小子!给我死!” 老三的力气十分的大,每一次对招,都会使刘子希剑身多上一道口子。虎口的伤口也会崩大几分。 鲜血已经涂满了刘子希的手掌。顺着袖口滴落在石墙之上。 可这些血液却如同一滴水汇入江河一般,此时的石墙地面上最不缺的就是鲜血。 地上的血水早如潺潺流水一般。 “快要握不稳刀了!” 久攻不下已让老三恼羞成怒。 “小子,我说过,我一定会将你剁成肉泥给我的兄弟陪葬的。” 话音刚落,只见他高高跃起,大刀带着劲风直劈刘子希面门。 刘子希挥刀来挡,可这一刀恰好劈在剑刃缺口处。 铛! 刘子希手中长剑应声而断,可大刀却好像不曾被抵挡分毫,直逼而来! 刘子希的眼里只剩下冰冷的刀刃不断接近。不过几寸就要来到自己的脸上。 “希哥儿!” 第二十八章 披甲应作沙场客,入梦犹喝长策歌 楚青大喊一声,不管身前的敌人,转身提枪为刘子希挡下这一刀。 枪尖和大刀碰撞在一起擦出火花。楚青咬紧牙关与他拼力。 刘旺乘势一剑刺在老三腹部。 老三腹部中剑收刀后退,可脸色却是满满的讥讽之意。 “你救他,那你的命不要了吗。” 躺在地上的刘子希只见之前围攻楚青的人蜂拥而至,而他们此时面对的正是楚青的后背! 三把刀直刺楚青。 “不!” 刘子希大喊,想挥剑去阻拦。可是手中只余下一把断剑。 刀刃刺穿制甲插入血肉的声音传入刘子希耳中。 这一刻,刘子希只觉得内心翻涌,眼泪夺眶而出。 这一夜如何绝望如何压抑,都不及此刻。 如果可以,刘子希希望是自己来挨下这一刀。 “不不不!青哥儿,青哥儿!” 楚青察觉到身后的疼痛。转过身横扫两人,一脚将另一名山匪踢下石墙。 做完这一切后,楚青艰难的靠着长枪站立着。 其他山匪看到楚青身受重伤,也纷纷赶来,想了结楚青性命。 这是他们路上最坚硬的巨石! 刘子希见状捡起地上不知谁的长刀,冲到楚青身前为他拦住这帮贼人。 刘子希发疯似的挥舞着手中的长刀,没有任何招式,只是卖命的劈砍着。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 “把他们通通杀掉!” 楚青眼见如此,顾不得身上伤势任由着鲜血从背后顺着插在身上的刀身处滴落。 提起长枪连斩两人,口中鲜血喷涌而出,他还欲提枪狂奔向敌人。长枪却再也听他的使唤了。 他还想再杀,他还能再杀! 可他再也没有力气做任何动作。他只觉得自己的呼吸渐渐变得缓慢,眼前的一切开始模糊。 用尽全身的力气杵着长枪站在墙头上,不让自己倒下。 他不想倒下,他不愿意倒下,他也不能倒下! 可为什么长枪变得如此沉重,为什么自己能听到的声音越来越小。 为什么大家都用这样的表情看向自己。 “都...都别怕...有...我在...” 刘子希斩掉面前的敌人后望向摇摇欲坠的楚青,眼眶中的泪水不听命令一般挥洒。 不管是记忆里的楚青还是自己看到的楚青,都是一个对自己百般呵护的兄长。 “青哥儿!青哥儿!” 将士们此时再也控制不住这压抑了一整夜的情绪。 每一个将士都哭做泪人。 对他们来说楚青就是他们的青天,而现在,青天就快倒了! 任何人都可以倒在地上,只有他楚青不可以! 因为他是楚青啊!他可是楚青啊! 如此数量的敌人,没有楚青,他们要如何抵挡? 这是他们的信仰,支撑他们坚守的信念! 这弥漫的黑夜就快要将众人吞噬了! “楚都头!” 楚青抬着头张望着远方的天空。 时间啊,你再慢一点,自己还能再斩几人。 时间啊,你再快一点,让我们的增援快来。 时间啊,你能停下吗,我还想再看看我守护住的地方。 楚青用力挤出一个微笑。满是鲜血的手止不住颤抖。 “快看...” 他用尽了全身所有的力气也只能将手缓缓抬起,将手指着远处。 此时的东方已经泛起了鱼肚白。 黑夜正欲隐去,破晓的晨光慢慢唤醒沉睡的山林。 “我说过...只要我在...这青天...就...就...” 楚青的声音越来越弱,举起的手也再也撑不住,缓缓垂落,他的头也沉沉的低下。 顺着楚青手指的方向,烟尘滚滚。马儿的啼鸣如同仙乐一般传入众人的耳朵。 一脸急切的秦望正骑在马上,束起的发冠已然散落。 上天终于回应了楚青的呼唤。 北边的人,终于是来了! 楚青微笑着闭上了眼睛。 他没有倒下,和他的长枪一般。 一如既往。 这一刻,刘子希的大脑一片空白。 “为什么!为什么!你只活了一世啊!” 无法用言语形容的情绪涌上心头。 “为什么!你为什么那么傻!” 刘子希失声痛哭,自己快要晕厥了。 “楚青!你起来,你起来!” 无论怎么样的呼喊,都没法再唤醒眼前的少年。 他的脸庞没有了先前的冷峻,弯起的嘴角让他看起来温柔可靠。 遗憾都是留给活着的人的,他已经没有遗憾了。 破晓的阳光照在他脸上,那是他肩膀扛起的太阳。 只是他再也看不到了。 “楚青!!!" 归来的大部队从后方包抄着眼前的山匪,喊杀声震天动地。 可刘子希的注意力只在眼前的楚青身上。 刘子希将他身上插着的长刀拔出。 “青哥儿,不疼了,不疼了哈。” 楚青的手依然死死的握住长枪,刘子希费了很大的力,才将他手中的长枪取出。 将楚青缓缓的放在自己的膝盖前,刘子希哽咽得再也说不出任何话语。 就这样的静静地看了他一会,刘子希把楚青的头埋在自己的胸前,强行抑制住喉咙间的堵塞。 “青哥儿,我们回家,我们去汴城河畔喝酒,我们去南市清馆听曲,哦对,你不爱听曲,那那那,我们去城郊打猎,我烤兔子可好吃了呢。” 回应他的只有身旁狂奔的将士的脚步声,以及山匪溃散的讨饶声。 不知过了多久,楚青的身躯开始变得冰冷,周遭也变得沉寂。 秦望爬山石墙,趔趄的跑到刘子希身旁。 束发的玉簪早已不见,头发随风飘散,白色长衫早已被血和泥的混合物变得面目全非。 再也撑不住的眼泪无声的滴落,声音也变得沙哑。 “希哥儿,都是我的错,是我!若是我早一些看穿,不,若是我没有留你们在这...” 两人抱做一团,只剩呜咽。 原先留守碉楼的将士,只余下十来个,或靠着石墙瘫坐地上低着头抽泣,或愤怒的咆哮。 但无一例外,无法接受眼前的情况。 刘旺指挥众人将受伤的将士抬到碉楼里医治,再返回到石墙上。 这个笨拙的少年表达不出内心的悲伤,只静静的陪着刘子希坐着。 “少爷,若是我再快一点,再厉害一点。” 每个人都觉得自己可以做的更好,可以救下楚青。 可楚青也认为自己做了最正确的选择。 烈日高升。 这一刻每一束光都为楚青送行。 …… 生当银枪斩游龙,死亦一呼退鬼魅。 披甲应作沙场客,入梦犹喝长策歌。 先道孟婆莫怪罪,黄泉路上皆熙攘。 了却此间征战事,再入地狱侍阎王! 第二十九章 审问老三 “小秦相公,已经抓到贼头,俘虏降匪二百余人。” 随秦望同来的黄都头负责了最后的围剿。此时已是落幕了。 秦望没有任何言语,只是条件反射般的点了下头。 刘子希听到黄都头的禀报反应了过来,生生的止住眼泪。 “黄都头,抓到的人请都严刑拷问,算了,我去吧。” 说完这些话后,刘子希抱起楚青往碉楼里走。 刘旺想过来帮刘子希,被刘子希摇头拒绝了。 “可是上面说了,此处剿匪以诏安为主,这样会不会” 黄都头拦住了刘子希的去路。 未等他说完,刘子希已停下了脚步,打断了他的话。 只见一脚踢在身边一个贼人的尸体上,制甲发出了铁器摩擦的声音。 “看到了吗,你特么管这叫山匪?这甲比你身上的还要新!“ 说完这些不等黄都头回话自己径直走下了石墙。 “黄都头,你多担待,希哥只是情急了,不过他说的不无道理。就交给他去审理吧” 秦望站起身欲随刘子希下楼,安慰着黄都头。 “可是秦相公,上面问罪下来如何办。” 黄都头还是一脸紧张的追问着秦望。 “若是怪罪下来,那都是我一人的主意,此间谜团甚多,我想上面是不会怪罪的。” 秦望说完后不再管黄都头,走下了石墙。 刘旺和刘子希将门板拆了下来,将楚青小心翼翼的放在上面。 接过秦望递来的水盆,刘子希默不作声的扭干布条。擦拭着楚青脸上的污泥和血迹。 随后为他穿戴干净的衣物,做完这一切,刘子希握着楚青的长枪瘫坐在地上低着头。 “望哥儿,两次,刚刚他救了我两次。就用的这把长枪” 刘子希一遍又一遍的擦拭着枪身,秦望看着刘子希的模样很是心疼。 “他一直保护着我们不是吗,在家里保护着他的姨娘,小时候保护着被欺负的我们。长大了保护着这大庆的万里河山” “可他没有想过保护好自己吗?” 刘子希抬头望向秦望。满是血污的脸上尽显沧桑。 来到这里以后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提心吊胆,是楚青的陪伴和宽慰才让他坚持下来。 秦望楞了一下,不知如何回答。 然后扯出一个别扭的笑容,满眼泪花的对刘子希说道。 “所以,才说他是个呆子。” 刘子希再也说不出话来了,楚青走了,连秦望也还在安慰他。而自己还在这里自怨自艾。 若是自己再强一点,若是自己小心一点。 再想这些已经没了意义,眼下最重要的是,查清楚这山匪背后隐藏的秘密,让那些人都给楚青陪葬! “你这样子可真丑,让汴京城里那些小娘子看到他们心目中的小秦相公是这个样子,以后可就不会追着你扔手帕了,你快洗洗吧。我去问问那帮山匪。” 刘子希将长枪缓缓放在楚青身旁,随后拍了拍秦望的肩膀走出门去。 刘子希和刘旺两人来到收押山匪的院子,黄都头早已在门外候着。 “刘旺,去带一个人过来。” 吩咐过他之后,不顾黄都头的阻拦,刘子希找了一间安静的空屋子坐了下来。 不一会刘旺推搡着一个被反绑手臂嘴里塞着布条的山匪走进来。 刘子希示意刘旺扯下塞在嘴里的布条。 “我问什么,你就说什么。遮遮掩掩的我就剁了你。” 那山匪点头如捣蒜,扯下布条后也没有喊饶,只是大口喘着气。 “你们的头目是谁,你们的兵器制甲哪来的。你们如何知道官兵动向的” 那山匪听完问题毫不犹豫的就开口回答。 “官爷,我入山的时候我们头就是三哥。我也问过其他兄弟,为啥叫他三哥也没人说得出个所以然来,知道这些的人都是三哥身边的亲信。兵器的话,也是昨天三哥的亲信给我们带来的。其他的我们都毫不知情。” 听到这贼人的回话,刘子希也知道问他是没用的了。挥手示意刘旺将人拖出去,自己陷入沉思。 按常理推断这老三他头上还有两个人,这两人肯定是不常露面的人。 山匪中有人和官府有联系,听到了风声。 不曾露面的两人就是给他们带来兵器的人。 可是如此庞大数量的武器从何而来。 看来只有去问问正主了。 “本来怕忍不住杀了这人,现在看来还是得直接去会会这个老三,去让人把他带来” 刘旺刚从门外回来,听到刘子希的话,有些面露难色。 “少爷,可能还得你去一趟。那厮不老实,得几个人看着” 重重的疑团压皱了刘子希的眉毛,而这一切的答案,或许就在老三身上。 “那就走吧。” 回到刚刚的院子,穿过被一群官兵看管着的山匪,走到一个马厩处。 老三被五花大绑在此处。四个官兵在此处看押着他。 虽然嘴里被塞着布条,他却一直闹腾个不行,嘴巴里一直发出唔咦呀唔的声音。 看到刘子希来了更甚,两脚扑腾着,浑身都在扭动,马厩顶的草垛都被晃落下来。 刘子希对看管着他的将士点了点头,刘旺走上前撤掉堵住他嘴巴的布条。 “小子,你放开你三爷爷我,看我不把你剁成肉泥。” 望着他气急败坏的样子,刘子希面无表情的看着他。 “老大老二在哪个衙门啊” 突如其来的问题,让老三脑子有点转不过弯来。 面色一凝,瞪大眼睛不敢不敢相信的望着刘子希,两腿也不再扑腾。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他的疑惑只是片刻,不过细微的表情已经被刘子希抓住。 他扭过头去,不再看向刘子希。 “其实也不用问你,刚刚你的亲卫严刑拷打没抗住,已经招了。” 刘子希不敢再做多试探只怕说多了穿帮。其实从他的表情来看,果然验证了他的猜想。 “你放屁,他们都没见过,怎么可能告诉你!你休想哄我的话,我不可能说的,识相的给你三爷爷一个痛快!” 老三回过头大笑着,望着刘子希的眼里尽是嘲讽。 在他看来,所有的秘密只有自己知道。 和老二的见面只有身边亲信知道,但是他们根本不知道老二来这里是做什么的。 老大的话更不用说了,自己都只见过一次。 这小子这是想框他话呢! 心里得意更甚,甚至朝刘子希那边吐了口唾沫。 第二十九章 监守自盗 可随着他的笑声渐渐高昂。刘子希也仰天大笑起来。 他甚至还不知道走进了自己的圈套。 他是不是还觉得自己什么都没说? 刘子希接下来的话,让老三目瞪口呆楞在那里。 “没有见过?没有见过谁?老大还是老二?不对,你们一定要有一个人做中间人联系,总不会是老大吧?那就是老二?那他们一定是见过老二,刘旺,去找他的亲信,弄一个老二的画像。” 刘子希招呼过刘旺,随后淡笑着望向老三,看着他一脸的诧异,更加证明自己的猜测没错。 “至于老大,是否在哪个衙门高就?保不定是我认识的哪位大人呢?” 刘子希凑近到老三身边一字一句的说道。 老三听完他的话,开始发疯似的想挣脱束缚,狂躁的胡乱吼叫,恨不得把刘子希吃掉。 他不知道刘子希是从什么地方知道的这些,自己手底下的人根本不可能知道这些。 他不知道的是,从刘子希来的这里之前已经遇到过图纸丢失案了。那个案子最后直指的就是黔州,只不过后续自己洗清就没有关注了。 那一次案子差点带走了自己的生命,又怎么会不记得? 现在最主要的问题就是铁器是在哪制的,以及为什么他们能如此清晰这只队伍的动向? 刚刚审问那个山匪的时候,虽然没有得到任何信息,可这就是最大的信息。 老三把老大老二的信息藏得太好了,这不像是他这样五大三粗的人能做的到的。 这个老大的身份,显然是问不出来了,甚至给到老三的也可能只是假身份。 可是这样的人为什么要用一帮山匪为他做事呢? 昨夜的行动不是老三这种粗条能设想出来的,只是他万万没有想到会被秦望识破及时赶来。 那如果老二知道老三已经失败了呢? “不好!这个老二可能要跑!” 思及此处,刘子希也不想再和老三废话。 “你们把他换个地方单独看押,给他绑严实了。任何人要见他都需要出示小秦相公的手令。” “刘队长放心,我们这就去办” 这么做是为了防止禁军中也有对方的人。 不得不防! 言罢,刘子希急急忙忙的出了院子,在天井处找到了已经换了梳洗完毕的秦望。 “希哥儿,问出什么了嘛。” 看到刘子希向他走来,把刘子希拉到一旁,看着刘子希眉毛紧皱,内心十分担忧。 刘子希将自己的猜测和审问老三从他言语的漏洞里得到的消息告诉了秦望。 听完刘子希的话,秦望正在认真思索着刘子希得到的信息。 “希哥儿,你再说说,你们得知了山匪要来进攻碉楼后是怎么处理的” 刘子希不知道他为何思维跳跃如此突然,不过还是回忆了一下,缓缓道来。 “得知了他们的计谋之后,青哥儿叫了两个亲兵去县衙告知了高大人,高大人就派了个伴当去北边寻你,得了你的回信之后,昨日那伴当来此说是你已知晓,明日就能到。” “等等,你是说高大人派人去寻我,还得到了我的回话?可是未曾有人来过,我只是发现了不对,连夜赶来的。” 秦望打断了刘子希的叙述,不过他也得到了困扰他多时问题的答案。 “如此一来就说的通了,看来有人不想让我们活着从这里回去。希哥儿,这或许不是一个单纯的剿匪。这已经是个通天的大案子了。” 我们假设从一开始,高大人就打算好了在这中间阻碍消息流通。 而他自己来这定城坐镇,总比不知是谁的来此剿匪的好。 只要刘子希等人死在这里,就没有人知道他没有传递消息,而明日再来的秦望,也会被贼人前后夹击,在这山林里断了补给的禁军队伍,只是待宰的羔羊。 到时候把死去秦望和定城县令推出来做替罪羊。自己回去或许会遭到责怪,可计划已成! 两个人将分开后遗漏的消息互相补充完全后,都明了了此次剿匪,或许还另有蹊跷! “那高大人会是他们口中老大嘛” 刘子希听完秦望的分析后,想到因为这些原因导致了楚青惨死,恨不得把高大人抽筋剥皮! “还不知道,如此我们分道两路,我给你留两队人马,你去找到山匪老巢,我带黄都头的人回县衙将那厮抓住,要抓紧!” 秦望拉着刘子希离开天井,去找了黄都头。 没有时间细说,带上人马,火急火燎赶往县衙。 刘旺此时也拿着刚刚得到的老二画像找到刘子希。 “旺仔,找几个人去问一问山匪老巢的位置,分开单独问,不要再被他们带着在山里绕了,我带人在前门等你” “好的少爷,我这就去” 将画像递给刘子希以后,刘旺直奔院子。 吩咐完刘旺后,刘子希打开刘旺得到的画像仔细端详。 画像中的男子十分普通,属于丢在人堆里都无法第一时间认出的人。 不过他这样的身份,如此相貌只会让他更加如鱼得水。 三十出头的样子,看起来斯斯文文,除了一双眼睛晓得人十分狡黠以外没有任何特点。 ……… 高大人此时的脸色十分不好,神色焦急望着眼前这个眼神狡黠的男子。 在听完他诉说了山林里围攻计划失败后,整个人都仿佛失了魂,瘫坐在椅子上。 “所以说,我可能暴露了?” “这也不一定,或许他们思考不到此处。” 老二此时看起来也好不到哪去,虽说自己的人已带着东西撤离,可是离原计划实施还是有了偏差。 “我大哥说了会保住高大人的,在他们离开定城的时候会进行伏击。不会有人知道此事与高大人有关的” 高大人听完老二的话面色才恢复红润,肥胖的脸上顿时大汗淋漓。 “不过为了以防万一,还请高大人将账册交给我先代为保管” “可是……” 这东西可是自己的保命符,高大人陷入两难。 “没有可是,这也是我大哥的意思。” 老二打断了他的话,显得有些不耐烦。 高大人不想得罪眼前的人,再三权衡下,咬了咬牙跺了跺脚还是决定照做,账册放在自己这里现在也很危险。 “那你稍等,我去取来。” 肥胖的身躯加上刚才的惊吓,让高大人整个人都在颤抖。他缓缓的走到床前,从床板的缝隙里拿出了一个册子。 “你可得替我在那位大人面前美言几句,高某没有功劳也有苦恼。” 没有得到回话,高大人正欲回头。只觉一股刺痛自背后传来。 冰冷的匕首穿透了他的胸膛。身上脏器被划破让他呼吸困难。 “你……” 不等他再说其他,老二捂住他的嘴巴又补了一刀,不多时高大人就已经躺在地上,死得不能再死了。 老二捡起沾染了高大人鲜血的账册,放进怀里。望着地上躺着的高大人,狡黠的眼睛里发着光亮。 “放心,我一定会为高大人请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