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灭亡的原因猜想、以及大纲设定 关于大明帝国灭亡的原因,学界、网络各大论坛,大致有以下几种猜想—— 其一,小冰河时期,北方大寒,大旱大涝,地震频发,造成大面积灾荒,农民在颗粒无收的情况下,还被沉重的赋税、摊派、三饷压榨,没有活路后,只能造反; 其二,大明王朝自身的原因,朝廷腐败无能,官吏贪腐,北方农民与南方手工业者没有活路,只好造反; 其三,崇祯皇帝的原因,其人刚愎自用,生性多疑,优柔寡断,残忍好杀,他当皇帝的十七年间,光是被处以极刑的内阁大臣、兵部尚书、将军等,不下两百人,造成无人可用的局面,此外,错过迁都南京、放弃几次和谈,也归于其本身的性格缺陷; 其四,同一,为小冰河时期特殊气候下,北方游牧部落无法生存,只能疯狂南下劫掠,成为压垮大明王朝最后的一根稻草; 其五,大明王朝后期,皇帝与大臣之间的关系,微妙而危险,互相利用的同时,也在互相伤害,最后一起坠入灭亡深渊; 其六、崇祯皇帝开局逼死魏忠贤,致使空谈误国的‘东林党人’、文官集团失控; 其七、政策左右摇摆,患得患失,最终错失自救良机; …… 零零总总,笔者在写大纲前查阅相关资料,约莫有二十余条,可以说,学界、网友以及历史发烧友的解读,都有其一定的道理。 而这一本《我,朱由检:大明第一败家子》的大纲中,对这些观点都有不同程度的采纳。 此外,笔者主要想探究的,是一种‘金融破产’的视角。 因为笔者中文系出身,自身又是个兼职编剧,对金融体系一窍不通,所以,错讹之处必然难免,各位读者大大可以尽情吐槽、拍砖,我都会尽力弥补。 崇祯时代,正好遭遇全球金融大变革时代,西方在【白银时代】遭遇危机后,开始尝试金本位的货币改革,为资本主义发展奠定了货币基础; 而同时代的大明王朝,乃至整个清代,始终坚持【白银时代】,让整个国家处于长期的货币紧缺状态,严重遏制了经济的快速发展…… 这本书的故事设定里,有一个很重要的线索,那就是‘败家’,也就是经济主线,笔者试图写出一个让人不太失望的历史网文。 【备注说明】大纲设定里,前五十章左右,是主角解决眼前困境,官场制衡,货币改革,赈济灾民,大力发展生产力,鼓励科学……内容势必有些沉闷,作者菌尽量往简单写。 五十章以后,开始内部发展、外部扩张,内容方面爽点自然会密集起来,请各位读者大大随时拍砖、投票和喷…… 崇祯年表(灾荒篇) 崇祯元年七月,浙江台风海啸,卷死数万人; 崇祯元年至二年,各地久旱,陕西流贼大起; 崇祯三年,各地久旱; 崇祯四年,大旱,朝廷求雨;冬,陕西暴雪; 崇祯五年六月,河南洪灾,河水决堤; 崇祯六年,山西大旱一年不雨; 崇祯七年,山西大旱,安徽洪灾; 崇祯九年,山西大饥荒,人相食; 崇祯十年,全国旱灾;河北、江苏、山西大旱;河南、山东蝗灾; 崇祯十一年:河北、江苏、河南、山东,大旱灾、大蝗灾;陕西山西旱灾; 崇祯十二年:河北、山东、河南、山西,旱灾、蝗灾; 崇祯十三年:各地久旱灾,朝廷求雨;河北、河南、江苏、山东、山西、陕西,旱灾、蝗灾,人相食; 崇祯十四年:朝廷久旱求雨;全国大鼠疫。北京疫病死二十万;大名府疫病死亡50%~60%;天津大疫;河南全省大疫,部分县人近乎死绝;山东大疫;安徽大疫;庐州府病死90%; 崇祯十六年:北京鼠疫大疫,日死万人,丁户尽绝,十室九空;死尸遍布北京城,而无人收尸,恍如鬼城。 关于主要人物的几点说明 目前,本书发布字数将近十万,随着朱由检的‘败家故事’逐步展开,一些历史人物陆续登场。 鉴于有读者留言,吐槽本书前期出现的几位‘主要配角’不够著名,以及节奏、剧透等,特说明一下。 一、本书前期出现的宋应星、徐光启、茅元仪、郑芝龙等人,在很多关于明末的历史文中,几乎很少出现,即便出现,也往往一笔带过。 作者菌对此颇为疑惑。 当然,也很遗憾。 这几位明末人物,在海外可是大名鼎鼎的人物啊,怎么在我们的历史文中,与那些所谓的名臣(贰臣)袁崇焕、钱谦益之流相比,竟成为一个点缀? 宋应星的《天工开物》,茅元仪的《武备志》,在国内似乎默默无闻,只有一些文科生才了解一二,其实,在海外,无论是当时还是眼下,他们的著作一直都是热门研究对象。 比如,二战中著名的大杀器【喀秋莎】的研发,最早、最直接的参考文献便是这两本书…… 而郑芝龙就更不用说了。 第一个大规模向台澎宝岛移民,并顺手将荷兰洋毛子打趴下的,不是郑成功,而是他老子郑芝龙! 二、关于小说节奏问题。 有读者吐槽,这本历史文不够爽,不够快,主角不够杀伐果断。 这是作者菌的错,同时,也是历史的错。 这本《败家子》并非一本小白文,虽然采用的表述方式是系统文,猛然一看是历史爽文,但作者菌尝试过,在开局的这十万字里,做不到。 真的做不到快而爽。 一个烂透的大明朝,一位没接受过任何皇帝培训的‘闲王’登基,一面是文官清流的鼓吹、忽悠,一面是魏忠贤为首的‘阉党专权’,一个不小心,可能就会被弄死几万次…… 爽个屁。 苟起来猥琐发育才是王道啊。 同时,作为一本对大明灭亡进行探究的历史文,作者菌的见识、文笔限制太大,做不到游刃有余,这就很憋屈啊。 所以,这本书前期十万字里,真的爽不起来,也快不起来。 (真后悔没有写成模拟器类型,那样才能爽的飞起!) 三、关于本书中后期的一些剧透。 流寇、建奴、西南西北纷乱,在这本书里所占篇幅不会很大,但绝对热血。 预计在上架前,会搞定一些基础建设、科研开发等,然后,开战。 中后期,绝大多数为海外征战。 第一章 大明第一败家子? 天启七年,八月,丁巳日。 是夜。 闷雷滚滚,京郊无雨。 紫禁城里,倒是落了几滴黄泥水。 乾清宫里的龙榻之上一片狼藉,黄绸大被下,四名憨娇少女略显忐忑,每一个人的秀发在明黄绣墩上依次排开,平铺直叙中,略带一丝凌乱。 少女的脸上,均带着雨露均沾后的娇羞和紧张。 此刻,她们正自偷眼观看,一名在春凳上披衣而坐、脸色冷峻的年轻男子。 灯火幽暗,异香扑鼻。 朱由捡顶着一脸小六号黑字,陷入沉思…… …… 【朱由检:大明第一败家子】 身份:大明皇帝 性别:男 爱好:无 寿命:17/34 败家值:4/100 基础属性:力量0、敏捷0、骑射2 特殊技能:无 …… “我竟然只能活到三十四岁……” “想不到,金手指正确的打开方式,竟然是这样的?”朱由捡暗叹一口气,摇头苦笑,心中却也直犯嘀咕:“而且,还是个败家子系统?” “败的越快越多,奖励也就越丰厚?” 这还真是、一键模拟误终身。 不过,朱由捡很快也就释然了。 毕竟,就算是穿越成为大明崇祯皇帝,这也终于算是真龙天子。 小时候,邻村的张瞎子给他摸过骨,说此子今后必然黄袍加身,大富大贵,观遍天下美食,饱览人间春色,有帝王之资。 当时,朱由捡还不太信,但把老爹老妈高兴坏了,逢人就说‘我家狗剩有帝王之资’。 甚至,这几年送外卖的时候,他每天早上往身上套‘黄马褂’的时候,忍不住都要自嘲一番,腹诽一句‘这老头坏的很’…… 现在看来,那位张瞎子算的还真准! 没想到有朝一日,他朱由捡送了十年外卖,终于苦尽甘来,真的来了一次‘黄袍加身’。 掐着指头算算,朱由捡穿越到这个名为蓝星的平行世界,已经一年零三个月。 准确来说,也就是在天启六年五月初六,在史上那场有名的‘天启大爆炸’中穿越而来,成为眀熹宗朱由校的五弟、信王朱由捡。 这一年多来,风雨飘摇的大明朝发生很多大事,作为一名有道德、有理想的社畜,朱由捡其实很想有一番作为。 毕竟,人类穿越事件发生的概率太低,好不容易轮到自己,岂能混吃等死、成为大明朝灭亡最大的背锅侠? 最后,还落个亡国之君,不得不杀妻灭女,满腔不甘的吊死在煤山那棵歪脖子树上…… 熟悉大明末年风云变幻的朱由捡,开始想办法自救。 这一年多来,朱由捡整天都在读书、思考,几乎是头悬梁、锥刺股,每天读书读到后半夜。 他就是想通过读书,试图寻到一个治国良方,从而改变这一切。 上至尧舜禹,下到唐宗宋祖、明太祖朱元璋,只要能称得上是明君、圣君者,朱由捡都认真研究他们的治国理念和方略。 并且,还颇有针对性的列了一些计划,打算登基后实施。 正可谓是‘宵衣旰食,夕惕朝乾,鸡鸣而起,夜分不寐,从无宴乐之事’,就算当初高考冲刺,他都没下过如此苦功! 只可惜,就算朱由捡熬白了头,却根本于事无补。 大明王朝的最后十几年,风雨飘摇,大厦之将倾,岂是他一个苦逼送外卖的所能左右? 说起来,还真是一言难尽! 想不到,金手指的正确打开方式,竟然是……好色? 乾清宫的暖阁之中,那股令人沉醉的异香,应该便是魏忠贤为皇帝准备的‘迷魂散’吧? 朱由捡记得,后世的一本闲书中记载,大宦官魏忠贤为了试探这位新君,同时也为了引诱‘朱由检’成为一个荒淫无道之徒,以便今后继续把持朝政,便在崇祯皇帝登基第一夜,送上四名绝色女子。 另外,那位权势熏天的大宦官担心,一直都很洁身自好的皇帝不上套,同时还在四名女子裙钗下面,贴身暗藏了‘迷魂散’…… 本来,朱由捡是很反感魏忠贤的这一伎俩,觉得这一招也太损了。 他心里很清楚,皇考朱常洛、皇兄朱由校,可都是让这玩意活活给‘耗死’的,是大明后宫宦官控制、荼毒皇帝的杀手锏之一! 这不是把一个好皇帝,往阴沟里带么! 所以,刚开始,他很坚决的予以反击,喝干好几壶龙井,读了二三十本奏折,反正就是死活不上套。 只可惜,朱由捡毕竟年轻气盛,血气方刚,就算因为长期熬夜,身子骨亏空严重,可十七岁的大小伙子,如何抵挡得住宫廷秘制的‘迷魂散’? 于是,一番荒唐后,便是无尽的寂寞。 和懵逼。 金手指激活了。 却要让他如此正直、善良、勤劳、勇敢的大明皇帝朱由捡,成为‘大明第一败家子’! 咱朱由捡,作为老朱家的后代子孙,其实早已做好‘天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的准备了,你叫我成为‘大明第一败家子’,要成为大明第一昏君而遗臭万年? 这狗系统…也太爽了吧? 至此,朱由捡终于也想明白了。 以‘崇祯皇帝朱由检’的殚精竭虑,最终都要吊死在煤山的歪脖子树上,他朱由捡,凭什么就能力挽狂澜,给这个内忧外患、风雨飘摇的大明王朝,续上几口苟延残喘之气? 当下的大明朝,内忧外患,岌岌可危。 灾荒连年,流民四野,瘟疫肆虐,反贼高迎祥、张献忠、李自成蠢蠢欲动,后金二十万铁骑虎视眈眈,国库空虚,党争倾轧,宦官专权…… 想起来就令人头疼不已。 想要扶大厦之将倾、救万民于水火、中兴大明之江山社稷,何其之难也! 起码,以朱由捡这点能耐,这是不可能的。 那还不如躺平算了。 大明第一败家子就第一败家子吧,遗臭万年就遗臭万年吧,反正,背锅的是崇祯皇帝朱由检,跟咱老朱家的朱由捡有关系吗? 作为皇帝,想要治国那是难上加难,可是要说到败家,哪谁还不会。 不就是沉迷酒色、不理朝政、任人唯亲、鼓励党争、大兴土木、穷兵黩武、横征暴敛、鱼肉百姓么? 朱由捡思量着,打算回头就列一个‘败家子计划’—— 比如坚决不杀魏忠贤,比如什么海外交易税、盐税、茶税、丝税等苛捐杂税翻一倍,再比如乱花银子养闲人,就是不给李自成那厮失业的机会…… 大不了,遵从历史的车轮和轨迹,在十七年后的煤山上,自挂东南枝也就是了。 谁叫他朱由捡,也是老朱家的种呢…… 朱由捡沉思良久,终于慢慢起身。 他回过头去,俯视四名犹如受惊小鹿般的少女,闻着‘迷魂散’的奇异香气,苍白、冷峻而帅气的脸上,渐渐露出一抹笑意: “从此,朕便是大明第一败家子、朱由检。” “来人,朕要饮酒作乐!” 第二章 不就是几十桌酒席吗 是夜,朱由检饮酒作乐,通宵达旦。 卯时一刻,四名妇人被侍寝太监们打包扛走,朱由检躺在龙榻之上,两条腿还在不停的突突着,困得眼睛都快睁不开了。 看着自己辛苦大半夜,却只收获到可怜巴巴的十三点‘败家值’,他暗叹一口气,郁闷的嘀咕道:“当一个败家子,简直太难了。” 头一歪,便沉沉睡去…… …… “陛下,该起早沐浴,准备上朝了。” 才睡了不到一盏茶工夫,朱由检就被一名老太监喊醒:“陛下,已到卯时二刻,该起早沐浴更衣啦。” 朱由检心中暗叹,这皇帝还真不是人当的! 生产队的驴,大概都没有这么辛苦吧? “朕有恙,今日早朝就免了吧。”朱由检用黄绸大被蒙住头脸,没好气的说道:“臣工们有事,让他们上题本就行了。” 想要败家,第一步就应该是不理朝政啊。 正好自己身困体乏,随便找个借口糊弄过去也就是了,这还真是一举两得! 朱由检翻个身,换一个更舒服的姿势,赖在龙榻上不肯起床。 “陛下龙体欠安,的确应该多休息,可是……”那名烦人的老太监欲言又止,迟疑片刻后,终于还是继续说道: “可是,今儿是陛下登基后的第一次早朝,算是正式的登基大典,文武百官、属国特使等近千人,已在皇极殿等候朝贺,请陛下沐浴更衣。” “不就是朝贺吗?出去跟他们说,能免就免了,朕殚精竭虑、一心为国,那些虚虚套套的越少越好。”朱由检没好气的说道。 他心里还有些奇怪,大明后宫的宦官们,不都是魏忠贤的爪牙吗? 皇帝不临朝,荒废朝政,他们这些家伙不是应该偷着乐吗? “陛下息怒,”老太监不卑不亢的说道:“此为太祖遗训,不得不遵。” 朱由检哀叹一声,默默爬起来。 既然是太祖遗训,他不敢不遵,否则,让那些清流言官抓住把柄,烦都会把你烦死。 当下的大明朝虽然阉党专权,所谓的‘东林党人’被基本铲除,但总有那么一些御史言官不屈不挠,头铁的不是一般。 两名小太监快步走上前来,开始替朱由检更衣、梳洗。 然后,便又是烦人的早膳。 无非是一些小米粥、萝卜咸菜、窝窝头什么的,没滋没味,朱由检吃的唉声叹气、愁眉苦脸。 大明朝因为有先祖遗训,皇帝的早膳,不得有大鱼大肉、燕窝银耳、百年参汤之类的‘锦衣玉食’,以示不忘太祖创业艰难、牢记生民之多艰。 一句话,就是不忘本。 原本,朱由检觉得很好,是一个好皇帝必须要恪守的‘好规矩’,不仅能让在位者不忘本,同时还保证了膳食合理搭配,对身体健康大有裨益。 可现在不一样了,他激活了‘大明第一败家子’系统,早膳当然是越奢侈越好,这样他才能收获‘败家值’啊! 更何况,饮酒作乐大半夜,难道就不该上一碗参茸汤补补身子? 朱由检一边用早膳,一边思量着,等局面稳定下来,就把这一条落实下去。 终于,在卯正二刻。 朱由检所乘龙辇由三十六名健壮太监抬着,显得极为平稳舒适,就算比起龙床也不过如此。 不过,他还是有些遗憾,大明第一败家子乘坐的龙辇,居然只需要三十六名太监抬着?规格不够高,至少要翻倍,才能算得上是败家。 朱由检迷迷瞪瞪的坐在龙辇上,心里默默盘算着,如何在细节上做到不勤俭、不节约,造成必要的浪费…… “皇上驾到!” 突然,一名老太监捏着嗓子喊了一声,把昏昏欲睡的朱由检吓一跳。 他赶紧睁开眼睛,正襟危坐。 当皇帝,就要有点皇帝的气势和威严,这样才显得他高高在上,今后就算想要推行一些‘败家计划’,应该能减少一些阻力。 朱由检已经盘算过,想要尽快败光大明的江山社稷,有两股势力不容小觑,一定要拉拢过来,充分加以利用。 其一便是大明朝的十万宦官。 这帮阉货…咳,这帮公公们,虽然没什么文化修养,但仗着手里有权有钱,刮地皮捞银子、赌钱吃花酒,个个都是花钱败家的好手。 其二,那些个皇亲国戚、公侯贵胄们也挺好,整日介花天酒地、醉生梦死的,应该好好鼓励、培养一番,让他们帮着朕来败这个大明朝! 但问题是,总有那么一些没眼色的读书人,一旦当了官,一个个高谈阔论、自诩清流,张口闭口都是江山社稷、国计民生,从来不把皇帝放在眼里,太招人烦恼了。 实在不行,先发配、流放几位铁骨铮铮的大忠臣? 要处理袁崇焕,孙传庭,卢象升这几位带兵打仗的督师、督抚,会不会激发兵变什么的? 算了,还是找几个软柿子,先捏着试试。 朱由检担心,自己的‘败家子计划’,首先需要面对的,应该便是那些所谓的‘东林党余孽’…… …… 在将近两个多时辰的‘繁文缛节’后,朱由检的第一次早朝,终于进入正轨。 “众位爱卿,朕今日第一次临朝,此为普天同庆之事,所以,朕已吩咐尚膳监给诸位臣工、各国使臣备下酒宴……” “陛下万万不可!” 朱由检话还没说完,就被一名大臣大义凛然的打断。 他定睛一看,心里一乐,这不是礼部左侍郎钱谦益么? 这位钱大人,朱由检大致有些印象。 在大明朝灭亡后,此人在南明福王麾下担任礼部尚书;清兵入关后,摇身一变,成为大清礼部右侍郎管秘书院事,充修《明史》副总裁,好多骂崇祯皇帝的话,便是这位钱大人执笔…… 不错不错,这种没骨气的读书人,今后要好好培养,大力提拔。 “钱爱卿,何出此言?”朱由检随口问道。 “陛下赐食,乃天子施恩,做臣子的理应感恩涕零,这原本是一件好事。” “但是!”礼部左侍郎钱谦益顿了顿,义正言辞的进谏:“太祖遗训,稼穑艰难,百姓多艰,朝堂之人当每日三省吾身,当思每一粒粮食来之不易; 故而,臣斗胆请陛下收回成命! 臣等恳请陛下,只赐下一碗小米粥即可,万万不可违背太祖遗训、败坏超纲,在朝堂之上赐下酒宴啊陛下! 陛下,如果您不答应臣下的泣血之言,臣等愿当场撞死在陛下面前!” ‘呼啦啦’一阵响,皇极殿里跪倒一大片文臣,几乎每一个人,都是一副忠心耿耿、泣血上陈的架势,用额头使劲的在汉白玉地面上磕碰着,口呼: “臣等请陛下收回成命!” 转眼间,就有几人的额头上,出现血渍。 朱由检:“……” 不就是几十桌酒席吗,又花不了几个银子,至于如此寻死觅活的? “怎么,朕赐下一顿美食,便成了败坏朝纲?”朱由检阴沉着脸,淡然问道:“魏忠贤何在?” 他心里一直都在犯嘀咕,按理来说,首日临朝、登基大典这等好事,魏忠贤这个大宦官理应抢着主持,好在他这位新君眼皮子底下刷一波好感度的。 迟迟不闪面,这是想看他朱由检的笑话? 还是、另有阴谋? 第三章 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魏忠贤何在?” 朱由检话音刚落,皇极殿角门处红光一闪,魏忠贤迈着小碎步,亦趋亦步的‘扑’过来,双膝跪在丹陛之前,山呼万岁: “万岁爷息怒,内臣生怕误了万岁爷的大事,适才在尚膳监督促,令他们尽快准备好御赐酒食,故而来迟,请万岁爷赐臣失仪之罪!” 说着话,魏忠贤以头杵地,咚咚作响。 看看,这才是好臣子的磕头方式,听声响,都比那些读书人的清脆悦耳! 有如此察言观色、趋炎附势、阿谀奉承的大宦官帮忙,何愁败家不快、败家不成! 朱由检心情大好,微微点头,温言说道:“魏爱卿平身。” 魏忠贤赶紧又是一番山呼万岁,三叩九拜后,方才从地上爬起来,毕恭毕敬的垂手而立,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就让朱由检大为宽慰。 “魏爱卿,你是司礼监秉笔太监,朕有一事垂询。”朱由检看一眼趴伏在地上的那一片文官们,淡然问道:“天子赐酒宴,可算是违背祖训、败坏朝纲?” “禀万岁,此事当然算的上是违背祖训、败坏超纲!” 魏忠贤不卑不亢的来这么一句,把朱由检听的一愣神,脸色渐渐难看起来。 而那些趴伏在地上的文官们,则一边鄙夷的瞅着魏忠贤,一边暗使眼色,面露一抹微不可查的笑意。 “陛下容禀,”魏忠贤轻咳一声,缓步上前半步,继续说道:“太祖爷当年,确有为皇帝者,当与民同甘共苦之遗训。 我大明朝历经两百余载,国运昌盛,历代先皇爷和万岁爷呕心沥血,殚精竭虑,即便身处上位也从未忘记过稼穑之难、百姓之艰,始终不忘与民同苦。 但是!” 魏忠贤霍然转身,看向那些面露异色的文官们,冷声斥道:“万岁爷真的是与民同苦吗?试问各位大人,你们是不是我大明的百姓? 你们每日三餐,哪一顿不是食不厌精,烩不厌细?哪一顿不是山珍海味、极尽奢华? 就比如你钱谦益,钱大人,昨晚的百年参茸汤,恐怕还没消化完吧? 大人您早膳时,又是一顿乳鸽肉,搭配一碗母乳,钱大人的肚子里油水儿太多,果然是苦啊,而且还苦的反酸水儿吧?苦的只想喝一碗陛下恩赐的小米粥,适当的清淡清淡?” 丹墀以下,文官们噤若寒蝉,尽量将自己的头脸藏于袍袖之中,生怕被魏忠贤这个大宦官‘点名批评’。 朱由检则暗暗松了一口气,心道:“果然还是要有对手戏……” 朱由检也不由得再次感慨,以他现在的这点道行,和所谓的人生阅历,想跟这帮在朝堂上摸爬滚打数十年的老狐狸们斗法,还早得很呢。 这就更加坚定了,他绝对不杀魏忠贤的决心! “万岁爷,内臣出言无状,顶撞了万岁爷,请万岁爷降罪!”魏忠贤轻描淡写的将那帮文官们‘弹压’下去,转身跪伏在地,一脸的悲愤之色。 朱由检微微点头,温言道:“魏爱卿,诸位爱卿,都免礼平身吧。” ‘哗啦啦’一阵响,众文臣们纷纷从地上爬起来,面带羞愧的退了下去,规规矩矩的站在丹墀以下。 只有魏忠贤垂首跪伏,没有起身。 朱由检轻咳一声,问道:“魏爱卿,可以平身了。” 魏忠贤以头杵地,带着悲声说道:“内臣有罪,罪该万死啊万岁。” “万岁爷,内臣回忆当年,再看看当下,想起自己这些年的荒淫无度、奢侈浪费,简直罪该万死啊……” 这个魏忠贤,不愧是史上有名的大宦官、大弄臣,这表情、这声调、这情态,拿捏的可真是到位至极! 朱由检心里大为宽慰,觉得身边能有这样一位大宦官,败起家来,简直就是如虎添翼啊! “魏爱卿不必自责,列位臣工们也不必自责,”朱由检淡然说道:“想我大明疆域辽阔,物产丰厚,岂是咱们一顿饭就能吃穷的?” 他缓缓站起身来,向丹陛边缘走出几步,环视一圈文武百官、王公大臣们,沉声说道:“只要列位臣工尽忠为国,心系我大明天下的江山社稷,吃几顿好饭又怎么了? 大家敞开肚皮、放心大胆的去吃吧,尽量挑好的吃,挑名贵的吃,自己吃不完的,还可以喊上那些流民们帮着吃。 吃吧,就放心大胆的吃吧! 放心,我大明朝,是吃不垮的!” 说完这些话,朱由检心情颇为畅快,暗自思量,自己的这一番操作,鼓励大臣们敞开肚皮大吃大喝、奢侈浪费,怎么着也能有几百点的‘败家值’吧? 他默默打开系统,顶着一脸黑字,脸色再次难看起来。 鼓励大臣们奢侈浪费,‘败家值’不但没有增长,反而,只剩下七点了。 也就是说,自己昨晚辛苦大半夜,挣来的十三点败家值,其中有六点,竟然莫名其妙的消失了? ‘这是什么狗系统,怎么还有这操作?’ 朱由检心中叫苦不迭,脸上却还不能显露出来,胸口窝着一团火,让他觉得堵得慌。 难道是、这帮文武大臣之中,有人给他放水? 显然,经过魏忠贤的一番‘弹压’和威胁,再加上自己的‘动员’,有人觉得皇帝说的可能是反话,已经在心里盘算好,今后一定要恪守祖训,勤俭节约…… 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这个结果,让朱由检大失所望的同时,也开始捉摸,如何才算得上是真正的败家? 一顿饭、一桌酒席,在平常百姓人家哪里,可能还真算是败家之举。 可问题是,他朱由检是皇帝啊,这么大的一个国家,一顿酒食顶个屁用! 不行,得另辟蹊径,不能如此小里小气的做事了。 “魏爱卿,尚膳监那边的酒宴准备得怎么样了?”朱由检随口问道。 “禀万岁,尚膳监那边一切齐备,只等万岁爷下旨赐食了。”魏忠贤一看朱由检脸色不太好,似乎心事重重的样子,不由得有些小紧张。 “嗯,那就传旨赐食吧。”朱由检坐回龙椅上,只觉得意兴阑珊。 突然,他想起一事,心头一突,连忙喊住正要亲自去传旨的魏忠贤:“魏爱卿,些许小事,就让小太监去吧,你过来,朕有话要问。” 魏忠贤赶紧对身边一名老太监使个眼色,传旨尚膳监之事,自然有人去跑腿。 这位大宦官迈着小碎步,跑到朱由检身边三四尺处,停下脚步,低声问道:“万岁爷,有何吩咐?” “国库里还有多少现银?”朱由检低声问道。 “不敢欺瞒万岁爷,咱大明朝的国库里……只有不到三百万两现银了。”魏忠贤满脸羞愧的说道: “不过,万岁爷放心,江南盐税、丝税、矿税和海外交易税,内臣已着人去督催,应该在三个月内便可解运京师。” “才三百万两啊,”朱由检有些失望的嘀咕一句,淡然说道:“传旨,拿出两百万两,先给列位臣工、各州府县衙的官吏,发放一次火耗银子。 对了,另外一百万两,就用来修桥补路吧。 尤其是陕西、山西一带的道路桥梁,以及驿站等,列为重点工程。 此事关乎国计民生,就由魏爱卿来主持吧。” 魏忠贤:“……” 大宦官一脸懵逼,不知道这位新君是不是脑子抽筋了,国库里只有三百万两现银,竟要全部拿出来,去干些根本就没什么用处的‘大事’! 难道,这位万岁爷根本就不知道,山西、陕西一带连年旱灾,眼看着蝗灾将起,老百姓都快饿死了,修桥补路能顶个屁用。 赈灾、剿匪、加强山海关防务,这三样才是重中之重啊! 第四章 朕太难了…… 朱由检不知道大奸臣魏忠贤的想法,要不然,他会更高兴的。 他的如意算盘打的很好,因为,据他所知,大明朝官员们的薪水很少,几乎连养家都有些困难。 以一品大员为例,月俸大米不足百石,年俸不过一千石左右,折银二百三十两左右; 知府月俸十六石,知县月俸七石五斗。 所以,从太祖皇帝开始,官员们冒着被杀头、剥皮的风险,变着法儿的捞钱。 到了万历朝、天启朝时,大明官员们明面上的外快,无外乎京官的冰敬银、炭敬银,地方官吏的火耗银、淋尖踢斛银等。 而每逢朝廷修建工程和赈灾时,则是各级官员捞银子的最佳时机。 除此之外,徭役,征派,路条,关卡,渡口等,均有油水可捞,在一些府县衙门里,算得上是一些难得的肥缺。 修桥补路,属于工部署理,发放火耗银子,属于吏部署理,而银子一出一进,又属于户部署理。。 这两项‘关乎国计民生’的大事,实施起来没什么难度,对大明朝的江山社稷也没什么用处,是一个捞钱的好机会。 大明第一败家子,就该有如此大手笔! 朱由检打算,拿出二三百万两银子,撒出去让魏忠贤、工部尚书、吏部尚书、户部尚书等人去折腾,自己至少能获得几万点‘败家值’吧? 剩下还不到17年寿命,朱由检心慌的不行。 “万岁爷,此事、恐怕有些不妥,”魏忠贤小心翼翼的凑上半步,低声说道:“动用国库现银,需要各部衙门商议拟定后,交由内阁审议通过……” 这位新主子,临朝第一天,一张口就要花掉国库三百万两现银,这手笔……让魏忠贤这样的大奸臣,都觉得有些心惊肉跳。 幸好国库里只有三百万两…… “魏公公,这就是你的事了。”朱由检一心要败家,好不容易想出一个‘一举两得’的好办法,就想着赶紧办成。 魏忠贤眼瞅着皇帝,心里叫苦不迭。 同时,也暗暗欣喜不已。 这位新主子在登基之前,不是一直都恪守祖训,勤勉持家,素有贤名么?怎么这一登基当了皇帝,一夜之间就转了性子? 果然是屁股决定脑袋,坐什么位置,就决定了人家考虑多大的事啊。 这种志大才疏、刚愎自用的皇帝,表面看上去十分精明强干,实际上,最好控制和利用了。 不过,会不会是对他魏忠贤的一次试探呢? 嗯,这一点,还不得不防。 根据锦衣卫的情报显示,这位新主子喜欢读书,为人勤勉谨慎,小小年纪就展现出其出色的聪明才智,最好还是不要阴沟里翻船…… “万岁爷,内臣、这就去办。”终于,魏忠贤还是选择了服从。 新主子年纪不大,但自幼不受人待见,所以,就养成了阴沉、多疑的性格,谁知道此刻他正在盘算什么呢。 魏忠贤心里明白的很,作为先帝爷的宠臣,他在朝堂之上树敌太多,一旦在新主子这里失宠,他将面临灭顶之灾! 树倒猢狲散,墙倒众人推。 这道理,他最懂。 “魏爱卿能为国计民生,不辞辛劳,朕心甚慰。”朱由检微微点头,以示嘉勉,“此外,还有一事,需要魏爱卿帮忙。” 魏忠贤一听,刚刚伸直的老腰,瞬间又弯了,讪笑道:“万岁爷言重了,您有事吩咐内臣就是。” 大奸臣心里开始犯嘀咕:‘这位新主子,咋就这么多事呢?’ “魏爱卿,朕最近觉得身困体乏,精神不振,你看这以后的内阁议政、奏章御批什么的,就劳烦魏爱卿代劳了。” 朱由检想的很简单,就是想惰政,躲在后宫里饮酒作乐,等着‘败家值’到账,好给自己加几点属性值。 可此言一出,倒把个大宦官魏忠贤吓坏了。 根据历代宫廷皇帝与大太监的关系来看,就算再糊涂的皇帝,也不可能刚一登基,就把所有的大权下放给太监。 尤其是像他这种,属于先皇爷的亲宠,新主子最忌讳的可不就是他伸手揽权? 试探,这小贼肯定又是在试探! 魏忠贤‘噗通’一声跪下来,汗流浃背,脸色惨白,涩声哀求道:“万岁爷,此事万万不可啊。” 朱由检一愣,心道:‘这老太监,昨晚送来四名绝色女子,不是挺有眼力劲的吗?’ 司礼监秉笔太监不揽权,不代帝批红,他又如何控制朝堂,大权独揽? 又如何帮朕尽快完成‘败家大业’! “此事,就这么定了。”朱由检不由分说,站起身来就要退朝。 “万岁爷!”魏忠贤急了,眼看着皇帝要走,他灵机一动,道:“万岁爷,您恩赐众大臣的酒宴尚未送来,要不,内臣这就先去督催一下?” 朱由检脸色一僵,默默落座。 闹腾了半天,都把赐宴这件事给忘了。 那好吧,顺便也看看,一次糟蹋几十桌酒席,到底能收获多少‘败家值’。 说实话,前面一番操作,白白损失六点败家值,让朱由检心疼的直哆嗦。 他虽然不清楚,这败家值到底能兑换什么好东西,但系统出品、必属精品,想必应该不会太差吧? ‘最好是增加力量和敏捷……’ 想要好好败家,没有一副好身板可不行。 要知道,酒色财气这几样,几乎样样都是体力活…… …… 于是,大半个时辰后,朱由检阴沉着脸,退朝了。 一回到乾清宫,他就大发雷霆,摔了好几样宣德年间的瓷器,勉强凑够十五点‘败家值’,这才终于渐渐解气。 八十几桌尚膳监出品的酒宴,将近一千人用膳,他竟然只收获到两点‘败家值’! 看来,这种小打小闹的败家计划,根本就没什么用。 可能还正如他自己所说,这大明朝疆域辽阔、物产丰厚,岂是区区几桌酒席就能吃穷、吃倒、吃败? 还是前世的贫穷,严重限制自己的想象! 朱由检坐在龙榻上生闷气,几名锦衣卫、贴身太监噤若寒蝉,低眉顺眼的一副倒霉相,这就更让他生气了。 这些人,平日里不都是花钱败家的主儿吗?怎么关键时刻,就成窝囊废了! 看来,得转换一下思路。 百无聊赖的朱由检斜躺在龙榻上,愁眉苦脸,唉声叹气:‘朕,太难了……’ 一名小太监蹑手蹑脚的走进来,小心翼翼的收拾地上的碎瓷片,生怕发出声音,引来皇帝的怒火,那可是死罪呢。 只见他轻手轻脚的,将皇帝发脾气时踢翻的紫檀木家具扶好、摆正,并用一根野鸡毛掸子,仔细清理上面的尘土。 “有了!” 朱由检眼前一亮,顿时有了一个新想法。 第五章 朕有个生财之道 “来人,把魏忠贤给朕喊来。”朱由检随口吩咐下去,拿起一本书,装模作样的读了起来。 自己是个败家玩意,可该装样子的时候,还是得装。 怎么说也是一国之君呐。 一盏茶工夫,魏忠贤就汗流浃背的赶到乾清宫,看样子,这名大宦官还真是个大忙人。 “万岁爷万岁万岁万万岁……” 一进门,魏忠贤先是一通跪拜,山呼万岁,就如在朝堂上那样一丝不苟,这就让朱由检更舒服了。 看看,这就是专业。 难怪这家伙出身贫寒,目不识丁,却能在短短一二十年内,就爬到司礼监秉笔太监的位置,成为大明朝不折不扣的‘二皇帝’。 “魏爱卿不必多礼,平身吧。”朱由检眼睛瞅着书本,眼皮都不抬的说道:“朕有一件事,需要跟魏爱卿合计合计。” 魏忠贤趋步上前,问道:“万岁爷有何吩咐,内臣就算是粉身碎骨,也要办好万岁爷交代的差事。” 朱由检随口问道:“先帝驾崩,朕心痛失神,张皇无措,所有的国丧事宜都交给魏爱卿和礼部筹办,不知现在如何了?” 依照大明朝旧例,先皇驾崩,须根据遗诏先立新主,确立大位。 新皇登基后,同时要为大行皇帝、后宫后妃等上尊号,方可昭告天下,国丧三年,举国皆哀,禁止一切娱乐活动。 严格来说,在朱由检登基第一夜,便送来四名绝色女子试探、引诱新皇,往大了说,魏忠贤此举被定个诛灭九族的重罪,那也是不冤的。 因此,一听到‘先帝驾崩’几个字,大宦官魏忠贤登时就慌了。 果然,这小贼是揣着明白装糊涂啊! 昨晚上,他得了便宜,这会儿就拿出来卖乖,就这一件事,便将一个司礼监秉笔太监捏拿的死死的! 魏忠贤‘噗通’一声跪倒在地,以头杵地,连称死罪,肉眼可见的,大红锦袍的后背上,很快就湿了一大片。 朱由检微微一愣,旋即想通其中关节。 不过,他也没打算就此事追究责任,谁让这大宦官手里大权在握,不但掌握拱卫京畿的京营兵权,此外,监军统兵者,也全是魏忠贤的爪牙; 此外,因为天启朝时,他的那位皇帝哥哥痴迷于木匠活,大明朝大小官吏的‘铨选’,以及牵涉到国家命脉的营造、珠池、银场、市舶、织造等,尽皆归于宦官提督。 算了算了,反正自己就是个败家子,大明朝越是混乱,败的也就越快…… ‘不过,该提防的,还是要防备一二,别让自己的败家大业刚刚起步,先被这帮阉货给弄死在后宫……’ 朱由检思量着,沉吟几声,温言说道:“朕心里明白,魏爱卿为操持新帝登基大典,同时还要主持大行皇帝以及皇嫂们的尊号呕心沥血,辛苦你了。” 魏忠贤一听,不追究此前的祸事,心中略安。 “为大行皇帝举行国丧之事,有什么难处,你尽可讲来,”朱由检淡然说道:“可千万不要给朕…咳,千万别给大明朝省银子,能花多少就花多少。” 魏忠贤赶紧跪下磕头,泣血上陈:“内臣深受先皇遗惠,岂敢在国丧之事上节省银子!” 朱由检微微点头,好像不经意的想起什么事,随口问道:“当年,太祖爷的国丧事宜,花费了多少银子?” 魏忠贤略一沉吟,答道:“据一些内廷典籍所载,太祖爷虽说留下遗诏,他老人家的国丧一切从简,但有据可查的花销,大约超过四百万两……” 说着说着,魏忠贤的声音低了下去。 一个太监,如此议论大明朝的太祖爷,若是让那些文官清流们耳闻,估计又得加一条诛灭九族的大罪…… 这个新主子,脸上又没什么表情,还真是让人难以捉摸。 “那天启帝的国丧花销,预算了多少?”朱由检终于放下手中书卷,很认真的盯着魏忠贤,双目炯炯,似乎颇有深意。 这问题,倒叫魏忠贤为难了。 说多了吧,新帝不喜怎么办?说少了吧,谁知道这位新主子在想什么。 “根据内臣和礼部尚书张瑞图张大人刍议,约莫在两百三十万……”魏忠贤犹豫不决,但终于还是报出一个他认为差不多的数字。 不是很高,也不是很低。 以他对天启帝、新帝朱由检兄弟之间的关系判断,二人虽说为兄弟,但其实私人感情并不是很深厚。 甚至,天启皇帝对这位‘信王’,一度还产生过杀念…… “这怎么行!”朱由检伸手,在案几上重重砸下,面色痛楚,悲声说道:“先帝待朕,名为兄弟,情同手足! 魏爱卿也知道,朕幼年时,母妃遭难,从小孤苦无依,若非先帝哥哥时时照拂,恐怕早已饿毙冻杀在王府某处了…… 二百三十万两银子办国丧,这是寒碜先帝爷呢?还是对外宣称,我大明朝国库国力衰弱、国库虚空,竟然连大行皇帝的国丧都举办的如此简陋?” 一番话,说的朱由检自己泪流满面,大宦官魏忠贤也是一脸悲戚。 看看人家这兄弟二人,不愧天启帝能将大位相传,就这份情义,就足以感天动地了啊…… “内臣该死,内臣这就与张大人重新拟定个章程,请万岁爷过目!”魏忠贤感激涕零的跪倒在地,又是一番山呼万岁。 “嗯,魏爱卿能体谅朕之苦心,也算是难得你对先帝爷的这份孝心,”朱由检办妥一件‘败家大事’,心情甚为畅快,随口问道: “魏爱卿,国库里的银子,都让朕给花出去了,给先帝爷举办国丧,是不是觉得手头有些紧张?” 魏忠贤赶紧回道:“为先帝爷举办国丧,是我们这些做奴婢的、当臣子的一片孝心,就算是勒紧裤腰带,也绝不能让丧事办的寒碜!” 朱由检闻言,心中大致有了底儿。 看样子,这大明朝的国库,还真是再挤不出什么油水。 “朕倒有个主意,”朱由检端起一碗茶,浅浅喝了一口,展颜笑道:“朕这里有个生财之道,同时也更能彰显先帝爷的天恩浩荡,不知魏爱卿有意否?” 说着话,他伸出手,在魏忠贤的肩膀轻轻一拍。 一揉,再一按,便让他坐在自己身边。 魏忠贤一脸惶恐,不知道这位新主子心里到底在想什么,只好规规矩矩的坐着,谄笑道:“万岁爷圣明,定然是极好的主意。” “还行吧,”朱由检笑了笑,突然问道:“你看这皇宫之中,最值钱的家具,都有哪些?” 魏忠贤一愣神,旋即面现恍然之色。 “万岁爷圣明!万岁爷真乃千古一帝啊!” 魏忠贤站起身来,激动的直搓手,“有了这笔银子,不但能将先帝爷的国丧办的轰轰烈烈,更能将先帝爷的天恩浩荡,发挥到淋漓尽致啊!” 瞅着欣喜若狂、大拍马屁的魏忠贤,朱由检松了一口气。 此等聪明伶俐的大奸臣,杀了多可惜啊? 当初的那个崇祯皇帝,简直是个大蠢货! 像魏忠贤这么好的理财败家小能手,他朱由检恨不得能一下子搞到七八个;可正是这样优秀的人才,落在崇祯皇帝手里,居然给活活逼死了…… 第六章 这不是生意 不愧是先皇哥哥的宠幸近侍、肱股之臣,并在遗诏中特意安顿让崇祯皇帝善待之,魏忠贤这个大宦官,还真是心灵剔透之人! 心有灵犀,一点就通。 朱由检只提了一句,这个大奸臣,竟然就能猜到他想说什么,这种人才,简直就是败家大业的不二人选。 朱由检再次暗暗叹息,当初那个崇祯皇帝,简直太自以为是了。 当时,他若是听了哥哥朱由校的遗言,也不至于被‘东林党人’忽悠几句,就开始沾沾自喜,晕头转向…… “知朕者,魏忠贤也!” 朱由检情不自禁的赞赏一句,温言笑道:“魏爱卿,此事你就亲手操持吧,朕刚刚登基,也不知道哪些人可堪大用,就只能辛苦你了。” 魏忠贤心中喜悦,自是感激不尽,免不了又是一番山呼万岁、三叩九拜,痛哭零涕的说道:“万岁爷圣明,为内臣指点迷津,无异于父母之再造啊!” “好了好了,起来吧,”朱由检觉得有些肉麻,笑道:“忠贤啊,今后不在朝会上,不必动辄大礼参拜。” 魏忠贤以袖掩面,哭倒在地:“内臣…奴婢不敢啊! 万岁爷是一条龙,内臣是一条小虫虫,小虫虫见了真龙天子,内臣这膝盖自己就软了……” 还一条龙,咋不说杠头花! 这个大奸臣,不去梨园唱戏,简直是浪费人才啊。 看看这奴颜婢膝的样子,正是朕败家大业…咳,正是我大明朝的中流砥柱、栋梁之材。 朱由检摇头苦笑,走上前去,亲手将魏忠贤搀扶起来,正色道:“咱君臣之间,心心相印、心有灵犀即可,虚礼多了,反而显得生分。” 魏忠贤赶紧搀扶朱由检坐回龙榻,快手快脚的添茶倒水,果然比那些小太监熟练很多。 “忠贤,先皇国丧之事,就拜托给你了,你先去忙吧,朕稍微歇息一阵。” 朱由检昨天晚上饮酒作乐折腾大半宿,早上只睡了不到一盏茶工夫就去早朝,这会儿都困得不行,只想赶紧蒙头大睡一场。 “万岁爷龙体要紧,早该歇息了,”魏忠贤熟练的服侍朱由检躺上龙榻,有些迟疑的说道:“公然出售先皇爷制作的家具,恐怕……” 果然是大奸臣,这种担责任的事,不得皇帝亲口承诺,他还是有所顾忌。 尤其是先皇爷尸骨未寒,就要卖掉他老人家的‘手工活’,弄不好,让那些清流言官们胡咧咧一番,便又是一桩诛灭九族的大罪…… 朱由检很理解魏忠贤的顾虑。 本来,他想着假作不懂,也不明示,让魏忠贤稀里糊涂去变卖先皇的遗物,也好到时候捏拿一二,算是帝王心术。 不过,想到自己的‘败家大业’,这种坑害队友的事,似乎还是少干为妙。 于是,朱由检只好欠身起来,正色说道:“忠贤啊,你以这样的心态去做事,是不对的。” 魏忠贤连忙躬身请教:“奴婢真是该死,这么简单的问题,偏生想不出一个好办法,还要劳烦万岁爷……” “首先,你得明白一件事,”朱由检轻咳一声,正色说道:“朕并未让你去变卖先皇亲手制作的家具!” 魏忠贤似乎吃了一惊,又要跪倒在地。 这小贼,年纪轻轻的,帝王心术就玩的如此顺溜? “不要急啊忠贤,”朱由检摇头苦笑,道:“朕让你去做的,不是让你变卖先皇的家具,而是让先皇爷的恩泽遗惠万民! 所以,朕才说你心态不对。 魏爱卿,如你这般感念先皇之恩泽、心怀大明江山社稷的大忠臣,能有一件先皇爷的念想之物,难道不是我大明朝的一桩美谈? 能让先皇爷的浩荡天恩,泽被万民,这难道只是一桩俗不可耐的买卖生意?” “不,这不是生意,”朱由检说到激动时,双手抱拳,仰面向天,悲声说道:“此乃、皇恩浩荡啊!” 魏忠贤估计也早就想出这一套说辞,不过,大奸臣就是大奸臣,一听朱由检说的如此声情并茂,自然又是一番‘叹服不已’…… …… 朱由检这一觉,足足睡了三个时辰。 直到日薄西山,掌灯太监们开始忙碌,他方才幽幽醒转。 尚膳监的两名太监,小心翼翼的站在乾清宫大殿门口处,等着皇帝传膳,大气都不敢出。 因为,大宦官魏忠贤就站在门口,负手而立,极目远眺薄暮蔼蔼的天际,似乎在思量着什么。 听到朱由检的一声轻咳,魏忠贤赶紧弯腰,隔着厚厚的门板请安:“万岁爷,该用膳了。” 负责传膳、服侍起居的,其实另有几名太监和锦衣卫,可这位大奸臣偏偏就要赶过来,亲自给皇帝传膳,果然是一个精灵剔透之人。 “忠贤啊,进来吧。”朱由检赖在龙床上,慵懒的招呼一声。 魏忠贤赶紧推门进来,亦步亦趋的‘扑’到龙床前,便要山呼万岁,可一看朱由检的眼色,又赶紧弯腰苦笑道:“万岁爷,您不让奴婢参拜,可算是苦了奴婢了。 万岁爷天子威严,奴婢忍不住就想跪伏在地、大礼参拜……” 朱由检伸了一个懒腰,没理会大宦官的矫情,直接开口问道:“两件事办的如何了?” 魏忠贤微微一愣,赶紧弯腰禀告:“回万岁爷的话,您交办的两件大事,一件差不多有了眉目,礼部那边正在拟定章程; 至于拿出国库三百万两银子,要给臣工官吏发放火耗银、给陕西、山西那边修桥补路、疏浚河道的事,阻力很大……” “哦?都有哪些人反对?”朱由检随口问道。 对于这个结果,他一点都不觉得意外。 因为他这个新帝登基的第一天,一张口就要花掉三百万两国库现银,而且还是用在无关紧要的地方,不要说那些清流御史们,就连眼前这个大宦官,估计也很有抵触情绪吧? 那怎么行,不败家不乱花银子,那还当什么鸟皇帝…… “回万岁爷,反对的臣工太多,”魏忠贤苦着脸说道:“工部、吏部和户部的几位尚书大人倒没说什么,就是礼部和都察院的大人们议论纷纷,都说要上题本参奏奴婢擅专。” 朱由检有些气馁,看来,就算他贵为天子,想要随心所欲的败家,还是挺有阻力的。 不行,此事一定要办成,要不然,自己的‘败家值’从何而来? 不就是区区三百万两银子吗? 大明朝这么大,随便在各项开支里划拉一下,在那些贪官污吏的牙缝里剜剜,不就有银子了吗! “几位内阁大学士怎么说?”朱由检阴沉着脸,似不经意的问道,“总不会连他们几位,也觉得朕这是胡闹,是败家之举吧?” 当下的内阁,基本算是魏忠贤的势力范围,首辅黄立极,建极殿大学士,辅政大臣施凤来、张瑞图、李国普诸人,不是早年攀附魏忠贤,便是这位大宦官的同乡…… 难道,连他们也会胡咧咧,阻挠万岁爷的败家大业? 第七章 得选个读书人背锅 魏忠贤汗流浃背,弯下去的老腰,好半天都直不起来,口中连称‘奴婢该死、奴婢死罪’。 “罢了,此事随后再议。” 看着魏忠贤的样子,朱由检也不好逼迫太急,担心适得其反,让这位大宦官生出什么不好的想法,顺手把他这位新主子弄死在后宫…… “忠贤啊,还是先传膳吧,朕都有些饿了。”朱由检欠身起来,打着哈欠,伸了一个懒腰。 魏忠贤赶紧上前,一边快手快脚的服侍万岁爷更衣、梳洗,一边随口吩咐下去,让尚膳监的司职太监上膳。 让大宦官亲自服侍,就是舒服…… …… “忠贤啊,还是说说变卖先皇家具的事吧。” 一盏茶后,朱由检端坐在一张紫檀木大椅上,看着眼前一大桌近百道山珍海味,心情大好,人也精神不少。 就这一桌饭菜,就得花掉好几百两银子吧? 这个魏忠贤太会办事了,也太会察言观色了。 朱由检都没有刻意吩咐,晚膳的标准就提高了足足三倍左右,大奸臣的这份眼力劲,实在让人舒服。 尤其当他默默点开系统,顶着一脸黑字查看,发现就这一顿晚膳,自己的败家值就足足加了两点,朱由检更是觉得激动不已,恨不得给这位大宦官赏赐点什么才好…… “万岁爷,奴婢是这么考虑的,”魏忠贤趋步上前,谄笑道:“让先皇遗恩惠泽万民,此举可说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就算是三皇五帝、鸟顺鱼汤、唐宗宋祖……” “好了好了,直接说正事。”朱由检心情不错,用象牙筷子点了点大奸臣的鼻子,“你呀,什么都好,就是太没文化了,得多读书。” “要不然,会让人笑话的。”他笑着补充一句。 “读书没用啊万岁爷,”魏忠贤愁眉苦脸的说道:“奴婢在万岁爷身边呆上一阵子,就觉得神清气爽,听万岁爷随口说几句话,就胜过那些穷酸儒苦读百年书; 万岁爷,您说说,奴婢还需要读什么书……” 这马屁拍的…专业! 朱由检哈哈大笑,心情更加欢畅,想想自己这个大明第一败家子,身边若少了一个阿谀奉承的魏忠贤,简直就是人生一大缺憾啊。 回头得划拉一下,看看大明朝还有哪些大臣,属于这种好大喜功、阿谀奉承之徒,都要尽快提拔起来…… “变卖先皇爷的家具……”朱由检沉吟几声,正色说道:“得找个精明能干的人去办理,否则,那帮清流御史、王公贵胄们闹腾起来,烦的很。” “是是是,万岁爷英明神武,算无遗策……”魏忠贤又是一通彩虹屁奉承上来,让朱由检都觉得不好意思了。 “忠贤啊,你看让谁去主理此事呢?”朱由检问道。 这种‘崽卖爷田不心疼’的好事,得由一位德高望重、文坛领袖级别的人坐镇,才不会出现什么乱子。 否则,还不知国子监、都察院那些头铁读书人,会生出多少幺蛾子呢。 “万岁爷,奴婢觉得,要办好此事,礼部左侍郎钱谦益倒是一个人选……”魏忠贤思量再三,暗中观察着皇帝的脸色,“这位钱侍郎,当年以探花及第,写得一手好诗文……” 朱由检忍不住都要击节赞叹了。 这个大宦官魏忠贤,老谋深算,阴险毒辣,善于嫁祸于人,果然是朕败家大业的好助手。 朱由检心里清楚,礼部左侍郎钱谦益,可算是当下尚在高位的‘东林党余孽’之翘楚,少年时代便以一手好诗文名扬天下; 此人在万历三十八年以探花及第,可算得上是少年得志、文坛领袖,在东林党人中间的威望极高。 甚至可以说,是眼下唯一一位,能背负起这么大罪名的大臣。 开玩笑,大行皇帝国丧尚未举行,先帝爷尸骨未寒,就开始丧心病狂、忘恩负义、薄情寡义的‘变卖先帝爷遗物’,这么一项天大的罪名,只能让大读书人去背负啊。 另外,朱由检觉得钱谦益此人堪当大任,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 那就是这位钱谦益钱侍郎,人家不仅姓的好,名字也好,更有一个好字:‘受之’。 姓钱,名谦益,暗喻‘有钱有钱,多多益善’; 受之受之,坦然受之。 这么好的败家小助手,不充分利用起来,简直是暴殄天物、天理不容! “这位钱侍郎…还算是一个不错的人选,”朱由检沉吟几声,笑问一句:“如果他不答应,该怎么办?” “这个……的确有些难处,”魏忠贤试探着问道:“要不,先传万岁爷口谕给他,量他一个小小的礼部左侍郎,也不敢抗旨不遵吧?” 大宦官话说的很软,但眉目间的冷厉之色,还是瞒不过朱由检的眼睛。 这个魏忠贤,也太不像话了。 仗着皇帝的宠信,和其手中的权势,欺负起读书人来,简直太粗暴了! 败家大计,可不是打打杀杀,而是人情世故啊…… “你这就传他进宫,朕亲自帮你劝说一二吧。” 朱由检微微一笑,放下手中的象牙筷子,继续说道:“读书人自有读书人的风骨和倔强,往往吃软不吃硬,这一点甚为难得。 忠贤啊,你这就去传旨吧。” 魏忠贤大喜,跪伏在地,泣道:“奴婢听万岁爷这么一说,羞愧难当,无地自容,这会儿只想寻个地缝钻进去算了……” 又是一番歌功颂德彩虹屁。 可惜,这些个废话不能增加‘败家值’…… “对了,一个钱谦益似乎还不够,要不…”朱由检沉吟几声,温言说道:“要不,把张瑞图也召进宫来,朕还想向这位张探花请教书画的用笔之法呢。” 这位张瑞图,在书画界可是一位大家,后世评价其与董其昌、米万钟等齐名,不让他与钱谦益一起来背锅,对不起其‘南张北董’的好名声。 朱由检心知,这位内阁大学士张瑞图,虽然此时攀附魏忠贤,但也正好加以利用,免得让大宦官起了疑心,以为朕与‘东林党余孽’交好…… 嗯,此举也可算是一举两得。 果不其然,魏忠贤听到朱由检的话,似乎隐隐松了一口气,神情登时舒缓下来,躬身向皇帝告一声罪,便迈着小碎步出去了。 魏忠贤一出门,朱由检自己也暗暗松了一口气。 大爷的,大明朝这是一个什么烂摊子! 朕当一次皇帝容易吗? 不就是想着享享清福、败败家吗?咋就这么累的? 朱由检暗暗叹息,自己这才刚刚登基,朝堂之上、后宫之中,没有一丁点的根基,所以,他不但要殚精竭虑的想办法捞钱败家,还得跟这些官场老狐狸斗智斗勇,简直就是在鸡蛋上跳舞啊。 一个不留神,说不定他朱由检的‘败家大业’尚未功成名就,自己的这条小命就玩完了…… 第八章 那就一把火烧掉! 朱由检用过晚膳,回到了乾清宫,在几名贴身太监的伺候下,更衣沐浴,斜倚在龙榻上闭目养神,就等着两位‘大读书人’觐见。 要对付这二人,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大明朝的读书人,一个比一个头铁。 即便经历了万历、天启几十年的宦官专权,朝堂昏聩,清流读书人被砍了那么多大好的脑袋,却依然死性不改,左一句江山社稷,右一句黎明百姓,听的人好心烦! 有银子不乱花,朕的败家值从何而来? 难道要让朕学那位‘崇祯皇帝’,勤勤恳恳、抠抠搜搜十七年,留下一大片江山和这花花世界,让反贼李自成、张献忠去祸腾? 还是要留给后金的铁骑,让那些辫子军肆意踩踏、动辄屠戮,硬生生的将这大好河山,变成后金皇帝的养马之地? 不行,趁着自己还年轻,有闯劲、有锐气、有体力,就得好好享受一番…… “万岁爷,内阁大学士、礼部尚书张瑞图,礼部左侍郎钱谦益觐见!” 就在朱由检暗暗盘算,等举行完大行皇帝的国丧大典,要不要来一场‘民间选秀’时,魏忠贤的公鸭嗓子突然响起。 “让他们进来吧。” 朱由检坐直身子,顺手拿起一份题本,假装‘夙夜勤政’的样子,眉头紧锁,时不时的还发出一声轻微的叹息。 说实话,他自己心里也有些小紧张。 “臣张瑞图,参见吾皇万岁万万岁!” “臣钱谦益,参见吾皇万岁万万岁!” 朱由检缓缓抬头,手中捏着一份题本,温言说道:“两位爱卿平身吧。” 两位大读书人谢恩之后,从地上爬起来,恭恭敬敬的垂手而立,站在龙榻以外七八尺处,眼观鼻,鼻观心,不慌不忙,不卑不亢。 果然就、很有读书人的从容和豁达。 魏忠贤很有眼力劲,他亲自给皇帝斟满一盏茶,就要躬身退下,却被朱由检出言留下了。 “魏爱卿,你也听听吧,”朱由检淡然说道:“毕竟,你也算是先帝爷身边近臣,有些事情只有魏爱卿才能说清楚。” 魏忠贤赶紧应诺一声,诚惶诚恐的垂手侍立。 “朕有一件心事,委实难以决断,”朱由检慢慢放下手中题本,微微叹一口气,说道:“故而,才夤夜召二位大人进宫; 来人,给两位大人和魏公公看座。” 两名贴身太监快步走出来,搬了三只锦面绣墩过来。 张瑞图、钱谦益二人告一声罪,便大大方方的落座了。 只有魏忠贤,却犹豫再三,方才小心翼翼的坐下来,一副假装出来的奴才相,看得朱由检甚为满意。 “朕昨夜在这乾清宫就寝,做了一个奇怪的梦,想请二位大人帮忙参详一二。” 朱由检神情之间,渐渐涌上一阵悲痛,想到自己不就想捞点银子败家么,还要如此惺惺作态,不由得悲从中来,挤出两颗亮晶晶的清泪。 “朕梦见皇兄从天而降,身穿明黄龙袍,却面带悲戚,拉着朕的手哭泣不已,”朱由检用丝巾沾了沾眼角的清泪,继续说道: “皇兄言道,他身为大明皇帝,武不能提缰上马、征战八方,文不能安邦定国、教民稼穑,故而,常常闷在皇宫后院,以木匠活儿惩罚自己……” 说到此处,朱由检以袖掩面,泣不成声。 实在是编不下去了。 天启皇帝不理朝政,昏聩无能,喜好木匠活儿,宠信大奸臣魏忠贤,对天下读书人肆意凌辱作践,这在大明朝堂之上,早已不是什么秘密。 尤其当着张瑞图、钱谦益这两个读书人的面,他实在不知道,该如何去粉饰自己那位‘木匠皇帝’哥哥,只好以袖遮面,先哭上几嗓子再说。 自己的那位皇帝哥哥再不像话,可毕竟将这大明江山传给他朱由检,这份恩情,总做不得假吧? 果不其然,朱由检的这一哭,似乎还真是歪打正着,让两位读书人冷峻、严肃的脸上上,也渐渐显出一抹悲戚之意。 “陛下不必过于伤怀,”张瑞图用袍袖沾了沾眼角,涩声说道:“先帝忧国忧民之心,微臣等有目共睹,只可惜,天不假年,英年早逝,自是有一腔赤子之心解郁于天地之间; 故而,这才托梦与陛下,定是要让陛下勤勉朝政,御敌于国门之外,解救万民于水深火热之中。” 张瑞图这番话说的冠冕堂皇,其实是很不客气,等于是在说大明朝的黎民百姓,正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 大明朝的这些文官清流,果然是胆大包天,什么话都敢说啊? 不过,朱由检对此并不在意。 他现在只想着如何更好的败家。 之所以如此苦口婆心,不过就是为了捞一大笔银子,花在大行皇帝国丧这种没什么意义的事情上,好给自己挣来几万点‘败家值’。 “陛下,依微臣看来,陛下昨夜之梦,应该另有深意,”钱谦益也装模作样的抹一抹眼泪,起身说道: “先帝托梦,身穿明黄龙袍,面带悲戚,垂泪不已,说明我大明江山社稷面临重大危机。” “根据先帝在梦中所言,应该有三大危机。” “其一,梦中之马,应指后金铁骑的威胁;其二,梦中八方,应指八方流寇之威胁;其三,梦中稼穑,应指南方桑农之疾苦。” “故而,陛下当下所思所虑的,应该便是如何加强山海关防务、征剿流寇和减轻江南桑农赋税这三件大事……” …… 朱由检:“……” 这文人的嘴,还真是没盖子,太能咧咧了! 牵强附会也就算了,毕竟,这是人家的吃饭本事,能当上礼部左侍郎,文思口才还能差到哪? 问题是,这位钱谦益钱大人,在一件简单的‘睁着眼睛说瞎话’过程中,竟然还能扯到‘南方桑农’?这难道就是党争? 朱由检有点不敢肯定。 毕竟,他一个苦逼送外卖的,哪里能理解此等高深问题。 “魏爱卿为何一言不发?要不,你也帮朕解一解梦?”好不容易等钱谦益说完落座,朱由检转脸看向魏忠贤。 “万岁爷,内臣…内臣不敢说。”魏忠贤一副诚惶诚恐的样子,让钱谦益忍不住就鄙视一眼。 “说吧,张大人、钱大人都是朕的心腹大臣,有什么不敢说的。”朱由检端起茶碗,浅饮一口,“就算你说的不对,朕也不会怪罪。” 魏忠贤这才站起身来,讷讷说道:“内臣猜测,先帝爷梦中提及木匠活儿,应该是舍不得内库所存的那些紫檀木、鸡翅木等名贵木料,以及他老人家亲手制作的家具吧……” 声音渐渐低下去,终于,没声儿了。 漂亮,果然是大奸臣,这个助攻简直绝了! “要不,就将内库那价值千万的木料,连同先皇哥哥亲手制作的家具,都送到德陵,以为陪葬?”朱由检哀叹一声,以手扶额,陷入沉思。 “陛下,此事万万不可!” 果不其然,还是钱谦益这位礼部左侍郎、文坛领袖、东林党余孽忍不住了。 他霍然起身,‘噗通’一声跪倒在朱由检面前,痛心疾首的说道:“陛下刚刚登基,尚未正式署理朝政,对我大明的一些情况还不了解; 微臣只能说,我大明表面浮华,实际上早已千疮百孔、危机四伏,民力贫弱,防务废弛。 而造成这一切的主要原因,皆因国库空虚啊陛下。 先帝有知,托梦于陛下,定然是要陛下痛定思痛,勤勉节俭,绝非魏公公所说,要将价值千万的名贵木料陪葬!” “钱爱卿此言有理!”朱由检眼前一亮,站起身来,“既然不能陪葬,那就干脆烧了!” 第九章 大飙演技 “既然那些名贵木料,和先帝哥哥亲手制作的家具不能陪葬,那就拉到德陵去,干脆一把火烧了,免得哪天朕也经受不住诱惑,玩物丧志……” “朕毕竟也是一个人啊,只要是个人,就有私心,就会有惰政之心,自然也就会犯错误。” “朕不想玩物丧志,朕要的,是一个民富国强、威震海内的大明朝啊!” “所以,还是烧了吧!” 朱由检一番话,说的义正言辞,掷地有声,让张瑞图、钱谦益两位读书人也悚然动容。 就连魏忠贤听了,也是心头一紧。 “陛下,此事万万不可啊!” 张瑞图抢在钱谦益前面,扑倒在地,泣血上陈:“陛下,那些小叶紫檀、鸡翅木、金刚木等名贵木料,可是咱大明的国宝啊,岂能一火烧之!” 说起来,内库所藏的那些木料,还真算得上是国宝。 因为,那些木料,可都是当年永乐皇帝时,大太监郑和郑三宝七次下西洋,用大批的瓷器、茶叶和丝绸换回来的,尽是一些百年份以上的极品木料。 当时,可谓是轰动一时,皇亲贵胄、王公大臣、天下富商,纷纷以重金求购而不得。 后来,文官清流们看不下去,纷纷上书永乐皇帝,请求放弃这种劳民伤财的行动。 文官们认为,举大明一国之力,建造所谓的‘大明宝船’,运出去的是丝绸、茶叶、瓷器和文房四宝等‘好东西’,换回来的却是一堆没什么用处的‘奇珍异宝’,这买卖做的太吃亏…… ‘不错不错,这些读书人到底是肚子里有墨水,随便一说就提醒了朕,其实,制造宝船入海,才是真正的败家之举啊……’ 朱由检心情大好。 甚至,对卖不卖皇宫家具的事,他都不怎么上心了。 他以手扶额,陷入沉思,殚精竭虑的思索着,看能不能找个什么合理的借口,重新启动建造船厂、扬帆入海,将大明白花花的银子撒出去。 那可是万点、甚至百万、千万点‘败家值’啊…… 皇帝这副深思熟虑的神态,落在两位读书人和大宦官魏忠贤眼里,却显得颇为高深莫测。 ‘难道,陛下对我们已经起了疑心?’ 三只大明王朝的老狐狸心知肚明,眼前这位新主子,表面看上去聪明好学,处事冷静有方,实际上,因为其自幼颇受冷落,一直都显得很低调,心性自然有些阴沉、多疑。 为了区区一堆名贵木料,和一堆没什么用处的家具,难道真就要得罪这位新帝? 魏忠贤倒还坦然一些,毕竟,他也算是此事的‘同谋’。 张瑞图、钱谦益两位大人,却早已心生悔意,恨不得扇自己两个耳光。 这是新登基的朱由检,借着机会给天下人看看,人家兄弟之间,情谊深厚,恨不得将全天下的好东西,都搬运到德陵去给他的哥哥皇帝陪葬…… 咱一个做臣子的,管的也太宽了。 比起党争,比起江山社稷,一堆烂木头,又算得了什么! “陛下,微臣以为,”张瑞图迟疑着说道:“内库的那些木料,以及先帝亲手打造的家具、农具等,其实也不用烧掉。” 老狐狸沉吟几声,偷眼观察皇帝的脸色,似乎没有什么明显变化,这才继续说道:“相反的,微臣以为,完全可以充分利用起来。” 朱由检缓缓抬头,淡然问道:“利用起来?” 张瑞图赶紧点头,一副老成谋国的样子,捻须说道:“微臣以为,先皇遗作,若任其摆放在深宫后院,未免有些暴殄天物,亦非先皇遗愿。 故而微臣建议,不妨将这些家具拟一个名单,让天下臣民、富商申领一件两件的,权当是作为先皇爷的一点念想之物,未尝不是一件皇恩浩荡、被泽万民之美事也!” 朱由检默默听着,不经意的瞟一眼魏忠贤,看着大宦官脸上流露出来的那副恍然大悟之色,心下暗暗点头。 这个魏忠贤,果然好手段。 提前跟张瑞图这位‘阉党人士’沟通好,合起来演一场戏,就是为了将钱谦益这位‘东林党话事人’给牢牢套住。 朕心甚慰,朕心甚慰啊! “张爱卿到底是老成谋国,朕心甚慰。”朱由检微微点头,转首看向钱谦益,温言问道:“钱大人以为如何?” 钱谦益早就为之前的头铁而懊悔,此时被皇帝问及,根本就没有反应的时间,附和之言自然脱口而出:“张大人所言极是,微臣也觉得此举甚善。” 朱由检浅饮一口茶,思量好一阵子,方才缓缓说道:“这也不失为一个办法,那些名贵家具、器具等,摆放在深宫后院,朕实在是怕自己忍不住,也误入歧途去做木匠活儿啊。” 这句话说的,让两位读书人觉得很舒服。 堂堂大明皇帝,不理朝政,整日躲在后宫做木匠活儿,那不是歧途是什么? 不过,人家是皇帝,这种大逆不道的话可以说,可是他们作臣子的,就只能假装什么也没听见。 “对了魏爱卿,此事就由你去负责办理吧。”朱由检随口吩咐一声,拿起一份题本,看样子是要下旨送客了。 魏忠贤‘噗通’一声跪到地上,诚惶诚恐的说道:“万岁爷,此事关乎到先帝爷的皇恩浩荡、泽被万民,内臣万万担当不起啊。 万岁爷,内臣举荐一人,定能办好此事!” 朱由检温言说道:“魏爱卿举荐何人啊?” “内阁大学士、礼部尚书张瑞图学识广博,老成持重,内臣斗胆举荐张瑞图张大人。”魏忠贤说着话,不经意的抬头,向朱由检看一眼。 朱由检心领神会。 君臣之间,不就是大飙演技的事吗?前世看过不少建奴宫斗剧,其中就有不少类似的桥段呢。 朱由检微微一笑,点头说道:“张大人的确是个不错的人选,不仅是探花及第,一笔好字更是名满天下,即便是朕,也为此折服不已呢。” “张大人,那就请你辛苦一下吧。” 说着话,朱由检用余光观察钱谦益,发现其脸色有点不太舒展,似乎对张瑞图这位顶头上司颇有些不屑之意。 这就对了。 要的就是这个效果,文人相轻嘛,不信你钱大人不上套! “陛下,微臣近日为先帝爷筹备国丧事宜,正为缺少银两发愁,东奔西走于户部和内官二十四衙门之间,恐怕不能担此重任啊。” 张瑞图说着话,还装模作样的叹了一口气,看上去忧虑重重,一副一筹莫展的样子。 朱由检听了,微微点头,失望之色显露无疑。 他缓缓转头,捧起一份题本,随口问道:“我大明朝国库空虚,入不敷出,看来,只能委屈一下先皇哥哥了……” 神色悲苦,泫然欲泣。 魏忠贤、张瑞图二人羞愧难当的低下头,默然无语。 钱谦益略一犹豫,站起身来,朗声说道:“臣愿领此差事!” 第十章 天工造物? “陛下,微臣有一个想法,”钱谦益略一沉吟,正色说道:“不仅能让先帝爷的皇恩泽被天下,更能一举解决置办国丧缺少银两的窘境。” 朱由检猛的坐直身子。 他放下手中题本,颇有深意的看着钱谦益,温言问道:“钱爱卿有何良策?” 钱谦益看一眼张瑞图、魏忠贤,躬身说道:“此事非微臣一人之功,若有张大人和魏公公的大力支持,方能成事。” 朱由检点头微笑,道:“不知钱爱卿具体如何办理此事?” “首先,需要魏公公将先帝爷亲手制作的家具、农具等分拣出来,做一个大致的归类,再借张大人的妙笔生花,将其一一临摹画出来,编辑成册,再由微臣分别题诗一首,此事必可成也。” 钱谦益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令朱由检精神为之一振。 到底是探花郎,这一番包装、炒作,就算是一块皇宫里的烂木头,估计都能卖个好价钱! 顺便,这位钱爱卿也能刷一波诗名,足以将自己的顶头上司、礼部尚书张瑞图,压上一头…… 谁说咱大明朝的读书人只会空谈误国、指点江山? 看来,主要问题还是出在皇帝身上。 不会败家,你当什么皇帝! “钱爱卿此举,甚合朕意,”朱由检轻咳一声,笑道:“不知张爱卿、魏爱卿意下如何?” 张瑞图、魏忠贤二人,自是赶紧跪伏在地,山呼万岁,大赞万岁爷真乃千古一帝,不仅仁德宽厚,更是识人甚明。 一轮彩虹屁下来,朱由检神色淡然,钱谦益则露出一抹鄙夷。 皆大欢喜。 于是,接下来,自然便是一些君臣之间的客套,和互相吹捧,这就让朱由检很舒服。 这就对了,要败家,大家一起败啊。 谈什么国家大事,坐下来聊聊诗词歌赋、琴棋书画这些没用的,多好! 而且,在与两位‘探花郎’闲聊过程中,朱由检又发现一个可以败家的‘大项目’。 那就是教育! 朱由检绞尽脑汁想了一遍,有哪些项目需要花大量的银子,却基本没什么大用,白白浪费大明朝的赋税收入。 说实话,最大的一笔开支,好像就是建学堂、办教育,几百万两银子撒出去,没有十年八年的,根本就起不了任何作用。 如此大好的败家机会,岂能轻易错过? 为此,他详细询问了两位‘探花郎’,从目前来说,大明朝的国子监、各省府县衙的官学和私学现状,发现还真是大有可为。 比如官学一项,京师和金陵两地,都办有国子监、贡院等,但里面培养的监生、贡生、秀才什么的,除了会做些官样文章,剩下的时间和精力,就是挖空心思的骂朝廷、骂阉党、骂皇上…… 最让朱由检不能忍受的,其实还是那些所谓的‘私学’,什么‘东林书院’、‘石鼓书院’、‘五泉书院’,数量倒是不少,足足有一千九百六十二间。 可这些书院根本就没用啊,都是一些乡绅、官绅、富商捐资办学,对朱由检来说,能败家乱花银子的书院,才是好书院! 嗯,此事不急,待朕徐徐图之…… …… 好不容易送走张瑞图、钱谦益两位读书人,朱由检伸了个懒腰,倒在龙榻上,哀叹一句‘朕太难了’。 魏忠贤心领神会,谄笑道:“那就、着人给万岁爷活络活络筋骨?” 朱由检没吭声,转身丢给魏忠贤一个屁股。 什么眼色! 有些事,能明说么? 于是,一日一夜。 朱由检的‘败家值’,终于突破三十点大关。 …… 如此这般,又过了三日三夜。 朱由检的‘败家值’终于突破六十点大关,不过,他的体能消耗太厉害了,不得不停下来,将歇几天。 看来,想要败家,光是沉迷于酒色,根本就不现实。 大明朝这么大一个国家,光靠他朱由检一个人这么瞎折腾,根本就败不完。 还是得另想办法。 这一日,晚膳过后,朱由检斜躺在龙榻上,顶着一脸小六号黑字,正在琢磨如何才能尽快败家。 突然,眼前的黑字一阵乱窜。 眼睁睁的,他的‘败家值’就从60/100,猛涨到750/100…… 足足六百九十点败家值! 谁帮朕在败家?这也太棒了。 回头让锦衣卫查一查,对这位败家子,要好好奖励一番。 然后,还没等朱由检反应过来,他的败家值又是一通猛涨,竟然多出足足三千多点败家值! 朱由检大喜之下,先给自己点了一个【升级】。 心里美滋滋的点开人物属性面板,登时笑出了猪叫声…… 【朱由检:大明第一败家子】 性别:男 爱好:败家 寿命:17/34+10 败家值:3567/1000 基础属性:力量+1、敏捷+1、骑射+2 特殊技能:无 …… 升了一级,寿命加了足足10年! 而且,好处还不止这些。 力量、敏捷各增加一点,让他开始有些不太适应了。 浑身似乎有使不完的力气,身体灵敏度也翻了一倍以上,让他有一种错觉,似乎精力有些过剩,需要干点什么败家的事…… 眼看着还有三千多点败家值,足够再升一级,朱由检毫不犹豫的,就点了下去。 脸上的黑字刷新,朱由检看得又是兴奋,又是发愁。 【朱由检:大明第一败家子】 性别:男 爱好:败家 寿命:17/34+30 败家值:2567/8500 基础属性:力量+2、敏捷+2、骑射+2 特殊技能:忽悠术+1 特殊奖励:天工造物(初阶)图纸一份 …… 寿命增加20年,也就是说,朱由检现在如果不出什么意外,就能活到六十四岁。 力量、敏捷再次翻倍。 这个结果,朱由检甚为满意,因为他心里亮堂的很,败家计划里的酒色财气几大样,可都是实打实的‘体力活’…… 就是这升级所需的败家值,让他有些牙疼。 狗系统也不知如何计算的,一次升级,竟然直接跳到八千多。 此外,这个忽悠术又是什么鬼? 朕贵为大明天子,要败家也是光明正大的去败,何须忽悠! 不过想想也对。 他一个送外卖的,突然坐在皇帝的高位上,整天打交道的,不是大读书人就是大奸臣,一个个都是玩阴谋诡计的绝世高手。 没有一点压箱底的手段,估计被人悄咪咪玩死在后宫,他朱由检都搞不清楚,到底是谁下的黑手! 于是,朱由检乐颠颠的在“特殊奖励”一栏,点了“领取”。 打开所谓的“天工造物(初级)图纸”,定睛一看。 朱由检愣住了。 第十一章 万岁爷,卖疯了! 对朱由检来说,狗系统奖励的‘天工造物(初级)图纸’,好像没什么用处。 因为,这本书既不是关于蒸汽机的,也不牵扯毛瑟枪、坦克大炮之类的,竟然是一本毫无意义的《天工开物》? 而且,封面上写的清清楚楚,作者不是他朱由检,而是宋应星。 这个宋应星是谁? 名字有点熟,好像在哪本历史典籍上见过…… 对了,这个宋应星,是大明朝的人,而且,应该就是这个年代之人! 狗系统这是什么意思?是给朕推荐一个败家小能手? 朱由检粗略翻看一遍,这本《天工开物》共三卷十八篇,全书收录了农业、手工业,诸如机械、砖瓦、陶瓷、硫磺、烛、纸、兵器、火药、纺织、染色、制盐、采煤、榨油等生产技术。 而且,一律采用文图结合的方式,让朱由检这样的半吊子文盲都能看懂。 可惜,先帝哥哥朱由校已经升天,否则,这位宋应星献上此书,绝对能够一步登天,说不定能混个工部侍郎什么的。 ‘这玩意没什么用啊,又不能败家……’ 朱由检将兑换出来的一本小册子捏在手里,一脸的生无可恋。 他开始捉摸,如何才能将这本没用的‘天工开物’,快速转化为自己的‘败家值’。 终于,朱由检眼前一亮,计上心头! 如果将这本没什么用处的‘奇淫技巧书’,让魏忠贤负责印刷,在大明朝举国发行,应该能糟蹋不少银子吧? 此外,如果能结合在大明朝全面推行公办书院,让莘莘学子少读圣贤书,少在那里忧国忧民,让那帮家伙用来诟病朝政、针砭时弊和痛斥皇帝的精力腾出来一部分,学习这种没用的‘天工造物’…… 啧啧,想起啪啪啪往上猛窜的‘败家值’,朱由检笑了。 “来啊,传魏忠贤!” 这种败家的大手笔,离了大奸臣魏忠贤,他朱由检还真就玩不转。 因为,那老阉货会捞银子啊…… …… 足足大半个时辰后,朱由检都快迷迷瞪瞪睡着了,大奸臣魏忠贤才赶过来,满头满脸都是汗。 甚至,就连其身上所穿绯红锦袍,也湿了好几片。 “万岁爷……” 尚未进门,魏忠贤的公鸭嗓子先是一声干嚎,把朱由检都吓了一大跳。 这个大奸臣,都多大的人了,竟如此不老成持重,以后还怎么跟着朕败坏超纲、腐蚀大明朝啊! “万岁爷大喜,万岁爷,卖疯了,都卖疯了!” 一进门,大宦官‘噗通’一声就扑到地上,乐颠颠的给朱由检大声报喜。 朱由检暗叹一口气,心道:‘这魏爱卿也太不容易了,为了在新主子面前邀宠、自保,竟如此作践自己……’ 看来,今后对魏忠贤这个大奸臣,还是要…更狠一些。 让他想办法捞更多的银子,以供朕寻欢作乐、大肆挥霍。 “魏爱卿,什么卖疯了?”朱由检有些奇怪的问道。 这大半夜的,除了胭脂胡同里的那些大脸盘子,还有什么东西能卖疯? “万岁爷,是先帝爷的家具啊,”魏忠贤接过皇帝递过来的半碗凉茶,咕咚咕咚几口喝干,用袍袖抹一把嘴,喜滋滋的说道: “钱谦益钱大人太会做买卖了,借着哀悼先帝爷、骂阉党,召集了一大批东林党余孽和江浙一带的富商,在正阳门外的江南会馆,举办先帝遗恩集会,先帝爷的家具,每一样都拍出了天价……” 朱由检:“……” 他瞅着乐颠颠的大宦官魏忠贤,实在有点无语。 人家在会馆里集会,估计拍卖先帝爷制作的家具,大约只是一个借口,主要还是在骂阉党吧? 这个魏忠贤,只要能捞钱,脸都不要了? 当然,这就是人家大宦官的自信,你骂你的,人家根本就不在乎啊。 “不就卖掉几件家具吗?看把你乐的,眼窝子也太浅了吧?”朱由检笑骂道:“人家还在骂阉党呢。” “万岁爷,只要能解决先帝爷国丧事宜的银子,他们想骂就骂呗,”魏忠贤谄笑道:“文人嘛,不骂几句死太监,显不出人家是清流,其实也挺好的。” 朱由检上下打量着魏忠贤,动情的叹一口气,温言道:“忠贤,委屈你了。” 魏忠贤微微点点头,垂手而立,也没表示十分的感激之情,只是神情之间有些哀切,眼角有些湿润。 朱由检心中大为宽慰,这个大奸臣,终于快成自己人了。 看来,今后的败家大业,指日可待啊! “忠贤啊,给朕沏一壶热茶,”朱由检往龙榻上一靠,舒服的想呻吟几声,“这几日忙乱,累坏了吧?” “来,给朕说说卖家具的事。” 魏忠贤快手快脚的沏好一壶茶,开始熟练的帮朱由检捏腿捏脚,有些得意的笑道:“这一次,多亏了万岁爷神机妙算! 那位钱谦益钱大人,原本就出身富商之家,会做生意的紧,一番梳妆打扮后,硬生生的将先帝爷制作的一件农具,卖到了七千两银子! 奴婢离开江南会馆前,就已经卖出去了四十几件……” 紧接着,魏忠贤给朱由检转述了现场的热闹,听得朱由检都有些心动,忍不住就想去凑凑热闹。 不过,想想还是算了。 本来一场好好的皇家物件儿拍卖会,那些文官、富商、以及王公贵胄们之所以趋之若鹜,无非就是聚集在一起,骂几句朝廷、皇上和阉党,顺便喝几杯花酒,听几首小曲儿,玩笑一场而已。 至于说先帝爷的遗泽恩惠、皇家雨露,骗鬼去吧,谁不知道天启帝是个昏聩无能的皇帝? 自己这个当皇帝的不请自去,太扫兴了。 对大明朝官员们的败家行为,在心理上,肯定会产生一定程度的影响…… 这种自毁长城、搬石头砸自己脚的蠢事,干一次就足够让朱由检闹心,哪里还会将同样的错误再犯一次! 上一次早朝时,他鼓励文武大臣开启奢侈浪费之风,敞开肚皮大吃特吃,并试图以身作则,引领胡吃海喝的风潮。 结果,适得其反,朱由检白白损失六点‘败家值’。 “忠贤,你大概估算一下,这一次拍卖先帝家具,能得多少银子?”朱由检懒洋洋的问道。 “禀万岁爷,据奴婢、张大人、钱大人初步估算,应该能得三百多万两现银。”魏忠贤乐滋滋的说道:“这还不包括,后续拍卖内库所存的木料所得……” 听说一下子就能捞到好几百万两银子,朱由检心情大畅。 不过,那种小打小闹的败家行为,对他来说也就是一场毛毛雨,想到自己下一次升级,就得八千多点败家值,朱由检觉得有些牙疼。 “对了,朕这里有一本闲书,你看看有用没用。” 突然,朱由检想起系统奖励的那本‘天工开物’,便随手从案几上拿起来,丢给魏忠贤:“顺便查一查这个叫宋应星的人,如果是个可用之才,就安排他进工部吧。” 魏忠贤郑重接过那本‘天工开物’,只是随便翻看几页,就脸色大变,道:“万岁爷,此书……何人所献?” “怎么,有问题?”朱由检一愣神,随口问道。 “这个宋应星,恐怕……已经被害了!”魏忠贤难得一见的脸色凝重起来,嘴角的法令纹都快能夹死两只苍蝇了。 “东林党误国,文人误国啊万岁!” 第十二章 这一绳子勒死了没有? 东林党误国、文人误国…… 这大明朝的党争,果然是无处不在。 朱由检听了魏忠贤的话,只觉得心花怒放,恨不得两方面的人赶紧搞事,他好放手败家。 没办法,这个大明的各项制度太完善,对皇帝的限制很大,不利于他胡乱花银子,这让朱由检很苦恼。 本来能败一百万两银子的‘大项目’,经过工部、户部、内阁、司礼监等外朝内廷各衙门的逐层审批、删减,估计就成五千两银子的小项目了。 甚至,遇到一些头铁的清流文官,说不定会直接将皇帝的‘败家计划’给否决掉…… 这怎么行,朕贵为皇帝,不能舒舒服服的败家,那还有什么意思? “忠贤啊,朕要说你几句,别动不动扯什么东林党,”朱由检笑骂道:“先说说这个宋应星吧,到底怎么回事?” “万岁爷,这个宋应星…奴婢知道!”魏忠贤有些懊恼的说道:“而且,还是奴婢亲口给定的罪名。” “他现在何处?”朱由检问道。 “如果没有被东林党人害死,应该尚在京师,”魏忠贤有些汗颜的说道:“他是个举人,五次来京师应试都没考中; 他曾托一名礼部的同乡,给奴婢送来一份自荐信,和一本名为天工开物的书……” 原来,这个宋应星倒也不是个书呆子,发现自己屡试不第,并非是自己学习太差,而是因为没银子、少靠山,便开始想办法‘走门路’。 不料,他所托非人,帮他送信的那位同乡,竟是个暗藏在‘阉党’中间的‘东林党余孽’。 于是,一本好端端的科学著作《天工开物》,经过读书人的手,转呈给大宦官魏忠贤时,竟成了一本鼓吹清流文人的‘歪理邪说’。 他走过魏忠贤的门路,东林党人岂能容他? 此番若尚在京师,估计也是凶多吉少…… “这本书有用吗?是不是需要花不少银子?” 这才是朱由检关心的问题,如果不能糟蹋银子,就算是绣像本的《一个炊饼引发的血案》,好像也没什么意思。 “这是一本奇书啊万岁,”魏忠贤认真翻看那本‘天工开物’,脸上满是惊喜之色,“如果此书里面的器械、农具等,能在咱大明朝全面推广开来,那可是不得了的大事呢!” ‘全面推广?大事?’ 那得花多少白花花的银子出去,才能完成如此壮举? 朱由检一下来了兴趣,猛然喊一声:“那你还不给朕去救人!” …… 宋应星还活着。 不过,活的有些辛苦。 他脖子套着绳子,挂在一棵歪脖子树上正在手舞足蹈,两位国子监的同乡正抓住他的双脚,使劲往下拽,看样子是在救人。 “宋贤弟,你好糊涂啊,怎么能走这条路呢!” “是啊,你上有老下有小的,不过是仕途不顺,怎么就想不开要上吊……” 宋应星一口气憋在胸口,两条腿使劲蹬着,心里早就破口大骂,两个臭不要脸的畜生,十几年的寒窗苦读,书都念到狗肚子了? 他心里好懊悔,怎么会相信这些所谓的‘读书人’…… 突然,正在使劲往下拽的两位读书人不吭声了。 两颗硕大的头颅高高飞起。 黑暗中,热乎乎的血液喷溅到宋应星脸上、身上,散发出一阵土腥味儿,甜丝丝的,好像还挺好闻的。 宋应星一惊,只觉得脚下猛然一空,半根舌头就吐出来了。 宋应星尚未反应过来,就被人一把从树上提下来,解开套在脖颈上的绳索,大口大口的喘着气。 “你就是宋应星?”黑暗中,一个低沉的声音冷冷问道。 “正是…小生。”宋应星咳嗽不止,从地上慢慢爬起来,“你们是什么人?” “走吧。” 对方没有回答,一把提起宋应星,便向皇城方向而去,一步跨出便是三四丈…… …… 半个时辰后,宋应星从腾云驾雾的状态中清醒过来,只觉的浑身湿淋淋的,一身青布衣衫竟似能拧下水来。 脸朝下被人提在手里,翻墙过院大半个时辰,宋应星一颗心被惊吓的‘噗通噗通’乱跳,都快压不住了。 ‘这是何方高人?’ 他坐在一张朱红大椅上,以手抚胸,大口喘气好一阵子,方才觉得心跳平缓下来。 坐在宋应星对面的,是一名面皮白净、相貌甚为威严的老太监,约莫六十岁左右,正端了一碗茶慢慢喝着,颇有兴味的瞅着他。 “多谢九千岁救命之恩!” 宋应星一个激灵,猛的从椅子上溜下来,纳头便拜,口中谢恩不已。 他不是傻子,对方一身绯红蟒袍、一顶三山宦官帽,整个大明朝,估计只有大宦官魏忠贤才是如此打扮吧? “起来吧,你也别谢咱家了,”魏忠贤轻笑一声,问道:“《天工开物》一书,真是你所著?” “是是是,正是小生所编写。”宋应星赶紧说道。 “你一个读书人,不好好作你的圣贤文章,怎么还关心那些农桑制盐、炼铁造船之事?”魏忠贤随口问道,也好确认一下,锦衣卫救回来的这家伙,是不是真的宋应星。 毕竟,这小子是要送到皇帝那边去,要是冒冒失失送个假货过去,那还了得。 “千岁爷容禀,小生原本也想作圣贤文章考取功名,只可惜,小生鲁钝,五次应试都未考中进士……”宋应星有些尴尬的说道。 “你可知道,私自编著非圣贤之书、宣扬奇淫技巧之术,该当何罪?”魏忠贤继续问道。 “千岁爷明鉴,这天工开物里所述所讲,全都是关乎农业、手工、制造等关乎国计民生之事,绝非宣扬奇淫技巧之书。”宋应星额头的汗水滚滚而下。 眼前这位大宦官,随便一句话,就连那些三品、四品朝廷大员也可能人头落地,要弄死一个‘科学家’,简直跟捏死一只蚂蚁差不多…… 魏忠贤微微点头,正色说道:“今晚你就先住下,明天一大早,咱家带你去见皇上。” “记住了,在皇上面前说话,可别张牙舞爪的,规矩些,懂吗?” 宋应星猛然听到‘皇上’二字,脸都绿了,结结巴巴的说道:“千岁爷,皇上…皇上要召见小生?” 魏忠贤点头,伸手拍拍宋应星的肩膀,笑道:“别紧张,应该是好事。” 言毕,转身出门,自有七八名随侍太监、锦衣卫簇拥跟随,看得宋应星咋舌不已。 他伸手摸着脖子上的红印,一脸懵逼,嘀咕道:“这一绳子到底勒死了没?咋感觉是在梦中?” 第十三章 宋爱卿,你太令朕失望了! 次日早朝后,朱由检在乾清宫召见了宋应星。 斜躺在龙榻上,上下打量着眼前这位活着的‘古代科学家’,朱由检忍不住啧啧称奇,笑道:“天工开物真是你编著的?” 宋应星跪在地上,头都不敢抬,规规矩矩的答道:“禀万岁爷,的确是小生所著。” 朱由检拿起案几上系统奖励的那本《天工开物》,随手翻弄着,颇有深意的问道:“气候变冷,北方严寒,持续大旱,南方大涝,蝗虫并起,瘟疫流行,咱应该怎么办?” 他问的,可是后世科学家都觉得很棘手的问题,名为“小冰河”。 大明朝的‘古人’,对此应该没什么概念。 他就是想考考眼前这位大明朝的‘科学家’,看看能不能从中寻到一丝‘败机’,好帮他花一大笔银子出去,给自己捞点败家值。 “禀万岁爷,这种极端异常气候,每隔数百年,便会爆发一次,小生在一本天文历法书中读到过,称之为九渊大灾。” “这九渊大灾,分别为严寒、干旱、饥荒、蝗灾、地震、大疫、沙尘暴、龙见……” “不少钦天监官员,以及那些清流文人,往往知其味而忘其源,每逢有九渊大灾出现,便口口声声说此为天怒人怨之象; 其实,还是他们太过短视与无能,将所有的问题往天上一推,该吃吃、该喝喝,委实该死!” “小生以为,要解决这九渊大灾,最需要重视的,其实不是国库里有多少银子,田地里能产多少斤粮食,而在于未雨绸缪,做好相关应对,熬过最要紧的两三年……” …… 这个宋应星,果然是一个纯粹的‘科学家’,对于官场上的人情世故竟是丝毫不懂,听得朱由检大为开心。 面对皇帝垂询,一大通旁征博引、举例说明,听得朱由检也是一头雾水。 此人若非遇到一个冒牌货‘皇帝’,绝对能教一辈子书…… “宋爱卿,听你一席话,朕心甚慰,”好不容易等宋应星咧咧完,朱由检轻咳一声,笑问道:“按照你说的办法,做到什么未雨绸缪,需要朝廷花多少银子?” 花多少银子,这才是他关心的。 从宋应星的长篇大论里,朱由检大致也听明白了,想要解决极端异常气候,除了提高农业水平、兴修水利、安抚流民、赈济灾民等常规操作,最根本其实只有两个字: 粮食。 粮食就是命。 不但是老百姓的命,更是大明朝的命。 解决不了粮食问题,那就等死吧。 就算大明朝的国库里,能拿出几千万两、上亿两现银,如果不能解决粮食短缺问题,那玩意根本就是一堆废旧金属。 宋应星这家伙的确有点水平,而且,比那些清流文官更加耿直,谈论起科学道理来,根本就没想着活到下一集。 这一点,很合朱由检的胃口,打算给他弄个大官,让他帮着自己败家花银子。 不过,就看这小子会不会败家…… “禀万岁爷,小生以为,想要彻底解决九渊大灾,有多少银子都不够花。”宋应星答道。 “真的?” 朱由检闻言,猛的坐直身子,瞪大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宋应星,激动的问道:“宋爱卿,快给朕讲讲,这些银子该怎么花出去!” 皇帝的表情,将宋应星吓了一大跳,还以为自己哪句话说错了,不由得出了一身冷汗。 “万岁爷,小生只是信口一说,毕竟术业有专攻,具体要如何花银子,这个还需要户部、工部、礼部以及内阁各位大人共同商议,方才有个章程。” “小生只能提出一个大致的建议和思路……” 说这些话的时候,宋应星的一颗心都快碎了。 他暗暗懊悔,不该在皇帝面前说大话,一时间嘴上没个把门儿的,会不会已经引起皇帝反感…… “建议和思路也行,”朱由检也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轻咳一声,笑道:“你放心大胆的说吧,科学家没有什么罪。” 宋应星:“……” 他有些惶恐,这‘科学家’三个字,从来都没听说过啊? 看来,还是自己读书不精,对圣人典籍不够熟悉,对皇帝口中所说的这个名称,竟是闻所未闻。 “万岁爷,小生窃以为,欲解决九渊大灾,首先得解决当前的国子监、贡院、各地书院的教谕内容,让他们少读书,多动手,让他们真正知道什么才叫农桑稼穑,什么才叫冶铁制造、采矿制盐。” “然后,举国推行,让更多的人掌握天工开物中的技术,提高各行业的生产能力。” “其次,小生以为朝廷可以做好两手准备,一方面,提高粮食产量,经营好原有的各种产业;另一方面,则需开辟新的生产领域。” “比如,农业不行,还可以让农民迅速转化为矿民、渔民、盐民。” “甚至,还可以重建大明造船厂,让无法养家糊口的农民、渔民、桑民,转化为伐木工、冶炼工、矿工和船工,在海上捕鱼、商运……” …… 这一番话,听得朱由检一愣一愣的,脑子有点跟不上宋应星的思路。 这不正是后世教育的核心,减少所谓的精英教育,让大部分‘三差生’去上蓝翔技校么? 这个宋应星,肚子里有货啊。 同时,他心里也有些懊恼,这个宋应星太不像话了! 朕只问你如何快速花银子败家,你给朕叽叽歪歪说一大堆有用没用的,朕听不懂啊。 不过,有一点他算是搞清楚了,那就是所谓的‘九渊大灾’,其实还是可以想办法熬过去的…… “宋爱卿,如果让你主持此事,你觉得花多少银子才能办好?”朱由检问道。 “这个…万岁爷,小生区区一名举人,不敢妄言。”宋应星再次懊悔,这张嘴到底咋回事,一张口就胡咧咧,在皇帝面前说大话,那不是找死么? “朕让你说,你就尽管说,”朱由检呵呵笑道:“不敢大胆假设的科学家,不是一个好校长嘛。” 宋应星:“……” 早就听说大明朝的这位新帝天资聪慧,博览群书,今日一见,果然非同凡响! “那…小生便肆意妄言了。”宋应星告一声罪,正色说道:“要实现这一目标,最少最少,也得一千万……咳咳,八百万两白银!” “八百万两白银?开玩笑吧宋爱卿?”朱由检忍不住吐槽一句。 宋应星吓了一跳,赶紧跪倒在地,以头抢地,连呼‘死罪’…… “八百万两银子,就想办这么大的事情,宋爱卿,你还是格局太小啊!”朱由检摇头叹息,失望的说道:“朕还打算,想办法给你弄八百万吨银子,让你大展宏图呢。” “宋爱卿,你太令朕失望了!” 第十四章 徐光启觐见 这一番对话,若让魏忠贤、钱谦益等人听了,只有会心一笑。 当皇帝的,志大才疏、刚愎自用;当‘科学家’的,信口开河,想一出是一出。 说穿了,两个人对银子,或者说对大明朝的税收,基本没什么概念。 张口就是一千万两、八百万两的现银,那该是多大一笔财富? 大明的税收自太祖皇帝朱元璋以来,定额其实并不是很高,分为田赋银、杂项等,总计下来,一年收入两千多石粮食、五六百万银子左右,已经算是极高了。 到了东北、西南兵刀犯境作乱,开始加派辽饷、剿饷、练饷等,每年也不过三五百万两银。 不过,君臣二人说高兴了,管他对不对…… “宋爱卿,据你所知,咱大明朝搞科学研究的,还有那些人?”朱由检约莫知道一些人物,但所知毕竟有限,故而有此一问。 “禀万岁爷,据小生所知,咱大明朝有一位徐光启徐大人,在农业、天文、历法、火器制造等方面,远胜小生。”宋应星如实回答道。 “徐光启?那不是礼部右侍郎么?”朱由检乐了。 而且,对此人他也是有所了解,著名的徐家汇,不就是以这位徐光启大人命名的吗? 看来,自己这一登基,还跟这礼部实在有缘呢。 “来人,传徐光启入宫觐见。”朱由检一想到,这一帮‘大明科学家’可以帮自己糟蹋不少银子,一时半会都等不及了,直接传召徐光启入宫。 “宋爱卿,来来来,坐下聊。” 朱由检心情很好,已经开始盘算,再从什么地方搞些银子来,让宋应星、徐光启等人挥霍。 宋应星坐在黄绸绣墩上,却有些难过,坐直也不是,弯腰也不是,只一会儿工夫,就给憋的满头满脸都是汗,一身魏忠贤借给他的蓝色衣衫,湿了几大片…… …… 不到大半个时辰,徐光启进宫觐见。 这位礼部右侍郎约莫六十四五岁,是个精神矍铄的老头儿,一把花白的山羊须,让朱由检颇为失望。 这老头儿…到底行不行啊? 看上去有点太老,会不会奢侈浪费、胡乱花银子?看看他的一身旧官服,都有三四处补丁,这也太令人心烦意乱了! 堂堂大明礼部右侍郎,穷到这个地步了?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徐光启一进乾清宫,先是一阵标准的山呼万岁、三叩九拜。 然后,不见皇帝说‘平身’。 老头儿跪在地上,起也不是,不起也不是,神色颇为尴尬,偏偏又不敢抬头去看皇帝的脸色。 朱由检有些失神。 他心里在暗暗盘算,要不,这老头随便问几句就给打发算了?连官服都要打补丁的礼部右侍郎,能有什么前途? 就算是给他几百万两银子,估计也不会胡乱去花…… “呃…徐爱卿平身。” 冷场十几个呼吸后,朱由检突然反应过来,赶紧温言笑道:“朕适才想到咱大明内忧外患,百姓挨饿受冻苦不堪言,一时有些失神,徐爱卿莫要见怪。” 徐光启再次郑重参拜,涩声道:“陛下胸怀我大明江山社稷,心念亿万黎民之疾苦,微臣欢喜还来不及,哪里敢见怪!” 老头儿‘嘭嘭嘭’磕了几个响头,这才慢慢爬起来,眼角似乎有些湿润,看向朱由检的目光里,多了一丝难以言状的信任和尊敬。 这一幕,让朱由检微微一愣。 旋即,他明白过来了。 这位‘老科学家’,礼部右侍郎,是听到自己这位当皇帝的忧国忧民后,给感动的不行了。 可想而知,这老头儿在天启朝时,见到那位木匠皇帝,该是多么的失望和痛心疾首! “徐爱卿,朕今日找你进宫,是有些心事,想跟你说说,”朱由检给徐光启赐座后,开门见山的说道: “朕昨日得了一本奇书,对了,便是这位宋应星宋爱卿所编著,便召他进宫,这一番交谈下来,朕觉得咱大明朝如此多的农学、天文学、火器制造人才,应该大有作为。 朕刚刚登基,一些朝政尚不明了,故而,召徐爱卿进宫便为此事。” 徐光启闻言,眼角的清泪更加明显,他赶紧起身,对着皇帝深深一躬,道:“陛下忧国忧民,臣愿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朱由检微微点头,心中叹息一声:‘这大明朝的读书人,看来也不全都是空谈误国的东林党人啊……’ “徐爱卿,你先看看这本奇书。”朱由检指了指宋应星,笑道:“回头你俩也需要互相多亲近、多走动啊。” 宋应星快步走上前去,将一本《天工开物》双手递给徐光启,低头说道:“徐大人请斧正,晚生宋应星感激不尽!” 徐光启看的出来,皇帝对这位宋应星颇为看重,所以,他也不敢托大,赶紧起身,双手接过那本‘天工开物’,瘦长的手指蘸了口水,慢慢翻看起来。 整个乾清宫里,只有细微的翻书声。 良久良久,徐光启缓缓抬头,闭目沉思半晌,方才睁开双目,站起身来。 老头儿先给朱由检道一声喜,然后,便很郑重的走到宋应星面前,深深一躬,道:“宋先生真乃我大明国宝也!” 这一评语,不仅让宋应星愣住了。 就连朱由检,也是微微一呆,笑道:“此书真如徐爱卿之言,有极大的用处?” “陛下,这本天工开物何止有用,简直堪称我大明国宝啊。”徐光启激动的脸色微红,花白的山羊胡子都在颤抖。 他正色说道:“微臣自己闲暇时,也搞一些农学、数学、天文历法等方面的研究,并师从西洋传教士利玛窦等人,学习一些数学、几何和火气制造方面的学问; 原本,微臣为此还十分自负,觉得大明朝在这一方面,自己还算得上是有所建树。 可拜读宋应星先生的天工开物后,微臣不得不为此前的自大而汗颜!” 有一说一,这位礼部右侍郎、老科学家徐光启,还真是令朱由检刮目相看,心下自然多了一份敬重。 都说文人相轻,这不也有例外嘛! “具体这些学问,朕可是一窍不通。今后还要仰仗二位爱卿了。”朱由检笑道。 朱由检清楚的知道,自己是个大草包,所以,要败家,只能仰仗这些“科学家”了。 “对了,徐爱卿,”他突然想到,该考察一下这老头儿会不会糟蹋银子,“朕打算筹备一批学堂,专门研究、教授农学、天文、历法、制造、算学等专业知识,大概得多少银子?” “此外,朕还想在陕西、山西、甘肃等地,兴修水利、疏浚河道、修桥补路,将你们的这些科研成果转化为生产力,大概得多少银子?” 朱由检目光炯炯,颇为期待的望着徐光启,希望这老头儿能说一个天文数字出来,他也好有个目标去奋斗。 “陛下,以微臣看来,如果真要全面推行,恐怕得…很多银子。”徐光启沉吟着,欲言又止。 “说吧,吓不死朕。”朱由检一听需要很多银子,不由得心中大喜。 “以目前咱大明朝的财税收入来看,每年拿出五分之一的银子,恐怕也是不太够的,”徐光启受到皇帝鼓励,干脆一咬牙说道: “毕竟,这一两百年来,我朝在农业水利等方面的亏欠,想要一下子补齐,就算是有一座银山,恐怕也是不够的!” 朱由检大喜,笑道:“哈哈,银子的事你们放心,朕给你们想办法!” “当务之急,便是给你们扫清障碍!” “来人,叫魏忠贤过来一趟。” 第十五章 请万岁爷扫清障碍 大奸臣魏忠贤一进门,就向朱由检参拜贺喜,捏着公鸭嗓子笑道:“恭喜万岁爷、贺喜万岁爷,一日之间发现两个国宝!” 朱由检轻笑一声,道:“徐爱卿、宋爱卿可还真是国宝,再加上你魏爱卿,朕败家…咳,朕治理天下,总算有了一些底气。” 三人赶紧躬身,口称‘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忠贤啊,朕与徐爱卿、宋爱卿相谈甚欢,想筹建一所专门教授、推行算学、天文、农桑、冶炼、制造等方面的大学堂,你帮着筹划筹划吧。” 朱由检也不客气,直接对魏忠贤下旨,要他帮着想办法。 根据最近几日的观察,他觉得这个魏忠贤,其实并非如后世文人笔下写的那么不堪,虽然为人贪财跋扈,但其在具体政务方面,还是挺尽心竭力的。 “万岁爷,奴婢觉得,要筹办大学堂,最大的障碍有两个,”魏忠贤沉吟几声,正色说道:“其一,是缺银子,其二呢,便是那些清流御史们的阻拦。 其实,徐光启徐大人之前曾多次上过题本,想要筹办一处新学学堂,并将一些农桑、火器制造、冶炼等内容,进行全面推行,却都因为以上两个原因而被搁置下来。 其中,最大的障碍,便是那些东林党余孽……” “好了,别动不动就扯什么东林党余孽,”朱由检笑骂一句,正色说道:“如果大家都这么顶牛起来,眼下这一大摊子事,又如何进行得下去? 所以说啊,朕觉得,只要对我大明江山社稷有利,能让老百姓吃饱肚子不造反,就算有多大委屈,多大困难,都应该先放下各自的成见,就算不能融洽相处,但也不至于相互仇视、水火不容嘛。 否则,朕可真就成了孤家寡人了。” 这一番话,朱由检憋在肚子里好多日子,一直没机会吐出来。 今天,趁着高兴,一吐为快。 因为自己刚刚登基,根基不稳,可以说,在这深宫后院里,皇帝的小命,其实就攥在人家魏忠贤的手里,一句话说的不对,引起大宦官的猜疑,便有可能会发生点什么不好的事情。 当然,从另外的方面考虑,魏忠贤眼下的心态,估计跟他朱由检差不多,也在暗中观察、试探。 君臣之间,就像是娶下一房新娘子,双方都需要多摸索、多磨合…… 果不其然,这些话一出口,魏忠贤脸色微微一变。 不过,很快的,大奸臣就掩饰过去了。 朱由检心下有些后悔,不该把话挑明了说。 于是,沉吟几声后,他继续说道:“忠贤啊,咱就闲话少扯,直接说正事。” “这个大学堂呢,朕是一心想要办成,就算遇到什么困难,朕初心不改。” “这么说吧,就算朕将这座紫禁城卖了,也要凑足够的银子,让三位爱卿办成此事!” 朱由检是铁了心的要败家,而且,提前给三位‘爱卿’把话撂下,为了糟蹋掉这一大笔银子,他甚至连紫禁城都想卖掉! 作为一个皇帝,话说的这个份上,其实也就差不多够分量了。 魏忠贤、徐光启、宋应星三人,听得热血沸腾,一副踌躇满志的样子。 尤其是徐光启,竟是以袖遮面,老泪纵横,‘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哽咽着说不出话来。 “万岁爷,此事…奴婢就算是被天下人唾骂,也要想办法给咱办成!”魏忠贤也跪倒在地,眼角挤出两颗奸臣的清泪,沉声说道: “奴婢出身贫寒,目不识丁,当年为了讨一口饭吃,这才自宫后将自己卖入皇宫。” “这些年来,奴婢仗着手中权势,确实干过一些不法之事,但对先帝爷、对万岁爷、对咱大明江山社稷,奴婢可是忠心耿耿,死而后已!” “因为,别人都有退路,奴婢却没有退路啊万岁爷!” 魏忠贤一副披肝沥胆的样子,让朱由检挺舒服的,觉得无论是其在掏心窝子,还是大奸似忠欺瞒皇帝,这其实都不重要。 因为,对朱由检来说,最重要的有两件事。 第一,不能让别人搞死。 第二,使劲败家,搞足够多的‘败家值’,争取活到很老很老再死。 当然,最好是不死…… …… 君臣几人‘互表衷心’后,这才开始盘算,接下来给如何实施败家计划。 当然,绝大多数时间,都是魏忠贤、徐光启、宋应星三人在讨论、记录。 朱由检这个败家子皇帝,一直斜躺在龙榻之上,悄咪咪的研究他的人物面板,偶尔插一句话,或者吩咐贴身太监给三位‘爱卿’添茶倒水,十足的甩手掌柜。 零零总总,大致列出十七八条‘施政纲要’,朱由检基本看不懂。 他唯一需要记住的,其实也只有三条。 其一,如何搞银子;其二,如何平衡文官、武将、宦官、百姓等之间的矛盾;其三,如何做到败家不翻车。 对于如何刮地皮、搞银子,这件事非魏忠贤莫属。 不管他去抢去偸,还是想办法真将这座紫禁城给卖了,朱由检都不管,唯一的底线就是不能把事给搞砸了。 至于如何平衡各方势力,朱由检打定主意,对几方势力既不打击报复,也不轻易赏赐提拔。 一句话,你们玩,朕看着就行了。 当初,那个笨蛋崇祯皇帝,就是偏听偏信,让东林党人,和朝中一些忠心耿耿的文官武将一通忽悠,脑子一热,逼死魏忠贤,然后就瘸了。 这种蠢事,他朱由检才不去干。 而至于如何做到败家不翻车,还要想办法给自己脸上贴金,让文武大臣觉得,这位新帝是真心为大明江山社稷和黎民百姓办事,倒也算是一个伤脑筋的事。 转眼间,晚膳时间已到。 瞅着热烈讨论、兴奋异常的魏忠贤等三人,朱由检心情不错,便吩咐下去,让尚膳监的做一顿‘工作餐’,犒赏三位爱卿。 “三位爱卿,不要拘束,咱边吃边谈,”朱由检举着象牙筷子,招呼魏忠贤等三人入座,“这是朕特意吩咐尚膳监,给三位爱卿的庆功宴。” 御膳房硕大的檀木桌子上,摆了将近一百道菜,这让朱由检很舒服。 治国理政嘛,不就是吃吃饭,喝喝酒,听听小曲儿什么的?不一定非要打打杀杀,正儿八经的坐在那里胡扯淡。 可惜,他身份有些敏感,不能去胭脂胡同消费,这就挺遗憾的…… “忠贤,先说说,你们商议的结果吧。” 朱由检喝一口御酒,吃一口不认识的飞禽肉,补充一句:“挑重要的说,具体如何办理朕不管,朕要的是结果。” 魏忠贤赶紧起身,躬身说道:“万岁爷,奴婢这边呢,只负责三件事。” “这第一件呢,就是想办法筹银子;第二件呢,就是协调内阁、六部衙门、内廷十二监的,为大学堂选址; 第三件事,便是发动锦衣卫的优势,协同吏部,在全国范围内简拔一批相关的人才……” 朱由检微微点头,笑道:“那朕的任务呢?” 魏忠贤不吭声了。 魏忠贤、徐光启两位官场老油条低头不语。 只有宋应星是个愣头青,他一直在地方上当教谕,哪里知道朝堂之上,一句话可就是生死攸关:“万岁爷,您不是说过了,要为此事扫清障碍吗? 那就请万岁爷对付文官清流、王公贵胄,以及那些思想僵化的老顽固们!” 第十六章 打一棍子给俩枣 朱由检微微一愣,忍俊不住笑了。 他用象牙筷子点着宋应星,笑骂道:“你这个家伙,怪不得五次入京应试都考不中进士。” 宋应星脸色一僵,讪笑道:“小生失言,请万岁爷赐罪。” “你何罪之有?跟朕说实话就有罪?那些说假话的和假装不说的,是不是更应该有罪啊?”朱由检笑道。 魏忠贤、徐光启老脸微烫,也不吭声。 不过,他们也看出这位新帝,今日心情不错,言语之中虽另有所指,但调笑的味道更浓厚一些。 “宋爱卿,你先坐下吃饭,朕答应下来要为你们扫除障碍,就一定不会食言。” 说话间,朱由检让服侍太监,给魏忠贤等三人斟满酒,这才慢条斯理的说道:“朕觉得此事宜早不宜迟。” “因为,无论是你魏爱卿,还是那些清流文官,甚至包括那些督师、督抚、总督大人,最近可是在眼巴巴盯着朕呢。 大家都想看看,朕这位新帝,能不能担负起大明的社稷江山,同时呢,也在观望朕会偏向于你魏忠贤呢,还是偏向于那些文官清流。” “要朕说,朕谁也不偏向,手心手背都是肉,你们都是朕的肱股之臣啊。” 果然是酒桌上好谈事,几杯酒下肚,朱由检这个草包皇帝以酒遮面,开始掏心窝子了。 他的想法很简单。 他这个当皇帝的,就是要让党争来的更激烈一些,让阉党使劲帮自己捞好处、赚银子,让那些清流文官往死里骂阉党。 只有这样,他这个草包才能悄咪咪的败家。 至于说大明江山社稷、黎明百姓,大明朝有那么多忠臣良将、铁骨诤臣,什么杨镐、刘策、袁崇焕、孙元化、熊文灿、陈新甲,朕一个都不杀就是了。 区区李大眼、张献忠,以及东北山海关外的建奴们,能奈我何! “魏爱卿,朕有个想法,”朱由检主意拿定,默默开启自己的‘忽悠术’,“这大学堂筹备起来,缺少一位德高望重、学贯中西的校长,朕想简拔钱谦益为大学堂首任校长。 这样一来呢,文官清流那边,压力会变得小一些。” “万岁爷,此事万万不可!” 魏忠贤尚在沉吟,结果,徐光启却‘噗通’一声跪下,泣血上陈道:“钱谦益大人平生最为痛恨的,便是圣贤书以外的所有学说,斥之为奇淫技巧之学; 微臣与钱大人同在礼部为左右侍郎,私交也甚为深厚,但彼此之间的轻视,却也是礼部同僚中有目共睹的。 钱大人若主持新筹建的大学堂,必然会将他那一套道统之学贯彻下去,此实为大害也!” 魏忠贤、宋应星二人闻言,也是微微点头,表示同意徐光启的说法。 朱由检却笑了。 “徐爱卿,朕也是随口一说,这不是想着给你们筹办大学堂扫清障碍嘛。” 朱由检端起一杯酒,浅饮一口,道:“那你们说说,该如何让文官清流们,在筹办大学堂的事情上少说话、多干事呢?” 然后,他装出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还轻叹一口气,又吃了一大口不知名飞禽的肉。 忽悠归忽悠,能抓紧时间胡吃海喝、大肆浪费,就绝不放松。 他这一句话问出来,徐光启、宋应星垂头凝思,似乎在挖空心思的想对策。 魏忠贤迟疑片刻,试探着问道:“万岁爷,奴婢有个想法,不知当讲不当讲?” “讲啊,咱这不是在商量嘛。”朱由检随口说道。 “奴婢是这么想的,咱不妨先给东林党余孽一棍子,然后,再给他们俩小枣……”魏忠贤说着说着,声音就低沉了下去。 “哦?怎么个先打一棍子,再给俩小枣啊?”朱由检一愣,笑骂道:“你这个魏忠贤哪,什么都好,就是说话吞吞吐吐的不爽利,你要是再这样,朕可要罚酒了!” 说着话,他端起一杯酒随手递给随侍太监,指着魏忠贤笑道:“去,给你们九千岁灌下去。” 场面一时间有些欢快。 魏忠贤乐颠颠的饮下一杯‘罚酒’,笨拙的用袍袖抹一下嘴巴,讪笑道:“万岁爷,奴婢是个阉人,所以呢,有时候想出来的招式,难免就有些落于下乘……” “你这是下流,什么下乘,还真以为自己是绝世高手呐?”朱由检摇头笑道。 “是是是,奴婢这是下流,但对付那些空谈误国的家伙,奴婢的下流手法,往往还挺管用呢。”魏忠贤渐渐也放松下来,说话时的神情自然了不少。 看来,这大忽悠术还真管用。 “万岁爷,奴婢是这样想的,明日早朝时,万岁爷不妨揪住一两位文官大臣的小辫子,痛斥也好,下大狱也罢,反正也不用杀头,就是给他们来一个敲山震虎。 然后呢,那些文官清流们便会以为,万岁爷是受了奴婢这个老阉货怂恿,要对他们下死手。 他们必然会闹将起来,要么纠集国子监,要么联合王公贵胄,定会夜闯皇宫,恳请万岁爷远奸佞亲君子,否则便会死给万岁爷看。 到那时,万岁爷便可召钱谦益等大人进宫,问明缘由后,开始痛斥奴婢……” 果然是先帝哥哥身边最宠信的大奸臣,这一招‘敲山震虎’,设计的还真是行云流水,不漏山不显水的,便会将那帮文官清流唬个半死。 等到皇帝‘明察秋毫’后,将白日间下了大狱的几人无罪释放,那还不感激的痛哭流涕? “忠贤啊,你这个家伙,果然有两下子。”朱由检龙心大悦,忍不住抬举几句,“不过,当着徐光启、宋应星两位爱卿的面,你也不怕传出去坏了名声?” 魏忠贤苦笑不已,却也没说什么。 “对了,为了让那些人不插手大学堂的事,可以考虑将其纳入锦衣卫。”朱由检突然想起,大明皇帝最厉害的杀手锏,不就是锦衣卫么? “而且,对外宣称,此为我大明朝机密,主要为军务、防务等服务。”他补充一句。 想胡乱花银子,还不想让那些文武大臣蹬鼻子上脸的胡咧咧,最好的办法,就是将大学堂纳入锦衣卫序列,保证没人敢吱声。 虽然,眼下的锦衣卫,其实还是在魏忠贤这个大奸臣的控制下,但相对来说,也是他朱由检唯一所能依靠的一点力量啊…… 果然,此言一出,魏忠贤、徐光启、宋应星三人眼前一亮。 “至于大学堂首任校长,朕这里有一个绝佳的人选,”朱由检笑了笑,转头看向魏忠贤,道:“忠贤啊,此人与你还是老相识、老对头呢。” 第十七章 让袁崇焕当校长? “让袁崇焕来当这大学堂的首任校长。”朱由检笑道:“魏爱卿,你觉得这个人选如何?” 魏忠贤为之气结,旋即抚掌大笑,赞叹万岁爷‘知人善用,真乃千古圣君’。 “万岁爷,奴婢佩服!”大奸臣笑道:“袁崇焕乃我大明名将宿儒,由他来当这个大学堂首任…果然是不二人选。” 袁崇焕,乃万历四十七年进士,以文人之意气,运筹帷幄,统兵打仗还是挺有一套的。 他在天启朝时,督师蓟、辽,兼督登、莱、天津军务,多次击败建奴军的进犯,并在天启六年、天启七年,先后取得宁远大捷、宁锦大捷,打得那些所谓的‘建奴铁骑’屁滚尿流。 不过,就在前不久,因为与大宦官魏忠贤不合,愤而丁忧。 对魏忠贤来说,顺着新帝的意思,重新启用袁崇焕不过是举手之劳,同时,还可以借机打压一下文官清流。 但对朱由检来说,这可是他败家大业的重要一步棋。 史书记载,袁崇焕在天启七年六月间,因与魏忠贤不合,愤而辞职丁忧,回了广东东莞老家。 不久后,笨蛋崇祯皇帝逼死大宦官魏忠贤,袁崇焕被重新启用,并委以重任,令其在辽东继续与建奴军作战。 不料,这位袁大将军刚一到任,先斩后奏,弄死了大将毛文龙,引起朝堂一片哗然,这也为他被崇祯皇帝千刀万剐埋下伏笔…… 朱由检就是要看看,朕是要重用你,但就是不给你去辽东建功立业、斩杀毛文龙的机会,大明朝的历史轨迹是不是会发生微妙的变化。 当然,这一切都是假设。 对朱由检来说,反正都是败家,怎么败还不是败? “那就这么定了,袁崇焕担任大学堂首任校长,但不入锦衣卫,也不授什么尚书虚衔,俸禄按照正二品大员发放。” 朱由检一锤定音,给大学堂定下首任校长。 同时,任命徐光启、宋应星为副校长,具体负责教务。 后勤主任是现成的,肯定是大奸臣魏忠贤莫属了,谁让人家有办法捞银子呢。 接下来,便是一些细节问题,朱由检不懂,也懒得去过问,直接让魏忠贤、徐光启、宋应星三人商议。 …… 一日一夜。 朱由检在早朝时,还觉得精力旺盛,浑身似乎有使不完的力气,就想好好败家。 不过,大明朝的各项制度掣肘,再加上那些头铁的读书人,左一句江山社稷,右一句黎民百姓,让他很是不爽。 “陛下有旨,众位爱卿,有事奏议。” 司礼监秉笔太监魏忠贤话音刚落,就有大臣出班禀奏。 朱由检向下一看,心中微乐,却是内阁大学士、礼部尚书张瑞图出列,禀奏‘先帝国丧事宜’,同时为左侍郎钱谦益请功。 朱由检早已得到魏忠贤和锦衣卫指挥使骆养性密报,变卖天启皇帝的家具,总计获银一百九十万两;另外,变卖内库所藏珍贵木料,得银七百三十万两…… 相当于大明朝大半年的税收啊! 说起来,那些文官清流们为了党争,这一次还真是下了血本。 朱由检心知肚明,这一大笔银子,明面上是为了给先帝爷举行国丧大典,实际上,这是在给他这位新帝表忠心呢。 东林党人以及整个文官集团,在天启朝与阉党血拼过程中,几乎全军覆没,被魏忠贤等人借助‘明末三大秘案’,差点赶尽杀绝。 “钱爱卿为国为民,鞠躬尽瘁,可谓是我大明干吏之楷模,朕心甚悦。” “魏忠贤,宣旨。” 魏忠贤应诺一声,向前踏出一步,先扫视一圈文武百官,让那些窃窃私议者噤若寒蝉后,方才慢慢展开圣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建极殿大学士、礼部尚书张瑞图,勤勉为国,体恤民力,加封少师。钦此!”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礼部左侍郎钱谦益,饱读圣贤书,忠君爱民,克己复礼,明辨事理,办事干练,实乃我大明干吏之楷模,擢任工部尚书,并以尚书衔入内阁,晋文溯阁大学士。钦此!” …… 两道圣旨宣读完毕,群臣面面相觑,显然有些出乎意料。 就连张瑞图、钱谦益本人,也是一脸懵逼,连磕头谢恩都差点给忘了,好一阵手忙脚乱。 根据大明官场的惯例,钱谦益就算是要擢升,也该是礼部尚书一职。 可这位新帝有点不讲武德,竟然把一个张口闭口都是圣贤书、太祖训的钱谦益,硬生生的塞进工部,让其掌管全国屯田、水利、土木、工程、交通运输、官办工业等。 这就很是反常。 而且,更加反常的,是大家都心知肚明的一位‘东林党余孽’,竟然一步登天,入了内阁! 但谁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反正就是觉得这位新帝有点…胡闹! 简直就是乱弹琴! 其实,这两道圣旨还真是胡闹,朱由检的一点小心思,纯粹就是觉得让钱谦益顺利擢升礼部尚书,那不就跟崇祯皇帝一样了吗? 与其等大明朝灭亡后,让一位大读书人成为千夫所指的‘汉女干’,还不如让他去兴修水利、屯田搞工程。 这位钱谦益不是脑子挺好使,很会捞银子吗? 干脆,让他去花银子,折腾上几年了看看成效; 实在不成,就给他换到户部去管钱粮,反正就是不让你整天闲着没屁事干,净想着骂朝廷、骂皇上! 朕不就是为了一点‘败家值’,想胡乱花银子吗? 让一个‘空谈误国’的读书人去管工部、管户部,简直又是一个败家小能手。 一大帮文官清流,加上那些像猪一样、由朝廷供养起来的几十万王室宗亲,一清一浊,都让朱由检很是不爽。 当然,从礼部左侍郎擢升为工部尚书、甚至入主内阁,成为文溯阁大学士,在眼下看来,对所谓的‘东林党余孽’来说,明显还是一大胜利。 这起码说明,在新帝眼里,读书人还是有点用武之地。 同时,这也是一个‘新帝铲阉’的信号…吧? 总之,文武百官想法很复杂,也很微妙,尤其是那些文官清流们,心头狂喜的同时,却一个个面无表情,只有在互相对视时,方有一些难以言状的微妙蕴含其中。 “列位爱卿,朕还有一道旨意,是关于筹办大明学堂的,魏爱卿,宣旨吧。”朱由检默默观察群臣表情,觉得火候差不多了,这才让魏忠贤宣旨。 魏忠贤刚开始建议,先敲打一棍子,再塞俩小枣。 后来,大奸臣反复斟酌后,认为还是要反其道而行之,干脆先给文官清流塞俩小枣,若有人要反对,不妨再借助之前的小恩小惠,顺便敲打敲打,估计效果会更好。 对此,朱由检不闻不问,任由魏忠贤去折腾。 反正对他来说,跟在场的任何一条老狐狸玩心机,朱由检绝对会输得很惨。 那就还不如让魏忠贤一手包办… 结果,魏忠贤刚宣旨完毕,群臣一片哗然。 尤其听到任命袁崇焕为‘大明学堂’首任校长时,大家一片赞叹,纷纷跪倒在地,山呼万岁万岁万万岁…… 朱由检有些懵圈了。 这个大明朝的文武百官,是不是有毛病啊?怎么老是不按套路出牌? 第十八章 万岁爷,奴婢服了! 大明学堂一事,朱由检、魏忠贤、徐光启、宋应星四人密谋好几个时辰,想象了各种困难和障碍。 甚至,就连甩手掌柜的朱由检,都打算亲自上场的。 结果,一经宣布,竟引来满朝文武的一致好评? 朱由检觉得有些奇怪。 难道,这大明朝的文武百官,对朝廷不重视科学技术、一味要求老百姓忠君爱国的“国策”,其实早就看不顺眼了? 只不过,大家心知肚明,却无一人主动提出?或者,不敢提出来? 仔细想想,还真有这种可能…… 自永乐皇帝后,很长一段时间里,大明的皇帝要么醉心于修仙,要么沉迷于酒色,要么如天启皇帝一样,躲在后宫干木匠活,简直就没有几个正常的。 看来,大明朝的皇帝与大臣之间,早就开始离心离德了啊! 士农工商中,朝政一直由“士”把持着,朝堂之上发出的声音,也尽是圣贤文章、道德文章,但作为被底层老百姓所供养“读书人”,其实早已意识到,想要捞更多的银子,就该好好的保护、帮助老百姓? 咝,这问题太复杂,想就是脑壳疼。 “算了算了,反正事情成了就行,管他什么原因……” 朱由检随便想了想,也就不再多想,他关心的是大明学堂的筹办,到底能糟蹋多少银子。 “诸位爱卿一片赤忱,人人想着要让我大明尽快摆脱内忧外患的困境,朕心甚慰!” “既然大家都觉得此事大有可为,那就有劳诸位爱卿,咱们君臣一心,把这件利国利民的大事给办好了。” “朕先表个态,既然要办大明学堂,就得选个好地方,朕决定将自己之前的潜邸,信王府捐献出来。” 朱由检话音刚落,群臣又是一片哗然。 不过,这一次尽是反对之声。 这也很正常,就算文武百官都希望如此,可皇帝登基前的潜邸,往往只会赏赐给皇子皇孙,哪有捐献出来办学堂的道理? “陛下,此时万万使不得啊!” “是啊陛下,潜邸捐献出来办学堂,此事传扬出去,让不知情的人还以为,我大明朝连这点银子都拿不出来,这有失国体啊!” …… 群臣纷纷劝阻,朱由检却是铁了心的要捐献出来。 没办法,刚才他开口一表态,任务面板里就多出了8000点‘败家值’,让他乐滋滋的又点了一次升级。 他顶着一脸黑字,看着自己的寿命后面,加了足足六十年,一座信王府算个屁啊! “诸位爱卿,请勿多言,朕…恨不能再捐出一座信王府,只可惜再没有了……” 朱由检摇头叹息,声情并茂的说道:“能让天下百姓提高生产效率,每年能给咱大明朝多产几百万石粮食,多织出几十万匹丝绸,多挖几百几千万斤盐铁煤炭…… 就算是将这座紫禁城给捐了,朕也是愿意的!” “人生一世,草木一秋,就算咱们君臣占着百十亩大的园子,拥有广厦千万间,终究不过是过眼烟云。” “所以,朕时常在想,只要能让天下百姓吃饱穿暖,老有所养,少有所学,一座什么都不是的宅子,又算得了什么!” 一番话,说的可真是声情并,茂抑扬顿挫,掷地有声,让不少老臣潸然泪下。 朝堂之前,一片唏嘘。 “好了,朕一想起咱大明朝终有一日,又会欣欣向荣,一派繁荣,不免有些失态。 接下来,还是继续议事吧。” 朱由检沉浸心神,开始琢磨大明学堂该如何规划,方能名正言顺的奢侈浪费糟蹋银子,任凭群臣吵成一团…… 足足三个时辰之后,终于拟出一个大致的框架和章程。 让朱由检大吃一惊的,是这些看上去刻板、严肃的文武大臣,在经过激烈争吵后,形成的“大明学堂”教学框架,竟与后世的青华大学堂的课程设置相差无几! 尤其是那帮所谓的“东林党余孽”、齐党等读书人,别看他们满口的之乎者也,谈起水利设施、盐铁矿山和火器制造等时,竟也能说出个一二三四…… 朕可以好好败家了。 犒赏,让尚膳监的预备午膳,朕要与各位爱卿痛饮一场,不醉不归! 于是,半个时辰后,各种山珍海味流水席,摆了足足三十几桌,酒香四溢,饭菜飘香。 金銮殿里,君臣同乐,胡吃海喝,一片欢声笑语。 大明王朝时隔两百多年,终于再现当年太祖爷炮打庆功楼的盛况。 不过,朱由检可不是朱元璋,他才懒得打打杀杀,君臣上下一条心,共同败家难道不香吗? 眼瞅着自己多出来的几点“败家值”,朱由检都快笑的合不拢腿了…… “万岁爷,根据群臣讨论,拟定了一个大学堂的章程,请万岁爷过目!”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 魏忠贤双手捧着厚厚一叠纸,谄媚的向朱由检表功:“万岁爷,大明学堂的科目设置、教学宗旨、以及学子们学业有成后的出路,基本完备……” 朱由检忙着吃酒,哪里顾得上这些,只是笑着挥挥手说道:“以后不要拿这些屁事烦我!你们看着办就是了!” 嗯,不对,大学堂的学子毕业后,肯定要走上工作岗位,那可不又是一大笔银子? “忠贤啊,这大学堂的学子们的俸禄,你们是如何讨论的?”朱由检放下酒杯,正色问道。 “这个…尚未考虑。” 魏忠贤被问的一头雾水,心道,这个所谓的“大明学堂”,不就是一所技能培训学校么,其学子的待遇,难道还真要与科举考试一样,一旦考取功名,也要吃国家俸禄? “忠贤啊,不是朕多嘴,咱们办的大明学堂,所谓何来?不就是为大明朝培养真正的济世之才么? 此外,你也不动脑子想想,如果咱们大学堂毕业的学子享受不了国家俸禄,端不上个铁饭碗,谁脑子被驴踢了的,会眼巴巴的来求学?” 朱由检恨铁不成钢的用筷子敲了敲魏忠贤的脑壳,继续说道:“此事,朕先给你定个章程。 首先,大明学堂的学子在就读期间,学费全免,而且,还管吃住包分配; 其次,他们学业有成后,俸禄分为三档十九个级别,初级职称的俸禄,参考九品官吏,不得低于公务… 咳,不得低于你们这些当官的。 另外,最高一档的俸禄,一定要高于朝廷一品大员两倍,甚至三倍!” 魏忠贤:“……” 大奸臣一脸茫然。 他觉得,自己快要被这位新主子给绕晕了。 “万岁爷,如此一来,那…谁还考秀才考举人啊?”魏忠贤的言外之意,就是既然大明学堂这么好,那今后谁还考科举啊? 突然,他眼前一亮,恍然大悟。 “万岁爷,高,实在是高!哈哈,哈哈哈!” 魏忠贤捏着嗓子,笑出了猪叫声,脸上满是崇敬之色:“万岁爷,奴婢这次是真的服了!” 朱由检:“……” 这个大奸臣,服了?服什么了? 朕什么也没做啊。 朕不就是想着,今后每年要培养成千上万名学子,等他们毕业后,就开始使劲的给他们涨工资、发奖金,五险一金发老婆,争取浪费一大笔银子。 难道,这都会让人服? 第十九章 学子围堵宫门了? 大明学堂的筹建,出乎意料的顺当,满朝文武,竟无一人出面反对? 这一结果,不仅朱由检没想到,就连魏忠贤、徐光启这样的朝堂老油条,也是始料不及。 当然,朱由检所考虑的东西,有点见不得光,只能他一个人偷着乐。 魏忠贤、徐光启等人,则考虑的甚为长远。 比如,这所新帝钦点、并以其潜邸信王府为根基的‘大明学堂’,说简单些,是皇帝为了解决党争问题,考验一下阉党的同时,随手打了那些读书人的嘴巴子,还要让对方感激不尽,算是帝王心术。 长远来看,则是一件了不起的创举。 魏忠贤认为,此举不仅很大程度上解决了科举制度的弊端,重重打击了东林党余孽,同时,更为大明朝培养一批实用人才…… 至于别人怎么想的,朱由检懒得去理会。 他已经想好了,大明学堂三个月内开学,争取来个开门红,二十八个专业,各招一百名学子。 一年之内,想办法让其中大部分学习差的,先去各省府县衙报到,主持各级新式学堂的筹办和招生。 剩下一批学习好的,继续留在大明学堂深造,培养一批顶尖技术人才,帮助他败家…… …… 转眼间,一个月过去了。 期间,大行皇帝治丧、谥号拟定、皇嫂封号等事务,朱由检基本没怎么操心,自有内阁、礼部和魏忠贤等负责。 他的主要任务,就是偶尔出现,站站台、亮个相就行了。 大明学堂的开学典礼,定在一个多月后,据说首任校长袁崇焕已到京师,但朱由检迟迟未曾召见。 不是他想晾一晾这位袁大将军,实在是因为他太忙了。 每日早朝雷打不动,然后就是请客吃饭…咳,然后就是赐宴,与诸位大臣在饭桌上谈人生,谈理想,嘘寒问暖,但就是不谈国计民生、繁冗政务。 在朱由检看来,想要好好败家,他一个人变卖家产、花银子还远远不够,还要发动更多的人,一起浪费。 同时,更要拉拢腐蚀这些人,让他们乐于享受,不思进取,放下那些不切实际的治国理念,踏踏实实思考如何捞银子、喝花酒、养偏房等人生大事。 刚开始,群臣们还有些不习惯,那些早朝结束被单独留下来的大臣,一个个噤若寒蝉,吓得脸都绿了。 大明朝自太祖皇帝朱元璋开始,对官员一向不太友好。 根据大明律和太祖遗训,大明官员贪污六十两纹银以上,就要砍头、剥皮,掏出内脏后填充上稻草或麦草,立于其生前任上的衙门口右侧,以警示继任者。 后来,朝政废弛,但刑律并未修改,一旦哪天皇帝脑子抽筋,派出锦衣卫严查之下,十个大明官员里,估计有九个半足够诛灭九族…… 所以,刚开始几日,每当朱由检单独留下几位大臣,让锦衣卫领着他们走向御膳房时,那些大臣一个个吓得腿肚子抽筋,有的人连路都走不成了。 这让朱由检哭笑不得。 从这一点来看,在大明朝,皇帝的权威还真不是盖的,对大臣拥有绝对的生杀予夺大权。 当然,这也说明,到了天启、崇祯两朝,大明的皇帝与大臣之间,基本上没有什么感情,说白了也就是互相利用而已。 不过,随着时间推移,大臣们渐渐发现,自己有些多虑了。 这位新登基的皇帝,似乎还真就留大家吃饭喝酒拉家常…… 酒桌上不谈国事,这是朱由检定下的规矩。 开玩笑,当皇帝这么辛苦的,在吃肉喝酒时还要谈政务、讲国事,那还怎么败家啊? ‘忘了吗?崇祯皇帝朱由检,吊死在煤山上才几年呐?那棵歪脖子树,还长在那里,正看着你们呢!’ 每次当他忍不住想干点正经事时,朱由检便会在脑海里反复播放、回忆,陈康熙那段振聋发聩的讲话,时刻提醒自己,千万不要勤政,一定要败家…… …… 这一日,朱由检吃过酒,正在乾清宫的龙榻上睡下午觉,突然从梦中惊醒。 他一骨碌爬起来,顺手就从枕头下面抽出一把匕首,藏于袖中。 乾清宫外,近百名锦衣卫快步奔来,在一名千户的指挥下,将整座大殿团团围住。 人人脸色凝重,手持绣春刀,警惕的向四周环视,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 十几名皇帝身边的贴身太监吓坏了,躲在门后探头探脑,愣是没人敢出去询问一声。 朱由检走到窗前,像采花贼那样,想用沾了口水的指头在窗户纸上戳个洞洞,他这才发现,乾清宫的窗户上,安装的是玻璃…… 闹了笑话的朱由检也不脸红,反正此刻在场的就他一个人。 ‘发生什么事了?这些锦衣卫怎么把乾清宫包围了?’ ‘难道,是魏忠贤要动手了?不会啊,朕都决定不杀他……’ 朱由检怕的要死,心里头开始胡思乱想,不由自主的将一把匕首紧紧握住,悄悄向外面张望。 一盏茶后,魏忠贤满脸大汗的赶至乾清宫,隔着厚厚的门板,捏着嗓子禀告:“万岁爷,没事了。” 然后,大宦官转身,对那名锦衣卫千户说道:“牛千户,没事了没事了,都回去值守吧。” “是,九千岁!”那名锦衣卫千户躬身应诺一声,便领着众力士离去。 朱由检却看的一头雾水,心道:‘外面发生什么事了?搞得像政变一样……’ 吓死朕了。 “魏忠贤,外面发生何事,为何如此兴师动众?”朱由检坐回龙榻,捏起一份题本,假装在处理国务,“进来说吧。” ‘吱呀’一声,乾清宫厚厚的门板缓缓打开,魏忠贤迈着小碎步,趋步走进来。 “万岁爷受惊了,奴婢该死!”魏忠贤一进门就先跪下,满头满脸的汗珠子也顾不上擦,无奈的说道: “是那些不懂事的学子,胆大包天,在文官清流们的怂恿下,竟然围堵宫门,声称不让他们进入大明学堂,就要跪死在外面……” “那就让他们入学啊,朕还以为多大的事呢。”朱由检有些不悦的说道:“是不是你们几人设置的入学门槛太高了? 忠贤啊,这样是不行的。 朕之所以设置大明学堂,就是要让举国学子、工匠、甚至那些农民、桑民、渔民,都能有一技之长,你们搞一套科举应试的东西出来,也难怪人家要嚷嚷了。” 魏忠贤几次欲言又止,却又不敢打断皇帝的话。 好不容易等朱由检话音一落,魏忠贤赶紧说道:“万岁爷,不是设置的门槛太高,而是前来申请入学的人…实在太多了!” 第二十章 掏心窝子的话 “奴婢与徐光启、宋应星二位商议过,只要四肢健全、脑子没什么大毛病者,皆可申请入学,原想着应该招不到几名学子。 不料,这才发出邸报一个多月,陕西、直隶、河南、山东等地学子,就纷纷涌向京师……” 魏忠贤抹一把脸上的汗珠子,又喜又愁的说道:“据锦衣卫飞鸽传书,江南那边,两广、闽浙一带的学子,都在往京师赶来。 甚至,其中还有一些富家子弟、流民、破落户,对大明学堂也是心向往之,应该在一个月内,也会赶过来。” 魏忠贤在那里发愁不已,朱由检脸上,却早就笑开了好几朵菊花。 大明朝的年轻人,好样的,赶紧来京师,朕在你们身上花银子啊。 弄到京师来上学,总胜过呆在原籍混吃等死、伺机造反好吧? “忠贤啊,你估计,这一次前来京师的,大约有多少学子?”朱由检乐颠颠的问道。 “奴婢粗略估计,至少在三万人以上……”魏忠贤愁的不行,一想到几万学子涌入京师,要求进入大明学堂,简直就是一场灾难啊。 一个弄不好,可能会在京师引起难以预料的麻烦。 “才三万人啊?”朱由检嘴上说的颇为失望,实际上,早已心花怒放。 三万人,每人每个月按照一两银子的花销,就是三万两,而且,还不包括给这些家伙修建宿舍、食堂、教室什么的‘杂项’。 一年下来,怎么着也会糟蹋掉百来万两银子吧? 对了,等一年后,这三万多‘学业有成者’,按照大明九品官员俸禄,月例十一石米翻倍,约莫也就是二十石月工资…… 不行,这大明朝的俸禄太低了。 如果严格按照律例去发俸禄,一个堂堂七品县令,除过养家糊口后的剩余,连一房小老婆都养不起,那还当什么官? 怪不得史书记载,大明的大小官员,宁可冒着被剥皮、填草的风险,也要想尽一切办法捞银子。 这根本就是朝廷给的俸禄太少…… 朱由检心里默默盘算着,一定要给官员加俸禄,至少要在原有基础上,翻两番! 也只有如此,才能大大提高官员奢侈浪费、乱花银子的败家能力…… “万岁爷,这可怎么办才好啊?要不…给他们每人五两银子的盘缠,打发回原籍?”魏忠贤眼瞅着皇帝陷入沉思,小心翼翼的问道。 “魏爱卿,上次给熹宗爷治丧,还剩下多少银子了?”朱由检随口问道。 “还剩下三百多万两,奴婢已经着人入账,记入内库……” “那就好办,忠贤啊,就让所有来京师的学子,统统入学!”朱由检一听手里头还有三百万两银子,心下大喜,“记住,就按照你们定下的标准,安排所有学子的食宿。” “可是万岁爷…”魏忠贤一听急了,“几万学子的吃穿用度,朝廷可以想点办法解决,问题是,大明学堂只有那么大,根本容纳不下啊!” 大宦官心里腹诽不已,同时也有些叫苦不迭。 这个新主子,想一出是一出,几万人同时涌入京师,就等于是朝廷多养了几万兵,大明朝烂成什么样子了,难道他这位当皇帝的心里就没点逼数? “不就是银子么,不要紧,这些学子今后挣来的银子,养活三十万人、三百万人都不在话下。”朱由检笑呵呵的说道: “忠贤啊,要成就大事,就不能如此抠抠搜搜的,不要心疼那些坛坛罐罐,打碎了,咱们还可以挣回来的。 有一句老话儿怎么说的?旧的不去,新的不来,放心,朕心里有数!” 魏忠贤:‘你心里有个屁数!’ 败家子! 可面子上,大奸臣魏忠贤却不敢表露出来。 他愁眉苦脸的给朱由检算账,说这三五万学子一旦入京,不但会直接消耗掉朝廷数十万两白银,更为严重的,是因此而产生的其他额外支出; 比如治安、物价浮动、修建生员宿舍、食堂…… 零零总总,怎么着也得糟蹋好几十万两银子,这还不算这些人‘学业有成’后的俸禄、车船用度,以及其因为取得所谓的‘功名’,而豁免的田赋。 魏忠贤果然是精明伶俐,对大明朝的经济运行状况熟悉无比,很多数字脱口而出,一手‘珠心算’简直堪比小型计算器。 朱由检听得一愣一愣的,好半天都插不上嘴。 朕不就是想乱花银子吗?如果把账算得太清楚,那还叫败家?那不就又成了‘崇祯皇帝第二’了! “忠贤啊,账可不是这么算的,”朱由检语重心长的说道:“你想想,根据徐光启、宋应星等人的说法,咱大明朝现在面临的,可不仅仅是一年两年的大涝大旱,而是九渊大灾轮番肆虐啊! 如果仅仅是西南贼寇,东南倭寇,西北边乱,东北建奴威胁,我大明朝何惧之有?有你魏忠贤居中调理,咱大明还不是压着他们往死里打? 问题是,九渊大灾一旦开始,就是十几年、甚至几十年。 以我们当下的生产能力,能不能熬过这一关? 不是朕危言耸听啊忠贤,朕饱览群书,发现一个基本规律,那就是每次所谓的九渊大灾降临,往往便伴随着王朝更迭、天下大乱!” 朱由检默默开启‘大忽悠术’,神情肃穆的说道:“朕查阅上下两千多年的史料典籍,发现这个所谓的九渊大灾,其实是有迹可循。 比如,第一次爆发,是在商周之交,北方大寒,断送了大商王朝,第二次为东汉末年,三国、两晋时期,六月飞雪,北方游牧部落大举南迁,五胡乱华,千里无烟爨之气,华夏无冠带之人; 第三次,则是唐末、五代、北宋初,北方严寒,天下大旱,赤地千里,万里无人烟,百姓没饭吃只好起来造反,易子而食…… 忠贤,有些话,朕只敢与你诉说,咱大明朝如今面临的,恐怕就是第四次九渊大灾啊!” 一番话说出来,魏忠贤大惊失色。 同时,也是心神巨震。 撇开那个所谓的‘九渊大灾’不说,但就是一个当皇帝的,给身边太监讲这种‘大逆不道’的话,简直是将心窝子都快撕烂了啊。 “万岁爷,咱大明国运昌盛,固若金汤,江山社稷绵延千秋万载……”魏忠贤以袖掩面,哭泣出声。 “好了好了,这不是还没有亡国嘛,你哭你的锤子呢!” 朱由检笑骂一句,正色说道:“忠贤,有些话,对朝中大臣们,朕不敢说,也不想说。 如今,这乾清宫里只有你我君臣二人,朕有几句知心话,就想跟你唠叨唠叨,你个老阉货可别嫌弃朕年纪轻轻,却已经有些啰里啰嗦了。” 魏忠贤一听,哭的更厉害了。 皇帝笑骂他是个老阉货,这是完全把他魏忠贤当成了心腹之人啊…… “忠贤,说千道万,这大明朝如果有一天真抗不过去,要亡国了,别人都有退路。” “只有你魏忠贤,与朕,绝无退路!” 朱由检斩金截铁的说完这两句话,深吸一口气,憋了好一阵子,方才缓缓吐出,道:“所以,咱君臣二人,绝不能让大明朝完蛋!” 第二十一章 炒地皮? 一番掏心窝子的话,朱由检讲过也就讲过了,也没什么心理负担。 反正,最主要的目的,就是把这个魏忠贤忽悠成自己人,希望他别胡思乱想的搞宫斗,顺手将他这个草包皇帝给弄死。 但在魏忠贤来说,却大受震动。 他跟随伺候过万历、泰昌、天启三代皇帝,从一个底层小人物,一步步爬到司礼监秉笔太监,提督东厂、锦衣卫,把持朝政十余年; 除了泰昌皇帝不喜欢他,并想除掉自己,他只好放任、甚至帮助东林党人,制造一起‘红丸案’,将那老货直接弄死在后宫…… 万历、天启两位皇帝,其实对他极为宠信。 但宠信归宠信,却只是把他魏忠贤当成一个老阉货、玩物,甚至是皇帝手中排除异己的一把杀猪刀而已,从未把他当人看。 只有这位新帝,不但重用他,还把他当人看。 这种隐秘的心理变化,就连他自己可能都未曾察觉,只是觉得眼前这个草包皇帝,虽非治国明君,但起码人品还不错。 唯一的毛病就是太特么败家了。…… “万岁爷,奴婢有一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魏忠贤从地上爬起来,一边给皇帝斟茶,一边低声问道。 “讲就是了,咱君臣之间,还有什么顾虑不成?”朱由检笑道。 “万岁爷的一番话,令奴婢豁然开朗,很多以前想不明白的事,一下子全明白过来了,”魏忠贤先是一通彩虹屁,紧接着又道: “区区三五万学子的吃穿用度,对咱大明朝来说,根本就不算什么事。” “万岁爷,奴婢想着,既然让天下人都要学会农桑稼穑、挖矿冶铁等技能,那还有一些人,就更应该进入大学堂……只不过……人数有点多啊。” “忠贤啊,你这家伙就是不爽利,吞吞吐吐的,你这是在对食呢?还是在跟朕谈事呢!” 朱由检笑骂着,使劲踢了大奸臣魏忠贤一脚,道:“赶紧的,朕还要养精蓄锐,晚上睡觉呢!” 魏忠贤嘿嘿一笑,心领神会。 这草包皇帝没啥大本事,就是身体好。 “万岁爷,奴婢想让锦衣卫、东厂太监们,也进入大明学堂……”魏忠贤小心翼翼的说道:“奴婢保证,不多花一两额外的银子!” “那怎么行!”朱由检勃然大怒,翻身坐了起来,双目炯炯的盯着魏忠贤。 魏忠贤吓坏了,‘噗通’一声就跪倒在地,大为懊悔的叫道:“万岁爷啊,您就重重责罚奴婢吧,奴婢这是僭越,有违太祖遗训啊……” 朱由检:“……” 他不是这个意思啊。 朱由检的意思是,不额外花银子,那怎么行?大奸臣这是曲解了朕的意思。 “不额外花银子,怎么提高教学质量!”朱由检义正言辞的斥责道:“魏忠贤听旨,即日起,额外编印十万份相关教材,火速送到每一名太监手上,并将其学习成绩,作为年底考核的主要内容之一!” “此外,所有有条件的太监,最好到学堂办理正式入学手续,所有吃穿用度,在原有俸禄的基础上,再加上其他学子的那一份!” 啧啧,十万太监入学堂! 这不就是白花花的一百多万两银子,像流水般给花出去了吗? 大明朝前面几任皇帝不行啊,怎么才有十万太监?如果有上那么三五十万…… “万岁爷,此事…真可以?” 魏忠贤小心翼翼的问道。 这也难怪他疑心,太祖爷朱元璋可是有遗训,太监不得干政,不得学习识字,以防其读书读坏脑子,那可是贻害无穷。 后来,也不知从那一代皇帝开始,为了牵制朝臣,开始悄悄培养太监识字读书,最终形成眼前的形势。 人家皇帝可以鼓励太监读书、识字,以便帮助人家处理朝政,减轻皇帝负担,牢牢控制皇权不落入朝臣之手。 可如果太监自己要求,想读书学技术,那可是犯大忌…… “当然可以,而且太可以了!”朱由检笑道:“不就是多花银子的事吗?” “忠贤啊,你永远都要记住朕的话,能用银子去解决的问题,那还算是问题吗?” 魏忠贤心道:‘问题是没银子啊……’ 朱由检瞅着魏忠贤的脸色,知道这大奸臣对自己的话不以为然,忍不住笑道:“你是不是在心里头笑话朕,说问题是没银子啊?” 魏忠贤吓了一大跳,连连摆手,苦笑道:“奴婢不敢、奴婢不敢!” …… 一下子搞定三万多学子、十万太监,朱由检差点笑出了猪叫声。 因为,就在他亲手承诺,让十万太监齐入学时,他的一万两千多点‘败家值’到账了。 虽然暂时还不能升级,但再想办法凑凑,就可以让寿命增加到一百二十岁! “忠贤啊,如此庞大的学子数量,信王府肯定不够用吧?”朱由检突然想起一事,开口问道。 “禀万岁爷,的确远远不够,”魏忠贤刚刚有点窃喜,一想到具体的困难,脸色顿时拉胯下来,“奴婢亲自去丈量、预算过,信王府最多也就容纳千儿八十号人。 这一下子多出几万学子,站都站不下呀万岁!” 朱由检沉吟几声,殚精竭虑的思考,看如何才能扩大地盘,顺便还能捞银子。 “其他大臣怎么说?” “礼部、工部和户部的几位大人认为,最好还是将信王府周围的地皮整个买下来,重新规划……” 听到‘地皮’二字,朱由检福至心灵,眼前一亮。 “魏忠贤,拿地图来!”朱由检急吼吼的说道。 “地图…什么地图啊万岁爷?”魏忠贤一脸懵逼。 这位新主子还真是想一出是一出,这不正在讨论‘大明学堂’的筹建问题呢,怎么突然要看地图?这是想卖弄一下其在军备、防务方面的‘高屋建瓴’吗? “京师的地图啊,难道还要朕去看辽东建奴们的防务地图!”朱由检没好气的说道,“朕要给咱们大学堂腾地方! 而且,顺便让大家伙发一笔横财!” 魏忠贤没敢多问,屁颠屁颠的跑出乾清宫,在门口召来一名太监,低声嘱咐几句,便站在大殿门口等着。 大宦官负手而立,望着夕阳西下,一群灰色信鸽飞过天际,传来阵阵清脆悦耳的哨声,令他心头的烦乱渐渐平息下来。 这个新主子,分明就是一个大草包,正事从来不操心,全特么整的都是屁事儿! 奴婢,太难了。 要不是人品还可以,真恨不得送几百名江南美女,把这小子给活活挣死算求…… 第二十二章 奉圣夫人客巴巴 夜半时分,魏忠贤方才离开乾清宫,拖着疲惫的身子来到寿安宫,困得眼睛都快睁不开了。 这位新主子的精力实在太过旺盛,一日一夜自不待说,关键是一会儿一个新想法,把大宦官搞得晕头转向。 他一进寿安宫,屏退左右太监、宫女,一屁股坐在一张朱红大椅上,紧闭双目,手里捏着的一卷地图悄然落地。 “忠贤,怎么这么晚才来?”一名举止轻佻的妖冶妇人掀开床帏,探出半截白花花的身子,慵懒的问道。 魏忠贤沉默良久。 “奉圣夫人,有一事…咱俩得商量一下,”魏忠贤突然说道:“要不,从明天开始,你搬到先帝爷赐你的宅子里住吧。” “先帝驾崩,新皇帝即位,你作为先帝乳娘的身份继续住在宫里,似乎有些不便。” 床帏里,一阵波浪翻滚,那妇人猛的一扭身子,将一个肥硕屁股对着外面。 “嘤嘤嘤,我就知道,你们男人没有一个好东西,换了新主子就变心了……”一阵哀切哭嚎之声传出,让魏忠贤忍不住皱了皱眉头。 双目之中,一抹狠厉之色闪过。 “奉圣夫人,这位新帝的手段很厉害,咱们还是老老实实的过日子吧,”魏忠贤叹一口气,继续劝说道:“先帝赐下的宅子,以及这些年咱们攒下的家底,足够几辈子吃香的喝辣的了,呆在这后宫,有什么好的?” “你先搬到宅子里,我也慢慢寻个机会脱身,咱就过几年富家翁的安生日子吧。” 说这些话时,魏忠贤心情甚为复杂,情绪很是低落。 刚开始,他还真是存了歹意。 因为,这个新主子在登基前,一直对所谓的‘阉党’深恶痛绝,跟那些清流文官走的很近。 可以想见,如果让这个新主子得势,他魏忠贤绝对是第一个倒霉蛋。 可最近通过近距离观察,再通过各种试探后,他发现这位新皇帝似乎并未想过要对付自己,而且,还有一种很难说得清楚的感觉…… “你送去那么多绝色女子,没有掏空那厮?”床帏‘哗’的一下被掀开,露出‘奉圣夫人’客巴巴半截白花花的身子。 她瞅着一脸疲惫的魏忠贤,冷笑道:“难道说,他根本就不是个男人?” 魏忠贤叹一口气,摇头苦笑,道:“奉圣夫人,他现在已经彻底掌握了锦衣卫和文官集团,咱就……认输了吧。” “魏忠贤,你得告诉我,到底怎么回事?”客巴巴不依不饶,将半截身子探出床外,“他真的不上套?” “上了,”魏忠贤苦笑道:“而且,已经换了好几批……” 大宦官自己也有点迷糊,新皇帝的精力也太旺盛了…… 简直是禽兽啊! ‘难道,他有什么房中秘术,才会如此生龙活虎?’ “不行,我偏就不搬出去,我是先帝爷的奶娘,也算他的半个奶娘,凭什么要搬出去!”客巴巴开始撒泼,让魏忠贤生出一股莫名的怒火。 都什么时候了,还在这里撒泼! 要不是这妇人,他魏忠贤也不会爬到这个位置;同样的,也正因为这贱人贪得无厌,加上生性贪婪,精力过剩,把一个好端端的先帝爷给整死在床上…… “奉圣夫人……”魏忠贤欲言又止,顿了顿,问道:“你上次买来的那一批异国女子,何事才能抵达京师?” “这还差不多!” 客巴巴光溜溜的跳下床,抱住魏忠贤的脖颈,笑吟吟的说道:“再过三五天,大约就能抵达京师,这一次若搞不定那厮,老娘就亲自上阵!” “忠贤,你不会吃醋吧?” 魏忠贤:“……” 大奸臣心里嘀咕:‘你要寻死,估计连我都拉下去了……’ “奉圣夫人,夜已深,你就先睡吧,我还有些政务去处理。”魏忠贤站起身来,弯腰捡起落在地上的地图,转身便要出门。 “忠贤,都这么晚了,还有什么政务要去处理嘛!”妇人跺脚嘟嘴,忍不住数落起来。 “老娘在这深宫后院里,你都好多天没来处理了,也不怕杂草丛生……” 一番淫词荡语,让魏忠贤更加恼怒,不过,大宦官脸上却露出一抹笑意,伸手抹一把妇人的脸蛋,调笑道:“等咱家赚够这一笔银子了,就寻人专门帮你处理杂草……” 二人一阵笑语言然。 “忠贤,真的要走?对了,你最近忙什么事,怎么老是不见人?”妇人拦腰抱住魏忠贤,却被魏忠贤不露痕迹的避开。 “最近在筹建大明学堂,皇帝让咱家负责,将信王府那一片土地重新开发,这不真在发愁呢!” “信王府?要重新开发?”客巴巴微微一愣。 “是啊,皇帝想要扩建信王府,将周边一大片地方都圈起来,说让咱家捯饬捯饬,赚一大笔银子的同时,还要将大学堂修建起来……” 魏忠贤叹一口,挣脱客巴巴的纠缠,便要出门。 “忠贤,此事我可以帮你!”客巴巴娇媚一笑,旋即冷下脸子,道:“不过,如果我帮你办好差事,你就再不要赶我出宫!” 魏忠贤苦笑道:“你有什么办法?” “你忘了,咱儿子侯国兴最近结交了一帮江浙富商子弟,让他帮你想想办法呗。”客巴巴柔声说道。 魏忠贤没吭声,在门口顿了顿,随口说道:“让他最近收敛些,皇帝新登基,小心别当出头鸟。” 言毕,他迳直出门,将客巴巴冷落在身后。 “这贱人,迟早要被她害死……” 魏忠贤出了寿安宫,站在一处大殿前,仰面看了好一阵星夜,觉得心头烦乱不已。 对这个客巴巴,天启皇帝的奶娘,自己的‘老婆’,魏忠贤第一次生出一丝厌倦之意。 甚至,还有一抹杀机。 当夜,大宦官魏忠贤回到自己的居所,差不多熬了一个通宵,将那张地图打开又卷起来,长吁短叹,始终拿不出一个主意来。 朱由检既想要银子,还要把大明学堂建起来,这不是胡扯淡么…… ‘这样的混账皇帝,要不…鱼死网破?’ ‘也不行,此人虽然是个大草包,但对我魏忠贤似乎还不错,算是第一个将太监当人看的……’ 终于,东方泛白,天际出现一抹殷红朝霞。 深秋的早晨,京师的天空降下场凌霜,果然跟狗皇帝说的一样,天启七年的冬天,似乎要提前来临了。 ‘想必,皇帝给的这差事,本就是想逼死我魏忠贤呢!’ ‘那就…’ 魏忠贤换上一身夹袄,觉得又有些不妥,正打算换成单衣,就听到一阵杂乱的脚步传来。 “千岁爷不好了,出事了!” 一名叫王成恩的太监快步进来,隔着门窗,低声说道:“禀千岁爷,陕西、山西那边发生民变,王嘉胤、王和尚、高迎祥等贼人造反了!” 第二十三章 老百姓吃不上饭,还不让造反? 几年前,陕西、山西一带就开始连年大旱,不少地方早已乱象丛生,百姓人卖儿卖女者屡见不鲜。 天启年初,魏忠贤还派人前去督军剿匪,却几乎是无功而返。 那些起来造反的,都是穷苦出身,要么被佃租逼得没了活路,要么被各种加派、剿饷、辽饷、杂项等乱七八糟的‘苛捐杂税’,压的喘不过气来,便干脆铤而走险,开始打砸抢。 名义上,是‘劫富济贫’,实际上就是为了一口粮食。 所以,当官军开始围剿时,放下简陋的刀具、长矛、棍棒等,开始老老实实务农,让官军根本找不见贼人在哪里。 等官军离开后,便又陆续拿起武器,聚集在一起开始寻活路。 后来,派去督军剿匪的太监立功心切,竟下令官军扑杀百姓…… “此事可禀告过万岁爷了?”魏忠贤阴沉着脸出门,随口问道。 “咱这边应该没有快报传进去,”王承恩顿了顿,迟疑着说道:“不过,锦衣卫那边就说不定了……” 看着魏忠贤脸色不善,王承恩心下忐忑,生怕触怒这位顶头上司。 自从新帝登基,锦衣卫名义上仍然由魏忠贤提督,实际上,早已失去控制…… “派去陕西、山西督军的是谁?简直是罪该万死!”魏忠贤在台阶上来回踱步,几乎咬牙切齿的说道:“都是这帮畜生,误我大事!” “简直是蠢猪!” “竟敢鼓动官军扑杀百姓,他们这是找死呢?” “承恩,传我密令,将犯事的太监凌迟处死!” “另外,传我密令,今后东厂这边的兔崽子们,谁给咱家敢犯事,无论轻重缓急,一律处死!” 魏忠贤一连串密令传下,王承恩脸色苍白,连连点头,哪里还敢吱声。 “你这就去吧。”魏忠贤烦躁的挥挥手,打发王承恩离开。 在台阶上转了两个来回,似乎下了很大决心,快步向乾清宫方向而去…… …… 黎明时分,朱由检刚躺下准备打个盹了就去早朝,锦衣卫指挥使就派人送来一份飞鸽传书密报。 “终于还是造反了。” 看着手中的密报,朱由检脸色阴晴不定,坐在龙榻上低头思索。 根据史书记载,天启七年到崇祯元年之间,先是王和尚、高迎祥等人造反,流窜于陕西、山西之间。 后来,为了压缩朝廷开支,崇祯皇帝下令清理全国驿站,致使在驿站当差的李自成失业,走投无路下,投奔其舅舅高迎祥。 后来,为了压缩开支,又逼反了张献忠…… 银子,说到底还是因为银子! 要不要继续败家? 朱由检开始有些犹豫了。 可是,不败家,他这个草包皇帝能干什么?或者说,会干点什么? 比起原主崇祯皇帝,在所谓的治国方略、朝堂内斗等各个方面,他一个送外卖的,根本就没有可比性。 “那就…继续败家!” 主意已定,朱由检心头的阴霾一扫而光。 他斜躺在龙榻上,就等着天亮后早朝时,看看让魏忠贤那帮人自己去折腾吧。 正在他昏昏欲睡时,魏忠贤来了。 大奸臣早已为皇帝准备了夹袄棉衣,亲手捧着,迈着小碎步走进乾清宫。 “万岁爷,奴婢给您拿了一件夹袄,入秋了,早晚还是挺冷的。” 朱由检点点头,没有说话。 他在等魏忠贤开口禀报山西、陕西那边的军情。 朱由检虽然决意要继续败家,可他还是不想自己之前的努力没有白费,希望魏忠贤能成为“自己人”。 “万岁爷,奴婢得到东厂密报,山西、陕西那边王和尚、高迎祥等贼人造反作乱,已经攻陷七座县城,眼看着就要成势。” 魏忠贤一边帮着朱由检换衣服,一边甚为忧心的说道。 朱由检暗暗松了一口气。 无论如何,这个魏忠贤在大事上,暂时还不糊涂。 “老百姓没饭吃,肯定要造反。”朱由检淡然说道:“朕刚登基第一天,便让你去山西、陕西一带修桥补路,疏浚河道,你们推脱说没银子。 现在好了,用至少三倍的银子去剿匪,心里就舒坦了?” 朱由检忍不住吐槽几句,摇头苦笑,道:“现在该怎么办?继续剿匪?” 魏忠贤心道:不继续剿匪,难道就不管不顾? 不过,这种话只能肚子里想想,哪里敢说出来。 “万岁爷,奴婢举荐一人,定能成功剿匪!”魏忠贤试探着说道:“大明学堂尚未开学,要不…让袁崇焕总督陕甘?” 不得不说,魏忠贤此人虽说有各种毛病,但对于大明朝的政务还真是一把好手。 朱由检沉思良久,摇摇头,说道:“不用剿匪。” “一群乌合之众,不过像野狼一样,饿急了觅食吃,有什么可怕的?” “朕举荐一人,保证药到病除。” 朱由检说的很肯定,让魏忠贤差点都信了…… 不过,转念一想,这草包皇帝是在开玩笑呢吧? 他猜想,朱由检大约是想用“招抚”的手段,用钱粮换来一时的安定,等那些粮食吃完,照样还是造反。 对于魏忠贤来说,此方面的经验和阅历,实在是太过丰富,用脚丫子都能判断出,招抚的办法,终究不过是一步臭棋。 “万岁爷是想要招抚王和尚、高迎祥等贼人?请问您举荐何人?” 朱由检笑了笑,指着魏忠贤的鼻子,道:“朕举荐你魏忠贤,可有胆子去?” 魏忠贤:“……” 这算什么招数?难道是要把咱家支出京师,然后在背后捅刀子? “奴婢是万岁爷麾下的一条狗,万岁爷想让奴婢咬谁,就咬谁!” “只是万岁爷,对贼人进行招抚,只会增长其嚣张气焰,以奴婢看来,不如直接剿杀!” 魏忠贤话说的很软,但其的态度甚为强硬,基本没有给朱由检留什么面子。 不过,朱由检不怒反喜。 作为败家小能手,如果一味奉迎却没什么本事,那还不如没有。 “忠贤啊,谁说要让你去招抚了?”朱由检笑道:“对于这种小打小闹的反贼,根本就不用理会。 你立刻筹备钱粮,委派一个能干事、会花银子的人去陕甘,修桥补路,疏浚河道,兴修水利,保证那些反贼望风而归!” 魏忠贤终于悟出一点皇帝的意思了。 这是要以工代赈? 的确是个不错的“臭棋”。 因为,曾经有大臣如此提议过,经过内阁、兵部、工部、户部等审议,直接给否决了。 国库本来就空空如也,简直跟大狼狗舔过似的,还要筹备钱粮去搞什么“以工代赈”? “万岁爷,奴婢觉得…还是剿杀比较划算!”魏忠贤坚持道:“以工代赈虽说是个好办法,可咱大明朝的国库里实在没有多余的银子啊!” “银子?要银子干什么?咱大明朝的银子都留着,让朕慢慢败… 咳,忠贤啊,你不会换一个思路啊? 不要带银子去,只带够粮食就行了。” 魏忠贤:“……” 这算哪门子以工代赈? 没银子,拿什么去修桥补路、疏浚河道、兴修水利? 第二十四章 银子是用来存的 “万岁爷,奴婢不太明白您的意思……”魏忠贤老老实实的说道。 “忠贤,你会明白的,”朱由检笑道,“朕问你一个问题,你说银子是干什么用的?” 魏忠贤差点忍不住要吐这草包皇帝一脸口水。 银子是干什么用的?肯定是用来花的啊! “万岁爷,银子自然是用来流通的。”魏忠贤有些无语的回答。 “错了,银子不是用来流通的,而是用来存的!”朱由检摇头苦笑,“你啊,什么都好,就是太没文化了。” “那你可知道,咱们大明朝的银子,其主要来源都是哪里?不要说云贵川的那些老银矿,经过这么些年的开采,早都快挖完了。 而且,就算继续能挖出来,每年不足三十万两的银子,顶个屁用!” 魏忠贤被皇帝一通“忽悠”,觉得自己的脑子有点不够用。 银子的来源,不就是银矿里挖出来的银矿石,经过冶炼后得来的吗? “其实,作为咱大明朝的大宦官,你魏忠贤最应该知道,银子的来源!” 朱由检不客气的踢了一脚魏忠贤,笑骂道:“还别不服气,你这个家伙就是忘本了。” “永乐朝时的大太监,郑和郑三宝是你们宦官的老祖宗吧?告诉你魏忠贤,咱大明朝的银子的主要来源,就跟那位郑三宝有关。” 这么一说,魏忠贤恍然大悟,惊道:“难道…大明朝的银子,主要来源是海外?” 朱由检微微点头,笑道:“还行,不算太笨!” 紧接着,朱由检便将自己前世所知一些“知识”讲述给魏忠贤,听得大宦官钦服不已。 说起来,大明朝的银子还真是以海外贸易输入为主。 其中,早年与倭寇交易,输入约摸占总数的十分之一;大明朝自己采挖、冶炼的白银总量,基本上可以被忽略,还不足一成。 而剩下的大宗的银子,则主要通过瓷器、茶叶、丝绸、粮食等,从马尼拉那边交换所得。 海外贸易所得的银子,产地是南美洲。 据估计,经过海外贸易输入大明的银子,总数约近万吨! 这个数字,把魏忠贤吓了一大跳。 对永乐年间大太监郑三宝,大明朝廷始终保持沉默,尤其对海外贸易一事,自万历朝以后,更是讳莫如深,所以,魏忠贤不知道也不足为奇。 “用银子作为货币,原本没什么问题,可如果银子的来源断绝了,对我大明朝来说,简直就是要命的!” 朱由检一想到大明朝缺银子,自己就不能快乐的败家,脸色自然很难看。 “同样的,忠贤啊,你知道吗,如果银子太多,其实也是灾难性的……” 一句话,魏忠贤懂。 而且,很懂。 大明宝钞,不就是活生生的例子么! 当初,太祖爷发现大明朝流通的银子数量有限,根本就满足不了流通货币需求,便开始发行“大明宝钞”。 刚开始,的确很好使,轻便容易携带,大大促进了大明朝的商业流通。 只不过,后来无限制的印刷、发行,终于导致严重后果,面额一两银子的“大明宝钞”,竟连两枚铜钱都换不来…… “万岁爷,您的意思是…要重新发行大明宝钞?” 魏忠贤有些担忧的问道。 朱由检点点头,旋即又摇摇头,笑道:“朕还没考虑好。” 他的脑海里,快速闪过的,是那些花花绿绿的钞票,想想都舒服。 可是,对金融一窍不通的草包皇帝朱由检来说,他只有一个大概的想法,至于到底如何发行钞票,以当前情况来看,似乎还不太现实。 毕竟,无论是朝廷,还是民间,对银子的信任和痴迷,很难在短时间内妥善解决…… …… 当日的早朝十分沉闷。 山西、陕西那边传来的消息,迅速在朝堂上流传,发酵。 文官清流一派,自是主张直接派兵征剿,或者,斥责陕甘总督洪承畴全力剿匪,将王和尚、高迎祥等十三路“反贼”灭杀当场。 反倒是兵部崔呈秀一派,力主招抚,并连招抚使人选都定好了。 两派人争论不休,最后,还差点动起手来。 最后,实在没辙了,便请朱由检这个草包皇帝“独断乾纲”。 朱由检心知肚明,定然是魏忠贤从中斡旋,故意让崔呈秀与文官清流顶牛,将最后的决断权推给皇帝。 这一招很阴险,但也很管用。 如果在皇帝的主导下,打赢这一仗,他朱由检在大臣们眼里,自然高大上,会极大的稳固其地位。 但如果输了,虽然大家不吭声,但皇帝的权威会一落千丈。 朱由检对此根本就不在乎。 他只不过就是想办法在败家,至于说能不能彻底解决反贼,他都懒得搭理。 大不了,干脆甩手给这满朝文武,随便他们去折腾,估计也要胜过不懂装懂,外行指导内行。 瞎指挥,比不指挥可怕。 “诸位爱卿争执不下,依朕看来,区区几个反贼,还不值得大动干戈。 这样吧,朕就委任宋应星为钦差大臣,总体负责此事。” 言毕,便让魏忠贤当场代拟一道圣旨,将此事定下来。 一时间,群臣哗然。 这个宋应星是何方神圣?怎么从未听说过? 委任钦差大臣去干什么?到底是招抚,还是剿灭? 谁也说不上啊。 而且,魏忠贤所代拟的圣旨,偏偏文理不通,含糊其辞,说了跟没说差不多。 刚刚对这位新帝有些好感的文官清流们,开始怀疑,这位看似精明、其实刚愎自用的皇帝,到底帮着哪一派? 清流,还是阉党? 谁都看不懂。 而这也正是朱由检最希望看到的。 他就是谁也不偏袒,谁也不打压,谁能捞来银子,谁就是自己人…… “诸位爱卿,反贼的小事就这样处理吧,朕还有一事,需要跟各位商议。” 朱由检喝着茶,慢条斯理的坐在龙椅上,淡然说道:“还是关于大明学堂的问题,朕想在信王府周边,筹建一片商业街区,以服务数万学子的衣食住行用度。 另外,朕还要在这片区域筹建一个属国使团的生活区和万国商会……” 朱由检说的话不多,但核心思想却很明显,那就是从此以后,京师最繁华地段,就在信王府那一带! 那些统兵打仗的武官们,对此毫无兴趣。 但文官清流们,尤其是钱谦益等江南富户们,一下子就听出了门道。 数万学子的吃穿用度、住宿游乐,再加上属国使团的高档消费,和万国商会,简直就是一个聚宝盆啊! 可惜,这生意,只能眼瞅着成了阉党一派的囊中物…… 不料,朱由检接下来的话,登时让他们心中一动。 “朕本来想着让魏忠贤办理此事,筹建大学堂,以及周边建筑,并全权负责经营。 可惜,国库、内库没那么多银子,只好另外想办法了。 朕的初步设想,就是朝廷拿出那片地皮,永久性卖出,任由天下有能力经营者自主开发,自主经营。 当然,也不是你买了一块地皮,想怎么建就怎么建,那不乱成了一锅粥? 所以,回头朕着人印制一些规划图纸,和地价等相关事宜的手册……” 朱由检的话还没说完,满朝文武便开始议论纷纷。 “陛下,此事万万不可!” 突然,一位大臣越众而出,满脸激愤的说道:“率土之滨,莫非王土,陛下岂能卖地皮!” 第二十五章 大明工程局 “率土之滨,莫非王土,陛下岂能卖地皮!” 说话的是钱谦益,新上任的工部尚书,‘东林党余孽’,大明朝文官清流之领头羊。 “陛下,臣有奏议!” 钱谦益向前踏出一步,朗声说道:“京师重地,不能随意开放买卖地皮之风,否则,那些属国使臣团的,手里只要有足够的银子,难道也可以在我大明朝的京师卖下一亩三分地?” “故而,微臣建议,即便是要卖地皮,也需要商议一个章程出来,做一些严格的限制;” “比如,那些声名不佳、资金不够雄厚的,以及属国、海外之人,只能租借,绝对不能买卖!” 钱谦益一番话,说的义正言辞,差点让朱由检笑出猪叫声。 这个钱爱卿,简直就是朕的败家幸运星啊。 这一轮助攻,真是绝了。 直接从不能买卖地皮,自然过渡到了如何买卖地皮,表面上是在反对皇帝,实际上,这就是最好的支持! “钱爱卿所言甚是,”朱由检微微一笑,浅饮一口清茶,道:“那依钱爱卿之言,此事该如何进行才好? 朕年纪太轻,只想着如何勤政爱民,如何中兴我大明,对一些细节问题思虑不周,还要请诸位爱卿共同协理呢!” 钱谦益躬身说道:“陛下,臣以为,信王府…哦不对,是大明学堂的筹建,应该由工部牵头,进行相关的筹资和规划,成立一个专门的机构,具体办理相关事宜,此其一; 其二,这个专门的机构,可以不入我大明官吏之列,但须由朝廷直接掌控,以工程规划、建筑、和后期的商业运营为主,专门负责一些关乎国计民生的大工程; 其三,此机构不以盈利为主,但也不能让出资的机构、商户血本无归,故而,微臣建议,可以借鉴江南织造的一些经验和模式……” 钱谦益的‘建议’一出口,群臣顿时炸锅了。 文官清流一派,自然是人人称赞,称其为关乎国计民生之大创举,足以重振大明工商之繁荣,数年内即可做到万国来朝; 阉党、以及其他派别,则有抨击的,有谩骂者。 甚而有大臣跪下给皇帝‘泣血上陈’,参奏钱谦益名为国计民生,实则窃国之权柄,为那些江南富户、奸商等包揽工程项目…… 总而言之,就十分混乱。 朱由检却早就在心里笑开了花。 钱谦益,钱爱卿,朕的好哥们儿,给你点个赞! 这个所谓的工部下辖的‘专门机构’,可不就是官办公司的雏形么?只需要在一些细节上完善一二,完全就可以作为大明朝的‘工程局’啊! 在朱由检的想法里,这个‘大明工程局’,不但可以包揽朝廷的‘大项目、大工程’,一旦技术成熟,实力足够,完全可以包揽属国、海外的大工程。 简直就是一个印钞机,如何不叫朱由检这个败家子心花怒放! 明代的商业,在永乐、嘉靖等朝,曾经十分繁荣,早就出现了资本主义萌芽,国内贸易、海外贸易给大明朝带来了大量的银子。 诸如江南织造局、龙江造船厂等,可算是当时领先世界的创举。 只不过,永乐一朝的繁荣之后,在文官清流们的严厉抨击下,朝廷的相关举措,重新回到‘以农为本’的老路上,从此再没爬起来过。 朱由检要败家,就要有银子。 而银子在什么地方?不在农民手里,而是在江南商人的手里。 再往长远处考虑,朱由检想要败更多的银子,甚至都不在大明朝,而在海外,在南洋、西洋、美洲大陆、欧洲大陆…… “众位爱卿,朕在此再问一句,”眼看着群臣吵吵闹闹,估计也商议不出个结果,朱由检轻咳一声,沉声问道:“除了钱爱卿的这个设立专门机构的主意,谁还有其他主意?” 群臣面面相觑,不吭声了。 大明朝的官员,习惯于当其他派别的人提出问题时,一拥而上先一通否定再说,至于对方的意见和建议正确与否,基本没什么关系。 对这种尿性,朱由检在这段时间的‘勤政’过程中,算是深有体会。 “万岁爷,内臣觉得,钱大人的主意还真是绝妙。” 魏忠贤一直都在冷眼旁观,这会儿终于慢慢回过神来,开始为朱由检撑腰:“内臣以为,钱大人设立专门建筑、运营机构的想法,与内臣的想法不谋而合。 此举不但可以暂缓国库空虚,朝廷一时间无法筹建大明学堂的盛举,同时,还可以作为独立机构,承揽一些其他工程,可以说是一举两得之好事。” 魏忠贤的话,在一定程度上,比朱由检这个草包皇帝的话更管用。 所以,不管他说没说到点子上,顿时便有不少人开始转向,附和‘九千岁’的治国良言。 “既然如此,朕便将此重任交于工部来办理,”朱由检心情不错,笑道:“钱爱卿你就放手去筹备,朕只有一个要求,那就是不能亏待干事的人、干活的人; 进入此机构的人,虽然不吃朝廷俸禄,但其具体的酬薪待遇,绝对不能低于同阶的官员; 甚至,还可以尝试一种鼓励机制,给那些能实实在在会办事、能办事的人,折算成一定份额的份子,并在每年年底结算后,给予一次性大额奖励!” “此外,朕为此机构赐名,就叫大明工程局吧!” 朱由检还就不信,让‘工程局’的头头脑脑拿年薪、并保证‘股东分红’,还会不好好揽工程、捞银子? 一想到江南富户们白花花的银子,被自己一通忽悠,直接投入到京师‘房地产开发’之中,无论是颗粒无收,还是赚个盆满钵盈,对朱由检来说,那可都是一大笔‘败家值’…… 他就忍不住想请客吃饭。 “诸位爱卿,还有什么问题,咱就现场解决吧。”朱由检笑道。 旋即,他似乎想起什么事,转头对魏忠贤说道:“魏爱卿,你让尚膳监的做几桌酒宴,送到西苑的琼华岛,今天天气不错,朕请诸位爱卿饮酒赏秋菊。” 一下子就解决了大明学堂筹建、大明工程局两件大事,朱由检不请客吃饭败败家,他觉得骨头都痒痒。 “内臣遵旨!”魏忠贤快手快脚的去‘点餐’,脚底有些飘。 说实话,大奸臣魏忠贤对这个草包皇帝,第一次心生敬意。 皇帝说既要修大学堂,同时不花国库的一两银子,甚至,还想狠狠的赚一大笔银子……这草包皇帝,还真的做到了! 而且,人家根本就没做什么…… “诸位爱卿,还有什么细节需要讨论、解决,尽管提出来吧。”等魏忠贤离开,朱由检再次说道。 “陛下,微臣有奏。”一位大臣出列,却是都御史、兵部右侍郎杨鹤。 第二十六章 杨鹤的建议 对于杨鹤此人,朱由检大致有些印象。 据后世《明史》记载,这位杨鹤杨大人,乃万历三十二年进士,授都御史,累迁兵部右侍郎,总督陕西三边军务,因围剿李自成不力,下狱论死。 杨鹤的儿子杨嗣昌,也算是大明朝的一位名臣,曾在崇祯十年迁任兵部尚书,以‘四正六隅、十面张网’之策,差点将张献忠打趴下,也算是一个人物。 不过,父子二人的结局都很悲惨。 “杨爱卿有何本奏?”朱由检面无表情的问道。 事情都定下来了,你这位大忠臣还想干什么?信不信把你父子擢升到“大明工程局”去当董事长、总经理! “陛下,微臣以为,成立大明工程局固然是好事,但必须要防止工部官员频繁插手,让有些人中饱私囊……”杨鹤一脸正气,说的朱由检都不好意思了 自己这个草包皇帝,不正是大明朝最大的败家子、大蛀虫么? 这老头骂谁呢? “杨爱卿所言极是,那你就给朕举荐一人,令其负责大明工程局吧。”朱由检这一招很阴险。 他就是看不惯这些大明忠臣,自己胡乱花钱、奢侈浪费时,动不动就‘有本参奏’,对他这个皇帝耳提面命,令他烦不胜烦。 你杨鹤说担心别人会中饱私囊,成为大贪官,干脆,你就给咱们举荐一个清廉之人吧。 朱由检敢打保证,这杨老头举荐一人,便会得罪一大片人。 想想就过瘾! 让你阻挠朕的败家之举! “微臣举荐一人,都御史、兵部右侍郎杨鹤!”杨鹤朗声说道。 朱由检:“……” 其他群臣,尤其是钱谦益等一帮文官清流,面面相觑,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可以啊,这老头头铁的不是一般。 这就等于放话:在座的,除了我杨鹤,你们都是贪官污吏! 而且,这思路也足够清奇,堂堂都御史、兵部右侍郎,在大明朝堂之上也算是个响当当的大人物,这就要辞官不做,去包揽工程做买卖? “杨爱卿,进了大明工程局办事的,可不享受朝廷俸禄啊。”朱由检笑道:“说不定,如果你挣不来足够的银子,可能连吃饭都成问题了。” 群臣一阵哄笑。 不过,杨鹤身居要职,却也没有一人敢当面嘲讽。 “陛下,微臣自幼熟读货殖列传,虽是进士出身,且现在身居兵部右侍郎要职,但其实最擅长的,并非带兵打仗,而是做买卖、谈生意。” 杨鹤郑重跪下,三叩九拜后,继续说道:“微臣自荐进大明工程局,还有一个原因,那就是微臣窃以为,眼前我大明内忧外患,饥荒肆虐,流寇作乱,最根本的原因无非是饥荒之极,民不聊生。 原本,微臣想自请去陕甘,以工代赈,组织民夫兴修水利、疏浚河道、开垦荒田,既然朝廷要办大明工程局,微臣适才仔细思量,觉得勉强还能够胜任……” 这话说的,连朱由检都不好意思嘲笑了。 兵部右侍郎,在大明朝的官职体例下,正三品大员,随便放任到地方,摇身一变就是封疆大吏。 就这身份,竟然甘愿进一个刚刚成立、且明确规定没有朝廷俸禄的‘大明工程局’? 此举令朱由检有些意外。 于是,大明工程局首任‘董事长’,杨鹤就任。 对此结果,朱由检颇为满意,心里暗道:‘这位杨鹤董事长,对百姓一贯心慈手软,掌兵但不知兵,以后就好好给朕搞工程、捞银子,别打打杀杀的最后把老命给丢了。’ …… 当日下午至夜半,群臣两三百人,在西苑的琼华岛上饮酒作乐,浑然忘了山西、陕西一带的流寇造反。 朱由检第一次见识到,那些读书人的才思敏捷,一山一水,一草一木,均能胡咧咧几句陈词滥调,引来众人的一片喝彩声。 这让草包皇帝感慨不已,觉得自己的确穿越到了一个好时代。 这些大明朝官员,在朝堂上装的一本正经,可私底下游玩时,花样儿其实还挺多,就这一个下午,朱由检学到不少奇奇怪怪的姿势…… 不过,也不是所有人都沉迷于酒色之中。 魏忠贤出出进进好几次,传下七八条密令,忙乎着整肃东厂,决意要大干一场; 徐光启、宋应星、钱谦益、杨鹤等四人,单独占了一处临水小亭,神色凝重,不住口的商议‘大明学堂’、‘大明工程局’的相关事宜。 这几人都是干吏,在万历、天启朝时,都不是很得意。 所以,此次受到万岁爷重用,自是撸起袖子,准备大干一场。 “杨大人,我工部栽下了树,你直接摘了果子,今后对我钱谦益可要多多照拂一二啊。”钱谦益心情大畅,半开玩笑半认真的说道。 只要大明工程局不落在阉党手里,一切都好说。 这钱谦益还真是胸怀坦荡。 “钱大人就不要取笑我了,今后,杨某人还想着要多多包揽工部的大工程,钱大人可莫要到时候吃拿卡要、勒索于我。”杨鹤呵呵笑道。 气氛甚为融洽。 “对了钱大人,对于工程局的筹建,陛下说是让钱大人一力操持,杨某人虽抢了你工部钱大人的果子,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呢。”杨鹤笑道。 “也就是钱粮、募工之事,这些都包在我身上,”钱谦益大包大揽,笑道:“晚上我置办几样小酒小菜,还请三位大人赏光。 另外,我邀请几名江南富户,和几位宗亲贵人,钱粮之事,跟他们直接接洽即可,怎么说这也算是咱大明数十年来的一件大事,钱某人责无旁贷!” 徐光启、杨鹤微头微笑,对这位东林党余孽在钱粮筹备一事上,显然很是放心。 大明朝堂之上,群臣明面上分为阉党、东林党、楚党、浙党等几大势力,实际上,所争之事,无非两个字:国本。 也就拥立谁当皇帝的事。 这就像赌徒坐上赌桌,以太子、皇子为骰子,开始提前布局、押宝。 押中了,这一派的人便能风生水起,他们的治国方略就能得到彻底推行,对其根本利益自然而然的,也就保护起来了。 而一旦押不中,可能就满盘皆输,被人痛打落水狗。 眼下这个‘草包皇帝’朱由检,本来是东林党余孽等文官清流扶持上去的,结果一进宫,却被阉党魏忠贤先下手为强,这就显得很微妙。 从目前来看,皇帝似乎谁也不偏袒,这样一来,反倒让几大势力的官员更加小心翼翼,开始争相表现自己的才能…… 当然,这一切,朱由检一无所知。 他正躲在一条画舫里,研究他的人物面板呢。 莫名其妙又到账将近一万‘败家值’,让朱由检欣喜之余,难免心存疑惑:‘这又是谁在帮朕在败家啊?’ 第二十七章 银川驿卒黄来儿 天启七年十月中旬,北方大寒,严冬提前降临,一霎时冻死百姓数万,冻死牲畜鸟兽不计其数。 陕西、山西、甘肃一带,更是一片惨然。 延安府,米脂县,毕家寨子。 一座名为‘银川关’的黄泥土坯小城堡里,老早的就烧起了火炕,在几间破旧的驿卒房舍里,还搁了火盆。 土堡外,太阳高悬,天气却冷的刺骨。 那种亮晃晃的冷,让人心情烦躁不安,总觉得要发生什么大事。 几名老年驿卒斜躺在火炕上,用身上破旧的羊皮袍子抱住头脸,半死不活的睡觉,鼾声四起,满屋子浓烈的羊皮腥味儿和汗臭味混合后,更加令人昏昏欲睡。 驿卒黄来儿出出进进几趟,心神不宁的向东南方向张望,紫色脸膛上一圈络腮胡子,让年纪轻轻的他看上去差不多像四十岁的汉子。 后来,他干脆爬上附近一座烽燧,向远处张望。 他不知道,自己在张望什么。 也不知道为什么张望。 明晃晃的一颗太阳,高悬于暗青色的天空,发出的白光耀眼,却没有丝毫热气,这让他很奇怪。 这狗日的天气,冷的紧。 黄来儿下了烽燧,寻了一个背风处躺下,嘴里嚼着一根被冻干的狗尾巴草,百无聊赖,便开始专心思念自己的婆姨韩金儿。 那婆娘性烈的很,腿上也很有劲儿,每次想起来,黄来儿都会出现尿憋的感觉。 前段日子,他托一名同乡的驿卒捎回去十斤谷子,听说那婆娘出落的更加水灵,用那名粗俗的同乡驿卒的话说,就是风一吹,都会湿一片…… 黄来儿忍不住又想尿尿了。 他摇摇晃晃的站起来,也懒得往前走,解开裤腰带,对着明晃晃的冷太阳下就地解决。 突然,他一个激灵。 一阵清脆的马蹄传来,黄来儿忍不住往地上唾一口唾沫,骂骂咧咧的嘀咕道:“没看老子正在尿尿,这就来事儿了。” 银川关地处延安府米脂县偏北,往北打马跑半天,就到了漠北,有时候能看见那些罗圈腿的草原人。 “急报,速速传出去,不得有误!” 另外一座驿站的驿卒,将一份邸报扔在黄来儿怀里,打马便走,转眼间就看不见人影了。 黄来儿正在系裤腰带,腾不出手去拿那份邸报,便任由其掉落在地。 不偏不倚的,刚好掉在自己撒的一大泡热尿里,沾湿了一大片。 等他终于系好裤腰带,弯腰捡起那份所谓的‘急件’,一翻手看见上面沾了尿液的地方,泛着一层蜡黄,被冷风一吹,迅速变成一层白花花的冰粒子。 黄来儿将‘急件’在羊皮袄子上随便擦拭两下,定睛一看,却是一件送往米脂县衙的邸报。 他摇头苦笑,骂一句‘朝廷的邸报跟废纸一样乱丢’,便懒洋洋的向土堡里走去。 “洪头儿,一份发往米脂县衙的邸报。” 大明驿站废弛,近乎瘫痪状态,若非这银川关靠近漠北,肩负前哨责任,估计早就没人了。 火炕上,一名老驿卒正睡得迷糊,听到黄来儿的话,眼皮都没抬,随口说道:“那你就送过去吧。” 黄来儿没吭声,转身出门,来到马圈里挑一匹黑鬃烈马,便出了土堡。 别人躲着不干事,宁可睡死,也不愿多送一次邸报。 黄来儿年轻,精力过剩,往往抢着去送信,他喜欢那种拍马狂奔的感觉。 就好像,他喜欢韩金儿的烈性。 去米脂县衙,绕道七八里,便刚好路过家门口…… …… 于是,一个多时辰后,日已偏西,一些庄户人家的破窑里,已经开始往外冒白烟。 天气太冷,家家户户都缺衣少粮,但火炕还是能想办法烧热,将饿瘪的肚皮烙在热炕上,比喝一碗热乎乎的羊汤都舒服。 黄来儿快马加鞭,扬起一路黄尘,让他觉得自己是一位大将军,自然很是得意。 来到李继迁寨自家的窑门外,他将马栓在一棵老榆树上,有些猴急的窜进土窑:“韩金儿,骚婆娘!” 韩金儿趴在火炕上暖肚皮,舒服的呻吟不已,听到自家男人的声音,一骨碌爬起来,将羊皮夹袄往下扯了扯,遮住黑不溜秋的肚皮。 “死鬼,你还知道回来啊!” 韩金儿娇笑一声,便要扑过来,却被黄来儿伸手挡住。 “这屋里…怎么一股尿骚味儿?” 黄来儿环顾一圈,也没发现什么异常,不过,心里却总感觉不舒服。 “狗鼻子还灵的很,不就是邻居家的猫老来,估计是在地上撒尿了吧?”韩金儿掩嘴笑道:“怎么,还不喜欢尿骚味儿?” “想当初,是谁说最喜欢骚的?” 黄来儿脱下破羊皮袄子,剥掉驿卒‘官衣’,摘下头顶的毡帽随手丢在炕头,咧嘴笑道:“猫尿味儿跟这股味儿不太一样。” 不经意间,发现炕沿地上丢这几根肉骨头,一时间也分辨不来是羊骨头还是狗骨头,他眉头微微一皱。 旋即,又哈哈大笑,道:“去,给你男人烧一锅小米粥,抓紧时间填饱肚子,还要赶去县衙送信。” 韩金儿扭着腰肢下炕,顺手还在黄来儿裤裆抓一把,嬉笑道:“野狗不吃屎,总喜欢那味儿!” 妇人出去抱柴火,黄来儿不动声色的捡起地上的骨头,凑在鼻子下闻了闻,便随手丢掉。 是狗骨头。 “婆娘,你们吃剩的狗肉给我也切几片,嘴里都快淡出鸟了。”韩金儿正在埋头烧火,黄来儿突然说道。 韩金儿的身子猛的一激灵,脸色有点僵硬的笑道:“狗…狗肉?没有吃过啊。” “老娘看你是冻糊涂了吧?我一个妇道人家,哪里敢去杀狗吃肉……” “盖虎你表哥不是专门杀狗的么?你去给咱讨要几块吧。”黄来儿笑道:“吃了狗肉暖暖腰,看我不收拾了你这贱人。” 韩金儿噗嗤一笑,道:“只听过吃驴肉暖腰的,就还没听说过吃狗肉也暖腰。” 黄来儿哈哈大笑,不再言语。 看来,自己在外面当驿卒,这婆娘也没闲着。 别人家的婆娘如此作为,他黄来儿不介意,甚至还挺喜欢那调调,可自家婆姨这么干,就让他觉得心里憋的慌。 他伸手摸了摸藏于腰间的一把宰羊刀子,默默看一眼韩金儿,深吸一口气。 憋了足足七八个呼吸。 又缓缓吐出,咧嘴笑道:“差点忘了,这份邸报是急件,错过时辰会吃官司的。” “你把粥先熬好,等我送完信回来再喝。” “要不然,急吼吼的办完事转身就走,这大冷天的,会得病的。” 第二十八章 发配到海边去 黄来儿出门,顶着暮色,向米脂县衙方向而去。 一路上,他好几次摸出那把宰羊刀子,在破羊皮袄子上反复擦拭,使之看上去锋利无比,发出阵阵寒光。 韩金儿与盖虎之间不清白,在他们成亲前,就被乡里传的沸沸扬扬。 只不过,当时因为家境贫寒,他一个因为挨饿逃回家的落发僧人,只要是两片肉,就可以算作是人间美味,哪里理会别人的闲言碎语。 只是到了后来,那婆姨越来越过分,这才让黄来儿渐生杀机…… 到了米脂县衙时,已然半夜。 黄来儿将那份被自己的尿水子泡过的邸报送进去,出门在街边寻了一家包子铺,要了四笼羊肉包子,一通胡吃后,撂下随身仅有的几粒碎银。 在寒冷深夜里,他几次要骑马回家,却又鬼使神差的回到县衙门口。 “这不是李自成么,怎么大半夜的还在转悠。” 突然,有人拍一把黄来儿的肩膀,将一条汉子唬了一身冷汗;他转头看去,却是一位同乡,在米脂县衙当差,据说已经升了三班捕头。 这捕头一职,在大明朝非官非吏,身份却又高过一般的衙役、民夫,混的好,可以想办法送银子弄个吏身。 “我送一份紧急邸报,赶不回去了。” 黄来儿,也就是李自成将破羊皮袄使劲裹了裹,缩着脖子笑道:“刘捕头怎么也在这深更半夜的活动?莫非养了一房小?” 二人库库笑着,勾肩搭背进了县衙大门,来到三班捕头的班房里。 “日贼娘,这狗日的贼天爷,冷的紧啊。”那位捕头同乡解下腰间朴刀,招呼李自成坐下来,开始笨手笨脚的烧水煮茶。 “你吃过饭了没?” 李自成点头,咧嘴笑道:“咥了四笼羊肉包子。” “你小子厉害啊,比狗都能吃,”那捕头调笑一句,旋即摇头叹息道:“这日子,能咥几笼羊肉包子,简直比京城那位万岁爷的日子都熨帖呢。” “对了,你怎么大半夜的才回衙门?”李自成伸手烤着火,随口问道。 “还不是因为朝廷招生的事,”那捕头苦笑道:“新登基的万岁爷脑子被驴踢了,竟然修了一座大明学堂,朝廷发下邸报,要将告示张贴到所有的村镇。 老哥最近跑断了腿,就是给人家贴告示呢!” 李自成有些好奇,问道:“朝廷修了大学堂,跟咱老百姓有个求关系啊?” “谁说不是呢,反正好处都是人家当官的,跟咱有个求关系,”刘捕头咧嘴笑道:“上面说的倒挺好,说只要手脚齐活,脑子没被驴踢过,都可以去京师入学。 对了,包吃包住包分配,拿的月例银子,比县丞大人还要高! 你那个驿卒的活儿,估计也干不长久,要不,给你报个名,去京师上大学堂?” 李自成哈哈大笑,摸了摸自己胡子拉碴的紫色脸膛,笑道:“咱这副尊容,去了京师,人家公主也看不上啊!” 二人哈哈大笑,笑骂几句朝廷,便在班房里囫囵睡了。 第二天一大早,李自成还没醒来,那位刘捕头便开始忙乎,不紧不慢的熬着半罐子浆糊。 李自成从长条凳上醒来,觉得浑身僵硬,略微一动弹,便有些生疼。 他伸着懒腰,百无聊赖的翻看桌上的一大卷告示,发现刘捕头所说不错,京师那位草包皇帝果然修了一所大学堂,所有人都可以免试入学。 ‘不过是官家骗人的话……’ 李自成随手放下告示,跟刘捕头打声招呼,便要离去。 “李自成,你真不去大学堂上学?如果要上,我就给你把名报上。”刘捕头瓮声瓮气的说道:“反正,老哥这边还有任务,必须要推荐三名以上的学子。” “不了,咱是个粗人,有其他需要卖力气的活儿,你给兄弟惦记着就行。”李自成笑着摇头,出门而去。 他却不知,自己这一句‘不去’,将错过什么…… …… 两日两夜后,京师,紫禁城。 乾清宫暖阁。 朱由检手里捏着一张小小纸条,摇头苦笑:“这家伙,还真不来上学啊?” 这是朱由检的另一个败家之举,便是将一大批锦衣卫派出去,想办法监视、刺探、保护高迎祥、张献忠、李自成、李岩等一大批‘反贼’。 事情是由魏忠贤亲手安排的,对草包皇帝的这一怪诞举动,大宦官显然心中存疑,但什么都没问,便以雷霆手段坚决予以执行。 自从大明学堂、大明工程局两件大事办成后,魏忠贤对朱由检的看法开始彻底改变,他觉得,这个草包的一些荒唐之举的背后,似乎隐藏着某种天意。 伺候过三位皇帝的魏忠贤,对这种玄之又玄的感觉极为重视,这也导致了一种奇怪的现象,那就是无论朱由检说什么、做什么,魏忠贤都觉得颇有玄机…… 当然,朱由检对此毫无所知。 他的想法就很简单,朕将你们这批反贼时刻盯着,不停的让人在耳边吹风,又是大学堂,又是以工代赈、反正就不让你们给朕好好造反! 大家想办法一起挣银子、搞粮食,一起活下去,难道就不香吗? 真是的,非要搞的你死我活,打打杀杀,一点败家子的胸怀都没有…… “这个李自成……” 朱由检捏着纸条,陷入沉思。 很快,他就笑了。 反正自己就是个败家子,不妨再败一笔银子,少一个反贼,大明朝的困难就减少很多,可以腾出不少银子来让自己挥霍。 “来人,让魏忠贤进宫。” 半个时辰后,魏忠贤赶到乾清宫。 “魏爱卿,这个李自成…朕想简拔他,你看该如何让他不知不觉的来到朕的身边?”朱由检将手中纸条递给魏忠贤,笑道: “朕想让他带兵打仗,但又怕他造反,最终辜负朕的一片苦心。” 魏忠贤捏着纸条,沉吟几声,捏着公鸭嗓子笑道:“万岁爷放心,此事,包在奴婢身上。” “不过,万岁爷想让他去哪里带兵?” 朱由检沉吟片刻,笑道:“东南海防那边,最能打仗的将军是谁?” 在他的印象中,自从胡宗宪、戚继光等人被‘文人清流’折腾死之后,好像只出现过郑芝龙、郑成功父子,在后来的几次海战中,打倭寇,打红毛,甚为厉害。 魏忠贤摇头苦笑,道:“我大明…尚未有一名如戚继光那样的海战大才。” 朱由检笑道:“实在不行,想办法让李自成去东南沿海?” “可别培养出第二个郑芝龙哟。”他补充一句。 好你个黄来儿,让你来大学堂还不愿意,朕就把你发配到海上去…… 第二十九章 大内密探零零捌 乱世之下,改变个人命运之必然,使之成为一种看似不起眼的偶然,有时候,只需要杀一条狗。 李自成窝在一个向阳的山坡上,等到夜幕降临时,方才摸回李继迁寨。 他将马匹栓在村口不远处的一棵树上,蹑手蹑脚的进村,先蹲在自家破窑前倾听一阵,没有听到任何声息。 韩金儿睡觉时会磨牙、放屁,动不动就甩胳膊叉腿,比一些男人还蛮。 破窑里毫无声息,唯一的可能,就是这贱人趁自家男人不在,出门鬼混去了。 李自成怒不可遏,刚要转身离去,打算去邻村,寻到盖虎那个屠狗之辈,一刀了结其性命,然后亡命天涯算求了。 一个小小的驿卒,连个老婆热炕头都保不住,扔了就扔了。 突然,他又觉得奇怪。 他怎么闻到一丝甜丝丝的土腥味,在寒冷的夜风里,显得尤其明显。 李自成推开破木门,向里面跨出一步,就踩到一具软囔囔的身体上。 他吃了一惊,赶紧打开火折子,一眼便看到韩金儿那张惨白、虚浮而夸张的脸,以及其死不瞑目的两只死鱼眼。 在自家土炕上,趴着一具无头男尸,身边凌乱堆着几件衣衫。 此外,炕头的小桌上,还摆了半盆狗肉,已然冻得硬邦邦的,看上去黑不溜秋的,就像几疙瘩狗屎。 李自成自幼练习拳脚功夫,在外面闯荡这几年来,胆子也不算小,可一看眼前的一幕,裤裆里还是忍不住一阵湿热…… 只几个呼吸间,他就决定了。 逃。 不管此事何人所为,但自己绝对脱不了干系。 大明县衙如何审理案件,李自成见识过,无非就是简单询问几句,一顿板子下去,就算是一条铁打的汉子,也只能屈打成招。 况且,这件事他根本就无法辩白,自己送急件回米脂县衙,‘顺道’七八里回一趟李继迁寨,就有好几名人证。 李自成快速出门,略一沉吟,将破窑门在外面锁上,快马加鞭,一路向东逃窜。 听说舅舅高迎祥造反,最近被官军追剿,流窜进入了山西境内。 整整逃了一夜,次日清晨,他寻了一处无人居住的破窑,钻进去囫囵睡一天,晚上又开始逃窜。 如此这般两天两夜后,李自成进入吕梁山区,却被一群衙役堵在一个破庙里。 李自成一看对方人多势众,便没有反抗,假装一个落魄军户,任由对方将自己押到吕梁县衙,并被直接打入死牢。 在死牢里,吃吃睡睡七八日,上面却似乎将他给忘了,根本就没人来过问,这让李自成愈发焦躁和煎熬。 这一夜,死牢里又关进来一条汉子,一身血衣,似乎遭罪不小。 后半夜,二人慢慢攀谈起来,才知道对方是一名跟随高迎祥的流寇,被官军打散后捉住,吃了好一顿板子。 李自成详细询问舅舅高迎祥的处境,发现他想象中的舅舅,并非如传说中那般威风凛凛,大碗吃酒、大口吃肉,如今只剩下七八人逃入太行山一带,靠打猎维持生计。 追随舅舅高迎祥的心火渐渐熄灭。 他安安生生的在死牢里住着,该吃吃,该喝喝,日子过的还挺惬意。 这一夜,李自成半夜被提审,终于重新开始惊慌。 不料,前来提审他的,是一名锦衣汉子,李自成知道,对方就是大名鼎鼎的锦衣卫。 自己的案子竟然惊动了锦衣卫?看来,这一次是难逃一死了。 不料,就在李自成自怨自艾、悲观绝望之时,那名锦衣卫突然展颜一笑,转头对吕梁县令笑道:“这个李自成倒也算是一条汉子,被那屠户盖虎坑害,也算是受害者了。” 县令呵呵笑着,当场宣布,米脂县屠户盖虎,与李自成婆姨韩金儿通女干,为了坑害李自成,故意杀人,将一具无头尸体扔在其家中破窑里,并失手打死韩金儿…… 盖虎犯事后,已然远遁,被下了海捕文书,全力缉捕。 李自成蒙受冤屈,且被盖虎刻意坑害,着米脂县将盖虎所有田地、屋舍充公,钱财共计白银一百七十二两,尽数补偿给李自成…… 一番变故,让李自成觉得人世间之大起大落,沉浮之间,似乎有天意照拂。 于是,便很容易听从锦衣卫的建议,加入一个‘秘密之所’,约莫是锦衣卫的属员。 李自成始终没有搞清楚,反正手里捏着一块锦衣卫的腰牌,上面刻着‘大内密探零零捌’几个鎏金篆字字,看上去挺神秘的。 就这样,一条好汉,就被浑浑噩噩的改了命途,稀里糊涂的踏上南下的路途…… …… 就在李自成、张献忠等一大批‘逆贼’,被以各种各样的奇遇、巧合、威逼利诱等手段,发配到江南、东南一带,成为朱由检亲手控制的‘大内密探’时,山西、陕西、甘肃等地,开始了大规模的‘以工代赈’。 因为具体负责此事的是魏忠贤,所以,源源不断的粮食,通过漕运、海运和陆路,向北方一带输入,大面积饿死人的情况,迅速得到控制。 与此同时,山西、陕西、甘肃等地的煤矿,由工部和大明工程局接手,在锦衣卫、东厂的联合执法下,煤矿交接过程极为简单。 给那些煤窑主一张补偿款欠条,让他们尽快派人去京师户部领钱,煤矿收归国有,由大明工程局统一规划、统一组织开采,统一运输、贩卖。 源源不断的煤炭,被火速运往各地,并以‘赈灾’的名义,分发给各家各户。 这一举措,朱由检没有任何表示,都是魏忠贤、徐光启、钱谦益等人搞的,目的是利用宋应星等人的技术,快速改进采矿方式,扩大生产,以容纳更多的流民。 同时,几条纵横交错的官道,也陆续开工,吸引了数以十万计的青壮年民夫。 信王府那片,经过简单粗暴的拆迁后,立即开工,三十几处工地上,昼夜不停,以最快的速度进行建设。 三万两千多名‘大学堂学子’,被统一安置到各个建筑工地上,还没读书,就先做了苦力,一时间成为大明朝京师之地的笑谈…… …… 朱由检的日子,开始变的无聊、闲散、无所事事。 不过,这都是他表现出来的样子。 在他的心里,正有几百只小猫爪子,使劲的挠他的心呢。 每天、每时、每刻,他的败家值都在或多或少的增加,这让他舒服的同时,也开始忧心忡忡。 因为,根据魏忠贤几次叫苦,粮食问题,终于还是摆到这位草包皇帝的面前。 粮食! 如果没有粮食,那些集中起来修桥补路、兴修水利、疏浚河道、采挖煤炭的民夫,将直接转化为一股股洪水猛兽,分分钟就会将这个操蛋的大明朝,迅速湮没…… 第三十章 卖官卖地卖银子! 天启七年,十一月,望朔日。 大明朝的北方、西北一带降下一场大雪,给人以希望的同时,也让原本就冷的不像话的人间,更加寒凉。 所有的以工代赈工程,绝大多数被迫停工,数以万计的民夫,窝在向阳山坡上挖出的土窑里,吃了睡,睡了吃,日子过得不好不赖。 因为魏忠贤、钱谦益和杨鹤等人提前有所预料,组织人手,将大量的煤炭运往各处工地,所以,每一个土窑里,都架起了火盆。 甚至,就连火炕也用上了煤炭,炕面上滚烫的都快能烙饼了。 从目前来看,朱由检前一阶段的败家行为,确实解决了不少问题,至少在天启七年的冬天里,因为冻饿而死的百姓,比预想中的少了至少七八成。 但暴露出来的问题,也更加令人头疼。 首先就是粮食。 将所有流民集中起来,每天吃掉的粮食、烧掉的煤炭,让魏忠贤、杨鹤、钱谦益等人心惊肉跳。 这就等于,朝廷凭空多出数十万吃粮的,除了不发饷银,跟养了数十万兵差不多。 而且,因为多数为青壮年民夫,中间夹杂了一些老弱病残,管理起来也不像兵卒那样,起码还有个军法军纪…… 这帮人,简直太难管了。 短短一个多月,就发生数十起暴动,此起彼伏,让魏忠贤憋了一肚子火。 以他的想法,直接将那些闹事的镇杀当场,剩下的老百姓绝对乖乖听话,料他们也不敢再有什么想法。 可想起朱由检那个草包皇帝,他只能强忍着怒火…… …… “万岁爷,这样下去,迟早要出事,您还是想想办法吧。”这一日,魏忠贤伺候着朱由检,愁眉苦脸的说道: “天寒地冻,南方一带的河面、湖面结冰,漕运基本停摆,就算那边征集上来的粮食,一时半会也运不过来啊。” 朱由检也是着急的不行,但在魏忠贤面前,却还不能怂,只好打肿脸充胖子的笑道:“办法总比困难多嘛。” 粮食,粮食! 特么的没有粮食,那些集中起来地方民夫,扛起锄头、棍棒,可就直接成了农民起义大军! 其中如果再出现几个赵自成、王献忠什么的,简直太要命了。 “北边的赈灾粮食,还能坚持多长时间?”朱由检淡然问道。 “再有二十天左右,大部分工地上应该就没粮食了……”魏忠贤苦着脸说道:“而且,其中甘、陕两地一些地方,因为道路不通,运输粮食的难度太大,估计就这两天会断粮。” 他现在有些后悔,当初朱由检令他拿出国库仅剩的两三百万两银子,去甘陕一带修桥补路,结果自己想办法给敷衍过去。 此番想起来,唯有暗暗懊悔。 想不到,就是一个简单的修桥补路,这草包皇帝难道都提前想到了? “魏忠贤,你给朕说实话,咱大明朝的粮食,朝廷还能调集多少?”朱由检突然问道。 “不要说具体的数字,朕不懂,”他紧接着补充一句,“就给朕说说,想尽一切办法弄粮食,能养活北方的老百姓多少日子。” 魏忠贤沉吟几声,迟疑着说道:“大约支撑不到半年。” 半年之期,还是比较乐观的说法。 魏忠贤心里清楚,就目前大明朝廷的力量,能够筹集、运输到北方的粮食,约莫只能支撑三个月左右。 也就是说,等不到明年开春,北方大面积的饥荒,又将爆发。 老百姓在有一口饭吃、尚有一线希望活下去时,会腼腆的像一群小羊羔,哪怕偶尔被人抽几鞭子,或者拖出去宰杀几只,似乎都没什么问题。 他们会逆来顺受,会认命。 但是,当他们开始挨饿,并且,想不到任何一条活路时,分分钟就会变成一群狼。 一群饿狼,在大地上游荡,聚集在一起,便是一直恐怖的起义大军…… “无论如何,不能让老百姓饿到没活路,这是最后的一条底线,”朱由检思之再三,叹一口气,说道:“国库里还有一百多万两银子?” 魏忠贤点点头,苦笑道:“一百多万两银子,也买不来多少粮食。” 这一点,大奸臣没说假话。 大明朝在万历、泰昌、天启三朝,征收的税赋收入中,包括‘本色’和‘折色’两种。 其中,本色为征收上来的粮食、丝帛、马草等实物,基本以用粮食为主;而折色,就是实收赋税折合成银钱、铜钱后的部分,主要以银子为主。 在正常年份,一石米约莫能折合二两银子,灾荒年可就说不定了,基本一天一个价格,银子会贬值的不像样子。 所以,朝廷的税赋征收过程中,一些精明些的官吏,便会在本色、折色之间想办法捞油水。 荒年征收银子,丰年征收粮食,怎么让农民吃亏怎么征收。 这连续几年下来,那些官吏和各地大户人家,自然是既有粮食又有银子,朝廷明知其中的猫腻,却从未追究过此事。 反正,这几年只要那些封疆大吏能给朝廷上缴多少,上缴粮食还是银子,根本就不是朝廷说了算,而是各地的官吏说了算。 就比如今年,各地的税赋宁可多上解几万两银子,也不愿给朝廷多交一颗粮食,朝廷还得按照正常年份的,给那些大大小小的地方官吏,在年终考核中给予一个‘优’。 “万岁爷,奴婢也知道您在想什么,”魏忠贤忧心忡忡的说道:“万岁爷想让那些大户拿出粮食来赈灾?奴婢奉劝一句,那帮人的粮食可不好往外抠……” 朱由检笑了笑,摇头道:“打土豪分田地,那可是要有一定的社会基础,现在时机还不成熟呢。” 魏忠贤愣了一下,对‘打土豪分田地’的说法还是第一次听,可其中的意思,他大致都明白。 看来,这草包皇帝,心还挺黑呢。 “忠贤啊,你说那些富户们,在大灾荒之年,最想要的是什么东西?”朱由检端了一碗茶,浅浅饮一口,若有所思的问道: “你说他们最想要银子呢,还是要土地?” 魏忠贤略一沉吟,道:“他们最想要官,其次,便是土地。” “至于银子,任何人,任何时候都想要,”大奸臣顿了顿,继续说道:“不过,在眼前看来,乌纱帽、土地比银子金贵得多。” 这话说的透彻,朱由检一下就听明白了。 有了乌纱帽,再有大面积的土地,难道还缺银子吗? 朱由检微微点头,突然笑道:“忠贤啊,那就想办法卖官,卖土地,卖银子!” “只要能换成粮食的东西,给朕统统卖掉!” “朕要大败…咳,朕要大干一场!” 第三十一章 卖卖卖…… 公开卖官、卖地、卖银子…… 不对,银子本来就是钱,是货币,怎么也要往外卖? 这个草包皇帝是失心疯了吧? 魏忠贤吃了一惊,急忙跪倒在地,以头抢地,‘嘭嘭嘭’就是七八个响头,慌道:“万岁爷啊,此事万万不可啊。” 他自己把持朝政这些年,亲手卖过官,也卖过地,甚至,连人都贩卖过。 可自己是个大奸臣,就算是卖掉几顶乌纱帽,也就是给自己捞点银子,对大明朝来说,不过是芥藓之疾,一时半会儿误不了大事,也亡不了国…… 这皇帝也开始卖官卖地,这不就是败家子吗? 作为一名大贪官,把持朝政多年,卖官鬻爵、买卖土地之事的严重后果,魏忠贤太清楚了。 那可比党争还过分,简直就是亡国之道! “万岁爷要以大明的江山社稷为重,切不可操之过急!” 魏忠贤这次是真急眼了。 草包皇帝说过,大明朝灭亡了,别人都有退路,就他这个大宦官和皇帝两个人,绝对是死路一条,根本就没有什么退路。 “卖官可导致吏治腐败,无能之辈胡作非为,为了尽快捞够本钱,绝对会不择手段的压榨国力、民力; 卖地的后果更严重,据奴婢所知,历代王朝在最后的阶段,便会放任土地兼并,让大户手里的土地越来越多,而农民无田可种,最后只能造反……” 魏忠贤此番话,可以说真正是掏心窝子的话,说的也完全没问题。 可越是如此劝说,他反而铁了心的要卖官卖地,顺便把手头的银子一股脑的全卖掉。 要败家,就得有大手笔! 试问,历史上有几个皇帝,敢跟他一样? 想想数以千万计的“败家值”,他的心里就像猫抓一样,越是斟酌,便越是想去干…… 皇帝手里,什么玩意最多? 肯定是乌纱帽啊! 一句话,一张纸,就可以换来一大堆粮食,运到北方去,能救活多少百姓人? 这生意,太划算了! 干! “魏忠贤,此事朕意已决,你这就开始筹办。”朱由检沉吟着说道:“不过,咱得讲点机巧,也不能胡乱去瞎搞。” 魏忠贤:“……” 您这位草包皇帝,不就是在瞎搞么? “万岁爷,请您明示。”魏忠贤哭丧着脸说道。 据他估计,草包皇帝的主意,肯定是要想办法让自己这个大宦官出面,大肆卖官鬻爵…… 然后,他魏忠贤就成了大明朝的千古罪人! “此事别人干不了,只有你们阉党能干,”果不其然,朱由检一开口就指定让魏忠贤去干,“不过呢,要做的隐秘些。” “比如,你就以朕的名义,有选择性的放出风去,就说朕为了赈济灾民,最近焦头烂额,大发雷霆之怒,大骂满朝文武没有几人能替朕分忧解难; 而后,便鼓励那些有粮食的大户,使劲往外捐粮食。 等到他捐了粮食,朕龙颜大悦,直接给他封官封爵! 五十万石粮食,换一个世袭罔替的三等伯爵,你说他会不会乐疯了? 顺便,朕将北方那些无人耕种的土地,作为封地赏赐给他…… 啧啧,魏忠贤,要不是朕已经是皇帝了,咱自己都想搞几百万石粮食。给儿孙后代买一个京师侯!” 看着朱由检美滋滋的样子,魏忠贤傻眼了。 这个草包皇帝,还真要带头卖官? 不过,比起北方工地上那数十万民夫,多几个侯爷似乎…也没什么? 要不,干一票? “万岁爷,等此次凑够赈灾的粮食后,这种事…还是尽量不要再干!” 朱由检哈哈大笑,拍拍魏忠贤的肩膀,笑道:“这不是权宜之计么!” 实际上,他心里所想的,却是这样的卖官卖地不知道能搞来多少粮食? 应该足够自己升一级了吧? 魏忠贤唉声叹气的出去‘办差’,朱由检躺在乾清宫的龙榻之上,板着指头算计,卖出去一大批乌纱帽,怎么着也能抠出几百万石粮食吧? 对了,刚才忘记告诉魏忠贤,其实,对那些王室宗亲,似乎更应该大方些,只要肯出粮食、出银子,不妨多弄几十个亲王…… …… 魏忠贤出了乾清宫,一路向咸宁宫走去。 他的第一个卖官对象,便是客巴巴。 这婆娘是先帝爷的乳娘,极得宠信,就算是天启皇帝二十几岁时,还要时不时的召进乾清宫的暖阁里,偷偷的咂半夜奶…… 她依仗着皇帝的宠信,大肆捞银子、置田地,仅直隶、山东、以及江南一带,就有十几处田庄,每一处都在千倾以上。 “哎吆死鬼,你还能想起老娘啊!” 刚一进门,客巴巴便如一只野猫般扑过来,一把揪住魏忠贤的耳朵,斥道:“说,最近是不是有新好了?怎么老不见你过来伺候!” 魏忠贤龇牙咧嘴的叫唤一声,一把推开客巴巴,板着脸说道:“老夫老妻的,老成些!” 客巴巴嘻嘻一笑,扭着丰腴腰肢,给魏忠贤亲手斟茶。 “奉圣夫人,有个好事…算了,夫人这新茶不错啊,是武夷山那边的茶山自产的?”魏忠贤欲言又止,开始不住口的夸赞起奉圣夫人的新茶来。 客巴巴在武夷山买下几座茶山,几乎垄断了宫廷、以及京师达官贵人们的茶叶生意,每年进账的银子,让魏忠贤都曾眼红不已。 “什么好事?”客巴巴到底是个精明人,一下子就抓住了重点,开始盘问魏忠贤。 “怎么,连老娘都要隐瞒着?” 魏忠贤摇头苦笑,伸出两指,慢慢揉着太阳穴和眉心,叹了一口气,道:“还不是皇帝今天又发脾气了,将咱家叫到乾清宫,好一阵斥责……” “你说这算什么事啊?北方闹灾荒,江南一带的粮食运不过来,能怪的了谁?皇帝竟然说满朝文武全是废物,实在不行他就要从外面简拔几位有才干之人,那怕就是封爵封侯也可以……” “这真是岂有此理!” 魏忠贤说着话,一口喝干半盏好茶,便要出门去。 “你这刚来,肚皮都没暖热乎,怎么又要走?”客巴巴一把抱住魏忠贤,娇笑道:“要不,给咱儿侯国兴…弄个侯爷?” 客巴巴原本乃河北保定人氏侯巴儿的老婆,并与之诞下一子,名为侯国兴。 在她十八岁那年,客巴巴成为朱由校的奶娘,并在朱由校登基成为天启帝后,从此一发不可收拾,宠信熏天,都敢与皇后、妃子们争风吃醋,弄死好几名怀上龙种的妃子。 客巴巴的儿子侯国兴,也一路简拔,迅速被朱由校任命为锦衣卫指挥使…… 不过,自从朱由检登基以后,侯国兴便慢慢失宠,指挥使的差事也丢了,如今在京郊一处庄园里整日饮酒作乐,醉生梦死。 新帝登基,客巴巴也预见到自身的危机,做了很多后手。 但无论什么后手,也比不上重新得到皇帝宠信来的更直接啊! “朱由检那厮缺多少钱粮,老娘想办法给筹集,只要能给咱儿侯国兴封侯!” 客巴巴到底不是一般人,一出手,便是大手笔。 “封侯…那得多少钱粮啊,”魏忠贤假做为难,苦笑道:“何况,咱儿子在人家新登基后,可是犯过事的人啊。” “这样吧,咱家想想办法,让礼部那边出面,看能不能斡旋一二。” 客巴巴大喜,抱住魏忠贤就是一顿乱啃。 第三十二章 这生意划算! 次日早朝,朱由检第一次主动询问文武大臣,北方灾荒、以工代赈和大明学堂等‘工程项目’的进展情况。 对于他这个草包皇帝来说,这还是第一次如此操心国事,让一众老臣心惊肉跳的同时,也大感欣慰。 ‘咱大明朝有希望了,这位新登基的皇帝,终于开始署理朝政了。’ ‘真是苍天有眼,我大明朝有救了……’ …… “诸位爱卿,前一个阶段,咱朝廷定下几件关乎国计民生的大事,目前均已取得不错的进展。 钱谦益钱大人,你就给咱们说说各项差事的进度吧。” 钱谦益出班,躬身应道:“启禀陛下,目前大明工程局各项进度推进都十分迅速,也颇见成效,北方几省的煤矿、铜矿、铁矿等,均已收归朝廷所有,因为更新了新式器械和采矿方式,产量大幅度提升,已经超过原来的三倍以上; 北方、西北一带的以工代赈,也进展有序,收拢流民三十七万余人,仅此一项,便大大遏制了流民造反的势头,就连陕西、山西一带的高迎祥、王和尚等流寇贼首,也因为没有更多流民加入,被官军一路追剿,躲进了太行山区、吕梁山区一带,贼势大减; 此外,大明学堂的筹建、扩建以及后续开发,也很是顺利,已经筹集资银一百二十万两,等明年开春即可开工。” 朱由检微微点头,笑道:“钱爱卿辛苦了。” 紧接着,他转首看向魏忠贤,脸色渐渐冷却下来:“魏爱卿,让你给北方筹集钱粮,协助以工代赈、各大煤矿铁矿和大学堂的各项事宜,进度如何啊?” 魏忠贤猛的扑倒在地,连连磕着响头,泣血上陈:“万岁爷啊,内臣真是没用的废物! 因为天气实在寒冷,南方江河结冰,漕运基本瘫痪,那边筹集到的几批钱粮根本就运送不过来……” “这就是你给朕的理由?” 朱由检勃然大怒,一脚踢开身前的一名太监,将一只青花瓷茶碗砸碎当场,斥道:“南方江河结冰,难道,北方的钱粮赋税也筹集不起来? 北方数百万黎民百姓,如今可是眼巴巴指望朝廷的那些赈灾钱粮,你们一个个的身居高位,锦衣玉食,可曾想过北方几省的灾民? 甘陕一带,山西一带,流民暴动造反,因为什么?你们难道心里都没有一点逼数? 还不是因为没饭吃! 老百姓养活着朝廷,诸位所吃的每一口饭食,所穿的每一件衣服,乃至你们喝的每一口琼浆玉液、飞禽走兽,哪一样不是百姓所供养? 现在倒好,北方几省大旱,南方七八省大涝,老百姓熬不过这个寒冷的冬天,朝堂之上,这么多的文武百官、王室宗亲,难道就没有一个人能想出办法,让老百姓吃一口饭? 废物,都是废物!” “魏忠贤,朕就罚你一年俸禄,并将你的九千岁削去一千岁!” 朱由检似乎有些不解恨,屁股离开龙椅,快步走到魏忠贤身边,狠狠的在其肥硕屁股上踢了几脚,方才长吐一口气: “魏忠贤,你可服气?” 魏忠贤连连点头,以袖掩面,拖着哭腔道:“内臣知罪,内臣该死,万岁爷请息怒,保重龙体要紧……” 大殿里,文武群臣噤若寒蝉,齐刷刷跪倒在地,口称有罪、望陛下保重龙体。 “我大明朝内忧外患,危在旦夕,难道、就没有一人可替朕解忧?你们有一个算一个,如果能解北方数百万灾民的吃饭问题,朕将视尔为肱股……” 任凭朱由检在上面如何承诺、鼓励,朝中大臣们竟无一人站出来。 草包皇帝心中大乐。 瞧瞧,瞧瞧,这就是大明朝的文武百官,平日里一个个人模狗样的,谈论起治国方略,那可是一个个大义凛然,恨不得肝脑涂地。 可一提及具体的困难,一个比一个会当缩头乌龟。 这些爱卿,可算是他朱由检的败家小助手呢…… “陛下,微臣有题本上奏。” 就在群臣纷纷强烈谴责自己无用、奉劝万岁爷保重龙体时,溯源阁大学士、工部尚书钱谦益朗声说道: “启禀陛下,微臣昨晚收到一大笔捐银、捐粮,其数额之巨大,让微臣都觉得有些心动不已。” 朱由检一愣,心道:‘这个钱谦益,不是与魏忠贤为首的阉党是死对头么?什么时候就勾结在一起了?’ 这个魏忠贤,还真是会办事。 如果卖官、卖地、卖银子这种‘烂事’,由阉党的人出面,肯定会招致朝廷上下一片骂声,说不定一件好好的‘卖官救国’之事,让那帮文官清流给生生搅黄…… 但是这种事情由文官清流们来办理,瞬间就成了利国利民、确保江山社稷之盛举! “钱爱卿,捐出钱粮的是何人?所捐钱粮能养活北方灾民几日啊?”朱由检龙心大悦,脸色舒展开来。 他的这话问的颇为讲究,不问具体捐粮捐钱多少,只问能养活灾民几日,便是给后来捐粮捐钱者一个无底洞,让他们慢慢猜…… “启禀陛下,捐出钱粮之人,乃锦衣卫原指挥使侯兴国,他所捐的钱粮,足以养活北方数百万灾民十五日之吃穿用度。 而且,据那侯兴国所言,为了北方灾民,他已打算散尽家财,其所捐的钱粮,已经自行组织人手,运往甘陕总督衙门。” 此言一出,群臣一片哗然。 乖乖不得了,能养活数百万灾民十五日,那将是多少粮食…… “陛下,这位侯国兴还真是我大明朝第一等的义士啊,养活数百万灾民十五日,堪称壮举也!” “陛下,微臣奏请陛下,可重新启用侯国兴……” …… 一大群文臣纷纷启奏,对当初的‘死对头’侯国兴交口称赞,称其为菩萨心肠、大明第一义士。 朱由检微微点头,温言笑道:“这个侯国兴朕知道,他的锦衣卫指挥使一职,还是朕亲口给拿下的。 看来,这家伙受了朕的一番斥责,终于幡然醒悟,痛改前非,都开始为我大明的黎民百姓着想了……” 朱由检从龙椅上站起来,向前踏出几步,俯视满朝文武,笑问道:“诸位爱卿,这个侯国兴,朕该如何赏赐一下呢?” 立时,便有大臣建言,让万岁爷收回成命,重新启用大忠臣侯国兴。 当然,也有默然不语、冷眼旁观者,朱由检注意到,那帮人中间,多为皇室宗亲,大约都是他们老朱家的八爷爷、九伯伯、三叔叔、大哥哥。 真是一群猪! 朝廷恩养的一群废物,垃圾,蛀虫! “好了,各位爱卿不用再说,谁是忠臣,谁是奸臣,朕心里明白的很。” “侯国兴,朕就封他为米脂侯,享陕西延安府米脂县等三县之地,如果能将这三县之地治理好,朕就封他为延安公! 甚至,还可以封他为异姓王!” 朱由检话音刚落,群臣再次哗然。 不过,大家说什么,他根本无所谓。 把全国受灾最严重的三个县,一股脑的丢给侯国兴,随随便便封一个侯爷,就要让他想办法去养活老百姓…… 这生意,太划算了! 【叮!您的23800点败家值已到账!】 第三十三章 一日得觅万户侯 大明锦衣卫前任指挥使侯国兴,为北方灾民免受冻饿,‘散尽家财’,捐银二十余万两,粮食不计其数,引得龙颜大悦,直接封赏其为米脂侯! 并在金銮殿上亲口承诺,如果侯国兴能治理好封地内三县,将直接封王! 消息不胫而走,不出一日一夜,就传遍大明京师。 不管是文武百官,还是黎民百姓,对此议论纷纷。 有交口称赞者,有半信半疑者,更有破口大骂者,总之,大明上下就很热闹。 其中,大骂朝廷无能、皇帝昏聩者,多为武官一系,以及那数十万被朝廷恩养如猪的王室宗亲。 “天要亡我大明啊,遇上这么一个昏聩无能的皇帝,简直是咱老朱家的耻辱!” “是啊,一个小小的锦衣卫指挥使,犯事被削职为民,区区数十万两银子、数十万石粮食,就可以换一个米脂侯?而且,还亲口承诺,以后可以封王?” “咱们这些太祖皇帝的血脉后裔,还有什么脸面去见列祖列宗?这个朱由检,真是一个败家子啊!” …… 王室宗亲里,渐渐传出有人想要召集家族会议,并学当年永乐大帝,起兵‘清君侧’的传言。 对此,朱由检理都没理。 那帮人什么尿性,他这个草包皇帝太清楚了。 在大明两百多年期间,那些所谓的藩王、宗室贵胄,向来都是一群墙头草,谁的势力大,便会一拥而上依附于谁,在落败者的头顶使劲踩上几脚。 如果在一群游手好闲、奢侈无度的‘亲王’里头,出现一两名永乐大帝那样的狠人,连亲侄子的江山都下手争夺,估计朱由检这个草包皇帝还会偷着乐。 他也许会好好商量,将大明朝这个烂摊子随手扔出去,自己躲在远处,悄咪咪的败家…… 与此同时,那些文官清流们强大的行动力开始迅速凸显。 他们纷纷向各自的势力范围飞鸽传书,将这一消息散布出去,让那些富户们‘自己斟酌’。 你是要一辈子当土财主,还是想办法一举成名,捞一个侯爷、王爷什么的,你们看着办。 反正,机会就摆在眼前。 而且,很有可能会稍纵即逝,如果北方饥荒问题彻底解决,那个草包皇帝肯定会停止这种荒唐之举,就算你拿出再多的银子和粮食,估计也是白搭。 所谓的投机,便是如此。 错过这个村儿,就再没这个朱家店了。 于是,各地的富户、官吏开始动心,纷纷飞鸽传书,向京师之地的自己人请教,下一步棋该如何落子。 总之,就是如何讨得这位新皇帝的欢心,将自己的利益最大化。 文溯阁大学士、工部尚书钱谦益,司礼监秉笔太监魏忠贤,建极殿大学士张瑞图等实权派大人物,开始更加忙碌起来。 礼部,户部,刑部,兵部,内阁,东厂,锦衣卫,都察院……大明朝几乎所有的要害部门里,暗流涌动。 刚开始,有人拿出三五万石粮食想混一个爵位,就让几位大臣心动不已。 可是,随着时间推移,只过了短短三五天时间,当一些江南富户、皇室宗亲们频繁出手,数十万两银子、二三十万石粮食的‘主儿’开始冒头,大家这才意识到,之前的格局小了。 大明的老百姓,还真是富裕! 需知,一石米就是一百八十斤,一万石粮食,就是一百八十万斤。 而三十万石粮食,可就是一个天文数字啊! 由此可见,大明朝后期的土地兼并,严重到了何等地步,那些富户动辄占据三五县之地,简直就是一个亲王的封地! 于是,一个基本的定价出来了。 银二十万两、粮三十万石,即可封侯,但不能世袭罔替。 超过粮五十万石,即可世袭罔替。 朱由检给魏忠贤的授意中,明确规定,此次的封侯不享受国家俸禄,但有封地,与王室宗亲、外戚、武将军功等封赏略有不同。 草包皇帝想的很清楚,如果封侯就要享受朝廷俸禄,那就等于是又要多出一大批蠹虫,会浪费太多的钱粮,这不利于自己的败家大业…… 朕之所以如此折腾,赈济灾民只不过是一个体面的借口,根本原因,还不是为了多捞银子、粮食,好给自己弄点‘败家值’? 朝廷白白收拢一大笔银子、粮食,将那些鸟不拉屎的地方封赏出去,随便他们去乱整,想种田还是想养羊,朝廷一律不问。 这生意,简直太划算了。 朱由检再次感叹,为了败家,只有做不到,只有想不到啊。 如此折腾几年,自己的败家值上去,差不多能活个一两千岁,就赶紧撤人,寻一个名山大川隐居起来…… 整个朝堂上,似乎只有朱由检是个闲人,整日无所事事,不是躲在后宫里饮酒作乐、一日一夜,就是召集几位大臣,在乾清宫暖阁里‘吟诗作画’。 日子过快乐而写意。 这一日,朱由检心血来潮,想去看看大明学堂的筹建情况,便召来魏忠贤商量。 “万岁爷召唤奴婢,有什么大事要嘱咐?”魏忠贤看上去颇为忙碌,好几天都不来乾清宫‘侍候’,让朱由检很是奇怪。 一个大奸臣,不好好陪着皇帝败家,整天忙碌什么呢? “魏爱卿,朕想出宫一趟,巡视一下大明学堂的筹建情况。”朱由检淡然说道。 “万岁爷…奴婢…好吧,奴婢这就去安排下去。”魏忠贤欲言又止,让皇帝有些疑惑。 “魏忠贤,你个老阉货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朕?”朱由检问道。 “禀万岁爷,没什么事情瞒着万岁爷,实在是奴婢最近实在太忙……”大奸臣的声音渐渐低下去,终于不敢再说了。 草包皇帝想出宫去浪荡一圈,这才是大明朝的大事。 “万岁爷,奴婢这就去准备。”魏忠贤转身要走,却被朱由检喊住。 “等等,”朱由检笑道:“来来,先说说你最近在忙什么事?” 魏忠贤略一犹豫,讪笑道:“奴婢忙着卖官……” 不错啊,变卖乌纱帽的生意这么好?怪不得最近老是莫名其妙增长些‘败家值’,搞的他大半夜的猛打激灵…… “卖出去多少官了?”朱由检心情大好,随口问道。 魏忠贤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也不是很多,根据这段日子的运作,奴婢手头上大约有十二位公爵,三十几位侯爵,六十七个伯爵,需要万岁爷特旨封赏……” 话一说出口,大宦官自己都吓一跳。 这…可是能让他魏忠贤死一万次的大罪啊! “不错啊,”朱由检大喜过望,急忙问道:“搞到的粮食够不够赈灾?” 第三十四章 这才是朕的好大臣! 一次封赏十二位公爵,三十几位侯爵,六十七个伯爵,这一‘盛况’,只有当年太祖皇帝称帝后大封功臣时才出现过。 对了,永乐皇帝也干过如此壮举。 尤其让他高兴的,是这一番操作下来,不仅彻底解决北方饥荒的问题,还匀出数百万石粮食,解决了拖欠已三四个月的辽饷。 据魏忠贤禀奏,这几日已然安排海运,将一批粮食、饷银送往山海关、皮岛等处。 朱由检哈哈大笑,龙颜大悦,要亲自捉笔给这些‘大明功臣’拟写特旨。 不料,提起毛笔来,一只手抖着不像话,想了半天竟一个字都没写成,只好干笑道:“忠贤啊,还是你来代朕拟旨!” 魏忠贤:“……” 这个大草包! “对了,袁崇焕给咱大明学堂当了校长,辽东之地现在由谁在督抚?”朱由检随口问道。 魏忠贤又是一阵腹诽不已。 一个当皇帝的,竟不知为自己镇守东北国门的人是谁?要不是这家伙连续几个大手笔,魏忠贤真恨不得直接废掉这个草包,自己当皇帝…… “好叫万岁爷知道,自从袁崇焕辞官以后,辽东之地暂时由刘诏总督……”魏忠贤有些心虚的说道。 袁崇焕的愤而辞职,最大的原因便是他这个大宦官。 刘诏?那家伙一介书生,写的一手好字,可惜不会种田啊。”朱由检对军国之事一知半解,所以,他对刘诏的评价几乎被魏忠贤忽略不计。 “孙承宗呢?怎么不派他去屯田养军,顺便将那些建奴给打回姥姥家去?” 魏忠贤迟疑道:“孙承宗原本经略辽东之地,此人虽说善于用兵,但也很会花银子,又是屯军,又是筑城,又是练兵,一年花掉的银子,就抵得上袁崇焕三年之用度。” 会花银子?这才是朕的好大臣啊! 赶紧提拔起来,让他继续去辽东之地浪费啊! 银子、粮食什么的,不就是用来糟蹋的吗?正好这一次卖官鬻爵,弄了一大笔银子和粮食,不寻个合适的人、合适的理由去糟蹋,朱由检的心里就不舒服啊! “传旨,命孙承宗为蓟辽总督,兼任巡抚。” “另外,命毛文龙为辽东总兵,领兵部尚书衔,赐尚方宝剑,不得朕亲笔特旨,任何人不得轻易动他!” 这一个安排,朱由检还真不是随心所欲,而是经过好几个呼吸的‘深思熟虑’…… 毛文龙不是袁崇焕斩杀的吗? 给他把官衔提升一下,赐下尚方宝剑,就算别人想要弄死这个辽东总兵官,没有皇帝特旨,任何人都动不了他! 同时,把本来两年后才到任的孙承宗,提前给派过去,总督蓟辽…… 这就等于是,略微改变一下历史进程,就是不知道会发生什么微妙变化? 反正那个孙承宗是个好大臣,竟然花银子花到朝廷心疼,又是屯田又是筑城又是练兵,这些可都是朱由检最为看重的‘优良品质’呢! 派孙承宗那位‘基建狂魔’去山海关一带,花海量的银子,修筑一道派不上什么用场的‘马奇诺防线’,谁知道会发生什么事。 魏忠贤张口结舌好一阵子,终于暗叹一口气,默默遵旨。 草包皇帝这一番操作,从长远来看,似乎还真有点道理,孙承宗作为蓟辽总督,总比袁崇焕那个家伙强上一些吧? 对此,魏忠贤心里其实也没底儿。 “走,这就去看看大明学堂的开发建设情况!” 一口气提拔了两个败家子,顺便败掉几十万两饷银和几百万石粮食,朱由检心情不错,就想出宫去浪荡一番。 于是,一个多时辰后,草包皇帝与魏忠贤二人便衣轻从,悄悄溜出皇宫,在一大批锦衣卫的暗中保护下,来到王府大街。 信王府那一片区域,前段日子已经被清空,腾出百余亩地,二十几个施工现场用围栏遮掩起来。 现在是天启七年冬月,前几日的一场大雪尚未化尽,京师一带千里铅云,路边冻死的野狗、野猫随处可见。 但因为‘大明工程局’往京师运来大量的低价煤,京城里冻死的老百姓目前还没有一个,这让魏忠贤甚为佩服。 往年冬天,不要说大灾之年,就是在正常年份里,京郊冻死的百姓都时有所闻,自从这个草包皇帝一通胡乱折腾,国库的银子不见少,但情况似乎略有所好转。 “万岁爷,这边是万国商会的建筑工地,那边是咱大明工程局的办公大楼。” 魏忠贤一路上给朱由检指点,心中颇为得意。 这一片的重新规划,名义上是朱由检钦定的,实际上,主要还是他这位大宦官会同徐光启、钱谦益、宋应星等人,共同设计、规划。 “万岁爷,此地修筑了一条地下通道,可以处理十万人以上的便溺、废水等……” 在一处用围栏遮掩起来的建筑工地,魏忠贤指点说道:“据杨鹤大人的设计图纸来看,这条地下通道宽十二尺、高八尺,算是咱大明朝之最了。” 朱由检板着指头计算好一阵子,大约估计一下‘下水道’的规模,脸色冷了下来,沉声说道:“杨鹤这家伙,真是小家子气,下水道修这么逼仄,难道只是用来排泄屎尿的? 不行,这个规划不够大气,也不够长远,重新来。” 有一句话,朱由检不方便说出口,那就是,这么小家子气的规划设计,才能花几个银子? 这群大奸臣,连败家都不会,真是废物! 说着话,草包皇帝一把推开栅栏,便要钻进建筑工地去。 魏忠贤吃了一惊,赶紧上前阻拦,苦笑道:“我的万岁爷呐,这里的建筑工地,现在都停工了,里面没人啊。” “传旨,让杨鹤、徐光启、宋应星和钱谦益等人即刻到此,朕有话要对他们说!” 朱由检钻进建筑工地,在凌乱的地上走走看看,时不时的,还仰面向天,凝神细思,看上去就像是在思量什么家国大事。 实际上,他是在默默计算,如果将整个京师的‘下水道’重新修建,需要花多少银子,能够收割多少‘败家值’…… 在朱由检的印象中,后世的京师‘下水道’,那才是真正的地下通道,不仅能够排泄屎尿,里面还能跑火车! 大明朝时代没有火车,可如果自己的‘败家值’上去,奖励一张蒸汽火车的制造图纸呢? 想要大败特败,成为大明第一败家子,没有一点长远的眼光怎么行? 既然都把街面给挖开了,不一次性的修成集下水道、排洪沟、蒸汽火车道、地下防空洞、地下碉堡……等为一体的特大号工程,这也太不划算了! 就在朱由检默默设想、规划和展望,仅在京师之地,修筑一条地下通道,便可为自己增加不少‘败家值’时,几位大臣赶到了。 “这条大通道,重新设计,作为大明城池建设的第一样板进行建设!” “一个关乎到国计民生的大工程,如果不能超越六百年后的豆腐渣,就不要再糟蹋银子和粮食了!” “你们这些所谓的国之重臣,也就滚回老家去抱孙子!” 第三十五章 天下第一下水道 就在地下通道的建筑现场,朱由检裹着一件裘皮袍子,将魏忠贤、钱谦益、徐光启、宋应星、杨鹤等人,臭骂一通。 而后,令魏忠贤脱下身上大氅,用一截烧焦的树枝,在上面‘规划设计’起来,让几位大臣面面相觑,却无一人敢吱声。 因为,朱由检设计出来的‘地下通道’,早已超乎几人的想象。 “最少要能并排跑四驾马车,同时,要在整条地下通道两边,修筑排洪沟,就算遇到百年一遇的大暴雨,也能够顺利排泄出去; 朕还想将这条地下通道,修建成我大明朝京师的一条马奇诺防线,就算有百万雄兵,咱也可以让其有来无回! 此外,还应该具备给全城供暖的功能,咱大明朝那么多的煤炭,如果集中起来,给全城供暖的话,每年可节省数以万计的银子。” 下水道、马奇诺防线、蒸汽火车、供暖管道…… 草包皇帝的话,就像神话一样,让几位大臣心惊肉跳。 因为就这简单的一番规划设计,其工程量可就翻了不止七八倍,这得往里头扔多少银子进去? 而且,一旦开工建设,牵扯的可不是附近的这数百亩地方,而是牵扯到整座京城! 施工过程中,将牵扯到拆迁、补偿等,简直不敢想象啊。 而且,这座京师城,在永乐皇帝的主持下,修建之初便在排洪、泄洪等方面,考虑得极为周详,现在如果重新设计规划,比当年新建时的工程量,大了可不止十倍、二十倍! “陛下,如果按照您的规划设计,整座京城的地下…可就比一座城的修筑难度都大……” 徐光启是个‘科学家’,他对京城的排洪系统极为熟悉,最近又与杨鹤、宋应星等人走得很近,所以,对一些科学实践知识掌握不少。 他一听皇帝的规划设计,这简直就是胡闹啊…… 世上还真有如此规模宏大、功能完善的‘下水道’?除了皇帝脑子一热,好大喜功,胡思乱想外,根本就难以解释。 “你们几位,可算是咱大明朝当下最懂科学的,难道,就连你们几人都不能理解朕的一片苦心? 京师重地,如果一场暴雨就给泡在黄泥水里,那还叫什么京城? 其次,堂堂大明京师,除了地面的这些个没什么用处的城墙,还有没有另外一套防御体系? 不是朕头昏,也不是朕好大喜功,而是朕反复思量过,咱们不能把一堆鸡蛋放在同一个篮子里!” “无论如何,这条下水道,就应该修建成天下第一!” 最后,草包皇帝一锤定音,将此事强行定下,成为翻年开春后大明朝的第一大工程项目。 “至于银子、钱粮,你们几位共同商议解决,如果为了我大明朝的第一下水道,朕愿意将整座紫禁城给卖掉!” 魏忠贤几人听了,暗暗摇头叹息。 这个草包皇帝,怎么动不动就想卖紫禁城啊?该不会是败家星转世吧? 这也太让人心累了。 “你们几个还别心里不服!”看着几位大臣心不在焉的样子,朱由检心里着急,大手一挥,道:“魏忠贤,回宫!” “对了,你们几个也一起进宫。” “朕要给你好好讲一讲,在朕的心里,咱们的这天下第一下水道,对咱大明的江山社稷将意味着什么!” 于是,在草包皇帝的带领下,一干人来到皇宫。 在乾清宫里,朱由检给钱谦益、徐光启等人赐座,并让太监给各位大臣沏茶。 “魏忠贤,笔墨伺候!” 一声吩咐,魏忠贤便与几名太监取过笔墨纸砚,摆在大殿的砖地之上。 朱由检也不用脱去鞋袜,提了一杆毛笔,蘸了墨汁,开始‘现场作画’。 根据京师主城区的规划,他先画出纵横捭阖的十几个粗线,捉着笔沉吟片刻,顺手将魏忠贤召过来,笑道:“朕的笔墨太过凝重,还是由你来画吧。” 几位大臣暗笑不已。 这草包皇帝,估计就熟悉一个紫禁城、乾清宫暖阁,对整座京城的大街小巷根本就不知道…… 只花了一炷香时间,魏忠贤就画出一幅‘京城规划设计图’,将其中主要的大街小巷、重要建筑、衙门口等,一一标清。 看看,这就叫专业! 魏忠贤将笔墨交给一名太监后,对朱由检笑道:“万岁爷,就请在这张简图上指点吧。” 朱由检也不脸红,反正他是皇帝,不会画图纸简直太正常了。 他走到那张‘京城规划设计图’前,略一沉吟,让太监拿过来一支朱红御笔,开始慢慢讲解自己心目中的‘天下第一下水道’。 “沿着这几条大道,修筑成纵横捭阖的八条大道,作为京师地下堡垒的外围,里面至少要八匹马并排驰骋,此其一; 其二,就地取材,搬运京郊山区的碎石,粉碎后铺设厚厚一层,上面覆盖黄土,等到咱大明朝能制造蒸汽轮机时,可以直接铺上铁轨; 其三,要预留足够的排洪沟渠,用砖石铺设渠道,再用水泥混凝土浇筑……” 草包皇帝侃侃而谈。 大臣们听得越发面面相觑,根本跟不上朱由检的思路,心里头直犯嘀咕:‘这蒸汽轮机是什么玩意?这水泥混凝土又是什么?咋都没听说过啊。’ “陛下,微臣…有所疑惑,可否请教一二。”终于,科学家宋应星忍不住插口说道:“陛下所说的蒸汽轮机为何物?” “此外,这水泥混凝土又是何物?是不是用某种特殊的矿石粉碎后,烧制而成的新材料?” 到底是大明第一科学家,一句话就问到点子上了。 朱由检向宋应星投去赞赏目光,笑道:“宋爱卿果然不负朕望,一下子就抓住了问题的关键。” 于是,他便将自己印象中的蒸汽火车给几位大臣讲说一番,并根据自己的想象和有限的机械原理知识,大致说了一下蒸汽机的动力学原理。 徐光启、魏忠贤、杨鹤等人,听得连连摇头,均觉得皇帝所设想的那种‘机器’太过玄乎,根本就难以想象。 唯有宋应星,听着听着,两只眼睛渐渐亮了起来。 ‘原来,是木牛流马的原理,不过,其中的动力采用的是蒸汽……’ 接下来,草包皇帝说起水泥混凝土时,几位大臣大致都听懂了。 ‘这不就是当年始皇帝修筑城墙、兵道时,所采用的浇筑之法么?不过,这种新式材料,所用原料并非黏土砂砾小米汤汁等,而是一种矿石里烧制出来的……’ “好了,朕胡说八道一大堆,几位爱卿都听饿了吧?魏忠贤,让尚膳监的整几样拿手好菜,再来两坛好酒,朕要与官同乐!” 魏忠贤早就知道,草包皇帝只要一‘加班’,就会寻各种理由大吃大喝一场。 顺便,让身边的大臣们也奢侈浪费。 “陛下,微臣…想试着制造一件蒸汽轮机!”就在群臣几人等饭的空档,宋应星走上前去,躬身行礼,有点拘谨的说道: “微臣觉得,陛下所说的蒸汽轮机,微臣应该能够制造出来……” 第三十六章 科学之王宋应星! “宋爱卿想制造蒸汽轮机?”朱由检眼前一亮,喜上眉梢。 这简直是想什么就来什么啊! 大明朝煤炭、铁矿等的采挖、运输,其实颇有规模,其中冶炼技术更是非同凡响,远远超出朱由检的想象。 在他最初的想象中,大明时代,铁器的冶炼、铸造等技术,恐怕还停留在唐宋时期…… 不料,后来听魏忠贤、宋应星等人介绍,大明的冶铁技术十分发达,每年除了给朝廷打造各类军械等,甚至还有官吏偷偷运到漠北之地,换取当地的牛羊马匹等,从而牟取暴利。 ‘有煤炭,有冶铁技术,只可惜,狗系统自从奖励一本没什么用处的天工开物后,再没奖励几张图纸什么的……’ 朱由检笑道:“宋爱卿,有什么不懂的,可以直接来问朕啊。” 宋应星等大臣:“……” 问你个草包皇帝有个屁用! “是,陛下,微臣今后有何不懂之处,一定多向陛下请教。”宋应星是官场上厮混一段时间,终于学会说‘官话’了。 这让朱由检甚为欣慰。 科学家不会跟人打官腔、说空话,今后在朝廷的日子不好过,那还如何帮着朕继续败家…… “你那先说说,你的初步构想吧。” 对于能够帮助自己败家的大科学家宋应星,朱由检表现出极大的耐心,颇有兴味的笑道: “你能设计制造出蒸汽轮机,朕直接封你为科学之王,上朝的时候,可以赐座,进出皇宫只需要一块腰牌……” 魏忠贤几人微微哂笑,觉得宋应星这下子被草包皇帝给忽悠进去,估计没有一二十年,别想睡一晚好觉。 “陛下,微臣是如此设想的,”宋应星随手拿过一只温酒的瓷壶,将冒着热气的壶嘴对准朱由检,一脸认真的说道: “陛下请看,这个壶嘴里,喷出的热气,应该便是陛下所说的那个什么蒸汽,微臣如果设计出一个类似风车一样的东西,便可利用壶嘴里冒出来的热气,令风车装置快速旋转起来; 至于说如何利用这股热气的动力,完全可以设计出一组、或几组齿轮,将其传导至车轴上,从而推动车轮旋转……” 还真不愧是撰写了《天工开物》的大科学家,宋应星在短短时间内,就大致设想出一整套蒸汽轮机的运行原理,让朱由检大吃一惊。 这家伙,肚子里果然有点存货啊。 “宋爱卿估计多久即可设计制造出第一台蒸汽轮机?”朱由检笑着问道。 据他的粗略估计,这种划时代的大发明,怎么着也需要三年五载吧? “三五日即可设计制作出来,”宋应星略一沉吟,正色说道:“若微臣不能设计制作出来,情愿被陛下一刀两断!” 此话一出,魏忠贤、杨鹤、徐光启等人微微一惊,赶紧上前为宋应星提前说情。 朱由检笑着摆摆手,温言说道:“无妨无妨,就算你宋爱卿三年内制作出来,朕也会封你为科学之王!” 宋应星跪倒在地,郑重的磕了几个响头,口中念念有词的出宫而去。 浑然不觉,皇帝的赐宴才刚刚开始…… …… 回到信王府附近的住所,宋应星喊来十几名‘亲传弟子’打下手,一边思索,一边将数百张图纸随手画出来,让弟子们去打制。 这些弟子,都是大明学堂的第一批学子,宋应星仔细甄别、挑选,给自己挑了十几名亲传弟子。 这些弟子中,有的酷爱木工活儿,有的原本是铁匠,有的原本是矿工; 甚至,其中有一名弟子,他是个篾匠,心灵手巧,随手编制一些蝈蝈笼子拿到市面上,只需一两顿饭工夫,即可换回好几两散碎银子。 对师父宋应星的命令,这些弟子打心眼儿里佩服,无论他设计出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都会想尽一切办法去完成。 后半夜的时候,弟子们陆续拿来一些‘零部件’,宋应星便开始组装起来。 在此过程中,如果发现哪一样零部件的设计不合理,或者需要稍微调整、修改,则直接动手处理。 天亮时分,大明朝第一架‘蒸汽轮机’诞生了。 所有的部件,除了动力核心那一部分,是由两名铁匠弟子连夜打造完成,其他所有部件,暂时用各种木头替代。 “师父,这架机器叫什么名字?是干什么用的?” 看着宋应星眼珠子布满血丝,顶着两个黑眼圈,满脸兴奋的围着那太‘机器’大吼大叫,一名弟子好奇的问道。 “这便是陛下设计的蒸汽轮机!” “果然是奇思妙想,鬼神莫测啊!” “陛下,真乃神人也!” 宋应星披头散发,面目憔悴,清瘦的脸上满是欣喜若狂之色,激动的双手颤抖不已。 “陈新儿,快,加水,生火!” 宋应星给弟子下令,让其在铁质的‘锅炉’底部生火烧水,打算测试一下自己的‘蒸汽轮机’,看看还有什么需要改进的。 如果这位大明科学家知道,如果按照正常的历史轨迹,后世西方第一次出现的蒸汽轮机,是在五十年以后,估计他会更加欣喜若狂。 ‘噗噗噗噗’一阵响。 小半个时辰后,铁质‘锅炉’中的水开始沸腾,一个特制的扁平如鹤嘴的管子里,喷出一股强劲有力的水蒸气。 宋应星将一根木头扳机扣动,‘啪’的一声脆响,一个风车装置严丝合缝的连接到鹤嘴管道上,在强劲水蒸气的冲击下,开始迅速旋转起来。 紧接着,宋应星又将一组齿轮装置,通过木头扳机,连接到快速旋转的风车装置上,将水蒸气的动力传送过来。 ‘嗡’的一声响。 整个一组齿轮装置,骤然开始转动,带动三十几个齿轮快速转动,发出‘嗡嗡嗡’的响声,就像一群蜜蜂,突然发现一丛玫瑰,爆发出惊喜的翅翼震动之声,听上去极为悦耳动听…… 经过三四组齿轮装置的传递、转换和改变方向,机器最下方、悬在半空中的八个轮子,开始被驱动,并快速旋转起来。 这就成功了? 宋应星使劲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只觉得眼角涩涩的,似乎有泪水在满溢。 这种依靠外力驱动的自动装置,他其实在很早以前就曾经设想过,不过,利用什么力量,以及如何利用、转换这种力量,都让他望而却步。 宋应星的十几名弟子看着师父又哭又笑的样子,一时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面面相觑,都不知道该如何安慰、或者劝说师父。 在他们看来,师父的这一套装置,似乎并没有什么作用。 因为,就这么一股小小的气流,其所产生的动力能太有限了,就算是能推动一组轮子,可根本就没什么大用啊? 只有宋应星知道,接下来,该解决‘蒸汽压力’了。 只有当锅炉里的水蒸气,通过特殊装置的转化后,从鹤嘴里喷出一股更为强大的力量时,才能带动一大组笨拙而结实的齿轮装置,从而推动一辆数千斤重的‘蒸汽轮机’…… “好了,试验成功,咱们进行下一个阶段的制造!” 顾不得稍微眯一会儿,宋应星立刻给弟子们下令:“三天之内,造出一台真正的蒸汽轮机!” 第三十七章 蒸汽轮机诞生 在宋应星以及其十几名弟子,还有数以百计的‘大明学堂’学子的协助下,大明蒸汽轮机的研究制造,悄悄进行着。 说实话,对宋应星三五日内,设计制造出蒸汽轮机的‘大话’,朱由检这个草包皇帝基本没往心里去。 开玩笑,世界上第一台蒸汽轮机的现世,那可是彻底改变了世界面貌。 可以说,蒸汽轮机的发明,让人类探索世界、征服世界的步伐,拥有了一个强劲有力的‘动力心脏’! 对朱由检来说,每日早朝后,能躲在暖阁里愉快玩耍,就已经很满足了。 他的‘败家值’开始缓慢而持久的攀升,距离下一次升级,应该也不太远了…… …… 天启七年十一月二十一日。 大明京师,紫禁城里。 朱由检像往常一样,在大宦官魏忠贤的服侍下,更换衣服,梳洗头发,换上一身朱红色的皇帝朝服。 然后,便开始坐下来用早膳。 对他来说,一个充满生机、适合败家的早晨,往往从一顿丰盛而奢侈的早膳开始。 “忠贤啊,这几天你不怎么忙了?”朱由检一边喝着百年参茸汤,一边,漫不经心的问道。 “好叫万岁爷知道,奴婢最近的确闲下来了,”魏忠贤谄笑道:“奴婢卖官鬻爵,被那些皇室宗亲追着骂,都不怎么敢出门……” “哈哈哈,活该,谁叫你个老阉货胡作非为、祸乱朝纲,竟然用银子和粮食换出去百余个公侯伯爵位!” 朱由检用象牙筷子点了点魏忠贤的鼻子,笑骂道:“你出去打听打听,历朝历代哪有你如此权势熏天的大宦官!” 魏忠贤苦着脸,一声不敢吭,只是咧嘴傻笑。 这狗皇帝,他自己火烧屁股,开始悄咪咪的想办法卖乌纱帽、卖地皮,可到头来背锅的,还是他这个大宦官。 “对了,今日早朝有事无事?无事的话,朕的这早朝就免了吧?” “万岁爷,听工部那边传言,今天早朝时,有一样新奇玩意让万岁爷大开眼界呢。” 朱由检叹一口气,摇头笑道:“这些家伙,怎么知道朕就好这个调调?” …… 用过早膳后,乘坐由八十六名健壮太监抬着的龙辇,在两百余名锦衣卫的护送下,草包皇帝前呼后拥、耀武扬威的去上早朝。 嗯,既然是大明第一败家子,就该如此奢侈而低调。 “启禀万岁爷,工部尚书钱谦益奏请万岁爷,能不能早朝时移驾午门外,观看一件新鲜玩意儿?” 什么新鲜玩意? 一个落后的封建王朝,有什么玩意,能让他败家子朱由检感觉到新鲜的? 估计又在哪里挖出一块河图洛书之类的,进献上来,博取皇帝嫣然一笑的‘预言石’吧? 不过,朱由检还真就喜欢这一套。 无论如何,只要不早朝,浪费大明朝君臣上下班的时间,这也算是浪费、败家的其中之一嘛! “那就去东华门看看热闹,”朱由检惬意的笑道:“这个钱谦益啊,总是能给朕玩出点新花样儿!” 于是,皇帝大驾转向去了午门。 在大明京师紫禁城的设计里,最为正式、也最能体现皇家气象和庄严的,是午门,往往只有皇帝才能走正门。 其他人,就算是贵为皇后,也只能在大婚当日,走一次午门。 对了,每一科考中状元、榜眼、探花的所谓的‘三甲’,也可以走一次午门的正门,所以,三甲之士,又称为天子门生。 其余时间,午门的主要用途便是皇帝颁发诏书、将士出征前壮行。 “忠贤啊,你猜猜看,工部那帮家伙这一次又想进献一件什么稀罕玩意?”在去午门的路上,朱由检懒洋洋的问道。 “这个…文官清流们的心思,谁能猜得透啊。”魏忠贤谄笑道。 “你这个魏忠贤啊,怎么动不动就扯人家文官清流?这一次是工部,又不是礼部。”朱由检笑骂道。 “钱谦益去了工部,那地方不就成文官清流窝了……”魏忠贤有些不服气的说道。 前段日子,因为大家都忙着赈灾、筹集钱粮、卖官鬻爵,宦党、东林党、浙党、楚党等之间的斗争,似乎不太明显了。 这不,大家才消停了几天工夫? 又开始互掐起来了。 草包皇帝心里乐滋滋的,觉得没有所谓的党争,他这个皇帝当得实在没意思啊,就连败家都不快乐。 约莫一炷香后,龙辇来到午门。 朱由检从龙辇上缓步走下来,略一沉吟,便迳直出了午门正大门。 向不远处只看得一眼,他就呆住了。 那不是…蒸汽轮机么! 真的制造出来了?还是工部钱谦益、宋应星那帮家伙,为了哄他这个狗皇帝高兴,弄出一个样子货? 应该不太像假货。 宋应星那人是个典型的科技狂人,沉思之际,能直接从皇帝的酒宴上直接离开…… “启禀陛下,文溯阁大学士、工部尚书钱谦益,与大明学堂副校长宋应星求见!” 一名太监快步上前,捏着公鸭嗓子叫道。 “让他们过来吧。”朱由检笑着说道。 钱谦益满面春风,脚底下轻飘飘的,似乎都快要飞起来了,一看就是有天大的好事要禀告给皇上,以讨得其欢心。 宋应星则看上去很是不妙,披头散发,脸色苍白,一身紫色锦袍看上去凄惨无比,似乎被火烧过一般,留下十几个大洞,露出里面的白色夹袄。 “启禀陛下,陛下大喜啊!”钱谦益趋步上前,先是一通大声贺喜,然后又是三叩九拜、山呼万岁万岁万万岁。 宋应星则有些木讷,看见朱由检的一瞬间,两行清泪就悄然滑落。 他微微躬身,涩声道:“陛下,微臣幸不辱命!” “真成了?!” 朱由检又惊又喜,走上前去,一把挽住宋应星的胳膊,哈哈大笑,道:“宋应星啊宋应星,你这家伙还真有两下子啊! 哈哈,我大明有了蒸汽轮机啦!” “宋爱卿,快带朕去见识见识!” 拉着宋应星的胳膊,三步并作两步的冲到那架‘蒸汽轮机’前,一个箭步冲上去,直接将坐在上面操作的人提下来,自己一屁股坐到操控台上。 不错不错,还真是一架蒸汽轮机。 虽然目前看起来还很粗糙,蒸汽机的动力系统还不够强劲,几组齿轮构件之间的连接尚不合理。 但在朱由检眼里,却已然是了不起的一大壮举。 这可是蒸汽轮机啊! 操控杆,档位扳机,基本到位! 嗯,这玩意的出现,可是一件举世闻名的大事,对他朱由检的败家大业而言,也无异于装上一个动力核心。 “宋爱卿,上来上来,朕带你去兜风!” 第三十八章 袁崇焕,你想怎么死? ‘呜’的一声长鸣。 大明朝第一架蒸汽轮机发动,在一番令人眼花缭乱的复杂操作下,终于徐徐启动,如一头脱缰的野驴,在午门外的青砖广场上狂奔起来。 朱由检终于还是没有抢到,蒸汽轮机的第一次…… 他是皇帝,一件刚刚研制出来的‘蒸汽轮机’,谁敢让他去驾驶?出上一点屁事,弄断几根肋骨,工部上下二三百人还要不要活命? 驾驶蒸汽轮机的人,是大明学堂的一名学子,宋应星的亲传弟子陈新儿。 他有些紧张的驾驶着轮机,在午门外的广场上,晃荡了大约一炷香时间,这才咣当咣当的停下来。 现场的文武百官,都被眼前这个白铁加木头的‘怪兽’惊到了。 “这是什么玩意,竟然能够不用牛马去拉,也可以跑动?” “是工部那帮人搞出来的?奇淫技巧之物,没什么意思。” “哼,不就是一架蒸汽轮机吗?我儿子都能倒腾出来,不就是一个白铁大水箱,加一个鹤嘴管子,推动风车转动再带动几组齿轮装置么……” …… 一时间,群臣议论纷纷,但谁也不敢大声喧哗。 因为,这玩意可是万岁爷亲自指导下,再由工部、大明学堂联合研制出来的,骂这蒸汽轮机是‘奇淫技巧’,可不就得罪了万岁爷么? 朱由检站在龙辇上,安静的瞅着宋应星研制出来的蒸汽轮机,陷入沉思。 从目前来看,这台所谓的‘蒸汽轮机’,根本就算不上是真正的‘蒸汽机’,最多也就算是一台‘蒸汽动力组合机’。 草包皇帝大致明白,之所以还不能称之为‘蒸汽机’,主要还是因为这架机器在制造过程中,其工艺水平实在太过低劣,因为精密度不够,所以,对蒸汽动能的利用率实在太低。 如何才能让锅炉、喷气设备、动力传输系统配合密切,将更多的蒸汽能量充分利用,产生强劲的驱动力呢? 朱由检在思考,站在不远处的宋应星在思考。 另一名大明科学家,徐光启也在思考。 然后,不约而同的,大家的目光看向草包皇帝朱由检。 “这台蒸汽轮机,乃我大明之伟大创举,堪比史上四大发明的造纸术、指南针、火药和活字印刷术!” 朱由检沉吟几声,朗声说道:“不过,因为这玩意刚刚才被发明创造出来,尚存在很多问题,还不能真正称之为蒸汽机。 朕有一个建议,希望对宋爱卿、徐爱卿和大明学堂的学子们有用。 那就是,能不能先设计出几台极为精准的车床,而后,在这几台车床上,加工机器上所用的各个零部件? 这样的车床,可以分为几大部分,但都使用统一的尺寸标准,只有如此,方能保证生产出来的零部件没有任何差异,应该可以大大提高蒸汽机的精密度。” 草包皇帝朱由检对工业生产方面的知识,尚停留在他当初的第一任女朋友。 当年的那位女朋友,可算是一个标准的车床女…咳,车床数控方面的专家,在电脑上捯饬几下,便可随心所欲的制造出各种精密无比的零部件。 “车床?这又是什么新事物?” 群臣再次懵圈,对这位新登基的草包皇帝有些无语,你说你不好好读书,研究历代圣君、明君的治国理政之道,整日介的胡思乱想,这不是祸国殃民么? 不过,因为刚刚解除北方灾荒危机,朱由检的威信算是基本树立起来了,倒也没有几个头铁的大臣上前谏言。 “宋爱卿,一个好的工匠,首先考虑的是适用性,所以,一组精密无比的车床,将会给你的制造带来意想不到的好处。” 朱由检望着不远处的宋应星,笑着继续说道:“这大约便与书同文、车同轨之类的道理差不多吧,朕对此只有一个大概想法,至于如何实施,还要仰仗宋爱卿、徐爱卿你们这些大科学家呢。 朕的作用只有一个,那就是帮你们想办法捞银子,创造各种条件。” 文溯阁大学士、工部尚书钱谦益,徐光启,宋应星等人纷纷跪倒在地,谢恩不已。 魏忠贤站在草包皇帝身边,心下却一阵暗暗叫苦。 皇帝要捞银子,最后的脏活累活,还不是都由他这个大奸臣去做…… “对了,朕还曾经承诺过,宋应星若是制造出蒸汽轮机,朕便要封他为科学之王。” “朕决不食言,在此,朕便封……” “陛下,此事万万不可啊!” 朱由检正要当场宣旨,封宋应星为‘科学之王’,不料,一位大臣越众而出,打断了皇帝的话。 朱由检脸色一沉,低头看去,却见一名身材不高、容貌精瘦的中年文官,双目炯炯的望着龙辇上的皇帝,沉稳而坚决的说道:“陛下,如此儿戏的封赏一位王爷,有违太祖遗训!” 此人一说话,群臣之中,便又有数人出班,默默站到此人身后。 虽然没说话,但态度就很明朗。 大臣们有些幸灾乐祸的看向朱由检,再看看那几名进谏的大臣,现场气氛显得甚为压抑和诡异。 朱由检的脸色慢慢冷下来。 “袁爱卿此言,可是在指责朕有违祖训?”草包皇帝沉声问道:“你的意思是说,我大明的王爷爵位太过便宜了?随随便便就可以封赏给一个举人,而非你们这些进士及第的朝中重臣?” 这几句话,朱由检说的轻描淡写,但任谁都能听到其中的意味,那就是皇帝要搞事了。 宋应星出身举人,五次赴京应试,都因为各种原因没有考中进士,所以,此次受到皇帝的青睐和重用,本来就颇受群臣的轻视。 这个袁崇焕,被认命为‘大明学堂’的首任校长,本来就心中窝着一团火,现在这个只有举人学历的‘副校长’宋应星,竟然因为一件‘奇淫技巧’之物,便要封王…… 是可忍孰不可忍! 大明朝的文官清流,最不缺的就是骂皇帝的勇气,就算天启朝时,阉党擅权专政,砍掉好多读书人的脑袋,大明文脉受损严重。 可他袁崇焕还真就不信,自己忠心耿耿,战功赫赫,你这个草包皇帝还真敢砍我的头? 朱由检上下打量着袁崇焕,突然叹了一口气,展颜笑道:“果然就…十分忠勇。 袁崇焕,你想怎么死?” 第三十九章 镇海伯 “袁崇焕,你想怎么死?”朱由检再问一遍。 群臣大骇。 这个草包皇帝,这便要斩杀素有才名、战功赫赫的袁崇焕? 不应该啊,这个袁崇焕虽然为人桀骜,对他看不起的那些顶头上司、乃至皇帝,常有抗命不遵之事。 可人家毕竟没犯什么大错,天启朝时,宁远、镇远两场大战,与建奴血拼,就算没有功劳,但苦劳总还是有的吧? 果然最是无情帝王家! 这狗皇帝重用一批什么狗屁科学家,无非就搞一些‘奇淫技巧’的小玩意,如何能比得上正统文官武将的忠心耿耿! 袁崇焕听到朱由检的问话,也是一愣神,脸色微变。 不过,到底是经历过大场面的蓟辽总督,袁崇焕微微躬身,朗声道:“微臣愿血战疆场,灭杀建奴,自然是马革裹尸最为悲烈激昂,那才是好男儿应有的死法!” 朱由检微微点头,道:“我大明现在最大的忧患是什么?” 袁崇焕躬身答道:“大明内忧为患,危机重重,其中,最大的忧患当为辽东之地的建奴!” “不,你说错了。”朱由检笑道:“我大明最大的危机,不在外面,而在里面。 不是什么辽东的建奴,不是倭寇,不是流寇、反贼,更不是东南、西南那些割据的藩地,而在于我大明内部。 试问袁爱卿,若我大明国力充盈,国库仓廪充实,如永乐一朝之盛世,国富民强,区区建奴,何足挂齿? 朕派一支铁军北上,配合火器十万杆、红衣大炮数百门,那些罗圈腿的牧马汉子算个屁!” 朱由检从龙辇上站起身来,极目远眺天之极,似乎一副踌躇满志、展望未来的样子,让袁崇焕等一众大臣心潮澎湃,不能自已。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朱由检顶着一脸黑字,认真阅读自己的人物属性面板,顺脑点开一个‘特殊奖励’,脸色变得古怪起来。 竟然是一部《武备志》。 此书极厚,字数也极多,密密麻麻的竟有两百万字,朕一个草包皇帝,如何读得完…… 与《天工开物》一样,该书的作者也不是朱由检,而是一位名叫茅元仪的人。 ‘这个茅元仪是谁?难道与宋应星一样,是个郁郁不得志的小人物?朕的败家小助手?’ 《武备志》由兵诀评、战略考、阵练制、军资乘、占度载五部分组成,朱由检随便翻看一阵,就觉得头昏脑涨,哪里读的进去! 不过,其中二十几页图纸,引起草包皇帝的注意。 因为,这玩意刚好他现在就能用上。 《自宝船厂开船从龙江关出水直抵外国诸番图》…… 这不就是著名的《郑和航海图》吗?本来是一个长长的手卷绘制图,因为收入‘武备志’中时,改成了书版,分成了二十四页。 ‘如果是单独一幅手卷……’ 朱由检心念一动,手里竟凭空多了一个卷轴。 他默默坐下,悄悄打开那个手卷,脸色再次变得古怪起来。 只是心念一动,还真就整出一副完整的《郑和航海图》! “袁爱卿,朕本来想重用你的精明才干,大兴我朝之工业、农业和武备,既然你如此忠勇可嘉,朕就成全你,不让你继续当大明学堂的校长。 袁崇焕听封! 朕命你为镇海大将军,加封镇海伯,总督东南沿海一带的海防、水务和造船厂,限你一年内,重启龙江造船厂,与大明学堂宋应星等人协同,开发出能够出海远航的蒸汽轮机大海船!” “朕今赐你航海图一卷,请勿令朕失望。” 说着话,让魏忠贤将那卷《郑和航海图》交与袁崇焕。 诸位大臣傻眼了。 这个狗皇帝,脑回路有点不是人啊,怎么刚才还要打打杀杀的,吓人一大跳。 这一转眼,就给袁崇焕加官进爵? 而且,其重点还不是这些。 群臣们关心的重点,是所谓的龙江造船厂、海防等‘大逆不道’的东西。 须知,自从永乐皇帝以后,也就是说自从郑三宝六下西洋后,大明朝的文官清流们便开始严厉谴责皇帝,称以举国之力,在全国范围大兴土木,修建了诸如龙江造船厂等数十家船厂,每年耗费数百万两银子,打造了一批又一批没什么用处的‘宝船’…… 他们认为,此举根本就是‘祸国殃民、劳民伤财’之举措! 于是,在那帮读书人的强烈抵制和反对下,仁宗朱高炽皇帝下令,彻底废除、取缔全国各大造船厂,解散海军、水手等将近二十万人,就地安置于两广、闽浙一带。 那一部分人,后来大多数摇身一变,成了海盗,反而成为大明的另一心腹大患! 想起这些往事,朱由检心里恨得牙痒痒。 那帮狗屁文官清流,那个狗屁皇帝朱高炽,如此大好的败家机会,竟然给直接废除了。 而且,那帮人干的还真是狠绝,在郑三宝去世后,竟伙同各方势力,将大明航海方面的文献资料尽数封存、销毁,不让人去翻阅。 后来,渐渐的,那一批资料竟成为老鼠窝,其中绝大多数航海、造船、海战等方面的书籍文献,竟成了一堆废纸…… 而这些所谓的‘前朝往事’,外人不怎么知道,但作为文官清流们心里则清楚的很,这个草包皇帝此刻重提海航、造船、招募水手水兵,岂不是要重蹈永乐朝时的覆辙? 不行,此事绝对不能让朱由检这个草包皇帝完成。 至少,不能让他顺利完成。 现在的大明朝,内忧外患,真可谓穷的快要当小内裤了,你个狗皇帝竟然还要折腾着开海运?这可是亡国之举啊! 于是,在愣了七八个呼吸后,在场的百余名文官清流,甚至包括七八名武官,轰然跪倒一大片。 “请陛下收回成命,切莫再提及海防、海运!” 朱由检懵了。 这帮文官清流如此忠君爱国,朕怎么不知道?当初北方饥荒时,朕让你们想个办法,一个个跟霜打的蔫茄子一样,屁都不放一个。 现在好了,北方饥荒问题暂时解决,朕不过是想建造几个造船厂、训练一支强大的海军队伍,让他们到倭寇老家、南洋、西洋、南美洲、北美洲、欧洲等处,替朕败败家,刷刷‘败家值’…… 这又怎么了? 朕这是招谁惹谁了? 看来,只要这帮文官清流们反对之事,一般就是败家之举? 这造船厂,朕还就建定了! “魏忠贤,把锦衣卫前段时间搜集到的,各位大人卖官鬻爵、胡作非为的那些证据,都给朕拿出来。”朱由检淡然吩咐道。 “万岁爷…好好好,内臣这就拿,这就拿……” 魏忠贤的一颗心,都快要碎了。 这狗皇帝,果然不是好东西! 第四十章 朕不想杀人 朱由检不想杀人,但诛心还是挺喜欢的。 前段日子为了北方饥荒问题,他授意大宦官魏忠贤卖官鬻爵,一次封了一百多名公爷、侯爷和伯爷,如果严查细究,绝对没有一个好东西。 如果大家和和气气的过日子,败败家,浪费一些大明朝的银子,这种烂事过了也就过了,朱由检根本就无所谓。 反正自己的‘败家值’已经到手,大明朝的江山社稷关他屁事! 可这帮文官清流们,实在是太过分了。 当初卖官过程中,跳腾的最欢的,牵线搭桥、拉皮条跑的最快的,正是这帮人,为了自己人的利益,把大明朝当成一个聚宝盆…… 现在倒好,草包皇帝刚打算重建造船厂、重开海运,不过就是想胡乱花点银子出去,给自己刷几千万点‘败家值’,他们竟然如此逼人太甚! “魏忠贤,把大家的好事都说说,要不然,各位爱卿还以为朕是个草包,什么都不懂,什么都不知道。” 魏忠贤硬着头皮,向前跨出一大步,捏着嗓子喊道:“吏部左侍郎江大库,户部尚书崔华同,伙同江南丝商温明智,以赈济北方灾民为名,相互勾结,利用虚进虚出之法,骗取靖远侯爵位……” 被魏忠贤点名的两位大臣,登时脸色剧变,浑身抖如筛糠,豆大的汗珠子滚滚而下。 肉眼可见的,二人的绯红官袍上,迅速湿了两大片。 朱由检心道:‘魏爱卿,干的漂亮!’ 如果将卖官鬻爵、变卖地皮一事扯出来,估计在场的大人们,至少有一半以上会被砍头,甚至被凌迟处死。 而最为严重的后果,还是他这个草包皇帝朱由检,会失去信誉,以后如果还有卖官鬻爵这样的大生意,根本就没人敢与他合作啊。 魏忠贤这一招就很妙,肯定了‘卖官’一事,顺手将弄虚作假骗取爵位者一巴掌打趴下,差不多也就是‘打青牛惊黄牛’的老套路…… 果不其然,其他文武百官暗暗松一口气,忍不住用袍袖抹去额头的冷汗。 “你二人,可知羞耻?” 魏忠贤冷冷的盯着江大库、崔华同二人,身上的肃杀之气,让朱由检都觉得有些不舒服。 哎呀,这又是何必呢。 败家之事,不是打打杀杀,而是人情世故啊。 “陛下…万岁爷饶命,万岁爷饶命啊!” “万岁爷,微臣知罪,微臣鬼迷心窍,真是罪该万死啊万岁……” 那二人趴伏在地上,浑身瑟瑟发抖,嘴唇哆嗦这都快说不成话了。 大宦官魏忠贤一旦开口,就算是你没什么罪,都可能会被毒出两个大窟窿,更何况,他二人的确以虚入虚出的手法,帮户部尚书的亲外甥弄到一个靖远侯的爵位。 而且,还是世袭罔替的那种。 这还了得,堂堂户部尚书、吏部左侍郎,卖官鬻爵倒也罢了,竟然还在此过程中谋取私利? he~tui! 读书人里面的败类,人渣,废物,垃圾! 几十年的书都读到狗肚子里了?竟然如此无耻、下作,欺君罔上,祸乱朝纲,心怀叵测,图谋不轨,与建奴金狗内外勾结,企图…… 一时间,文武大臣们跪在地上,对这两名官吏口诛舌伐,恨不能生啖其肉,一个个都成了大明朝的忠烈之臣。 至于说皇帝陛下的什么重建造船厂、重开海运等‘区区小事’,似乎大家都忘记了…… “此事,就到此为止吧,”朱由检俯视群臣,心里一阵叹息,“大家引以为戒,不要再犯同样的错误。 回宫!” 他不想杀人。 但他心里清楚,吏部左侍郎、户部尚书完蛋了。 就算是他朱由检放他们一马,这帮文武百官却绝对不会就此罢休,绝对会一直将此二人折腾到死为止。 这不关乎道德,而单纯就是人性。 …… 回到乾清宫暖阁,朱由检将所有人都赶出去,一个人躲起来研究手头的这部《武备志》。 他慢慢回想起来,编著这本奇书的人,果然也是大明之人。 茅元仪,万历末年生人,目前也不过是个三十岁左右吧? 据后世被建奴们篡改后的《明史》记载,这个茅元仪自幼喜读兵农之道,成年熟悉用兵方略、九边关塞,曾任经略辽东的兵部右侍郎杨镐幕僚,后为兵部尚书孙承宗所重用。 崇祯二年因战功升任副总兵,治舟师戍守觉华岛,获罪遣戍漳浦,忧愤国事,郁郁而死…… ‘咋又是一个被埋没的人才……’ 朱由检摇头苦笑,感慨这个大明朝还真是有些奇怪,明明在两百年前,就可以利用其全球首富的实力,以及郑和麾下的数千艘‘宝船’横推全世界; 可就在一群文官清流们‘义正言辞’的反对下,沦落至此,很快就要被建奴的十几万铁骑横扫。 “这个茅元仪,万历、天启和崇祯皇帝不用,朕用你!” 朱由检很快将一部《武备志》翻看一遍,尤其对其中的海军操练、阵仗、以及船炮配置等部分,仔细研读一遍。 然后,闭上双目,慢慢回想后世海军的构架,心情慢慢好起来了。 大明第一败家子,如果跟一帮文臣武将、流民贼寇和区区辽东建奴等纠缠不清,简直就是一头猪! “魏忠贤,给朕找一个人。” “此人叫茅元仪,浙江归安人……” 朱由检话未说完,魏忠贤就脸色古怪的说道:“万岁爷,这个茅元仪…奴婢也认识……” 朱由检:“……” 行啊,魏忠贤,你就是朕败家大业的吉祥物啊。 之前说起宋应星你认识,现在说起茅元仪,怎么你也认识? “万岁爷,这个茅元仪,此刻正押在刑部大牢,前不久受兵部右侍郎杨镐的牵连,被判斩刑,只等开春问斩呢。” 魏忠贤顿一顿,继续说道:“此人乃茅坤之孙,素有才名,据说自幼便对兵法阵仗极为痴迷,在萨尔浒一战中,作为杨镐的幕僚而受到牵连。” 朱由检笑骂一句‘你这个魏忠贤,真乃朕的人物小词典’。 魏忠贤:“……” 草包皇帝的新名词还真多,咋就又成了‘人物小词典’了? “万岁爷,此人也要简拔重用?” 朱由检点头,沉吟几声,笑道:“连同那个杨镐什么的,都放了吧,萨尔浒之战,罪不在战。” 第四十一章 ‘四有大帅’茅元仪 有了镇海伯袁崇焕,是不是将茅元仪再派往东南沿海一带?这倒让朱由检颇为踌躇。 袁崇焕的能力很强,但性情也暴躁,恃才傲物…… 如果在大明海战中,出现‘误斩毛文龙’之类的事情,对朱由检的败家事业肯定会造成严重后果。 草包皇帝躲在暖阁中,秘密召见了茅元仪。 这个年纪轻轻就写出了大明奇书《武备志》的茅元仪,在刑部大牢里关押了大半年,早就被折磨的没了人形,一身青布衣衫下,应该是体无完肤了。 此刻,他诚惶诚恐的爬伏在地上,一声不吭。 作为原兵部右侍郎杨镐的幕僚,在萨尔浒一战中,其实是有功之人。 因为,当时名主事之人为杨镐,麾下四路大军,分别为杜松、李如柏、马林和刘铤等四位总兵。 其中,以辽阳总兵刘珽最为骁勇善战,但他素与杨镐不合。 从主帅到四位总兵,四路大军互相拆台、掣肘,导致贻误战机,被建奴的骑兵分割包围,各个击破,大明所谓的精锐之师被打得溃不成军。 若非这个没什么官职的茅元仪,早就做出相应的预判,给主将杨镐几次建言,李如柏一路大军能否全身而退,尚未可知…… “茅元仪,你可知罪?” 朱由检盯着茅元仪,沉吟良久,方才开口问道。 “草民无罪。”茅元仪声音有些发抖,但态度却很坚决。 看样子,在刑部大牢里,他之所以被折磨的脱了人形,就是因为他始终不曾认罪。 倒也算是一条汉子。 可惜,就要成为草包皇帝的败家小助手了。 “朕知道你没罪,不过,”朱由检顿了顿,正色说道:“朕需要你有罪,而且,是罪大恶极的那种,你可愿意?” “草民愿意。”茅元仪不假思索的说道。 “为什么?” “因为,你是皇上,是万岁爷。” “还有吗?” “还有,就是草民已经是个死人,若万岁觉得草民对我大明尚有一点用处,应该不会杀我的。” 朱由检默默看着茅元仪,犹豫了几个呼吸,终于叹了一口气,说道:“朕想让你去海上带兵打仗,可之前已然封了袁崇焕为镇海大将军,便又觉得你最好还是不要去那里的好。” 有些话,他都不知道怎么开口。 袁崇焕是个人物,也算是大明朝眼下比较能打仗的文官。 可朱由检的心里,总有些七上八下,拿不定主意…… “万岁爷,草民知道万岁爷的心思了,”茅元仪说道:“袁崇焕颇有才干,但刚愎自用,恃才傲物,战场上算的上一员大将; 只可惜,此人是个将才,并非大帅之才。 万岁爷是担心,此人会在战场上一意孤行,随意折辱、斩杀手下大将吧?” 朱由检:“……” 这个茅元仪,还真是个人才,竟一下子就猜中了草包皇帝的那点小心思。 “其实,万岁爷完全可以放心,袁崇焕此人草民也略知一二,对朝廷的忠勇之心,绝无二话。 只不过,与此人相处,只须知进退,守法度,基本上没什么祸患。” 朱由检默然。 对袁崇焕其人,他自己大致也是这个看法。 “朕来问你,如何才能更好的利用袁崇焕的忠勇和才干,又能避免不必要的麻烦?”朱由检问道。 “用人不疑,疑人不用。”茅元仪不假思索的说道:“军战之事,最忌讳的,莫过于君臣不是一条心,相互轻视,相互猜疑,此为败落之道也。 当然,作为君王,不可能不心生猜疑,这就要讲究一点策略,草民的想法是令其德配其位,自然无患矣。” 朱由检听得一头雾水。 这个茅元仪,能不能说普通话啊?这种高深的问题,朕听得不是很明白…… “具体怎么做?”朱由检忍不住开口相询。 “不用万岁爷多做什么,只需给他的官职小一些。” “比如,袁崇焕能够统兵三万,就最多只给他三万,不多也不少,官职不过总兵,应该是我大明朝最好的总兵。” “如果低于这个数字,便会心生不满,或者消极怠工,或者铤而走险,想用行动来证明自己,的确是个只能领兵三万的废物。” “而如果高于三万,则会令其人也骄纵,其用兵之法也杂乱无章,自然会害了多出来的那部分兵卒、将校的性命……” 茅元仪跪伏在地上,侃侃而谈,草包皇帝朱由检听得似懂非懂。 不过,大概意思搞明白了。 那就是“量才而用”。 “茅元仪,你觉得袁崇焕适合统兵多少?”朱由检问道。 “三万铁骑。”茅元仪说道。 根据茅元仪的说法,袁崇焕读书人出身,其家学渊源,自幼养成精益求精、乃至于苛求其精的性格。 所以,他最喜欢的,便是练精兵,统领精兵。 另外,袁崇焕喜好风水之学,对大地山川喜欢钻研、琢磨,故而好用奇兵。 “看来,朕派他去当那个什么镇海大将军,似乎搞错了?”朱由检摇头苦笑道。 “万岁爷…的确有点冒失。”茅元仪迟疑着说道:“不知将帅之才,往往是导致兵败的主要原因之一……” 他的话说了一半,就不敢继续了。 对面人模狗样坐着的,可是皇帝。 不过,朱由检对此并不在意。 他沉思良久,再次开口相询:“朕已然封他为镇海将军,朝令夕改似乎有些不好啊。” “万岁爷,朝令夕改,说不上好,也说不上不好,关键看你是想要打胜仗的结果,还是想要君王的体面。” 茅元仪还真是头铁,认定的事情,说起来丝毫没有压力:“如果为了打胜仗,有时候会故意发出一连串错误的指令,就连你手下的将校兵卒,都可能不知道你到底想干嘛。 这才是真正的用兵之法。 因为,兵者,诡道也。” 接下来,茅元仪又是一番“兵法普及”,让朱由检听得昏昏欲睡。 “茅元仪,朕要是启用你,你有何方略?” 茅元仪认真想了想,苦笑道:“万岁爷,草民不堪大用。” 朱由检有些好奇的问道:“怎么说?” 茅元仪说道:“大明内忧外患,吏治废弛,国库空虚,就算草民想有所建树,可没有白花花的银子,草民也施展不开手脚啊。 万岁爷,打仗打的是什么?精兵强将固然重要,但其实最重要,还是银子,粮食,和数不清的资源……” “就你了!” 朱由检猛然坐直身子,哈哈大笑道:“朕就喜欢你这样有理想,有道德,有能力,有魄力的四有败家… 咳,四有大帅!” 茅元仪:“……” 这个皇帝…似乎脑子有问题? 第四十二章 大明讲武堂 “茅爱卿,朕愿拜你为大帅,可愿意否?”朱由检笑吟吟的问道。 只要能败家,他什么人都敢启用,什么官爵都愿意封赏,反正大明朝的乌纱帽最不值钱。 “万岁爷,草民不适合做大帅,”茅元仪微微抬头,正色说道:“草民虽有帅才,但仅限于纸上谈兵,并不是大明真正的将帅之大才。 万岁爷开始经略东南沿海一带,并敕封袁崇焕为镇海伯,草民猜测,万岁爷应该是想重整朝纲、再现大明永乐年间之盛世,心胸已不限于中原争霸,此乃大明之福,也是我茅元仪之福。 只可惜,草民知兵而不适合练兵,更遑论统兵、带兵、征战等……” 朱由检被这个书呆子的‘之乎者也’听得有些心烦,不就是想让你帮朕败家吗?你就可劲儿的糟蹋银子、粮饷便是,偏偏还这么多的废话。 “茅元仪,朕意已决……”朱由检还想继续劝说,却被茅元仪的一声‘万岁爷’打断话头。 “万岁爷,不是草民不识抬举,而是草民自知,如此做是会误国的。” 茅元仪跪伏在地,以头抢地,沉声说道:“因为,按照草民对兵法的理解,首先需要解决的并非精兵强将,反而是看起来丝毫不起眼的占度、军资、阵练、战略等; 其中,占度分为占和度两部分。 占为占天文气象,度地为方舆、镇戍、海防、江防、四夷、航海六类,牵扯到地理形势、关塞险要、海陆敌情、卫所部署、督抚监司、将领兵额、兵源财赋等,不仅耗时日久,且需耗费不计其数的钱粮; 其二,草民认为,军资乘分营、战、功、守、水、火、饷、马等八类,下设六十五项细目,涉及到行军设营、作战布阵、旌旗号令、审时料敌、攻守城池、配制火药、造用火器、河海运输、战船军马、屯田开矿、粮饷供应、人马医护等事项; 事无巨细,每一样都要做到胸中有天下、眼中有寰宇。 草民虽详知其中关窍,但毕竟只是一介书生,岂敢如袁崇焕、陈新甲、杨镐之流,轻易妄言可统兵百万?” …… 朱由检:“……” 草包皇帝一脸懵逼。 朕只需要你去败家花银子,谁让你给朕普及此等高深莫测的兵法知识?朕如果能听懂,还需要你去统帅三军? 真是岂有此理。 “咳咳…茅元仪,你只给朕说说,按照你的这办法统兵、练兵,需要多少银子。”朱由检轻咳一声,淡然说道。 “万岁爷,这个…兵员比原来减少一半,但所需钱粮超过原来两倍、甚至三倍以上。” “不过,这样一来,还有一很要命的结果,那就是会裁撤一大批兵勇、将校,这些人打仗不行,但任其流散到地方上,则是一个隐患,处置不好,便会成为造反大军。” 茅元仪颇为担忧的继续说道:“所以,万岁爷想要拥有一支强大铁军,首先得妥善安置那些裁撤掉的兵勇。” 朱由检笑道:“不就是花点银子的事吗?那还算是事吗?” “魏忠贤,此事便交付与你了。” 魏忠贤:“……” 这草包皇帝不是人啊,奴婢什么都没说,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情,咋又落到自己头上了? “万岁爷,奴婢…遵旨!”魏忠贤苦着脸说道。 “茅元仪,你真不愿成为朕的大元帅?”朱由检再次试图劝说。 “万岁爷,草民之能,在于纸上谈兵,若能让草民开设一间讲武学堂,估计会是大明的一个好读书人、好老师。”茅元仪坚定的说道: “草民在刑部大狱曾听说过,万岁爷筹建了大明学堂,心中甚是欢喜,若能让草民活下一条命,愿在大学堂教书育人,为万岁爷培养一些将校人才。” “另外,草民还可以借助大明学堂的力量,研究几样新式战船、新式火器等,这才是草民的宿命之所在也……” 朱由检默然半晌,摇头苦笑,道:“好吧,朕答应你,让你去当老师。 不过,不是去大明学堂,而是大明讲武堂。 朕为你专门筹建一所大学堂,你茅元仪为第一任校长,里面设讲武堂和新式武器研究中心,至于如何运作,那是你自己的事,朕一概不管。 朕唯一的任务,就是给你茅校长筹集钱粮、” 于是,在茅元仪的坚持下,草包皇帝收回成命,下旨任命茅元仪为大明第一讲武堂首任校长。 大明第一所讲武堂就此诞生。 朱由检的败家大业,又向前迈出一大步! 继‘大明学堂’、‘大明工程局’之后,大明讲武堂成为朱由检败家之举的又一个大手笔。 听从茅元仪的建议,草包皇帝彻底摒弃史上那些‘军事学校’重文轻武的陋习,面对整个大明朝进行招生,并不限于宗亲贵胄和现有将校,学子的待遇也比考中秀才、举人和进士的要高一些。 比如,弱宋以来,所谓的武夫之路,最多也就是乡试、会试两级,基本上没有殿试,故而,武举人便算是到头了。 对此,朱由检‘一意孤行’,决定无论今后讲武堂招到多少学子,一律进行殿试,有一个算一个,通过考试者,均按‘进士及第’论。 根据茅元仪的建议,大明讲武堂的课程,细分为步、骑、炮、射、航海、工程、辎重、后勤补给等将近十个专业,每一个专业招收一千人整; 此外,在大明讲武堂组建十个相关专业的‘兵团’,由皇帝直接任命十名‘千总’,由锦衣卫统一指挥。 这就等于,以大明讲武堂为核心,组建了第二支由皇帝亲自指挥的‘锦衣卫’。 只不过,与锦衣卫有所区别的,是这支全新组建的军队,将为大明朝培养各级各类人才。 根据朱由检的意思,大明讲武堂毕业的‘学子’,其待遇起码要比进士高个两三倍。 否则,他的败家值从何而来? 不过,这些话在桌面上没法说,只能作为一个奋斗目标。 大明朝的那些头铁文官们,一旦提前泄露消息,一定会闹腾不休,这让朱由检想想就头大。 总不能,每一次为了通过一个‘败家计划’,便让魏忠贤揪出几位大臣给弄死弄残吧? 所以,筹建大明讲武堂的重担,再次落到大宦官魏忠贤的肩头,负责选址、筹备钱粮…… …… 于是,天启七年腊月二十三。 北方小年这一天,朱由检秘密召见了大明工程局杨鹤、大明学堂徐光启、宋应星、钱谦益等人。 第四十三章 年号崇祯 天启七年,腊月二十三日,小年。 天降瑞雪,初晴。 乾清宫里,朱由检秘密召见了杨鹤、徐光启、宋应星、茅元仪、钱谦益几人。 君臣之间密谈三个多时辰。 密谈的内容只有一个,那就是如何让工部、大明学堂、大明工程局、大明讲武堂几个部门协同配合。 钱谦益现在已然成为朱由检的“败家小助手”,之前的那股子文官清流的酸腐气息,剩下还不到二三成。 “陛下,微臣以为,陛下新筹建的这几个机构衙门之间的配合,还是要有个居中调配之人,否则,各自为政,会大大降低办事效率。” “当然,如果能成立一个新的机构,则会更好。” 朱由检一听,心道:‘这不就是国政院么?’ 钱谦益的想法很好,其眼光很长远,也符合朱由检的“败家总思路”。 “钱爱卿所言极是,与朕的想法不谋而合。 这样吧,咱们就成立一个…不,干脆就成立两个专门机构。 一个机构,专门负责咱大明朝的国计民生问题,比如农业、工商、赈灾、水利工程等,可以暂时命名为国政院; 另一个机构为军政院,专门负责海陆空…咳,专门负责三军之事,包括募兵、练兵、后勤、辎重、器械、造船等,为我大明打造一支打不烂、拖不垮、所向披靡的铁军!” 朱由检沉吟几声,继续说道:“国政院就由工部尚书钱谦益主持,军政院由茅元仪主持,魏忠贤居中总署、调配。” “工部,大明学堂,大明工程局,大明讲武堂具体负责分内之事,不得互相推诿扯皮。” …… 草包皇帝一锤定音,将国政院、军政院一事定了下来。 接下来,朱由检定下一个规矩,那就是关于大明学堂、大明讲武堂之间的合作内容,今后将是大明朝最高级别的机密! 泄露任何消息,诛灭九族。 朱由检还就不信服,让大学堂与讲武堂合作,研制出一批诸如蒸汽机、毛瑟枪、红夷大炮、蒸汽轮船这些高科技玩意,还不糟蹋几千万、上亿的银子? 同时,让徐光启、宋应星等人,大规模研制和改进水利、农业、陶瓷、桑丝、造船、采矿、冶炼、铸造等方面的技术设备…… 大幅度提升工农业、造船业基础,那可又是一大笔银子的支出! “国之利器不可以示人,万岁爷定的这个规矩,颇得兵道之精髓也!” 茅元仪赞叹不已,顺便一个彩虹屁,让草包皇帝朱由检听了,甚为舒坦。 于是,免不了请客吃饭。 君臣几人,就在乾清宫里饮酒赋诗,高谈阔论,一直闹腾到后半夜方才尽兴。 朱由检最大的遗憾,便是无法烧烤撸串。 他暗下决心,等熬过‘小冰河期’最艰难的这几年,大明朝的国力慢慢复苏,他这个草包皇帝要带头撸串,办酒会,开趴体…… …… 如此这般,磕磕碰碰的小半年过去,天启七年终于结束。 大年三十,要过年了。 往年这个日子,宫里宫外都要张灯结彩,皇帝要祭拜祖宗,召集文武大臣谈谈天,说说地,反正搞的就挺正式。 刚开始,草包皇帝还挺有兴致,毕竟第一次当皇帝,有些流程还是颇为新鲜。 尤其当他看到后宫嫔妃的数量,竟在这短短半年内,就增加了三百多名,一个个都娇艳若桃李,朱由检的心里美滋滋的。 除了周皇后、袁贵妃、田贵妃等三五位‘原配夫人’,其余的尽为这段日子魏忠贤悄悄送进宫里的‘败家值’…… 渐渐的,朱由检觉得索然无味了。 格局有些小啊。 这种小打小闹的‘败家之举’,不过是草包皇帝的日常玩闹,一日一夜所得的那几点败家值,多少有些聊胜于无之感。 大年三十晚上,朱由检最为纠结的,还是关于年号问题。 朱由检已经登基半年之久,年号一直沿用的是‘天启’,翻年开春,就该钦定一个属于他自己的年号了。 早在三个月前,内阁、礼部等就已经拟出四个备选年号,分别为乾圣、兴福、咸嘉、崇贞,以钱谦益等人的意见,倾向于乾圣、兴福; 而徐光启、宋应星等人,偏爱崇贞。 据史书记载,‘崇祯’这个年号,是朱由检那个笨蛋自己修改、钦定的,因为喜欢扬州知府刘铎扇诗中‘阴霾国事非,崇祯明圣出’一句,所以才‘有感而发’。 后世文史官吏,称当时民间百姓不堪苛捐杂税,将‘崇祯’改为‘重征’,暗讽‘崇祯皇帝’登基后,表面上兢兢业业、勤勉尽责,二十几岁就白发早生,实际上不体恤民力,导致其亡国加速…… 朱由检认为此语不太可信。 因为,明史的编修,是在建奴的主持下进行的,篡改、删减、添油加醋的成分可能比较大。 可是,历史上的‘崇祯皇帝朱由检’,的确成为大明朝的亡国之君,最后孤零零的与老太监王承恩一起,挂死在煤山的歪脖子树上,却是不争之事实。 这年号,有点邪性呢。 那么,敢不敢用‘崇祯’这个倒霉玩意儿? 朱由检反复思量,在乾清宫暖阁里辗转反侧,一日一夜,挣了足足十二点‘败家值’。 次日一大早,朱由检终于还是决定,就使用‘崇祯’。 一个年号而已,若非‘崇祯皇帝朱由检’自作孽,生性多疑,刚愎自用,德薄寡恩,动辄斩杀大臣…… 大明朝,岂能轻易灭亡? 而且,就算是灭亡,也该是由李大眼那帮贼匪得了天下,岂能让建奴十几万铁骑,就将百万里江山给踏平? “魏忠贤,传朕旨意,年号定为崇祯,大赦天下。” “朕要让咱大明的老百姓安居乐业,吃香的喝辣的,老有所依,少有所养,生的起病,上得起学,败得起家!” “此外,你代朕将锦衣卫、东厂的那些兔崽子都管好,让他们把各地的官吏、督抚们监督好,朕要给大明的官吏涨俸禄,在原来的基础上翻五倍,另外还有年终京察大奖!” “朕保证,今后咱大明朝的官吏、兵卒的俸禄和饷银,一年一个新台阶。” “但是,如果在高薪养廉的情况下,还要伸手捞银子的,直接剁手、砍头,实在太过分的,咱灭其三族!” “朕还就不信,败不完…咳,朕就算把紫禁城卖掉,也不能言而无信!” 魏忠贤:“……” 草包皇帝咋又想着要卖紫禁城了? 第四十四章 流水线的雏形 正月初一到十五,大明百万里江山年味儿十足。 甘陕、山西、河南、山东一带,在这大荒之年,不仅没有大面积饿死人,而且,还因为朝廷的以工代赈工程,分别领到不少粮食、煤炭和棉衣等御寒之物,算是熬过了这一年。 正月十六日,草包皇帝‘朱由检’宣布,大赦天下。 大明朝的天牢里,几乎空无一人。 根据朱由检的意思,那些嗜血残忍的先天人性缺失者,和极少数暗中与建奴、北蛮勾结者,给他们一个干脆,直接碎尸万段、挫骨扬灰,令其彻底在这片天地间消逝。 对于所谓的‘反贼’、‘流寇’、‘刁民’们,发给其三两银子的盘缠和半袋炒面,让他们滚回原籍。 若实在无家可归的,统一安置在以工代赈工程的工地上。 至于那些‘失足官吏’,对之前所犯错误一笔勾销,以‘劳动改造’的方式,统一安置在以工代赈工程的工地上…… …… 正月十八日,北方一场大雪。 早朝后,朱由检协魏忠贤悄悄出宫,在三百余名锦衣卫的暗中保护下,来到‘大明学堂’的工地。 近万民夫窝在工棚里,围在火盆旁喝着劣酒,嘴里说着浑话,坐等雪后开工。 小日子过得还挺滋润。 工部尚书钱谦益,大明学堂校长徐光启、副校长宋应星,大明工程局杨鹤等人,以及三万多‘学子’,却忙的不可开交。 在信王府一座改造后的大殿里,宋应星披头散发,穿一身邋遢的蓝色锦袍,正在伏案工作。 一张足有三丈大小的柏木桌子上,堆满各种图纸和木头磨具,在一幅设计图纸上,横七竖八画满了线条,并密密麻麻的标注了零部件编号、尺寸…… 朱由检走进大殿,默默走到宋应星身后,凝神细观。 宋应星眼前的图纸上,画的是一个极为复杂的蒸汽轮机核心设计图,采用最早的曲轴动力传输结构,其中锅炉喷气装置部分,采用直压传导。 这种设计,与朱由检印象中的‘蒸汽机’差别很大,但就目前大明朝的制造水平来说,可能是最佳的。 “可以考虑采用阀门泄压式动力传导,白铁铸造的汽缸、活塞和锅炉不容易炸裂……” 朱由检看了一会儿,发现这架‘蒸汽轮机’最难的一点,应该是铸造水平不够,无法解决汽缸与锅炉‘炸膛’问题,便忍不住出口建议。 “你的这个馊主意还不错,可以尝试一下,不过,这就对构件的精密度要求更高,老子的车床都没制作出来呢……” 宋应星两眼布满血丝,胡子拉碴的,随口一句话,就把草包皇帝身边的魏忠贤吓了一个趔趄。 我的个大爷,敢在万岁爷面前自称‘老子’? 还要不要狗命了! “早就说过了,车床才是核心,是基础,你连车床都没设计制作出来,就想着弄蒸汽轮机,怪不得进度这么慢。” 朱由检对宋应星的话,恍若未闻,忍不住开口吐槽道:“磨刀不误砍柴工,你把车床问题能解决,好多之前不敢想的一些设计思路,自然而然的就会涌现出来。 是不是没银子了?缺银子花,尽管开口。” “不是缺银子的问题,是缺人啊,”宋应星一直都没有抬头,两只眼睛直勾勾的盯在图纸上,摇头苦笑道:“好多零部件需要十分精细的打磨,需要大量的熟练工啊。” “让魏忠贤去给你想办法啊,从直隶、山东一带征集一批工匠,问题不就解决了?”朱由检随口说道。 “魏忠贤不行,那老家伙理政弄银子是一把好手,这种小事反而做不好,硬邦邦的一声令下,真正的工匠谁愿意来?” “工匠也是人,要有人情味儿的方式,才能征集到好工匠!” “实在不行,只能去求万岁爷,别看他年轻,贼心眼其实挺多的……” 朱由检:“……” 魏忠贤:“……” 朱由检神色淡然,恍若未闻。 魏忠贤的一张老脸,早就绿了,几次张口欲言,却终于没吭声。 这个宋应星,怪不得五次没考中进士,这分明就是智商极高、情商低下,说话有些难听啊。 “别张口就要人,你知道不知道,一台真正的好车床,可以让你的学生全部变成熟练工!”朱由检批评道。 草包皇帝有些无力吐槽。 想当年,就他这样动手能力极差的人,在一台数控机床前,左右手配合,随随便便都能让女友… 咳,随随便便就能制作出标准件。 “你说的很有道理,当初万岁爷似乎也这么说过……哎呀,万岁爷!”宋应星猛然反应过来,直接吓软了。 他就要下跪,却被朱由检伸手拉住,笑道:“咱说好了,你这位科学之王,见了朕不用三叩九拜,但以后不许背后嚼舌根。” 宋应星满头满脸都是汗,两只手使劲在邋遢的蓝色锦袍上搓着,像个犯错的孩子。 朱由检拍了拍他的肩膀,闻言笑道:“走走走,看看你的车床。” 于是,几人来到另外一座大殿。 四五十名学子,正围着几台‘车床’吵吵嚷嚷,似乎各执己见,谁也说服不了谁。 看到宋应星进来,大家呼啦啦围拢过来,开始七嘴八舌的争论。 宋应星刚要让学子们上前参加皇帝,却见朱由检笑着摆摆手,示意他不要吭声,于是只好尴尬的闭嘴不说话。 朱由检来到一台车床前,发现已经很不错了。 唯一的问题,就是功能太多,一台车床上恨不得同时能打磨十七八个零部件。 草包皇帝笑着对宋应星招招手,笑道:“看看你这车床,乱七八糟都什么玩意! 应星啊,朕…真要说你几句,你这个老木匠的思维,一定要改进,别想着设计出一台车床,便想着要能制作所有东西。 实际上,如果把这一台车床,拆分成十七八台小车床,每个车床上,只打磨一个零部件,不仅加工速度会快很多,就连精密度也会倍增。 毕竟,一个人只做一件事情,会专注很多……” 朱由检大致讲说一遍‘流水线’作业的原理和好处,让宋应星、众学子茅塞顿开,忍不住鼓起掌来。 草包皇帝摇头苦笑,道:“其实,这种专业分工的思路,早在一两千年前,那些农夫、渔民、矿工们就开始大量应用,你们这帮人啊,还是读书太多了。” “少读书,少吹牛,多动手,精益求精,这是咱大明学堂的校训啊!” 众人:“……” 第四十五章 朕要修铁路! 在朱由检的‘瞎指挥’下,蒸汽轮机的研发进度加快不少,短短几个时辰内,就有三十几台功能单一、但精密度颇高的车床被设计制作出来。 宋应星现场督战,对所有的零部件重新设计,随时制作,随时调整,力求做到“精益求精”。 他这位科学之王立下军令状,争取在十二个时辰内,完成最后组装。 大明第一台真正的“蒸汽轮机”呼之欲出! 朱由检在魏忠贤的伺候下,在另外一座小阁楼上饮酒作乐,悄咪咪的研究自己的“人物面板”。 入冬以后,各地的以工代赈工程停工,朝廷的各项钱粮支出大减,他的“败家值”增长速度也慢了很多,这让他很不舒服。 不过,想到大明朝的第一台蒸汽机,他又兴奋起来。 蒸汽机车,铁轨建设,采矿,蒸汽轮船……随便拎出来一项大工程,那可都需要白花花的银子! 随便折腾一下,就是海量的‘败家值’。 ‘蒸汽轮机发明出来后,最先该用到什么地方?’ ‘农业,水利,采矿,船舶,冶炼,江南纺织……到底应用到哪个领域,才可以弄到更多的败家值?’ 朱由检反复思量着、沉吟着,脸上露出古怪的笑容。 魏忠贤直看得心惊肉跳。 草包皇帝的这副表情一旦出现,就意味着又想败家了…… “忠贤啊,咱大明朝的煤矿,目前规模最大的是哪里?”朱由检若有所思的问道。 “启禀万岁爷,咱大明的煤炭,主要集中在陕西神木、山西大同和京师西郊的门头沟一带。”魏忠贤陪着笑问道:“万岁爷,是不是要把这蒸汽轮机先用在采挖煤炭上?” 朱由检笑了笑,没有说话。 光采挖,不想办法运输出来,那顶个屁用! 而且,关于如何改进采矿机械和效率的问题,还是留给宋应星、徐光启等人吧,朕是来败家的,又不是挖矿的…… “想要富,先修路,忠贤啊,咱先修路吧。” “大同到京师,也就五百里左右,想办法修一条铁路出来,蒸汽轮机车的速度约莫一个时辰八十里到一百里左右,昼夜往返没问题。” “咱大明京师现有人口百万,估计这两三年内,会翻上一两番,总不能将附近的山林都砍了烤火吧?” 朱由检一边思量着,一边捏了一支毛笔,在宣纸上涂画、演算,一副成竹在胸的样子,让魏忠贤腹诽不已。 一条五百里的路,你说修就修? 银子呢? 没有几百万银子,你修个屁! “对了,大明的生铁、熟铁的储存量现在有多少?朕登基之初,内库存货好像不足一千九百万斤,这也太不像话了; 将所有的存货都拿出来修筑铁路,先想办法修到大同府平朔露天煤矿,朕意已决!” 朱由检想到高兴处,捏着毛笔,抖抖索索的在宣纸上画‘铁轨铺设示意图’,笔画拙劣,有如狗爬。 魏忠贤心中哀叹不止,觉得自己肩头的担子,似乎又重了几万斤。 “万岁爷,咱大明的铁矿冶炼,朝廷直接控制的极少,绝大多数都是私人商家在冶炼,所以,内库所存之铁,不足一千七百多万斤……” 朱由检听出来了,魏忠贤这是在叫苦呢。 委婉的向他这个草包皇帝诉苦,内库存货太少,想要铺设那个什么‘铁轨’,就得朝廷掏银子去购买。 而经过去年冬天应付北方几省的饥荒,国库早就被掏空,简直跟狗舔过的差不多。 “忠贤啊,想要干大事,怎么能老想着银子呢?”朱由检摇头笑道,“你得想办法,既不花银子,又要办成大事,这才叫格局!” 魏忠贤谄笑道:“奴婢愚钝不堪,哪里能想出此等神机妙算……” “好了好了,你这老货别自谦,”朱由检嫌弃的踢了一脚魏忠贤,“让尚膳监的人过来,给大家伙做一顿像样的工作餐。” 魏忠贤赶紧说道:“不用万岁爷吩咐,奴婢早就安顿好了,就等宋应星的蒸汽轮机组装完成,便可开席庆功!” 朱由检哈哈大笑,心里真是舒坦。 …… 于是,又两个时辰后,已到半夜时分。 宋应星终于踉踉跄跄冲上小阁楼,一迭声的吼道:“万岁,万岁爷,成了!” 朱由检淡然一笑,走上前去,在宋应星的肩头使劲拍下。 结果…一巴掌就将宋应星拍倒在地。 “咳咳,朕手劲儿太大了……”朱由检老脸一红,赶紧将宋应星搀扶起来,致歉不已。 连续升了好几级,他的力量有点大。 “万岁爷,成了成了,咱大明的第一台蒸汽轮机,测试成功了!”宋应星激动的像个孩子,眼角湿润。 “宋爱卿果然不负朕望!”朱由检也是欣喜不已,转首对魏忠贤吩咐道:“上酒,上菜,为咱大明朝的科学之王庆功!” 魏忠贤应一声,愁眉苦脸的去了。 朱由检与宋应星来到之前的大殿,迎门就看到一台高大威猛的‘蒸汽轮机’,在陈新儿等人的操作下,呼哧呼哧的冒着白汽,发出一声声酣畅淋漓的长啸。 朱由检的眼角湿润了。 因为,就在进门的那一瞬间,朱由检的‘败家值’就猛涨四万多点! 蒸汽轮机,世界上第一台真正意义上的蒸汽轮机,在大明诞生了…… …… 朱由检定了定心神,缓步走到蒸汽轮机跟前,仔细查看其运行情况,暗暗点了点头。 说实话,宋应星的这台蒸汽轮机,有点出乎他的意料。 ‘竟然比著名的纽可门机都先进很多!’ 宋应星在设计过程中,竟然考虑到汽缸在使气体膨胀和用水冷凝时的热损耗,采用了更为先进的分离式冷凝系统,已经很接近瓦特蒸汽机的水平。 而且,这台蒸汽机还采用了汽缸外设置隔热层、用油脂润滑活塞等措施,大大提升工作效率的同时,也降低了蒸汽消耗量,从而达到节省煤炭的效果。 另外,宋应星和他的学生们还利用飞轮原理,一次性解决了蒸汽机运转的稳定问题,且安装了一个类似档杆的平行连杆结构和变速节气阀,可以手动控制蒸汽机的运转速度…… 简直太不可思议了。 这玩意如果再细化一下,搭配上变速箱、涡轮增压等手段,便是一台高端蒸汽机! 不行,朕得赶紧修铁路。 ‘啧啧,又可以借鸡下蛋…咳咳,又可以捞银子败家了!’ 第四十六章 那还等什么啊! 蒸汽轮机设计出来了,距离火车时代还会远吗? 远,很远! 因为,大明朝太穷了。 自永乐大帝以后,大明开始禁海,这个昔日的世界首富、海上霸主就开始走下坡路。 朱由检将自己关在乾清宫的暖阁里,连续三天没有上朝,终日饮酒作… 咳,终日殚精竭虑,为大明朝的铁路事业想办法。 说到底,还是因为没银子。 要修筑铁路,技术问题不大,朱由检将一幅“铁轨铺设方式草图”交给徐光启、宋应星二人,经过一番深思熟虑和讨论,明确表示完全可以做到。 而且,他们可以在短时间内设计制造出一台“火车头”。 技术方面,铁轨的材料成为目前最大的难关。 大明的冶铁技术相对比较发达,产量也大,只要有银子就可以大批量收购生铁。 但也仅仅是铁。 要修铁路,名为“铁轨”,实际上是钢轨,无论是硬度、韧性还是伸缩性,其要求超乎想象! 朱由检对“钢铁是怎样练成的”一知半解,只是依稀记得“焦炭炼钢”、“硫超标”等一鳞半爪。 不过,就凭这几点,徐光启、宋应星二人已然大受启发,很快就回去做实验去了。 …… 崇祯元年,二月初二。 龙抬头。 朱由检大宴群臣。 席间,趁着酒酣耳热之际,魏忠贤大声向草包皇帝“道喜”,称山西大同府的朔平,发现一处储量惊人的“露天煤矿”! 此消息一出,朱由检尚未有所表示,众位大臣却似乎吃了一惊,纷纷向皇帝道贺。 尤其是以钱谦益等为首的文官清流们,更是激动的不行,他们极力鼓动朱由检,必须要以最快的速度和最先进的开采技术,对朔平的露天煤矿进行开发。 朱由检神色淡然,慢条斯理的喝着酒,温言笑道:“不就是一个露天煤矿么?没什么大惊小怪的。 要说煤矿,咱京师西郊的门头沟煤矿,不也挺大的嘛,每年也有好几百万斤产量呢。” “陛下有所不知,门头沟煤矿……其实应该关停!” 钱谦益上前一步,沉吟着说道:“门头沟煤矿产能不足,致使京师煤炭价格虚浮偏高,而且,京师重地,数万矿工聚集在一起,实为隐患啊陛下!” 其他大臣也纷纷附和,请求彻底关闭门头沟煤矿。 朱由检微微点头,却没说什么。 钱谦益等人的话,有些道理,但究其根本原因,却还是利益。 门头沟煤矿是私窑,因为产能不足,矿工生活极为清苦,所以,长期因为交不起矿税的问题,与朝廷对抗。 甚至,在万历二十八年、天启二年,分别发生两起剧烈冲突,数万矿工冲进京城“讲道理”,差点酿成大祸。 而最根本的矛盾,则是一些官吏、富商一直想插手煤矿生意,却始终被拒…… 此刻,听到储量惊人的露天煤矿,这对门头沟煤矿来说,简直就是致命一击。 “万岁爷,据大同府那边的飞鸽传书,朔平露天煤矿土层只有四五丈,煤层数十丈,就算每天采挖百万斤,也足足能采七八百年……” 魏忠贤不失时机的加了一把火。 “陛下,请下旨吧!” “陛下,请为大明江山社稷,下旨开采吧!” 朱由检酝酿了一会儿情绪,一口喝干一大杯御酒,摇头苦笑道:“众爱卿…朕有难言之隐啊!” “大同府的露天煤矿,朕其实早已知晓,只不过,一直都不曾说出来,为什么呢? 一句话,朝廷没银子啊,眼看着一座金山银山,可朝廷真的没有余力去开发啊!” 群臣:“……” 草包皇帝又开始哭穷,难道又想卖官?或者,开口向大家伙借银子? 如果是开口借银子,那还是免谈吧。 “这几日,朕始终想不出一个好办法,”朱由检沉吟几声,面带愧色的说道:“那就…只能暂时放一放,等到朝廷有银子了,咱再开采吧。” 钱谦益犹豫一下,躬身说道:“陛下,微臣…倒有个主意。” “钱爱卿请讲。”朱由检温言说道。 “陛下,微臣斗胆,建议让大明工程局负责开采朔平露天煤矿,至于所需钱粮,则可以通过筹集的方式,让那些有余力、愿为朝廷分忧出一份力的商户出资,令其占有煤矿一定份额的红利股即可。 甚至,一些手头有闲钱的官吏,也可以拿出来入股,三两五两不嫌少,十万八万不嫌多,毕竟都是为我大明的江山社稷……” 钱谦益侃侃而谈,举重若轻的将一座露天煤矿的开采权、经营权,包揽给了私人富商和各级官吏。 朱由检:‘水太凉,干的漂亮!’ “钱爱卿所言,似乎也是一个办法…”朱由检眉头紧锁,似乎是在苦苦挣扎、犹豫。 “万岁爷,钱大人的主意的确不错!”魏忠贤助攻道。 “请陛下恩准!” 文武百官难得一见的团结,让朱由检差点笑出猪叫声。 这帮家伙,不就是想给自家拉生意捞银子么…… 眼下这个大明的皇帝是草包,大臣们,似乎也好不到哪里去啊? 太好了,朕就等你们这句话呢。 “那就…准了。”朱由检一脸羞愧之色,继续说道:“就由工部牵头,大明工程局具体负责吧。 不过,大同府到京师,路途遥远,运输是个大问题啊!” 朱由检话音刚落,大明工程局“董事长”杨鹤就开口了:“陛下,运输之事,微臣有个想法。 听说大明学堂宋应星发明出了一台蒸汽轮机,微臣觉得,咱们完全可以利用此神器来搞运输,抵得上数百辆骡马车……” 杨鹤的话还没说完,群臣“嗡”的一声,就炸锅了。 每一个人都在打听“蒸汽轮机”的消息。 当他们听说,一台烧煤的蒸汽轮机,如果能够铺设专门的铁轨道路,一个时辰竟然能够奔跑近百里! 而且,最让大家兴奋的,是这个蒸汽轮机的力量堪比数百头骡马,一次即可拉回来好几十万斤煤炭…… 场面一度十分混乱。 大明朝的文官清流们,很少如此失态,平日都是一副正气凛然,对那些所谓的“奇淫技巧之术”,往往嗤之以鼻。 可面对一架堪比神器的蒸汽轮机时,再想想一个昼夜,即可拉回来数十万斤煤炭,一转手就是一大堆白花花的银子…… 啧啧,真是天佑我大明啊! 那还等什么?快筹集资金,修铁路啊! 第四十七章 哄抬物价的小白脸 在朱由检的一番操作下,加上魏忠贤、钱谦益、杨鹤等人的助攻,大同府朔平露天煤矿的开采权、经营权,迅速被瓜分了。 崇祯元年开春后,大明工程局成为最为忙碌的机构之一,手头上几个大工程还没开工,便有源源不断的银子涌进来。 其中,光是投资露天煤矿、第一阶段涌入的银子,就高达两千七百五十多万两。 而且,这笔银子还在不断地增长中,据钱谦益、杨鹤、魏忠贤等人估计,可能会有超过四千万两银子,投资在煤矿和铁路上。 这就相当于,大明将近五年的国库收入…… 刚开始,有些官吏、富商们还在观望,生怕这是草包皇帝给大家伙下的一个鱼饵,就等着银子捞差不多了,便会开镰收割。 毕竟,从太祖爷开始,两百多年来,大明朝廷对富商、对‘有闲钱’的官吏,向来都不怎么友好,当年的沈万三可不就是活生生的例子? 大明开国之初,一穷二白就是个烂摊子,沈万三捐资修筑大半个金陵城,后来,又拿出一大笔银子,请求犒劳三军将士。 结果,引起太祖爷朱重八的猜忌,将其流放云贵,客死他乡。 后来,沈家又经历了两次打击,并被诬陷、牵扯到了‘蓝玉案’,沈万三的儿子、女婿、女儿多遭毒手…… 经过长时间的观望、试探,大家终于放心下来。 看样子,这个草包皇帝是真心想干点实事,但手里头确实缺银子,这才放手让大家投资露天煤矿。 不过,还是有一部分官吏、富商不放心,不但不敢投资,反而将自己的钱袋子捂得更紧了。 这也是人之常情,朱由检很能理解。 当初,他朱由检年薪三万六的时候,不是也害怕被人割韭菜,从来不炒股、不买保险、不谈恋爱么…… 咱不着急。 朕是大明第一败家子,会给大家创造越来越多的投资发财机会,这一次不敢投资,下一次可能就会动心。 炒地皮,开煤矿,修铁路,建船厂,铸造局,组建海军到南美洲去挖银子,去欧洲抢老婆……总有一款败家模式适合你! 钱谦益、魏忠贤、杨鹤等人忙着筹银子,组织人手搞勘探,紧锣密鼓的为煤矿、铁路做准备。 朱由检也没闲着。 他在三百名锦衣卫的暗中保护下,时不时的溜出皇宫,对京师的风土人情、名胜古迹、胭脂巷子等,进行了深入而细致的“考察”。 草包皇帝发现,这座京城实在太落后了。 老百姓普遍贫苦自不待言,堂堂一条胭脂巷子里,竟然连几名像样的异国风情女子都没有,不能不说,自永乐以后的大明皇帝,就没有几个好东西…… 要不,迁都金陵? 再过个七八年,便可以跟柳如是、陈圆圆、董小宛等人交朋友、掏心窝子了…算了,小打小闹的,又搞不来多少‘败家值’,哪有开煤矿、炒地皮、修铁路好玩! 晃晃悠悠的,一个月很快就过去了。 崇祯元年三月初二,朱由检好不容易煎熬到早朝结束,快手快脚的换好衣服,再次溜出皇宫,打算去胭脂巷子“继续深入考察”。 他一袭青衫,腰间悬两块玉佩,面如冠玉,一副富家公子读书人的模样。 转过正阳门大街,左手一拐,便是胭脂巷子。 跟往常一样,朱由检走进巷子,一边与那些花枝招展的姑娘调笑、逗乐,一边随手采购她们的胭脂水粉,专挑最贵的买,心情自然十分舒畅。 大家出来混,谁都不容易啊,能帮一把算一把…… “三哥,就是前面那小白脸!” 突然,巷子里转出七八条大汉,在一个平平无奇的富家公子的指引下,气势汹汹的向朱由检围拢过来。 人群中,一名锦袍少年混杂其中,面带苦笑,似乎不愿与这些人为伍,显得有些鹤立鸡群。 “喂,小白脸,你过来一下。”一名黄脸汉子对着朱由检勾勾指头,一脸的桀骜。 此人年纪不大,但胡子拉碴的,看上去约莫三四十岁的样子,浓眉大眼,黄色脸膛,足有一米九左右,身上的肌肉匀称而结实,一看就是练家子。 朱由检有些懵,这算什么事? 在京师重地,天子脚下,堂堂大明皇帝被人堵在胭脂巷子里……这要是传扬出去,那还不让天下人耻笑? “几位…认错人了吧?”朱由检不想惹事。 他是败家子,不是纨绔公子,这种打打杀杀的场面,他一直都不怎么适应。 “三哥,就这小白脸没错,他仗着银子多,跑到胭脂巷子里哄抬价格,让弟兄们苦不堪言……” 那富家公子指着朱由检的鼻子,就是一顿乱喷,恨不得扑上来动手动脚。 “一个多月前,咱们来胭脂巷子玩耍,十两银子一个晚上能包圆儿,吃饭喝酒听小曲足够尽兴,可自从这小白脸出现后,物价一日三涨,十两银子连头筹姑娘的手都摸不上了!” 朱由检暗叹一口气,这才搞明白,最近这段日子里,他多次出入胭脂巷子,随手打赏、乱花银子,竟然影响到物价了? 真是莫名其妙! 都是出来败家的,你自己囊中羞涩喝不起花酒,难道还怪责到别人出手太大方了? 这种人渣,简直是败家子中的败类啊。 “几位…哥,”朱由检温言笑道:“是不是手头缺银子了,朕…真喝不起花酒了? 那你们可以想办法去挣啊,朱由检那个草包皇帝又是开大学堂,又是开煤矿、修铁路什么的,你们去投资啊,保证让你们赚的盆满钵满……” 朱由检说的是真心话,他就想给这几人指一条挣大钱的门路。 他看出来了,眼前这个平平无奇的富家公子,应该是个大户人家的孩子,其悬在腰间的五六块玉佩,可都是价值不菲的羊脂玉。 如果能忽悠他去投资煤矿和铁路,说不定就是好几万两银子,凭空便可多出几百点‘败家值’呢。 不料,他的话音未落,那几人的脸色陡变。 尤其是那黄色脸膛的汉子,更是面色一沉,稳稳当当的向前跨出一大步,提起狗头大小的拳头,眼珠子瞪得像俩铜铃,眼看着便要动手。 “你竟然辱骂万岁爷?”黄脸汉子瓮声问道。 “三哥,要不要摇人?”那富家公子侧脸问道。 “不用,一个白脸小畜生,哥哥放个屁就能嘣个半死。”黄脸汉子咧嘴笑道:“好不容易逮住一个反贼探子,岂能让别人插手!” 言下之意,竟是将朱由检当成了‘反贼’,不想让别人来抢功劳。 这也难怪人家误解,在京师之地,敢出言不逊骂皇帝是‘草包’,不是反贼是什么? 朱由检脸色一僵,干笑着便要开口说话。 ‘呼’的一声,那黄脸汉子狗头大小的拳头,就被抡圆了,直奔朱由检的面门而来。 第四十八章 两个大反贼…… “且慢!” 就在朱由检犹豫,要不要展示一下‘败家子’力量+4、敏捷+4的威力,一巴掌将这黄脸汉子打趴下时,有人出言喝止。 同时,人群中的那名锦袍少年快步上前,试图阻止那黄脸汉子的‘当街行凶’。 ‘啪’的一声闷响。 黄脸汉子一头栽倒在地,直接摔了一个狗吃屎,鼻孔里登时鲜血长流,却是被朱由检一巴掌拍在脑门上,硬生生给打趴下了。 众人:“……” 锦袍少年:“咳咳……” 遇到硬茬子了。 朱由检摸出一条纯白丝巾,轻轻擦拭着两只手,一脸后怕的说道:“幸好及时收住了手,才使出三成的力量。” 黄脸汉子大怒,猛的从地上跃起,提起自己狗头大小的拳头看了看,吼道:“我不服!” “小白脸,你赔我一颗门牙!” 说着话,黄脸汉子往地上吐一口血水,里面果然有半截门牙,白森森的,看上去就挺凄惨。 朱由检老脸一红,歉意的笑道:“对不起啊,朕…真赔你就是了。” 他伸手入怀,直接取出一只绣工精致的‘钱包’,随手丢给黄脸汉子,道:“赔你一把金豆,回头给你补一口大金牙。” 黄脸汉子:“……” 随手就是一把金豆,这小白脸是败家子啊?或者说,是家里有矿,不差钱? 黄脸汉子伸手挠了挠后脑勺,咧嘴一笑,骂道:“日贼娘,好你个反贼探子,一把金豆就想蒙混过关?” 朱由检没有理睬黄脸汉子,转头看向那锦袍少年,笑道:“谢谢你啊。” 那锦袍少年脸色一红,讪笑道:“想不到兄台身怀武艺,小生倒是有些冒失了。” 言毕,从怀中取出一块丝巾递给黄脸汉子,温言说道:“张三哥,来,擦把脸。” 黄脸汉子没好气的接过丝巾,在脸上、嘴上胡乱抹几下,咧嘴笑道:“谢谢信哥儿。” 此人拿得起放得下,乐颠颠的将一包金豆子塞入怀中,对自己磕掉半颗门牙之事,竟是混不在意,倒让朱由检多看一两眼。 这家伙,估计是穷怕了吧? “看什么看?”黄脸汉子蛮横的骂道:“要不是打不过你这小白脸,今天定要捉拿你归案!” 朱由检摇头苦笑,道:“哪有你这么当差的……” 他心里清楚的很,眼下的大明官吏无能,真正在缉捕盗匪的时候,往往雷声大雨点小,吆喝着走走过场而已。 可若遇到一些‘小肥羊’,很快就会露出其凶残的一面,经常出现逼良为贼、甚至捕杀百姓冒领功劳的情况。 这黄脸汉子,估计也是捕头一类的小人物吧? “我这么当差怎么了?还不是让…咳,算了,今天就饶你一次!” 黄脸汉子往地上啐一口唾沫,转头对那锦袍少年笑道:“信哥儿,走吧,这小白脸有点扎手。” 朱由检:“……” 那锦袍少年面现尴尬之色,对着朱由检深深一躬,道:“多谢兄台手下留情,咱后会有期。” 几人便要离去,朱由检开口了。 “等等,你们几人不是缺银子花吗?”他轻咳一声,温言笑道:“我给你们指点一条发财的路子,敢不敢去干?” 黄脸汉子等七八人纷纷停下脚步,愕然看向朱由检。 那锦袍少年则微微皱眉,拱手问道:“敢问兄台,是什么路子?如果是违法乱纪的路子,不说也罢。” 朱由检笑道:“肯定是正经生意。” “对了,还没请教诸位的尊姓大名呢,”草包皇帝笑道:“咱这也算是不打不相识嘛。” 那锦袍少年略一犹豫,拱手答道:“小生李信。” 黄脸汉子随意抱拳,哈哈笑道:“我叫张献忠,人称张三哥。” 朱由检:“……” 乖乖神,一下子碰见两个大反贼啊! 李信,不就是后来的李岩吗?好好的书不读,为了老百姓抱打不平,投奔到李自成账下,当了几年的狗头军师,最后被牛金星设计陷害,硬是让李自成那家伙给砍了脑袋; 张献忠…就更不用说了。 黄脸汉子,黄虎! 杀人如麻,动辄屠城,不管是对大明官吏还是百姓人家,都不曾心慈手软,简直就是疯狗一条! 啧啧,朕这是什么运气,逛个胭脂巷子都会遇到大反贼! 不过,朱由检颇有些疑惑。 这个黄虎张献忠,不是前段时间让锦衣卫给忽悠去江浙一带,给他这位草包皇帝当“大内密探”了吗?怎的又出现在京师了? 而且,还与李岩勾搭到一起了。 看来,锦衣卫也够烂的,需要下狠手整顿一番…… “原来是大名鼎鼎的李公子,久仰久仰!”朱由检抱拳笑道:“能与李公子相遇,还真是三生有幸呢! 走走走,去翠云楼,朱某请几位哥哥吃酒去!” 李岩、张献忠几人尚在发愣,就被朱由检拉拉扯扯上了翠云楼,根本就来不及客套。 开玩笑,草包皇帝治国理政不行,可要论及请客吃饭花银子,大明朝绝对第一。 “小二,上酒!” “挑最好的酒,先来七八坛,”刚走进二楼最大的一个包厢,朱由检随口吩咐,一看就是吃货:“你们这的招牌菜随便上,越贵越好,摆上一大桌…不对,摆七八桌。” “麻烦再去潇湘院,请姑娘们过来唱几个小曲儿,就说是朱老板请客的,否则,她们不出台……” 说话间,他从怀中取出一荷包金豆子,随手丢给店小二,这才招呼李岩、张献忠几人落座。 这一番操作,看得李岩、张献忠几人瞠目结舌,气势上顿时弱了七八分。 俗话说得好,人穷志短,马瘦毛长,在尚未起兵造反前,张献忠不过是一名小小的捕头,后来因为犯事才从了军。 相比之下,李岩的身世还算可以,他是山东巡抚、兼领兵部尚书衔李精白的公子,属于阉党余孽…… 另外几人,其中那名富家公子模样的,是李岩的堂弟李年,其他人皆为破落军汉,哪里见过朱由检这等败家子行径! “朱公子,冒昧问一句公子名讳?”落座后,李岩正色问道。 “朱脚。”朱由检呵呵笑道:“名字有些不讲理,金手指开的不够大,让几位哥哥见笑了。” 李岩、张献忠等人:“……” 这名字、就十分普通,何谈“不讲理”一说? 不过,吃人的嘴软,拿人的手短,这位朱脚朱公子一出手就是一荷包金豆子,就算叫猪脚,估计也没人敢笑话。 “朱脚…朱公子,在哪里高就呢?此外,公子所说的发财路子,到底是什么,还请明示!” 到底是狗头军师的潜质,李岩一开口,就是刺探与试探,一看就很有心机。 “几位哥哥请放心,我是正经的生意人,”朱由检笑了笑,说道:“至于我说的生财之道,也是很正经的,那就是想请你们帮我败家! 说穿了,就是帮我花银子,花的越多,酬薪越高!” 第四十九章 万万两银子的…大项目? “我手头上,有一个万万两银子的项目,你们有没有兴趣?”朱由检一开口,就把李岩、张献忠几人唬了一大跳。 万万两银子的…大项目? 这个朱脚朱公子,也太能吹牛了吧,这酒还没喝上,人就先醉了? “几位都是英雄豪杰,怎么,区区万万两银子,就吓住了?” 朱由检摇头苦笑,不慌不忙的提过一坛好酒拍开封泥,淡然说道:“反正是我投资的,又不让你们自己掏腰包……” 他给每个人先斟满一大杯酒,继续说道:“我买了一块地皮,有山有水,风景绝佳,在这京师之地,绝对是第一流的好去处,所以呢,就想好好开发利用起来…… 对了,秦淮河你们去过没有?” 张献忠等几名军汉纷纷摇头。 李岩、李年弟兄二人点头,表示自己曾经去过几次。 “我想在京师之地,搞一个比秦淮河更大的地方,无论规模还是档次,都要高出金陵秦淮河很多,你们有没有兴趣?” “你们想想,京师之地有多少达官贵人?有多少皇亲国戚?大家腰包里的银子都快捂酸了,就是没有一个可以败家的好去处,咱们为什么不搞个集餐饮、娱乐、艺术、文学、商业为一体的大明游乐园?” “到时候,咱把秦淮河的姑娘们统统请来,再到老毛子、倭寇、欧洲等地方去,进口一些洋毛…… 啧啧啧,简直不得了啊!” 朱由检说到高兴处,不免有些忘形,一张英俊清雅而不失贵气的脸上,分明写了一个大大的【lsp】…… 李岩、张献忠等人,直接听傻了。 这小子,说的比唱的好听。 可说穿了,不就是建花船、开勾栏么?烟花柳巷之地,来钱的确快…… 可是,想要超过秦淮河的档次和规模,那不是开玩笑吗?人家那叫文化,你以为有银子就能办到? 更何况,京师一带好山好水的绝佳之地,不是被修成了王府,就是皇家游园,就算有银子也没用啊! “朱脚公子,”李岩轻咳一声,笑道:“朱公子的眼光的确很好,可是,京师之地,没有合适的地方啊。” “更何况,在天子脚下开窑…咳,在天子脚下卖胭脂水粉,规模如果太大,收益固然十分可观,但同时风险也太大。 谁知道哪天咱大明的那个草包皇帝脑子抽风,一声令下,到时候咱们可就惨了。” 李年、张献忠几人点头附和,纷纷劝阻朱由检不要冒险。 大明历来对文艺比较宽松,所以,才子佳人的故事流传甚广,什么《紫钗记》、《牡丹亭》、《玉禅师》、《雌木兰》,在后世可是赫赫有名。 尤其到了中后期,更是名伎辈出,红袖女、柳如是、陈圆圆、董小宛… 想想就带劲。 “朱脚公子,从言行举止和谈吐来看,你朱公子要么出身名门,要么是大富大贵之人,那么,公子就应该心里清楚,眼下咱大明内忧外患,饥荒遍地,朝廷正为赈济灾民、防御辽东建奴而焦头烂额。 咱们在京师之地卖胭脂水粉,生意做的越大越红火,其风险也就越大,箭射出头鸟的事情,最好还是别去干。” 不得不说,这个李岩的眼光和见识,还真是有些不俗,一番分析就十分透彻。 朱由检微微一笑,道:“李公子的话很在理,只不过,其中两条最艰难的,我都可以解决。” “去岁寒冬腊月,本公子为了给北方灾民筹集钱粮,一次拿出三十万两银子,八十万石粮食,引得皇上龙颜大悦,将西苑赏赐给了我。 西苑你们知道不,出了紫禁城,穿过北长街、南长街就到了,包括中海、和南海,现在都归朕…正的主人。” 李岩吓了一大跳,手一抖,大半杯酒全撒在衣襟之上。 李年、张献忠几人,则一脸懵逼。 “朱公子,此事万万不可,”李岩放下酒杯,脸色阴晴不定,“西苑…那可是皇家游园,岂敢大兴土木修建勾栏……” 朱由检哈哈大笑,拍拍李岩的肩膀,道:“放心,咱上面有人。” “有人也不行,”李岩的语气颇为坚决,正色说道:“就算是九千岁魏忠贤为咱们撑腰,这种往皇上眼睛里插木棍的事,绝对不能干。 眼下咱大明可说是内忧外患,百姓人家连肚子都吃不饱,流寇四起,辽东建奴十几万铁骑虎视眈眈,随时都可能提兵扣关。 朱公子仗着皇上恩宠有加,在京师之地莺歌燕啼、醉生梦死,应该能挣到一大笔银子,可让那些文官清流参上一本,定然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李年、张献忠几人也纷纷点头附和,好言劝阻朱由检。 朱由检淡然一笑,道:“无妨,不过是请一些姑娘到中海和南海上泛舟,吟吟诗,唱唱曲,对咱大明来说,只有十分好处,却无一样坏处,为什么不能去做?” 瞅着李岩几人不以为然的模样,朱由检默默开启‘大忽悠术’,继续笑道:“你李公子胸怀天下,心系百姓,朱某人十分钦佩。 不过,治国理政不是打打杀杀,而是人情世故啊。” 他自斟自饮一杯好酒,仰天长叹,面现落寞之色,道:“李公子可知,咱大明的病根子是什么? 国库空虚?吏治腐败?军纪涣散?百姓贫寒? 还是土地兼并太过严重,导致百姓人家流离失所、饥寒交迫下沦为流民、贼寇? 都是,但也不全是。 咱大明的病根子,最根本的在于不会败家…咳,在于不会花银子!” 李岩几人早就脸色大变,一脸惊惧之色的左右张望,如此明目张胆的议论朝政,让锦衣卫、东厂太监听到,那还了得? 而且,这个‘朱脚朱公子’的一番言谈,也太过离谱,简直就是胡说八道啊。 这个大明早就穷的快要当内裤了,国库空虚,百姓贫寒,还说‘大明的病根子在于不会败家’? 就算是想败家,总得有个家让大家败啊…… “为什么如此说?本公子是有充分理由的。” 朱由检自顾自的继续说道:“你们知道,咱大明总共有多少银子吗?估计你们也不清楚,那本公子就告诉你们,咱大明上下,总计约有银子至少有五万万两! 可是,民间流通的银子加起来,却不足三四千万两。 那么,问题来了,咱大明的银子,去哪儿了?” 第五十章 翻脸无情 “咱大明至少有五万万两银子,可国库、内库加上民间流通的,却不足百之一二,这才是大明的病根子啊。 既然大家都用银子当钱币,银子就应该是用来流通的,可事实上,银子太少,根本就流通不起来啊……” 李岩听了,若有所思。 张献忠几人听了,却一脸的不以为然,对这位‘朱公子’的话,自然是一句都不信。 大明朝廷在太祖爷洪武年间时,曾严厉禁绝过金银之物充当“流通货币”,而是以大明宝钞、铜钱为货币,但扛不住朝廷胡整啊? 一缺钱就印刷大明宝钞,没有储备金制度的朝廷,简直就、十分流氓…… 这种“高大上”的问题,岂是张献忠这等武夫所能理解?所以,朱由检的一番话,其实主要是讲给李岩听的。 同时,他自己也在思考,如何解决这个问题。 因为,他既然想要败家,前提就是得有一大笔钱财供他挥霍…… “所以,本公子的生意,正经的很,完全就是利国利民,就算是皇上听了,也会龙颜大悦,说不定会悄悄溜出皇宫……” 朱由检说的高兴,完全没有理会早已吓得脸色铁青的李岩、张献忠几人。 祸从口出啊,朱脚公子…… “朱公子,慎言!”李岩低声说道。 朱由检轻笑一声,道:“无妨,当今皇上开明的很,只要咱们所作所为有利于大明之江山社稷,有利于改善国计民生,让老百姓有一口热乎饭吃,即便偶尔说几句出格的话,他只会淡然一笑。 你们是没见过皇上,他老人家…咳,他老人家英明神武,阳光帅气,心胸开阔,仁爱德厚,生龙活虎……” 朱由检还是第一次夸赞自己,刚开始有点不顺溜,可一旦开了头,就忍不住多称赞几句。 “所以,你们几个好好干,说不定哪天会飞黄腾达,混个国公、侯爷啥的,也未尝不可啊。” 朱由检拍了拍李岩的肩膀,正要继续‘说服教育’,只听得一阵莺歌燕啼,却是潇湘院的姑娘们来了。 “哎哟朱公子,你来到胭脂巷子,不去潇湘院喝酒,怎么来到这等地方了…” 人未到,红柳姑娘甜糯婉转的声音先传了进来。 包厢的红漆镂花门被一只素手推开,香气袭人,一名娇滴滴的妇人走进来,抱住朱由检的胳膊就是一阵撒娇。 朱由检叹了一口气,苦笑道:“给你们说几次了,咱是个读书人,要拿老成些……” 说着话,在妇人翘臀上“啪”的就是一掌,调笑道:“记下了?” 妇人娇嗔一声,呢喃道:“嗯,记下了,有点麻,带点酥!” 李岩几人:“……” 这位朱脚公子,有点不要脸呢。 分明就是个草包败家子,偏生要冒充什么读书人! “给你们介绍一下,这位潇湘馆的红柳姑娘,不但人品风流,更难得的是她吹的一口好萧,胜过当年名满天下的李师师。” “啪”的一声脆响。 朱由检又是一掌拍下,笑道:“红柳姑娘,这几位是本公子的哥们儿,以后去潇湘馆消费,都挂我账上。” 不说李岩、张献忠几人瞠目结舌,朱由检心里却在嘀咕,不就是几个反贼么?朕让你们当个乌**儿,挣死算求了…… “朱公子的哥们儿,就是我红柳的哥们儿,给,这是我潇湘馆的贵人币,以后想饮酒听曲儿了,尽管来。 全场…记在朱公子的账上!” 说着话,红柳姑娘从怀中摸出七八枚金灿灿的“花钱”,塞到李岩手中,娇笑道:“既然朱公子亲口说的,几位哥哥可莫要嫌弃奴家……” “等等!” 朱由检突然开口说话。 他伸手从李岩手中取过一枚“花钱”,眉头微皱,似乎在思量着什么。 李岩几人不敢说话,只能眼巴巴的瞅着朱由检,面面相觑。 ‘金币…银币…不如草纸印出来的纸币啊……’ 朱由检似乎有所领悟,不由得喃喃自语:“对啊,为什么不能循序渐进!” 然后,他猛的一拍桌子,朗声笑道:“小二,上酒!” “今儿个咱老朱高兴,全场包圆,大家敞开肚皮,吃好喝好,改日玩好花好!” 李岩等人一脸懵逼。 这个“朱脚公子”,脑子有问题…… …… 崇祯元年,翻年开春后的形势不错。 北方、西北一带的以工代赈有序进行,大明学堂、京师下水道工程全面开工。 山西大同府朔平露天煤矿的前期勘探,和修筑铁路的准备工作,在杨鹤、钱谦益等人的主持下,进行的有条不紊。 朱由检卖官、炒地皮所得的钱粮如流水般花出去,算是解除了大明朝廷的燃眉之急。 各项工程吸纳了大量的民夫。 流民的大幅减少,使得一些“反贼”队伍开始溃散、缩水,除了高迎祥、王和尚等“匪首”不愿也不敢回乡,不少农民逃回家乡。 四月中旬。 大旱经年的山西、陕西、山东、河南等地,终于降下一场透雨。 种田的,似乎又有了活路。 于是,反贼队伍很快分崩离析,所谓的十三路“义军”,最后只剩下不足千人,遁入深山密林之中,依靠打家劫舍、打猎捕鱼为生。 朱由检下令,不剿不抚,让他们自生自灭去。 没了饥荒和大量流民加入的“闯王”,充其量也就是水泊梁山的宋公明,朱由检根本就没放在心上。 老百姓吃不上饭,不造反让他们吃土去? 朕的主要任务是败家,可不是派兵扑杀老百姓…… 与此同时,锦衣卫、东厂、都察院、以及刑部的人也开始忙碌起来。 按照朱由检的意思,只要在崇祯元年以后收手,不再贪腐的各级官吏,实行“污点清零制”,对以往的过失既往不咎。 但对于崇祯元年以后,俸禄翻了五六倍,另外还享受各种补贴、奖金和福利待遇的情况下,依然我行我素,伸手贪腐者,绝不留情。 尤其是在赈灾钱粮上动手动脚的,直接剁手。 情节严重的,经过锦衣卫、东厂太监的调查审理后,移送都察院、刑部进行严格审核定罪,该砍就砍,该剐就剐,绝不手软。 一时间,风声鹤唳,草木皆兵。 有数以百计的官吏人头落地,为自己的贪心不足付出代价。 朱由检通过一系列罕见的雷厉风行和铁血手段,强行为大明朝续了一口苟延残喘之气。 杀鸡骇猴的效果,甚为明显,不少官吏主动交代问题,并吐出其所贪墨的钱粮,以求获得宽大处理。 对这些人,朱由检体现出前所未有的大度,不禁没有砍头掉脑袋,而且还获得皇帝的亲笔赦免,在原任上“戴罪立功”…… 大明吏治,为之一振。 朱由检这个草包皇帝,终于展现出其狠辣阴毒的一面,让文武大臣们大吃一惊。 当然,此举并非朱由检的本意,他一贯提倡“治国理政不是打打杀杀、而是人情世故”。 他之所以突然出手,借助锦衣卫和魏忠贤所提督的东厂太监,进行一次大扫除,皆因为他的“大明游乐园”项目,就要上马了! 第五十一章 大明四公子 “少年富则国富,少年强,则国强!” “一个不重视少年才子培养的大明,还算是大明吗?所以,各位爱卿尽管保举推荐,只要是我大明才子,朕决意好好培养之!” …… 早朝上,朱由检第一次慷慨陈词,感慨不已,极力鼓动文武大臣推荐、保举‘年轻才俊’。 “或入朝为官,或任教、就读大明学堂,甚至,还可以作为朕的陪读,自由出入皇宫!” “只要是可堪大用之人才,有一个算一个,要官有官,要银子有银子,要宅子有宅子,为了咱大明的江山社稷,朕什么都舍得赏赐。” “为了让咱大明的年轻才俊们有个安心读书、游玩的好地方,朕决定将西苑那一片地皮让出来,由大明工程局重新规划、设计和修建。” “比起对青年才俊的培养和简拔,一片皇家游园算什么?朕就算把整座紫禁城卖掉,也要对得起我大明朝的年轻人啊……” …… 文武百官:“……” 来了来了,又来了。 万岁爷又要卖紫禁城了…… 经过大半年来的相处,在朱由检这个草包皇帝的‘腐蚀拉拢’下,大家吃吃喝喝、拉拉扯扯,偶尔掏掏心窝子,万岁爷与大臣之间的关系,终于不再剑拔弩张,开始变得融洽起来。 细心的大臣们发现,每当皇帝说出‘把整座紫禁城卖掉’这句话时,往往就是铁了心的要干一件大事,谁也阻拦不住。 不就是败家花银子吗? 在大明朝,最不缺的,不就是银子嘛! 西苑是什么地方?那可是皇家游园,在这京师之地,几乎是除了紫禁城外最好的地皮之一,说是寸土寸金,一点都不为过。 皇帝能舍得将皇家游园拿出来,作为年轻才俊们的读书游玩之地,咱做臣子的,不想办法搞到一块地皮捞银子,简直对不起大明朝啊…… 故而,朱由检的‘大明游乐园’项目,几乎一锤定音,直接在早朝上被敲定,成为近期的又一项‘关乎国计民生’的大工程。 “钱谦益,杨鹤,此事就着你二人全权负责,对于西苑规划建设,朕只有一个要求,那就是体量一定要大,规格一定要高,一定要超过金陵城秦淮河一带的十倍以上,要集文学、艺术、游玩、饮食、住宿等为一体,成为咱大明…不,要成为天下第一流的读书游玩的好去处!” 朱由检想说,这个地方得有花船、梨园、勾栏和姑娘,要吃喝玩乐吟诗听曲儿推油一条龙服务…… 不过,他一个当皇帝的,如果在朝堂上明晃晃的说出这种话来,估计那帮子文官清流又要胡咧咧。 钱谦益、杨鹤:“……” 二人听蒙了。 这是‘一个要求’么? “微臣遵旨!”不过,两位大臣二话不说,直接应承下来。 对于这个草包皇帝,大家的心思颇为复杂,一方面觉得这家伙纯属胡闹,从登基第一天开始,不想着如何增加赋税、加强辽东防务,却尽想着一些不着边际、不靠谱的屁事,兴办学堂、卖官鬻爵、炒作地皮、以工代赈、大兴土木劳民伤财; 另一方面,又觉得朱由检…其实还挺靠谱的。 单就是赈济灾民、安抚流民一事,看似轻描淡写的就将十三路反贼迅速瓦解,除了贼首高迎祥、王和尚等人窜进深山老林,绝大多数人都返回老家种田去了…… …… 于是,七八日后。 众大臣的保举题本陆续被呈送上来,朱由检特意嘱咐,这些题本直接呈送到乾清宫,无须经过吏部、内阁,防止有人从中作梗,造成人才遗漏。 少一个少年才俊,就少一项支出,这不利于他的败家大业啊。 “冒辟疆、陈贞慧、方以智、侯方域……明末四大才子中,竟然只保举上来一个?” 朱由检翻看着堆积成山的‘保举题本’,心下有些不快。 这些大臣简直太不像话了。 朕都说过,无论出身、年纪大小,只要略有才名便可‘闻风保举’,咱大明又不缺乌纱帽和银子…… 看看推荐、保举上来的‘少年才俊’,竟然只有区区两千多人?这才能糟蹋多少银子? 大明游乐园那么大,两千多风流才子撒出去,根本就养活不住那些梨园、画舫和勾栏里的姑娘们啊! 不过,草包皇帝很快也就释然了。 让大臣们保举天下才子,不过是为这帮家伙大开方便之门,任由其‘任人唯亲’罢了。 文武大臣保举上来的,无非也就是他们的小舅子、小叔子、亲侄子、堂外甥,其质量和数量都有些差强人意。 想要网罗天下少年才俊,还是得来点实际的…… “忠贤啊,朕要简拔、封赏四个人,着你十日内办妥此事。”朱由检想尽快促成大明游乐园项目,所以,有些急于求成。 “拟旨,封冒辟疆、陈贞慧、方以智、侯方域四名年轻才俊为大明四公子,赏宅子各一座,赠银三千两,作为其在京师之地的日常开销。” “拟旨,在西苑周边划拨五百亩地,修建崇文阁,给所有被保举上来的年轻才俊提供免费食宿、笔墨纸砚等,所有开销由内帑承担。” 魏忠贤:“……” 草包皇帝,银子呢? 红口白牙的,一张口就是大兴土木,可是银子在哪里? 奴婢,太难了。 “万岁爷,是不是又要卖官……”魏忠贤小心翼翼的问道。 “卖什么官啊?咱大明朝乌纱帽那么不值钱?”朱由检老脸微烫,面露不屑的说道:“继续卖地皮啊,西苑那一片,整个儿都卖掉!” “与大明学堂的运作手法一样,忠贤啊,你就再辛苦一次吧。” “少年富则国富,少年强则国强,咱岂能守着一片狗屁皇家游园,眼睁睁看着咱大明的年轻人既是穷逼,同时还是学渣!” 魏忠贤愁眉苦脸的应承着,心里暗暗叫苦。 这个草包皇帝,一点都不像是老朱家的种,竟然不贪财? “万岁爷,西苑那一片…距离紫禁城太近,聚集一大帮东林党余孽,会不会生出什么乱子来?” 在魏忠贤看来,只要是读书人,都可能是东林党余孽。 而且,大奸臣对朱由检口中的这几位‘大明公子’,其实有所耳闻。 因为,四位‘大明公子’的家长,可都是实实在在的‘东林党’,其中有两三位‘家长’,还是他这位大奸臣亲手罢免、排挤出朝堂权力核心…… 比如,侯方域的老爹侯恂,原本是户部尚书,在天启朝时,与‘东林六君子’杨涟、左光斗等勾结,试图反对‘宦官专权’,被罢黜滚回老家河南归德府; 再比如,陈贞慧的老爹陈于廷,乃万历二十三年进士,天启朝时任吏部左侍郎,不识时务,与当时的阉党小头目魏广微撕逼,公然大骂九千岁魏忠贤,被天启帝斥为草民,永世不得录用…… ‘大明四公子’中,冒辟疆、陈贞慧、方以智三人,年龄都在十七八岁左右,其中陈贞慧稍微年长几岁。 可…那个狗屁侯方域,才年仅十岁,难道就要名列‘大明四公子’之一?这分明是想重新启用陈于廷啊! 草包皇帝…不会是要对阉党动手了吧? 要不,一不做二不休,干脆…… 第五十二章 老丈人上门了 魏忠贤犹豫再三,终于忍不住泣血上陈:“万岁爷啊,东林党余孽空谈误国,千万不可让他们翻过身来。 否则,奴婢死无葬身之地啊……” 朱由检斜躺在龙榻之上,似笑非笑的瞅着魏忠贤表演,心里头其实挺慌乱的。 魏忠贤这家伙挺有脑子,张口一顶‘空谈误国’的大帽子扣出去,将读书人先定成‘大明罪人’,然后,一个急刹车,只说他自己死无葬生之地,听起来就十分凄惨。 “万岁爷,实在不行,您老人家干脆将奴婢一刀两断,并传下一道旨意,将崔呈秀、孙之獬、阮大铖、田尔耕、许显纯、王铎、冯铨、王承恩等人诛灭九族,彻底铲除阉党,还大明江山一片清明!” “万岁爷,您要为大明的江山社稷和亿兆百姓着想啊万岁爷……” 朱由检哈哈大笑,用脚尖踢了踢大奸臣的肩膀,笑骂道:“你以为朕是个草包,连谁是奸臣谁是忠臣都分辨不出来? 放心吧,朕不会亏待读书人,管他是东林党、陕党、晋党、浙党还是楚党,能实实在在为大明办事的,都是好党。 你要牢记一点,无论白狗黑狗,会拿耗子的都不是好狗! 同时,朕更不会亏待你魏忠贤的,朕早就给你说过,你我君臣一体,一损俱损,一荣俱荣!” 说着话,草包皇帝端起茶碗递给魏忠贤:“给朕沏一碗新茶…别动不动就哭咧咧的,小心把鼻涕掉咱茶碗里。” “多谢万岁爷不杀之恩!” 魏忠贤连忙从地上爬起来,屁颠屁颠的忙乎去了。 ‘这个大奸臣、心思还挺深的!’ 朱由检脸上显得轻松自然,其实心里明白的很,目前,锦衣卫、文官清流基本掌握在他手里,可东厂太监以及各地督抚、卫所的将军们,好多都是魏忠贤的亲信…… …… 又过了大半个月,众大臣、各地官吏推荐保举上来的青年才俊,其数量终于超过一万大关。 ‘大明四公子’也被‘押送’到了京师。 四人中间,侯方域年纪最小,才是一个十岁孩童。 不过,这小子到底是名门望族出身,胡咧咧的几篇诗词文章颇为清新奇峭,让一些不太服气的大臣也为之折服。 西苑的中海、南海、以及琼华岛一带,在钱谦益、杨鹤、魏忠贤等人的操纵主导下,迅速被‘拍卖’出去,成为京师的又一片热土。 其中,出资最多的米脂侯侯国兴,竟以一百三十万两现银、九十万石粮食的高价,将整座琼华岛买下,又出资打造七八艘大船,直接开始营业。 客巴巴、侯国兴母子二人的生意很单纯,就是将秦淮河上最当红的姑娘,连同‘妈妈们’一起买下,火速进京。 一石激起千层浪。 各地富商闻风而动,纷纷出手,或买下一条画舫,或购得一片小岛,或争得几间庭阁楼台。 大家伙斥巨资、跑关系,甚至不惜采取暴力手段,强行让秦淮河上的清倌人北上京师,在西苑的中海、南海上泛舟…… 一时间,秦淮河上一片萧条。 好多金陵城里的达官贵人、纨绔子弟和读书种子想饮酒听小曲儿,都成为很奢侈的一件事。 ‘大宦官魏忠贤不仅是个大奸臣,而且还是个lsp,竟然在紫禁城外开窑子?’ ‘阉党们太不要脸了!’ ‘荒淫无度,祸国殃民,残害忠良,蛊惑君王,强占民女……魏忠贤简直不是人啊!’ …… 就在金陵城的读书人痛骂魏忠贤等阉党时,‘大明四公子’却愁眉苦脸、苦不堪言。 在草包皇帝朱由检的‘金口玉言’下,四名少年才俊名声鹊起,成为京师之地的抢手货,无论是豪门大户,还是画舫勾栏,无不对其大献殷勤,邀请四人去‘做客’。 甚至,就连先帝爷的乳娘、奉圣夫人客巴巴,也对四人大为赏识,备下一大桌参茸汤、钱串子、调补迷魂香等为主的酒宴,热情洋溢的款待四人…… 咳,热情洋溢的款待陈贞慧、冒辟疆、方以智三大才子。 因为,侯方域此时还是个孩子呢! 大奸臣魏忠贤为了促成‘老婆’客巴巴的好事,不惜亲自出面,对四人威逼利诱,声称如果稍有不从,便以‘东林党余孽’论处几人的老爹,几位读书人只好频繁出入豪门大户。 日日销魂,夜夜笙歌。 这一点,让朱由检都有些小嫉妒。 当然,作为大明第一败家子,他的快乐并不在此。 再有十几万‘败家值’,他就又可以升级了…… …… “启禀万岁爷,嘉定伯周奎求见。” 这一日,朱由检正躲在乾清宫里,顶一脸小六号黑字研究‘败家值’,思索着‘金币银币不如草币’这等财政大事,魏忠贤禀告说嘉定伯周奎来了。 草包皇帝脸色一沉,旋即笑道:“晾他半个时辰后,再让进来。” 魏忠贤微微一愣,出去传旨。 对于这个‘嘉定伯周奎’,朱由检心里很是膈应。 因为,这家伙是周皇后的老爹…自己的老丈人。 嘉定伯周奎原本是个算命先生,在嘉定府老家混不下去了,便带着女儿来到京城大前门一带,摆摊算卦为生。 天启六年,周奎之女入选信王妃,成为‘崇祯皇帝朱由检’的原配,于崇祯元年被册封为皇后。 作为皇后之父的周奎,女儿水涨船高,得赐嘉定伯。 据史料所载,这个嘉定伯周奎忒不是东西,贪财好色,吝啬惜命,在崇祯十七年闯贼李大眼破京后,为求保命,主动交出自己的外孙永王朱慈照、定王朱慈炯,和后宫数百嫔妃…… 想到这个狗屁老丈人在十七年后的所作所为,朱由检不由得就犯膈应,连带着,就连周皇后也不怎么待见,自从登基后很少去宠幸。 ‘要不,寻个借口,将这个老丈人弄死算求?’ ‘或者,找个机会,扬了?’ 如此这般,一个时辰很快就过去了,魏忠贤领着嘉定伯周奎来到乾清宫。 “启禀万岁爷,嘉定伯周奎觐见。” “让进来吧。” 朱由检随手捏起一份题本,假装成全神贯注的样子,对老丈人进门,丝毫没有理会,只是不停的摇头叹息。 周奎第一次进乾清宫,看着皇帝女婿勤于政务,不由得暗暗赞叹,一张肥硕油腻的脸上,挤出一团谄媚的笑容,噗通一声,跪倒在地。 “微臣嘉定伯周奎…参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朱由检这才抬头,眉头微皱,随口问道:“国丈有事?” 周奎脸色一僵,轻咳一声,讪笑道:“陛下,微臣的确有事相求。” “说吧,”朱由检继续拿起一份题本,眼皮都不抬的说道:“挑重要的说,朕最近很忙。” 周奎说道:“陛下勤于政务,乃我大明之福,您千万要保重龙体…” 看着朱由检眉头微皱,周奎赶紧改口,干笑道:“陛下,微臣想在西苑买一块地皮,开一个地下钱庄,可惜手头有些紧巴……” ‘嘭’的一声闷响。 朱由检一掌拍下,眼前的一张黄花梨木小炕桌,登时木屑四溅、四分五裂,烂成一堆渣渣。 周奎大吃一惊,脖子猛的一缩,赶紧趴伏在地上,脸色惨白,满头满脸的汗珠子滚滚而下,大气都不敢出。 就连随侍一侧的魏忠贤,也是猛一个激灵。 草包皇帝这一掌,分明是武林高手啊! 幸亏之前没有轻举妄动…… “好你个嘉定伯周奎,朕的好国丈!” 朱由检铁青着脸,深吸一口气,沉痛无比的说道:“为什么要开地下钱庄?难道,在咱大明,你就不能规规矩矩的开钱庄?至于如此下贱吗?” …… 周奎吓得浑身抖如筛糠,一身绯红蟒袍早就湿了几大片,额头使劲在砖地上磕着,都快渗出血来了。 魏忠贤却已经听出一些门道,反倒暗暗松了一口气。 草包皇帝,又要败家了。 朱由检一通义正言辞的斥责过后,直接开始传旨:“魏忠贤,从内帑支取三万两金子、五十万两银子,借给国丈周奎,令其在西苑办钱庄!” “钱庄就叫大明皇家钱庄……” 朱由检暗暗发誓,不将这个老丈人坑死,他就…夜夜宠幸周皇后! 第五十三章 私铸当朝钱币? 三天后,大明皇家钱庄开张了。 到底是、上面有人好办事。 作为国丈,周奎在短短半年内,其实早已捞到不少银子,在京郊强占了好几处田庄。 但精于算计且吝啬贪财的本性,让他脑子一热,就出现向皇帝女婿借钱的念头…… 有惊无险,还捞到十万两金子、五十万两现银,并得到皇帝女婿的亲口恩赏,赐名“大明皇家钱庄”! 这是多大的恩惠啊? 这就等于有了一个金字招牌,以后还不在京城里横着走? 说实话,这个金字招牌,比他的“嘉定伯”不知响亮多少倍! 尤其令人诧异的,是宫里头有人传出消息,说这个‘大明皇家钱庄’是皇帝亲口赐下的招牌,在钱庄开业当日,皇后娘娘会亲临…… 京师上下,不知有多少官吏、富商,老早的备好了贺礼,拖家带口的来到“大明皇家钱庄”,就为了能在皇后面前露个脸。 要给钱庄长脸,最有效的方法,当然是抢着往里面存银子。 几万两银子存进去,就可以成为钱庄的贵宾,会被请到后花园里喝茶聊天,成为国丈周奎的座上宾…… 于是,钱庄开业当日,不到大半天时间,就有数以百计的官吏、富商蜂拥而至,存入将近八百五十万两现银。 周奎在钱庄后面的院子里招呼贵客,一张胖脸上,都笑出了三朵菊花。 “恭喜国丈钱庄开张大吉,生意兴隆!” “恭喜发财!” “恭贺嘉定伯生意兴隆、财源广进!” …… 听着千篇一律的贺词,与昔日高高在上的内阁大学士、六部尚书、左右侍郎、都御史、锦衣卫指挥使、东厂大太监等“贵人”迎来送往,平起平坐,高谈阔论…… 嘉定伯周奎突然生出一丝荒诞之感。 两年前,他还只是一个流落江湖的算卦先生,不料,如今已然成为大明朝的“大人物”,简直就难以想象呢! “国丈,听说皇后娘娘会亲临……” 日头偏西时,终于有人忍不住开口打听。 周奎哈哈大笑,一副小人得志的样子,笑道:“皇后娘娘何等尊贵,岂能为咱这小小钱庄而降尊纡贵? 都是讹传,是讹传啊。” “不过,皇后娘娘凤驾虽然不能亲至,但有一样贺礼倒是老早的就送过来了。” 说着话,周奎亲自到后堂密室之中,捧出一只鎏金紫檀小木盒,精致华贵,一看就是大内所用之物。 在众目睽睽之下,嘉定伯周奎打开小木盒。 “这是……钱币?” 诸位大臣、富商一脸懵逼。 紫檀小木盒内,明黄丝绸衬垫之上,摆放着一金一银两枚钱币,看上去流光溢彩,极为炫目。 这两枚钱币,也不知由何种材料所铸,竟似比金银之物更为珍贵。 周奎满心欢喜的将两枚钱币捏起,炫耀似的对着众人,笑道:“哎呀,不就是个小小钱庄嘛,皇后娘娘有心啦……” 凝目细观之下,众人倒吸一口凉气。 只见金色钱币上,一面镂刻着明皇头像,赫然便是新帝朱由检,另一面东南西北四方,镂刻着‘煌煌大明’四个古篆文字,中间位置镂刻‘壹圆’; 银色钱币上,正面镂刻的是一位大明皇后妆饰的端庄妇人形象,背面与金币一样,镂刻‘煌煌大明’、‘壹圆’。 以皇帝、皇后头像铸造钱币,这排面…简直前所未有啊! “这是…陛下的恩赏啊!” 眼睛盯着两枚钱币,礼部尚书张瑞图若有所思的说道:“除了陛下亲口传旨,谁敢将他老人家的头像镂刻在钱币之上? 嘉定伯,你这大明皇家钱庄,就等于是陛下和娘娘给你担保,放眼天下,哪一家钱庄能有此排面? 就算称之为大明第一钱庄,也丝毫不为过啊!” “是啊,有陛下和娘娘担保,这就等于是大明国库、内帑为钱庄担保,那还有什么说的,有多少银子,尽管存进来就是了!” 内阁大学士张瑞图的话音刚落,众官吏、富商均点头称是,纷纷上前给嘉定伯周奎贺喜。 “嘉定伯,本侯有个不情之请,不知可否到后堂一叙?” 正在乱哄哄时,侯国兴哈哈大笑着说道:“是生意上的事,保证咱互利互惠,为咱大明的江山社稷添砖加瓦!” 侯国兴一开口,大家立刻闭嘴,侧耳倾听二人之间的谈话。 侯国兴的身份非同小可,其母乃先帝爷奶娘奉圣夫人,干爹是大宦官魏忠贤,前段日子因为捐钱捐粮赈济北方灾民,颇得万岁爷恩宠,封赏为‘米脂侯’…… 所以,他现在可是眼下朝廷炙手可热的‘新贵人物’,说出来的话,自然就很有份量。 “米脂侯有话请讲,此地…在场的都是自己人,既然是生意上的事,不妨直言!”周奎笑吟吟的说道。 侯国兴左右看看,面现一丝迟疑之色。 “哈哈,其实也没什么,”侯国兴旋即面现微笑,道:“本侯前段日子不是在西苑一带买下一座琼华岛,做点小本生意么?有些贵客到咱的画舫上来听曲儿、饮酒赋诗,却鼓鼓囊囊的背一大堆银子,实在有些不方便… 所以,本侯有个想法,还需要嘉定伯帮忙啊。” 侯国兴这话说的没头没脑,众官吏、富商有些发愣。 去画舫勾栏听曲,不背一堆银子去,难道可以白嫖? 嘉定伯周奎也是一脸懵逼,随口问道:“米脂侯有什么话,就爽快些说出来,只要咱能帮上的,定然义不容辞!” 侯国兴轻咳一声,笑道:“是这样的,本侯想在嘉定伯的钱庄里存入五十万两现银,和五万两金子,委托伯爷铸造一批金币、银币,作为我在西苑一带生意上的流通之物; 其钱币的样式和规格,就按照这两枚的铸造吧……” 侯国兴此言一出,大家伙登时炸锅了。 委托钱庄铸币?也不是不可以…可如果没有朝廷旨意,私铸当朝钱币,那可是大罪! 大明洪武帝时期,为了缓解银荒,太祖皇帝下令以‘大明宝钞’替代原来的银子、铜币等,关闭全国所有铸币局,严禁金银之物流通民间; 后来,随着朝廷无节制的滥发纸币,终于引来老百姓的强烈抵制,一度出现‘以物易物’的局面,‘大明宝钞’就如同废纸一样随意堆积、丢弃,民间交易重新回归到金银、铜币的老路上; 从孝宗皇帝开始,终于渐渐形成以白银为主、铜币为辅的货币流通制度; 直至泰昌、天启年间,党争不断,朝廷、各地钱局大肆滥铸,所铸之钱、文字、大小、轻重不一,相差很大,私铸钱币已然成为‘洪水猛兽’。 而且,大家每一个人都心知肚明,无论是阉党、东林党、浙党、楚党、陕党还是晋党,每一股势力下,谁还没有几口铸币炉…… 如此明火执仗的‘私铸当朝钱币’,难道就不怕惹来皇帝震怒,一声令下,直接砍头、剥皮、夷灭九族? 而且,还要在上面铸上皇帝、皇后的头像?这位米脂侯怕是活腻歪了吧? 这可是欺君之罪啊! 众位大臣、富商面面相觑,谁都不敢轻易说话。 嘉定伯周奎更是张口结舌,好半天说不出话来。 这个狗日的侯国兴,简直不是人啊,这不是把人往火坑里推吗? 第五十四章 干爹,我就曰…… “嘉定伯,这生意你到底谈不谈啊?”侯国兴笑眯眯的说道:“不就是仿制几枚钱币么,让咱也沾沾国丈的喜气嘛!” “放心,咱上面有人,不会出事的。” 周奎:“……” 这个侯国兴,你上面有人顶个屁用,明目张胆铸造当朝钱币,就算你干爹魏忠贤恐怕也扛不住吧? 除非…有万岁爷顶着。 “米脂侯啊,此等大事你我二人说了不算,”周奎舔了舔自己的嘴唇,干笑道:“帮你铸造一批胭脂钱问题不大,可这钱币上的…可是万岁爷和皇后娘娘的头像啊。” 言外之意,就是说帮你铸造‘胭脂钱’没问题。 可问题是,你那勾栏生意的‘胭脂钱’上,还想镂刻上皇帝和皇后的头像?想屁吃呢! “哈哈,万岁爷那边好说,咱这就去求他老人家去,”侯国兴大咧咧的摆手笑道:“不过,皇后娘娘那边,还需要你这位国丈亲自出马啊。” 周奎张口结舌半天,只是重重叹一口气。 皇后娘娘是他女儿不假,可自从她嫁入信王府后,就不一样了。 “嘉定伯,这样吧,你和各位大人稍等片刻,咱这就进宫去求皇上!”侯国兴笑了笑,直接出门而去,将众人晾在当场。 这也行? 这个侯国兴是嫌自己死的不够快,自己将脑袋送进宫去,让皇帝去砍? 前来给国丈周奎贺喜的官吏、富商暗暗窃笑,一个个坐下来喝茶聊天,坐等侯国兴被砍的消息。 尤其是阉党以外的那些文官清流,更是乐不可支。 不过,面子上谁也没有表现出来。 毕竟,侯国兴的亲娘是奉圣夫人客巴巴,他干爹是大宦官魏忠贤,这两个人都不是好惹的…… …… 朱由检躲在乾清宫的暖阁里,正在汗流浃背的‘挣败家值’,听着门外魏忠贤禀告,说米脂侯侯国兴求见。 “让他等上半个时辰……”草包皇帝没好气的说道。 朕的几点‘败家值’就快要到手了,岂能半途而废! 于是,半个时辰后,侍寝太监进去,将两名妇人打包扛走,朱由检慢腾腾的换上一身宽松明黄便服,喝了一盏茶后,方才传话让侯国兴觐见。 “微臣侯国兴,参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平身。” “谢陛下!” “侯国兴,什么事这么着急的?” 朱由检端坐在龙榻之上,正在‘专心致志’的翻看一份题本,眼皮都不抬的问道。 “陛下,微臣今日去大明皇家钱庄贺喜,看到陛下赏赐给嘉定伯的钱币,喜不自胜,觉得此钱币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只有陛下这样的千古圣君才能铸造出来……” 不愧是客巴巴的儿子、魏忠贤的干儿子,不管三七二十一,先是一通彩虹屁,就算朱由检明知道这不过是奉承,心里却也甚为舒服。 “有话就说,朕还忙着看题本呢。”朱由检微微皱眉,淡然说道。 “咳…陛下,微臣见了那两枚钱币,喜不自胜,爱不释手,所以就突发奇想,想委托大明皇家钱庄铸造一批……” “你想铸币?”朱由检没耐心听下去,冷声问道。 “万岁爷……”侯国兴瞬间蔫了。 干爹不是暗示过,这铸币的事,不是草包皇帝自己想做而不能做,希望寻一个有能力的人,帮他去完成,事成后定能得天大好处吗? 咋说翻脸就翻脸了? “侯国兴,你想铸造多少枚?”朱由检随口问道:“你觉得朕的金币铸造的怎么样?” “多多多,好好好…陛下的金币太好了!”侯国兴吓得魂不附体,嘴唇哆嗦着不知说什么好,只是连连说好。 朱由检冷眼旁观,觉得火候差不多了,这才微微点头,温言说道:“起来说话吧。” 侯国兴赶紧山呼万岁,谢过恩,这才爬起来。 朱由检其实不喜欢这种奴性十足的“败家小助手”,可眼下魏忠贤的势力还很大,他不得不权衡利弊,团结一切可团结的力量…… “侯国兴,朕准允你的要求,”朱由检说道:“但是,朕有个条件。” 朱由检沉吟几声,继续说道:“朕有意整顿眼下铸币乱象,但手边缺一个有能力,有魄力,有手段的臣子,给你一盏茶工夫考虑,如果能办好这个差事,朕封你为米脂公!” 大明爵位只有公,侯,伯,再上去,就是异姓王…… 侯国兴暗暗松了一口气。 干爹真没骗人,万岁爷还真是想要整顿大明的铸币乱象。 “陛下,微臣…能办好这个差事!” 只用了七八个呼吸,侯国兴一咬牙,躬身说道:“微臣一定要让陛下的新币畅行天下,止住各地官吏、富商私铸钱币,为我大明的江山社稷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朱由检微微点头,脸色稍微舒展一些,温言问道:“侯爱卿的大体思路是什么?” 得提前问清楚,否则,让这家伙一通乱搞,坏了朕的聚敛钱财大计…咳咳,币制改革没完成,还得罪一大片官吏富商,简直太不划算了。 “陛下,微臣是这么考虑的,”侯国兴思量着说道:“先在西苑的画舫生意里,不经意的让新币成为唯一能够流通的货币。 而后,在微臣家里的茶叶、丝绸、瓷器、田庄和煤矿生意中,推行新币,使之成为比银子还好使的硬通货。 另外,微臣可以动用关系,联合一大批忠于陛下的富商巨贾,共同推行新币……” 朱由检听了,微微点头。 而后,又摇了摇头。 “你的办法不错,但是速度太慢了,”朱由检温言说道:“有没有更有效的法子,能够以最快的速度,在全国范围内推行新币,还生不出什么乱子?” 侯国兴苦思冥想好一阵子,终于摇头苦笑:“陛下,微臣愚鲁……” 这也的确有点难为人了。 以侯国兴的脑子和见识,想要一下子想出个妥善之法,根本就是强人所难。 当然,这也是意料中的事,朱由检从一开始,就没指望着侯国兴能想出什么好法子。 他在等大奸臣魏忠贤主动站出来。 眼下,唯一有办法解决此事的,似乎还只有魏忠贤…… “万岁爷,奴婢有个想法。” 十几个呼吸后,站在一旁的魏忠贤终于憋不住了。 他躬身说道:“万岁爷可以先将嘉定伯周奎、米脂侯侯国兴二人打入死牢,此事…应该可成。” 朱由检眼睛一亮,颇有深意的看了魏忠贤一眼,心道:‘好样的,不愧是大奸臣!’ 站在一旁的侯国兴闻言,直接吓傻了。 他“噗通”一声跪在地上,一脸茫然,心中哀号:‘干爹,我曰你……’ 第五十五章 一番操作猛如驴 “来人,将这祸乱朝纲,企图谋逆的侯国兴拿下,打入天牢!” “拟旨,嘉定伯周奎,与米脂侯侯国兴等人私下串通一气,公然商议私铸当朝钱币,祸乱朝纲,意图谋逆,蔑视圣上,侮辱皇后,罪不可赦,打入天牢,着有司严查其同党!” …… 侯国兴直接懵了。 这算什么招数?干爹,你个大坑货,我曰你大爷! 被两名锦衣卫力士五花大绑,拖出乾清宫,一路招摇的来到刑部大牢,上了脚镣铁锁,他才反应过来…… 自己被当成了‘托儿’? 与此同时,大明皇家钱庄里,跪着接旨的周奎更是一脸懵逼。 这算怎么回事? 侯国兴这狗日的果然不是人,自己作死就算了,还把他也拉进来了。 眼看着国丈被锦衣卫五花大绑的拖走,那些前来贺喜的文武大臣、富户们,噤若寒蝉,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两枚钱币而已,皇帝为何如此震怒? ‘串通一气,祸乱朝纲,意图谋逆……’ 这罪名太大了。 也太吓人了。 如果深究起来,以锦衣卫办案的方式,一番严刑拷打下,还不被周奎那条老疯狗咬出一大堆人? 拔出萝卜带出泥,大明官场上,没有谁的屁股是干净的…… 另外,那个狗日的侯国兴太不是东西了,竟公然谈论“铸币之事”,从皇帝的旨意来看,一句“串通一气”,恐怕就要出大事了。 于是,就在周奎被打入天牢不足一个时辰后,京师之地的绝大多数官吏慌了。 尤其是前去大明皇家钱庄贺过喜的,存过钱的,更是懊悔万分,恨不得扇自己一个嘴巴子。 好端端的,跑去那个是非之地干嘛呢? 大家本想着给皇后娘娘的老爹撑个门面,顺便为自己的仕途多铺一条路。 不料,偷鸡不成蚀把米。 弄不好,连命都可能搭进去…… …… 次日早朝,朱由检脸色阴沉,端坐在龙椅上一言不发。 “陛下有旨,有事启奏,无事退朝。” 魏忠贤捏着公鸭嗓,也是一副冷然,其阴沉狠辣的眼神,让满朝文武暗暗打了一个激灵。 ‘果然是这个老阉货在作怪!’ ‘阉党残害忠良,阴险毒辣,最擅长的便是蛊惑皇上,借刀杀人…’ ‘若此事让魏忠贤等阉党把持,定然又要兴风作浪,胡乱攀咬,不知道又有多少忠良被害!’ ‘不行,绝不能让阉党狗贼的毒计得逞!’ …… 文武大臣中,除阉党以外,几乎所有的人心生警惕,竟不约而同的存了一样的心思,那就是决意为周奎、侯国兴求情。 甚至,就连崔呈秀、张瑞图等或明或暗的‘阉党人士’,也是心惊肉跳不止。 谁都知道,侯国兴是奉圣夫人客巴巴的儿子、魏忠贤的干儿子,这老阉货为了排除异己,还不知要使出什么坏招…… “陛下,微臣有本启奏。”钱谦益出班,朗声说道。 第一个站出来的,果然还是大明读书人。 朱由检心里一乐,再次感叹,这朝廷里不是阉党就是清流,随便拎出来一位,绝对都是朝堂斗争方面的老狐狸,自己身边若少了大奸臣魏忠贤,他这个草包皇帝还真就玩不转。 “钱爱卿所奏何事?”朱由检冷淡的问道。 “启奏陛下,昨日陛下传旨,将嘉定伯周奎,米脂侯侯国兴打入天牢,令有司审理其祸乱朝纲、意图谋逆之大罪,微臣斗胆,请陛下收回成命!” 文溯阁大学士、工部尚书钱谦益一脸正气,继续说道:“微臣昨日也在大明皇家钱庄,亲眼所见,周奎、侯国兴二人的确公然商议私铸钱币之事,微臣当时就觉得有些不妥。 不过,也不至于死罪啊陛下!” 朱由检一言不发,冷然盯着钱谦益,让这位“水太凉”的后背一阵发凉。 “陛下,微臣…窃以为,周奎、侯国兴二人不仅无罪,而且,还有功劳!” 又一位大臣出班,却是礼部尚书张瑞图。 朱由检冷哼一声,依然不吭声。 反正有魏忠贤在,让他们战斗就行了,他一个当皇帝的,怎么能赤膊上阵、亲自下场,成为运动员? 这种级别的斗战,他朱由检参与进去,充其量也就是“国脚(男)”的臭水平,还不如不懂装懂,当一回裁判。 当个草包皇帝,大明第一败家子,除非有人想对自己下狠手,否则,坚决不做运动员! 这是朱由检的原则。 “怎么,公然商议私铸当朝钱币,轻侮皇上、皇后娘娘,意图谋逆,竟然还成了大明功臣?那些在西北、西南和辽东之地浴血奋战,为国捐躯的戍边将士,是不是都能封侯了?” 魏忠贤终于开口,冷漠的俯视文武百官,森然说道 大奸臣说话太有水平了。 先一顶大帽子扣下去,将对手摁的死死的,根本就无法翻身,再一句‘戍边将士浴血奋战’,将手握兵权的将军们拉拢成‘自己人’…… “认为周奎、侯国兴二人有功劳的,站出来!” 魏忠贤话音刚落,哗啦啦一阵响,文官清流们足足有三十几人站了出来,对着魏忠贤怒目而视。 “还有吗?” 魏忠贤面无表情的问道。 几个呼吸后,又有十一二人站出来,冷冷的瞅着大奸臣魏忠贤,却是徐光启、宋应星、杨鹤等实干派。 “就这?”魏忠贤冷笑一声,突然翻脸,斥道:“最后再问一句,还有没有为周奎、侯国兴二人求情喊冤叫屈的?” ‘哗啦啦’又一阵响。 十七八名武官、宗亲贵胄们左右对视一眼,不约而同的踏上一步,对魏忠贤似乎视而不见,而是对着朱由检单膝跪下,齐声道:“请陛下收回成命!” “请陛下收回成命!” 文官清流们这才反应过来,不约而同的跪倒在地,齐声说道:“请陛下收回成命!” 朱由检端起一碗茶,慢慢喝着,面无表情。 魏忠贤站在丹陛的汉白玉栏杆旁,阴沉着老脸,眉毛快速抖动数下。 众大臣心头狂跳。 这是大宦官魏忠贤要构陷杀人的前兆…… “你们想造反么?” 魏忠贤深吸一口气,冷声斥道:“万岁爷明察秋毫,宽厚仁慈,勤奋简朴,为我大明江山社稷的千秋万代,夙夜在公。 可是,看看周奎、侯国兴之流,为了一己之私,竟公然谈论私铸当朝钱币之事,祸乱朝纲,罪不可赦! 就算侯国兴是咱家的干儿子,也不能轻饶!” 言外之意,周奎还是皇帝的老丈人呢…… “魏厂臣,魏公公,请问,何为祸乱朝纲?如果说公然谈论私铸当朝钱币是谋逆大罪,那么,请问魏公公,公然私铸滥铸当朝钱币,又该当何罪?” 钱谦益一脸正气,朗声说道:“据我所知,魏公公提督的东厂,本身就有不少铸币炉吧? 另外,江浙、闽南一带,魏公公与奉圣夫人名下的田庄、织造厂、茶山、矿场等,哪一处没有一两座铸币炉? 请问魏厂臣,私铸钱币者,该当何罪?” 魏忠贤神情冷漠,负手而立,淡然说道:“该当诛灭九族。” 第五十六章 针锋相对 “私铸当朝钱币者,对咱大明朝的危害,远甚十恶不赦之大罪。” 魏忠贤森然说道:“根据大明律、以及太祖爷遗训,除了万岁爷和朝廷钦定的户部宝源局,所有私铸当朝钱币者,皆应千刀万剐、诛灭九族!” 满朝文武心头狂跳,脸色大变。 就连坐在龙椅上研究‘人物面板’的朱由检,也是吓了一大跳。 他默默端起一碗清茶喝一大口,压了压惊。 魏忠贤没有信口胡说,而是有根有据。 在大明洪武年间,太祖皇帝朱元璋为了大力推行‘大明宝钞’,严禁金银之物在民间流通,的确说过这些话。 而且,当年因为私铸钱币之事,太祖爷震怒之下,的确诛杀过不少官吏和富户,并严旨斥责当时的内阁大臣、六部衙门和地方督抚失职。 为此而被罚俸、降职、甚至牵连进去被砍头的各地官吏,不下百人…… …… 魏忠贤这一招的确狠辣,朱由检听了很是舒服,再次为自己的“英明神武”而庆幸不已。 不杀魏忠贤,果然是对的。 这么好的一条狗…不,是狼狗,简直就是败家神器啊! 大明朝的到了最近几十年,早就烂透了,甚至有人曾说过大明亡于万历。 其实,在朱由检看来,从永乐大帝以后,大明朝就开始走下坡路了…… 因为,后来的那些皇帝们,除了斗蟋蟀、修仙、当木匠之外,根本就不会败家啊。 一个不会败家的皇帝,就不是好皇帝…… “万岁爷登基之初,就下令让咱家核查、统计全国田册、税收、以及私铸钱币等情况。” “真是不查不知道,一查吓一跳。” “除去户部宝源局和先帝爷钦定的七八处铸币厂,咱大明私铸钱币的炉子,没有七八千,但七八百座也该有的。” “在场的文武大臣、皇室宗亲,包括我魏忠贤在内,自家产业下面没有一两座铸币炉的,恐怕只有三五人吧。” 魏忠贤冷目如电,站在丹陛之上,俯视着文武百官,淡然说道:“要不要我把大家的名字当众宣布?” 群臣:“……” 这个魏忠贤,简直太可怕了。 同时,也太可恶了! 不就是铸币么?朝廷的铜太少,大家伙帮着铸造几炉,有什么大不了的?就你个老阉货会来事! 朱由检端坐龙椅之上,默默喝着茶,心里也是暗暗叹息。 看看,他的这座大明王朝,都烂成什么样子了! 从群臣的脸上,草包皇帝很容易就察觉到,大家对私铸当朝钱币一事,表面上诚惶诚恐,似乎吓坏了。 其实,人家根本就不怎么在意! 法不责众,有本事将满朝文武都拉出去剥皮、砍头?看看不分分钟将你个草包皇帝弄死在这金銮殿上! “万岁爷,内臣与内子奉圣夫人、客氏巴巴名下,有铸币炉七座,依据大明律和太祖遗训,该当千刀万剐、夷灭九族。 为了我大明江山社稷的千秋万代,请万岁爷下旨,严办所有私铸当朝钱币者!” 魏忠贤‘噗通’一声跪倒在地,请求皇帝治罪。 其他大臣一看,心中大乐。 得,有大奸臣魏忠贤带头闹事,草包皇帝根本就拿大家没办法。 于是,除了宋应星等寥寥几位大臣一脸懵逼,站在原地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满朝文武百官黑压压跪倒一大片。 “为了我大明江山社稷的千秋万代,请万岁爷下旨,严办所有私铸当朝钱币者!” 朱由检:“……” 不就是私铸钱币吗?多大的事啊,朕恨不得你们每一个人都能铸造出几万吨铜钱,让朕体会一下大明第一败家子的感觉呢。 要知道,宋应星已经好几次恳求,让朝廷给他划拨一大批铜,以作科研制造之用。 大明的蒸汽轮机、火器制造等,急需一批铜合金…… 问题是,大明朝所有的铜矿加起来,也没有多少,而且,还控制在一些封疆大吏、富户手中,根本就不听朝廷的话。 “依据大明律、太祖遗训……”朱由检轻咳一声,淡然说道:“的确应该严办所有人。” 群臣脸色微变。 不过,也就是微变而已。 法不责众,所有的官吏都参与过‘私铸当朝钱币’,你一个刚刚登基半年的草包皇帝,难道还敢将所有人都‘严办’了? 朱由检端坐龙椅之上,一副茫然无措的样子,人畜无害。 果然是个草包皇帝! 跪伏在地的满朝文武心中大乐,不过,面子上还是一副诚惶诚恐的样子,这让朱由检甚为满意。 自己是大明第一败家子,手底下的文武百官,如果一个个都清正廉明,那还如何实现败家大计? “陛下,微臣…有个建议。”钱谦益略一沉吟,朗声说道:“对私铸当朝钱币者不可不罚,否则,难以彰显朝廷威严。 只不过,法不责众,几乎所有三品以上官吏牵涉其中,总不能都关进天牢之中吧? 故而,微臣建议,将所有铸币炉捣毁,对私铸钱币者罚款处理……” 群臣暗暗点头。 “不行,对所有私铸钱币者,绝对不能姑息!” 魏忠贤从地上爬起来,森然说道:“万岁爷,各地封疆大吏、富户们私铸钱币,严重扰乱商货流通,败坏超纲,必须要严办!” ‘嗡’的一声,群臣炸锅了。 “陛下,魏忠贤身为司礼监秉笔太监,蛊惑君王,祸乱朝纲,罪大恶极,他是奸臣啊陛下!” “陛下,魏厂臣大公无私,以身作则,乃我大明朝最大的忠臣啊!” “魏忠贤是大奸大恶之徒!” “魏厂臣乃国之栋梁!” …… 一时间,朝堂之上,吵成一团。 每一个人看上去都义正言辞,恨不得撸起袖子扑上去动手动脚,哪里把草包皇帝朱由检放在眼里? 党争,赤果果的党争啊! 朱由检大喜。 魏忠贤的主意还真是不错,就是利用周奎、侯国兴之事,主动挑起党争,让草包皇帝最后出面,当一个‘裁判’。 “来人,宣嘉定侯周奎、米脂侯侯国兴进宫!” 等大家吵的差不多了,朱由检淡然下令:“朕给他们一个机会,若还不能说服朕,定斩不饶!” 群臣一愣:“……” 这算什么招数? 第五十七章 币行天下 高高举起,轻轻落下。 在魏忠贤、钱谦益、张瑞图、周奎、侯国兴等满朝文武的‘泣血上陈’和‘直言劝谏’下,朱由检的金币、银币,很顺溜的成为大明的‘国币’。 在草包皇帝的默许、甚至纵容下,各地官吏、富商名下的铸币炉不仅没有关停,甚至一夜之间暴增上千座。 只不过,朱由检只准允大家私铸铜币,不得私铸金币、银币。 当然,别人也仿制不出来。 因为,铸造金币、银币的‘贵重金属’,是宋应星、徐光启两位科学家多次秘密实验后,鼓捣出来的两种全新合金材料。 造价甚为低廉,最多也就比熟铜高一两成,但无论其成色、光泽等,却远胜黄金、白金。 而且,想要伪造,基本不可能。 一枚标价‘壹圆’的金币,可兑换十枚‘壹圆银币’。 一枚银币,可兑换一千枚铜币。 大约等于,‘壹圆’金币等于一两黄金,可兑换十两银子。 一枚银币,约莫等于一两银子,可兑换一千枚铜币。 简直就是朝廷…不对,简直就是草包皇帝朱由检,疯狂聚敛钱财的‘秘密武器’! 朱由检对财政一窍不通,这些兑换比例,还是户部几位‘专家’经过严密推演、计算出来的,合不合理只有鬼知道。 朱由检的唯一目的,就是坚决不让金银之物成为流通‘硬货币’,从而方便自己更好的败家…… …… ‘国币’的推广和流通很顺利。 因为,就在‘国币’正式发行后的第一个月底,国丈、嘉定侯周奎的脑袋,被砍了。 作为‘大明皇家钱庄’的大掌柜,周奎终于没忍住银子的诱惑,低价‘倒卖’国币,从中牟利三百多万两银子、一万多两金子。 朱由检二话没说,直接下令处死自己的老丈人。 同时,与此案有关的人,一个不漏,一律杖杀,财产充公,家眷发配辽东之地。 等到皇后娘娘闻讯,赶到乾清宫来求情时,周奎的人头早已落地,并用石灰香料等‘腌制’后,送往全国各地进行展览…… 这是朱由检第一次下狠手,让大奸臣魏忠贤都心下惊悚不已,更别说其他文武百官了。 ‘连老丈人都杀,草包皇帝简直不是人……’ 大明吏治,再次略微清明。 此后,在魏忠贤、魏广微、崔呈秀等‘阉党’的帮助下,同时也在钱谦益、杨鹤等‘清流文官’的大力推行下,国币一路畅通,很快成为大明朝唯一合法的流通货币。 当然,也有一部分人依然在囤积金银之物,却只能作为‘积蓄’和家族底蕴,根本就无法流通。 想捣鬼? 根本不用朱由检开口说话,自有魏忠贤、钱谦益、杨鹤、卢象升等互相监督、互相撕咬,反而谁都不敢轻举妄动。 一些心存侥幸的富户、商家铤而走险? 基本不存在的。 大明十万太监,数以万计的锦衣卫、大密内探,早就得到密令,犹如一群鹰隼、鬣狗般,死死地盯着每一个官吏、富户。 因为魏忠贤下了死令,若有人在‘国币’问题上手脚不干净,绝对杀无赦! 原本一大笔生意,可能需要搬运几马车银子、千里跋涉去交易的时代,终于终结了。 …… 大家的注意力,被‘国币’和国丈周奎的那颗脑袋所吸引,‘大明皇家钱庄’大掌柜李岩的上任,就显得极为低调。 把未来的一个大反贼,硬生生培养成大明国家银行行长,朱由检想想都觉得自己实在太机灵了。 你李岩不是很能吗?都能提出‘均田免税’的战斗纲领、帮着李自成打天下,朕偏不让你得逞。 说实话,李岩本人也是一脸懵逼。 这位‘朱脚公子’,还真是神通广大,前不久才说要在西苑的中海、南海一带‘开勾栏’,还真就让人家办成了。 而且,还真给他安排了一个‘花钱败家’的好去处—— 大明皇家钱庄! “李公子,如何,本公子没骗你吧?”当夜,在西苑一带的画舫之上,朱由检秘密召见了李岩。 “李公子心思缜密,心系天下苍生,本公子甚为欣赏,故而,专门给你弄一个钱庄大掌柜,让你好好败…咳,让你大干一番事业!” 李岩坐在酒桌上,一脸困惑。 “朱公子,我不懂理财啊……”面对朱由检这个‘大老板’,李岩心里有点发虚。 他一介书生,最多也就读读兵法什么的,连货殖列传都没有认真读过,这位‘朱脚公子’就把这么大一片产业丢给自己,简直就是强人所难啊。 而且,最让他后心发冷的,是这家‘大明皇家钱庄’的上一任大掌柜、国丈周奎,可是被朝廷砍了脑袋的…… ‘这位朱脚公子,难道是某位皇亲?’ “不懂理财,这就对了,”朱由检笑着拍拍李岩的肩膀,“懂理财的,脑子里想的全是钱币、数字,久而久之,眼窝子就会变浅……” 李岩:“……” 这位朱公子,绝对脑子有问题! “放心,你只需负责钱庄的日常运行,至于如何花钱,自有人前来办理,你公事公办即可。 当然,如果你觉得咱大明朝的什么地方的确需要钱,或者,想自己做点什么小本生意,直接告诉本公子就行了。”朱由检心情不错,一边饮酒吃肉,一边继续说道: “比如,陕西、山东、河南一带今年可能继续大旱,甚至可能有蝗灾,咱们钱庄就可以给他们的总督衙门贷款! 利息不能高,一厘半厘的,差不多意思一下就行了; 反正本公子挣的钱太多,不用之于国计民生,就浑身不舒服啊……” 李岩无语。 再次确认‘朱脚公子’脑子有问题…… …… “朱公子,说起来,还真有一个花钱的地方,就是不知……”李岩欲言又止。 “只要是花钱的事,直接说!”朱由检鼓励道。 “我想做一笔生意,”李岩迟疑着说道,“不过,需要一大笔银子,而且,还有很大的风险……” “做生意哪有不冒风险的?三百万金币够不够?”朱由检笑问道。 李岩:“……” 这位朱公子心好大。 三百万金币,可就是足足三千万银币,兑换成银子,就是大明朝好几年的国库收入啊…这数字都能吓死个人了! 都不问什么生意? “我想让张献忠几个去关外贩一批好马,”李岩有点不好意思的说道:“我有几位江湖朋友,经常到关外大漠、草原上去做些买卖,风险很大,但利润相对还可以……” “贩马?” 朱由检有些疑惑,心里直犯嘀咕:‘让李岩这种大反贼去贩马,难保不乘势造反……’ “好,李公子此举,甚得我深意也!” 朱由检大喜之下,‘啪’的一巴掌,便将李岩打趴下了。 “只要能贩回好马,本公子组建一支铁骑,直接造反…咳,直接帮皇帝大哥打天下!” 李岩:“……” 第五十八章 大明第一反贼 大明末年的第一反贼是谁? 邮递员李自成?退役军官张献忠?李公子李岩?还是什么高迎祥、王和尚之流? 都不是。 从目前来看,应该是永乐大帝,当年的燕王朱棣…… 那老家伙下手比较重,连自己亲侄儿的龙椅都要抢,而且,还抢到手了,应该算是第一大反贼。 但是,从今以后,朱棣只能成为‘大明第二大反贼’。 因为,朱由检要造反了! ‘大明朝到了最后这一二十年间,东北有建奴,北方有鞑子,东南沿海官吏富户与倭寇勾结,兴风作浪,西南云贵川乱成一团……’ ‘外敌环伺,流寇作乱,简直不是人。’ ‘别人能造反,为何朕就不能造反了?’ 朱由检大致算了算,如果自己这个草包皇帝悄咪咪的造反,打造一支装备精良、军纪严明的‘大明铁军’,每年至少要败掉几百万金币! 这生意,简直太划算了…… …… 打发走李岩,朱由检返回乾清宫,连夜召见了茅元仪。 这位‘大明讲武堂’首任校长看上去很憔悴,眼窝深陷,衣衫皱巴巴的,一看就知道最近没睡过好觉。 “茅元仪,讲武堂那边忙得如何了?”朱由检笑问道。 当草包的最大好处,就是皇帝很闲,太监和文武大臣都很忙,这就对了。 “启禀陛下,讲武堂那边的事务基本有了眉目,各项教学任务和训练已步入正轨。”茅元仪苦笑道:“微臣担心自己会被随时撤职查办,所以,就尽量加快了各项进度。” 朱由检:“……” 这个茅元仪,与那位大科学家宋应星还真是有的一比,说话也太耿直了。 “十个精英团筹建的如何了?”朱由检问道。 “人员已经到位,课程、训练等都已正常进行,只是……”茅元仪迟疑几个呼吸,似乎下了很大决心,方才说道: “那些学子兵的成分、来历、以及后面支持之人,太过复杂,以微臣看来并不适合训练成真正的精锐之师。” 朱由检默然半晌,突然笑了。 自己掌控的锦衣卫体系内,竟然都被渗透到此等程度?若非茅元仪这个‘军事家’冒死相告,恐怕自己还真就给忽视了。 “无妨,这大明不是我朱由检一个人的大明,所练精兵,自然就不能是咱朱由检一个人的精兵。” “朕今日召你进宫,便为此事。” 朱由检一旦开始动了‘造反’的念头,心中豁然开朗,对大明朝廷之上的一些事情,一下子就看淡不少。 不就是多养一支部队么? 正好顺便给自己增加几万‘败家值’啊。 以茅元仪的军事素养和眼光,其所练出来的精锐部队,总比其他那些连饭都吃不饱的‘明军’强些! “朕想藏一支真正的精锐之师,作为咱大明朝最后的底牌之一,该如何去做?”朱由检正色问道。 茅元仪沉吟几声,突然跪倒在地,朗声说道:“微臣做不到。”。 就在草包皇帝愕然之际,却看见茅元仪用手指在地上写了一个‘民’字。 两三个呼吸后,他又不着痕迹的用袍袖抹去。 到底是兵法大家,对‘事成于秘而败于泄’运用自如呢…… ‘民?’ 民兵?农民兵? 朱由检微微点头,展颜笑道:“茅元仪,你这家伙是不是嫌官小?不就让你多费点心,帮卢象升、孙传庭、孙承宗他们练练兵嘛! 既然你没有精力去做,那就罢了。” 朱由检打了一个哈欠,又伸一个懒腰,看上去甚为疲惫。 “走,陪朕去西苑思考一下军国大事吧。” “对了,把宋应星、徐光启二人喊上,人多了好玩。” 茅元仪一脸懵逼:“去西苑…思考军国大事?” “咳咳…贤者时刻而已。”朱由检轻咳一声,笑道:“差不多就是你们兵家所说的,一张一弛之谓道吧,哈哈。” 草包皇帝尚未起身,魏忠贤已趋步进殿,谄笑着说道:“哎呀你这个茅元仪,看把万岁爷都累的!” “万岁爷,奴婢这就伺候您更衣。” 朱由检微微点头,走进暖阁去换衣服了。 茅元仪沉吟片刻,突然面现恍然之色,嘀咕一句:“此乃圣君之道啊!” …… 西苑,中海画舫。 贤者时刻。 朱由检慵懒的斜倚在一张特制罗汉床上,悄咪咪研究着自己的‘人物面板’,都快要笑出猪叫声了。 又升一级。 力量、敏捷、骑射均为+5状态,寿命增加到了240岁。 据朱由检私下测试,他现在的武力值,应该能单手打十七八个张献忠吧…… ‘想不到,最大的一笔败家值,竟然来自于造反?’ ‘朕的路,终于开始走宽了!’ 根据茅元仪的谋划和建议,皇帝造反的精锐之师,应该有两支。 其中一支队伍,朱由捡大致有个思路,那就是在灾情最严重的陕甘、山西、山东一带,招募一支农民起义大军,干脆就选一个合适的人去搞吧。 本来,李大眼是个绝佳人选,但那家伙已经被忽悠到东南沿海一带,以‘大内密探零零捌’的身份,招募水手去了。 至于张献忠……从史书上看,那家伙杀的农民比官兵还多,简直就是个畜生。 那就让他成为大明朝最好的马贩子吧。 第二支队伍,茅元仪的意思是组建一支强大的海军舰队,在建奴攻打山海关时,绕道海上,直接捅那帮罗圈腿的菊花…… 朱由检手里捏着一本小册子,封面上写着‘铁甲战舰’四个大字,却是这一次升级后,系统奖励给草包皇帝的。 ‘竟然是蒸汽轮机作为动力核心的……巡洋舰?’ 朱由检摇头苦笑,对自己的这个狗系统还真是服了。 按部就班,循序渐进,你大明朝目前发展到哪个阶段,就奖励给你这一阶段的‘图纸’,根本不给草包皇帝一夜翻身的机会。 否则,建造十几艘战列舰,坚船利炮、加特林、毛瑟枪什么的来几样,分分钟打残建奴骑兵、称霸世界啊。 “忠贤啊,那几位爱卿完事了没?” 一盏茶工夫后,贤者时刻的那股子劲儿过去了,慵懒、虚幻和深刻的精神状态也随即消失,朱由检满血复活。 “咳咳…万岁爷,宋应星、茅元仪二人已在门外等候,徐光启老大人还在澡盆子里面泡着呢。”魏忠贤干笑几声说道。 草包皇帝请几位大臣‘勾栏听曲、泡澡推油’,此事就十分离谱。 不过,除了朱由检这个臭不要脸的,竟然明火执仗的挣了几点‘败家值’,其他几位大臣… 其实不过泡泡澡、按按摩、推推油,哪里还敢有其他异常举动! “忠贤,你说郑芝龙怎么样?”朱由检随口问道。 第五十九章 海王郑芝龙 “郑芝龙?万岁爷…此人不敢重用啊!”魏忠贤闻言,似乎有些着急,“此人乃海王李旦义子,头脑、手腕和海战能力,自然不用多说; 可问题是,此人向来桀骜不驯,依仗手里的近千条战舰,对朝廷向来都是爱理不理的……” 朱由检暗暗叹一口气。 还是党争。 郑芝龙、郑成功父子,可以说是大明最后的一丝希望,最后却阴差阳错,一个被建奴狗皇帝诱骗到陆地上砍了脑袋。 另一个,则只好孤悬海外,一边打建奴,一边占据台澎宝岛打洋毛子,成为后世列强的眼中钉、肉中刺! 这等人物,在大宦官魏忠贤眼里,竟不敢重用? “此外,据西南那边东厂、锦衣卫传过来的消息,郑芝龙不仅与沿海一带的富商勾结,走私货物,谋取暴利,而且,还与倭寇多有来往,甚至,还娶了一个倭寇妻子……” 魏忠贤继续‘编排’郑芝龙,朱由检却听得有点不耐烦了。 大明朝已经禁海这么多年,不走私谋取暴利,让人家怎么弄银子去?岂有此理。 此外,娶个倭寇妻子怎么了? 朕是没机会啊,否则,后宫三万佳丽中,必有三五百名苍教授啊。 没办法,人家活儿好…… …… “魏忠贤,你是奸臣还是忠臣?”朱由检突然问道。 “奴婢…既是大奸臣,也是大忠臣啊万岁爷!” 魏忠贤脸色一僵,意识到自己的屁话太多了,赶紧说道:“对那些文官清流、江南富户来说,魏忠贤是堪比赵高、张让、刘瑾的大奸臣; 可对大明、对万岁爷您来说,奴婢是大忠臣,是万岁爷的高力士、秦翰和郑三宝!” 高力士,秦翰,郑三宝,都是史上有名的大太监,算得上是人中楷模,对各自所效忠的皇帝可以说是忠心耿耿、披肝沥胆。 朱由检微微点头,展颜一笑,道:“老阉货的嘴上功夫果然厉害,不愧与奉圣夫人对食过。” 魏忠贤老脸一红,干笑几声,却不知道该怎么接口。 这草包皇帝…简直是个大流氓! 这种玩笑,岂是当皇帝的所能随便言说? “奸臣忠臣,有利于大明江山社稷的臣子,都是好臣子。” 朱由检语重心长的继续说道:“想办法给郑芝龙传个话,就说朕想跟他聊聊台澎列岛、琉球岛和葡萄牙、西班牙、金矿、美洲大陆、和海上丝绸之路。” “一句话,你就告诉他郑芝龙,朕在海外需要一位异姓王!” 魏忠贤张口结舌好一阵子,忍不住劝谏道:“海外的异姓王…如何控制啊?” 朱由检笑而不语。 控制?为什么要控制啊? 让郑芝龙去海外折腾,给洋毛子们当总督,跟咱大明做生意,贩卖丝绸茶叶瓷器过去,换回来的可是金灿灿的黄金、白花花的银子! 当然,目前大明最缺乏的还是粮食。 如果,郑芝龙每年从美洲大陆弄来几百、上千船玉米渣子,都能养活不少人…… ‘如果那家伙真如史书所载,是个心系大明,胸怀百姓的英雄豪杰,这不就是一支现成的强大海军么?’ ‘朕要败家,就给郑芝龙投资几百万金币…不,几千万金币!’ 想想这大明天下,迟早会被所谓的义军打成一片焦土,让建奴趁虚而入,成了牧马之地,还不如多扶持几位牛逼的异姓王,随便他们折腾去。 大不了,最后大家一起造反吧! 想通其中关节,朱由检心情大好,笑道:“好了,你就把话先传给他郑芝龙,至于他来不来,随便他。” “对了,徐光启还没泡够?” “让他们都进来,朕有机密之事需要商议。” 魏忠贤暗叹一口气,转身出去宣旨。 这草包皇帝,想一出是一出,简直不是人…… …… 半个月后,泉州。 刺桐港。 一艘毫不起眼的货船上,一名年轻男子站立船头,一袭青衫,负手而立,英俊疏朗的脸上,带着一抹果决之色。 ‘这位崇祯皇帝…到底是什么意思?’ ‘海外缺一位异姓王?’ 这年轻男子便是郑芝龙,年纪不大,约莫二十四五岁,手底下的各类战船、商船有千余艘,招募的水手、乡勇和技师等,足有三万人之众。 最近,他正与右佥都御史、巡抚福建的熊文灿做一笔‘大买卖’—— 闽南一带连年大旱大涝,赤地千里,百姓人家活不下去,几乎都要到易子而食的地步了; 而郑芝龙刚刚打败荷兰洋毛子,夺得台澎宝岛的大部分,急需一大批垦荒百姓,以稳固其‘根据地’。 闽南百姓过不下去,唯一能做的便是起来造反;而台澎宝岛地广人稀、物产丰厚,能够容纳、养活数百万民众…… 郑芝龙与熊文灿一拍即合,立即开始悄悄执行。 只能悄悄进行啊,私自向‘海外’移民,这是在挖大明朝的墙角,让朝廷发现,还不跟你急眼? 近日,郑芝龙尽其自家的所有船只,悄然抵达泉州刺桐港,便是前来帮闽南百姓‘搬家’的。 ‘难道,朝廷对我私运百姓出海之事,已然察觉?’ 郑芝龙心下惊疑。 此次与熊文灿勾结,私自向台澎宝岛移民之事,若是让朝廷察觉,依照大明朝堂那些狗皇帝的尿性,不要说熊文灿大人会吃不了兜着走,估计就连已经没了活路的闽南百姓,估计也会被屠戮殆尽! 郑芝龙展开手中的密信,再次细读一番,摇头苦笑。 ‘朕欣闻爱卿与荷兰洋毛子连战连捷,打得那帮畜生屁滚尿流,朕恨不得也去打几炮……’ ‘朕愿以举国之力,组建我大明海军,扬我国威,横扫海外,让咱大明的瓷器茶叶香料丝绸畅销全球,换回黄金象牙美女长颈鹿;’ ‘朕,许你郑芝龙一个异姓王!’ 这位崇祯皇帝的‘密信’,还真是有些别致,这措辞…就十分粗俗。 不过,意思讲明白了。 而且还挺合郑芝龙的胃口…… …… 就在郑芝龙犹豫不决时,熊文灿赶来了。 他接到郑芝龙的密信,轻装简从,秘密抵达泉州刺桐港。 开玩笑,如果移民台澎宝岛之事被朝廷察觉,他熊文灿就算有一万颗脑袋,也不够人家砍啊。 “飞黄先生,朝廷那边有消息?” 一见面,熊文灿来不及寒暄,开门见山问道:“本官已让人在京师打探过,东厂、锦衣卫都没什么动静。” 郑芝龙微微点头,皱眉说道:“这也是蹊跷之处。” “兄弟我在京师之地也有不少眼线,对此事也是毫无消息…更何况,咱们的移民计划极为隐秘,应该不会有人泄露。” 说着话,郑芝龙将草包皇帝朱由检的‘密信’递给熊文灿,苦笑道:“熊大人请过目,帮咱参详一二。” “皇帝让咱去京师觐见,咱这心里…咋就七上八下的,一点都不踏实啊。” 第六十章 郑芝龙,你缺钱花吗? 崇祯元年七月初六,京师下了一场小雨。 乾清宫暖阁里,朱由检秘密召见郑芝龙。 “微臣叩见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郑芝龙一进门,先跪下磕头,山呼万岁,朱由检拉都拉不住。 “魏忠贤,给飞黄先生看座。”朱由检笑吟吟的瞅着郑芝龙,龙颜大悦。 要败家,就得建造船厂,就得扬帆出海啊! 郑芝龙这小子真帅,瞧这一张小白脸,都快赶上朕的十分之一了,应该是个败家玩意儿! 魏忠贤心里就算有一万个不愿意,但面子上,却还是毕恭毕敬的抱过来一个黄绸绣墩:“郑指挥,请坐。” 为了方便行事,郑芝龙给自己买了一个‘指挥使’的虚衔,所以,魏忠贤以‘指挥’称之。 郑芝龙赶紧谢恩,顺便给大宦官魏忠贤也抱拳致谢。 “郑指挥可是万岁爷的大红人,咱家可消受不起您的这一声谢啊,”魏忠贤捏着公鸭嗓,面无表情的说道:“你和熊文灿往台澎那边私运五万百姓,万岁爷都不怪罪,你郑指挥才是万岁爷的心头肉呢……” 魏忠贤的语气很淡然,郑芝龙却早就吓坏了。 私运百姓去台澎的事,朝廷果然早已知晓…… 东厂太监、锦衣卫的可怕之处,郑芝龙总算领教了。 “陛下饶命!”郑芝龙噗通一声又跪下了。 “飞黄先生不用惊疑,你和熊文灿干的事,利国利民,何罪之有?” 朱由检笑道:“闽南一带大旱,百姓人没了活路,朝廷这边忙于赈济陕甘、山西灾民,无暇顾及,你和熊文灿做的很好! 百姓人家,没了活路,要么等着饿死,要么起来造反。 你自筹钱粮赈济灾民,并将五万百姓易地搬迁到台澎宝岛,开拓、稳固我大明疆域,功莫大焉。” 朱由检侃侃而谈,满面春风,让郑芝龙就十分舒服。 同时,他也有点惊疑不定,猜不透皇帝的心思。 “万岁爷,微臣不曾向朝廷请旨,私自向台澎宝岛移民,实在罪该万死!”郑芝龙以头杵地,涩声请罪不止。 朱由检哈哈大笑,道:“飞黄先生,朕准允你继续向台澎宝岛移民。” “而且,规模要再大一些。” “最好,将陕甘、山西、山东一带的流民,也运过去几十万,给朕好好开发台澎宝岛,争取让它成为一个聚宝盆!” 郑芝龙眼前一亮,从地上爬起来,躬身说道:“微臣…谢万岁爷不杀之恩!” 这个传说中的草包皇帝,见识不凡呐! “来来来,坐下说话,朕最烦的就是打打杀杀,”朱由检笑道,“治国之道,讲究一个人情世故,当皇帝的动不动杀人,他肯定就不是个好皇帝!” 魏忠贤:“……” 草包皇帝还有脸说?说好的不杀人,可谁真的招惹了你,还不是一刀砍了? 连自己的老丈人都说杀就杀,简直不是人! 郑芝龙却没想这么多,他常年在海外当海盗、做买卖,对朝堂上的明争暗斗只是有所耳闻,并未亲身经历,故而,不如魏忠贤的感触深刻。 “万岁爷,微臣在海外打拼,不仅要与洋毛子动真格的,同时也讲究一个和气生财,所以,万岁爷的这番话可真是金玉良言啊。” 郑芝龙不管三七二十一,先是一通彩虹屁奉上。 朱由检果然更加高兴,笑吟吟的瞅着郑芝龙,道:“飞黄先生,你缺钱花吗?” 郑芝龙:“……” 万岁爷这是何意? 难道…他想借钱?大概就是想借钱了。 大明朝国库空虚,连军饷都发不起,据说西北边军的大明兵卒,都快穷疯了,白天是兵,晚上是贼,是寇,连老百姓家的狗都不放过…… “万岁爷,微臣这些年打拼,的确薄有家资,若朝廷急需粮饷,倒是可以拿出来一些银子……” “哈哈哈,飞黄先生误会了!” 朱由检哈哈大笑,看一眼魏忠贤,满面春风的说道:“朕是想借给你一大笔钱,给你买船、买炮,招募水手兵勇之用。” “万岁爷……”郑芝龙愣住了。 大明朝、啥时候变得如此阔绰大方了?这位万岁爷看上去挺正常的啊…… 看着郑芝龙懵逼的样子,朱由检从手边案几上拿起两枚钱币,一金一银,随手递给郑芝龙,笑道:“看看,这是咱大明的国币,铸造水平如何?” 郑芝龙接过钱币,陷入沉思。 他常年与海外商人打交道,自然见多识广,尤其对各地钱币更是熟悉无比。 据他所知,海外一些所谓的‘金币’,多为金、银两种贵重金属按一定比例铸造,有一定的‘含金量’,可算是一种标准货币。 大明的‘国币’他早已研究过,发现里面竟一丁点的黄金、白银都没有…… 如果按照大明朝的一贯尿性,这两枚所谓的‘国币’,很大概率只不过是‘大明宝钞’的翻版而已,弄不好到时候反倒成为祸国殃民的玩意。 “咱大明国币,是以大明实际库存黄金、白银和田地为基数,”朱由检笑着解释道:“也就是说,咱大明朝廷有多少黄金、白银和田地,就发行多少国币; 所以,不用担心它会贬值。 只要大明朝不亡,咱的国币便是硬货币!” 郑芝龙这才点头,正色说道:“如此最好。” 他是个商人,太清楚朝廷滥发钱币的危害。 “所以,朕才问你,你缺钱花吗?”朱由检从案几上又拿起一枚金币,若有所思的继续说道:“如果你在海外贸易时,不方便使用咱大明国币,朕可以借给你几百万两金银之物。 当然,最好还是让咱的国币,成为海外贸易的硬货币。” 让大明国币成为海外贸易硬货币…啧啧,那时候才叫败家! “微臣可以一试,”郑芝龙正色说道:“不过,成与不成,微臣实在不敢保证。” “毕竟,海外贸易中所使用的金币,可是实打实的真金白银,其中,地中海那边最流行的一种狮币,是按照金五四、银四六的比例铸造,广受欢迎呢。” 朱由检笑了笑,淡然说道:“无妨无妨,飞黄先生先带上一船国币去试试,实在不行,一顿大炮,他们也就捏着鼻子认了。” 郑芝龙、魏忠贤二人面面相觑,对这位皇帝的脑回路有点摸不准。 实际上,用坚船利炮打出一条商路,强行让大明国币成为全球流通硬货币,这还真不是他胡咧咧的。 毕竟,在他所知的历史长河中,这种事情就曾发生过…… …… “郑芝龙听封!” 朱由检突然开口说道。 “朕封你为镇海王,永镇台澎宝岛,世袭罔替,为咱大明开疆拓土的同时,还要重启海上丝绸之路,与海外万国进行贸易。” “此外,朕命你秘密组建一支海军,只对朕负责。” “你郑芝龙,从今往后,便是朕的结拜兄弟!” 第六十一章 蒸汽轮船 奉旨向台澎宝岛移民百万;永镇台澎、世袭罔替;招募、训练现代海军…… 三日后,郑芝龙离了京师,前往龙江船厂。 说实话,这位海盗头子有点晕乎,只觉得脚下的快船都有些飘忽。 ‘外界传言,大明皇帝朱由检是个大草包、败家子,听信谗言,重用阉党,卖官鬻爵,疯狂聚敛钱财……’ 看来,并非如此。 随着‘镇海王郑芝龙’抵达龙江船厂,最懵逼的,还是‘镇海伯袁崇焕’。 这位精悍的东莞汉子一到任,便开始大刀阔斧的整顿船厂、水务,连续砍掉三任船厂负责人,准备要大干一场。 结果,一条战船都没制造出来呢,镇海王来了。 同时,他最不待见的大明学堂副校长宋应星、徐光启等人也来了,带着数百名学生,看样子是要来帮忙建造战船的。 对于郑芝龙,袁崇焕极为熟悉,不就是一个落魄学子,连个举人都考不上的学渣么? 不就是跟对了人,成为大海盗李旦的干儿子,继承其名下所有资产么?怎么一下子就爬到自己头上,成了镇海王? 那个狗皇帝,一定是卖官鬻爵,收了这位郑芝龙的天大好处…… 于是,袁崇焕在迎接镇海王郑芝龙时,其原本焦黑干瘦的脸庞上,自然没有一丝笑意。 “镇海伯、镇海大将军袁崇焕见过镇海王。”在龙江船厂的码头,袁崇焕冷淡的躬身行礼,算是打过招呼了。 对宋应星、徐光启等人,他根本没有正眼去看。 郑芝龙站立船头,拱手笑道:“见过袁大人。” 他对这位袁崇焕还是挺尊敬的,毕竟,此人与建奴交手,连续取得宁远大捷、宁锦大捷,乃大明朝眼下颇有才干的文官。 “王爷请!” 郑芝龙下船,与袁崇焕并肩而行,一路向船厂走去。 二人相谈甚欢。 袁崇焕惊奇的发现,这个‘海盗头子’对船务、水务的经验见识极为熟稔,远胜他这位‘镇海大将军’,心中的桀骜之气,自然也就渐渐消弭。 “王爷精通船务、水战之法,崇焕钦服不已!”袁崇焕老老实实的说道。 有一说一,袁崇焕心高气傲,但对真正有才能之人,还是甚为客气。 “袁大人过奖了,”郑芝龙一边仔细视察船厂,一边温言笑道:“只不过常年在海上与洋毛子干仗,多了些经验教训而已。” 袁崇焕躬身说道:“崇焕对船务、水战之法了解甚少,今后还要王爷多多赐教……” 郑芝龙抱拳,正色说道:“袁大人精通骑兵陆战之法,宁远、宁锦两场大捷,扬我大明国威,袁大将军的名声都传到海外异邦了呢! 你是西北伯,我是镇海王,咱二人之间不必如此客气,说起来,咱们今后合作的地方多着呢。” 袁崇焕一脸懵逼。 西北伯…… 草包皇帝没有旨意传下来啊?好端端的一个镇海伯,屁股还没捂热呢,咋就成了西北伯? 看着袁崇焕的神情,郑芝龙面现尴尬。 官场上的程序,往往是先宣旨,再说其他的,结果,郑芝龙对此并不熟悉,一见面就跟袁崇焕攀谈船务水务之事,将宣旨的事情给忘了。 他轻咳一声,正色说道:“万岁爷传下密旨…袁崇焕接旨!” 袁崇焕吃了一惊,赶紧跪倒在地:“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郑芝龙从怀中摸出一卷明黄丝帛,缓缓展开,朗声念道:“镇海伯、镇海大将军袁崇焕,忠勇可嘉,乃朕之肱股,特宣密旨,封袁崇焕为西北伯,着令其携带百万金币,自行前往陕甘招募、训练虎狼之师三万,如果缺钱花,给朕捎个口信就行了……” 这道所谓的‘密旨’,文辞浅显通俗,表达的意思也很明确,可袁崇焕怎么听着都有点不对劲。 自行前往陕甘,招募、训练虎狼之师三万…… 陛下没有通过东厂太监和锦衣卫传旨,其中又有何深意?难道,陛下已经被阉党限制了人身自由,犹如当年的汉献帝那般,只能私传血诏? 袁崇焕是个聪明绝顶之人,遇事难免就多想上那么几层,只几个呼吸间,他就有了一个大致‘判断’—— 万岁爷此举,大有深意! “臣、领旨!”袁崇焕一脸坚毅,沉声答道:“臣此去陕甘,必不辱使命!” “哪怕就是粉身碎骨,肝脑涂地,臣都要给万岁爷训练一支真正的虎狼之师!” 从郑芝龙手中接过‘密旨’,袁崇焕对郑芝龙躬身抱拳,只说一句‘后会有期’,便转身离去,丝毫没有拖泥带水…… 郑芝龙站在那里一阵发愣。 这个袁崇焕,果然是个果决之人。 目送袁崇焕离了龙江船厂,郑芝龙这才开始‘正式办公’。 “徐大人、宋大人,咱们这就开始吧。”郑芝龙转身抱拳,客客气气的对徐光启、宋应星笑道:“袁崇焕走了,该咱们了。” 徐光启、宋应星摇头苦笑。 他们指挥一众大明学堂的学生,从随行的船上搬下一大推图纸、设备等,立马投入热火朝天的工作中。 龙江船厂在袁崇焕的整顿下,效率极高,数百名技师、近万名工匠在两位‘大科学家’的指挥下,很快就制造出一大批甚为精密的车床。 而后,没日没夜的开始按照图纸,加工各种稀奇古怪的‘零部件’。 同时,在一片重兵把守的隐秘山谷里,大明学堂的学生们,开始加工、铸造蒸汽轮机的各种配件。 这是大明眼下的最高机密,就连镇海王郑芝龙都不能插手…… …… 于是,一个月后。 第一艘由大明学堂设计、制造的轮船,下水了! “这就是轮船?” 站立高大船头上,郑芝龙喃喃低语,一脸的不可思议。 随着一声悠长雄壮的汽笛声,轮船高大的‘烟囱’之中,喷出一大团白茫茫的蒸汽,足足五十丈长、十八丈宽的巨船缓缓启动。 出了三汊河,轮船在金陵数万民众的注目下,缓缓驶入长江。 轮船开始加速,向东而去。 一节。 二节。 …… 十三节,十四节,十五节! 大明学堂设计制造的轮船,不用风帆,也不用水手摇橹,竟然能够达到十五节的速度! 而且,据徐光启、宋应星介绍,这还是因为在长江之上,如果在海面上,其航行速度还能增加二到三节! 这简直太不可思议了。 郑芝龙手底下最快的战船,也就十节左右的航行速度。 而且,还要受到风向、风速等限制,哪能像这艘蒸汽轮船,只需要有足够的煤炭,即可自由的航行茫茫大海…… 郑芝龙的眼角湿润了。 远在京师的那位草包皇帝…简直不是人啊! 第六十二章 洋毛子……懵了! 大明第一艘蒸汽轮船入水,从金陵的龙江船厂,到松江府的入海口,六七百里的水路用时不足八个时辰! 虽然说是顺流而下,但这一速度,还是震惊了郑芝龙。 “镇海王,下面该如何航行,请王爷下令。”徐光启的眼角,也有些湿润。 他站在船头,极目远眺,涩声说道:“这是咱大明的第一艘蒸汽轮机,请王爷试航。” 说着话,老头儿悄悄用袖子擦拭一下眼角,嘀咕一句‘海上的风真大啊’…… “徐大人,这蒸汽轮机续航多少里?”郑芝龙摊开一张航海图,用一把特制的尺子丈量着、推演着,随口问道。 “因为是试航,船上没有装载其他货物,全是煤炭,所以,只要蒸汽轮机不出故障,应该可以航行一两年……” 郑芝龙再次吃了一惊。 不停的航行一两年,简直是航海神器啊,就算是神话传说中的‘仙人飞舟’,估计也不过如此吧? “那就去一趟台澎宝岛吧,”郑芝龙心里有了底儿,开始亲自指挥。 身后几十名大明学堂的学生,很自觉的拿出纸笔,开始现场学习,对轮船航行的各项数据进行详尽记录。 对于不懂的问题,也会大大方方的开口询问,丝毫没把眼前这位镇海王当领导…… 郑芝龙微微点头,对徐光启、宋应星几人,更是敬服。 这才是大明学堂该有的样子啊。 相应的,对远在京师之地的草包皇帝朱由检,更是佩服的五体投地。 ‘还真的、不是人啊……’ …… 一日一夜后,轮船沿舟山、台州航线,抵达台澎宝岛北部的一片海域。 郑芝龙、徐光启、宋应星等人纷纷走出船舱,来到船头,眺望遥遥在望的台澎宝岛,每个人的心情都甚为激动。 “诸位请看,那便是台澎宝岛,”郑芝龙遥指若隐若现的一大片陆地,笑道:“此岛原本就是我大明领地,近年来被海外洋毛子所占据,在岛上开矿、拓荒,奴役岛上居民为其生产; 前段日子,我的船队跟洋毛子还打了一仗,将其驱赶远离……” “警戒!警戒!” “西南方向有船队,西南方向有船队!” 突然,轮船高塔上传来一阵尖锐汽笛声,船头一个特制的铁皮听筒里,传来紧急讯息。 郑芝龙脸色微变,旋即拿起一个特制的‘铁喇叭’,却是宋应星发明出来的一个逆向传声装置,可将声音准确、清晰的传递道高塔之上。 “船队的标识、旗帜,以及准确方位、速度,规模,火炮搭配情况,请详细通告。”郑芝龙沉声说道。 “对方船队悬挂五色条彩旗,根据其特征,应该是荷狗船队!” “对方船队规模近百艘,方位西南偏南十七度角,速度九节左右,距离我方约三十二里!” “其中,战船二十二艘,其他均为商船!” 高塔观测员汇报。 高塔观测员经过专门训练,对各项数据极为熟稔,利用轮船上的‘观测仪’,很快就报出一串准确数字。 郑芝龙抬头看一眼桅杆上的一面测风旗,微微点头,随手摊开一张航海图,俯身凝视。 他眉头微皱,随口发出一道道指令:“向西北二十一度角,全速前进!” “右舷火炮,填装弹药,仰角四十二度,准备开炮!” “高塔观测继续,随时随地汇报情况!” …… 一道道命令传下去,大明巨轮调转方向,犹如一只巨大怪兽,冒着浓浓黑烟,喷出一团团白蒙蒙的蒸汽,向对方船队迎头而上。 徐光启、宋应星等人第一次见识海战,每个人都是心情极为紧张,脸色微微发白,紧攥手心,人人捏了一把汗。 但无论是大明学堂的老师还是学生,以及新近招募的那些兵勇、水手,没有任何一人退却。 甚至,那些学生还纷纷拿出纸笔,开始记录各项数据。 一场海战,竟成了现场教学,这让镇海王郑芝龙又是一阵感慨不已…… 很快,荷兰船队遥遥在目。 显然,对方也早就发现了‘大明蒸汽轮机’,迅速调整方向、速度等,兵分两路,向这艘没有风帆直冒黑烟的‘大怪物’包抄过来。 在一艘荷兰洋毛子的战船上,一名红胡子蓝眼睛的指挥官一脸懵逼,口中喃喃自语:“东方人在搞什么鬼?这么大的一艘船上,竟然没有风帆……” 轮船上,明晃晃的悬挂一面大旗,上面绣两条五爪金龙,居中一颗硕大的‘明’字,让荷兰洋毛子摸不着头脑。 “东方大明帝国的船?这不可能!” “大明帝国不是实行禁海政策吗?他们朝廷的战船怎么会出现在海上?” “应该是郑一官那狗贼的新式战船,先生们,请谨慎应对!” “不要紧张,郑一官不过一艘船,难道还能与我们的大型船队抗衡?除非是那些东方人发疯了……” …… 荷兰洋毛子议论纷纷,指挥船队,摩拳擦掌的扑了上来。 反观大明轮船这边,就显得十分平静。 郑芝龙精通海战,在他的一番指挥下,大明轮船占据上风方向,在海面上画出一条完美的曲线,避开对方船队的正面,恰到好处的出现在最佳进攻位置。 这一番操作,让徐光启、宋应星大开眼界,心中暗想,回头就再送一批学生来,跟着郑芝龙好好学习、观摩海战之法,争取以最快的速度,培养出一大批海战高级人才! “第一层甲组火炮,预备——” “开炮!” 轰轰轰! 随着船身一阵轻微颤动,十八门新式火炮同时发射,吐出十八条火舌,和十八个青白色烟圈。 海面上,掀起一阵飓风。 眨眼间,冲在最前面的一艘荷兰战船中弹,随着一串密集如一的巨响,火光耀眼,浓烟滚滚。 对方的那条战船,直接被轰成两截,就在大家眼皮子底下,慢慢倾斜,砸起高达十七八丈的惊人海浪。 “一层甲组填装弹药,一层乙组预备——” “开炮!” 又是一轮火炮齐射,第二条荷兰战船被轰,火光冲天而起,船上的水手们哭爹喊娘,随着船身的倾倒纷纷落入茫茫大海,转眼间就被巨浪吞噬…… 荷兰船队的指挥官、船长和水手们被打懵了。 这艘没有风帆的怪船,实在太凶残了。 只一个照面,不到二十个呼吸,就摧毁两条号称天下第一的大荷战船? “开炮开炮!轰死那些东方人!” 荷兰船队的指挥官暴跳如雷,直接下令,让靠近‘大明轮船’的十几艘战舰开炮。 无奈,郑芝龙提前计算好了风向、风速以及双方船队的航行速度,对方船队的火炮虽然发射了,却只在轮船右舷方向十几丈外,炸出一个个巨大的水柱而已。 一滴海水,都未曾溅到轮船上! “二层甲组火炮,预备——开炮!” “二层乙组火炮,预备——开炮!” 轰轰轰! 轰轰轰! 紧接着,随着两轮火炮齐射,又有两艘荷兰战船被摧毁。 虽然没有直接轰断,但只有区区二十几丈的木制战船,在十八门新式火炮的齐射下,命中要害部位,哪里还有挽救? 火光冲天,鬼哭狼嚎。 刚才还耀武扬威、气势汹汹的荷兰洋毛子们,纷纷落水,口中犹自嘶吼、咒骂。 “可恶的东方狗,你们等着迎接我大荷舰队的怒火吧!” “郑一官,你这个魔鬼!” …… 郑芝龙站在高高的船头,俯视那些荷兰战船,面无表情的发布命令:“左转十七度,全速前进!” “左舷火炮填装弹药,继续战斗!” 第六十三章 宋应星疯了 大明轮船上,左舷、右舷上,分别安装两层火炮,分甲乙两组,总计七十二门新式火炮。 一个照面,摧毁荷兰船队四艘战船。 在郑芝龙的精准指挥下,轮船掉头后,四轮齐射后,又摧毁四艘。 然后,在荷兰洋毛子们暴跳如雷的嘶吼声、和咒骂声中,扬长而去,丝毫不给对方任何机会。 大明轮船的航行速度,为每个时辰三十节,约莫等于一个小时三十公里左右。 而荷兰洋毛子船队的航行速度,在风帆吃饱满负荷情况下,最快也不过每小时二十公里,根本就追不上。 同时,这帮洋毛子被打懵了。 这支远洋船队,只有二十二艘装备了火炮的战船,其他七八十艘均为商船,一旦让东方人的那艘‘怪船’再来两个来回,战舰就会被统统摧毁…… 一旦战船被消灭,剩下的商船简直就是一块块大肥肉啊。 哪里还敢追击? “这些东方狗是魔鬼,他们不得好死!” “这是一艘什么怪物船?不用风帆竟然航行如此之快?简直不可思议,不可思议啊!” …… 不说洋毛子们垂头丧气的返航,回到他们抢占的另一处‘根据地’,香料之岛马尼拉。 一路向东行驶的大明轮船上,一片欢腾。 大明学堂的那些学生们自不必说,从未参加过海战,亲眼目睹大明轮船压着荷兰洋毛子的战船打,随随便便就摧毁对方八艘战船,自然是欢欣鼓舞。 就连跟随郑芝龙征战海上的那些‘小海盗’们,也是一脸狂喜之色。 他们都是大海王李旦的手下,大小海战,经历过不知多少次,但哪一次不是短兵相接、拼命相搏? 不要说孤零零一艘战船迎战对方一整支船队,就算是一对一、一对二的战斗,也往往是拼运气,拼战斗意识,一个不小心,可能就会被对方的火炮击中…… …… 船舱里,郑芝龙、徐光启、宋应星三人,却面色凝重,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轮机驱动尚待改进,在全速航行过程中,蒸汽机负荷太大,容易出现炸缸。”宋应星皱眉说道,“此外,船身结构也不太合理,急需改进。 否则,在距离海战中,如果遭遇恶劣极端天气,船身就会出现破裂。” 大科学家宋应星陷入沉思,嘴唇微动,似乎在快速计算着什么。 “镇海王,你的意见呢?”徐光启抬头,目光炯炯的盯着郑芝龙问道。 “轮船建造我不是很懂,”郑芝龙叹一口气,摇头苦笑道:“要不是火炮出现问题,这一次绝对能全歼洋毛子船队。” 对方二十二艘战船,一个来回,就给摧毁了八艘。 郑芝龙之所以下令,直接脱离战斗,全速向松江府方向‘逃遁’,皆因为大明学堂设计制造的火炮出现问题,无法继续战斗。 幸好轮船的航行速度快,那些荷兰洋毛子一战即溃,吓破了胆,根本不敢追上来…… “洋毛子的火炮,射击距离近,但性能稳定,不容易炸膛。” 郑芝龙取出几张火炮设计图纸,郑重递给徐光启,苦笑道:“这些图纸,是我高价从葡萄牙人手中买来的,据说是一位德意志的疯子设计出来的,本来还想着自己铸造……” 原本,郑芝龙对大明朝廷还存了一份戒心,生怕那个草包皇帝利用完自己后,就会学他们老朱家的太祖爷,一炮将自己给废了。 现在看来,崇祯皇帝朱由检,似乎还行。 所以,他也就没有了藏私的念头。 “德意志人的火炮设计图?”徐光启眼前一亮,徐徐展开那几张设计图纸,开始认真参详起来。 徐光启这老头儿不简单,可算是大明朝接触洋人最为深入的一位,有很多传教士朋友,其中,就有不少西班牙人、葡萄牙人、德意志人和大英帝国人。 在这些传教士带来的科学典籍中,徐光启最为重视的,便是人家的物理学、化学、天文学等,并对火器制造技术颇有研究。 “这是红夷大炮的改进版…不对,设计方法完全不同!” 参看几张火炮设计图纸,徐光启有些失态,一把揪住宋应星,急吼吼的说道:“长庚,你快来看看这几张图纸!” 宋应星犹自沉浸在对船体、蒸汽轮机的改进中,被徐光启老头子一把揪起来,还一脸茫然,低声说道:“不就是前薄后厚,带有铳耳和底座后盘么,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咦,这火炮设计的有点意思啊。” 宋应星一把抓起一张图纸,开始参详、推演起来,口中低语不已。 “炮管、铳耳、底座、转盘、准星……这些都跟红夷大炮的设计原理差不多,可是,这些火炮也太巨大了吧?” “炮管的铸造技术倒也没什么,无非就是铁芯铜体。” “就是这炮管里…多了一些线条?” “三百六十度的旋转…自动装卸炮弹…就算百十名水手一起动手,也无法完成啊。” 宋应星口中念念有词,一副疯疯癫癫的魔怔样子,倒把郑芝龙吓了一大跳。 “对了,这就对了!” “万岁爷,万岁爷简直不是人啊!” 宋应星突然大喊一声,又哭又笑,脸上出现一抹异常的酡红之色:“万岁爷,你不是人啊!” 郑芝龙:“……” 徐光启:“……” 二人面面相觑,一脸惶恐。 宋应星,这家伙疯了吗?竟敢辱骂皇帝不是人? “咱大明有救了,咱万岁爷不是人啊徐大人!” 宋应星一把抓住徐老头儿的胳膊,鼻涕眼泪糊了半脸,大笑道:“咱大明的万岁爷不是凡人,而是神人啊!” “宋大人,你没事吧?”徐光启摇头苦笑,心下暗暗叹一口气。 这位大明科学家,疯了…… “我没事,我是高兴啊,为咱大明朝高兴,为咱们大明的崇祯皇帝高兴!”宋应星用袍袖抹一把脸上的鼻涕眼泪,哈哈大笑,走出舱门。 “三个月后,我宋应星给你们建造一艘真正的轮船!” 而后,他钻进自己的船舱里,闭关去了…… …… “徐大人……”郑芝龙欲言又止,“宋大人真没事?” “应该…也许…可能没事。” 徐光启摇头苦笑,埋头翻看着,被宋应星随手丢弃在桌上的几张火炮设计图,陷入沉思。 第六十四章 村长李自成 一日一夜后,大明轮船缓缓驶入龙江船厂。 宋应星领着学生,下船后连声招呼都没打,直奔‘研发基地’,兴奋的眼睛都红了。 “宋大人,真乃国士也!” 望着披头散发、势若癫狂的宋应星的背影,郑芝龙感慨不已,笑道:“徐大人,我这就去招募、训练水师,顺便还要忙点其他事,就此别过!” 徐光启笑着挥手,道:“我这把老骨头,看来又要让宋应星那个疯子给拆掉了。” …… 郑芝龙坐镇龙江船厂,一边招募、训练水师,一边悄咪咪的与熊文灿勾结,往台澎宝岛私运百姓。 一时间,生意火爆。 因为有了朱由检的‘金口玉牙’,极少数知情者对此不敢吱声。 就连魏忠贤也假装不知,只是派人前来与郑芝龙接洽,将陕甘、山西一带的流民,‘转销’给了大海盗头子。 一个青壮年流民,无论男女,一枚金币; 老弱病残,一枚银币; 大宦官随便动动嘴皮子,转手赚了十几万金币。 对此,朱由检心知肚明,但就是不吭声。 只要你魏忠贤办事给力,帮朕完成败家任务,懒得管你贪多少金币…… 管吃管住,每一个流民抵达台澎宝岛后,可分到十亩肥沃土地,只要你有力气,荒地随便开垦。 开垦十亩,其中一亩归‘明田’,由农户代种,田地所产粮食作物上交朝廷。 剩下的,全部归农户自有,朱由检赐名为‘自留地’。 自留地严禁买卖,一旦发现有人倒卖自留地,无论买卖双方,也无论任何理由、任何身份,一律砍头。 用草包皇帝朱由检的话说,那就是这世上没有耕坏的地,只有挣死的牛! 所以,要保证让每一头牛,都要有足够的田地,把那些原本可能会造反的‘老黄牛’,给朕往死里挣! 有田有地,有吃有喝,老婆孩子热炕头,还要造反? 信不信朕下一步就给你们发放老婆! 偌大的一个台澎宝岛,方圆将近十万里,后世能养活两千多万人,赶紧将那些活不下去的流民给迁走,朕感谢你郑芝龙十八代祖宗! 难道,留着他们造反、替建奴打天下? 二十几万枚金币撒出去,就是将近三十万灾民,郑芝龙的运输船队忙的不可开交。 随着源源不断的内地流民迁移上岛,郑芝龙丰厚的家底,也开始暴露出来。 这家伙,太有钱了! 购买、安置流民的国币,自有朱由检掏腰包。 可流民要垦荒种田,就需要海量的农具、种子、牲畜、以及各种配套设施,若非有丰厚的家底儿支撑,恐怕分分钟就给吃穷了! 在此次流民大迁移过程中,一条好汉始终默默无闻。 他叫李自成,外号‘黄来儿’。 朱由检的败家小助手,大内密探零零捌。 熊文灿、郑芝龙私运内地百姓迁徙台澎宝岛之事,便是李自成通过锦衣卫的‘秘密通道’,举报给朱由检的。 李自成练过几年拳脚功夫,身材魁梧,一身腱子肉,几乎有使不完的力气,浓眉大眼的,一看就是个憨厚老实人。 所以,负责分田地的人,主动给他多分了二亩地,并让他当了村长…… …… 崇祯元年九月初四清晨。 台澎宝岛,桃源村村口。 身穿一件汗衫的李自成,赤着两条古铜色胳膊,正在给‘自留地’围栅栏,挥汗如雨,却浑然不觉的有多累。 他本就是农家子弟出身,自幼喜好耍枪弄棒,练就一身腱子肉,一天不干活就觉得骨头痒痒。 以前他家里没有田地,父亲租住当地富户艾举人的田地,每年辛苦到头,所剩粮食还不够养活妻儿。 哪像现在,不仅分到十二亩肥沃田地,朝廷无偿提供种子、农具、牲畜,还鼓励有余力者自行开荒耕种…… ‘交够朝廷的,剩下都是自己的!’ 还别说,草包皇帝朱由检的这个口号,真的挺管用,几乎所有人都在疯狂干活。 干完自留地里的农活,就没日没夜的去开荒,恨不得赶紧再生一窝崽,让朝廷再补几十亩自留地。 这日子,简直太酸爽了。 “村长,围栅栏呢?” 突然,一名汉子牵一头水牛路过,大咧咧的招呼一声。 “是啊,附近山林里野兽多,要用树桩围拢起来,要不然那些畜生就把粮食祸害光了。”李自成瓮声瓮气的说着话,手下不停,将一根根碗口粗的树桩埋进泥土里。 “对了老张,回头组织人手,将各家各户的自留地都围拢起来吧。”李自成想起一事,停下手中活计,随手擦一把脸上的汗水,咧嘴笑道: “这岛上土地肥沃,气候湿润,种稻米一年三熟,太养活人了。” “可毕竟是新开垦的荒田,附近山林野兽太多,眼看着青苗冒头了,可别让鼠兔给霍霍了。” 那汉子闻言,笑道:“你是村长,你说了算。” 李自成憨厚的笑了笑,道:“干脆,咱们这就开始组织人手干活吧,别整天忙着开荒,把现有的粮食青苗让野兽给糟蹋了。” 说着话,他简单收拾一下,提了一把锋利斧头走出来。 “呃……好吧。”那汉子脸色一僵,牵着水牛回家去了。 李自成来到一棵高大的红桧树下,敲响一口大铜钟。 铛!铛!铛! 桃源村依山傍水,风景宜人,清脆悠扬的钟声远远传出,平添几分生活气息,这就让李自成很是舒服。 村子里只有二十一户人家,绝大多数为闽南灾民。 听到村长敲响钟声,大家纷纷出门,向红桧树这边围拢过来。 “村长,这大清早的敲钟,又要分粮食了?”一名干瘦老汉咧嘴笑道:“这每隔几日就分发东西,我老汉都觉得心里不踏实。” “哈哈,这话倒也实在,最近感觉活在梦里头呢。”李自成笑道。 “今天召集大家伙来,只有一件事,那就是组织人手围栅栏。”村长李自成也不废话,直接开始发布任务: “所有的青壮年男丁,拿上斧头、绳索和锯子,都跟我去山上砍树。” “妇孺老人统一拿铁锹、?头等工具,挖浅沟。” 李自成话音刚落,村民们便纷纷回家去拿工具。 大家都是庄户人出身,不怕脏不怕累,只要能保护自己的粮食和田地,就算让他们扛着棍棒去造反都愿意。 第六十五章 挖鱼塘,建鸡舍! 男女搭配,干活不累。 全村人一起干活,伐木,搬运木石,挖壕沟,打桩……井井有条,热火朝天,每一个人都充满了干劲。 因为,这是他们自己的田地。 尤其是村东头董寡妇挑了一担热粥,屁股一扭一扭出现时,一帮大老爷们儿更加卖力,连腰杆子似乎都硬朗不少。 “每家每户的栅栏,必须围的一样结实、耐用,大家伙不要怕辛苦,干活挣不死人!”村长李自成力气最大,干活的时候,嗓门也最为洪亮。 大家都知道这米脂汉子为人公道,拳脚功夫也颇为不凡,所以,村民们都服他。 “村长,董家嫂子的田地还要不要围了?”有人调笑着说道。 “依我看,就不用围了,反正紧挨着村长的田,村长熬几个透夜就行了。”另一人笑道。 “就是,不就是打桩么,村长最厉害了!” 现场一片欢声笑语。 李自成黑脸微烫,干笑几声,使劲砍着一棵大树,浑身的肌肉有节律的蠕动着,看上去就十分舒服。 董寡妇低头浅笑,轻轻咬着自己的嘴唇,偷眼看向村长。 “董家嫂子,你可要看紧自家的田,别让村长半夜帮你给耕了……”一名汉子哈哈大笑着说道:“村长力气太大,小心别把你的田给耕坏了。” “没见识!世上只有挣坏的牛,哪有耕坏的田……” 村民们哈哈大笑,困倦之意一扫而空。 “叔叔们,吃饭了。”董寡妇满面通红,放下担子,快手快脚的给大家盛粥。 董寡妇年纪不大,也就三十出头,虽是农家妇女,模样倒也周正,白白净净,鼓鼓囊囊,带着三个半大孩子,日子过得很紧巴。 要不是李自成和村民们照顾,忙完自家田地的农活,都会顺手帮上一把,她家里的那四十亩肥田,根本就顾不过来侍弄。 其中,村长李自成帮忙最多。 “先搁着吧,大家伙再砍几十棵树了再吃。”有人笑道。 “呃…还是趁热喝吧,”董寡妇大大方方的说道,“今天有鱼汤呢,嘴慢的人,小心喝不上!” 一听还有鱼汤,男人们纷纷罢手,扔下手中的斧头、锯子等伐木工具,拍打着身上的尘土走过来。 “呀,还真是鱼汤啊!” 有人掀开木桶,登时眉开眼笑,招呼大家赶紧过来喝鱼汤。 大灾之年,还能在这异地他乡喝一碗鲜鱼汤,简直太奢侈了。 “村长,过来喝鱼汤啊。”听着村民们稀溜溜抢着喝鱼汤,董寡妇俏眼偷看,发现浓眉大眼的村长李自成犹自在使劲砍树。 啪啪啪。 斧头砍在坚硬的树木上,木屑乱溅,村长浓密的头发、眉毛和胡子上,落了好多,看的董寡妇甚为心疼,忍不住就喊了一嗓子。 “村长,董家嫂子的鱼汤鲜得紧,真不来喝几口?”有人调笑道。 “不喝,”李自成一边抡着斧头,一边瓮声瓮气的说道:“她家日子过的紧巴,三个伢子都快饿成干柴了,留点鱼汤让她调回去。” 村民们闻言,脸色微红,纷纷放下手中的粗瓷大碗。 “没事,大家伙随便喝,鱼汤多着呢!”董寡妇一看大家不喝了,登时有些着急,“我说的是真的,田里活儿我不会干,可我会捕鱼……” “附近小河里的鱼,还没有村长的指头粗,你在哪里捕的鱼?”有人问道。 闽南之地,多有江河湖泊,泉州等地甚至就在海边,很多人以前就是渔民。 只不过,他们眼下所处的地方,附近只有一条小河,里面的鱼虾小的不像话,除非馋的不行了才抓几条小鱼熬几碗汤,否则,谁还有耐心去抓鱼! “我是…在下游一个浅水湾里,有不少鱼,足足有这么长呢!”董寡妇伸出两只手,大致比划一下,约莫有尺许长短。 大家伙登时兴奋起来,纷纷开口询问,那个浅水湾在什么地方。 “沿着桃源河向下走,大约二十几里地吧。”董寡妇不好意思的搓着手,笑道。 二十几里……这也太远了吧! 大家不约而同的看向董寡妇的双脚,发现她脚上的一双鞋,都磨破了。 几根脚指头,俏生生的戳出来,沾满了黑泥…… 宋明几朝,妇女流行缠足,若在太平盛世倒也罢了,就是让女儿家遭些罪,还不是很要命。 可是,一到兵荒马乱的年月,男人们逃荒打仗在外面拼命,家里的农活全部撂给女人家,两只三寸金莲如何下田劳作? 来回三四十里地,只为抓几条鱼熬汤。 董家嫂子,有心了…… “大家尽管喝啊,我多走几步路真没什么,我家里的四十亩田地,要不是大家伙帮忙,根本就下不了种……”董寡妇又羞又急,赶紧招呼大家继续喝鱼汤。 “老子若当了狗皇帝,绝对不准女子缠足!” 就在大家尴尬时,村长李自成扔下斧头,大踏步走了过来。 “都喝了吧,给三个伢子留上几碗就行了。”李自成说着话,自己先舀了一碗鱼汤,稀溜溜的喝着,舒服的都想呻吟几声。 村民们这才迟疑着,继续喝起来。 “喝完鱼汤和热粥,大家手底下加把劲,争取今天就能把所有的田地围拢起来。” 李自成喝完鱼汤,抹一把毛茸茸的大嘴,随口说道:“明天开始,咱就挖鱼塘。” “挖鱼塘?”村民们眼前一亮。 是啊,小河的水太浅,鱼虾根本就长不大。 可是,如果挖一个大鱼塘,从上游将河水引过来,不就可以养鱼了? 台澎宝岛气候湿润,土地肥沃,无论是种菜、种稻米,还是种植水果,都会生长的极为茂盛,简直就是一块风水宝地。 大家刚刚移民过来,首先考虑的是口粮问题。 可口粮有了保障,是不是该养些鸡鸭鱼禽猪? 啧啧,想想往后的好日子,这帮闽南吃货都快忍不住自己的口水了。 “村长,明天开始挖鱼塘,等鱼塘挖好,你再组织大家伙修一些鸡舍、猪圈什么的啊!”一条精瘦汉子一拍大腿,大声说道。 众人纷纷附和。 李自成微微点头,咧嘴笑道:“放心,鱼塘,鸡舍,猪圈,鸭棚,一样都不会少的!” “到时候,你们可要悠着点,别让肥肉吃的干不动活儿啊!” 村长李自成哈哈大笑,说的很自信。 他已经大致想好了,鱼塘就挖在村东头那片地方,不仅可以养鱼、养鸭子,还可以顺便作为一个蓄水的涝坝,在天旱时完全可以用鱼塘的水来浇灌田地。 至于猪圈,不用专门去修。 将村后的那片山林圈起来,就地取材,用石头泥巴砌一道高高的围墙,再养上七八条大狗驱赶野兽,就可以直接养猪了。 ‘对了,等过段日子,大家伙的生活安定下来,就要想办法组织村民练武。’ ‘这兵荒马乱的,村民们不练一身本事,保护不了自己的田……’ …… 当然,这些都是村长李自成的心里话,村民们并不知道。 远在京师之地的朱由检自然更不知道,被他忽悠到东南沿海的‘闯王李自成’,大内密探零零捌,竟然成了一名好村长。 否则,定会浮一大白,感叹一句:‘世事无常,老哥保重!’ 第六十六章 大明朝…出轨了! 海盗头子郑芝龙忙着练兵、移民;李自成忙着种田、挖鱼塘、搞养殖,时不时跑到董家嫂子的田里狠狠的耕上半夜; 魏忠贤忙着捞银子…咳,银子不值钱了,他现在改行捞金币、银币和田产了; 钱谦益、杨鹤、张瑞图、卢象升、孙传庭、孙承宗等文武百官,或者忙着升官发财捞金币,或者忙着赈济灾民、修桥补路、兴修水利,或者忙于修筑没什么用处的边防城池; 李岩忙着数钱,张献忠忙着贩马、喝酒、睡女人; 徐光启、茅元仪等人忙着搞科研; 拖欠的军饷,双倍补发下去,忍饥挨饿、贫病交加的大明官兵,终于不再偷鸡摸狗、打家劫舍。 京师到山西大同府朔平露天煤矿的铁路,已经修筑了好几个月,十几万民夫在‘以工代赈’的忽悠下,展现出一种前所未有的热火朝天。 同时,京师到山海关的铁路,据说也快要开始修筑…… …… 大明朝,在经历过一年的磕磕碰碰,终于…出轨了。 草包皇帝朱由检心里清楚,这个大明朝,已经偏离原本的轨道,犹如一头怪兽,向一个未知的方向狂奔而去。 躲在乾清宫暖阁里,朱由检醉生梦死,经常一日一夜,通宵达旦。 时不时的,还会冷不丁的打个激灵。 只有他自己心里清楚,每当此时,都会有一大笔‘败家值’进账。 ‘进度最慢的,还是京师之地的房地产开发……’ 有时候,朱由检会在早朝时愁醒,恨不得再成立一家‘大明工程局’,亲自带队包工程。 没有石油,没有电力,即便设计出一大堆先进工具,也是一堆废铜烂铁。 所以,整个大明朝,朱由检最为想念的人,便是大科学家宋应星。 那家伙跟随郑芝龙参加过一次海战后,便带着一帮大明学堂的学生,开始闭关苦修,也不知道他拿到那份‘铁甲巡洋舰’图纸后,能不能捯饬出一个跨时代的大怪物? 对此,草包皇帝甚为关切。 崇祯元年,十月初四。 北方一带,普降甘霖。 一场大雨下了三天三夜,好多地方爆发山洪,冲毁不少新修的桥梁、农田和堤坝。 同时,很多新修的大坝里,终于蓄满了水,干渴经年的土地,也算是饱喝一顿,只要等天晴后进行平整、深耕,明年开春的墒情应该不错。 “这雨下得好奇怪……” 早朝后,龟缩在乾清宫暖阁里的草包皇帝,听着窗外绵绵不绝的雨打芭蕉声,有些犯困,眼睛都快睁不开了。 “万岁爷,该用晚膳啦。”随侍太监王承恩低声说道。 “忠贤…呃,是承恩啊。”朱由检伸一个懒腰,懒洋洋的说道:“那就传膳吧。” “记得多请些大臣进宫,与朕共进晚餐。” 王承恩应一声,转身出去了。 朱由检摇头苦笑,嘀咕一句‘魏忠贤那老阉货最近咋不见?不知最近卖出去几顶乌纱帽了’…… 魏忠贤伙同他老婆客巴巴,最近一直都在忙着卖官鬻爵、包揽工程,在给草包皇帝筹措钱粮的同时,自己也赚了个盆满钵盈。 奉旨卖官,这生意…简直太好了! “这雨下的有些奇怪啊。” 半个时辰后,朱由检端坐十几位肱股之臣胡吃海喝,一边嘀咕道。 “万岁爷,这雨…怎么奇怪了?”随侍左右的王承恩问道。 朱由检笑了笑,没有回答。 史书记载,崇祯皇帝在位十七年,头几年持续大旱,紧接着,又是蝗灾又是鼠疫,天灾人祸,硬生生把一座江山给弄丢了。 “陛下,眼看着就要要入冬了,咱们的铁路什么时候通车啊?”有大臣小心翼翼的问道。 几乎每一位大臣,在大同府朔平露天煤矿、有轨铁路项目上投了银子,所以,大家伙都有些心急。 开玩笑,蒸汽轮机车跑运输,一个昼夜一来回,即可运进数十万、上百万斤煤炭,那可是金灿灿的“大明币”啊! “大约在冬季。” 朱由检随口说道:“诸位爱卿,你们说,辽东之地今天冷不冷?建奴的那些猪尾巴头正在干什么?” 皇帝一发问,大臣们愣住了。 这可是草包皇帝第一次主动问起辽东防务…… ‘大明朝…有救了!’ 有些大臣的眼角,湿润了。 “陛下,一场秋雨一场寒,这一场透雨,定会让辽东那苦寒之地更加寒冷,建奴们的日子不好过啊。” 有大臣笑道:“等到咱们的铁路通车,朔平露天煤矿的煤炭便会源源不断的运到京师,就算是百姓之家,也能过得舒舒服服啦!” “此乃陛下之功,大明之福啊!” 朱由检:“……” 这也可以?大明朝的官吏,拍马屁也太明显了。 北方大旱,大寒,蝗灾,鼠疫,中原人的日子过得苦,那些草原人的日子更苦。 甚至,大明朝还可以通过卖官鬻爵、炒地皮、卖家当等下三滥手段,筹集一些钱粮赈济灾民,熬过眼前的这段苦逼日子。 可是,那些草原人,遇到这种极端气候,简直就是要命呢。 他们活不下去怎么办? 很简单,南下抢劫啊。 ‘建奴骑兵…此刻应该到哪里了?’朱由检默默盘算着。 绕道喜峰口?还是硬叩山海关? 草包皇帝觉得,建奴铁骑绕道喜峰口一线的可能性比较大。 因为,督抚蓟辽、镇守山海关的人,是基建狂魔孙承宗。 有他在,再加上补发了拖欠将士们的粮饷,明军士气大振,山海关一线应该固若金汤。 建奴硬叩山海关,代价太大,估计那些猪尾巴头不干这种赔本的买卖。 根据锦衣卫密报,称北方草原发生异变,建奴零星骑兵伪装成草原牧人,在喜峰口、大安口、马兰峪一带出没,似乎在刺探长城防务之虚实。 至于喜峰口一线…… 不是还有大明工程局嘛! 早在五个月前,草包皇帝朱由检就给杨鹤下了一道密旨,加固大安口、马兰峪等处长城关隘,并传密旨给孙承宗,令其加强这两处的防务。 唯独留下喜峰口一线,不管不问,是朱由检专门给皇太极准备的鬼门关。 关门打狗? 那是不可能的。 建奴数万铁骑,一旦放进来,就是一群疯狗、饿狼,会严重影响朕的败家大业,自然也就会影响到朕的心情。 那就…把你小子打残算了。 第六十七章 陛下简直不是人 天穹如铅,北方寒凉。 深秋时节,长城以北数百里的草原上,就开始飘洒雪渣子了。 寒风怒号,大地苍茫。 一望无垠的北方大漠上,一支骑兵悄然出现。 这支骑兵不足两万,一路上偃旗息鼓,日夜兼程,犹如一群幽灵,向喜峰口一线掩去…… …… 喜峰口以西,峰峦叠嶂处,秋风萧瑟,雨声如涛。 在一条隐秘山谷深处,一座临时搭建的小木屋里,茅元仪身披一件深绿色棉袍,端然而坐,手捧一卷泛黄书册读的津津有味。 侍坐一旁的,是他的七八名学生,年纪最大的,已过而立之年。 年纪最小的,则只有十六七岁。 他们有的在翻看各种密报信件,有的埋首查看地图、并随手记录着什么,一个个看上去精神抖擞,充满年轻人的朝气。 唯一怪异的…便是他们其身上的‘甲衣’。 大明兵戎服饰,多以赤红为主色调,以彰显‘武事尚威烈’,另外还根据兵校等阶,配以紫、青、黄、白等色,色彩绚丽,既方便检阅指挥,也能大振军威。 同时,大明沿袭大唐兵制,要求将官须着战袍、缨盔,军士夹袄飞碟帽,外罩一层铁甲,看上去甚是威风。 可眼下这支大明讲武堂的‘学生兵’…… 身穿黄绿相间的夹袄、长裤,外罩一层内衬熟牛皮甲,只护住胸腹等要害,也被涂抹成黄绿相间之色,曾让每一名学生兵嫌弃不已。 这套行头,正是草包皇帝朱由检‘捯饬’出来的,专门配发给考察实习的‘学生兵’,还美其名曰:‘作训服’。 朱由检的理由很简单,你们这是去训练,去打仗,并非去当驴友泡妞,别整天想着自己是个大帅逼。 战场上,首先要保证自己跑得比别人快! 其次,要隐蔽,别明晃晃的当箭靶子。 建奴罗圈腿整天生活在马背上,擅长骑射,几乎人人都能箭无虚发,你穿的花花绿绿的,不是箭靶子是什么? 对于这一说法,茅元仪倒是一下子就接受了。 因为他知道,大明兵将原本的铁甲头盔太重,动辄二三十斤,再加上火铳、弹药、干粮、水囊、行军包等乱七八糟的,没有个三五十斤,根本就背不完…… …… “报!” 突然,一名学生兵快步进来,单膝跪地:“报大帅,建奴铁骑冒雪急行,距离喜峰口不足四百里!” “继续刺探,随时回报。”茅元仪眼皮都不曾抬一下,淡然说道。 “得令!”传令兵转身出去。 小木屋里,沸腾了。 “建奴真的要突袭喜峰口?” “简直太不可思议了,陛下竟然预知未来?” “不愧乃我大明圣君,这一仗,定要将那些建奴畜生打趴下!” “陛下他、简直不是人啊……” …… 听着弟子们的议论,茅元仪也是心中暗暗惊异。 三个月前,皇帝传下一道密旨,让他带学生到喜峰口一线去‘实习’,并让他做一套伏击建奴铁骑的完美方案。 当时,说实话他有些抵触心理。 喜峰口一线,易守难攻,随便派一支队伍过来,建奴骑兵根本就攻打不下来啊。 既然能利用天险扼守,为何还要伏击? 更何况,建奴不是每一次都在攻打山海关一线吗?这一次,为什么会不辞劳苦,绕道千余里,攻打喜峰口? 大宦官魏忠贤太不是东西了,竟然蛊惑万岁爷,做出如此昏聩之举! 可是,当他带领八千学生兵抵达喜峰口时,才愕然发现,如今的大明长城防线,都烂成什么样子了! 蓟辽总督孙承宗的朝廷奏报上,喜峰口一线分明是一千三百精锐守军,红夷大炮三门,新式火铳三百五十杆…… 这样一支‘精锐部队’,如此奢侈的配置,令其据守喜峰口天险,除非两三万建奴骑兵精锐不计后果的进攻,再配合数十门火炮的全力支援。 否则,根本就攻不破! 可实际上…沿线百余里、十几处防御工事里,还剩下不足两百老兵,手里头的武器,也是破烂不堪。 就算是一些猎户手里的家伙,都比大明官军手里的烧火棍强! 这仗还怎么打? 大明的长城防线,简直是儿戏一般的存在。 所以,一到喜峰口,他这位大明讲武堂校长,所做的第一件事,便是给草包皇帝朱由检飞鸽传书,将此处情况详实奏报上去。 很快,朱由检的第二道密旨传来—— 【不可暴露,严密部署,精心策划,这一次,争取打死皇太极,坚决打残建奴猪尾巴头! 此战大获全胜后,朕请你们泛舟中海,勾栏画舫听小曲儿!】 听听,这是人话吗? 堂堂大明皇帝,所传密旨里,竟如此粗俗不堪。 简直就、十分荒唐。 随后,就在茅元仪带领学生兵秘密考察时,一大批军备被源源不断的运送过来。 最新火炮五十门,新式火枪一万杆,尖头触发式子弹二十万发,新式地雷三千颗,抛掷式霹雳手雷五万颗,新式火箭发射器三架…… 看到这些新式火器,茅元仪有些懵逼。 也吓了一大跳! 这些新式火器,有些还是他自己设计的,图纸送到宫里头后就再没了音讯。 他也再没有催问。 因为,茅元仪心里清楚的很,这个大明朝实在太穷了,既要赈灾、兴修水利、配发饷银,哪里还有余钱铸造新式火器! 可是,草包皇帝就跟变戏法似的,不但制造出大量火器,而且,还对其中一些火器进行改进,就连茅元仪自己都有些不敢相信。 就比如这新式火枪,竟然只需要更换弹夹,比大明官兵配备的火铳不知高级多少倍! 如此大风大雨天气,无论是火绳铳,还是后膛触发铳,根本打不响,连根烧火棍都不如。 而此次运送过来的新式火枪,竟然只需要将弹匣压进后膛,打一枪后,退出弹夹即可直接上膛,根本不用考虑风大雨急等外界影响。 ‘这个陛下、他简直不是人啊!’ …… “老师,建奴铁骑如果连夜袭来,应该明日黄昏抵达,是否启动第一套防御?” 就在茅元仪感叹‘陛下不是人’时,一名精悍矮个的年轻学子抱拳说道。 “不,三个时辰后启动。” 茅元仪放下手中书卷,揉了揉眉心,温言笑道:“你的算法是建奴骑兵的常规速度,每日近百里,在山海关一线应该差不多; 实际上,此次来袭者,为建奴最精锐骑兵,除去弓箭、火铳、干粮等,没有什么辎重负担,所以,其速度应该按照昼夜两百里计算; 你考虑的风雪天气,应该没有将逆风、顺风计算进去。 长城以北虽然是暴风雪天气,但他们是顺风而来,风雪天气对其速度的影响,应该很有限度。” 学生们恍然大悟,纷纷掐指计算。 “也就是说,若对方一人三马的情况下,明日凌晨即可抵达喜峰口?”一名学生惊道。 茅元仪微微点头,笑道:“这是你们平生的第一次带兵打仗,计算不够周全、精确,也怪不得大家。” “不过,老师要警告各位,为将者,必须要做到胸有丘壑,算无遗策,以及敌我双方的各项细微末节,否则,无异于谋害同袍性命,何异于卖国!” 一番话,说的平平淡淡,听在一众学生将领的耳朵里,却振聋发聩,纷纷躬身道谢: “多谢老师教诲!” 茅元仪点点头,随手摊开一张地图,笑道:“都过来吧,咱们也该活动活动筋骨了。” 第六十八章 兵者,诡道也 喜峰口一线,自古以来便是兵家必争之地,东临铁门关、董家口、青山口,西连潘家口、罗井关、罗文峪。 这些关口都是长城要塞,不容有失。 建奴铁骑一旦突破其中任何一道关口,便可南至喜峰口,东通铁门关、孤山子,西指迁西、遵化,进逼京师之地。 所以,茅元仪深思熟虑后,决定加强铁门关、董家口、青山口、潘家口、罗文峪等处关隘防守,唯独留下喜峰口一处,门户大开。 草包皇帝的密旨中,让他打一个漂亮的伏击战,而非一场可歌可泣的长城保卫战。 对此,茅元仪深以为然。 兵者,诡道也。 可以暗戳戳弄死敌人,为什么要明晃晃的扑上去,与那些建奴罗圈腿进行肉搏? 更何况,就算打不赢也没关系啊。 反正,大明工程局的那帮基建狂魔,还给建奴铁骑挖了一个大坑呢! …… 黄昏时分,风雨更急。 喜峰口以东二十里的铁门关隘里,十八名老兵围着一大盆炭火,一边烤着羊肉,一边抿着小酒,舒服的不像话。 甚至,还有人哼起了粗俗小调。 “摸摸你的腰啊,棉花包;” “摸摸你的腿啊,全是水……” 粗俗,简直太粗俗了! 这一幕,猫在关隘里避雨的学生兵们皱眉不已。 要不是看在这些老兵两鬓染霜,脸色粗粝、黧黑,一看就知道是经年老兵卒,一帮年轻气盛的学生兵早就开骂了。 根据茅元仪的布置,铁门关地势险峻,只有一条逼仄山道通关,建奴骑兵无法发起有效冲锋,便只安排了学生兵三百人,原有老兵十八人,以作防御。 “根据大帅密令,再过六个时辰,建奴铁骑可能来袭铁门关,你们几个还在喝酒烤肉?” 一名学生兵哨官皱眉说道:“简直就是胡闹!” 十八名老兵卒默默收起酒囊,默不作声的烤着肉。 大明朝拖欠军饷严重,很多时候,兵卒的口粮都是自己想办法去搞的,就算是那些把总、参将们看见,也往往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可临阵喝酒,这可是大罪。 崇祯皇帝朱由检登基后,补发了双倍的军饷,兵卒们的日子渐渐滋润起来,可悄悄摸出营地去‘打野食’的风气依旧,几乎所有的老兵都在这么干。 没办法,都成一种习惯了。 “趁着还有一段时间,大家提前检查兵器装备吧。”学生兵哨官吩咐一声。 于是,噼里啪啦一阵响,大家纷纷检查自己的火枪、弹夹、手雷等物。 学生兵在大明讲武堂时,训练所用火铳,多为火绳枪,这种新式火枪到手还不足一个月,很多新兵只开过一两枪,但对手中的家伙还是很有信心。 新式火枪有效射程六百多步,建奴们马背上的强弓硬弩,不过一两百步,简直就是压着打,怕个锤子哟! 所以,大家对接下来的一场大战,甚为期待。 只有那十八名老兵卒,眼底出现一抹淡淡的愁苦之色。 “哨官大人,咱们埋设的地雷,距离似乎有些太远了。”一名老兵卒终于忍不住开口,“要不,重新埋设一些?” 学生哨官坐在一张破凳子上,居高临下的俯视着老兵,淡然说道:“哦?依你的说法,大帅的布置有问题?” 那老兵脖子一缩,干笑道:“不敢不敢,大帅算无遗策,如此布置定有深意……” 说完话,老兵们默默对视一眼,开始检查手中火枪。 他们属于老弱病残,学生兵根本没将其放在眼里,所以,在分发兵器装备时,只给他们每人一把新式火枪、十发子弹。 其中的两枚子弹,还让他们偷偷摸出去打猎,硬是给糟蹋了。 说真的,这种新式火枪,简直太爽了…… …… 与此同时,长城以北百余里之外。 建奴铁骑正在埋锅造饭,气氛异常凝重,除了马匹偶尔发出的喷鼻之声,和兵卒踏在雪地上发出的‘咯吱咯吱’的声音,整个营地一片静默。 寒风怒号,雨雪凄厉。 在一处临时搭建的帐篷里,一名年纪不过三十岁左右的壮硕汉子,裹着一条裘皮袍子,端着一盏油灯,正在俯身查看地图。 在中年汉子身周,十几名皮裘鹿靴的贝勒、甲喇额真等屏气凝神,静等大汗发令。 “喜峰口一线,峰峦叠嶂,道路逼仄崎岖,极为险峻,”十几个呼吸后,壮硕汉子突然开口,“东有铁门关,西有潘家口、罗井关,易守难攻,须得突袭。” “蓟辽总督孙承宗是个人才,早早开始加强喜峰口一线防御,但咱们不是买通了他的总兵孙得功嘛……” 壮硕汉子微微一笑,直起腰来,淡然说道:“明军战力过人,红夷大炮等火器也十分厉害,但经不住上下一心的贪腐啊。” “此次,要不是用反间计挑起皮岛毛文龙与高丽王之间的矛盾,令其互相防备,均不敢轻举妄动,千里奔袭喜峰口的这支奇兵,也须冒着极大风险。 所以,咱们得抓住这次千古良机!” 壮硕汉子,也就是刚刚登上汗位两年多的皇太极,呵呵大笑,一脸的欢畅。 “传本汗军令,命二贝勒阿敏标下神箭营,兵分六路,分别攻击袭扰铁门关、董家口、青山口、潘家口、罗井关、罗文峪!” “命大贝勒代善率本部人马,协助神机营、火铳营,随本汗中军大帐,叩关喜峰口!” “传令下去,宰杀一批生病的马匹,让儿郎们饱餐一顿,连夜出发!” “谨遵大汗令!” 贝勒、甲喇额真们轰然应诺,快步离开中军大帐。 最后,大帐里只剩下大汗皇太极、大贝勒代善、二贝勒阿敏等三人。 “大汗,三贝勒莽古尔泰提兵一万五千,突袭龙井关、大安口一线,应该已经有所进展了吧。”大贝勒代善躬身问道。 “三贝勒的突袭受挫,正在回防锦宁一线,”皇太极笑道:“能破关最好,就算破不了龙井关、大安口,回防锦宁,还可以牵制明军主力,让孙承宗腹背受敌,首尾难顾。 此外,就算他能抽调出一支精锐骑兵,本汗…也会叫他死无葬身之地!” 代善、阿敏二人闻言,大为欣喜。 皇太极身为四贝勒,胸怀大志,遇事往往能够沉着冷静,同时又熟读汉人兵法韬略之书,极得父亲恩宠、看重,并将汗位传于他,果然没有做错。 这些年的征战过程中,在大汗皇太极的‘运筹帷幄’下,不知有多少明军主帅、总兵,分明打了胜仗,却往往会莫名其妙丢了乌纱帽,甚至被他们的皇帝砍掉脑袋。 皇太极,真乃千古… 不,皇太极乃咱后金之万古圣君啊! 第六十九章 明军太下作了! 黎明时分,雨雪渐渐停歇下来。 只有风依旧。 远在七八里之外的炮岭烽燧上,突然冒出两道白蒙蒙的狼烟。 紧接着,传来两声沉闷的炮声。 大明戍边老兵卒都知道,烽燧之上,举一烟鸣一炮表示来敌百人左右;举二烟鸣二炮,来敌五百人左右;一千人以上,则举三烟鸣三炮。 建奴骑兵来袭,约莫五百人! 铁门关残败不堪的关隘里,学生兵哨官猛然起身,厉声吼道:“敌袭,五百骑,准备战斗!” 猫在墙垛后面已然大半个时辰的学生兵们,精神大振,纷纷拿起新式火枪,探头向墙外看去。 目光炯炯,神目如电,似乎对接下来的一场大战都有些迫不及待了。 只有那十八名被嫌弃的老兵卒,摇头苦笑,将身上的破夹袄往紧裹了裹,每人顶着半张破羊皮,继续蜷缩在墙垛后面,闭目养神,一脸的无所谓。 铁炮烽燧距此足有七八里,加上这一线另外还有三座烽燧,前后加起来,建奴铁骑应该尚在二三十里之外呢。 这些娃娃兵一惊一乍的,简直就跟一群小兔子差不多呢。 “你们这些老兵,能不能起来?”那名学生兵哨官阴沉着脸说道:“建奴骑兵马上就要进攻,你们却还窝在这里睡大觉!” “哨官大人,这铁门关只有一条道,八百步以外埋设了地雷,骑兵冲过来应该先吃一顿炸……”一名老兵卒懒洋洋的说道。 言外之意,听到地雷的爆炸之声,咱再起来瞄准也不迟啊。 “是啊哨官大人,等地雷爆炸时,咱们再起来瞄准也不迟,否则,这么冷的天气,抓着火枪小半个时辰,手指头都不灵活了。” 另外一名老兵卒咧嘴笑道。 学生兵哨官嫌弃的看了一眼老兵卒,忍不住皱了皱眉头。 不过,他很快压下心中不快,传令下去:“大家先养精蓄锐,等会听到我的信号了,再举枪瞄准。” 第一次指挥战斗,难免有些心急火燎,茅元仪校长所编写的教材里,其实对实战中遇到的各种情况,都有十分严格的规范和规定…… …… “牛录额真,那些明军发现咱们了。” 远在二十余外的一条山道上,建奴铁骑换过马匹后,开始急行军。 看着烽燧上冲天而起的两道狼烟,一名亲兵转头看向自己的长官,低声问道:“牛录额真,还是按照既定方案进攻?” “放心吧,咱们的内线一个月前传来消息,喜峰口一线驻守的一千多明军,早就被调离,只剩下不足两百名老兵,连手里的火铳也是最差的火绳枪,这样的风雨天气,他们的火铳根本就打不响!” “传令给儿郎们,放心大胆的往前冲,一百二十步时再放箭!” 名为神箭营,自然以骑射最为精擅。 遇到明军精锐部队,他们的强弓硬弩都可以与之对抗,听到城墙上面只有一些老弱病残,就连火绳枪都打不响,岂不是一个个活靶子? “得令!” 那名亲兵快马加鞭,将牛录额真的军令逐层传下去。 骑兵队伍里,登时爆发出一阵阵鬼哭狼嚎似的欢呼声,对几处烽燧之上的明军,不管不顾,一阵风的向铁门关冲去。 奔袭铁门关的这一路骑兵,乃二贝勒阿敏标下神箭营两队精兵,原本满编有六百人左右,在长途奔袭过程中,折损数十人。 所以,目前有五百余骑。 根据建奴军编制,建有黄、白、红、蓝四旗,称为正黄、正白、正红、正蓝,旗皆纯色。 万历四十三年,前任大汗在原有牛录制的基础上,创建了八旗制度,即在原有的四旗之外,增编镶黄、镶白、镶红、镶蓝四旗,旗帜除四整色旗外,黄、白、蓝均镶以红,红镶以白。 每三百人为一牛录,设牛录额真一人;五牛录为为甲喇,设甲喇额真一人;五甲喇为一固山,设固山额真一人。 满打满算的话,阿敏标下的神箭营,约莫四千五百人左右,加上亲兵、后勤、辎重等,应该超过五千人。 如此一支精锐之师,对铁门关、潘家口等关隘的进攻,只不过是袭扰、牵制,令其无法腾出手来前去支援喜峰口。 所以,这些骑兵基本没什么压力。 尤其当他们得知,关隘上只剩下一些老弱病残,大家最大的压力,竟然是害怕喜峰口那边还没攻破,这六处长城关隘被一冲而破关…… …… 二十里,十五里。 八里,三里。 五百余铁骑,外加一千匹备用战马,犹如一把尖刀,又如一股势不可挡的洪流,在逼仄的山路上疾冲而过,卷起一阵烂泥。 轰隆隆! 泥浆四溅,蹄声隆隆。 建奴骑兵稳稳的俯身马背之上,竟连发起冲锋前,需要更换马匹这等常规操作都节省下来,一心想着冲到铁门关前,几箭射死守城明军。 然后,打开城门,一拥而入。 进而转向喜峰口守军的背后,狠狠的给那帮大明废物扎一刀子! “冲到关前一百二十步再放箭!” “冲到关前一百二十步再放箭!” 牛录额真的命令层层传递,建奴骑兵怪叫着,从背上取下强弓硬弩,趴伏在马背上,继续向前疾冲。 因为太过轻敌,而且得知了‘内线’消息。 所以,他们省掉另外一个常规操作:前锋试探性进攻。 五百骑兵,外加一千匹战马,竟一股脑的冲向铁门关。 …… 关隘城头上,十八名老兵卒摇头苦笑,均心想:‘这帮建奴畜生,太过轻敌了,否则,完全可以避开埋设不合常理的地雷……’ 一千步。 八百步…… 轰的一声巨响,第一颗地雷,炸了。 冲在最前面的七八名建奴骑兵,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一团火光和一股炽热的气浪,连人带马掀上半空中。 他们的身体被无数铁砂、铁钉等,炸成了碎片,化为一阵血雨飘洒下来。 同时,他们身后的三四名骑兵、七八匹战马,也被无数铁砂、铁钉等打成了筛子! 残缺不全的头颅、胳膊、手脚,以及皮甲、衣服的碎片,在清晨寒冷的空气中,高高飞起…… ‘天大大哟,这是什么火器!’ 冲在前方的建奴骑兵们被炸蒙了。 他们下意识的想勒住马头,等搞清楚状况了再向前疾冲。 无奈,一声巨响过后,前面的战马受到惊吓,本来想要停下来。 结果,在后面的铁骑洪流般的冲击下,竟被硬生生的推着向前疾冲而去。 轰! 第二颗地雷,爆炸了! ‘天大大哟,这到底什么火器,这也太恐怖了!’ ‘明军废物,太下作了!’ 第七十章 十八名火枪手 二十颗地雷,炸死建奴铁骑四十三人,战马近百。 对于一场攻城战来说,伤亡不大。 可问题是,还没冲到铁门关下,尚未放出一箭,连那些‘废物明军’的脸都没看见,便遭受如此惨重损失,建奴铁骑们的心情糟透了。 尤其是两名带队的牛录额真,更是脸色铁青,催马冲到最前方。 好在他们的骑术了得,再加上其战斗经验十分丰富,在触发二十颗地雷后,终于还是强行止住疾冲之势。 距离铁门关,尚有八九百步之遥。 这前面的路上,还埋有多少颗‘地雷’? 两名牛录额真对视一眼,举目眺望不远处的铁门关,心中暗暗懊悔不已。 按照建奴的常规作战方式,在攻打明军驻守的关隘、城池时,最常见的便是先抓捕一批汉人,令其在前方开路,己方骑兵遥遥跟在其后,用弓箭、弯刀胁迫那些猪狗不如的汉人…… 这一次…草率了。 “金牛录额真,怎么办?” “这帮明军、太下作了,竟然埋设火雷炸人!” “要不、我带人去抓一些汉人猪,驱赶他们在前面开路?之前路过两三处村庄,早知道应该抓一些的……” “时间来不及了,”那名姓金的牛录额真摇头说道:“更何况,这些汉人猪狗显然有所防备,附近村民应该都跑光了。” “让战马冲一波!” 两位牛录额真的脸色很难看,几乎咬牙切齿的怒吼道:“攻破铁门关后,对方圆百里的汉人猪狗,一律屠灭!” 在数名骑兵的驱赶下,七八匹战马开始往前冲去。 果不其然,又有一颗地雷被触发,将两匹战马炸成一堆烂肉,掀到半空中,噼里啪啦下了一阵血雨。 建奴们倒吸一口凉气。 之前的战场上,明军的地雷火器他们也曾见识过,也不过腾起一团炽热火光,掀翻方圆四五步内的兵马,杀伤力并不是很恐怖。 显然,这种地雷应该是明军捯饬出来的‘新式火器’…… 几匹战马跑了两个来回,再没有触发地雷,看来,前面的路上应该是安全的。 “弓弩手准备,一百二十步后再放箭!” “十人一队,进攻!” 到底是久经沙场的建奴精锐,很快就调整好状态,开始有条不紊的发起进攻。 因为是袭扰、牵制,所以,他们根本就不需要火炮轰击,而是只需要像射靶子一样,将城头上那些明军射杀即可。 在他们的潜意识里,明军火铳在如此湿冷大风天气下,根本就不可能打响。 而在一两百步的距离,明军那些兵卒的弓箭,根本就没有什么准头,随便一鞭子即可抽飞…… …… 关隘上,听到地雷震耳欲聋的爆炸声时,学生兵们激动的不行,纷纷探头向外看。 “不要探头!” 学生兵哨官低声呵斥道:“不准暴露火力!” 学生兵们赶紧缩头,怀中抱一杆火枪,满脸的懵逼。 在大明讲武堂训练时,大家意气风发,觉得一枪在手、天下我有,私下经常议论、嘲笑那些在边关打了败仗的明军。 可一旦自己身临其境,却早就慌成一团。 甚至,有些学生兵的裤裆都湿润了! “尕娃子,别慌,慌的话,手就会发抖。”一名年近五十的老兵卒咧嘴笑道:“没事,咱手里的家伙好,腰杆子就硬,只要瞄准对方的身体,随便放一枪就行了。” “对,别净想着瞄准对方的头脸。”另一名老兵卒缩着脖子,向墙垛外探看一眼,笑道:“咱用的是铅弹,只需要打中建奴畜生的肚子、大腿根……” 附近的十几名学生兵都笑了。 那种心慌意乱的情绪瞬间平复下去,开始握紧手中火枪,随时听候哨官的命令。 伴随一声粗犷悠长的号角声响起,一阵沉闷的蹄声远远传来,沉重的击打在冷硬的土地上,令人窒息。 战斗开始了! “全体预备!” 哨官终于下令。 学生兵们整齐划一的探头、举枪,开始瞄准,动作甚为标准。 就连那十八名老兵卒,也看的暗暗点头,对这些娃娃兵终于高看了一眼。 “五百米时,深呼吸!” “四百米时,点燃…咳咳,扣动扳机!” 这是老式火铳的常规使用方法。 “嘭”的一声脆响。 学生兵哨官大人尚未发令射击,一名老兵卒手中的火枪打响了。 一颗高速旋转的子弹,迳直飞出去。 冲在最前头的那名建奴骑兵,被迎面而来的一颗子弹打中,鼻孔处只觉得骤然一冷,后脑勺位置便喷出一团红白之物。 在一股强劲力量的冲击下,那名骑兵的尸身倒飞落马,又被后面的数十铁蹄踩踏,转眼间就成为一滩烂泥。 墙垛后,学生兵哨官大怒,刚要开口呵斥。 嘭嘭嘭! 又是十七声枪响,冲在最前头的两队建奴骑兵,纷纷中弹,竟无一人幸免! “火力压制,不要让弓箭手靠近一百五十步以内!” 一名老兵卒大吼一声,随手退出弹壳,噼里啪啦一阵脆响,一番熟练操作下,第二颗子弹便已顶上枪膛。 学生兵哨官张口结舌,愣了两个呼吸,铁青着脸吼道:“照此执行!” 战场上,往往是谁的官大谁说了算。 老兵卒的行为,若在正常情况下,绝对是要被砍头知罪的。 战场抗命,那还了得! 可是,眼看着一帮从未上过战场的娃娃兵,手里握的可是大明朝最先进的火器,有效射程六百步左右,竟然按照之前火绳枪的操作方式去打枪…… 简直是暴殄天物啊。 十八名老兵卒,犹如十八位老英雄,一脸的肃杀之气,转眼间就各自打出三枪。 四十几名建奴铁骑,尚未看清城墙上的人影,就被一枪毙命,手中的弓箭犹如废物一样脱手丢弃…… 不要说正在冲锋的建奴骑兵被打懵了。 就连墙垛后的学生兵们,也是一脸茫然。 火枪,竟然是这么打的? 不对啊,在大明讲武堂里,大家训练时,那种号称大明最先进的‘后膛撞针神威铳’,也需要在打一枪后更换弹药、铁砂啊…… “陛下…不是人啊!”有人嘀咕着说道。 这种新式火枪,恐怖如斯! 于是,在十八名老兵卒的示范下,学生兵们终于克服第一次上战场的激动与恐惧,抖抖索索的将长枪压在城墙上,慢慢瞄准。 对着那些建奴骑兵的胸口、肚子、大腿根等处—— 扣下扳机! 第七十一章 老汉有个主意…… 嘭嘭嘭! 嘭嘭嘭! 几轮齐射后,铁门关下湿冷的泥土上,丢下一百五十多具建奴骑兵的尸身,以及百余匹不知所措的战马,稀溜溜的打着响鼻,一脸懵逼。 一些身负重伤、尚未死透的建奴骑兵,大声哀号,伸手捂住胸腹等处的伤口,艰难的挣扎着,慢慢死去。 没有人敢上前去救人。 铁门关上的那些明军,枪法贼准,谁敢冒头,嘭的就是一枪,泥泞的土地上便会多一具尸身。 建奴骑兵被打懵了。 全力冲击一波,竟然连一箭都没射出去,就被明军的火枪打的晕头转向,根本没有冲到两百步以内! 不远处一片山坡上,两位牛录额真端坐马背,脸色铁青。 “我们中计了!” 一位牛录额真低声怒吼道:“虽然看不清城墙后头到底有多少明军,从火铳的密集度来判断,应该不下于两百人!” “而且,汉人更新了火铳,有效射程至少五百步!” “娘的,这些汉人太无耻了!” 这还怎么打? 铁门关前只有一条逼仄山道,最多也就四五匹战马并肩齐冲,继续打下去,只能是不断添油,让建奴最精锐的骑兵儿郎成为明军的活靶子…… “要不,先撤退二三里,占据有利地形安营扎寨?” 另一位牛录额真脸色阴沉,一手按在腰间的弯刀刀柄之上,指关节都被捏的隐隐发白。 贝勒爷下达的任务是牵制性攻击,只要将铁门关的明军套牢,不要令其驰援喜峰口,便算是完成任务。 “只能如此了。” “安营扎寨,分出几个小队探路!” “准备安装火炮,轰死那些汉人!” 于是,一声令下,建奴骑兵开始停止攻击,有条不紊的向后撤退,并在靠近炮岭的一片小树林前,安营扎寨。 作为二贝勒阿敏标下的神箭营,在与明军、蒙军、高丽军的长期征战中,所向披靡,往往一个冲锋即可打垮数倍之敌。 不料,如今限于地貌逼仄,被区区两三百明军打得抬不起头来,简直是奇耻大辱! “传令下去,对附近汉人村寨,一概屠灭!” 其中一位牛录额真咬牙切齿的怒吼一句,恶狠狠的抽出腰间弯刀,砍倒身边一匹病恹恹的战马,喝令亲兵:“就地埋锅造饭,吃饱了继续进攻!” …… 铁门关上,一群学生兵激动的脸色潮红,就差跳起来欢呼几声了。 几轮齐射下去,便撂倒了一百多建奴精锐骑兵,这一战果让每一个人都兴奋莫名,恨不得让敌手再来几波冲锋。 只有那十八名老兵卒,依然如故,懒洋洋的窝在墙垛后头,闭目养神。 接下来的情况,应该很麻烦。 因为这些学生兵没有过实战经验,看见骑兵疾冲过来,不管不顾直接几轮齐射,浪费弹药倒还在其次,关键是暴露了火力配置! 有不少建奴骑兵,身上竟然挨了七八发子弹,直接打成了筛子。 这种败家玩意,若放在那些久经沙场的老将手底下,绝对会脱一层皮…… “大家稍事休息,啃几口干粮,等会儿估计还有恶仗要打。”学生兵哨官满脸兴奋之色,激动的说道,浑然不知,自己的指挥其实一团糟。 “哨官大人,还是让大家先检查一下弹药吧。” 终于,一名老兵卒忍不住开口说道:“这种逼仄地形,最好让兵卒分组轮射,只要保证不被建奴弓弩手冲到两百步以内就行了。” 学生兵哨官闻言,微微一愣,旋即反应过来,不由得暗暗心惊。 每人只有四个弹夹,二十发子弹。 其中一两颗子弹,练习打靶给浪费掉了。 刚才几轮齐射…… 学生兵哨官默默看向自己的弹夹带,脸色微变。 他是指挥官,比其他人少打好几枪,竟然只剩下一个弹夹了? 不对啊,这子弹消耗怎么这么快?感觉都没放上几枪,咋就没了呢? “传令下去,检查各自弹药存量!” 哨官着急了。 如果因为没有弹药,而让建奴骑兵破关,估计大家都没有好下场。 建奴对汉人,可是向来都不手软,往往破城后便会屠城,所有男丁、老弱一律砍头,年轻女子、孩子会被抢走,成为那些畜生的‘私有财产’肆意而为…… “哨官大人,我…没子弹了。” “哨官大人,我还有六颗子弹。” “哨官大人,我还有一颗子弹。” 哨官大人越听越是心惊肉跳,一屁股坐在城墙上,脸色惨白,口中不停的嘀咕着:“这可如何是好,这可如何是好……” “哨官大人,老汉有个主意。”一名老兵卒低声说道:“大人不妨将所有剩余弹药集中起来,分发给枪法好的那些兵; 你们不是还配发了手雷吗?实在不行,可以冒险放那些建奴狗跑近些,扔出去炸他狗日的!” 学生兵哨官闻言,眼前一亮,霍然起身,喝令道:“将所有子弹集中起来,重新分发!” 于是,零零总总的,大家手中剩余的子弹被集中起来,堆成一小堆。 “各位大叔,之前我们多有失礼,还望大叔们海涵。”哨官大人满脸歉意的抱拳说道:“这些弹药就由你们负责分发下去吧。 对了,你们看上谁,就让谁跟你们一队!” 到底是大明讲武堂出身,所受的教育还算不太差,就算是身为一个小头目,身上沾染上不少官僚气,但毕竟还是热血青年,拿得起放得下。 毕竟,战场上一个小小疏漏,就可能让每一个人死无葬身之地。 十八名老兵卒也不客气,先给自己每人拿了几十发子弹,这才开始挑人。 很快,就有三十名学生兵被挑选出来,成为火枪手,剩下的一百多人,被安排成五个投弹小组,专门负责向外面扔手雷。 忙忙乱乱好一阵子,远处小山坡上升起七八团白烟,却是建奴骑兵在那里大大咧咧的埋锅造饭,浑然不把大明守军放在眼里。 几波冲锋下,虽然让明军新式火枪打了个措手不及,损失惨重。 但在这些建奴铁骑的意识里,明军嘛,都是缩头乌龟胆小鬼,除非有数倍之众方敢出城迎战。 否则,绝对会老老实实的龟缩在结实的城墙后头放冷枪,根本就不敢主动出击。 第七十二章 主动出击! “哨官大人,咱…要不要打一回猎?” 就在建奴骑兵好整以暇的埋锅造饭时,铁门关上,一名老兵卒撅着屁股,趴在墙垛上看了几眼,突然开口问道。 “打猎?”哨官大人愣住了。 “可行吗?”哨官大人有些为难的问道:“咱们据守天险之地,应该能压着他们打的……” 剩下的话没说完,大致意思倒也表达得很清楚,既然能占据优势压着对方往死里打,为什么要跑出去送死? “哨官大人,建奴骑兵彪悍异常,而且极为狡猾,别看那帮畜生好整以暇的埋锅造饭,说不定肚子里冒什么坏水呢。”老兵卒咧嘴笑道: “咱在辽东跟建奴狗打了二十几年仗,对他们了解的很,”老兵卒咂巴着嘴,继续说道:“说不定,等会冲到我们面前的,不是那些活靶子,而是他们的火炮。” “火炮?大帅们不是说了,这支建奴骑兵都是轻骑兵么?”哨官大人微微皱眉,年轻气盛的脸上,满是疑惑。 “哨官大人,刚才骑兵冲锋时,是不是有将近一百人和两百多匹马远远落在后面?” “老汉觉得,建奴狗刚开始有些轻敌,让咱们的新式火枪打了个措手不及,他们根本来不及架起火炮。” “他们安营扎寨的地方名叫炮岭,附近有一处高地炮岭峰,距离铁门关不足两千步,对方如果真有火炮,被他们悄悄摸上去架起火炮,居高临下发射,估计咱们会吃大亏。” 另外那些老兵卒微微点头,显然,此话很有道理。 建奴不喜欢使用火炮,但不代表人家不会使用火炮。 更何况,既然绕道千里来叩关,没有几样攻城火器说出来都没人信。 “不过,能用马匹驮的,肯定不是红夷大炮。” 一名老兵卒皱眉说道。 “那就…打一次猎?”哨官大人没主意了。 大明讲武堂乃草包皇帝主持下开办的新式学堂,校长茅元仪堪称当世兵法第一人,可惜大家入学时间太短,又没上过真正的战场。 所以,总体而言,只不过是一群学生兵…… “我们十八个老梆子,留下十人守关,另外八人可出去打一趟猎。” “另外,可抽调八名学生兵跟着,顺便练练手。” 老兵卒们一点都不含糊,得到哨官大人的准允后,便直接开始安排任务。 他们挑选出其中八名学生兵,略作准备,便猫着腰出发了。 ‘打猎队’十六人轻装上阵,丢下不必要的所有装备,只带了火枪、弹夹和几十颗手雷,绕了一个大圈子,在距离炮岭尚有四五里的地方溜下城墙。 穿山过林,十六人就像十六只猎豹,在崇山峻岭间悄然潜行。 在路上,几名老兵卒简单交代几句,将大家配合作战时常用的几种‘手语’传授给学生兵,并大致做了一个任务布置。 既然打猎,就不能成为猎物。 这些老兵卒驻守铁门关七八年时间,以前为了一口饭,经常悄悄溜出关隘,在附近的村寨里偷鸡摸狗,所以,对方圆数十里的地形地貌极为熟悉。 所以,当这十六名‘猎手’悄然摸上炮岭峰时,百余名建奴骑兵竟毫无所觉。 他们果然在安装火炮! 两门改装版的火炮,一大堆弹药! 老兵卒们一眼便认出,建奴骑兵安装的这种火炮,乃红夷大炮的改装版,炮架、炮台以及炮管都能拆卸,而且还是后填式。 炮管比红夷大炮小了足足一圈,但因为改装为后膛填装弹药,其射程和威力应该比真正的红夷大炮小不了多少。 这要是往铁门关上轰几炮,守城明军绝对难受…… 趴伏在炮岭峰东侧的一片树林里,八名老兵对视一眼,用手语简单交流一番,便分头行动了。 一名老兵卒带一名学生兵,分成八个作战单位,分别占据一个方向,形成大致的火力交叉点。 其中,七个作战小组负责狙杀建奴骑兵。 另外一个小组负责伺机炸毁火炮…… 果然,姜还是老的辣。 就这一番简单的排兵布阵手法,便让八名学生兵佩服的五体投地。 在茅元仪校长的教材中,这种单兵作战的火力搭配方式,其实也有详细讲解,可毕竟都是纸上谈兵,搬到战场上完全就是两码事! “那帮汉人猪,老子一炮送他们上西天!” “早知道就应该先让咱们打上几炮,过过瘾再说。” “别说话,没看见牛录额真大人的脸都绿了……” …… 随着‘打猎队’渐渐潜行向前,建奴们的说话声清晰可闻。 八名学生兵只觉得呼吸困难,手心里全是冷汗,湿湿的,滑滑的,都快握不住火枪了。 反观八名老兵卒,却一脸的无所谓,在草丛中、岩石后,轻手轻脚的向前摸去,活像几只全神贯注的老猫。 八百步,七百五十步。 六百步。 五百步。 进入射击位置。 一名老兵卒伸出一只满是老茧的大手,五指灵活的一番指挥,八个打猎小组全部到位。 大手一挥。 嘭…… 一轮齐射,撂倒十三名建奴骑兵。 其中一名学生兵浑身哆嗦,一颗子弹不知打到什么地方去了。 “敌袭!敌袭!” “弓箭手,准备战斗!” 建奴骑兵登时炸锅了。 他们手忙脚乱的扔下手中的大炮零件,伸手取下大弓,一两个呼吸间,便形成一个战斗队形,弯弓瞄准…… 不过,建奴们的脸色很难看。 东面山林里,七处冒着蓝烟的地方,应该便是明军藏身之地。 问题是,足足五百步的距离,弓箭根本就射不到! 这还怎么战斗? 一名建奴骑兵小头目很快反应过来,乌拉乌拉的一阵怒吼,百余人迅速组成五个小队,手持弓箭,猫着腰向东面山林冲杀过来。 再往前冲出两百多步,即可一轮仰射,足以将那些汉人猪射成刺猬! “冲啊,冲上去射死那些汉人猪……” ‘嘭’的一声枪响。 建奴小头目的怒吼戛然而止,被生生打断,却是一名老兵卒抬手一枪,打在其胸腹部位,巨大的冲击力将其打翻在地。 这建奴小头目倒也彪悍,挣扎着翻身起来,一手捂住血肉模糊的肚子,嘶声怒吼道:“冲上去,撕了他们!” 嘭嘭嘭! 一轮齐射后,又有七八名建奴骑兵中弹倒地。 对于这种憋屈的战斗方式,建奴人显然不太适应,但其凶悍之气却不减反增,一个个瞪着血红色的眼珠子,乌拉乌拉的嘶吼着,继续向前冲去。 与此同时,不远处的山坡上,那些正在假装埋锅造饭的建奴骑兵听到枪声,迅速反应过来。 不到两三个呼吸,便有两队骑兵三十余人,翻身上马,手提弓箭,向炮岭峰方向疾冲过来。 “打一枪换一个地方!” “边打边撤!” ‘打猎队’迅速向后撤退。 第七十三章 一场并不怎么激烈的战斗 随着两声震耳欲聋的巨响,建奴人的两门火炮,炸了。 完成任务后的‘打猎队’迅速撤离,根本就不与之纠缠,犹如十六只滑不留手的狸猫,在崇山峻岭间几个忽闪,便消失在茫茫群山…… 建奴人暴跳如雷,却没有丝毫办法。 他们手里也有火铳,但都是火绳枪,在这种湿冷大风天气下使用,还不如手里的弓箭。 “可恶,这些汉人猪简直太可恶了!” “破关后,老子一定要屠灭几个汉人村落,方解我心头之恨!” 两位牛录额真站在山坡上,并指大骂,眼珠子都红了:“进攻,全力进攻!” 没了火炮,面对汉人的城墙,建奴人心里多少有些发憷。 可在两位牛录额真势若癫狂的呵斥下,骑兵们还是硬着头皮,翻身上马,身子尽量贴在马背上以缩小目标。 一场大战再次爆发。 蹄声隆隆,杀声冲天。 建奴骑兵不顾一切的向前疾冲,发起一轮又一轮冲锋,在付出惨重代价后,终于有数十骑突破火枪封锁,冲到两三百步以内。 神箭营的骑射工夫,名不虚传。 抬手一轮仰射,便有五六名学生兵中箭。 不过,因为距离实在太远,这些学生兵所负箭伤并不严重,很快便有专门的医务兵冲上来,就地开始挖肉、取箭、敷药,一套动作行云流水,一看就是训练有素。 墙垛后的大明守军,也开始调整防御部署。 二三十名火枪手迅速撤离正面城墙,猫着腰向两边运动,很快便形成一个全新的火力覆盖网。 嘭嘭嘭! 几轮近乎偷袭的点射后,冲到城墙下百来步的骑兵,又有十余人中弹落马,在烂泥里翻滚、哀号,慢慢死去。 对于明军这种新式火器,建奴骑兵实在没有什么办法,只能纵马狂奔,凭借极其高超的骑射之术,继续向城墙下冲锋。 他们相信,只要冲到数十步以内,汉人的火枪便不足为虑。 只要那些汉人猪敢在墙垛后冒头瞄准,保证一箭即可射翻。 不过,他们却不知道,接下来,等待他们的将是什么。 “甲组掷弹手,预备——” “拉线!” “扔!” 二十颗新式手雷,冒着诡异的蓝烟,向预定位置扔了下去。 手持强弓硬弩,随时准备弯弓射箭的建奴骑兵,刚冲到五六十步左右,城墙守军扔过来的手雷刚好落在人群中。 ‘这是什么东西?’ ‘汉人猪被吓疯了,竟然扔石头砸人?’ 建奴骑兵们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继续纵马狂奔,对掉在地上滴溜溜打转的‘新式手雷’根本就没有理睬。 轰轰轰! 可转眼间,那些看上去丝毫不起眼的‘手雷’,炸了。 十八声巨响声,十八团耀眼火光,直接将刚刚冲过来的建奴骑兵炸懵了。 人仰马翻,惨号连连。 只这么一下子,便有十二名骑兵连人带马被剧烈的爆炸,掀翻在地。 断头,断腿,血肉模糊的手脚胳膊,以及战马的血肉内脏,冲天而起。 血雨腥风,似乎在半空中停留了那么一瞬。 然后,才纷纷飘落下来。 后面疾冲上来的建奴骑兵来不及躲避,被洒了满头满脸…… 与那种可恶的新式地雷一样,明军的这种新式手雷在设计制造时,采用的是空榴高爆弹的方式,不仅填装了宋应星改造后的黄色火药,更是在草包皇帝朱由检的建议下,在炸弹里面塞满了铁砂、铁钉等物,杀伤力比原有的霹雳火雷提升了何止七八倍! “乙组掷弹手,预备——” “拉线!” “扔!” 轰轰轰! 又是二十颗新式手雷被抛掷出去,落在疾冲而至的骑兵群中,在地上滴溜溜的翻滚半个呼吸后,骤然爆炸。 然后,又是一阵人仰马翻,血雨腥风。 建奴骑兵也是彪悍,面对这两轮莫名其妙的爆炸后,剩下的数十骑不管不顾,哇哇大叫着继续往前冲。 而且,他们凭借丰富的战场厮杀经验,拨转马头,迅速分散开来,抬手就是一轮齐射。 墙垛后头,学生兵们手握手雷,在箭雨中竟不敢冒头,一时间陷入诡异的静默状态。 终于,建奴骑兵冲到城墙下,开始抽空子放冷箭,射翻好几名试图探头观察敌情的学生兵。 “所有弓弩手,冲!” 不远处的牛录额真厉声怒吼,下达了总攻命令。 建奴铁骑战力彪悍,几乎人人都是神箭手,在百步以内,他们的弓箭之威力,甚至超过连发火枪。 战场形势,发生微妙转折! 墙垛后的学生兵哨官有些心慌,下令投掷了两轮新式手雷,却只炸翻三四名骑兵。 在骑兵分散进攻的情况下,手雷的唯一功效,只是一种心理威慑而已,根本决定不了战场局势。 “上刺刀!” 学生兵哨官怒吼一声,率先开始往火枪上安装刺刀。 这种新奇玩意,估计也是那位不少人的草包皇帝捯饬出来的,在火枪上安装刺刀,有没有什么用? 大家心里都没底儿。 毕竟,如果不按上刺刀,大家伙手里没有子弹的火枪,完全就是一根烧火棍啊! 就在学生兵们开始上刺刀,打算与攻城建奴狗们血拼时,十名老兵卒,以及他们挑选出来的二十几名学生兵火枪手,终于开始发威。 他们远离铁门关的关隘城墙,在距离此地四五百步的地方,好整以暇的将火枪压在墙垛上。 “瞄准后再开枪,咱们的子弹不多了。” “只打胸腹,不要打头!” 因为火枪手们远离正面城墙,利用地势,在左右两边形成一个交叉火力网,建奴骑兵避无可避,自己的弓箭又射不了那么远。 于是,近百骑兵,一时间竟成了大明学生兵练枪的活靶子。 嘭! 嘭嘭! 随着一声声清脆而尖锐的枪声,不到半盏茶工夫,便有四五十名骑兵中弹落地。 学生兵的枪法太差劲,往往要好几枪才能打中一名高速移动的骑兵。 而且,中弹部位往往不足以致命,要么大腿中弹,要么肚子中弹,要么不小心打断对方的一条胳膊…… 场面一度变得诡异起来。 建奴骑兵利用弓箭压制,向城墙上抛出攻城索,一部分骑兵翻身下马,嘴里咬着一把弯刀,开始组织凶悍异常的进攻。 明军火枪手们,则开始对那些攀爬城墙的建奴人,开始点射。 “弓箭手下马,利用地形掩护,射死那些汉猪!” 一位牛录额真怒吼一声,翻身下马,手提弓箭,开始组织人手亲自上阵,向那些火枪手所在的城墙掩杀过去…… …… 嘭—— 一声清脆枪声响过。 不远处正在马背上继续指挥战斗的牛录额真,后脑勺中了一枪,被直接爆头。 ‘打猎队’饶了一个大圈子,回来了! 第七十四章 炮轰喜峰口 铁门关一战,规模并不如何宏大,也并不如何激烈。 二贝勒阿敏标下两牛录精锐骑兵,几近全军覆没,只有一位牛录额真逃的一条性命,带领手下数十骑杀开一条血路,逃向喜峰口大营。 与此同时,董家口、青山口、潘家口、罗井关、罗文峪等关隘,差不多规模的战斗,也渐渐收尾。 二贝勒阿敏的神箭营,几乎被打残了。 派出去四千铁骑,六处关隘连一处都没攻下来,反而搭进去三千余建奴精锐! “废物,都是废物!” 二贝勒阿敏陆续接到战报,六支袭扰、牵制进攻,竟然全军覆没? 骄兵必败,果然是骄兵必败! 手底下这些牛录额真,简直都是废物,三千神箭营铁骑撒出去,就算是山海关一线的明军精锐,也会掂量掂量,能不正面对抗,就尽量窝在城墙后面。 如今,竟然被一群老弱病残打没了? 其中必有蹊跷! “备马,去中军大营!”二贝勒阿敏翻身上马,向喜峰口方向狂奔而去…… …… 喜峰口以北七八里处,在一片甚为舒缓的山坡上,皇太极端坐马背之上,听着隆隆炮声和近万人的喊杀声,脸色很是难看。 一座小小的喜峰口,竟然挡住一万多建奴最精锐的铁骑! 二十几天前,内线传来的情报显示,这座几近废弃的长城关隘里,剩下两百余老弱病残,其手里的火铳陈旧落后,简直就跟烧火棍差不多。 可等他的大军悄然袭至,却愕然发现,此地驻守明军竟足足有……不知多少人。 而且,最为可恶的,是这些守城明军打起仗来,根本就不守规矩,竟然彻底放弃喜峰口关隘和内堡,全部撤离原有的防御工事。 这些明军在撤离前,将不知多少颗新式地雷埋下去…… 城墙上,关隘里,山坡上,树林里,逼仄小道中,明军的新式地雷让他的铁骑束手束脚,根本就发挥不了骑兵优势。 好多建奴儿郎,跑着跑着,轰的一声巨响后,便被炸成一团烂肉! 可恶的大明守军,将喜峰口一线方圆十七八里的地方,全部变成了战场。 最为可恨的,是战斗刚一打响,喜峰口西、北、南三个方向的所有通道,同时被炸毁。 滚滚而下的山石,堵死了皇太极的所有退路。 这岂不等于是,陷入对方精心布下的一个包围圈? 皇太极的手心里,沁出冷汗…… …… 距离喜峰口以西七八里的一座巨峰上,茅元仪俯视整个战场,发出一道道密令。 这一场伏击战,简直太酸爽了。 五万颗新式地雷,埋在所有的通道,数千学生兵分成十七八个狙杀小队,守在一些险峻高地上,稳扎稳打,将那些企图突围的建奴骑兵狙杀当场。 极目眺望,茅元仪甚至都能看到皇太极的中军大帐。 五十门新式火炮已全部就位。 目标:喜峰口! 西、北、南三个方向的通道,已经被全部封死,皇太极唯一的出路,便是一路向东。 东面便是潘家口一线。 草包皇帝朱由检的密旨中,让茅元仪配合大明工程局作战,务必切断皇太极的一切退路,将其逼进喜峰口。 “排兵布阵之事,大明工程局添什么乱!” “不过,那帮家伙的爆破水平还真高,不到一盏茶工夫,就将建奴骑兵的所有退路都给堵死了……” “万岁爷这是想干什么?” 茅元仪眺望皇太极的中军大帐,眉头微皱,甚为困惑的嘀咕道:“既然已经包围起来了,将大炮推进到喜峰口关隘两侧,也能将其打死打残啊……” “报!” 正在此时,一名传令兵快马赶来,翻身下马后朗声说道:“禀大帅,建奴中军驱赶战马,冲击喜峰口!” “再探再报。”茅元仪淡然说道。 他拿起一根远视镜,瞄向皇太极的中军大帐。 “你小子终于忍不住了……” 茅元仪轻笑一声,随口传令:“下令让所有人登上高地,继续阻击。” …… 喜峰口前,皇太极催动战马,缓缓而行。 他一脸困惑。 明军封堵东面、北面、南面的所有通道,只留通往潘家口一线的河谷地带,显然是一个巨大的阴谋。 可从目前来看,除了对方防不胜防的地雷,和一些火铳手的零星阻击,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激烈的抵抗啊。 难道,明军在西面潘家口一带布下重兵,要与本汗主力决一死战? 你要战,那便战! 皇太极心中冷哼一声,淡然下令:“所有儿郎听令,不计一切代价,冲关!” “兵指潘家口,与明军主力决一死战!” 大汗命令传下去,建奴一万多铁骑爆发出一阵欢呼和嘶吼,立马开始组织马队、弓弩队,配合神机营骑兵主力进行冲关。 不就是地雷吗? 让马队向前狂奔,一路排雷就是了! 对于明军使用火器的手法,建奴铁骑甚为熟悉,毕竟,双方打打杀杀这么多年,彼此之间的那点心思和套路,几乎心知肚明。 “杀!” 皇太极扬起手中马鞭,‘呜’的一声挥下。 万马齐鸣,蹄声隆隆。 三支骑兵,犹如一股洪水猛兽,骤然发力,穿过早已成为废墟的喜峰口关隘,沿着滦河河谷,向西面潘家口方向冲去。 皇太极在亲兵营的护卫下,远远跟着大军后面,也开始向前移动。 八里,七里,五里。 三里,八百步。 一步步,走向喜峰口…… …… 在远视镜里,眼看着皇太极走向喜峰口关隘,茅元仪的心跳加速,嘴唇略微有些干燥。 那位端坐马背,不怒自威的建奴大汗,可是大名鼎鼎的皇太极啊! 一炮轰下去,可就是滔天之功! “全体火炮,预备——” “放!” 站在茅元仪身边的旗令官,也是呼吸紧促,依照大帅的口令,通过旗语,将命令同步传达下去。 轰轰轰! 喜峰口东南方向,将近两千步的一个隐秘小山洼里,五十门新式火炮同时发射。 数十条火龙喷射而出。 五十发被宋应星改造成空爆榴弹的尖头炮弹,呼啸而出。 瞬息之间,便抵达喜峰口关隘。 坐在马背上的皇太极,只听到一声短促、尖锐的呼啸,心头警兆大鸣,后背上的寒毛登时倒竖起来。 “快——” 皇太极的厉吼戛然而止。 轰轰轰! 轰轰轰! 五十发空爆榴弹几乎同时落地,瞬间爆炸,耀眼的白光,浓烈的青烟,以及一片震耳欲聋的剧烈爆炸声,将喜峰口关隘方圆百余步整个覆盖、湮没。 一霎时,天空震响,大地轰鸣。 地动山摇,百草倒伏。 方圆数十里的崇山峻岭齐声应和,发出沉闷、遥远而摄人心魂的巨大回声,遮住了战场上所有的枪声、马鸣声和建奴骑兵们的喊杀声。 建奴骑兵们纷纷勒马回头,向喜峰口望去。 所有人,都惊呆了。 两三百建奴亲卫,以及他们忠心保护的大汗,皇太极,被炸没了? 第七十五章 朕要建水库啊 茅元仪一炮轰死建奴大汗皇太极,引发天象大变……那是不可能的。 不就是一个大汗嘛,轰死就轰死了。 据说大明太祖皇帝驾崩时,也没引发什么惊人天象,何况区区一个皇太极。 “下令,让所有人按照预定路线撤退!” 亲眼看着五十发炮弹,直接送走皇太极,茅元仪心头大为畅快,淡然下令:“给大明工程局的传令,就说咱们这边的工程…完工了!” 旗令官手中的几面小旗,迎风挥舞七八下,命令已然传递出去。 “来人,上酒菜。” 茅元仪神色平淡,吩咐几名学生端上早已备好的酒菜,端坐山头,俯视喜峰口一线的河谷地带,以及那些乱成一团的建奴铁骑,突然笑了。 “长城啊,你真鸡儿长!” “黄河啊,你真鸡儿黄!” 还别说,草包皇帝朱由检的这两句‘歪诗’,还真是应景,那些文官清流们当时还哂笑不已。 他们懂个屁啊! “你们几个,都过来坐,陪老师整几口。”茅元仪笑着招呼几名学生,“坐看风云起,炮轰皇太极! 哈哈,畅快,畅快啊!” 笑着笑着,茅元仪突然哭了。 “万岁爷啊,草民不负皇恩,一炮轰死了皇太极,轰死了建奴人的大汗啊,哈哈哈哈!” 长歌当哭。 身边的几名学生,以及那些亲兵们,眼角湿润了。 ‘万岁爷,他、不是人啊……’ …… 当建奴铁骑们发现,自己的大汗竟然被一炮轰死后,他们开始发疯了。 嘶吼,咒骂,策马狂奔,试图寻到明军主力,将自己满腔的怒火倾泻而出。 这一重大变故,让前方指挥战斗的大贝勒代善一脸懵逼。 大汗驾崩? 这不可能! “大汗没有驾崩,大汗乃天命骄子,岂能让那些汉人猪猡所伤!” “重新列队,继续进攻!” 在大贝勒代善的指挥下,建奴铁骑渐渐归拢,暴躁、狂怒的情绪慢慢平复下来,开始专心致志的策马狂奔,向潘家口方向冲杀而去。 他们并不知道,炮轰皇太极,不过是个开胃菜。 这也算是朱由检、茅元仪二人之间的一点小秘密—— 心有灵犀。 以其他方式弄死皇太极,感觉不过瘾,也对不起他在辽东之地的偌大名声啊。 那就,想办法给他来一个惊天动地的死法! 对这支突袭喜峰口的建奴铁骑,朱由检真正的大杀器,正在启动。 朕的大明工程局只会修桥补路、挖矿修铁路?呵呵,你们眼窝子太浅了。 朕要在潘家口一带,修建一座巨大的水库,把滦河之水,引到直隶一带,浇灌大片良田,以对抗老天爷降下的什么狗屁‘九渊大灾’! “虎头沟大坝,开闸泄洪!” “牤牛哨大坝,开闸泄洪!” “燕子峪大坝,开闸泄洪!” “羊群哨大坝,开闸泄洪!” …… 一道道密令传下去,滦河上游,大明工程局耗时五个月兴修的三十几处水利大坝,同时开闸泄洪! 同时,下游的潘家口一线,连续五个拦河大坝,同时关闸蓄水。 连续三天三夜的暴雨,差点让三十几处水利大坝憋不住了。 还好,皇太极他们来的及时,刚好刚好赶上,给潘家口水库泄洪蓄水…… …… “大贝勒,洪…洪水!” 喜峰口一线,通往潘家口的河谷地带,建奴铁骑正在有序前进,寻找明军主力。 突然,后方哨探快马加鞭,赶上大贝勒代善,甚至都来不及翻身下马,就语无伦次的开始奏报:“贝勒爷,后面,洪水,洪水啊!” “洪水?什么洪水?”大贝勒代善勒住马头,皱眉说道:“连续大雨,爆发山洪甚为正常,有什么大惊小怪的!” “传本贝勒将令,让所有人远离滦河河道,尽量靠近山道……” 轰隆隆! 一阵沉闷至极的巨响骤然传来,打断了大贝勒代善的话。 “洪水,洪水来了!” 后方大军骤然大乱,人吼马嘶,惊恐万状。 “快,快向北面山坡上躲避!”大贝勒代善脸色大变,厉声怒吼。 建奴铁骑,在草原、大漠以及开阔之地,傲睨天下,自号无敌。 可几乎所有人都是旱鸭子。 面对突如其来的山洪,大贝勒代善的第一反应,就是往北面山坡上跑,因为他早就仔细观察过,距离那片山坡距离河道尚有两三丈高,就算再大的洪水,也应该能避开。 “这些汉猪!卑鄙!无耻!” “等攻破潘家口,挺进中原后,本贝勒誓屠三十城以泄心头之恨!” 大汗皇太极被一炮轰死,二贝勒阿敏生死不明,三贝勒莽古尔泰叩关受挫返回辽东,自己这位大贝勒带领建奴最精锐的铁骑,定要在中原大开杀戒! 就在大贝勒代善在一众亲兵的护卫下,狼狈不堪的向北面山坡上狂奔时,洪水来了。 洪水更甚猛兽。 惊天动地的洪水,在洪峰抵达时,其实是沉默的。 安静的像一条洪荒巨龙,裹挟无尽的山石、泥沙和巨树,席卷而下。 摧毁一切,湮没一切。 一些还没反应过来的建奴铁骑,一愣神的时间,就被洪水轻轻抹去,卷入粘稠的滦河水中,从此消失在大地上。 然后,才是惊天动地的一阵轰响! “洪水,洪水……” 大贝勒代善脸色惨白,披头散发,青紫的嘴唇不停的哆嗦着,口中喃喃自语,眼底露出一抹绝望的狠厉之色。 “天大大哟,你狗日的要灭我圣族么!” 回应他的,唯有滔天巨浪。 一丈,两丈,三丈,四丈…… 潘家口一带的五个拦河大坝迎接洪峰,开始关闸蓄水! 转眼间,河道水面暴涨,很快就淹到大贝勒脚下。 他连滚带爬,试图继续向山上爬去。 无奈,山岩陡峭,再加上他身穿甲胄和裘皮袍子,被泥水打湿后,足足有百余斤重,就算在亲兵们的搀扶下,却也爬不上去。 几个呼吸后,当洪水漫过大贝勒代善的小腿时。 这位建奴的大人物停下脚步,霍然回首,想看一眼那些建奴儿郎。 浊浪滔天,大地静默。 一万多名建奴铁骑,没有死在正面冲锋的路上,却窝窝囊囊的被一场洪水席卷而过,剩下还不到七八百人,正自鬼哭狼嚎的,向北面山上攀爬着。 时不时的,便会有一两名建奴骑兵掉落水中,连一个像样的浪花都没砸出来,便从此杳无音信。 “天欲亡我圣族,天欲亡我圣族呐!” “苍天呐……” 大贝勒代善推开两边试图搀扶他的亲兵,‘刷’的一声,抽出腰间弯刀,仰天长叹:“大汗,我的好四弟,我来了!” 贝勒陌路,横刀向颈。 “贝勒爷!” “不要啊,贝勒爷……” 第七十六章 该洗洗了 崇祯元年,注定不平凡。 在这一年的十月中下旬,尚未进入冬季,长江以北广袤地区,就连续下了三场大雪。 长城以北,甚至下了一场千年罕见的暴雪。 连续十几日,大雪纷飞,寒风怒号,来自极北之地的刺骨寒气,冻死牛羊无数,不少偏僻部落被一场暴雪覆盖后,就再也没有人出来过。 北方荒漠的大汗们,原本想着要领兵南下,在大明那只大肥猪上啃几口油脂,以度过这该死的寒冬。 他们与建奴大汗已经约好,等到皇太极的铁骑叩开大明长城,大家便要一拥而上。 甚至,大家连搬运粮食、丝绸和金银之物的驼队都准备好了,就等着纵兵劫掠一番,便回到北方老巢,安安静静的等待明年的春暖花开。 不料,一连串消息传来,大家傻眼了。 皇太极、死了? 大贝勒代善兵败自杀,将近两万建奴最精锐的铁骑,全军覆没? 二贝勒阿敏被俘,押解大明京师? 弄死建奴大汗皇太极、大贝勒代善,谈笑间,令两万铁骑者灰飞烟灭者,乃大明讲武堂校长茅元仪? 因为消息封锁严密,大明北长城喜峰口一带,在一场史无前例的大洪水过后,已然变为大水库的消息,那些北方强者们并不知晓。 当然,这种消息,他们那些草原罗圈腿也不关心。 他们只关心,这个冬天,该如何煎熬过去。 连皇太极都被弄死了,大明朝,太强大了。 那个传说中的草包皇帝,简直不是人! 紧接着,长城以北的草原、大漠、以及茫茫森林里,传出另一个惊人消息—— 三贝勒莽古尔泰,在盛京登基…… …… 大明京师之地,乾清宫暖阁里,温暖如春,花香四溢。 一只白铁火炉烧的正红,上面搭了一个精致的烧烤架,看样子是皇帝要撸串了。 草包皇帝朱由检身穿一套白色丝绸单衫,斜倚在龙榻之上,在大宦官魏忠贤的揉捏下,舒服的呻吟不已。 “万岁爷,茅元仪班师回朝,该好好封赏一下呢。”魏忠贤小心翼翼的说道。 自从魏忠贤发现,草包皇帝竟然是一位深藏不露的武林高手后,他就忍不住暗暗心惊肉跳,不敢有任何轻举妄动。 太监再大,终究只是皇帝的一个影子。 这道理,魏忠贤其实很懂。 尤其当他发现,自己一直以为是草包的皇帝,竟然在不知不觉间,已然成为令他心悦诚服的‘大明圣君’时,心底不由得一阵发寒。 他魏忠贤是什么德行,难道万岁爷真就不知情? 开玩笑,人家随便动动嘴皮子,就能解决北方饥荒、流民作乱、重启造船厂、拓荒海外、经略台澎宝岛…… 最重要的,是一炮轰死了皇太极啊! 乖乖神哟,建奴大汗皇太极,连同他的大贝勒代善、两万精锐铁骑,竟然让一群学生兵就给弄死了。 顺便,还生擒二贝勒阿敏。 这个万岁爷,他还是人吗? “万岁爷,茅元仪今天班师回朝……”好半天没听到朱由检的回声,魏忠贤忍不住再次开口详询。 “赏个屁啊,朕又没想着弄死皇太极,”草包皇帝朱由检懒洋洋的说道:“朕只不过想兴修水利,引滦河之水浇灌直隶的田地,让老百姓有一口饭吃; 要死不死的,那个阴阳头,放着一座好好的山海关不去攻打,咋就跑到喜峰口去了?那边难道有一泡热翔? 真是狗改不了吃屎,被人打死活该。” 魏忠贤:“……” 万岁爷,这乾清宫里就咱君臣二人,别装逼了行不? 这段时间你发出去十七八道密旨,其中大半都是奴婢为您代拟的…… “万岁爷,就算是…咳,万岁爷,该封赏的,还是要封赏的。”魏忠贤陪着笑脸说道。 “打死一个皇太极而已,不赏。” 朱由检呻吟着翻了一个身,换一条大腿让魏忠贤揉捏着,淡然说道:“不过,该罚的,还是要罚。” “你说呢,九千九百岁?” 魏忠贤闻言,猛的打一个激灵,‘噗通’一声就跪倒在地:“万岁爷,该该…该罚,该罚!” “要罚,就先从奴婢开始吧万岁爷!” 朱由检似笑非笑的瞅着魏忠贤,温言问道:“九千九百岁,你何罪之有啊?” 九千九百岁! 这草包皇帝,果然在这里等着收拾他魏忠贤呢! 魏忠贤跪伏在地上,以头杵地,嘭嘭嘭就是十几个响头。 而后,他缓缓抬头,涩声说道:“万岁爷,奴婢自万历朝开始,便与客氏巴巴勾结,贪墨土地万顷以上,金银之物数以百万计,构陷东林党人,屈杀杨链、左光斗等忠臣良将…… 此外,前段日子里,倒卖陕甘、山西、山东等地流民给郑芝龙,得金币二十余万枚!” 朱由检默然半晌,淡然说道:“罢了,你真不想说实话,那就再不要说了。” 魏忠贤颓然瘫坐在地上,如丧考妣,口中喃喃自语:“除了贪墨土地、金银,奴婢还曾存心不良,不断的给万岁爷送美女、好酒、天下珍玩,想让万岁爷沉迷酒色,荒废朝政…… 奴婢简直丧心病狂,罪该万死啊万岁爷!” 草包皇帝朱由检微微叹一口气,摇头苦笑。 这个大奸臣,竟然还不知道自己所犯何罪? “忠贤啊,你最近很忙?”朱由检随口问道:“忙得都忘了,你魏忠贤是谁的臣子?” “呵,九千九百岁,你可还真会忙!” “魏忠贤,你可知道,此次伏击皇太极,为何其中有几条密旨,朕没有让你代拟,而是由朕亲自书写后,让锦衣卫传送出去吗?” 朱由检的脸色渐渐冷了下来。 乾清宫大殿里的温度,似乎瞬间跌入冰点。 魏忠贤抖如筛糠,鲜红的锦绣蟒袍上,肉眼可见的湿了几大片。 “这份密奏,你先看看。”朱由检从案几上拿起一份题本,随手扔到地上。 “看看吧,魏忠贤,你的小内裤,该洗洗了!” 魏忠贤战战兢兢的爬过去,双手发抖,好几下才将那份题本捡起来,打开后只看得一眼,登时脸色大变。 “万岁爷,奴婢罪该万死!” “万岁爷,请您下一道旨意,将奴婢碎尸万段!” 第七十七章 朕也要结党营私! 崔呈秀、田吉、吴淳夫、李夔龙、倪文焕、田尔耕、许显纯、孙云鹤、杨寰、崔应元、周应秋、曹钦程…… 从内阁、六部到四方总督、巡抚,有文臣,有武官,有大内太监。 甚至,还有后宫嫔妃。 洋洋洒洒数千言,竟将魏忠贤为首的‘阉党’首恶尽数罗列,并详尽其所犯罪行,铁证如山,不容质疑。 随便拎出来一条,就足够千刀万剐、夷灭九族了。 草包皇帝这是、要彻底铲除阉党了么? 魏忠贤汗出如浆,口舌发苦,竟不能言,只能低着头一声不吭。 狡兔死,走狗烹。 草包皇帝现在翅膀硬了,不仅将文官清流们紧紧攥在手掌心里,对锦衣卫、武官体系,也是插手极深。 从此次一举镇杀皇太极来看,人家对武官体系的把控和掌握,简直深不可测! 而且,这草包皇帝整天就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其一举一动,几乎尽在咱魏忠贤的掌握之中。 那么,他是如何做到神不知鬼不觉的,将‘阉党分子’查了个底朝天?难道,在他当信王的时候,就已经培养了一批自己的力量? 这也太不可思议了。 这个皇帝,简直不是人啊! 大奸臣魏忠贤心如死灰,连出口求饶的话都不愿去说。 他干过什么,没干过什么,自己心里一清二楚。 这一次、死定了! “五虎,五彪,十狗,十孩儿,四十孙,三千门徒……呵,好大的面子,好大的一个阉党。” “你魏忠贤,都能比肩至圣了?” “为什么不称之为魏党?” 朱由检面无表情的盯着魏忠贤,森然问道:“魏忠贤,你想怎么活?” 魏忠贤趴伏在地上,涩声说道:“万岁爷,奴婢罪该万死,活不了了。” 朱由检微微点头,端起一碗清茶,轻轻抿一口,悠然说道:“其实,朕挺羡慕你的,你知道么?” “朕身为大明皇帝,身边知冷知热的,除了你魏忠贤、王承恩等一二人外,便再没有几个贴心人了。” “倒是你魏忠贤,大字不识几个,不过是依靠皇帝宠信,便能做到党羽遍天下、儿孙满神州。” “不得不说,朕羡慕你魏忠贤啊。” 朱由检的一番话,说的真真假假,虚虚实实,唬的魏忠贤大气都不敢出,只是微微颤抖不已。 不过,到底是大宦官,魏忠贤的心思倒也灵活。 草包皇帝并没有立刻发怒,将自己推出去千刀万剐,这说明他还没有下定决心? ‘难道,万岁爷要的是……真正的效忠?’ 只七八呼吸间,大奸臣魏忠贤就从一团乱麻中,理出一个大致的头绪—— 阉党作恶多端,罪不可赦,但万岁爷怪罪他魏忠贤的重点,好像并非如此简单,似乎另有所暗示? “万岁爷,给奴婢三个月时间,奴婢定然洗干净自己的小内裤,还万岁爷一个干干净净的阉党…咳咳,不对,三个月后,定当还万岁爷一个干干净净的皇党!” 魏忠贤强忍着惊惧,说完这番话后,整个人突然软倒在地,汗如雨下。 曾几何时,这个草包皇帝还在自己的掌心里攥着。 如今,只需要一个眼神,即可灭杀他魏忠贤一百次、一万次…… “你,还不算太笨。”朱由检突然轻笑一声,伸手搀扶起魏忠贤,“忠贤啊,朕跟你闹着玩呢,瞧把你紧张的。” 说着话,还拿起一片丝巾,装模作样的在魏忠贤湿淋淋的额头,胡乱擦拭几下。 然后,随手将丝巾丢弃在地上。 就像,扔掉一片破抹布。 朕不就是想将你的阉党洗干净些,顺嘴吃掉,成为只效忠于皇帝的‘皇党’么?瞧把这大宦官吓得! 别人能造反,朕也要造反。 别人结党营私,为何朕就不能结党营私了? 这个‘皇党’,朕还就吃定了! “茅元仪瞎猫带着一只死耗子,一炮轰死皇太极,朕这不是高兴嘛,就跟你开开玩笑,忠贤你可别往心里去啊。” 魏忠贤:“……” 你大爷的,有这么开玩笑的吗? 差一点被你老人家给唬死! “万岁爷,奴婢自知罪孽深重,罪不可赦,只求能帮万岁爷多捞些银子,帮咱大明多修几条铁路,多建造几百艘战舰,多打死几个皇太极……” 魏忠贤可怜巴巴的说着话,当着朱由检的面,将那份名为‘阉党罪行录’的题本郑重收起来,藏于袖中。 “万岁爷放心,三个月后,若办不好此事,您就把奴婢这颗狗头拧下来当球踢!” “朕要你的狗头作甚!” 朱由检颇为嫌弃的说道:“朕要不要所谓的皇党,其实无所谓啊!” “因为,朕之所求,无非是让咱大明的每一个老百姓,都有一口饭吃……” 【叮!】 三十五万败家值到账! 朱由检一脸懵逼,心里直犯嘀咕:“这也可以?朕只不过是骗骗魏忠贤的,咋还有一大笔败家值到账?” 他默默点开系统,顶着一脸小六号黑字,陷入沉思。 ‘力量+7,敏捷+7,骑射+8……’ ‘天工造物奖励,竟然是一颗番薯,一粒玉米,外加一本《农政全书》。’ 狗系统,这也太抠门了吧! ‘不对,之前刚说到让大明的每一个老百姓,都有一口饭吃……’ ‘难道,这是要朕在全国范围内,推广种植番薯、玉米?’ ‘《农政全书》不是大科学家徐光启的巨著么?难道还没有出版发行?’ …… “魏忠贤,宣徐光启进宫!” 沉默十几个呼吸后,朱由检突然开口,把大奸臣魏忠贤吓了一大跳。 “万万…万岁爷,遵旨!” 魏忠贤松了一大口气,忙不迭的奔出乾清宫,心中自然是谢天谢地,总算是熬过了这一关。 自己的狗头,应该暂时保住了! 因为魏忠贤惊喜的发现,就在刚才那么一瞬间,草包皇帝的脸上,现出一抹奇怪的微笑,可不正是他每次想要败家时的独特表情? 只要草包皇帝想败家,就离不开他这位大奸臣。 对于这一点,魏忠贤甚为自信。 因为,他心里亮堂的很,这位崇祯皇帝之所以不杀他魏忠贤,一方面是为了牵制朝廷里那些文官清流,不至于一时间权力失衡; 另一方面,则是因为他会捞钱,手辣心狠,办事不择手段。 这个大明朝,将近八成的赋税,便是他魏忠贤通过各种下流手段,从那些江南富户、皇亲贵胄和各级官吏牙缝里剜出来的。 有些事,皇帝不方便去做,他魏忠贤就得去做。 不就是一个背锅侠么?只要能活着,管球他…… …… 等到魏忠贤离开乾清宫,朱由检躺回到龙榻之上。 他的手里,捏着一颗番薯,一粒玉米。 这两样东西,真能解决大明百姓的吃饭问题?对此,朱由检半信半疑。 番薯、玉米这两样农作物,在后世的确养活了太多太多的人,甚至有人夸张的说过,如果这世上没有番薯和玉米,地球上的人口将会活活饿死三分之一! 对此,朱由检同样表示怀疑。 没有基本的农田水利设施,缺乏专业的农业技术指导机构,传一道圣旨下去,让全国百姓大规模种植番薯和玉米? 如果真要强行推广,估计第一茬的番薯和玉米还没种植出来,他这个败家子狗皇帝的龙椅,差不多也就坐不稳了。 江南鱼米之乡的人,谁闲着没事干种番薯、种玉米? 皇帝圣谕? 呵呵,乱世之下,皇帝算个球! 当皇帝的想败家,若牵扯到老百姓的根本利益,断了他们活下去的最后底线,信不信分分钟就给你造反了? 此事,尚需朕、缓缓图之。 第七十八章 替大明百姓…给您叩首了! 绿蚁新醅酒,红泥小火炉。 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 好诗啊,好诗! 有一位名叫绿蚁的少女,新酿出半盆甜醅酒,与闺蜜红泥品尝一大碗后,一颗芳心扑通扑通的跳着,压都压不住,就如那小火炉里的火苗一般; 这便是、少女怀春赛火炉? 于是,绿蚁姑娘推开临街的窗户,迎面便是一阵北风杨雪啊。 绿蚁姑娘吃了一惊,素手猛然一抖,不小心将一根烧火棍掉落下去,不偏不倚,正好砸在一名浪荡子弟的脑门上。 嘭的一声闷响。 那浪荡子弟登时被砸懵了,站在雪地里转圈圈,口中还在嘀咕不已:“谁家的酒,劲儿真大,咱只闻了几鼻子,就醉成了这般模样?” “唉,眼看着天色已晚,还下着雪,想起村头的风雪庙焦急等待的红泥姐姐,咱心急如焚啊!” 正在此时,绿蚁姑娘探出半个身子,满是歉意的说道:“西门大官人,奴家是故意的……” …… 这便是草包皇帝的诗词鉴赏水准? 瞎了,还是瞎了吧。 正襟危坐的徐光启、宋应星,和随侍在皇帝身边的大宦官魏忠贤,强忍着笑意,看着朱由检‘指点江山、附庸风雅’。 只喝了一大坛玉米酒,就醉成这般模样了? 草包皇帝的酒量,应该算是大明第一。 平常请客吃饭,大碗喝酒,大块吃肉,真可谓是千杯不醉、万杯不倒,从来不曾见他喝醉过。 徐光启的这一坛‘玉米酒’,后劲儿还真大呢! “徐爱卿,你这玉米酒,滋味不错,就是后劲儿有点大,朕都有些扛不住了。”朱由检表演完‘诗词赏析’,一屁股坐到龙榻之上,哈哈大笑道。 大明竟然已经引进了玉米,而且,还都开始尝试酿酒了。 朱由检心情大好。 玉米面渣子不好吃,但毕竟产量高,能养活人啊! 徐光启老头儿尴尬的笑了笑,道:“这是微臣在十年前试着酿造的,后劲儿的确大,微臣有一碗就醉的爬不起来了。” 徐老头酿制的玉米酒,酒精度约莫在五十左右,属于清香型,比后世的一些所谓名酒好喝多了。 “徐爱卿,咱君臣之间,还真是有点心有灵犀呢,”朱由检一边喝着醒酒汤,一边傻笑道:“朕刚想让你给咱大明种番薯、种玉米呢,你就提来一坛玉米酒。” 徐光启微微一愣,旋即面现大喜之色,急道:“陛下是说,要在咱大明推广番薯和玉米了?” 徐光启年纪大了,须发已然花白,可听到草包皇帝要在全国推广番薯、玉米,竟激动的眼角都有些湿润了。 “陛下,微臣在万历朝时,曾上过一份题本,请求大面积推广番薯和玉米,只可惜题本入宫后,便再无音讯,微臣失望之余,便告老还乡。 在微臣老家的松江府一带,利用自家的田庄,试种四年,并摸索出不少门道呢。” “这坛玉米酒,便是当年试着酿造出来的。” 朱由检听着微微点头,温言笑道:“这是朕喝过最好的酒。” “徐爱卿,你当年是不是还撰写过一部《农政全书》?” 徐光启微微一愣,点点头,忍不住苦笑道:“微臣的确写过一部《农政全书》,不过,当时与那份推广种植番薯、玉米的题本一起,送进宫里来,后面再无消息了……” 说起《农政全书》,徐光启的眼角又一次湿润了。 朱由检暗叹一口气,心里骂几句‘皇爷爷简直不是人’,突然笑了。 他犹如变戏法似的,翻手拿出一本《农政全书》,似笑非笑的递给徐光启,温言道:“徐爱卿,看看这是不是你撰写的书?这可是咱大明的国宝啊! 回头让魏忠贤印刷几万部,要做到全国各级官吏人手一本,让每一个父母官都熟读、熟记,并能做到学以致用,真真切切的为老百姓谋福利。 魏忠贤,此事须纳入京察考核,不得有误! 咱大明的官吏,不熟悉农桑之学,不体恤百姓死活,那还不如让他们统统滚蛋回家抱孩子去!” 徐光启愣住了。 他抬头看一眼草包皇帝,瘦长的手指哆嗦着,好半天才翻开书页。 一股淡淡墨香弥漫开来,令人神清气爽,舒服的每一个毛孔似乎都在呼吸。 “陛下……” 徐光启随手翻看几十页,‘噗通’一声跪倒在地,泣不成声:“陛下,微臣…微臣替大明百姓,给您叩首了!” 一颗白发苍苍的头颅,磕的嘭嘭作响。 在场之人,尽皆心中凄楚,忍不住就泪目了。 这便是大科学家徐光启,心系天下黎民百姓之死活,醉心于农业科技、天文历法,与传教士利玛窦等积极引进西方现代科技,翻译大量西洋物理、化学、几何学等著作十余部。 自己撰写的《农政全书》,却得不到朝廷重视,弃之如敝履。 这个大明朝,亏欠徐光启甚多也! 朱由检走上前去,郑重将徐老头搀扶起来,硬按在龙榻之上,与自己并肩而坐。 “陛下,微臣……” 徐光启还要说什么,却被朱由检硬生生的按住肩膀。 草包皇帝温言笑道:“徐爱卿,你受委屈了。” “陛下,微臣不委屈!”徐光启涩声说道:“受委屈的,乃我大明百姓啊! 他们原本就生活清苦,再加上这些年朝廷不断加派三饷,早就被逼到绝路上了。 去岁七八月间,到今年五六月间,若非陛下实行以工代赈、兴修水利,咱大明的百姓……估计至少有二三百万已经被活活饿死了!” 此言一出,魏忠贤、宋应星二人也微微点头。 显然,草包皇帝朱由检的一番‘瞎折腾’,终于还是有一点效果。 起码,老百姓有一口活命的饭吃,大家暂时不会造反。 “微臣此次进宫,原本就想着要谏言,明年开春后,朝廷要在全国范围内推广番薯、玉米种植,故而,便随手带了一坛玉米酒。 不想陛下深谋远虑,对此竟早有所考虑,微臣真的很高兴。 咱大明,有救了!” 朱由检:“……” 这个徐老头儿,会不会说话啊! 感情是,在这位大科学家的心里,大明朝早就没救了? 徐光启,宋应星,茅元仪,郑芝龙,这帮家伙都是大明的国宝,可就这话术的确不咋滴。 难怪不受朝廷待见,埋没的埋没,打压的打压…… ‘什么时候,科学家们能挺起腰杆子说话,不再看满朝文武大臣的脸色行事,这个大明朝,才算有救啊。’朱由检暗叹一口气。 “徐爱卿,推广番薯、玉米种植,这事归你管,你想怎么干就怎么干,以后少拿这些破事来烦朕!” 朱由检拍了拍徐光启的肩膀,哈哈笑道:“期间若遇到什么难处,你直接找魏忠贤,让他帮你摆平就行了。” “朕能做的,不过就是想办法给你搞钱,需要多少就给你多少!” “对了,若遇到破坏、阻挠的官吏,直接砍了。” “朕给你徐光启户部尚书的位置,想怎么败…咳咳,想怎么干,就怎么干,朕就算把这座紫禁城卖掉,也要支持你徐光启!” 徐光启、宋应星大喜。 魏忠贤却缩了缩脖子,只觉得后背有些发冷,一张太监脸直接变成了苦瓜脸,额头上的汗珠子登时便沁了出来。 “来了来了,又要卖紫禁城了!” ‘这个草包皇帝,简直不是人啊……’ 第七十九章 朕要杀人了! “陛下,真要让微臣全权负责此事?”朱由检的话音刚落,徐光启就紧跟着问一句:“真可以完全按照微臣的办法,在全国大面积推广番薯、玉米的种植?” 朱由检一愣,笑道:“当然,咱这不是金口玉牙嘛。” “不但番薯、玉米的推广种植都由你徐光启负责,稻米、小麦、大豆以及林果、养殖什么的,都归你徐光启管。” “你是户部尚书,农林牧副渔、财税什么的,都归你管嘛!” 草包皇帝心里其实有些犯嘀咕,这徐老头儿还真不适合混官场,这种话,能当面问皇帝么! “那就好。” 徐光启站起身来,向后退出三四步,郑重其事的双膝下跪,山呼万岁:“陛下,微臣的种植计划,先从陛下这里开始!” 朱由检:“……” 从朕这里开始?什么意思? 要朕带头种植番薯、玉米,给大明各级官吏、老百姓们做个表率? 这个朕很在行啊,不就是大飙演技么。 “行啊,咱大明全面推广番薯、玉米种植,就从朕这里做起!”朱由检站起身来,哈哈大笑,道:“魏忠贤,召几名画师进宫,顺便再把礼部、都御史的那帮子文官清流喊上。” 有一句话,朱由检没说出来,那就是:‘朕,要作秀了!’ 魏忠贤、徐光启、宋应星:“……” “万岁爷,您要种田,叫画师和那帮子文官清流来干什么?”魏忠贤忍不住问道。 “呃…那就算了。” 朱由检老脸一红,挥挥手,笑道:“朕今天喝醉了,有些失态啊。” 这几个家伙,不给朕作秀的机会啊。 当皇帝的要开始种田,不就是扛一把铁锹到御花园里,随便寻一片土地,做做样子,让画师现场作画,再通过邸报发布出去么? “陛下,微臣的意思,是恳请陛下下旨,先将所有的皇田,全部种植成番薯和玉米!”徐光启沉声说道。 朱由检脸色微微一沉,却没说什么。 徐光启一脸正气,似乎无所畏惧。 魏忠贤、宋应星二人,却早已脸色微变,手心里捏着一把冷汗,就等着草包皇帝暴怒之际,赶紧跪下给徐光启求情。 在大明朝,皇田,一直都是禁忌话题。 从太祖皇帝朱元璋开始,大明历代皇子皇孙都会被封为藩王,几乎遍及全国各地。 藩王爵位,只有嫡长子可以继承,其他偏房庶出子孙,虽然会被逐渐降爵,最后慢慢变成没有什么爵位的‘宗亲贵胄’,可这所有人都由朝廷恩养。 老朱家的人,生育繁殖能力又特别强悍,这两百多年下来,应该超过七八十万人。 而这七八十万人,根据太祖遗训,不被允许其从事任何生产活动,纯粹就像一群猪那样被朝廷恩养着,吃了睡,睡了吃,时不时的还要跳出来哭几声穷,伸手向朝廷多要些好处。 另外再加上伺候这些皇亲贵胄的,总人数不下五百万! 五百万宗亲贵胄,五百万头被朝廷恩养的猪! 五百条蠹虫! 朝廷每年的恩养银,占去大明财税收入的五分之一左右。 甚至可能更多。 尤其让朝廷难受的,是这些所谓的‘藩王’,其名下的田庄被称为‘皇田’,根本就不向朝廷纳税…… …… “此事,再议吧。”朱由检温言说道:“你们先先去准备,明年一开春,咱就大刀阔斧的推广种植番薯、玉米。” “朕今天有些困倦,想到西苑的画舫上去赏雪,就不请你们吃饭了。” 徐光启、宋应星二人起身告辞。 能看得出来,徐光启的神情甚为失望,有点失魂落魄之感。 这让朱由检满不是滋味。 老朱家的那些败类,被朝廷用海量的银子、粮食恩养着,一个个跟猪一样,不事生产两百多年,应该养足肥膘了吧? 送走徐光启、宋应星两位科学家,朱由检脸色阴沉的可怕,默默换了一身便衣,冒着风雪溜出紫禁城,向西苑一带徒步而去。 魏忠贤不敢吱声,只好安排锦衣卫和大内高手暗中保护,以防不测。 草包皇帝今天的状态不对劲,看他的脸色,似乎要杀人了。 魏忠贤可不愿触这个霉头…… …… 大半个时辰后,朱由检在西苑中海的一艘画舫上,秘密召见了李岩。 “朱脚公子,有急事?” 刚一进船舱,李岩抹一把头脸上的雪渣子,躬身问道。 大明皇家钱庄的后台老板,是人家朱脚朱公子,他李岩不过是钱庄的大掌柜,这风雪天气老板召唤,应该是有什么急事。 “也没什么急事,”朱由检双手拢在裘皮袍子里,笑道:“最近怎么样?花出去多少金币了?” 李岩赶紧答道:“不算大明工程局、户部和在京三品以上官吏的借款,给各地督抚衙门放贷三千二百五十六万金币; 另外,根据您的意思,借给各地藩王、宗亲、外戚们的金币,目前是一百三十六万金币。” 朱由检点了点头,皱眉问道:“怎么借出去这么少?那些藩王、宗亲们,不需要钱?” 李岩摇头苦笑,道:“人家一个个富得流油,即便是在这大荒之年,也根本不愁吃穿用度,哪里还需要咱们的贷款。 就是目前这一百三十六万金币,还是属下经过查访后,寻了几个好赌的宗亲,死缠烂打借出去的……” 朱由检的脸色渐渐阴沉起来。 这帮畜生,竟然都不差钱,那还怎么让朕愉快的败家? 不行,朕得让他们出一次血。 实在不行…… “李岩,给杨鹤、宋应星、茅元仪那边的放款继续,只要是大明工程局、大明学堂、大明讲武堂的款子,要多少就给多少。” “对了,今后户部那边的借贷,收缩一下,只给徐光启一个人借,他要多少给多少。” 李岩连连答应,自然不敢多问。 这位朱脚朱公子,定然是一位皇亲国戚,否则,哪有这等财大气粗的豪横,几千万金币,一句话就敢借出去…… …… 打发走李岩,草包皇帝朱由检发了一阵呆,再次暗叹一口气。 毕竟,真要对皇族宗亲下手,朱由检多少有些心理阴影。 说不定一刀砍下去,就把自己的亲祖宗给弄死了。 他开始有些犹豫了。 刚开始,他指使李岩给那些人借钱,便是想着尽量不要流血,尽量温和的,慢慢将他们名下的皇田收归国有,好让他这个大明第一败家子挥霍。 既然他们不肯借钱,那就只好下死手了。 “来啊,叫红娘子进来。” “本公子要饮酒赏绳伎了。” 沉思良久,朱由检终于下定决心,不由得一阵放松:‘与其让你们这群朝廷恩养两百多年的蠹虫,吃掉大明的一小半江山社稷,那还不如,让朕先吃掉你们!’ ‘老朱家的,等着瞧!’ 第八十章 有一笔账,是不是该算一算了? 所谓的红娘子,其实就是红柳姑娘。 她原本是一名绳伎,因为姿色出众,体态丰腴,再加上经常练习高空走绳等‘高难度动作’,甚为婀娜多姿,曾是金陵城里最当红的姑娘之一。 后来,她成了草包皇帝朱由检的女人。 对此,朱由检心里颇为满意。 因为后世一些传说故事中,所谓的‘绳伎红娘子’,竟然是大反贼李岩李公子的夫人? 那怎么行? 区区一个钱庄掌柜的,竟敢跟朕抢女人,反了天了! “公子召唤,有何吩咐?”走进船舱后,红娘子翻手关好们,并按下隔音机关,这才躬身问道。 “先坐吧,喝口热茶,”朱由检温言笑道:“你都不问朕想不想你?” 红娘子嫣然一笑,正色道:“公子不想我,自然就不会召唤了。” 朱由检微微点头,递给她一碗热茶,随口问道:“曹公那边有消息吗?” “曹公早上还传来消息,提醒公子提防袁崇焕,他在陕甘一带组织义军时手段狠辣,刚愎自用,擅杀手下部将,已然引起义军内部不合。” 红娘子沉吟几声,低声说道:“要不…杀了?” 朱由检摇头,笑道:“想让一个人灭亡,就先让其疯狂,袁崇焕一介书生,令其手握兵权,本身就不太妥当,还是先看看再说吧。 一个袁崇焕,不足为虑。” “对了,曹公那边还有什么消息?” “有,一个很要紧的消息。” 红娘子从怀中摸出一小截青竹,小心翼翼的打开塞子,从里面抽出一卷纸,双手奉上。 朱由检接过那一卷纸,轻轻展开,只看得一眼,眉头就微微皱了皱,淡然说道:“这些晋商,真是该死!” 原来,那一卷纸上,写的是山西‘八大晋商’私运粮食、盐铁、火药、乃至大明最先进的火器等,贩卖给建奴,从中牟取暴利。 另外,所谓的‘八大晋商’,还与朝廷内阁、六部、各地督抚衙门上下勾结,将大明学堂、大明工程局的一些重要情报,贩卖给了建奴。 “这个大明,都烂成什么样子了!” 朱由检将‘曹公’传来的密信捏在手里,手指关节隐隐发白,看样子是真生气了。 他的脸色渐渐阴沉下来,手里轻轻搓着那一卷纸,瞅着眼前的一盆炭火,陷入沉思。 良久良久。 他抬起头来,长吐一口气,笑道:“红娘子,先帮朕宽衣沐浴吧。” “嗯。” 红娘子大大方方的应承一声,摇一摇床头的响铃。 很快的,就有一艘游船悄然划过来,只有几名健壮汉子,快手快脚的将两只船并在一处。 另有七八名少女,抬了几大桶热水跃上船头,开始调试沐浴香汤。 “来,一起吧。” 等那七八名少女离去,朱由检舒服的躺在浴桶里,调笑着说道:“朕下次民间选秀,先把你选进宫去,这么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朕有些不忍心啊。” “想的美!” 红娘子娇嗔一声,大大方方的宽衣解带,跨入浴桶,笑道:“我进宫了,谁帮你料理外面这一大摊子烂事!” 朱由检笑道:“这不是还有曹公嘛。” “讨厌……” …… 一日一夜。 早朝时分,朱由检精神抖擞,全然没有一丝一毫的困乏、腰子疼等症状,让大宦官魏忠贤大感惭愧。 ‘万岁爷的这身子骨…简直不是人啊!’ “万岁爷有旨,诸位臣工有事启奏,无事退朝。”魏忠贤向前踏出一步,捏着嗓子喊道。 “启奏陛下,微臣有奏。” 一位大臣出班,手持象牙笏板,躬身说道:“陛下,大明讲武堂校长、锦衣卫新军大帅茅元仪,在长城喜峰口一线,炮轰皇太极,逼的大贝勒代善自刎,活捉二贝勒阿敏,令建奴精锐铁骑两万人全军覆没; 此等滔天大功,陛下理应重重封赏才是。 可据微臣所知,茅元仪已于昨日班师回朝,陛下也不曾召见抚慰,这…多少有些说不过去吧?” 这谁啊,话说这么硬气的,难道是东林党余孽? 朱由检向下一看,心里不由得笑了。 这不是太常少卿阮大铖么? 又是一位后世大名鼎鼎的‘大奸臣’呐。 先依附东林党,后转投魏忠贤,为崇祯皇帝所厌弃,十七年不曾令其入仕;后来依附马世英,成为南明的兵部尚书; 建奴铁骑入关后,摇身一变,成了阴阳头的奴才。 可怜当年的江南第一才子,摇摇摆摆间,竟成了遗臭万年的大奸大恶之徒,只能说世事无常…… “阮爱卿,何为滔天之功?”朱由检淡然说道:“不就打死一个皇太极么,有什么大惊小怪的?” “茅元仪只不过是瞎猫逮了一只死耗子,何功之有?” 此言一出,群臣哗然。 哗啦啦一阵响,文武百官齐刷刷跪倒一大片,人人以头杵地,嘭嘭作响,做出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逼迫皇帝封赏茅元仪。 “陛下,茅元仪大败建奴铁骑,一炮轰死皇太极,此乃滔天之功,不能不重重封赏啊陛下!” “是啊,请陛下封茅元仪为大将军!” “如此泼天大功,就算封为异姓王都不为过啊陛下!” …… 大臣们吵吵闹闹好一阵子,朱由检始终端坐龙椅之上,冷然以对。 茅元仪的功劳,朕难道真就不知道? 打死皇太极,逼死大贝勒代善,活捉二贝勒阿敏,弄死建奴最精锐铁骑将近两万,如此泼天大功,难道朕就看不在眼里? 封赏是要封赏的,不过,有一笔账,是不是得算一算了! “诸位爱卿,都平身吧,”朱由检端起魏忠贤递过来的一碗热茶,浅浅的喝了一口,面无表情的说道: “本来呢,朕听闻茅元仪的战绩后,想要好好封赏一番,甚至,连旨意都拟好了。” “朕原本要封茅元仪为镇东侯,领兵部尚书衔,节制东南、辽东一线。” “只可惜,朕收到一封密报,只好将此事搁一搁,等查明真相后,再行封赏也不迟。” “当然,如果茅元仪私通建奴一案查实,该砍头的,还是要砍头的,说不得,朕要灭其九族也是可能的……” 朱由检的话音刚落,大殿里一片哗然。 文武百官们都懵了。 茅元仪私通建奴?这怎么可能?那可是夷灭九族之大罪啊! 而且,既然私通建奴,为何又一炮轰死人家的大汗皇太极,顺手还弄死了人家的大贝勒代善、两万精锐铁骑? 此事,定是大宦官魏忠贤那狗贼所为! 茅元仪一介布衣,立下此等泼天大功,定然是魏忠贤狗贼想分一点功劳,向茅元仪抛媚眼,遭到拒绝后,便开始想办法构陷、抹黑! 对啊,这不正是狗贼魏忠贤的惯常手段吗? 他的好几个子侄,不就是贪墨他人军功才爬上去的吗? 这个狗贼,老阉货! 魏忠贤,你这狗贼,不得好死也! 七八个呼吸后,文武大臣们闭嘴了。 因为,有人开始公然弹劾大宦官魏忠贤! “陛下,请陛下下旨,将大奸臣魏忠贤碎尸万段、夷灭九族!” “清君侧,兴社稷,请陛下彻底铲除祸国殃民的阉党一派!” …… 魏忠贤:“……” 咱家什么都没说,什么都没做啊,怎么突然开始弹劾阉党、弹劾咱魏忠贤了? 文官清流,这帮道貌岸然的小人! 魏忠贤一脸懵逼,张口结舌半天,愣是没说出一句话来。 第八十一章 彻查到底! “陛下,请彻查阉党通敌一案,严办魏忠贤!” “陛下,为了咱大明江山社稷,请彻底铲除阉党!” “陛下……陛下……” …… 数十名朝中文官清流,有文臣,有武官,在早朝之时突然发难,泣血上陈,要求草包皇帝严办魏忠贤,彻底铲除罪大恶极的阉党一派。 同时,阉党一派,也开始猛烈反击。 你来我往,互相揭发。 场面就、十分热闹。 在草包皇帝朱由检看来,这种层次的党争,简直就是小儿科。 无非就是互相撕逼、互相揭发、互相打压,在皇帝面前飙一飚演技,表一表忠心耿耿而已。 等下朝后,这帮人还不是该干嘛干嘛?在西苑一带画舫上相遇,说不定还会相互点头示意、抢着埋单呢。 不过,让朱由检比较满意的,是魏忠贤始终没有吭声,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 看样子,大奸臣、终于成熟了。 “诸位爱卿,都散了吧,”等大臣们吵闹的差不多了,朱由检淡然说道:“此案便由东厂、刑部、都御史三家协同审理吧。” 朱由检站起身来,做出退朝的样子。 “陛下,此事万万不可!” 突然,号称‘文官领袖’的钱谦益快步出班,朗声说道:“此案,不可交由东厂和刑部审理!” “对对对,此案绝对不可令东厂和刑部插手!” 到底是文官领袖人物,钱谦益在这里刚一发声,立马便有二三十位大臣出班,随声附和。 “哦?为何不能让东厂、刑部插手?”朱由检愕然问道。 “因为,东厂乃大奸臣魏忠贤所提督,不可信!”钱谦益朗声说道:“至于刑部,刑部尚书薛贞便是魏忠贤的干儿子,这案子,还怎么查? 陛下,此案若交由阉党一派调查审理,定会构陷一大批忠臣良将,故而,绝对不可让东厂、刑部参与此案!” 一番话说的义正言辞,连站在皇帝身边的魏忠贤,也忍不住微微点头…… 不过,很快的,大宦官就反应过来了。 好你个钱谦益,竟公然辱骂咱家? 你给咱家等着,看看回头不骂死你个老不羞! “那依钱爱卿、以及各位爱卿的意思,此案该由哪家去调查审理?”朱由检眉头微皱,颇为不悦的反问一句:“难道,要让朕亲自审理此案?” “启奏陛下,微臣…正有此意!” 钱谦益正色说道:“茅元仪乃我大明数十年来最大之功臣,一炮轰死建奴大汗皇太极,谈笑间,便令建奴最精锐的两万铁骑灰飞烟灭,真乃咱大明之战神也; 此等泼天大功,此等忠臣良将,遭受小人诬陷,岂能再由小人去调查审理? 请陛下,亲自审理此案!” “请陛下亲自审理此案,严办真正的卖国通敌者!” 这一次,就连‘阉党’一派,也开始起哄,纷纷跪倒在地,让草包皇帝亲自审理‘茅元仪卖国通敌一案’。 皇帝亲自审理案件,自然便归锦衣卫了。 这个钱谦益,真乃朕之败家小助手也! 朱由检冷声斥道:“想不到我大明竟沦落至此,一件小小的卖国通敌案,都要让朕亲自审理? 诸位爱卿,谁愿替朕分忧解难,审理此案?” 文武百官以头杵地,竟无一人吭声。 看样子,无论是文官清流,还是阉党贼子,都不愿沾手此案。 “既然如此,那朕就勉为其难,亲自审理此案吧。”朱由检长叹一口气,颓然坐倒在龙椅之上,冷然说道:“押茅元仪进殿。” 文武百官又是一阵懵逼。 ‘茅元仪…已经被拿下了?’ ‘难道,那个狗屁茅元仪真的与建奴内外勾结?’ 一盏茶工夫后,就在文武大臣窃窃私语、惊疑不定之时,茅元仪被五花大绑,押进大殿。 “罪臣叩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一进大殿,茅元仪单膝下拜,直接自称罪臣。 “茅元仪,你可知罪?”朱由检端坐龙椅上,面无表情的问道。 “臣、知罪!” “你何罪之有?” “臣卖国通敌,贩卖新式火器给建奴,罪大恶极,罪不可赦,请陛下传旨将罪臣千刀万剐、夷灭九族!” …… 茅元仪的话刚一说完,群臣一片哗然。 茅元仪、竟然真的卖国通敌…… 这下子有好戏看了! 就是不知道,此案会牵扯出阉党的人呢,还是诬陷到文官清流们的头上…… “茅元仪,朕待你不薄,大明朝也并不曾亏欠与你,为何要里通外敌、勾结建奴?”朱由检双目如电,森然问道。 “启奏陛下,罪臣…有难言之隐。”茅元仪以头杵地,愧疚不堪的说道:“罪臣昔年流落江湖时,曾得洛阳福王世子朱由崧资助,并得以娶妻生子,故而引以为恩人; 五月中旬,世子朱由崧遣人来京师,自称他在洛阳一带组织家丁训练,以防乱民为非,急需一批最先进的火器。 罪臣为报当年大恩,便私自将一批新式火器交付来人。 不料,在此次与建奴皇太极一战中,罪臣愕然发现,建奴骑兵手中一部分先进火器,竟然便是罪臣交付给福王世子朱由崧的那一批……” ‘嘭’的一声巨响。 朱由检面前的一张紫檀大桌四分五裂,笔墨纸砚、题本奏章等洒落一地。 文武百官大惊失色,差点就跪下了。 草包皇帝这是…绝世高手啊! 朱由检龙颜震怒,一掌拍碎眼前紫檀大桌,脸色冷如寒霜,几乎咬牙切齿的斥道:“茅元仪,你,大祸临头,还敢胡乱攀咬皇室宗亲!” “陛下,罪臣自知难逃一死,不敢胡乱攀咬。”茅元仪跪伏在地上,涩声说道。 “茅元仪,胡乱攀咬皇室宗亲,可是大罪,你想清楚了?”朱由检森然问道。 “罪臣所说,千真万确,不敢欺瞒陛下。” 朱由检慢慢坐回龙椅,气得浑身发抖,端起茶碗想喝一口消消气。 不料,他却似乎越想越恨,端着茶碗的手抖得厉害,竟索性将那一碗茶水,劈头盖脸的泼到身边魏忠贤脸上,怒斥道: “都是你这个老阉货,锦衣卫,东厂,这些机构都是饭桶吗?” “建奴与我大明乃世仇,不共戴天,你们竟然放任新式火器被贩卖到建奴人手里,掉过枪口来打咱大明?” “废物,饭桶!” “查,给朕狠狠的查,所有贩卖火器、盐铁、粮食等战略物资给建奴的,不管是皇亲国戚,还是朝廷大员,一律给朕拿下!” “若遇抵抗,就地正法!” “朕平生最恨者,便是那些吃里扒外、里通国外的汗女干!” 第八十二章 要不、杀了吧? 朱由检一声令下,锦衣卫轰然而动。 第一时间,先将满朝文武百官‘请’到偏殿,自有一队锦衣卫搬来白铁火炉,摆上茶壶、茶具和一些尚膳监御制的喝茶小点心。 这一招,名为‘请君喝茶’,乃锦衣卫最常见的一种办案模式。 文武百官噤若寒蝉,竟无一人敢多嘴相询。 开玩笑,勾结建奴,贩卖火器、盐铁、粮食等‘战略物资’,从中牟取暴利,里通国外,祸国殃民…… 这种烂事,在场的谁没干过? 搁在天启朝时,这种事情干了就干了,反正大家都在干,大不了学学阮大铖那厮,一旦发现风向不对,直接拜魏忠贤为干爹,不就什么屁事都没了? 现在不同了。 这个草包皇帝,简直不是人。 别看他整天嘻嘻哈哈、拉拉扯扯,不是在请客吃饭,就是在请客吃饭的路上,跟文武百官亲厚的像两口子。 可一旦惹恼了他,就算是自己的老丈人,也会眼睛都不带眨的,一刀就给剁了…… 相比偏殿里的沉闷,乾清宫里,却一片暖意融融。 草包皇帝朱由检赤着脚丫子,身穿一件宽松的金丝绣边稠衫,盘腿坐在一张雪白的裘皮毯子上,正在饮酒撸串,眼睛都笑成了小月牙。 ‘罪臣茅元仪’戴着脚镣手铐等刑具,愁眉苦脸的蹲在白铁火炉边,动作娴熟的翻烤鹿肉、熊掌、羊肚等物,馋的口水直流。 大奸臣魏忠贤不在。 开玩笑,查办‘勾结建奴、贩卖火器’此等惊天大案,得罪七八十万皇室宗亲的烂事,放眼整个大明朝堂,非大宦官魏忠贤莫属啊。 当皇帝的,岂能亲自下场当运动员? 反正有锦衣卫盯着,魏忠贤也闹不出什么幺蛾子,他得罪的人越多,就只能对皇帝越忠心。 “万岁爷,这熊掌能不能让微臣也吃一口啊?” 茅元仪刚烤好一大块熊掌,就被朱由检一叉子叉走,忍不住嘟囔道:“微臣都饿了两天一夜了……” 朱由检一愣,登时有些不好意思,干笑道:“咋不早说啊,下一块归你!” “哎!”茅元仪这才高兴起来,乐颠颠的翻烤着几大块熊掌。 “止生啊,这一次,委屈你了。”朱由检亲手斟满一杯酒递给茅元仪,“等朕收拾了那些蠹虫,便给你封官加爵。” “那可不行,”茅元仪浅浅喝了一口酒,舒服的打了一个激灵,笑道:“兵者,诡道也。” “万岁爷想要成就大事,须得糊涂一些、昏聩一些,让很多人以为你是个草包。” “只有如此,当一件事情过去很久,大家这才反应过来,哎呀,那人原来真是个草包!” “万岁爷您自己心里清楚就行,其实,你果然是个草包。” 朱由检侧头想了一阵,噗嗤一声笑了:“好你个茅元仪,竟然编排着骂朕呢!” 茅元仪赶紧拱手,正色说道:“微臣所讲,的确是为君之道。” “万岁爷自登基以来,变卖先帝遗作,卖官鬻爵,大兴土木,劳民伤财,穷兵黩武,贩卖地皮,倒卖百姓…… 一样样,一件件,哪一样看上去像个千古圣君之所为?” “而实际上,也不过是让老百姓吃上一口饭,让兵卒领到一点饷,让大明多了几片水浇地,让大明开始有了几艘船。” “依微臣看来,这也不过是草包之所为耳。” 朱由检:“……” 这个茅元仪,既然不怎么会说话,以后,你就别说了…… “那请教一句止生先生,如何做,朕看上去就更像草包了?”朱由检笑问道。 茅元仪仰脖子将一大碗酒喝干,这才笑道:“万岁爷说过,酒壮怂人胆,真乃千古名句也。” 二人嘿嘿低笑,甚为欢畅。 “万岁爷,其实你越是不想当草包,就越容易成为草包。”茅元仪沉吟几声,低声说道:“微臣斗胆说一句,如今的大明朝,其实已病入膏肓,几近无可救药。 故而,以微臣看来,还不如令其病的更深些、更重些。 只有如此,万岁爷才有机会刮骨疗伤,在兵法上讲,这也算是置之于死地而后生……” 朱由检默默听着,微微点头,却并未说什么。 有些话,别人说得,他说不得。 他是皇帝,大明第一败家子,总该有点当皇帝的样子,总不能明晃晃的告诉茅元仪,说他们的这位草包皇帝,已经开始准备造反了? “万岁爷,微臣从您的眼神里看出,您对皇室宗亲已然动了杀心,其实,大可不必如此。”茅元仪继续说道: “万岁爷有一句话,微臣引以为座右铭,那就是治国理政不是打打杀杀,而是请客吃饭。” “对待皇室宗亲,完全可以惊吓一下,逼他们自己起来造反。” 朱由检:“……” 这个茅元仪,才是真正的狠人啊。 将那些蠹虫惊吓一下,稍微逼一逼,估计就起兵造反了。 然后,朝廷大军兵锋所指,一切问题迎刃而解? 这是要赶尽杀绝呢。 “刀兵一起,百姓遭殃,”朱由检沉吟再三,终于还是下不去手,“还有没有什么更好的解决办法?” 茅元仪将一大块熊掌塞入口中,胡乱嚼着,烫的吸溜吸溜的,含混说道:“有啊,万岁爷不是说过,办法总比困难过嘛。” 朱由检:‘朕什么时候说过这么多名言警句了?’ “有什么办法,不妨说出来。” “万岁爷,还有一个办法,不杀一人,但也同样可以解决皇室宗亲问题,”茅元仪几口肉下肚,精神登时饱满不少,“只不过,比让他们起兵造反,更加让他们难受。” “说说看。” “将他们所占皇田,按当地人头,平均分了。” 朱由检眼前一亮,心道:‘打土豪,分田地?’ “万岁爷,杀人不过头点地,但诛心可不一样,”茅元仪咂巴着嘴,开始烤鹿肉了,“兵法上常说,上攻伐谋,就是这个意思。 朝廷可以借着此次掀起的勾结建奴之大案,先将皇室宗亲的心给诛了,让他们惊慌失措之际,直接宣布,其名下所占皇田收归国有,并进行平均分配。 不用朝廷动手,自有那些所谓的自己人动手……” 对于茅元仪的‘馊主意’,朱由检甚为动心,这种‘打土豪、分田地’的办法,不是不可以搞,而是他有些不敢搞。 茅元仪是个搞兵法的,解决具体问题还行。 可毕竟…不是穿越者啊。 皇室宗亲的‘皇田’可以分出去,让百姓扛起锄头反抗,打倒曾经的爷,是一个解决问题的好办法,短短两三个月时间,估计就能整死几十万皇室宗亲。 问题是,江南一带的那些‘私田’,又该如何处置? 说不定,他这头忙着瓜分皇田,江南那边先就造反了…… 眼下这个大明朝,简直就是一个吹胀了气的猪尿脬,你将这一头按下去,另一头便会立马浮起来。 压都压不住啊。 一个弄不好,问题解决不了,还会惹一身腥臊,让豪门世族、江南富户和封疆大吏们不痛快,直接造反怎么办? 或者,人家根本不造反,就给你来几次抗税风波,让朝廷根本就挠不到痒痒处! 怎么搞? 要不,还是想办法都…杀了吧? 杀了吧?杀了吧! …… “微臣还有一计,应该可以解决万岁爷的困局。”茅元仪酒饱肉足后,舒服的打了两个饱嗝,轻笑一声,说道: “万岁爷的烧烤架,实在太妙了。” 第八十三章 朕,请你们撸串! 不得不说,受到惊吓的魏忠贤办起事来,还真是雷厉风行,杀伐决断。 不到半个月时间,便将‘勾结建奴、贩卖火器’这件惊天大案给查了个底朝天,拿下皇室宗亲两千余人,外戚三百余人,朝中三品以上官吏四十余人,各地督抚、总兵、参将近百人…… 这还不包括,将近三百余名大江南北的富户、大商人。 大明朝,早就烂透了。 就算魏忠贤精挑细选,只缉拿一些‘首恶之徒’,却已然造成天下震动,人心惶惶。 朝中大臣们,一个个魂不附体,想尽一切办法销毁与地方豪强、富户和大商人之间的往来书信,试图擦干净自己的屁股。 可谁都知道,一旦皇帝下了死手,要彻底整顿超纲,在魏忠贤提督的锦衣卫、东厂那群虎狼鹰隼的严刑拷打下,能逃过一劫的,寥寥无几。 尤其让大臣们心惊肉跳的,是魏忠贤此次表现出来的‘清正廉明’、‘执法如山’—— 每一个人,每一件案子,办理的妥妥当当,清清楚楚,根本就挑不出什么毛病。 而且,无论是文官清流,还是阉党一派,只要犯了事,统统拿下。 甚至,此次被查办的‘阉党一派’的数量和质量,竟远远超过文官清流,更是令满朝文武心寒胆颤。 兵部尚书崔呈秀,刑部尚书薛贞,吏部尚书周应秋、太仆寺少卿曹钦程,各地督抚、将军诸如田尔耕、许显纯、孙云鹤、杨寰、崔应元等人,尽数沦为阶下之囚。 就连专门挑刺骂皇帝、骂朝廷、骂阉党的读书种子,这一次也罕见的闭嘴了。 还有什么可说的? 大明朝终于遇上一个千古圣君,整顿吏治,人头滚滚,大明江山社稷千秋万代! 大明中兴,指日可待! 因为,当今万岁爷,他简直不是人啊…… …… 谁都不知道,瞅着摆在案头的那一叠‘大明官吏犯罪录’,朱由检却愁的连觉都睡不着,日夜与几名嫔妃厮磨,头发丝都蹭断了几十根。 朕只不过是个败家子,不是杀人犯呐。 这些犯罪的官吏固然可恨,就算让他们死上一千次、一万次,每个人生出十万个脑袋,也不够他朱由检去砍的。 问题是,砍掉这些死有余辜的畜生后,接下来该怎么办? 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 烂透的一个脓包,光挤脓有个屁用。 伤口一直在发炎,就算把大明的百万里江山流干,估计也治不好一个小小的脓疮。 当初,小区门口的那家黑诊所里,是如何治疗痔疮的? 朱由检努力回忆,却始终不得要领。 在他的想法和经验里,似乎是要种下一根捻子,让脓水慢慢流干后,再想办法将发炎的毛囊连根拔掉,这才是败家子需要干的事? 至于说壮士断腕,刮骨疗伤,武力横推,没有什么技术含量啊。 关键是,并不能直接转化为‘败家值’…… ‘引流……流产……流失……流流流!’ ‘流流流,流你个头,抓了一批坏人,朕的败家值蒸发掉九万八!’ 杀一批罪大恶极者,流放一批死有余辜者,翻烤一批脑满肥肠者,团结一批忠君爱国的,控制一批种田放羊的。 这是茅元仪给草包皇帝朱由检开出的‘治国良方’,听起来,似乎还挺像那么回事,起码比统统抓起来砍头要强上不少。 ‘烧烤架,是个好东西啊。’ 几日几夜后,朱由检在停朝将近二十天后,终于走出乾清宫暖阁,在皇极殿召集朝会。 同时,他让魏忠贤传旨,将所有‘犯官’也一并带进宫来。 草包皇帝,朱由检,大明第一败家子,要请大家撸串吃烧烤! 文武大臣们心惊胆战的进了皇宫,一个个脸色古怪,有些发懵。 只见皇极殿大殿正前方的青砖地上,整整齐齐摆放了两三百个白铁炉子,每个炉子上,架着一个明晃晃的烧烤架,旁边还有一个食材盘子,里面有肉有菜,甚至还有酒。 皇帝这是、要给大家送行了? 也难怪大臣们如此作想。 毕竟,好几百名皇室宗亲、文臣武将、大太监,带着铁锁脚镣上朝者,竟超过半数…… …… 很多年以后,当朱由检面对德安娜王妃时,他将会想起,魏忠贤带他去见识大明朝的贪官污吏时的那个寒冷的早晨。 二百多名朝廷重臣,三百多位皇室宗亲,近百名全国富商,九十多位封疆大吏、督抚、总兵,五百多名有头有脸的东厂太监……几乎人人戴枷! 这个串,还怎么撸? 站在皇极殿门口的台阶上,朱由检沉默良久。 他一遍又一遍的研究自己的‘人物面板’,顶着满脸的小六号黑字,仔细盘算、推演,终于决定,还是采用茅元仪给他提供的‘馊主意’。 ‘狗系统不讲道理啊,朕抓一批坏人怎么了?竟然每隔几个呼吸,就蒸发一点败家值?’ ‘而且,当自己的假装生气的时候,蒸发量还会迅速攀升?’ 草包皇帝朱由检沉浸心神,仔细研究‘败家值’的细微变化,却把戴着枷锁铁链的诸位大臣吓了个半死。 他们一个个趴在冷硬的砖地上,将肥硕的屁股高高撅起,对准南方蔚蓝色的天际,犹如一尊尊早期的红夷大炮,臃肿、华贵而没什么屁用。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呵,呵,呵!”朱由检冷笑数声,缓步走下台阶。 “福王朱常洵,朕的好叔父!十年间,你贩卖火器、盐铁、粮食给给北蛮和建奴,获利一千七百万银,真是朕的好皇叔!” “福王世子朱由崧,朕的好哥哥!勾结建奴,贩卖新式火器三千件给建奴皇太极,得金十二万两,异邦女子三十名,你还真是朕的好哥哥!” “兵部尚书崔呈秀,贩卖大明辽东布防图给建奴,得银三百万两。” “魏良卿,宁国公,太师太保,贩卖盐铁、火药、粮食进辽东,十年间获利一千三百二十二万银,得建奴女子百名……” “建奴的银子还真是多,有多少就敢给你们送多少,简直是你们的衣食父母啊。” “是啊,那些猪尾巴头不想要银子。” “他们想要的,是我大明的百万里江山,是我大明的亿兆百姓。” “他们想要的,是我汉人们的命!” “你们这些个畜生,简直丧心病狂,为了银子,竟然连命都不要了?” …… 一步步走过去,朱由检随口点出其中一些‘首恶’的罪行,几乎咬牙切齿的斥责着,豁出去几万点‘败家值’,先出了这口恶气再说。 无论是皇族宗亲,还是文臣武将,以及那些曾经不可一世、督军掌印的大太监,趴伏在地上,汗流浃背,瑟瑟发抖。 他们的这副模样,更增朱由检的厌弃之心。 他的脚步很沉重,神情悲苦。 都看看吧,这些大明朝的蠹虫! 都听听吧,这些朕的伯伯、叔叔、哥哥、以及朕甚为倚重的肱股之臣! 这就是老朱家留给他的‘千秋基业’?这就是所谓的百万里江山? 谁说是一个烂摊子?比起太祖皇帝的‘开局一只碗’来说,简直就是天胡开局好不好! 你们,都是朕的,败家值啊! “来人,点火!” “朕,请你们撸串!” 第八十四章 杀掉一小批? “来人,点火!” “朕,请你们撸串!” 朱由检一声令下,周围近千名锦衣卫轰然应诺:“是!” 所有人猛一激灵,瞬间又出了一身冷汗。 ‘这就要砍头了?朱由检,你个草包皇帝不得好死!’ ‘朱由检,你这老朱家的败类,畜生,暴君,人屠!’ ‘完了完了,这次真完了,我才娶了十二房小妾啊!’ ‘最是无情帝王家,果然,是要吃砍头饭了……’ …… 一队队锦衣卫快步上前,每人怀抱一大捆松木柏枝和木炭,很快就让白铁火炉里冒出猩红色的火苗。 皇极殿前的一大片空地上,烟雾弥漫,几乎所有人都泪目了。 呛,被烟呛到眼睛了! 紧接着,就在一大群‘罪臣’痛哭零涕时,另有几队锦衣卫端着一盘盘精致小碗,踏着整齐划一、威武雄壮的步伐,面无表情的走过来。 每一个白铁火炉旁,摆放四样事物。 红的,绿的,乳白的,透明的…… 色彩鲜艳,异香扑鼻。 看上去似乎挺瘆人的,却是四个油碗。 这四个油碗,分别为皇家剁椒碗、香葱蒜泥碗、芝麻生姜碗和御用百搭香油碗,盛在四只宣德年间的官窑鎏金小瓷碗里,自有一番皇家的清贵之气。 ‘罪臣’们以头杵地,不敢稍动。 曾几何时,他们这些人高高在上,也曾俯视跪拜自己脚下、苦苦哀求的‘犯官’,颇为享受的看着那些人吃一口断头饭,然后,拖出去砍了脑袋。 今天,终于轮到他们自己了。 “朕,今日请你们撸串。” 朱由检身穿一身纯色的裘皮袍子,在台阶上端然而坐。 在他的面前,也摆了一个硕大的白铁炉子,上面烧烤架、油碗蘸料、零食小点心一应俱全。 甚至,在几只紫砂小锅里,还咕嘟嘟的炖着羊羔肉、鸭舌汤、牛肚羹、秘制乳鸽等常规菜品,散发出阵阵扑鼻异香,让跪伏在不远处的那些犯官大吞口水。 魏忠贤太不像话了。 将这些人拿下后,虽然没有像以往那般‘零敲碎打’,可毕竟是囚犯,竟有人好多天没吃过一口热饭了…… “魏忠贤,你会不会办事?” 朱由检冷着脸子,有些嫌弃的指着福王朱常洵、福王世子朱由崧、大学士张瑞图等人,淡然说道:“看看,你看看,下面跪着的,不是朕的好皇叔,就是朕的肱股大臣,就算犯了一点事,也不至于不给一口热饭吃吧?” “还有,那些个罪大恶极、罪不可赦的督军啊什么的,你魏忠贤自己管好就行了,怎么也给一并押上来了?” “朕要撸串,可不想一抬头就看见死人脸啊,魏忠贤!” 魏忠贤浑身一哆嗦,差点就跪下了。 草包皇帝什么意思?其实,说的已经很明白了。 那就是、杀掉一小批,囚禁一小批,流放一小批。 剩下的,都给朕做成烧烤! 大明的百姓都开始吃土了,这些人脑满肠肥的,搁在烧烤架上,翻里翻面的给朕烤一烤,就不信榨不出几百吨油脂来! 那么,杀哪些呢? 魏忠贤心里知道,这是草包皇帝给他的最后一次机会了。 魏忠贤上前几大步,负手而立,抬头看一眼冷而清朗的天空,缓缓吐出一口浊气。 “崔呈秀、田吉、吴淳夫、李夔龙、倪文焕、田尔耕、许显纯、孙云鹤、杨寰、崔应元、周应秋、曹钦程、薛贞……” 魏忠贤面无表情,声音不高不低,恰好所有人都能听清。 不带任何烟火气。 这些名字里,既有皇室宗亲,也有文官清流,更多的,则是所谓的‘阉党’一派,无一不是罪大恶极、罪不可赦之辈。 从内阁、六部到四方总督、巡抚,再到东厂太监、锦衣卫,都曾是大明朝赫赫有名的大人物。 每念到一个名字,当场便会有一人瘫软在地,眼底满是哀求之色,却始终没有任何一人敢开口求饶。 这便是大宦官魏忠贤的手段。 你乖乖认罪,大不了一刀剁了脑袋。 若还想在皇帝面前龇牙咧嘴,保证让你后悔几生几世! “斩立决!” 念完五十多个名字后,魏忠贤轻描淡写一句话,立时便有几队锦衣卫快步冲进人群。 他们两个人一组,轻车熟路的扑上前去。 其中一名锦衣卫,劈手揪住被点过名的、那些大人物的头发,膝盖在其后背猛然一顶,然后再轻轻往起一提,朝后面一扳,便会露出一根弯弯的喉管。 喉管上,淡青色的血管,似乎还在使劲挣扎着。 另一人,翻手就是一刀。 一刀抹断喉管。 几乎与此同时,提头的那名锦衣卫,还将一小团提前备好的特制封泥,顺手塞入咽喉处那道细细的伤口里,以防血污弄脏皇宫的青砖…… 干净利落,颇有一丝美感。 在皇帝面前杀人,他们拿出的,自然是压箱底的绝活。 那些没有挨刀的,则早就吓成一滩烂泥,好多人的官服下摆处,湿了一大片,在寒冷的风中,冒着淡淡的骚臭之气。 就连草包皇帝朱由检看了,都觉得有些酸爽。 他忍不住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喉结,暗道:‘这帮家伙,也太凶残了! ‘不就是杀几个贪官么,搞的还挺有仪式感……’ …… “诸位爱卿,该撸串了。” 等锦衣卫行刑完毕,将五十多具尸身拖出去,朱由检轻咳一声,淡然说道:“郑芝龙听说朕最喜欢撸串,便着人从海上运来一批肥鱼,长得奇奇怪怪的,不过味道还真是鲜美; 另外,建奴阴阳头们送来一批熊掌、鹿肉等,想跟朕坐下来好好谈一谈,看能不能将他们的二贝勒阿敏给放回去。 大家有口福啊,今日正好赶上了。 来来来,大家都尝尝,尝尝。” 朱由检笑吟吟的招呼大家撸串,压根不提刚才的事。 他越是浑不在意,台阶下的文武百官就越是胆寒。 一个连自己老丈人都敢杀的皇帝,杀起别人来,估计都没什么手感吧? 这个皇帝、简直不是人! 再加上刚才锦衣卫行刑时,那种强烈的视觉冲击,深深震撼了大家的心神,让每一个人都觉得自己会是下一个被抹断喉管之人…… “怎么,你们不喜欢撸串?” 瞅着文武大臣们瑟瑟发抖的模样,朱由检有些恼怒。 “不让你们吃的,你们挣了命的往嘴里塞,”朱由检叹一口气,说道:“朕给大家备下的,可是这天下最好的食材啊,难道不可口? 或者说,要朕亲手烤好了,给你们喂?” “或者说,建奴、北蛮的银子,把你们的胃口吃坏了?” “魏忠贤,你就看着些,哪位大人若胃口不好,不想吃朕的饭,那就让他再别吃饭了。” 朱由检随口吩咐一句,开始动手烧烤。 熊掌,肥鱼,排骨等架在火上翻烤时,半透明的油脂便会慢慢渗出来,滴在红彤彤的木炭上,发出滋滋的声音,听起来,就…十分悦耳。 魏忠贤往前一站,冷哼一声。 登时,那些文武百官冷不丁的就是一哆嗦,忙不迭的动起手来。 有不少人,还没等肉烤熟,便塞进嘴里,大声咀嚼起来,发出阵阵令人牙酸的“咯吱咯吱”声…… “嗯,嗯,好湿,好湿!” “啊,真好湿!” 魏忠贤:“?” 第八十五章 要死,你们先死好了…… 杀掉一小批,囚禁一小批,流放一小批。 剩下的,都给朕做成烧烤。 这是朱由检的方略。 魏忠贤深谙此道,三言两语,便将一件‘惊天大案’给处理的妥妥帖帖。 将崔呈秀、薛贞等首恶抹了脖子后,不待皇帝发话,他便施展霹雳手段,迅速将一批‘不好好吃饭的’官吏打入死牢。 同样的,其中既有阉党,也有文官清流。 这一批人,有个最大的特点,便是作人还算是有些底线,而且,家族背景等都颇为雄厚,杀了容易出乱子; 但打入死牢后,总给其家族势力留了点体面和机会,让他们不得不想尽一切办法前来营救。 至于流放的一批人…魏忠贤不敢擅专。 因为,朱由检想要流放的都是皇族宗亲,不是皇叔,就是皇兄、皇爷爷,属于草包皇帝的‘家务事’。 “怎么,万岁爷的烧烤不好吃?”魏忠贤负手而立,淡然问道。 剩下的人,噤若寒蝉。 皇极殿前,一片‘咕叽咕叽’的咀嚼声。 朱由检的脸色终于温和起来,频频举杯相邀:“福王皇叔,来来来,朕敬您一杯!” “哎呀,这不是皇兄朱由崧么?来,咱兄弟二人共饮此杯!” “哪位爱卿才思敏捷,给咱们当场赋诗一首?” …… 朱由检思量再三,犹豫着是先烧烤一批呢,还是先流放一批。 最后还是决定,先流放吧。 将那些家底丰厚、产业遍地的官商留下来,慢慢烧烤、煎熬、榨油的这种烂事,最好还是留给大宦官魏忠贤好了。 皇帝是朝廷的体面,岂能为了区区几千万亩田地,为了一点散碎银子和粮食,跟大臣、富商们拉拉扯扯的? 那样的话,影响不太好啊。 “三皇叔,就皇爷爷,七皇兄……你们几个,到朕这里来撸串。” “都是一家人,犯罪归犯罪,吃一顿饭还离这么远,显得有些生分啊。” 朱由检招招手,让福王朱常洵、福王世子朱由崧等七八位‘皇室宗亲’过来,坐在自己身边,尽量做出一副亲厚样子。 福王朱常洵坐在朱由检对面,低头不语,眉宇间略有一丝惭愧。 草包皇帝仔细打量眼前这位‘皇叔’,心下嘀咕道:‘咱这位皇叔,并非如后世文人所描述的那样肥硕如猪、丑陋不堪,反而还极为英俊呢!’ 开玩笑,就算太祖皇帝相貌平平,可历代后宫尽为绝色佳人,两百多年下来,就算老朱家的基因再强悍,也应该早就被进化的差不多了。 更何况,这位朱常洵皇叔,当初深得皇爷爷恩宠,差点替代父皇朱常洛而继承大统,没有一点颜值可还行? 所谓的皇家气象,容貌还是挺重要的。 毕竟,无论哪个时代,都看脸。 看来,大明亡国后,好多后世文人撰写的所谓‘明史’、‘秘史’,只不过是一个没了爹娘的柔弱女子,被人随便打扮、随便逗弄一番,捯饬出来骗人的。 ‘亡国之恨,何至于此……’ 朱由检暗叹一口气,亲手给福王斟满一杯酒,温言相邀:“皇叔,朕为了咱大明的江山社稷,不得已而为之,请皇叔恕罪!” 言毕,自己先干为敬。 福王朱常洵端了一杯酒,棱角分明的脸上尽是惭愧之色,浅浅饮了一口,道:“谢…陛下。” 朱由检给皇叔添满酒,正色说道:“朕恨你,想杀你千遍万遍,可是,终究还是下不了手。” “皇叔,你我同为老朱家的子弟,就算有多大的不是,朕也不愿让咱大明朝的刀斧,砍在咱老朱家任何一个人的脖子上。” “这种心情,皇叔可能理解?” 朱常洵微微点头,道:“设身处地,若本王是陛下,定会斩尽杀绝。” 朱由检微微一愣,心道:‘这位福王不简单啊……’ “皇叔,朕本来是一位没什么本事的闲王,原想着读读书、听听曲,过一辈子富家翁的小日子,可世事无常,皇兄驾崩之际传位于朕,将大明这个烂摊子一股脑的塞过来; 说实话,朕,太难了!” 说这番话时,朱由检根本都不需要开启‘忽悠术’,真情流露即可。 “大江南北,灾荒连年不绝,老百姓活不下去,只好起来造反,沦为贼匪流寇,其实不过是为了一口饱饭,对此,朕不怪他们。” “百姓人家,想吃一口饭,这不是死罪。” “相反的,有死罪的,是咱们朝廷,是咱们这些受百姓供养的皇室宗亲、文臣武将,以及那些有功名的读书人。” “朕,真是恨呐。” “朕恨不得将自己给剁了,丢出去让咱大明的百姓分而食之,只要他们能活下来,继续养活这个朝廷!” “为了咱大明,朕日夜操劳,不敢稍有懈怠。” “可是,看看你们……朕,实在不忍心下手,因为,你们都是咱老朱家的种,血脉里流淌的,可是太祖爷朱元璋的血脉!” “太祖爷当年神勇盖世,开局一只碗,结局一个国,而咱们这些不肖子孙呢?” “开局一个国,结局一棵树!” “如果真要到了流寇遍地、建奴破关、北蛮肆虐、倭寇横行,海外那些洋毛子趁虚而入的那一天,你们,这些老朱家的子孙,恐怕连自挂东南枝的一棵歪脖子树都抢不上!” “因为,朕会先把自己给挂了!” …… 草包皇帝很少有如此长篇大论,也懒得耗费精力说这么多废话,可说着说着,就有点上头。 这个大明朝,凭什么要亡国? 朕,凭什么要成为亡国之君! 不将你们这些猪头忽悠到漠北、辽东或海外去,朕就…朕就继续忽悠! 这大明朝是大家伙的,又不是朕一个人的,凭什么你们这些狗屁皇亲国戚、文臣武将,以及所谓的清流读书人,在建奴铁骑进关后,摇身一变成了‘贰臣’,却要让咱朱由检一个人‘君王死社稷’、‘自挂东南枝’? 这不公平啊。 要死,你们先死好了…… “皇叔,你可知道,当听到你们贩卖火器、盐铁和粮食等给北蛮、建奴、倭寇时,朕流泪了。” “朕一个人前往太庙,跪在太祖爷画像前,痛哭流涕,只恨咱老朱家子孙不孝,竟然为了区区蝇头小利,沦落为国贼!” “皇叔,皇兄,还有你们这些朕的皇爷爷、皇伯伯,你们还有脸活在世上?” …… 又是一番大飙演技,朱由检,终于将福王朱常洵、世子朱由崧等人,给说哭了。 呜呜咽咽,一群大老爷们,竟哭的像野猪在嘶吼,听得朱由检也忍不住抹了抹眼窝子。 咳,被烧烤架上的烟火气,给呛了一下。 不管这些人是真哭,还是假哭,对朱由检来说根本不重要。 他要的,就是这种悲壮的氛围。 “好了好了,大家都别哭天抹泪的,让大臣们看见了笑话,”看着情绪酝酿的差不多了,朱由检盯着福王世子朱由崧,涩声问道:“皇兄,可愿助朕一臂之力?” “可愿重振我大明国威,彰显咱老朱家的血脉之力?” 朱由检的话一问出,不但朱由崧愣住了。 就连福王朱常洵等人,也是一脸不解之色。 “陛下…这是何意?”朱由崧问道。 “朕想组建一支朱家军,马踏贺兰山,兵指茫茫大漠,牧马伏尔加河畔!” “皇兄,可愿助朕?” 这个朱由崧,在原来的剧本中,可也算是个人物,颇有几分帝王之资。 在大明朝灭亡后,这小子在金陵登基称帝,建立南明,史称弘光帝。 这位弘光帝登基后,沉迷酒色,政务废弛,任用奸佞,坚持抵抗建奴不到八个月,就被建奴铁骑攻破金陵城,沦为阶下囚后很快就被处死。 怎么说,也是一个败家小能手吧。 这样的一个人才,推出去砍掉脑袋,那该多可惜啊? 留着他的猪头,帮朕败家呗。 “如果皇兄愿意成为朕之左膀右臂,朕将封你为镇北王,带领咱朱家军,杀入北蛮,饮马伏尔加河畔!” “你,可愿意?” 第八十六章 此去西凉,路迢迢…… 一番掏心窝子的话,几滴‘皇帝的眼泪’,加上每年一千二百万枚金币的代价,便将几十万老朱家的种连根拔起,统统打发到西北边境去了。 西凉王朱由崧! “皇兄,大明的西北边境,就交给你了,”朱由检端起一杯酒,正色说道:“希望你不要丢了咱老朱家的脸面!” “咱太祖皇帝开局一只碗,结局一个国。” “你朱由崧须永远记得,你的身体里,流淌的是咱老朱家的血,是太祖皇帝朱元璋的血脉,你就替朕去镇守西北,开疆拓土,一洗前耻!” “当年,太祖皇帝撵着那些蛮子往死里打,你朱由崧,也不要怂!” “不要你打死他们,打残就行了。” “你,朱由崧,能做到吗?” 刚开始,朱由崧被锦衣卫拿下,解送京师的时候,其实早已抱着必死之心,心中自是五味杂陈,甚是悲苦。 他原本以为,崇祯皇帝之所以大张旗鼓的查案,不过是不放心他父子二人,想要寻个合适的借口,对他父子二人斩草除根、永绝后患。 毕竟,自己的老爹、福王朱常洵,可是跟朱由检的老爹朱常洛争过龙椅的…… 不料,遭受一番惊吓后,他父子不仅没有被砍头,还捞了一个‘西凉王’的实权王爷? 父子二人,一门两王爷,这在整个大明朝两百多年的历史上,也算是极为罕见了。 从太祖皇帝朱元璋开始,大明朝的历代皇帝,其实一直防备的就是藩王割据,对皇室宗亲严防死守,简直就跟防贼似的…… 恍然如梦,令人唏嘘。 “陛下…臣、朱由崧,领旨!”朱由崧哽咽着跪倒在地,咚咚咚就是七八个响头。 “臣去西北,就将王府建在肃州卫!” “陛下放心,作为老朱家的不肖子孙,由崧不敢说开疆拓土,但只要有咱朱家军镇守,西北吐鲁番、鄂尔多斯、鲁特蒙古、叶尔羌、土默特一线,就绝不容蛮人张狂!” 朱由检微微点头,伸手扶起朱由崧,正色道:“皇兄有如此气魄,朕心甚慰。” 将王府建在肃州卫,就意味着他的这支‘朱家军’孤军深入,直插西北腹地。 要知道,大明版图里,陕甘以西的广大地区,包括素有‘丝绸古道’的河西走廊地区,其中一大半都不属于大明。 “带兵打仗的事,朕不懂,回头你和茅元仪等人商议即可,”朱由检温言说道:“有你镇守西北,朕便可腾出手来,一鼓作气,将建奴阴阳头先打趴下再说。 缺钱花了,你尽可开口。 打仗嘛,打的就是钱粮,打的就是资源,你那边需要多少金币,尽管开口,朕保证给你管够!” 悄咪咪打开‘人物面板’,发现自己的‘败家值’终于不再莫名其妙的蒸发,草包皇帝的心情一下子好了起来,忍不住就开始嘚瑟起来。 “朕打仗不行,治国理政也不行,十足的草包一个,唯一的本事,就是给大家捞钱。” “十万朱家军,你朱由崧随便去折腾,只要能把北蛮打趴下,就算朕将这座紫禁城卖掉,也会支持你的!” 朱由检说的十分动情,让一众老朱家的‘蠹虫’血气翻滚、激情澎湃。 只有魏忠贤、徐光启、宋应星、茅元仪等‘老熟人’心领神会:‘来了来了,草包皇帝又要败家了……’ 大臣们算是把朱由检看透了。 只要他说出要卖紫禁城的话,就是铁了心的要搞事,就算一台蒸汽轮机都拉不回头的…… “陛下,臣此去西北边境,路途遥远,家父…就拜托给陛下了!” 朱由崧再次跪拜下去,咚咚咚又是十几个响头,涩声说道:“臣父子二人之前糊涂,为了蝇头小利,贩卖火器、盐铁、粮食等给北蛮、建奴,罪孽深重,不可饶恕; 臣朱由崧,愿以戴罪之身,永世镇守大明西北边陲,为陛下打下一大片疆土,为陛下打开一条通往西域之康庄大道! 临行前,恳请陛下恩准,将臣父留在京师之地,好让他颐养天年……” 朱由检:‘弘光帝,好样的!’ 到底是老朱家的种,之前当福王世子时显得庸碌无奇,应该都是为求自保,而假装出来的吧? 身在帝王家,本就没有几条地头蛇啊。 不过,这小子还真上道,出征前先将老爹当成人质,留在京师之地,好让朱由检对他放心。 这家伙看样子挺有城府的,以后造反了怎么办? 朱由检微笑道:“既然皇叔要留在京师之地,就不能只享清福了。” 朱常洵、朱由崧父子二人一愣,齐齐看向朱由检,有些困惑不解。 “福王这个封号……罢了,朕便赐皇叔一座大宅子,在西苑琼华岛上,乃京师最热闹的好地方。” “大明皇叔,光享清福也不行,得学会享艳福!” 朱由检对这个福王没什么好感,但总不能眼睁睁看着他老人家被闯贼剁碎,混合鹿肉,做成什么狗屁‘福禄肉’啊…… 将他老人家安顿在勾栏,让红娘子派人盯着,应该也生不出什么幺蛾子。 福王朱常洵、西凉王朱由崧父子,跪拜谢恩…… …… 与西凉王朱由崧‘挥泪而别’后,朱由检迳直去了西苑画舫,将‘烧烤榨油’此等烂事,一股脑的丢给大宦官魏忠贤,令其‘相机行事’。 打击报复捞黑钱这种事,总得有一个恶人去做,当皇帝的跟所谓的‘八大晋商’、‘十大茶商’、‘漕帮老大’等对话,多少有些丢份…… 当然,他如此急着出宫,是要秘密召见一个人。 曹文诏。 此时,曹文诏尚在蓟辽总督孙承宗麾下听令,只是一个小小的游击。 在朱由检的‘小本本’上,这位‘曹游击’的排名十分靠前,草包皇帝对他的重视程度,足以排在前十以内! 须知,在后世大名鼎鼎的袁崇焕,在朱由检的‘小本本’上,也不过是排名三五十位以后的人物。 “曹文诏,你刚从辽东那边过来?”一进画舫船舱,朱由检还没顾上喝一口茶,便直接开口问道。 “是,陛下。”曹文诏单膝跪地,沉声说道:“末将接到曹公密令,星夜兼程,不敢耽误。” “先坐吧,喝口热茶暖暖胃,今年这冬天才开始,就冷的紧啊。” 朱由检亲手斟一碗热茶,递给曹文诏,笑道:“朕召见你曹文诏,是想让你办一件大事。” “对了,辽东那边什么情况?建奴有何举动?” “陛下…”曹文诏欲言又止。 “说吧,朕胆子大,吓不死。”朱由检笑道。 “陛下,辽东那边…恐要生变!”曹文诏沉声说道。 第八十七章 出兵苦兀岛? “建奴三贝勒莽古尔泰继位大汗后,已于上月初八登基称帝,年号大金,自命为圣武皇帝,并于半个月前,在盛京召集草原大汗会盟。 科尔沁、察哈尔、土默特、鄂尔多斯、永紹部、布里亚特、野人女真数十余部落大汗,向莽古尔泰朝贺,并结成一个新的联盟。 甚至,连沙俄、倭、和高丽一些王公贵族,竟然也悄悄参加了会盟……” 听着曹文诏的禀报,朱由检的脸色,渐渐变得难看起来。 小冰河时期,全球变冷。 极端气候下,严寒,大旱,蝗灾,洪灾,地震,紧接着又是鼠疫…大明的日子很难过。 北方建奴、北蛮、沙俄们的日子,其实更难过。 根据锦衣卫的密报,科尔沁、鄂尔多斯、土默特等处,大量的牛羊牲口被活活冻死,好多小部落就此湮没…… 同时,黑水以东的乌苏里江流域,更是常年冰雪,曾经的天然狩猎场,野兽也开始大面积冻饿而死,野人女真好多部落活不下去,开始逐渐向南迁移。 而最让朱由检警醒的,是那个沙俄。 “毛文龙镇守的皮岛什么情况?”朱由检皱眉问道。 “陛下,末将所报之事,正与毛将军的皮岛有关。”曹文诏说道:“毛将军与孙承宗之间,似乎不太融洽。 二人之间的矛盾,主要还是因为战法不同。 毛将军镇守皮岛,这些年来几乎孤立无援,海运过去的粮饷根本就不够,所以,他纵容部下四处出击,一边袭扰建奴营地,一边占山为王,日子倒也过得滋润; 而孙承宗大帅则提倡稳扎稳打、步步为营,不给建奴铁骑任何破关的机会……” 原来如此。 朱由检松了一口气,笑了。 原来的剧本里,袁崇焕假传圣旨,诱杀毛文龙,在后世文献记载中各种说法都有,令人百思不得其解。 想不到,问题的症结竟在此处。 战法不同,不过是表面现象。 毛文龙镇守皮岛,牵制建奴铁骑南下攻打山海关的作用,根本就无人可以取代,所以,他便成了建奴第一个欲除之而后快的‘钉子户’。 于是,那些辽西将门的穷三代跳出来了…… 袁崇焕,不过是被人利用的一把杀猪刀而已啊。 草包皇帝朱由检暗叹一口气,心中已然起了杀机:‘辽西将门……呵呵!’ 那些人左手拿大明的粮饷,右手拿建奴猪尾巴头的金银珠宝,以及各种高官厚禄的许诺,很容易让那些穷的叮当响的将门犬子上头呢。 说到底,还是一个字: 大明朝,真特么的穷! 所谓的战法不同,什么一个要打阵地战,一个要打游击战,矛盾不可调和时,毛文龙被袁崇焕阴死……种种说法,都颇为可疑。 问题是,这种话,他一个当皇帝的还不能直接说出口。 因为,这个曹文诏,不也是辽西将门的穷三代之一么…… “建奴铁骑人数不多,但因其机动灵活,尤其精于野战,孙承宗的防御战思路其实也不错。”朱由检沉吟几声,继续说道: “而毛文龙的游击战,对建奴的威胁和伤害也不容小觑。” 朱由检笑道:“那就、各打各的呗,只要能打残那些猪尾巴头,管他什么战法不战法的。” 曹文诏:“……” 咱大明的这位皇帝,心好大。 前线主帅与总兵之间都快水火不容了,皇帝陛下竟轻描淡写的,让他们各打各的? “陛下,用兵之道,贵在协同一致……”曹文诏欲言又止,一张脸涨的通红。 给皇帝讲兵法,也不是不可以。 问题是,他一个小小的游击,连参将都算不上,最多的时候也就统兵两三千,凭什么给皇帝讲兵法? 另外,这个皇帝对兵法似乎一窍不通,讲了也是白讲啊! “无妨,毛文龙镇守的皮岛,在建奴人的软肋处,如果一味的墨守成规跟人家打防御战,迟早会吃亏。 你要知道,那些建奴对火器的重视程度,并不亚于咱大明,甚至,根据这大半年来他们不顾一切的疯狂采购新式火器来看,他们应该要对皮岛动手了。” 朱由检思量着,伸手拉了一下船舱里的响铃。 十几个呼吸后,红娘子推开舱门,走了进来。 “红柳见过万岁爷。”红娘子侧身施礼,被朱由检伸手拦住。 “你给曹公传信,让郑芝龙安排一批战舰,送曹文诏去苦兀岛一线。”朱由检从袖中摸出一张地图,摊开在桌面上,“曹文诏,你也过来看看。” 曹文诏走上前去,只看得一眼,就愣住了。 “陛下…这是要从海上,绕到建奴后面?”曹游击对皇帝的‘战略意图’有些摸不着头脑,只能大概猜测,应该是要在建奴后面插刀子。 “可以这么说,”朱由检俯身观察着地图,随口说道:“不过,也可以说成,要在沙俄的肚脐眼上捅刀子。” 曹文诏:“……” 辽东生变,不想着防御建奴铁骑,跑去跟沙俄开战? “陛下,这是要跟沙俄开战吗?”曹文诏若有所思的说道:“以前不曾注意过,苦兀岛的位置这么要命……” 朱由检哈哈大笑,直起腰来,伸手拍了拍曹文诏的肩膀,道:“不是让你去跟沙俄老毛子开战,而是派你去苦兀岛建立军事基地。” “当然,如果老毛子、建奴甚至倭寇那边露出破绽,不妨捅他们几刀子。” “如此,可解皮岛之危局。” 曹文诏默默点头,觉得皇帝的话的确有点道理,有些围魏救赵的意思。 不过,要去苦兀岛…大明朝的那几条破船,敢去? 倭寇的海盗船,西班牙、葡萄牙人的海盗船,再加上建奴在野人女真一带的战船,随便遇到一个船队,恐怕只能被追着打了。 大明朝在永乐朝以后,战船越来越小,战力自然也越来越弱,所谓的大明水师出了海,连那些强势一些的海盗船队都打不过。 “陛下,末将前往苦兀岛,主要目标是…建立军事基地?”曹文诏问道。 对于草包皇帝朱由检的‘战略意图’,曹文诏还是有些迷糊。 “朕封你为辽东侯,给你五百精兵,两艘铁甲战舰,和一千大明学堂的学生。 你先去苦兀岛上建好港口、营地后,朕将陆续给你两三万百姓、几十船粮食、五百名读书人。” 朱由检的一根手指在地图上慢慢勾画着,随口说道:“到了苦兀岛,不要整天想着打打杀杀,要学会请客吃饭,让他们的族长、头人、乃至全部落的人享受美好生活; 对了,朕准备一份大礼,你带过去随便败…咳,随便赠送。 曹文诏,你是一员骁将,这还不够,远远不够。 作为一位侯爷,动不动就暴兵,说明你还是个低级玩家,枉费朕的一番苦心。 去了苦兀岛,你首先要学会搞基建、搞生产,学会请客吃饭,要学会不战而屈人之兵,也只有如此,你才配得上辽东侯三个字,明白了吗?” 曹文诏点了点头。 很快,又使劲摇头,一脸懵圈。 这个任务…就十分离谱啊。 两条船,外加五百精兵、一千名手无缚鸡之力的学生,就是他曹文诏这位“侯爷”的全部家当? 这就让他去捅建奴的腚眼?这不是去白白送死吗? 这个皇帝、不是人啊! 第八十八章 这是…战船? 三日三夜后,天津卫,三岔河口。 大直沽,码头。 曹文诏被一艘快船接上,沿着海岸线一路疾驰二三十里,进入一个颇为隐秘的大港湾,却是另外一处真正的海上码头。 一进港湾,曹文诏就被震撼了。 高,太高了。 大,太大了! 太粗了,也太长了! 港湾里,停泊着两艘大船,犹如两只上古怪兽,趴在海面上‘呼哧呼哧’的喘着气,不时的,还会发出一声声悠长而嘹亮的汽笛声。 船身太高、太大了; 甲板上,三个钢铁铸就的炮台,似乎可以三百六十度旋转,以调整射击角度; 每一座炮台上,直戳戳的挺着三根又粗又长的炮管,昂首向天,看上去、就十分威猛! 每一条巨船,长约五六十丈,宽十七八丈,而且,船身还不是那种常见的木头制造,而是…钢铁? 曹文诏有些不太确定。 因为,整个船身被油漆成乳白色,在冬日阳光的照耀下,散发出淡淡的寒光,显得既漂亮大方,同时又不失端庄森严,宛如两尊海上神明般的存在。 “这便是…铁甲战船?” 曹文诏虽然官职只是一名小小的游击,但出身名门,其眼界和见识,自然非同凡响。 可即便如此,一眼看见如此一个庞大的钢铁怪兽,心下还是一阵惊疑。 ‘皇帝口中所说的铁甲战舰,就是这玩意?’ ‘这种大铁船,没有风帆,又是如何驱动的?’ 快船接近其中一艘‘铁甲大船’,顺着一条悬挂下来的软梯,向上爬两丈多高,便进入一个舱门。 曹文诏顺手摸一把大船的外壳,终于确定,真是铁的…… “陈寅见过侯爷!” “杜平平见过侯爷!” 跟随两名身穿蓝色轻甲的兵卒走上甲板,两名年轻人快步迎上来,躬身施礼,却是镇海王郑芝龙派来的两位船长。 “二位是?”曹文诏拱手还礼,有些疑惑。 “我们是镇海王爷麾下的船长。”两位年轻船长客客气气的拱手笑道。 曹文诏瞅着两位‘船长’,一脸的懵逼。 这二人身上的‘官服’有些奇怪,并非大明官员所穿那种长袍短衫,却是衣服裤子完全分开,开襟在胸膛正中间,有一排玛瑙扣子; 缝制衣服的料子,也不是绸缎,而是一种平展异常的毛呢面料,配上四只带盖的口袋,和两根皮带、皮靴,竟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怪异。 不过,显得很精神。 另外,二人的‘官帽’也很怪异…… 对了,是在西苑的画舫上见过,那位红柳姑娘,好像就是这套行头,不过,她穿的是裙子…… 不用说,这套海军服,又是草包皇帝朱由检捯饬出来的新玩意。 曹文诏早就听说过,当今万岁爷是个败家子,喜欢玩,也很会玩,总能玩出点新花样。 ‘可是,让那么漂亮的红柳姑娘穿一身制服,能有什么好玩的?’ 曹文诏对此,颇有些不以为然。 “侯爷,甲板上太冷,请到船舱里面喝茶。”陈寅船长指着停靠在码头的几艘大船,道:“等大明学堂的学子们登船,咱们就可以出发了。” 曹文诏有些灰心丧气,他微微点头,默默跟着两位船长下到船舱…… …… 在一间装修豪奢、视野甚为开阔的舱室里,曹文诏美美睡了一觉,满血复活。 最近一路奔波,从山海关疾驰京师之地,稍作停留后,有星夜兼程赶到天津卫,曹文诏的体力有些跟不上。 于是,在两位船长的热情招待下,他不免多吃了几斤肉,多喝了七八碗烈酒,不知不觉中就钻到桌子下面去了。 他躺在舒适柔软的大床上,回想这几日的事情,不禁摇头苦笑:“陛下…可真是大方!” 一个“辽东侯”的爵位,二话不说直接封赏,一看就是假的。 都说大明的官帽不值钱,上面有人就行;当然,如果上面没人,也没关系,反正有钱就行。 看来,此言不虚啊! ‘两条船,五百精兵,一千学生,这算什么侯爷?’ 曹文诏躺了一会儿,实在无聊,便从床上爬起来,打算洗把脸了。就去找两位船长商量去苦兀岛的事。 毕竟,就算只有五百精兵、以前学生,可要在茫茫大海上航行数千里,前往一个未知的的岛屿,该做的准备,还是避免不了的。 兵马未动粮草先行,粮食、淡水、兵械、药品…… 偶尔向窗外看一眼,他愣住了。 ‘船已经入海航行了?’ 船体的确在微微颤动,不知在什么地方,发出沉闷而有力的‘咣当咣当’声。 将额头贴在安装了透明玻璃的舷窗上,看着迅速向后滑行的蔚蓝色水面,曹文诏确定,船已在大海上航行…… 他简单洗漱一下,快步出门。 穿过一个长长的走廊,曹侯爷便来到铁甲战舰的“指挥室”。 陈寅船长左手端了一杯咖啡,站在一张红木大桌前,俯身查看地图,右手捏着一根炭笔,还在不停的标注、演算。 “陈寅船长,咱们的船…什么时候开的?”曹文诏有些不悦的问道。 他是陛下亲口封的辽东侯,队伍开拔这种大事,怎么也不知道通报一声…… “昨晚九点钟就起航了,”陈寅船长笑了笑,随手指了指大桌旁的椅子,道:“侯爷请坐。” 曹文诏愣了愣,心道:“怎么也不给侯爷搬椅子?郑芝龙手下的兵,也太没礼貌了…” “船上的所有家具,都要固定起来,”陈寅船长似乎知道曹文诏在想什么,笑着解释道:“否则,一旦遭遇飓风大浪天气,或者与敌船发生炮战,船体震动下,家具飞起来会伤人呢。” 曹文诏一呆,尴尬的笑道:“咱不懂海战,误会陈寅船长了。” 陈寅船长倒了一碗热腾腾的咖啡端过来,笑道:“在茫茫大海上,整日枯寂乏味,各种繁文缛节有些生疏,侯爷莫要怪罪。 来,喝一碗咖啡提提神。” 顺手接过咖啡,曹文诏闻着那股子奇怪的焦糊味,不免有些奇怪:‘这船上的日子果然清苦,喝一口好茶都不容易,竟然喝的是被炒糊了的茶叶……’ 出于礼貌,曹文诏浅浅的喝了一口。 “我就…咳咳,好苦的茶!” 曹文诏脸色微变,被咖啡的苦味儿刺激,竟大声咳嗽起来。 陈寅船长不好意思的笑道:“不知道侯爷的口味,没放几块冰糖,实在不好意思。” 说着话,在一个精致的铁盒里,捏出三五块糖块放到咖啡里,笑道:“侯爷用勺子搅一搅,等冰糖化开再喝,就不太苦了。” “这是咖啡,不是茶啊…”曹文诏有些惭愧的笑道:“我听说过南洋人的咖啡,却从未品尝过,今日实属第一次,让陈寅船长笑话了。” “这是西洋货,提神。” 二人相对,哈哈大笑。 气氛渐渐融洽起来。 “陈寅船长,我的…兵呢?” 攀谈好一阵子,曹文诏终于忍不住问道。 “兵?都在船上啊,”陈寅船长微微一愣,这才反应过来,笑道:“这两艘铁甲战舰,以及上面的五百水手,暂时都归侯爷节制。 等到侯爷在苦兀岛和辽东之地站稳脚跟,有了自己的铁骑,我们的任务也就完成了,自然会归队。” 曹文诏:“……” 得,所谓的五百精兵,直接成五百水手了! 这个陛下,简直不是人啊…… 第八十九章 小试牛刀 “陈寅船长,咱们这是…到哪里了?”喝着加了糖块的咖啡,曹文诏也凑上前去,看一眼摊在桌面上的航海图,随口问道。 “刚进高丽湾,不出意外,明日凌晨即可抵达苦兀岛。” 陈寅船长放下手中炭笔,笑道:“侯爷若是在船舱里呆着闷,可以喊两名水兵下下棋、聊聊天,困了再睡一觉,就到苦兀岛了。” 曹文诏叹一口气,道:“在辽东打仗十几年,戎马生涯,习惯了厮杀,这种闲散日子还真有些过不惯呢。” “到了苦兀岛,就没这么舒服了,侯爷还是抓紧时间……” 突然,“嘟”的一声,汽笛长鸣。 曹文诏吓了一大跳,猛然转首看向声音发出之处,却是安装在船长室的一个熟铜喇叭。 “报告船长,东北向二十七里处发现船队,有四艘炮船,十二艘货船,上面悬挂倭人日之丸旗!” “报告船长,东北向二十七里处发现船队,有四艘炮船,十二艘货船,上面悬挂倭人日之丸旗!” “不是自己人!” “不是自己人!” “全体注意,准备战斗!”陈寅船长直接下令。 曹文诏:“……” 刚说‘不出意外’,这就出现意外了? 而且,只要不是自己人,在茫茫大海上,双方一见面就要抄家伙展开大战?海上战场,竟然比辽东战场还要危险…… “陈寅船长,本侯…能干点什么?”曹文诏笑问道。 “侯爷坐着喝咖啡,多看少说,不干扰海战即可。”陈寅船长随口说一句,快步走到指挥台上,举着远视镜观察敌情,开始下达一连串命令。 曹文诏:“……” 这个陈寅船长,简直太狂傲了,咱怎么说也是皇帝亲封的‘辽东侯’啊,一点面子都不给? 不过,听着陈寅船长下达的一连串命令,尽是一些他从未听过的‘专业词汇’,只听得他头昏脑涨,也只能摇头苦笑了。 ‘海战,还真是不懂。’ “左舷偏西十二度,速度加快到十五节,炮塔倾角九十六度,准备平射!” “动力舱收到命令!” “炮塔收到命令!” “操控室收到命令!” …… 就在曹文诏一脸懵逼的同时,二十余里外,那四艘倭人炮船上的人,更加懵逼。 “天呐,看看那是什么?那艘白色船…也太大了吧?” “不对,那真的是船?怎么没有桅杆和风帆啊?” “你们快看,上面悬挂的是大明的龙旗!” “大明帝国又要出海了?他们的皇帝和大臣,不是一直都在禁海吗?是不是郑一官那个海盗头子的船?” “不是一艘,而是两艘,看,远处还有一艘!” “全速前进,先干翻一艘再说!” …… 四艘炮船上,数十名水手快速调整风帆的高度和方向,犹如四条饥饿的瘦狗,龇牙咧嘴的向陈寅船长所在的铁甲战舰扑过来。 可很快的,他们发现有些不对劲了。 前方那艘乳白色的大船,即便没有风帆,却依然能在海面上快速航行。 大船上高耸的两个大烟囱,其中一个,冒着滚滚浓烟,另一个,则不时的喷出阵阵白茫茫的蒸汽,在冬天寒冷的风中,看上去尤其怪异而恐怖。 这是什么怪物? 倭人船长、大副、水手以及炮手们都有些发懵。 ‘这么大的船,还能航行这么快…怎么打?’ “风帆吃满,全速前进,形成战斗队形,向右舷方向切进,争取一轮炮击将其打瘫痪!” “风帆吃满,全速前进,形成战斗队形,向右舷方向切进,争取一轮炮击将其打瘫痪!” 随着为首一位船长的命令被旗语手传递下去,四艘炮船吃满风帆,以将近九节的速度迎了上去。 蔚蓝色的海面上,被划出四条甚为漂亮的弧线…… …… 大船上,曹文诏一脸紧张,两只手心里,全是冷汗。 他是一员骁将,当初在辽东战场上,即便面对建奴铁骑冲锋时,他也不曾如此紧张过。 毕竟,陆地马背上的战斗,他也算是一员虎将,敢打敢冲,在建奴军中也甚为有名。 可这海战…感觉有力使不上啊。 反观陈寅船长,则一脸的淡然,一边指挥,一边还好整以暇的端一碗咖啡,慢慢品咂着,似乎余味无穷的样子。 “全体炮塔,预备!” “甲组炮塔,预备——” “放!” 大船微微一颤,似乎打了一个冷战,甲板上的一座炮塔上,三根粗而长的炮管骤然向后一缩,狠狠的撞击在炮塔深处,似乎触到一个敏感的凸点…… “嘭”的一声闷响,三管齐射! 三发尖头炮弹高速旋转着,骤然冲出粗而长的炮管,伴随一阵尖锐的破空之声,瞬发息至,直接命中倭人的第一艘炮船。 轰的一声巨响。 耀眼的白光闪过,浓烟骤起。 一条长约二十余丈的炮船,甚至都来不及打炮,就被三发炮弹击中船身。 火光冲天,浓烟滚滚。 大量的木板、碎木、帆布碎片、以及船员的残肢断腿等,被一股炽热巨浪高高掀起,化为一片废弃之物,纷纷扬扬的飘洒下来,无声无息的落在蔚蓝海面上。 然后,一个巨浪翻滚过后,海面上寂静无声。 炮船被直接轰成两半截,悄无声息的倾斜、下沉,一些尚未死透的船员、水手,似乎在呻吟着、挣扎着,试图抓住手边的任何一片木头碎片…… ‘这就结束了?’ 曹文诏一脸懵逼。 剩下的三艘倭人炮船,更是一脸茫然。 距离这么远,对方就开炮? 而且,一击致命? 这距离…可还有足足四五里呢,自己的船上的火炮,平射距离不过二里左右,而且命中率只有两三成…… 这尼玛的还怎么打? 倭人船长,心生退意。 这艘大明帝国的白色怪物,简直太恐怖了…… …… 只可惜,就在倭人船长们犹豫不决时,陈寅船长开始下令。 他要的,是全歼这四艘炮船。 “左舷偏转五度角,全速前进!” “甲组炮塔,填充弹药!” “乙组炮塔,预备…——” “放!” 白色巨船又打了一个激灵,‘铛’的一声闷响,乙组三根粗长炮管猛然一缩。 又是三发齐射! ‘轰’的一声巨响。 火光冲天,浓烟滚滚。 第二艘倭人炮船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击中船头位置,暴虐而炽热的火光和气浪,将那艘炮船的前段部位,硬生生的撕成了碎片…… “左舷七度角,全速前进!” “丙组炮塔,预备——” “放!” 第九十章 发了一笔小财…… 前后不足一盏茶工夫,十一次三炮齐射,摧毁四艘悬挂倭人日之丸旗的炮船。 曹文诏差点惊掉了下巴。 这艘铁甲战舰,恐怖如斯! 尤其令这位辽东侯瞠目结舌的,是陈寅船长沉着冷静、近乎妖孽般的精确指挥,不仅将双方船只的速度、距离等计算的清清楚楚,其对风向、风速等方面的准确判断,也令人叹为止观。 镇海王郑芝龙的手下,果然名不虚传。 曹文诏一下子就喜欢上了海战…… “给后面的大明十号舰船发信,围猎余下的货船!”打掉对方四艘炮船,陈寅船长淡然下令。 旗语兵几乎同步的将船长的命令,传递给远远跟在后面的舰船船长。 两艘大明帝国的巨无霸,开始调转方向,犹如两头巨大的乳白色海怪,在蔚蓝色的海面上犁出两条翻滚银浪,向十二艘货船包抄过去。 “全体火枪手,准备战斗!” 陈寅船长一声令下,两百名全副武装的水兵,井然有序的上了舰桥甲板,躲在数寸厚的铁板掩体后,将黑乌乌的枪口,对准那些商船。 “旗语沟通,让他们的船长、大副、舵手和水手,都到甲板上集合。” “违令者,格杀勿论!” 一远一近,两艘巨轮将十二艘倭人的货船堵在大海上,并同时拉响悠长而颇具威吓意味的汽笛声。 旗语兵手中的两杆小旗一阵挥舞。 十二艘货船的船长、大副、舵手、水手、甚至还有几十名偷渡者,战战兢兢的走出船舱,像一群受惊的鸭子,满脸惊恐的站在甲板上。 每一条货船的船长手中,还挥舞着一面白色的旗子,用倭语叽里咕噜的大声说着什么。 “这些东洋鬼子在说什么?”曹文诏低声问道。 “那些手持白旗的,是船老大,他们说,自己只是受雇于人,挣点辛苦钱,希望我们不要伤害他们。”陈寅船长笑道: “这群王八羔子,装的还挺像。” “装…你的意思是?”曹文诏有些迷瞪,侧头问道:“这些货船有问题?” “肯定有问题,你没发现吗,这些倭人水手里,混杂了一部分建奴!”陈寅船长呵呵笑道。 “建奴?”曹文诏吃了一惊,凝神望去,渐渐的也发现一丝端倪。 “果然有问题,那些大屁股、罗圈腿的,还真是建奴畜生,哈哈,陈寅船长,我曹文诏今日算是服了你!”曹文诏转身,郑重的对着陈寅船长深深一躬,道: “我曹文诏一介莽夫,以前知道在战场上猛冲猛打,如今看来,万岁爷封我的这个辽东侯,实在是有些名不副实啊! 在陆地上,咱曹文诏是一匹狼,可上了船,在这茫茫大海,你们这些人才是真正的蛟龙啊! 回头消停下来,老哥请你喝酒!” 建奴经年累月的生活在马背上,长期以往,便形成了大屁股、罗圈腿的生理特征,混杂在一群倭人水手中间,自然显得有些不正常。 这位陈寅船长的观察力真不简单,一眼望去,便能做到细致入微、明察秋毫,曹文诏自愧不如。 曹文诏也算是一条好汉,敬服一个人时,自然毫不含糊,直接就说出口来,这让陈寅船长都有些意外。 须知,大明文官武将,无论本领大小,一身官吏的臭毛病却一样不缺,在郑芝龙、陈寅等常年在海外打拼的‘海盗头目’们看来,总有种说不出口的膈应…… 这位辽东侯曹文诏,身上虽然也有一些居高临下的‘官脾气’,但总体来说,比其他一些大明官吏算是好多了。 “多谢侯爷看的起,陈寅不过是跟着郑爷多打了几年仗,学到他老人家的一点皮毛而已。”陈寅船长谦恭的说道。 “说到底,如此干净利落的收拾对方四艘炮船,主要还是万岁爷设计构想的这铁甲战舰好,否则,就算能侥幸取胜,二对四的情况下,也必然有一定的伤亡。” 陈寅船长笑道。 曹文诏微微点头,心下了然。 早就听说当今万岁喜好奇淫技巧之术,大力提拔、栽培宋应星、徐光启等‘大科学家’,曾被一些文官武将背后讥讽不已。 木匠皇帝朱由校,草包皇帝朱由检,是大臣们私下里比较客气的说法。 在很多时候,大家论及当今皇帝时,往往一句‘草包’,便会引来众人的会心一笑。 如今看来,大家的眼窝子,还是浅了…… “传令:放下小艇,让他们的人挨个上船。” “所有人一登船,立马拿下!” …… 半个时辰后,巨轮重新启航。 十二艘货船换了船长、水手,在两艘铁甲战舰的‘护卫’下,一路逶迤而行。 “曹侯爷,您的财运不错啊,”船长室里,陈寅与曹文诏惬意的靠坐在舷窗边,喝着热腾腾的咖啡,一脸的惬意和满足。 “十二船铜铁转手送给侯爷,成了你上任辽东侯的一份见面礼,估计那位建奴皇帝知道后,会心疼的睡不着觉呢!” 二人哈哈大笑。 经过简单审讯,这十二船铁块、铜材,还有几千斤‘稀有金属’,是建奴皇帝花高价从倭人手中购得,用以铸造攻城火炮的。 那些‘稀有金属’,曹文诏、陈寅等人皆不认识,还以为是些金属废渣。 而大明学堂的学生们发现这些金属时,欣喜若狂,几乎高兴的要发疯了。 原来,那些所谓的‘金属废渣’,竟是铅、锡、镍、铬、铂等‘炼钢材料’,其中有一两样,就连宋应星都在苦苦寻找…… 建奴皇帝铸造攻城火炮,想干什么? 很明显,他们继续叩关南下。 “曹侯爷是一员福将,睡一觉醒来,就给镇守山海关的孙承宗帮了大忙。”陈寅是海盗出身,所以,提及大明的那些个督抚、总兵,往往都是直呼其名,没有什么敬意。 曹文诏点头笑道:“咱们都是福将,一出门就发了点小财,哈哈。” “十二船铸造火炮的材料,让侯爷说成了一点小财……”陈寅摇头笑道。 “不过,这是一个危险的信号,得尽快传给皇上和镇海王那边,”突然,陈寅似乎想起什么,眉头微皱,沉吟着说道: “倭人这些年也在闭关,对大明没有构成什么威胁,可总有一些人不甘寂寞,这是要搞事情啊?” “看来,咱们今后的买卖,又得增加一种。” “什么买卖?”曹文诏疑惑的问道。 “封锁这片海域,让倭人、高丽人、建奴和沙俄的船舶,禁止通行!”陈寅冷然说道:“这就等于,砍掉建奴的一条后腿!” “只要通往建奴的船只,管他是贩卖盐铁、粮食、火器的,还是走亲戚串门子的,咱们都给他堵上。” “困,也要困死那帮猪尾巴头!” 第九十一章 万岁爷的‘全球领主’…… 几日后的一个清晨,天气清朗,船队抵达苦兀岛南边一个港湾。 黑龙港。 这是海王李旦经营过的一个据点,三面环山,一面临海,在冰天雪地的苦兀岛周边,算是最好的一个避风港。 李旦膝下无儿无女,所以,他病逝后,其在海上打拼出来的一大片产业,一并传给了郑芝龙…… …… “这便是苦兀岛的黑龙港?” 一步踏上苦兀岛冷硬的冰雪地面,曹文诏的脚步有些沉重。 这是一片完全陌生的地方,远离大明帝国,孤悬海外,几乎处于倭人、建奴、沙俄的嘴皮子底下,弄不好就会处于腹背受敌之困境。 尤其当他看到那些大明学堂的学生们,一个个缩着脖子,穿着鼓鼓囊囊的大皮袄,在雪地上一步三滑,犹如一群小肥羊…… 这位辽东侯的心,都要碎了。 回头望一眼港湾海面上,停泊着两艘巨无霸,和数十条破损不是很严重的货船,曹文诏的心情方才好了一些。 既来之,则安之。 不过,万岁爷所说的‘领主游戏’,该如何开局? 伐木,修筑城堡,种田,养殖,开矿,暴兵,征服,交易,开疆拓土; 继续伐木,修筑城堡,种田,养殖,开矿,暴兵,征服,交易,开疆拓土; 伐木,种田…无限套娃。 回想着万岁爷给他规划的‘全球领主’模式,曹文诏忍不住嘴角抽搐,只觉得有些无力吐槽。 人家可是动动嘴皮子的事,具体要怎么做,还不得一步一个脚印的去干? 这帮文文弱弱的学生,能干个屁活儿! ‘这个万岁爷…简直不是人啊!’ …… “大家先选择好筑城地点,将设备都搬过去!”陪同曹文诏一起登岛的陈寅船长,站在一块硕大的岩石上,指挥大明学堂的学子,从船上往下搬东西。 这些学生们搬动的,无非是他们自己所需的各种工具,诸如锯子、斧头、以及各种稀奇古怪的车床。 此外,还搬了不少提前铸造好的‘零件’。 疙疙瘩瘩的,曹文诏一样都不认识,反正就觉得没什么用处。 之前‘打劫’的那十二艘倭人货船上的倭人船长、水手,和百余名建奴罗圈腿,被戴上了特制的脚镣,成了黑龙港的第一批苦力。 学生们搬不动的设备、金属块、木炭、煤炭等,统统就让他们去搬。 还别说,这些人干起苦力来还真是卖力,根本不需要鞭子和呵斥,一个个忙的满头大汗,就为了不让自己成为废物,而被这些‘明狗’一刀两断…… 用杜平平船长的话说,等后面多抓些建奴,就可以想办法去采矿了。 对此,曹文诏颇为期待。 不过,眼前的这些活儿,主要还是要靠自己人了。 两三个时辰后,所有的工具、零部件、车床、煤炭等都搬到指定地点,学生们都累成了狗,一屁股坐在雪地上,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 那些作为苦力的俘虏,更是累的没了人形,倒在地上似乎就要昏迷过去。 “先吃饭,吃完饭了开始伐木!” 一名大明学堂的学生,强挣扎着从雪地上爬起来,站在高处,振臂一呼,便有数十人开始忙碌起来。 埋锅造饭,竟是熟练无比。 看样子,他们在学堂里接受过相关的训练。 轮船上,米面肉菜齐备,还有各种油盐调味品,近百人快手快脚的支起二十口大锅,生火的生火,切菜的切菜,剁肉的剁肉,分工明确。 不到半个时辰,港湾里便弥漫着一股浓郁的肉菜香气,令人精神大振。 “今日,是咱们登临黑龙港的第一天,喝两口酒,暖暖身子了好干活!” “侯爷,二位船长大人,可否饮酒,请示下!” 那名大明学堂的学生年纪不过二十岁左右,清俊雅致,却同时又不失豪迈之气,倒让曹文诏、杜平平、陈寅等三人为之侧目。 “可以饮酒。”曹文诏笑道。 “对了,小伙子,你叫什么名字?”曹文诏让人搬出数十坛烈酒,笑问那名年轻学生。 “小生冒辟疆。”那年轻学子笑道。 “冒辟疆…莫不是大明四大公子之一的冒辟疆?”曹文诏颇为诧异的问道:“听说万岁爷赐你一座宅子,令你读书写字,怎么又成了大明学堂的学子? 又如何跟着来苦兀岛了?” 在曹文诏的想法里,既然是四大公子,就是写写字,读读书,沾沾花,惹惹草,长大成人取得一个功名后,要么拜魏忠贤为干爹,平步青云; 要么,学那些老读书人,有事没事骂几句朝廷,骂几句阉党,顺带着骂几句草包皇帝…… 这也算是数十年来,大明才子们的两条出路。 “万岁爷的确给小生赏赐下一座宅子,不过,当小生偶尔去了几次大明学堂,发现自己死读书甚是无趣,还不如跟随老师学科学,所以,就请求老师将小生收在门下。” “对了,小生的老师是宋应星宋先生。” 冒辟疆虽然一介书生,但清俊的脸上,英气勃勃,真乃人中龙凤也。 “冒辟疆,建立营地的事,你就全权负责吧。”曹文诏大喜之下,对这名文弱书生颇为喜爱,自然便生出一些简拔、栽培之心。 “对了,万岁爷对咱们苦兀岛的发展模式很在意,亲口定下一套预案,你不妨参考一二。” “侯爷请讲。” “万岁爷说了,咱们苦兀岛的发展模式叫全球领主,伐木、修筑城堡、种田、养殖、开矿、暴兵、征服、交易、开疆拓土……” “侯爷,然后呢?” “然后……”曹文诏轻咳一声,讪笑道:“伐木、修筑城堡、种田、养殖、开矿、暴兵、征服、交易、开疆拓土……” 冒辟疆眼前一亮,似乎有所领悟,朗声说道:“小生领命!” “咱们的发展模式,便是全球领主!” 曹文诏、杜平平、陈寅:“……” 这小子、真的领悟了? 冒辟疆很是洒脱,大大方方的拱手领命,便去忙碌了。 谁也不知,其实,这位冒辟疆、冒公子,之所以想尽一切办法离开京师,来到这冰天雪地的苦兀岛,是有难言之隐的。 自从被草包皇帝的‘金口玉牙’封为‘大明四大公子’后,他便整日出入客氏巴巴的前门后院,整日陪酒陪聊陪睡…… 咳咳,陪酒买醉。 一副小身板,差点都要熬不下去了。 于是,便想尽一切办法,走了宋应星的路子,终于摆脱客氏巴巴的‘苦苦纠缠’,逃离京师之地。 ‘还是离开京城的好,起码,不用再看她男人魏忠贤的脸色了。’ ‘而且,最妙的是,这岛上没有女子!’ 冒辟疆面上表现的颇为洒脱,实际上,心中却也直犯嘀咕:‘万岁爷所说的‘全球领主’,到底怎么搞啊?’ ‘怎么听着、就跟耍游戏似的……’ 第九十二章 伐木,伐木! 苦兀岛,又名‘库页岛’,在野人建奴、倭人、沙俄三方势力的中间。 此岛约莫方圆数十万里,犹如一片狭长的柳树叶子,孤零零的漂浮在茫茫大海之上,惹人怜爱。 岛上山高林密,河汊纵横,湖泊极多,随便一网兜下去,就是活蹦乱跳的半船鲱鱼、鳕鱼等,味道也极为鲜美。 若非冬季实在漫长,并不适合大面积搞种植,这座苦兀岛还真是一处风水宝地。 根据草包皇帝朱由检的描述,苦兀岛上有煤炭、石油、金矿,是个聚宝盆…… …… 站在一片高地上,辽东侯曹文诏望着不远处的一片山林,陷入沉思。 这些大明学堂的学子,还真不简单。 别看他们一个个看上去弱不禁风,搬运货物的时候不太行,可干起技术活儿来,还真是毫不含糊。 堪比一群训练有素的牲口。 在冒辟疆和另外几名学子的规划、指挥下,他们五十人一组,其中五个人专门负责锯树,五个人负责爬树绑绳索,另外四十人负责将伐倒的大树砍去树枝,再想办法搬运到指定地点。 学子们伐木的手法很特别。 五名学子爬上树,绑好绳索后,负责锯树的五名学子便会选好位置,先在背风一面的树桩位置,锯出一个横向的‘v’字; 然后,转到迎风一面,再锯出一个‘v’字。 在岛上甚为凌冽的寒风中,一棵二三人才能抱住的大树,便会在一阵号子声中,轻轻松松的被四十名学子拉倒。 最让曹文诏叹为观止的,还是大明学堂这些学子手中的‘工具’。 圆形锯子,手锯,四个人才能操控的架子锯,极为锋利的斧头、砍刀等,看上去很奇怪,但工作效率可真高。 一棵大树,从开始绑绳索,到最后变成一根巨大的圆木,竟用不了一盏茶工夫! 而学子们搬运圆木的手法,更是让曹文诏大开眼界。 他们沿着山坡,先清理出一条笔直小道,直通到营地;营地需要修筑城堡的地方,也迅速被平整出一大片空地。 负责搬运圆木的大明学堂的学子,先在圆木的两端,‘安装’上提前准备好的一个架子。 架子上,分别有两只轮子。 圆木被固定在两个架子上,就相当是一驾巨长的四轮大车,有专人驾驭,顺着山道轻轻往下一推、一松,便会十分轻快的疾驰而下。 甚至,为了防止‘圆木车’速度太快而失控,那两个架子上,还安装了刹车手柄。 ‘宋应星,真乃奇人也!’ ‘草包皇帝,简直不是人!’ 源源不断的巨大圆木被搬运下来,营地里也开始忙碌起来。 数百学子,用一些特制的铁器,先在营地周围的冰雪地面上,凿出方方正正的一圈浅沟,这才开始搭建围栏。 因为岛上树木极多,这些学子的工作效率又极高,不到三个时辰,一圈将近两千步的围栏就修好了。 接下来,就要修建‘小木屋’了。 负责伐木的学子们,简单吃了点东西,根本就顾不上休息,便又在冒辟疆等人的指挥下,开始摆弄那堆奇怪的‘铁疙瘩’。 曹文诏对此,甚是好奇。 他一个马背上的莽夫,哪里见识过大明学堂的‘奇淫技巧’? “将那些铸铁架子抬过来!” “让那些倭人、建奴来打桩,要深,至少七尺!” “你们这几组人,往这边搬运煤炭!” 在专人指挥下,营地里又开始繁忙起来,每个人都忙疯了,只有曹文诏什么都不懂,还是个当官的,别人也不好意思去指挥他,反而成了一个闲散人员…… 这位辽东侯心里直犯嘀咕:‘不是说要修筑木头城堡吗?摆弄那些铁疙瘩有个屁用!’ 忙忙碌碌将近一个时辰,曹文诏看着眼前的一个庞然大物,一脸懵逼。 “这、便是蒸汽炉?”他问身边的冒辟疆。 冒辟疆点头,笑道:“正是蒸汽炉。” 其实,他也不太清楚,大明学堂捯饬出来的蒸汽轮机,究竟能干些什么…… “点火!” 随着一名负责蒸汽轮机的学子一声令下,数十名学子开始忙碌起来。 点火,添加木炭。 等火焰烧起来后,十几名学子开始往锅炉里添水。 因为岛上极为寒冷,若提前添水,估计还没等锅炉烧热,缸体便会被冻裂。 “开启一号阀门!” “开启二号阀门!” “炭火不够旺,增加两台鼓风机!” …… 一番紧张而有序的操作下,蒸汽轮机开始运行。 冰天雪地的黑龙港,弥漫着一股浓烈的炭烟味儿,加上红彤彤的炉火,给人一种莫名的温暖感和安全感。 “成了,安装车床,准备建房子。” 负责蒸汽轮机的那名学子长吐一口气,擦一把脸上的汗水,露出欣慰的笑容。 在这种极度寒冷的天气里,安装运行蒸汽轮机,这还是第一次呢。 于是,数十架各式各样的车床被搬运过来,井然有序的摆放成三排。 曹文诏注意到,这些所谓的‘车床’,其实不过是一些铁架子,下面安装了曲轮,应该是用来传输蒸汽轮机动力的…… 有的负责锯,有的负责刨,有的负责打孔钻眼。 而有的,则只负责将圆木‘抓起来’,轻轻放在一个特制的铁架子上…… …… 在蒸汽轮机的轰鸣声中,一根根圆木被抬到装了轮子的铁架上推过来,肉眼可见的被切割、打孔。 然后,便被送到指定地点,进行‘安装’。 切出两个平面的巨木,不断的送过去,自有一群学子熟练的绑上绳索,利用杠杆原理,直接挑到指定位置。 紧接着,用木楔、铁条、牛皮绳索等进行加固。 严丝合缝,稳固至极。 一座巨木建筑的大房子,从开始搭建墙体到封顶,竟只需小半个时辰! 这一千学子,分成好几个建筑队,大家一起动手,这效率简直令人瞠目结舌。 在太阳落山之前,数十间木屋就被搭建起来。 剩下的,就是搭建床铺,好让在冰天雪地的烂泥里,摸爬滚打一整天的人们暖暖和和的过夜…… “这便是大明学堂的实力?”曹文诏有些难以置信,口中喃喃自语。 “侯爷,其实…这还不是最快的。”站在身边的冒辟疆笑道:“大明学堂的精锐,大多数都去了大明工程局和龙江船厂; 这次跟随侯爷开拓苦兀岛的,基本都是采矿专业的学子。” 曹文诏:“……” 采矿专业的?采矿的不都是苦力么? 怎么让一些文弱书生…咳咳,这些书生还真不文弱。 “对了,里面还有一些农学、养殖方面的学子,”冒辟疆颇为自豪的说道:“就比如小生,在大明学堂学的专业,就是养殖。 在来的路上,小生已经翻阅过不少资料,发现这苦兀岛上的渔业前景极好,若能善加利用,足以成为一个聚宝盆呢! 此外,还可以尝试着养一些黑瞎子,咱们就可以大量的卖熊掌了……” 瞅着冒辟疆那自信满满的样子,曹文诏再次有些凌乱:‘搞养殖?让堂堂大明四大公子搞养殖?’ 紫禁城里的那位,还真是厉害,竟让一个江南才子学养殖?而且,看这小子的神态,似乎对此还颇为自豪呢! “侯爷,您的房子已建好,请侯爷先去那边避避风。” 正当曹文诏发愣时,一名学子快步走来,躬身施了一礼,笑道:“等我们架设好暖气,就开始准备晚饭,侯爷您就先暖暖身子。” 曹文诏:“……” 还要、架设暖气?不用火炉、火炕这些吗? 第九十三章 风中凌乱的曹侯爷 零下三十四度的极寒天气,火炉自然是要生的,而且,每一间大木屋里都用上了白铁火炉。 其中,就连那些倭人、建奴的大房子里也不例外。 多好的一批苦力,冻死了多可惜。 所谓的‘暖气’,其实也就是在蒸汽轮机的‘锅炉’上接两根铁管,一出一进,令其中的蒸汽不停的进行循环,减少不必要的浪费。 因为,刚来到苦兀岛,尚未探明岛上的煤炭储量、开采难度等,货船搬运过来的煤炭,要想办法省着点使用。 否则,等到煤炭烧光,这台造价不菲的蒸汽轮机,就成了一堆废铁…… …… 吃饱喝足后,躺在结实、宽敞而温暖的木床上,闻着淡淡的松木清香,听着外面呼啸而过的寒风,在烂泥里摸爬滚打一整天的人们,很快就进入了梦想。 偌大的营地里,只有值守的火枪手们醒着。 辽东侯曹文诏也醒着。 他身披一件裘皮袍子,端坐在一张简陋、粗粝的松木桌子前,惬意的喝着热茶,时不时看一眼桌上的‘苦兀岛地形图’。 ‘黑龙港处于苦兀岛南边,与虾夷岛遥遥对峙,那些倭人对这一片经营日久,修筑不少小码头,须得一一拔掉。’ ‘这帮家伙,竟然不断向岛内渗透,建了不少山寨土匪窝,奴役岛上居民……’ ‘必须要尽快扫平倭人的土匪窝,让大明学堂的学子们去勘探煤矿和金矿!’ 可当他想到,自己手下现在只有八十名火枪手时,曹文诏揉了揉眉心,苦笑不已。 两艘铁甲战舰,一艘去附近海域巡逻,封锁通往建奴、沙俄的航道;另一艘则停泊在港湾里,防止倭人船队来袭,根本就腾不出更多的‘精兵’。 就手头这八十名火枪手,还是杜平平、陈寅两位船长反复讨论后,从牙缝里抠出来的。 至于战斗力如何,曹文诏并不担心。 见识过陈寅船长的海战指挥后,他对郑芝龙的兵很放心,就算不是最精锐的,可也肯定不会是一群草包。 ‘万岁爷的全民领主……’ 嘭—— 一声清脆的枪声,打断了曹文诏的思路。 紧接着,营地里响起几声急促的哨声。 这刚安顿下来,就有敌袭?倭人盗匪,还是岛上那些猎户? 他略一沉吟,缓缓放下茶碗,将裘皮袍子裹紧一些,推开厚实的木门。 迎面一阵凌冽寒风,卷着雪渣子扑打在脸上,生疼生疼的。 “禀侯爷,西北方向摸过来几十人,应该是倭人盗匪来袭!”一名火枪手快步过来,躬身禀告道。 曹文诏微微点头,随口问道:“能顶住吗?” 他已经在考虑,不行就先将大明学堂的那帮学子组织起来,起码也有一千号人呢。 “区区几十流寇,没问题。”那名火枪手沉声说道:“对方估计是想着咱们第一天抵达,没来得及布置营地,这才悄悄摸过来的。” “就算咱们有营地,也要防备对方的火器攻击。”曹文诏点点头,嘱咐几句,便让那名火枪手忙去了。 ‘伐木,修筑城堡……咳,万岁爷还真是有先见之明啊。’ 曹文诏折返回到木头房子里,换上自己的战袍、软甲等,简单收拾一番,便大踏步出门。 只有那些文官清流和太监督军时,打发那些偏将、游击和兵卒出去厮杀,自己却躲在后方安全地带饮酒作乐。 他曹文诏岂能如此下作! ‘让那些火枪手先行防守,咱先把大明学堂的学子们组织起来,哪怕就是发给大家一把菜刀,也不至于对方大规模冲锋时,闹得手忙脚乱。’ 如此思量着,辽东侯曹文诏快步来到学子们所住的那一片木头房子前,举目望去,愣住了。 雪地上,一千号人分为两大部分,十个小队,排列的整整齐齐,竟然已经做好了战斗准备? 其中一部分五百人,全副武装,每人背着一杆全新的火枪,腰间挂两颗新式手雷,胸前斜斜的搭着一个熟牛皮制作的袋子。 看样子,里面应该装的是弹夹。 另外五百人,则分成五个百人队,清一色的夹袄软甲,每人背着一架筋角复合弩机; 每一个人的腰间,都挂着一只箭匣,足有五十支特制的弩箭! 另外,每个人脚下,还放着一个木头箱子,也不知道里面装的是什么。 “禀侯爷,大明学堂学子军集结完毕,请侯爷训示!”冒辟疆快步上前,躬身说道。 曹文诏:“……” 大明学堂,到底是干什么的?培养出来的这些学子,怎么就跟怪物一样? 学的专业是采矿的、种田的、搞养殖的,却又会伐木、会盖房子……有敌袭的时候,摇身一变又成了一支精兵? “你…开过枪吗?”曹文诏走到一名学子前,笑问道。 “呃…开的不多,”那名学子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我学的是采矿专业,训练时间很短,只有二十天时间; 所以,只打了四五百发子弹……” 曹文诏:“……” 只打了四五百发子弹! 听一听,这还是人话吗? 曹文诏就在辽东山海关一线驻守,对大明学堂捯饬出来的新式火枪,也有所耳闻,且甚为向往。 尤其是茅元仪在喜峰口一战后,不需要点燃火绳、只需往后膛压进子弹的火枪,更是在明军中间被传的神乎其神,大家都梦想着自己也能有那么一杆枪…… 前线将士,绝大多数人都未曾见识过新式火枪。 大明学堂的学子,在学习采矿术之余,利用训练时间,竟然‘只打了四五百发子弹’? 大明学堂,到底是草包皇帝的亲儿子! 我曹文诏…也想去上学了啊。 “既然开过枪,那本侯也就放心了。”曹文诏转头看向那些背着弩机的学子,温言问道:“你们手中的弩机,有效射程是多远?” 以曹文诏的经验,学子们手中的这种筋角复合弩,有效射程大约在两百五十步左右,算是大明边军装备中,最为先进的单兵弩机。 “禀侯爷,这种弩机的有效射程不太远,”一名学子朗声说道:“只有不到三百步。” 曹文诏闻言,微微点头,笑道:“单兵弩机,这个射程也就差不多了,你们可要知道,山海关一线,咱大明守城边军所用的守城床弩,其有效射程也不过七八百步啊。” 那名学子一愣,随口说道:“不应该啊,大明学堂设计制造的新式床弩,可同时发射二十支弩箭,就算带上弹头,其有效射程也足有一千步左右呢。” “带…弹头?”曹文诏再次有些凌乱。 床弩上带弹头,又是什么新玩意? 宋应星那家伙,太会玩了。 “禀侯爷,就是这种空心榴弹头,”一名学子弯腰,打开脚下的木头箱子,小心翼翼的拿出一个鹅蛋大小的‘弹头’。 “这就是、弹头?” “禀侯爷,这便是空心榴弹头。” “威力如何?”曹文诏皱眉问道:“此弹头,能否炸穿建奴铁甲?” 大明边军所用的‘霹雳子’手雷,算是单兵武器中,对建奴骑兵威胁较大的一种,往往一颗霹雳子手雷爆炸,足以炸死战马,顺带着将骑兵炸伤。 所以,在守城战中,几十箱霹雳子,就足以给建奴骑兵造成很大的麻烦。 但因为朝廷实在太穷,根本就无法大量配备。 曹文诏对此,深以为憾。 这些学子所用的‘空心榴弹头’,其威力大致也就是‘霹雳子’的一半左右吧?毕竟,体积不大,也就比鸡蛋略大一些而已。 只不过,大明学堂的学子们听了曹侯爷的话,一个个的脸色,变得有些古怪。 曹文诏:“……” 咋,本侯又说错话了吗?不就是一个小小的‘空心榴弹头’么! 第九十四章 黑龙城 ‘轰’的一声巨响。 雪夜中,远在三百余步外,一团耀眼白光闪过,附近好几道影影绰绰的人影,在发出一声短促的怒吼之后,就倒伏在地,一动不动了。 营地的瞭望台上,曹文诏通过一架远视镜,亲眼目睹了这一幕,脸色也变得有些古怪起来。 ‘宋应星那帮人,简直是妖孽啊!’ ‘搞出来的这种空心榴弹头,不但极为轻便,用一架筋角复合弩就可以发射出去,而且其威力也委实惊人,竟是霹雳子手雷的十几倍!’ 甚至,可能还不止。 雪夜有敌来袭,营地里也不敢派人外出,以防出现什么意外伤亡。 毕竟,大家新来乍到,对周边环境、以及各方势力还不是很了解,就算要彻底剿灭倭人贼寇,也只能徐徐图之。 闹腾了一个多时辰后,不见外面继续攻击,曹文诏便下令让学子们先去歇息,只留一部分火枪手防守。 等到天明时分,曹文诏走出营地,来到昨晚交火的地方仔细检查,再次感叹‘宋应星真乃妖孽’。 昨晚,火枪手击毙四人。 那一枚空心榴弹头,一下子就炸死了三名倭人盗匪。 而且,从其破破烂烂、极为凄惨的死状来看,这种空心榴弹头里,填充的不仅是改良过的烈性火药,还应该填充了其他玩意。 至于具体如何配方,就不是曹文诏所能想到的了。 “从雪地上所留的踪迹来看,他们至少来了有七八十人,”一名火枪手小队长紧跟在曹文诏身后,仔细查看着昨夜来敌的蛛丝马迹。 “应该不止七八十,”曹文诏缓步走上一处山坡,环顾四野,“我们在明处,他们在暗处,看来最近要打一场狩猎战了……” …… 营地的建设有条不紊,进展顺利。 三日后,以营地为核心的城堡——黑龙城的修筑工程,也终于破土动工。 大明学堂的学子建筑队,让曹文诏明白,什么叫‘科学技术是第一生产力’。 各种新奇、实用的工程器械,被源源不断的设计制造出来,在寒风怒号、冰天雪地的苦兀岛南端,一座城堡拔地而起。 此城以巨木和岩石为主要建筑材料,方圆足有十七八里,城中道路纵横,四通八达,其中的军事管理区、生活区和交易场所,一应俱全。 整座黑龙城依山傍海,呈一个‘凸’字型。 最早建成的营地,作为辽东侯曹文诏的‘侯爷府’,位于最上面的凸出位置,可以俯瞰全城,亦可作为全城最高的瞭望哨,随时观察整个黑龙港。 坐在一张粗粝而结实的松木大椅上,喝着热腾腾的肉汤,透过玻璃窗,看着热火朝天的黑龙城,曹文诏终于领会到草包皇帝朱由检所说的‘全球领主’,到底是什么意思…… 这不就是、开疆拓土么? 在一个遥远之地,先想办法站稳脚跟,修筑一座固若金汤的城堡,再考虑下一步的发展。 种田,养殖,开矿,暴兵,征服,交易…… 啧啧,不知怎么回事,此事想起来还挺带劲的! 通过这几日与那些学子的接触,曹文诏开始慢慢改变自己,无论是想法、观念、还是行事风格,都发生了巨大的变化。 他现在是辽东侯,是皇帝朱由检派来经略整个辽东之地的,而非一员只知道猛打猛冲的疆场骁将。 短短一个半月时间,黑龙城就已初具规模。 在此期间,那些倭人贼匪躲在暗处,向这边探头探脑的窥伺,却始终没敢有所异动。 这群大明帝国的人,太生猛了。 零下三十四度的严寒天气,快速修筑起一座坚固无比的城堡,这在他们看来,简直犹如神迹! 尤其令他们胆寒的,是大明帝国的火器…… …… “侯爷,最近那些倭人活动频繁,要不要围猎一波?” 这一日,曹文诏正与冒辟疆商量下一步的计划,火枪手队长推门进来。 “他们大概有多少人?什么装备?”曹文诏随口问道。 “派出去的弟兄传来消息,方圆百里内,倭人贼匪人数不是很多,大约也就两百余人,而且,他们的装备也很差,好多人都用不上火铳,使用的是弓箭。” 曹文诏闻言,微微点头,突然问道:“他们吃的怎么样?过冬的粮食怎么解决的?是打劫岛上居民呢,还是通过打猎自己解决?” 那名火枪队长微微一愣,尴尬的笑道:“这个…属下尚未探明。” “那你还探查个屁啊!”曹文诏笑骂道:“倭人在这座岛上经营多年,对岛上环境应该极为熟悉,即便是那些打家劫舍的贼匪,也应该有不少临时的落脚点。” “咱们新来乍到,贸然剿灭,只能打草惊蛇,让他们生出防备之心可就不好一网打尽了。” 火枪队长听了,连连点头。 “冒公子,你觉得咱们下一步该如何落子?”曹文诏转头问道。 冒辟疆沉吟几声,正色说道:“咱们不妨开放黑龙城,先试着跟那些倭人做做生意,说不定会是另外一种结果。” “万岁爷不是常说,治国理政,不是打打杀杀,而是人情世故嘛!” 曹文诏思量再三,点头同意:“此事,就交由你去办理吧。” “冒公子,你须得记住,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跟那些倭人做买卖,绝对要保证咱们自己人的安全,否则,我曹文诏没法向皇上交代,也没法向你老师宋应星交代!” 冒辟疆躬身应诺,又闲聊几句,这才缓步离开。 看着冒辟疆挺拔的背影,曹文诏略一思量,开始发布一连串的命令。 “给陈寅船长传令,封锁附近海域,不要让倭人海盗有可乘之机。” “命令火枪队,将探查到的所有倭人,进行编号,随时掌握他们的行踪!” “控制全城高地,瞄准所有可能进城做生意的倭人,一旦有异动,无须请示,直接击毙!” “另外请求陈寅船长,派遣五十名身怀武艺的兵卒,假扮成客商,携带一些粮食、烈酒、瓷器、茶叶等,进驻黑龙城!” 万岁爷是说过,治国理政不是打打杀杀,而是请客吃饭,问题是,该出手时,他可绝对不会手软。 一个连老丈人都敢杀的男人,该有多硬气! 紫禁城里的那位,简直不是人啊。 第九十五章 一瓶酒换来的消息 黑龙城的交易市场,竟出人意料的顺利。 开放城门、并放出风声三五日后,便有一些倭人驮了一些皮货、鳕鱼、野味等‘山货’,探头探脑的走进来。 对此,曹文诏持保留态度。 对倭人、建奴和沙俄,这位辽东侯向来都不怎么信任,总觉得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尤其是对倭人,大明军中对所谓的‘倭寇’,那可是有着刻骨铭心的恨意。 戚继光,卢镗,俞大猷,谭纶……一代抗倭名将陨落,这才是短短多少年? 虽然时过境迁,物是人非,很多事物都已湮没在历史的长河中,不可追寻。 但该防备的,必须要严防死守。 这是曹文诏的警觉与底线…… …… “禀报侯爷,今日开市与倭人交易,收进九十六张裘皮,数十斤贵重药材,五百斤鳕鱼。” “咱们换出七斤茶叶,三百样瓷器,八百五十瓶烈酒。” 当夜,冒辟疆前来禀报,将开始第一天的交易情况,向曹文诏详细讲述一番,看上去心情不错。 “一瓶酒,你如何标价的?”曹文诏若有所思的问道:“倭人也酿酒,他们的清酒应该向这边运来不少,为何咱们的酒如此好卖?” 冒辟疆愣了一下,道:“根据京师的酒价,翻了差不多有十六倍。” “十六倍的价格……”曹文诏似乎想到了什么,嘀咕道:“难道,倭人也遭了饥荒?” 这些年大明实行禁海,倭人的消息不是很多,而且,往往还都是通过海盗之口来了解的,有些情报可能压根儿就是以讹传讹。 “酿酒,需要消耗大量的粮食,就比如咱大明这两年的酒,价格为什么如此之高?还不是因为全国遭了饥荒,很多地方不得不实行禁酒令。” 曹文诏沉吟几声,吩咐一句:“给陈寅船长传讯,就说本侯有机密之事相商,让他来一趟黑龙城。” 如果倭人岛上爆发大面积饥荒,这对大明来说,可绝非一个好消息。 道理很简单,一个国家或地方爆发饥荒,如果朝廷无法让老百姓吃一口吊命饭,绝对要出大事。 要么,农民起兵造反。 要么,就如建奴、北蛮那般,提兵南下,大肆劫掠大明的城镇、村落,想办法熬过他们自己的大灾之年。 “可是侯爷,仅凭多卖出去几百瓶烈酒,就判断倭人岛上爆发饥荒……是否有些过于武断?”冒辟疆皱眉问道。 这才第一天开市,曹侯爷似乎对倭人有些过敏啊? 曹文诏笑了笑,道:“为将者,便须明察秋毫,对任何疑点都不能放过。” “即便如此,世上多少名将,还是因为不够警觉,而铸成不可弥补之大错啊……” 冒辟疆似有所悟,点了点头,告辞出去了。 “到底还是书生意气,缺了些历练呐……”曹文诏摇头苦笑。 …… 如此这般,连续十几天,前来黑龙城的倭人越来越多,烈酒的价格,也根据曹文诏的吩咐,慢慢涨了上去。 如果按照银子的价值结算,一瓶普通的烈酒,竟然都卖到八两银子一瓶的天价,却还是有些供不应求。 就算这极北之地气候寒冷,当地居民最为嗜好的,便是吃完兽肉后,窝在冰窟窿、小木屋里整几口小酒暖暖身子。 可是,如此天价买酒喝,简直不可思议呢。 难道,他们都跟大明紫禁城里的那位草包皇帝朱由检一样,是一群败家子? 事出反常必有妖。 这一异常情况,让冒辟疆也渐渐产生了怀疑。 于是,他干脆断酒一日。 冒辟疆告诉那些倭人,这一次带来酒卖完了,只剩下不到三百瓶,还要留给领主大人喝。 倭人们很失望,甩卖掉手头的一些兽皮、鲱鱼、兽骨等物后,垂头丧气的离开了黑龙城。 看着空落落的市场,冒辟疆苦笑不已,只好准备打烊。 “掌柜的,你的酒,真不卖了?”突然,一名精瘦的倭人摸进冒辟疆负责的‘杂货店’,低声说道:“我出高价,用金砂换酒!” 冒辟疆微微一愣,随口说道:“剩下不足三百瓶了,还要留给领主大人。” “这样吧,等下一船酒送过来,我多卖给你几百瓶,如何?” 那名精瘦倭人迟疑片刻,用生硬的大明官话说道:“我用金砂换酒,绝对天价。” 冒辟疆瞅一眼那倭人,有些好奇的问道:“就说你们这些倭人,怎么如此嗜酒啊?” “此外,现在到处都在闹饥荒,我这一船酒还是通过领主大人的关系,才偷偷运出来的呢。” 冒辟疆假装摇头叹息,开始动手给店铺上门板。 “实在不好意思,我要打烊了。” “我…用金砂跟你换酒,就十瓶,如何?”倭人看上去有些焦急,伸手按住冒辟疆的肩膀,低声说道:“真的,我有金砂!” 说着话,他从怀中摸出一只小皮囊,左右看看没人,这才小心翼翼的打开。 一大把金砂。 这岛上的倭人、都这么富有了? 冒辟疆心中疑惑,面上却苦笑连连,道:“只剩下不足三百瓶,我真不敢卖了……” “卖给我十瓶,金砂归你!”倭人似乎下了很大决心,将小皮囊硬塞到冒辟疆手里。 “以后,等我……发达了,不会忘记你这位朋友的!”倭人左右看看,欲言又止。 冒辟疆沉吟几声,无奈的笑道:“你这家伙,把我的心都说软了。” “这样吧,我收你一半金砂,给你八瓶酒。” “此事,你可千万要保密,要不然,让我们领主大人知晓,恐怕我的好日子就到头啦。” 那名精瘦倭人大喜,忙不迭的倒出一半金砂,将冒辟疆拿出来的八瓶酒贴身藏了,这才千恩万谢的离去。 等倭人离开,冒辟疆关门上板,迳直去见曹文诏。 “你说的事我知道,已经派人跟踪了。”听了冒辟疆的禀报,曹文诏笑道:“此事你处理的不错,没有露出什么马脚,本侯很满意呢。” 冒辟疆愕然半晌,终于还是问了一句:“侯爷知道此事啊?” 曹文诏轻笑一声,道:“这黑龙城是咱自己的地盘,那些倭人的一举一动,岂能逃过本侯的耳目!” “好了,你先去歇息,等有了结果,我自会告诉你一声的。” 冒辟疆伸手挠了挠自己的后脑勺,有些懵逼,转身向门外走去。 “据本侯猜测,那些倭人用咱们酒,跟岛上野人部落的族长、头人们在交换一个天大的好生意,咱们就等着发财吧,哈哈。” 身后,传来曹文诏惬意的笑声。 第九十六章 野人部落 消息很快传来,竟然与金矿有关。 那些倭人高价买了酒,贿赂岛上一个野人部落的族长,可以获准进入一座山脉中去淘金? 得知这一消息,曹文诏愕然半晌,有些哭笑不得。 通过不正当手段,获取巨大利益,倭人玩的…还没有大明那些官吏玩得溜。 “侯爷,要不要行动?” 冒辟疆激动得直搓手,恨不得让曹文诏赶紧将那些倭人清理掉,好让大明学堂的学子采矿队进驻。 “不用着急,反正金矿就在那里,飞不了,”曹文诏略一沉吟,笑道:“先想办法从野人部落族长手里,将有金矿的那片地方买下来; 至于倭人…先让他们帮咱们淘金吧。 黄金开采难度大,周期长,一时半会儿见不了多少效益,所以,本侯的意思,是咱们想办法先开采煤矿!” 冒辟疆:“……” 这位大明才子一脸茫然,觉得自己跟不上曹侯爷的思路。 放着一座金矿不去开采,竟然首先考虑开煤矿?这位被草包皇帝朱由检委以重任的‘辽东侯’,脑子有问题吧? 曹文诏却不知道,就这么几个呼吸,他的形象就在这位江南才子的心目中,坍塌了。 “火枪队听令!” “携带一部分茶叶、丝绸、烈酒、盐巴,和足够的子弹,去跟野人部落头人做买卖。” “如果他们提出要粮食、金银、盐铁等,全部满足他们,条件是接受朝廷敕封,帮我们的学子开始勘探煤炭和石油!” 曹文诏直接下令,并委任冒辟疆为‘招抚使’。 冒辟疆抱拳应诺,觉得头皮有点发紧。 深入那些野人部落的老窝,也不知道会遭遇什么样的危险…… …… 次日清晨,‘招抚使’冒辟疆随队出发,一路向北而行。 十名火枪手,一个江南才子,外加二十只狗的一支雪橇队,携带着来自大明朝的礼物和善意,出发了。 出了黑龙城那一片的港湾,寒风凌冽,割面如刀,这位江南才子终于发现,这苦兀岛中的这个‘苦’字,还真是传神了。 不过,再看看那些火枪队员,却一脸的坦然。 这些人年纪不大,但却跟随大海王李旦、郑芝龙好几年,在大海上拼命厮杀过,对生死都已看惯,已算是精锐老兵了。 一行人在茫茫雪原上,走走停停,很是辛苦。 三天后,他们方才抵达一片原始森林,密密匝匝的参天大树,看的冒辟疆都有些手痒痒了。 没办法,呆在一群基建狂魔中间,看见石头、大树什么的,忍不住就要考虑,这种矿石里面能提炼出点什么精华,那一片大树能不能修筑城堡…… 野人部落的寨子就在半山腰。 山寨不大,约莫也就方圆七八里,用粗糙的山石堆垒了一大圈。 在远视镜里,冒辟疆远远观察一番,发现这座山寨里,有将近两百座低矮的石头房子,和极少的几间木头房子。 “这是他们的主寨,冬天的时候居住在这里,到了春夏季节,天气转暖,山下的河流、湖泊解冻后,他们便会搬到另外的几片山寨里去生活。” “这座苦兀岛很大,山上有野兽,河里、湖里到处都是鲜美肥鱼,加上地广人稀,所以,各个部落之间基本不存在斗争。” 一名火枪手介绍道。 冒辟疆点点头,向火枪手们投去感激的微笑。 这些出身贫苦的火枪手,为人其实都很好,就是读书少,没什么文化,说话行事时自然不像江南才子那般温文尔雅。 所以,在这危机四伏的苦兀岛上,反而更让冒大公子觉得安心。 野人部落的山寨依山而建,门口还有瞭望塔和箭塔,十几名身穿兽皮的年轻人躲在里面,正在烤火吃肉,对远方雪原上的驼队竟似毫无察觉。 冒辟疆刚想踏出一步喊话,便被一名火枪手拦住了。 “小心陷阱!”火枪手低声说道。 冒辟疆吃了一惊,猛然向后退出一步,道:“大门口设置陷阱?” 火枪手微微点头,伸指入嘴,打了一声呼哨。 箭塔上,终于有人露出一张脸,有些戒备的盯着这些不速之客。 另外几处瞭望塔、地窝子里,数十张弓弩悄然对准冒辟疆、火枪手们。 “野人部落的弟兄们,我们是黑龙城的,给你们族长送礼物来啦!” 说着话,大家开始从雪橇上往下搬东西。 盐巴,丝绸,茶叶,瓷器等,堆了七八堆; 几百瓶烈酒,因为害怕被冻成冰渣子,用十几张裘皮包裹着,便干脆连雪橇都留了下来。 “野人部落的兄弟,这些小礼物,是我们侯爷赠送的,如果今后还需要什么东西,直接派人来黑龙城搬运就是了!” 火枪手喊完话,又从怀中拿出一张兽皮,上面画着一副前往黑龙城的地图。 “走吧,咱们先回去。”火枪手笑道。 “回去?”冒辟疆一愣。 这就完了?东西往人家山寨门口一堆,先回去? 不应该是对方客客气气的出来,将大家伙迎接进去,好酒好肉的伺候着,商量今后共同发展开煤矿的事宜么? 坐在狗拉雪橇上,走出去老远了,冒辟疆还没反应过来,不停的回头张望不已。 “冒公子,与野人部落的兄弟打交道,不能按照我们自己的习惯,而是要尊重对方的习惯。” “他们对外来者,向来都心存戒备,尤其是这片区域已经被建奴铁骑、倭人海盗征服过好多次,只要看见陌生面孔,都不怎么受欢迎。” 冒辟疆闻言,恍然大悟:“孔圣人云,礼尚往来,往而不来,非礼也,来而不往,亦非礼也。” “读书万卷,终究不如行路千里啊。” 冒大公子感慨不已,正色问道:“那咱们回去后,就在黑龙城里等着他们来交朋友?” 一名火枪手笑了。 “交朋友?哈哈,他们不会主动交朋友的,”火枪手一边驾驭着狗拉雪橇,一边笑道:“相反的,他们肯定会来攻打黑龙城。” 冒辟疆:“……” 这些事情,怎么如此复杂?咱读那么多书,简直没什么用处啊! “冒公子,这是我们王爷说过的话,”那名火枪手笑道:“他老人家与倭人、洋毛子、海外野人经常打交道,对这些戒备心极重的野人部落,很是了解。 他经常告诫我们,不要想当然的认为,你对别人好,别人就会领情。 因为,野人部落的人,其实比我们更智慧,他们从来就认为,能在你背后插刀子的,往往是自己人,那些所谓的狗屁哥们儿。 所以,与野人部落的交朋友,想要取得他们的信任,最好的办法是英雄救美人儿!” 冒辟疆:“……” 能不能简单一些?这绕来绕去,本公子更迷瞪了! 第九十七章 建奴来袭 给野人部落送礼,却吃了一个闭门羹,这让冒辟疆很难受。 百无一用是书生。 别人都在建功立业,自己好不容易逃离客氏巴巴的温暖怀抱,来到这遥远的苦兀岛,竟然还不如一个火枪手? 回到黑龙城后,冒大公子闷闷不乐。 “怎么,看上去不太顺当?”一进门,曹文诏就笑着问道:“那些野人部落的首领不喜欢我们的礼物?” “不知道。”冒辟疆叹一口气,道:“连人家的寨门都没进去呢。” “哈哈,没进去就对了,如果进去的话,估计也就回不来了。”曹文诏坐在宽大的松木桌子前,吃肉喝酒,一副惬意的样子,让冒辟疆就很不舒服。 大明朝的这些武将,吃相也太难看了。 “侯爷,既然再没什么事,我就先回去了。”冒辟疆转身想回自己的木头房子,却被曹文诏笑着留下。 “来来来,陪我讲讲圣贤书上的道理,”曹文诏给冒辟疆倒了一碗烈酒推过去,“来,喝酒吃肉,等亲戚。” “等亲戚?”冒辟疆愕然问道:“是那些野人部落的要来攻打黑龙城?” “不,应该是建奴。”曹文诏道。 “本来呢,野人部落可能会来攻打黑龙城,可情况有变,这次来的,应该是建奴。” 冒辟疆满心疑惑,觉得自己这些年的书都念到狗肚子里了,明明大家都在一起,自己的想法怎么跟这些人的都不太一样? 似乎看出冒辟疆的疑惑,曹文诏笑着解释道:“杜平平船长送来消息,说建奴皇帝前段日子派了一支铁骑,进驻苦兀岛,稳定自己大后方的同时,还负责在在野人部落里强行征召骑兵战士。 按照时间推算,那一支骑兵这两日也该到野人部落了。 野人部落的族长如果有脑子,应该会想到借刀杀人,将咱们黑龙城的地图送给建奴人的牛录额真。 到那时,咱们就只能英雄救美了。” 冒辟疆摇头苦笑,终于还是没有搞清楚,到底什么才是英雄救美…… …… 这一等就是六天。 六天里,冒辟疆放下自己的‘淡水鱼养殖项目’,吃住都在曹文诏的‘侯爷府’,充当其临时的幕僚。 曹文诏有心栽培这位大明公子,一些军中机密之事,也不再刻意隐瞒。 冒辟疆渐渐进入状态,又喜欢上了排兵布阵之法,一本《孙子兵法》,一本茅元仪的《武备志》,成为其案头的必备之书。 这一日凌晨时分,当黑龙城的人们尚在沉睡时,建奴铁骑终于来了。 这一支铁骑约莫七八百人,均为双层护甲,强弓硬弩,对那些野人部落的勇士来说,完全能够达到碾压。 可是,当这一支骑兵遥望黑龙城时,有些懵。 “明狗什么时候来到苦兀岛的?这座城……可不是一年半载能修筑起来的啊?” 西北方向的一片山坡上,建奴的一名牛录额真端坐马背,冷声斥道:“野人部落的那些废物,竟然没有发现?” 野人部落的白胡子老族长,以及族中的百余名年轻勇士,就站在不远处,听到牛录额真的话后,一个个装聋作哑、默不作声…… 就一副、十分茫然的痴傻样子。 “废物!” 建奴人鄙夷的瞪一眼野人部落的老族长,便不再理睬这些‘野蛮人’,齐齐向黑龙城方向眺望。 “牛录额真,这座城……不好攻打啊。”一名建奴骑兵低声嘀咕道:“城墙太坚固了,咱们……” 剩下的话,被牛录额真硬生生的给瞪了回去。 “明狗人少,只有两座箭塔,想办法冲过去射死他们!”牛录额真沉吟片刻,道:“大金铁骑,天下无敌,区区一座黑龙城何足挂齿!” “就地扎营,让野人部落的打头阵!” “喏!” 建奴骑兵们齐声应诺,只留下一队不足五十人,对着那些野人部落呵斥几声,便策马向黑龙城方向而去。 野人部落的勇士们纷纷看向自己的老族长。 老族长微微点头,并意味深长的笑了笑,道:“儿郎们,冲上去,攻破黑龙城!” 于是,百十号野人部落勇士,怪叫着,挥舞着手中弯刀、弓弩,犹如一阵风般向黑龙城疾冲过去。 “真是一群野人!” 山坡上,建奴骑兵们看一眼野人部落的背影,忍不住往地上啐一口唾沫,便不再理会。 他们长途奔波,本就人困马乏,既然牛录额真下令就地扎营,自然一片欢呼。 一座孤零零的汉人城堡,看上去十分坚固,但在他们眼里根本就是一个死地,七八百精锐铁骑驻扎附近,吓都能吓死那些明狗。 他们最感兴趣的,还是停泊在港湾里的一艘大明战舰,以及数十艘货船。 所有的船只安静的停泊在水上,没有出现一个人影。 “让野人部落的先攻打头一阵,让城里的那些汉人别冒头就行了。” “那些汉人真是蠢猪,船上竟然没有兵卒看守?”牛录额真手持远视镜,观察一阵港湾里的那些船只,笑道:“咱们先吃饱了,再想办法抢他们的战船!” “咱们来的迅疾,那些汉人没有察觉,船上的人估计都跑到黑龙城里去吃酒了。” “哈哈,你们看,明狗的那艘大船上,连桅杆、风帆这些都没有,应该是拆下来在维修吧?” “真是天助我也!” 建奴骑兵爆发出一阵欢呼。 “赶紧埋锅造饭,吃饱肚子好去夺船!” “圣武皇帝万岁!” “圣武皇帝万岁!” …… 几乎与此同时,大明铁甲战舰上,陈寅船长也在通过远视镜,观察那一群建奴铁骑。 “给曹侯爷发信号,询问何时开炮。” “这些建奴还真是心大,明明看着海港里停泊这么多船只,竟然还敢就地扎营?” 陈寅船长轻笑一声,嘀咕道。 “也不是心大,他们习惯于陆战,对海战并不了解,”身边一名大副通过固定在操控台上的远视镜,有条不紊的计算着大炮的角度,笑道: “如果是倭人,估计早就逃之夭夭了。” 陈寅点头笑道:“那就让他们长长见识。” “禀告船长,黑龙城传来信号,让咱们对那些建奴骑兵开炮!” “野人部落的,暂时不要攻击,侯爷说有大用!” 陈寅船长闻言,淡然说道:“好,回报曹侯爷,就说陈寅收到。” 瞭望塔上,旗语兵将船长的话,用旗语通告给黑龙城的旗语兵。 “全体注意,准备战斗!” 陈寅船长手持远视镜,年轻而冷峻的脸庞上,显出一抹异常的平静:“甲、乙、丙三组炮塔,填装空心榴弹炮!” “仰角五十九度,方位西北偏北五度角!” “三组炮塔同时开火,务必做到火力全覆盖!” 第九十八章 你们,真是大明汉人? 铁甲战舰上,十八门巨炮同时发射,微微倾斜的炮管里,喷出十八条火蛇。 砰砰砰! 伴随着一声声尖锐的呼啸,平静的海面上,骤然掀起半丈高的风浪。 瞬发息至! 建奴骑兵们猛然听到一声巨响,尚未反应过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就被一大片肆虐的炮火淹没了。 烈焰滔天,浓烟滚滚。 十八枚空心榴弹炮落地爆炸,爆发出巨大气浪,弹片横飞,铁钉肆虐,犹如十八个来自地狱的恶魔,收割生命的同时,还将那些建奴骑兵的身体撕成碎片。 化作一些残肢断臂,和血肉碎片,漫天挥洒。 很多人,甚至连一声惨号都没有发出,就被炸成一片烂肉…… “撤,快撤!” “我们中计了!” 七八百人的营地,瞬间变成一片人间地狱。 过了好一阵子,那些没有被炸死的建奴骑兵才猛然反应过来,晕头转向的四散而逃。 剧烈的爆炸声,和飓风般的气浪,令他们肝胆俱裂! 紧接着,还没等他们跑出去几步,第二轮炮弹呼啸而至。 轰轰轰! 更多的人,再一次被炮火覆盖。 火光冲天,浓烟弥漫。 两轮饱和覆盖式轰炸后,原本有七八百人的一支精锐铁骑,活下来的还不足半数。 “该死的明狗!” “我要杀了你们!” 看着受惊的战马四散而逃,狂奔远去,残余的建奴一阵绝望,忍不住破口大骂。 茫茫雪原,天寒地冻,没有了战马的骑兵将会面临什么,他们很清楚。 “牛录额真大人呢?快,大家重新集结,准备战斗!” “边打边撤,不要溃散!” 到底是建奴精锐铁骑,即便陡然被两轮齐射炸了个措手不及,却还是迅速做出反应。 他们手忙脚乱的取下弓弩,快速集结成战斗队形,一边防备明军的埋伏,一边向回来的路上狂奔而去。 不料,还没等他们跑出去几十步,第三轮炮弹又呼啸而来。 轰轰轰! 又有数十人被当场炸死。 一些没有死透的,在雪地上挣扎着,哀嚎着,请求那些没有负伤的同袍带走自己,不要将他留下来。 然后,在绝望着慢慢死去。 刚刚集结起来的队形,彻底被瓦解。 建奴骑兵残余明白,一群人聚拢在一起,只会成为明军舰船炮火的目标。 “快逃命啊!” 二三百人,一哄而散。 也有头脑清醒之人,大声喝止,可如此情形下,谁又能听得进去? 于是,他们很快就为自己的决定,付出了惨重代价。 早早就埋伏在雪原上的火枪手们,静静的趴在雪窝子里,好整以暇的打开保险,将子弹推上膛。 瞄准,深呼吸。 扣动扳机。 砰砰砰砰! 失去战马的建奴骑兵,在一望无垠的雪原上连滚带爬,其实比兔子都好打。 就算那些枪法一般的火枪手,三四百步的距离,差不多开上两三枪,即可打死一人。 不到十几个呼吸,战斗基本结束。 剩下不到五十人,还想做最后的挣扎,集结成战斗队形,向同一个方向发动冲锋。 结果,被一队火枪手的几轮齐射,直接打成了筛子…… …… 而在黑龙城下,另一场战斗也临近尾声。 督促野人部落攻城的五十名建奴骑兵,刚跑到离城四五百步时,营地那边就遭到轰炸。 他们勒马回头,都看傻眼了。 “不好,我们中计了!” “撤退!” 一名队长低喝一声,下令撤退。 结果,还没等他们跑出去七八步,黑龙城高大的城墙上,五十名火枪手扣动了扳机。 一轮齐射,就打翻一小半。 再一轮齐射,又击毙七八人。 剩下的二十余骑仓惶逃遁,策马狂奔,企图向正北方向突围。 在他们身后紧跟着的,是野人部落的百余勇士。 野人部落的那位老族长,在疾驰的马背上回头,看到建奴铁骑的营地已被两轮火炮覆盖,烈焰滔滔,浓烟滚滚。 这一支建奴铁骑,完蛋了。 老族长拍马向前,对那些野人部落的勇士打一个奇怪的手势,便勒住了马头。 百余名野人部落勇士会意,也纷纷勒住马头,任凭战马在冷硬的雪地上扬蹄,喷出两团白茫茫的热气。 “儿郎们,黑龙城内空虚,咱们去抢攻城池!” 老族长一声令下,野人部落的勇士们向黑龙城方向驰去。 “那些野蛮人都疯了吧?怎么回去了?”一名建奴骑兵发现一场,大声问道。 “让他们去送死吧,咱们先撤退一段……” ‘嘭’的一声脆响。 那名建奴骑兵的声音戛然而止。 他被一颗子弹打中面门,猛的向后甩出,一只脚套在马镫里,被受惊的战马拉着在雪地上狂奔而去。 茫茫雪原上,只留下一道殷红的血渍。 嘭嘭嘭! 几轮齐射后,这一队建奴骑兵一个不留,均被预先埋伏的大明火枪手击毙。 数十匹失去主人的战马,茫然无措的奔跑一阵后,便慢慢停下来,心有余悸的回头张望,就像一些无助的孩子那样…… …… 战斗结束后一盏茶工夫,黑龙城厚重的大门缓缓打开。 一名火枪手快步走出城门,对野人部落的老族长躬身行礼,用不太熟练的野人部落话笑道:“尊贵的客人临门,我们却还在忙着打扫那些建奴畜生的尸体,实在不好意思! 我们侯爷说了,你们是贵客,请进来吧。 我们侯爷已经备下酒菜,就等着贵客入席呢!” 说着话,那名火枪手弯腰,做出一个邀请的姿势。 野人部落的老族长沉吟片刻,干脆从马背上下来,回头招呼一声:“勇士们,汉人城主请我们喝酒吃肉,走吧。” 野人部落勇士翻身下马,默默跟着老族长进城。 “族长,额温春?” 曹文诏带领冒辟疆等一众人,在‘侯爷府’门前等候,一见到野人部落的老族长,温言笑道:“大明辽东侯曹文诏,在此等候你们多时了。 老族长,勇士们,请!” 曹文诏作势邀请野人部落诸人进屋。 不料,那位老族长迟疑片刻,涩声问道:“你们,真是大明汉人?” 曹文诏微微一愣,展颜笑道:“不错,我们真是大明汉人,我是辽东侯曹文诏,奉我大明崇祯皇帝之命,经略辽东之地。” 老族长闻言,神色肃然。 老人伸手从怀中摸出一只皮囊,双手捧给曹文诏,突然单膝跪地,抱拳说道:“苦兀岛,奴儿干都司,副指挥使额温春拜见辽东侯大人!” 第九十九章 老英雄,额温春! “苦兀岛,奴儿干都司,副指挥使额温春拜见辽东侯大人!” 老族长神色肃然,眼角湿润,苍老而黧黑的脸上,满是欣慰与骄傲。 他双手捧上的皮囊里,竟是一枚大明朝廷的印绶! 印绶为金铜合金铸造而成,上面趴伏一只狻猊兽,侧面四方,分别刻有隶文小字,约略便是‘大明奴儿干都指挥司副指挥使’等字样,与大明官印相差不大。 印绶用明黄绸缎仔细包着,一看便知,老族长对此极为珍视。 接过印绶一看,曹文诏愣住了。 冒辟疆、以及在场的所有人都愣住了。 原来,是自己人啊? 曹文诏愣了两三个呼吸后,上前一步,双手搀扶起老族长额温春,就如搀扶起一位镇守边关数十年的老英雄。 “老族长,你们,受苦了!” 曹文诏的眼角,也湿润了。 这都多少年了?苦兀岛上的人们,依然以大明朝,以中原汉人的属地而坚守,而自豪! 曹文诏是武将出身,但对辽东之地的往事,还是颇有些了解。 他知道,自汉唐以来,中原的历代汉人王朝,就对黑龙江流域、乌苏里江流域、包括苦兀岛在内的大片辽东之地,进行有效的统辖。 从唐代的的黑水府,到大明设置奴儿干都指挥司,辽东之地,包括苦兀岛在内,均为中原王朝的地盘! 因为,据他所知,即便是嘉靖朝前后,大明虽然撤销了奴尔干都司,但是其所辖卫所一直存在。 苦兀岛上的各个部落,依然仍奉明廷为主! 到万历年间,包括苦兀岛在内的奴儿干地区,共设置了384个卫、24个所、7个地面、7个站、1个寨…… “我们终于盼到你们了,这些年…我们望眼欲穿啊!” 老族长额温春更咽着说道:“自从建奴崛起,他们的铁蹄便开始在这片土地上肆虐,有很多部落的人,因为交不上足够的贡品,被建奴铁骑直接踏平了。 他们还强行征召各部落的年轻勇士,去充当他们的鬣狗,回过头去撕咬自己当年的主人。 很多年轻人,从此杳无音信……” 老族长额温春老泪纵横,他身后的百余名野人部落勇士,也纷纷落泪。 看样子,建奴铁骑征服这片岛屿后,压榨的太过,所行之事太过暴虐,根本就不得民心啊。 “老英雄,咱不哭,走,先进屋暖和着!” “冒辟疆,传令下去,黑龙城今日贵宾临门,除了值守人员,全体休沐三日,不醉不休!” “是,谨遵侯爷令!” 冒辟疆快步离开,传令给黑龙城的所有人等。 黑龙城一片欢腾。 “老英雄,勇士们,请!”曹文诏挽了老族长额温春的胳膊,豪迈的招呼大家进屋…… …… 一番交谈后,曹文诏方才得知,这座在地图上看去犹如一片柳叶的苦兀岛,其面积竟足足有方圆十五万里。 岛上有大大小小近百个部落,其中有不少自称‘野人部落’,实际上,都是黑龙江、乌苏里江流域迁徙过来的。 在万历年间,岛上尚有将近二十万人口。 建奴铁骑几次镇压后,全岛人数不足三万,而且,绝大多数都已逃进深山老林里,不愿在平原之地生活,以避免建奴无休止的征召和贡品。 “这一次,要不是你们及时出现,我们这个部落的年轻人们,估计会被全部带走。” 几碗酒下肚,老族长额温春感慨不已,涩声说道:“之前倭人贼匪带来几百瓶烈酒,换取进入老金山的淘金机会,我就开始心存疑虑。 因为,他们带来的烈酒,口感应该是中原的九蒸九酿之法酿造而成,一股浓香的粮食味道很是明显,并非倭人的清酒。 所以,就派人前来探查,想不到,竟然是大明派人来到苦兀岛了!” “今后,我额温春部落,唯大明马首是瞻!” “我额温春部落,愿为之前锋营,为大明皇帝冲锋陷阵,死而后已!” 一番话说出来,曹文诏等尽皆动容,纷纷起身,端了酒碗敬给老族长额温春。 “我额温春家族的祖辈,曾接受过大明皇帝敕封,生而为人,是大明之人!” “死而为鬼,是大明之鬼雄!” 说着话,老族长额温春端起一碗酒,豪迈的笑道:“能重新得见大明来人,我额温春,死而无憾呐!” 言毕,一饮而尽。 众人默默端起酒碗,一饮而尽。 “好,不愧是我大明敕封的都指挥使!”曹文诏豪情万丈,哈哈大笑道:“今后,你便是苦兀岛…不,是咱大明辽东之地的都指挥使! 都指挥使,额温春!” “本侯即刻便向朝廷奏报,请求万岁爷正式任命!” 额温春躬身致谢,再一次热泪盈眶。 要知道,大明官制,都指挥使,按察使和布政使,并称为“封疆大吏三大长官”,可是正儿八经的从二品大员! “对了辽东侯大人,咱们什么时候征服全岛,带领岛上铁骑重返辽东?”老族长额温春稳定一下情绪,正色问道。 “征服全岛?”曹文诏笑道:“苦兀岛本来就是咱大明的,为什么要征服?” “本侯在来苦兀岛赴任时,万岁爷有旨,令我经略辽东之地,善待、帮扶所有的野人部落,为他们重建家园,休养生息,恢复民力。” “老族长,咱就,先给额温春部落,修筑一座新的山寨吧。” “窝在那种苦寒之地,你们受苦了。” 老族长额温春愕然半晌,喃喃自语:“重建家园,休养生息,恢复民力,帮我们…修筑一座新的山寨?” “大明不想收复辽东之地?” 曹文诏微笑点头,伸手拍了拍老族长额温春的肩膀,道:“辽东之地肯定要收复,不过,咱们先不用急着去打打杀杀; 万岁爷说了,治国理政不是打打杀杀,而是请客吃饭。 伐木、修筑城堡、种田、养殖、开矿、暴兵、征服、交易、开疆拓土……这便是朝廷经略辽东之地的方略。 万岁爷说过,这一模式,便是所谓的全球领主!” 这位辽东侯已经在捉摸,该给额温春部落的人,修筑怎么样的一座山寨呢? 应该比黑龙城大一些。 因为,万岁爷就喜欢大的…… 老族长额温春、以及那百余名部落勇士,却一脸茫然,认真品咂着大明皇帝提出的‘全球领主方略’。 突然,老族长额温春眼前一亮,急切的说道:“朝廷要开矿?” “我知道两座金矿,一座煤矿!” “而且,那座煤矿距此不足百里,煤层很浅,咱们额温春部落每年过冬前,都要派人去采挖一些……” 第一百章 筑城,挖煤,搞运输! 筑城,挖煤,搞养殖! 苦兀岛上,草包皇帝朱由检的‘全球领主’方略,迈出很重要的一步。 老英雄额温春、百余部落勇士虽然有些不觉明历,可看着曹文诏等人激动的神情,便也开始激动起来。 ‘筑城,挖煤,搞养殖!’ 听起来、就十分激动人心。 “侯爷,我们额温春部落的勇士们,能干什么?”老英雄额温春正色问道。 “喝酒,吃肉,养膘!” 曹文诏看一眼额温春的百余名勇士,笑道:“让大家先吃饱饭,然后,先编入大明学堂的学子军团,参加苦兀岛的重建工程。 等到大家都能独当一面,便进入火枪队,参加日常的训练与战斗!” 老族长额温春:“……” 大明这么富有了吗?我们额温春部落,都准备好了几十雪橇的貂皮、名贵中药材和黄金,给人家进贡呢…… 话说的斩钉截铁,实际上,曹文诏对这些人还是心存戒心。 毕竟,苦兀岛脱离大明王朝已好几十年,在建奴铁骑的蹂躏和统辖之下,难保每一个人都能做到对大明忠心耿耿。 这不关人品,而是人性。 这也是草包皇帝朱由检教导他的。 临行前,朱由检反复叮咛,让他曹文诏在经略辽东之地时,先想办法败家,不停的花钱败家。 草包皇帝朱由检强调,唯有通过不停的败家来证明,咱大明是全心全意为老百姓服务的,不想简单粗暴的进行掠夺、奴役和压榨,辽东之地的人心才会向着咱大明。 除此之外,一切都是瞎扯淡…… 对此,曹文诏其实有点迷瞪。 因为,在他的想法里,朝廷不掠夺、奴役甚至压榨老百姓,那还算是朝廷吗? “额温春老英雄,你们先在这黑龙城住下来吧,回头等给你们把额温春城修筑好,就可以搬过去了。”曹文诏温言说道。 “好酒好肉,上等的米面蔬菜,可劲儿的吃,咱大明别的没有,就是这些东西多。” 老族长额温春激动的热泪盈眶,深深鞠了一躬,涩声说道:“听到大明如此富有,我额温春…终于放心了!” “听那些建奴人说,大明的朝廷腐败无能,百姓艰难度日,流民四起,盗匪横行,好多地方的人都在啃树皮、嚼草根; 甚至,还出现了易子而食的人间惨剧,我就心如刀绞。” “原来,是建奴那些狗才,编了瞎话在诳我们呢!” 曹文诏心道:‘没诳你们,大明…其实比你们听说的,更令人糟心,老百姓都快要饿的吃屎了。’ 不过,这种话不能说出来。 草包皇帝还曾教导过,与野人部落、海外异邦之人交往,别装穷,千万要打肿脸充胖子,让他们都以为大明富得流油呢。 “哈哈,咱大明地大物博,百姓安居乐业,钱多的没地方花啊。” “所以,万岁爷才委任本侯来到这辽东之地,帮助大家重建家园,恢复民力,让全天下所有的百姓人过上好日子!” “冒辟疆,领着额温春的勇士们去搬东西。” 曹文诏都快编不下去了,赶紧找个借口,结束之前的话题。 “多搬些米面粮食,烈酒,丝绸,茶叶,盐巴什么的,指挥使大人还要送人呢……” …… 一个月后,苦兀岛第二座大城拔地而起。 大明学堂的学子工程队,让野人部落见识了,什么才叫筑城。 伐木,修路,构筑城墙,盖房子,安装壁炉、火炕,打制各种木头家具等,越来越顺手。 效率自然也越来越高。 一个月时间,不仅完成大城的主体工程,还完成了一些细部装修、装饰。 额温春部落将近一千号人,直接拎包… 咳咳,大家赶着牛羊牲口,用雪橇拉着大包小包,拖家带口的住进了安全温暖的额温春城。 与黑空城的建筑手法类似,这座被命名为‘额温春’的大城,也是依山傍水,方圆足有二十里左右。 纵横开阖的十二条大道,一排排宽敞整齐的木头房子,以及房子里焕然一新的各种松木家具、壁炉、火炕等,让野人部落的人看傻了眼。 原来,人还可以这么舒服的活着? 尤其令大家满意的,是城里的每一座木头房子前后的空地上,还建了一些马厩、牲口圈、鸡舍、和兔子窝等,方便家家户户搞养殖。 用额温春老族长的话说,野人部落的人,闻着牲口热烘烘的骚臭味道,吃饭睡觉都觉得踏实…… 额温春城背靠萨哈林山脉,面朝阿瓦尼河,周围有山林、湖泊和平原,既可以搞水产养殖,也可以种植小麦、玉米等农作物。 同时,此城距离苦兀岛煤矿很近。 不足三十里路程,乘坐雪橇或骑马都很方便,完全可以作为煤矿的生活区。 额温春部落的年轻人们,成为大明学堂学子们最好的帮手。 他们的学习能力很好,很多技术活,一看就会,很快就能独当一面了。 甚至,他们已经开始忙里偷闲,帮家里打制一些简单家具、农具等物,大大提高了野人部落的生活质量与生产能力。 于此同时,苦兀岛煤矿的勘探、开采规划等,也基本做好。 果如老族长额温春所说,这处煤矿的土层还真是很浅,揭开地面七八尺的土层、砾石层,下面便是黑亮亮的煤层。 还真是一处露天煤矿! 先组织额温春人自己拉远,保证了城中用煤的问题,让家家户户的壁炉、火炕烧起来,熬过这个冬天再说。 剩下的,就是修路。 没错,就是修路。 只有两万多人的一座苦兀岛,能用到煤炭的地方实在太少,只能想办法运出去。 草包皇帝朱由检的想法里,不就是将那些海外之地的东西,源源不断的运回大明吗? 煤炭算不算好东西? 肯定是好东西。 “那还等什么?大家快想办法,尽快将煤炭搬运到黑龙港装船!” “快过年了,本侯想给万岁爷送几十船好东西,让他老人家高兴高兴!” 为了尽快修通这条路,曹文诏心急如焚。 正在这时,京师那边传来消息,草包皇帝朱由检下旨,让曹文诏、陈寅、杜平平三人,率领铁甲战舰前往皮岛,星夜驰援毛文龙。 因为,那边出事了! 第一章 一把米的恩情 皮岛,一片萧瑟。 饥饿,犹如一场噩梦,再次降临东江镇。 崇祯元年的最后一个月,也就是中原人所说的寒冬腊月,当草包皇帝朱由检躲在深宫一日一夜时,东江镇上饿倒的汉子随处可见。 多好的一些兵,即便饿的爬不起来,用以杀敌的刀枪却始终紧紧抱在怀里,死活都不肯松手。 将近一个月来,这些七尺男儿,硬扛着打退了一波又一波建奴铁骑的进攻。 流过血,流过汗。 如今,却要流泪了。 是的,是屈辱的泪,是那种绝望的泪。 他们没有倒在冲锋的路上,如今,却只能歪在粗陋的街道上,屋檐下,半死不活的望着淡青色的天空。 海鸟‘啊啊’的飞着,难道也是在寻找一口粮食? 朝廷明明拨付了双倍的粮饷,到了皮岛,却剩下还不足三成。 九万大军,人吃马嚼,一天天的消耗简直太要命了。 尤其是,逃进东江镇的近十万难民、原有的渔民、商户等,更是给皮岛的粮草供给雪上加霜。 尤其是当建奴三万铁骑攻破盐州、铁山一线,加上数百条战船封锁海面后,向来温驯的高丽王,顺手就给皮岛的明军背后插了一刀。 原本每个月准时运抵的粮草供给,早在三个月前就以种种借口拖延着,现在看来,分明就是存了与建奴勾结起来,坑死皮岛的歹心呢。 而最让皮岛毛文龙绝望的,是朝廷说好的双倍粮饷,也被蓟辽总督衙门、登莱巡抚等,以各种理由给‘挪用’了…… …… 天寒地冻,饿殍遍地。 不出三五日,就会有人陆续饿死,到那时,难道又要跟天启二年的铁山之战那样,困守孤城,食尸而战? 西门大街上,原本颇为热闹的一溜十几家小酒馆,如今已是一片死寂。 饥荒爆发时,受到冲击最严重的,便是这些有点存粮的小馆子,乱兵一过,寸草不生。 就连酒馆里的几只大缸,都无法幸免,被一帮饿红了眼的明军砸破,纷纷撅着屁股,半跪在地上将头伸进半截烂缸里,仔细的舔了一遍又一遍。 毕竟是粮**华,就算尝一口味道,似乎也能饱上大半天…… 在一间名为‘姊妹饭庄’的小酒馆里,在昏暗的一个角落,一位两鬓染霜的老兵卒,端然而坐,望着窗外一片狼藉的街巷,面无表情。 坐在老兵卒对面的,是一名三十几岁的妇人,拾掇的还算齐整,原本白净富态的大脸盘子,如今也被饿出一脸的菜色,泛着淡淡的青绿色。 这是喝了太多野草、椴树皮等熬的汤后,极为明显的一种脸色。 皮岛上,这种菜色随处可见。 妇人是酒馆的老板娘,姓秦,是三年前从辽东那边逃难过来的,路上死了公公、婆婆、男人和孩子。 一大家子人,来到皮岛时只剩下一个妹妹相依为命。 如今,妹妹饿倒在床上爬不起来,再过三两日,估计就得拖出去扔到大街上,让那些专门负责搬运尸体的兵卒拉到城南,集中焚烧。 “你…不去守城?” 憋了很久,妇人有气无力的问一句:“听说建奴围城,毛大帅亲自坐镇城头,你这老兵卒跑到这里来偷懒,可别惹来什么乱子。” “你俩几天没喝粥了?”那老兵卒答非所问的说道。 “将近二十天没见粮食了,”妇人说话的时候,鼓囊囊的胸脯里,便会发出‘咝咝’的吸气声,“喝了十四天的野草汤。 现在,干草吃完了,开始熬椴树。” “你得去守城了,建奴破城后,往往会屠城,你们男丁还好些,大不了一刀两段,我们这些妇人家可就要遭大罪……” 妇人挣扎着还要说话,老兵卒却摇摇头,淡然说道:“东江镇,破不了。” “就算是要破城,也得让男人们都死绝。” 妇人不说话了。 如今说再多的话,其实也没什么用,断了粮草,这座东江镇还能坚守几日? “去,把这一把米熬了,你们姊妹吊一口气吧。”突然,老兵卒伸手入怀,摸出一只小布囊,随手丢给妇人。 “老天爷……真的是米!”妇人打开小布囊,只看的一眼,两只眼睛都瞪直了。 布囊里,金灿灿的,是一把小米! “这…这真的是米,你从哪里得来的?” 妇人将布囊紧紧攥在手里,忍不住贴在鼓囊囊的胸脯上,慢慢闭上眼睛,涩声说道:“这米,我不能要…… 你还是带回去,让嫂子和孩子们吊一口气吧。 这两年来,你帮了不少忙,哥,这一把米,我不能要!” 妇人将那小布囊放在鼻子下,深深的闻了两下,很干脆的递过来。 老兵卒没有伸手去接,他淡然说道:“我家里人,饿得只剩下一个女儿了,我给她留了一把米。” 说着话,老兵卒从怀中摸出另外一个小布囊,让妇人看一眼,又塞入怀里,道:“我该走了,估摸着再有两个时辰,建奴骑兵又要攻城了。” 说着话,便向酒馆门口走去。 妇人默默收下一把小米,刚要说话,外面突然闯进来七八名兵卒,将那老兵卒挤到一边去,一时间也不好出门。 这些兵卒年纪不大,约莫也就十六七岁的样子,一进门,嘴里就开始骂骂咧咧的一阵乱翻。 “狗日的孙承宗,躲在山海关后面吃香的喝辣的,把咱往死里饿啊!” “不是孙大帅克扣粮饷,听说是登莱巡抚王庭试那狗贼,将咱皮岛的粮饷,转手卖了人情,送给孙大帅了。” “管他娘的孙大帅还是王巡抚,一丘之貉!” “喂,那婆娘,有没有稀粥啥的,让我们喝一口了好去城头拼命?” “六天没沾一粒米,老子饿的都打不动炮了……” 兵卒们饿得东倒西歪,可毕竟年轻,虽然脸上让野草、椴树皮熬的汤喝得发绿,嘴上却丝毫都不消停,一直都在骂骂咧咧。 “几位军爷,看我这脸,像是有粮食的吗?” 妇人默默将装有一把米的小布囊丢到地上,并不动声色的用脚将其拨到一堆烂瓷片里,伸手理了理鬓边凌乱发丝,苦笑道:“估计整座东江镇,现在就没有一粒米了吧?” “你开酒馆的,还能不藏几斤米?” “要不,给咱们弄半碗酒喝了也行,听说那玩意是粮食酿造的,应该可以吊命。” 妇人叹一口气,刚要说话,一名约莫十六七岁的兵卒走过来,伸手在她胸上,隔着衣服抓捏一下,吃吃笑道:“可惜啊,如果有奶,我喊你一声娘。” 另外几名兵卒哈哈大笑。 很快的,小酒馆里的气氛开始变得有些诡异。 安静,暧昧而危险。 “几位军爷……”妇人察觉到气氛有些异样,不自禁的转头看一眼那老兵卒。 只见他站在门边,神色冷漠的瞅着外面,分明就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架势。 不知怎么的,妇人反而松了一口气。 兵荒马乱的,为别人强出头的,往往也活不了多久。 “几位军爷,我这里真没一粒粮食了,我都饿的爬不起来了……”妇人慢慢向后退一步,侧着身子说道。 那几名兵卒本来饿的脸上发绿,此刻,就连眼睛都似乎开始发出幽幽绿光。 “大爷的,老子说不定今天就要战死在城头,可我还是个童子鸡呢……”一名兵卒舔着干裂的嘴唇,缓缓逼近一步,突然咧嘴笑道: “我喊你一声娘,让我咂一口奶,行不?” 第二章 他们欠的,我还你! 妇人被几名畜生一样的乱兵,拉拉扯扯进了酒馆后堂,自始至终,她都没有吭声, 也没有刻意挣扎。 就像一具行尸走肉,默默承受着一切。 两鬓斑白的老兵卒默默站在门口,没有马上离去。 他的两只拳头使劲捏着,爆发出‘叭叭’的一阵脆响,面无表情的脸上,一抹杀机稍纵即逝。 旋即,缓缓吐一口气,眼角沁出两颗清泪。 老兵卒使劲眨了眨眼,继续站在酒馆门口,高大而魁梧的身子,看上去似乎苍老了七八岁,硬朗笔直的腰杆子,似乎也在慢慢变得佝偻…… …… 小半个时辰后,那七八名乱兵陆续出门,脸上带着一抹奇怪的笑容和满足,饿的有些虚浮的脚步,更显蹒跚,就像几个糟老头子那样,嘴里骂骂咧咧的向城墙方向走去。 临出门时,其中一人瞅着门口的老兵卒,还调笑一句:“进去吧,还有半口残奶……” 老兵卒依着门框,站好良久。 良久。 直到那妇人紧裹着棉袄,步履艰难的挪出后堂,要关门时,老兵卒才涩声说道:“他们欠你的,算在我头上。” “这债,我得还啊……” 言毕,老兵卒这才出门,歪着膀子向城墙方向走去。 每跨出一步,他高大魁梧的身子,便会微微向左一沉。 却原来是一名瘸了左腿的老兵卒。 听他自己说,姓毛,当兵都二三十年了,军中有人称他为‘毛瘸子’…… 妇人瞅着老兵卒一瘸一拐的走远,这才伸手理了理凌乱的头发,用一根棍子顶好门,默默回到后堂开始生火。 乱世之下,百姓多艰。 有些事,她已认命。 当初从辽东逃亡的路上,什么样的人间惨事没有见过? 好在现在还有一把米,可以赶紧熬半锅稀粥,姐妹二人还可以吊一口气,若真能扛到明军的援军或粮草,大家都不必死了…… …… 一盏茶工夫,瘸了左腿的老兵卒缓步来到西门,拾级而上,神色冷然,让那些斜靠在砖墙上打盹的兵卒,纷纷起身。 不过,因为饿的太久,每一个人都站不太稳。 即便是靠在青砖城墙上,也有些摇摇摆摆,一个个看上去脸色黧黑,额头上泛着清亮亮的绿光。 野草、树皮和草料熬制的稀汤,喝多了便会这般模样。 老兵卒缓步登上城墙,向远处建奴的大营方向看一眼,没什么表情的走进东江镇西门城楼子。 这座城门楼子在之前的大战中,挨了建奴人的两炮,大半个屋顶被炸飞,只留下一个青砖轮廓。 两名年轻参将正在里面歇息,也是满脸烟尘和饿殍之色,身上的战袍、铠甲破烂不堪,显然经过几番死战后才会如此凄惨。 “末将耿仲明参见毛爷!” “末将尚可喜参见毛爷!” 两名悍将单膝跪地,向那老兵卒施礼参见。 老兵卒微微点头,道:“都起来吧。” “谢毛爷!” 耿仲明、尚可喜二人轰然应诺,这才直起身来,分站在老兵卒左右两边。 “尚可喜,你标下哨长孙俊毅,带领乱兵,强行奸污民女,等仗打完了,如果他们还活着,就阉了他们几个。” “如果死在这场大战中,此事既往不咎。” 参将尚可喜闻言,脸色大变,单膝跪地,沉声说道:“谨遵毛爷将令!” “养孙尚可喜御下无方,请毛爷重责!” 老兵卒没有去看跪在地上的尚可喜,直接转身走出城门楼子,随口说道:“西门大街姊妹小酒馆的老板娘秦氏,如果战后我死了而你们不死,请善待之。 就当是、我毛文龙的妻室。 若此战我不殉国,便会娶她为妻,你们当以主母奉之。” 说完话,老兵卒、毛文龙转身离去,沿着残败不堪的城墙,缓步向北面走去…… …… 三个时辰后,建奴一万二千大军有如潮水般涌来,开始集中攻打东江镇北门一线。 炮声隆隆,杀声震天。 建奴们的箭矢,有如飞蝗般泼洒而下。 只一顿饭工夫,便有数百名大明守军负伤,北面城墙,终于被火炮轰出一道口子。 “冲啊,杀光那些明狗!” “屠城,破城后,屠城一日!” “最先攻入东江镇者,赏赐黄金千两,封千户牛录额真!” …… 建奴铁骑在其强大的数十门火炮的掩护下,开始发起一波又一波的冲锋。 建奴铁骑,箭法无双,往往随手一箭,百步之内便会有一名大明兵卒被射翻。 同时,建奴将他们的工程流石车也推进几百步,开始将磨盘大小的石头,往东江镇的不停歇的抛过来。 东江镇,浓烟四起,百姓人哭爹喊娘,一片哀嚎。 城墙上,那些饿的晕头转向的大明守军,犹如回光返照般,突然精神起来,冒着箭雨,不停的用守城弩、神臂弩、弓箭和火绳枪还击。 这些兵卒,为了尽量节省体力,大多数人都是默默的射箭、放枪,很少有人大声呼喊。 即便有人中箭,也默默忍受着,不愿哀号出声,生怕影响到身边同袍的杀敌勇气…… 皮岛东江镇守军,在毛文龙的麾下,几乎每隔一段时间,便会深入辽东腹地打上一仗,可以说是身经百战。 故而,建奴铁骑看上去凶猛异常,倒也一时间占不了多少便宜。 随着一声声箭矢、铅弹、流石的尖锐破空声,双方均死伤惨重。 在北门,被火炮撕开的那道口子,成为双方激战的核心地带。 成为,一个绞肉机。 在城墙裂口外,建奴的一千多骑兵不停的发起冲锋,并将无数的箭矢顺手射向明军。 裂口内,参将耿仲明、尚可喜带领两千步兵,架起密密麻麻的盾牌,咬牙切齿的硬扛住骑兵的一波又一波冲锋。 并用弓弩、长矛等展开还击。 以血还血,以牙还牙! 在他们身后不远处,一支不足千人的亲兵营列成防御阵型,严阵以待。 就等着前面的两千人被击溃、被打光了,他们便要随时顶上去。 这一支亲兵营,算是东江镇最后的一支预备队和生力军了。 在队伍的最前面,一位老兵卒一手按着剑柄,一手扶一面猩红大旗。 大旗招展,气定神闲。 老兵卒面色黧黑,身材魁梧,两鬓之间多有染霜,却正是皮岛东江镇总兵。 毛文龙! 此刻,他身穿一身普通老兵卒的衣甲,但身上却披了一条猩红色的大氅,在寒风中猎猎作响。 猩红大旗上,绣着一颗斗大的‘毛’字! 此役,关乎全城十几万军民。 一旦被建奴铁骑继续撕开口子,让那些骑兵一拥而入,后果不堪设想。 东江镇,就彻底完蛋了。 这一城人,也必将被建奴畜生屠戮殆尽。 “亲兵营,准备战斗!” 眼看着前方战事吃紧,耿仲明、尚可喜二人标下的两千精兵,肉眼可见的被骑兵不断磨损掉,毛文龙淡然说道: “守住此城,我就续弦,请你们喝喜酒!” “杀!” “杀!” “杀!” 数百热血男儿热泪盈眶,厉声嘶吼,将手中的盾牌、长矛等兵刃,在干硬的地面上使劲砸了三下。 “守住此城,我做主,为你们娶妻生子,我毛文龙,便是你们孩子的干爷爷!” “杀!” “杀!” “杀!” 杀声惊天地,惨云压城头。 东江镇一战,到了最紧要的关头! 第三章 拼的就是一口气 东江镇北门一线,大战正酣。 远在七八里之外的一座小山上,建奴统兵首领大帐前,一名二十岁左右的年轻人负手而立,眺望东江镇的战事。 年轻人裘袍锦衣,戴一顶雪白的狐皮帽子,分明便是一位建奴贵人,眉宇间颇多狠厉之气。 陪在这年轻人身边的,是一名三十岁左右的儒衫男子,相貌堂堂,身材魁梧,却是一位汉人。 “文程,你看着东江镇,今日能破吗?”年轻人突然问道。 “可破,不过,不如不破。”儒衫男子笑道。 “哦?愿闻其详。”年轻人颇感兴味的瞅一眼儒衫男子,笑道。 “请问阿济格贝勒,是想要一座死城呢,还是想要一支铁军呢?”儒衫男子遥指东江镇,笑道:“如果要一座死城,那就不算破城。 若是想要一支为我大金所驱使的虎狼之师,就算是破了城。” 阿济格沉默良久,突然笑道:“你范文程是汉人,熟读你们汉人的兵法韬略,考虑问题时自然甚为周全。” “听说你与那毛文龙曾有书信往来,可否前去劝降?” 范文程沉吟几声,微微点头,正色道:“小生愿往,说服毛文龙投降。” “不过,能给他什么承诺?贝勒爷说一个基本的底线,小生也好前去招降。” 阿济格轻笑一声,随口说道:“你随便承诺他就是了,总不能给他毛文龙封一个亲王吧!” 范文程闻言,脸色一僵,笑着拱拱手,道:“小生知道了,贝勒爷,我这就前去招抚毛文龙。” 阿济格摆摆手,没说什么,直接进了大帐。 看样子,对招降一事并不在意。 范文程似不在意,骑了一匹战马,缓缓向东江镇方向而去。 他深得努尔哈赤、皇太极和莽古尔泰等三位大汗的重视,但这位阿济格贝勒,却向来瞧不起汉人。 尤其瞧不起他这个主动投降大金的汉人…… 这一袭儒衫的汉人男子,名叫范文程,其曾祖范锐曾为大明兵部尚书,祖父任沈阳卫同知,自是出身名门,算是当年辽西将门之后。 后来,主动投靠努尔哈赤,甚得宠信。 此后,皇太极、莽古尔泰皆对其言听计从,视为大金文臣之首。 此次与高丽王勾结断了皮岛粮草,数百艘战船封锁海路,再提三万铁骑急攻东江镇的战略,便是他范文程提出来的…… …… 东江镇北门一线,战斗已然进入白热化。 耿仲明、尚可喜二人浑身浴血,脸上、身上多处负伤。 尤其是耿仲明,胸腹处还插了一根箭,却犹在咬牙坚挺,一手持巨盾,一手持长剑,厉声嘶吼着指挥战斗。 二人标下的两千多人马,已然损耗过半。 眼看着再有几波冲锋,建奴铁骑即可突破。 北门城墙豁口处,尸积如山,血污横流,所有人都在血泥里坚持、翻滚、挣扎。 这种时候,双方的锐气和体力,其实已然到了极限,比拼的便是最后的一口气。 这口气憋住了,就算胜利。 老兵卒模样的毛文龙抬头看了看天色,将手中猩红大旗举起,沙哑着嗓子说道:“今日,爷与你们并肩作战,很是骄傲。 我若战死,你们能活着就活着,实在活不下去,就来九泉之下寻我毛文龙。 我,等着你们!” ‘嚓’的一声轻响,一柄长剑拔出,高高举起。 剑气森寒。 “此为万岁爷恩赐的尚方宝剑,是让我用来斩自己人的,一直都没用上,今日,臣便以建奴之污血,祭大明天子之长剑吧。” “亲兵营,列阵!” “擂鼓!” 毛文龙手中的长剑轻轻挥下,亲兵营将近千人,快速列阵。 举盾,收矛。 咚咚咚咚! 战鼓咚咚,长矛林立,包了熟牛皮的木盾嘭嘭作响,更增其威势。 “杀!” “杀!” “杀!” 毛文龙率先迈步,一瘸一拐的向前冲锋。 亲兵营紧随其后,迈着义无反顾的步伐,跟随在自己大帅的身后,只觉得热血沸腾,惟愿慷慨赴死! 有兵如此,毛文龙深感欣慰。 他手中的大旗,在寒风中猎猎作响,犹如一只上古怪兽,便与择人而噬。 “冲啊!” 一声怒吼,毛文龙一把扯下总兵帅盔,随手扔在地上,迈着伤残的瘸腿,如一位真正的老兵卒那般,阴沉着脸,目光中,似有火苗在摇曳。 听到中军的擂鼓声,耿仲明、尚可喜二人精神大振。 他们标下剩下的数百人也精神大振。 “是毛爷,是毛爷发起冲锋了!” “向两翼撤退,给亲兵营留出冲锋的通道!” 一声令下,陷入混战中的大明步兵奋起一搏,打退眼前之敌,如潮水般向两翼撤退。 正中间,留下一条数十步长的通道。 那通道,是用来冲锋的。 毛文龙带领着亲兵营,开始加速。 一声怒吼,再次加速。 当毛文龙率领的亲兵营冲到城墙豁口处时,刚好迎上建奴铁骑的新一波冲锋。 “列阵!” “举盾!” “杀!” “杀!” “杀!” 在一排巨盾的掩护下,百余根黑黝黝的长矛,骤然刺出,将冲到最前方的那几十名建奴骑兵格杀当场。 “杀!” “杀!” “杀!” 盾阵硬扛着骑兵冲击时的惊天之力,硬生生的顶住这一波冲锋。 百矛齐出,犹如一条条毒龙吐信,倏忽一闪间,又刺死数十名骑兵。 建奴铁骑的锋锐,被打折了。 随着盾阵的快速前移,耿仲明、尚可喜标下两支步兵,开始在两翼进行袭杀。 弓弩,箭矛,火铳,可劲的向那些建奴骑兵身上招呼。 如此硬扛十几个呼吸后,建奴骑兵终于泄了那口气,如潮水般向后退去。 “快速组织民夫,抢修城墙!” 不等毛文龙下令,尚可喜登高一呼,也不管身上的伤痕累累,带领兵卒快速抢修城墙。 提前预备的一支民夫抢修队,也早早赶到附近,抬着各种工具奔跑过来,在兵卒们的帮助下,先用巨木将豁口处堵上。 然后,两千多人齐心协力,将随手能捡起的砖石、木块、建奴尸身,扔到豁口处。 而后,数百名百姓人手提水桶,快步奔跑过来,十分熟练的将一桶桶温水泼到豁口处。 此时正值隆冬腊月,皮岛气温在零下三十多度,温水刚浇到木头、砖石、以及那些血肉模糊的尸体上,转眼间就结成一层厚厚的冰。 不到一顿饭工夫,北门城墙的豁口被堵上了。 即便目前才有两丈多高,但因为上面包了厚厚一层坚冰,建奴铁骑却也不能靠近了。 众人暗暗松了一口气。 很多人,直接一屁股瘫坐在地上,除了口鼻里还在冒着白汽,简直就跟死人没什么区别。 毛文龙将一杆大旗交给一名亲兵,翻身上马,慢慢向西而去。 西门那边的战斗,还在继续。 第四章 负心多是读书人 当毛文龙来到西门一线时,一场恶战刚刚结束。 负责镇守西门的,是参将孔有德。 这位铁岭矿工出身的将军,身材魁梧,面黑如墨,虬髯环眼,此刻正在城墙下让亲兵包扎伤口。 大腿上中了一箭,左臂被砍了一刀,都是一些皮外伤,并不要命。 所以,他还有力气骂建奴。 顺带着,骂几句孙承宗、朝廷和草包皇帝朱由检。 “怎么,还有力气骂人?”毛文龙坐在马背上,俯视着孔有德,温言说道:“要节省点力气,等会还有恶仗要打。” 孔有德听到毛文龙的声音,猛然站起来,就要单膝下跪,却被毛文龙用马鞭轻轻挡住:“负伤了,就别乱动。” “嗯!”孔有德重重应诺一声,大马金刀的坐下来,让亲兵继续包扎伤口。 “你这边还能坚持几天?”毛文龙问道。 “只要人不死绝,一直都能坚持下去。”孔有德往地上吐一口唾沫,恨声说道:“就是他娘的饿的慌。” “那些冻硬的尸身,本来是可以吃的,可一想起上次咱们在铁山一战里,吃了那么多天尸体,俺这心里就堵得慌!” “狗皇帝不是人啊,说好的双倍粮饷,诳骗老实人呢?” 毛文龙没有说话,坐在马背上一阵失神。 铁山一战,被建奴铁骑团团包围,长达九十六天,五万精兵,被活活饿死的就有三万之众…… “听说新登基的皇帝是个大草包,卖官鬻爵, 大兴土木, 劳民伤财, 一天竟然要吃掉半头牛、一只羊和三只烧鸡!” “特么的当皇帝的不是人啊,吃那么多好东西!” 孔有德一边愤愤不平的发泄着心中的愤懑,一边龇牙咧嘴的吸着冷气, 让亲兵将扎在骨头上的那支箭拔出来。 ‘噗’的一声轻响。 箭被拔出来的一瞬,孔有德疼的不行, 忍不住放了一个闷屁。 “看看看, 毛爷您看看, 这狗日的想疼死老子啊……”说着话,伸手就想打给他疗伤的亲兵。 那亲兵苦着脸, 不敢吭声。 “好了。别闹了,我这里有金疮药。”毛文龙似乎叹了一口气,从怀中摸出一只小瓷瓶丢给那名亲兵, “外敷后。包扎好即可。” 他还想说什么话, 却听到城墙外面一阵金鼓齐鸣。 孔有德愕然抬头, 骂道:“这些猪尾巴头, 咋这么不消停啊,老子刚刚才打算去咥几碗羊羔肉呢!” “毛爷, 羊羔肉啊!哈哈。” “建奴的,才十六七岁就出来打仗,让老子一刀就劈成两截, 城墙上留下一截,另外一截掉下去了, 哎呀呀,有些可惜啊。” 孔有德口中说的稀溜溜的。脸色却皱成了苦瓜。 不到绝望处, 谁愿意吃那玩意…… “毛爷,外面建奴的这金鼓齐鸣…是什么意思?”看着毛文龙坐在马背上一声不响, 孔有德忍不住问道:“难道,是又要进攻了?” 说着话,他便要挣扎着站起来。 “无妨,应该是想招降咱们。”毛文龙淡淡的说一句话,翻身下马,缓步登上了西门城墙。 果不其然,城下五六百步外,孤零零站着一个人。 一袭淡青色儒衫,天庭饱满,相貌堂堂,骤然一看似乎是一员虎将,但言谈举止间,却又透出一股浓郁的书卷气。 “给你们毛文龙毛总兵传个话,就说故人来访,有机密之事相商。”范文程对着城头的兵卒拱拱手,朗声说道。 “机密之事?机密之事就是咱们商量好的,你骗一个建奴贝勒过来,让我毛文龙想办法弄死那件事?” 毛文龙已走上城头,就听到外面一个汉人在说话,原本阴沉的脸色,愈发阴沉。 甚至,都开始有些阴森了。 “原来是毛文龙毛大帅啊,小生与大帅多次写信,互通消息,对大帅的胸襟与志向极为神往啊。”范文程一开口就是反间计。 这是他给努尔哈赤、皇太极和莽古尔泰三位建奴大汗反复强调的‘话术’,因为, 他本身是汉人,深知汉人的规矩和忌讳。 尤其是汉人皇帝, 没有几个疑心不重的,一旦风闻手下文臣武将与敌酋交往、通信, 就算是嘴上说不信, 可怀疑的种子一旦埋下去,迟早都会发芽。 毛文龙镇守皮岛这么多年,与建奴大大小小战斗数百场,岂能不知这种小伎俩。 “你是何人,是来劝降的吧?”毛文龙面无表情的问道。 “小生正是范文程啊,曾经与毛大帅互寄书信,互诉衷肠过呢。”范文程淡然一笑,风轻云淡的说道。 “我知道了,上次皇太极偷袭喜峰口的事,万岁爷对你赞不绝口,盼望你早日回朝,封你为辽东侯呢。”毛文龙笑道: “还是你们这些读书人厉害,弹指间,皇太极与他的两万精锐铁骑灰飞烟灭,真乃旷世奇功啊!” “哪像我们这些带兵打仗的,堂堂一镇总兵,偷袭一个小小的萨尔浒城,还要你范兄给咱通风报信呢!” 二人一见面,就针锋相对。 这也是一个战场。 唇枪舌战。 “毛大帅,咱也就不用如此饶舌了,”范文程伸指弹了弹衣衫上的灰尘,朗声笑道:“说穿了,就是我主派小生前来,劝降毛大帅的。 我主说了,只要你毛文龙归降我大金,荣华富贵唾手可得。 你毛文龙,现在不就是一镇总兵吗?头顶上还有登莱巡抚王庭试、蓟辽总督孙承宗,以及大明朝廷那些素餐尸位的奸臣贼党; 以你毛文龙的本事,就算是当一任蓟辽总督又有何难? 我主承诺,你毛文龙归降之日,即可令你组建自己的铁骑,成为汉军八旗之首位旗主,贵比王侯呐……” 听着范文程喋喋不休的说个不止,毛文龙听得颇为无味。 于是,便干脆负手而立,极目远眺。 这种承诺,皇太极没有被一炮轰死前,就亲口给他承诺过。 如今,皇太极已经被茅元仪一炮轰死在喜峰口,眼前又跳出一个小丑一眼的汉女干,一口一个‘我主’…… 仗义每多屠狗辈,负心多为读书人。 诚不我欺也。 “范文程,你的话说完了没有?”毛文龙突然问道。 “呃…该说的,都说完了,毛大帅请斟酌思量之。”范文程面不改色,一副风轻云淡。 “那就好,”毛文龙拱拱手,正色说道:“你说的很好,以后,就再不要说了。” 范文程:“……” 他还要说话,却只见毛文龙猛然回首,厉声喝道:“全体将士,准备战斗!” 第五章 非我族类 毛文龙厉吼一声‘准备战斗’,范文程猛一激灵,赶紧拨转马头向后方跑去。 这个莽夫,怎么说打就打? 可是,当他跑出去二三里地之后,回头也没看见东江镇明军有所举动,不由得心中纳闷。 他却不知,毛文龙站在城头极目远眺时,发现南面、东面海域上出现异常。 两艘奇怪的大船,冒着滚滚浓烟,在那里横冲直撞。 建奴战船逐个被摧毁,化为一团团烈焰,最终,犹如油枯灯尽般,一艘接着一艘熄灭在海面之上。 救兵来了。 那两艘巨船,应该便是传说中的‘铁甲战舰’吧? 毛文龙快步走下城墙,翻身上马,直接开始下令:“孔有德听令,命你率部从东门出发,绕到铁山一线抢占有利地形,断绝建奴退路!” “传我将令,令耿仲明、尚可喜率部,从南门出城,绕到建奴左翼,利用地形优势,节节阻击,不让建奴骑兵快速脱离战场!” “其他人,随我从北门出击,正面痛击那些猪尾巴头!” 孔有德登时来了精神,不顾身上的箭伤,乐颠颠的领命而去。 这一战,打的太窝囊了。 明明有八万多精兵,却因为被断了粮草,把那么好的兵卒都饿的站都站不稳,竟被建奴三万骑兵压着往死里打…… …… 大明铁甲战舰上,曹文诏通过远视镜, 观察海岸线上建奴的防御, 脸上露出奇怪的笑容。 “这些家伙, 怎么看着不像建奴人?” “当然不是建奴,”陈寅船长一边指挥海战,一边还好整以暇的瞄几眼海岸, 笑道:“是高丽王手下的废物兵,冒充成建奴的样子。” “高丽王?高丽不是咱大明的属国盟友吗?怎么会与建奴勾结起来, 进攻皮岛?”曹文诏皱眉问道。 “不要说高丽王的兵, 侯爷发现了没, 这些建奴兵里,还混杂了不少倭人呢。”陈寅笑道。 “倭人对我大明, 向来都不死心,他们与建奴勾结,倒也在情理之中。”曹文诏点头, 冷声说道:“咱大明, 还真是一块肥肉啊。 那些所谓的属国、盟友, 时不时的就想扑上来咬一口。” “非我族类, 其心必异。”陈寅随口说道。 曹文诏默默点头。 “咱们就两艘战舰……”曹文诏欲言又止。 对大明的铁甲战舰,他还是有些担心, 毕竟,对方在这片海域,可是足足有四五百艘战船。 每一艘船上, 都有十几门火炮,这要是让铁甲战舰挨上几炮, 不就麻烦了吗? “侯爷放心,他们的火炮打不了这么远, ”陈寅船长笑吟吟的说道:“即便是偶尔打过来一发炮弹,对咱们的舰船来说, 不过是挠痒痒罢了。” 见曹文诏不太清楚,陈寅补充一句:“万岁爷提出,所谓的铁甲战舰,第一步,就是要让自己的铁甲能够硬扛自己的炮弹,方能称之为合格。” 曹文诏倒吸一口凉气,不再说话了。 海战他不在行,目前还在学习观摩阶段。 “给杜平平船长发信,让他封锁海路,不要给建奴、高丽的战船留活路,争取一举歼灭其水师!” …… 海战在继续,建奴中军大帐里,阿济格贝勒脸色铁青,顺手一鞭子,就将一名亲兵抽翻在地。 而后,劈头盖脸就是一顿鞭子。 一边抽打,一边恨声说道:“让你自作聪明,让你装腔作势,打死你个狗奴才!” 皮鞭被其挥舞的呜呜作响,不到几个呼吸,那名亲兵就满头满脸都是血污,偏偏又不敢吭声,只好双手抱住头,抽搐着在地上打滚。 站立一旁的范文程,神色尴尬,不得不上前劝阻:“贝勒爷, 是小生的错,望贝勒爷不要怪罪其他人。” “要抽,你就抽我吧。” 阿济格贝勒一脚踢开那名亲兵, 瞪着血红色的眼珠子,直勾勾的看着一身儒衫打扮的范文程, 满脸的嫌弃之色,怒吼一声:“滚,滚的远远的,不要在我面前晃荡! 汉猪,废物!” 范文程欲言又止,却终于没有说出话来。 叹一口气,他转身走出中军大帐。 他虽然主动投降大金,并为其出谋划策、鞠躬尽瘁,但建奴贵族中间,至少有一大半的旗主、亲王和贝勒,都十分看不起他这位‘贰臣’。 尤其是这位阿济格贝勒,看着挺清贵的一个人,却偏生极为暴虐,动辄屠城灭寨,对建奴以外的任何人都心存怨恨。 ‘大明水师只有两艘战舰,何足挂齿!’ 范文程骑着马,一路小跑向西面海岸而去。 他要亲自指挥建奴水师,将大明的两艘战舰击沉,方能解去心头之恨。 眼看着自己的计策便要生效,不仅能顺利攻破皮岛东江镇,为建奴拔除这根毒牙,顺带着,还能灭掉高丽,让这个战略要地一举成为建奴的地盘…… 如此作想着,范文程拍马上了一片高地,往海面上只看得一眼,就懵逼了。 这算怎么回事? 大明只有两艘巨大战舰,一艘远远的巡视着,若无其事的击沉一艘艘企图逃遁的建奴战船; 另一艘,则像一头铁甲怪兽,在数百艘战船中横冲直撞,大开杀戒。 而那数百艘建奴、高丽的联合舰队,面对这样一艘没有桅杆、风帆等,只会吐出滚滚浓烟的巨船,竟无丝毫反抗之力。 建奴战场中,也有一些热血之士,眼看着大明巨船横行,索性指挥船只向前疾冲,企图与之同归于尽。 只可惜,二三十丈长的木制战船,撞在那艘铁甲战舰上,连一个像样的小坑都没撞出来。 反而是其自身,因为遭受猛烈撞击,船头的甲板、龙骨等瞬间粉碎,成为一堆废木头…… 范文程倒吸一口凉气,揉了揉眼睛,还是有些不太相信。 然而,事实便是如此。 在绝对的力量面前,建奴、高丽的木制战船,根本就不堪一击。 “完了,大金水师,完蛋了!” 范文程猛然回头,发现东江镇西门有一彪人马,在城头数十门红夷大炮的掩护下,开始攻击建奴铁骑的侧翼。 那些满脸菜色的汉人兵卒,一个个沉默着,眼里似乎能喷出火来,手持盾牌、长矛和刀剑,稳扎稳打的对付那些骑兵。 双方很快就胶着在一起。 骑兵失去了最大的优势。 “还有阿济格贝勒爷的三千精锐,作为预备队,尚未发起过冲锋。” “此战,应该还有所挽救!” 范文程策马狂奔,顾不得面皮,直奔阿济格贝勒的中军大帐。 只要能彻底打垮毛文龙,大明有两艘巨无霸战舰,又能奈我何! 突然,尖锐的呼啸响起,一股飓风席卷而过。 大明的铁甲战舰上,十八门巨炮同时开炮。 十八发尖头空心榴弹炮,犹如十八个来自地狱的恶魔,呼啸着,高速旋转着,从范文程头顶疾掠而过。 目标:阿济格贝勒的中军大帐! 第六章 毛文龙必须死? 苦战两个多时辰,皮岛之战终于接近尾声。 皮岛、铁山一战,击杀建奴铁骑一万余。 其余将近两万骑兵,则不顾一切的撕开一个口子,逃入高丽国境内,顺手攻下高丽几座城,大肆劫掠一番后,退入辽东之地。 建奴、高丽的联合舰队,被彻底击垮,缴获粮食、火器等百余船。 乱军中,阿济格贝勒尸骨无存,直接被马蹄踩成烂泥。 当然,皮岛的战损更加严重,八万精兵,剩下还不足三万七千人,且几乎人人负伤,短期内根本无法恢复正常战力。 毛文龙始终面无表情。 有些伤,是内伤。 毛文龙不留俘虏,只要是敌人,不管是建奴、倭人、高丽人,还是一些投靠建奴的二狗子汉人,一律被镇杀当场。 唯一的例外,就是范文程。 对于这位主动投靠建奴,为其主子进攻中原出谋划策、殚精竭虑的读书人,毛文龙恨不得生啖其肉,痛饮其血。 但转念一想,却将其丢给了草包皇帝朱由检。 他就是想看看,朝廷会怎么对他毛文龙的。 此次皮岛之战,罪不在战,而在于上面有人做手脚,小动作不断。 那帮畜生,为了自己家族的那点小利益,或者为了个人的官场前途,又是想办法将朝廷的粮饷克扣,挪作他用,又是默许高丽王背后插刀子, 差点害死他毛文龙。 这口气, 他咽不下去。 …… 四日后, 紫禁城的乾清宫里,草包皇帝朱由检唉声叹气,愁的磨短了好几根头发。 范文程交代的一些事情, 太令人意外了。 这位读书人被皇帝丢给魏忠贤,简直倒了八辈子血霉, 竟然在短短三个时辰内, 就挨个品尝一遍、东厂提督大太监的十几样绝活儿! 东厂, 那可是传说中的人间炼狱啊! 范文程终于后悔,自己为什么要来到这个世上。 同时, 更后悔自己为什么没有及时咬舌自尽! 哪怕一次咬不断,使劲多咬几十次,总归还是能把自己弄死的, 总比落在魏忠贤这个老阉货手里好很多…… 于是, 短短的三个多时辰。 这位读书人, 多次苦苦哀求‘有重要情报要交代’后, 魏忠贤终于停手,搬来笔墨纸砚, 让范文程自己去写。 洋洋洒洒数千言,无一不是辽东建奴的最重要情报。 屯兵,防务, 八旗各大旗主的喜好,建奴后宫隐私, 大明官吏、将军与皇太极、莽古尔泰等之间的暗通曲款,让草包皇帝朱由检冷汗直冒。 大明朝, 还能再烂一些吗? 魏忠贤、茅元仪等人,无法判断这些情报的真伪。 可朱由检只看一遍就断定, 尽为真相。 譬如,以毛文龙被困皮岛一事详推,朱由检发现,自己之前想的还是太天真了。 他以为弄走袁崇焕,不给他斩杀毛文龙的机会,毛文龙就不会死。 皮岛就不会丢。 而有了皮岛的牵制,大金建奴人的铁骑想要叩关山海关,进犯中原之地,不是不可以,关键是,他们必然不敢长期呆在中原。 否则,建奴人的菊花,就会被毛文龙给捅个稀巴烂…… 而真相是,就算他想办法调走袁崇焕,毛文龙也差点被人给阴死,皮岛也差点落入建奴之手。 没有袁崇焕,还有赵崇焕、万崇焕、孙崇焕、李崇焕! 总之一句话,毛文龙一天不死,建奴的心就一天不安。 同样的,大明朝的那些个豪门世族、辽西将门,和一些个面善心脏、贪图荣华富贵的墙头草官吏,就一天都不会消停! “豪门世族,辽西将门,内外勾结,贪污腐败!” “腐败啊,赤果果的腐败啊!” “啧啧!爽死朕了,你们可都是朕的败家值啊!” 朱由检斜倚在龙榻之上, 看上去是在闭目养神,实际上, 他就是在闭目养神。 自从看了范文程的认罪书, 他就没睡踏实过。 想要当大明的第一败家子, 首先得保证, 大明朝这个家,这个基本盘不能崩。 否则,根本就没法玩下去。 都没家了,还败个锤子! 毛文龙这老东西,把一颗烫手的山芋扔给朕,让朕看着办。 这摆明了是在向他这位草包皇帝抗议,他毛文龙不是不可以死,问题是,别让朝廷的有些重臣在背后耍手腕给阴死。 魏忠贤、茅元仪二人,垂手而坐,也是一脸惊色。 尤其是魏忠贤,因为范文程所交代的问题中,被牵扯进去的‘阉党人士’,就多达五六十人。 其中,多为与建奴勾结者。 草包皇帝上一次弄死的一批人,估计尸身还没化,这就又牵扯出来一大批,让大宦官无奈的哀叹一句:这个大明朝,简直就是一包脓水。 “万岁爷,这一次,该好好动一动刀子了。”最终,还是魏忠贤先开口表态:“就先从奴婢这里开刀吧。 阉党乱政,的确成了咱大明的一颗毒瘤,包括奴婢在内,其实早就烂透了。 万岁爷,再不进行刮骨疗伤,就来不及了!” 不得不说,魏忠贤到底是老谋深算,对帝王心术猜了个八九不离十,自己主动将脖子伸过去,说不定还能放你一马。 可是,你要是装傻卖萌,以为人家不知道,那就是自己在作死。 草包皇帝朱由检不吭声,显然,就是在等别人吭声。 “没用的,忠贤。”朱由检眼皮都懒得抬一下,有气无力的说道:“就算杀了你魏忠贤,难道就没有一个张忠贤、白忠贤、赵忠贤?” 魏忠贤默然点头,不吭声了。 大明朝现在都烂成什么样子,魏忠贤难道不知道?只不过,牵扯到太多人的利益,他一个太监,又能做什么呢? “万岁,要不…来一次马踏豪门?”一直都很沉默的茅元仪突然开口,却显得有些迟疑。 马踏豪门! 这种话若是传将出去,他茅元仪在大明朝将无立足之地。 “不用动不动就打打杀杀的,朕的心,好累。”朱由检依旧没有睁眼。 他慵懒的说道:“马踏豪门这种话,你茅元仪再也不要提了。” “办法是个好办法,很能解决问题,绝不亚于打土豪分田地的伟大壮举,问题是,到底还是治标不治本呐!” “而且,此话一旦传扬出去,咱这座紫禁城恐怕连一年半载都撑不住,绝对会让人给拆掉,你们信不信?” 茅元仪:“……” 魏忠贤:“……” 二人暗暗点头,心下惊悚不已。 同时,这两位朱由检极为倚重的大臣,对皇帝的心思捉摸不透,总觉得他说的是反话。 实际上,朱由检说的,还真是反话。 马踏豪门,多好的主意啊…… 可问题是,现在的大明朝已经烂透了,内忧外患先不说,就是各地豪门、世家、官宦的层层势力,互相交错,互相争夺的同时,又在互相庇护。 一句话,想要马踏豪门,一个孤家寡人的草包皇帝,能让谁的马去踏谁家的门? 此事,不能着急。 待朕徐徐图之! “魏忠贤,快过年了,你让毛文龙来京师过年吧,皮岛之战,是朝廷对不起人家。” “对了,将孔有德,耿仲明,尚可喜三人都召来,朕要好好封赏一番。” “你去安排一下,朕想在过年前,巡视一下大明工程局、大明学堂和大明讲武堂,折腾了一年,该让大家欢欢喜喜过大年了。” 魏忠贤领旨出门。 “万岁…”茅元仪欲言又止。 他其实早已看出,皇帝又要败家了。 只不过,这一次,估计会血流成河,这大明的天下,该洗洗了。 “明日午后,来西苑的画舫上,朕请你洗脚、推油、修指甲。”朱由检笑道。 茅元仪:“……” 第七章 这是你们逼朕的! 隆冬腊月,西苑一带的中海、南海上,结了厚厚一层坚冰,没法泛舟采花、听小曲儿,不免让京师之地的纨绔子弟们觉得耍不美气。 但对于一些老梆子来说,这才是最好的时节。 窝在异香扑鼻的暖阁里,腿脚舒展开来,任凭两只芊芊素手揉着、捏着、搓着,老胳膊老腿的,舒服的直哼哼。 然后,猛一个激灵,就会涌出半身汗,整个人都会飘起来。 在两名妙龄妇人的伺候下,泡一个热水澡,换了一身干爽绵软的宽松衫子,席地而坐,涮一锅子羊肉…… …… “要不要蒜泥?这玩意儿,在涮羊肉的时候,最入味儿。” “香葱末要不要来点?” “可惜没有剁椒,咱大明的小火锅没有灵魂啊……” 草包皇帝朱由检最开心的时刻,当属请客吃饭时,那股子热情劲,让徐光启、茅元仪、宋应星几人都快受不了了。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咳,不对,非奸即败! 这位万岁爷,又有什么败家之举了? “万岁,您……有话直说。”还是宋应星老实,看着皇帝几次欲言又止的样子,便忍不住说道。 “朕,的确有话要说,”朱由检沉吟几声,笑道:“这一年来,大家辛苦了。” 然后,一声不吭,飞快的开始涮羊肉。 几位大臣愕然半晌, 苦笑不已。 皇帝请他们几个来一起吃火锅, 应该是有什么心事, 心中烦闷,却又无法说出口来。 “陛下,是为辽东之事烦恼?”茅元仪问道。 朱由检摇摇头, 笑道:“区区建奴,何足挂齿, 他们原本不足二十万铁骑, 喜峰口一战, 皮岛一战,前后损失将近五万精锐。 再加上苦兀岛、皮岛的牵制之力, 在最近这一两年内,翻不起什么浪渣子来。” “朕心急如焚的,终究是三样东西, 一个是粮食, 一个是蒸汽轮机, 另一个是新式火器的研发。” 几位科学家默然不语。 粮食, 生产力,武器。 这三个问题不解决, 大明朝越是表面风光,就越是容易被人惦记上,说不定哪天有一群饿狼来觅食, 会将大明朝当一头大肥猪给啃了。 其实,几人有所不知, 草包皇帝朱由检想说的,是另外两样—— 败, 还是往光败? 这还是个问题。 因为牵扯到国家气运之说,朱由检根本不敢吐露心声。 他谋划的事, 太大了。 原本以为,自己躺平后,随便败一败家,搞一搞武器装备,兴修水利发展一下大明的生产力,彻底解决粮食问题,就可以万事大吉。 目前看来,还是自己太过年轻,对人心真不懂。 ‘大明朝,官吏腐败至此,还有谁堪大用?’ ‘就连孙承宗、卢象升这些人,都免不了被腐蚀拉拢,扛不住建奴、北蛮甚至倭人的糖衣炮弹,更何况洪承畴、吴三桂、范文程这等人?’ 不过,朱由检很快就想通了。 根子,还是出在朝廷身上。 之所以出现这种种烦恼和焦虑,皆因为他朱由检当皇帝时间久了,都开始入戏了。 在利益面前,所谓的朝廷,所谓的皇帝,算个屁! ‘既然是大明第一败家子,那就放开手脚,大败特败吧!’ ‘这可是你们逼朕的,那就等着瞧!’ …… “几位爱卿,朕今日请你们涮羊肉,的确还有另外一件事,”朱由检给每人都斟满一碗酒,笑道:“马上就要过年了; 翻过年, 就是崇祯二年, 这一年, 注定不平凡。 因为, 朕要开始种田了。” 徐光启、宋应星、茅元仪三人没反应过来,魏忠贤的一张老逼脸,却瞬间就拉胯下来了。 皱巴巴的,活像一片苦瓜皮。 因为,他发现草包皇帝朱由检在说这几句话时,脸上再一次露出古怪的笑容,这不正是想要败家的标志吗? 皇帝想败家,他这个太监头儿,自然就成了人家的小金库。 不,现在看来,简直就是个聚宝盆! 人家什么时候想拿钱,伸手进来抓一把就行了,根本就没有反抗的余地。 可是,又有什么办法呢?朱由检现在已经彻底掌控了大明朝,无论是文官集团,还是武将序列,甚至包括东厂太监,完全就在人家的手心里攥着。 他魏忠贤,号称九千九百岁的大宦官,在这位狗皇帝眼里,根本就是、使唤着挺顺手的一把刀子而已。 或者,是皇帝的影子之一。 “怎么,朕要种田了,你魏忠贤不满意?”朱由检不经意的瞥一眼大宦官,随口说道:“如果觉得有些为难,朕就换一个人。” 魏忠贤‘噗通’一声,双膝跪倒在地,口中连说‘奴婢该死、奴婢该死’。 绯红色的蟒袍上,登时就湿了一大片。 朱由检没有理睬魏忠贤,而是捏起象牙筷子,招呼其他几人继续开涮:“来来来,大家继续涮,咱大明就是一只大肥羊啊! 你涮一锅,他涮一锅,总有一天,大家都没得涮,只好被建奴、被倭人、被什么狗屁八国联军给一锅炖了? 真到了那一天,咱大明老百姓就算想吃一泡热屎,也得看别人脸色你信不信?” 说着说着,朱由检就有些上头,直接将一双象牙筷子扔在魏忠贤脸上。 如此,他似乎还不解恨,便干脆飞起一脚,直接将大宦官踢的滚出去三四步,这才有些解恨。 徐光启、宋应星两位大科学家一脸懵逼,不知道皇帝陛下今天这是怎么了,怎么突然就‘龙颜大怒’? 在场的,只有魏忠贤、茅元仪约莫知道一些。 但二人都不敢多嘴,生怕撞在狗皇帝的火头上。 ‘万岁爷心里苦啊,看着满朝文武大臣,其中,从三品以上,有三分之一的与建奴、北蛮、倭人、高丽等有勾结……’ ‘金银珠宝,家族利益,美女好酒,分明都是毒药啊!’ 就连身负轻伤的魏忠贤,也是一阵悲苦和茫然。 这个大明朝,该怎么办? 皇帝给毛文龙赏赐尚方宝剑的时候,他魏忠贤心中还甚是不以为然,觉得草包皇帝简直是脱了裤子放屁,多此一举。 堂堂东江镇总兵,坐拥九万精兵,牵制着十几万建奴铁骑,镇压着一个高丽国。 谁料到,竟然有人在这种事情上动手脚? 茅元仪捏着筷子,默默涮着羊肉,左手无名指,在桌面上轻轻敲击着,似乎在权衡、推演着什么。 魏忠贤则从地上爬起来,快手快脚的端过来几大盘牛肚、鲍鱼、鹿筋、熊掌等食材,一脸谄笑的问道:“万岁爷,您心情好点没? 如果心情好点了,就多吃几筷子肉。 如果气还没消,您就再踢奴婢几脚,可千万别憋着一肚子火……” 朱由检夹起一块熊掌放在涮锅里,另外又夹了一块鲍鱼,苦笑:“这鲍鱼有味道了,怎么跟熊掌一起涮?” 说着话,直接扔下筷子,看上去有些意兴阑珊。 “陛下,微臣…也想种田了。” 突然,一直都不怎么吭声的茅元仪站起身来,对着朱由检深深一躬,正色说道:“微臣想带领一部分大明讲武堂的学子,开荒种地。 一方面,可以减少一些朝廷的负担,另一方面,也可以通过劳动锻炼,让学子们体味一下民生之多艰,这对他们今后的成长,大有好处。 请陛下恩赐一块田地!” 第八章 远征高丽? 次日早朝,草包皇帝朱由检亲口宣布,明年开春,头等大事,便是远征高丽。 而且,还是御驾亲征! 并让魏忠贤宣读了‘征剿檄文’,痛斥高丽王背信弃义、笑里藏刀、私通倭人、暗结建奴等二十八大罪状。 另外,朱由检宣布,大明上下进入一级备战,全国所有冶炼、矿山、船舶制造、盐铁等收归朝廷所有,积极备战。 其中,最重要的一点,便是免除全天下所有的田赋十年。 也就是说,十年之内,所有种田的,都不用交税了。 用朱由检的话说,那就是要以大明举国之力,踏平高丽半岛! 朝堂之上,登时一片哗然。 这位草包皇帝不讲武德啊,怎么说打就打?高丽国,那不是咱大明的属国么? 哪有攻打自己属国的道理? 同时,既然要以举国之力踏平高丽,免除全国田赋又是何意?难道,草包皇帝打仗不用粮草? 这简直是荒唐之举! 当然,朝廷免不免田赋,大家对此不置可否,反正,交不交田赋,跟官家、商家和豪门世族没一丁点的关系啊。 所以,文臣武官们最关心的,还是冶炼、矿山、船舶制造、以及盐铁等的归属权…… 毕竟,那可是大家的立身之本呢,你朱由检说收就收? 自从永乐朝以后,盐铁、矿山等产业,向来都是各地官吏勾结当地豪门世族在经营,你个狗皇帝,凭什么要收回去? 你还是不是人啊? 一时间,金銮殿里跪倒了一大片官吏,纷纷泣血上陈,历数远征高丽的数十般大祸患,听得朱由检自己都差点信了。 瞧一瞧,看一看,这就是大明朝的官! “陛下,远征高丽,此乃亡国之道啊,古人云,远交近攻,咱大明的根本祸患是流民作乱、盗匪横行啊陛下!” “是啊陛下,攘外必先安内,咱大明的百姓连一口饭都吃不上,陛下如此穷兵黩武,百年之后有何颜面去见列祖列宗呐陛下!” “陛下,请陛下收回成命啊……” …… 看着大臣们肥硕的屁股高高撅起,就跟那些过时的土炮,仿佛随时都可能‘噗’的一声,放出一个淡淡的臭屁。 草包皇帝朱由检勃然大怒。 ‘嘭’的一声巨响。 皇帝面前的一张黄花梨木大桌,登时化为一推木头渣子,摆放在上面的一大摞题本也被朱由检一掌震碎,化为一片纸屑,纷纷扬扬飘了一地。 “好一个攘外必先安内,说这话的是谁啊?呵呵,是礼部尚书、东阁大学士冯铨啊?” “你很好,还真是朕的好忠臣,同时,恐怕还是建奴莽古尔泰皇帝的好臣子吧?” “天启七年,你将我辽东山海关一线的防务图,以一百八十万两银子的价格卖给皇太极,导致我大明损失精兵一万二千三百人,丢掉关外七八处关隘。” “好,你很好,好得很!” “冯铨,你给朕说说,怎么个才叫攘外必先安内?” 每日早朝时,都在昏昏欲睡,一副草包皇帝形象的朱由检,突然露出其强势霸道的狰狞面目,大臣们都懵逼了。 尤其是新晋的礼部尚书、东阁大学士冯铨,更是抖若筛糠,魂不附体,一身艳丽的锦衣蟒袍,更是湿的都能攥出一把水…… “万岁爷饶命,万岁爷饶命,老臣糊涂啊……” “魏忠贤,冯铨该当何罪?”朱由检面无表情的问道。 “禀万岁爷,冯铨卖国通敌,图谋不轨,该处以剐刑,夷灭九族。”魏忠贤躬身说道。 “来人,将冯铨打入死牢,着令锦衣卫、东厂、刑部共同审理,追查其谋逆之同党!” 大宦官一声令下,两名锦衣卫轰然应诺,将早就吓成一滩烂泥的冯铨提了出去。 “还有那位说朕远征高丽,乃亡国之道的,是哪位爱卿啊?”朱由检缓缓坐下,端起一碗茶,慢慢品着。 “禀万岁爷,是兵部左侍郎金之俊。”魏忠贤说道。 “又是一位大忠臣啊,不过,你金之俊可不是我大明的忠臣,而是建奴皇太极的忠臣啊。” “喜峰口一线防务废弛,城墙年久失修的消息,便是你金之俊卖给皇太极的吧?” “只可惜,皇太极让朕给一炮轰死了,你成了丧家之犬,还有脸在这里跟朕言说治国之道?” “拖下去,杖毙!” 对于这个金之俊,草包皇帝直接下令杖毙,却并未再行连坐之事,主要是其身份还有些尴尬。 这家伙,竟然与茅元仪是亲戚,亲表弟…… 紧接着,朱由检亲自出马,痛斥群臣,历数其中一些罪大恶极者。 至于如何定罪,或杀或剐,或连坐,自有魏忠贤在一旁把持,一场颇为惊心动魄的战斗,圆满结束。 当然,朱由检所杀之人,也不是无的放矢的一通乱杀。 里通国外、卖国求荣的证据确凿,此为其一。 最主要的根据,还是后世建奴那位干龙皇帝主持编撰的《贰臣传》,挑挑拣拣,选了三五十个看起来不顺眼的,统统清洗掉。 朱由检不是穷凶极恶之徒,但也绝非没有脾气的老好人。 老子败个家容易吗? 你们一个个在朝堂上忠心耿耿、泣血上陈,等到换了新主子,在那些猪尾巴皇帝的脚下,屁股照样撅的老高。 照样是忠心耿耿,泣血上陈? 那还不如、弄死算求! 于是,翻年开春,草包皇帝朱由检御驾亲征,远征高丽的‘基本国策’,顺顺当当的敲定下来。 接下来,便是筹集粮草、武器、车马、仪仗等杂务,自有魏忠贤、茅元仪、钱谦益等人筹办,朱由检干净利落的退朝,回到了乾清宫暖阁…… …… 一石激起千层浪。 草包皇帝朱由检远征高丽的檄文邸报,尚未抵达各地督抚衙门,大江南北、长河上下就已传遍。 那些封疆大吏、豪门世族,自有‘上面人’飞鸽传书。 而百姓人家所知的消息,则是朱由检让人散播出去的。 官宦、豪门世族等,关心的自然是冶炼、矿山、盐铁等,没有一个不痛斥草包皇帝为昏君的。 相反的,老百姓们却炸了锅。 因为,消息传的十分准确,那就是,在今后十年间,所有的田赋、徭役等,一律免除! 而流传的最为广泛的,则是一句“耕者有其田,种田不上税”,据说是当今万岁爷亲口所说,绝对准确! 这一消息,简直让老百姓们高兴疯了。 尤其是陕甘、河南、山东、直隶等受灾最为严重的地方,这一条消息,犹如‘谣言’一般,越传越快,越传越玄…… 直到一些地方官吏出面辟谣,并开始抓捕‘传谣信谣’的老百姓。 陕甘、河南、山西三地,在腊月二十三这一天,突然爆发大规模农民起义。 ------题外话------ 感谢一路追读过来的兄弟姐妹,作者菌感激不尽,唯有认真码字。 第九章 耕者有其田(求追读) 崇祯元年腊月二十三,陕甘、河南、山西等地爆发大规模农民起义。 有七八支义军,突然揭竿而起,一路打土豪分田地,快速向秦岭方向汇聚而去。 要求有两个,那就是‘清君侧、除阉党、拥护皇上’,和‘耕者有其田、种田不上税’! 一时间,西安府四面皆敌. 刚刚升任陕甘三边总督的洪承畴,一边飞报朝廷,一边调集重兵,对各路义军进行围追堵截…… 而始作俑者,便是草包皇帝朱由检。 他想好好败家,就得想办法稳住大明朝这个基本盘;而这个大明朝目前的根本矛盾,并非什么建奴、高丽,也并非党争。 而是,老百姓没饭吃。 但凡有一口饭吃,能有一条活路,哪个百姓愿意跟着那些野心家们去冒险,将自己那颗大好的脑袋,挂在裤腰带上去造反? ‘耕者有其田,种田不上税。’ ‘免去天下十年田赋!’ 这两句话的杀伤力太大了,对那些在死亡线上挣扎的大明百姓来说,无异于一句充满魔力的咒语,一下子就成为这支义军的战斗纲领。 至于说‘清君侧、除阉党、拥护皇上’,不过是口号罢了,满朝文武,谁都没当回事。 甚至,就连魏忠贤听了,也唯有苦笑一声。 同时,在朱由检的暗中操纵下,起义队伍迅速发酵、膨大,在短短十几天里,就一发不可收拾。 有人登高一呼,应者如云。 不到几天时间,起义军队伍就壮大到了八万人。 这八万人中,有将近三万人是主力,在一名神秘的面具男的率领下,破城踏寨,势如破竹,迅速占领六盘山、吕梁山、太行山一线。 横跨陕甘、山西、河南、山东等地,并留下一部分义军,在那里建立了自己的根据地。 拿起枪,是兵。 拿起锄头,就是民。 让官府有痒痒,偏生又挠不到地方,只能空自难受。 其主力队伍,则快速西进,挺进到秦岭一线。 这支农民起义军,完全有别于高迎祥、王和尚等人的‘闯王义军’,不仅不会滥杀无辜、祸害地方,反而担负起地方治安,比官府还管用。 打土豪,分田地! 顺带着剿匪、抓贼、修桥补路、开采煤矿……等。 朱由检想通了,与其让别人造反,最后把他这个草包皇帝逼上煤山,无可奈何的挂在那棵歪脖子树上,还不如自己造反算了! 而且,要造反,就干脆彻底些。 李自成、李岩等提出的‘闯王来了不纳粮’算什么? 没有完全属于自己的耕地,纳粮不纳粮,对绝大多数老百姓来说根本就无所谓,反正都是死路一条。 打土豪,分田地! 耕者有其田,活着就有一口饭吃! 很简单的诉求,但却很要命。 要的是那些豪门世族的命,要的是大明朝堂上下、各级官吏的命。 要的是,大明王朝的命! 因为,在绝大多数大明官吏看来,土地归属,是个很严重的问题,那些小小的百姓人家命不好,属于累死累活的牛马之命。 那就应该让他们永远的累死累活下去。 所以,这一路反贼,明晃晃的打出‘耕者有其田、种田不上税’的口号,可不就是要断送大明两百多年的江山社稷吗? 是可忍,孰不可忍也! 于是,在短短的十几天里,陕甘、山西、山东、河南等地的官府,以及当地的豪门世族们,纷纷组织各自的武装力量,开始自发的扑剿这一路反贼。 刀兵一起,大明的半壁江山,很快就陷入一片混战。 很多豪门世族,扑剿反贼只不过是一个借口,根本目的,还是在于抢占地盘,借机扩大自己的势力范围。 于是乎,豪门世族、将门、官吏之间的矛盾,也渐渐凸显出来,并迅速恶化,无法调和。 乱了,全乱套了…… …… 崇祯元年的最后一天,大年三十除夕夜,草包皇帝朱由检正躲在紫禁城里玩耍、挣败家值。 突然,魏忠贤迈着小碎步,汗流浃背的跑进来禀告:“万岁爷不好了,大臣们造反了!” “大臣们造反了?”乾清宫的暖阁里,传出朱由检慵懒的声音,“这大过年的,造反干什么?” 魏忠贤:“……” 装,你就使劲装! 茅元仪自从明确表态,要跟着草包皇帝去‘种田’,还没过几天,陕甘、山西、河南、山东等地,突然就造反了。 然后,大明讲武堂校长茅元仪悄然失踪…… 如果此事不是皇帝在捣鬼,打死袁崇焕,魏忠贤都不相信。 “启禀万岁爷,那帮子文官清流纠集了一大群文武百官,这会儿正在皇宫外头跪谏呢。” 过了好一阵子,朱由检穿好衣服,慢吞吞的出了暖阁,淡然说道:“进来吧。” 魏忠贤赶紧推开厚重大门,亦步亦趋的小跑到朱由检面漆三四步处,苦笑道:“万岁爷,那帮子文官清流太不识好歹了,这大过年的还跑来跪谏,真该冻死他们算了。” 朱由检没有说话,一脸嫌弃的伸伸手。 魏忠贤赶紧捧上一碗漱口清茶,双手递给草包皇帝。 “嗬~~呼噜呼噜……” “tui!” 朱由检漱完口,用一条纯色丝巾胡乱擦一把脸,坐在龙榻上喝一口热茶,这才转头问道:“你说他们都在宫门外跪谏?谏朕什么? 是不是又要清君侧、除阉党啊?” “咳…禀万岁爷,那帮人说了,就是要清君侧,除阉党,派兵征剿反贼。”魏忠贤苦着脸说道。 这帮家伙,这都多少年了,过来过去就这几句,烦不烦人呐! “怎么又要清君侧、除阉党啊?”朱由检叹一口气,将茶碗搁在案几上,“阉党都快被你魏忠贤杀光了,还哪里有什么阉党啊?” “现在要杀,也只能杀皇党了不是?” “这帮大臣,真不让人省心呐!” 魏忠贤连连点头称是,不敢胡乱说话。 阉党、还真的快要被他自己给杀光了。 可这不都是狗皇帝逼着他去清理队伍的么?现在好了,剩下的阉党势力其实都归人家草包皇帝,是实打实的‘皇党’。 从人数上来看,皇党的势力明显处于劣势,根本就斗不过文官清流们,就看你个草包皇帝怎么耍! “毛文龙什么时候来京?”朱由检突然问道。 魏忠贤微微一愣,赶紧说道:“按路程算,前几日,哦对了,就是腊月二十五前后,就该到的……” 朱由检点点头,从袖中取出一卷丝帛递给魏忠贤,道:“让他别来京师了。” “告诉毛文龙,让他打过三八线,朕封他为汉城侯。” 魏忠贤一脸茫然:“万岁爷,这三八线…是?” 朱由检脸色一僵,哈哈大笑,道:“反正让他毛文龙放开手脚去打仗,不管是打建奴,还是打高丽,或者继续窝在皮岛猥琐发育,朕都不管。 朕答应他,皮岛东江镇的粮饷补给,朝廷直接划拨,不再经过蓟辽总督、登莱巡抚。” 给他十万精锐的粮饷、新式火器。 剩下的,让他自己去想办法。” “可是万岁爷,朝廷现在根本就拿不出那么多粮饷啊,”魏忠贤苦着脸说道:“饷银还好办,可以用金币、银币支付; 可是,这粮食……” 朱由检轻笑一声,道:“朕已给曹文诏传下密旨,让他负责皮岛十万精兵的粮饷问题。” “你可不知道,那个苦兀岛,简直就是一个聚宝盆啊。” “煤矿,水产,金矿,石油,再加上专线海运做买卖,不出三五年,曹文诏那家伙就会富得流油,成为咱大明新一代土豪金!” 魏忠贤脸上欣喜若狂,连呼“万岁爷圣明、算无遗策”。 实际上,大宦官在心里忍不住嘀咕道:‘土豪金又如何?还不是成为你个败家子的存钱罐……’ “万岁爷,那宫门外跪着的文武百官……”魏忠贤趁着皇帝高兴,便不失时机的说起眼前的这一摊子烦心事。 “那就让他们进宫吧,这大年三十的,天气又冷的紧,跪在外面成何体统?”朱由检揉着眉心,愁眉苦脸的说道: “内忧外患,风雨飘摇,朕也是愁的睡不着觉。 干脆,你让尚膳监的做一顿便饭,朕请诸位爱卿吃年夜饭。” “现在是困难时期,做简单些就行,什么羊肉炒、煎烂拖虀鹅、猪肉炒黄菜、素熇揷清汁、蒸猪蹄肚、两熟煎鲜鱼、炉煿肉、胡椒醋鲜虾、烧鹅、燌羊头蹄、鹅肉巴子、咸鼓芥末羊肚盘、蒜醋白血汤、五味蒸鸡、元汁羊骨头、糊辣醋腰子、蒸鲜鱼、五味蒸面觔、羊肉水晶角儿、丝鹅粉汤、三鲜汤、菉豆棋子面、椒末羊肉、香米饭、蒜酪、豆汤、泡茶…… 什么的,约莫三五百道菜就差不多了。 告诉那些大臣们,就说朕、请他们吃一顿自助餐。” 听着草包皇帝朱由检一口气背出三百七十八道菜,魏忠贤差点憋出一口老血…… “奴婢这就去办。” ------题外话------ 求追读! 第十章 纸上谈兵 崇祯元年,大年三十晚上,草包皇帝朱由检请文武百官吃了一顿‘自助餐’,强烈谴责了北方流民作乱。 并郑重表示,等翻过年,就筹集粮草,调集重兵,前去围剿那支无法无天的‘义军’。 文武百官这才放下心来,酒足饭饱时,不免吟诗几首,无外乎‘爆竹声中辞旧岁、御酒香里问桑麻’。 又酸又臭,听得朱由检哈哈大笑,甚为满意。 这就对了。 大明朝的读书人嘛,吟诗作对,喝酒狎伎,勾栏听曲,悄咪咪的兼并土地、私卖盐铁、蚕食朝廷根本就行了,关心什么军国大事? 跟着朕败败家,吃香的喝辣的,整日无所事事,当个没什么用处的文学家、艺术家,难道就不香吗? 花天酒地,歌舞升平。 多好! 求求各位爱卿,别再忠心耿耿了。 别特娘的一根筋儿的把大明朝往绝路上推了! 瞅着自己的人物面板里,蹭蹭蹭往上乱窜的‘败家值’,草包皇帝朱由检心里清楚,造反这条路,终于还是走对了。 【朱由检:大明第一败家子】 身份:大明皇帝 性别:男 爱好:女 寿命:17/34+360 败家值:86772/153000 基础属性:力量+8、敏捷+8、骑射+12、智商+2、情商+12 特殊技能:帝王心术 特殊奖励:天工造物(2阶)m98式毛瑟步枪图纸 …… ‘狗系统不讲武德啊,朕想发展军工时,给的图纸全是修桥补路、兴修水利、农业养殖的。’ ‘朕想种田造反了,却终于奖励一本橙级制造书?’ 这也、太爽了吧! 回头就让宋应星帮忙捯饬出来几万把,先把朕的起义军装备起来再说。 ‘过年了,茅元仪那小子在干什么呢?” “在袁崇焕手中夺权,顺不顺利?要不要让曹公派几名高手过去帮忙……’ …… 崇祯元年的大年三十晚上,最懵逼的人,还是西北伯袁崇焕。 陛下这是要干什么? 先是封赏自己为镇海伯,前往龙江船厂督造战船,结果,屁股还没捂热呢,一道‘密诏’就给发配到陕甘一带。 名为西北伯,实为‘草寇强盗头儿’。 讲真的,袁崇焕的能力,在大明朝的文官中间,还真的相当凑合,不愧是取得过宁远大捷、宁锦大捷的东莞男人。 短短几个月时间,他就收编了将近三万流民,并对其进行了极其严苛的训练。 受粮饷、武器装备、和实战经验等影响,这支流民队伍,其战力尚未达到明军精锐的一半,但贵在纯粹。 清一色的裁撤老兵,加上袁崇焕的铁血手段,让这支队伍的军心十分稳固。 可是,这一切,都与他无关了。 草包皇帝朱由检一道密诏,升迁袁崇焕为云南候,令其即刻进入云贵高原,秘密组建第二支‘大明铁军’…… 官升了,兵没了。 袁崇焕却毫无怨言,直接向来人交出兵权。 ‘陛下…定然是受人胁迫,万不得已下,才下此密诏!’ ‘要不然,怎么会派茅元仪这等战神级别的人,前来接手一支流民队伍?’ ‘到底是魏忠贤那狗贼,还是东林余孽?还是晋党、楚党、齐党?’ ‘陛下,他们都是奸臣,只有我浙党一派,才是真心为了大明的江山社稷,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啊!’ 秦岭深处一处义军大营里,袁崇焕传来十几名义军参将、游击等,当着大家的面,郑重其事的为大家介绍了新任首领—— 茅元仪。 化名茅石民,号称茅大先生。 与袁崇焕这位‘面具男’不同,这位茅大先生一袭青衫,完全一副教书先生的模样,让几位义军头目面面相觑。 不过,军令如山,兵权交接还算顺利。 袁崇焕、茅元仪都不是废话之人,兵权交接完毕,袁崇焕领了草包皇帝的‘血衣诏’,扭头就走。 一人一骑,趁着大年三十的风雪夜,向云贵高原而去…… …… “大家都吃过晚饭了吗?”目送袁崇焕离去,沉默几个呼吸后,茅元仪温言问道。 这位‘茅大先生’面色淡然,温文尔雅,丝毫没有大头领的威仪,让几位手下颇有些不习惯。 “呃…启禀大将军,吃过了!” 十几名参将、游击纷纷抱拳,轰然应道。 “好吧,那就收拾一下,”茅元仪温言笑道:“咱们去西安府,我请各位咥羊肉泡馍去。” “啊?去西安府?” 十几名参将、游击都愣住了。 这个茅大先生,确定不是朝廷派来的细作? 会不会将大家诳进西安府,再让官兵出动,将大家一锅烩了? “大家害怕洪承畴?”茅元仪笑道:“文官初掌兵,不足为虑也。” 见手下诸将不太明白,一脸茫然的样子,茅元仪继续说道:“洪承畴此人,万历四十四年进士及第,初授刑部江西清吏司主事,历员外郎、郎中等职,在刑部任事六年; 天启朝时,擢升浙江提学佥事,两年后升迁两浙承宣布政左参议; 天启七年,也就是去年,洪承畴升陕西督粮参政。 直到两个多月前,才被朝廷简拔为陕西三边总督,手中兵力太多了。 所以,不足为虑。” 众将更加不解:‘兵力太多了,才不足为虑?’ 看着大家不明白的样子,茅元仪也不焦躁,像一位老师那般,继续‘启发’道:“带兵打仗呢,就跟大家小时候给地主老财家放羊时差不多; 为什么这么说呢? 你想想看啊,如果你念过几天私塾,能数到一百,你放牧三五十只的一群羊时,是不是很轻松就能知道哪只羊几口牙了,另一只羊该行羔了? 可如果给你三千只羊,你恐怕数都数不过来吧?” 众将听了,哈哈大笑。 到底是大明讲武堂的校长,讲起兵法来,娓娓道来,深入浅出,让一帮大老粗一下子就听明白了。 “所以,我敢保证,洪承畴现在应该在西安府的城墙上,数他的羊羔子呢。” “你们说,他可不可怕?” 众将再次哈哈大笑。 气氛很快就融洽起来,这些在袁崇焕铁血手段的指挥下,只会严格执行命令的参将、游击们,也终于开始动脑子。 “茅大先生,咱们要去西安府咥羊肉泡,是不是先在临潼、华阴一带制造一点动静,让洪承畴手忙脚乱的时候再去?” “嗯,这主意不错,让他顾不上西安府的城防,咱们才好进去。” …… 听着大家热烈的讨论,茅元仪笑道:“你们这帮家伙啊,真是太坏了。” “我还说让洪承畴睡个好觉,让你们这么一闹腾,整个关中估计都就乱套了,他还怎么睡的踏实呢?” “传我将令,张桐儿标下两千八百四十五人,偷袭汉中!” “剩下两万五千二百三十人,兵分七路,快速进入西安府周边指定地点,进行为期三个月的野战训练!” “本帅,请你们咥羊肉泡馍去!” 说着话,茅元仪取出一张地图,开始十分精准的安排任务。 无论是兵员情况,还是武器配置,甚至连一些粮草运输和紧急撤退路线,都在地图上一一标清,看上去一目了然。 众将:“……” 这位茅大先生,到底会不会打仗啊? 怎么感觉、是一位教书先生,正在纸上谈兵呢! 第十一章 造反的种子 茅元仪的纸上谈兵,让一支只有蛮横战力的流民大军,得到了游击战最直接的野战训练。 短短的一个多月时间,就将洪承畴打得晕头转向、疲惫不堪,八万精锐伤亡人数并不大…… 可是,扛不住三天两头的溃逃啊。 在华阴、长武、乾县、临潼等地,八万大军被茅元仪指挥的义军牵着鼻子,东奔西走,刚刚松一口气,冷不丁的就被人家咬一口! 将帅倒也罢了,反正有吃有喝,顺带着还可以斩杀些老百姓冒充军功,兵卒们却受不了。 跟义军打仗,太废腿了。 一个月下来,估计都能磨短半寸! 兵卒们疲惫不堪,只要听到枪响,好多人一声‘惨叫’后,便会倒地不起,趴在地上装死一两个时辰。 然后,抽空子溜号走人。 于是,洪承畴的八万精兵,还没怎么打,就散去了两万多…… …… 茅元仪在练兵的同时,其实更是在练自己。 战略战术,精雕细琢。 十六字方针,细细品味! 越琢磨,越觉得有味道,就像那些馋嘴的丫头,半夜躲在被窝里,偷偷的吃辣片…… 啧,有嚼头啊! “敌进我退,敌驻我扰,敌疲我打,敌退我追。” “万岁爷,老厉害了!” …… 茅元仪却有所不知,为了造反,草包皇帝朱由检,还是做了很充分的准备。 他花了几日几夜的工夫,将自己所知所想之事整理成册,并与茅元仪促膝长谈后,将自己压箱底儿的“绝活”都拿出来了。 ‘游击战术’只是其中之一。 土地改革,三大纪律八项注意,军队归属,思想教育,这些才是根本性的问题! 也是这一支‘义军’的不二法门,致胜法宝。 必须得讲透彻。 因为,从根子上来说,茅元仪其实也算是豪门世族,只不过心气儿太高,郁郁不得志而已。 这样的旷世奇才,不可用常规的“忠君思想”去约束。 乱世之下,皇帝算个屁! 据后世一些闲书记载,原主崇祯皇帝朱由检“君王死社稷”后,当初口口声声要忠君的一些读书人,面不改色的跨过“万岁爷”的尸身,得了闯贼李自成的一个小官,还骑驴游街夸官呢! 所以,对茅元仪的思想改造,他慎重考虑后,祭出了“家国情怀”这件先天灵宝…… 不得不说,这一招,管用! 一句‘济世之才’,一句‘救民于水火’,茅元仪当场就瘸了。 这是一颗造反的种子。 一旦埋下,就会生根发芽,茁壮成长。 并呈现出,一种星火燎原之势。 于是,茅元仪手下的参将、游击、哨官、乃至绝大多数兵卒,也渐渐的开始脱离低级趣味…… …… “大帅,野战训练结束后,咱们是不是该咥一碗羊肉泡馍了?” 这一日,刚刚打了一场胜仗的参将们欢聚一堂,一边啃着锅盔,一边听茅元仪讲解“耕者有其田”的真意,有人忍不住问道。 没办法,草包皇帝朱由检的一些说法,对这些贫苦出身的义军首领来说,太上头了。 一想到天下还有那么多老百姓,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累死累活的,却连一口锅盔都啃不上,这些人就愁的不行。 “是啊大帅,先攻下西安府,把那些地主老财的粮食土地先给老百姓分了!” “对,我就知道南门大街的赵发财,良田万顷,骡马成群,光小老婆就有二十八个,简直不是人啊!” “对对对,都分了!” “……” 茅元仪笑骂道:“怎么,连人家的小老婆都分?” 众将哈哈大笑。 “我说的耕者有其田,不是单纯的打砸抢分,而是要想办法让每一个人,都有一条活路。 当然,那种真正的坏怂,还是要杀的。 而且,必须要斩草除根,挫骨扬灰,不留任何隐患! 但对于绝大多数人来说,活着,不就是二亩田、一间房的事么,能让人活下去,就尽量让大家都活着。 所以呢,咱们就必须做好调研工作……” “大帅,啥是掉盐啊?”一位大老粗参将不解的问道:“是不是把盐掉在地上,让那些地主老财的小老婆去捡?” 茅元仪:“……” 万岁爷的新名词太多,心好累。 “调研呢…其实,这是两个词,具体来说,就是调查、研究。” 茅元仪笑道:“就比如说,咱们要去西安府咥羊肉泡馍,是不是该先派人进城去,帮咱们打听清楚了,谁家的羊肉泡馍好吃? 谁家的量大,谁家的往里头掺假,挂羊头卖狗肉? 对付那些地主老财的办法,也一样。” 众将纷纷点头,明白了。 这不就是要娶媳妇,先找那些有闺女的人家,悄咪咪的蹲守几天,瞅准了目标,便想办法去接近,喂熟人家的大黑狗么…… 想到得意处,一名参将竟忍不住笑出声来。 “怎么,王云燕参将有所领悟了?”茅元仪温言问道:“领悟到了什么,不妨说出来,让大家也参详一二?” 那位名叫王云燕的参将,三十七岁了尚未娶亲,从十七岁就开始当兵吃粮,驻守宁夏镇将近二十年,算是大明老兵卒了。 一张脸黑黝黝的,满脸胡子,一看就是个老实人。 “大帅,末将突然想到,您说的调研,不就是找媳妇相亲么? 先喂熟她家的大黑狗,半夜翻墙进去,才不会被她老爹察觉……” 王云燕的话还没说完,众将哄堂大笑。 就连茅元仪也是微微一愣,忍不住笑出眼泪来,指着王云燕的鼻子就是一顿数落:“你听听,这还是人话否? 你呀,想媳妇都快想疯了吧?” 王云燕腆着脸,伸手挠着后脑勺,憨笑道:“我说的是真的,上次那个……你们看看,我腿上被狗咬过的伤!” 说着话,直接捋起裤腿,亮出一个颇为明显的伤疤。 茅元仪笑了一会,正色说道:“其实,你说的还真有些道理! 我们去探查敌情,总不能直戳戳的走进去,质问人家是不是土豪劣绅吧? 喂熟他家的狗,算是一个好办法。 很多时候,要解决一个问题,不能太耿直,需要变通一下方法,说不定还真有奇效。” “就比如咱们下一步的训练,便是将所有哨官以上人都撒出去,将整个西安府的底细都摸透了,咱们就可以开席了。” 众将闻言,轰然而起,躬身抱拳,异口同声的说道:“请大帅下令!” 茅元仪点点头,拿出一张地图,再一次开始‘纸上谈兵’。 “下一阶段的训练,所有哨官以上将领,进入敌后,搜集情报的同时,深入了解民情,以及民心所向。 若时机成熟,开展舆论攻势,团结一切可团结的力量!” “是,大帅!” 众将轰然应诺。 “大帅…那个,舆论攻势是什么意思?”王云燕是个老实人,有什么不懂得就直接开口请教。 “呃…这个舆论攻势嘛,就是…童谣你知道不?”茅元仪轻咳一声,问道。 又一个新名词。 “童谣?大帅,我懂了!”王云燕突然眼前一亮,憨笑道:“不就是制造谣言么,这个,我懂!” 茅元仪:“……” 你真懂了? 第十二章 二月二,龙抬头。 二月二,龙抬头。 西北一带连下几场雨夹雪,墒情不错,该组织百姓开展春耕、恢复生产了。 被茅元仪的‘义军’牵着鼻子,在关中一带狂奔一个月的官军,也该休整一段日子。 否则,几万人吃不饱肚子,还要东奔西跑的去‘剿匪’, 绝对要出大事,明军哗变都不是什么新鲜事,每隔几年,就会爆发一两次。 洪承畴忙得焦头烂额,却始终不得要领。 他这位陕西三边总督,既要操心指挥打仗的大事,还要想办法赈济灾民、安抚民心,犹如一个救火队长,愁的整夜整夜睡不着觉。 他心急上火,牙龈发炎,腮帮子肿得像含了一枚关中大枣,吸一口气都疼的太阳穴使劲突突,身边却连个出谋划策的人都没有。 朝廷太不像话了。 剿匪这么大的事,竟然只是在邸报上询问一二,让两名督军太监来视察一番,便折返京城去了。 一颗粮食都没拨付。 这倒也罢了,反正朝廷动不动就拖欠粮饷, 大家也都习惯了。 可问题是, 朝廷说好的新式火器,竟然一件都没有装备! 反而是那些豪门世族的临时组织起来的私丁,却是人人一杆新式火枪,每次在官军面前策马扬鞭时,让那些官军兵卒羡慕的想哭。 没办法,一杆新式火枪明码标价十二枚金币。 可是,就算他洪承畴向大明皇家钱庄处借贷一百二十万金币,转手交到大明学堂,却迟迟等不到人家发货。 这分明就是有人倒卖新式火枪! 洪承畴打听的很清楚,那些豪门世族手中的火枪和子弹,都是通过大奸臣魏忠贤捣腾出来的‘私货’。 据说,一杆火枪加三十发子弹,要二十枚金币,外加一百石粮食。 否则,免谈。 在草包皇帝朱由检的高压下,银子虽然还很值钱,但只能看,不用用,让那些囤积几百、上千万两银子的狗大户,有苦难言。 为此,洪承畴左右为难, 始终下不了决心, 自己这位读书人要不要拉下脸来, 去暂时‘投靠’阉党一派。 如此三拖两拖, 被茅元仪抓住机会,率领其主力,回过头去,一口气打下延安府、庆阳府和平凉府三府之地。 打土豪,分田地,开仓放粮。 并无偿提供番薯、玉米和小麦种子,以及农具、骡马牲口等,开始组织民众开展春耕…… …… 洪承畴傻眼了。 同时,也有些茫然。 这一股反贼,不按套路出牌啊。 既然都造反了,不是应该攻城略地、大肆抢劫,打一枪换一个地方,就像高迎祥、王和尚那样,成为人人喊打的流寇吗? 怎么、还组织老百姓春耕了? 为官多年,洪承畴从来都没想过,自己将面临这样一个诡异而尴尬的境地—— 治下的老百姓,稍微能动弹的一些人家,拖家带口的逃到‘贼占区’种田去了; 而那些饿的走不动的百姓人家,则恨不得打开大门,迎接反贼…… 剿,还是不剿? 这还是一个问题。 最终,洪承畴选择了甩锅。 把决定权,交给朝廷,让那位草包皇帝自己想办法去吧! 当然,在内心深处,这位万历四十四年的进士,还是希望能全力镇压。 地方为政多年,洪承畴看过太多的流民造反,朝廷招抚过来后,刚缓过一口气,一转脸就又造反了。 流民不可信,流民贼寇更无信义可言,这是洪承畴对造反义军的基本看法。 当然,这一支义军…有点不一样啊。 武器精良,军纪又好,还帮着老百姓种田,积极开展生产,简直比官府做的还贴心…… 洪承畴发往京城的题本,却一直拖延着,内阁、六部经过反复斟酌、讨论,始终定不下来一个章程。 京城里,金銮殿上,纷纷扬扬,吵作一团。 文官清流一派,强烈要求围剿。 阉党、武官一派,主张招抚。 草包皇帝‘愁’的睡不着觉,装了几天病,最后被一帮子文武大臣闹腾的不行,才不得不出面‘调停’。 “各位爱卿,不就是一股反贼么,成不了大事……” “陛下,万不可如此作想!” 草包皇帝朱由检的话音未落,便有一名文臣抢上一步,满面痛切的说道:“陛下,这一股反贼,绝对不可容其存于世间,必须得调集重兵进行围剿! 务必将其镇杀当场,斩草除根!” 朱由检冷眼看去,却是翰林院检讨孙之獬…… 金钱鼠尾孙之獬? 别看这位孙之獬目前不得势,才是一个小小的从七品小官。 可按照原本的历史进程,建奴入关后,正是这位孙之獬带头剃发,并给多尔衮献策‘剃发令’,上跳下窜,竟能混个建奴的兵部尚书衔。 留头不留发,留发不留头。 正是出自这位孙检讨! “孙爱卿,为何如此激动?不就是一伙吃不上饭的蟊贼嘛。”草包皇帝朱由检温言笑道。 “陛下,切莫如此作想!” 不得不说,这位孙之獬的表演才能还真是不错,不演辫子戏…可惜了。 “陛下,这一股贼人,与以往流寇相比较,决然不同!” “其他流寇,不过是那些刁民吃不饱饭,揭竿而起,起兵造反,一路烧杀劫掠、无恶不作,可称之为寇也!” “而陕甘一带的这一股贼人,竟然打出耕者有其田、种田不上税的口号,简直是其心可诛,罪该万死啊陛下!” “若朝廷剿灭此獠,微臣…愿为先锋!” 一个读书人,年纪也不是很大,可看上去倒挺有点文人风骨,让朱由检龙颜大悦:“好,好好!” “我大明有孙之獬,何愁区区反贼!” “朕意已决,朝廷派大军派往陕甘剿贼!” 草包皇帝拍案而起,看上去甚为欢悦,在丹陛之上来回走了几步,笑道:“翰林院检讨孙之獬,忠勇可嘉,着令其提兵前往陕甘,征剿反贼。” “对了,孙爱卿目前才是从七品吧?” “朕简拔你为正五品,领兵部右侍郎衔……” 草包皇帝朱由检的话音刚落,大殿之上,一片讶然。 这一波,太稳健了! 大家都以为草包皇帝不会征剿反贼,所以,这才群情激奋的团结起来,打算在金銮殿上好好与其讲上一讲、论上一论。 读书人嘛,总须以德服人。 还真就不信,你一个当皇帝的,在圣人的微言大义的感召下,会不派重兵前去镇压反贼? 不料,草包皇帝…竟然铁了心的要去剿贼! 一时犹豫,错失良机,让孙之獬这狗贼抢在前面,邀了圣宠…… “启奏陛下,微臣觉得,翰林院检讨孙之獬领兵剿贼……很好!” 钱谦益稳不住了,上前一步,朗声说道:“不过,为陛下的剿贼大计一举成功,微臣保举一人,可为剿贼指挥使。” 第十三章 这一次,不一样了! 钱谦益保举的,是孙传庭。 眼下,这位孙大将军还在商丘当知县,官声清廉,所以,官场有些不得意。 还别说,这位钱谦益还真有眼光,推荐的剿贼指挥使, 的确是最佳人选。 不过,满朝文武中,只有魏忠贤心里约莫知道一些…… 那支反贼,分明就是草包皇帝朱由检的‘私军’,那还剿个屁啊! “钱大人保举之人,现在哪里任职?”朱由检皱眉问道,“怎么从未听说过呢?” “启奏陛下,孙传庭现任商丘知县,自幼熟读兵法,为官清廉,官声极佳,可谓是咱大明不可多得的一位青年才俊啊。” 钱谦益正色说道:“恳请陛下简拔任用。” 草包皇帝朱由检心里一阵难过,这个‘水太凉’,是不是‘头太痒’了? 朕的队伍,派一堆草包前去征剿,等于是送人头,充当运输大队长的。 派孙传庭前去征剿, 那不是……要把朕的后备大将孙传庭,往火坑里推吗? “剿贼之事, 不过是疥癣之疾, 朕还没放在心上呢, ”朱由检笑道:“既然这个孙传庭颇有才干,朕不妨简拔一二。” “魏忠贤拟旨,简拔孙传庭为宁夏镇戍边指挥使,拨付足够粮饷,令其招募铁骑八千后,即刻开拔前往镇远关。” 钱谦益茫然若失,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从商丘知县,到指挥使,这跨度、有点大啊。 一个小小的七品知县,到手握重兵的三品大员,皇帝的一句‘简拔’,就完成了? 不是开玩笑吧? “陛下,微臣……”钱谦益还想说话,却被朱由检挥挥手打断了。 “天气转暖,朕便要御驾亲征高丽,岂能不防着北方那些罗圈腿?”朱由检笑道:“让孙传庭过去,加强长城防守,训练精兵强将,必要的时候, 直接打到斡难河去!” 草包皇帝一句话,便将孙传庭发配到北方长城一线,在场的文官们似乎也没什么可说的。 没办法,皇帝想折腾,就让他随便折腾吧。 反正,只要不去江南征税、加派辽饷、剿饷,不影响大家升官发财,管球他呢。 不过,剿灭陕甘反贼这个肥差…… 坚决不能松手! 于是,正当朱由检打算退朝时,数十名文臣不约而同的出班,一个个面色沉重,开始泣血上陈: “陛下,老臣保举一人,定可半年内平贼!” “陛下,微臣保举一人,三个月内定可平贼!” “……” …… 好吧,一听只要愿意去平贼,小小的一个商丘知县,摇身一变成了手握兵权的三品大员。 文官清流们,心动不已。 于是,不到一盏茶工夫,朱由检手边的小本本上,就密密麻麻多出来七十几位‘年轻才俊’,听说个个清廉,颇有才干。 而且,无一不是自幼熟读兵法之‘大才’。 朱由检高兴的哈哈大笑,这就对了。 朕一个人败家,正感觉效率不行呢,现在既然大家主动要败家,那就一起败吧。 反正,有茅元仪在那里镇守,朱由检一万个放心。 “诸位爱卿,真乃我大明之栋梁啊,”朱由检感叹一句,捏着那一张‘年轻才俊’的名单,面露为难之色。 “反贼猖獗,竟敢假借朕之名义,喊出耕者有其田、种田不上税的口号。 是可忍,孰不可忍也! 朕恨不得三日之内将其剿灭,可是,诸位爱卿都知道,朕要以举国之力远征高丽,国库里……实在拿不出剿贼的粮饷啊!” 文武大臣们微微点头,面露恍然之色。 原来,病根子在这儿啊! 不就是朝廷没钱吗?这也算事?剿灭一股反贼而已,咱自己掏钱拿粮食不就行了? 一旦剿贼成功,咱们的那些‘青年才俊’可不一个个都掌握兵权,成为一股不可小觑的力量了? 阉党,魏忠贤,你们就等着瞧好了! “陛下,微臣有个建议。”很快有大臣反应过来,‘噗通’一声跪倒在地,沉声说道:“剿灭反贼,乃国之大事,岂能因为国库空虚就作罢? 微臣愿捐资十五石粮食,金币三枚,银币两枚,充作剿贼军饷!” 朱由检:“……” 这也可以?你一个堂堂户部左侍郎,就捐十五石粮食? 还不等朱由检有所表示,其他臣工纷纷跪倒在地,义正言辞的开始‘捐款捐粮’。 有捐五石的,有捐二十八石的,有捐六十一石的…… 还真是、大明朝的忠臣啊。 朱由检笑了,温言说道:“诸位爱卿平日节俭,连一口粗粮都舍不得吃,为了剿贼大计,竟然能够慷慨解囊,实乃我大明之福啊! 魏忠贤,准备一个小册子,将各位爱卿所捐钱粮记录在案。 对了,那些自愿募兵剿贼者,所耗费的钱粮也一并记录在案,等平定陕甘贼患,朕要论功行赏!” “此外,着令大明学堂加班加点,生产一批新式火器,给诸位爱卿招募的土兵配备上,好让大家伙上阵杀贼,彻底解除我大明之内患!” 魏忠贤捏着公鸭嗓,乐颠颠的喊一声:“内臣遵旨!” 大宦官魏忠贤算是看透了,眼前这个草包皇帝,又要败家了。 只不过,这一次,估计是大家一起陪着败…… …… 金銮殿上的一番‘勾心斗角’,在文武大臣们的‘苦谏之下’,朱由检勉强答应,让直隶、山东、河南、山西、陕西等地的豪门富户招募土兵,自筹粮饷,组建一支剿贼大军。 甚至,如果江南富户有人愿意剿贼,也鼓励其招兵买马,开赴陕甘前线! 各地的豪门世族都忙碌起来了。 朝堂上,文官大臣们捐钱捐粮,那是一个技术活儿。 不能多捐,否则,狗皇帝一句‘你哪里来的这么多钱粮’,岂不是糟糕至极? 没看大家都穿着打了补丁的朝服么…… 但豪门世族招募土兵,却需要放开手脚,能招募到多少,就算多少。 反正,大家有的是钱粮,朝廷还配置最新式的火枪,若是再想办法私购一批西洋火器,那可是大家合理合法的兵权呐! 依据大明兵制,兵制分为京军、地方军两大部分。 其中,京军又称为京营,为大明卫军之精锐,平时拱卫京师,战时为征战的主力,属于皇帝的兵。 明太祖朝时,京营有四十八卫,永乐朝时,有七十二卫,成立了五军、三千、神机三大营。 平时,五军营习营阵,三千营主巡哨,神机营掌火器,战时扈驾随征。 以后,京军制度累有更易。 到了草包皇帝朱由检时,尚有拱卫皇帝的侍卫亲军,如锦衣卫和金吾、羽林、虎贲、府军等十二支卫军,以及隶属御马监的武骧、腾骧、左卫和右卫等四大卫营。 而至于地方军,则包括卫军、边兵和民兵。 卫军配置于内地各军事重镇和东南海防要地,边兵是防御北蛮骑兵的戍守部队,配置于东起鸭绿江、西抵嘉峪关的九个军镇,称为“九边“。 民兵是军籍之外、由官府佥点、用以维持地方治安的武装,内地称民壮、义勇或弓兵、机兵、快手,西北边地称土兵,西南少数民族地区有苗兵、狼兵等土司兵。 此外,还有不同行业和阶层组建的矿兵、盐兵、僧兵等,遇有战争,常被召出征,战争结束仍回原址。 手里有兵权,说话的时候,腰杆子自然就能硬朗起来。 文官清流们早就想清楚了,以前每次与阉党斗法,大家之所以屡屡失败,损失惨重,其根本原因,就在于人家能借到狗皇帝的兵,对大家大开杀戒。 这一次,不一样了! 大家,手里都有兵了! 阉党,魏忠贤,你們就等着瞧! 第十四章 挖个大坑,埋了吧! 崇祯二年一开春,大明朝就闹哄哄起来了。 满朝文武、豪门世族大张旗鼓的招募兵卒,积极筹备粮饷,憋着一股子劲儿的扩充各自的‘兵力’。 大江南北,黄河两岸,一时间风起云涌、刀光剑影。 就连大宦官魏忠贤都开始担心,草包皇帝是在玩火自焚啊。 这要是大家都起兵造反,大明朝岂不是瞬间就乱成一锅粥? 对此,朱由检笑而不语。 不就是乱一些么,怕什么?朕还想着更乱些才好下手呢! 再乱,还能乱过崇祯十七年? 更何况,在陕甘一带的茅元仪,现在已然不是当初的那个书呆子了。 拥有精兵八九万,其中三万铁骑,全部配备了最新式的火枪、火炮和火箭弹发射器,进可攻城略地,退可一日三百里。 这样一支铁军,加上他这个当皇帝的大首领,若是被一群临时招募的地方军打趴下…… 打死魏忠贤,他朱由检都不相信。 延安、庆阳、平凉三府之地,既有粮仓董志塬、泾河川,又有华亭煤矿等丰富资源,在大明学堂、大明工程局的暗中帮助下,早已今非昔比。 更何况,秀才造反,十年不成。 大明朝这艘破船还没完全沉没之前,所有的人都不会松手,因为,那些读书人比吴三桂、尚可喜等武人的脑子更清楚。 翻船了,大家都玩完。 大家很有默契的,敲骨吸髓的同时,又对大明朝这艘破船缝缝补补,凑合着还能吃香的喝辣的,谁都有好日子过。 至于老百姓?咳,谁关心过…… …… 陕甘的延安府、庆阳府、平凉府一带,却是另一番景象。 军民大生产,热火朝天! 大片的耕地按人头分下去,重新签订文书地契,使之成为农民自己的土地,几乎所有的人,都铆足了劲儿的干活。 甚至,就连一些没什么恶行、所以并未被砍头的土财主,也开始下田耕地、抢种,竟然比那些农民还在行。 为此,茅元仪请他们吃了一顿羊肉泡馍,以示鼓励。 除去三万铁骑保持日常的训练,其他数万老兵卒化整为零,被茅元仪一股脑撒了出去。 一方面,是为了巩固三府之地的战果,以免他们义军队伍前脚一走,后脚就让那些被镇压下去的官府、土豪们翻过身来,将那些老实巴交的农民整死; 另一方面,则是为了强推番薯、玉米之种植。 庆阳府的董志塬、平凉府的泾川河,自古以来都是所谓的粮仓。 百姓人心目中,小麦才是粮食。 其他的玩意,都是骗人的。 所以,茅元仪不得不将所有田地,分为甲乙丙三等,强行推广番薯和玉米。 其中,甲等良田,让老百姓继续种植小麦;乙等、丙等土地,则必须种植番薯和玉米。 山地种番薯,沟坝河谷地,全面推广玉米。 他们以卫、千户所、百户所、总旗、小旗为编制序列,实行层级管理,分赴延安、庆阳、平凉三府,一边加强训练,一边动员、组织老百姓春耕抢种。 十名兵卒为一小旗,五小旗为一总旗,两个总旗、百余人组成一百户所; 十个百户所组成一千户所,长官为千户; 五个千户所,组成一卫,也就是五千六百人左右。 遵从草包皇帝朱由检的建议,茅元仪给每一卫所、千户所、百户所和总旗,都派驻两名长官。 两名长官,不分正副职级。 其中,一名主要负责带兵打仗、训练兵卒、帮助老百姓开荒种地等事宜。 另一名长官,则专门负责后勤给养、思想建设、协调和管理地方等事务。 一句话,一名管打仗,一名管生活。 这个时候,当老师的优势便渐渐凸显出来了,两百多名知根知底、品学兼优的学生,成为这支队伍的核心骨干。 茅元仪稳坐董志塬上,种种田,读读书,偶尔派兵撩拨一下洪承畴,日子过的悠闲而充实。 有时候,他也会感叹一句:到底是皇帝造反! 在朱由检的密旨下,大明工程局、大明学堂都有一批人潜入陕甘,兴修水利,指导农耕,修筑各种秘密堡垒。 到底是专业人才,短短的一个月内,三府之地就发生大变样。 当然,主要是面貌上,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那些泥腿子看上去老实巴交的,见了生人就忍不住缩手缩脚,穿的破破烂烂的,简直就是一群叫花子,给人的感觉是又懒又笨。 可是,自打大家都分到了属于自己的土地,每一个人,恨不得半夜起来去犁地的精神头,让茅元仪也感到吃惊。 同时,更是心生怜悯。 这,便是大明朝的百姓人家啊。 活着,很卑微,只为一口饭吃。 可就算是此等卑微的要求,却在豪门世族、各级官吏、三饷、杂税的层层压榨下,都难以得到保障! 大明的读书人,你们欠百姓一句: ‘四海无闲田、农夫犹饿死’! 清明前后,种瓜点豆。 一些原本靠天吃饭的旱地,很快就成了一等一的水浇地,在清明前后,齐刷刷、绿油油的庄稼,让茅元仪都看得激动不已,忍不住吟诵一句: “万岁爷啊,你真鸡儿强……” …… 这一日,茅元仪正蹲在田埂上,与几位老农讨论玉米的种植方法,一名学生快步送来一道朱由检的密诏。 只有一句话: 挖个大坑,都埋了吧。 这道‘密诏’没头没脑的,茅元仪却瞬间懂了。 终于要动手了! 之前的所有准备,包括牵着洪承畴的鼻子,在关中之地绕圈子,并派遣一支奇兵袭取汉中,做出一副想要入川、并可能继续南下的态势,都是为了刺激某些人的神经。 文官清流,以及其背后的豪门世家,忍不住要出手了。 这些,算是题中之义吧。 他们早就算准了,在这个烂透了的大明朝,谁要是起兵造反,攻城略地,占山为王,甚至自立为皇帝,文武大臣都觉得无所谓。 反正,带兵打仗、镇压反贼,这都是皇帝和武将们的事,跟咱读书人有甚干系? 可是,谁要想在土地上动心思,全天下的读书人,绝对会跟你没完! 圣贤书中的微言大义,没教会你如何做一个小屁民?还想着要耕者有其田? 想屁吃呢,一群没文化的! “坑,早就挖好了,那就想办法埋人吧。” 茅元仪手里捏着那一纸‘密诏’,跟几位老农又谈笑一阵,方才起身回到自己的独门小院。 “不过,还有一件事,也该去办了。” “埋人前,该先放上几炮,以示敬意。” “那就、先从洪承畴开始吧!” 茅元仪走进一孔土窑,站在一张地图前,仔细推演一番后,沉思良久。 “来人,飞鸽传书,令王云燕火速前来。” 第十五章 憋气的洪承畴 西安府的不少人都知道,陕西三边总督洪承畴大人,平日间有三样好。 一好豆干,二好听戏,三好读书。 所以,西安府北大街一带的戏园子门口,一溜齐的,每天都有二三十家卖豆干的小摊点。 蒸豆干,炸豆干,煮豆干,爆炒豆干,油泼辣子豆干,羊肝炒豆干,羊汤泡豆干,香椿拌豆干,酸辣豆干汤…… 总之,就十分丰盛。 生意火爆的不行。 饥荒之年,老百姓最是可怜。 他们往往为了一口饭,在荒郊野外挣扎哀号,无助而绝望,那些卖儿卖女者,还算是有点门路的。 据说,天启七年春天,关中百姓易子而食者,屡见不鲜。 但西安府里的官宦和大户人家,该吃吃,该喝喝,该舔的……就算是明知道洪承畴洪大人清正廉明,但该跪下舔的,照舔不误。 在这个闽南汉子尚在陕西督粮参政任上时,他的这三个好,便被西安府的人津津乐道,以为美谈。 “洪大人就好一口豆干,那是他老人家不忘本。” “洪大人爱看戏,那是他老人家爱秦腔,爱咱老陕的风土人情、爱咱三秦父老么……” 很多西安府的大户人家可能不知道,洪承畴这一辈子,最恨的,便是豆干。 最不喜欢听的,是秦腔。 在他这位闽南读书人看来,秦人的风尚太过刚硬,唱戏就唱戏,嘴张着像一口烂碗,挣的面红耳赤的,一个个好像要出五关斩六将的架势,令他略感不适。 读书人,还是要有点文气,才更像个读书人。 问题是,老陕的豪门大户们,就喜欢这口,没办法,为了让手底下的兵卒有一口热乎饭吃,他得假装爱秦腔。 至于豆干,就有点难言之隐了。 二十四年前,每日一大早都会走街串巷叫卖豆干的少年洪承畴,可能从未想过,有朝一日,他会高官厚禄,大权在握。 这位闽南汉子出身贫寒,十一岁辍学,在家帮母亲做豆干。 清晨时分,还要挑到附近的英圩埔去叫卖。 洪承畴叫卖豆干之余,常在学馆外听课,偶尔也帮学生做对子;老师洪启胤发现洪承畴极有天份,且抱负不凡,免费收洪承畴为徒,重返校门。 五年书后,到泉州城北学馆读书。 万历四十三年,二十三岁的洪承畴赴省参加乡试,为乙卯科中式第十九名举人。 万历四十四年,洪承畴赴京会试,连捷登科,为丙辰科殿试二甲第十四名,赐进士出身。 刑部江西清吏司主事,历员外郎,郎中,浙江提学佥事,两浙承宣布政左参议,陕西督粮参政,陕西三边总督…… 一路走来,洪承畴的仕途,可算是顺风顺水,官声不错。 顺带着,他的心境也不错,远离朝堂,避开那些乱七八糟的党争,从来都是温文尔雅,一副饱读诗书的闽南才子模样。 于是,面子上表现出来的喜好豆干,便成为一桩‘不忘根本’的美谈…… …… 如今,洪承畴的喜好又多了一样,那就是有事没事的,总爱跑到西安府的几座城门楼子上去转悠。 用茅元仪的话说,洪大帅,在数他的羊。 落日余晖下的西安府,颇有些沧桑厚重气息,尤其当秦岭一脉的氤氲之气,被一抹残阳染成猩红色时,更显辽远。 洪承畴站在西门城墙上,极目远眺,清瘦的脸上毫无表情,两只瘦硬的手掌藏于袍袖中,捏的指关节叭叭作响。 这是他怒极的样子。 几名亲兵躲得远远的,生怕触怒上霉头。 随着延安府、庆阳府、平凉府等三府之地的日子渐渐红火,地处关中平原的西安府,却一片萧瑟。 据哨探回报,人家那边的青苗齐刷刷的,绿油油的,长势喜人,老百姓干劲十足,天不亮就起来下田锄草、保墒。 再看看自己下辖之地,老百姓都饿昏了头,竟然也学人家,攻打县城不说,还想要开仓放粮、均分田地? 真是反了天了! 昨日,他就亲率一支铁骑,镇压了蓝田那边的一路反贼,当场砍下百余颗黑头。 顺带着,他还下令,将弃械投降的三百余反贼,押到菜市口,统统砍头示众…… 反贼的势头倒是遏制住了。 问题是,手下的兵卒却出事了。 洪承畴手下边军原本有八万余,让茅元仪牵着鼻子,在关中、秦岭一线放风筝,散了两万多。 二月头上,三府之地的老百姓分到耕地的消息传来,又散去七八千。 如今好了,那边的青苗长出来,眼看今年不挨饿了,手下的边军又散去三千多。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啊。 朝廷的粮饷没消息,豪门大户的粮饷,他们自己用来养了兵,谁还愿意借给他洪承畴一颗粮食? 如果光是这些问题,洪承畴倒也还有办法应对。 可更令他感觉到羞辱的,是紫禁城里的那个草包皇帝,对自己这个三边总督不仅不闻不问,还顺手‘简拔’了一个商丘县令孙传庭,令其镇守宁夏镇。 不得不说,草包皇帝的这一举动,分明就是对他洪承畴的羞辱。 无论怎么说,宁夏镇不过是陕西三边总督统辖下的一座军镇,孙传庭就算是朝廷三品武官,却还是在他洪承畴手里头捏着呢。 镇守宁夏镇,说的轻松,没有他这位三边总督的调度,人吃马嚼,外加各种后勤辎重什么的运不过去,难道要让一万多边军吃草啃沙子去? ‘可是,皇帝为何要这么做呢?’ 洪承畴憋了一肚子闷气,仰面向天,眉头微皱,半眯着双目,看着黛青色的天空,有两只大鸟一瘸一拐的飞过,不禁深吸一口气。 憋了良久,良久。 然后,缓缓放了一个屁。 终于舒坦了。 既然如此,那就…… “报!” 突然,一名哨探快马加鞭,卷起一阵黄尘,向这边赶来,在距离洪承畴尚有七八丈远时,滚身下马,单膝跪报: “禀报大帅,凤翔府急报,刁民聚众造反!” “凤翔府?什么时候开始的?多少人造反?千户曹明月就驻守在那里,他是吃干饭的?” 洪承畴勃然大怒。 一连串的质问,吓得那名哨探脸都绿了,磕磕巴巴的说道:“禀禀报大帅…是是是今日中午前后开始,约莫有七八百刁民围攻府衙……” “曹明月呢?他人在那里?七八百刁民,他干什么吃的?” “禀报大帅,曹明月正在率军镇压!” 洪承畴心里窝着火,让春寒料峭的风一吹,觉得又想放个屁。 于是,便又放了一个淡淡的臭屁。 肚子终于舒坦多了。 “传我令,点齐三千骑兵,星夜驰援凤翔府!” 第十六章 官当久了,就不是人了 洪承畴亲领三千精兵去凤翔府‘剿匪’,茅元仪却带着王云燕标下的数十人,大摇大摆的混进了西安府,打算去咥一碗羊肉泡馍。 只可惜,兵荒马乱的,像样的羊肉泡馍馆子也就那么几家。 于是,三拐两拐,茅元仪来到陕西三边总督府。 一走到门口,茅元仪直接取出一块金灿灿的令牌,道:“锦衣卫办案,闲人闪开!” 门口的两排亲兵面面相觑,谁都不敢吱声。 不得不说,在大明朝,最好使的便是锦衣卫和东厂的招牌,就算随便在那些亲兵眼前晃上几下,无论真假,基本畅通无阻。 “洪承畴呢?叫他出来接旨!”茅元仪负手而立,自有身边一名学生沉声说道。 “禀禀禀大人,洪洪洪大人去剿贼了……” “剿贼?好吧,带我们去见老夫人。” “呃…禀大人,老夫人在另外一所宅院里,并没有在总督府。” “那就带路吧,”茅元仪淡然说道:“对了,把洪承畴的轿子抬出来,让老夫人坐。” “再去喊八十名健壮兵丁过来。” 洪承畴不在,武将都被派出去剿匪、镇压灾民去了,手底下的文官一听锦衣卫办案,早就不知躲到哪里去了。 区区几名亲兵,又如何敢吱声? 于是,一个多时辰后,茅元仪便将洪承畴的老母接出西安府,在灞桥长亭下,另有一架十分阔气的马车早就在等候。 “好了,你们就先回去吧。”王云燕翻身上马,从身上摸出一把银币,随手丢在地上,咧嘴笑道: “多谢各位兄弟了!” “这些钱,你们拿去咥羊肉泡馍去。” 一众亲兵喜不自胜,连连躬身作揖,像送瘟神一般,眼睁睁瞅着总督大人的老母被‘锦衣卫’的马车接走。 一直到看不见马车的影子了,众亲兵这才松一口气。 “娘的,锦衣卫这帮狗日的,好威风啊!” “洪大人难道……” “兄弟,慎言,慎言!” 亲兵们感慨几句,对视一眼,不敢再说话了。 “银币!” 也不知谁发一声喊,大家伙立刻一拥而上,开始抢拾散落在地上的银币…… …… “你们,是什么人?” 在前往庆阳府的路上,宽敞明亮的马车里,茅元仪与一位面目慈祥的老夫人对面而坐,沉默良久后,老夫人这才开口问道。 “好人。” 茅元仪笑了笑,给老夫人递过去一只水囊,道:“老夫人请喝水。” 老夫人接过水囊,略一沉吟,拔开软木塞子后,浅饮两小口后,便将水囊转手递给身边的一名丫鬟,温言道:“来,你也喝几口。” 那丫鬟闻言,赶紧连连摆手,道:“老夫人,奴婢不渴。” 老夫人叹一口气,笑道:“你这丫头,看看你,嘴皮子都裂开口子了,还说不渴。” 不由分说的,她将水囊硬塞到丫鬟手中,亲眼看着其喝了几大口,这才点头笑道:“这就对了,在老身这里,别把自己当丫鬟了。” “唉,都是些可怜的娃娃啊。” 老夫人将水囊还给茅元仪,说道:“你们不是锦衣卫的。” 茅元仪点点头,笑道:“老夫人眼力劲真好,我们的确不是锦衣卫的。” “你们也不是盗匪,”老夫人掀开马车窗帘,向外面张望几眼,突然问道:“难道,你们便是延安府、庆阳府那边的义军?” 这一次,轮到茅元仪吃惊了。 “老夫人好眼力,不愧是三边总督的高堂!”茅元仪抱拳说道:“请老夫人去那边转一转,看一看,并没有什么恶意。 老夫人但放宽心。” 老夫人默默点头,不再说话。 马车轱辘吱扭扭的响着,沉闷而悠长,春天的阳光很温暖,很容易令人昏昏欲睡。 老夫人的却一直都很精神,将马车窗帘子掀开一半,有些失神的望着外面荒草丛生的田野。 “听说,你们那边的的老百姓都分到了田地?”老夫人突然开口问道。 “是,就连一些老弱妇孺,都按人头分到了耕地。”茅元仪点点头,看一眼窗外,感叹道:“看看这多好的田,怎么都荒着呢? 赶在谷雨前后,点种玉米还能跟上啊。” 关中之地,土地还算肥沃,唯一的问题是缺水。 可去年冬天到开春,下了好几场雨雪,墒情还算可以…… “整日价剿匪、镇压流民,好好的田地都荒着,我儿子这是在作孽呢!”老夫人感慨一句,苦笑道:“我一个妇道人家都知道,民以食为本。 无论任何时候,就算是要打仗要剿匪,都不能耽误春耕下种啊。” 茅元仪点头,也叹一口气,道:“大面积的良田被弃耕,这不是洪承畴的错,而是朝廷的错。” “尤其是…皇帝的错。” 他说的是心里话。 因为,草包皇帝不是说过,要在开春的时候,在全国大面积推广番薯、玉米的种植吗? 而且,前期工作已做的差不多了,光是发配老朱家的那些蠹虫,朝廷就收回良田两千六百万亩以上。 清明已过,眼看着就要到谷雨了,朝廷怎么还不开始大面积耕种呢? 难道,草包皇帝那边有什么新的变化? “当今万岁爷还是不错的,”老夫人略一沉吟,说道:“就拿去年冬天的赈灾来说,听说他一口气卖掉了一百多顶乌纱帽,就是为了让老百姓有一口饭吃。 就凭这一点,他就是个好皇上。 我曾几次告诫我儿,民以食为天,粮食的问题大过天,他也听进去了一些,却又没什么办法,只能在没人的时候唉声叹气。” 老夫人话说的很委婉,同时,似乎也在向茅元仪暗示,自己的儿子洪承畴本质上还算不错,并非一味残暴、昏聩无能。 茅元仪心领神会。 他也没想着要把洪承畴怎么样,不过是先接他老娘去董志塬上住一段时间,让她亲眼看看,把田地分给老百姓后,会发生什么样的神奇变化。 因为,他早已打听清楚,眼前这位老夫人,为人极为端雅、刚直,对儿子洪承畴的影响十分巨大。 而洪承畴本人呢,也是大明官场上声名颇佳的大孝子。 ‘不战而屈人之兵。’ 茅元仪是兵家,最讲究的,便是不动刀枪而大获全胜。 “老夫人,我接您去董志塬上住一段时间,顺便给您老人家也分二亩田地,如何?” “我种的那几亩小麦,长势喜人呐。” 茅元仪望着窗外,似笑非笑的说道。 “老身种小麦不在行,不过,会种豆子,”老夫人微微颔首,笑道:“而且,还会做豆干。” “等你抓到我儿洪承畴,便将他送过来,让他帮自己的老娘,再做几年的豆干吧。 这人呢,当官时间一久,就不是人了。” 茅元仪轻笑一声,道:“好。” 第十七章 不就两千多万亩皇田么…… 茅元仪接走洪承畴的老母,安顿在庆阳府的董志塬上,给老人家分了三亩上好的水浇地,任凭其在里面点瓜种豆。 此外,应老夫人的请求,还找人帮她拾掇了一套做豆干的家具,并搭建了一间颇有闽南风格的草屋。 消息传到京师,朱由检愕然半晌。 然后,哈哈大笑。 这个茅元仪,咋就这么损呢! 打仗就打仗,竟然玩阴的。 那么强悍的一支铁军,想办法调虎离山打个漂亮的伏击战,洪承畴绝对只有挨揍被俘的下场。 以朱由检的想法,对付洪承畴那样的人,一旦兵败被俘,就是一根装腔作势的软骨头; 对付那种人,只需要‘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再送几名绝色女子到牢里头,抚慰抚慰其受伤的心灵,就会跟狗一样舔过来。 什么狗屁读书人! 至于费这么大劲? 不过,既然茅元仪以自己的方式去解决问题,那就随便他去折腾吧,在带兵打仗、耍阴谋诡计这一方面,茅元仪比他这个当皇帝要强一些。 草包皇帝朱由检的目标是造反,打烂这个已然烂透的大明朝,保住自己的基本盘,进而捞取海量的败家值…… …… “万岁爷,各地传来消息,朝廷从松江府那边调集的番薯、玉米种子,绝大多数都被各级官吏给扣押下来,不给百姓发放。” “这眼看着就是谷雨,错了节气,今年可就白瞎了啊万岁爷。” “那些文官清流委实可恨,竟然鼓动江南、江淮一带的富户反对万岁爷推广番薯、玉米之大计……” 朱由检正在后花园里玩耍,听到魏忠贤的禀告,却只是淡然一笑。 此事,他早已知晓。 不过,着急也没用,说不定那些个文官清流、狗大户们,正等着皇帝大发雷霆,追究此事呢。 前段时间,寻了一个借口,杀了一批人,流放一批人。 另外一些大户人家,则关在刑部大牢里,让魏忠贤时不时的去‘照顾半夜’,将他亲手创造发明出来的刑具,挨个试了七八遍。 据说刑部大牢附近的好多住户因为受不了整日整夜的哀号、惨叫,竟纷纷搬家了…… “不就是粮食不够吃,陕西、陕西一带又爆发饥荒了吗?” “将那些在大牢里的贪官、富商们都放出来,朕要请他们撸串。” 草包皇帝朱由检随口说道。 魏忠贤微微一愣,不知如何开口。 这位……又要败家了? 好不容易才抓起来的人,说放就放了? 不过,沉默两个呼吸后,魏忠贤还是大声说道:“奴婢、遵旨!” …… 于是,两个时辰后。 皇极殿前的空地上,再一次摆放了白铁炉子、烧烤架、油碗、以及各种精美食材。 草包皇帝说到做到,又要请客撸串了。 “各位爱卿,不要拘束,来来来,今日春光明媚,正的撸串的好时节。” “最近朕忙着调集番薯、玉米种子,还要筹备粮饷、船只等,准备过段日子就去打残高丽国,忙的晕头转向的,将诸位爱卿的些许小事还给忘记了。” “魏忠贤,你个老阉货,为何不及时提醒朕,各位爱卿的案子还在拖延着?不是说好了让大家赶紧回家去吗?” “一年之计在于春,眼看着就要谷雨了,朕刚刚收回的那几亩皇田还荒芜着呢……” 草包皇帝朱由检一番话说的冠冕堂皇,让魏忠贤深深低下了头。 万岁爷,你就……永远都是正确的! 万岁爷万岁! “万岁爷,内臣最近忙着调集番薯、玉米种子,还要协调各地土兵围剿陕西反贼,故而…就给拖延下来了。 请万岁爷治罪!” 魏忠贤‘噗通’一声跪下,声泪俱下,强烈谴责一会儿自己,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哄骗皇上’。 殿前空地上,那些犯官、富商们一个个低头不语,眼底…尽为怨毒狠辣之色。 他们这些人,一个个遍体鳞伤,都是魏忠贤这个大奸臣折腾出来的,看看,现在这狗宦官又在蒙蔽皇上! 是可忍,孰不可忍也! “陛下,微臣以前鬼迷心窍,竟然勾结建奴、倭人、北蛮,倒卖盐铁火器和粮食,实在是罪该万死……” 一名不值得拥有名字的文官清流,挣扎着向草包皇帝这边跪爬几步,痛哭流涕的说道:“请陛下给微臣一个机会,戴罪立功,一定…一定、种好陛下的那些皇田!” “陛下,请陛下开恩呐!” “请陛下准允,臣等定当好好去种田!” …… 草包皇帝朱由检微微点头,叹一口气,苦笑道:“朕也不是非要让你们受此等委屈,可是,诸位爱卿既有朕之肱股大臣,朝廷之栋梁,又有富甲一方的乡绅; 有些道理,你们比朕这个当皇帝的要清楚。 民以食为天,这种话从朕嘴里吐出来,诸位爱卿,难道就不臊得慌吗?” 百余名‘犯官’、‘富户’匍匐在地,一个个装出可怜巴巴的样子,又是鼻涕又是眼泪,看得朱由捡心烦意乱。 这帮畜生! 早干什么去了? “魏忠贤,拿朕的那幅皇田分布图上来,”朱由捡笑吟吟的说道:“既然各位爱卿想种田,那朕就给大家一个机会。 朕之前所得的那几亩皇田,就封赏给你们去种植番薯、玉米,当然,顺便也可以种一两成小麦、小米儿什么的; 甚至,大家还要搞好养殖,为咱大明提供足够的鸡鸭鹅和猪肉、羊肉。” 草包皇帝话音刚落,下面跪伏的‘犯官’、‘富户’们都懵逼了。 这位皇帝、还真是个草包! 他好不容易从皇室宗亲手中夺来的将近两千多万亩‘皇田’,竟然说封赏就封赏了? 而且,还没有赏给那些功臣。 而是一次就赏给了一群勾结建奴、吃里扒外的犯官、奸商? 就连在一旁垂手而立的魏忠贤,也听的一头雾水。 ‘万岁爷…此举,颇有深意啊!’ 虽然大奸臣并不清楚,草包皇帝心里到底是如何想的,但根据以前的几件大事来看,万岁爷下定决心要去做的那些大事,都是十分靠谱的…… “来来来,诸位爱卿,别忙着说种田那些小事了,”草包皇帝朱由检笑着招呼大家,“先撸串,先撸串。 两千多万亩皇田,该如何分配,这是你们自己的事,回头商定一个章程出来,让朕知道就行了。” “陛下真乃千古仁君、万古圣君!” ------题外话------ 推荐一本朋友的书 第十八章 承包…九十九年吧 一日一夜后。 草包皇帝朱由检正在用膳,魏忠贤捧着一份题本,乐颠颠的走进来。 一看见皇帝正襟危坐、胡吃海喝的样子,魏忠贤趋步上前,谄笑道:“万岁爷,大喜啊!” “嗯?客氏有了?” 朱由检微微一愣,把自己逗乐了,轻咳一声,道:“咳咳,忠贤呐,朕都忘了,你不行啊。” 魏忠贤:“……” 这位万岁爷、太机智了。 有这么寒碜人的吗? “启奏万岁爷,那两千多万亩皇田,卖掉了!”魏忠贤喜滋滋的说着话,将手中题本递向朱由检。 “卖掉了?那朕…不就是个败家子皇帝了吗?” 朱由检面色一沉,正色说道:“朕为了江山社稷,不惜将数十万皇室宗亲都迁徙到肃州卫,令他们镇守咱大明的西北大门; 他们留下来的皇田,说到底,还是属于那些皇室宗亲的,你魏忠贤怎么将其卖掉了? 你这老阉货,谁给你的胆子? 嗯?” 魏忠贤‘噗通’一声就跪下了。 这个草包皇帝,说话…好好听哟! 太有男子汉气概了! 就是这么在鼻子里一声冷哼,他魏忠贤的心尖尖就开始发颤,浑身忍不住就是一个激灵…… “万岁爷,是奴婢的错,奴婢这就去改!” 说着话,魏忠贤便要出门,却被朱由检喊住了。 “你怎么改?难道要白白送给那些蠹虫?或者,干脆一亩皇田都不给人种,你魏忠贤自己去种?” 魏忠贤张口结舌好一阵子,谄笑道:“还是万岁爷圣明,一句话就令奴婢茅塞顿开,恍然大悟,犹如拨云见日……” “好了好了,那你说说,该怎么办?”朱由检嫌弃的将一块肥肉丢在一只空碗里,用筷子点了点,道:“吃一口吧,补补腰。” 魏忠贤的眼泪登时就流了下来,忙不迭的用手抓起那块肥肉,塞进嘴里一阵夸张的大嚼: “唔唔…好湿好湿!” 草包皇帝朱由检哈哈大笑,用筷子点着魏忠贤的鼻子,笑骂道:“你这老阉货,总能拍出几个不同凡俗的马屁! 还是说说皇田该怎么处理吧。 眼看着就要到谷雨,再不耕种,明年恐怕要饿死一大片老百姓了。” 魏忠贤沉吟几声,斟字酌句的说道:“要不…先租给那些官吏和富户?” 朱由检点点头,道:“这才是正道。” “咱们不能当败家子啊,太祖皇帝开局一只碗,打下这一片百万里江山,咱们岂能白白送人?” “万岁爷说的极是……”魏忠贤谄笑着,一张老脸都挤出了七八多菊花,“可是,万岁爷,咱们把这些皇田卖… 咳,把这些皇田租出去,就怕那些狗大户不愿意多掏粮食啊。” 朱由检笑道:“那你卖掉,他们就愿意掏粮食了?” “忠贤啊,这人心呐,从来都是自私的,并不见得圣贤书读的多,人品就端正了。” “读书只不过让一个人看上去更像个人而已,没有那么神秘。” “你去跟他们商量,因为这是皇田,不能卖,所以呢,只能租给他们。” “至于年限嘛……就九十九年吧。” 魏忠贤:“……” 租借九十九年,这又有什么讲究? 不过,他也不敢再问,只好诞着脸问道:“万岁爷,那这地租…” “这个嘛,是你的事情,朕可把话说清楚,金银之物太俗气,不要,朕只要粮食!”朱由检正色说道: “接下来的两三年里,什么最值钱?土地?乌纱帽?” “不,是粮食最金贵。” 魏忠贤连连点头。 这一点,他很懂。 只要有了足够的粮食,就可以想办法干很多事情,而不必再如去岁那般,开个煤矿都要缩手缩脚的,实在是太过憋屈了…… “忠贤啊,这一次,你要把握好机会,最好一次将他们的粮食搜刮…咳,价格尽量好一些。” “这方面,你懂。” “奴婢、遵旨!”魏忠贤扯着公鸭嗓应诺一声,乐颠颠出门。 有一个基本的思路,大宦官便有了一个方向。 …… 送走魏忠贤,朱由检用清茶漱了漱口。 “啊~~哈哈~tui!” 简单擦洗一把脸,朱由检没有回乾清宫,而是换了一身纯白色丝衫,披一件纯白毛色的裘皮大氅,迳直出了皇宫。 如今,都不需要专门吩咐,自有二三百名锦衣卫高手暗中保护。 所以,朱由检出入皇宫就十分自由。 他一路走走看看,吹着乍暖还寒的春风,心里默默盘算着,这一批粮食到手之后,该如何保住大明这个基本盘。 保证别饿死太多的百姓。 只有保住基本盘,才能放开手脚去挣败家值啊…… …… “曹公那边有消息吗?” 不知不觉间,草包皇帝就来到西苑中海的画舫之上,喝一口红娘子新沏的茶水,随口问道。 “有,而且,还是大事。”红娘子一边帮朱由检脱去靴子,一边皱眉说道:“毛文龙那边情况不容乐观。” “哦?毛文龙那边怎么了?”朱由检问道。 “他现在拥兵九万,其中,火器营就有两个,骑兵营一个,在皮岛、铁山一线还在不断的招兵买马,似乎要有大动作。” 红娘子黛眉微蹙,轻声问道:“毛文龙不会是想起兵造反吧?” “毛文龙……” 朱由检陷入沉思。 他的一根手指,在红娘子丰腴的肩头轻轻敲击着,不时的,还要扣一下。 红娘子没有躲避,反而贴近一些。 “毛文龙目前还不敢造反,也不想造反,”朱由检沉吟着说道:“他现在还在花朕给他的粮饷,最多也是想拥兵自重。 一旦他造反,势必陷入建奴、大明与高丽之间的纷争。 他要么与建奴联手,要么与高丽王联手,要么……只不过是在试探朕的心思。” 朱由检吐一口气,笑道:“给曹公传信,时刻盯着毛文龙的一举一动,而且,粮饷只保证十万兵马的。 毛文龙造反不造反,朕不太确定,但他手下的耿仲明、尚可喜、孔有德三人,必须要让曹公那边盯紧了。” 在朱由检的记忆中,当初,毛文龙被袁崇焕弄死后,他手下的几个‘义孙’纷纷投靠建奴猪尾巴头,反过来攻城略地,一个个封王封爵,耀武扬威的。 当然,其中还有一个辽西将门之后的吴三桂。 这几个大汗女干,不仅带去了数以十万计的兵马,更是将大明的火器铸造技术带给建奴,成为马踏汉人百万里江山的急先锋。 其祸害,远甚建奴、倭人。 如果,汉人不打汉人,建奴不足十万铁骑,算个屁! 辽西将门,尾大不掉啊。 嗯,必要的时候,杀了算了? 不过,暂时还得用着,朕的几百万败家值还没到账呢…… “红柳啊,陪朕去踏青吧,”朱由检捏了捏红娘子的肩,笑道:“春天来了,咱要多运动,呼吸新鲜空气。” 说着话,两只手作势要抓过去。 红娘子‘嘤咛’一声,笑道:“那我去换身衣服。” 第十九章 那你就去死好了 两千多万亩‘皇田’,被迅速瓜分完毕。 不得不说,大明的有些文官清流、豪门世族和商人们,实在太有钱了。 魏忠贤按照十一税的比例,一亩皇田一年地租两石粮食,约莫三百六十斤上下,收取十年的‘租子’,得粮四石。 两千多万亩皇田,便是足足一亿石粮食! 有些皇田的面积太大,横跨七八个府的地方,一个豪门世族吞不下,便会联合一大帮‘亲朋好友’,合资将其侵吞下来。 大家都是明白人,草包皇帝要赈灾,手里头没粮食,只好用‘皇田’换粮食以应急。 如果饥荒过去,就算拿着粮食也换不来土地。 要知道,那些皇室宗亲所侵占的土地,可是大明朝各地最为肥沃的良田…… 一次卖地,便可抵得上以往,大明朝好几年的国库收入。 草包皇帝朱由检心情颇佳。 有了这些粮食,崇祯二年的大面积饥荒,应该能够支撑一段日子吧? 西苑一带的画舫上,朱由检斜躺在罗汉床上,享受着红娘子的搓、按、揉、捏、推等‘一条龙服务’,舒服的直哼哼。 “这一两日,魏忠贤那边卖皇田的粮食数目确定下来,让曹公那边盯着些,要确保中间没有任何官吏、豪门世族的插手。 要不然,以那些人的品性,雁过拔毛都是轻的。 弄不好,将近一亿石粮食,能到灾民手里头的,估计还剩不下一二成。” 红娘子微微颔首,轻声说道:“曹公已经让人盯紧了。” “对了,给曹公说一声,如果遇到一些官吏、豪门世族的伸手,不妨以江湖手段摆平,弄死一个算一个!” “朕不想看见那些人的嘴脸!” 这两句话,说的平平淡淡,不沾丝毫人间烟火气,可偏偏又令人不寒而栗,原本温暖宜人的船舱里,空气似乎都冷了好多。 红娘子凝视着朱由检的帅逼脸,忍不住就亲了一口,轻声说道:“妾身…替那些灾民,谢谢公子!” 朱由检伸手摸了摸脸颊,嘿嘿笑道:“要不,再谢几下?” “想的美!” 红娘子吃吃笑了一会儿,突然叹一口气,道:“曹公传讯,辽东之地连败两场,算是暂时消停下来了。 可是,西南、西北那边又闹腾起来了……” “没关系,都是小打小闹,伤不了筋骨的,让他们先闹腾着去,”朱由检揉着眉心,苦笑道:“等朕解决了粮食问题,再找那些土皇帝算账。 咱们先要想办法保住基本盘。 保住基本盘,朕只需一只手,就可将那些土司皇帝统统打趴下,你信不信?” 红娘子嫣然一笑,看向草包皇帝的眼底,窜出几缕小火苗,呢喃一句:“信!” 朱由检哈哈笑道:“来来来,快手上那些土包子的姿势寡然无味,朕再教你几招抖音绝学!” 二人笑作一团,打成一片。 一日一夜。 …… 崇祯二年开春,本来大家憋着一股劲儿的,招兵买马,筹集粮草,准备开赴西北围剿延安府、平凉府、庆阳府的‘贼军’,一时间剑拔弩张。 可随着两千多万亩皇田,被草包皇帝当一块肉骨头那样,随手给扔出去,各地豪门世族的心思,瞬间就变了。 打仗?围剿贼寇? 开玩笑吧? 眼看着就到谷雨了,咱的田还荒着,谁去打仗谁傻啊! 赶紧的,把咱们的土兵都调回来,帮咱们种地。 人不够?小事一桩,让附近的流民都过来,咱也学学草包皇帝的做法,以工代赈,让流民们来耕地种田! 那些饿的半死不活的百姓人家,只要有一口饭吃,就能给你当牛做马,撵都撵不走。 朝廷免费发放的番薯、玉米种子,刚好是谷雨前后才播种的。 不得不说,草包皇帝太会败家了! 于是,短短七八日,两千多万亩皇田,以及一些原本荒芜的耕地,被迅速深耕平整后,种上了番薯、玉米和大豆等秋田作物。 山地种番薯,沟坝地、水浇地种玉米。 让大宦官魏忠贤都看傻眼了。 这也行? 只是动动嘴皮子,不仅筹集到将近一亿石粮食,还让那些豪门世族心甘情愿的抢种番薯、玉米。 更重要的,是一下子就解决了数百万流民的大患! ‘万岁爷、不是人啊……’ ‘万岁爷经常说,要了解人性、理解人性,还真是有道理呢!’ 魏忠贤最近忙得焦头烂额,好不容易卖完皇田,这一日得了闲暇,便来到西苑‘享受生活’来了。 “死鬼,最近卖皇田,怎么没给我透个风,错过多好的时机!”客氏巴巴使劲捏着魏忠贤的腿脚,娇笑道: “难道,又怕出事?” 魏忠贤耷拉着眼皮,一脸疲倦的哼哼道:“万岁爷的事,咱尽量少掺和。” “对了,咱儿子那边怎么样了?”大宦官似乎想起什么,突然问道。 “亏你还记得咱儿子啊!”客氏巴巴娇嗔一声,手上猛一使劲,让大宦官闷哼一声,额头的冷汗登时就冒了出来。 “你这骚婆娘,要作死啊!” 魏忠贤伸手在客氏巴巴身上鼓囊囊处,也使劲捏了几下,笑道:“咱儿子的生意都转移了,跟土地什么的再没关系,就没什么风险,你就放心吧。” 客氏巴巴苦着脸说道:“没了土地,咱们的生意缩水一两成……” “缩水一两成,也不过是几百万银币的事,”魏忠贤叹一口气,道:“总比丢了性命的好。” 客氏巴巴不吭声了。 先帝在世时,她不懂得珍惜,三天两头跑去乾清宫玩耍,硬生生把干儿给整死了。 现在想起来,满肚子都是悔恨的水啊。 现在这个崇祯皇帝,说他是个败家子吧,一番胡乱折腾下,总能解决一些大事。 你说他是个草包吧,什么文官清流、九边督抚,只要人家愿意,动动手指头就能弄死一大片…… “忠贤,你说…万岁爷要在土地上……”客氏巴巴刚开口,就被魏忠贤一巴掌甩在脸上。 “你不要命了?” 魏忠贤霍然起身,一把拨开满脸懵逼的客氏巴巴,竟毫不停留的向外面走去。 一边走,一边还警告:“你的嘴再松一些,就别怪咱家给你塞一根木橛子!” 客氏巴巴愣住了。 这还是魏忠贤第一次在她面前耍横。 也是,第一次打她! “魏忠贤,你很好,你现在翅膀硬了是不是,就开始嫌弃我人老色衰了是不是?” “说,你是不是最近有什么相好的了?” “今天你把话说不明白,我就……我就死给你看!” 魏忠贤停下脚步,沉默几个呼吸。 然后,缓缓转身,冷冷的盯着客氏巴巴,淡然说道:“那你就去死好了。” 第二十章 客氏巴巴 谷雨前后,全民种田。 大明朝的基本盘,从表面看上去,似乎稳固了那么一丁点。 但草包皇帝朱由检心里清楚,他手里头的粮食,最多只能支撑个大半年。 期间,还不能出现鼠疫、战乱什么的。 如果今年的番薯、玉米和其他作物,如同天启七年、崇祯元年那般遭灾,颗粒无收,明年开春,铁定又要饿死一大片老百姓。 到时候,情况可能只会更加糟糕。 ‘只有一年时间,到哪里去搞粮食啊……’ ‘郑芝龙那边最近也没消息,实在不行,给那小子再卖几十万老百姓,让他去开发南美洲?’ ‘运出去的是饿疯了的流民,拉回来几百船玉米渣子,倒也不失为一个败家好办法呢!’ 茅元仪传来密信,请示什么时候‘马踏世族豪门’,他已做好战斗准备。 朱由检只能回一句:高筑墙,广积粮,缓称王。 具体怎么做,让茅大先生自己去捉摸吧。 朕是败家子,又不是千古一帝。 听着魏忠贤、王承恩等人回报,以及曹公那边传来的各种消息,朱由检愁的睡不着觉,只好夜夜宠幸周皇后。 自从上次为了立威,将国丈周奎砍了脑袋,朱由检好多天都没去过慈宁宫…… …… 客氏巴巴还是没有听从魏忠贤的警告,动用一些特殊的手段和关系,打算向‘皇田’、‘赈灾粮’伸手了。 这也难怪她,一个妇道人家,要钱有钱,要势有势,眼睁睁看着一大堆好处落在别人腰包,这比她自己赔钱都难受。 尤其被魏忠贤甩了一个嘴巴子后,她更是怨恨在心,恨不得将那个老阉货撕成碎片,再一口一口的嚼碎,囫囵吞咽下去! 什么东西! 不就是一个阉货么? 当初,为了往上攀爬,跪爬在她这位奉圣夫人的裙钗之下,又是一副什么样的嘴脸? 这边刚在新帝身边得了势,就敢对她这位先帝爷的奶娘龇牙? 送走魏忠贤,客氏巴巴坐在牙床上,左思右想,越想越恨,咬牙切齿的咒骂魏忠贤那个负心汉。 旋即,又骂了几句草包皇帝不是男人。 这才唤人进来。 “去,给你家侯爷传信,就说老娘要见他,有大事商议。”客氏巴巴冷着脸子,对一名家丁吩咐。 那家丁应诺一声,转头出门去了。 客氏巴巴坐立不安,喝了半肚子凉茶,只觉得心里头窝着一团火,不发泄一下,实在憋的难受。 于是,她趁着儿子侯国兴尚未到来,领着一名使唤丫头,穿过一道月门,来到隔壁小院落里。 这片院子不大,但极为幽静,乃客氏巴巴的别居小院。 院子里有两棵树,一棵是梧桐树。 另一棵也是梧桐树。 高大的梧桐树上,鲜嫩的树叶才冒头,鲜嫩的紧。 客氏巴巴气狠狠的走进一间屋子,‘咣当’一声,两扇厚重的梨花木雕花门扇,便被从里面闩上了。 很快,里面就传出皮鞭打驴的声响。 院落里,只留下使唤丫鬟一个人,百无聊赖的蹲在梧桐树下看鸟。 两棵树上总共有十七只麻雀。 其中,有四五只好像是母的,叽叽喳喳的叫唤着,在两棵树之间飞来飞去,逗弄着其他十几只公鸟,看上去就十分得意。 使唤丫头看得久了,觉得脖子有点酸痛,便低下头来,伸手揉捏着粉嫩的脖颈。 主母进去都这么一大会儿了,怎么还不见出来? 丫鬟嘀咕着,刚要站起身来,猛然看到眼前不足半尺处,霍然出现一张脸,登时吓得魂飞魄散,便要失声尖叫。 还不等她尖叫出声,其粉嫩的脖颈上,就挨了重重一记手刀。 她两眼一翻,昏迷过去了。 站在她面前的,是一个身穿丫鬟服饰的少女,也就十五六岁模样。 少女一把提起使唤丫鬟,都不用四下张望,轻手轻脚的,迳直进了另外一间屋子…… …… 大半个时辰后,客氏巴巴终于出门。 一张娇媚而爬满细密皱纹的脸上,泛着妖异的红光,两只眼睛柔媚如丝,嘴角微微上翘,看样子一场玩耍颇为尽兴。 “红鸾,死丫头,跑哪里去了?” 一出门,客氏巴巴扶着门框,歇了三两个呼吸,这才发现她的贴身丫鬟不在院子里,不禁有些恼怒。 这些穷酸之家的丫头,才过了几天好日子,就可以如此放肆? 客氏巴巴的脸色阴沉下来,刚要再行开口,却听得另外一间屋子里传来‘红鸾’的声音:“夫人请稍候,奴婢这就来,这就来!” 紧接着,只听的木门哐当一声,贴身丫鬟‘红鸾’快步跑出来。 一边跑,一边还低声告罪,一副担惊受怕的样子。 客氏巴巴冷哼一声,伸出一只手,随口问道:“你这小浪蹄子,嗓子挨棒槌了?” 丫鬟赶紧上前几步,搀扶着主母,回到了大宅的暖阁。 一边走,一边低声说道:“昨夜贪凉,偷吃了半碗荞面凉粉,早上起来就觉得嗓子眼儿发痒。” 客氏巴巴冷笑道:“我还以为你被驴透过了,你这个小浪蹄子!” “下次再敢乱跑,小心老娘用木橛子戳死你!” “上一次你跟那个穷酸冒辟疆眉来眼去的,真当天衣无缝?老娘老早就看在眼里,正准备要弄死那个小白脸,却让他给溜了……” 客氏巴巴咬牙切齿的骂几句狠话,这才觉得两条腿不再打颤颤,在丫鬟‘红鸾’的搀扶下,扭着肥硕屁股回到大宅暖阁。 米脂侯侯国兴也是前脚进门,还没来得及喝一口茶水,就听到母亲客氏巴巴走到暖阁门口。 “母亲…我来了。” 侯国兴满脸堆笑,迎上去搀住客氏的一条胳膊,调笑道:“母亲好兴致啊,刚出去踏青了?” “瞧您这一脸香汗的,累着了吧?” 客氏巴巴冷哼一声,阴沉着脸脸,道:“你现在越来越不像话了,连自己的老娘都敢调笑?” 说着话,她一屁股坐到绣榻上,伸手揉着腰,继续说道:“儿子,今日喊你过来,主要有两件大买卖,你须得上点心。 一件就是狗皇帝租赁出去的皇田,想办法切几万亩出来,最好是两广、闽浙一带,与咱家的茶山、盐铁生意离得近些,也好打理; 另一件,就是朝廷用皇田换来的那批粮食,想办法截留一部分……” 客氏巴巴还要说,侯国兴却大惊失色,赶紧说道:“母亲,此事、不可轻举妄动!” “我干爹已经警告过孩儿了,这一次所有沾染皇田、赈灾粮的,无论官职大小、背景如何,万岁爷定然会下狠手的。” 客氏巴巴冷哼一声,斥道:“放肆,连你都敢来教训老娘了?” “魏忠贤那狗才不是东西,以为得了草包皇帝的恩宠,就可以甩开我娘俩去单干?想的美!” “上次给你卖爵位、收购西苑开窑子,咱家的钱粮支出有些大,这么着,你让那边想想办法,挤出几百万两银子,先侵占几万亩皇田再说!” “实在不行,就让那边的暗子出动,帮咱摆平江浙一带的那些狗大户。” “毕竟,替他们养一万兵马,开销实在有些太大了。” 侯国兴很是犹豫,吞吞吐吐好一阵子,方才说道:“母亲,此事…还是要三思啊。” “皇上现在大权在握,不仅将文官清流哄得高高兴兴,就连各地督抚、将门,似乎都插手极深……” “你这是在教训老娘?” 客氏巴巴脸色阴冷下来,恨声说道:“你别忘了,你是那边的小王爷,才不是什么狗屁大明的米脂侯! 你、可记下了?” 第二十一章 这皇帝、脑子有问题? “客氏巴巴…是北蛮女子?” 京师之地,浙商会馆的一间密室里,文官领袖钱谦益手里捏一张纸条,眉头微蹙。 这一结果,令人振奋之余,却又更加令人毛骨悚然。 先帝爷的奶娘,客氏巴巴,竟然是北蛮一个小部落的公主,五岁时候被偷送到大明,再经过一番运作、培养,摇身一变,成了大明皇帝朱由校最宠信的奶娘? “恩师,此事…可要向皇上禀告?” 密室中,另有一名面色白净的中年男子,坐在钱谦益斜对面,看上去甚为宽和敦厚,却是户科给事中瞿式耜。 “事关重大,须三思而后行。” 钱谦益沉吟几声,转首看向密室中的另外一名虬髯汉子,道:“刘大侠如何看待此事?” 那虬髯汉子沉吟片刻,正色道:“刘某不过一介武夫,两军阵前,以大铁椎取人性命还算一把好手,如此重大的军国之事,委实不敢多言。” “不过,若对方真是北蛮公主出身,其身边必然藏有暗子,以我的想法,还是将这个烫手的山芋,丢给草包皇帝为好。” 钱谦益微微点头,一根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击,眉头微皱。 显然,他有些犹豫不决。 虬髯汉子笑道:“如果钱大人这边不方便,担心被魏忠贤那条疯狗盯上,此事便交给我这山野村夫吧。” “我家徒四壁,就算事情有什么变故,躲进深山老林里就是了,不会拖累别人。” 钱谦益展颜一笑,霍然起身,对着那虬髯汉子深深一躬,道:“此事关系到大明的江山社稷,钱某、拜谢刘大侠了!” 虬髯汉子赶忙还礼,哈哈笑道:“不就是给草包皇帝通风报信么,我这就去办。” 言毕,他转身出了密室。 密室里,烛光明灭,映照着钱谦益、瞿式耜二人沉默的脸,凝重的气氛,令人喘不过气来。 “唉,内忧外患,生民多艰,真正是百无一用是书生!” 瞿式耜缓缓站起身,向自己的恩师深深一躬,道:“老师,要不、请恩师向皇上保举,学生去辽东之地吧。 建奴不灭,大明的头顶便时刻高悬一剑。 学生不愿如此憋屈了。” 言毕,又是深深一躬。 钱谦益默然不语,看向瞿式耜的目光中,有一些赞许,更有一些同情和感慨。 “老师为何默然不语?是学生太过鲁莽了?”瞿式耜正色问道。 钱谦益叹一口气,苦笑道:“圣人云,弟子不必不如师。” “起田啊,不是老师不愿帮这个忙,而是……罢了,为师就给你透个底吧。” “辽东之地,恐要生变,老师不忍心你被卷入其中,落个身败名裂、客死他乡的下场啊。” 瞿式耜愕然抬首,失声问道:“是辽西将门?” 钱谦益点头,道:“尾大不掉,此其一; 其二,大明税赋自来不高,根本就养活不了边军将士,致使那些督抚、总兵、参将、甚至一些游击,为了养活兵卒,只能偷偷倒卖盐铁、粮食等物; 而且,这还算是有点底线的。 不少辽西将门和豪门世族,甚至给建奴贩卖火器、火药、铁砂、铜铁等,可算得上是祸胎啊!” 瞿式耜闻言,脸色铁青,宽大袍袖中的两只拳头,捏的叭叭作响。 “真是、该死!” “老师既然知晓其中祸患,可有…解决之法?” 钱谦益微微摇头,涩声道:“无解。” 两个人心里都明白,大明国库空虚,边军废弛,其实已然色厉内荏,面对建奴铁骑时,也没有大明精锐所应有的那股子狠厉肃杀之气。 用儒家圣人的说法,那就是国运衰弱,戍边将士的气势,也就弱了。 “起田,不行你就去金陵吧,老师给你说一声,去那边谋个闲职,读读书,写写诗,也不枉你十几年寒窗苦读……” 瞿式耜躬身谢道:“多谢恩师栽培,不过,起田还是想干点实事。” “实在不行,就让学生去大明讲武堂吧。” 钱谦益叹一口气,道:“讲武堂你进不去,那地方现在是皇上的地盘,别人根本就无法插手。不过,大明工程局倒可以考虑。” 瞿式耜正色说道:“好,学生就去大明工程局。” …… 几乎与此同时,西苑中海的一艘画舫上,草包皇帝朱由检正在请客吃饭。 坐在他对面的,是建奴二贝勒阿敏。 自从喜峰口一战,他这位名声显赫的贝勒爷,被茅元仪生擒后,就一直关押在锦衣卫的大牢里。 在朱由检的安顿下,这位贝勒并未受什么委屈,一日三餐,有酒有肉。 甚至,朱由检还让魏忠贤送了七八名美艳妇人进去,让他日夜笙箫,香艳无边。 “贝勒爷,要不要来点钱串子给你补补?朕观你印堂发暗、眼圈青紫、嘴唇浮白,此乃酒色过度之症呐。” 朱由检似笑非笑的问道。 “谢…皇帝陛下。”阿敏干笑一声,“魏忠贤魏公公每天安排的酒食里,就有钱串子。” 朱由检轻笑一声,道:“效果如何?” 阿敏:“还…算行吧。” “少年不知精可贵啊,”草包皇帝朱由检感慨一句,突然问一句:“莽古尔泰的才能,比起你阿敏,谁更强一些?” 阿敏脸色一僵,沉吟道:“我善用计谋,莽古尔泰善于排兵布阵,故而,我不如他。” “不如他?你连那个猪尾巴头都不如,那朕留你何用?” 朱由检夹了一块鸡肋,咂巴两口,便嫌弃的甩到身边盛装骨头的盘子里,骂道:“听说你们建奴猪尾巴头打仗,靠的是一本三国演义; 你作为四大贝勒之一,应该知道鸡肋是什么意思吧?” 阿敏尴尬的笑了笑,放下手中的象牙筷子,拱手道:“阿敏不会背叛大金,还望皇帝陛下见谅,大可将我推出去斩首示众。” 看他的样子,还挺有骨气的。 不过,这些对朱由检来说,并不重要。 他就是在捉摸,如何在这个猪尾巴头的身上,捞取一些败家值…… “阿敏啊,朕觉得你是个人物,比我们大明的那些文臣武将有骨气多了,”朱由检亲手给阿敏倒一碗酒,继续说道: “还别说,如果你是我大明的郡王或亲王,朕一定重用你。 不过,你是建奴狗,此事也就说说而已。 因为,你是相貌实在太丑了。 就是普丑普丑的那种! he~tui!” 朱由检说着说着,就有些上头,端起一碗酒,直接泼到阿敏脸上,并顺势一把揪住其猪尾巴头,猛的往桌面上一按。 ‘嘭’的一声闷响。 阿敏的一张脸,平了。 朱由检拿起一条纯色丝巾,擦了擦白皙修长的手指,笑问一句: “阿敏,被人欺负的感觉,如何?” 阿敏:“……” 堂堂大明皇帝,竟似一小儿? 这个大明皇帝毕竟年纪太小,还有些神经质,这一点,对大金朝来说,可是大好事啊! 大明眼下内忧外患,国库空虚至极,再遇上这么一个行事有如病儿的草包皇帝,大金根本就不需要着急叩关山海关…… 只可惜,如此重要情报,却无法传递出去。 瞅着阿敏那张‘平平无奇’的脸,朱由检哈哈大笑。 他得意洋洋的说道:“等过段时间,朕御驾亲征攻下高丽国,就问一句那个狗屁国王李晖,他对朕、服不服! 哈哈哈!” 阿敏的脸上血肉模糊,鼻涕、眼泪和血污糊成一团,却始终保持沉默。 他再次确定,这个草包皇帝,脑子有问题! 第二十二章 好,成交! 就在阿敏胡思乱想之时,船舱门口有人禀告:“万岁爷,建奴使者到了。” 朱由检鼻孔里嗯了一声,身子一歪,让自己躺的更舒服一些:“带他们进来吧。” 很快的,靴声囔囔,一名锦衣卫领着两个建奴使者走进船舱。 “大金使臣佟图赖、尼堪,拜见大明皇帝!” 两名建奴使者都很年轻,矬壮精悍,倒也有几分建奴悍将之风骨。 朱由检没有吭声,对两名建奴使者不理不睬,端了一碗清茶,漱了漱口,仰起脖子—— “啊~嗬嗬~~tui!” 一口茶水,随口吐在满脸血污、相貌‘平平无奇’的阿敏身上,嫌弃的骂道:“魏忠贤,你胆子是越来越肥了,这种茶,连那些建奴狗都不喝,你端来让朕漱口?” 说着话,将茶碗直接砸在阿敏的头上。 ‘咣当’一声脆响。 茶碗碎了。 阿敏的头顶,鲜血淋漓。 阿敏:“……” 大明朝的这个年轻皇帝,真是、脑子有问题啊! 这怎么又动手了? 说实话,不要说阿敏一脸懵逼,就连刚刚进门的佟图赖、尼堪二人,也是一脸震惊。 和悲愤! 那位满面血污、被人吐了口水还不敢吭声的,可是咱大金的二贝勒阿敏啊! 大明朝这个狗皇帝,简直欺人太甚! “大明皇帝陛下,你折辱我大金贝勒爷,委实无礼至极,请你……”佟图赖跨上前一步,义正言辞的说道。 结果,他的话还没讲完,只见草包皇帝朱由检眉头微微一皱,淡然说道:“让他闭嘴。” “大明皇帝陛下,你……咝咝咝咝!” 佟图赖的话还没说完,身边那名锦衣卫顺手就是一刀,悄无声息的抹过其喉结偏下少许处。 ‘嚓’的一声,刀已入鞘。 佟图赖却还用双手捂着脖子,两只眼睛瞬间突出,脸色憋成了绛紫色,发出毫无意义的‘嗬嗬’声。 嘴里,鼻子里,以及捂住脖子的手指缝里,慢慢渗出一些鲜血,在空气中似乎还冒着淡淡的热气。 而后,缓缓软倒在地。 手脚抽搐十余下,再猛的蹬几脚,便不再动弹。 他两只突出的眼球里,满是不解、迷茫和悔恨,似乎有些想不通,这个大明狗皇帝怎么一言不合就把他给宰了。 二贝勒阿敏、尼堪二人惊呆了。 一个使臣,就这么被杀了? 别人或许不知道,二贝勒阿敏心里可清楚,这个佟图赖乃大金悍将佟养正次子,虽说目前隶属于镶蓝旗汉军,可其父子几人,深得皇太极大汗、莽古尔泰皇帝的重用…… 就这么、死了? “朱由检,大明皇帝陛下,你,这是何意?” 二贝勒阿敏霍然起身,怒目而视。 “什么意思?你瞎啊?”朱由检嫌弃的瞥一眼阿敏,笑道:“没看见我让人把他给宰了?” 阿敏:“……” 尼堪:“……” 就连随侍左右的大宦官魏忠贤,也是一脸惊惧,两只手心里,紧紧的攥了两把冷汗。 万岁爷、实在太凶残了。 “一个镶蓝旗汉军,不过是皇太极的包衣奴才,竟然在朕面前放肆,谁给他的胆子?” 朱由检接过魏忠贤递过来的一碗茶,浅饮一口,仰起脖子,又是一阵‘啊~嗬嗬~’。 阿敏吃了一惊,赶紧往旁边一闪身。 这个大明狗皇帝,伤害不大,但侮辱性太强,就算本贝勒爷是你的俘虏,也不该往人身上吐口水啊…… 不料,这一次,他失算了。 朱由检漱完口,‘咕咚’一声,将那口茶吞咽入腹,顺便还打了一个惬意的饱嗝。 “这是上等的贡品茶,武夷山那棵千年茶树上的,每年才七八斤,吐你身上都糟蹋了。” 二贝勒阿敏怒极,却又无可奈何,只能气狠狠的坐下来,道:“两国交战,不斩来使,你……” ‘嘭’的一声闷响。 阿敏的话还没说完,就莫名其妙的被朱由检劈手揪住头发,将其本就‘平平无奇’的脸,再次重重的砸在桌面上。 “两国交战?不斩来使?” 朱由检冷笑道:“你建奴先祖,曾为我大明建州左卫指挥使,乃我大明之臣子,如今起兵作乱,便是乱臣贼子,还敢自称为大金之国? 至于不斩来使,那是对人讲的,不是给包衣奴才讲的。” 草包皇帝喝一口清茶,只觉得满口溢香,心情也渐渐舒缓了一些。 顺手宰了佟图赖,朱由检心情大好。 要知道,原来的剧本里,这个佟图赖…生了一个好女儿啊! 就是那个孝什么庄的太后…… 斩草除根,不留后患。 “阿敏,朕其实早就想放了你。 可为了捉住你这只豺狗子,朕的五十万大军征战大半年,还让你们的大汗皇太极炸开喜峰口大坝,湮没良田三百万倾,伤我大明百姓八十多万人之众…… 这笔账,是不是要算清楚了?” 阿敏抹一把脸上的血污,怒吼一声:“朱由检,有本事你杀了本贝勒爷!” 站在一旁的尼堪,虽然不敢吭声,但眼底的狠厉之色,却也暴露无遗。 朱由检摇摇头,轻笑一声,道:“朕最讨厌的,就是整天打打杀杀的,多无趣味。” “你们建奴有个规矩,像你这样有身份的贵族在战场上被人俘虏,为了活命,可以用牛羊、金银、妇人或土地赎身; 这规矩,朕挺感兴趣的。 就是不知你这位贝勒爷,值多少牛羊牲口?” 阿敏怒冲冲的,一声不吭,只是不住手的用袖子擦拭其脸上的血污,疼的脖颈处的肌肉直哆嗦,让朱由检都快看不下去了。 这时候,尼堪开口了。 他躬身抱拳,沉声说道:“大明皇帝陛下,我大金幅员辽阔,物产丰厚,牛羊遍野,土地肥沃,为了赎回二贝勒爷,我皇令我们前来与大明皇帝陛下交涉。 我皇莽古尔泰说了,只要能释放二贝勒爷,他愿意与大明共进退,进兵高丽国。 大明皇帝陛下,我皇说……” “he~tui!” 尼堪正讲到通畅处,脸上的神采开始飞扬时,冷不丁的,就被草包皇帝朱由检吐了半脸口水。 尼堪一脸茫然,都忘记去擦拭脸上的口水了。 ‘这个汉人皇帝,还讲不叫道理了?分明每次都是吐二贝勒脸上的,这次、咋吐我脸上了?’ 朱由检若无其事的放下茶碗,伸一个懒腰,淡然说道:“好,成交。” “不过,你回去告诉贰臣莽古尔泰,叫他送来一万匹骏马,七万只羊,一千五百名十八到三十岁之间的妇人,换取你们的废物贝勒爷。 记住,妇人要纯种的建奴,若送来的是他族之妇,立刻砍掉阿敏的狗头。 否则,免谈。 滚!” 第二十三章 朕,要开宗立派! 三言两语打发掉尼堪,二贝勒便被魏忠贤提走了。 朱由检刻意嘱咐一句,二贝勒最近酒色过度,掏空了身子,不能再让其沉迷其中,让魏忠贤照顾好贝勒爷,‘多活动活动筋骨’。 阿敏的脸,刷的一下就惨白了。 他早就听说过,以大宦官魏忠贤的手段,就算是一根铁棒,在其手底下过一遍,都会软的像一根面条。 不过,他始终都没有出声哀求。 因为这位二贝勒爷发现,眼前这个大明皇帝不但脑子有问题,而且,根本上就是人间恶魔…… …… “公子,有一条虬髯汉子硬闯画舫,已被拿下,他说有一件大事,必须要当面禀告皇上。” “要不要见他?” 朱由检刚打算沐浴,红娘子推开船舱雕花门,躬身说道。 “当面禀告?”朱由检微微一愣,笑道:“那就让他进来吧。” 红娘子欲言又止,停了一两个呼吸后,转身出去了。 来者是一条好汉,力大无穷,一支大铁椎使得十分娴熟,应该是一位武林高手。 适才间,那汉子连伤数人,若非锦衣卫高手暗中出手相助,说不定还拿他不下呢。 她有些担心朱由检的安危。 过了片刻,两名锦衣卫押着五花大绑的一条汉子走进船舱。 “跪下!” 那汉子一脸傲然之色,硬挺着不下跪,两名锦衣卫便要用刀背砸他的髌骨,草包皇帝朱由检伸手拦住了。 “罢了,这是一条好汉,不必为难。”朱由检温言笑道:“给他松绑吧。” 两名锦衣卫二话不说,直接给那汉子松绑。 那汉子猛然看去,约莫三四十岁,实际上也不过二十来岁的样子,皆因其面黑如炭,还长了一脸的虬髯,所以就显得像个中年汉子。 “来,坐下说话,”朱由检指了指身边的一只绣墩,招呼那汉子入座,并给身边锦衣卫吩咐道: “给好汉整几十样小菜,提一坛好酒过来。” 一名锦衣卫躬身应诺,转身走出舱门。 另外一名,则站在那汉子身后两三尺处,以防其暴起伤人。 “你就是当今万岁爷?”那汉子大咧咧的坐到绣墩上,浑然不惧眼前的皇帝。 “对,朕便是草包皇帝朱由检。”朱由检笑道。 那汉子张了张嘴,却没说什么。 草包皇帝,那是大明官吏、世族豪门对这位皇帝的称呼,对老百姓来说,这位崇祯皇帝都算得上是千古仁君了。 耕者有其田,种田不交税。 据传便出自眼前这位‘草包皇帝’…… “听说你有一件大事,须得当面禀告,现在可以说了吧?”朱由检温言道。 那虬髯汉子转头,看一眼身后虎视眈眈的锦衣卫,有些犹豫不决,道:“万岁,草民的确有大事要禀告,不过……” 朱由检瞅一眼锦衣卫,道:“你先出去吧。” 那名锦衣卫略一迟疑,躬身抱拳道:“遵令!” “好了,现在就你我二人,说吧。” “万岁,客氏巴巴,乃北蛮一个小部落的公主,自幼被送入我大明境内,在几方势力的刻意安排下,先给先帝爷当乳娘,从此进入皇宫。 此外,她的一大半产业,是为了给北蛮贩运盐铁、粮食和火器,并为北蛮养了一支精锐之师……” 于是,虬髯汉子将钱谦益等人探知的绝密消息,一五一十的禀告给了朱由检。 刚开始,朱由检的脸色还显得比较凝重,并带着一股子难以言状的肃杀之气,让船舱的温度似乎都低了些许。 可是,听着听着,他笑了。 原来如此。 怪不得曹公传来密信,说客氏巴巴身世可疑,并让朕对那妇人有所提防,万不可令其轻易近身…… 开玩笑,朕乃大明第一败家子,岂是皇兄朱由校那种、喜欢吃粗粮的人? “好汉还知道些什么?”朱由检随口问道。 “草民还听说,在她身后,有晋商、楚商、徽商、以及辽西将门的影子。”虬髯汉子沉吟着说道:“至于具体如何,草民并不知详情。” “无妨,多谢好汉告知此事。”朱由检笑道,“好汉还没吃饭吧?朕请你吃肉喝酒。” 虬髯汉子微微颔首,道:“谢过万岁爷。” “对了,好汉叫什么名字?”朱由检问道。 “草民刘宗敏,陕西蓝田人。” 朱由检微微一愣,慢慢坐直身子,上下打量着虬髯汉子,忍不住哈哈大笑,道:“原来是刘大侠啊,失敬失敬!” 虬髯汉子一脸讶异,忍不住问道:“万岁爷、知道草民?” “知道啊,太知道了。”朱由检笑道。 刘宗敏:“?” 这位秦地汉子一脸愕然之色,竟是丝毫都想不起来,自己什么时候见过万岁爷…… “你叫刘宗敏,字捷轩,出身贫寒农家,父母被当时的蓝田县令逼税,打入死牢后双双身亡;你是被你舅舅养大的。” “你是个铁匠出身,颇有些力气,江湖人称黑头刘,是不是?” 刘宗敏上下打量朱由检,脸上颇为困惑。 他却不知,早在一年前,草包皇帝朱由检的一个小本本上,就写上了他刘宗敏的大名。 朱由检的‘小本本’有四卷—— 忠臣良将一卷,奸臣废物一卷; 贰臣一卷; 反贼一卷。 刘宗敏很幸运,在朱由检的小本本上,排名还挺靠前的,差不多就排在黄虎张献忠的后面。 ‘权将军,汝侯,闯贼李大眼麾下第一猛将,在拷打京师大明文官时,心黑手辣,抽筋剥皮,榨得白银七千万两……’ 啧啧! 这简直就是朕的败家小福娃啊。 “刘宗敏,你可曾娶妻生子?”朱由检笑问道。 “好叫万岁爷知道,草民家境贫寒,父母去世的又早,所以,尚未婚配。”刘宗敏憨厚老实的答道。 “那就好,朕给你做主,先娶一个老婆再说!” “这男儿汉,虽说要行侠仗义、志在四方,可没有一个家室,没有老婆孩子热炕头,总归不是个办法。” “你放心,朕看妇人的眼光不差,一眼就能看出其…咳,看出其是否善于生养。” 刘宗敏:“……” 这位万岁爷、就十分慈祥啊! “万岁爷,草民我……”刘宗敏还想说什么,却被朱由检直接打断。 “此事就这么定了,”朱由检一脸欢畅,双目炯炯,“大侠,就应该有大侠的样子,岂能如此寒酸落魄?” “朕,要开宗立派,让天下侠士有用武之地!” “侠之大者,为国为民。” “侠者,以武兴国,以德服人!” “加强百姓修炼,增强百姓体质!” “大明的武艺强国计划,就从你刘宗敏这里,不,就从朕这里,开始吧!” 刘宗敏:“!” 一条黑脸虬髯的好汉,只觉得热血沸腾,热泪盈眶,憨厚老实的嘴唇颤抖、蠕动好一阵子,愣是一句话都没说出口。 这位万岁爷,就、十分的英武啊! 第二十四章 竟然不是易筋经? “啊~舒服,太舒服了!” 安排好大反贼刘宗敏,草包皇帝朱由检在红娘子的侍弄下,洗了一个香汤浴,只觉得每一个毛孔里,都如此熨帖、舒畅。 就、十分舒服。 尤其当他顶着一脸小六号黑字,看着凭空多出来的几十万点败家值,忍不住就‘库库库’的笑出了猪叫声。 历代皇帝,为防止出现‘以武犯禁’的后果,往往对江湖人物严格管控,一有风吹草动,动不动就来一场‘马踏江湖’的蠢事。 这种事,太祖皇帝朱元璋干的最绝情,当初打天下时,以明教为首的江湖人物纷纷援手,这才打下这一片百万里的锦绣江山。 结果倒好,一纸禁令。 洪武之后,一切生灵禁止修炼。 怪不得开局一只碗、最后一根绳,多多少少还有些因果报应呢。 这一次,随口封赏刘宗敏为黄河大侠,令其成立黄河帮,广收门徒,勤练武功,操练水上工夫,以便在必要的时候,可以帮助朝廷运几船赈灾物资。 看把那毛头小子给乐的…… “公子、没事吧?”红娘子有些担忧的问道。 “没事没事,朕能有什么事!” 朱由检收敛一下得意表情,正色说道:“回头,你让曹公那边安排一下,在昆仑山脉的光明顶上,重燃圣火,重振明教。 对了,让曹公查一下,这一任教主,该是明教第几代教主。 朕要恢复明教正统。” “公子,真的…要重燃明教圣火?”红娘子低声问道。 “对,大明眼下内忧外患,其中,外患其实都不足为虑,只要咱能解决粮食问题,解决官吏贪腐问题,能解决豪门世族问题,解决政令不出皇宫问题…… 咳,问题还是有点多啊。” 朱由检叹一口气,继续说道:“太祖爷以明教发家致富,到头来,却又一纸禁令,灭了光明顶上的熊熊圣火,朕觉得他做的不对。 一个好的皇帝,乃至一个好的大明,难道还担心明教反过来咬自己? 就算是有一天,明教真的会反噬,那也是朕做的不够好,大明朝做的不够好,亏待了天下的老百姓,害得人家吃不上一口热乎饭。 这样的大明,还不如让老百姓推翻算了。” 草包皇帝朱由检难得一见的高谈阔论一番,情绪有些低落,仰面向天,暗叹一口气,心道:‘为了败家值,朕、还是豁出去吧……’ 红娘子轻轻咬着嘴唇,沉默不语。 “你怎么了?”过了好一阵子,朱由检觉得不对劲,低头看着红娘子那秀气的脸庞,温言问道。 红娘子深吸一口气,似乎鼓起勇气,‘噗通’一声,跪倒在地,涩声说道:“小女子,拜谢公子爷!” 说话间,只见她肩头耸动,泪如雨下。 一张明艳无双的俊俏脸蛋上,满是悲苦、激动与感激,就很让朱由检摸不着头脑。 朱由检:“?” 这又唱的是哪一出戏?说着说着,咋还就哭上了? “你是明教之人?”朱由检迅速反应过来,伸手揉弄一下红娘子的秀发,温言道:“没事,别哭了,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朕答应你,这个大明,不会亏负明教; 同时,更不会亏负天下百姓。” “谢、公子!” 红娘子扬起脸,深情的凝视着朱由检的帅逼脸,犹如一只委屈的小鹿那般,轻轻偎依过来,将她那梨花带雨的俊俏脸庞,紧紧贴在朱由检的胸膛上…… 轻轻的,蹭了蹭。 “公子爷,此事乃明教绝密之事,曹公反复叮嘱,不可泄露半点风声……” “公子,你可不能食言。” “否则,红柳就算百死,身陷无边黑暗,被烈烈圣火永世焚烧,都不能赎罪……” 红娘子的一番话,说的哀哀切切,却又饱含深情,让朱由检都忍不住神情黯然。 他伸手捧住红娘子的脸庞,替她轻轻拭去满脸清泪,温言说道:“朕什么时候骗过你?傻孩子。” 红娘子破涕为笑,重重点了点头,道:“谢谢公子!” 朱由检低头,轻吻一下红娘子素净的额头,笑道:“瞧瞧,你瞧瞧,又哭又笑,一张脸都成大花狗了。” 旋即,他又叹一口气,道:“不过,如今的昆仑山脉,尚在那些罗圈腿的统辖范围,朕得想办法,将他们一个个打服、打趴下,逐一收服到大明版图之内。 枪杆子里出皇权。 朕,就败出一个…咳、朕就打出一个朗朗乾坤来!” “嗯!” 红娘子用额头抵着草包皇帝的胸膛,满心喜悦,两只素手环绕住他的腰,低声道:“好好干,红柳就等着那一日!” 朱由检:“……” 他轻咳一声,忍住了笑。 都是早年快手、抖音的段子刷太多,朕的这思想啊,都不单纯了…… …… 一日一夜后,次日早朝。 朱由检端坐龙椅之上,听着文武百官商讨国家大事,无外乎铁路最迟下个月开通,陕甘、陕西、直隶等地的‘以工代赈’,急需加快工程进度……等等。 这些大事太过专业,也太过繁琐,与草包皇帝基本没什么关系。 故而,他便干脆悄咪咪的用‘脑标’打开人物面板,帅逼脸上,露出一抹古怪的笑容。 看得身边的魏忠贤心头狂跳,忍不住默默退后半步…… 这几日败家值来的有些容易,随便动动嘴皮子,就有一大笔败家值到账。 尤其是开春以后,各地浪费钱粮的工程大面积开工,每天晚上,都会有一些败家值到账,让他忍不住就会打一个激灵。 开放民间‘武禁’、重振明教两件事,败家值竟出乎意料的多,两样加起来,足足有三百八十万败家值! 这个数字,需要他不眠不休、鏖战多少个日夜,才能挣得到? 爽,简直太爽了! 至于此举会不会造成“侠者以武犯禁”、“各地百姓揭竿而起”等严重后果,朱由检根本不予理睬。 而且,他也不想理会。 大明百姓,若无一点血勇之气,被人欺负的都快要吃屎了,还不敢吱声,像一群包衣奴才那般,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必须要让他们有尊严的活着。 文官好色,武将贪财,吏治腐败,灾荒遍地,前线吃紧,后方紧吃,党争白热,大臣通敌…… 这些烂事,在朱由检看来,根本就不是什么大事。 百姓生性懦弱,生活贫困潦倒,犹如羔羊般任人宰割,这才是大明朝真正的危机! 草包皇帝朱由检端起茶碗,浅饮一小口,深吸一口气。 脑标轻点。 叮,升级! 【朱由检:大明第一败家子】 身份:大明皇帝 性别:男 爱好:女 寿命:17/34+480 败家值:383772/3500000 基础属性:力量+10、敏捷+10、骑射+12、智商+3、情商+13 特殊技能:帝王心术 特殊奖励:天工造物(2阶)《粉状水硬性无机胶凝材料烧制手册》 …… 草包皇帝神情古怪,嘀咕道:‘竟然不是剑经、乾坤大挪移、和易筋经?’ 差评! 而且,这个什么粉状水硬性无机胶凝材料,到底是个什么鬼东西啊? 朕、看不懂啊。 “徐光启,宋应星,杨鹤,钱谦益,四位爱卿留下,其他人今天放假,都去西苑一带划船、听曲儿、摸鱼去吧。” 草包皇帝突然一开口,正在议论纷纷的大臣们有些懵圈。 因为,刚才大家讨论的,可是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 草包皇帝、竟然没听? 第二十五章 明日,朕带你们去兜风! 大臣们讨论的,乃是在最近挑选一个黄道吉日。 因为,大明第一条铁路,要通车了。 草包皇帝老脸微烫,默默收起那本《粉状水硬性无机胶凝材料烧制手册》,轻咳一声,笑道:“诸位爱卿,请继续。” 文武大臣:“……” 让草包皇帝一打岔,金銮殿里,出现了七八个呼吸的冷场。 “诸位爱卿,适才你们讨论的,是要挑选个通车的好日子?”朱由检问道。 “启奏陛下,正是在商讨铁路通车的黄道吉日,臣等经过反复论证,挑选出三个好日子,请陛下定夺。” 溯源阁大学士、工部尚书钱谦益出班,朗声说道:“大明第一条铁路通车,意义非凡,不亚于盘古开天辟地、女娲娘娘造人、伏羲文王推演易经八卦、秦皇汉武纵横开阖、我大明太祖皇帝驱除鞑子……” 钱谦益一开口,就是一通彩虹屁。 让朱由检甚为舒服。 当面称颂为千古圣君,出了紫禁城,他这位皇帝就成文武大臣们口中的‘草包皇帝’,这还算是给了他朱由检面子。 进门烧香,出门放屁。 读书人嘛,骂朝廷、骂阉党、骂皇帝才是常态。 “其实,诸位爱卿也不必太在乎,依朕看来,择日不如撞日,就明天吧。”朱由检笑道。 不就开通一条铁路嘛。 凡事都翻老黄历,再加上群臣各抒己见、议论纷纷,大明朝还怎么发展? 三个阴阳师,定不下一根栓驴的木桩子,大约便是这个意思。 “可是…陛下,明日并非黄道吉日,而且,还不宜远游、出行和通车。”钦天监监正快步出班,正色劝谏道: “陛下乃真龙天子,更应听天命、遵天时,铁路通车此等破土动工之大事,岂能儿戏待之?” “陛下,我大明自万历以来,德不配位,皇权旁落,阉党横行,文官清流之间党争不断,故而,这才降下九渊大灾,以为警兆。” “陛下,以微臣推演……” “够了!” 朱由检还没开口说话,魏忠贤却早就按捺不住,向前踏出一大步,沉声问道:“请问监正大人,天启六年的灾荒,你说是君德不足以配位,请求先帝爷降下罪己诏; 去年一开春,陕甘、山西、河南、直隶等地连续大旱,流民作乱,你监正大人又让万岁爷降下罪己诏; 如今,不过是开通一条铁路,难道也要让万岁爷在天下人面前,下一道罪己诏?” 魏忠贤越说越是气愤,一时间有些上头。 他捏着公鸭嗓继续斥责道:“朝廷设置钦天监,是要你们夜观天象、演算岁时,制定历书,好为大明百姓提供最佳播种时间等。 结果呢?正事一样都干不好,动不动就是君德不配位,动不动就是天降警兆。 难道,你监正大人看着万岁爷德不配位,想要换一位皇帝吗?” 此言一出,群臣哗然。 魏忠贤自己也被吓一大跳。 赶紧转身,噗通一声就瘫倒在朱由检脚下,以头杵地,通通作响,口中自是连称“死罪”。 文武百官都吓坏了。 不约而同的,齐刷刷跪倒一大片,人人口称‘死罪’。 只有钦天监的那位监正大人,一脸愤慨,手持象牙笏板,直挺挺的戳在原地,竟目不转睛的直视着草包皇帝朱由检。 俨然一副:‘来啊,狗皇帝,有本事杀我啊……’ ‘我是忠臣,我怕谁啊?’ 这读书人上头了,还真是不折不挠。 尤其牵扯到党争这些烂事,轻不得、重不得,总不能让皇帝下狠手,将所有直言敢谏的大臣都给杖毙廷前吧? 草包皇帝朱由检苦笑不已,摆摆手,道:“都起来吧,起来吧,诸位爱卿都是为我大明江山社稷操劳,没必要动辄死罪。” 文武大臣们却没有一个先爬起来的…… 朱由检有些恼火。 这些大臣,摆明了就是等着让朕将钦天监的监正给杀了…吧? 这监正也真是的,大明第一条铁路就要通车,如此大喜的日子里,偏生要强出头,将党争之事明晃晃的喊出来。 这不是撕下大家伙,最后的一片遮羞布么! “徐光启,你曾在钦天监任职,你来说几句吧。”朱由检温言说道。 这种烂事,总得有个和稀泥的,胡乱抹一抹,大家也好有个台阶下。 “陛下,微臣以为,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 徐光启果然是老成持重,一开口,就让朝堂上剑拔弩张的气氛缓和下来。 “大明第一条铁路通车,此乃惊天动地的一件大事,同时,也是一件感天动地的大事。” “这说明什么?说明,就算在九渊大灾的恶劣环境下,我大明上下齐心协力,勒紧裤腰带,终于修筑出一条铁路。” “陛下,诸位同僚,值此大喜庆的日子里,可否将个人成见、以及党争之事,都先搁置一二?” “大明中兴,不是动动嘴皮子,就能做到的。” “甘心为民,造福百姓,需要咱们每一个人埋头苦干,而非夸夸其谈,岂能为一己之私,党争之利,而枉顾眼前大事?” “陛下,以微臣看来,只要咱大明上下一心,无论是今日明日,所有的日子,都是黄道吉日!” “请陛下独断乾纲,予以定夺。” 徐光启白发苍苍,端端正正的站在那里,每一句话,都说的有礼有节,掷地有声。 朝堂之上,众人无不心头微震。 显然,大家伙无论平时斗得如何惨烈,为了整倒对方,往往不择手段,但对这位本就官声极佳,为人低调务实的‘大科学家’,多少还是心存一丝敬畏之心。 “徐爱卿说的很好,朕心甚慰。”朱由检笑道,“说起来,铁路能在这么短时间内通车,朕首先感谢各位臣工的努力; 此外,朕还得感谢这一场所谓的九渊大灾。 没有大面积饥荒,老百姓谁愿意背井离乡去修筑铁路?” 朱由检缓缓站起身来,环视一圈满朝文武,沉声说道:“今日,便是我大明的黄道吉日; 因为,这是朕说的。 徐光启、宋应星、杨鹤、钱谦益,今日试通车,你们几位就辛苦一下。 明日,朕带你们去兜风!” 文武大臣们赶紧叩首称颂,山呼万岁,这才慢慢从地上爬起来,又一次异口同声的怒吼一声:“吾皇圣明!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朱由检心道:‘还圣明,还万岁万岁万万岁……’ 这帮子大明朝廷的顶梁柱,若是放在后世,让他们去扮演辫子戏,演技远胜陈康熙…… 不过,此刻,这些‘肱股之臣’们,估计都在腹诽他这个草包皇帝吧! “启奏陛下,明日正式通车,是否要提前派大军清道?” 一位武将出班,躬身问道。 “清道?” 朱由检微微一愣,两三个呼吸后,方才反应过来。 为什么要清道? 当皇帝的,这满朝文武百官,难道害怕被老百姓看上几眼,这些养尊处优的逼脸上,还会被看掉一块烂肉? 真是岂有此理! 生活实在不易,大明的老百姓,活的已经够憋屈的,别特娘的再给人家添堵好不好? “清道之事,就算了吧,”朱由检温言笑道:“传朕旨意,沿途百姓,尽可在护栏铁丝网外面观看。” “大明的第一辆蒸汽火车,又不怕被老百姓看掉一个螺丝钉,朕的这张面皮,也就不怕被老百姓看见。” “而且,朕还在考虑,下一步,大明朝的铁路还要修筑几百、几千条。” “蒸汽机火车暂时来不及制造,那就让老百姓的牛车、马车上路,也是可以的嘛。” “无非就是书同文、车同轨……” “传旨:普天同庆,大赦天下!” 第二十六章 蒸汽火车试通车 大明的第一条铁路,终于要通车了。 无论是大科学家徐光启、宋应星,还是文官领袖钱谦益,大明工程局‘董事长’杨鹤,均是心情激荡,热泪盈眶。 太不容易了。 为了这条不足八百里的铁路,三十几万流民被集中起来,没日没夜的埋头苦干,在天启七年到崇祯二年这一年多时间内,创造出一个人间奇迹。 是的,这便是人间奇迹。 尤其是在沿途百姓看来,那些修筑铁路的人,上至官吏、监工,下到流民苦力,在吃不饱肚子的情况下,竟能迅速修筑出一条传说中的‘铁路’,更是感慨万千。 衣衫褴褛,形同乞丐。 这便是修筑铁路人的模样。 他们分站在铁路两旁,一个个心情激荡,满怀热切的望着通向远方的两条铁轨,犹如两排端丽挺拔的白杨树。 他们大明第一条铁路的缔造者。 今天,他们分列两行,成为这条铁路的守卫者。 站在蒸汽轮机火车的操控室,白发苍苍的徐光启面色凝重,眼角湿润,略显浑浊的双目眺望着远方,深吸一口气。 而后,沉声说道:“启动!” 呜—— 在一声嘹亮、悠长而令人振奋的汽笛声中,蒸汽机被启动,发出一阵轰鸣。 当,当,当! 咣当!咣当!咣当! 呜—— 大明第一台蒸汽机火车,正式开动! 火车机头的操控室里,徐光启、宋应星、钱谦益、杨鹤四人面色凝重,脸上的兴奋之色难以遮掩。 此外,在火车头后面,还挂着长长一串车厢。 车厢里,捱捱挤挤站满了人。 有些,是大明工程局的人,负责机车维护;有些,则是参与修筑铁路的民夫,在草包皇帝朱由检的示意下,被杨鹤一股脑的请上车厢。 共同见证,这一历史壮举。 每一个人脸上,都洋溢着兴奋、自豪和骄傲。 曾几何时,他们这些人,还在饥饿线上挣扎、哀号,为了一口粮食,宁愿跟着高迎祥、王和尚等人去造反。 将一颗大好的头颅,挂在裤腰带上,随时都有可能被官军围剿、砍头。 如今,他们竟然也能够站在车厢里,与那些高高在上的朝廷官吏并肩而立,怎能不让人感慨万千。 大明朝,走上正轨了。 随着一番复杂操控,火车渐渐加速。 十里,二十里。 三十里,三十五里。 四十五里,五十里,五十五里。 八十里,九十里! 在大明广袤无垠的大地之上,在两条通往未来的钢轨之上。 大明第一台蒸汽轮火车,终于启航。 犹如一头洪荒巨兽,在大地上奔驰而过。 铁路两旁的护栏、铁丝网、铁路护工站,一闪而过。 山川,河流,村庄,一闪而过。 一个时辰,一百八十里路程! 这蒸汽轮机火车的运载量,以及其惊人的奔驰速度,简直超乎所有人的想象,就连其设计师宋应星,也是心情震荡,不能自已。 他,流泪了。 机车操控室里的人,车厢上的人,无论是官吏还是民夫,不少人泪如雨下,哽咽着说不出话来。 这条铁路,修筑的太困难了…… …… 当然,也有纯粹看热闹的人,京城里,沿途的一些府县衙门里,总有那么一些人,提起所谓的蒸汽机火车,便会自然而然的将其与大明朝的‘草包皇帝’联系起来。 就一句话:‘草包皇帝成铁匠了。’ 哥哥是木匠,弟弟是铁匠。 大明皇帝,还真是奇葩多。 之所以有如此奇谈怪论,倒也不足为奇。 因为,几乎所有的文武大臣心里都明白,眼下的大明朝,内外交困,国库空虚,耗费难以想象的钱币、粮食、和劳力,总觉得有点亏…… …… 从京师之地到大同府的朔平露天煤矿,约莫八百里左右,将近七个时辰后,便已抵达。 期间,还在三处车站停靠,添煤加水,并让专门的维修人员,对火车进行全面检查、维护,以防出现什么故障。 毕竟,这还是第一试航,该考虑的问题很多。 清晨出发,傍晚抵达。 日行千里不是梦。 当火车停靠在煤矿车站后,徐光启、宋应星二人率先走下火车,一步踏在站台上。 随后,杨鹤、钱谦益等人走下火车。 众人纷纷回头,看一眼高大、而略显笨拙的火车,情不自禁的相视而笑,露出一脸欣慰。 空车试通车,圆满成功! 在煤矿的站台上,徐光启等人顾不得休息,便登上返程的火车。 返程的蒸汽机车后,早已挂上十二节满载煤炭的货运车厢,以及三节客运车厢。 “这一车厢,能装多少斤煤炭?” 临上车前,徐光启侧头问宋应星。 “约莫十万斤吧,按照原本的计算,可以挂十五节货运车厢,不过,咱们的铁路地基和钢轨韧性不够,还是保守些的好。” 宋应星笑着说道:“最近我们发现一种特殊矿石,可以在冶炼钢铁时,大幅提升其刚度和韧性。 争取在下一条铁路修筑时,便可使用新型的钢轨。” 这种有关冶炼技术之事,本是大明最高机密,所知者不过寥寥几人。 不过,宋应星对这位徐光启大人极为信任,自然也就没有隐瞒。 “一日一夜间,即可向八百里外的京师之地,运输百万斤煤炭,宋应星,你是咱大明的国宝啊。” 徐光启笑着拍拍宋应星的肩膀,道:“回头我给你介绍几个外国传教士,他们对炼金术、天文历法、桥梁建筑等,都颇有一些奇思妙想。” 宋应星笑道:“好。” 二人说说笑笑,踏上机车操控室,这才坐下来喝了一碗热茶。 杨鹤、钱谦益等人,则上了那几节客运车厢。 小半个时辰后,在一声嘹亮而悠长的汽笛声中,运载百万斤煤炭、三节客运车厢的蒸汽轮机车启动了。 比之从京师出发时不同,因为载重关系,火车启动时较为迟缓。 不过,十几个呼吸后,便恢复正常,并开始逐渐加速。 一盏茶工夫后,达到一个时辰一百五十里的速度。 咣当咣当咣当! 咣当咣当咣当…… 深而高远的夜幕下,在崇山峻岭间,满载一车煤炭的蒸汽轮机火车,一路轰鸣,向京师方向狂奔而去。 沿途之上,每隔七八里,便有一处护路队营地,也算是灯火通明。 不时的,还能看到一队队轻骑兵,沿着铁路进行巡逻,防止有人进行破坏活动…… “徐大人,坐下喝一碗茶,吃点东西吧。” 机车控制室里,宋应星笑道:“你这么大年纪,都站了十几个时辰了。” “无妨,第一次试通车,我有些情不自禁,让宋校长笑话了。”徐光启目视前方,犹如一杆钢枪,直挺挺的站在操控台前。 他的心里,正在规划下一步该如何利用这条铁路,所以,看上去有些严肃。 “对了,通往山海关那边的铁路,修筑情况如何?”宋应星问道。 “地基、石料、钢轨这些都已基本齐整,唯一的问题,就是有些桥梁无法修筑啊。” “那边的地形,与大同府这边的不同,技术难度不小……” 突然,机车司机猛的站起身来,一把抓住刹车拉杆,重重的向后扳去。 一声尖锐的汽笛同时响起。 正在奔驰的火车,发出一声阵阵刺耳的刹车声,巨大的铁轮与钢轨之间,爆发出一团团飞溅的火星。 “紧急情况!” “前方三里处,数百人冲上铁路!” 机车司机是宋应星的学生,他通过前方护路队的灯火讯号,得知前方出事了。 徐光启、宋应星二人脸色微变,齐齐看向前方。 上架感言(求首订) 明天,败家子一书,终于要上架了。 将近三十万字,写的很苦。 苦的,是心。 因为,这本书从一开局,作者菌就陷入一种难以言表的纠结,和一种人格上的撕裂感。 开书之初,查阅大量明末资料,并做了六万多字的笔记,三万多字的大纲。 结果,前十万字写完,发现写不下去了。 因为,刚开始的设定,这就是一本轻松流的历史文,作者菌试图写一本探索性的、轻松流的历史小说,让读者觉得不太沉重。 然而,明末的那段历史,让人轻松不起来。 尤其当第二卷开局,开始直面东江镇之战时,开始描写兵荒、死亡、战争和饥饿时,提笔如椽。 好几次,我都要在夜深人静时,打开窗户,让自己透透气。 架空历史文,讲的是一个全新的历史故事,原则上,是可以写的很爽的,因为,架空后的一个错觉就是,这是小说,是故事,并非历史。 然而,无论是什么,总得面对人。 有些读起来很爽的的历史文,侧重于刻画英雄,也有的,侧重于荡气回肠的家国情怀。 结果,我的路,似乎走偏了。 这本败家子,侧重于人。 或者人性。 或者说,侧重于黎民百姓,侧重于他们的活着,或者死去。 说到底,这是一种隐秘的怜悯与悲情,作为网文小说,吃力不讨好,可能有些劝退。 因为,生活不易,读者需要那种快节奏的小说。 明天就要上架了,成绩未知,但作者菌无悔。 毕竟,这个世上,百姓人家居多。 当然,写作之事,本就是苦中作乐,乐在其中,怨不得旁人。 最后,感谢一路支持的读者老爷,你们的投票、追读和留言,就是对作者菌最大的支持和鼓励。 同时,也感谢我的编辑,给了这本书很多建设性的意见和建议。 也感谢乡党,前辈大神孑与2的鼓励和支持。 …………………………分割线 历史读者挑剔,也喜欢养书,不到几十万上百万字,一般都不怎么开宰。 故而,话不多说,求一个首订! 作者菌,拜谢! 第二十七章 读书人的倔强(中杯、求首订) 在尖锐的刹车片的嘶鸣声中,和飞溅的火花中,蒸汽轮机火车,终于停了下来。 距离出事地点不足三百米。 因为设计和材料问题,再加上刚好是一段下坡路,这一次紧急停车,造成了极为严重的后果。 火车刹车片基本报废。 长达七八百步的铁路, 在刹车过程中被毁,刚性和韧性都不太好的铁轨,在巨大的压力和冲击力下,被直接搓成了麻花。 火车差点侧翻倒地…… 徐光启、宋应星脸色铁青,默然瞅着前方人群。 “是晋阳书院的念书人。” 徐光启涩声说道。 宋应星默默点头。 扒开铁路护栏和铁丝网,冲上铁路的, 果然都是读书人。 有老有少, 儒衫纶巾。 这些念书人神色决然毅然, 浑然一副甘为天下先的架势,让那些手持火把、腰悬兵刃的护路骑兵,也不敢轻举妄动。 在两排火把的照耀下,为首几名老读书人负手而立。 清瘦的脸上,尽是读书人的傲然之气。 “你们这是要干什么?冲击、破坏朝廷铁路,这可是重罪!” 徐光启,宋应星没有下车。 钱谦益也没有下车。 主管铁路修筑的是大明工程局,杨鹤不得不下车。 他脸色难看,沉声质问道:“此路乃朝廷所修筑,尔等读书人冲上来,造成了严重后果,真是该死!” 杨鹤扫视一圈,喝令这些不知死活的读书人离去。 不料,那些读书人傲然而立,对杨鹤的话根本就不予理睬。 甚至,还有人使劲往地上吐口水,骂道:“大明不幸,皇帝草包, 大臣也是如此不堪, 真是有辱斯文!” 杨鹤脸色微沉,喝令道:“来人,将这些目无法纪、破坏铁路运输的狂徒拿下!” 立时,便有几队护路兵丁翻身下马,扑上去拿人。 那些读书人也不反抗,任凭被兵丁用绳索捆绑起来,串成一长串。 不过,所有读书人的目光中,满是鄙夷。 杨鹤有些茫然。 这些读书人,想干什么? 早就听说过,山西、直隶一带的读书人,在铁路开始修筑时,便议论纷纷,认为修筑铁路会破坏大明龙脉,乃亡国之道。 并有山东某孔姓大儒,做了一篇文章,斥责皇帝朱由检,臭骂朝中文武百官,声讨阉党魏忠贤。 总之,此事颇为棘手。 将一众读书人押走,杨鹤在原地站了好一阵子,这才登上机车控制室。 “徐大人,宋校长,此事…咳!” 杨鹤摇头苦笑,都不知说什么才好。 宋应星对朝堂之事不太感兴趣,他跳下火车,领着几名学生检查受损情况去了。 机车里,只剩下徐光启、杨鹤二人。 “徐大人,您看此事…该如何处置?”杨鹤涩声问道。 “该杀。” 徐光启沉声说道:“苦读圣贤书,却不知变通,抱着几个圣人句子死活不松手,还沾沾自喜,真可惜了朝廷的钱粮。” “也可惜了圣人的金玉良言。” “此事,我们都不好出面。” “你先组织民夫抢修受损铁路,让宋校长负责抢修火车。” “我给陛下写题本,请皇帝定夺。” 读书人的事情,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但就是、十分微妙。 他们堵了铁路,按理来说应该是大罪。 可在兵丁抓捕时,却又不加丝毫反抗,分明就是料定了,大明朝的律法,根本就拿他们没办法! 这不是该杀,又是什么? 杨鹤应诺一声,转身走下机车。 控制室里,就剩下徐光启一个人,脸色铁青,眼底的怒火似乎都要喷射而出…… …… 次日一大早,草包皇帝朱由检就接到急报。 他将自己关在乾清宫的暖阁里,悄无声息的独处了两个多时辰。 魏忠贤、王承恩两名大太监,默默站在厚重的殿门外,根本不敢去打扰皇帝。 朱由检听到消息时,正在兴致勃勃的谈论,此次出去坐火车到大同府“兜风”,要不要带上周皇后和皇嫂张嫣…… 结果,看完徐光启的飞鸽传书后,草包皇帝脸上的笑容,凝固了。 然后。默默走进大殿。 并亲手关闭乾清宫大门。 在朱由检的眼底,两位大太监看到一抹令人心寒的失望。 和杀机。 那些个所谓的山东大儒、山西学子,太过分了。 …… 朱由检端坐龙榻之上,以手扶额,陷入沉思。 听到消息的第一时间,他动了杀机。 什么狗屁读书人! 修一条铁路,就能破坏大明龙脉? 那连年灾荒之下,饿死黎民百千万,世族豪门口口声声说的是圣贤之言,讲究的是胸怀天下,动不动泣血上陈,说什么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 朝廷向赈灾,向借几粒粮食,他们就一个个开始哭穷,装疯卖傻,恨不得穿一身乞丐服来上朝。 那些人,又该当何罪? 好好的圣贤书,都念到狗肚子里去了? 可是,冷静下来,思之再三,觉得他这个当皇帝的,不能先乱了方寸。 不就是一些读书人么? 朕,不能杀之。 他是大明皇帝,第一败家子,不是暴君。 而且,既然已经开始造反,这马踏书院、打断读书人脊梁骨的恶名,朕偏偏不背。 因为,他已然断定,昨夜之事并非表面看上去那么简单。 如果说此事背后,没有文官清流们和豪门世族的筹谋…… 或者,甚至是北蛮、建奴的诡计,打死魏忠贤,他朱由检都不相信! 那就,好办了。 想通其中关节,朱由检反倒心神放松下来,开始仔细思索,该如何妥善解决此事。 悠悠众口,全凭那帮读书人的一根笔杆子…… 那就,让茅元仪出手吧。 “来人,传膳。” 殚精竭虑一早上,朱由检都饿了。 王承恩还没反应过来,魏忠贤却早已连滚带爬的冲进大殿,连迭声的说道:“哎哟,都是那帮天杀的读书人,让万岁爷受气了! 万岁爷,您要是觉得心里窝火,就打几下奴婢,泄泄火吧!” 王承恩:“……” 大爷的,怪不得人家老魏混的风生水起,这几句话,我也想说啊! 可是,我咋就没想着抢先说出口呢? “好了好了,朕饿了,你个老阉货不赶紧传膳,又哭又嚎的,成何体统!” 朱由检笑骂道。 “奴婢遵旨!” 魏忠贤登时破涕为笑,乐颠颠的迈着小碎步,到尚膳监传膳去了。 “王承恩,传朕旨意,让皇嫂和皇后娘娘收拾一下,过来与朕一块用膳。 另外,摆驾西苑中海,大家今天都去中海听戏去。 整天宅在宫里头,人都开始发霉了。” 王承恩闻言,赶紧应诺一声,乐颠颠的出门去了。 大殿里,只剩下朱由检一个人。 “来人。” 一声招呼,大殿某一角落里,悄然出现一道人影,却是锦衣卫中最为神秘的“暗卫”。 “这份密信,即刻传给茅元仪。” 草包皇帝捏出一片小小的丝帛,递给那名暗卫,道:“另外,传信给红娘子,下午朕要去西苑,让她安排一下。” “喏!” 那名暗卫接了那片丝帛,低头后退几步,犹如一条影子,竟在一眨眼之间,就消失了。 …… 能用钱解决的问题,还是问题吗? 肯定是问题。 因为,没钱啊。 捏着草包皇帝飞鸽传书过来的一片丝帛,茅元仪陷入沉思。 春天的陇东董志塬上,麦苗青青,春日暖阳下,三三两两的农夫扛着锄头、犁耙、铁锹等,络绎不绝的向自家的田间地头走去。 远处,传来朗朗书声。 ‘耕者有其田,种田不交税。’ ‘少年强则国强,少年智则国智,少年富则国富,少年独立则国独立,少年自由则国自由……少年雄于地球,则国雄于地球。’ ‘我爱京城天安门,天安门上太阳升。’ ‘氢氦锂铍硼,碳氮氧氟氖,钠镁铝硅磷,硫氯氩钾钙……’ …… 草包皇帝朱由检,与宋应星捯饬出来的这一套‘新式教材’,简单实用,朗朗上口,言简意赅,听上去就十分舒服。 也很受学童们欢迎。 只不过,教授这些新式教材的老师不好找。 早在周人先祖时期,就苦心经营过的陇东董志塬上,从来不缺读书人,可是,当他们一看茅元仪送去的教材,竟没有一个人愿意执教。 哪怕是给双倍的束脩,也不行。 胡编乱造,有辱斯文。 斯文扫地! 这便是读书人们的评价。 无奈之下,草包皇帝朱由检让宋应星的一批学生,秘密来到延安府、庆阳府和平凉府,成为各地学堂的第一茬老师。 ‘砂仁,猪心;’ ‘刮骨,疗伤。’ 朱由检的‘八字方针’有点像药方,让茅元仪心情沉重。 这张药方,还是他自己给皇帝建议的,如今,真的要开始‘刮骨疗伤’时,茅元仪的心情还是颇为复杂的。 马踏豪门世族,打断某些读书人的脊梁骨…… 他终于体悟到,当时第一次觐见皇帝时,朱由检随口说出的那句‘朕要让你成为千古罪人’,其分量、足以压的他喘不过气来。 如今,他替皇帝造反了。 按照大明律,以及让那些大明读书人说来,可不就是‘罪大恶极、罪不可赦’么? 紧接着,他麾下的数万精兵,又要挥师南下,对这个早已烂透的大明王朝,进行一次彻底的刮骨疗伤,在某些读书人眼里,无异于千古、乃至万古罪人。 ‘果然、还是要成为千古罪人。’ “茅大先生,晚上来我家,嫂子给你擀臊子面。” “董家嫂子,你下面都是董家大哥吃剩的,人家茅大先生不嫌弃啊?” “滚滚滚,狗嘴里吐出两颗红头蒜,一看就是辣皮尕娃子!” 在田间地头缓步而行,不少正在田地里耕作的陇东百姓,不断的给这位文质彬彬的‘茅大先生’点头致意,开一些无伤大雅的玩笑。 陇东之地,民风淳厚。 由此可见一斑。 茅元仪一路走过,含笑点头,时不时问一下大家最近的生产、生活方面的困难,并很认真的拿出纸笔记录下来,俨然一位温润如玉的老教书先生。 董志塬上的百姓可不知道,这位茅大先生,便是传说中的那位‘义军统领茅剃头’。 “英雄心胆殊,不惜儿女态。 最笑啖名人,含情死后悔。” 站在一处崖畔上,茅元仪极目远眺,心中默然吟诗一首,心境渐渐平和下来。 千古罪人,便千古罪人吧…… 突然,远处的黄泥官道上,两骑疾驰,扬起两股甚为壮观的黄尘,滚滚而来。 茅元仪取出随身携带的远视镜,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瞄向那二人二骑。 他的嘴角,微微抽搐数下。 “他们怎么寻到这地方来了?” 茅元仪站着没动,一直看着那二人二骑疾驰而来。 这二人年纪不大,约莫十七八岁的样子,一袭青衫,,腰悬佩剑,却又一副儒生打扮,看上去甚为英武矫健,应该是练过一些拳脚功夫的读书人。 他们老早就看见崖畔上的茅元仪,便干脆放弃黄泥官道,拨转马头向这边奔过来。 其中一人,还挥舞着手中马鞭,爽朗长笑: “哈哈,止生兄,果然是你在这里!” 茅元仪挥挥手,让他们沿着一条斜坡催马上来。 待两名少年近前,他走上前去,牵住两匹骏马的辔头,笑道:“二位大才子不在江南读书,怎么跑到这边荒之地了?” 那二人翻身下马,躬身抱拳,齐声道:“见过止生兄!” “无需多礼,二人远道而来,先去茅舍吃茶吧。”茅元仪跨上一步,作势将二位少年‘搀扶’起来。 “不急不急,在江南吃茶,都快把人吃成文弱畜生了,”一名年纪略大些的少年笑道:“还是你止生兄会挑地方,这董志塬还真是名不虚传呐。 怪不得当初周人先祖经营此地,光是这漫山遍野的麦田,便足以养活一支精锐之师呢!” 另一名少年也环顾四野,赞叹不已,道:“书中得来终须浅,早年读到一本闲书,说八百里秦川,不如董志塬的一个边边; 当时,小弟还颇为疑惑,觉得古人写书,多有夸张错讹之处。 如今看来,还是咱眼窝子浅了!” 茅元仪呵呵笑着,牵了两位少年的马匹,边走边谈,向自己眼前所居住的窑洞走去。 一路上,那些在田间劳作的农夫,纷纷打招呼,与茅元仪颇为熟稔的样子,让两位少年侠客看得心头火热。 “止生兄,想不到、你堂堂反贼大帅,竟如此得民心?”年纪略大些的少年笑道。 茅元仪嘿然而笑,道:“好你个黄梨洲!” 三人哈哈大笑。 不多时,便来到茅元仪所住窑洞。 此处,是一个独门小院,斜倚着一片山坡,窑洞口用土坯夯筑而成,上面生满了苔藓。 “这便是陇东窑洞……” 两位少年在小院落里走走看看,满脸的好奇之色。 “二位大才子,想吃点什么?” 茅元仪领着二人进了窑洞,让其上炕坐下,这才笑道:“西北之地,百姓清贫如洗,但此地面食极具特色,在江南之地,可是不容易品尝得到。 要不,咥几碗臊子面?” “好!”两位少年异口同声的说道。 “那就先坐下喝口茶,我去做饭。”茅元仪说着话,给二人填了茶水,转身到另一孔窑洞里去做饭。 两位少年面面相觑,半晌说不出话来。 大名鼎鼎的大明讲武堂校长、坐拥数万精兵的‘大反贼’茅元仪,住在简陋窑洞里也就算了。 竟然、还自己做饭? “亭林,看样子,咱们这一次是来对了。”年纪略大些的少年笑道:“我黄宗羲也算是能将就、会讲究之人,比起咱这位止生兄来说,简直就是小巫见大巫了。 哈哈哈哈。” 原来,这二人都是江南一带最为著名的大才子,年纪略长者,为浙江余姚人黄宗羲、黄梨洲。 年纪略小者,为江苏昆山人氏顾炎武、顾亭林。 他们家学渊源,与年长十余岁的茅元仪素来交好,常有书信往来。 数月前,突然就没有了茅元仪的书信。 他们原本要去京师拜访茅元仪,却被友人告知,自从上次‘皇室宗亲倒卖火器案’爆发后,茅元仪牵连其中,从此不知音讯。 二人在京师也有不少亲友,便开始使钱打点,四处托关系打听茅元仪的案情。 后来,遭遇一位名叫‘朱脚’的清贵公子,在西苑的一艘画舫之上,给他们指点一条‘迷津’—— 西北一支义军首领,用兵如神,将陕西三边总督洪承畴打的屁滚尿流,连其老母亲,都被那位义军首领接到董志塬上…… 二人猜测,那位‘义军首领’,可能便是茅元仪。 于是,这才日夜兼程,前来董志塬。 “想不到,朝廷薄情寡义至此!” 沉默半晌,黄梨洲叹一口气,道:“亭林,你回江南去吧,我想留在这董志塬上,帮止生兄出谋划策……” “梨洲兄这是什么话!” 顾亭林哈哈大笑,霍然站起身来,正色道:“能与止生兄这样的人物共患难,就算是被人斥为反贼,又有何妨? 你梨洲兄能留下来,我顾亭林岂是贪生怕死之辈!” 第二十八章 茅剃头,要搞事了!(求首订) “两位贤弟乃读书种子,呆在这荒凉的西北之地,还是不太妥当……” 端上几碗臊子面,听着黄梨洲、顾亭林二人商议,打算留在董志塬上,茅元仪连连摇头,笑道:“如果是别的读书人,我恨不得将其扣留下来,让他们也种上几亩田,体味一番百姓疾苦; 二位贤弟乃人中龙凤,是我大明真正的读书种子,留在这是非之地,迟早会被外人所知。 为兄是没有了退路,这才落草为寇,你们就不要趟这摊浑水了。” 黄梨洲哈哈大笑,一边大口扒拉臊子面,一边含含混混的说道:“不就是造反么?” “放心,小弟练过几年拳脚功夫,不会拖累你茅大将军的。” 顾亭林也是连连点头,表示不愿离去。 茅元仪叹一口气,苦笑道:“既然要留下来,那就留下来吧。” “不过,咱这里不养闲人,就连我茅元仪,也亲自耕种三亩田地,回头就给你俩分上几亩田去耕种。” 三人相视,哈哈大笑。 大家都不是拖泥带水之人,三言两语,茅元仪便将此事安顿下来。 “等会我就让学生领你们去邻村种田,最近,就别到处乱跑,为兄要去办一件大事。” “大事?” 黄梨洲、顾亭林齐声问道。 “嗯,是一件大逆不道的大事,”茅元仪笑了笑,道:“跟你们读书人有关。” 顾亭林尚未反应过来。 黄梨洲却依然脸色微变,涩声问道:“沿途之上,听说你们延安府、平凉府、庆阳府的三府之地,提倡耕者有其田、种粮不上税; 还听说,你们这边书院的先生、学子均已被驱散,以新学代替,看来…是真的了?” 茅元仪也不藏着掖着,大大方方的说道:“都是读书人出身,谁不知道所谓的圣贤书,其实讲的更多的,并非那种顽冥不化的条条框框。 可是,现在你看看,读书人都成什么样子了!” “但就一个没什么大用的八股取士,我茅元仪、深恶痛绝。” “眼下,咱大明朝能念起书、并取得功名者,无非是各地的豪门世家;至于那些贫寒之家的学子,就算学有所成,也难以有所成就啊。” 茅元仪本身几次进京赶考,却始终因为没使银子、没有委托关系,屡试屡败。 最后,若非草包皇帝朱由检大力提拔,此刻,恐怕连温饱都无法解决呢。 “圣贤书中,讲的是学以致用,”茅元仪继续感慨道:“可是,那些之乎者也,既不能让田地里多长出几颗粮食,养活更多的老百姓,也不能平九边兵患,解除我大明的危机。 这样的书,不读也罢。” 一番话,说的黄梨洲、顾亭林二人热血沸腾,英俊飒爽的脸上,满是钦佩之意。 “止生兄高论,小弟拜服!” 顾亭林躬身抱拳,正色说道。 “不过,”黄梨洲迟疑片刻,问道:“既然是针对读书人的,还真就要刀兵相见?” “如此一来,你止生兄,恐怕就要担负马踏书院的恶名了……” 茅元仪微微一笑,却没再说什么。 有些事,说也是白说。 黄梨洲、顾亭林二人,虽说为人豪侠仗义,再加上年轻气盛,完全可以做到为朋友而两肋插刀。 但毕竟、也是读书人。 而且,同样都是出身江南的名门大户,从跟脚上来说,也不可能因为一个‘止生兄’,便会放弃其立场吧? 所以,还是先让其种种田,在这董志塬上过一段日子再说。 要给大明朝刮骨疗伤,这件事实在太大了,在大局尚未安定下来前,茅元仪不想让人知晓,他这位‘茅剃头’想要干什么。 安顿好两位年轻的读书种子,茅元仪连夜出发,一人一骑,慢悠悠下了董志塬,向太原府方向而去。 同时,自有学生负责飞鸽传书,调集一万八千精锐,星夜兼程,也向太原府方向集结。 茅元仪,茅剃头。 要搞事了! …… 京师之地,紫禁城里。 金銮殿上。 文武百官吵成一团,就像一群菜鸟之互啄,一个个面红耳赤,握紧了拳头,眼睛瞪的像一对对小铜铃。 “不行,陛下绝对不能御驾亲征,太危险了!” “是啊,陛下乃我大明之根本支柱,御驾亲征高丽国,其中风险实在太大,陛下,请收回成命吧!” “陛下御驾亲征,方能彰显我大明之煌煌天威,故而,微臣愿随陛下一同前去,马革裹尸,在所不辞!” “陛下,请陛下收回成命啊!” “陛下,请立即发兵,踏平高丽棒子!” …… 群臣大致分为三拨人。 文官清流们,坚决反对皇帝御驾亲征,甚至不惜以头抢地、鲜血满面。 武将一派,则群情激奋,恨不得立即发兵,好激励边关将士的血勇之气。 而默默不语者,则主要是徐光启、宋应星等为首的科技兴国派,以及大宦官魏忠贤等一众‘皇党’。 草包皇帝朱由检浅浅饮着香茶,看似认真的凝神静听,对每一位大臣的‘发言’都甚为重视,并不时的作势微微点头。 以示鼓励。 于是,众大臣吵闹的更厉害了。 实际上,草包皇帝朱由检顶着一脸小六号黑字,正在悄咪咪的研究自己的人物面板。 他愕然发现,自己一言不发,放任群臣七嘴八舌的吵闹,自己的‘败家值’竟然在缓慢增加。 狗系统,果然是要朕躺平? ‘果然是,不经过一番努力,岂能证明,自己的确是一个废物……’ 茅元仪那边快要动手了,他这个当义军头领的草包皇帝,岂能不配合一二? 约摸着,他的那支铁军,这会儿应该快到太原府了吧? “各位爱卿,”朱由检终于开口说话,“朕意已决,御驾亲征!” “魏忠贤,宣旨。” 众大臣都不吭声了。 大家之所以不遗余力的争论不休,主要还是为了表一表忠心,向皇帝证明—— 在座的,除了我,他们都是大奸臣。 至于说皇帝要不要御驾亲征,似乎并不是很重要,事实上,自从‘土门堡’一战后,大明的皇帝便很少御驾亲征的。 就算后来也曾有过,也不过是远离正面战场,吃吃喝喝,玩玩乐乐,砍几名不顺眼的参将、游击,给自己的所谓‘皇权’树一树威风罢了。 说穿了,所谓的御驾亲征,只不过是让皇帝做做样子,撑撑门面,兴师动众、劳民伤财而已。 朱由检看中的,便是这一点。 当然,他心底的另外一个打算。 那便是、借着远征高丽的机会,给茅元仪挪挪窝,打打配合,调走一大批京营精锐,做一回彻头彻脑的‘皇奸’。 …………………………………… ps:因为系统原因,导致vip章节迟迟不能发布,本来0点上架的,结果拖到现在。 作者菌给各位读者老爷鞠躬、致歉! 第三十章 山西刀削面 就在京师之地大张旗鼓、为草包皇帝‘远征高丽’壮行时,茅元仪抵达太原府。 他一人一骑,大大方方的进了城。 先在西门大街外的一家小馆子里,美美的咥了一大碗山西刀削面,特意安顿老板娘,给他多加了一份排骨、三大勺红油辣子。 瞅着满头大汗、吸溜个不停的茅元仪,面馆老板娘噗嗤一声,笑了。 “你这位先生,不行啊。” “嘶嘶嘶…男人,不能说不行!” “嘻嘻,先生说话风趣的紧。” “咳、老板娘的辣子…够劲儿!” 老板娘是个小媳妇子,白白净净,个头不高,但生长的极为饱满,茅元仪忍不住就多看了两眼,笑道: “原来挺能吃辣的,可是,小嫂子亲手舀的这油泼辣子,滋味不同。” 老板娘哈哈大笑。 旋即,又叹一口气,道:“趁着还能吃几口辣子,就吃几口吧,过段日子,可能就吃不上喽。” “呃…为何?”茅元仪有些奇怪。 “晋阳书院的先生们说了,这辣子容易令人上瘾,是那些西洋人搞出来,专门毒害咱大明朝的。” “听说,这件事都闹腾到山西督抚衙门了。” “你看着也是个念书人,你就评评理,不就是一口辣子么,凭什么就不让老百姓吃?” “看看人家祁县乔家,榆次常家,太谷曹家,介休候家,祁县渠家,临汾亢家,介休范家和太谷孔家。哪一家人不是吃香的喝辣的? 听先生口音,你应该是外地人吧? 你可听说过,咱山西首富临汾亢家?啧啧啧,人家可是既贩盐又卖铁的,还在口外开了几十家铺子卖粮食、开当铺,都富得冒泡泡了。 啧啧,人家吃的那个刀削面,肉骨头比面多,油泼辣子香死个人哩……” 说着话,老板娘啧啧不已,一脸的嫉妒羡慕恨,让茅元仪忍不住笑出了声。 这婆娘! 妇道人家,开一间小小的刀削面馆子,整日打交道的,多为贩夫走卒,很多消息都是道听途说之言,可信度不是很高。 不过,茅元仪却听得津津有味。 而且,还不时的插上几句,就让老板娘、十分舒服。 “那小嫂子你说,这辣子是好东西呢,还是有毒的东西?”茅元仪一边扒拉着刀削面,一边随口问道。 “肯定是好东西啊,”老板娘梗着脖子,一张俏脸涨的通红,甚为愤愤不平的骂道: “那帮读圣贤书的人,一个个昂首挺胸,恨不得将一颗头戳进老天爷的屁眼里,能说出人话来?” “你可不知道,前几日几个书院的老先生来吃刀削面,眼看着就要一口气拉扯不上来了,可两只眼睛贼溜溜的,尽往别人胸口、裤裆里瞅! 老娘当时就想说,瞅瞅瞅,瞅你娘x啊? 难道,你们读过的书上,就没写清楚你妈生你养你的地方啊! 开馆子七八年,见过最色批的,就是那些个读书人,别看他们白白净净,收拾的就跟你这样,一副人模狗样的,口中说着男女授受不亲。” “实际上,简直就是一群畜生!” 茅元仪:“咳…” “哎呀呀,先生,不好意思,我没有骂你哟。” 妇人笑道:“你比那些畜生好多了!” 茅元仪:“……” 这山西妇人,怪不得调制出的辣椒如此够味,其性情,竟比湘妹子、川妹子还要泼辣二三分? “咳咳、食色性也,无可厚非,无可厚非。” 茅元仪轻咳一声,嘿然笑道:“这辣子是新玩意,据说是徐光启大人从南洋人那里引进的种子,就连皇上都对其赞不绝口呢! 听说啊,皇上最喜欢吃辣子了。” 老板娘撇一撇嘴,左右看看馆子里没其他人,这才压低声音说道:“皇上顿顿山珍海味的,还吃辣子?” “难道、就不怕屁眼子疼?” 茅元仪一呆,旋即哈哈大笑。 皇帝吃多了辣子,会不会屁眼子疼? 肯定会疼啊,皇帝又不是喝风拉屁的怪物…… 说实话,茅元仪此刻,挺想念那位游手好闲、无所事事的草包皇帝。 此刻,根据约定,他应该带着京营,在去往天津出海口的路上了吧? “老板娘,给咱来一碗面汤呗,”茅元仪吃了一头一身的臭汗,干脆扯下儒生巾,随手丢到满是油污的榆木桌子上, “今天这刀削面,过瘾呐!” 老板娘快手快脚的端上来一海碗面汤,笑着递给茅元仪,道:“喝吧喝吧,撑死你个老白脸!” 茅元仪笑了笑,随口问道:“对了,去晋阳书院怎么走?” “侯家巷西段,穿过一大片瓜田,最大的那片院子便是晋阳书院。” 老板娘热情的笑着指点道:“书院这几日好像没人,听说他们跑到大同府去堵火车了。” 茅元仪点点头,摸出几枚铜币放在桌面上,起身向外走去:“对了,山西督抚衙门该怎么走?” “督抚衙门啊?出了门,向右拐一个巷子口,直直向东就到了。” “谢啦,小嫂子。”茅元仪出门,牵了马就走。 他既没有去晋阳书院,也没有去山西督抚衙门,而是一路向南,在靠近南门的一家普通客栈里住了下来。 …… “老师,那边有消息了。”刚住进上房没多久,一名伙计打扮的年轻人走进来,低声说道: “王云燕那边,也集结到指定位置,随时可以攻城。” “老师,下一步、该如何走?” 茅元仪坐在临窗的桌子旁,慢慢喝着茶,略一沉吟,道:“化整为零,先让突击营的混进城来。” “明日午时,守住四门后,开始动手。” 那名学生点头,转身就走。 “对了,把这封密信传回京城。”茅元仪从怀中摸出一截小竹筒,笑道:“不能咱们进城吃肉喝酒,让别人喝风拉屁。 告诉王云燕,令他按照计划进行便可。 若遇到特殊情况,来不及禀告时,让他直接挥师南下。” 等学生出门后,茅元仪取出一张地图摊开在桌面上,俯首细细观摩、推演,脸上杀机隐现。 ‘紫禁城里的那一位,还真是一个狠人,都不给别人造反的机会,自己就先造反了……’ ‘马踏世族,从太原开始!’ 第三十一章 大户人家 因为所有皇室宗亲,被草包皇帝一声令下,全部发配到陕甘戍边去了。 所以,太原城里的大户人家,除了那些官宦人家,便是八大晋商、十大当铺、三大票号的东家和家眷。 名义上,所谓的祁县乔家、榆次常家,太谷曹家,介休候家,祁县渠家,临汾亢家,介休范家和太谷孔家等在老家的宅子,只在年关、中秋、清明时暂住几日。 在这兵荒马乱的日子里,流民四起,盗匪横行,那些大户人家的老宅子,即便是家家都有高墙大院,雇佣了数以百计看家守院的家丁,却还是难以保全其性命。 故而,大家一窝蜂的涌进太原城,买地皮,盖宅院,一家比一家的低调而豪奢。 茅元仪想要搞事,攻破太原城就行了。 甚至,都不用攻破城墙…… 山西巡抚耿如杞带领主要官吏,以及一支三千人的官兵,紧急前往大同府,处置‘晋阳书院读书人围堵铁路’一事。 整个太原城的防守,由兵备副使乔勇元负责。 此人乃祁县乔家人,做生意比当官在行,在口外有十几家铺子,主要贩卖火药、铜铁等物,在北蛮、建奴的王爷贝勒中,也是声名显赫。 在朱由检传来的名单中,此人名列第三。 此刻,他正躺在罗汉床上准备午睡。 春困秋乏,大中午的太阳,火燎燎的高悬于天,晒得整个太原城昏昏欲睡。 突然,几声清脆的枪响,打破了宁静。 “谁特么的不小心,让火枪走火了?” 乔勇元一骨碌起来,顺手就将一碗茶泼在一名帮他捏腿的婢女头脸之上,并一脚将其踢翻在地,气咻咻的骂道: “蠢货,还不快滚!” 那婢女吓坏了,脸色惨然,赶紧跑出上房大门。 “嘭”的一声闷响。 那婢女与迎面冲进来的一名游击撞上,一声闷哼,滚出去七八步远。 “禀禀…老爷,不不不好了!” “放肆,何事惊慌?” 那名游击单膝跪地,结结巴巴的说不出话来,被乔勇元一脚踢在脸上。 “禀老爷,城城城…破了!” “城破了?是地龙翻身吗?不对,刚才没感觉到啊。” 乔勇元一脸疑惑,忍不住又要抬脚踢人。 那游击嘶声吼道:“是贼兵攻城,咱们的城门被攻破了!” 乔勇元大吃一惊,一屁股坐到罗汉床上,喃喃自语:“不,不可能!” “这光天化日之下,朗朗乾坤,还有没有王法了? 啊?还有王法吗?” “嘭”的一声,那游击脸上又挨了重重一脚:“说,哪里来的贼兵?是不是北蛮那边的王爷到了,守城的那帮兔崽子为难人家了?” 游击大声说道:“不是那边的王爷,好像是…陕甘那边的贼兵!” 乔勇元再吃了一惊。 如果是普通流寇,就算暂时攻破城池,只会大肆劫掠一番,便会在官军回防时逃之夭夭。 可是,陕甘三府的反贼…… 镇杀豪门大户,均分田地,开仓放粮,杀尽贪官污吏。 那可是、会要命的! “快,快备马!” “让亲兵抵挡一阵子,咱们快出城!” 正在说话间,随着“轰”的一声巨响,乔家大宅的院墙,被人一炮轰塌,敞开一个三四丈的大豁口。 “快,快让亲兵堵上!” 乔勇元嘶声厉吼,扑上前几步,一把抓过婢女挡在身前,惊慌失措的退到上房屋子里,死死的盯着外面,满脸都是惊惧之色。 他是个好生意人,并非一位好的兵备副使。 一队亲兵冲出来,快速占据有利地形,用火枪瞄准被轰塌的院墙。 场面一度十分混乱而诡异。 可是,大家防备了好一阵子,却始终不见贼兵冲进来。 乔勇元不禁有些狐疑,喝令道:“出去一个人看看!” 亲兵们面面相觑,却无一人敢冒头。 “混账,还不出去打探消息!” 乔勇元爆喝一声,一把扔掉怀中的婢女,从罗汉床头抓起一杆火枪,指着那名前来报信的游击,面目狰狞的喝令:“你出去看看!” 那名游击心有不甘,却又不敢违逆上司军令,只好硬着头皮向豁口处走去。 “嘭”的一声闷响。 不知什么地方有人开枪。 一枪,爆头。 那名游击被一枪打翻在地,软踏踏的抽搐几下,犹如一片肥腻的烂肉。 脑袋里的红白之物,泼洒了一大片。 所有人倒吸一口凉气,忍不住缩了缩脖子。 接下来,便有是一阵从未有过的死寂,每一个人似乎都能听到自己‘嘭嘭’的心跳声。 乔勇元感觉到,嘴里很苦。 裤裆里,甚是湿润。 就在这种诡异的死寂之中,整座太原城乱套了。 到处都是枪声,声音干净利落,一听就是新式火枪,绝非守城兵卒手中的火绳枪。 “太原城、完蛋了!” “天杀的魏忠贤,竟然把最新式的火器都贩卖给了反贼,让咱官兵扛着烧火棍……” …… 晋阳书院大门口,百余名学子傲然而立,对站在面前的一众‘反贼’怒目而视。 茅元仪缓步走出,在距离这些学子尚有十几步时,停了下来。 “先生都不在,有点遗憾啊。” 茅元仪负手而立,淡然问道:“听说你们晋阳书院有教无类,连北蛮、建奴、察哈尔、永紹部的年轻才俊都来求学? 呵呵,这是什么?有教无类? 还真是颇有些古圣贤之风呐。” 那些原本怒目而视的学子们,脸上现出一抹茫然。 很快的,有人站出来一步,冷声斥道:“无耻反贼,今天就算是让我晋阳书院血溅当场,也休想污蔑泼脏水! 就算你们杀了我们每一个人,也只能取我等性命而已!” “仗义死节,就在今日!” “你们这些反贼,有本事就来杀我啊……” ‘嚓’一声轻响。 那名侃侃而谈的学子,一颗大好头颅滚落在地。 一道青影倏忽一闪,‘反贼’队伍里,一名脸色黧黑的老兵卒,轻轻擦拭手中弯刀,好整以暇的插入刀鞘。 黄泥地上,那名学子的头颅滚出去七八步远,血污沾满头脸,其两只圆鼓鼓的眼球,似乎还挣扎着眨巴两下,这才如两盏灯盏,慢慢熄灭。 那百十名学子脸色登时大变,猛然向后退出数步。 茅元仪双目微眯,注意到其中有十来名学子,脸上虽说也有惊恐之色,但其眼底狠厉之色一闪即逝。 若非当过一段时间老师,这种小小细节,还真发现不了。 “老梁,别胡乱杀人了,”茅元仪叹一口气,苦笑道:“都是些读书人,要斯文些。” “其实,哪些人是北蛮人,哪些是建奴,学子们也不太清楚。” “这样吧,我喊一二三,汉人学子退后三步。” “三。” 茅元仪轻轻喊出一个‘三’。 大多数学子猛然向后退出几大步。 原地,留下十二名学子,犹在等待‘一’与‘二’。 旋即,他们的脸上显出惊惧之色,忙不迭的向后面猛退几步。 其他学子见状,一个个就像心有灵犀一般,‘哗’的分成齐齐整整的两排,让那十二名‘学子’无法回到众人中间去。 空气中,散发出一股淡淡的骚臭味道。 每一名学子,看向茅元仪时,不再怒目而视。 而是, 一种惊恐,无助,和绝望。 犹如看见一只来自上古的怪兽,或者,一尊来自地狱的恶魔! 这便是、仗义死节? 这便是所谓的文人风骨? “杀了。” 茅元仪懒得去仔细分辨,这些所谓的‘青年才俊’,几乎清一色的豪门世族出身,没有全部一刀两断,他觉得已经够心软了。 自古以来,杀的读书人,便是不祥。 那么,就当这十二人,全部都是北蛮、建奴派来的细作吧! 第三十二章 砂仁猪心 老梁也是茅元仪的学生,不过,在进入大明讲武堂前,他是个杀猪的。 一个身怀武技的屠夫。 一把杀猪刀,使得出神入化。 尤其令人胆寒的,并非他形如鬼魅的身法,亦非其手中亮白如雪的杀猪刀。 而是老梁杀人时的讲究。 每在杀人前, 他的眼底,便会有两团小火苗在摇曳,眼珠子微微泛红,并会缓缓流出两颗大大的清泪。 同时,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古怪的笑意…… 这种诡异的神情,让晋阳书院的学子肝胆俱裂, 一个个嘴唇发白, 身上的一袭青衫微微抖动着,按都按不住。 用老梁自己的话说,天下汉人,三百六十行,行行有讲究。 “这一刀,割在咽喉处,最好不要让血喷出来,否则,就很难看。” “俺杀猪时,往往都要一刀致命,减少其痛苦的时间。” “但是,杀这些建奴、北蛮猪狗,则需要讲究一些,出刀要快,劲道要把握好, 切不可心急火燎的一刀毙命,那就很对不起北边的那些王爷、贝勒爷的一番苦心……” 足足一盏茶工夫,老梁的活儿方才干完。 就连看惯了战场杀戮的茅元仪, 都开始微微皱眉, 早上咥入肚子的一大碗刀削面,似乎都要夺口而出。 就更不用说那些晋阳书院的学子了。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烈的骚臭味儿,好几名学子直接双眼一翻,噗通一声软倒过去。 “野蛮人,太野蛮了!” “他们不是人,不是人,是魔鬼!” …… 学子们绝望了。 所有人的嘴唇哆嗦着,圣贤书中的‘杀身成仁’、‘舍生取义’,早就被一把杀猪刀,硬生生的给阉割去势,成为一片口头上的遮羞布。 这一点,让同为读书人出身的茅元仪,再次黯然。 原来,所谓的仗义死节,只是口头说说? 只是为了在朝堂之上,义正言辞、言之凿凿的哗众取宠?不,应该不是这样子,读书人嘛,应该还是有点风骨的,不会如此不堪…… “禀大帅,完工。” 老梁躬身抱拳,退后两步,这才大踏步回到队伍里去。 茅元仪沉默两三个呼吸,轻咳一声,道:“家里有人与建奴、北蛮勾结者,写下其犯罪事实,就可以回去上课了。 我们不杀好人,但对那些吃里扒外、卖国求荣者,一律杀无赦。” 紧接着,便有一队兵卒搬来笔墨纸砚,给每一名学子手中塞了一套。 那些学子手抖的厉害,一根曾经挥斥方遒、谈笑天下的毛笔,硬是握不住,在干净的宣纸上染了几大坨墨猪。 茅元仪微微摇头,叹道:“连一支笔都拿不动了?” “大明的读书人,若都是如此懦弱胆怯,还留着有何用处?” 学子们闻言,脸色大变,纷纷深吸一口气,使劲攥住毛笔,开始埋头书写。 说不得,这些晋阳书院的学子,一笔字写的还真是不赖,即便是在茅剃头的淫威之下,却还是能写出几颗歪歪扭扭的行楷出来。 “只写他们不对的事情,不要胡乱攀咬。” “这人嘛,总有犯错的时候,但有些错,一旦犯了,就是天条。” “主要书写他们如何勾结建奴、北蛮,将我大明的粮食、火器、火药、以及军情等,通过什么方式、什么渠道传送出去的……” 茅元仪到底是当过老师的人,一边漫步而行,一边轻描淡写的给学子们做着思想工作。谷瘣 谆谆善诱,诲人不倦。 不到一盏茶工夫,晋阳书院的学子们,便洋洋洒洒的写了数十页‘揭发信’,这让茅元仪心情更加难受。 在秦晋大地上,晋阳书院的名气很大,人才辈出,可以说是这片土地上最为著名的学府之一。 从这座书院里,曾经走出过不少能臣干吏。 不料,只不过宰掉十几名建奴、北蛮混进来的‘细作’,就把一大帮饱读诗书的青年才俊,吓得屁滚尿流、溃不成军? 这还真让茅元仪有些意外。 仗义死节,就在今日。 牛皮吹的震天响,一把杀猪刀,就让他们的骨头软成这般模样? 突然间,茅元仪有些淡淡的失落感。 有点像、苍蝇落在一颗屁上。 蹬空了。 他慢慢转身,来到一匹瘦马身边,翻身上马,有些落寞的吩咐道:“等会让他们回到书院念书去吧,不过是一群没什么教养的孩子。 罪不在他们。 王云燕,回头你们拿着这份名单,血洗太原城!” 说着话,他从怀中取出一卷纸,丢给王云燕。 这是草包皇帝朱由检传过来的一份‘必杀名单’,里面没有一个好东西,勾结外敌,肆意害民,死有余辜。 其中,有官吏,有豪门世族,当然也有所谓的‘八大晋商’、‘十大盐商’、‘三大票号’等,无一不是大明朝的蠹虫,汉人中间的奸人。 一言以蔽之:世族,汉奸。 对这些人,茅元仪没有丝毫怜悯之心,轻飘飘一句话,说杀也就杀了。 这人啊,活在世上总得有些底线。 一旦没有底线,那就、全杀了吧。 至于让学子们写的那些所谓的‘揭发信’,根本就没用。 他只不过借此举,敲打敲打晋阳书院学子,掂量一下这些读书人的脊梁骨…… …… 一支不足万人的‘义军’,镇压太原城整整一日一夜。 这十二个时辰里,城外的人进不来,城里的出不去,东南西北四个方向的城门紧紧关闭,竟然连一丝风声都没有走漏出去。 人头滚滚,血流成河。 一份必杀名单清理完,太原城里的豪门世族,以及盘踞其中官宦人家、名门望族,几乎损失殆尽。 剩下的,就留给老百姓吧。 茅元仪提前一人一骑出城而去,临行前,他下令大开城门,开仓放粮。 至于耕地、房产等,根本来不及处理,只好一把火烧掉所有的地契、房契,以及存放在督抚衙门里的黄册。 他是搞事的,不是来请客吃饭的。 因为提前做过大量的准备,分散在太原府附近的义军,快速将‘太原城开仓放粮’的消息散播出去,好几个府县的百姓人,拖儿带女的涌向太原城。 至于那些堆积如山的金银细软,则毫不客气的全部打包带走。 后面还要继续替皇帝造反,没有钱,那还造反个屁。 下一个目标,大同府。 第三十三章 其心可诛也! 太原府被‘贼兵’血洗的消息,很快就传到京师。 天下震动。 相对的,草包皇帝朱由检收到消息的时间,就迟了足足两天。 因为,他已经坐上了大明帝国的铁甲战舰,在镇海王郑芝龙等人的陪同下,快要驶出天津港了。 接到消息时, 朱由检正与郑芝龙、徐光启、宋应星、钱谦益、魏忠贤等人在饮酒作乐,一名锦衣卫快步走进船舱餐厅,将一卷丝帛递上来。 新晋的中山王徐允祯,正在为大家舞剑助兴。 人如龙,剑如风。 剑气纵横间,徐允祯气定神闲, 手中长剑犹如一条匹练,气势如虹,刷的一个苍龙翻身, 斜斜的刺出一剑,直透苍穹…… “万岁爷,京城急报!” 朱由检面含微笑,眼睛盯着徐允祯手中的长剑,伸手接过丝帛。 过了好一阵子,方才漫不经心的展开。 不料,只看得一眼,他的脸色僵住了。 深呼吸。 憋住,仰面向天,三四个呼吸后。 缓缓吐出一口浊气。 朱由检的嘴角,慢慢扯出几丝笑纹,眼底的怒火却丝毫不加掩饰,似乎就要择人而噬。 整个船舱十数丈大的餐厅里,空气瞬间跌入冰点。 中山王徐允祯察觉异样, 赶紧一个收势,停下舞剑,侧脸向皇帝看去。 郑芝龙、徐光启、宋应星、钱谦益等人也停下手中酒杯, 诧异的看向皇帝,心里不自禁的开始有些打鼓。 这是、怒极而笑啊。 只有大宦官魏忠贤,看见皇帝的样子,忍不住嘴角抽搐几下,趋步向前,嘶声说道:“万岁爷,是不是京师发生什么不好的事情了? 万岁爷,您要保重龙体啊,切莫气坏了身子骨。 万岁爷,要不,您就踢奴婢几脚,消消气吧……” “没什么。”草包皇帝突然深吸一口气,笑道:“些许小事,不足挂齿。” “徐王兄,继续舞剑。” “诸位爱卿,继续饮酒,继续饮酒。” 说着话,他端起眼前酒杯,一扬脖子,将杯中残酒一饮而尽。 诸人面面相觑,默默端起酒杯,也是一饮而尽。 皇帝口中说着‘些许小事、不足挂齿’,让大家舞剑的舞剑,饮酒的饮酒,可是,他脸上阴沉如海的模样,谁敢去真的舞剑、饮酒啊? 因为,大家都看出得出来,皇帝所闻之事,绝非寻常小事…… “魏忠贤,山西巡抚耿如杞政绩如何?官声怎么样?” “他与八大晋商、与北蛮、建奴的王爷贝勒们,可曾有所勾结?” 一连串发问,让大家瞬间意识到,山西出事了。 “启禀万岁爷,这个耿如杞乃直隶馆陶人氏,万历四十四年进士,为官嘛…与奴婢素来不合。” “至于为人处世方面,还算端正,颇为爱惜自己读书人的名声,自身与北蛮、建奴那边没什么勾结之事,但其七八名小妾,以及那些个舅子哥、小舅子们,却个个都是生意人。” “天启四年至崇祯元年,贩卖红夷大炮七门给建奴; 天启五年春,与北蛮汗王私下约定,每年贩运粮食、盐铁等物一定数额,换取北方牛羊、马匹的同时,保证那些罗圈腿不进犯边境,保证这几年的安定。 此人擅经营,名声极佳。 不过,奴婢提督司礼监秉笔太监时,对他的评价不高。 堂堂大明巡抚,为了不令北蛮铁骑犯境,岂能奴颜婢膝与外敌私下约定,名为贩卖牟利,实为岁贡。 其行可恶,其心可诛也!” 魏忠贤一番话说出来,在场之人,无不大惊失色。谷詏 尤其是文官领袖钱谦益,更是脸色大变,额头冷汗淋漓,一身绯红色蟒袍,登时就湿了一大片。 以交易之名,换取边地安宁,这种事情大家都在做。 可是,让魏忠贤在皇帝面前这么一说,性质一下子就变了。 这是、养寇自重啊。 私通北蛮、建奴,资敌以钱粮、盐铁、火器、工匠等,放在桌面上来说,那可不就是谋逆大罪? “呵呵,还真是一位好巡抚。” 朱由检面无表情的说道:“钱爱卿,你如何看待此人呐?” 钱谦益心头狂跳,噗通一声,就瘫跪在地上,以头杵地,涩声说道:“耿如杞在户部主事时,微臣曾多次举荐,屡次得到先帝简拔。 此乃微臣识人不明之罪,请陛下重罚!” 嘭嘭嘭,又是七八个响头。 草包皇帝朱由检心中大乐:‘啧,水太凉,地太硬,别把脑壳子给撞坏了。’ “为官者,见到那些能臣干吏,见猎心喜,不吝自己的面皮向上保举,这是你的优点啊钱爱卿,何罪之有?” “不过,他自己不争气,背着朝廷行那资敌叛国之事,这不是你钱谦益的罪,而是他耿如杞自己犯糊涂了。” “传朕旨意,将耿如杞及山西督抚衙门所有涉案官吏,尽数押解进京,交由三司审理,待朕远征高丽回去了,再行理论。” “朕累了,先去歇息了。” “这下面的有些封疆大吏啊,太令朕失望了!” 言毕,随手将手中丝帛弃于地上,缓步走出餐厅,在郑芝龙的陪同下,睡觉去了。 在场大臣们面面相觑。 大家还没搞清楚,到底发生什么事,竟能让皇帝如此震怒与失望…… 魏忠贤走上前去,从地上捡起那片丝帛,只看得一眼,就愣住了。 一张白净的老脸上,登时渗出一层细密的冷汗,心里嘀咕一句:‘那个茅剃头,还真狠!’ “放肆,大胆,简直…简直不是人!” 魏忠贤脸色阴沉,将那片丝帛交于徐光启手中,霍然起身,透过玻璃舷窗望着茫茫大海,心下暗暗惊悚。 他早就猜测,草包皇帝把茅元仪秘密送出京城,必然会有大动作。 想不到,还真的要马踏豪门世族! 真够狠,也够绝。 屠了一座太原城,不仅灭了八大晋商,还顺手灭杀所有的贪官污吏,踏平晋阳书院…… 徐光启老大人接过丝帛,看一眼后,神情古怪。 “竟然、如此凶残?” 他摇头叹息,将丝帛交于宋应星,苦笑道:“看一眼就行了,跟咱没关系,听说镇海王的咖啡极为正宗,咱们过去讨一杯?” 宋应星哈哈大笑,随手将丝帛递给身边的钱谦益,竟是、看都不看一眼,跟着徐光启就走出餐厅大门,去甲板之上看风景去了。 钱谦益慢慢展开那片丝帛,看了一眼,再一次瘫坐在地。 ‘贼兵破城,尽屠太原城中官宦、世族、豪门,马踏晋阳书院,开仓放粮,掠走金银之物不下两千多万两……’ 这是,谁干的? 耿如杞,你难道是在吃屎吗?让人不费一兵一刀,就攻破了太原城? 怪不得皇帝如此震怒。 “耿如杞,你这个混账,废物!” “你枉读圣贤书!” “枉费我当年保举、简拔之苦心,耿如杞啊,你这是在害我!” 钱谦益霍然起身,对着魏忠贤深深一躬,道:“请魏厂公提点,此事,该如何处之?” 第三十四章 朕草! “请魏厂公提点,此事,该如何处之?”钱谦益涩声问道。 “唉,你问我,我问谁去?”魏忠贤叹一口气,苦笑道:“这个耿如杞,当年可是你钱大人一力保举上去的。 当时, 为了这个人,你我二人可没少磕牙吧? 现在好了,出事了。” 魏忠贤走到一张临窗的桌子边,一屁股坐下来,一脸的愁苦之色。 “万岁爷的脾气你也知道,贪腐几两银子,多娶几房小妾,甚至, 贪墨几万亩土地, 他都不会真的动怒,最多也就斥责几句。 可是,一旦牵涉到建奴、北蛮、倭人、高丽棒子,那可是绝不容情。 万岁爷的雷霆之怒…唉,难呐!” 魏忠贤的一番感慨,听上去语重心长,偏偏又好像什么都没说,让钱谦益更加没了主意。 这个老阉货,明摆着是在看文官清流们的笑话呢?说话阴阳怪气的,真正是该死! 老阉货! 钱谦益心中怒极,脸上却更加恭顺,低声说道:“事已至此,请厂公救我!” “我救你?钱大人,谁又能救我?”魏忠贤叹道:“你钱大人乃朝廷栋梁, 文官领袖,素来德高望重,万岁爷肯定不会拿你怎么样; 我魏忠贤可就不同了,只是一个皇帝近臣,权臣,甚至、还是你们口中的大奸臣! 依我之见,咱二人还是好好合计一下,该如何妥善处理山西那一摊子烂事再说吧。” 钱谦益微微点头,在魏忠贤对面的椅子上坐下来。 “不仅山西那边要大力整顿,陕甘、蓟辽、云南、四川等处,只要与边军有关的地方,都该好好清洗一遍。” 魏忠贤继续说道:“当然,最重要的还是山西、蓟辽两地,再不整顿吏治,恢复生产,恐怕万岁爷就不仅仅是震怒和失望了啊。” 钱谦益微微点头。 看来,该让那些官商勾结、内外勾结的官吏、世家、富商们收敛一些了。 与北蛮、建奴通商,贩卖盐铁、火器、粮食等物,固然可以获取极高的利润,可如果龙椅上的这个草包皇帝,真要严查下去,大家迟早一起完蛋。 除非…造反啊。 此事,不可想,也不敢想。 “厂公…要不,我回京师去?”钱谦益沉吟着说道:“后方如此纷乱,陛下又在御驾亲征,我回去后还可以帮着户部、兵部筹集粮草辎重。” 魏忠贤点头道:“钱大人所虑极是,不过,你还是请万岁爷示下吧。” “好,我这就去。” 钱谦益思谋已定,丝毫不拖泥带水,直奔草包皇帝朱由检的寝室而去…… …… 于是,一个多时辰后。 草包皇帝乘坐的铁甲战舰抛锚,在茫茫大海之上,放下一艘快艇,将溯源阁大学士钱谦益送到一艘商船上,打发回京了。 铁甲战舰重新启航。 甲板上,架起了烧烤架,郑芝龙请大家吃海鲜。 朱由检的兴致颇高,远远眺望钱谦益所乘大船返航,渐渐变成一个小黑点,终于遥不可及,他这才举起酒杯,笑道: “遥祝水太凉…咳,遥祝钱大人马到成功。” 魏忠贤几人赶紧举杯,一饮而尽。 除了宋应星是个大科学家,对朝堂之事一窍不通,其他人都是人中龙凤,官场、商场上摸爬滚打几十年,几乎都成了滚刀肉。 大家心里都清楚,草包皇帝这是在挖坑,钱谦益受到惊吓,忙不迭的自己跳了进去…… 至于说他能不能爬上来,就看他自己的选择了。 其实,朱由检还真没有存心要坑杀钱谦益,毕竟,人家是文官领袖,在朝堂上还算是有些分量的。 此外,这一年多来,在朱由检的‘精心调教’下,这位‘水太凉大人’身上的腐儒气息,实际上已然所剩无几。 眼下,朱由检就想知道,还有哪些大臣会一股脑的跳进大坑,最后被他直接给埋了。 草包皇帝不是恶人,但也绝对不是圣母婊。 谁想动大明朝这个基本盘,谁就去死吧! “镇海王,咱们的船队,现在到什么位置了?”朱由检回望一眼浩浩荡荡的船队,笑问一句。 “禀万岁爷,马上就要出黄海了。”郑芝龙笑道。 朱由检微微点头,沉吟几声,突然说道:“你们说,曹文诏那小子正在干什么?苦兀岛上,冰雪也该融化了,种子也该发芽了。 英格兰的玛利亚王妃的束腰丝带,应该是淡金色的吧?她们那边的风俗真好,肩膀和大腿不让暴露,偏生要暴乳。 啧啧,若每天洗澡就好了。 可惜,年龄有点对不上,属于老鹰吃小鸡,朕太吃亏了!” 言毕,又饮一杯酒,甚为感慨。 郑芝龙、徐光启、宋应星、徐允祯和魏忠贤等人,默默斟满一杯酒,仰脖子一饮而尽。 皇帝说的什么,他们搞不懂。 就是、觉得挺伤感的。 “郑芝龙,改道去苦兀岛,”朱由检突然下令,沉声说道:“保住基本盘,就得打断有些人的脊梁骨。 那个猪尾巴头莽古尔泰算什么东西,竟敢自称圣武皇帝? 徐光启,宋应星,到了苦兀岛,朕让你们见识一下,什么才叫全球领主游戏!” “改道…苦兀岛?” 听了草包皇帝的话,几人大吃一惊。 “万岁爷,此事、有些莽撞了……”郑芝龙刚要说话,一看朱由检的脸色,便不再开口。 “放心,朕现在骑射14级,很厉害的。”朱由检笑道。 “对了,朕这里有一本小册子,徐爱卿、宋爱卿不妨拿去参详一二,说不定能给我大明折腾出一番新气象来。” 朱由检从怀中取出一本小册子,随手丢给徐光启。 “《粉状水硬性无机胶凝材料烧制手册》,这是?”徐光启双手捧着这本‘烧制手册’,脸色凝重,“石灰石,火山石,黏土; 氧化钙,二氧化硅,三氧化二铁,三氧化二铝……” 徐光启口中念念有词,一根干瘦的中指,在桌面上轻轻敲击,花白的眉头微微颤抖着,显得甚为兴奋。 宋应星探过身子,也看的津津有味。 唯有魏忠贤、郑芝龙、徐允祯三人,听得一脸懵逼,神色多多少少有些尴尬。 听不懂啊…… “万岁爷,这便是、水泥的烧制之法吧?”宋应星满面兴奋的问道。 “正是。”朱由检笑了笑,说道:“这玩意,是基建狂魔的前置条件啊。” 水泥,烧制之法,基建狂魔…… “万岁爷,您、不是人呐!” 朱由检:“……” 这个宋应星,不会说话,以后就别说了。 宋应星却浑然不觉自己说错了话,自顾自的说道:“根据这些矿石、黏土、以及其烧制之法,煅烧出来的水泥应该有不同分类; 微臣觉得,这本小册子里所记载的水泥烧制之法,只是水泥之一种。 根据其主要矿石原料,可称之为硅酸盐水泥。 那么,如果加入不同种类、不同分量的矿石,是否便可以烧制出更多的水泥? 比如,铝酸盐水泥、硫铝酸盐水泥、铁铝酸盐水泥、磷酸盐水泥……” 宋应星侃侃而谈,听得朱由检目瞪口呆。 过了好一阵子,他方才低喊一句:“朕草!” “你宋应星,才真正不是人啊!” 第三十五章 扶朕、起来! 几日后,远征舰队抵达苦兀岛,进驻黑龙港。 站在高大的舰桥甲板上,眺望颇具规模的黑龙城,草包皇帝朱由检甚是满意。 辽东侯曹文诏的基建搞的不错,怪不得贡献了不少‘败家值’。 曹文诏、陈寅、杜平平、冒辟疆等人,老早就接到旗语兵的急报, 正站在码头上翘首以盼。 万岁爷不是说要去打高丽么?怎么直接来到苦兀岛了? 魏忠贤率先下船,率领一众锦衣卫、东厂厂卫,控制了整座黑龙城,排除一切潜在危险后,方才摆开仪仗,迎接皇帝登岛。 站在曹文诏身后的老英雄额温春,激动的嘴唇哆嗦不已, 老泪纵横。 眼看着十二艘铁甲战舰护卫下, 将近三百多条高大战船摆成拱卫阵势, 几乎摆满了整座黑龙港,光是船队上迎风招展的旌旗,就足以令人肃然起敬。 大明朝,果然富得流油。 这个主子,值得卖命!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草包皇帝朱由检一登岛,以曹文诏等人为首,黑压压跪倒一大片。 其中,有汉人,有野人部落人,足有五六千之众。 其中,一大部分学生工程队的,还在其他工地上搞基建、养殖、采矿、种植等‘本职工作’,否则,人数还会更多一些。 八十名火枪手, 外加一千名大明学子,短短几个月内,便有如此成效, 曹文诏这位辽东侯功不可没。 “万岁爷,您、怎么来苦兀岛了?”曹文诏参拜完毕,趋步上前,躬身说道:“微臣有负皇恩,好多基建项目尚在论证过程中……” “曹文诏啊,你做的还不错。”朱由检温言笑道:“黑龙城修筑的还不错,对野人部落的人心归拢也颇有进展。 苦兀岛地处要害,牵制沙俄、建奴、倭人等几方势力,随时可以给他们的屁眼上戳刀子。 所以,基建项目,亟需加快速度。” 曹文诏连连点头称是。 还别说,草包皇帝的‘全球领主模式’,在这座苦兀岛上,还真是颇有奇效。 原本,以曹文诏、额温春等人的想法,一旦在岛上站稳脚跟,肯定先要组建一支精锐铁骑,将整座苦兀岛征服一遍。 然后,才是收服人心…… 可是,当他采用‘全球领主模式’后,带领大明学堂的‘学子工程队’,不停的伐木、筑城、种田、养殖后,岛上数十个野人部落的头领们,竟主动从深山老林里出来了…… 目前,除了极个别野人部落的,对所有外来者都心存戒心,尚未归附大明。 将近九成的岛上居民,都与大明汉人交上了朋友。 “你就是额温春?”走到老英雄额温春面前,朱由检停下脚步,温言问道:“部落里的粮食够不够吃?茶叶要不要? 对了,朕随身带了一些汉人女子,要不要给你儿子发个老婆?” 额温春:“……” 这位大明皇帝、就十分慈祥啊。 “陛下,我…微臣额温春拜见陛下!” “岛上什么都不缺,有酒有肉,还有宽敞明亮的大房子住,额温春的年轻勇士们,时刻想着为大明冲锋陷阵、建功立业!” 朱由检挽了额温春的胳膊,边走边说道:“不用冲锋陷阵,只需要建功立业就行了。 咱大明将近两万万百姓,精兵三百万之众,拥有世界第一支铁甲舰队,想打谁就打谁,你老哥就在这岛上,给咱做好基建工作就行了。” 额温春老人猛点头,就是有点不明白。 这个基建工作、是什么工作? 半个时辰后,在黑龙城的侯爷府里,草包皇帝朱由检大宴宾客。 “诸位爱卿,朕今儿个真高兴!” “这一碗酒,敬大家!” 皇帝端起一大碗烈酒,一饮而尽,长声笑道:“一个月时间,朕要让苦兀岛大变样,诸位爱卿,要辛苦啦!”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群情激奋,兴奋莫名。 每一个人,无论是白发苍苍的徐光启、额温春,还是大明学堂的学子们,乃至野人部落的一些头人、首领,无不胸怀激荡。 甚至,有人还热泪盈眶。 其中,就有大才子冒辟疆。 这座名为苦兀岛的鬼地方,还真是苦不堪言,连一个模样俊俏的妇人都看不见几个。 哪怕如客氏巴巴那般,就算是老鹰吃小鸡,咱也认了啊…… …… 一场欢宴后,便是轰轰烈烈的大生产。 此次远征舰队,朱由检特意带上徐光启、宋应星两位大科学家;另外,还有两千多名大明学堂的学子、大明工程局的技术工人,基本算是他的底牌之一。 远征高丽国? 开玩笑,基建工程都没搞好,老百姓快要饿的吃屎了,打个屁仗! 朕一方面是给茅元仪腾地方,让那家伙放开手脚去造反。 另一方面,便是要将这座苦兀岛,在最短的时间内,打造成一座永不沉没的航空母舰,地球上第一座大型军事基地。 因为,这座形状像柳叶的海外孤岛,位置太重要了。 将这里修建成一座永久性的堡垒,需要浪费多少钱粮,耗费多少人力物力? 简直就是一大推败家值。 北上,可打沙俄;南下,踏平倭人、高丽; 一旦战力形成规模,派一支铁军西进,直接将建奴打的满地找牙,保证让他姥姥都不认识! 而想要以最短的时间内便能见到成效,除了大规模修筑城堡,开采煤矿外,最重要的,便是想办法烧制出水泥来。 大幅改进采矿设备,修建水泥烧制厂,整体规划苦兀岛,为下一步修筑铁路做好测绘、勘探工作,都是眼前的当务之急。 这些方面,朱由检是草包,什么都不懂。 不过,他不是随身带来两名大科学家么…… …… “万岁爷,京师那边传来消息,钱谦益回到京师后,立刻在浙商会馆召集东林党余孽,打算简拔一批自己人。” “万岁爷,东厂密报,镇守锦州的辽东前锋总兵祖大寿,与金狗莽古尔泰暗通私信,或生异心。” “万岁爷,蓟辽总督孙承宗、登莱巡抚王庭试,截留朝廷运往皮岛粮饷,引发皮岛兵变。” “毛文龙提兵八万,攻破平壤城,自封为平壤侯……” 来到苦兀岛黑龙城的第一个夜晚,魏忠贤就连续禀告了七八条坏消息,让朱由检心情不错。 看看,他的屁股刚一挪窝,京师、辽东就乱套了。 让他们先折腾去吧。 只要大明朝的基本盘不崩,这些人越折腾的早、折腾的欢,回头给他雷霆一击时,就越发令人心情愉悦。 不就是几个大反贼么? 好多的败家值啊! “魏忠贤,有没有好消息啊,”朱由检斜躺在一张纯色裘皮上,慵懒的说道:“过来过去,都是一些鸡毛蒜皮的事,有没有出息啊? 以后,就别拿这些小事来烦朕!” 魏忠贤:“……” 草包皇帝好大的心。 京城里,风起云涌;辽西将门,蠢蠢欲动; 高丽半岛上,毛文龙眼看着就要造反。 这些,难道都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 “万岁爷,说到好消息,奴婢这里,还真有一个,”魏忠贤走上前来,一边给朱由检捏腿,一边谄笑道: “曹文诏禀告,前几日他们在苦兀岛北端,捉了一船沙俄洋婆子,其中有母女二人,好像还挺有身份的,听说是什么王后、公主的……” “真的?” 草包皇帝朱由检眼睛一亮,喜道:“忠贤,快,扶朕起来!” “这事、朕甚是在行… 咳咳,朕要亲自审理此案!” 第三十六章 小孩子才做选择题 朱由检一听,曹文诏竟抓获一船沙俄洋婆子,且其中有母女二人身份尊贵,可能是公主贵妇人什么的,反正不是一般妇人。 登时,他的眼睛一亮,喜滋滋的说道:“忠贤啊, 扶朕起来,朕要亲自审理此案!” “哈哈,想不到来苦兀岛第一夜,就能遇上这等好事,简直太好玩了。” 魏忠贤:“……” 万岁爷真是糊涂了,那些沙俄洋婆子有什么好玩的? “咳…万岁爷, 听说那些洋婆子一个个生的红头发、绿眼睛,勾胯大的不像话, 眼窝子里能倒半碗酒啊。”魏忠贤苦着脸嘟囔一句。 “忠贤啊, 如果你是个正常男人,就不会如此做想了。” 朱由检心情大好,指点着魏忠贤的奸臣脸笑道:“你这老阉货就是没文化,人家那叫异域风情啊,你懂不懂? 啧啧,肤白貌美,金发碧眼呐!” 魏忠贤默默向后退出半步。 他发现,草包皇帝这张英俊、清贵而棱角分明的脸上,分明写着一个大大的‘色’字。 而且,脸上还露出一抹古怪笑容,分明就是铁了心都要败家的前兆…… …… 大奸臣魏忠贤却并不知道,草包皇帝朱由检的心里,想的还不仅仅是沙俄洋婆子的‘肤白貌美、金发碧眼’,而是罗曼诺夫王朝。 沙俄第二个、也是最后一个王朝。 彼得一世, 叶卡捷琳娜,伊丽莎白, 亚历山大一世……对了,还有那个被枪决的尼古拉二世。 在大明的北方, 将崛起一个庞然大物,罗曼诺夫王朝! 这件事,想起来就令人头疼。 不到一盏茶工夫,魏忠贤便将两名洋婆子‘人犯’押解进来。 顺便,将徐光启也喊来了。 洋婆子说话时,嘴里像含了两颗玻璃球,叽里咕噜、呜哩哇啦,根本就听不懂在说什么。 徐光启年轻时与洋婆子…咳咳,年轻时与西洋人多有交往,甚至都能读懂好几种洋码字,算得上是一个二把刀翻译吧。 洋婆子一进门,草包皇帝朱由检眼前猛然一亮,悄咪咪往端正坐了坐。 并、挺了挺腰杆子。 两位洋婆子果然都是金发碧眼,细腰宽臀,勾胯颇大,眼窝子颇深,用魏忠贤的话说,就是差不多能倒进去半碗酒。 母女二人都是大美人,明艳无双。 年纪大的, 约莫三十五六岁,甚为饱满。 年纪小的,年方二八,顾盼之间,明眸善睐,搭配其略微卷曲的一头金色毛发,犹如一株骄傲的向日葵。 嗯,也甚为饱满! 草包皇帝的眼睛都快要看直了。 “咳咳,陛下,您想问什么话,微臣可勉强翻译给她们听。”徐光启看着皇帝的样子,忍不住暗笑不已,轻咳一声,躬身说道。 朱由检老脸一烫,笑道:“那就有劳徐爱卿了。” “朕想问她们,是什么人,从哪里来,想到哪里去?为什么穿这么难看的衣衫?” 朱由检心里想吐槽的,是这个时代的沙俄服饰也太老土了。 亚麻布加兽皮的材质也就算了,毕竟不生产丝绸、绫罗等,可是,这母女二人说是贵妇人,竟然没有肚兜、丝袜…… 徐光启点头,转身,对着两位沙俄洋婆子弯腰躬身,以西洋人的礼仪打过招呼,这才缓缓开口:“@#¥%&……¥%#@!¥” 三十五六岁那位洋婆子:“@#¥%¥……&*……***&” 徐光启:“@#¥%%…………%%……” 少女洋婆子:“#¥¥%……%……” 朱由检:“?” 真后悔当初刷抖音,光看图像,没听声音,否则、也不会如此被动啊! 徐光启与两位洋婆子叽里咕噜好一阵子,这才转身禀告:“陛下,问话已毕。” “此二人,乃母女关系,母亲名叫安娜,是沙俄罗曼诺夫王朝皇后娘娘安娜斯塔西娅·罗曼诺芙娜的侄女; 女儿叫凯瑟琳,是米哈伊尔的妹妹。” “对了陛下,米哈伊尔,乃摄政王罗曼诺夫的儿子,应该是王位继承人之一。” “她们说,摄政王罗曼诺夫反对自己的国王伊凡四世,遭到镇压后,她们被国王流放西伯利亚,却遭到国王亲卫队的追杀; 她们逃到海边,抢到一艘大船,这才流落到苦兀岛北端;结果,刚一登岛,就被曹文诏所抓获。” 阿娜,凯瑟琳…… 瞧瞧人家这名字,多好听! 草包皇帝朱由检喝一口凉茶,润润嗓子,温言笑道:“徐爱卿,告诉她们娘俩,朕对她们的遭遇甚为同情,愿意提供一切帮助。 对了,你还可以告诉她们,朕可以帮那个什么狗屁米哈伊尔一把,夺取王位。 不过有个前提,那就是要她们留在咱大明。 朕意已决,从今天晚上开始,朕要学外语!” 徐光启微微一愣,愕然问道:“留在、大明?” “陛下,想让哪一位留下?” 朱由检沉吟几声,叹一口气,道:“唉,只有小孩子才会做选择题啊徐爱卿。” “你就告诉她们,为了体现咱大明朝的男儿气概,朕允许她二人都留下来。” “这个学外语呢,需要有个讲外语的环境,否则,就算朕磨破舌头,也学不到沙俄语言的精髓啊。” 徐光启:“……” 能把贪恋美色、臭不要脸之事,说的如此冠冕堂皇,且面不改色者,非咱这位草包皇帝莫属了。 “陛下,微臣这就转告给她们,”徐光启强忍着笑意,轻咳一声,侧头又是一通叽里哇啦。 朱由检注意到,两位沙俄洋婆子听了徐光启的转述,先是一阵大喜,母女二人相拥而泣。 紧接着,又是一番甚为激烈的争论。 最后,洋婆子抱住女儿,哭着哭着,就又笑了起来…… 朱由检一脸懵逼,心道:“这沙俄洋婆子感情挺丰富的,又是哭,又是笑,梨花带雨,惹人怜爱。” “陛下,她二人已经商量好了,母女二人,都留在陛下身边,给陛下……教沙俄语言。”徐光启躬身说道: “不过,人家有一个条件,若陛下不答应,她们就宁可去死。” 朱由检哈哈大笑,甚为喜悦,道:“什么条件,说说看。” “朕的骑射技能已经14点,一日一夜没问题,吃一顿饭,睡上两三个时辰,就会满血复活又是一条硬邦邦的好汉。 休要看她们人高马大的。 朕,就算是被绑住两只手,亦可轻松镇压之!” 徐光启、魏忠贤:“……” 到底是咱大明天子,这就、十分威武呢。 第三十七章 外语太好玩了 “睡觉用沙俄语言怎么说?就是、将你的头,搁在枕头上,对对对,就这样子,怎么说?” “спать。” “啥玩意儿?” “спать!” 嗯嗯,一听就会,一学就废, 外语太好玩了! 当夜,草包皇帝朱由检发愤图强,一口气学会了十八个单词,都是日常用语。 比如,睡觉,肚兜,喝酒,过来,躺下,你们,我,夫君,真好玩…… 次日一大早,魏忠贤老早就来到侯爷府皇帝行宫门外,负手而立,半眯着眼睛,眺望这座黑龙城、以及碧波荡漾的黑龙港。 这还是皇帝第一次睡过头。 学外语,到底多耗费精气神,由此可见一斑。 直到日上三竿了,负责皇帝早膳的老太监跑来好几次,说凌晨就炖好的参茸汤、胡辣羊蹄汤、小凤炖蘑菇等极品大补汤,都热三遍了,到底什么时候才传膳。 “小兔崽子, 没看万岁爷为我大明中兴,而日夜操劳吗?” “真是瞎了你们的狗眼。” “去, 重新炖一碗…回来,炖半锅!” 尚膳监老太监不敢吭声,转头就走,嘴里却在嘟囔着:“炖半锅,能喝完吗?真是年轻不知那金贵……” 魏忠贤假作没听见,只是狠狠的瞪了那老太监的背影一眼,鼻孔里冷哼一声。 老阉货,你知道个屁啊! 这一等,就到了晌午时分。 苦兀岛上的春天虽说还有点寒凉,但黑龙城的位置极好,三面环山,一面朝着黑龙港,阳光照在身上暖烘烘的,让大宦官魏忠贤都有些春意萌动…… “忠贤啊,进来吧。” 突然,大木屋里传来草包皇帝慵懒的声音,听上去懒洋洋的,略显疲倦。 魏忠贤嘴角抽搐几下,‘哎哟’答应一声,快步走上前去, 伸手推开足有两尺厚的木门。 “哎哟,万岁爷,看把您给操劳着……” 魏忠贤话还没说完,就闭嘴了。 因为,他看见皇帝正在伏案疾书,一边抓着毛笔涂画,一边嘴里还念念有词,舌头卷起来发出一连串声音泡泡。 这是、还真在学习外语呢? 还别说,都有点沙俄洋婆子说话时的那个味道了。 坐在朱由检对面的,是那位三十五六岁的妇人洋婆子安娜,身上裹一件宽大的龙袍,方才堪堪遮掩住其傲娇的胸。 安娜出神的望着对面的大明皇帝,两只毛嘟嘟的大眼睛里,颇有几分欣赏、与欢喜。 不时的,还会伸出白生生的手指,指点皇帝的笔画、笔顺。 那名叫凯瑟琳的沙俄少女,则坐在临窗的桌边,正在翻看几张羊皮地图。 ‘嗯,看来万岁爷的学习能力实在太强了……’ 魏忠贤轻咳一声,谄笑道:“万岁爷,该传膳了。” 朱由检眼皮子都不抬,只是鼻子里‘嗯’了一声,一副全神贯注的样子,让魏忠贤暗暗好笑。 这个草包皇帝,装的挺像。 “那奴婢这就去传膳。”魏忠贤退出木头房子,快步去传膳了…… …… 黑龙城草创之际,条件简陋,但朱由检的午膳却丝毫不受影响。 甚至,因为尚膳监太监知道,万岁爷最喜欢海鲜,故而,特意让曹文诏送来七八样苦兀岛特有的鳕鱼、冰火鱼等,经过严格测试、试尝等流程后,又加了三道菜。 鲜切鳕鱼片,冰火滋补汤,和一盘老坛酸菜鲍鱼。 果然,朱由检甚为喜爱。 “来来来,两位красотк,尝尝咱家厨房的饭菜滋味,”朱由检先品茶几口,举箸相邀,笑道: “你们沙俄口味偏重,喜食大鱼大肉,这对腰身不好啊。” “好多красотк在年轻时好看至极,令朕想起来就…挺好的;可惜,生儿育女后,一个个变成水桶腰,实在令人遗憾呐!” 两位沙俄洋婆子瞪大了眼睛,望着一大桌足足三百多道饭菜,都有些傻眼了。 难道,这就是大明朝的实力? 果然是东方黄金之国,简直太令人不可思议了! 尤其是,看看人家的这位皇帝陛下,多么谦逊、温和,学了一晚上外语,眼睛刚睁开就开始复习功课…… 就这股子真正劲儿,以及这张俊俏的小白脸,就比圣彼得堡王宫里的那些男人强上好多好多! “夫君,安娜谢谢夫君的¥%…” 安娜端起一杯酒,眼里满是笑意,张口说了一大串‘叽里咕噜花里插’。 魏忠贤愣是一句都没听懂。 不过,有一个词,他懂了。 ‘夫君?果然!万岁爷竟然…好威武哟!’ 草包皇帝朱由检哈哈大笑,转头看向凯瑟琳,道:“凯瑟琳,来,尝尝这道小凤炖蘑菇,这可是咱大明朝最好吃的!” 凯瑟琳嫣然一笑,伸手理一理耳边几根金黄色发丝,启齿道:“凯瑟琳谢谢夫君!” 说着话,伸出筷子,夹了一小块土鸡肉,十分享受的咀嚼着。 两只浅蓝色的眼眸,渐渐亮了起来,朝着朱由检竖起一根大拇指,道:“夫君,凯瑟琳,很棒,点个赞!” 魏忠贤:“……” 这一晚上,三个人都学了些什么? 朱由检甚为得意,转头看向魏忠贤,笑道:“忠贤啊,听听,朕的这两名学生,口语发音如何?” “啧啧,悟性满级,不愧为朕的两个得意弟子!” 魏忠贤赶紧上前半步,笑道:“万岁爷的弟子,肯定悟性极好。” “忠贤啊,朕都给你说过多少次了,这人呢,想要有点出息,就得活到老学到老,你这老阉货各方面都凑合,就是没文化,简直太可怕了!” “等朕帮安娜、凯瑟琳他们夺回王位,就给你也寻一个洋婆子。” “十几年如一日的,整天爬在客氏巴巴的两根老树根上叉叉上对食,你魏忠贤就不厌烦啊? 如果是朕,早就将其打入冷宫,换两根细嫩些的树叉叉。” “反正就是当舔狗,你不会换个鲜嫩些的?” “真是个笨蛋魏忠贤!” 魏忠贤干笑不已。 这就、没法接话啊。 草包皇帝的话太过粗俗,可魏忠贤偏偏又无法与之争辩,只好假装没听懂,谄笑道:“万岁爷说的是,万岁爷威武!” 朱由检嘿嘿笑着,一本正经的说道:“魏忠贤,回头你给后宫皇后、嫔妃们安顿一声,见了朕,都要喊夫君。 朕给安娜和凯瑟琳教的,就是她们见了大明皇帝,只能喊夫君,听见没有,好听不好听? 这外语,太好玩了!” “咳咳…奴婢,咳咳,遵旨。”魏忠贤有些受不了了,默默退后两步。 想了想,又退后三步。 朱由检不再理睬魏忠贤,开始一心一意的给安娜、凯瑟琳母女二人夹菜、斟酒,气氛甚为融洽。 谈笑风生,左右逢源。 时不时的,从他的嘴里,还会冒出几个沙俄语单词,惹得美艳无双的母女二人开怀大笑,花枝乱颤。 正所谓: 左右逢源万岁爷,花枝乱颤燕成双。 魏忠贤默默叹一口,心下一阵茫然。 咱家,果然就是一个、笨蛋么…… 第三十八章 水泥的诞生 其后的十几天里,草包皇帝朱由检发愤图强,不知疲倦,整日整夜与安娜、凯瑟琳学习外语。 三人都是聪慧透顶之人,短短十几日,即可进行简单对话。 这一点,让大宦官魏忠贤都极为佩服。 “夫君, 安娜想吃小凤炖蘑菇。” “夫君,你说的双修究竟是什么意思?凯瑟琳有些不明白啊……” 朱由检哈哈大笑,只穿一身宽松的丝绸衣衫,赤着脚丫子,斜躺在大床上慢慢喝茶,看着眼前两个красотк晃荡,眼睛都笑成了两个小月牙。 “安娜,你想吃就吃,想喝就喝, 等会传膳时给魏忠贤说一声就行了。” “至于凯瑟琳所说的…那个什么,等你长大了,朕手把手教你!” 沙俄洋婆子性情奔放,生的又极为美艳,想到什么就说什么,给人的感觉就十分舒服。 唯一的遗憾,就是安娜明确说过,在她与凯瑟琳之间,只能选择一个。 作为战利品,大明皇帝自然拥有一切权力。 问题是,草包皇帝朱由检毕竟还算念了几天圣贤书,多多少少知道些廉耻,那种大小通吃的禽兽行径,的确还做不出来。 ‘娶了阿娜,若生下一男半女,即可成为沙俄罗曼诺夫王朝的合法继承人之一;’ ‘凯瑟琳年轻漂亮,天真烂漫, 若收入后宫,定能增加不少败家值……’ …… 朱由检没来由的一阵纠结,不禁轻叹一口气,嘀咕道:“朕,好难。” “夫君,你说什么?难道有什么烦心事?”安娜走过来,开始给朱由检捏肩,生疏的手法,弄的草包皇帝一阵异样的舒服。 ‘要不,就安娜吧?’ ‘就是有些吃亏,典型的老鹰吃小鸡啊。’ “夫君,凯瑟琳想出去转转,整天呆在屋子里,你们就不嫌闷得慌?”凯瑟琳看了一会书,站起身来,伸了一个懒腰。 阳光透过玻璃窗,均匀的洒在她年轻鲜活的腰肢、翘臀,以及其修长的脖子上,搭配一头金黄色的秀发, 简直令人心醉神迷。 啧,要不,凯瑟琳吧…… “万岁爷,徐光启、宋应星那边传信过来了。”正在朱由检纠结之时,魏忠贤迈着小碎步走进来,一张老脸都快笑成菊花了。 “万岁爷,恭喜万岁爷,贺喜万岁爷!” “徐光启说,咱大明的第一窑水泥出窑了!” “这么快?不错不错!”朱由检一骨碌爬起来。 他随手在安娜丰硕的腰臀上拍一掌,眼睛却看着凯瑟琳,笑吟吟的说道:“两位爱妃,走,夫君带你们去涨涨见识!” 安娜端庄大方,挽了草包皇帝的左臂,一脸的欢喜。 而少女凯瑟琳,则挽了皇帝的右臂,垂眉低首,娇憨中带着一丝羞怯,犹如一只蹦蹦跳跳的食苹小鹿,两条结实有力的大长腿…… 看上去就、十分有弹性。 魏忠贤在一旁眼巴巴瞅着,一脸艳羡。 啥时候,咱家也能如此臭不要脸…… 朱由检领着两位沙俄洋婆子,前呼后拥的出了黑龙城,一路来到黑龙港码头,登上一艘铁甲战舰。 大明第一座‘水泥厂’,距离黑龙港尚有五十余里,朱由检才学会七八个沙俄语单词,就已抵达。谷顛 “陛下,这边请!” “万岁爷,您的配方委实好用,已经做过测试,比青砖好用多了。” 徐光启、宋应星二人早早就在码头等候。 “不错不错,这进度超乎朕的预料了。”朱由检快步登上码头,转头对安娜、凯瑟琳二女笑道:“等朕搞定大明的一些鸡毛蒜皮之事,就亲自陪你们去一趟伏尔加河畔; 朕的铁军,踏平罗曼诺夫王朝,帮米哈伊尔夺取王位。 顺便,给你们盖一座世界上最坚固的城堡。 嗯,就叫圣*安娜*由检*凯瑟琳堡吧!” 二女闻言,登时喜上眉梢,左右开弓,紧紧抱住其胳膊,将大半个鼓囊囊的身子挤上来,张开血盆大口,直接就在朱由检的脸上‘咂巴’一口。 mua~滋! 众位大臣、大明学堂的学子们,默默低头,生怕让草包皇帝难为情。 只有魏忠贤面不改色。 因为,他这段日子里,早已习惯了。 “走,看看你们的测试结果。”朱由检面不改色的哈哈笑着,挽了沙俄洋婆子母女二人,向一片试验场走去。 在试验场里,足足有近百块‘水泥砖’,应该是不同矿石配方烧制出来的‘水泥’所制作。 一名大明学堂的学子,手提一只大铁锤,威风凛凛的站在一块‘水泥墩子’边,躬身说道:“请万岁爷提点!” 朱由检转一圈子,很快就发现一个问题。 那就是,徐光启、宋应星在试验水泥块的时候,漏掉一个极为重要的环节,导致水泥砖有些松散,一锤下去,便会敲掉一大块。 “这种石灰石烧制的玩意,名叫水泥,”朱由检终于能显摆一下自己的‘学识渊博’,故而,看上去甚为得意,“所以,在凝固的时候,离不开水。” “比如这块,如果在凝固前后,多洒几次清水,水泥混凝土的强度会提高七八倍。” “另外,不同的水泥标号,应该有不同比例的水泥、砂石量。” “而且,如果是用来搞建筑的,里面最好铺上铁丝,这就很厉害了,普通的红夷大炮轰击上去,也不过炸出一个小坑坑……” 徐光启、宋应星连连点头,立刻指挥学生,给那些水泥墩子上洒水。 “另外,要多试验几次,将不同用途的水泥,给编一套建筑标号,这样一来,老百姓修建房屋时,便能准确购买,从而避免很多不必要的麻烦。” “另外,还要烧制出不同用途的水泥,这样,咱们才好大规模生产。” “比如,有没有一个配方,烧制出来的水泥能够扛住海水的侵蚀,而有的水泥,则可以硬扛红夷大炮?” 作为一名曾经的外卖哥,朱由检还做过一段时间的‘打灰人’,对水泥混凝土的配方、比例等,都甚为熟悉。 ‘万岁爷知道的知识简直太多了……’ 不知不觉间,还刷到两三百点声望值。 不过,没什么用。 “陛下,这些细节上的活儿,微臣与宋应星即可完成。”徐光启捻须笑道,“不过,下一步该做什么,还请陛下明示。” 朱由检略一沉吟,笑道:“那就,先加固一下黑龙城,顺便改造一下黑龙港。” “下一步,就是大力发展生产,修桥补路。” “对了,先修建一条跨海大道吧。” 第三十九章 朕要闯关东啊 七八日后,朱由检带领船队离开苦兀岛的黑龙港,顺着野人女真与苦兀岛之间的鞑靼海湾,一路向北而去。 目标,黑龙江入海口。 在朱由检的印象中,那地方原本属于大明奴儿干都司统辖范围,后来被沙俄侵占, 修筑了所谓的特林城。 这怎么行,大明国土,岂能因为建奴起兵闹事,将如此重要的地方给丢掉? “这片海域,叫鞑靼海峡,隔开了野人女真、苦兀岛, ”郑芝龙是一个航海通才,对很多海域了如指掌。 “以后就不能叫鞑靼海峡了, ”朱由检站立铁甲战舰之上,淡然说道:“就叫大明海峡吧。” “建奴征服察哈尔草原、科尔沁草原和野人女真诸部落后,建立了什么狗屁大金,朕要在他们的屁股眼子上修筑几百座永固城池,架起巨炮轰他。” “你们说,过瘾不过瘾?” 徐光启、郑芝龙、魏忠贤等人纷纷点头称赞. 只有宋应星对官场、战事等兴致缺缺,想不通其中关节,忍不住开口问道:“万岁爷,建奴铁骑叩关山海关,咱们的水泥混凝土,应该首先保证山海关长城一线的修筑啊。 在这孤悬海外之地大兴土木,似乎……有些败家呢。” 朱由检哈哈大笑,用手指点着宋应星的额头笑道:“你啊你,幸好五次没考中进士,要不然,咱大明朝又得多出一个书呆子县令、巡抚什么的。” 众人皆笑。 宋应星也不尴尬,憨笑道:“反正打仗之事微臣不懂,随便你们折腾吧。” 朱由检一伸手,随口说道:“拿地图来。” 魏忠贤早就准备好了一张苦兀岛周边的地形图, 自有两名太监快步上前,一左一右展开地图。 “诸位爱卿,你们看,这个位置,便是黑龙江的入海口,”朱由检慢慢移动手指,沿着黑龙江逆流而上,分析说道: “这个地理位置极为要命,一旦落入敌手,便会掐住沙俄、苦兀岛、辽东、倭人的脖子。” “朕打算选一个合适的地方,修筑一条贯通苦兀岛和野人女真之间的通道,好好的经略一下辽东之地。” 徐光启、郑芝龙、魏忠贤等人纷纷点头,觉得在建奴的大后发搞事,还真是个釜底抽薪的好办法。 “不过陛下,此地数十个野人部落,大多为狩猎、渔猎为生,冰雪融化时, 他们会从深山老林里出来, 随便寻一个地方生活三四个月,想办法搞一点粮食; 在寒冬季节,他们就回到深山里去……” 郑芝龙沉吟着说道。 他的顾虑,挺有道理的。 要在辽东之地搞建设,就算有了神奇无比的水泥混凝土,修筑出世界上最为坚固的城池、堡垒,可没人经营啊。 “哈哈,这就是朕接下来要交给你镇海王的任务了。” 草包皇帝朱由检轻笑一声,道:“咱们的铁甲战舰,现在已经有二十艘能够下水,再加上你原来的家底,能凑够多少条船?” “对了,不需要炮船,朕只需要大量运载百姓的货船、商船就行了。”朱由检补充一句。 “如果只运载百姓…微臣能想办法筹集大船一千三百余条,”郑芝龙沉吟几声,继续说道:“微臣手里的船,有大有小,大约一次能搬运八九万人。 最多,也就十万人吧。” 郑芝龙话已出口,把徐光启、魏忠贤等人吓了一大跳。 这个镇海王,实力如此可怖? 草包皇帝的这个义弟,颇为不简单啊。谷跘 “才能运输十万人?”朱由检默默盘算着,随口问道:“假如从登州、莱州或天津卫一带装船起运,多月几天一个来回?” “如果那边百姓聚集在一起,二十日内,即可运来第一批。”郑芝龙肯定的说道。 “好,你立刻传令下去,筹备船只,去天津港集结待命,那边自然有人会与你的人联系,二十日内,先运来十万百姓再说。”朱由检点点头,说道。 郑芝龙愕然一两个呼吸,躬身说道:“微臣遵旨!” 言毕,快步走进船舱,传达命令去了。 甲板上,徐光启、魏忠贤、宋应星几人,也是有些愕然。 草包皇帝,这是想要干什么? 似乎看出几位大臣的疑惑,朱由检笑道:“辽东之地,幅员辽阔,资源丰厚,几个大平原上都是黑土地,种植玉米、大豆什么的,简直就是一片风水宝地。 而咱们中原一带的有些地方,人口稠密,土地贫瘠不堪,一旦遭遇灾荒之年,便会爆发饥荒。 那还不如,给辽东之地搬迁几百万会耕地、会打猎的百姓,将建奴的老窝,变成咱大明朝的粮仓!” 一番话说出来,几人均半信半疑。 尤其是徐光启,更是满脸疑惑,质疑道:“既然辽东之地如此丰饶,为何建奴不大力开荒种田,反而要急着叩关南下?” 这话就问的很明白了。 你皇帝说的天花乱坠,可建奴那些人又不是傻子,为什么自己不组织人手开荒种田,解决他们的粮食危机? “这就是吃了没文化的亏,”朱由检笑了笑,道:“建奴祖先,发迹于黑龙江流域的野人部落,其先祖为前大金国阿骨打。 从根子上来说,他们就是一群猎人、渔夫,懂个屁的全球领主游戏!” “一个人,一个部落,一旦习惯于在马背上劫掠发财,想要让他们从马背上下来伐木、种田、搞养殖,可能需要几千年的岁月。” “可是,咱大明不一样。” “咱们有那么多的读书种子,那么多的好农夫、好工匠,闯关东来到这片黑土地上,三五年便可创造出一个人间奇迹啊!” “故而,朕思前想后,觉得这闯广东的主力,还是要有文化的山东人过来……” 朱由检负手而立,眺望海峡两边隐约可见的萨哈林山脉,一副踌躇满志的样子,让徐光启等人甚为钦服。 万岁爷高瞻远瞩,真乃天佑我大明也…… 实际上,草包皇帝正顶着一脸小黑字,研究他的人物面板。 乖乖神,一句闯关东,就凭空多出八百多万点败家值! 也就是说,不管三七二十一,将中原百姓搬到辽东腹地,算是蒙对了? 朱由检乐颠颠的点了【升级】,看着足足720年的寿命,以及13点力量、敏捷,和15点骑射,舒服的呻吟一声,笑道:“忠贤啊,回到京师后,可以考虑全球选秀了。” 魏忠贤:“……” 草包皇帝这脑回路太过迅疾,奴婢跟不上啊。 “徐爱卿,宋爱卿,朕送你们一样好东西!” 这一次,狗系统终于靠谱了。 竟然奖励一本《钢铁是怎样炼成的》…… 第四十章 精卫填海 “朕送你们一件礼物,钢铁是怎样炼成的,保证你们喜欢。”朱由检悄咪咪领了‘天工开物奖励’,却是一卷图纸。 他将图纸递给徐光启,温言笑道:“徐爱卿,打开看看。” 徐光启、宋应星二人赶紧将那一卷图纸打开,只看得一眼, 就愣住了。 果然、还真就是钢铁精炼方面的图纸。 一张不到七八尺长的手卷上,从采矿、选矿、烧结、冶炼等铁矿冶炼的基础,到后期使用高炉热风、焦炭还原铁水,到后期的脱硫、脱磷、去除杂质,再到进一步精炼、连铸、轧钢…… 一图在手,天下我有。 草包皇帝朱由检看不懂,但对于徐光启、宋应星来说, 自然是一目了然。 “陛下, 此乃国之重器也!” “万岁爷,此图太过珍贵,请万岁爷赶紧收起来,微臣已然心中有数了!” 两位大科学家‘参详’完毕,赶紧将那一卷‘炼钢图’卷起来,脸色凝重的,双手捧到朱由检面前。 朱由检笑问一句:“可曾学会?” 徐光启、宋应星郑重点头,齐声道:“已然领悟!” 朱由检却没有伸手去接图纸,他笑吟吟的对徐光启、宋应星二人说道:“两位爱卿收起来吧,朕身上好东西太多,没地方塞。 等回到京师,此图便由大明学堂保管,只要不外传出去就行了。” 冶炼钢铁,制造火枪、大炮、轮船、蒸汽机等杂事,自然是科学家们的事情,他朱由检当好自己的草包皇帝就行了。 好为人师,可不是什么好事儿。 “对了, 朕还没说今天来这大明海峡的事,”等两位科学家满脸惊喜的收起‘炼钢图’, 朱由检这才说道: “朕想修一条路,直通辽东腹地黑龙江。” “沿着黑龙江,修筑一些防御性工事堡垒,一方面,防止沙俄进犯我大明北境,另一方面,可作为第一批军事基地,经略鹿鼎山一线。” “把建奴所谓的龙兴之地,变成朕的一块飞地。” 徐光启、魏忠贤微微点头,看样子有些明白过来了。 只有宋应星低头沉思,口中喃喃自语,似乎在计算、推演着什么。 朱由检也不说话,目光和煦的望着宋应星。 “万岁爷,微臣有个大胆的想法,不过……”宋应星突然抬头,欲言又止。 “说吧,朕听着呢。” “万岁爷,微臣有个笨办法, 可以修一条跨海通道, 只不过、需要耗费不少人力物力。” “真的?”一听要耗费很多人力物力,朱由检一下子来劲儿了。 这不、又是一大笔‘败家值’吗? “宋爱卿,说说看,只要能修通这条跨海大道,朕就算把紫禁城卖掉,也要支持你宋爱卿的!”朱由检正色说道。 徐光启、魏忠贤:“……” 来了来了,又要卖紫禁城了。 “万岁爷,微臣是这样想的,”宋应星遥指苦兀岛沿岸高大的萨哈林山脉,沉吟着说道:“咱们可以组织几次大型爆破,将这条山脉炸断; 然后,再设计一套快速运输带,将源源不断的山岩填充到海里。 同时,就近修建一座水泥厂,一边生产高标号的硅酸盐水泥,与沙砾按照一定比例混合后,再通过运输管道直接倾倒在海水里……” 谷嫆 精卫填海! 一听这主意,朱由检心花怒放。 想想炸断萨哈林山脉,将源源不断的巨石、山岩填充入海,再将不计其数的水泥混凝土倾倒在海水里。 啧啧,好你个宋应星,就这一项工程,至少就需要砍伐一大片森林,耗费几十船铜铁金属,再加上十数万民夫没日没夜的劳作…… 简直就是一大笔败家值啊! 听了宋应星的‘胡思乱想’,徐光启、魏忠贤二人几次欲言又止。 草包皇帝朱由检却哈哈大笑,一挥手,开始传旨:“宋爱卿此计甚妙,朕,准了!” “需要多少钱粮、民夫、铜铁等,尽管开口,朕一概照准!” 宋应星愣了愣神,一张脸登时有些拉胯,苦笑道:“万岁爷,微臣有些胡思乱想,忍不住先提出来让大家商榷一二的……” 言外之意,这么大的工程,微臣有些担心拿不下来啊。 “宋爱卿,徐爱卿、魏忠贤你们都听着,只要咱君臣一心,上下一致,休说这一条区区海峡,就算是天涯海角,朕也有信心给修筑出一条跨海大桥来!” “放手去干就是了。” 朱由检突然想起,在后世记忆中,似乎还真有一条跨海大桥,就是将数以万吨的混凝土倾倒在海水里,硬生生的‘堆积’出一座座坚固无比的桥墩子。 当时,邻国瘪三还曾笑话过‘劳民伤财’呢。 “走,去黑龙江入海口看看,朕记得一张航海图上标注的清楚,这条海峡最狭窄处,不过区区十余里。” 铁甲战舰继续航行,渐渐靠近一处狭窄的通道。 这时,战舰停了下来。 郑芝龙快步走上甲板,躬身禀告:“万岁爷,前方海域水下礁石林立,咱们的战舰无法通过,今天巡视只能到此为止了。” 朱由检笑了笑,说道:“没事,朕其实就想带大家过来看看,在前面那处海域,修筑咱们的跨海大道。” “你们看,那片海域不足十一二里吧?” “就算上两岸再延伸出去二三十里,咱们也能以最快的速度,将这条通道修筑好。” “等到那时,苦兀岛可就不就是一座永不沉没的航母了?” “郑芝龙,给曹文诏传旨,让他快速调集岛上人手,立即对此地进行勘探,该筑城就筑城,该修路就修路; 嗯、先把萨哈林山脉给炸了。 然后,立即选址修建水泥厂。” 郑芝龙没有听到之前的一番对话,此刻有些懵逼,张口结舌好一阵子,这才给铁甲战舰的船长传令。 很快的,一艘小型的快船调转方向,快速向黑龙城方向而去…… …… 就在朱由检乘坐的铁甲战舰,晃晃悠悠向黑龙城方向返航时,正在黑龙港水面训练水师的曹文诏接到皇帝旨意,一脸的茫然。 “万岁爷…要填海修路?” 黑龙江入海口那一片海域,曹文诏知道,海峡最逼仄的地方,大约十几里宽的水面。 这段距离,听起来并不如何遥远,就算那些小型渔船,也很容易就能过去。 问题是,要在海面上修路…这不是开玩笑吗? 第四十一章 斩龙脉,比骑射 三日三夜后。 苦兀岛上的‘跨海大道’工程正式启动,朱由检亲临现场,给徐光启、宋应星、以及大明学堂的学子们鼓舞士气。 曹文诏带领将近一万野人部落的勇士们,人人手提一柄大铁锤,组成一支破碎队,早早集结待命。 另外,此次远征军船队上, 镇海王郑芝龙的数千水师也被紧急抽调过来,分发了斧头、锯子、大铁锹等,随时准备破土动工。 “万岁爷,可以开始了。” 宋应星带领学生,将近万斤烈性炸药埋设好,赶到皇帝所站之处,让大家再往后退出二三里。 “虽说此次爆破萨哈林山脉,属于定点爆破, 但毕竟填装炸药数量太多,一个控制不好,便有可能炸起漫天飞石。” 宋应星满脸兴奋之色,补充说道。 这么大的工程,他还是第一次亲自参与。 等众人退出二三里之地后,朱由检一声令下:“开整。” 宋应星手中的指挥旗猛然挥下。 猛然间,地动山摇,海面上掀起数十丈高的巨浪。 整条萨哈林山脉,犹如一条远古苍龙,被数十团来自岩石深处的剧烈爆炸惊醒,猛然打一个冷战。 苍龙抽搐五六个呼吸后,方才发出一声沉闷而巨大的声响。 轰隆隆! 轰隆隆! 一霎时,朱由检只觉得脚下的大地猛然一阵颤抖,忍不住就要摔倒在地。 他略微调整一下站姿,将力量、敏捷等充分发挥出来,只是轻轻摇晃一二,便又稳稳当当的站在原地。 反观其他人, 则有将近一大半, 直接摔倒在地,面现苍白惊恐之色。 尤其是那些没见过什么世面的野人部落勇士,更是跌坐在地上,满脸惊恐的望着远处的几团‘蘑菇云’,厚厚的嘴唇不停的哆嗦着,喃喃自语: “天呐,这是天神还是魔鬼?” “龙脉,萨哈林苍龙…被斩断了!” 爆炸持续了十几个呼吸。 等到第一波爆破刚刚结束,宋应星手中的指挥旗,再次猛然挥下。 然后,第二波爆炸又开始了…… …… 大半个时辰后,硝烟弥漫中,萨哈林山脉,真的被炸断了。 露出一个长达七八里的巨大豁口。 还真如野人部落勇士们所说,这一万斤炸药下去,直接斩断一条龙脉,宰了一条不知谁家的苍龙。 不得不承认,宋应星的计算、推演能力,实在有些强。 三次定向爆破, 基本达到施工标准。 “基建队, 修筑斜坡滑道!” “伐木队,开始伐木!” “破碎队,开始破石!” “万岁爷,请…喝茶!” 朱由检一行登上一处高地,上面一处干净平台上,早早搭建一座木头房子,里面书案、床榻、春凳等一应俱全,并早早点上了龙涎香。 安娜、凯瑟琳母女二人正在忙碌着整理床铺、收拾屋子,听到皇帝进来,一大一小красотк有如黏人的小鹿,蹦蹦跳跳过来,分别抱住朱由检的左膀右臂。 “夫君,你真是太棒了!” “夫君,太硬气了!” 两位金发碧眼的красотк站在远处,亲眼目睹了整个‘斩龙脉’过程,那种惊天动地的气势,让她们目瞪口呆,大半个身子都酥了。 这位大明‘夫君’,简直不是人! “也就那样吧,”朱由检笑着在安娜的翘臀上拍一把,眼睛却瞅着凯瑟琳,“先喝口香茶,等会儿带你们去见识大明朝的工程队。” 徐光启、魏忠贤站在木屋门外,听着里面的莺啼燕语,相视一笑,面现无奈之色。 这草包皇帝啥都…甚好。 谷杔 “徐爱卿,魏忠贤,你们都进来坐吧,喝口茶了去工地。”朱由检隔着门窗喊道。 二人快步进门。 “两位爱妃,给二位斟茶。”朱由检随口吩咐一声,还真的当起了‘夫君’。 安娜端了一碗香茶,笑吟吟的递给徐光启,道:“徐大人,请灌茶。” 徐光启呵呵一笑,道:“万岁爷真乃神人也,短短二十几日,便教出两名好学生。” 老头儿端起茶碗,浅饮一口,看来心情颇为欢悦。 与徐光启坐对面的魏忠贤,则脸色有点难看。 凯瑟琳端过来一碗香茶,‘嘭’的一声,重重搁在桌子上,嘴里叽里咕噜说了好几句。 魏忠贤虽然一句都没听懂,不过,从朱由检、徐光启二人似笑非笑的脸上,大宦官隐约觉得,这少女洋婆子应该没说什么好话…… “忠贤啊,你这家伙什么都好,就是没文化,”朱由检笑道:“凯瑟琳问你呢,为什么同样是男人,你这脸上怎么不生胡须,说话的时候嗓音也有些奇怪。” “凯瑟琳还说,凭什么你没有她夫君英俊帅气,却还要坐在这里喝茶。” 魏忠贤干笑一声,不敢搭话。 这个草包皇帝,什么话都敢往外说,简直是个大流氓,若是没有外人在场,他甚至还可以在皇帝面前撒撒娇、卖卖萌。 问题是,徐光启那老贼就坐在对面,笑而不语呢…… 谈笑间,过了大半个时辰。 “走吧,咱去看看施工现场,顺便活动活动筋骨。”朱由检站起身来,伸了伸懒腰,被安娜、凯瑟琳二女‘左右搀扶’着出门。 “好久没有送外卖,朕,都有些堕落了啊。” 徐光启、魏忠贤赶紧起身。 因为此地距离施工现场尚有五六里路,所以,魏忠贤早早便在门外备好几匹战马。 “两位爱妃,会不会骑马?要不要与朕同乘一骑?”上马前,朱由检促狭的笑问一句,“朕的骑射工夫,都15点了,保证让你二人都舒服。” “夫君,不用啦!” 两位洋婆子看见战马,面现惊喜之色。 二女快步走到战马身边,伸手抚摸着马头,并在矫健的马背、马臀上,使劲拍打几下,跃跃欲试。 “夫君,我们可以自己骑马吗?”凯瑟琳睁着两只毛嘟嘟的大眼睛,很认真的问道。 “可以啊,只要不怕摔下来,”朱由检哈哈大笑,“不过,可别从马背上摔下来,将你的那屁股蛋子分成两瓣,那可就不好玩了。” 徐光启、魏忠贤:“……” 这草包皇帝,没登基以前,多好的一个少年,勤勉节约,忧国忧民,为了中兴大明而时常夙夜辗转难眠,就算没有头悬梁锥刺股,但也堪称读书人典范。 可如今,才当一年多皇帝,咋就、变成了一个臭流氓! 于是,就在几人的注目下,安娜、凯瑟琳二女翻身上马。 ‘啪啪’两声脆响。 两匹战马发出欢快的嘶鸣之声,高高扬起前蹄,在空中停留半个呼吸后,轰然落地,两条矫健后退骤然发力,有如两支离弦之箭,向前疾冲而去。 “哦呵呵!” “得儿驾!” 母女二人,俯身马背之上,有如两名弓马娴熟的女战士,扬长而去。 朱由检都看呆了。 这就是、战斗部落的女汉子? 啧啧,腿上的劲儿,好大啊! “走喽!” 朱由检也翻身上马,手中马鞭在空中‘啪’的一声脆响,胯下战马同样一声嘶鸣,高高扬起前蹄。 “万岁爷,慢点,危险!” 魏忠贤趋步向前,便要去给皇帝牵马坠蹬,生怕草包皇帝从马背上掉落下来,大明尚未中兴,却给活活摔死在苦兀岛上…… 徐光启也是脸色微变,便欲上前。 结果,随着一阵细碎而清脆的马蹄声远去,卷起一阵黄尘,朱由检的骑射之术,比一些马背将军不知高明多少! 徐光启、魏忠贤:“!” 第四十二章 意外之喜 “一二一,一二一,一二三四!” “哎哟哟,哎哟哟,哎哟哎哟嗬~” 尚未走近施工现场,老远的,就听到一阵阵威武雄壮的号子声。 听得人、就十分上头。 尤其是没见过大规模施工现场的安娜、凯瑟琳母女, 更是在马背上张目远眺,一脸的好奇之色。 大明学子‘施工队’,早已备好各种新式器械,借着刚刚修整好的‘滑道’,将远处的巨木快速搬运过来,在七八台蒸汽轮机的轰鸣声中, 迅速切割、打孔, 制造出各种搬运工具。 七八个五百人基建队, 正将附近的沙砾、泥土,快速搬运过来,倾倒在海岸线到萨哈林山脉被炸断的地方,铺设出一条通畅的运输通道。 十几个五百人破碎队,则喊着整齐的号子,挥舞手中的大铁锤,将一块块山岩破碎成一人多高的大块。 然后,在整齐划一的号子声中,将破碎后的岩石滚入斜坡通道。 ‘噗通’一声,落入海水之中。 尤其令人瞩目的,则是在极远的一片山坡上,一排数十孔烧窑上空,烈焰熊熊,已然开始烧制水泥。 宋应星的运气不错, 竟然在岛上发现大储量的石灰石…… …… “夫君,这场面、有些伟大呢。” 端坐马背上,安娜一脸兴奋的对着朱由检喊道:“夫君, 等你收拾了大明的敌人,可一定要在伏尔加河畔,给咱修筑一座更加伟大的城堡哟!” “夫君,你不可食言啊!” 朱由检笑道:“你们的就是朕的,还分什么彼此?” “放心吧,朕一定修筑一座圣*安娜*由检*凯瑟琳堡,到那时,你们可要使劲,给朕生下几炕龙子龙孙呐,哈哈!” “哼,想的美!” “驾!” 二女拍马疾驰,奔向工地那边去了。 朱由检半眯着双眼,看的津津有味,再一次感慨‘鱼与熊掌不能兼得’,任由胯下战马缓缓而行。 “万岁爷,您怎么来工地了?”看见草包皇帝过来,曹文诏快步跑过来,一叠声的说道:“这地方尘土飞扬,乱糟糟的,还请万岁爷去……” “没事,朕难得有点空闲, 过来瞧瞧。”朱由检笑道:“你去忙吧, 不用管朕。” 曹文诏劝说几次,朱由检只是笑笑而已。 这点苦算什么?朕当年,风里来雨里去,阅人无数,光是胯下的小电驴都给骑日塌了三辆! 缓步走到一条运输滑道边,朱由检陷入沉思。 如果,有叉车、挖机、铲车和破碎机,区区一条跨海大道,又有何难哉? ‘如果下一次升级,能奖励一本内燃机或发电机就好了……’ ‘算了,这一次的钢铁是怎样炼成的,就已经很过分。’ ‘就是不知、徐光启、宋应星他们能不能搞出精钢。’ “喊宋应星过来,朕有话说。”朱由检随口下令,自有魏忠贤迈着小碎步去张罗。 崇祯皇帝简直就是个大笨蛋,这么好的工具人,不充分加以利用,竟然给活活逼死了? “万岁爷,您喊我?有事?” 宋应星一贯的憨厚老实,满头满脸都是黑灰,对皇帝的打扰多少有些不满。 所以,直戳戳的一开口,朱由检就知道自己被嫌弃了。 “呵呵,宋爱卿,朕适才突然想到一个主意,应该可以加快岩石破碎的进度。”草包皇帝沉吟几声,笑道:谷餘 “朕看那些人用铁锤破碎山岩,进度很慢,如果能用火焰什么的将岩石加热,再浇上冷水,岩石内部结构被破坏,破碎起来就会容易很多。” 宋应星‘嗯’了一声,道:“万岁爷这句话说到点子上了。” “微臣在烧制水泥的过程中,发现这一现象,故而,已经让学生设计制作喷火器和抽水泵了。” “距离此地百余里处,发现一条河流,水质很差,整个呈现一种粘稠的黑色,散发出刺鼻的臭味。” “当地野人部落的,称之为黑臭河。” “微臣听说后,有所疑惑,便带领学生前去勘探,却发现那地方流淌出来的水里,混合一种黑色粘稠之物,应该便是宋人《梦溪笔谈》中所记载的石油……” 朱由检:“……” 这个,就有些好为人师了。 在宋应星这种学霸面前指导工作,被教导的风险实在太高,以后,还是少说话多骑射吧…… “应该便是石油,”朱由检惊喜的说道:“那玩意,如果分离提炼后,进行合理利用,那可是能将咱大明的生产力向前推进两百年啊!” 本来,他还想说几句内燃机的设计原理,好给宋应星作为研究参考。 不过。想了想还是算了。 自己那点半瓶水,摇起来咣当咣当的响,往出倒的时候,却又觉得有些力不从心,还是顺其自然吧。 说不准,徐光启、宋应星这些家伙,已经在考虑如何开采和利用石油资源了吧? “是啊万岁爷,微臣曾采集一些黑臭河的水,与徐光启大人反复试验过,里面的确是一种类似石蜡的粘稠之物,很容易点燃。” “所以,我们正在组织人手,对那片区域进行勘探、采样,而且,微臣已经派出一支钻井队,在那片区域进行深井钻探; 如果能大量采集,就可以想办法进行初步的分离、提炼了。” “而且,徐光启大人还曾设想过,咱们的蒸汽轮机,能不能利用石油作为燃料……” 朱由检哈哈大笑,甚为得意。 看看,幸好没有指导人家,否则,又要被这个大科学家打脸了…… …… 说话间,突然,远处几队大明学子的队伍,用大板车推过来几十只大木桶。 无论是人,还是木桶、大板车,都被糊得黑漆呜嘛的,都看不出原来的样子了。 “万岁爷,是钻井队的那帮学生!” “看样子,他们大有收获啊!” 宋应星激动的像个孩子,一把抓住草包皇帝朱由检的胳膊,向那一队学生奔去,一边跑,还一边急吼吼的说道:“赶紧的,去看看新鲜。” 朱由检一脸的无奈,同时,对这位大科学家,更是打心眼里喜欢。 这才像一位真正的科学家嘛。 在石油面前,皇帝算个屁! “万岁爷,喷了,喷了啊!” “喷了,老师,那口井喷了!” 老远的,学生们大声欢呼,向二人挥舞着狗皮帽子,露出白森森的牙齿,活像一群刚刚从煤窝子里钻出来的黑瞎子。 “怎么,真的钻出了石油?” 朱由检欣喜若狂。 这个,可还真是一个意外之喜。 第四十三章 京师惊变 苦兀岛上钻出石油,这一消息,让草包皇帝朱由检大喜若狂。 啧啧,想想一旦提炼出煤油、柴油、汽油,以及化肥、农药、塑料制品等,配套的汽油机、柴油机、发电机等新奇玩意…… 哪一样,不是堆成山的‘败家值’? 不过, 大明的工业基础还很差,很多方面才堪堪起步阶段,他只能先想一想,过过干瘾罢了。 这人呐,活着的唯一动力,不就是yy么…… …… 宋应星带领一大帮学子,去黑臭河研究石油去了。 朱由检再一次成为闲人。 他在规模宏大、热火朝天的工地上,百无聊赖, 走走看看, 简直就是一个无所事事的二流子。 朱由检再次感慨,他这个草包皇帝,还真是名副其实。 不过,这样也挺好,只要有源源不断的‘败家值’进账,就说明自己的路子走得很正,算得上一个称职的败家子。 后来,他实在无聊,便来到一座高高的山峰上,躺在一张纯色裘皮上,打算将安娜、凯瑟琳二女召唤过来,学习一会儿外语。 “万岁爷,京师那边有紧急军情!” 魏忠贤手脚并用的爬上山峰, 满头满脸都是汗珠子,眉宇之间, 颇有几分隐隐的忧虑之色。 “忠贤啊, 你都多大的人了,怎的还是这般毛手毛脚?” 朱由检斜躺着,嫌弃的笑骂道:“京师重地,能有什么紧急军情?难道,让建奴攻破了京城?内阁、六部、都御史、这些都是吃白饭的? 朕不是将一个京营留下了么……” “万岁爷,还真让您老人家给猜中了,”魏忠贤用袖子抹一把脸上的汗,涩声说道:“京师之地,被攻破了!” “据东厂那边飞报,一支神秘铁军攻破大同府后,夺取运煤火车,趁着夜色直接开进京城……” 朱由检慢慢坐起身子,一脸惊愕之色,道:“内阁呢,六部呢?那些文官清流和武将们,都干什么去了?” “此外,京营呢?为何不调集重兵围剿?” “忠贤啊,你坐下来喝口水,慢慢说, 不着急。” 朱由检温言说道:“也许, 是东厂那边误报, 也是很有可能的嘛。” “万岁爷啊, 内阁、六部、以及留守京师的官吏,基本上被人给杀绝了!” 魏忠贤带着哭声,以袖掩面,哭泣道:“万岁爷,这可怎么办啊?” 朱由检冷眼瞅着大宦官魏忠贤,良久良久,方才叹一口气,道:“魏忠贤,你实话告诉朕,京城那边,到底发生什么事?现在情况如何?” “万岁爷,奴婢接到飞报,说五日前,一支铁骑突然出现在京城里,封锁外四门,内九门,大开杀戒。 京城里乱成一团,人头滚滚,惨绝人寰,将近一大半文臣武将、皇亲贵胄和豪门世族,被贼兵趁乱清洗一空。” 魏忠贤满面忧愁之色,低声问道:“万岁爷,咱……要不要班师回朝啊?” 朱由检默默听着,对魏忠贤的话不置可否。 沉思良久,他方才再叹一口气,道:“知道是哪里来的贼兵吗?” “禀万岁爷,好像…好像是建奴铁骑。”魏忠贤有些不敢确定的说道。 有些事情,该装糊涂时,就算是要死,也得做个糊涂鬼。 建奴铁骑连遭重创,先是喜峰口一战,皇太极被一炮轰死,其最为精锐的两万人全军覆没; 紧接着,皮岛一战,建奴铁骑三万余人,又被消灭一万多。 哪里还有余力,去偷袭京师? 可问题是,锦衣卫、东厂那边传来的飞报上,明明白白的,咬定了是建奴铁骑与京师某些大臣内外勾结,突袭京师之地,屠灭大明文臣武官两千余人,踏平豪门世族四百余家; 劫掠金银之物不下三千万两。谷鮖 等到京营那边得到急报,从昌平驻地火速驰援,那批‘建奴贼兵’却犹如人间蒸发般,不见了。 连一根毛都没留下…… “此事,甚为蹊跷,魏忠贤,你责令锦衣卫、东厂、兵部、刑部和都察院那边彻查此事,一定要查个水落石出!”朱由检恨声说道: “朕最恨的,就是背后插刀子。” “建奴狗贼,竟然趁着朕御驾亲征、远征高丽之际,与朝中有些狗东西相互勾结,破朕之京师,杀朕之肱股,害朕之子民。 此仇不报,朕、朕就打死狗日的莽古尔泰!” 魏忠贤:“……” 听听,这还是人话啊?草包皇帝不讲理啊,此事跟人家莽古尔泰有个屁关系。 还不是茅元仪! 更何况,京师之地,一场大劫过后,所谓的内阁、六部、都察院什么的,人都快被杀光了,还怎么查案? “魏忠贤听旨,令你与中山王徐允祯,带领神机营,即刻回京,防止事态进一步恶化。 你二人回京后,定要彻查此事,并会同京师尚存的那些文武大臣,以最快的速度拿出一个章程来; 朕,要全力攻打建奴!” 朱由检霍然起身,沉声说道:“需要花多少钱粮,调集多少兵马,你魏忠贤说了算。 总之一句话,就是要兵出山海关,全力攻打盛京,将莽古尔泰那狗贼擒于马下! 去吧,朕相信你魏忠贤的能力。 同时,也相信徐允祯的能力。” 魏忠贤跪伏在地上,以头杵地,好半天没说出话来。 这个、担子,有点沉重啊。 或者说,这口锅,他魏忠贤都快背不起来了。 “忠贤呐,有些担子,你得帮朕分担一二……”朱由检瞅着魏忠贤,森然说道:“如果你魏忠贤觉得,这个差事不好办,那就算了,让徐允祯一个人率领神机营回京师吧。” 魏忠贤猛的一个激灵,绯红色蟒袍后背上,肉眼可见的湿了一大片。 “万岁爷,奴婢、遵旨!!” 魏忠贤猛然抬头,却已是泪流满面。 他望一眼草包皇帝,默不作声的,嘭嘭嘭就是二三十个响头,头脸之上,沾满了黑泥和沙子。 尔后,缓缓起身,郑重其事的躬身一礼,快步向山下走去。 君臣之间,谁都再没有说什么。 有些事情,彼此心知肚明即可,话说多了,反倒缺了一些趣味…… …… 送走魏忠贤,朱由检又躺了约摸小半个时辰,这才翻身起来。 茅元仪,得手了。 下一步,该轮到他这个草包皇帝上场了。 朱由检慢慢走下山峰,心中默默盘算着,下一步,该如何败家。 “伐木,筑城,种田,养殖,采矿……暴兵!” 对,苦兀岛在曹文诏的带领下,局面很好。 唯一的缺点,就是人口太少,加上他带来的京营兵将和郑芝龙的水师,几乎不足朱由检设想中的一二成。 “那就、等第一批百姓运过来再说吧。” 第四十四章 打灰人时代,来临了…… 随着大量的山岩被沉入海底,短短三五日,苦兀岛与野人女真之间的海峡,就被填充了一小半。 宽约三十余丈,长四里多,呈现一个倾斜向下的坡道,方便更多的山岩、泥沙等运输入海。 徐光启、宋应星两位大科学家都要忙疯了, 满头满脸都是灰尘。 “陛下,如此进度,约莫再有十七八日,即可贯通两岸。” 徐光启摊开一张图纸,干瘦的手指,指点着几处需要改进的地方, 皱眉说道:“陛下,人手严重不足,有些工程进度无法加快。” 朱由检也挺发愁的。 如此浩大的工程, 人手成为最大的问题。 “再等等吧,第一批十万流民就要运过来了。”朱由检望着热火朝天的工地,苦笑道:“想不到,大明朝也会遇到用工荒。” “想办法设计制作机械吧。” 朱由检沉吟几声,继续说道:“人力总归有限,而且,后续好多事情还需要大量人手,伐木,开荒,筑城,种地,训练军队…… 总不能让所有人都去搞基建吧。” 徐光启点头,苦笑道:“只能如此了。” 宋应星手里捏着一叠图纸,坐在一旁不吭声,看样子是在思考一些工程机械的改进。 “万岁爷, 辽东侯曹文诏手里还有十二船铁块、铜锭等, 要不、微臣先用来铸造成开山机械?”宋应星突然说道: “微臣组织人手, 以最快的速度,设计铸造出一批能够开山挖掘的大型工具,方能解决这燃眉之急。 此外,万岁爷要经略辽东黑龙江流域,就要有一批更适合严寒、泥泞环境下才能使用的机械。” 朱由检一拍大腿,笑道:“对啊,朕差点还忘了,莽古尔泰与倭人交易的十二船铜铁和稀有金属,可以解决大问题。 赶紧去,如果不够,朕让郑芝龙想办法再弄几十船过来!” 朱由检心中大喜。 大明朝,终于要进入基建时代了。 “徐爱卿,宋爱卿,来来来,朕给你们讲讲…咳,朕跟你们比划比划,有些大型机械的设计原理。” 朱由检原本想晒一下前世对大型机械的粗浅见识,可转念一想,面对这两位大科学家, 还是低调一些的好。 否则,很容易被打脸。 谁让他毕业后只当了一年‘打灰人’, 对所谓的现代化机械,只能说是略有印象,对那些精密绝伦的机器,只能说是‘知道、见过、听说过’。 至于说到其设计原理等,他根本就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非朕不好学,实在是,美食团、拼夕夕、抖音快手……误朕啊!” 朱由检感慨一句,顺势拉开一张羊皮纸,让贴身太监拿过来笔墨纸砚,开始‘好为人师’了。 “这个是叉机,可以作为装载机械使用,乃货运码头、大型工地不可缺少之物;” “此为推土机,看见没,后面动力驱动着,像西游记里猪八戒的神通一般,将大量土石、炉渣等,向前推进; 乃开山、修路、平田整地之神器也!” “此外,再推土机上加上活动双臂,即可改造成铲车、挖机等,那可就更加了不得了;” “再看看这个,可以名为破碎机,一根震动的钢棒,前面安装一颗质地坚硬无比的破碎锤,戳到石头缝缝里,一顿操作猛如驴,再坚硬的山岩也能给他整成敞口子货;” “还有这个,名为振动棒,筑浇水泥混凝土时,可以令其更加严丝合缝、水落石出、欲仙欲死……” 徐光启:“……” 宋应星:“……” 草包皇帝,还挺博学的呢。 两位科学家忍住笑,凝视细看朱由检抓着一根毛笔,画出来的几十张‘设计图’,陷入沉思。 朱由检的画工,自然看上去十分一般。 可是,他笔下的那些所谓的‘大型机械图’,却实实在在令两位科学家大为震撼。 “蒸汽机、原来还可以这样用?”谷歇 “不过,咱们首先得解决钢铁构建的问题,否则,蒸汽机的巨大能量。根本就转化不过来。” 两位大科学家看得入神,随手将画完‘大型机械图’的朱由检扒拉到一边,像两位经验丰富的老农,蹲在地上直接开始推演、计算。 同时,还各自拿起笔墨纸砚,就在原地开始重新绘图。 因为,草包皇帝朱由检所画的那些‘图纸’,若非其一边画一边讲解,让旁人看见,还以为是在画山水怪石…… 草包皇帝朱由检也不气恼,笑吟吟的给二位腾开地方,自己躲到一旁,悄咪咪研究他的‘人物面板’去了。 ‘画了几张破图,就奖励几十万点败家值。’ ‘如果这些玩意被徐光启、宋应星这帮家伙捯饬出来,大量应用时,该不会半夜让人哆嗦着睡不成觉吧?’ 爽,太鸡儿爽了! 啊,打灰人时代,来临了…… …… 就在徐光启、宋应星两位大科学家,蹲在地上苦思冥想时,朱由检翻身上马,带着一大帮锦衣卫、随侍太监,向海岸线那边走去。 就在刚才,他偶尔回头,发现海面上来了一支浩浩荡荡的船队。 应该是郑芝龙的手下,接来了大量的流民。 他本来可以稳坐不动,让郑芝龙过来禀告一声,这才装腔作势一番,慢吞吞的过去讲讲话、站站台。 可是,想起那海量的‘败家值’,朱由检就稳不住了。 赶紧的,将所有民夫都安排下去,尽快进入‘打灰人’状态,先将这条‘跨海大道’修筑好再说! “万岁爷,您怎么亲自过来了?” 还没跑到海岸边,郑芝龙快马加鞭,正向这边疾驰而来,脸上神情甚为激动。 他翻身下马后,直接单膝跪地,道:“禀万岁爷,微臣不负使命,将第一批流民给您搬运过来了!” 朱由检哈哈大笑,用马鞭指着海峡对面的崇山峻岭,道:“继续往来搬运,能运来多少算多少,朕,要让那片黑土地,变成咱大明的重工基地和粮仓!” “飞黄啊,你小子乃朕之富将也!” 郑芝龙赶紧躬身施礼,口中连称‘万岁爷抬爱’。 “飞黄,此次,搬运过来多少百姓?都是什么地方的?”朱由检满脸笑容的问道。 “禀万岁爷,此次运来百姓十二万三千两百余人,都是山东人。” 郑芝龙迟疑一下,涩声说道:“不过,途中遭遇一些变故,折损了两千多人,微臣真是罪不可赦!” “请万岁爷重责!” “折损两千多百姓?到底怎么回事?”朱由检看着郑芝龙神情,觉得应该有什么话想说。 “万岁爷,咱们的船队在出渤海湾时,遭遇一支……海盗船。”郑芝龙有些迟疑,继续说道:“有倭人,有高丽人,有葡萄牙人; 其中,最多的,乃、大明水师……” 朱由检的听着郑芝龙的话,脸色渐渐阴冷下来。 当年的倭寇,不也是如此情形? 一部分倭寇,加上江南富商、世族豪门的海外经商船队,不就是一支强大的海盗队伍? 说起来,‘海王’李旦、镇海王郑芝龙等人,在发家之前,便是这种海盗…… 可是,这一次,大明水师竟然冒充海盗,公然出海劫掠,就有点令人费解了。 难道,因为茅元仪的行动,刺激到某些人的神经,致使东南沿海那边,发生了什么重大变故? 草包皇帝铁青,手指捏的叭叭作响。 “飞黄二弟,你确定是大明水师?” 朱由检冷声问道:“是江浙那边的,还是福建那边的?”。 “是…福建水师。”郑芝龙沉声说道。 第四十五章 一个烂摊子 福建水师冒充海盗,与倭国、高丽、葡萄牙海盗勾结,出海劫掠。 结果,无意间撞到郑芝龙向苦兀岛运送百姓的船队,击沉十一艘船只,造成两千多流民百姓落入茫茫大海。 这一消息,让草包皇帝朱由检再次警醒。 这个大明朝, 不仅烂到血肉、内脏。 甚至,连骨头缝子里,都烂透了…… …… “福建巡抚南居益呢?他是干什么吃的?”朱由检铁青着脸问道。 “南居益…被撤职查办了。”郑芝龙再一次迟疑,转首看向周围的锦衣卫、太监。 “说吧,都是朕的人。”朱由检淡然说道。 “早在两个月前,客氏巴巴通过一番运作, 上下打点, 并借着魏厂公的威势, 将原本还算清廉的南居益撤职查办。 新任巡抚乃其面首,乃兵部一位酷吏,上任后连杀七八名知府、县令、参将、游击等,彻底控制整个福建军政。” 郑芝龙涩声说道:“原本,万岁爷令微臣提督大明水师,可微臣的手……根本就插不到地方上去。” “福建乃客氏巴巴的地盘,那里十之八九的茶山、良田、矿山,以及所有的海外走私贸易,皆为其产业,福建水师名为大明水师,实际上…… 只不过是替她的生意保驾护航的。 漕运,海运,河运,基本都是魏厂公、客氏巴巴一家人的生意盘。” “甚至有传言,福建水师…乃客氏巴巴替北蛮人养的一支奇兵。” 郑芝龙说完话, 脸色阴晴不定,默默退后两步,垂头不再言语。 魏忠贤、客氏巴巴乃当今皇帝近臣, 发生这么大的事,郑芝龙不得不如实禀告。 但结果如何,却实在令人心惊肉跳。 毕竟,在明面上,魏忠贤的威势何人能及? “郑芝龙,你很好,有些话,别人可能不敢说也不愿说。”朱由检的脸色渐渐舒缓下来,有些意味深长的走过去,拍一拍郑芝龙的肩膀,突然叹了一口气。 魏忠贤,到底还是藏了私心。 这也是人之常情。 不过,自己的‘老婆’客氏巴巴,插手大明水师,将福建一省之地作为其家族产业,不能不说他也太过愚蠢了。 难道,以他魏忠贤的精明,会察觉不到这些? 草包皇帝负手而立, 沉默良久。 他朱由检不想杀人。 可是, 再不杀人,他的基本盘就要崩,就算想败家也没家可败,那还玩个屁! “走吧,先看看百姓们再说,”朱由检翻身上马,徐徐而行,道:“先让大家饱餐几顿,好好修整两三日,再编入民夫队伍吧。 对了,关于魏忠贤、客氏巴巴的话,再不要提了。 朕一个人知道就行了。” “这天要下雨,娘要嫁人,随他去吧!” “驾!” 朱由检猛然一鞭子,狠狠的抽着马臀之上,发出极为清脆响亮的一声响。 肉眼可见的,马臀上出现一条血痕,鲜血淋漓。 草包皇帝朱由检疾驰而去。 郑芝龙在后面,愣了好几个呼吸,这才慢慢回过神来,伸手在额头抹了一把,尽是湿淋淋的冷汗。 常言道,伴君如伴虎。 那个大宦官魏忠贤,还真不简单…… …… 京城里,一片狼藉。 茅元仪领着一支两万余人的铁军,悄咪咪摸进京师之地,以锦衣卫的名义,先将外四门、内九门整个控制起来。谷郀 然后,换上羊皮袍子,用青布包了头脸,慢条斯理的,照单杀人。 根据草包皇帝的密旨,对于那些上了‘小本本’的文武大臣、皇亲国戚、豪门世族,争取做到彻底铲除,不留任何后患。 故而,一场屠戮后,京师重地人头落了一地。 死的,几乎都是五品以上官吏,和最为有钱有势的一批人…… “这个茅元仪,下手可真黑!” 从苦兀岛赶回京城的魏忠贤脸色难看,迅速接管由京营、锦衣卫和东厂共同署理的京城,与中山王徐允祯一起收拾残局。 内阁六位大学士,只剩下两位,张瑞图与钱谦益。 六部以及州府衙门里,五品以上官吏缺了三分之二,在京的豪门世族,几乎消耗殆尽。 “中山王,下一步、该如何操持?” 金銮殿上,看着丹墀下稀稀拉拉的二三十名文武大臣,苦笑着问道。 “魏厂公乃皇帝特派,又是万岁爷近臣,该如何收拾残局,本王唯魏厂公马首是瞻。”中山王徐允祯躬身说道。 “张阁老,钱阁老,你们二位最近主持朝政,看看下一步咱们该如何收拾残局?”魏忠贤侧首问道。 “唯魏厂公马首是瞻!” 张瑞图、钱谦益两位老狐狸,自然是异口同声的拱手说道。 魏忠贤沉吟几声,突然冷笑一声,道:“此番建奴铁骑,能神不知鬼不觉的偷袭我京师重地,造成如此惨剧,诸位难道不觉得蹊跷吗? 临行前,万岁爷令咱家彻查此事,诸位大人,可有什么线索?” 张瑞图、钱谦益、以及丹陛下文武大臣默然不语,一个个眼观鼻、鼻观心,心如止水,犹如庙里的几十尊泥塑菩萨。 实在是,这一场浩劫,把大家的肝胆吓破了。 好不容易逃过一劫,现在,又要面临来自草包皇帝、和大奸臣魏忠贤的怒火和调查。 皇帝御驾亲征,远征高丽去了。 京师重地留下的文武百官,竟然差点被一锅烩了…… 这口锅,他们不背也得背。 问题是,这口锅,也太大了,也太黑了,随随便便扣下来,估计就能压死一大片。 “怎么,万岁爷远征高丽前,不是给诸位大人反复叮嘱过,一定要恪尽职守,不可有丝毫松懈;” “结果呢?各位大人,是如何恪尽职守的?” “建奴一两万人,神不知鬼不觉的混进京师重地,你们,都是吃屎货?” 魏忠贤脸色阴沉,两只阴沉如海的眼睛,慢慢的,在每一个人的脸上、身上、脖子上划过,让每一位大臣忍不住打了一个冷战。 “山西巡抚耿如杞呢?他勾结建奴,让两万铁骑从大同一线摸进京师,真是该死!” “钱谦益!” “耿如杞,他人呢?” 魏忠贤盯着钱谦益,几乎咬牙切齿的问道:“你不是赶回京城处置耿如杞失职一事么,他人呢?” 钱谦益神情冷然,可脸上的汗珠子,却忍不住滴滴答答,很快就打湿了锦衣蟒袍。 “魏厂公,耿如杞他…他失踪了。”钱谦益涩声说道。 这位文官领袖人物,此刻恨不得扇自己两个耳刮子。 跟随皇帝御驾亲征,多好的事,反正只要不出错,就算吃了败仗也跟他这位文官无关。 可当他听到太原府出事,自己亲自举荐的‘门生’耿如杞,可能会出事;另外,一省之地的官吏被人屠戮殆尽,可不正是一个培养扶持自己人的机会? 于是,一时间心急出错,主动请旨返回京师…… 这是,将不疼的指头,戳进了磨眼里啊! “来人,将钱谦益拿下!” 突然,魏忠贤翻脸了。 他一声断喝,登时冲进来数十名锦衣卫,将所有的文武大臣堵在金銮殿里。 第四十六章 魏忠贤的怒火 “钱谦益,你好大的胆子!” “你保举的陕西巡抚耿如杞,勾结建奴、北蛮,致使其越过大同府一线防守,直接摸进京师。 你这个恩师,难道就丝毫不知情?” 魏忠贤缓步走下丹陛。 靴底子踏在金銮殿的青砖上,发出响亮的声响, 犹如一记记重锤,砸在每一位文武大臣的心尖尖上。 “钱大人,你,难道不是同谋?” 魏忠贤继续走着,眼睛看着张瑞图以及其他大臣,说的却是钱谦益的事,两只眼睛阴沉而狠辣,活脱脱就是一条择人而噬的毒蛇。 “魏厂公,陛下不在京师, 是非曲直,只有等他老人家班师回朝后,方可定夺;厂公可不要血口喷人。” 钱谦益渐渐恢复淡然,负手而立,冷笑道:“我钱某人有识人不明之罪,这一点,毋庸置疑,根据大明律,还不至于死罪。 倒是你魏厂公,纵容家人插手封疆大吏的死活去留,经营一省之地,把堂堂大明水师养成自家买卖的护送队。 魏厂公,此罪,根据大明律,可是千刀万剐、夷灭九族呐!” “魏厂公为陛下特使, 但还不是皇帝,朝中一品重臣,难道也要仅凭一面之词就要打杀不成?” “哼!” 钱谦益不愧是文官领袖人物,一旦从慌乱中清醒过来,很快就恢复了缜密精微,一番话说得出来,就连魏忠贤也是愕然当场。 “钱大人,你说的话,可都要记录在案的,”魏忠贤冷哼一声,森然说道:“胡乱攀咬,恐怕也是要加罪的。” “攀咬?呵呵,魏厂公,钱某人何须攀咬?” 钱谦益向前迈出一大步,振一振衣衫,好整以暇的说道:“你可以传客氏、侯国兴前来一问啊。 好一个钦差大臣,好大的威风!” 钱谦益说完话,面不改色的回到文官队列里,手持象牙笏板,继续化为一尊庙里的泥塑菩萨,一张清瘦白净的脸上,一副淡然处之。 魏忠贤有点发懵。 不过,毕竟在朝堂上争斗多年, 面子上去没有露出丝毫破绽。 在心里,他还是有些隐约的担忧。 客氏巴巴…不是已经让她吐出去大部分产业了吗? “张瑞图,徐允祯,你二人负责内阁、六部及顺天府所有事务,尽快将简拔人员名单报上来,咱家飞报万岁爷定夺。” “锦衣卫、东厂那边,由咱家领着,追查那一支建奴队伍的下落,同时,追查所有与此事有关者。” “钱大人,你就先到咱东厂喝几天茶吧。” 大宦官三言两语,便将事情交代下去,冷哼一声,转身出了皇极殿。 自有一队锦衣卫冲上前去,虎狼一般,一把打掉其乌纱帽,将钱谦益劈手抓住发髻,犹如老鹰提小鸡一般,拖出大殿…… …… 魏忠贤回到乾清宫,站在空落落的大殿里,脸色阴沉的能拧下一把水来。 “客氏、巴巴!” “侯国兴!” 这母子二人,简直就是蠢货! 这都什么时候了,还不收手?告诉他们多少次,当今皇帝表面看上去无所事事,不学无术,全然一副草包皇帝的模样。 可是,经过这一年多来看,那小贼的心…黑的很! 魏忠贤缓步走进暖阁,深吸一口气,里面那股子特殊的香气、和淡淡的腥味,让这位大宦官沉醉不已。 只可惜……谷姗 在乾清宫暖阁里呆了将近一个时辰,魏忠贤终于走出乾清宫,随口吩咐一句:“一日三次洒扫,香炉都给熏上,别等着万岁爷回来,发现这里怎么有些冷清。” “奴婢遵令,奴婢遵令,请九千九百岁放心就是了!” 几名太监忙不迭的应承着,腰弯下去,额头都快能顶到膝盖骨了。 “谁让你们喊九千九百岁的?嗯?谁?” 不知怎的,魏忠贤听到‘九千九百岁’,突然有些恼火,一团无名之火‘蹭蹭蹭’就往上直窜,令他有些上头。 “来人,将这几个胡说八道的奴才,统统杖毙!” 魏忠贤一声令下,那几名太监懵了。 “九千九百岁,饶命啊,九千……百岁……” 几名太监瘫软在地,嘴唇哆嗦着,竟不敢再行求饶,乖乖的被另外几名太监提出去,一顿乱棍下,便丧了性命。 弄死几名太监,魏忠贤的怒气却并未消解。 相反的,他的脸色更加难看。 “你们这帮贱骨头,谁今后喊咱家九千九百岁……哦不,谁喊九千岁,咱家就弄死你驴捣出来的!” 魏忠贤恨声说道:“今后,一律喊咱家魏公公,都听到了没有?” 周围十七八名太监、宫女,纷纷跪地哀告:“是,九……咳咳,遵命,魏公公!” 魏忠贤不再去看那些太监、宫女,乘坐一顶蓝呢小轿迳直出了皇宫,在百十名大内高手的暗中护卫下,向客氏巴巴的那座宅子走去。 京师之地,春暖花开。 可大街上,却冷清的有些过分。 大宦官坐在蓝呢小轿里,闭目养神,眼角、嘴角的深刻皱纹,微微抖动着,似乎能夹死几只讨厌的苍蝇。 ‘客氏……巴巴!’ 大太监突然想起,他第一次去拜见客氏的情景,好像也是在一个春意盎然的下午,也是乘坐一顶蓝呢小轿,如此闭目养神…… 那个时候,客氏还算年轻,刚刚跟着先帝爷搬进皇宫,身上白花花的肉捏起来挺结实的。 两条腿,很有劲。 他魏忠贤像一条狗,跪爬过去,小心翼翼的掀开客氏衣裙的一角,忐忑不安的将头探进去。 然后,就被夹住了。 那一次,他以为死定了。 客氏巴巴,那可是先帝爷的奶娘,就算先帝爷二十多岁了,却还是喜欢半夜三更的将客氏唤进乾清宫暖阁,咂上大半夜的奶…… 自己一个小小的太监,如此冒犯人家,就算被那两条腿给夹掉脑袋,也是活该啊。 这人啊,怎么就这么奇怪? 好端端的,咋就想起当年的那些荒唐事来了?难道说,咱家这是老了、不中用了? 一些美好的事物,只能用回忆来填充? “九千…咳咳,魏公公,奉圣夫人府到了。”小轿外,一名小太监低声禀告:“要不要直接进去?” “还是奴婢进去通报一声?” 魏忠贤沉默半晌,涩声说道:“回去吧。” “乘兴而来,败兴而归。” “走吧,去东厂大狱!” 第四十七章 不识抬举的小民 东安门外北侧,东厂胡同里,唯一的一片建筑,便是大名鼎鼎的东厂。 周围,一片萧杀之气。 胡同口,有数棵极为茂盛的大槐树。 每当微风吹过,便会发出一阵‘哗啦啦’的声响, 有如数百阴鬼之物在呻吟,在鼓之舞之。 京师之地人,称之为鬼拍手。 知道这地方深浅的官宦人家,每次路过此地,哪怕就是要绕道三五里,也绝对会绕开此地, 生怕沾染此间的那怕一丝一缕的气息。 只有百姓人家,对这种地方无所谓。 反正,这种吃了上顿没下顿的烂包日子,好像已经不能再坏一下、再糟糕下去了。 于是,每天便有一些百姓人,闲来无事时,聚集在胡同口的大槐树下乘凉,顺便下下棋、吹吹牛皮。 一些老嫂子、三婶子之类的半老徐娘,还会三三两两的坐在树荫下,指桑骂槐,倒是弄非,议论一番谁家的男人戍边死掉了; 或者,谁家的媳妇子不守妇道,走路的时候竟然勾着头,两条腿夹那么紧,一看就是野狐子转世。 总之,就很有人间味儿。 以至于,每当夜深人静时,东厂深处传来阵阵隐约的凄厉惨号, 附近的百姓人家便会很高兴。 “听听, 听听, 又逮住一条蠹虫。” “咱大明的官,拖出去全杀了,有冤枉的,隔一个宰一个,保证么麻哒!” “恶人还需恶人磨,那些咂血吸髓的狗官,还就得九千岁魏忠贤那狗草的来治,往死里治!” 百姓人家,不喜欢大明朝的官吏,只要有处置贪官污吏的事情,往往高兴的不知道说什么才好,便会蹲在树荫下,嘿嘿笑上几声。 顺便,再骂几句草包皇帝的先人。 老百姓不喜大明朝廷,这已非什么隐秘之事,尤其像东厂胡同口的这些人来说,听惯了犯官们的惨号, 哪一天若没有声响,不少人连觉都睡不好。 为此,不少人家的窗口, 都是朝着东厂大狱方向,以便多听几耳朵贪官污吏的惨号声。 当然,最过瘾的,莫过于前段日子那一场京城惨案。 老百姓中间传言,那是一支能够飞檐走壁、腾云驾雾的‘天兵天将’,因为看不惯那些大明朝的狗官,这才从天而降,扫平人间妖孽。 那一场杀,就、十分过瘾。 十分、解恨! “听说了没,钱谦益被逮了,就关在咱东厂胡同里。” “那倒没听说过,不过,最近东厂那边传来的惨号声,还真有几分文气,像戏台子上那些男旦,在最关键的时候,突然放一个咿咿呀呀的响屁!” 老槐树下乘凉的百姓人,嘿嘿憨笑。 这种事,听着就很舒服啊。 于是,又是一阵添油加醋的调侃,场面一度很欢乐…… …… 当兰呢小轿拐进东厂胡同时,一直沉默的魏忠贤突然说道:“停。” 轿子落下来,魏忠贤低着头,从里面一步跨出,挥挥手说道:“你们先进去。” 两名轿夫一声不响,抬了轿子,健步如飞的进了东厂衙署偏门。 魏忠贤慢慢走着,来到大槐树下,寻了一块没人坐的圆石头,一屁股坐下来,抬头望着黛青色的天空。 因为大宦官身上所穿绯红蟒袍实在太过扎眼,一看就是朝廷的大人物,所以,原本欢乐的场面凝固了。 一大圈子百姓人纷纷闭嘴。 甚至,有人还悄悄离去。 大明朝的百姓很清楚,自古以来,那些当官的,都是骑在百姓脖子上拉屎拉尿的货色,基本上没什么好东西。 这个连蛋蛋都没有的死太监,可别是传说中的那个什么魏忠贤的手下…… 魏忠贤一直就这般坐着,没有去看那些老百姓,也没说什么。 这是多少年了,他已经不曾与人正常说上几句话了?谷扚 八年?十年? 还是二十年? 他的心里,突然有些迷瞪。 这么多年来,他第一次明显感觉到,他魏忠贤的存在,简直就像是一场梦幻,一个连他自己都迷茫的影子。 自从当初,他为了谋求一口热乎饭吃,咬着牙,向自己的小鸡儿挥下镰刀的那一瞬间。 魏忠贤,变了。 从此,他从一个游手好闲、嗜赌如命、贪财好色的浪荡子,变成一个趋炎附势、唯利是图、心狠手辣的……阉货! 这两个字,深深刺激了魏忠贤。 他看向天空的眼睛里,空洞而迷茫中,多了一丝狠厉的火苗。 不过,很快的,他叹了一口气。 摇头苦笑。 魏忠贤伸手入怀,从里面摸出一包小零食,无外乎一包盐卤花生米,外面裹了一层明黄丝绸。 里面,垫了几层油纸。 他伸出三根干瘦的手指,捏起一枚花生粒,仔细看了一眼,放入口中,慢慢咀嚼着。 这一点小嗜好,可能是当年浪荡子身上,唯一保留下来的习惯吧? 魏忠贤的眼睛里,慢慢有了一些烟火气,扫视一圈。 那些原本或站、或蹲、或席地而坐,此刻,纷纷低头不语的百姓人,被魏忠贤的目光扫过,忍不住就打一个寒战。 这个死太监,眼睛里、有毒啊。 “你们。都来吃吧。” 魏忠贤将手中那包花生米向前伸了伸,尽量挤出一抹‘冷酷无情’的微笑,捏着嗓子说道:“咱家,请各位爷们儿、老嫂子们,吃花生米。” 太久不曾与百姓人说话,魏忠贤的话说出来,自己都觉得有些生硬。 不过,也没什么。 这人啊,活在世上,不就是为了往上爬,不就是为了出人头地,从而在有朝一日里,能够用鼻子眼看人么? 可是,在大宦官魏忠贤此刻的心里,却多多少少有些茫然。 这些百姓人家,为什么用如此畏惧的目光看着咱家?难道,咱魏忠贤,如今真是一条毒蛇不成? “来,吃吧,一起吃吧,”魏忠贤尽量让自己的公鸭嗓子和蔼可亲,‘冷笑’道: “来,一人一粒,不准抢。” 老槐树下乘凉的老百姓们,面面相觑,谁都不敢走上前去。 私底下,他们痛骂朝廷,痛骂草包皇帝,痛骂皇亲国戚,痛骂贪官污吏……一个比一个厉害,一个比一个会编排。 可是,当一个真正的大人物就在面前时,这帮小小百姓,瞬间就怂了。 “来啊,吃啊,为什么不过来拿?” 魏忠贤的脸色,渐渐阴沉下来。 挤出来的那几道‘冷酷无情’的微笑,也开始渐渐凝固,一张爬满皱纹、白净无须的脸上,开始有寒霜笼罩。 两道浓密而长的花白眉毛,微微抖动数下。 如果钱谦益、张瑞图等朝廷重臣在场,定会心惊肉跳,手心里忍不住会捏一把冷汗。 因为,这是大宦官恼怒至极的表情。 这些,小屁民! 敬酒不吃吃罚酒! 魏忠贤霍然起身,目光森然的盯着那些不识抬举的百姓人,伸手抓起一把花生米,干瘦的手指轻轻一搓,花生米便化为齑粉。 一缕细细的粉末,顺着他的指缝,随风飘洒。 第四十八章 绝活儿 大宦官魏忠贤,终于还是没有吭声。 当然,也没有动手。 他默默收起包裹花生米的那片丝绸,小心翼翼的叠好油纸,一并塞入怀中,头也不回的走进东厂胡同。 一步跨入署理衙门。 这里,才是他魏忠贤自己的地盘。 “魏公公!” “魏公公!” 一路上, 那些东厂太监见了魏忠贤,纷纷躬身施礼,口中自然早已改成‘魏公公’,而非之前的‘九千九百岁’。 魏忠贤的心情,慢慢好了起来。 尤其当他听到,东厂地下深处,传来的那一声声隐约可闻的凄厉惨号, 以及那一声声犹如来自地狱深处的哀号和叹息。 魏忠贤的那种失落感, 瞬时被一扫而空。 这里,才是他魏忠贤该来的地方。 “钱谦益关在何处?”大宦官一边缓步走着,一边随口问道。 “在甲字七号单间。”立即有一名太监趋步上前,迈着小碎步在前头领路,毕恭毕敬的说道:“奴婢这就带您老人家去。” 魏忠贤冷着脸,没有吭声。 走进一处青砖红瓦的小楼,领路的太监快手快脚的打开一道暗门,率先走了进去。 这是一条设计精巧的暗道,通往地下深处二三十丈。 自东厂筹建之初,这里便是关押大明朝最重要人犯的地牢之一,同时,也是东厂太监们审理案件的地方。 很多昔日飞扬跋扈、不可一世达官贵人,一旦进了东厂,除非皇帝亲口下旨赦免,否则,就可能永无出头之日。 当然, 比之东厂大狱, 大明朝最令官吏胆寒的, 还是锦衣卫大狱…… …… “钱大人, 受累了。” 矮身走进甲字七号牢房,魏忠贤迳直走到一张榆木桌子上边,慢慢落座,端起太监斟满的一碗茶,浅饮一口,这才抬头。 钱谦益的状况不是很好。 一身官衣被扒掉,套着一件囚徒衣裳,脸色苍白,头发凌乱,身上虽然看不出什么明显的伤痕,但看上去有些萎靡不振。 “魏厂公,你杀我,终究会后悔的。” 钱谦益使劲咳嗽几声,伸手理一理遮掩半个脸的发丝,露出其清瘦而英俊的读书人脸庞,苦笑道:“早年间,你便是如此折磨杨涟、左光斗诸君的? 呵呵, 还真是好手段。” 钱谦益稍微一动, 便疼的龇牙咧嘴, 看样子在进来后,已经受过一些刑罚了。 魏忠贤轻轻摇头,道:“对那些人,咱家没兴趣。” “他们都是好人,但不是好读书人。 他们,更不是好官,明知大明国库空虚,九边之地刀兵四起,山西、陕西一带饿殍遍野。 可是他们,却口口声声为大明的江山社稷,将所有的赋税转嫁到无田无地的农夫身上,还义正言辞的蛊惑先帝爷,免去江南盐铁、矿山、丝绸、茶叶、瓷器等贸易的税赋。 钱大人,这些事,你也干过。 当然,我魏忠贤也没少干。” 魏忠贤放下茶碗,转头对一名负责炮制人犯的太监吩咐:“去,给钱大人斟一碗茶,搁四块冰糖,让润润嗓子。” 太监应诺一声,忙乎去了。 “魏厂公,你我政见不同,治国理念不同,但都为了大明的江山社稷着想,”钱谦益苦笑几声,继续说道:“这一点,你我二人心知肚明。”谷敇 “你可以对我加上各种手段,也可以给我一个干净利落。” “但你别忘了,狡兔死,狗肉烹。” 魏忠贤伸出一指,在桌面上轻轻敲击,沉吟几声,道:“咱家奉旨查案,不会冤枉你,当然,也不会轻易放过你。 在这之前,咱家私底下捉摸了几样绝活儿,想请钱大人品鉴一二。 还望你这位探花郎,不吝赐教。” 钱谦益的脸色,刷的一下,瞬间变得惨白。 他嘴唇微微哆嗦数下,眼角抽搐,涩声问道:“魏厂公,此事,就没得商量了?” 魏忠贤轻笑一声,道:“钱大人不要紧张,其实,也就是一些小玩意,不要命的,不要命的。” 说着话,他轻轻拍几下手。 门外十几名体格矫健的太监,鱼贯而入,每个人手中,捧着一套新奇玩意,无外乎小镊子、银签子、金铃铛、玻璃瓶子等。 说不得,这些小小的家伙什,看上去还甚为小巧精致。 这就更让钱谦益肝胆欲裂。 东厂手段,他可并不陌生。 当年,左光斗、杨涟、袁化中、魏大中、周朝瑞、顾大章等‘东林六君子’,铁一般的汉子,大明朝骨头最为硬朗的读书脊梁,在东厂大狱呆了不到半个月,就软成了面条。 那六人攀咬出来的文武大臣,不下三千人! 也就是说,每个人被整急了,随口攀咬出来的,差不多就有五百人之众…… 钱谦益自忖,他的骨头应该不是很硬,虽说名为文官清流之‘首领’,可以为所谓的‘仗义死节’立即去死。 但要让他在极度痛苦中,长久的活着,却是一件十分令人畏惧之事。 “这些小玩意,都是咱家私底下捉摸出来的,”魏忠贤招招手,让一名太监过来,他伸手捏起一只金光灿灿的小镊子,笑道: “这一件儿呢,名叫剔牙签,没什么用处,就是帮人剔除牙根里面的蠹虫。” “这一件儿呢,名叫孝顺儿,”他又捏起一跟晶莹剔透的小物件,笑道:“听说有些读书人的骨头硬的很,但骨头缝子里,多多少少有些柔软处。 这件孝顺儿呢,就是专门给骨头缝里挠痒痒的……” 魏忠贤一样一样的摆弄他发明的‘小物件儿’,脸上渐渐显出一抹异乎寻常的潮红,眼底深处,似乎有深蓝色火苗在燃烧。 而且,其口中,还啧啧不已。 看上去,就一副十分沉迷的神情,让本就心惊肉跳的钱谦益,更是觉得口干舌燥,头皮发痒。 “忠贤,你、其实不必如此。” 钱谦益终于有些怂了。 他舔了舔干裂的嘴唇,苦笑道:“如果想要产业,或者,想让我钱某人离开朝堂之上,我走就是了。 你不必如此折辱于我。” 魏忠贤缓缓抬起头,花白的两道长眉,微微颤抖不已。 七八道深刻的法令纹,慢慢挤出一片山川与河流,口中呢喃低语:“嘿嘿,这就是,咱家的小玩意儿,钱大人,你真不想尝尝滋味儿? 放心,真的不死人。 我每隔十天半月的,就会在建奴二贝勒阿敏的身上,逐个尝试一遍。 啧啧,那小子命硬的很,这都小半年了,愣是撑着没死,嘿嘿嘿嘿。” 魏忠贤的脸上,露出古怪的笑容。 他的一张老脸,慢慢逼向钱谦益…… 第四十九章 一桩交易 “等等!”钱谦益突然喊道:“我可以救你一命。” 魏忠贤一愣,颇为玩味的瞅着钱谦益,没有说话。 “忠贤,魏厂公,你我之间在皇帝面前可以争长论短,甚至,不惜你死我活, ”钱谦益盯着魏忠贤的眼睛,沉声说道: “但是,私下里,其实可以互相救命。” “你魏忠贤是聪明人,难道,这个道理都不明白?” 魏忠贤沉吟片刻, 随手将一件‘孝顺儿’丢到银盘子里,发出叮当一声清脆响声。 他有些疲倦的说道:“给你一盏茶工夫,说服咱家,就放你一条生路。 否则,你妻妾、儿女、以及你那些读书人朋友,将没有一个活口留下。” “好了,开始吧。” 魏忠贤走回桌边,缓缓坐下,让一名太监给钱谦益端过去一盏茶,开始闭目养神。 钱谦益端着一碗茶,沉吟几声,涩声说道:“魏厂公,请屏退左右,我有话说。” “你们都退下吧。” 魏忠贤随口吩咐一句。 等所有太监退出甲字七号牢房,钱谦益颤巍巍的走过去,亲手将厚重铁门关闭,这才端了茶碗, 走到魏忠贤的对面,慢慢坐下来。 他举起双手,看着十根手指尖上,那十个几乎微不可查的小红点, 苦笑道:“还没开始审问,你那些干孙子就给我钱谦益来了一次十指连心。 好了,有些话,本来不想跟你说的。 不过,我钱某人为了不受皮肉之苦,权当是作为交换条件,跟你魏忠贤交个底儿。” 钱谦益端起茶碗,浅饮一小口,舒服的长叹一口气,悠然说道:“你名义上的那个老婆,客氏巴巴,她可不是一般人呐。” 魏忠贤没有吭声。 客氏巴巴乃先帝爷最为亲密的奶娘,被敕封为一品诰命,封号‘奉圣夫人’,当然不是一般人了。 这读书人呐,为了活命,便如此拖延时间? 魏忠贤有些不屑的冷哼一声, 端起茶碗,也要浅饮一口。 不料, 钱谦益接下来的一句话, 却让他的手猛然一个哆嗦。 热茶沾唇,让他忍不住倒吸一口冷气。 “你以为,她仅仅是先帝的奶娘?”钱谦益嘿然笑道:“魏厂公,她乃北蛮外喀尔喀一个部落公主!” “她自幼被送入大明,通过一定的手段和线人,将自己送到先帝爷身边,并与你这个大宦官结成对食夫妻,所图不小啊。” 钱谦益说着话,摇头叹气,一脸的惋惜之情。 魏忠贤却霍然站起身来,厉声问道:“钱谦益,这种话不要乱说!” “你若为求活命,胡乱攀咬,别怪咱家对你钱家上下八百余口斩尽杀绝!” 钱谦益冷笑一声,道:“可以杀,现在就可以杀我钱谦益,好来个杀人灭口、死无对证。” 魏忠贤为之气结。 顿了一顿,大宦官终于放低姿态,涩声问道:“此消息,可准确?” 钱谦益没有理会魏忠贤,端起茶碗,一口蒙了。 顺便,还用两根手指,捏起茶碗中的茶叶,一并塞入自己口中,一顿乱嚼后,‘咕’的一声吞入腹中。 “魏厂公,一盏茶工夫结束了。” 钱谦益站起身来,有些就艰难的挪动脚步,来到那张干硬的木床上,慢慢坐下,道:“来吧,动手吧。” 魏忠贤几次想要站起身来,却终于还是稳稳的坐了下来,展颜笑道:“钱大人,你我之间,也就不要来这些虚虚套套的;谷適 你说吧,什么价码?” 钱谦益微微摇头,苦笑道:“你魏忠贤聪明一世,怎么临到头来,反而糊涂一时了?” “如此隐秘之事,我钱谦益能够打探得到,难道,咱们那位草包皇帝陛下…呵呵,你掂量掂量吧。” “皇帝陛下表面上吃喝玩乐,沉迷酒色财气,实际上,一颗心比你魏忠贤的要黑上百倍、万倍!” “咱们所行之事,人家洞若观火。” 魏忠贤的额头渐渐沁出一层细密的冷汗,白净无须的老脸上,难得一见的出现一抹恐惧之色。 如果钱谦益所说之事属实…… 就算他魏忠贤长出一万颗脑袋,也不够那位草包皇帝砍啊。 自己掌握大明东厂、锦衣卫,对大明上下数以万计的人物,进行事无巨细的监控、刺探。 不料,自己身边之人,竟然是北蛮公主! 大宦官的后背上,一阵恶寒袭来,忍不住打了一个寒战。 他一瞬间就明白过来,钱谦益所说之事,根本就是真相。 “北蛮公主化身民女,贴近先帝后,通过其妖媚之术,假借奶娘身份,勾引先帝小小年纪便……” 一件件往事,如梦如幻。 魏忠贤登时想起,这些年来他一直都忽视的细节,比如,不断从异邦‘购置’绝色艳丽女子,进贡给没什么出息的木匠皇帝朱由校,令其沉迷其中…… 不知不觉间,就给送了性命! 还有,一个奶娘,竟然敢与后宫张嫣皇后争宠,并令人暗中使了手段,弄死所有怀孕之嫔妃…… 其中有那么几位,还是他魏忠贤亲自下的手! 魏忠贤刚刚站直身子,想到一些往事,忍不住又一次跌坐在椅子上。 大宦官的心,很乱。 他的脸色,白里透青,眼底的迷惘与绝望,根本就难以遮掩。 不过,到底是在朝堂上摸爬滚打几十年的老油条,只七八个呼吸后,魏忠贤就恢复了冷酷无情的神情,鼻孔里冷哼一声,道: “就算她客氏巴巴是北蛮公主,又能如何?” “当今万岁爷身边,异域风情的女子,何止百十,难道,她们都是密探细作不成!” “钱大人,你可莫要诳咱家了。” 钱谦益淡然一笑,道:“既然魏厂公不愿相信,或者,觉得皇帝能放过你魏忠贤,那就动手吧。” “不过,咱把话说在前头,你今日杀我钱某人,他日皇帝杀你时,希望你能记得今日咱二人之间的这一番谈话。” 魏忠贤沉默良久,突然说道:“此事,何解?” “不用解,你先主动向皇帝说明其中缘由,而后,你我二人联手,灭杀客氏巴巴后;事后就算皇帝想清算,我钱某人在一旁为你敲一敲边鼓,求几句情,应该可以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而且,说不定皇帝还会进一步信任你魏厂公。 当然,若今后我钱某人出事,你魏厂公可莫要落井下石,因为,在皇帝彻底执掌朝政后,你我不过皇帝手中的一枚棋子、一把刀而已。 可以说,是一根绳上的蚂蚱。” 一番话,听得魏忠贤脸色阴晴不定,目光闪烁,似乎正在思量、推演和算计。 “好,咱家答应留你性命!” 十几个呼吸后,魏忠贤缓缓抬头,盯着钱谦益,冷声说道:“那么,就请钱大人先替咱家除去客氏巴巴!” 第五十章 北蛮公主 早在三天前,客氏巴巴就已逃出京师,只带了十几名死士和贴身侍女红鸾,匆匆赶往天津卫附近的一个小渔村。 在那里,有一处秘密港湾,早已有人备好几艘渔船,伪装成普通渔民, 等候他们的公主。 中午时分,客氏巴巴一行终于赶到小渔村。 “夫人,到了。” 马车穿过渔村的青石小巷,东拐西拐,来到一条小山谷里。 山谷里,有一条秘密小道, 直通海边一个隐蔽码头。 客氏巴巴穿一身粗布衣衫,有如一名普通渔家妇人,只不过, 暴露在外面的头脸、脖颈和手臂等,却白生生的,搭配其丰腴、鼓囊的身材,倒也有一番别致的风味。 进入密道前,客氏巴巴缓缓转首。 她望一眼来时的路,脸上露出一抹冷笑,嘀咕一句:“大明猪狗,咱走着瞧!” 言毕,她突然展颜一笑,侧脸看向身边的贴身侍***恻恻的说道:“这位女侠,尊姓大名呐?” ‘红鸾姑娘’猛然一愣,刚想说什么,却被客氏巴巴挥挥手打断。 “红鸾是老娘养的面首,每天晚上都像一只小舔狗,跪在老娘胯下伺候一个多时辰, 你呀, 可真是个笨蛋!” “说吧, 谁派你来的?草包皇帝朱由检?” “还是那个老阉货魏忠贤?” ‘红鸾’脸色微变,悄然退后半步。 她旋即笑意嫣然的说道:“主母,奴婢就是红鸾啊,只不过,最近对你这老妖婆没什么兴致罢了。” ‘刷’的一声轻响,一柄柳叶飞刀激射而出,直奔客氏巴巴的左胸。 却是她藏于袖中的左手,甩出一柄飞刀。 二人相距只有三五步,那飞刀瞬发息至,眼看就要刺中客氏巴巴的咽喉。 不料,客氏巴巴面不改色,这是随手一挥,轻描淡写的,便将那柄柳叶飞刀击飞,落在三四丈外的草丛中。 “这点道行,也敢出来丢人现眼!” 客氏巴巴冷笑一声,转身便走,对‘红鸾姑娘’竟是看都懒得去看一眼,迳直走进密道,转眼间就不见了踪迹。 伪装成侍女红鸾的那女子, 满脸惊惧之色, 猛然向前扑出两步,便要有所动作之际。 她却霍然变色。 毒! 她,竟然早就被人下了剧毒! 她艰难的向前扑出几步,伸手入怀,还想有所举动时,山谷两侧的密林里,骤然一阵箭雨扫过,瞬间就将她射成一只刺猬。 密林中,缓步走出一名青衣汉子,随手在她身上翻弄一会,却终于一无所获。 暗子死士,身上自然不会留下任何线索。 一挥手,另有几名汉子走出来,提起她的尸身,直接扔到一个大坑中…… …… 客氏巴巴穿过两百余丈长的一条密道,在另一头,推开一扇厚重石门,便出现在一处悬崖上。 举目四望,大海蔚蓝。 潮声如雷。 此处密道出口,位于一处极为隐秘的海岸悬崖上,距离海面尚有二三丈,却是只能通过一只小小的竹篮,用绞盘晃悠悠的缒下去。 一脚踏到木船甲板上,客氏巴巴松了一口气。 自打魏忠贤回来,且没有第一时间到她的宅子里来见面,她就察觉一丝异常,干脆来了一招金蝉脱壳,离了京师之地。 ‘从此江湖远,大明朝,等着瞧!’ 客氏巴巴矮身钻进船舱,里面布置的极为豪奢而静雅,便如一间小暖阁般,让这位奉圣夫人、北蛮公主甚为舒畅。谷綳 当然,最让她满意的,还是船舱里单膝跪地、迎接自家公主的那几名北蛮勇士。 “拜见三公主!” “罢了,都坐下吧。” “喏!” 七八名北蛮勇士,因为其自幼在大明生活,身上服饰、相貌、乃至言行举止,都与大明汉人无异,倒有些燕赵之士的慷慨激昂。 “此去福建,路上都安排好了?” 客氏巴巴肥硕的屁股落在床上,压的床板吱呀呀几声响,让她眉头微微一皱,旋即又展颜一笑,问道:“奉圣夫人府的那些奴才、婢女和护院家丁,都处理干净了?” “三公主,都处理干净了。”一名北蛮勇士躬身说道:“一个不留,全都喂了慢性毒药。 估计这一两日,应该便会陆续发作。 天澜法师的尸腐毒一旦发作、扩散,堪比一场瘟疫,足够那些明猪忙乱一阵子了,哈哈。” 客氏巴巴微微点头,心满意足。 她在南地数十载,每日面对那些明猪,曲意逢迎,拿自己的公主之躯作为筹码和武器,想起来就令她恨的牙痒痒。 这一次,终于要离开了。 临行前,如果不给京师之地的明猪汉人留点什么‘小玩意’,她觉得自己会懊悔终身。 “天澜法师的尸腐毒,在草原上都算大杀器,只要在水源上丢弃百十具中毒尸体,足以灭杀下游七八个小部落。 明猪汉人的京师重地,人口稠密,一旦扩散开来,不死上三五十万,那还叫尸腐毒吗? 哈哈哈哈哈!” 另外一名北蛮勇士哈哈大笑。 客氏巴巴也笑了。 她斜倚在床上,眺望船舱外面,那一望无际的荡漾碧波,只觉得一呼一吸间,胸腹间都是一阵清凉的舒适。 大明京师,就是一个烂泥坑。 这一次,就让它成为一个修罗场! “你们做的很好,等咱们的铁骑踏平明猪汉人的这百万里江山,诸位勇士,便是头功!” 客氏巴巴轻笑一声,伸出一根白生生的手指,遥指远处隐约可见的海岸线,道:“到那时,诸位勇士,便是我喀尔喀帝国的开国元勋! 人人得封万户侯… 不,人人得封郡王、亲王,放牧这片土地,统御那万万明猪汉人!” 一番话,说的轻描淡写。 甚至,还有点卖弄风骚。 但听在那些北蛮勇士耳朵里,却犹如一管鸡血,瞬间便让他们心潮澎湃起来,纷纷起身,单膝下拜。 众勇士齐声喝道:“愿为喀尔喀大汗奋勇杀敌!” “愿奉三公主之命,踏平大明,牧马南人之地!” 客氏巴巴娇笑一声,款款起身,亲手给每一位喀尔喀勇士斟满一碗烈酒,然后,甚为豪迈的端起一碗酒,高高举起。 “喀尔喀的勇士们,草原上的雄鹰,斡难河流域的野狼虎豹,请饮此酒,并以此酒为誓!” “此去东南沿海,重振军备,发展海运生意,为喀尔喀大汗的十万铁骑叩关南下,做好准备!” “诸位勇士,他日封侯封王之日,勿忘今日之誓!” 各位喀尔喀勇士纷纷端起酒碗,再一次单膝下跪,以右手抚左胸心口位置,齐声宣誓: “同心戮力,踏平大明!” 第五十一章 白寡妇,黑寡妇。 从某种层面而言,客氏巴巴首先是一个草原人;其次,才是一个生意人。 当然,根子里,是个妇人。 北蛮三公主,大明木匠皇帝朱由校的奶娘,奉圣夫人, 大宦官魏忠贤的‘对食’妻子,福建一省之地最大的东家;东南沿海一带,大明水师的实际掌控者,海贼首领…… 经历丰富,手段毒辣。 早在七八年前,东南沿海一带的海盗中间,就流传一个神乎其神的传说故事。 故事里, 一个美丽善良的草原公主,被大明皇帝掳掠而去, 关在深宫后院里,食不果腹,衣不遮体,被那个狗皇帝日日糟蹋,夜夜宠幸…… 过着十分悲惨的生活。 后来,那位美丽善良的公主,在一次随驾春游过程中,在一条游船上,光天化日之下,竟然被那狗皇帝再次按在船头上摩擦; 于是,那位公主在使劲挣扎的时候,失手将那狗皇帝推入湖水之中。 趁着太监、宫女们手忙脚乱的‘打捞’狗皇帝时,那位公主一头扎进湖中,在水底潜行一个多时辰后,终于逃出生天。 从此, 大明狗皇帝的皇宫里, 少了一位命运多舛的草原公主。 茫茫大海之上,却多了一位‘白寡妇’。 据说, 那位名为‘白寡妇’的女海盗头子,武功深不可测,水性更是了得,竟然能在深海数百尺的地方,潜行一两个时辰…… …… “呵,白寡妇,听着挺新鲜啊?” “不过,门下养几条会编故事的读书狗,其实也还不错,这个关于草原公主和白寡妇的故事,还挺有情调呢!” 客氏巴巴斜倚在一张纯色裘皮上,慵懒的梳理着柔顺长发,有些失神的望着窗外茫茫大海。 四名喀尔喀勇士,赤裸着上身,正在给他们的三公主揉肩、捏腿。 每一个勇士,看上去都甚为威猛,随着其身体的动作, 浑身的肌肉如虬龙般抽搐、蠕动, 在明亮的光线下,呈现一种律动的、力量的美感。 客氏巴巴很满意。 草原勇士, 才够味儿! 那些大明男人,一个个看上去白白净净,就像是一只只小奶狗,其俊俏模样,倒也挺惹人疼爱…… 不过,都是一些绣花枕头而已。 中看不中用的废物! 尤其是那些所谓的读书人,像什么冒辟疆之流,简直太不中用了,一日一夜,她客氏巴巴便能报废七八个…… “恩科,水师那边什么情况?” 突然,客氏巴巴想起一事,侧脸问道:“听说有几个参将、游击什么的,不知死活,竟敢驾驶战舰逃离东南? 那些家伙,抓住了没有?” “禀公主,抓住了。”那位名叫恩科的喀尔喀勇士笑道:“大明那些参将游击,不过是一些依靠关系爬上去的废物,岂能逃过老鹰的爪子? 接到消息后,我和巴特尔带领快船一路追赶,将他们的坐船全部击沉,从水里捞上来两三百人。 其他的,都葬身鱼腹啦。” 另外几名草原勇士哈哈大笑。 草原人的礼仪简单,没有大明皇室那一套繁文缛节,即便是面对他们的大汗,甚至都可以开一些不荤不素的玩笑。 “三公主,你可不知道,那些个大明汉猪,简直就是软骨头,还没开始敲打呢,就一个个的连喊饶命。”谷誩 “我们看着他们的怂包样子,没来由的就来气,顺手砍翻七八十个,统统丢进大海喂鱼了。” 恩科说的高兴,手底下使的劲儿有点大,让客氏巴巴忍不住呻吟一声。 “死鬼,你…弄疼我了!” 眼含秋水,媚眼如丝。 四名喀尔喀草原上的勇士,忍不住一阵心跳加速,纷纷舔着厚厚的嘴唇,露出一脸憨厚老实的笑容。 “好了好了,咋跟没见过肉的饿狼一样了?” “回头本公主想办法,给你们抓一群狗皇帝的嫔妃,让你们也尝尝鲜,啧啧,那家伙,可是一朵朵鲜花儿呢!” 船舱里,传出一阵放浪而肆意的大笑。 “对了,前段日子,让你们拉拢江湖帮会的那些人,有没有结果?”几人歪腻一阵后,客氏巴巴娇喘着问道。 “拉拢了一批,不算是武林高手,但在江湖上也多多少少有些名声,”恩科沉吟几声,说道: “有些江湖中人,虽然对大明朝廷不满,对地方官吏鱼肉百姓的行为也很愤慨,但你说拉他们起来造反,却又婆婆妈妈的,一点都不利索。” “为此,我们还偷偷屠灭了几个不听话的江湖门派。” 恩科似乎很气愤,忍不住就捏的两只钵盂大的拳头,叭叭作响,眼中冒出两股狠厉之色,恨声说道:“迟早有一天,我要亲自带领一支万人队,踏平那些狗屁江湖!” 客氏巴巴轻笑一声,伸出白生生的一根手指头,点了点恩科的额头,娇笑道:“你啊,还是如此鲁莽行事! 对付那些汉人的江湖人士,用硬的,效果不大。 要跟他们讲家国情怀,讲一讲江湖道义,若能再讲一讲黎民百姓、水深火热之类的,保证让他们上头。” 客氏巴巴的一番话,听得几名草原勇士张口结舌。 他们几人侧头想了想,咧嘴憨笑,纷纷摇头,表示还是有些迷瞪,不太明白三公主所讲的那些高深道理。 客氏巴巴叹一口气,苦笑道:“看看你们,来汉人的地方都一二十年了,怎么一点都没长进! 大明朝的狗皇帝经常说,治国理政,不是打打杀杀,而是人情世故。 还别说,那个草包皇帝说的这句话,还真特娘的有道理!” 客氏巴巴伸手端过一碗茶,浅饮一口,继续说道:“汉人江湖,不同于咱草原上的那些勇士,从根子上来说,他们跟那些狗屁读书人还是一脉相承的呢。 这个,说多了,你们也不懂。 你们只需要记住一点,对江湖人物,千万不能暴露咱们草原人的跟脚,而是以替天行道、救万民于水火的名义,去感召他们。 只有这样,他们那些人,才可能跟咱们一条心。” 草原勇士们迷茫了一阵子,渐渐露出一脸的憨笑,似乎明白了。 “三公主,你这些年身陷皇宫,虽然吃了太多的苦,但也学会了汉人的很多姿势。” “是啊公主,今后,你就带领我们大干一场!” “草原上,咱们有铁骑十几万,现在,这茫茫大海上,咱们也有一支战无不胜的水师了……” “嗯,你们干的很好,本公主很舒服,”客氏巴巴娇笑道:“草原勇士们,咱们,就大干一场吧!” 于是,船舱中,再次传出一阵放浪而肆意的… 笑声。 第五十二章 不好,诈尸了! 客氏巴巴一行人,乘坐几艘小小渔船,一路向东南沿海方向而去。 大海茫茫,无迹可寻。 京师之地,却早已乱成一锅粥。 当魏忠贤、钱谦益谈好一桩交易,派人去缉拿客氏巴巴时,却愕然发现, 整座宅子里,三百余口人尽皆毒发身亡。 其中,还有百余人,死在了外面。 “都死了?一个活口都没有留下?”听到东厂太监的禀告,魏忠贤尚在沉吟之中,钱谦益却急了。 “是,一个活口都没有留下。”前来禀告的太监躬身说道:“而且, 就连马厩、鱼池、猫狗之物, 都被毒杀,不留一个活口。” 钱谦益的脸色瞬间就变得铁青,霍然起身,几个呼吸后,一屁股跌坐在椅子上,口中喃喃自语:“不可能,她不可能做的如此干净……” “什么不可能?”魏忠贤抬起头,冷眼看向钱谦益,道:“钱大人,给客氏巴巴那边派了暗子?” 钱谦益点点头,涩声说道:“没有针对你魏厂公。” “客氏的身份隐秘,若非一位江湖前辈在北蛮之地游历,偶尔获知,咱们大家根本就被蒙在鼓里。” “故而, 钱某便派了一名暗子,冒充其府上的贴身女婢……” 钱谦益还要继续说下去, 却看到魏忠贤似笑非笑的神情, 不由得停下来,干笑一声,问道:“魏厂公,为何如此神情? 难道,有什么问题么?” “问题倒没有,不过,你派去的那名暗子,恐怕早就被弄死了。”魏忠贤端起茶碗,浅饮一口,悠然说道: “客氏巴巴男女通吃,尤好年轻少女,被她活活折磨致死的妙龄少女,没有一两百,起码也有三五十了。” “她就是一条母狗,喜欢在高兴时下狠手。” “咬,掐、抓,抠,挠,撕,戳,捣……只要她愿意, 她就能花上七八个时辰, 将一名贴身婢女,活活折磨致死,无所不用其极。” “就是不知道,钱大人派去的暗子,床上功夫如何?” 魏忠贤轻笑几声,摇头不已。 钱谦益的脸色,却早已变的铁青,沉声问道:“魏厂公,眼前形势危急,你可别开玩笑!” 魏忠贤站起身来,正色说道:“这种事,咱家能说瞎话诳你不成?客氏巴巴那条老母狗什么德行,我魏忠贤不清楚,这世上就再没有人清楚了。” 大宦官迈开步子向外走去,便走边说道:“走吧,钱大人,该办案了。” 钱谦益愣了愣神,快步跟了上去。 二人在百余名大内高手的护卫下,乘坐两顶兰呢小轿,向客氏巴巴的那片宅子走去。 一路上,众人老远看见前呼后拥的仪仗队伍,老早的避到街巷两边,小心翼翼的偷眼观看。 最近一段日子,京师之地不太稳当,动不动就出大事。 前段时间,‘建奴铁骑偷袭京师’的事还没消停下来,听说先帝爷赐给其奶娘客氏巴巴的那片宅子里,又出事了。 “听说了没,是恶鬼索命啊。” “什么恶鬼索命,分明是那婆娘发浪,将家里男丁都给折腾死了。” “切,瞎说,听说猪狗牲口都死绝了……” …… 听着百姓人的低声议论,魏忠贤、钱谦益二人都没吭声,坐在各自的轿子里闭目养神。 “禀九千……魏公公,前面道路阻塞,要不要绕道?” 突然,一名东厂太监快步奔来,贴在魏忠贤所乘小轿的窗口边,低声说道:“前面发生命案,听说两个人走着走着,突然暴毙……” 魏忠贤掀开窗帘,向前看了一眼,道:“去问问,看什么情况。” 那名太监快步离去,拨开围观之人,上前查看。 青石大道上,两名身穿家丁服饰的汉子,趴伏在地上,相距不过三五步。谷忴 七窍溢血,裸露在外的肌肤已然开始溃烂,上面布满密密麻麻的淡紫色小水泡,似乎稍微不小心,就会爆裂开来…… “这什么病,怎么走着走着就死了?” “这不是什么病,倒像是毒发身亡……” 人群中,几名顺天府衙役缩着脖子,双手拢在袖中,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让东厂太监甚为不满。 “你们几个,身为官府衙役,怎的还不过来!” 一名太监怒道。 “民不告,官不究,这走着走着死了,又没什么苦主,我们也不好上前去处理啊。”一名老衙役缩了缩脖子,笑道: “更何况,有各位厂公大人在此办案,小的们只好……” 那名老衙役的话还没说完,就被一名东厂太监闪身过去,一刀背砸在嘴上。 登时,那老衙役本就不多的十几颗牙齿,一颗不剩的,尽数被那一刀背砍碎在嘴里,混合着满口的鲜血与碎肉,慢慢流淌出来。 “你们!” 另外几名顺天府衙役刚要龇牙,却只见那名东厂太监的刀背,再次砍在老衙役的嘴上。 ‘噗’的一声响。 老衙役的牙床又被砍成烂肉,疼的浑身哆嗦,张着两条手臂,一时间只能发出‘啊啊啊’的惨号声。 竟是想骂几句人,都已不能。 顺天府的衙役们闭嘴了。 东厂太监一贯横行霸道,但主要是针对那些当官的,作为衙役、班头、快手之类的小人物,人家根本就没放在眼里。 这种事情,搁在以前,说不定那几名东厂太监还会顺口调侃几句,哈哈大笑几声也就罢了。 这帮死太监,今天吃火药了? “滚去一人喊来仵作,其他几人过来勘察案发现场,做好记录后,将尸身搬到顺天府去。” 一名东厂太监阴沉着脸,说道。 几名衙役赶紧走上前去,开始勘验。 “七窍溢血,浑身淤青,身上遍布暗紫色水泡,应该是毒发身亡。” “另外,毛发脱落严重,散发淡淡腥臭气味,嗯,还带一点兰花的香气……” 几名顺天府衙役,用袖子遮住口鼻,强忍着不适仔细勘验尸身,看上去倒也颇为专业。 几名东厂太监远远站在一旁监督,不时的低声议论几句,并对那两具尸身指指点点,神情之间颇为凝重。 噗—— 咯咯咯……噗噗! 突然,那两具尸身的喉咙里,发出一连串呕气之声。 那遍布肌肤的细密水泡,竟然肉眼可见的开始炸裂,爆出一团团淡紫色薄雾,在空气中停留几个呼吸后,方才渐渐散去…… “诈尸了!” 一名满脸青春痘的年轻衙役尖叫一声,猛然向后退出七八步,脸色霎时变得煞白,嘴唇哆嗦着,几乎连气都喘不过来。 另外几名老手衙役,却捂住口鼻,哈哈大笑,嘴里咕咕哝哝的说着什么。 场面一时间颇为滑稽可笑。 几名东厂太监,却脸色骤变。 这种剧毒…太过诡异,好像在什么地方见识过? “不好,是尸腐毒!”有人低声说道。 第五十三章 草原鼠疫! 瘟疫说来就来,根本就没有反应的机会。 客氏巴巴的这一手,太过毒辣,让钱谦益、魏忠贤二人根本就没有时间准备,直接落入人家的圈套。 客氏巴巴的宅子里,四百多口人,中了尸腐毒之后, 便是四百多个污染源。 另外,还有百余名被故意派出去的家丁、护院等,成为移动的污染源,将大半个京城都给传染了。 尤其是那些猫狗、骡马、家禽、飞鸟等,其中有不少中毒后,掉入河流、水井等紧要处,形成一个可怕的污染源头,更是令人防不胜防。 短短七八日,京城就死了九千多人。 将近十分之一的人口,大量的牲畜、禽鸟、以及猫鼠等野生动物,沾染上这种‘全身冒泡泡’的怪病,成为一个个新的传染源。 而且,中毒的前两三天里,根本就没有什么不适症状…… …… 魏忠贤、钱谦益、张瑞图和徐允祯等,紧急调集京营,守住京城周围所有路口。 京城之地,宣布戒严。 外七门,内九门,更是严防死守,不准进,也不准出。 一霎时,整座京师, 一片萧杀。 好在魏忠贤手里,还捏着一大笔钱粮, 再加上茅元仪义军过后, 大量的世族豪门的金银之物被席卷一空,但宅院、粮食等, 还剩下不少,都被钱谦益封存起来。 这个时候,粮食的重要,再一次凸显出来。 因为皇宫封锁,魏忠贤、钱谦益、徐允祯等寥寥数人,便在顺天府衙门坐镇,现场指挥全城对抗这场来势凶猛的瘟疫。 堂堂顺天府尹,正三品大员,成了跑堂的…… “此次大疫,来路蹊跷,且极为凶猛,眼下已然有失控之迹象,魏厂公,要不……火速飞报陛下?” 钱谦益满嘴都是水泡,整个人眼看着清瘦下去,满脸都是懊悔之色。 当时,草包皇帝让工部、大明工程局重新规划京师城建, 将所有的道路、街巷、地下通道等重新规划设计,以防发生重大变故时, 朝廷大军可以迅速掌控全局…… 都被他以各种借口,缩水十之八九。 如今,悔之晚矣。 魏忠贤的脸色也很难看。 不过,相较而言,还算镇定。 毕竟经历过更多血腥之事,心理承受能力比读书人钱谦益要强大不少。 但眉宇之间的忧愁之色,却也是挥之不去。 他长叹一声,涩声道:“多谢钱大人提点,其实,万岁爷早在三天前就已知晓,昨天晚上,咱家就接到上谕。 此外,治疗疫病的药方,也一并捎过来了。” 众人一听,心里登时暗暗放松,面上现出欣慰之色。 “魏厂公,既然有药方,就赶紧拿出来,让太医院那边组织人手配药后,煎熬成汤药,分发给全城百姓啊。” 徐允祯朗声说道。 “是该如此,”魏忠贤阴沉着脸,道:“可是,药方里的几种主药,却早在半个月前,就被人全部买走了……” 大家伙一听,登时悚然心惊。 好毒辣的手段! 这是、铁了心的,要灭了大明京师之地的百万生民啊! “这一场大疫,应该便是草原尸腐毒病,又称之为黑死病,或者鼠疫。”魏忠贤眉头紧锁,老脸上尽为狠厉之色,继续说道: “据万岁爷上谕所言,此次大疫,纯属人祸,应该是那些狗日的北蛮人混入京师后,故意投毒。” “万岁爷提出四个字的方略,咱家这不是还在捉摸、领悟么……” 说着话,魏忠贤从怀中摸出两张丝帛,递给左手端坐的徐允祯,苦笑道:“中山王请看。”谷祹 徐允祯接过两张丝帛,屏息凝神,仔细参详,过了好一阵子,这才将丝帛顺手递给钱谦益。 徐允祯站起身来,抱拳说道:“钱大人,张大人,魏厂公,万岁爷在上谕中提到,此次大疫的防控治疗,分为三大步。 第一步,重在一个管。 也就是说,要想办法将所有人都严格控制起来,以防因为疫病原因,造成京师之地人心恐慌。 第二步,重在一个控。 本王的理解,应该是先管住人,再分割包围,逐步灭杀之。 第三步,重在一个防。 本王觉得,万岁的意思,应该是在管的好、控的住的情况下,对所有区域进行病毒灭杀,必要的时候,可以考虑以火焚烧。 第四步,才是所谓的治。 万岁爷传来的这个药方……缺乏主要,只能紧急从外省调集。” 徐允祯乃将门之后,熟读兵法,故而,他的分析颇为有道理。 只不过,听上去有点铁血肃杀,就连魏忠贤都觉得浑身一冷。 “最后,本王觉得,万岁爷提出的一个断字,就很是有用。”徐允祯继续说道:“切断传染源头,阻断人畜等移动,砍断中毒者与未中毒者之间的所有联系! 如果诸位大人觉得本王说法有道理,便请共同下令,让本王去做这些事。” 徐允祯面如冠玉,相貌堂堂,正气凛然,一番话说的掷地有声,让魏忠贤、钱谦益等人,不自禁的站起身来,纷纷向其躬身致谢。 “中山王,真乃我大明国柱也!” 钱谦益赞叹一句,朗声笑道:“既然万岁爷有旨,令我等共同协理此事,大家也就不要藏私,好好合计一个完整的章程出来。” 几人点头,均称‘甚好’。 于是,一个以京城为棋盘、所有街巷胡同等为线格、以京营和顺天府衙役为棋子的‘一盘大棋’,开始了。 “徐王爷,负责内外城所有道路、水源等封锁,一定要将所有百姓管控、隔离起来,不让他们胡乱奔跑。” “钱谦益,你会同国子监、太医院,以及全城大小药铺、读书人、寺院、道观、尼姑庵等众人,组织人手熬制汤药。 就算药品不全,赶紧让太医院的寻找替代良方,管他有没有效果,先让老百姓喝下去,将局面稳定住再说!” “至于张瑞图张阁老,你就负责坐镇顺天府,居中调停。” “顺天府尹,你就给张阁老打打下手,让你手下的官吏、衙役们,协助徐王爷、钱大人等,管好全城治安。” …… 魏忠贤冷着脸,三下五除二,便将所有人手分配出去,各司其职,还真是有点大内总管的威风与道行。 这一点,让徐允祯、钱谦益、张瑞图几人,就十分佩服。 不得不说,遭此纷乱,若无魏忠贤这样能够镇压群臣的人物,全城百万之众,恐怕就要一哄而散。 到那时,恐怕对大明朝来说,将是一场前所未有的大灾难。 说是大难临头,也未可知也! “各位大人,辛苦了!” 魏忠贤安顿好所有人的事务,抱拳,拱手,转身便向门外走去。 “来人,备马!” 一名东厂太监牵一匹战马,快步走过来,躬身道:“请魏公公上马!” 魏忠贤接过缰绳和马鞭,翻身上马。 ‘啪’的一声脆响,马臀上挨了一鞭子,昂首嘶鸣一声,扬蹄猛冲,竟一路向东门疾驰而去。 剩下几人,不禁面面相觑。 大家心中均想:“魏忠贤这大奸臣、不会是要逃……吧?” 第五十四章 一千船物资 大疫当前,京城戒严。 回首看去,在晚春的那一抹暖阳照耀下,整座京城,笼罩在一片淡紫色的光晕之中。 威严,雄壮,历尽沧桑,有一种莫名的悲壮色彩。 魏忠贤策马狂奔出了东便门,勒住马头,回头看一眼,便在十几名东厂太监的护卫下,犹如一阵狂风,向天津卫方向疾驰而去。 草包皇帝说了,让魏忠贤、钱谦益、徐允祯三人积极防控大疫,他已着令郑芝龙运来一千船防疫物资,估摸着也快到天津卫码头了吧? 魏忠贤脸色阴沉,心急如焚。 他心里明白,这一次的京城大疫,定然是客氏巴巴那个北蛮老母狗之所为,如果不能以最快的速度控制局面,他魏忠贤,将成为大明第一大罪人。 当然,就算是这一次防控有力,他这位大宦官的前途,恐怕也该走到头了。 多行不义必自毙。 魏忠贤心里明白的很,自己这个所谓的九千九百岁,在草包皇帝眼里,不过是一条皇帝的影子。 一把皇帝的、杀猪刀。 客氏巴巴…必须死! 北蛮罗圈腿,必须要为此事,付出沉重的代价! 在赶往天津卫的路上,魏忠贤根本来不及体恤胯下战马,一直都是快马加鞭,直到其精疲力尽、口吐白沫为止。 然后,立马换乘马匹。 在这个过程中,大宦官再一次懊悔,当初对草包皇帝的很多看似荒唐的旨意,敷衍了事,大打折扣。 就比如这驿道! 当初,草包皇帝朱由检登基第一天,就让他魏忠贤拿出一大笔银子。修桥补路,尤其要加强驿道建设…… …… 京师到天津卫,足足有三百里的路途。 魏忠贤一行人,不惜马力,一路狂奔,终于在傍晚时分抵达天津卫。 “传令,让天津卫指挥左使梅应武速来见我!” “传令,让漕帮老大张九儿速来见我!” “一盏茶工夫不到者,斩立决!” 在天津卫西门外,魏忠贤端坐马背之上,发布十几条命令。 十几名东厂太监轰然应诺,策马狂奔而去。 甚至,还有两名大内高手,嫌弃胯下马匹跑的太慢,干脆翻身下马,运起轻身功夫,犹如两只彩色大鸟,十几个腾挪、起落后,转眼间就进了天津卫。 “魏公公,此行……是要做什么?” 一名心腹低声问道。 “万岁爷下令,让镇海王郑芝龙运来一千船防疫物资,算时间,应该就在今晚抵达天津卫。”魏忠贤难得一见的温言说道: “大家伙儿就辛苦一下,把下面那些小兔崽子都管好。” “若有偷懒松懈,或耽工误事者,诛灭九族!” 魏忠贤身后的数十名东厂太监,轰然应诺,一个个手按刀柄,面露冷厉之色。 “尤其是对那些地方官吏,和漕帮码头上的狗屁老大,更是不能心慈手软,该杀的,一律镇杀当场!” “对于那些征集起来的民夫,还是要多加体恤。” “用万岁爷的话说,就是要团结一切可团结的力量,人民群众的力量,是无穷大的!” 说着说着,大宦官魏忠贤的情绪,开始低落下去。 他有些想念草包皇帝了。 只有在那位爷的‘瞎指挥’下,他魏忠贤才觉得有底气,随便折腾,胡乱花钱,吃吃喝喝、拉拉扯扯的,就把有些大事给办了…… …… “天津卫指挥左使梅应武,拜见魏厂公!” “漕帮管事张九儿,拜见九千九百岁,九千九百岁……” 不到一盏茶工夫,该来的,都来了,一个都不曾遗漏。 魏忠贤微微点头以示嘉勉。 “好了,闲话少说,”魏忠贤坐在马背上,直接开始下令: “梅应武听令,着你调集方圆百里内所有兵丁、地方官吏和衙役,三个时辰内,在三汊河码头集结!” “令卫所内所有官吏,无论品级高低,全部集合,征集船只、民夫,随时待命!” “漕帮老大张九儿,让你的那些兔崽子全部动起来,帮咱家搬运一次重要物资,事后统一给你结算工钱。” “此事,若有贻误,所有人等,一律处死!” “你们,可听清楚了?” “听清楚了!” “请魏厂公放心,下官这就去筹备!” …… 快速下达命令后,魏忠贤在马背上,沉吟良久,这才淡然说道:“走,去三汊河码头。” 一行人策马而行,直奔三汊河。 …… 夜半时分,郑芝龙的船队,终于姗姗来迟。 清一色的尖头尖底大海船,浩浩荡荡,足足有一千三百余条,在四艘铁甲战舰的护卫下,缓缓开进三汊河码头。 “咱大明的海运、竟然如此发达?” “万岁爷远征高丽,还能抽调如此庞大船队,简直不可思议啊。” “这船上,装的什么东西?连九千岁都亲自前来迎接?” 码头上,人们议论纷纷。 魏忠贤正在一顶临时搭建的行军大帐里喝茶,听到禀报后,大喜之下,连茶碗都忘了放回桌上,快步走出大帐。 “万岁爷,真乃神人也!” 大宦官快步上前,站上一个三丈高的瞭望台,拿起远视镜,向海港那边望去。 一千多条大海船,灯火通明,在统一指挥下,分列成十支队伍,井然有序的向码头靠近。 “梅应武,组织兵丁、衙役、民夫,卸货!” “按照原定计划,分水陆两路搬运!” “传我令:今晚所有参加物资搬运者,根据其功劳大小,出力多少,均以平日十倍的工价折算!” 魏忠贤跟随草包皇帝时日最久,对其‘重金悬赏’那一套,见识的最多,感触也颇为良多。 还别说,草包皇帝的这一招,在大明朝,还真的很管用。 任何事,任何时候,任何高难度的姿势,只要拿出足够令人心动的钱粮,就总有那么一群人,豁出性命不要的去抢着做。 果不其然。 当魏忠贤的命令传下后,天津卫将近十万军民,起身欢呼,高呼‘九千九百岁万岁’…… 听到这句话,魏忠贤心头狂跳,忍不住一个趔趄。 这些人,嘴上都没个把门儿的,瞎咧咧个球啊? 这不是想害死咱家吗? “下令,好好干活,不准乱喊!” “谁再喊九千岁,咱家阉了他狗日的,让他自己成为九千岁,听到没有!” 第五十五章 眼窝子太浅了! 一千三百多船的‘防疫物资’,在天津卫十万军民、漕帮七千余条帮众的努力下,陆续被卸载到码头上。 在大家的共同努力下,又被迅速装载到马车、牛车、乃至手推车上,直接运往京师。 同时,漕帮的数百条平头运输船,和驻守天津卫的一支大明水师,则直接开到海船跟前,开始装载货物。 站在瞭望台上,魏忠贤再次懊悔。 自己的眼窝子,还是太浅了。 草包皇帝朱由检一直在强调,这个大明朝啊,若要富,先修路…… 大批的钱粮扔下去,以工代赈,倒也兴修了不少农田水利工程,同时也修筑了不少的道路。 可是,路到用时方恨少! 如果当时能在天津卫、京师之间修筑一条铁路,就算再有几千船的物资,也能够轻轻松松的运到京师…… “魏厂公,镇海王麾下杜平平船长求见!” 就在魏忠贤陷入沉思之际,杜平平船长带领一队水兵,快步向这边走来。 魏忠贤不敢怠慢,赶紧走下瞭望台,迈着小碎步,趋步向前方迎接了一段距离,口中高呼:“哎呀,是杜平平船长啊! 万岁爷龙体可安康? 咱家,想死你们了!” 杜平平船长哈哈大笑,躬身见礼,正色道:“万岁爷说了……” “奴婢遵旨!” 杜平平的话刚开一个头,魏忠贤‘噗通’一声双膝跪地,山呼万岁。 杜平平船长神色尴尬,却又不好说什么,只好轻咳一声,朗声道:“圣上有旨,让魏忠贤那老阉货将这些生石灰搬运进京,记得要先洒水,再洒灰; 否则,次序弄错的话,会把人灼伤的。 另外,朕与两位大科学家正在提炼青霉素,告诉京城的老百姓,该死的娃娃求朝天,没什么大不了的。 关键是,要让活着的人,能好好活下去。 对,活下去,像人一样,活下去!” 杜平平对大明官场上这一套繁文缛节不甚了了,几句话说完,也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便只好有些尴尬的挠了挠后脑勺,笑道: “魏爱卿,平身吧。” 魏忠贤:“……” 大爷的,这句话、是你小子说的吗? 郑芝龙那小子,啥都好,就是太没文化了,看看手底下这帮子船长,太没文学素养了! “杜平平船长,万岁爷、还在苦兀岛?” 站起身后,魏忠贤快步上前,挽了杜平平的胳膊,一副极为亲厚的模样,让杜平平船长还有些不太适应。 “万岁爷早就离开苦兀岛了,”杜平平船长笑道:“跨海大道修筑成功的当日,万岁爷便领着神机营、大明学堂学子、和十万山东百姓,闯关东去了。” “跨海大道?” “十万山东百姓?” “闯关东……去了?” 杜平平船长的话里,信息量有些大,大宦官魏忠贤有些跟不上节奏。 这几件事情,他都知晓一二。 甚至,很多事情,还是他亲手经办的。 可是,这才短短几日,就都完成了?万岁爷如此火急火燎的经略黑龙江,到底图的是什么? 难道,仅仅是为了抄建奴猪尾巴头的后路? 魏忠贤读书少,但心眼多,简直可算是七窍玲珑之人,往往闻一言,便能推演七八步、乃至二三十步。 可是这个草包皇帝,他根本就猜不透…… “杜平平船长,万岁爷这次运来的,都是些什么物资啊?咱家看着,怎么好像只有一样?”魏忠贤忍不住问道。 草包皇帝传信,只说让他亲自押运物资进京,至于是什么东西,却只字未提。 “都是生石灰,”杜平平笑道:“之前我已经传令给那些搬运的兵丁和民夫,此物有毒,千万不可吸入口鼻,更不可见水。 对了,此为万岁爷写给你的使用说明书。” 杜平平将一卷丝帛递给魏忠贤,笑道:“万岁爷还真是心细如丝,竟然连生石灰的使用说明,都给你写清楚了。” 魏忠贤接过那片丝帛,小心翼翼的展开,一看。 摇头苦笑。 这个草包皇帝,这一笔蚯蚓爬的字,还真是令人耳目一新、震铄古今。 也太、有个性了! “一边洒水,一边洒灰,不可有死角;以网格管控,不令人畜胡跑乱串;统一修筑大明医院、大明殡仪馆、大明澡堂、大明水务局……” 那便是生石灰的‘使用说明书’? 这一连串工程推进下去,简直就是一套全新的城市管理体系好不好! “万岁爷,真乃千古圣君呐!” 魏忠贤由衷感慨一句,正色说道:“万岁爷说的太有道理了,这一场鼠疫,不过是暂时的危机; 借此机会,彻底改变京师之地的功能和格局,才是重中之重。 先管控起来,用生石灰将所有区域进行病毒灭杀,防止其快速扩散,同时,再通过大明医院、大明殡仪馆、大明澡堂…… 咳咳,这大明澡堂,又是什么意思?” 魏忠贤陷入沉思。 杜平平船长在一旁笑了,道:“应该是让大明百姓洗澡的意思吧; 我没去过京师之地,不知道那里的人洗不洗澡?不过,我们常年生活在海船上的人,却必须要每天冲洗一两次,可预防很多疾病传染呢。 听万岁爷说,草原鼠疫的传播,主要有两种途径。 一种,是人畜、猫狗、鸡鼠等身上的跳蚤、虱子传播,到了夏天,还要防备蚊虫叮咬时的传播; 而另一种,则是水源和空气传播……” 魏忠贤听了,使劲点头。 他明白了。 这一千多船‘生石灰’,感情不是用来煎熬汤药的,而是、用来灭杀消毒的? “杜平平船长,那这……大明殡仪馆,又指什么东西?”魏忠贤皱眉问道。 草包皇帝的这些新奇玩意,让魏忠贤有些上头。 “万岁爷说了,草原鼠疫,最早的传染源便是人畜猫狗等的尸体,必须要物理超度,方能彻底消除隐患。” 杜平平船长笑道。 “物理、超度?”魏忠贤仔细捉摸一下,这才反应过来。 不就是焚烧么?一个简单的事情,让草包皇帝一说出来,就感觉好有道理的…… …… 魏忠贤连夜赶回京师,开始组织全面防控草原鼠疫。 顺便,开始筹备钱粮、民夫等,修建大明第一批殡仪馆、医院等。 杜平平船长则折返到不远处的一处秘密港口,开始转运第二批‘闯关东’的山东人。 因为,草包皇帝朱由检那边,遇到了不小的麻烦。 第五十六章 跑步进入、能歌善舞的美好时代! 在这个世上,只有累死的牛,从来就没有耕坏的田。 这句话,在山东、河南、陕西一带老百姓的口口相传中,曾经作为一个一语双关的荤话,得以广泛流传。 而在这饥荒之年,这句话, 甚至能当一口粮食,让那些没有耕地的贫苦百姓,在梦里饱上大半夜…… 草包皇帝朱由检蹲在一大片肥沃的坡地边,头戴一顶破草帽,手脚身上沾满了黑泥,闻着黑土地特有的那股子淡淡的臭味儿,心满意足。 苦干一大早,朱由检只觉得浑身舒泰,舒服的不行。 他现在最大的苦恼,就是肥沃土地太过辽阔,动辄方圆数百里,却苦于无人耕种啊! 黑龙江,建奴的龙兴之地。 还真是一块风水宝地。 随便寻一片地方,组织人手开垦后,翻出来的泥土,都是这种黑油油的肥土。 根据徐光启的说法,这种土地,只要在四五月份以前,将小麦、玉米、番薯和大豆的种子戳进泥土,太阳暖烘烘的照上几天,就会生根发芽。 两个半月后,便是堆成小山的粮食。 有山有水,还有各种矿藏,这种地方闲着也是闲着,既然建奴慌着要想办法叩关南下,那就随他折腾去。 对于大明当前的军备实力, 朱由检还是比较放心的。 只要不弄死毛文龙,在高丽半岛上养一支虎狼之师,建奴铁骑想要南下,基本上都会无功而返。 那么,朕便趁机种田吧…… “陛下,这一大早的就下田劳作,好兴致啊。” 就在朱由检捏着一根小木棍,蹲在地头上画圈圈时,徐光启、宋应星二人快步走来。 “闲着也是闲着,能多翻几亩地,等到秋收的时候,也该能多产几千斤粮食嘛。”朱由检扔下小木棍,笑着说道: “来来来,看看朕的这块地,该播种些什么?玉米还是大豆?” 徐光启蹲下身,抓起一把潮湿的黑色泥土,凑在鼻子下闻了闻,笑道:“陛下这块地,种玉米最好。” “好, 回头朕便让安娜、凯瑟琳母女领两百斤种子,抽时间过来播种上。”朱由检伸了伸懒腰, 随口问道: “两位爱卿前来,应该有什么事吧?” 二人点点头。 “陛下,还是关于修筑城堡的事,”徐光启苦笑道:“那些野人女真的猎户、渔夫,最近一直在暗中窥伺,微臣有些担心,他们会偷袭咱们的农夫。 前几日,老鸦山那边就死了七八个山东人……” 朱由检负手而立,眺望远处的莽莽群山,陷入沉思。 那些野人女真部落,自古以来,便以渔猎为生,对开荒种地之事,既没什么经验,也没什么兴趣。 但是,当山东人开垦出一大片一大片的肥沃土地,并在里面种上玉米、番薯、大豆等农作物时,那些家伙却又开始不安生了。 草包皇帝猜测,也不是那些野人部落的贪心,非要将开垦出大片良田的明人赶走,从而自己去种植。 而是,一种天然的戒备、与惊恐? 这一次,他随身带了三千多名最精锐的神机营,外加两百多名锦衣卫高手,最近都让他给派出去了。 根据锦衣卫高手穿回来的消息,那些野人部落,对这一支‘从天而降’的垦荒大军,充满了怀疑、戒备和惊恐。 因为,他们从未想过,为什么要费劲巴哈的去开荒种地。 每天打打猎,灌几碗烈酒,难道就不香么? 在他们的生存法则里,只有那些麋鹿、岩羊、虎豹、野猪和黑瞎子,才是上苍恩赐人间的最好食物。 当然,如果有多余的粮食,偶尔弄几袋子炒面,在狩猎、打渔的时候,就着干净的雪,吃上那么几大团,他们倒也一点都不介意。 谷荴 此外,多余的粮食,还可以用来酿酒…… …… “陛下,要不要…派兵剿杀?” 宋应星对治国理政之事,从来都不怎么懂,一开口就是外行话。 朱由检摇摇头,苦笑道:“派兵剿杀,那种征服方式,早就过时了啊宋爱卿。” “别看建奴铁骑征服了这片辽阔土地,每年派兵征收大量的裘皮、熊掌、山参和黄金,并强迫每个部落的青壮年勇士,替他们打仗卖命; 实际上,这是最愚蠢的统治办法。” 草包皇帝朱由检蹲下身子,捡起之前丢掉的小木棍,随手画着圈圈,沉吟着说道:“所以,说到底,这种野蛮的征服,终究会成为一种新的野蛮。” 宋应星摇摇头,笑道:“万岁爷说的很好,反正微臣听不懂。” 朱由检、徐光启二人,哈哈大笑。 这个宋应星,除了沉迷于他的科学世界,对其他任何事情,还真是不怎么在行。 “所以,朕这几日反复思量,觉得咱们的路子是对的,”朱由检正色说道:“继续筑城,继续种田,等到稳固一个基本盘了,就可以考虑修筑下一个大明城堡。 然后,在两个城堡之间,先修筑一条铁路出来。” 徐光启、宋应星二人默然不语。 对于他们来说,草包皇帝的有些想法,简直就是匪夷所思,几乎就等于是败家之举。 他们并不知晓,其实,在朱由检的想法里,还真的就是要败家。 大败特败,将整个辽东之地,败成一片富饶之地。 然后,再帮那些野人部落、额温春部落、乃至建奴部落的人,开垦荒地,修筑城堡,开发矿山,修筑铁路…… 因为,朱由检终于想明白一个道理。 在以往的两三千年间,北方游牧部落,之所以能够成为中原农耕文明的最大威胁,其根本原因,不是因为战马。 而是,在于其生活习性。 逐水草而居。 居无定所。 只要有丰美水草的地方,有河流的地方,有适合放羊牧马的地方,那些北蛮、建奴、野人部落,就可以永远生存下去。 北方游牧者,可以被打败,但绝对无法被彻底征服。 只要给他们一段岁月的休养繁衍,遇上一位雄心勃勃的大汗,短短三五年时间,即可召集起一支十万、数十万铁骑! 秦皇汉武,唐宗宋祖,都不行。 太祖皇帝朱元璋,也不行。 如今,这一难题,将成为历史了。 因为,朱由检不会去想着征服他们,而是,帮助他们。 让他们住进安全的城堡,住进温暖舒适的大房子里,吃香的喝辣的,享受生活。 “徐爱卿,宋爱卿,你们记着,咱们来到这辽东之地,不是跑来打打杀杀、抢占地盘的!” “而是,开荒种田,开发北大荒的!” “那些草原上跑马的汉子,不是能征善战吗?” “朕,要让他们,跑步进入能歌善舞的美好时代!” 第五十七章 鹰犬的学问 不贪多,不图快,只求一个稳。 这是朱由检‘全球领主模式’的精髓,并作为经略辽东之地的‘基本国策’,被严格的贯彻执行下去。 城堡与城堡之间,距离不要超过两百里地。 起码,要让神机营的火炮, 以最快的速度抵达现场…… “伐木,筑城,开荒,种田,采矿,这个顺序不能乱,否则,会死人的。”朱由检蹲在地上, 用小木棍画了几个圈圈, 指点着继续说道: “比如咱们的第一座城堡,就叫由检1号吧。” “你们算一算,十万百姓,按人头计算,一口人一百亩耕地,朕觉得差不多到了其劳动力的极限,所以,就第一座城堡的统辖范围,就以一百万亩耕地来筹划; 咱们要抓大放小,不要吃着自己锅里的,还要惦记别人家炕上的…… 咳咳,还要惦记别人家碗里的。 咱们的开荒路线图,一定要首先保证那些一马平川的地方,最好是一些大平原什么的; 千万不要与野人部落争夺生存空间,咱种咱的田, 他打他的猎,井水不犯河水。 只有如此,方能不刺激到那些野人部落, 动不动给咱使绊子、放暗箭,关键时刻给咱背后插刀子。 怎么样,清楚了没有?” 徐光启微微点头,正色说道:“陛下深谋远虑,果然非同凡响,微臣铭记在心,等回去后便形成一纸政令,让曹文诏严格执行。” 朱由检笑道:“我是想到哪说到哪,逻辑、次序上定然有不少错讹之处,但大致的意思差不多说清楚了。 至于如何形成政令文字,可就有劳徐爱卿啦!” 徐光启拱拱手,正色说道:“陛下日理万机,为我大明江山社稷千秋万代,殚精竭虑,岂能做那些刀笔吏的小小文章? 对了陛下,微臣还有一事,还要请陛下圣谕。” “说吧, 只要是花钱的事, 朕一概准允!”朱由检嘿然笑道:“朕是个草包, 没啥大本事, 唯一拿手的就是花钱,使劲花钱……” 徐光启闻言,微微摇头,笑道:“这一次,并非是花钱办事,而是收钱办事。” “收钱办事?”朱由检愕然问道。 收钱办事,又弄不来‘败家值’,没什么吸引力啊。 “对,正是收钱办事!”徐光启捻须笑道:“这一桩买卖,还是额温春指挥使主动提出,最近已经谈好的事情。 本来,微臣已经答应了额温春,委派一支筑城队伍,去帮一个野人部落的修筑城堡; 今日面见陛下,刚好一并提出,请陛下恩准此事。” 朱由检揉了揉眉心,苦笑道:“徐爱卿啊,朕咋都快要听糊涂了,你还没说清楚,到底是什么事情呢!” 徐光启轻咳一声,笑道:“是微臣的错。” “是这样的,额温春指挥使看了咱们修筑的……由检1号城堡,颇为心动,便也想在距离此地二百余里的一片河谷地带,修筑一座额温春城,将一部分苦兀岛上的族人迁徙过去,学习汉人开荒种田。 额温春指挥使还表示,如果咱们的人帮其修筑城堡,教会他们耕田种地,他们愿意上交一大批金砂,作为交换条件……” “不成!” 徐光启话还没说完,朱由检直接一口否决:“给他们,不能修筑城池,更不能教会他们耕田种地!” “陛下,这是为何?”徐光启一脸愕然,忍不住问道。 朱由检站起身来,眺望远处苍茫群山,似乎颇为踌躇不决。 “徐爱卿,你豢养过小猫咪吗?”沉默良久,朱由检突然问道。 “呃…微臣醉心于读书科研,不喜猫狗之物,故而,不曾亲自豢养过。”徐光启老老实实的答道。 谷萂 “那就难怪了,”朱由检笑了笑,遥指南面,道:“看看,从这里一眼望去,咱大明就在南方。 南方中原之地,善于农耕,性情中也多有墨守成规的毛病。 当然,这不是什么坏事。 相反的,只能说,咱中原人有一种天然的文化优势,这一点就很让北蛮、建奴动心不已。 在他们眼里,南方,中原之地,大明,就是一块令人垂涎的肥肉。” 发了一番感慨,朱由检收回思绪,这才说到正题:“额温春,虽然暂时归顺我大明,但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就像你豢养一只猫,如果每次都给他喂得太饱,慢慢的,他就会生出懈怠之心,不肯半夜出去捉老鼠了。 徐爱卿,是不是这个道理?” 徐光启略一沉吟,便想明白其中关节,还别说,草包皇帝说的还挺有道理的呢。 “不过,万岁,那又为何要帮其他野人部落的修筑城堡、教授其耕田种地?”这时,一直都没吭声的宋应星忍不住问道: “同样是非我族类,万岁爷为何厚此薄彼?” 徐光启忍住笑意,转头看向别处。 这个宋应星,也太……不会说话了。 草包皇帝朱由检也笑了。 他伸手拍怕宋应星的肩膀,温言笑道:“有一位上古先贤曾经说过,如果你想追求一位美丽女子,最好的办法,不是去直戳戳的寻她搭讪; 最有效的办法,是先接近她的闺蜜。” 徐光启:“?” 宋应星:“?” 哪位先贤说过此话?两位大科学家陷入沉思,搜肠刮肚,苦思冥想,绞尽脑汁…… 朱由检哈哈大笑,道:“好了好了,朕开玩笑的。” “朕想要的,不是一只恋家的小猫咪,而是一只老虎,狮子,要的是一群能攻城略地的虎狼之师!” “朕要说的道理呢,其实很简单,那就是你们回去后告诉曹文诏,让他给那位额温春指挥使画一个更大的饼子。 比如,可以答应他,一旦攻破建奴的盛京城,朕许他一个亲王。” 这句话,就说的十分透彻了。 徐光启、宋应星二人登时恍然大悟。 这个草包皇帝,心,好脏啊…… …… 送走徐光启、宋应星两位科学家,朱由检又翻了一会儿地,方才扛了铁锹、锄头,向远处的城堡走去。 那里,还有一大摊子事,需要他去瞎指挥。 想想就舒服。 为了败家值,朱由检觉得自己蛮拼的。 “不知京城的草原鼠疫,控制住了没有?” “魏忠贤这个老阉货,养虎为患,帮着客氏巴巴那条老母狗做生意,终于给大明朝养出一条毒蛇!” “回头,将那老阉货,再阉一遍?” 第五十八章 得配上套…… 还没等第二批‘闯关东’的山东百姓运来,第一批开垦的荒地里,就冒出了齐刷刷、绿油油的青苗。 宋应星的大明学堂那边,也很快传来好消息。 在数十个日夜的艰苦奋战后,第二代蒸汽机,改造完成! 这一消息,令草包皇帝朱由检精神大振。 因为, 第二代蒸汽机的设计改造完成,意味着在更为广泛的领域,比如矿山,水利工程,铁路修筑等领域,将会大面积使用到蒸汽机。 “那就先修一条,苦兀岛至由检1号城堡的铁路,贯通这两座军事堡垒之间的交通线!” “要保证, 一旦由检1号城堡遭到攻击,苦兀岛上的重装铁军,必须在一个时辰内抵达。” 朱由检一声令下,辽东之地的第一条铁路,轰轰烈烈开建了。 朱由检将自己亲手开垦的几十亩肥沃耕地,交付给曹文诏的垦荒团,领着安娜、凯瑟琳,轻车简从,在数百名锦衣卫高手的暗中护卫下,来到铁路修建现场。 不是不放心工程质量,他纯粹就是太闲了。 作为大明第一败家子,朱由检的主要任务是败家,不停的败家,将大量的钱粮撒出去,大兴土木,劳民伤财…… 而非开荒种地、搞科研等‘琐碎小事’。 这一点,他心里很清楚。 朱由检领着两名洋婆子, 东瞅瞅,西看看, 一副无所事事的样子,让一起陪同‘参观’的徐光启、曹文诏、宋应星等人颇为无语。 垦荒团,基建团,民兵团,运输团,科考团……外加一个草包皇帝的‘后宫团’。 朱由检对所有‘工作单位’重新编制,比之前的卫所制,似乎更高效一些。 以他的说法,等彻底解决大明朝的粮食问题后,他将大干一场…… …… “地基要处理好,要考虑到高寒地区的特殊情况,别整一条豆腐渣工程出来,火车还没通行呢,结果路就要报废了。 那可是作孽,是犯罪,是羞先人!” “防水层要做好,现在咱们没有塑料,可以想办法弄些油布替代。” “火车的运行、进站、出站、编组, 都要有严密的调度指挥系统控制, 并且相关的监测、信号设备, 还要有专门的铁路、电务部门进行细致维护……” 说着说着,草包皇帝的声音低了下去。 大明目前的科技水平,很多东西,根本就难以实现。 “这些细节问题,朕只是随口说说,权当是给你们的一个建议。”朱由检沉吟几声,沉声说道:“具体如何施工,这是你们的事。 朕想要的,是一条军事通道。 这条铁路,最终要抵达盛京,穿过山海关,抵达京师,直通到西北边境、东南沿海、台澎海峡和西南之地。 朕的粮草、辎重,以及百万铁军,就是要通过这条通道,直接将大炮顶在别人的鼻子上!” 徐光启、宋应星、曹文诏闻言,登时精神大振。 尤其是老臣徐光启,两鬓苍苍,眺望南方的双目之中,隐约有泪光在闪耀。 大明中兴,指日可待。 “请陛下放心,臣等一定将这条军事通道修筑好,使之成为陛下手中一把利剑,所向披靡!” 徐光启郑重抱拳,沉声说道。 “你们办事,朕放心。”谷懈 朱由检伸手拍了拍洋婆子安娜的丰硕翘臀,眼睛却盯着凯瑟琳,哈哈大笑道:“需要多少钱粮,尽管开口就是了。 朕就算是把紫禁城卖掉,也要修好铁路,直捣黄龙!” 洋婆子安娜、凯瑟琳母女笑意嫣然,依偎过来,左右搀扶住草包皇帝,满脸的敬佩、仰慕之色。 徐光启、宋应星、曹文诏等人,却只能摇头苦笑,偏生不敢笑出声来。 咱这位草包皇帝、挺硬气的呢。 “剩下的事,让曹文诏看着办理就是了,徐爱卿,宋爱卿,走,咱回苦兀岛去。” “朕有个新想法,想跟二位大科学家研究研究。” ‘巡视’完铁路施工现场,朱由检回到苦兀岛,将两名洋婆子安顿好,便拉着两位大科学家躲在大木头房子里,开始研究‘新玩意’。 “徐光启,宋应星,此项研究,乃我大明之绝密。” “故而,朕屏退左右,只与你二人商议,其中轻重,你二人要心中有数。” 草包皇帝一贯嘻嘻哈哈,给徐光启、宋应星的感觉,就十分、不靠谱。 难得一见其郑重其事,可见接下来所说之事,必然牵涉重大,所以,两位大科学家赶紧起身,躬身说道:“微臣定当严守机密!” 朱由检这才摆摆手,让二人坐下来。 “本来呢,朕觉得这项发明的图纸,系统…咳咳,本来觉得应该水到渠成,你们迟早会折腾出来的。 只可惜,时不待我。 要大力发展铁路运输,提高咱大明的采矿、运输等能力,刻不容缓,故而,朕恳请二位大科学家齐心协力,给咱们整一套新玩意出来。 火车弄好了,铁路修成了,得配上一个套、套嘛。” “请陛下传旨,微臣必不辱使命!”徐光启正色说道。 朱由检沉吟几声,站起身来,走到临窗的宽大松木桌边,铺开一张九尺宣纸,笑道:“来,朕给你们画一副设计图纸出来。” 徐光启、宋应星赶紧上前。 “有了电,真方便。” “故而,朕需要你们发明制造的,便是这发电机。” 朱由检一边嘴里念念碎,一边捉了毛笔,抖抖索索的开始‘绘图’,定子,转子,轴承,滑环,风扇、磁铁,线圈…… 一笔一划,一丝不苟。 一张九尺大宣画满了,朱由检捉着毛笔,还在画。 徐光启赶紧取来一张全新的宣纸,小心翼翼的铺在桌面上,并亲手帮草包皇帝研墨、润水。 呼,终于完成了。 朱由检捉着毛笔,长吐一口浊气,眼睛看着自己的‘杰作’,看样子颇为满意,笑道:“两位爱卿,朕的这副发电机组设计图,绘的还算可以吧?” 徐光启、宋应星两位大科学家强忍着笑意,连连点头,齐声道:“嗯,甚好,甚好也!” 朱由检哈哈大笑,随手扔下毛笔,指点着两位科学家的鼻子骂道:“你们二人,太不会拍马屁了,哈哈。 这方面,魏忠贤可是专业人士。 今后,你二人想当大官,想在大明的官场上混,可得向人家学学呢。” 三人抚掌大笑。 第五十九章 待这边事了,便去揍高丽! 草包皇帝的‘墨宝’,弯弯扭扭,抖抖索索,猛然看去,还颇有点山水大家的泼墨江山图…… 简直不堪入目,太辣眼了。 不过,这并不影响徐光启、宋应星的思索。 “陛下,这一幅图,便是您说的发电机?”徐光启俯身研究皇帝的‘泼墨图’,一颗老头白发苍苍,令人多少有些感慨。 “嗯,朕画的不太专业,只能画出一个大概意思来,后面具体如何设计、制造,还要依仗二位大科学家了。” 朱由检很有自知之明。 除了车床操控、送外卖和骑射,他最大的优点,就是接受过九年义务教育…… “万岁爷的这副图,不够严谨,逻辑上似乎不能自洽,能量的运行、转化等环节,似乎多有断层和遗漏…… 还是我来重新绘制一张吧。” 宋应星不会说话,一把将草包皇帝的‘山水泼墨图’拨到一边,作为参考资料,直接抓起毛笔开始绘制起来。 朱由检、徐光启:“……” 这个宋应星,也太耿直了。 不过,朱由检也不以为忤。 他素知宋应星之为人,完全就是一个科学狂人,思考问题的时候,估计连老婆都会抛之脑后。 “万岁爷,您所说的磁铁,应该便是磁铁石吧?微臣手头就有一大堆呢,那玩意,可真是神奇;” “对了,您画的这个定子铁芯、线包绕组,还有转子磁极,都不太准确。” “老师当初都怎么给你教的?搞科研,第一步就是要学会绘图,把心中所想的一些设计原理,完整的呈现在纸面上,方能继续进行推演。” “回头你到车床车间去,好好学一段时间再说……” 一旦进入‘科学家思考状态’,宋应星当老师的毛病,立刻就开始发作了。 他一边绘图,一边还不忘‘诲人不倦’,让草包皇帝朱由检觉得…老脸微烫。 啧啧,还是当老师好,可以理直气壮的教导人。 等搞定大明的粮食问题、九边问题、官吏贪腐问题、周边豺狼问题、征战全球问题……等之后,朕便在后宫开一个培训班。 过一过,当校长的瘾。 周皇后为人端庄、雅致,就让她当后勤主任吧; 皇嫂张嫣,为人宽和,品行高洁,可以当一任政教主任; 洋婆子安娜、凯瑟琳,就当校长办公室秘书吧,带出去还会两三种外语,挺有牌面的; 至于老师人选,嗯,苍教授算一个…… 想到高兴处,草包皇帝脸上露出一抹古怪的笑容,忍不住嘿嘿笑道:“不错不错,德安娜王妃也不错,埃及艳后、就算了吧,线圈对不上……” 徐光启:“???” 宋应星缓缓抬头,一脸疑惑的问道:“万岁爷,得按哪?碍机延后好像也不行,两个磁极如果不能快速旋转、交叉,这电流根本就太微弱了啊。” “等等,微臣重新演算一遍!” 这一次,轮到朱由检懵逼了。 宋应星,你小子这一次捯饬不出一台发电机,朕就送你三十个绝色美女,淹死你算求了! 太不给朕面子了…… “嗯,如此甚好,二位爱卿便在此继续演算,朕出去练一会骑射之术去。”朱由检嘿嘿笑着,转身出了木头房子。 呼! 搞科研,太费脑筋了。 还是洋婆子好玩。 草包皇帝朱由检迳直来到外面,看着安娜、凯瑟琳忙着喂鸡,明媚的阳光挥洒下来,映照的二人白生生的脸庞上,一层细密的金色绒毛熠熠生辉,不由得心中大乐。 干脆,他寻一块干净的石头,盘腿坐下来。 草包皇帝以手支颐,出神的望着两位洋婆子的脸庞、脖颈、腰身、翘臀等处。 ‘这个安娜很厉害,到底是经过宫廷斗争的婆娘,明知道朕对她二人都甚有念想,这才提出二选一的难题。’ ‘小孩子才会做选择题。’ ‘可是,朕多少还知道点礼义廉耻,这么想,是不对的……’ “夫君,过来帮忙,这只鸡跑的太快,安娜追不上!” 突然,安娜大声喊道。 朱由检猛的一个激灵,从沉思中惊醒,口上说着‘好好好’,屁股却纹丝不动,依然盘坐在石头上,脸上挂着似笑非笑的神情,让阿娜没来由的俏脸一红。 这个小帅逼,想的美! 哼! “安娜,你们沙俄那边养殖业发达不?鸡都是怎么养的?”朱由检笑问道。 “那边好多地方不能种庄稼,冰天雪地的,人们只能打猎、捕鱼、养狗和养鸡,生活挺清苦,但很惬意呢。” 安娜直起身子,有意无意的挺了挺胸,笑吟吟的说道:“怎么,夫君想养鸡了?” “有这个意思,”朱由检笑道:“等朕帮你儿子夺回王位,你就给咱专心养鸡。 养好多好多鸡,朕吃鸡,你吃蛋蛋!” “嗯!” 安娜重重点头。 朱由检哈哈大笑。 安娜、凯瑟琳继续忙碌,朱由检坐在石头上,板着指头计算,茅元仪现在到哪了?客氏巴巴的流毒究竟有多大? 京城里的草原鼠疫,控制住了没有? 赶在五月份前,郑芝龙能运来多少‘闯关东’的山东人? 上一次搜刮来的粮食,还能支撑多久…… “建奴铁骑,北蛮人,西北边境,西南那些土皇帝,还有沙俄、倭人、高丽王什么的,目前还不足为虑。” “说到底,还特么的是粮食问题!” 朱由检的脸色渐渐变得阴冷。 他从石头上跳下来,漫步走出行宫大门,来在一片高地上,望着日渐繁荣的黑龙港,怔怔出神。 最近的‘败家值’增长速度大大减缓,有时候,甚至一晚上才让他激灵两三次。 这让他、就很不舒服。 同时,也开始有些担心。 大明朝早就烂成了筛子,八面漏风,从根子上来讲,还是世族豪门的问题不能得到彻底解决。 他的这个皇帝,表面光鲜,但私底下,在那些文官清流、豪门大户和辽西将门眼里,只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傀儡,一个皇权的影子而已。 甚至,一个弄不好,让谁把毛文龙那老土匪给弄死,整个辽东将门再乱起来…… 三顺王爷,可大多出身辽东。 孔有德,耿仲明,尚可喜…… 惹急了,人家随便就能扶一位‘真龙天子’上位。 “辽东之地的经略,目前来看,已然进入正轨,接下来需要的是猥琐发育的时间和空间,就让曹文诏他们去折腾吧。” “茅元仪那边,得加快速度了。” 朱由检沉思良久,淡然说道:“来人。” 在其身后不远处,一道人影渐渐显出轮廓,犹如一条凭空出现的影子:“万岁爷。” 朱由检略一沉吟,森然说道:“传朕密令,让曹公那边加快速度,配合茅元仪大军,一年之内,踏平江南。” “传令给郑芝龙,该去揍一揍高丽了。” 第六十章 三万老卒 半个月后,郑芝龙的船队再次抵达黑龙港。 七万山东、河南一带的流民,被迅速安置下来,在黑龙城略作休整后,便被迅速送往黑龙江两岸种田去了。 掐着指头算算,现在播种一些玉米,在霜冻前还能赶得上。 不过, 下一船流民,可就不能去种田了。 黑龙江流域的霜期早,冬天漫长,玉米根本就来不及成熟便会被统统冻死。 所以,后续的流民,只能全部安置在矿山、水泥厂里,照样为大明的‘基建事业’做贡献。 另外, 郑芝龙还带来三万‘老弱病残’。 大明老兵! 这些大明老兵, 原本是水师、东南沿海、闽浙一带卫所的老兵卒。 天启六年,朝廷国库空虚,为了减少钱粮支出,先帝便下了一道诏令,裁撤其中的一小半。 这些老兵,绝大多数出身贫苦,家里也没什么田产,一旦被裁撤下来,只能沦为山贼、盗匪和海盗。 于是,郑芝龙便用几十船粮食,将他们想办法忽悠到台澎宝岛种田去了。 接到朱由检‘胖揍高丽国’的密令后,郑芝龙突然想起,自己手里还有这么一支‘队伍’,便干脆派船将他们都接了过来。 “万岁爷,您看这些老兵……有没有用处?” 郑芝龙站在草包皇帝身边,低声禀告着,心中有些忐忑。 朱由检的心思,他有些猜不透。 “他们, 都是咱大明的好儿郎,”朱由检温言说道,“飞黄啊,你这位镇海王,还真是朕的好哥哥。” “走,去见见他们。” 朱由检出了行宫,翻身上马,与郑芝龙向黑龙城一片军营奔去。 他还真想亲眼看看,大明老兵都什么样子。 可惜,茅元仪那个活土匪在江南奉旨造反,否则,让那小子来训练一支铁军,问题应该不大。 因为皇帝要来,所以,三万老兵早已被赶出营房,在一片空地上集结完毕。 朱由检没有让随侍太监、宫女和锦衣卫陪同。 他心里清楚,那些一挪屁股,就要前呼后拥的人物, 一般都不是什么好货色。 尤其在这些大明老兵眼里,狗皇帝就是最大的坏蛋,是全天下那些贪腐官吏的头头…… 所有的老兵,衣衫褴褛。 年纪最小的,估计也四十岁以上。 再加上常年在海风烈日的环境下生存,每一个人的脸上、胳膊上、手上的肌肤,黧黑而皲裂严重。 尤其是他们的双手,因为在台澎宝岛上开荒种地好几载,比一些老农的手,更令人心酸。 马蹄得得。 朱由检在镇海王郑芝龙的陪同下,徐徐而行,很仔细的看着那些大明老兵。 三万人,组成三个方阵。 一股难以言说的萧杀之气,开始慢慢弥漫。 在一处高台前,朱由检翻身下马,缓缓登上去。 缓缓转身。 “你们,不是人!” 朱由检开口第一句话,就让下面三万老兵愣住了。 “因为,你们,是我大明老兵,是我大明铁军的脊梁骨,”草包皇帝默默开启‘大忽悠术’,在帝王心术的加持下,他的声音不大,但每一位老兵都能清晰听到。 “朕是你们的草包皇帝,朱由检。” “今日,朕代表朝廷,代表我老朱家的列祖列宗,给你们,说一声:对不起!” 说着话,朱由检躬身下去,来一个九十度的鞠躬。 高台下,镇海王,以及那三万老兵,在一阵愕然之后,眼眶湿润了。 他们这些人,说好听些,是曾经的大明卫所兵卒。 说难听些,如今,只不过是一群农夫。 一群曾经为非作歹、欺压良善的大明兵卒,一群曾经为害一方、打家劫舍的盗匪; 一群,被朝廷一声令下,切下来的一片烂肉而已。 这样一群人,如何能当得起‘大明铁军的脊梁骨’…… “朕自登基以来,夙夜忧叹,夜不能寐,为我大明的内忧外患而殚精竭虑。” 谷癥 “百姓受苦,边卒挨饿。” “这是一个什么样的狗屁大明?朕站在这里,愧对你们,愧对大明的百万里江山社稷。” “所以,仅仅说一声辛苦了,还不够。” “朕,要请你们撸串!” 郑芝龙:“……” 三万老兵也是一脸茫然。 这位万岁爷,说话好好听哟,咋就这么平易近人…… 不过,撸串是什么意思? 很快的,他们就见识到,草包皇帝所说的‘撸串’是什么意思。 不就是烧烤么。 三万老兵就地解散,二十人一组,光是制作烧烤架的铁条、铁丝等,就搬空了好几个库房。 幸好徐光启、宋应星不在场,否则,估计都要肉疼的睡不着觉了。 朱由检给他们的那本‘钢铁是怎样炼成的’,才刚刚领悟,其中有些冶炼炉的改建,尚未完成,每一根铁条,还是一种奢侈品。 可是,草包皇帝一声令下,就给做成了烧烤架? 郑芝龙也是苦笑无语,只能默默在一旁,伺候着劈柴、生火、切肉,并将切碎的羊肉、牛肉、鹿肉等,用一根根竹签穿起来。 场面,就十分宏大。 朱由检让锦衣卫搬来三万瓶烈酒,得意洋洋,带头给老兵们示范,烧烤过程中,该如何一边往上面撒调料,一边还要不时的涂抹香油。 滋滋滋 偌大的广场上,一时间肉香肆意,蓝烟滚滚,混合着浓烈的酒香味儿,连远处正在忙碌的大明学子都快被馋哭了。 “万岁爷喜欢请客吃饭,果然名不虚传。” “赶紧干活,晚上咱们也去烧烤撸串!” …… 小半个时辰后,几串肉,半瓶酒下肚,原本面容悲苦的老兵们,脸上终于露出一抹久违的笑意。 和豪迈。 不就是打仗吗? 有这么一个好皇上,建奴铁骑算个求啊! 一些酒量略差,偏生酒品一般的老兵,开始提着酒瓶子,在人群中晃荡,浑然忘记,草包皇帝就在不远处。 “咱这些人,当了二十几年的兵,朝廷,朝廷特么的就对不起咱,一纸令下,就让咱无家可归,那个狗日的天启帝不是人!” “说个屁,吃酒吃酒,小心被草包皇帝听见,把你小子剁成烂泥。” “皇帝?皇帝算个屁,老子天下第一……” 几名老兵醉的厉害,口上没个把门的,竟然开始‘妄议朝政、辱骂当今皇帝’。 郑芝龙吓坏了。 可是,他又不敢吱声,只能假装什么都没听见,蹲在地上,像个受气包小媳妇那般,默默的切肉、穿肉…… “嘿,那几个家伙喝醉了,”朱由检却笑吟吟的听着,对老兵的怨言毫不在意。 大明朝,谁还没骂过几句皇帝…… “呔,你敢、跟我比试比试吗?”突然,一名老兵摇摇晃晃的走过来,手里提着小半瓶酒,醉的都快站不稳了。 他两只血红的眼珠子,直勾勾的瞪着朱由检,继续挑衅:“看你穿的人模狗样,跟戏台子上的皇帝老儿一般模样。 来来来,看本将一只手将你打趴下!” 郑芝龙霍然起身,便要厉声喝止。 不料,朱由检却笑了笑,摆手让郑芝龙继续去烧烤。 “怎么,皮痒了?还是手痒了?”朱由检笑着对那老兵说道:“看你样子,倒也像练过几天拳脚。 不过,想跟朕交手,你还不行。 朕下手重,会把你打哭的。” 朱由检仗着力量+13、敏捷+13、骑射+14的优势,还真不怕有人跟他单挑。 “放屁!” 那老兵也真是醉的厉害,早就忘了眼前这货,便是大明皇帝,一声暴喝,便向前疾冲过来。 一只钵盂大的拳头,照着朱由检的眼窝子,直直捣了过来。 第六十一章 比武招亲 醉酒老兵一拳捣来,郑芝龙等人尚未反应过来,朱由检就出手了。 啪的一声响。 那名老兵直接被一巴掌打趴下了。 开玩笑,力量、敏捷、骑射远超常人的草包皇帝,岂能让一名醉汉子给打到脸? “你这酒品不行啊,”朱由检一本正经的说道:“朕喝两三坛烈酒,还能骑射半夜, 你这才半瓶酒,就醉成这般模样了? 没吃花生米?” 那醉汉哼哼唧唧好半天才爬起来,本来就豁了几颗牙,现在倒好,两颗门牙也不见了。 被朱由检一巴掌拍的栽倒在地,他的酒劲登时就过去了。 眼前这位……可是皇上啊! 老兵本想往地上吐一口唾沫。 不过, 偷偷抬头看一眼草包皇帝,却始终没敢有所动作。 “你哪里人?有没有五十岁?”朱由检嚼着烤肉,喝着小酒, 随口问道。 “草民…叫张铁匠。”老兵低声说道。 “别人都叫朕是草包皇帝,看看,你这家伙才是草包,朕问你哪里人、多少岁,你竟然说自己叫张铁匠?” 朱由检摇头笑道:“你学过几天少林工夫?出手还挺那么像回事的。” 张铁匠一张黑脸早就涨的通红、发紫,听到皇帝的话,赶紧单膝跪地,道:“草民的确学过几天少林拳脚,不过,都是些不入流的外门拳法,唬人还行……” “还行,能挨朕的一巴掌,不少汉子估计都爬不起来了。”朱由检颇为得意的笑道:“你去替朕传令,就说朕今日请大家撸串; 另外,主要还想比武招亲。” 比武招亲? 不要说张铁匠,就连郑芝龙听得也是一头雾水。 万岁爷说的话,云里雾里的, 怎么还就把江湖人物的那一套都给搬出来了? “郑芝龙听令!” 朱由检沉声说道:“传令下去,三万大明老兵,朕将亲自训练,作为大明最精锐的一支铁军,也将成为朕的亲兵。 但是,朕不要草包。 朕要的,是铁骨铮铮的汉子,是能打硬仗、政治过硬的一支铁军!” 郑芝龙懵了好一阵子,方才反应过来。 感情是,万岁爷终究还是不放心别人,想要自己训练一支精兵强将出来? 可是,眼下这些老兵,战斗素质还算可以,可是……毕竟都是草莽出身,其中有不少人,还真的当过好几年的盗匪山贼。 “万岁爷,如果……”郑芝龙刚要开口相劝,却被朱由检挥手打断。 “飞黄, 你可知道,朕看上这些老兵卒的什么?”朱由检笑问道。 郑芝龙微微摇头。 朱由检也没去解释。 有些问题, 你说出来,别人也不能理解。 那么,还不如直接去做。 等到他朱由检将这一支老兵队伍训练起来,在关键时刻,足以成为手中的一张王炸。 不就是辽西将门、辽东将门么? 区区建奴、北蛮,以及西南、西北边疆的那些土司皇帝,朕一只手即可将你们打趴下! “朕这段日子刚好没事,就试着跟她们相处一段时间,看看能不能带出来一支亲兵队伍。”朱由检站起身,笑着说道: “去,将这些家伙召集起来。” 郑芝龙躬身领命,带着张铁匠快步来到一处高台之上。 “击鼓!” “点将!” 郑芝龙召集兵将之法,乃是他在海战水师训练的那一套,与大明其他大帅的方式略有不同。 不过,这也不影响结果。 谷諕 三万老兵,很多人早已醉意阑珊,口中犹自胡说八道。 可是,听到雷鼓之声,登时一个激灵,就清醒过来了。 看着横七竖八、狼藉一地的一大片,一旦战鼓‘咚咚咚’的被擂响时,一霎时便齐刷刷的汇集起来。 即便有人尚在歪歪斜斜,站不稳脚跟。 可是,那股子沙场老兵的肃杀之气,还是很快就汇聚起来。 郑芝龙常年在海外鏖战,对这种气机,自然极为敏感,他惊奇的发现,那帮子衣衫褴褛的老兵,本来也就普普通通。 可是,皇帝请他们撸一次串,甚至都还没说什么呢,咋就感觉不太一样了? 朱由检缓缓登上高台。 目光在老兵们脸上、身上、手上慢慢扫过,面色淡然,沉默三四个呼吸后,方才开口:“弟兄们,今天的烤肉,可好吃?” “好吃!” 一部分人尚在懵逼状态,总算还有一部分人,仰望着高台上的皇帝,齐声嘶吼。 “今天的酒,可好喝?”朱由检再问一句。 “好喝!” 嗯,终于声部都齐了。 “你们,吃饱了吗?” “饱了!” “你们,可还有力气比武?” “有!” 连续几个问答下来,三万老兵终于找到那种万众一心的感觉,就连一些醉汉子,也梗着脖子,高声怒吼。 朱由检点点头,甚为满意。 对于练兵,他基本没什么经验,最多的也就是想象中的那种大场面阅兵式…… “弟兄们,辛苦了!” “不苦!” “不,你们辛苦了,”朱由检刚要说话,突然,龙躯一震,脸上神情变得古怪起来。 不过,这种古怪神情倏忽闪过,就连站在他身边的郑芝龙都没有发现异常。 “你们是大明的老兵,大明对不起诸位,今日,朕就把话撂在这里,你们,将成为咱大明最精锐的铁军!” “你们将成为,大明朝最硬的脊梁骨!” “那些读书人,自称为大明的脊梁骨,朕有些不相信,因为,这个大明朝,需要的不是软骨头,也不是夸夸其谈者。” “朕要的,是一支真正的铁军。” “你们,能做到吗?” 三万老兵:“能!!!” “郑芝龙听令,由你主持,进行比武招亲!” “末将听令!” 郑芝龙单膝跪地,高声暴喝一声,算是接下了圣旨。 可是……怎么个比武招亲啊? 郑芝龙抬起头,使劲给朱由检眨了眨眼。 朱由检有些迷糊,缓步走过来,一手搭在郑芝龙的肩头,低声问道:“飞黄啊,啥意思啊?” “万岁爷,啥叫比武招亲啊?” 朱由检:“……” 这么简单的问题,你这个镇海王也太没文化了。 “比武招亲,就是通过比武大赛,给朕招一批亲兵啊……”朱由检无奈的拍拍郑芝龙的肩膀,转身走下高台。 高台上,郑芝龙面色坚毅,心中却是一片凌乱。 原来,这就是‘比武招亲’…… 第六十二章 原来如此 草包皇帝将‘比武招亲’的重任,随手丢给郑芝龙,自己却翻身上马,一溜烟回到‘行宫’。 因为,就在刚才,他发现一个惊人的秘密。 自己辛辛苦苦挣来的“败家值”,表面上, 增长的是力量、敏捷、骑射和寿命。 实际上,除了这些。 竟然还与国运相关…… 回到行宫后,他将自己一个人关在木头房子里,脑标轻点,打开自己的人物面板。 然后,顶着一脸小六号黑字, 陷入沉思。 ‘力量、敏捷和骑射, 竟然可以直接赋予别人……也就是一支特定的队伍?’ ‘而这个让朕无比期望的寿命值, 竟然可以转化为国运值。’ ‘一百点寿命值,才可以转化为一点国运……’ 狗系统,这也太坑了吧? 早不提示,自己想尽一切办法,都开始让茅元仪‘奉旨造反’了,系统提示才出来。 这分明就是,如果自己之前的折腾不够,也就是说,自己的‘败家值’攒不够一定数量,这个‘败家子’系统,根本就激活不了。 草包皇帝朱由检脸色阴晴不定。 眼看着好几百的‘寿命’,只能转化四五点国运值,怎么感觉…甚是舍不得啊。 “京师爆发草原鼠疫,客氏巴巴那个贱货逃到东南沿海兴风作浪,建奴、北蛮铁骑蠢蠢欲动,山西、陕西、河南、山东、直隶一带又将爆发饥荒; 辽西将门,辽东隐患,文官清流, 江南世族,北方豪强……” 朱由检叹一口气,关闭自己的人物面板。 “来人,上茶。” 每次撸串,最大的麻烦就是容易口渴,朱由检都有点想念红娘子亲手泡的茶…… 几名随侍太监、宫女低眉垂眼的走进来,快手快脚的伺候皇帝更衣,并端上一碗龙井。 “锦衣卫那边有没有消息传来?”朱由检喝一口,淡然问道。 “启禀万岁爷,锦衣卫那边今日的飞报还没到,不过,东厂那边的消息倒先传过来了。”王承恩赶紧禀报。 “说说看。”朱由检道。 “禀万岁爷,东厂那边传来消息,京城里,使用了生石灰后,大大遏制住了草原鼠疫的蔓延;不过,新修的殡仪馆、大明医院,却迟迟没有下文。” “此外,魏忠贤与钱谦益二人眼下走的很近,似乎穿同一条小内内……” “好了, 朕知晓了。”朱由检挥挥手,让王承恩等人退下。 他以手支颐,发了好一阵子呆,心情渐渐好转起来。 好不容易当一次甩手掌柜,这不正是要‘怠政’,弄一些败家值么?怎么还有操不完的心呐! “这个国运值,如果加上一两点,不知道会发生什么惊天动地的变化……” 说到底,草包皇帝还是想试试。 此为,人之常情。 这便如,一个游戏玩家,当他得知自己的技能点足够,且能激活一个隐藏属性时,他终究会忍不住,想试着加上那么一点两点的…… 直到,想办法将其加满。 朱由检此刻的心理,便是如此。 于是,他忍不住点开人物面板,犹豫再三,终于点了一个【国运转化】。 朱由检:“……” 什么都没发生啊? 预想中的电闪雷鸣、风雨大作、山川震响、百兽哀鸣……等惊人异象,根本就没有出现。 他定睛一看。 自己的寿命值,的确少了100点,现在是360岁。 要不、再点一下? 于是,朱由检又点了一次转化。 谷熌 还是没变化。 于是,他又点了……两次。 啊,终于舒服了。 距离长生不老,又远离了300年,这一波,怎么看起来有点亏损啊…… …… 朱由检不知道,就在他躲在黑龙城里,悄咪咪的加了三点‘国运值’时,遥远的延安府、平凉府、庆阳府一带,普降甘霖。 同时,山海关一线,大明守军的精神微微一震,以极度疲惫之躯,打退了北蛮、建奴等的又一次偷袭。 而同在苦兀岛北端的徐光启、宋应星、以及数百名大明学堂的学生,爆发出一阵春雷般的欢呼声—— 第一批真正意义的钢材,冶炼出来了! 同时,石油钻探队那边,也捷报频传。 就连京师之地,在长达一个多月的草原鼠疫的阴影下,似乎也渐渐恢复一丝丝的火力…… …… 朱由检躲在大木房子里,失魂落魄了一个下午。 ‘这一波,血亏啊!’ 直到安娜、凯瑟琳母女二人进来,朱由检还是一脸沮丧,脸上的表情,恰如当年被人点了差评那般。 “夫君,该吃饭啦。” 安娜贴过来,用丰腴的胸蹭了蹭朱由检的手臂。 朱由检强作笑颜,想在其翘臀上‘啪’一下,一转头,却看见凯瑟琳正用两只毛嘟嘟的大眼睛盯着自己,只好将抬起的一只手,轻轻理了理自己耳边的发丝。 “走,吃饭。” 朱由检从罗汉床上爬起来,一跃而下,伸了伸懒腰,哈哈笑道:“朕思虑国家大事,竟然连吃饭都忘了。 王承恩,传膳!” 王承恩在门外应一声,迈着小碎步传膳去了。 “来人,传旨,黑龙城今晚大鱼大肉,大坛的美酒,可劲儿的上,上上上,朕豁出去了!” 门口几名随侍太监一脸懵逼,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去传旨。 朱由检一步跨出门,骂一声:“蠢货,就是让大家敞开肚皮吃肉喝酒,朕今日高兴,朕要请客吃饭懂不懂? 你们几个蠢货! 要不要朕把你们再阉割一遍!” 几名太监一溜烟跑了。 草包皇帝今天的状态有点不对劲儿啊,口上说的是请客吃饭,让整个黑龙城的人敞开肚皮大吃大喝。 可是,你看他老人家的那张脸…… 简直都想杀人了啊! 好不容易挣来几百岁‘寿命值’,结果,不到十个呼吸,全点没了。 转化为屁用都没有的‘国运值’上。 朱由检的心情能好才怪! 他这会儿,还真想杀人了。 杀谁好呢? 朱由检阴沉着脸,站在行宫不远处的一片山岩上,远眺夕阳下的黑龙港,心情渐渐平复下来。 败家值没了,咱再想办法挣呗。 大明第一败家子,岂能舍不得区区三四百岁‘寿命值’…… 突然,远处传来一阵惊天动地的欢呼声,远远传来,犹如一阵声浪,登时就把朱由检的注意力吸引过去了。 那边、是三万大明老兵? 对了,朕的比武招亲大会,不知什么结果了。 正好,晚上一起庆祝庆祝,顺便给朕弄点‘败家值’啊! 第六十三章 败家子的正确姿势 当夜,黑龙城一片欢呼,灯火通明。 一些偷偷摸摸来做买卖的倭人,被这种莫名的欢乐感染,一个个溜出旅店,试探着加入大明帝国的狂欢。 根据草包皇帝朱由检的旨意,今夜, 所有的美酒美食,以及粮食、盐巴、蔬菜等日用品,一律半价! 于是,黑龙城的狂欢,很快便达到高潮。 而最为欢乐的,还是大明学子和那三万大明老兵。 朱由检酒足饭饱后, 策马来到广场, 提一坛酒,与那些大明老兵逐一‘碰坛’, 一口气喝掉四坛烈酒,力压群雄。 老兵们都是糙汉子,认的是实力。 不管是饮酒还是打仗,只要你是一条真正的汉子,能将对手一个个弄趴下,你就是皇帝老儿。 否则,你特么是谁啊? 经历过太多风风雨雨雨的大明老兵,对那些高高在上,人模狗样的大老爷,早就看的透透的。 胯下不能骑,弯弓不能射。 躲在大帐里装腔作势,打一仗败一场,洪武年间、乃至万历朝时,大明铁军的威风,早就不值一文…… “弟兄们,朕…还能喝,你们,可还能战?”草包皇帝提着一只空酒坛, 踉踉跄跄的登上高台,朗声喝问: “倘若能战,便跟着朕冲锋陷阵。 若不能再战,明日一大早,领上几枚金币,坐船去黑龙江一带,种田养鸡去,其实也算是英雄末路时的一条道。” “战!战!战!” 三万老兵,名义上经历过一场‘比武招亲’,不过,郑芝龙大致揣摩出草包皇帝的心思。 这三万人,一个都不能少。 所以,所谓的比武招亲,更像是一场比武争官,将近三百条好汉,被迅速选拔出来,直接任命为游击将军。 至于再大的官,等着朱由检自己定夺。 “大家都很好, 是我大明的好男儿, ”朱由检打了一个响亮的酒嗝,笑道:“朕,差点都让你们这帮兔崽子给灌醉了。 这就很好。 咱大明朝,不,应该是朕,需要一支真正的铁军,打不垮、拖不烂的铁军。 你们,可有信心?” “有!有!有!” 三万人震声齐呼,其势如潮,让整座黑龙城都为之一震。 “那好,朕今日便把话说在前头,”朱由检呵呵笑道:“之前,镇海王主持比武招亲,选拔出三百条好汉,为朕这一支铁军的第一批游击将军。 朕想说的,是如果你们想当官,想当将军、侯爷、国公、乃至王爷什么的,没问题。 只要你的功劳大,朕就算卖掉紫禁城,也要重重赏赐你们……” 听着万岁爷又要卖紫禁城,镇海王郑芝龙默默退后半步。 连带着,王承恩也退了半步。 草包皇帝身边的一些近臣都清楚,一旦这位爷说出‘卖掉紫禁城’的时候,一般,都会有大动作…… …… 接下来,朱由检实在不知道如何去训话,便干脆让几名新任‘游击将军’讲话,说说他们的感受。 自然而然,一场原本轰轰烈烈的动员大会,就变成了忆苦思甜。 那些游击将军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控诉以前的参将、游击、总旗等不是人,不给他们吃饱饭,还克扣粮饷,他们很多人都饿的吃过屎…… 郑芝龙、王承恩等人,自然听得暗暗皱眉。 草包皇帝朱由检,却始终听得津津有味,并,时不时的插上几句,以示勉励。 于是,那帮老兵,从一开始的骂以前的将军,慢慢放肆起来。 谷债 最后,竟然有人公然骂朝廷,骂阉党,骂文官清流、辽西将门、豪门世族…… 朱由检十分满意。 这三万老兵,根正苗红,比茅元仪手下的那几万兵,对大明朝更加不满。 既然要造反,手底下的兵,就得憋一股子不平意,只有如此,方能激发其更大的潜能。 絮絮叨叨的,那些老兵讲了将近两个时辰,眼看着还有更多的人跃跃欲试。 这不怪大家。 主要是当着狗皇帝的面,使劲骂朝廷、骂官吏,还能得到皇帝的赞赏,这种感觉,简直太酸爽了。 “大家的苦,朕大致都明白了,”最后,朱由检做总结发言,“朕废话不说,只给大家保证一条。 跟随朕出生入死者,王侯将相不敢保证,但你家中妻儿老小,朕保证善待之。 诗经上有一句话,讲的就很好。 岂曰无衣,与子同袍。 今后,你们,便是朕的亲兵营,等同于朕的另一支锦衣卫!” 三万老兵,齐声欢呼。 皇帝的亲兵营,与当初的卫所边卒,简直就是天壤之别,不要说今后衣食无忧,就算拼死一搏,只要不是太倒霉,总能给儿孙后代博一个功名! 接下来,朱由检宣布的一件事,就更让大家踏实了。 “王承恩,拟朕旨意:亲兵营三万人,人人均授以敦武校尉,享从七品武官待续,粮饷双倍拨付!” “具体钱粮器械等事宜,由镇海王郑芝龙负责办理!” 郑芝龙:“……” 万岁爷好大的手笔,随口这么一说,得,就的想办法给人家养三万精兵……不,双倍粮饷,就等于是六万精兵的吃穿用度,都依靠在他郑芝龙身上了。 不过,这也是一种前所未有的信任啊! 郑芝龙转念间,便明白朱由检的用意,登时面现大喜之色,单膝跪地,朗声说道:“末将、遵旨!” 朱由检暗暗点头,心道:‘这个郑芝龙,果然心思敏捷……’ 接下来,便是安排近期的新兵训练,朱由检从袖中摸出一本小册子,却是他与茅元仪当时‘密谋造反’时,整理出来的一本《新式火器突击营野战训练手册》。 无外乎队列、擒敌、单兵战术、体能、思想教育等七八项; 每一项下面,包含了不少细节和条例,比如步伐、拳法、擒拿、格斗、持枪卧倒、匍匐前进、滚进、爆破、突击动作分解、单兵坑…… 太过复杂,草包皇帝都懒得去看,一股脑的交给身边的王承恩:“承恩啊,这支队伍的训练,就交给你了。 限你在三个月内,必须训练出一个差不多的样子。 记住,训练中,不得体罚朕的亲兵营! 因为,他们每一个人,都跟朕喝过酒拜过把子,是朕的好弟兄!” 一番话说的冠冕堂皇,王承恩差点都信了。 不过,令这位大太监意外的,是那三万老兵,在听了朱由检的话后,一个个面现坚毅之色,充满仰慕、崇敬的仰望着草包皇帝。 他们的眼神里,似乎在呐喊:‘下令吧,我们已经,等不及了!’ ‘我们的枪,渴望鲜血!’ 只有草包皇帝朱由检自己心里清楚,这三万老兵,之所以出现这种亢奋状态,好像一个个被打了鸡血。 皆因为,他这一次,他蒙对了。 所谓的忠心赤胆,并非重金悬赏,亦非高官厚禄、酒色财气。 而是一种信任。 一种,说不清,道不明,晦涩难明的… 同仇敌忾! 第六十四章 三宗大喜事 悄咪咪的‘献祭’出八十万点‘败家值’,一支三万人的老兵队伍,直接成了朱由检的‘铁杆粉’。 草包皇帝,终于发现‘大明第一败家子’的打开方式。 不过,这种暗爽之事,只能他一个人爽。 他将训练、思想教育等杂务,一股脑的丢给大太监王承恩,又一次成了甩手掌柜的,骑着高头大马,回他的黑龙城行宫去了。 败家子,自有败家子的事。 夙夜忧叹,辗转反侧,夜不能眠的崇祯皇帝,还不是将这百万里江山给弄丢了? “禀万岁爷,有紧急情况!” 躺在香喷喷的大床上,朱由检正在犹豫,是不是将安娜唤进来,正式学习一次外语,墙角处,一条暗影袅袅升起。 “什么情况?”朱由检随口问道。 “曹公那边传来急讯,称辽西将门那边有所异动,山海关总兵祖大寿的弟弟,祖大乐,与建奴莽古尔泰私通密信; 另外,辽东镇总兵吴襄,最近将五千杆新式火枪,换取建奴裘皮、中药材、金银细软等十五车……” 暗卫禀告了七八条急讯,均与辽西将门有关。 草包皇帝沉吟几声,笑道:“给曹公回信,让他继续盯着就行,放心,区区二十万辽东兵马,不足为患。” “对了,茅元仪那边有没有消息?” 暗卫躬身,道:“茅元仪已率大军南下,沿途以江湖手段,解决三百余家土豪劣绅。” 朱由检微微点头。 茅剃头办事,他很放心。 那家伙天生贼骨头,这一次奉旨造反,简直如鱼得水,不仅将其自身的兵法逐步完善,对‘游击战’的精髓,更是深有体悟。 假以时日,就算那家伙想要真正造反,估计会成为草包皇帝的‘心腹大患’。 随他折腾去吧。 反正就是败家,朕只要看着‘败家值’不停的增长就行了。 “还有一事,曹公请万岁爷示下。”暗卫继续禀告。 “说吧,什么事。”朱由检道。 “上次万岁爷敕封刘宗敏为黄河帮帮主,现已聚集七八百众,啸聚山林,称霸黄河两岸,发展势头极为凶猛。” “曹公请示,要不要想办法遏制一二,免得其势力做大后,成为一支不容小觑的反贼?” 朱由检笑了笑,道:“不要紧,江湖人,江湖事,告诉曹公,大明的天下,不惧百姓彪悍。 相反的,朕最担心的,反而是百姓孱弱,一个个懦弱的像羊羔子,任人宰割,还不敢吱声。 那样的百姓,活的很憋屈。 当他们的皇帝,朕也觉得无趣、无味而无聊。” “你让曹公那边也放开手脚,让明教的势力,迅速渗透到百姓中去,一些个所谓的武功秘笈什么的,锦衣卫那边都快堆成山了。 回头让人挑选一批,印刷成册,让天下人都去锻炼吧。 记住,别整那些花里胡哨的,动不动就拔剑自宫的,葵花宝典那种武功,都是假的,打不死人却能炼死人,哈哈哈。” 暗卫默默点头。 一条淡青色的暗影,一阵扭曲,便消失了。 朱由检发一阵子呆,刚喊一句‘来人’,想唤洋婆子安娜进来帮自己学外语,突然,门外传来已经急促的马蹄声。 “启奏万岁爷,徐光启、宋应星等人求见,说有极为要紧之事,需要当面禀告。” “呃、让他们进来吧。” 这两个家伙,深更半夜的突然来访,一定有极为重要之事。 果然,徐光启、宋应星、以及七八名大明学堂的学子,一进门,就满脸喜色的给皇帝恭喜。 “什么事啊,看把你们几人给乐的。”朱由检正襟危坐,笑问道。 “启奏陛下,微臣等不辱使命,三件大事要给陛下道喜。”徐光启上前一步,躬身说道: “其一,便是咱大明,终于有了真正的精钢之铁,可以将咱们的船舶制造、火车制造、新式火器改造等,提高数倍效能! 接下来,便是想办法扩大炼钢炉的规模了。” “其二,微臣等最近多次尝试,从石油中,提炼出两种可剧烈燃烧的油料,应该可以替代煤炭在蒸汽机运行过程中的作用;” “最后一件大喜之事,陛下不妨猜上一猜?” 徐光启难得一见的顽皮一次,让朱由检心中微动,忍不住笑出声来:“朕如果猜的出来,徐爱卿可要答应朕一件事啊。” 徐光启赶紧躬身道:“那是自然,那是自然。” 朱由检沉吟几声,轻笑道:“不就是有了电,真方便嘛!” 徐光启、宋应星、以及那七八名学生,登时面现惊喜之色,纷纷躬身道贺:“皇帝陛下万岁!” “万岁爷,您咋一下子就猜到了?”宋应星颇为疑惑的问道。 紧接着,朱由检尚未开口解释,却听到宋应星嘀咕一句:“真是奇之怪哉,难道,万岁爷真的不是人……” 朱由检面色一僵,忍不住哈哈大笑。 这个宋应星,若遇上别的狗皇帝,估计就这一句话,就能让他脱一层皮…… “道理很简单,之前让你们研究的玩意,都是这世上有的,或者说,都是一些摸得着、看得见的东西,比如煤炭、钢铁、蒸汽机什么的; 只有电,这玩意可是看不见摸不着,但就是存在于世间。 若非特殊手法,根本就察觉不到其存在。 也只有此等奇物,方能让你徐光启、宋应星都觉得喜不自胜,瞧你们几个的那股子嘚瑟样,朕还能猜不出?” 说归说,笑归笑。 发电机的出现,让草包皇帝一下子脑洞大开。 此刻,他可是满脑子都是‘败家之举’…… 不过,还是考虑最使用的几样东西吧,毕竟,眼前这个大明朝,一个失手,可能就玩完了。 基本盘没了,何处去败家? “诸位爱卿,有什么想法?”惊喜过后,朱由检很现实的跟几位大明的科学种子攀谈起来。 “陛下,微臣觉得,首先要应用到冶炼、矿山、铁路等方面去。”徐光启沉吟说道:“这种发电机制造出来的电,目前还不能直接加以利用; 微臣有个大胆的猜测,这种借助其他燃料产生的动力,而产生的新动力,归根结底,应该算是一种动能转化; 古人云,阴阳转换,流转不息,大约便是这个意思吧?” 朱由检默默点了一个赞。 到底是徐光启,大明朝当前中西并举第一人。 就这么一个浅显的推测,已然基本接近能量转化的‘真相’。 “故而,微臣大致可以猜想到,电,在今后将全面替代木柴、煤炭、乃至石油。” “陛下,微臣记得,陛下曾说过电灯一词,能否详尽再说上一说?说不定,微臣和宋应星等人,还真能研发出一盏电灯来。” 第六十五章 粮食,还是粮食…… 发明电灯泡、电报器,改进发电机,大炼钢铁,研发新式火器等杂务,自有徐光启、宋应星等人料理。 草包皇帝将自己所知,连蒙带猜的,给两位科学家讲述一遍。 包括电灯泡里的“稀有气体”是什么玩意后,便带着一大帮锦衣卫、随侍太监、两名洋婆子,去铁甲战舰上钓鱼去了。 他最近心情大畅,都快要忘记大明朝那一摊子烂事了。 他的想法很明确。 既然之前剧本中的崇祯皇帝,经过一番努力,终于证明他是个废物;那么,他这个败家子,先躺平了再说。 一日一夜,钓鱼学外语。 朱由检都有些乐不思蜀了。 可惜,好景不长,才过了堪堪一个多月的好日子,京师那边的坏消息,一件接着一件,让他愁的都睡不着觉了。 粮食,还是粮食。 东南沿海、闽浙松江府一带,数十万百姓都被运到台澎宝岛种田去了,暂时可以不用考虑。 另外,江南之地,鱼米之乡,毕竟底子厚,就算是连续遭灾两三年,基本上还能维系下去。 北方就不行。 陕甘、山西、河南、山东,直隶,在夏麦还没成熟前,再一次出现大面积饥荒。 而开春播种的番薯、玉米,距离成熟还需将近两个月。 另外,京师之地的草原鼠疫,再次大面积爆发,且因为管控不力,竟然开始向外蔓延,直隶、山西一带,都开始零星的草原鼠疫。 魏忠贤那个蠢货! 钱谦益也是个吃屎货! 朕传过去的防疫方略中,最要紧的就是不可令其肆意蔓延…… …… 朱由检坐在甲板上,愁的唉声叹气,连外语都不想学了。 “万岁爷,今日要不要撸串?” 王承恩在训练皇帝的三万‘铁军’,随侍太监临时换了人,有点摸不准草包皇帝的心思,每次说话都战战兢兢的,生怕说错一句话,被拖下去乱棍打死。 “撸啊,人生不撸串,简直就是虚度光阴也!” 朱由检挥挥手,让随侍太监去安排。 这种破事,也需要禀告,简直就是废物中的废物,连魏忠贤的脚指头都不如的蠢货! 朱由检站起身来,扶着铁甲战舰的铁栏杆,极目远眺,遥望南方。 大明,虽有铁甲战舰,且有天下最先进的火枪、火炮。 可是,如果粮食问题解决不好,这一切努力,都是白瞎了。 再好的兵器,也不能当饭吃啊…… 不对,谁说坚船利炮不能当饭吃? 朱由检突然想到一个问题,后世那些所谓的八国联军、洋鬼子、洋毛子什么的,不就是解决不了国内百姓的吃饭问题,这才想办法向外扩张的么? ‘江南织造、瓷器、茶叶、琉璃器……堆积在大明朝,只是一大堆文人雅士、豪门富豪的把玩之物,’ ‘如果想办法运出去,不就是一船船粮食么……’ 对,不要什么金银之物。 那种东西,说穿了,在很大程度上,在坚船利炮的轰击下,不过是一堆废旧金属罢了。 “来人,让郑芝龙来见朕!” 想清楚其中关节,压在草包皇帝心头的石头,似乎略微轻了些。 他让太监搬来笔墨纸砚,直接在甲板上开始‘画地图’,这里是东南亚,那边是澳洲,再远处,差不多就是美洲大陆…… “微臣拜见万岁爷!” 大半个时辰后,郑芝龙火急火燎的赶到铁甲战舰上,躬身见礼:“万岁爷急召,不知有何大事?” “飞黄啊,你过来,朕跟商量一件事,”朱由检回头,笑吟吟的招呼郑芝龙过去,“看看朕画的这张地图,你有何想法啊?” 郑芝龙:“……” 能有什么想法。 这种弯弯扭扭的‘鬼画符’,也就万岁爷能画的出来吧? “万岁爷,这是……航海图?” “飞黄,你眼光不错,此图……咳咳,此图的确是航海示意图,”朱由检看着自己画在甲板上的‘地图’,自己都觉得老脸微烫。 这毛笔,太难抓了。 “飞黄,京师传来急报,陕甘、山西、河南、山东一带,赈灾粮食告急,想想办法,给咱整几千船回来?” 看着朱由检殷切的目光。 郑芝龙面现为难之色,躬身说道:“万岁爷,微臣知道您的意思,就是想重新启动海上航线,将大明的丝绸、茶叶、瓷器等运出去; 换取别国的粮食、肉类。 在正常情况下,这倒还真是能解决大问题。 然而,最近半年来,海上贸易发生重大变化,据微臣所知的倭国、高丽、安南、南掌、缅甸、莫卧儿等国,也是大面积爆发饥荒。 粮食,粮食成了世上最金贵的货物……” 草包皇帝默默听着,心中大致有了底儿。 这大面积灾荒,还真不是闹得玩,周边好多地方都在挨饿抢粮食…… 不过,咱这不是还有铁甲战舰、新式火器么! “飞黄,朕知道,粮食现在是紧俏货,”草包皇帝朱由检温言说道:“但是,咱大明朝的百姓,才是最为金贵的。 你想想办法,必须在这几日里就拿出一个章程,不但要解决饿死人的局面,同时,朕还想着要同时解决流民问题……” 郑芝龙躬身领旨,站在一旁开始想办法。 “对了飞黄,朕有个主意,”朱由检突然一拍大腿,笑道:“咱之前只想着要闯关东,为何不同时进行闯关西、闯关南! 对对对,就是如此。 咱想办法,将那些吃不上饭的流民,统一组织起来,就说……嗯,就说是奉旨拓荒。 你想办法,全给朕送到海外去。 什么倭国、高丽、安南、南掌、缅甸、莫卧儿什么的,只要能养活人的地方,就应该有我大明朝的子民!” 朱由检说的高兴,一时间有些失态,忍不住一掌便将郑芝龙拍倒在地,哼哼唧唧半天才爬起来。 朱由检哈哈大笑,继续说道:“朕知道有那么一两个地方,地广人稀,就算运过去三五百万百姓,都有开不完的荒、种不完的地!” “飞黄,澳洲你知道不?” “靓妹大陆你知道不?” 郑芝龙:“……” 澳洲在赤道以南,他这位镇海王自然是知晓的,而且,在他手里头,就有几幅十分金贵的航海航线图呢。 可是,这靓妹大陆…又在何方? “看看,朕常说让你们要多读书,多学习文化知识,你就是不听,连靓妹大陆都不知道吧!” “所谓的靓妹大陆,是两片大陆之地,一个在南,一个在北,故而,称之为靓妹大陆……” 郑芝龙心里嘀咕道:‘不是南美、北美么……’ 第六十六章 步步为营! 基本盘不稳固,贸然向外拓荒,很容易对局面失去控制。 这道理,朱由检心里清楚。 可是,如果不能尽快解决大面积饥荒造成的流民问题,他这一年多来,与徐光启、宋应星、茅元仪等人的一番心血和努力, 势必会成为一场空。 他有些不甘心。 “对了飞黄,你对倭国熟悉,那边是不是也在闹饥荒?”朱由检突然想起一事,随口问道。 “是,倭人之国连续三年灾荒,很多地方颗粒无收,幕府武士、农夫、渔民、矿民之间的矛盾很深, 最近已经连续开战一年多了。” “万岁爷, 倭国适合种植的地方不少,但都在幕府名下,被大量的武士瓜分……” 朱由检突然问道:“他们的武士,是用刀还是用剑?” “用刀,类似唐刀的那种形制。”郑芝龙微微一愣,有点不明白草包皇帝的意思。 不是刚才还在问粮食问题吗,怎么突然扯到武士所用兵刃了? 用刀,与用剑,有差别吗? “还真是用刀啊?”朱由检抓了一杆毛笔,随手在甲板上胡乱涂抹着,若有所思的说道:“用刀好,用刀的话,朕就能下定决心,将其彻底踏平!” 郑芝龙:“……” 万岁爷的这脑回路,他基本跟不上趟。 实际上,朱由检心里,却想着三百多年后,那帮以杀人为乐的畜生, 其先人们都长什么模样? 实在不行, 等茅元仪搞完江南,就去…… 不对,不能什么事情都依靠茅元仪啊。 既然是皇帝造反,后面,说不定还会生出很多奇奇怪怪的事情,岂能将所有的鸡蛋,放进同一个篮子里? 以暴制暴、还要不至于失控,变成另外一群畜生。 这个人选…… 张献忠那厮不行,说不定弄到倭国去,反倒给大明养出一匹疯狗饿狼,反咬一口那就得不偿失。 ‘李岩、算了,书生造反,十年不成。’ ‘对了,朕还有一个大内密探零零捌呢!’ “哈哈哈,哈哈哈,笑死朕了,哎呀呀,飞黄,传令下去,朕要请客吃饭!”朱由检哈哈大笑。 想到李自成李大眼那厮, 若是给一支人马,弄几杆破枪,让他去倭国搞事,简直就是天意如此呢。 郑芝龙在一旁,却一脸懵逼。 、“飞黄,赶紧的,朕要请客吃饭,你帮朕张罗一下,”朱由检越想越得意,笑眯眯的说道:“台澎宝岛那边,现在有多少百姓了?” “最近又搬运过去一批,粗略计算,现在大约有九十余万百姓了,”郑芝龙躬身答道。 “还是太少。”朱由检沉吟几声,道:“那地方气候好,无论是种植还是养殖,都很容易搞起来。 回头朕让大明工程局的抽调一批人,去给你兴修水利工程,就算再养活二三百万百姓,都没有任何问题。 唯一需要提防的,还是那些洋毛子。 飞黄啊,你那边却银子不?缺不缺枪炮?就是那种一炮能轰死三个皇太极的真正的榴弹炮? 如果缺,你直接吭声,朕给你调拨一批过去。 那些洋毛子,谁来就轰死谁!” 草包皇帝的连珠炮,让郑芝龙有些应接不暇,真不明白,皇帝在想什么。 谷醆 ‘难道,对我经略台澎宝岛之事,有所怀疑?’ ‘应该不会吧,帝王家的心术,还真是难以揣测……’ “万岁爷,微臣那边,现在最缺是不是枪炮,而是技术人才。”郑芝龙老老实实的说道:“农业种植方面,因为土地肥沃,所以,目前的粗放式种植完全可以维持下去。 最大的问题,还是城堡基建,以及水利工程等项目。 没有技术人才,好多沿岸炮台,只能用巨石堆垒,与这苦兀岛上的防御工事完全就是两个大明朝啊……” 朱由检听着郑芝龙的委屈,哈哈笑道:“不就是搞基建吗?” “放心,这玩意儿,朕最在行!” “等朕的三万精兵训练好,朕就亲自去台澎宝岛,给你演示一下,什么才叫全球领主游戏!” “伐木,筑城,种植,养殖,采矿,暴兵……” “曹文诏在苦兀岛上的经略不错,不过,还是不得要领,严重拖延了暴兵的时间。” “你郑芝龙可不能犯同样的错误呐!” 郑芝龙连连点头、称是,心中却在嘀咕:“曹文诏经略辽东,又是修路,又是填海,又是挖矿什么的,似乎也没见暴兵多少万……” 草包皇帝自然不知,郑芝龙对他所提出的‘全球领主’之方略,并未放在心上,反而是一门心思的考虑,如何继续往台澎宝岛‘贩运百姓’。 “朕之所以在这苦兀岛上住了好几个月,根本原因,还在于在辽东之地的经略,与其他地方的不同。” “此地不仅是建奴的老巢,是那个狗屁大金国的龙兴之地。” “而且,还是沙老毛子嘴边的一条咸鱼,别看那条老猫现在还混乱的很,似乎比我大明都处境艰难。” “可是,一旦建奴入关,闭关锁国三百年,外面的一些个猫啊狗啊的,都会慢慢变大变强,终究会成为一只咬人的大虫……” 朱由检很少长篇大论,一旦如此感叹,却又说一些郑芝龙、魏忠贤、徐光启等人不太明白的话。 没办法。 这是原剧本的走向。 一旦建奴叩关南下,大明朝苟延残喘一段时间后,百万里江山便彻底沦陷,成为建奴放马养奴才的地方。 这些事,就算是一个苦逼送外卖的,都想的清清楚楚…… …… “万岁爷,依您的意思,在辽东之地完全稳固下来后,便要去台澎宝岛?”郑芝龙笑问道。 “有这个打算。” 朱由检长叹一口气,道:“不过,计划不如变化,大明朝…到处都在漏气,朕就算做过甩手掌柜的,也是整日提心吊胆; 这样的日子,太过憋屈了。” 说着话,又叹一口气。 这一次,是真的。 朱由检觉得自己这个‘败家子’,当的实在太累了。 看看别的败家子,那小日子过的,比皇帝不知滋润多少倍…… “假如朕不是皇帝,而是一个闲王、世子、乃至一个小小的百姓人家,好多事情坐起来,也不至于如此缩手缩脚啊!” “郑芝龙听令!” “整备兵马,筹集粮草弹药等,过段日子,咱该去揍一揍高丽了!” 第六十七章 北方出事了 草包皇帝朱由检尚未抵达高丽,却接到两条令人意外的消息—— 建奴急攻山海关。 北蛮数十个部落突然联合起来,一群汗王在斡难河畔宣誓,组成一支十五万人的铁骑,提兵南下。 山海关、蓟州镇、大同镇、榆林镇、宁夏镇全线告急。 一句话,大明的整个北方防线,出事了…… …… 接到飞报时, 朱由检正在铁甲战舰的甲板上钓鱼、晒太阳、喝咖啡,安娜、凯瑟琳母女兴奋的在甲板上蹦蹦跳跳,犹如两只金丝雀。 “北方、发生什么事情了?” 捏着锦衣卫送来的飞鸽传书,朱由检眉头微皱,觉得有点不合常理。 “建奴连吃两场败仗,能上马的骑兵, 估计都凑不够十万了吧?” “北蛮那边也差不多, 听起来近百个部落,联合起来人数倒也挺多, 组建一二十万铁骑没什么问题……” 朱由检沉吟几声,招招手,让一名锦衣卫去喊郑芝龙。 茅元仪不在身边,草包皇帝的‘军事才华’展现不出来,这让朱由检颇有些小小的失落感。 ‘那老小子倒好,打打杀杀,吃吃喝喝,奉旨造反,简直不要太舒服了……’ “微臣郑芝龙参见万岁爷!” 朱由检正在胡思乱想时,郑芝龙快步走来,躬身抱拳问道:“万岁爷急召,可有什么大事?” “先坐吧,”朱由检指一指身边的马扎子,笑道:“朕一个人钓鱼,闷得慌,喊你来聊聊天。” 郑芝龙谢恩落座,向不远处的两名洋婆子瞅一眼, 心里嘀咕:‘这不是、有俩么……’ “飞黄啊,假如你是建奴的狗皇帝,或者北蛮的汗王,会在什么情况下,联合起来,提兵南下攻打大明?” 朱由检漫不经心的问道。 “这个…容微臣想想。”郑芝龙坐直身子,开始推演、思量。 沉思良久。 郑芝龙方才正色说道:“万岁爷,是不是建奴南下急攻山海关?” 朱由检摇头,苦笑道:“不止如此。” 郑芝龙微微点头,沉吟着说道:“要么,北方草原、雪原、大漠等地,发生重大变故,迫使其提兵南下,通过劫掠度过自身危机; 要么,就是咱大明朝廷发生重大变故……” 朱由检‘啪’的拍一下自己的大腿根,笑道:“好你个镇海王,果然有两下子啊,跟朕想到一起了!” 郑芝龙嘿嘿笑着,却并没有接话。 这段日子的相处, 郑芝龙发现这位草包皇帝为人随和,对大臣还算恩厚, 并非一位刻薄寡情的狗皇帝。 但其问题也十分明显。 好大喜功,大手大脚,好为人师,游手好闲,不学无术,不贪财但甚好色,唯一的好处就是脸皮厚…… “那你说说,咱大明朝廷,发生了什么重大变故?”朱由检继续问道。 “这个、应该与京城大疫有关,”郑芝龙思量着,正色说道:“同时,应该还与万岁爷御驾亲征高丽国有关; 京城大疫,万岁爷又不在京师之地,等于是群龙无首,大有可乘之机。 同时,微臣听说奉圣夫人客氏巴巴叛逃离京,远遁西南沿海一带,在那边兴风作浪,都快有些气候了。 莫非,与此有关?” 郑芝龙有些担忧,陷入沉思。 朱由检也陷入了沉思。 没办法,大明的北方防线什么状况,朱由检比谁都清楚,即便是双倍的粮饷拨下去,能到兵卒手中的,估计也就一口吊命饭。 贪腐! 既贪婪,又腐败。 谷齎 大明朝,早就烂透了。 就算两次大清洗,杀掉一部分,流放一部分,严刑拷打一部分,可扛不住全面溃烂、官吏们的层层剥皮啊。 一旦山海关被建奴攻破。 一旦宁夏镇、榆林镇、大同镇、蓟州镇数千里防线被北蛮铁骑攻破。 对朱由检来说,简直就是天大的喜事! 目前的建奴、北蛮,乃至西南、西北的那些土皇帝,就像一群疯狗,只要闻见什么地方有粮食,就会不顾一切的扑上去。 饿疯了。 都饿疯了。 ‘保住基本盘,放几群疯狗进来,再迅速切断其后路。’ ‘先来一场驱狼吞虎,替朕清理门户。’ ‘然后,再来一场关门打狗,打死那帮狗奴才!’ 啧啧,还需要茅元仪奉旨造反么? “飞黄,你这边还能抽调多少兵力出来?朕的意思,是再组建一支铁军,关门打狗!”朱由检突然问道。 “万岁爷,微臣这边尚有七万老弱病残,完全可以拉上去打硬仗。”郑芝龙沉吟几声,道:“只要有足够的火器,有一口粮食吃,就是一群狼。” “老弱病残?”朱由检微微一愣,旋即大喜。 “飞黄啊,你说话云里雾里的,把朕都快绕进去了。”言毕,哈哈大笑。 郑芝龙也笑了。 他说的七万‘老弱病残’,还真是老弱病残。 不过,都是曾经的大明水师、东南沿海、闽浙等地的卫所老兵卒,因为天启年间朝廷拿不出足够粮饷,便干脆裁撤掉一小半。 其中,绝大多数被裁撤的老兵卒,家境贫寒,既没有田产,也没有什么养家糊口的手艺,只好沦落为山贼、盗匪和海盗。 后来,郑芝龙开发台澎宝岛,将其中绝大多数老兵卒,用几十船粮食,忽悠到台澎宝岛去开荒种地去了…… 之前,他已经给草包皇帝三万老兵卒。 想不到,这个镇海王手里头,竟然还捏着六七万! 这还真是意外之喜呢。 这样一批老兵卒,只要手里的家伙什硬,有足够的粮食,稍加训练,便是一支打不烂、拖不跨的铁军啊! 草包皇帝朱由检,岂能不喜上眉梢? 加上之前运过来的三万老兵,郑芝龙这家伙,手底下竟不显山不露水的,藏了精兵十万…… 幸好朕提前下手,将其招徕成自己人。 否则,按照原有的剧本,李大眼、张献忠、高迎祥、王和尚等贼骨头在里头造反闹事,建奴与山海关一线的辽西将门勾结,叩关南下。 就算是太祖爷朱元璋在世,恐怕都会头疼不已。 “飞黄,立即传令,让你的七万老兵卒迅速集结,秘密运到北方去。” “朕这就传旨,给他们准备足够的枪支弹药,都是咱大明最先进的火枪,火炮,保证没麻哒!” 郑芝龙霍然起身,躬身抱拳道:“微臣,遵旨!” “对了,那个奉圣夫人逃到东南沿海,据说成了海盗头儿,叫什么白寡妇还是黑寡妇的,你得留点神,别让她逮着机会咬你一口。 那婆娘的嘴,有毒。” 朱由检补充一句。 郑芝龙应诺一声,转身传令去了。 草包皇帝朱由检坐在甲板上,半眯着眼,眺望茫茫大海,突然叹了一口气。 朱由检想起客氏巴巴,没来由的一阵心烦意乱,有些懊悔当初没有将其处死,留下一条毒蛇,终究给大明狠狠的一口。 京城里的草原鼠疫,应该快消停了吧? “这一次,不闹个天翻地覆,朕就…打死建奴狗皇帝莽古尔泰!” 第六十八章 相见欢 茅元仪连续接到两道密令,一条让他半年内踏平江南; 另一条,则令他火速返回天津卫。 “难道,是北方出事了?” 到底是大明战神,闻弦而知雅意,草包皇帝的两条密令相隔仅三天,内容却截然不同,其中定有缘故。 能让皇帝临时改变主意的,只能是建奴叩关,北蛮南下…… “走吧,收拾收拾,回北方。”茅元仪笑着对王云燕等参将笑道:“准备关门打狗去喽。” 这一支“奉旨造反”的义军,完成京城大清洗后,直接南下,打算在金陵再来一场大清洗。 兵临城下,各项准备已经做好,就等着时机成熟。 不料,说走就走。 丝毫都不拖泥带水。 王云燕等将领,早已习惯茅元仪的指挥方式,故而,谁都不曾有所抵触。 “大帅,咱们是原路返回,还是化整为零,分散转移?”王云燕躬身问道。 这小子悟性不错,都能熟练应用游击战的战术思想了。 “这一次,咱坐船回去。”茅元仪笑道:“咱伪装成官军,回去打建奴,打北蛮。” 王云燕等一众将领愕然半晌,有些反应不过来。 “大帅,咱跟朝廷,跟官府和那些狗大户,不是生死大敌么……” 有人嘀咕道。 茅元仪温言笑道:“咱跟官府的矛盾,属于咱大明内部矛盾,是一家人说两家话,看起来很激烈,事实上,的确就是很激烈。 可问题是,那是在没有外敌的情况下。 一旦有外敌入侵,你们说,是不是得把内部矛盾先搁置一下,将枪口一致对外? 走,先打建奴猪尾巴,和那些北蛮罗圈腿去!” 王云燕等人似懂非懂。 这些大道理,不能多想,想就是脑壳疼。 茅元仪也没想着要给他们说明白,讲透彻,对于这样一支特别的‘义军’,有些话要说清楚讲明白,有些事情,还需要严格保密。 总不能直接说,咱本来就是“奉旨造反”吧…… …… 三日三夜后,茅元仪终于再见阔别小半年的草包皇帝朱由检。 二人坐在一艘铁甲战舰的甲板上,惬意的饮酒、钓鱼、撸串,享受这难得的宁静。 为了让建奴、北蛮更加放心大胆的叩关南下,也为了让朝廷内部某些人更加肆无忌惮,原本打算返回京城的朱由检临时决定: 不回去了。 铁甲战舰停泊在天津卫三汊河港湾里,比那座紫禁城还要惬意、舒适而安全。 “怎么样,延安府那边都安排好了吧?”朱由检递给茅元仪一大块肥羊肉,笑道:“可别让豺狗子钻进去,偷了咱的鸡。” 茅元仪大口咀嚼着羊肉,舒服的直哼哼,含含混混的说道:“放心,那地方,现在就是咱自己的地盘,城堡修筑的比京城前门楼子都高。” 朱由检笑骂:“城墙高有个屁用,几大炮就给你轰成一堆烂砖头。” 茅元仪嘿嘿笑着,‘咕’的一声吞下羊肉,用袖子抹一把大嘴,这才笑道:“放心,每一座城堡,都有将近二十道防线; 每一条防线,都能消耗三五百骑兵。 等到北蛮铁骑跑到城堡下面,人困马乏,估计他们的骑兵连撒一泡尿都会打摆子,还打个屁的炮。” “更何况,咱的队伍,根本就不与骑兵正面交锋,都是依靠地形优势,节节阻击,三万铁骑进去,等攻打延安府时,能剩下三千人马,我茅元仪就算输。” 朱由检哈哈大笑,将烤好的一串鲍鱼递过去,道:“来,深海鲍鱼,一股米脂婆姨的味儿,鲜的紧。” 茅元仪接过鲍鱼,认真观察几眼,点头说道:“你是皇帝,你说的话都好听。” 言毕,伸出舌头舔了舔,啧啧有声,这才塞入口中一顿大嚼。 朱由检笑吟吟的瞅着茅元仪,调笑道:“看来,让你去造反,朕算是找对人了,你这家伙,还真是一个贼骨头。” “老实交代,这次捞了多少金银之物?” 茅元仪吃过鲍鱼,又喝了一大碗酒,这才说道:“不多,也就四十万两金子,六千四百八十三万两银子,金币、银币几十箱子吧。 粮食没多少。 而且,咱人手少,又搬不了多少,差不多全让老百姓给哄抢了。” 朱由检默然良久,叹一口气,道:“豪门世族,还真是财大气粗。” 从心底间,草包皇帝其实不想打土豪,藏富于民本质上也没什么大错。 错的是,朝廷太穷了。 错的是,大明的老百姓更穷。 “你说说,咱大明的老百姓都饿的要吃屎了,能不造反吗?” 朱由检自言自语的说道:“朕可能是个暴君,是个昏君,是个无所事事、大手大脚的草包皇帝,是咱大明朝最大的败家子; 这些,朕都无所谓。 朕可能做不到人人平等,也做不到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但是朕! 起码要做到,让老百姓有一口热乎饭吃! 凭什么那些苦逼送外卖的,工地搬砖的,土里刨食的,流血流汗打仗的……就要低人一等? 你说说啊止生,凭什么他们这些人睡的比鸡迟,起的比程序猿早,起早贪黑,摸爬滚打还混不饱肚子? 凭什么啊? 止生,你是朕、打出去的拳头,露在外面的刀。 你肩上的担子,重万斤呐!” 一番话,说的声情并茂,义正言辞,连草包皇帝自己都觉得,说出这番话以后,他的形象登时高大了三四寸…… 茅元仪更是听的热血沸腾,热泪盈眶,两只拳头攥的紧紧的,指关节‘叭叭’作响,一看就是有些上头了。 不过,茅元仪还有些疑惑,忍不住问道:“万岁爷,鸡…不是睡的早、起的早吗?” “另外,程序猿是谁?” 朱由检老脸一红,轻咳两声,笑道:“有些鸡,其实睡的很迟…… 至于程序猿,嗯,乃上古传说中的一种神兽,每日只睡半个时辰,腰粗臀宽,手速极快,单凭一个造化碟,即可创造出各种波澜壮阔的虚拟世界。” 朱由检说的眉飞色舞,心里头却憋了半肚子火:‘这个大明朝,什么时候才能发展到抖音音、快手手时代啊?’ 在他的想法里,只有到那个时代,他才能彻底躺平…… 茅元仪听得似懂非懂,不过,也是一脸神往。 他比宋应星脑子好使,起码知道什么时候该哭,什么时候该笑,什么时候…打断草包皇帝的胡思乱想: “万岁爷,下一步,咱先打谁?” “随便,想打谁就打谁,这是你茅大帅的事,别问朕。”茅元仪一回来,朱由检完全一副甩手掌柜的样子,根本就懒得动脑子。 “你要多少钱粮,多少火枪、大炮,朕都给你想办法弄来,带兵打仗的事,别问朕。” “那些个文武大臣们,私底下不是都叫朕草包皇帝么?” “嘿嘿,朕还真要当一回草包了。” 茅元仪苦笑道:“万岁爷总得有个大致方向吧?总不能让微臣乱打一气……” “这倒也是,”朱由检沉吟几声,正色说道:“那就,先打山海关!” 第六十九章 斩草除根 “先打山海关?”茅元仪闻言,眼前一亮,笑道:“万岁爷这一刀,戳在狗日的大明朝的咽喉上,果然狠辣!” 话说出来,他又觉得不对,赶紧叉一块鹿肉递给朱由检,道:“万岁爷,来,吃肉。” 朱由检笑了笑,接过鹿肉塞入嘴中。 这个茅元仪,不愧自称茅剃头,大明第二大反贼。 山海关的位置,果然还是大明的咽喉,一个不小心,可能会闯下滔天大祸,提前让辽西将门投靠建奴…… “山海关一线,在宋承宗的经略下,颇有起色,重新修筑、加固宁远、辽东、沈阳等处城墙,更换新式火炮三百余门,建奴铁骑一时半会难以攻克; 所以,微臣以为,建奴进攻山海关,不过是佯攻。 其主要目标,应该是大同府一线长城。” 茅元仪手里捏一把烧烤叉子,在甲板上直接开始画地图,并抓了七八块肉放在上面,以为山海关一线防务的重点城池、关隘。 “万岁爷请看,在急攻山海关的情况下,孙承宗定会急调大同总兵满桂驰援,如此一来,大同镇、榆林镇、宜府镇,将会门户大开。 整个察哈尔,原本乃我大明藩属,表面看去,此处数千里大漠、草原和丘陵地带,似乎可以作为大明北方防线的屏障。 然而,自从天启年间开始,察哈尔诸部落急功近利,大举进攻建奴,结果被皇太极一战打趴下,几乎纷纷西迁而去。 万岁爷,那地方,现在实际上已然成为建奴的养马之地了。” 朱由检俯身瞅着茅元仪画的‘作战地图’,眉头微皱,叹道:“这就等于是,山海关防线,其实早已名存实亡啊。” 茅元仪道:“的确如此。” “早年间,微臣为撰写《武备志》的九边防务篇,曾单人单骑,从山海关独行游历到陕甘一带的肃州卫、玉门关、吐鲁番,实地踏勘近万里。 所以,对那一线的防务状况,还算了解一二。” 茅元仪用叉子不停的画着地图,并在一些重要关隘处,圈圈点点,随口讲解几句,就让朱由检茅塞顿开、恍然大悟。 看看,这就是专业! “止生,那你觉得、咱这一仗,该怎么打?”朱由检将马扎子向后面推了推,也蹲下身子,眼睛盯着地图问道。 “万岁爷的想法,微臣大致有个猜想,”茅元仪笑道:“大致应该是先来一招请君入瓮,然后,驱狼吞虎,派一支铁军尾随其后,驱赶豺狼,一路烧杀劫掠; 等踏平那些世族豪门后,便要收网。 这一招,便叫做关门打狗。” 朱由检点头,正色说道:“只是一个大概的想法,朕还没下定决心。” 草包皇帝缓缓站起身来,负手而立,转首南望,轻叹一口气,道:“若一招不慎,导致满盘皆输,等到那时,朕这个草包皇帝,恐怕将会为万夫所指,成为大明朝最大的败家子……” 毕竟要放七八万外族铁骑进来,任其在大明的心腹之地流窜作案。 一旦失控,后果不堪设想。 “万岁爷的担忧,不是没有道理,不过,微臣有九成八的把握,将北方豺狼困死在中原。”茅元仪也站起身来,正色说道: “不过,微臣最担心的,并非建奴、北蛮的那一二十万骑兵,而是辽西将门与朝中重臣内外勾结,趁机造反,那可不是闹得玩。 因为,在微臣看来,建奴、北蛮铁骑一旦进入中原,实际上不过是一群流寇,属于无根之萍,无源之水,无本之木,给我三万铁军,累,都能把他们给累死。 可是万岁爷,一旦辽西将门那边出事,可就很要命了。” 朱由检暗暗点头,心道:‘这个茅剃头,不愧为大明兵神,光是这份眼光,就很毒辣啊。’ 在草包皇帝的记忆中,原来的剧本中,最后真正给大明戳了致命几刀的,并非李大眼、张献忠之流。 而是,辽西将门的汉女干! 当然,以孔有德、耿仲明等为首的辽东将门,也不相上下,没几个好东西。 吴三桂,孔有德,耿仲明,祖大寿,再加上洪承畴等文官清流,最终成为建奴猪尾巴攻城略地的急先锋…… “皮岛毛文龙,你了解多少?”朱由检突然问道。 “毛文龙此人……” 茅元仪沉吟几声,正色说道:“狡如狐,猛如虎,狠如狼,骄横跋扈但又不失忠勇之心,残酷铁血,却又对治下百姓颇为体恤,用好了,可为国士; 一旦失控,或对朝廷起了疑心,或将成为一代枭雄。” 朱由检点头称是,展颜笑道:“朕宁愿养出一匹狼,不愿看到亿兆温驯的小鹿和羔羊。” 草包皇帝继续说道:“朕希望咱大明人人如龙,每一个人有血性,有个性,哪怕终究会站出来企图打败朕,也不愿等到那国破山河在的时候,亿兆黎民犹如一群待宰羔羊,温驯的活着,默默的死去! 止生,你能理解朕之苦心否?” 茅元仪听得心情激荡,没有说话,只是对着朱由检深深一躬。 “你放开手脚去打这一仗,”朱由检说的:“不要心疼那些坛坛罐罐,打碎了,咱再换一批更好的就是了。 朕唯二的两个要求,你须得谨记在心。 否则,你我君臣二人,将永堕十八层地狱,成为万古罪人,即便最终被人挫骨扬灰,也不冤枉。” 茅元仪悚然心惊,急忙躬身请教:“愿闻其详。” “第一,莫要让事态失控,死伤太多的黎民百姓。” “第二,斩草除根!” 茅元仪猛然抬头,直视草包皇帝朱由检的眼睛,涩声问道:“万岁爷,必须如此?” 朱由检黯然点头,道:“旧的不去,新的不来,一个烂透的大明朝,你还能有什么指望?” “当然,具体尺度,还要你自己去把握,斩草除根的同时,还不能打击面太广。” “你在太原府、大同府和京师之地的尺度,就把握的很好。” “尤其是对那些读书人,也不要太过苛刻。 读书人嘛,胸有不平意,才有丘壑,骂几句朝廷,骂几句草包皇帝,很正常,大明朝若容不下几个读书人,就算无敌于天下,又有什么意思?” “所以,请止生,慎行。” 朱由检的神情颇为凝重,心情同样凝重。 毕竟,要彻底铲除世族豪门、辽西将门、文官清流和各级官吏贪得无厌等几大毒瘤,无异于壮士断腕,更胜刮骨疗伤。 这是一种切肤之痛。 痛彻骨髓和灵魂。 而且,还不能预料这一场浩劫的最终结果,到底是刮骨疗伤,还是谋财害命。 “微臣,遵旨!” 茅元仪先是躬身一礼,而后,如徐光启每次觐见时那般,规规矩矩的双膝跪地,磕了好几个响头,这才直起身子,单膝跪地。 “茅元仪,定不辱使命!” 这一套‘繁文缛节’,搞得极为郑重其事,让一贯随和的草包皇帝朱由检都有些不适应了。 他赶紧上前一步,双手搀扶起茅元仪,道:“止生,辛苦了!” 第七十章 这位钦差大臣、不像话啊! 建奴三万铁骑,绕过叶赫、内喀尔喀,穿过察哈尔广袤无垠的大漠,从侧翼,开始游走打击山海关防线。 同时,赫图阿拉城的一支五千人的重甲骑兵,拖着百余门红夷大炮,稳扎稳打的向前推进。 将炮口,顶到沈阳中卫、辽东镇的下巴上,看样子随时都可能攻城。 一时间,辽东之地,风起云涌。 草木皆兵。 山海关,名为‘关’,实际上,是一座小城。 城池与长城相连,雄踞辽西走廊,扼守咽喉要道,是大明防御建奴、北蛮铁骑的最大屏障。 就在建奴铁骑四处奔袭,攻城略地时,山海关的关城之内,一座高大议事厅里,孙承宗脸色铁青,正在生着闷气。 朝廷,这个朝廷太不像话了! 说好的双倍粮饷,只维持了不到半年,就开始以各种借口拖欠。 金币、银币什么的倒也无所谓,反正又不值钱,。 建奴、北蛮那些家伙做生意的时候,从来都是现银结账。 再不济,也会以物易物,用整车的貂皮、熊皮、虎骨、百年老山参什么的,换取大家手里的盐铁、粮食和火炮。 那可都是实打实的好东西。 那些好东西,运到大明朝的京师之地,或者江南的金陵、扬州、苏杭等地,随便一转手,可不就是白花花的银子? 关键是粮食啊。 不往来运粮食也就算了,反正大家早已习惯了朝廷的粮饷拖欠,辽西将门不差那点粮食。 问题是,为何皮岛的东江镇,却能保证双倍的粮饷? 而且,据说还给配备了一部分最先进的火枪…… 孙承宗想不通,但他还不能说什么。 国库空虚到何等地步,他这位先帝爷的老师,兵部尚书,蓟辽总督,其实比谁都清楚。 要不是草包皇帝这一年多的瞎折腾,又是卖官、卖地皮、卖路权、卖矿权,想尽一切办法搞来几批粮食,陕甘、山西、河南等地,估计早就饿殍遍野了。 辽西将门,其实并不缺粮食。 他们缺的,是拿出来倒卖的粮食! 山海关防线纵横数百里,养兵二十余万,这是明面上的,那些辽西将门的家丁、私军,在天启年间,也被整个编入军册。 也就是说,朝廷国库需要派发粮饷的辽西将门,估计早已超过五十万之众。 五十万,对阵建奴十余万,还被人打得不敢露头,全线龟缩在一些坚固城池里…… 孙承宗觉得有些心累。 建奴铁骑,固然长于野战,在辽西走廊这数百里间,固然可以纵横驰骋。 但大明守军,固守城池,凭借火炮、火枪、地雷、乃至各种守城器械,完全可以固守待援。 问题是,现如今,建奴手中的红夷大炮,无论是数量还是质量,差不多与明军持平。 甚至,可能还超过两三倍之多。 因为,大明守军被分散在各处城池、关隘,而建奴铁骑,拖着几百门红夷大炮到处跑,可以说,是想打谁就打谁。 想攻击哪座城池,即可攻击那座城池。 集中优势兵力,逐个击破。 这道理,孙承宗岂能不知? 但,除了修筑城墙、关隘,他又能如何? “禀都督,关城外有人求见,说是有紧急军情商议。”就在孙承宗闷闷不乐时,一名亲兵快步进来禀告。 “来者何人?”孙承宗有些奇怪,随口问道。 “问了,他不说,”那名亲兵说着话,拿出一片明黄丝帛,“对了,来人说都督见了此物,便知他是何人。” 孙承宗满脸狐疑,接过那片丝帛。 只看得一眼,就脸色微变,急切说道:“快,出迎!” 孙承宗快步走出督抚府,一路疾步而行,来到南门‘望洋门’,直接喝令守城兵卒大开城门。 城门外,孤零零站着一名中年男子,一袭青衫,负手而立,正在好整以暇的眺望远处的长城关隘。 “我当是哪位钦差大臣大驾光临,竟然是大名鼎鼎的茅大先生,孙承宗军务繁忙,有失远迎,还请茅大先生见谅啊!” 一出城门,孙承宗定睛一看,脸色微微一僵,便赶紧上前一阵寒暄。 对这位大明讲武堂的校长,小小随军幕僚出身的茅元仪,孙承宗的心里,其实并不如何在意。 他常年在外带兵打仗,只是在去岁寒冬腊月时,见过茅元仪一面。 草包皇帝瞎折腾,胡乱卖官鬻爵,简拔大批莫名其妙的人才,简直有些不可理喻。 这个茅元仪,还有那个宋应星什么的,不就是写了两本破书,将皇帝哄骗得到宠信而已,岂能与他这样进士及第的封疆大吏可并肩而立? 所以,接下来的接待,就多少显得有些敷衍。 要不是茅元仪拿出一片盖了皇帝印玺的明黄丝帛,足以证明他是皇帝的钦差大臣,孙承宗都懒得理会这位‘茅大先生’。 茅元仪冷眼观看孙承宗的前后态度,微微一笑,淡然说道:“孙都督军务繁忙,日理万机,茅元仪若非皇命在身,岂敢叨扰。” “万岁爷有旨,令孙都督派兵,火速驰援蓟州镇、大同府、榆林镇一线,不得有误。” 言毕,茅元仪拱拱手,转身就走。 孙承宗呆住了。 这位钦差大臣、不像话啊! 皇帝谕旨,有如儿戏一般,站在城门楼子下面,三言两语说清楚,转身便要离去? “茅大先生,请留步!”孙承宗沉声说道:“请茅大先生入城,本督摆酒设宴,略尽地主之谊。” “请!” 孙承宗做出一副请君入城的样子,茅元仪却不怎么领情。 话不投机半句多。 这位孙承宗是个人物,无论其颇为清廉的官声,还是对辽东军政的统辖,以及对山海关一线的布防,看上去都还算可圈可点。 比大明朝的大多数官吏,看着顺眼多了。 不过,也就那样吧。 一股子腐儒的味道,可是从骨子里往外渗,挡都挡不住,又酸又臭又骄傲,又有点……可惜。 如果修修城墙,能修死拥有火炮的建奴铁骑,那才叫奇了个怪哉。 让茅元仪心中颇为不适。 “军情紧急,孙大都督还是忙着调兵遣将,将建奴铁骑拦截在长城以北,才是大事,摆酒设宴之事,就等此役大胜后,茅某人定要讨一杯庆功酒。” “对了,万岁爷分析,建奴对山海关的攻击,属于试探性攻击,是佯攻,孙大都督大可不必理会。” 说完话,茅元仪翻身上马,扭头就走。 只留下孙承宗一脸愤然,怒目而视,却又发作不得,只是将袍袖中的两只拳头,捏的‘叭叭’作响。 第七十一章 辽西将门 眼瞅着茅元仪远去的背影,孙承宗脸色阴沉,在城门楼子下面站了好一阵子,这才返回关城府衙。 ‘火速驰援蓟州镇、大同镇、榆林镇……’ ‘建奴在山海关,乃佯攻,不必理睬?’ 孙承宗站在一幅巨大的地图前,沉吟不决,心里甚为狐疑。 这个茅元仪,只拿来一片明黄丝帛,就算上面盖了皇帝印玺,可没有只言片语的‘圣旨’,岂能轻信之? “来人,急召祖大寿、吴襄来见!” 孙承宗等了一日一夜,祖大寿没来。 吴襄也没来。 孙承宗心中恼怒,却又无可奈何。 人家回话了,祖大寿去大凌河一线守城去了;吴襄作为辽东总兵,正在辽东镇一线调集兵马,准备与建奴重骑兵‘决一死战’。 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 更何况,大战在即,人家在前线拼命,他这个蓟辽总督总不能责怪两位最得力的部下吧? 那就、继续修筑城池堡垒吧…… …… 与此同时,山海关外,辽西走廊的一些军镇里,所有的大明守军严阵以待,防止建奴铁骑突然袭来。 因为建奴借道察哈尔、永紹部、朵颜部,所以,整条辽西走廊纵横数百里,一霎时整个变成了前线。 建奴骑兵每一次进攻,都是试探性的。 反正大明守军不敢与之野战,只能躲在城垛女墙后,根本就不会主动出来迎战。 于是,建奴的这种进攻,就显得很厉害,随便找一座城池,对着城门楼子轰上几炮,几个千人队在大明修筑的城池外,耀武扬威一番,便行离去。 一时间,到处弥漫一种黑云压城的感觉。 大明守军,人人自危。 而在辽东镇的总兵府里,祖大寿、吴襄、以及祖大乐诸人,却显得有些轻松。 雷声大,雨点小。 在辽西走廊放炮佯攻,其实只是牵制,其攻击目标,根本就是榆林镇、大同府一线长城,这是几位总兵大人的初步判断。 这几人都是明白人,对建奴的底细甚为了解。 外界传言的二十万铁骑,实际还不足十一二万罢了。 而且,被草包皇帝朱由检阴了两把,连遭两场大败,能拉出来打硬仗的精锐,估计不过五万余人,根本就不足为虑。 总兵府里,歌舞升平,觥筹交错。 “阿舅,建奴分明已然被打残,为何还要如此折腾?”席间,坐在左下首的吴襄端起酒杯,笑问居中而坐的舅子哥祖大寿: “莫非,他们这是失心疯了?” 祖大寿笑而不语。 “舅舅,建奴精锐尽出,若攻下大同、榆林一线,与北蛮骑兵大举南下,咱们是不是就可以进攻其老窝,狠狠的戳他几刀?” 坐在吴襄身边的一名十七八岁年轻人,英气勃发,却是锦州总兵吴襄之子、吴三桂。 眼下,他还只是一名小小的都督指挥、游击将军。 “胡闹!” 吴襄瞪了儿子吴三桂一眼,站起身来,给舅子哥祖大寿斟满一杯酒,笑道:“一切都须听从你舅舅的调度。 行军打仗,又不是吃肉喝酒,岂能心存侥幸? 阿舅,您说是不?” 祖大寿饮一口酒,摆摆手,笑道:“三桂说的很有道理,建奴眼下后方空虚,还真是一次天赐良机呢。” “不过,建奴向来狡诈,说不定给咱布下一个口袋阵,就等着咱们往里头钻呢。” “等等看吧。” “必要的时候,给他们后方点一把火,牵制牵制,还是可以的。” 吴襄连连点头,躬身说道:“阿舅用兵如神,吴襄、吴三桂父子,唯阿舅马首是瞻!” “一家人不说两家话,客套话就少说几句吧,”祖大寿心情舒畅,端起酒杯一饮而尽,笑道:“三桂不错,文武双全,年轻人有冲劲,这是好事。” 旋即,他的脸色渐渐阴沉下来。 “只可恨,朝廷无能,草包皇帝轻信奸佞魏忠贤,大兴土木,劳民伤财,仅有的一点钱粮不拿来加强九边防务,却去搞修筑什么狗屁铁路! 简直是荒谬!” 吴襄眼看着舅子哥祖大寿的酒杯空了,赶紧起身,又给斟满,笑道:“阿舅,消消气,消消气,反正这大明朝是他老朱家的,随便他怎么去折腾吧。” “哼!”祖大寿冷哼一声,恨声说道:“谁说这天下是他老朱家的?” “没有咱辽西数十万将士拼死坚守,建奴铁骑早就一路南下,直逼京师之地了。” “草包皇帝重用孙承宗,只会修筑城池,修修补补的,纯粹就是浪费钱粮,哪里像袁崇焕袁大帅当年,那才叫英姿勃发,吐气扬眉。 宁、锦两场大捷,足以证明,咱辽西守军完全可以与建奴铁骑正面抗衡……” 祖大寿喝一口酒,骂一句朝廷昏聩无能,再骂一句草包皇帝。 显然,已然有些醉意阑珊。 吴襄、祖大乐、吴三桂等人,只能在一边赔笑,点头称是。 朝廷答应的双倍粮饷,维持不到半年,就以各种理由拖欠下来。 尤其是粮食,都好几个月没运来一粒了。 倒是草包皇帝推行的什么狗屁金币、银币,运来好多,但在辽东之地根本就用不上。 大家伙与建奴、高丽、倭人等做买卖,人家可不认你的大明国币,从来都是金银交换、乃至实物交换。 “阿舅,前几日,那边……又使人来辽东镇了。” 等祖大寿吐完胸中窝火,吴襄不失时机的笑道:“那个建奴狗皇帝,挺看得起咱辽西将门啊,时不时的使人送来一些山货、金银之物,看样子,他们最近又却粮食和铜铁了。” 祖大寿微微点头,默然不语。 辽西走廊的几大军镇,不仅是军镇之地,更是几处贸易的好地方,几十万大军的吃穿用度,其中很大一部分,便是做生意挣来的。 如今,边境刀兵再现,大家伙的日子都不好过。 “妹夫,与建奴莽古尔泰、以及那些贝勒、贝子的交往,最近还是不要太过频繁,”祖大寿沉吟几声,说道: “草包皇帝最忌讳的,便是咱们这些带兵之人养寇自重。” “前段日子,两件大案,均与边贸有关,山西八大晋商损失殆尽,藩王、朝中重臣中间,被杀了一大批,咱无须触这个霉头。” “眼下,草包皇帝对我等尚有依仗。 所以,他不敢对我们指手画脚,可一旦建奴被彻底打趴下,你我的日子恐怕就不好过了。” 吴襄等人纷纷点头、称是。 “该做的生意,悄悄做就是了,”祖大寿继续说道:“不过,该打的仗,做做样子就行了。” “建奴被打趴下,草包皇帝腾出手来,第一个要对付的,恐怕就是咱们辽西将门。” “和辽东毛文龙那狗贼!” 第七十二章 偷梁换柱 苍茫大地上,夜幕降临;箭垛背后,人间凄凉。 燕山一带,长城如龙。 大明守军却如虫。 无他。 饿的。 朝廷的粮饷双倍拨付,尚未走出京城,便少了一两成;运到蓟辽总督孙承宗手里,思之再三, 截留一部分用来修筑城池、关隘; 于是,又少了二三成。 等到大同、榆林等军镇总兵手里一转腾,再少上二三成。 参将,游击,总旗,总哨…… 层层剥皮, 雁过拔毛。 有些官吏,实在拔不上毛, 沾几滴油还是可以做到的。 于是,草包皇帝朱由检想尽一切办法,榨油榨出来的‘双倍钱粮’,落到大明老兵手里时,差不多也就是几枚铜币,还有那半口吊命的军粮…… …… “大帅,您在下面等着,我带弟兄们先摸上去。” 黑暗中,王云燕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森森的牙齿,有如一只择人而噬的野兽。 茅元仪点点头,没说话。 他善于用兵如神,但单兵作战能力一般,这种冲锋陷阵的事,还是王云燕、老柳这帮曾经的大明老兵比较擅长。 “突击营,上!” 王云燕一挥手,身后将近三百人矮下身子,猫着腰, 悄无声息的向山岩上攀爬而去。 他们每一个人, 嘴里咬着一把解腕尖刀,背着一个小小的手弩。 全副武装,不过,都是冷兵器。 这种山地夜袭战,毛瑟枪反而不如小手弩,以及他们腰间悬挂的军刺、小手雷等‘小玩意’。 郑芝龙送来的七万老兵,加上茅元仪从延安府带过来的两万多人,全部换上了新式武器装备,神不知鬼不觉的摸到了山海关一线。 仰望着突击营的人攀援而上,茅元仪从怀中摸出一小块豆干,放在嘴里,慢慢品咂着。 延安府一带的小麦该抽穗儿了吧? 洪承畴那个陕西三边总督,找不见亲妈,会不会着急上火,又站在西安府的城门楼子上,数他的那几只‘羊羔子’吧? 草包皇帝把整座京城、乃至这一大片江山丢下,像个没事人似的, 躲在铁甲战舰上泡妞、撸串…… 还真是个甩手掌柜的…… 如此这般, 胡思乱想一阵。 黑黝黝的山脊上,一盏灯笼忽闪数下, 犹如米脂婆姨那毛嘟嘟的大眼睛,眨巴了几下。 这么快就得手了? 茅元仪举步向山上走去。 山路崎岖,不过,王云燕等突击营的老兵们,在攀援的过程中,顺手给‘茅大先生’弄一根绳子,以防他老人家不小心掉山崖下面。 快到山顶时,长城的轮廓已然甚为清晰,烽燧、箭垛、关隘堡垒,影影绰绰。 ‘大敌当前,山海关一线,长城防务竟然如此松弛,可想而知,在平日没有战事的时候,这道城墙还能挡住什么……’ 一盏茶工夫后。 茅元仪缓步走进一座关隘堡垒。 眼前的一幕,让他微微一愣。 怎的……这么多衣衫不整的妇人? 另外一堆,是衣衫不整的大明守军,一个个看上去面如死灰,双手抱头,像一群待宰的羔羊。 茅元仪莫名其妙的就是一肚子火。 这还算是兵么…… 草包皇帝说的没错,大明朝,真正的病在骨头里,在骨头缝里,并非什么辽西将门、辽东将门、文官清流、阉党余孽…… 而是,百姓懦弱。 “大帅,要不要……咔嚓?”王云燕快步上前,往地上啐一口唾沫,一脸嫌弃。 当年,他在榆林镇当边卒的时候,偷鸡摸狗,打家劫舍,这些脏活累活都干过。 可他不怕死啊。 看看山海关守军,打仗菜也就算了,反正大家都很菜。 可是,在关隘烽燧里开窑子,祸祸良家妇女,这就、有些过分了。 “不用咔嚓了,”茅元仪温言说道:“都是大明边卒,日子过的苦啊。” 茅元仪裹紧斗篷,走到那几名衣衫不整的妇人跟前,很认真的观察了一阵,笑道:“这帮小子还行,从哪里弄来一些建奴女子? 这还差不多。 大明男人,祸祸建奴妇人可以,可要是祸祸大明自家人的妇人,就需要物理超度了。” 王云燕等人默默转头,盯着别处,一个个神情古怪。 咱这位茅大帅,也太、护短了。 “把他们都送走吧。”茅元仪随口说道,转身走出关隘堡垒,来到城墙上。 一手扶墙,极目远眺。 草包皇帝说的对,行军打仗不是打打杀杀,而是人情世故啊。 这么多边卒,都是大明的兵,把他们整个送到辽东去种田、挖矿、修铁路去,多好的劳力。 此刻的茅元仪,正可谓是兵强马壮。 他手里不仅捏着两万五千精锐铁军,另外,还有郑芝龙运来的几万大明老兵。 这些家伙,被朝廷裁撤后,为了填饱肚子,曾经落草为寇做了盗匪,战斗力其实比山海关守军还要强上两三分。 主要原因,便是他们这些人,不怕死。 “王云燕,令你带领七万老兵,将山海关一线的守军,整个捉了,秘密运送到天津卫,让他们到苦兀岛上挖矿种田去。” “记住,要用巧妙手段,不能露出半点马脚。” 王云燕咧嘴笑道:“咱办事,大帅放心就是了。” 茅元仪微微点头,又嘱咐几句,将一张行军路线图交给王云燕,道:“捉住那些边卒,随便寻个借口,就说你们是锦衣卫办案,缉拿军中奸细。 总之,就是把他们统统送走。 咱们的兵卒,直接顶替上,后续有计划,我会给你飞鸽传书。” 王云燕领命而去。 茅元仪在长城上漫步而行,伸手在城墙上拍打着,沉吟着,推演着。 他跟草包皇帝朱由检的这一盘大棋,不能有丝毫闪失。 同时,还不能盲目攻击,直接打垮山海关守军,那可损伤的是大明朝自己的元气,不划算。 至于说这一招‘偷梁换柱’会不会被那些总兵、参将、游击们察觉,茅元仪根本就不担心。 大明朝堂上下烂到什么程度,茅元仪还有些捏拿不准,实在搞不清到底谁才是大明朝最大的蠹虫。 可要说大明的九边之地,已然烂到什么程度,茅元仪板着指头都能算出来。 他在辽东七八年光景,对大明的长城防线太熟悉了。 一个字,烂。 两个字,更烂。 总兵眼里,盯着参将,参将眼里,盯着游击; 而游击一层,盯着一大堆粮饷,和几大本花名册,最多只记得几名总旗…… 所以,这一招偷梁换柱,十拿九稳。 第七十三章 逆袭的李村长 就在茅元仪‘偷梁换柱’,将大批的山海关守军,神不知鬼不觉的换成了自己人时。 草包皇帝朱由检正捉摸着,怎么痛揍一下高丽王。 而在台澎宝岛上的李自成,则已经由村长,升格为所长。 大致、相当于管辖了七八个村庄,手底下也有百十名火枪手, 走起路来都能带起一股小旋风。 随着数十万百姓被源源不断的运送过来,邻里之间、村与村之间、所与所之间的矛盾,也渐渐凸显出来。 早期的大明百姓,搬运过来后,被郑芝龙一律就近安置在宝岛南端。 渐渐的,随着开荒大军的不断扩充, 一路向南发展下去。 河流, 矿山,山林, 土地,成为大家十分眼红的几样东西,那些个身强力壮的,或者家里弟兄多实力硬的家庭,刚刚从饥荒中捡一条命,还没吃几碗安生饭,就开始在流民中间称王称霸。 这一点,很对李自成的胃口。 他本来是一个小小的村长,最多也就是组织村民挖几个鱼塘,开垦几百亩荒地,在附近的深山老林里打打猎。 当然,也会时不时的跑到董寡妇的田里,狠狠的耕上大半夜,过过种田的瘾。 可随着各种纷争爆发,这名陕北汉子挺身而出,捶扁了十七八个壮汉,终于入了一名海盗小头目的法眼。 将其直接任命为桃花源的‘所长’。 手底下, 有百余杆枪。 “只要谁犯事, 不遵从镇海王的命令,你就往死里捶!”这是海盗小头目的原话。 李自成‘谨遵将令’,一丝不苟。 整日介黑着一张脸,将他的百余名‘兵卒’训练的要死要活,却还越发的敬服这个大眼贼。 没办法,这家伙天生就一股子气势,让所有跟随他的百姓人家都相信,黄来儿李自成处事,绝对端正、公正、公平。 绝对不会背后给人下刀子。 “听说了没,万岁爷在苦兀岛,领着咱们的镇海王,伐木、筑城、种田、采矿、修路、养殖、暴兵,听着就带劲啊!” “咋没听说,咱这不是命苦,没跟着王爷去苦兀岛嘛!” “下一波,咱想想法子,去求求王爷?” “嗯,这个可以有!” …… 在一次与几位‘上司’喝酒时,李自成终于听到外界的消息,他假作不知, 默默的吃肉喝酒,心里激动的不行。 ‘你们王爷算个球,老子还是万岁爷的大内密探零零捌呢!’ ‘天下排名第八的大内密探……’ ‘啧,想想就激动呐!’ 那几名海盗小头目,继续商议着,等下一次有机会,一定恳求镇海王带上他们几个,去见见万岁爷。 李自成的心里,却已经开始谋算。 万岁爷的那个什么‘全球领主模式’,听起来好过瘾啊。 ‘伐木,筑城、种田、采矿、修路、养殖、暴兵……’ ‘然后,扩大领土后,继续伐木,筑城、种田、采矿、修路、养殖、暴兵!’ 咱手底下,不是已经有百余名兵了么? 而且,种田、修路、养殖这几样,已经初具规模,但因为缺乏城堡,晚上住在木头房子里老是担心,那些红胡子的洋鬼子摸到岛上来…… 那么,等回去后,就直接开始伐木、筑城? 李自成是个沉默寡言的汉子,看着五大三粗的,似乎是一条粗糙汉子。 实际上,他还挺内秀的。 那几名海盗小头目随便提了几嘴,李自成已然明白,万岁爷所谓的‘全球领主模式’,其精髓就在于步步为营、稳扎稳打! 只有保证基本盘的情况下,无论是暴兵还是垦荒,那可不就是他这位‘李大所长’说了算? …… 当夜,回到村子后,李自成先到自家的十几亩水田里转悠一圈,看着沉甸甸的稻穗,想到这再过二十几天,就能收割了。 一茬庄稼,足够他吃三五年的。 这种丰收的喜悦,李自成可是做梦都没有想到过,在他的梦里,不是饥荒,就是挨饿,要么就是老婆被人砍了脑袋,白花花的趴在地上,像一团肥腻的烂肉…… 都特么是粮食惹的祸啊。 那几年,若不是到处闹饥荒,老婆会为了一口狗肉,与那个杀狗的杂碎鬼混? 若不是为了吊一口气,老婆…… 想起那个米脂婆姨,李自成突然觉得有些燥热,忍不住想到董寡妇。 罢了,先憋一憋,还有大事要办呢。 既然大家的田地里,开始有了收获,那么,筑城的事情应该就好办多了。 因为,谁都担心,自己的这半年辛苦,和这世外桃源般的好日子,突然会被人夺走。 晃晃悠悠来到村口的歪脖子树下,李自成毫不犹豫的,敲响了那口集合全村人的破钟。 天色已晚,因为缺少娱乐活动,不少有家室的人已经脱光睡下了。 骤然听到钟声,大家纷纷爬起来,三下五除二穿好衣服,向村口方向汇集而来。 “是村长在召集大家伙吗?” “好像是李村长,不过,人家现在是所长啦。” “什么所长不所长的,李自成就是咱桃源村的村长,就算他当了皇上,也是我们的村长!” “狗日的,不要命了?这话也敢说?” 村民们有的点着火把,有的提了灯笼,纷纷来到李自成面前,开口询问发生什么事情了。 李自成端然坐在一颗大石头上,黑着脸,对村民的问话一概不理不睬。 他在村长、所长的位置上,也大半年时间了,别的没学会,如何捏拿人心、树立威信这等事,却是一学就会。 “好了,大家都来齐了,”眼看着村民都来齐了,李自成这才轻咳一声,站起身来,“有一件大事,需要跟各位父老商量; 这件事呢,关系到咱们每一家、每一户、甚至每一个人的性命!” 李自成话音未落,村民们登时炸锅了。 “什么大事?是不是又要打仗了?难道,又要抽丁了?” “是朝廷要征收钱粮了吗?不是说好的,十亩自留地,帮朝廷种植一亩地吗?朝廷难道要反悔?” “狗日的,果然是说话不算数……” …… 等村民们骂完朝廷、贪官和狗皇帝,李自成这才摇头说道:“不是朝廷要征收钱粮,也不是朝廷要抽丁。” “而是,狗日的洋毛子要摸过来了!” “他们,最近听说咱们的粮食就要开镰,竟然拉了几十船的洋毛子,带着镰刀和麻袋,要来抢咱们的粮食啊乡亲们!” 第七十四章 桃花城 “万岁爷有旨,令咱从今晚开始,伐木、筑城、种田、采矿、修路、养殖、暴兵!” “伐木,筑城、种田、采矿、修路、养殖、暴兵!” “大家听明白了吗?” 村民们一脸懵逼。 显然,大家都没听明白。 这又是伐木又是筑城,还要种田、采矿、修路、养殖,最后还要……暴兵? 这不就是徭役那一套么? 眼看着村民们脸上困惑不解的神情,李自成暗叹一口气,这帮家伙,真是没文化啊,连万岁爷的‘全球领主模式’都领悟不了。 怪不得这么多人里头,只有我李自成才是万岁爷的人。 大内密探零零8! “好了,万岁爷的旨意,你们领悟不了也没关系,”李自成换了一种说法,“但是,那些洋毛子、倭国海盗、以及福建沿海的白寡妇们,要来抢咱们的粮食,你们说,该怎么办? 是默默忍了,还是站出来拼死一战?” 这下子,村民们瞬间就明白了。 大家伙拼死拼活、不分昼夜的在这里开荒种田,眼看着头茬稻米就要收割了,那些畜生竟然要来抢粮食? 那怎么行? 当然是跟狗日的拼了啊! “村长,你快说,我们该怎么办?” “跟那些洋毛子拼了吧,还能怎么办!” “拼了!拼了!拼了!” 村民们的激情和怒火,终于被点燃了。 李自成满意的点点头,大声说道:“为了不让洋毛子、倭寇、白寡妇们的阴谋诡计得逞,为了保护咱们的粮食,咱们必须要挺身而出,跟狗日的拼了! 至于怎么拼,这就要讲究个策略。 什么策略呢? 万岁爷的旨意中讲的很清楚,那就是全球领主模式! 伐木,筑城、种田、采矿、修路、养殖、暴兵!” 然后,李自成将自己对‘全球领主’的理解,掰碎了,换成村民们能够听懂的话,重新讲述一遍。 这一次,大家都听明白了。 不就是砍树盖房子,然后好好种田、采矿,在年轻人中间,挑选出一批拳脚好的,训练成护院庄丁,将咱们村儿打造成一个金汤永固的‘山寨’么? 早说嘛。 落草为寇、占山为王这一套,咱大明朝的百姓都挺熟练的…… …… 于是,一场轰轰烈烈的伐木筑城工程,正式开工。 不用李自成敦促,因为是保护自己的劳动果实,所有的人,竟然没有一个偷懒耍滑的,一个个全是挣了命的往死里干。 只要干不死,就往死里干! 紧接着,李自成又跑了几个村子,充分发挥‘所长’的权威和优势,将方圆三四十里的七八个村子,整个动员起来。 李自成大致规划一下,觉得有必要先修筑一个可以容纳所有人的主城。 然后,在每个村子里,修筑一个类似于‘哨所’的小型城堡。 这样一来,就算有一两百全副武装的海盗来袭,他都有信心,将其灭杀当场。 距离稻米开镰尚有十几日工夫,集所有人的力量,修筑一个像样的城堡,应该问题不大…… …… “村长,树砍了上千棵,可是,咱们没办法搬运过来啊,咋办啊村长?” “村长,附近的石头都搬光了,再远处的那片山坡上,距离太远,咱没有足够的骡车啊!” “村长,咱这寨子依山而建,易守难攻,位置不错,可是,没有水源,一旦被人围困,咱几个村子几千口子人,可就要活活渴死了……” …… 开工第三天,眼看着一座大寨的地基都处理差不多了,一系列棘手的问题接踵而至,让李自成焦头烂额,一时间没了主意。 没想到,修筑一座屁大的寨子,都会面临如此繁杂而恼人的问题。 万岁爷所说的‘筑城’,那该有多难啊…… 就在李自成、众村民束手无策,差不多就要放弃修筑山寨的时候,村子里来了几个奇怪的年轻人。 他们背着青布行囊,打扮的跟落第秀才差不多,年纪也不是很大,一个个看上去眉清目秀的,挺顺眼。 这几个年轻人在施工现场指指点点,低声议论着什么,很快就引起李自成的注意。 “几位小哥,从什么地方来的啊?” 李自成客客气气的抱拳问道。 “呃、我们从苦兀岛来的,”一名年轻人笑着说道:“请问,这片地方归谁统辖?” 李自成笑道:“我是桃源村的村长,也是这七八个村子的所长。” “我叫李自成。” 李自成补充一句。 “咦,你就是李自成啊?”一名年轻人面现喜色,笑道:“我们受人之托,还给你捎了点东西呢。 你说这好巧不巧的,刚登到岛上,竟然就会遇到你。” 李自成愣住了。 苦兀岛上……似乎没有啥熟人啊。 他自打老婆被人砍了脑袋,害怕吃官司,逃出米脂县后,就与故人断绝了来往。 “苦兀岛上,咱没有亲朋好友啊,”李自成憨厚的笑了笑,说道:“几位小哥,莫不是搞错了?” “那请问这位大哥,您可是陕西米脂的黄来儿?”一名年轻人笑问道。 “黄来儿是咱的诨号,我本名李自成。”李自成这才确定,的确有人在苦兀岛给自己捎了东西,“只是几位小哥,敢问捎东西的是谁啊? 咱自从吃了官司离了米脂县,就再没有跟任何故人联络过呢。” 几名年轻人哈哈大笑,看上去心情不错,对眼前这个憨厚老实的陕北汉子,打心眼里有些喜欢。 “先整点饭食吃吧,眼看着都到晌午了,”一名年轻人笑道:“至于谁给你捎东西,等会儿你自然就知道了。 李村长,不请哥儿几个吃顿饭?” 李自成豪迈的挥挥手,大声笑道:“哈哈哈,不就是一顿饭食么? 走,咱请你们几位吃鸡血面! 对了,还有红烧鱼。” 家里有粮、有鸡有鸭,还有鱼,说话的时候腰杆子自然就很硬气。 谁让他是村长呢。 家里的田地比别人家多好几亩,而且,还有一个董寡妇帮着养养鸡,村头的两个池塘里,鱼都一尺多长,肥美的很呢。 领着几名年轻人来到木头房子,李自成吆喝几声,老远的便看见董寡妇扭着腰身撵过来:“李大哥,啥事儿啊?是不是要耕田了? 我这就去拾掇拾掇,把牲口套上,咱俩一起去?” 李自成大手一挥:“今天不耕田了。” “家里来了几位贵客,你给咱在杀两只老母鸡,先炖半锅鸡汤,再捞几条鱼,一会儿都给红烧上。” “咱家里有粮,不怕人吃!” “哈哈哈!” 几名年轻人暗暗点头,均在心里给李自成点了一个赞:‘啧啧,到底是大内密探零零8,一看就是个憨厚老实人呢!’ 第七十五章 不就是工具包么 一顿鸡血面,外加半锅清炖肥鱼,几名年轻人吃的大呼过瘾呐! 想不到,万岁爷让镇海王郑芝龙经略的台澎宝岛上,百姓人家的伙食如此之好,竟然能可劲儿的吃个饱饭。 实在令人唏嘘不已。 想想陕甘、山东、山西、河南一带,老百姓都快饿的吃屎了。 “哥儿几个, 放心吃,几顿饱饭算个球。”李自成大手一挥,“等我们修筑好桃花城,就可以与其他村子的人做生意了; 到那时,咱就整一条街,专门开馆子。 羊肉泡馍,烩驴肉,鲈鱼馆,炒面片,哈哈,想起来就馋的紧!” 这个陕西糙汉子的记忆中,这几样东西,应该便是人世间最好吃的东西,一提起来,就咧着大嘴憨笑。 “行,无功不受禄,吃了你的饭,就要干你的活儿,”一名年轻人笑道:“先看看人给你带的礼物吧。” 说着话,那年轻人从背囊里取出一个油纸小包,打开一看,却是一叠图纸。 李自成有些茫然。 这玩意,他看不懂啊。 几名年轻人看着憨厚老实的李自成, 哈哈大笑。 “这一张,是伐木图,专门教你们伐木的,另外这几张,有采矿的,有修路,哦对了,还有一张是修筑城池的。” 李自成听得直摇头。 砍树、采矿、修路这些谁不会啊?只要有死力气,往死里挣就是了。 难道,有了这些图纸,咱就不用动手,那些木头啊、矿石啊啥的,自己会跑出来不成? 看着李自成有些疑惑不解的样子,几名年轻人也不详细解释,帮着收拾完碗筷等,几人让李自成领了,向不远处的伐木场走去。 “在距离此地三十余里的桃花港,有一船工具,还要麻烦李村长派人去搬运过来。” “好,我这就去安排,大约需要多少人搬运?” “两三百人吧, 你们没啥工具,只能用牲口驮运。” “好, 咱这就去办。” 李自成急匆匆的跑去调集人手,几名年轻人却寻了一片高地,在几张羊皮纸上开始写写画画。 有人在画矿山开采、搬运图,有的测绘道路交通图,有的,则干脆在画一眼砖窑图。 这几名年轻人,自然便是草包皇帝朱由检,从大明学堂抽调出来的几名‘尖子生’,专门到台澎宝岛上,帮助李自成‘造反’的。 远在苦兀岛上的朱由检心里清楚,像李自成这样的人物,一旦身处乱世,摇身一变,便是一条好汉。 一个,能将大明王朝整垮的枭雄人物。 所以,干脆收拢为自己人,帮着自己造反。 至于说以后会不会像脱缰的野驴那般,反噬他这个带头造反的皇帝,朱由检根本就没放在心上。 朕掌握着天下最核心的生产力,科技与火炮,外加茅元仪那支可横扫天下的铁军,还怕一个区区李自成? “等下午了,那个李自成回来,咱们就开始工作。” “先干嘛?这几样事情,看上去都很紧迫。” “先修路。”一名领头的年轻人沉吟几声,直接下令:“万岁爷说过,要想富,先修路。” “这片村子距离桃花港尚有三四十里之地,很多设备都搬运不过来,咱先修路吧。” “另外,在桃花港一线,再修筑三座小城堡,防止洋毛子的海盗船进来。” 几人纷纷点头,抱拳说道:“遵令!” 这就是大明学堂的好处,在学校求学时,大家都是同学少年,见面都是客客气气的互相抬举。 一旦外派,立马便不一样了。 出来了,那你就是大明朝的一名军人! 军人的天职,就是绝对服从命令,这是朱由检对大明学堂、以及茅元仪、郑芝龙反复叮嘱过的。 几名年轻人迅速行动起来,加快测量、绘图速度…… …… 下午时分,一船‘装备’被搬运过来了。 打开一看,李自成以及那些村民就有些发懵。 这不是铁匠、木匠、篾匠们所使用的家伙什儿吗?不过,这些年轻人的‘工具包’看上去有些复杂,很多东西,看着很简单,但就是不知道用来干嘛的。 “几位小哥儿,这些工具?”李自成满脸疑惑的问道。 “呃,有些是用来伐木的,有些是用来测绘的,对了,其实好多东西,都是用来制作工具的。” 李自成有些不明白。 不过,他到底是心灵剔透之人,约莫也能猜个七七八八:“用来制作工具?是不是需要些人手,帮你们砍树啥的?” “嗯,当然需要。” “而且,需要很多人。” “放心,不会耽误你修城池的工夫,很快就能弄好,等工具准备差不多,我们帮你筑城,保证让你满意!” 李自成一听,放心了。 “那个谁,你去把几个村子里所有的青壮年劳力,都集中过来,要整大事了!” 李自成在这一带几个村子里的口碑极佳,为人热忱、公正,手底下的功夫又好,谁不听话,照脸上几拳打下去,谁都听他的。 所以,不到一盏茶工夫,就聚集其五百多青壮年劳力。 将那五百多青壮年分成五个伐木小分队,给大家分发了斧头、锯子、绳索等‘伐木工具’,便由一名年轻人领着向不远处的那片松林而去。 “李村长,让那些能干动轻活儿的妇人、老年人也过来吧,咱的活儿不重,关键是要人多、赶进度。” 一名年轻人俯身看着图纸,用碳棒在上面画了几条‘路’,抬头说道:“等那边的工具制作好,咱们就要想办法先修路,将砍伐好的木料整个儿搬运下来。 这片地方宽敞,咱的第一座工具加工厂,就修建在这里吧。” ‘工具加工厂?’ ‘工具、也需要加工厂?这几个小兔崽子,确定不是来捣乱的?’ 李自成本来觉得自己还挺机灵,很多事情,他一看就会,可以说是心灵手巧,不去当个木匠、铁匠啥的,都觉得委屈了自己。 可是,自打这帮年轻人来了以后,他就总觉得有些迷迷瞪瞪,很多事情,听着咋都有些玄乎呢? “对了,李村长,你组织一个炊事班,专门负责给工地烧水做饭,咱实行三班倒,争取早日给你修筑一座大城池!” “好!” 这句话,李自成倒是听懂了。 不就是连天昼夜的大干一场吗? 正合我意! 第七十六章 怅然若失的李自成 李自成安顿好炊事班、后勤队、以及平整场地的几支村民队伍后,跟着几名年轻人上山了。 远远的,是威武整齐的号子声。 和大树被拉倒时,发出的‘嘎嘎’声,以及那一声声颇有威势的轰然倒地声。 李自成心下颇为疑惑,砍树都砍出行军打仗、排兵布阵的架势了? 还别说,人家大明学堂的这一套伐木流程, 还真就是跟排兵布阵一样,不仅要求整齐划一。 而且,第一棵树砍哪个,倒向哪个方向,都是有严格规定的,不能让五百人胡乱砍伐一气。 李自成走进密林,只看了一阵子,就心下明白过来。 专业,到底是专业。 看看人家的这砍伐树木, 都是挑那种老树下刀,对于那些正在茁壮成长的大树,和那些尚未发育完全的幼树,不但不砍伐,而且,还严格保护起来。 每一棵被拉倒的大树,往往就倒在幼树的空隙里。 而且,还互相搭在一起,方便伐木工们砍去那些枝枝叉叉,保证以最快的速度,变成一根圆溜溜的大木料。 五十人一个小组,有的在砍,有的在锯,更多的,则在几名年轻人的指挥下,用绳索,将那些大树一一拉倒在地…… …… 不到两个时辰, 天色已晚,近千棵巨树被伐倒了。 接下来,便应该是让人往下抬了吧? 李自成有些疑惑的问道:“下面,怎么搞?” “想怎么搞,就怎么搞啊,怎么方便怎么来。”一名年轻人笑道:“下面的运输通道应该修筑的差不多了,咱们这就去看看。” 李自成跟着那年轻人,走出密林,一下子就愣住了。 就这一个多时辰,密林到山下的‘工具加工厂’之间,就被挖出七八条‘通道’。 “走,咱过去帮忙吧。” 李自成迷迷瞪瞪的跟在后面,心里还有些不明白,这些家伙的脑子里装的都是啥玩意?咋就跟咱老李不太一样呢? 伐木场上,几名年轻人示范着,用斧头、锯子等工具,开始制作‘木料搬运车’。 轮子是现成的,就锯一截大原木, 弄厚一些就行了。 在那一截大原木上, 钻一个洞洞,穿进去一根铁棒, 与另外一截钻了洞洞的大原木连接起来,便是一副车辐。 一根巨木的两头,架在两个‘车辐’上,在配置一个简单的‘刹车控制装置’,便可以向山下‘奔驰’了…… 当然,其中还有很多细节,李自成一时半会都没搞明白,反正看着挺简单的装置,但使用起来就是很过瘾。 原本可能需要几十人才能抬动的一根巨木,在这帮年轻人的指挥下,似乎只要是个人,就能想办法将其搬运到山下去。 当然,这只是一种错觉。 伐木、搬运这些活儿,怎么说也都属于极为沉重的工作,所以,李自成不得不紧急下令,让山下的炊事班加快进度,给山上送来一批白米饭、肥鱼、鸡汤等。 看着伐木的青壮年劳力们大吃大喝,满脸兴奋的模样,李自成的心里,也觉得有些小激动。 这帮年轻人,太会玩了。 “对了小哥儿几个,木料搬运下去,该如何弄?”李自成突然想到什么,忍不住问道:“要不要安排第二轮的村民?” “嗯,都说好了,咱们是连轴转,三班倒。”一名年轻人笑道:“你给大家伙通知一声,所有的人,都分为三个小组; 每一个小组的青壮年劳力,要和老人、妇人、半大小子们搭配起来; 另外,你告诉老百姓,做这些活儿是有工钱的。 青壮年劳力,十天一枚银币,其他老弱妇孺,二十天一枚银币。 等咱们桃花城与桃花港之间的道路修筑好,一次给大家发放清楚。 另外,一些心灵手巧、为人憨厚老实的人,无论男女老幼,都会被聘为我们第三分局的技术工人,享受每月三枚银币的俸禄……” 李自成:“……” 这位米脂汉子再一次风中凌乱。 民夫、竟然要享受朝廷俸禄?这帮年轻人,也太能吹了吧?一张口就是三枚银币,咋不说三枚金币呢? 一枚银币,在眼下的大明朝,可是足足一两银子,足够贫寒之家吃穿用度好几个月了…… “小哥儿,这民夫享受俸禄…之事,可当真?”李自成忍不住追问一句。 “哈哈,看你这老哥说的,这是万岁爷钦定的工资标准,咱这些干活的,还能有什么说的?”一名年轻人哈哈大笑,道: “也难怪李村长不信,其实,刚开始的时候,我们也不信。” “想当初,我们这些出身农家的穷小子,之所以要去京师上大学堂,就是奔着招生的皇榜里,写的清清楚楚,包吃包住,免费入学,而且…… 每个月还有二两银子的俸禄!” 李自成听着年轻人的话,一时间,有些茫然若失。 当初,他李自成,也曾有过这样的一个机会,结果,当时他还以为是朝廷在放屁,是那个草包皇帝在胡咧咧…… 想不到,天意弄人,一失足……、 咳,一步错,步步错。 看看人家这些大明学堂的年轻人,不但领着朝廷俸禄,更重要的,是人家学到这么多手艺。 还真是、人比人,就得…… “李村长,发什么呆呢?是不是想小媳妇了?” 看着李自成失魂落魄的样子,年轻人们如何能想到,这位万岁爷的‘大内密探零零捌’,竟然会想到当初的那一档子小事? “想什么小媳妇!” 李自成叹一口气,苦笑道:“人这一辈子啊,一旦错过那关键的一两步,就完全是两种人生。 不过,亡羊补牢,尚未晚也。 这一切,都还来得及,来得及……” 年轻人们:“……” 这位‘大内密探零零捌’,咋突然变得有些神神叨叨的,说啥呢? 咋还感叹上了? “小哥儿几个,剩下民夫调动之事,包在我李自成身上!”李自成抱拳,正色说道:“不过,有一个请求,还望诸位小哥儿不要推却。 我李自成,要跟你们学手艺,学技术! 我也要成为大明学堂的学子!” 此事,想想就过瘾呐! 至于俸禄什么的……对了,赶紧下山,给董寡妇先弄一个‘正式编制’吧! 他那几个孩子,有两个半大小子也挺机灵,干脆也给弄个名额。 啧啧,忙完这一摊子大事了,也该耕耕田。 这世上,只有挣死的驴。 可不能让咱的那一亩三分地给撂荒了…… 第七十七章 李自成这人、能处! 耕了大半夜田,李自成回到自家炕上,囫囵睡了一觉,天色还没亮透,便一骨碌爬起来出门了。 工地上热火朝天,他这个当村长的,岂能只顾着自己舒服? 他披着一件汗衫, 手里捏着一杆旱烟袋。 这是陕北老家的玩意,总感觉一个男人啊,一旦掌了权,手里不捏着一两样东西,那种身份感就很难体现出来。 “李村长,这么早就来了?” 刚走进‘工具加工厂’大门, 几名年轻人一脸疲倦,正蹲在空地上吃早点。 四菜一汤,两荤两素。 嗯,董寡妇那帮婆姨果然靠谱,严格按照接待贵宾的规格,好生照料几位大明学堂的‘技术员’的生活起居。 这一点,让李自成颇为自得。 当村长嘛,最讲究的就是一杆子插到底,让每一个农夫都明白,万岁爷就在大家的身边…… “几位小哥儿,昨夜一宿没睡?”李自成笑眯眯的问道,“赶工程固然重要,但也要注意身子骨。 你们这些年轻人啊,就是不知道爱惜自己。 你们都在京城上过学,难道就没听过万岁爷的一句口头禅?” “什么口头禅?” 几名年轻人愕然问道。 “咳咳,万岁爷曾经说过,少年不知金子贵,老来望卡空流泪……” 几名年轻人:“……” 想不到,万岁爷的名言警句,都传播的如此遥远? 就连远在台澎宝岛上的李村长, 都能顺口说出一两句来…… 恐怖如斯! “哈哈,不开玩笑了,”李自成卖弄一句草包皇帝朱由检的‘名言警句’,旋即正色说道:“还是说说下面该如何搞吧。 咱老李对技术活儿不懂,但只要是下死力气的,或者组织人手下死力气的,你们尽管吩咐,保证么麻哒!” 一句陕北方言,引得众人哈哈大笑。 “李村长,说起来下面的工程,的确还需要你出面呢。” 一名年轻人随手摊开一张地图,指着上面的一条粗线条,道:“村长您看,这是咱们桃花城通往桃花港的必经之路; 我们设计了一条路,规格是铁路。 实际上,修筑完成后,在朝廷的蒸汽火车没用运过来之前,你们的马车、骡车、驴车和牛车,都可以先行使用。 等到蒸汽火车一到, 咱们就可以直接通车了。” “蒸汽火车?铁路?” 李自成一脸兴奋。 这也难怪。 从那些海盗小头目的口中,李自成曾不止一次的听说过,草包皇帝朱由检下令让徐光启、宋应星等人,设计了一种吃煤炭吐白烟的钢铁怪物; 那玩意,据说一次能拉几万斤煤炭,比当年诸葛孔明的木牛流马都牛逼! 难不成,咱桃花城里,也要修铁路、通火车了? “哥儿几个,你们说的是真的?咱们桃花城,也要修铁路通火车?”李自成有些急切的问道。 “是啊,”一名年轻人笑道:“万岁爷派我们过来,就是要帮助岛上百姓搞基建; 其中,最重要的有三样。 第一,修筑城堡,随时准备打残洋毛子; 第二,修筑铁路。 第三一点呢,就是开矿山,大炼钢铁,修建几百座大型工厂,把咱们台澎宝岛开发成大明朝最为发达的港口城市之一。 李村长,到时候你当了大官,可别忘了咱万岁爷的恩典哟。” 李自成咧着大嘴,嘿嘿笑道:“哪能呢!” 他一个村子、不对,现在是所长,如何敢去想象自己有朝一日会当大官…… “对了,小哥儿,你说的要我出面,到底是什么事情?”李自成突然问道。 “是这样的。”那年轻人指着地图,郁闷的说道:“这条铁路,乃万岁爷钦定的重点工程,可是,这一路上需要经过其他十几个村庄,势必会侵占一些农田; 昨日我们在测量时,就遭遇村民围堵,还差点要跟我们拼命呢。” 李自成闻言,恍然大悟。 原来如此。 其实,这也不怪那些被侵占农田的村民,修铁路是万岁爷的旨意,可同样的,当初开荒种田,也是万岁爷的旨意。 民以食为天。 被郑芝龙的大海船运送过来的百姓,哪一个不是经历过饥荒?想想没有田地的日子,卖儿卖女都算好的,好些个人家,易子而食也都有过。 如今,好不容易得了几十亩田,岂能说毁就毁? “你去告诉那些村民,对于侵占人家的田地,万岁爷早已下旨,照价赔偿,对于损坏的田间作物,也是照价赔偿。 你给说说,赔偿他们十五年的田产损失,可否愿意?” 几名年轻人在技术方面是专家,可是,对于这种牵涉到耕地纠纷的事务,却又显得束手束脚,简直有点手足无措。 “这事简单,”李自成笑道:“不就是一些农田嘛,赔偿给他们就是了。” “刚刚开垦出来的荒地,其实想要获得大丰收,还得经过三五年的辛苦劳作,给他们十年的赔付就行了。 当然,如果不愿意,我可以想办法另外给他们开垦一片荒地。 而且,还是旱涝保收的水地!” 李自成大包大揽的说道。 这下子,几名年轻人终于放心了。 “你们先忙,我这就去给咱们的铁路扫清障碍去!” 李自成也不再言语,抱拳打一声招呼,转身便走。 回到家里,他略微收拾一下,寻了几块冷肉,用油纸包了,塞在怀里,打算一边赶路一边吃。 出门来到马厩,让马匹吃了二斤豆饼,喝了一肚子清水,他这才翻身上马,向桃花港方向徐徐而去…… …… 工具加工厂里,几名年轻人围拢在一起,低声谈论。 他们一边修改图纸,一边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着:“你们说,咱那位万岁爷,为何对这位李村长如此看重? 这位陕北汉子,除了性情豪爽,行事磊落,似乎也甚为平常嘛。” “我观此人,并不简单。”一名年轻人沉吟着说道:“乱世之下,在陕甘一带的死人堆里能挣的一条性命,且能在这岛上混的风生水起,岂能是一般人物? 而且,普通百姓人家,咱们也看的多了。 你们见过几位出身农家的汉子,能有如此气魄?铁路沿线的农田,那可都是百姓人的命根子,一个弄不好就要跟你拼命。 可是,在这位李村长眼里,好像简单的跟喝凉水似的……” 几人纷纷附和,都觉得李自成这人是条好汉。 能处。 当然,具体如何,还要看他能不能解决眼前的这件大事了。 第七十八章 不过是喝喝酒而已…… 却说李自成骑了一匹黑马,徐徐而行,在小半个时辰后,抵达第一个村子。 他勒住马头,站在山坡上大致测算一番,做到心中有数,这才拍马向村子方向走去。 他要找的,是村长。 村长对村长,这才对等。 让他这么大一个村长,跑去跟村民讲道理,简直就是丢份儿。 难不成,要直戳戳的与那些村民硬刚,拳头对拳头,针眼对麦芒?那样做,根本就办不成事。 “哎哟,这不是李村长么!” 来到这个村的村长家,刚刚翻身下马,听到马蹄声的王村长就快步跑了出来,一看是隔壁的李村长,顿时哈哈大笑,走过来就揽住李自成的腰。 “老李啊,今儿这是什么风,能把你老人家给吹过来?” “走走走,赶紧进屋,让你弟媳给咱炒俩小菜,温一壶好酒,咱俩好好喝一顿!”王村长也是个豪爽之人,见识过李自成的厉害。 两个月前,有几名懒汉不愿下苦力,把田地撂荒后,竟然组织一帮闲人喝酒耍钱,让李自成给撞上。 正所谓人狠话不多。 这位李村长,只问了一句:“这病,能自己治好不?” 那一帮子闲汉仗着人多势众,对李自成的话自然是如秋风过耳,根本就没当回事,依旧吆五喝六的喝酒、耍钱。 当时,王村长也在跟前。 只见这李自成微微一笑,劈手揪住一个带头的懒汉,一把就撕掉其半个耳朵。 然后,对那疼的杀猪般乱叫唤的懒汉,看都不看一眼,随手将那人的半片耳朵扔出去喂了狗。 喝酒耍钱的闲汉、懒汉,大约有十二三人,李自成一个个问过去。 前面五个人,答话时略微慢了一些,每个人的半片耳朵,统统被李自成撕下来喂了狗。 剩下几人,早就吓尿了裤子,哪里还敢抗拒,跪在地上连连磕头,赌咒发誓,今后若再不好好耕种田地养活家小,就让他天天碰见李村长…… …… 狠人啊! “李村长,今儿来我们大王庄,可有什么大事?”酒过三巡,王村长试探着问道:“若有什么需要帮忙的,你别客气。 咱兄弟之间,谁跟谁啊。 你说是不是啊李大哥?” 李自成闷闷不乐,只是端了一碗就慢慢喝着,似乎有什么为难之事。 这神情,让王村长心中悚然,忍不住再次问道:“李大哥,有什么话,你就直说!” “只要不是杀人放火,我王大锤绝对二话不说,唯李大哥马首是瞻!” “你就赶紧说出来,我心里都有些发毛了……” 李自成将一碗酒慢慢喝干,咂巴了一下嘴,伸手用袖子抹去刚硬胡须上的酒水,这才正色说道:“我向你们大王庄借三百亩旱地,过上一个月,还你们三百亩水地。 行不?” “借三百亩旱地,还三百亩水地?” 王大锤村长愣住了。 世上还有此等美事? 他使劲揉了揉自己的眼窝子,使劲咳嗽几声,清了清嗓子,问道:“李大哥,此话当真?” “不不不,李大哥您别上火,您这眼珠子有毒,瞪一眼就让兄弟我心里头发慌。 我的意思是,这等美事,除非是傻子才会拒绝啊!” “换,这事儿,我做主了!” 他心里清楚,李自成是个狠人。 狠人,自然就很讲道理,说话从来都很算数。 而且,以李自成的为人,此事若不答应下来,估计自己的两只耳朵,就得去喂狗。 “那感情好,老哥先谢谢了,”李自成给自己斟满一碗酒,一饮而尽,咧嘴笑道:“你去给村民们说,沿川慢坡上的那片地,万岁爷下旨要修筑铁路; 会侵占其中的一部分田地。 我刚才已经大致估算过,侵占田地约莫两百七十亩左右,我懒得去具体丈量,反正一个月后给你们大王庄补偿三百亩水地就是了。 剩下的事,别来烦我。 你去吧,我先喝一回儿酒。” 李自成挥挥手,让王大锤赶紧滚蛋去办事。 对这种近乎江湖的办事方式,他算是极为熟稔,深谙其中的渠渠道道。 既然对方惧怕自己,而且,总体算下来绝对是有利可图,他根本就懒得去摆出求人的态度,否则,对方可能还蹬鼻子上脸…… 在底层摸爬滚打多年,李自成也算是一条老狐狸了。 果然,王大锤村长对李自成的不耐烦,不但没有显露出不满,反而欢天喜地的出门而去。 临出门,他还不忘叮嘱自家婆姨,好生伺候李大哥吃酒…… …… 半个时辰后,李自成酒足饭饱,接过王大锤村长双手递过来的‘地契’,翻身上马,向下一个村子而去。 同样的手法,以一百二十亩水地,换取对方一百亩坡地。 在村长家又喝了七八碗酒,李自成自觉有些醉意。 本来他想寻个地方眯一会儿的,可是一想到万岁爷要给桃花城修铁路、通火车,一下子又来了精神,再次翻身上马。 …… 快到傍晚时分,李自成都不知道自己喝了多少酒,反正就是一直在喝。 前面七八位村长,都很好说话,三言两语,就将事情办妥了。 就算有些人叽叽歪歪的,想多占一点便宜,结果,被他一巴掌抡翻在地,吐出两颗槽牙后,便不再吱声。 能在新垦地上当村长的,哪一个不是一条好汉子? 还别说,大家伙对那种文绉绉的说话、办事方式,根本上就不习惯。 也不喜欢。 在老百姓眼里,说话文绉绉的,端着架口的,不是落魄书生,就是贪官污吏,反正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落魄书生好色。 贪官污吏爱财。 大明百姓,早就如此说过…… …… 临近傍晚时,鸟雀归巢,炊烟四起。 李自成从最后一位村长家走出来时,已然醉的不像样子,走一步路,便会踉踉跄跄、东倒西歪,抱住大黑马的脖子,愣是半天没找到马镫。 在那位村长的帮助下,李自成这才挣扎着爬上马背,拨转马头,向桃花城方向而去。 渐渐的,夜幕降临。 一条黄泥官道上,蹄声得得,晚风吹拂而过,让李自成醉的更加厉害。 他趴在马背上,时不时的呕吐哼哼两声,含含混混的喊一声‘董家嫂子,走,再耕一垧地’…… 突然,大黑马骤然停下来。 李自成差点从马背上摔落,不由得有些恼怒,骂道:“你这家伙,要停下蹄子,也不告诉咱老李一声,差点让咱摔下马背……” 他趴在马背上,紧紧抱住马脖子,拍一巴掌,想让大黑马继续前行。 不料,向来温驯的大黑马,这一次却不听话了。 只见它稀溜溜的打着响鼻,嘶鸣着,交错着蹄子,缓缓向后退出七八步。 似乎,前方昏暗的小树林里,有什么恐怖存在。 令它不敢继续前行…… 第七十九章 一场恶斗 李自成趴在马背上,头皮猛的一紧,打一个激灵,突然就出了一身冷汗。 酒醒了。 自幼喜欢耍棒弄枪的李自成,在驿站当差时,其实也干过一些脏活儿、累活儿,出于一种天然的敏感,他知道自己遇到麻烦了。 不过,他还是一副醉生梦死的样子。 嘴里头含含混混的哼哼几句,悄咪咪的摸了摸大黑马的脖子,低声说道:“大黑,不怕,老爹在呢。” 大黑马的情绪慢慢稳定下来,开始迈开小碎步,向前奔去。 临近小树林时,李自成双腿一夹,让大黑马骤然加速,想要一冲而过。 ‘嗖’的一声。 一支羽箭骤然射过来,贴着李自成的脊背飞过去。 李自成吃了一惊,抱紧马脖子,来了一个斜挎包,将自己的大半个身子藏于马腹之下。 大黑马原本也是一匹战场老马,虽然年迈,但力气却并非衰竭,且有过战场的经验。 故而,骤然加速,刺拉拉的向前疾冲。 这时,又有一支羽箭激射而至。 李自成瞅的明白,看的清楚,猛然一缩脖子,避开那支羽箭。 等到其掠过身子时。 他顺手一叼,悄咪咪的将那支羽箭接在手里。 大黑马继续向前疾冲。 李自成在马腹下看的明白。 正前方,有四五道黑色人影,正趴伏在草丛里,其中两人手持弓箭,另外一人手持雪亮刀子。 另外两人,则端着两杆火枪。 不过,似乎担心暴露他们自己的行迹,这两名手持火枪的人,似乎并未打算开枪射击。 李自成心下有了计较。 对方人多,占不了便宜,还是要赶紧想办法脱离,赶回村子要紧。 不料,就在他打算拨转马头,想绕过去时。 他用余光看到,在左侧方、自己的身后方,还有影影绰绰好几条人影,手里都有弓箭、刀剑、火枪等。 这一伙人,应该不是洋毛子。 这是李自成的第一个判断。 因为,那些洋毛子对自己手中的火器,最为看中,就算用一把屠龙刀去换,他们还会叽里咕噜的说一大堆废话。 使用弓箭、刀剑之物的,只有海盗? 说时迟,那时快。 李自成瞬息之间便做出判断。 他猛的翻身上马,双腿夹紧马腹,伸手在马臀上轻轻拍一把。 那匹大黑马已然明白主人的意思。 这是,冲锋的信号! 一声长嘶,不用李自成刻意指挥,大黑马四蹄骤然加快速度,迳直冲向正前方小树林边缘草丛中的那五人而去。 与此同时,李自成摸出一把小小的手弩。 这是他自己闲暇无事时,用黄杨木、老牛筋等自己制作的,平日间担心吃官司,从未拿出来过。 现在,刚好试试威力。 他将那支伸手接住的羽箭,顺手一扔,只用了一个呼吸,小手弩的四根短箭便已‘上膛’。 前方埋伏在草丛中的五个人,看见一人一马不要命的正面疾冲过来,也是吃了一惊。 步兵若无盾阵,在骑兵面前本就心存畏怯。 这是没有办法的事。 正当那几人刚要有所动作,李自成手中的小手弩‘嗡’的响了一声。 一人面门中箭,一声惨号,倒在草丛中大声呼痛,犹如杀猪一般,一声声凄厉的怒吼、哀号瞬间打破傍晚时分的宁静。 慌里慌张的,两名弓箭手同时射出两箭。 其中一箭,射中李自成的左腹。 另外一箭,则不知飞到哪里去了。 李自成也是一个狠人,左腹部中箭,他略微感觉一下,发现暂时还不要命,干脆不管不顾,手中小弓弩又是‘嗡嗡’两声。 凄厉惨号者,又多了两个。 ‘这是哪里来的软蛋兵?’ 不就是脸上、胸脯上被射了两箭么? 跟杀猪似的,听得人心头发燥…… 只一两个呼吸,大黑马便冲到那五人身前不足十几步,两名手持火枪的汉子,手忙脚乱的想要开枪。 结果,慌乱中,‘啪啪’两声脆响。 火枪没有响…… 原来,手忙脚乱下,他们根本就没有想到对方一人一马会正面冲锋,却是没有放入引火的火药贴片。 这种火枪,是沿海那些海盗、倭人海盗最喜欢使用的。 比火绳枪好使,还方便。 不过,同样的弊端,便是这种火枪,在潮湿阴雨连绵的天气里,很多时候,都要提前将引火火药贴片烘烤一下。 否则,七八下估计才能打响一枪。 就在二人惊慌失措之际。 李自成的大黑马,犹如一阵黑旋风,骤然冲至。 李自成早已收起手弩,左手板住马鞍横桥,右手连同身子探出,手握一把尺许长的宰羊刀子,轻轻在一名火枪手脖子上抹了一下。 然后,策马狂奔,头都不回的,想村子方向疾驰而去。 隐约间,他听到身后响起一阵密集的火枪齐射。 李自成的一颗心都碎了。 听那枪声,清脆干练,子弹在空中发出一丝尖锐的啸叫。 这是、新式火枪! 难道,是葡萄牙海盗或者西班牙海盗偷袭过来了? 李自成心下一阵懊悔。 早就应该想到,这片宝岛,孤悬海外,镇海王郑芝龙的船队在海面上威武雄壮,可岛上其实十分空虚。 除了一些港湾、码头修筑了炮台和小城池,派驻了一些老兵卒,其他地方,根本就是一个空壳子啊。 这要是有几队海盗放弃战船,悄咪咪的摸上来,那还了得…… 早知如此,就该先把城堡修筑起来啊! 现在想到,已然迟了。 根据李自成的判断,刚才这几片枪声,至少有三五十人,手持新式火器…… …… “驾!” “驾!” 李自成的一身酒气,早就散去,他策马狂奔。 桃花城是他自己的地盘,得赶紧回去组织战斗! 在农闲时,他这位李村长、李所长,还曾将所有的青壮年劳力集合起来,时不时来一场操练,就算冲锋陷阵不行,但借助地形优势,给对方放冷箭还是可以的…… 眼看着桃花城遥遥在望,前方却影影绰绰又出现几道人影。 “莫非,这里已然失守?” 李自成心下惊疑不定,胯下大黑马却丝毫没有放缓的意思。 这一匹老马。 其实早已精疲力竭。 疾驰十几里之地,就连一些健壮些的战马都有些扛不住,更别说老马了…… “李村长吗?” “来人是不是李自成村长?” 黑暗中,突然有人大声喊道。 第八十章 黑寡妇的人来了 前方来接应李自成的,是那几名年轻人。 大明学堂的学子。 他们将李自成从马背上搀扶下来,轻车熟路的帮其检查箭伤,并迅速做出诊断,用一把雪亮小刀子,割开李自成肋下的生肉,将那一支羽箭起出来。 然后,用针线将伤口缝合。 并在上面涂抹一层黑黝黝的药膏子,再用纱布包好…… 李自成疼的满头满脸都是冷汗,一身粗布衣衫早已湿淋淋的,似乎都能拧下半盆凉水来。 他却始终不曾喊一声疼。 只有在起箭的瞬间,鼻孔里‘嗯’的哼哼了一下,便再也没有出声。 几名年轻人暗暗点头。 到底是万岁爷的‘大内密探零零8’,就这一份狠厉劲儿,完全就是一条好汉! “李村长,你是一条铁打的汉子!” 一名年轻人忍不住竖起大拇指,给李自成点了一个赞,笑道:“我们给很多人疗伤,不管是枪伤还是箭伤,乃至一些刀剑造成的创口,从来没有任何一人,能想你李村长这样,起箭缝合时,竟然能够做到一声不响! 古人传说关二爷刮骨疗伤时,还能一边饮酒,一边与人对弈。 咱们万岁爷还曾开玩笑说过,别看关二爷好整以暇,一副风轻云淡的样子。 其实,所谓的饮酒、对弈,不过是在转移胳膊上的疼。 说到底,还不算真正的好汉呢!” 几人哈哈大笑。 李自成咬牙切齿的说道:“咱是粗苯汉子,如何比得上人家关二爷! 几位小哥就别笑话咱老李了……” 说了几句话,气氛登时轻松下来。 “几位小哥,赶紧组织人手,咱岛上来海盗了。”李自成突然想起了,急吼吼的说着话,便要挣扎的站起身来。 几名年轻人笑了笑,道:“无妨。” “不过百余条小杂鱼,有人收拾他们的,咱们只需要放出警戒哨,抓紧时间修筑城堡要紧。”一名年轻人毫不在意的说道: “与我们一起来的,还有三十五人。 他们一边勘探地形、矿脉和水文等,一边在暗中保护我们呢。” 李自成心下略安。 不过,对方手里可是有新式火枪啊…… “几位小哥儿,摸到岛上的人手里,家伙什很厉害,听枪声,应该是一种新式火枪……”李自成说道。 “那是我们自己人的火枪。”一名年轻人呵呵笑道:“过段时间,万岁爷会给咱们运过来一批,让你李村长也过过瘾。” 看着几名年轻人无所谓的样子,李自成也不好说什么。 他心里还有些疑惑。 大明学堂的这些家伙们,会砍树,会修路,会疗伤,听他们的口气,好像还会打枪…… 到底是一群什么样的怪物啊? “走吧,咱们先回桃花城。” 将李自成扶上马背,几名年轻人向身后张望几眼,大致判断,应该是自己人占了便宜,便不再去管他,迳直回到了桃花城。 “该干嘛就干嘛,”回到‘工具加工厂’,将李自成搀扶到帐篷里躺下,一名年轻人拿出一张地图,开始测算。 并在一个小本本上,涂涂画画的,也不知道在搞什么名堂。 外面,传来阵阵劳动的号子。 帐篷里,油灯哔哔啵啵的爆着油花,忽闪忽闪的烛光,将几名年轻人的脸膛,映照的更加棱角分明。 李自成躺在床上,渐渐恢复了一些体力。 他侧头看着几名忙碌的年轻人,心下再一次开始感叹:‘大爷的,当年,老子究竟错过了什么啊!’ ‘你狗日的黄来儿,当年简直就是一个混球么?’ ‘天大的机缘,便是如此白白错过了……’ 想起当年自己一边嘲讽草包皇帝胡折腾,一边像个混球那般,急吼吼的跑回自家那孔寒冷的窑洞里,想着要弄死盖虎…… 往事如烟,不堪回首。 迷迷瞪瞪的,李自成睡过去了…… …… 次日一大早,李自成在一片静谧中醒来,听着外面静悄悄的没有工地的嘈杂之声,他的一颗心,突然就有些发慌了。 这是、发生什么事了? 他伸手摸一把肋下的箭伤,似乎已经不太疼了。 不过,他的身体还是有些发虚。 李自成挣扎着翻身起来,抓过一根木棍,慢慢走出帐篷。 一出门,他就愣住了。 只见,偌大的‘加工厂’里,竟然只有两名年轻人,正坐在一棵大树下,慢悠悠的喝着茶,眼睛盯着一张图纸。 “李村长,怎么不多躺一会儿?” 听到李自成这边的动静,两名年轻人抬头看过来:“你的箭伤虽然没有伤及要害,但毕竟射进了腹腔,还需要好好调养几天。 赶紧进去躺着,等会让人给你熬一碗草药喝了。” 李自成咧嘴一笑,道:“没那么金贵。” “咱老李是个粗糙人,这点小伤算个球啊,就算是脖子上被人砍一刀,咱老李都要挣扎的向前走几步,让他狗日的瞧瞧!” 两名年轻人哈哈大笑。 这个李自成,果然是一条好汉。 “两位小哥儿,这其他人呢?咱都不干活,跑哪里去了?”李自成问道。 “都干活去了。”一名年轻人笑道:“一部分去伐木,另外一些去炸石头,还有一些,制造车床去了。” 李自成:“……” 这些话,每一句,他都能听的明白。 可是,搁在一起,他就有些不懂了…… “昨晚上的那一股子海盗……”李自成忍不住问道。 “你说黑寡妇的人啊?”一名年轻人头都不抬的说道:“一群乌合之众而已,在海船上还算一些好手,他们的火炮也厉害。 可是,跑到陆地上来,就是一股子土匪而已。 只不过让人看着心烦。” “黑寡妇……”李自成一脸茫然。 这又是那门的亲戚? “两位小哥儿,听你们的口气,那就是咱们的人赢了呗?”李自成问道。 “也不算赢,”一名年轻人俯视查看地图,头都没抬的说道:“黑寡妇的船队,在南边海面上,偷袭了郑芝龙的船队,击沉七八条货船和一艘战船。 这算是咱们先输了一场。 至于昨晚上,那是他们派出来的一支探险队,摸到岛上来刺探虚实的。 看样子,最多二十几天,他们就要登岛了。” 李自成一听,头皮有些发紧了。 二十几天…… 对方一旦登岛,肯定不会是三五十人吧? 如此一来,这么多粮食需要收割,桃花城才修筑了一圈子土坯墙,这仗还怎么打哟…… 第八十一章 由检号收割机 李自成愁的躺不住,在‘工具加工厂’的空地上走来走去,肋下的伤口,似乎都开始往外渗血了。 两名年轻人实在看不下去了。 “李村长,你能不能消停一阵子啊?”一名年轻人苦笑道:“你这么转来转去的,兄弟我的头都大了。 不就是一两千海盗么? 怕个球啊……” 李自成一张黑脸,就更加黑了。 说的轻松。 一两千海盗…… 人家手里有枪有炮,还有刀剑弓弩什么的,那可是足足一两千的正规军好不好! “两位小哥儿,你们可还真是不当家不知柴米贵……” 李自成有些郁闷的说道:“你们可知道,咱们岛上现在最重要的是什么吗?是粮食啊! 咱们几十万人,开荒种地,眼看着头茬稻米就要成熟,那些海盗摸上岛来,估计也是有内鬼往外面传递消息。 他们的目标,应该是冲着咱们的粮食来的!” 一想到金灿灿、白花花的粮食,要被人抢走,李自成的心里头就开始发疼。 粮食,粮食啊! “你就别嚷嚷了啊李村长,你在这里就算摔破脑袋,难道粮食就会自己跑到咱们的粮仓里去?” 一名年轻人笑道:“你啊,还是考虑考虑,如何组织人手,在这二十几天里头,把所有的粮食都收割了。 然后,存到咱新修的桃花城里吧。” “对了,你这就派人通知附近的那些村民,让他们过来领收割机。” “收割机?”李自成再次懵逼。 这帮小兔崽子,整日介鼓捣些什么玩意啊? 咱老李咱就没听说过? “啥叫收割机?”他忍不住再次发问。 “就是收割稻米的机器,就叫收割机啊,”两个年轻人哈哈大笑,指点着李村长一阵调侃:“老哥哥就知道下死力气; 听村民们说,你把人家董家嫂子的田,都耕成熟地了。 果然还是一条硬汉子呢,哈哈哈!” 李自成老脸一烫,咧嘴憨笑几声,道:“嘿嘿,那个狗日的嚼舌头!” “回头我就迎娶了你董家嫂子,让她改成李家嫂子,总就不会再有人乱说话了吧?” 三人哈哈大笑。 “李大哥,你先派人去通知方圆所有的农户,让他们尽快派人来领取收割机。” “对了,一并通知他们,万岁爷要招募一批兵勇,享受的是游击将军的俸禄,如果有人愿意报名,先发放两枚金币,作为安家费。” 李自成嗯了一声,转身走了。 他心里嘀咕,这个万岁爷,难道是个败家玩意儿? 一名兵勇,按照往常朝廷惯例,都是按照人头摊派下去,听说也有一些安家费,但老百姓哪里见过那些玩意…… 层层剥皮下来,那些被拉了丁的百姓人家,连一枚钱都未曾见过。 这位万岁爷倒好,大手大脚的,好像恨不得让人知道他有钱…… …… 下午时分,附近一些村子的人,赶着牲口,拉着大大小小的马车、牛车、驴车,赶到桃花城这边来领‘收割机’。 一些家里没有牲口、大车的,甚至还推着独轮车赶了过来。 大家伙都听说了。 ‘黑寡妇’的海盗们要来抢粮食,万岁爷派人前来帮助大家伙收割稻米,还专门研制出一批收割机。 大家都没听说过,收割机到底是啥玩意。 不过,因为镇海王郑芝龙经略台澎宝岛的过程中,一直以来,都是过一段时间,分发一批种子、口粮、工具啥的。 大家伙都习惯了。 所以,一声令下,几乎所有的青壮年劳力,都赶了过来。 开玩笑,辛辛苦苦开荒种田,眼看着就要丰收,谁敢动这一茬庄稼,想抢走大家的粮食? 直接造反的心估计都有了。 不过,当大家伙赶到桃花城这边时,却一脸茫然。 收割机呢? 说好的收割机在那里? 好多村长赶过来,围在李自成的病床前讨要说法:“李所长,你通知大家过来领取收割机,东西呢?” 李自成也是一脸懵逼。 这帮年轻人,嘴上没毛,办事不牢! 让通知大家过来领工具,却那里有啊…… 正在大家闹哄哄的时候,几名年轻人快步走来,登上一个高台。 “乡亲们,大家好,我们是大明学堂的学子,万岁爷派我们过来帮大家收割粮食,经过这几日的考察研究,我们设计出一种适合水稻的收割机。 抬上来!” 几名桃花城的村民,抬着几样东西走上高台。 大家伙一看,不就是一些木头…… 不过,十几个呼吸后,大家伙看明白了。 原来,这种收割机,是七八个简单的零部件,经过几名年轻人的拼装后,很快就成型了。 “这种收割机,还是在万岁爷的提示下,触发我们的灵感,这才设计出来的。” “故而,这收割机,万岁爷钦定,命名为由检收割机……” 众人一片哗然。 天大大哟,这帮年轻人不要命了?竟敢把一个牛屁股后头栓的农具,叫什么‘由检号收割机’…… 直呼万岁爷的名讳,这可是大罪啊。 “你们几个小哥儿,别瞎说,直呼万岁爷名讳,小心吃官司啊!” “是啊,小伙子,切莫再要乱说……” 几名年轻人哈哈大笑,道:“这是万岁爷钦定的!” “否则,就算咱有一万个脑袋,估计也不够他老人家当夜壶!” “万岁爷要你的脑袋当夜壶?美死你!人家那可是金鸡……” 大明的百姓,其实还挺幽默。 平素间都畏畏缩缩,根本就不管胡言乱语,可是,在没有官府官兵的情况下,一旦有人开个头,就算是天王老子的荤段子,估计都能扯上三天三夜。 “各位父老乡亲,因为我们人手太少,根本就来不及帮大家制造完整的收割机,所以,就让李村长通知大家伙过来。 我们的意思呢,其实就是咱们大家一起动手制作,好不好? 这样的最大的好处,就是因为每一个人都参与了设计制作,今后如果出现破损,就可以自己动手修理。 同时,若有人更加心灵手巧,觉得咱设计的收割机不够灵巧,完全可以在此基础上,动手改造嘛……” 年轻人的话,很让老百姓心动。 大家稍微想一想,的确还就在这么回事。 这个所谓的‘由检号收割机’,别看在那帮年轻人手里,三下五除二的就组装在一起。 可是,让这些老百姓折腾,估计够呛。 “好了,大家如果没有什么异议,那咱们这就开始吧!” “提前声明,这种推广农具的办法,也是咱大明朝的当今万岁爷指点的,他老人家称之为—— 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也!” 第八十二章 到底跟谁学外语…… 大明学堂的这些年轻人,再一次让李自成见识了,什么才是‘科学技术就是生产力’。 几千百姓人,分成数十个小组,每一个小组,专门负责制造一样零部件。 第一步,是大家自己动手做‘车床’。 这玩意听着高大上, 其实,不过就是一个木匠们经常使用的玩意,只要尺寸合适,所有的规格统一就行了。 听着现场‘叮叮当当’、热火朝天的干活儿声,李自成哪里还能躺的住。 他让村民给自己随手制作一根拐杖,在人群中转来转去。 看的他都手痒痒。 这种集体干活的方式, 简直匪夷所思。 分明便是一群笨的要死的庄户人家, 可是,一旦有人统一调配,令其只专心致志的干好一件事。 这些家伙很快就进入状态。 李自成到底还是少了见识,若是草包皇帝朱由检在此,定然会轻描淡写的说一句:“切,不就是流水线作业么…… 这玩意,朕最熟练!” …… 幸好桃花城一带的森林面积大,加上村民们在年轻人的指点下,伐木的效率和速度翻了不知多少倍。 这样,才保证在七八个时辰内,七八千具‘由检号收割机’被迅速制作完成。 等到所有的零部件都生产出来。 大家这才开始,在年轻人们的精心指点下,开始组装。 这里该用一根横木固定,那一处需要用铁钉…… 等到大家笨手笨脚的组装出来一看,每一个人脸上,露出憨厚老实的笑容:“原来,这玩意如此简陋?” 还真是简陋。 这种收割机, 只要前面有两个人拉动,后面一个人扶住机器掌握方向、高低等, 即可一路收割过去。 剩下的,便是将齐刷刷割倒的稻米,动手捆扎起来…… “万岁爷简直不是人啊,都能让你们设计出这么省力的农具……” 一名老汉喜极而泣,大声说道。 然后,便引来一阵哄堂大笑。 有人调笑道:“倪家老汉,你骂过万岁爷,以后万岁爷召见我的话,我就告诉他老人家,哈哈哈……” 现场一片欢腾。 “好了,天色已晚,大家忙碌一整天,”一名年轻人快步登上高台,大声笑道:“李自成,李村长呢? 你们桃花村的厨娘队,是不是该请大家伙吃一顿饱饭啊?” 李自成哈哈笑道:“么麻哒、么麻哒! 那个谁谁谁,你们去准备饭食,让大家伙吃饱了肚子再回家。” 没办法, 手里有粮食,几千号人吃一顿饭算什么? 几个池塘里的鱼, 有些都两三尺长了…… “不过,可不能让这些家伙吃白食!”李自成拄着拐杖登上高台,咧嘴笑道:“你们这些狗东西,用我们桃花城的木头制作收割机,还要白吃我们一顿饭? 这可不行啊。 这样,反正现在几千台收割机制作出来了,要不……先试试效果如何?” 桃花村一带,在李自成的主导下,搞了很多水利工程,基本上都是肥沃的水浇地,很多向阳的川地、坡地,稻米其实已经成熟,完全可以开镰了。 “好啊,李村长,带大家过去试试收割机,如果发现什么问题,咱还可以现场改进!” 李自成的提议,让几位年轻人也颇为兴奋。 毕竟,这种收割机,是在黑麦、燕麦、小麦等收割机的基础上改造而成,是不是适合水稻,最好进行一番调试。 李自成让几名村民弄来一副担架,自己躺在上面,让人抬着向自家的那片稻田走去。 这也是李自成让村民们服气的一点。 一些不能确定好坏的玩意,在让大家伙使用前,先在自家稻田里试一试,就算糟蹋一些粮食也不要紧…… “这三大片,还有另外那两小块,都是我家的,大家伙随便试。”李自成笑道。 跟过来的人有两三千,但收割机则只有十几台。 绳索什么的都是现成的,所以,跳出来几十名青壮年劳力,便开始‘开镰收割’。 让大家目瞪口呆的一幕,发生了。 一套简陋的收割机,以略慢于人步行的速度,缓缓向前推进。 一行沉甸甸的水稻,便会被齐刷刷的割倒在地,十分舒服的躺在地上,比镰刀割的不知快了多少…… 而且,看上去看十分整齐。 人群中,爆发出一阵雷鸣般的欢呼声。 “由检收割机!” “由检收割机!” “由检收割机!” …… 当台澎宝岛上,数千百姓高喊‘由检收割机’的同时,远在苦兀岛黑龙城里‘学外语’的草包皇帝朱由检,冷不丁就是一个激灵。 “夫君嗳~你怎么?没事吧?” 安娜伸出白花花的胳膊,揽住草包皇帝的小蛮腰,低声呢喃一句:‘#¥……#¥#@’ 朱由检哈哈大笑,顶着一脸黑字,瞅着突然暴涨的三百多万点‘败家值’,笑了。 “没事,朕突然想到一个笑话,忍不住打个激灵,哈哈哈!” “夫君嗳~你想好了没,到底要跟我学外语,还是要跟凯瑟琳学外语?” 安娜柔声问道。 目光迷离。 伸出爪子想干嘛…… …… 桃花城一带,整整热闹了一夜。 新工具到手,再美美的咥一肚子白米饭、鲜鱼汤,大家的精神有些亢奋,忍不住就想干点什么。 于是,在李自成的忽悠下,大家干脆来了一场‘收割比赛’,只用了大半夜,便将方圆七八个村子的水稻,齐刷刷的‘割了’。 几个村子的人全体出动,老人,妇人,孩子,婆姨,以及那些兴奋过头的青壮年劳力,疯了一样的跑到自家田地里,将齐刷刷躺在地上的稻子捆起来,搬回自家场院。 这一幕,让李自成沉思良久。 然后,他做出一个大胆的决定——联合收割! 专门成立一个收割队,实行三班倒,开始大面积收割! 这样做的最大好处,就是让所有劳力集中起来,快速解决战斗,哪个村子的水稻先成熟,就去收割哪个村子的。 这样一来,便可以腾出大量的劳动力,全部调集在一起去修筑桃花城…… 他把能联系到的村长,一股脑的喊到一起,跟大家伙商议此事。 两大锅肥鱼,几坛子村里人酿制的劣酒,便将此事干净利落的办成了。 “先搞一个收割队,赶着把粮食收了。” “下一步,咱要成立一个护粮队,把咱们老百姓武装起来,谁来抢咱的粮食,透死他狗日的!” 李自成一锤定音,便将此事给定了下来。 第八十三章 下一个基本盘! 就在李自成捉摸着,成立收割队、护粮队,将百姓人组织起来保护自己的胜利果实时。 桃花城的修筑,终于进入正轨。 一大批实用工具被源源不断的设计、制造出来,搬运巨木、石块的专用通道,也开始启动运行。 另外,让李自成们大吃一惊的, 还是那些年轻人。 他们在距离桃花城不足三四里的地方,发现一处石灰岩矿,经过勘探检测后确定,完全可以烧制水泥! 水泥是啥玩意,李自成以及桃花城的百姓们一无所知。 他们现在就是一群被统一指挥的野驴,只要接到命令,让他们干什么就干什么, 一个比一个生猛! 想想家里头的那些粮食,每一个人的心里头, 似乎有使不完的力气,恨不得赶紧将这座‘桃花城’修筑起来,一大家子都搬进去…… 黑寡妇的海盗,可是说来就来啊。 另外,李自成组建的‘护粮队’基本上全是青壮年,足足有两千人之众。 这一批人,也被迅速调集起来,划归那几名年轻人指挥…… …… “几位小哥儿,咱这是要?” “炸山。” “啊?好好的一座山,为啥要炸了?” “采矿,建厂子。” “采…矿?建厂子?” 李自成的脑子不够使了。 “这一片山地,土层下面五六尺,全是一种叫石灰岩的矿石,咱们运气不错,就在修筑城池的附近发现了矿石, 要不然,还的想办法将烧制好的水泥搬运过来呢。” 几名年轻人忙的不可开交,一个个嘴上全是水泡, 一看就是最近一直都在熬夜苦干。 通知所有人,向后退出一里之地后。 为了让李自成理解“炸山”究竟怎么回事,几名年轻人专门让他亲自去点火…… 轰! 轰轰!! 随着几声沉闷的巨响,大地在震颤,天空中甚至都出现几团奇怪的云朵,还没搞清楚怎么回事,周围的百姓人稀里哗啦摔倒一大片。 足足二十五个炮眼,里面填充了五百多斤特制火药,让一座三百余丈的巨大山峰,肉眼可见的原地倒塌。 大家哪里见过这么干活的…… 这几个年轻人,简直是魔鬼啊,就这份精准的计算,李自成就佩服的五体投地,再一次哀叹当年真是昏了头,没有去京师之地上学…… “接下来的几轮爆破,甚为危险,让所有人都撤退到三里地之外去。”一名年轻人快速计算着,让一队青壮年‘爆破组’留下来, 开始组织第二次爆破。 然后, 李自成第一次见识到,火药还能这么用? 在那座倒下来的山峰现场,年轻人们指挥着大家,打了一些眼,然后往里面填装火药。 每一个炮眼里,填充的火药并不多,但贵在精巧。 ‘嘭’的一声巨响。 便有一大片山石再次轰然倒塌,石头碰石头,石头砸石头,一阵惊天动地的动静过后,那一片地方的所有岩石,基本上都碎成磨盘大小了。 如此这般,连续爆破七八个时辰后,方才收工。 “组装碎石机械!” “伐木组开始干活!” “可惜附近没有发现露天煤矿,要不然,咱们的工程进度还能更快一些……” …… 碎石机械,运输通道,基建工程队,一大批原始简陋的工具被搬运过来,现场组装调试,很快就被投入应用。 李自成直看得目瞪口呆,一时间都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走吧,这边的工程让他们按照进度去做就行了,咱们还的去修路。”年轻人们在李自成的陪同下,回到桃花城里。 这一边,到处都在热火朝天的搞基建。 短短几日间,一座方圆七八里的大城,便已初具规模,除了城墙暂时还没有开工,其他几大片区域的工程进度,快的令人咋舌不已。 即便如此,几名年轻人还是在感叹,如果不是时间太紧迫,先把通往海港的道路修通,将几台新改进的蒸汽机搬过来,工程速度还能提高好几倍都不止…… 经过一番混乱,沿途的十几个村庄的百姓们,彻底打消了闹事的念头。 黑寡妇的海盗。 这一个称呼,很快被宣传出去。 整个台澎宝岛上的百姓人,谁都知道,若非这一次万岁爷派人来,暂时打退了黑寡妇海盗的那些畜生,说不定已经有不少村庄化为灰烬。 所以,一条原本就设计好的‘铁路’,直接开工。 人多力量大。 因为李自成组建了一个‘收割队’,以最快的速度,有序的进行水稻收割,所以,大量的劳动力便被解脱出来。 老人,妇人,孩子,甚至一些小丫头片子,也扛起铁锹、锄头,自发的跑到工地上来干活。 李自成不得不再次成立一个‘指挥部’,对每一个前来劳动的百姓人,进行登记造册,并按照青壮劳力、老人劳力、妇女孩童劳力,做了详细的划分。 几名年轻人对此颇为满意。 他们保证,最近就可以运过来一批金币、银币和铜币,给大家伙发工资。 于是,百姓人家劳动的积极性,更加高涨起来。 没日没夜的,工地上到处都是雄壮的号子声。 以及,一些简陋工具的轰隆声。 肉眼可见的,一条宽五丈、长约四十里的路基,成型了! 剩下的,就是一些技术活。 三合土,防渗层,地基上面铺设碎石、枕木等,也开始轰轰烈烈的展开了。 “每隔一段距离,需要架一座桥,否则,等到整条铁路贯通,同一个村子的人就要被分割开来咯!”一名年轻人在图纸上标清楚,那些地方需要架桥,自然后各村的村长自行组织施工。 好在台澎宝岛之上,人烟稀少,千百年来罕有人迹,到处都是大片的原始森林。 于是,在年轻人们的指导下,大量的木头被搬运过来…… “就剩铁轨了……” 对于这一项,几名年轻人可就束手无策了。 不过,草包皇帝朱由检那边很快传来消息,大明工程局、大明学堂、以及三万大明老兵即将开赴台澎宝岛。 消息传来,台澎宝岛上,一片欢呼声。 江山人心,说起来似乎很是玄妙。 实际上,在朱由检的想法里,则十分简单。 你把老百姓当人看,不要动不动耍你的朝廷威严,动不动敲骨吸髓,谁特么的没事干想跟你朝廷对着干? 先让他们活下来。 体面的活着。 等到你朝廷需要帮忙时,只需登高一呼,便会应者如云。 于是,台澎宝岛的经略,成为草包皇帝的下一个‘基本盘’。 第八十四章 先轰几炮看看 大明工程局、大明学堂和三万老兵,开赴台澎宝岛的消息传到李自成等人耳朵时,草包皇帝朱由检的船队,其实已经从苦兀岛动身。 顺路,他还想先把高丽王给打趴下再说。 这个八面玲珑、试图左右逢源的李姓国王,让朱由检想想就不爽快。 上一次,若非郑芝龙、曹文诏的援军及时赶过去,驱散建奴铁骑和高丽水军组成的联军,估计毛文龙已经被搞死了。 皮岛一旦失守,少了对建奴的牵制之力,那帮猪尾巴头估计早就蠢蠢欲动、叩关南下了。 九渊大灾下,越往北方,受灾越严重。 在辽东、漠北的广袤土地上,动不动一场暴雪,时不时来一场三年大旱,草原上的人,早就快要饿的吃羊粪了…… “万岁爷,咱们先攻击哪一处?” 铁甲战舰的甲板上,朱由检在学外语,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让郑芝龙看着都羡慕。 看看,这才是当皇帝的样子。 无论什么时候,都不忘学习外语,时刻准备征服异邦万国…… “咱们在船上,他们的岸上,这仗不好打啊,”草包皇帝一脸慵懒,却偏偏装出一副很在行的样子,“飞黄啊,你看着弄。 反正打疼他们就是了。 这一次,先给他一点颜色看看,等咱解决大明基本盘的粮食问题后,朕好好陪高丽国王的妃子们玩玩,哈哈!” 郑芝龙:“……” 建安风骨,曹公风范。 这位万岁爷,幸好生在大明朝,要是在建安元年……估计早就被人打成猪头了。 “万岁爷,此去高丽国,有两座海港城池,也算是高丽国明面上的海军基地,”郑芝龙摊开一张地图,指点着其中两处,笑道: “其中,这一处,位于高丽半岛东面,有一大片零星小岛环绕,咱们的铁甲战舰无法行驶……” 朱由检瞅一眼郑芝龙所指‘海港城池’,不置可否的说道:“随便打一下就行了,没必要大动干戈。 对了,高丽王现在何处? 是在壤城、还是在汉城?” 郑芝龙笑道:“那个姓李的国王,跟建奴勾结一气,差点弄死毛文龙,结果,现在倒好,让毛文龙的三万铁骑追着打; 据前几日传来的消息,高丽国王,现在应该在汉城的可能更大一些。” 朱由检微微点头,道:“那就去打汉城。” 郑芝龙心头一突突,脸色微变。 这个、万岁爷,好霸气呢。 一句轻飘飘的‘那就去打汉城’,就要去打汉城? 开玩笑吧,那地方怎么说也是人高丽国王的老巢之一,城高兵多,囤积的粮草估计能吃三五年吧? 咱这是水师…… “启禀万岁爷,汉城距离其西海岸约莫六十余里,距离东海岸三百六十余里,这该……如何去攻打?”郑芝龙有些郁闷的问道。 “又不是攻城掠地,随便打啊。” 朱由检哈哈大笑,直接开始传令下去:“让朕的三万铁军,从东海岸登陆,一路横推过去,然后,咱们就在西海岸修筑一座海港城再说。” 皇帝传旨,自然直接被执行了。 郑芝龙却听到暗暗叹息。 这个草包皇帝,对行军打仗根本就不懂,怎么说打就打? 这位镇海王所不知道的,是朱由检对那三万‘由检军’的底牌,知道的一清二楚。 清一色的新式火枪,新式火炮。 名义上,是三万大军。 实际上,野战部队不足八千人,剩下的几乎都是辎重部队、工程兵等。 另外,他手里头,现在还掌握着一项秘密武器…… 这就等于,是一个中型的重装集团军,打一群手持弓箭的高丽兵,如果还能战败,那就让他们留在高丽半岛去吃屎吧! “让三万大军秘密登岛。” “随便挑几座海港城池,先轰上几炮再说。” “朕名义上是远征高丽的,结果,在苦兀岛耽误这两个多月,朝廷里面有些人已经蠢蠢欲动,要不是魏忠贤、钱谦益两个狗东西镇压着,还不知闹出些什么幺蛾子。 那就让他们看看,朕真的是在远征高丽……哈哈。” 郑芝龙躬身领命,下去执行命令去了。 “安娜爱妃,凯瑟琳爱妃,过来过来,我有几个新单词还没背会,你俩帮我对对口型。” “哎呀,这沙俄话,发音的时候舌头不停使唤,你们可要好好帮我纠正哟……” …… 郑芝龙回到指挥台,开始发布一连串的命令。 先让三万老兵,在东海岸一线登陆。 剩下的,就是寻几处沿海目标,狠狠的揍上几顿。 至于揍哪一座城池,还需要精心挑选,要战舰的大炮直接能轰击的,还要挑那些比较重要的港口下手。 否则,大炮打蚊子,有点得不偿失啊。 于是,很快的,两座海港城池被挑选出来了—— 釜山港、蔚山港。 这两个海港城,名为城,其实就是两个大型天然海港,可算当时高丽国最为繁华的港口城市之二。 其中的釜山港,还是高丽国王最为强大的水师基地。 “就打这两处吧。” 郑芝龙揉了揉眉心,一脸的无奈之色。 草包皇帝说要让他随便打,可他一个当臣子的,如果相信皇帝的这种模棱两可的话,估计距离冰锅冷灶也差不多了。 要打,就好好打一仗呗。 “传我将令,令小型铁甲战舰前往釜山港探路,标明航线图后,即可返航!” “全体待命!” “做好战斗准备,全力攻打釜山港!” …… 就在草包皇帝朱由检、镇海王郑芝龙决定,对着釜山港、蔚山港轰几炮过过瘾、装装样子时,四五百里之外的汉城里,高丽王李大爷,正在等待几名贵客。 在王宫的深处,有一座三层阁楼,周边环水,外表看去毫不起眼。 可是,当那几名贵客,跟随长随太监通过一条三四百丈深的密道,进入阁楼时,不由得眼前一亮。 这座看着普通的阁楼,里面竟然如此富丽堂皇。 而且,贵客们吃惊的发现,这座所谓的阁楼,竟然大多数墙壁、门窗等,皆为精钢打造。 竟然,是一座钢铁堡垒! “高丽王好大的手笔啊。” “自己的王宫里头,修筑如此坚固堡垒,呵呵。” 几名贵客,对这位高丽王似乎也并不如何恭谨,坐在红檀木椅子上一边喝茶,一边调侃几句。 俄而,高丽王出来了。 “哈哈,祖大将军,吴大将军、几位贝勒爷,让大家久等啦!” 第八十五章 阁楼密议 草包皇帝朱由检若在当场,定然会让眼前这一幕气的笑出声来。 辽东镇总兵吴襄,定辽右卫大将军祖大乐,山西榆次巨贾、八大晋商之首常永仁; 另外几名‘贵客’,则是建奴的几位王公贝勒! 这一群人,表面上看去,八竿子打不着,一个见不到一个。 甚至,应该是战场上的生死大敌! 不料,在利益驱使下,这些人不但早就认识,而且,在很大程度上,可还算是‘重大战略合作伙伴’呢。 “吴总兵,祖大将军,常掌柜的,还有几位贝勒爷,诸位不远千里,来到我高丽国,实乃我高丽举国之大喜事啊。” 一见面,高丽国王就打着哈哈,与每一个人看上去一样亲厚。 “吴总兵,祖大将军,你们那边的日子也不好过啊,”高丽国王坐到首位,笑吟吟的瞅着两位大明将军,“孙承宗卡住山海关的脖子,在粮饷、军械等各方面,对你们辽西将门似乎并不亲厚呢。 看样子,你们大明朝的那位草包皇帝,对你们这些人可不太信任啊。” 祖大乐冷哼一声,道:“国王还是想想你们自己的处境吧。” “让毛文龙三万铁骑赶在屁股后头追着打,你的壤城丢了,再过一段时间,估计你这汉城也呆不久吧?” 祖大乐身为祖大寿的胞弟,虽说名义上还不是总兵,实际上,比吴襄这个总兵官说话管用多了。 自然,气势上也就更加强势。 “咱们汇聚汉城,跟你商量的是毛文龙的事,高丽国王,请不要讽刺挖苦我们,还是想想你自己如何处之!” 高丽国王哈哈大笑。 “祖将军息怒,小王不过是说几句实话罢了。” “给毛文龙的八万人马,配备的军械、火炮、甚至钱粮等物,可都是你辽西将门山海关一线守军的两三倍都不止。 而且,毛文龙手下的兵卒,手里头的火枪,都是后膛点火瞬发的,而你们辽西将门手里的家伙呢? 跟人家的武器比起来,简直就是烧火棍!” 说着话,这位高丽国王自己先叹了一口气,郁闷的说道:“这日子,都没法过了。” “毛文龙的三万虎狼之师,本来就善于打奇袭战。” “可是,现在人家军械好,火枪火炮射程远、威力大,咱们的骑兵根本就没法子跟人家打下去……” 说到此处,现场几人都有些情绪低落。 没办法,草包皇帝弄出一个大明学堂,专门研发、制造各种新式火器,这半年来,让大家吃足了苦头。 新式火枪的威力,早在喜峰口一战就大显神威。 而这一年多来,大明学堂的第四代火枪据说都研发出来了…… “各位王爷、大将军、贝勒爷,其实,仅仅几杆火枪而已,并不算什么大不了的事,何须如此悲观消极啊? 哈哈哈。” 说话的,是八大晋商之一的常永仁。 第一次,他被魏忠贤捉进京城,吃了一顿‘烧烤’,将多年积攒的资财抠出来一小半交给草包皇帝,逃得一条性命。 然后,他便逃出山海关,再没敢回到山西去。 紧接着,便又躲过茅元仪的‘马踏太原城’,可算是福大命大造化大。 所以,他算是一个当事者,对眼前的形势看得极为清楚——那位草包皇帝,这是要往死里弄人呢! “常掌柜的,你是生意人,自然觉得不过是几杆破枪,可是,对我们这些带兵打仗的人来说,那就是实力啊,如何能不心急?” 一直都不怎么说话的吴襄喟然长叹:“皇帝对我辽西将门起疑心,这也是题中之义,并没什么大惊小怪的。 毕竟,这些年来,咱们大家伙所行之事,若我是皇帝,估计早就下令平辽了!” 祖大乐冷笑连连:“平辽?拿什么平辽? 就靠几杆破枪? 还是毛文龙的八万东江镇的兵?” 言下之意,辽西将门拥兵二三十万,再加上各家世族豪门豢养的家丁、家奴,只需有人登高一呼,便是五十万大军。 大明皇帝,就算吃了熊心豹子胆,估计也不愿捅这个马蜂窝吧? “诸位还是听听大金国几位贝勒爷的意思吧。”常永仁一团和气的抱抱拳,不再争论。 人家是生意人,挣的是真金白银,才懒得与祖大乐、吴襄这些人磨嘴皮子…… “我们也没什么说的,”一名建奴贝勒沉吟几声,“现在大家面临的困境,表面看上去,有三件。 其一,大明朝廷, 其二,新式火器。 其三,东江镇的毛文龙……” “实际上,这几件事情,综合起来考虑,不过是同一件事情而已。” “那就是,你们的那位草包皇帝,对诸位要下手了!” 不管说的对不对,先挑拨一下大明朝廷与山海关一线的守军之间的矛盾再说,这也是建奴高层的一贯伎俩。 故而,前面这一番‘废话’,大家不过听听而已,谁都没接茬。 果然,后面才说到正题:“咱们之所以相约在高丽汉城,目的其实只有一个,那就是想办法搞到最新式的火器。 无论火枪、火炮,还是被你们大明人吹捧的神乎其神的蒸汽机! 我大金国,有的是金子,有的是银子,有的是老山参、虎鞭、熊掌什么的,到时候你们随便挑选就行了。” 顿了顿,看着高丽国王、祖大乐、吴襄等人的脸色微微一变,那位贝勒方才继续说道: “当然,临行前,我主莽古尔泰就交代过,各位只要能弄来新式火器,你们做你们的总兵、大将军、或者督抚什么的。 我大金国,可以多一批不张扬的亲王! 诸位,请仔细思量一二。” 一出手就是亲王,看样子,莽古尔泰的野心不小…… “至于你高丽国,”那位贝勒转头看向高丽国王,“我主承诺,一旦平定察哈尔等地的叛乱后,便将向全天下人宣布, 我主将与国王结为兄弟之情,并将我们大金国的公主下嫁你儿子做王妃。” “大金国与高丽国,永生永世,绝对不动刀枪!” “大金国承诺,帮你们踏平东江镇,杀死毛文龙!” 高丽国王闻言,脸色有些阴晴不定。 建奴国势强盛,以骑兵为主要野战力量,而高丽国则主要以农耕、渔猎为主,双方在陆地上的战斗,根本就不在一个档次上。 故而,与虎谋皮,还需掂量掂量,自己到底值几斤黄金白银…… …… 就在众人密谋时,突然,一名高丽国王宫的长随太监快步走进来,在高丽国王耳边窃窃私语。 ‘嘭’的一声。 高丽国王猛然站起身来,脸色大变。 连带着,将面前桌子上的一只酒壶都打翻了! 第八十六章 横推高丽 “明军从东海岸登陆,一路向汉城方向而来?” 此言一出,在场的几人都懵了。 尤其是祖大乐、吴襄两位‘大明总兵’,更是一脸的不相信:“不可能,毛文龙的几万兵卒尚在八百里之外,哪里还能腾出手来攻打汉城?” “是啊,毛文龙就算不要命, 也不敢如此孤军深入啊。” “好像并非毛文龙的兵,”高丽国主定了定心神,连喝几大口茶水,方才说道:“据回报,这一支兵马不是毛文龙的兵。 而是郑芝龙的水师!” 郑芝龙的水师? 众人更加觉得有些困惑。 水师登陆,一路攻城略地的, 那才是舍弃自身的优势, 这分明就是取败之道啊! “郑芝龙的水师,不过一群海盗而已,何足挂齿。”吴襄淡然说道,“论野战能力,大明朝除了毛文龙的八万铁军,便是我辽西将门的二十余万兵马; 国主,对方来了多少兵马?” “不知道,应该不下于一万人马。”高丽国主转头询问那名禀告的太监:“对方多少兵马?骑兵还是步兵? 火器配置如何?” 那名太监‘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嘶声说道:“飞报上并未说明这些,只说是大约不少于一万。 对了,全是步兵!” 步兵? 高丽国主、祖大乐、吴襄、以及建奴的几名贝勒松了一口气。 一万步兵,就算手中火器再厉害,调集二三万骑兵即可轻松镇杀之,根本就不用担忧。 “郑芝龙向来狡诈,这一次怎么昏了头的,派出一万步兵登陆作战?莫非,其中有诈?”吴襄有些不放心,开口详询。 “应该还有后手, ”祖大乐也有所疑惑, “我与郑芝龙打过几次交道, 做过几笔火器和粮食上的买卖,根据我的判断,此人表面看来豪爽仗义,但用兵时一丝不苟; 可以说,在锱铢必较的那种生意人。 国主,不可轻敌啊。” 高丽国主微微点头,旋即传令让继续探查,同时,开始调集大军准备迎敌。 …… 却说另一头,草包皇帝朱由检派出的三万大明老兵,在大太监王承恩的率领下,从东海岸登陆,直奔汉城而去。 三百多里路,途中还有十几座城池,零零总总也有七八千守兵,却尽为地方武装部队,岂是他们这一支虎狼之师所能比? 故而,攻打一座城池或关隘, 基本上就是横推。 数十门新式火炮推上去, 顶到对方的鼻子下, 随便轰上几轮,一道城门便会连同上面的城门楼子一起倒塌。 而后,便是步步为营,稳步向前推进。 高丽守军手中的弓箭、火绳枪等,射程短,还没什么效率,基本上跟打猎差不多,直接一波带走…… 战场上有个基本规律。 那就是当一方的伤亡率,达到五分之一左右时,基本便出于崩溃的边缘。 而一旦出现一边倒的火力压制,出现三分之一的伤亡率,这仗根本就没法打,往往会出现一溃千里、兵败如山倒的颓势。 即便再强势的将军,也无法统御这种情况。 所以,王承恩和三万老兵的攻势,只能说是一路顺风顺水。 势如破竹。 不到两天两夜,便已向前推进两百里之地。 途中,也有高丽国的一些骑兵袭扰,却在几轮火枪的齐射下,变成了原野上奔突的猎物,让大明老兵随便几口,都给吞掉了。 后勤给养部队,怎好整以暇的在那些高丽国的城池、关隘里,大肆搜刮,将一些值钱的东西,统统打包带走。 至于带不走的,一把火烧掉即可。 反正,草包皇帝朱由检说的很清楚,打仗,打的就是给养,打的就是资源,如果自己不能带走的资源,就直接烧掉。 不要留给敌人一颗粮食,这是基本的命令。 至于屠城之事,却是被严厉禁止了的。 以那三万大明老兵的一贯作风,这种顺风仗,简直就是抢人头、争功劳的良机,搁在以前,不屠灭几座城池,那军功和少的可怜的赏金从何而来? 不过,现在不一样了。 万岁爷,不差钱…… …… “禀告王公公,前方四十余里便是汉城,前锋营请示,下一步的计划。”一名哨官疾驰而来,坐在马背上请示命令。 “兵分三路,”王承恩虽然是一名太监,没上过什么战场,但毕竟跟随魏忠贤日久,对行军布阵之事多少知道一些, “令前锋营摆出正面迎敌的架势,稳步向前推进,防止对方骑兵野战部队冲阵。” “另外几千人,呈两翼互援的态势,向前推进,保护前锋营、中军和辎重部队的安全。” “传令下去,战场形势,稍纵即逝,让几位参将大人相机行事。” 等传令兵离开,大太监王承恩默默抹去额角的冷汗。 这种赶着鸭子上架的事,就只有草包皇帝才敢如此吧?把一个不懂兵法的太监派出来打仗,简直跟开玩笑一样…… 不过,王承恩心里也清楚,万岁爷之所以敢如此放心大胆,一方面是对这一支大军的装备、单兵素质都比较放心; 另一方面。最重要的还是对所谓的‘游击战’太过于放心。 敌进我退、敌退我进、敌疲我打…… 想想就脑壳疼。 那就还不如彻底放权,让下面那一帮临时‘培养’的老将去折腾吧。 因为草包皇帝的命令太过率性,基本上所有的准备都没做好,便将他们给撂在高丽国东海岸的浅滩上了! 下一次,一定要想办法在身边带几名会打仗的…… 王承恩提心吊胆着,却根本不知道,草包皇帝早就让郑芝龙把几十份高丽国地图,送给前线指挥的‘老将’们了。 而且,还传了一道密旨,大概就是‘充分发挥新式火器的优势,充分发挥游击战的优势,能打过就打,打不过就想办法拖住他,慢慢的往死里打……’ 总之,就十分的不靠谱。 不过,这也就足够了。 这三万老兵,打着打着,便开始会打仗了。 不就是游击战么。 这个,咱在行。 以前无论戍边还是剿匪,不经常如此吗?面对对方优势兵力,咱绕开些,说好听些叫“避其锋芒”,再伺机打击对方的七寸。 说不好听些,那可不就是是‘放风筝’么! 这不,放着放着,直接将大炮顶到汉城的鼻子上了? 攻城战,一触即发! 第八十七章 骑兵的悲哀 三万大军,基本没什么伤亡的,陆续出现在汉城周边二三十里之地。 这一状况,不仅让统兵的大太监王承恩有些莫名其妙。 就连一些带兵冲锋陷阵的‘大明老将’也想不通,高丽国的都城,竟然就出现在自己枪炮的面前? 如此顺风顺水的仗,他们做梦都不曾想到, 自己也会参与其中。 当然,最惊愕的,还是那位高丽国主。 他实在想不通,区区一万大明步兵,为何自己派出去一万多骑兵,能够囫囵逃回来的, 竟然不足两千多人马。 而且,根据那些溃逃回汉城的骑兵将领说, 这仗, 根本就没法打。 对方根本就不与你玩阵仗,在一些开阔地带,人家步步为营,用大炮进行火力覆盖,用新式火枪远远的跟你打。 骑兵冲锋的时候,人家早已占据有利地形,任凭你冲过去变成靶子…… …… 怎么办?该怎么! 高丽国主气急败坏,连斩几名败军之将,这才将场子镇住。 吴襄、祖大乐、建奴贝勒爷们,在一天前便匆匆告辞,声称出去想办法调集铁骑前来‘护驾’。 实际上,这位高丽国主心里明白,人家早就撒丫子跑路了。 “传本王旨意,让附近所有兵马勤王!” “组织一次万人队冲锋,争取打垮大明步兵!” “传令让全城军民, 无论男女老幼, 一起上阵,准备死守城池!” 一道道命令传下去, 小半个高丽国被彻底调动起来了。 汉城周边数百里,便有将近二十万步兵、三万多骑兵,日夜兼程的向汉城方向赶来。 另外,高丽国主手里头的一万骑兵,也整装待发,随手准备发起冲锋。 “放心吧,大明步兵唯一可依仗的,便是他们的火炮和火枪,在野战时我们占不了便宜。” “然而,现在他们昏了头,竟然想攻城,那就让他们尝尝我高丽铁骑的厉害!” 做好战前动员方面,几乎所有的皇帝都挺有两下子,所以,在高丽国主的动员和高额赏金的刺激下,一万铁骑嗷嗷直叫,恨不得立刻便冲出城去,将大明步兵镇杀当场! “战!战!战!” “战!战!战!” 正在这时, 一阵尖锐的呼啸声骤然而至。 轰轰轰! 汉城东门方向, 大明老兵的火炮开始第一轮齐射。 一时间, 城内大乱。 大片的木头房子、阁楼和亭台,在一阵震耳欲聋的爆炸声中,化为一片火海。 人喊马叫,哭爹喊娘。 城中百姓都以为汉城已然被攻破,恐惧让人们惊慌失措,同时,恐惧也让人们在经历过短暂的紧张后,突然爆发出一股怒气。 大明朝,欺人太甚! 这不是一直都是咱们的宗主国么?怎么说打就打? 于是,各种流言四起。 一些高丽国主与建奴勾结,差点坑死大明东江镇守军的消息,也不胫而走。 于是,城中的人心,就更加混乱起来。 这其中,不乏有人煽风点火,企图从中渔利。 高丽国主自然早就顾不上这些,他令人快速探报,得知大明正面攻城的大军,应该是在东门方向,便下令一万骑兵冲出城去。 然而,等待他们的,将是一场永远都无法摆脱的噩梦。 大炮,配合小钢炮,配合人家的新式火枪。 再加上五千人工程兵的快速土工作业,让汉城的东门外七八里,彻底变成沟壑纵横之地,骑兵根本就无法顺畅的进行冲锋。 这种作战手法,在毛文龙那里,他们曾经见识过。 不过,配合没有如此密切,土工掘进的速度,也根本就是两个概念。 这仗还怎么打? 高丽国的骑兵前锋营刚冲过去,便遇到七八道‘战壕’,不深不浅,不宽不窄,刚好让战马无法顺畅的奔驰。 然后,便是几轮齐射。 那些大明火枪手,趴在远处的战壕里,好整以暇的瞄准射击,然后,有条不紊的向后慢慢撤退,给后面的骑兵让出足够的空间去找死…… “兵分两路,侧翼冲锋!” 高丽国的总兵官传令,让一万骑兵分成左右两翼,对大明步兵进行包抄、冲锋。 于是,一场屠杀开始了。 大明‘工程兵’的战壕,基本上就是为两翼冲锋时准备的,人家在战壕里快速移动,抢占有利地形,形成两个‘送死通道’,让高丽国的骑兵自己钻了进去。 万枪齐射。 第一波,就撂翻一千余骑。 第二波,又撂倒一千余骑。 同时,明军的一些‘小钢炮’开始发威,对准人群就是几轮齐射,再撂翻一千余骑。 “撤退,撤退!” “回城防守!” 已经迟了。 就在他们向前冲锋之际,另外不知从什么地方冒出来数千明军,竟然在他们回城的路上,铺设了一条布满铁钉的‘地毯’。 这些明军,哪里是来攻城打仗的,分明就是玩阴的! 这种类似儿戏的作战方法,让习惯于冲锋陷阵、挥舞钢刀马鞭的高丽国骑兵,一时间都懵逼了。 眼看着后撤的一千余骑,被那条布满钢钉的‘地毯’废掉,高丽骑兵的总兵大人,终于彻底绝望。 这根本就不是打仗。 而是人家来玩你的。 人家就是装备好,跟你不会对面硬刚,这样的战法,几乎刷新了高丽骑兵们的三观。 作为国王手中最为重要的底牌之一,在高丽国的数十万大军中,他们也算是精锐中的精锐,除非遇到毛文龙那种不要命的家伙,几乎可以与建奴铁骑相抗衡! 如此一支劲旅,竟然被一群大明步兵玩弄于股掌之中…… “分列成七个作战队形,伺机突围!” 总兵官大人的命令刚宣布,便迎来明军的三四轮齐射,外加两轮大炮的轰击。 这支骑兵,完蛋了! 远处,汉城东门的城门楼子上观战的高丽国主,亲眼目睹了自己最精锐的骑兵,如何被大明步兵切割、包围,一一狙杀当场。 他的心,都碎了。 这种战法,就算打死他这位国王,都不曾预想到。 之前与建奴暗中勾结,阴了毛文龙一把,他还心存侥幸,想着如果有可能,将东江镇彻底铲除后,便要倾举国之力,打造一支不下十万的铁骑大军。 如此看来,根本就没必要了? 他有些不甘心。 “传令,守城!” “关闭城门!” 国王的命令传下去,汉城的东门缓缓关闭。 尚在血水中挣扎的两三千骑兵,登时炸锅了。 “狗日的李**,你简直不是人!” “我们完蛋了,他们把城门都关闭了!” “要不,我们投降吧……” 第八十八章 打仗,不就是搞基建么 高丽国主被打懵了。 同时,他的心里也开始暗暗懊悔,当初,听了辽西将门诸人和建奴王爷、贝勒们的蛊惑,一心想要寻一个新主子。 这不,报应来的好快。 或者说,大明朝的报复行动, 来的好快,还不等他捞到任何实质的好处,就被毛文龙从壤城追赶到汉城。 现在,大明的枪炮都顶到下巴… 不对,是人家的枪炮直接戳进高丽国的鼻孔里来了。 如何处之? 据他所了解,这些年大明朝廷腐败, 将领各自为阵,大有封疆裂土之嫌疑, 粮饷拨付下来后,到了戍边兵卒手里,早已十不存一。 可以说,现在是摆脱大明宗主控制、自立门户的天赐良机。 殊不知,他错了。 错的太离谱了。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就算大明朝还剩下最后一口苟延残喘之气,随便放个屁,也能将他这个小小的弹丸之国给崩塌…… “国王陛下,东门方向告急!” “陛下,南门方向告急!” “陛下……” “别说了!”高丽国主心里头慌成一团,不知如何处之,“咱们的粮食还能坚持多久?” “启奏陛下,城中粮食还能坚持三年!” 高丽国主的心头略微放松了一些。 之前为了躲避毛文龙的报复,他其实早已做好退守汉城的打算,并将大量的粮食、军械等物,囤积在汉城。 这一次, 还算是有先见之明…… “启奏陛下,城外明军…” “城外明军怎么了?” “城外明军想要谈和!” “真的?” 高丽国主大喜之下,多少有些失态, 竟失手将眼前案几上的笔墨纸砚都给打翻了。 紧接着,他面色渐渐阴沉下来,缓缓落座,淡然问道:“他们提出什么条件? 告诉他们,若是太过分的话,就不要说了。 我高丽数十万大军正从四面八方赶赴汉城,他们区区两三万步兵,迟早都是要被包了饺子、彻底覆灭的! 哼,只要咱们固守城池三个月,他们粮草不济,早就滚回海面船上,继续当他们的海盗去了!” 高丽国主毕竟不是朱由检那般的草包,对于战事、当前局势,多多少少还是知道一些的,所以,一开口就差不多说到点子上了。 “动员全城百姓,全力守城!” “所有粮食物资一律实行战时配给,有违抗王命者,斩!” “另外,派人与城外明军先谈谈看吧, 实在不行,先拖住他们再说。” 高丽国主连下几条‘王命’,便躲进王宫深处的‘小铁屋’里去了…… …… 与此同时,在汉城郊外二十余里之地的明军‘督军大帐’里,大太监王承恩手里捏着一卷丝帛,脸色阴晴不定。 高丽国的勤王大军,行动有些快啊。 这才围城一日两夜,便有三四支勤王大军星夜驰援,眼看着就要对这三万大明老兵,形成一个巨大的包围圈。 草包皇帝手里,再没什么能打仗的兵了。 一旦他们被围困在这汉城郊外,那可就糟糕至极…… “李明远,这一仗、该如何继续打下去?”王承恩沉吟不决,将手中飞鸽传书过来的丝帛递给下首的几位‘参将’大人。 “诸位看看吧,万岁爷那边传来紧急军情。” 丝帛在几位统兵将领的手里传递一圈,最后又回到王承恩的手里。 “围点打援?” 大帐中,几位统兵将领有些口干舌燥。 围着一块啃不动的汉城,然后,想办法对高丽国的援军进行阻击? 大家都学过游击战。 甚至,有好几名从大明老兵中‘简拔’上来的参将大人,之前还曾读过一些孙子兵法、武备志、武穆遗书之类的兵书,对这种围而不打的战术,多多少少还是有些了解的。 不过,眼前自己只有区区三万人…… 而且,野战主力,其实也就八九千人,还不足一万人。 其他的,都是后勤部队啊。 这个仗,如果顺风顺水的打,绝对很过瘾,几乎能横推整个高丽国。 问题是,现在都冲到人家的王城城门楼子下面了,眼看着有七八万勤王之师星夜驰援,如果不能想出一个万全之策,可就不是‘围点打援’; 而是,被人家包了饺子! “对了,那几位后勤大军的统领呢?喊他们一起过来商议吧。”王承恩突然意识到,自己的眼窝子似乎有些浅,只盯着几名野战主力部队的统领。 “他们估计正忙着挖战壕呢。” “喊他们过来干什么?浪费时间!” 短短三四个月,三万老兵组成的大军,便有了所谓的主力、后勤差别,相互之间也缺乏一定的磨合,所以,将领之间似乎已经出现某种隔阂。 草包皇帝预想中的那种‘现代化作战模式’,终究还是抵挡不住明军固有的思维模式。 如果他在现场,定然指着几位将领的鼻子,骂出他们几人的屎了。 “还是传他们过来一趟吧。”王承恩毕竟在朱由检身边呆的时间久,他不相信万岁爷会不留后手的打这一仗。 草包皇帝表面看上去有些浪荡公子的风范,说话办事总给人以‘游戏’的错觉,很是不靠谱。 但事后若细细推想一番,就会愕然发现,这个万岁爷,他不是人…… …… 半个时辰后,几名‘后勤工程兵’的统兵将领赶来大帐,几人满头大汗,身上、头脸上沾满泥巴、草屑、沙子等物。 “见过王公公!” “见过几位大统领!” 这几人一进大帐,便躬身施礼,给几位在在座的打招呼。 “几位将军辛苦了,你们这是?”王承恩问道。 “禀王公公,我们在修路,挖战壕,同时在修筑炮台和防守堡垒。”一位名叫杨彦龙的将军躬身说道: “万岁爷曾经训导过我们,游击战,不仅要会游动,更要会打击。” “高丽援军数万人,已在数十里之外,万岁爷传旨要我们围点打援,故而,我们几人商量后决定,先稳住我们的阵脚和基本盘,而后,再想办法配合你们主力兵团作战……” 王承恩有些郁闷。 这一仗,打得莫名其妙,就连他这位督军大太监,都有些稀里糊涂。 而且,手下的三万老兵,虽然名义上都归他统辖,实际上,基本等于在各自为战。 等到打完这一仗,面见万岁爷时,定要给说道说道。 以后,这种完完全全没有章法的打仗,一定要坚决、尽量…最好还是提前做好战前规划…… …… “好了,说说你们的计划吧。”王承恩心里默默吐槽几句,这才正色说道:“用兵之法,贵在协同作战,你们的想法,跟我不谋而合也。” “禀告王公公,我们的计划很简单,那就是在汉城的旁边,修筑一座坚固的堡垒。” “对,除了修堡垒之外,还要修筑一条通往西海岸的铁路。” “万岁爷说了,打仗,打的就是脑子,就是利益,如果我们得不到什么利益,那还打什么仗?” “故而,除了修筑堡垒城池和通往西海岸的,我们还打算让高丽国王帮咱筹集一批粮食,让咱们的主力大军没有什么后顾之忧……” 王承恩:“……” 这思路,就很清奇啊,简直跟万岁爷是一脉相承了。 “全球领主模式,还真要在任何一个环节都要应用、贯彻下去……” 另外几名‘野战主力’的将领,早就听傻了。 这是跑来打仗的,还是来搞基建啊? “几位将军,你们如此行事,可有万岁爷旨意?”李明远摇头苦笑,道:“从组建这一支军队的第一天起,咱们的分工就很明确。 我们管打仗,你们管后勤给养。 可是……现在好像反过来了吧?” 也难怪这位野战主力将领郁闷,打仗之事,不就是他们这些野战主力的事情么?你们后勤部队的,把粮草、枪炮、弹药等事情做好就行。 至于基建、不过就是工程营的事情,修修桥,补补路,让野战部队顺利通行即可。 可如今看来,竟然人家后勤部队的成了主角? “李将军如此作想,可就大错特错了,”杨彦龙将军笑道:“我们就是打打配合,帮你们修筑战壕、城堡,顺便修一条铁路而已。 至于如何打仗,如何把那些高丽国的棒子打出屎来,绝非我们后勤部队的事情啊。” 杨彦龙将军说着话,从怀中掏出一卷地图,就地摊开在大帐的地上。 “诸位请看,这是万岁爷之前曾经交到我们手上的汉城防御图,上面标注的很清楚,什么地方应该修筑城池,什么地方应该规划成铁路…… 对了,诸位请看,甚至连在什么地方修建水泥厂,什么地方修建生活区、商贸交易区,都标注的清清楚楚啊。” 众人俯首细观。 都愣住了。 果然是万岁爷的手笔,就是那弯弯扭扭的一手毛笔字,一看就知道,是他老人家夙夜不眠,为国为民,日夜操劳后…… 才画出来的地图。 因为,抖的厉害…… “万岁爷曾经说过,咱这支铁军,今后要打的仗还很多,总不能打一片地方、攻下几座城池,抢劫一番就离去吧? 那不成了草原上的那些罗圈腿? 猴子搬玉米的那种事,咱坚决不能干!” 杨彦龙伸出干硬的一根手指,在地图上划拉着,继续说道:“所以,我们几个闲下来也曾谈论过,咱们得吸取教训。 就比如之前那十几座城池,我们光攻破人家的城门楼子,抢了几万斤粮食、铁骑、金银细软就走,简直就是败家之举啊! 不过,那些蚊子腿,不要也就罢了。 可是,汉城不一样。” 随着杨彦龙的手指点画,加上他随口的解释,大家伙这才渐渐明白过来。 原来,万岁爷深谋远虑,根本不在意他们能攻下多少城池,抢到多少粮食。 而是,要想办法在高丽国站稳脚跟,并通过城池堡垒、铁路、矿山、水泥厂等‘新式玩意’,彻底将根扎下去—— 不走了! 至于接下来的事情,那可就不是他们这些大老粗所能思虑的了。 到时候,自然后万岁爷在后面撑腰,该咋办就咋办…… “这是万岁爷的一盘大棋,咱们当棋子的,可不要乱窜哟!”大太监王承恩伸手捻须,不料,下巴上没毛,他只好摸了摸光溜溜的下巴,“几位将军所虑之事,正合我意。 几位野战主力的将军,你们以为如何?” 李明远等人:“……” 好吧,好话都让你说完了,风头也让你个死太监出尽了。 我们这一帮子带兵打仗的粗糙汉子,还能以为如何?那就想办法,齐心协力,将这一仗打好呗! “时间紧促,我的建议是先消灭几支对方的援兵,令其不敢轻举妄动。” “至于汉城守军么……”杨彦龙沉吟片刻,转头看向李明远将军,笑道:“时不时往城里头打几炮,派出几支散兵游勇进行袭扰进攻即可; 根据我们的工程进度,对方的骑兵根本就没法冲锋陷阵。 另外,根据我们抓获的那一批骑兵俘虏交代,汉城里头的粮食,足够他们坚守三年之久。 对我们来说,这是真正的好机会!” 大家都是粗糙汉子,但绝非蠢笨之人,听着杨彦龙如此一分析,略微一思索,便解其中意。 城中粮草囤积极多,而且,城墙甚为结实,里面军民超过三五十万之众。 在那位高丽国主看来,坚守一年半载,应该没有任何困难。 那么,剩下的,其实也就是那些援军…… “这个好办,他们人数虽众,但缺乏统一指挥,料想应该可以想办法分割、包围,然后慢慢的零敲碎打的吃掉就行。” 李明远在地图上捉摸片刻,接着说道:“看看这几路援军,明明可以想办法合兵一处,攻打我军的右翼薄弱点。 可是,根据我们的哨探回报,对方并未合兵一处,而是各自为战。 甚至,有两支勤王大军,还因为粮饷琐事,在后方闹腾起来了。” 渐渐的,随着时间推移。 一个多时辰后,一个相对完整的‘围点打援’计划,终于被制定出一份详细的计划。 很快的,这份计划,通过飞鸽传书的方式,很快送达草包皇帝朱由检的手上。 此时,他正向两名洋婆子‘请教外语发音技巧’,接到战报后,他随便瞄了一眼,有些不满的骂道: “真是几个笨蛋,仗都打这个份上,才明白朕的真实想法?” “打仗打仗,不就是伐木、筑城、修路、挖矿、建厂…… 搞基建么! 笨蛋!” “凯瑟琳,这个往嘴唇里捅舌头的发音,朕一直都弄不懂,你来亲口给朕示范一二吧……” ……………………………… ps:最近不时的有人抱怨,一天短小精悍两小章,刚到痒痒处,便没了。 所以,给大家写一些长的。 如果嫌长,可以打招呼,朕缩短一些…… 第八十九章 要不,扶持一位高丽女王耍耍? 明军的‘围点打援’,让高丽国主一直都处于迷迷瞪瞪的状态,他时不时的跑到城墙上巡视一圈。 除了给那些守城兵卒打打气,更主要的,是他想搞清楚这一支明军到底想要干什么。 之前,他派出去的谈和大臣,因为态度太过倨傲, 直接被明军砍掉了脑袋,让随从顺便带回来了。 后来,他挑选了几名会说话的大臣,想要继续何谈拖延时间。 结果,这一谈,就是二十几天。 据城头瞭哨的观测,那几位高丽国的大人, 在明军大帐里似乎过的挺惬意, 时不时的还传来阵阵酒宴的欢声笑语…… “这些畜生!” “本王在城里头担惊受怕,他们却倒好,跑到明军大帐里吃喝玩乐去了……” 不过,高丽国主的一颗心,也慢慢安定下来了。 不就是围城么? 谁怕谁啊。 城里头的粮食,足足可以支撑两三年之久,不信你这区区两三万明军,还真就能耗得起! 渐渐的,汉城城池里的生活,渐渐趋于平静。 高丽国主的心,也渐渐放下来了。 他再一次恢复了花天酒地的好日子,对城外三万大明铁军,都懒得去想,懒得去理睬。 唯二令他有些不安的。 其一, 那些勤王大军为何迟迟不曾抵达汉城? 其二,这些明军, 为何在汉城西门外七八里处,开始组织人手修筑城池堡垒?而且, 看样子其规模还不小呢, 方圆恐怕不下于七八里吧? 此外,最让高丽国主怒不可遏的,便是那些软骨头的高丽民众,竟然帮着明军在修筑城池…… …… 直到有一夜,随着一阵阵惊天动地的爆炸声,刚刚安定下来的汉城,瞬间炸锅了。 大家纷纷跑出来打听,究竟发生什么事情。 很快的,一个令大家都目瞪口呆的事情,发生了。 汉城,号称高丽最为坚固的城池。 高丽国的都城。 东南西北四个方向的城门,直接被炸塌了。 其中,最为严重的,便是西门。 长达三百步的一段城墙,连同原本的城门、城门楼子,竟然被明军挖地道过来,填装不知多少斤烈性火药, 直接夷为平地。 …… “快,快抢修城墙!” “让守城兵卒顶住,一定要顶住啊!” “若守住城池,本王封他万顷之地,黄金千两!” 高丽国主听到消息后,第一个反应,就是这座王城,便要被攻破了! 他惊慌失措的发布命令,让守军和民众,就算是用血肉之躯堆积,也要想办法将那几处被轰塌的城墙给堵上。 然而,令汉城守军和民众意外的,是当他们冲到被轰塌的那段城墙附近时,并未看到明军的进攻。 除了西门,数十门火炮对准城墙豁口,两三千火枪手借助战壕等,将黑洞洞的枪口对准这一段区域。 一旦有人往前冲,直接一顿钢铁洪流,将试图修复城墙的高丽兵卒,打成一片烂肉。 可是,如果他们不踏入禁区一步。 那些明军的枪炮便保持一种甚为奇怪的沉默,既不进攻,也不让人修复城墙,这算什么打法? 高丽国主懵了。 “陛下,实在不行,组织一支人马冲锋,看看能不能突出重围?”旁边,一名高丽谋臣建议道:“看样子,明军这一次,实施的是孙子兵法中、围魏救赵的策略。 据臣下推测,他们的本意,并非要攻占汉城。 而是,想办法在消磨我高丽国的实力……” 高丽国主叹一口气,苦笑道:“其实,这些我都知道。” “可惜,现在已经迟了,他们的火器太过凶猛,根本就难以抵挡,更别说要突围……” 小铁屋里,高丽国君臣面如土色,再一次懊悔,当初就不该跟建奴勾搭,图谋毛文龙和他的东江镇。 如今倒好,这支明军明明攻破城池,偏偏却又不继续往前推进,从而彻底攻破汉城,活捉他这位高丽国主。 “明军到底想要干什么?” “或者说,他们正在干什么?” 国主的话问出来,下面的臣子们一个个面面相觑,谁也说不个章程来。 因为,这种围而不攻的打法,根本就超出他们的想象…… “外围勤王大军,有没有消息?”稳定一下情绪,高丽国主沉声问道。 “启禀陛下,外围…恐怕有些不妙。”一名负责军情的大臣涩声说道:“据飞鸽传书消息,外围勤王大军,因为缺乏统一指挥,已经被明军各个击破,吞掉了三万多……” 消息一出,高丽国主脸色登时惨然。 属下大臣们,也是一脸惊慌失措。 这不声不响的,就吞掉勤王援军三万多人马…… 这一支明军,简直神出鬼没。 “谈和的那几人回来了没有?为何还不快快禀报!”国主有些失态,嘶声怒吼,“让他们去谈和,为何迟迟不归? 来人,将那几人的家眷统统押到城头,斩首示众!” 这国主也算是昏了头。 都到什么时候了,不想着解决困境,竟然第一时间想到的,便是将臣下的家眷推上城头斩首示众,以儆效尤? 若是草包皇帝朱由检听到,定然暗戳戳伸出一根大拇指,给这位高丽国主点一个赞: 好,干的漂亮! 跟那位自挂东南枝的崇祯皇帝,简直有的一拼…… 幸而,国主的这一荒唐命令,被一群臣子极力劝解下来。 “陛下,当务之急,是探明这支明军的真实意图,而不是斩杀大臣眷属啊陛下!” “陛下,可以组织民夫,在加固内城防线,不能让明军畅通无阻的攻进来……” 高丽国主喟然长叹。 加固内城,有个屁用。 外城墙那么结实的,还不是让人直接给炸塌几百步,城墙……似乎用处不大啊。 “还是想办法探明实情,看看他们到底想要干什么!” 最后,高丽国主一锤定音,将此事定了下来…… …… 三日后,消息传来。 明军,竟然大量招募高丽百姓充当民夫,在西门外修筑了一座城池! 方圆七八里。 城墙所用巨木、山石等,都比汉城的城墙牢固七八倍不止。 而且,周边还修筑了大量的战壕、堡垒等,形成一大圈防御型工事,不要说骑兵冲锋,就是一只苍蝇想要突破进去,恐怕都会被交叉布置的火力给撕成碎片! 同时,更让这些高丽国的棒棒们诧异的,是修筑完城池后,人家都开始修筑一条奇怪的道路了。 地基处理好之后,铺设大量的碎石后,在上面搭上一根根木头棒子,并且,用铁钉牢固的连接起来…… 总之,听上去就十分诡异。 “莫非,他们是在修筑铁路?”突然,高丽国主反应过来了。 他早就听说,大明朝新登基的少年皇帝是个大草包,活脱脱就一败家子,整天不务正业,不想着赈济灾民、加强九边防务,挖空心思的卖地皮、卖乌纱帽。 将搜刮来的钱粮,修筑了一条什么劳什子‘铁路’。 在一群读书人的阻挠下,那条铁路差点成为烂尾…… “他们修筑铁路要干什么?” 汉城距离西海岸,不过区区百十里路途,骑兵队伍一个冲锋,便可火速驰援。 修筑这样一条铁路,不是方便今后攻打……汉城? 想到此处,这位高丽国主惊出一身冷汗。 也就是说,人家的这条铁路一旦开通,郑芝龙的水师,即可源源不断的将大军运输到海港城一线登录,随时都可以进攻汉城! “看来,只能想办法突围出去。” 一霎时,高丽国主的心里,已然动了迁都的念头。 不过,这种话可不能当着臣子的面说出来,否则,面临如此内外交困的境地,说不定有人会借题发挥,将他这位国主直接给废掉…… “派出得力大臣,好好跟他们谈一次。”国主很快做出决断。 …… 且不说高丽国主的算计。 大明在汉城旁边新修筑的城堡里,各项工程进度有条不紊,紧张有序的进行着,眼看着各项基础设施便要完工。 几名工程兵统领却开始犯愁了。 他们这些人,只会修筑城堡、修筑铁路的路基,剩下的事,他们根本一窍不通。 怎么办? 请示万岁爷啊。 于是,在西海岸一处港湾里,钓鱼、学外语的草包皇帝朱由检,再次接到飞报,请示下一步的打算。 “这帮兔崽子,还不错啊,这么快就把主城修筑起来了,路基也修筑了数十里。” 朱由检一边吃肉喝酒,一边让安娜、凯瑟琳二人捶肩捏腿,舒服的直哼哼。 “飞黄啊,你说这沙俄洋婆子好呢,还是高丽王妃姿势好?” 郑芝龙:“……” 这话,没法回答啊。 咱又没试过,咋知道其中的奥妙…… “万岁爷,要不要让大明工程局、大明学堂的学子们登陆,前去帮忙?”郑芝龙沉吟几声,笑道:“没想到,那帮老兵在万岁爷的调教下,竟然都学会全球领主了。” 草包皇帝哈哈大笑,得意的说道:“想当年,朕的一番骚操作,可压着什么罗马军团、十字军团暴揍,让他们来不及暴兵,就统统死翘翘了。 区区一个高丽国,何足挂齿!” 郑芝龙听着,只是微微一笑,并未接茬。 这位万岁爷的心里头,不知装了多少奇思妙想。让他这位镇海王根本就跟不上。 “既然来了,就不能空手离去,”朱由检正色说道:“传令,让大明工程局、大明学堂的学子们,全部登陆作战。 首先,在此地修筑一座海港城。 同时,以最快的速度,贯通西海岸到汉城的铁路,朕要去慰问一番高丽的王妃们。 这整日介打打杀杀的,你说那些柔弱女子多可怜啊,不仅要遭受高丽国王那种畜生的蹂躏,还有在这兵荒马乱的年月里,提心吊胆、担惊受怕…… 唉,朕恨不得将她们都解救出来,在京城里寻一片地方,专门安置。 对了,紫禁城没什么用,干脆卖掉算了。 给各国的王妃、公主们修一大片别墅,让她们也享受享受真正的美好生活吧……” 郑芝龙:“……” 他都快受不了了。 这个草包皇帝,简直太……威武了! 我大明朝,衰弱日久,好几任皇帝躲在深宫后院里,不是修仙学道,就是做木匠活…… 看看眼前这位,傲睨天下,无所畏惧。 此乃、我大明之福啊…… …… “万岁爷,百余里长的一条铁路,修筑起来难度应该不小,而且,还需要寻找矿山资源等,工程量应该不会小…… 要不,微臣这边再想办法弄来十几万百姓?” 郑芝龙想到苦兀岛上的工程量,登时觉得有些牙疼。 人家是皇帝,嘴皮子随便动动,自然就有人忙里忙外的去操持…… 眼下,能够给皇帝跑腿的,自然便是他这位镇海王了。 “飞黄,你想的很好,跟我想的差不多嘛,看来,这段日子你在朕身边,还是颇有益处的嘛。” 朱由检大言不惭的笑道:“就按你说的,翻上两三倍吧。” “区区十数万百姓有什么用?这座海港城,加上汉城旁边的那座大城,至少能容纳二三十万百姓。” “想办法把高丽国的百姓,都变成矿工、铁路工人,腾出他们的土地,一律分发给咱大明的百姓。” 郑芝龙欲言又止。 草包皇帝的脑回路,总有点让他摸不着头脑。 矿工、铁路工人,这些关键环节上,不正需要咱大明自己的百姓去做吗?且不说旱涝保收之事,便是每一个月,都能领到一份口粮和俸禄,那就是挺让人眼红…… “飞黄,你别有话不说出来,小心憋出毛病来。”似乎猜到郑芝龙的心思,朱由检笑道: “道理很简单,如果将大片的土地分给大明百姓,那些高丽人会不乐意,很大概率会闹事,会跟咱拼命,怎么说呢,只要牵扯到土地问题,都是要命的问题。 所以,必须要想办法将他们连根拔起!” 郑芝龙瞬间明白过来了。 草包皇帝谈笑风生的脸上,露出一抹古怪的笑容,那是每次要大败特败时,所特有的一种神情。 看样子,万岁爷是心中有数吧? 而郑芝龙所不知道的,是这位草包皇帝的心里,想的却是另外一件事:“那个高丽国主都五十好几的糟老头子,他的那些个王妃,是不是有些年老色衰? 不行,就商量一下,让他退位算了。 听说他有好几位公主,不行就扶持一个高丽女王出来……耍耍?” 第九十章 门下走狗? 从来都是,谁的枪杆子硬,谁的腰杆子便挺的直一些。 不过,在草包皇帝朱由检这里,似乎并非如此。 他很低调,淡淡一句‘让大明工程局、大明学堂的学子工程队参战’,便开始捉摸, 接下来该如何与高丽国主‘谈判’了。 当这么久的大明皇帝,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外交谈判,让他还颇有点小期待。 “飞黄啊,你说那个高丽国主,现在想什么呢?”朱由检问道。 “大约在想,给万岁爷准备些什么礼品吧?”郑芝龙笑道。 “不,那老小子坏的很,”朱由检略微一思索,笑道:“他应该在想, 如果送过来几位王妃、几位公主什么的,想累死朕……” 郑芝龙:“……” “哈哈,开玩笑耳。” 朱由检摊开一张高丽国地图,蹲在甲板上,毫无皇帝样子的用手指划拉着:“只修一条铁路吧,多了反而成为人家的致富工具。 另外,将附近的七八座城池,都给朕轰塌,保证铁路沿线的绝对安全。 此外,咱们需要一座煤矿,一家水泥厂啊……” 沉思良久,朱由检突然问道:“咱大明朝这段日子里,那个省的老百姓日子过的最苦?对了,朕问的就是那种饿的快不行的省; 让魏忠贤想办法,给咱多整些老百姓过来, 管吃管住,让他们当农民、当矿工。目前来看, 那些高丽人还不够用。” 郑芝龙略一沉吟, 道:“那就再多运几百船安徽百姓吧。” 朱由检一拍大腿,道:“跟朕想到一处去了。” “安徽那地方,南不南北不北的,天下大旱的时候它大旱,天下闹洪水的时候,它也一样不落下,反正就是一个苦不堪言。 索性多弄几万安徽百姓过来,帮咱们稳住这个小小的基本盘再说。” 安徽是老朱家的老窝,民风彪悍,最适合这种‘海岛求生模式下’的种田游戏。 商定此事后,朱由检便让郑芝龙忙乎去,自己继续与安娜、凯瑟琳学外语、撸串什么的,反正就挺闲的…… …… 十几日后,在大明工程局、大明学堂学子们的努力下,西海港通往汉城方向的第一条铁路,贯通了。 到底是人多力量大。 那些高丽百姓,日子过的其实比大明百姓更加穷苦,只要有一口粮食,每天几百锅热粥, 就吸引了源源不断的工人。 不论男女老幼, 只有还吊着一口气,全部招收下来,并开始编入‘正式工’的序列。 一个月一枚大明银币,外加二十斤粮食。 这诱惑,简直让那些饿疯了的老百姓无法拒绝。 所以,在短短不到一个月时间里,郑芝龙就让西海港、汉城一线的民夫、矿工的数量,突破了三十万大关。 这可是一大堆粮食…… 郑芝龙整日忙的焦头烂额,想尽一切办法筹措粮食,急的满嘴都是泡。 没办法,遇上这么一个败家主子,他终于品尝到当初魏忠贤的感受。 也终于体味到,为何草包皇帝朱由检每次打算‘卖掉紫禁城’时,魏忠贤会面色大变,恨不得扇他自己几个嘴巴子…… 感情是,也太败家了啊。 这么多粮食,运到大明去,能抢救多少条性命? 这么毫无意义的撒下一大笔钱粮,到底为的是什么?如果说苦兀岛的那个‘基本盘’,可算是卡住沙俄、建奴、倭人和高丽的脖子上,完全可以理解为‘战略要地’。 那么,在高丽国的这番折腾,郑芝龙的确暂时想不通。 以他的想法,对于番邦之国,要么武力征服,彻底碾压后,派驻军队就行了。 直接将其纳入大明版图,多好? …… 时隔不久,就在朱由检心里焦躁,打算传令下去,让大明的火炮,往汉城里面再轰他几天几夜时。 高丽国主的使臣赶来了。 果然不出郑芝龙所料,整整几十车金银细软,外加三百名高丽女子。 对此,朱由检眼皮子都没高抬一下。 这是打发叫花子来的? 区区三百名民间女子,梳洗打扮一番,就急吼吼的送过来了? 把咱大明的皇帝当成什么玩意了? 简直是岂有此理! 你起码搭上几十位王妃、公主什么的啊…… …… “尊敬的大明皇帝陛下,我们收国主委派,前来请安。”领头一位大臣,姓金,看上去十分的年轻,让朱由检不由自主的多看了几眼。 “大明皇帝陛下,之前东江镇的事情,是我们国主做的不对,他对此表示极为愧疚,恨不得自裁以谢罪……” “那就让他自裁啊,”朱由检冷淡的说道:“我东江镇十八万最精锐的大军,被你们高丽人和建奴猪狗勾结,背后使坏,饿死、战死十五万人马。 另外,还有三百万百姓,也被饿死了。 这笔账,咱好好算一算吧。” 那位姓金的高丽人面色一僵,唯有苦笑连连。 这位大明皇帝,信口开河,为了索赔,胡乱编造东江镇一战的损失,分明就是想狮子大开口啊…… “一条人命,三百两银子,外加抚恤金八百两,总共是三百万百姓、外加十五万大明精锐……你自己算吧,朕都懒得算了。” 实际上,这道题有点难。 “大明皇帝陛下,这个……”金姓大臣一脸尴尬。 这就是所谓的强者,就连索赔一事,根本就毋庸置疑,这还怎么谈下去? “郑芝龙,这是你从路上随便捡来的叫花子吧?就这?也领到朕的面前来谈生意?难道朕就没有说清楚,得物色一位有眼色、会做生意的来谈吗? 高丽国主那狗奴才,手底下难道没几位像样儿的人才? 真是一根棒槌!” 朱由检胡乱骂了几句,转身便走,似乎根本就不想跟高丽使者谈判。 “大明皇帝陛下!” 那位金姓使臣‘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大声喊道:“大明皇帝陛下万岁!” “微臣有话说!” “哦?有什么屁话,赶紧说,说完了朕还要调兵遣将,攻破汉城后,屠城三日!”朱由检脸色铁青的说道: “郑芝龙听令,飞鸽传书,下令攻城!” “微臣遵旨!”郑芝龙大声应诺一句,便要转身出去传令。 那位金姓使臣大惊失色。 大明朝的这位皇帝,分明就是在和自己的大臣在演戏,可他又不敢乱说话…… “大明皇帝陛下!” “请听微臣一言,若不能满足皇帝陛下的心意,再派兵也不迟!” “什么话?”朱由检随口问道。 “微臣知道皇帝陛下的真实意图,故而…微臣愿意成为大明统辖高丽国的门下走狗!”金姓使臣大声说道: “李家人统治高丽国,时日太久,腐败僵化,民不聊生,实际上,早就该滚蛋了。 微臣愿为大明皇帝陛下的马前卒,麾下狗,您说咬哪个,微臣就去咬哪个!” 听到这位金少爷的话,朱由检停下脚步,缓缓回头,笑道:“那你先去把建奴莽古尔泰的猪尾巴头给朕咬掉半个……” 金姓使臣:“……” 能咬掉莽古尔泰的脑袋,还怕你区区三万明军? “怎么,做不到还胡乱吹牛,你姓金就很了不起?要不是看你肥肥胖胖的,挺有点国王的潜质,朕都懒得理会你这个渣渣!”朱由检毫不客气的说道。 “大明皇帝陛下,您不就是想彻底征服、奴役高丽国么?这个,我可以保证让您满意!”金姓使臣犹自不甘心的高声说道: “只求皇帝陛下说一个章程,我回去后跟我们国主好生商议一二才是。” 朱由检闻言,停下脚步,侧头思索几个呼吸后,笑道:“先送来一百万石粮食,让你们年迈的国主和年轻漂亮的王妃送过来,朕便答应不屠城。 当然,如果你们愿意用铁矿、煤矿什么的那些没用的东西交换,其实也不是不可以……” 这话,就说的十分露骨了。 人家看不上你的金银细软,更看不上你的三百名东拼西凑的高丽民女,当然也就看不上你那座狗屁都城。 大明皇帝陛下,想要的是铁矿、煤矿、粮食……和年轻的王妃! 当然,最重要的,是要跟你高丽人做生意…… …… 金姓使臣狼狈的返回汉城,将朱由检的意思转告一遍。 “放肆!混账!窝囊废!” 高丽国主一通乱骂,恨不得将金姓使臣给撕成碎片。 “让你去谈和,你怎么谈的?难道你没有将本王的意思给人家讲清楚?为了咱高丽千万黎民百姓,本王愿意继续臣服大明朝廷,甘为其麾下走狗……” 说着说着,高丽国主的声音低沉了下去。 想当孙子,似乎也是一件不容易的事情啊。 “那你说说,他们大明朝廷到底什么意思?难道真的要屠城不成?” 金姓使臣不卑不亢的说道:“其实,他们就是想跟我们通商,并无其他意思。” 高丽王庭,一片静默。 这么简单? 不会吧? 难道又是什么缓兵之计?后面,还会源源不断的派驻大军前来征伐? 可眼下的三万明军,完全就是压着高丽兵马在往死里打,还需要再派兵前来? “这位大明皇帝陛下,还真是、令人捉摸不透,”金姓使臣沉吟几声,淡然说道:“他想要粮食,要铁矿,要煤矿,要……身份高贵的高丽女子; 听上去就十分的不靠谱。 不过,有一点倒是很明确,那就是他并不想彻底征服高丽,而是单纯的就想做做生意什么的,以便应付其国内的饥荒。” 这一番话,让高丽国主的情绪渐渐平复下来,开始认真思谋,该如何应对眼前困境。 “众位爱卿,大家都想想办法,应对这一难关才好。”高丽国主有些疲惫的揉着眉心,一脸的生无可恋。 后悔,全是后悔啊。 原本,高丽国每年进贡大明朝廷金银、土特产、秀女什么的过去时,那些大明朝廷的文官武将,多多少少还愿意与你称兄道弟。 可是现如今,被人三万大军,打的龟缩在汉城里不敢露头,简直是天壤之别啊。 “他们想要粮食,就先送过去一些吧,稳住他们再说。”最后,君臣们议论纷纷一番后,并没有一个可行的办法,只好想办法拖延一日算一日。 只要对方不攻城,什么都好说。 于是,十万石粮食,从汉城,运到了七八里外的大明新城。 这座城池,被命名为‘由检3号城’。 这名字不伦不类,还把堂堂大明皇帝陛下的名讳都带上,让一些高丽有文化的官吏,颇为嗤笑了一阵子。 不过,当他们送粮归来的那些兵卒讲述,那座名叫‘由检3号城’的内部结构,以及其坚固的有些过分的城墙和防御工事,大家笑话不起来了。 大明朝,还真是强悍到离谱。 就算是急匆匆的修筑起来的一座城池,就比他们这座都城还要牢固好几倍,这简直就令人匪夷所思…… “还是再去谈和一次吧。” 终于,高丽国主不敢耽误,在明军冷不丁的打一炮换一个地方的心理攻势下,破防了。 “只要承认咱高丽国的名号,就算是有多少条件,挑拣着答应一些就是了。” “实际上,咱高丽在商周之际,咱们的先祖就是中原人,所以,对中原人臣服,并不是什么丢脸的事情……” 然后,说了不少冠冕堂皇的废话,这才继续派那位金姓使臣前往谈判。 与上次不同的,是这一次外加数十名‘高级女子’。 对此,朱由检甚为满意。 不过,当他听说这些高级女子都是诸位大臣们的女眷时,登时勃然大怒。 “这么说,那位姓李高丽国主,并没有丝毫和谈之诚意?”草包皇帝淡然问道。 “启奏大明皇帝陛下,正是如此!”金姓使臣战战兢兢的说道:“他自己拥有三千后宫佳丽,光是王子、公主,便有三四百人; 其中,尚未婚配的公主,就有百余名之多……” 朱由检深吸一口气,气笑了。 这个狗国王,简直是个蠢货! 金姓使臣分明就是想背着主子,在他朱由检这里捞取一大笔好处,却还深信不疑的将之继续派过来…… ‘姓金的不好控制啊……’ 朱由检默默思量着,脸上露出一抹古怪的笑容,道:“那就这样吧,若此次你能立下大功,回头朕便封你为壤城之王……” 第九十一章 集体婚礼 姓金的和姓李的内斗,这是题中之义。 对此,朱由检基本没操什么心,狗咬狗,两嘴毛,唯一获利的自然是他这位草包皇帝。 因为,他现在有一个基本的判断。 那就是如果自己想要干一件事情, 如果走在‘败家子’的康庄大道上,便会莫名其妙的让他打一个激灵—— 系统的海量败家值,到账了。 所以,当他亲口承诺,让老金家的与老李家的在高丽国内战斗、厮杀,并承诺出去一个‘壤城之王’, 他的败家值突飞猛进三百万! 啧,这一波,又蒙对了。 剩下的,就是留下一部分部队,维持住眼前的基本盘再说。 他这位草包皇帝,要去给李村长、李大哥帮场子了。 “飞黄,这一处海港城,还有汉城那一摊子事,该如何处置,你应该胸有成竹吧?”当着金姓使臣的面,朱由检转头笑道。 “做生意,微臣在行。”郑芝龙都快笑出猪叫声了。 这个草包皇帝,简直绝了。 轻描淡写的,就把高丽国内部搞成浑水一滩,无论哪一方面掌握朝政,势必都只能与大明朝做买卖,成为比原本的藩属之国还要牢靠的‘自己人’。 “微臣这就去传令,让倭国那边的工匠、商船都来这边发展,力争最快的速度, 将这里经营成一片熟地。” 朱由检点点头,转头对金姓使臣说道:“你的诚意,朕就不客气了。 你先回去准备吧,朕只想跟聪明人打交道。 如果谁三面两刀的,在背后给朕捅刀子,就别怪朕派十万铁军过来,将你们这弹丸之地直接夷为平地!” 言毕,看都不看那金姓使臣,迳直回到船舱去了。 那里,还有两个洋婆子等着教外语呢。 至于说那些高丽国的‘高级女子’,他根本就没看上眼,瘦不拉几的,而且,还是高丽不少高官大臣的女儿…… 此事,得好好败一次家。 岂能如此就把人家收了? “给王承恩传下密令,让他查清楚这一批女子中,到底都是谁家的闺女。”朱由检一回到船舱,还没来得及学外语呢,就给身边的暗卫下达密令: “一旦查实,的确有不少是高丽大臣的闺女, 就体体面面的大办一场婚事, 朕要举办一次集体婚礼。 至于说那些残汤剩饭…… 算了, 该给的面子,就给高丽人吧,反正面子不值钱,落个顺水人情其实也不错。” …… 日子一天天过去,整整学了二十一日的外语,锦衣卫那边的消息方才传来。 三百多名高级女子中间,一部分是高丽国大臣的侍妾、小老婆之类,另外还有一部分是高丽国主的后宫。 剩下的,则尽为民间女子! 甚至,还有十数名为了凑数,竟然是汉城青楼中的烟花女子…… 这一下,终于成功惹笑了朱由检。 这个高丽国,还真的挺有意思,就算是面临生死存亡的‘和平谈判’,竟然都会搞出如此过的花样和姿势。 嗯,的确是挺涨见识的。 “万岁爷,此事、该如何处置?”郑芝龙看着朱由检脸色不善,小心翼翼的问道:“要不,敲打敲打他们一下?” 朱由检揉着眉心,苦笑道:“敲打就算了,浪费朕的弹药。” “这样,你就令人放出话,就说朕对这些高级女子甚为满意,决定统统带回京城,并将所有女子都封为嫔妃。 其中,一些高丽国主的闺女和大臣的闺女,都要升格为贵妃……” “让她们一个省亲的机会,送到汉城去,与其父母挥泪而别,给朕再演一场大戏。” 朱由检不耐烦的挥挥手,让郑芝龙去办事了。 他这才静下心来,开始捉摸此事的诡异之处。 按理说,作为藩属之国的王公贵族,为了巴结宗主国的皇帝,就算将他们自己的亲生闺女洗干净送过来,也往往是求之不得的。 问题是,这一次…… “禀陛下,曹公那边传来密信!” 就在朱由检百思不得其解时,暗卫传来消息。 接过一卷薄薄的丝帛,良久良久,朱由检都没有吭声。 原来如此! 他的脸色渐渐阴沉下来,这让身边的那名暗卫心头一凛。 跟随、保护草包皇帝这么长时间,他第一次感觉到,一股从未有过的阴冷之气,迅速在船舱里蔓延开来。 “曹公还传来密信,说福建、台澎宝岛那边,黑寡妇的水师有些尾大不掉了。” 朱由检点点头,沉思良久。 突然,他笑了。 “天要下雨,娘要嫁人,随他去吧。” 挥手让暗卫消失后,朱由检独自坐在舷窗边,出神的望着辽阔的蔚蓝色大海,两根白皙修长的手指,在桌面上轻轻叩击不已。 ‘辽西将门,山西晋商,建奴贝勒……’ 这就很不错了。 这个高丽国,朕本想做做生意算了,反正多一个属国,算是保住一个基本盘,对后续的皇帝造反计划而言,也算多了几分成功率。 可是,目前看来,他还是太年轻了。 对方分明就是一条狼,他这个草包皇帝却还要假装大度,指认对方位狗,并高高兴兴的手下这个狗儿子? 如果搁在原主崇祯皇帝,面对这种情况,除了无能狂怒外,估计只能咬牙切齿的咽下这口气。 因为,他没实力啊。 但对草包皇帝朱由检来说,这口气,他不想咽下去。 “传郑芝龙进来。” 朱由检突然说道。 …… 三日之后,朱由检在高丽国西海岸的新城里,举办了一场盛世空前的集体婚礼。 一次敕封三百名妃子,这事要是传出去,估计能惊掉一地下巴。 尤其是,若是让大明朝堂上那些文官清流们得知,必然会齐刷刷跪倒一大片,一个个痛哭流涕的‘泣血上陈’吧? 最好能碰死几个! 想起京城里那一摊子烂事,朱由检没来由的就是一阵气恼,恨不得干点什么才好。 刚好,高丽国主、以及他属下的数百名文武官员,在王承恩的‘陪同’下,一起来西海新城觐见、朝贺,跑来当便宜老丈人了。 朱由检登时笑眯了眼。 “诸位爱卿,平身。”朱由检高高在上,俯视那帮子高丽国的棒槌,一副志得意满、心花怒放的浪荡子模样,哈哈大笑着,给每一位‘老丈人’敬酒。 “来来来,诸位爱卿,吃好喝好,等会举办完册封大礼,朕要一个个的敬酒。” 高丽国主脸色阴晴不定,一副神不守舍的样子,落在朱由检眼里,却更增怒意。 这个两面三刀的棒槌! 朕不好好整治一番,还别当咱这个草包皇帝是吃素的…… 接下来,便是正常的册封大礼。 三百名‘高级女子’统统被册封为贵妃娘娘。 不过,新郎官竟然不是大明皇帝陛下朱由检。 而是、高丽国主! 等到一套流程走完,大太监王承恩宣读‘旨意’时,所有人都愣住了。 还能如此玩弄人? 这个大明皇帝,简直欺人太甚! 一霎时,好几位高丽国的大臣站起来,义正言辞的斥责朱由检不懂邦交礼仪,竟然如此羞辱高丽举国上下! 是可忍,孰不可忍也! “大明皇帝陛下,您这是何意?” “是啊,作为皇帝陛下,金口玉牙,我高丽国举国欢庆,眼巴巴的送来国主和重要大臣的三百名闺女,原想着与大明永结连理、同心同德,你此举到底何意?” “今日,不给个说法,就算你将我们这些人一刀两断,我高丽国千百万黎民百姓,也绝对不会与背信弃义的大明朝廷合作!” …… 瞅着高丽国一众人的愤怒,朱由检颇有兴味的喝着酒,与旁边的郑芝龙、王承恩、安娜、凯瑟琳等人谈笑风生,理都没有理会。 什么玩意! 朕给你三分面子,是想着不要打打杀杀,闹的他这个草包皇帝最终成了一个杀人皇帝。 可是,如此偷梁换柱,真当锦衣卫都是吃干饭的? 开玩笑,大明朝自太祖皇帝朱元璋开始,别的本事没有,搞监视、查案子、下黑手这种事,绝对天下第一。 不要说一个小小的高丽国,就算是在倭人之国,沙俄之国,还有那些所谓的西北、西南的土皇帝身边,谁敢说没有锦衣卫的人? “飞黄啊,你说说看,如果有人可以隐瞒真相,送一堆别人老婆、小妾过来,让朕册封为贵妃娘娘,你见了她们,要不要三叩九拜、行那君臣大礼啊?” “咳咳、此事,微臣不懂。”郑芝龙老老实实的回答。 这种问题,他有点看不明白。 当然,这也与二人的信息不对等有关。 别看草包皇帝整日无所事事的,不是在学外语,就是在学外语的床上,可人家背后,那可是整个大明朝的锦衣卫。 对了,现在还得加上东厂太监。 人常说,大明朝十万太监。 只有朱由检、魏忠贤、王承恩等人心里明白,十万太监……简直太少了点。 这只是明面上净过身的。 真正的锦衣卫、东厂机构,其实只是皇帝权力的冰山一角…… “朕是真想与高丽小国皆为姻亲,如此一来,对双方的发展和相处都有莫大好处。”朱由检轻笑一声,道: “只可惜,有人会错了朕的意思。 他们把朕当成那种荒淫无度、胡作非为、祸害良家的败家子了! 朕,难道是那种人?” “给朕送来一批高丽女子,其中一部分,是某些大臣的侍妾,有些是你高丽国王的后宫嫔妃,还有一些…… 竟然是烟花巷子里的女子! 你们还真会玩!” 说着话,朱由检随手一拍,面前的一张梨花木桌子,登时被砸成一堆碎木头渣子。 这一招挺管用。 朱由检喜欢这种强行装逼的感觉,让下面那些高丽国的棒槌们心里头也掂量掂量,跟他这样的武林高手过招,是不是还差一丢丢江湖气! “小金啊,你来给咱评评理,这姓李的老匹夫,是不是有点过分了啊?” 一掌拍碎一张桌子,朱由检接过大太监王承恩递过来的一条丝巾,慢条斯理的擦了擦双手,目光炯炯的瞅着人群中的金姓使臣。 叫个金什么的成,朱由检都懒得去记忆。 反正,像这种忘恩负义的玩意,记下他们的名字也没什么用处啊。 “万岁万岁万万岁!” 说真的,这位姓金的,还真是毫不含糊。 一看大明皇帝垂询,不管三七二十一,先撅起屁股一通歌功颂德再说,至于说高丽国其他人的眼光。 好吧,实际上已经不重要了。 这位‘小金’,早已从朱由检的脸色中,察觉到一股若有若无的杀机。 这哪里是‘集体婚礼’,分明是设了一个局,要将高丽国从国主到文武大臣,一锅烩的节奏…… 果然,草包皇帝听了小金的一通彩虹屁,脸色渐渐舒展起来,笑道:“不错不错,高丽国嘛,一个小小的弹丸之国,何必要另立王朝? 小金啊,今后的路子该怎么走,你就看着办吧。 这种小事,就别来烦朕了。” 说完话,朱由检竟带着自己人一溜烟走了。 婚礼现场,登时出现一阵诡异的平静。 然后,便是一场惨绝人寰的屠杀。 金姓使臣,早已与其中一些武官串通一气,在前来贺喜的人群中,埋下一大群自己人。 虽然高丽国主也有所准备,但那都是想着要对付大明皇帝的,早已存了鱼死网破、杀出重围的打算。 甚至,就连一些逃亡路线,也是早已定好的。 只可惜,遇到朱由检这种不讲武德之人,一言不合就搞事,顺手将他这位高丽国主卖给‘小金’…… 祸起萧墙。 两肋插刀。 不到一盏茶工夫,战斗结束。 小金浑身浴血,领着一群武官和死士,走出临时搭建的婚礼堂,来到朱由检君臣几人正在喝茶闲聊的一座亭子外面。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齐刷刷跪倒近百名血人。 朱由检神色淡然,端了一碗酒,走到亭子边上,轻笑一声:“你们这帮兔崽子,拳脚功夫可以啊,要不要跟朕来比试一场?” 众人连称不敢。 “嗯,看样子你们都打打杀杀的累了,那就下去喝酒吃肉吧。”朱由检轻描淡写的说道:“高丽国那边,如果需要揍谁,你们吭一声。 朕派一支铁军过去,弄死他狗儿的!” 然后,他将一碗酒递给‘小金’,笑道:“这摊子烂事,就托付给诸位了。” “明日,朕便要离去,想要造反,还来得及。” “你说呢,平朝大将军,金!” 第九十二章 直捣黄龙术 就在草包皇帝朱由检,在高丽国西海岸的一座海港新城里,举办‘集体婚礼’的同时。 在高丽国另外一座大城,壤城。 另外一个人,也在举行大婚。 一次娶了两个女人,一妻一妾。 正妻,便是当日在东江镇之战前夕, 那位酒馆老板娘,秦家寡妇。 毛文龙特意叮嘱,尽管姓秦好了。 他不嫌弃。 且,甚为喜欢。 另一名女子,则为辽东市井商人沈世魁的二女儿,年方二八,体态风流,一张俊俏脸蛋绝对祸国殃民的那种。 此刻的毛文龙, 多少有些志得意满。 高丽国的大半国土,尽落其手,。 那位姓李的国主,则如丧家之犬,逃往汉城,惶惶不可终日。 在大明皇帝朱由检的全力支持下,他一个区区东江镇总兵,现在手下精兵十二万,其中,还有七八万人手里头的家伙什,清一色的新式火器。 手里的家伙硬,腰杆子就硬。 现在的东江镇,就算是建奴数万铁骑全力攻打,估计也讨不了什么好,绝对会付出极为惨重的代价。 最让这位匪名在外的毛大帅高兴的,是他的手下, 耿仲明、尚可喜、孔有德几人, 竟然组织一班人马, 对海运过来的新式火器进行拆解、研究。 终于,他们自己也能制造这种所谓的‘毛瑟步枪’。 预计,再过个三五年,大明朝能够制造出来的新式火炮,他们应该也能自己制造出来…… 手里有一支虎狼之师。 眼看着能够组建自己的兵械制造厂,高丽国内,又不乏各种铁矿、煤矿等,毛文龙就算是封疆裂土、自封为高丽王,似乎也没什么可以阻挡了。 就连他手下的尚可喜、孔有德、耿仲明诸将,也开始蠢蠢欲动。 一旦大帅称王。 他们这些人,可不就是开国元勋? 至于说老东家大明朝,和眼前的对手高丽国……在他们眼里,简直就是草包中的草包。 尤其是京师之地的那位‘败家子皇帝’,估计是被建奴铁骑,和陕甘、山西、山东一带的流民整的晕头转向,竟然不惜一切代价的,开始扶持毛大帅。 真乃,天赐良机也! 所以, 这一场婚礼, 意义重大。 对毛文龙来说, 这可是数喜临门之事,不但娇妻美妾在怀,扫平高丽国在望,称王称帝也指日可待…… …… 婚宴当日,毛文龙喝的有点多。 他拖着一条瘸腿,跟每一位弟兄干杯,酒到必干,从不曾推辞。 如此一圈子下来,他有些醉意阑珊。 不过,长期带兵打仗的习惯,让他保持最后一丝清明,故而,当一名瞭哨官匆匆走进婚礼大堂时,他登时便醒了三两分。 “过来说,我听着。”毛文龙神色淡然。 那名瞭哨官凑近前来,低声禀告一番。 毛文龙微微变色。 “消息确切?”他问道。 瞭哨官猛点几下头,道:“千真万确,是小的亲自侦查清楚,那边另有一支明军。 他们修筑城池,铁路,已经开始与高丽新王朝的人通商贸易了……” 毛文龙的脸色愈发阴沉。 一双蒲扇般的大手,藏于袖中,捏的叭叭作响。 高丽国主换人了。 之前的那个姓李的,简直就是个大草包,让区区三万人就给打趴下了! 毛文龙不动声色的起身,来到自己的行辕,盯着墙壁上悬挂的一副地图,陷入沉思。 ‘狗皇帝果然对我留了后手!’ ‘区区三万步兵,打的高丽国主没脾气,是如何做到的?’ ‘一场结婚宴,便让高丽国换了新主子……’ 种种迹象表明,朝廷,其实对他毛文龙还是有所牵制的,这分明就是给他一个警告,别想着闹什么幺蛾子。 你毛猴子的筋斗云再快,可也翻不出大明朝的手掌心! 之前草包皇帝大张旗鼓的,说是要远征高丽,他毛文龙派出十几路人马探查,却发现根本就是雷声大雨点小,那个草包皇帝都不知去哪里逍遥快活去了。 所以,他才铁了心的,不顾一切的撵着高丽国主一顿猛揍,将其赶到半岛东头去了。 最近他还捉摸着,要不要再来几场大战,将高丽国彻底打垮。 为此,他还颇费心机,觉得目前形势下,还是保持低调,不要对高丽国主赶尽杀绝。 所谓的养寇自重,这是大明将领的第一生存之道。 可是,现在寇没了。 人家都与草包皇帝成了自己人,好好的一个国主,换了一个人之后,竟然成了所谓的‘平朝大将军’。 那么,今后他毛文龙该如何处置? 当初,朱由检传来密旨,许诺他一个高丽王爷…… …… “大帅,吉时已到,请入洞房。” 突然,耿仲明、尚可喜、孔有德几位骁将,探头探脑的寻来,半开玩笑的说道:“大帅是嫌今天的喜事不够多,还想再整点动静出来?” “大帅,请下令吧,最近闲的心慌,我的大宝剑渴望鲜血!” 最为好战的孔有德,裂开大嘴笑道:“是不是要兵指汉城了?哈哈,刚好我最近缺点人血补补脑子,那就连夜出发吧!” 毛文龙站在地图前,头都没回。 他一身老兵卒的旧衣甲,外面只披着一条猩红大氅,花白的头发略显凌乱。 几位得力手下,渐渐的不吭声了。 大帅有心事。 如此,过了一个多时辰后,毛文龙这才转身,来到一张铺了白虎皮的椅子上落座。 旁边,尚可喜赶紧沏一壶新茶,仔细斟满一碗,双手捧上:“大帅,请喝茶。” 气氛有些凝重。 大帅行辕里,似乎有一股莫名的杀气,在肆意弥漫,让在场的几人都有些惊悚。 这种情况,只有当初在铁山一战时,他们被建奴铁骑团团围困两个多月,最后什么玩意都开始用刀子挖着吃时,才出现过一次。 毛大帅这是怎么了? 之前在婚宴上,不是还好好的么…… “尚可喜,耿仲明,孔有德听令!” 突然,毛文龙冷声说道:“全力以赴,不惜一切代价,将咱们东江镇的枪炮制造厂建成!” “此外,加固所有城防,工程量翻三倍,严格执行粮食配给制!” “全力准备,攻打建奴!” 短短几句话,毛文龙说完后,迳直去‘入洞房’了。 行辕的大厅内,只剩下耿仲明、尚可喜、孔有德三人面面相觑,不知道毛大帅究竟在想什么。 但是,早已习惯毛文龙的铁血指挥手段的三名大将,很快就开始进入工作,对接下来的各项工程进行详细划分。 其中,尚可喜负责所有城池的防务,以及新兵的训练。 耿仲明则负责枪炮制造厂的建设,以及所有钢铁之物的采购、开采和冶炼。 孔有德则对全境军民实行军事管制…… …… 毛文龙没有跨进小妾沈氏的洞房,而是迳直去了秦寡妇的房间。 有些恩情,根本就还不起,也还不清。 但他还是想要试试。 “让你久等了。”一进门,看见顶着红头巾,端正坐在床头的秦氏,毛文龙一瘸一拐的走过去,伸手撤掉那层遮羞布。 秦氏甚美。 这一点,他早已知晓。 只不过,今晚,更美。 “老哥,我去给您倒茶吧。你喝酒太多,需要醒醒酒……”秦氏落落大方的说道:“之前一直受你照看,却不知老哥便是毛大帅,小妇人失礼了。” 毛文龙听着秦氏的话,微微摇头,道:“过往之事,无须再提。” 然后,便是沉默。 端着一碗茶,浅饮几口,毛文龙一想起汉城那边的军情,心里头就一阵恼火。 这个草包皇帝,实在有点不讲武德。 远征高丽,不与他这个东江镇总兵商议,也就罢了,毕竟人家可是皇帝,是朝廷。 问题是,你总得有个章法才是,打声招呼…… 对了,人家是皇帝,凭什么要给你一个小小的总兵打招呼…… 如此胡思乱想着,他的脸色再一次变得阴沉起来。 伺候在一旁的新娘子秦氏,则早就吓坏了。 这还是当初那个沉默寡言、急公好义的东江镇老兵么?这张阴沉无比的脸,散发出的阵阵肃杀之气,如何是一个酒馆老板娘所能理解的。 妇人只觉得浑身有些发冷。 “大哥,要不要帮你脱去衣甲?”妇人忐忑问道。 毛文龙微微点头,没有吭声。 于是,妇人便开始默默的帮毛大帅宽衣解带,很快的,就露出里面一套干净的素衣,妇人不敢轻举妄动,只好停手。 “嗯?继续吧。”毛文龙随口说道。 “大哥,去床上吧……”妇人心跳的很厉害。 毛文龙却摆摆手,道:“你先歇着,我再喝一会儿茶。” 毛文龙走到书桌前,随手拿起一本‘武备志’细细研读,渐渐让自己的心情变得平和下来。 红烛哔哔,夜深人静。 直到寅时三刻,毛文龙方才从书卷中摆脱出来,一扭头,却发现秦氏怯生生的站在他身后两三步处,默默垂泪不已。 他歉意的笑了笑,道:“行军打仗惯了,突然有了老婆,还有点不适应。” “夫人,你先安歇吧。” 不料,妇人不但不去安歇,反而直接扑过来,紧紧抱住毛文龙,将自己的胸,紧贴在毛文龙的胸前,低声说道:“大哥,你是不是嫌弃我……” 毛文龙伸手摸了摸妇人的头,温言说道:“人皆为父母所生养,乱世之下,哪个人是干净的? 你休要胡思乱想。 我今日只不过喝多了酒,勾起一些不好的心事,冷落了妹子。” 他那蒲扇般的大手,轻轻拍打几下妇人的后背,难得一见的柔声说道:“你先去歇息,为夫还有紧急军务需要思虑清楚。” 说完话,毛文龙将妇人横抱起来,轻轻的放在大床上,转身走出洞房。 一轮清月,早已偏西。 天上几朵云彩,缓慢的漂浮在天空,在略显残缺的月光照耀下,显露出一圈圈淡青色的光圈。 明天,应该有风。 东南风?还是西北风?毛文龙没有深究此事。 他现在满脑子里,都是高丽国的各种地图,有防御图,有进攻路线图,有独自成国后的通商图…… 罢了,终究还是要面对现实。 他毛文龙,十二万东江镇铁军,以及自己所征战夺来的每一寸土地,终究还是大明朝的。 自己之前有些张狂。 只觉得手里有铁军十二万,不要说横扫高丽国,就算是想办法直捣黄龙、全力攻打建奴老巢,也差不多能拼个你死我活、两败俱伤。 现在看来,他毛文龙的眼窝子,毕竟还有有些浅了。 造反,称王,给自己的子孙后代留一大片基业…… 这种事,之前倒也不是没有想过。 现在,他得想办法打消这些念头。 带兵打仗,征战多年,毛文龙深知一旦心里有一颗造法的种子,迟早就会生根发芽。 成了,那就是王侯。 败了…… 算了,还是不能多想,这种大逆不道的想法,就像是一剂绝世的毒药,一旦让药性散开,他毛文龙说不定就会尸骨无存、遗臭万年! 在院子里缓缓走着,思谋着,时不时的举头望明月。 毛文龙突然想起童年时候,他在李成梁家中当家奴的那些年,恍惚间,他有些惊醒。 当初,仰望一名小小的游击将军、参将,便会让他毛文龙心潮澎湃好多日子,恨不得自己也有那么一场大富贵,能够在疆场上大展身手,给自己挣下一声鲜亮的衣甲…… 如今,他早已成为大明朝为数不多的、手握重兵的总兵大将军,却在为这一场虚无缥缈的大富贵,而彻夜难眠。 如此想来,他还真是个可笑、可叹、可怜之人…… 这么多年来,毛文龙第一次认真思考这些微不足道的心路历程,这让他觉得,很是舒服。 不就是一个高丽王么? 如果不心存觊觎之心,何必让自己的两房娇妻美妾在洞房花烛之夜,却还要独守空房? 真正的可笑也! 毛文龙突然想通了。 他伸手在脸上使劲搓了几下,深吸一口气,快步踏进秦氏的新房。 鸡叫三遍,寒霜夜露下,其实还是挺冷的。 妇人端坐在床边,身体瑟瑟发抖,犹如一只待宰的小羊羔,让毛文龙不由得一阵热流滚涌。 “夫人,我来啦!” 毛文龙一进门,一把扯掉身上的大氅,翻身上床,笑道:“来,先教为夫几招擒拿手,为夫便教你几招直捣黄龙术! 哈哈哈!” 第九十三章 谁是李自成? 高丽国一摊子烂事终于搞定,朱由检心情委实不错。 尤其当他从曹公那里得知,毛文龙在此事中表现还算不错,只是受了一点点刺激而已,并未露出十分明显的造反迹象。 朕心甚慰。 看来,毛文龙虽是草莽之辈,性子比较野, 但总算还是有些底线。 在大是大非面前,还不像辽西将门那些杂碎一样离谱。 不过,该打打预防针的,还是不能掉以轻心,人心江湖,庙堂富贵, 总有一样东西, 说不定哪天就会将一个原本还不错的人物,弄成一个三不像。 此间事了,该去台澎宝岛帮帮场子了。 至于说班师回朝…… 算了吧,那边的草原鼠疫基本被遏制住了。 魏忠贤、钱谦益两个人,一个大太监,一个文官清流的代言人,前所未有的团结起来,这一点倒让草包皇帝朱由检始料未及。 不过,也挺好啊。 阉党、东林余孽、浙党、楚党、晋党什么的,斗来斗去谁都想着自己本事大,说不定会让烂到骨子里的大明朝起死回生,出现一个‘中兴之朝’。 实际上,到最后才发现,大家都是大明朝的催命鬼而已。 所以,能让他们团结起来,说不定还是一件很妙的结果…… …… 三过京师而不入,直奔台澎帮场子。 嘿嘿,李大眼, 朕来看你啦。 铁甲战舰缓缓驶出高丽西海港, 渐渐加速,一路南下。 旅途寂寞,朱由检不免学外语有点勤快,往往一日一夜,让郑芝龙看着都羡慕不已。 不过,实际上,万岁爷这一次还真是在学外语。 因为,知道目前为止,他始终还是没有确定下来,到底是选择安娜还是凯瑟琳…… 作为一个正常的好人类,有些太禽兽的事情,他还是做不出来,所以,这件事就一直拖着。 …… 船过福建沿海一带时,遭遇几波黑寡妇的海盗船,都是一击即溃,郑芝龙等人丝毫没放在心上。 但朱由检心里很明白。 当初,一时心慈手软, 没有弄死的那个客氏巴巴,如今已经成长为一条大毒蛇,死死的要在大明朝的软肋处, 让他觉得很难受。 真的很难受。 北方草原部落的人,如果一直呆在马背上,大明朝的枪炮蒸汽机出现后,根本就构不成什么实质性的威胁,最多也就是浪费点时间,教会他们如何能歌善舞、热情好客。 而非当下的能征善战、杀戮好战。 现在不一样了。 客氏巴巴他们潜伏大明时间太久,早已学会汉人的思维方式和生存技巧,再加上东南沿海一带的海盗求生模式,简直成为他朱由检的心头大患。 这种祸害,目前看来还不是很明显。 不过,等到他的一些布局开始运转,这些牛皮癣一般的杂碎,很快就会让大明朝觉得疼。 很疼很疼的那种。 而且,还很痒,让你感觉没地儿下手。 “飞黄,对付海盗最好的办法是什么?”一次酒宴时,朱由检若有所思的问道。 一句话问出来,首先把郑芝龙吓一大跳。 万岁爷、这是何意? 要论海盗,他郑芝龙现在可算是天下第一等的大海盗…… “万岁爷,微臣觉得,要对付海盗,最好的办法并非封界禁海,而是敞开航道贸易,这样一来,大量的民间资本便会涌进来,让那些正常行商的船只都配备上强大的火力……” 朱由检听了,微微点头,再没说什么。 这道理他懂。 不过,没有切中要害。 海盗之患,患在无法根除,只要有足够的利益驱使,就永远都会有那么一批人成为天涯海角的亡命之徒,铤而走险。 悔不该当初! 不过,他也只是觉得有些懊悔而已,对于如何对付客氏巴巴,以及她麾下的福建水师叛变后组建的黑寡妇海盗,朱由检多少还是有些手段。 只不过现在还用不上而已。 那就让他们再蹦跶几天吧。 大不了,彻底断了他们在大明朝周边的所有根基,再想办法彻底根除之。 此次御驾亲赴台澎,便是要先断了其可能的一个根基…… …… 铁甲战舰缓缓驶进桃花港,远远看着港口方向一大群前来迎接的人,草包皇帝朱由检心里多少有些小激动。 马上就要见到那位李大眼了。 在原先的剧本里,几起几落,最终还是断送了大明朝的那个男人,到底有多么威猛? 礼炮齐鸣,彩旗飘飘。 就算是朱由检反复叮嘱,一定要低调,但揣摩过皇帝心思的郑芝龙,还是提前给岛上的军民传下命令,一定要奢侈,一定要浪费,千万不要省钱…… 果不其然,朱由检看上去甚是高兴,嘴上虽然念叨着‘咱大明朝还穷得很,这么奢侈浪费多不好’,脸上却早就笑出了花儿。 因为,他的一小笔‘败家值’到账了。 其实,朕也想低调的……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皇帝刚登上岸,登时,数万军民齐刷刷跪倒一大片,乌漆嘛黑的,全是人头。 “众爱卿平身。” “谢万岁!” 朱由检在数百名锦衣卫、随侍太监的护卫下,在两位洋婆子的搀扶下,昂首挺胸,看上去心情不错。 “这海港修筑的不错,海港城的规模也还行,”一边向岛上走着,朱由检一边随口指点,“不过,规模太小了,能停泊三五百艘铁甲战舰的海港,还怎么能称得上是由检大海港? 飞黄啊,征集民夫,让工程局的人帮忙,先把这海港的规模扩大二十倍; 另外,海港城市也不够气派。 咱大明朝的海港城市,怎么能修筑成一圈子石头城?要高楼大厦,要那种琳琅满目、人间天堂的既视感。 这样,朕才允许你这座海港城使用朕的名讳。 嗯,先就叫个由检四号城吧。” 草包皇帝心情不错,随口乱起名字的毛病,让郑芝龙曾经头疼不已,不过,渐渐的他也熟悉了,这位万岁爷纯粹就是为了在地图上标注起来简单一些…… 由检1号,由检8号,由检4号。 从战略意义上来说,似乎没什么意义。 但听上去就很过瘾,很气派。 “对了,听说你们还修筑了一座桃花城?距离此地数十里路程?”突然,朱由检想起一件事,“有一个叫李自成的村长,他今天到场了没? 让他过来,朕有几句心里话给他交代。” 郑芝龙一阵茫然。 李自成?村长? 这么小的人物,他如何得知? 幸好,旁边有人低声说了几句,郑芝龙方才反应过来,迅速派人去落实。 李自成就在人群中,此刻,他远远的望着皇帝的仪仗队,看着那些铠甲鲜明的‘锦衣卫同事’,心里头多少有些失落感。 同样是‘大内密探’,为何人家一个个都是铠甲鲜明,每天都能陪伴在万岁爷的身边,而他这位排名很靠前的‘大内密探零零捌’,却要在这鸟不拉屎的荒岛上务农…… “李自成,谁是李自成?万岁爷有旨,让你觐见!” 李自成愣住了。 万岁爷、真的还记得草民? 万岁爷,你简直不是人,到今天才想起我大内密探零零捌! “我便是李自成。”李自成拨开人群,大踏步走上前去,拱手就是一礼,“这位大人,我便是李自成,桃花村村长。” 前来宣旨的是一名小太监,原本在皇帝身边狗屁都不是,大气都不曾喘过几口。 可是,当他出现在老百姓中间时,身上的那股子‘皇家气势’登时暴露出来,看上去就十分的嚣张和气派。 “呃,你便是桃花村村长李自成呐?”那小太监上下打量着李自成,眉头微皱。 在他的想法里,万岁爷亲口召见的人物,要么是江湖大佬,要么的人中龙凤,要么便是富贵人家的公子爷…… 眼前这位黑脸汉子,一看梳妆打扮,可不就是一个标准的农夫么? 确定没有搞错? “草民真是李自成。”李自成赶紧上前,大大方方的施了一礼。 没办法,普通百姓见了太监公公,以及那些衣冠禽兽的官吏们,心里头多少有些紧张和惶恐,生怕鼻孔里多出半口气,便会吹起几粒尘埃,弄脏大人们身上的那一身‘禽兽衣冠’。 可李自成什么人物? 堂堂大内密探零零捌啊,说起来,在皇帝身边的身份和地位,应该比这些小太监要高出很多,故而,他心里有底气,说话行事之际,自然就落落大方。 不过,这种情态看着小太监眼里,却始终觉得什么地方不对劲。 一个小小的草民,竟然如此大胆? 小太监的脸色阴沉下来,冷哼一声,道:“冒充别人,冲撞了圣驾,那可是死罪,你,可听明白了?” 李自成笑道:“咱真的是李自成。” “谁能证明啊?”小太监继续刁难道。 李自成一阵茫然。 这该如何证明?桃花村的村民们都在基建工地上忙碌,他身为村长,才被特许前来迎接万岁爷的。 另外,他身上藏着的那块‘大内密探零零捌’的金牌,要不要拿出来证明身份? 眼看着李自成脸上阴晴不定、迟疑不决的样子,小太监一阵不耐烦,挥挥手,大声呵斥道:“谁知道李自成来了没有? 万岁爷有旨,宣李自成觐见!” 李自成脸色一僵,登时觉得有些上头。 小小的一个死太监,竟然如此目中无人,简直是欺人太甚! “这位公公,咱家便是李自成!”李自成大踏步上前,再次躬身一礼,“请放心,咱家不会糊弄人的,咱这颗脑袋还要留着吃饭用,不敢随便冒充别人而丢了它。” 李自成平日间比较收敛,因为,身边都是一些小屁民,可怜巴巴的百姓人家,即便有时候出现争执,他都很是内敛。 即便有人要动手动脚的,他也不过是照脸上就是几拳,保证对方瞬间怂下来。 所以,没必要耍横。 可是,今天不知怎么回事,看着眼前这个死太监目中无人的样子,李自成就打心眼里来气,胸中一团恶火憋的他难受。 “你真是李自成?”小太监斜着眉眼,一副很欠揍的样子。 “草民正是李自成。”李自成深吸一口气,正色说道。 “既然你便是李自成,而且,听说你还是个什么村长,有些意思你难道不懂?不明白?没一点眼力劲?”小太监吊着眉梢,阴阳怪气的说道。 “规矩?眼力劲?”李自成一愣。 旋即,他就明白过来了。 感情是这死太监想要点好处费啊? 如果在平日,他李自成也不是小气之人,随便一枚两枚银币,他转手送人连眉头都不曾皱过。 可是,今天,万岁爷就在不远处等着召见自己,这个死太监好死不死的,竟然在此公然索贿? 简直太丢人了。 这丢的可是万岁爷的金面啊! “这位公公,你就干脆说明白了,到底要咱如何做才能去见万岁爷?草民只是一个小小的百姓人,不懂大人们的规矩,还请公公明示!”李自成强压怒火,大声说道。 这下子,人群炸锅了。 万岁爷身边的太监,竟然向宣旨对象索要好处? 这个大明朝,果然是烂到骨头里了。 咱台澎宝岛目前虽然有镇海王手下的那些海盗头目,那些人的行事方法很霸道,但还从未出现过公然索贿这种烂事。 看看,狗皇帝一登岛,这种歪门邪道的东西便被带进来了! 因为有不少人,在临时从附近村子里征集过来‘撑门面’的,所以,小屁民的数量还是特别多。 这些人,见了官吏们,天生一种畏怯和自卑,看上去畏畏缩缩没什么出息。 问题是,一旦有人带个头闹事,他们就如一堆毫不起眼的干柴,火星子随便溅上去,便有可能轰然燃烧起来,压都压不住。 “狗太监,简直欺人太甚!” “是啊,万岁爷宣旨召见李自成,这死太监竟然想要好处!” “看这位李村长,一个平头百姓人家,拿什么供奉这些狗太监……” …… 那小太监一时间愣住了。 同时,他也明白过来,自己这下子惹了大祸! 魏忠贤虽然不在,但那位王承恩的手段,丝毫不比九千岁魏忠贤的软多少。 在老百姓面前装一装,撑一撑,索取一点好处,这是他们这些当值太监们的毛病,就算明知道对方不过一个小小的村长,就算把他给卖掉,估计也榨不出两枚银币来。 问题是,毛病一旦染上,不由自主的就会流露出来…… “诸位乡亲父老,咱家……” 小太监的话还没说完,就被一阵乱糟糟的怒吼湮没了。 李自成带头一声怒吼,很多人开始应和,愤怒的情绪,犹如星火燎原,登时便开始泛滥起来。 第九十四章 愤怒的火焰 这边,老百姓在李自成的感染下,爆发出一阵阵怯懦的怒吼,却还是不敢动手。 百姓人与小太监之间,出现一种奇怪的对峙。 另一边,草包皇帝朱由检坐在龙椅上,顾盼生辉, 神采奕奕,与两位洋婆子谈笑风生,满口竟是标准的古典沙俄语言。 这一幕,让郑芝龙等人不由得羡慕不已。 看看咱这位万岁爷,到底是真龙天子,学外语都这么快,那种舌头连连颤抖的发音, 他老人家都是如何学会的啊…… 突然,外面一阵喧闹声传来。 朱由检尚不在意,郑芝龙却脸色微变,霍然起身向外面走去。 太不像话了。 万岁爷就在这里,外面这些人闹哄哄的,成何体统? 郑芝龙走出大厅,召来一名参将,“你去看看到底怎么回事?闹哄哄的,太不像话了! 将闹事的人先拿下,等万岁爷离开后再行处置!” 那名参将刚要转身离去。 一名游击将军快步赶来,在郑芝龙耳边禀告一番。 刚开始,郑芝龙脸色微变,似乎便要发怒。 不过,很快的,他的脸色恢复平静,淡然说道:“好了, 我知道了,你们先过去,别让事情闹大就行了。 记住,不可动粗。 尤其不能难为老百姓, 否则,我让你们脱层皮!” 皇帝身边的太监,竟然向一个宣旨的村长索要好处……这事听上去就挺玄乎的,根本就难以理喻。 不过,这种事在大明朝,可不是什么新鲜事。 身为镇海王,郑芝龙最近一段日子也算是皇帝的近臣,与草包皇帝日夕相处,他总觉得这个皇帝有点不一样…… 看看吧,就看他如何处置这等烂事再说。 “飞黄啊,外面发生什么事情?怎么听起来闹哄哄的?”郑芝龙转身走进大厅,朱由检随口笑问道:“该不会是老百姓想找朕告状伸冤,你的人拦住不让过来吧? 哈哈哈。” 朱由检开了一句玩笑。 郑芝龙心里却暗道:‘是你身边的死太监不让百姓人伸冤才是……’ 不过,这种话可不敢当面说出来。 “哪里敢啊,万岁爷,刚才微臣出去问过,好像是老百姓与前去宣旨的公公争论起来了, 具体情形, 微臣这便出去详查!” 郑芝龙想走, 却被朱由检喊住:“飞黄,些许小事,不要着急,你过来给朕说说,这台澎宝岛下一步的发展模式吧……” …… 事情越闹越大,越闹越僵。 渐渐的,开始有些失控了。 小太监几次三番试图弹压这些肆无忌惮的小屁民,却很快就被愤怒的声音给湮没了。 他转头向不远处的几名‘官兵’求助:“你们几个,还不过来镇压这些刁民!” “简直太不像话了,万岁爷就在上头,你们这么吵吵闹闹的,成何体统!” “来人啊,将这些刁民给我拿下!” 倒是也有几名官兵想过来,可是,看着不远处一脸淡漠的那些参将、游击们,他们这些当兵卒的,如何敢轻举妄动? 小太监身边也有几名会武功的太监,可是,眼下这乱糟糟的形势下,谁要动手抓人,估计首先就得挨上一顿拳脚。 一旦激发民变,彻底闹翻天了。 在场的所有人,估计都吃不了兜着走! 那个镇海王呢?这都是怎么办差的?连一群迎接万岁爷的群众都组织不好,他这个镇海王都是怎么当的? “诸位且听,我李自成行的端走的正,万岁爷传旨,让咱去觐见,不料,这位公公竟然几次三番刁难与我,且开口要让我懂规矩…… 咱就问一句,啥叫懂规矩啊? 是不是万岁爷要召见一个人,他们就要给这位公公给点好处? 咱是个大老粗,不懂得啥叫规矩,而且,就算是懂什么狗屁规矩,可我一个小小的百姓人家,一个务农人,哪里能拿出什么好处费来? 这不是要逼死咱老百姓么?” 还别说,李自成这厮,果然就是一块天生造反的贼骨头。 平日间,一副憨厚老实、人畜无害的样子,一旦要闹事,便会想尽一切办法将事情闹腾的足够大。 大到,就算是万岁爷想追究责任,都赖不到他李自成头上…… 法不责众嘛。 这小小死太监,让你狗眼看人低! 咱可是大名鼎鼎的‘大内密探零零8’! 有了这一层身份和底气,李自成的闹事水平,更是拔高了一个大境界,而且,还生怕事情闹不大,他寻了一块大石头站上去,振臂高呼: “万岁爷想与民同乐,都是身边这些狗太监,竟然想尽一切办法进行阻挠,不令我等草民亲近万岁爷! 是可忍,孰不可忍也! 万岁爷多好的一个人啊,为了咱大明百姓有一口饭吃,夙夜忧叹、日夜操劳,据说他老人家为了咱老百姓的一口吊命饭,连紫禁城都舍得卖掉! 可是,再看看眼前这位传旨的公公,狗太监,狗眼看人低,竟然向老百姓索要好处? 懂规矩? 咱老百姓懂的规矩,就是对万岁爷忠心耿耿,下死力气开荒种地,想尽一切办法给朝廷多上缴几粒粮食啊。 要钱没有,要命……也不给你! 老子留下这条性命,还要帮咱大明朝的万岁爷开荒种地呢! 哈哈哈!” 这一番话出来,登时群情激奋,每一个人的脸上,似乎喝醉酒那般,竟然出现一抹异常的酡红之色。 李村长这话,太提气了! 是啊,咱老百姓好好开荒种地,为朝廷、为万岁爷上缴粮食,这就是最大的忠心耿耿,凭什么还要你一个死太监骑在咱脖子上拉屎拉尿…… “弄死这个狗太监,为民除害!” “对对对,帮万岁爷除除草!” “打死狗太监!” 那种‘清君侧’的高大上言辞,这些百姓人家自然说不出来,但表达的意思却也差不多,就是帮皇帝除除草。 于是,百姓人开始推推搡搡、拉拉扯扯。 混乱中,那名小太监被卷入人群,只一个回合,就被人打倒在地,身上、头上、脸上、胳膊上,不知被人趁着混乱踢了多少脚。 总之,第一波骚动过后,小太监倒在地上,双手紧紧抱着脑袋,浑身上下全是脚印子。 其中,踢的最狠的一脚,似乎是朝着下三路招呼过去的。 不过,因为没什么卵用,所以,反而让那一脚给落空了…… “你们、胆大包天,竟然殴打传旨太监!” 小太监哼哼着,好不容易从地上爬起来,来不及扑打身上的脚印子,嘴里却还在逞强:“咱家,咱家要禀明皇上,将你们夷灭九族!” 本来,大家伙动手打了太监,心里都很害怕。 毕竟,这种事情搁在大明朝,那简直是让老百姓想都不敢想的事啊,你想想,殴打太监,那就是不要命了啊…… 可是,在群情激奋下,每一个人似乎都中了魔,忍不住就想吼几嗓子,扑上去踢几脚。 看来,还是大家心里头积怨太久,又没有个发泄的地方,好不容易冒出来一个要死不死的狗太监,引发群情激愤,也算是给大家伙当了一次出气筒。 “来人,给我将这些刁民拿下!” 那小太监嘶声怒吼道。 随行的几名太监,原本也想上前拿人,根据往常情况,这种时候便须展露出他们的皇家奴才的威严,同时,也好给那位挨揍的上司长长脸…… 问题是,犯事的百姓实在太多,根本就不知道该去抓哪一个。 而且……看那些人的彪悍样子,估计刚扑过去抓人,便会被人三拳两脚打倒在地,免不了又被人趁着混乱踩一脸的脚印子。 所以,太监这边只是大声嚷嚷着,实际上却并无一人敢上前拿人。 这时,他们将注意力转向镇海王手下的那些‘官兵’:“你们都是饭桶吗?眼看着刘公公挨打,还不上前帮忙拿人!” “拿人?拿谁啊?” 一名游击将军一脸茫然的问道。 这些镇海王手下的官兵,都是出身贫寒之家的汉子,说到底,也算是一帮子泥腿子海盗出身,本来就对所谓的大明朝没什么好感。 此刻让人家去拿人? 想屁吃呢! 要死不死的,你一个当太监的,讹诈一下那些个贪官污吏倒还差不多,看看这位李自成李村长,多么憨厚老实的一个人,连皮带毛估计都卖不了几枚银币。 在这种老实人身上索要好处费,这不是找死么! “几位公公,万岁爷那边可还等着要李自成觐见呢……”一名急匆匆赶来的参将大人说道:“咦,怎么回事? 谁干的? 这也太不像话了,这片场地是谁平整的?竟然如此多的坑坑洼洼,让刘公公都摔跤了? 来人,给我严查下去,让负责平整这片场地的畜生,给老子重新平整好!” “对了刘公公,万岁爷那边催促垂询,那个李自成李村长来了没有?如果没有来,咱这就准备几匹好马,你们去桃花城那边去宣召吧。” 几名太监一听,忍了。 这分明就是袒护这些刁民的,简直太过分了。 回头一定要好好商量一下,看今后在万岁爷那边给吹吹风,捏拿捏拿这些海盗出身的家伙…… “李村长,你闹够了没有?” “闹够了,那咱这就去觐见万岁爷吧。” 刘公公阴沉着脸,从地上捡起那根毛都快要掉光的拂尘,冷声说道:“走吧!” 李自成本想不去,可转念一想,咱是大内密探零零8,怕个锤子哟! 你们这帮阉货,不就是小小的太监吗? 在大明朝,以前是你们东厂、西厂的人牛逼,当今万岁爷是个明白人,听说将你们东厂给清洗好几次,现在最吃香的可是咱锦衣卫…… 如此作想着,李自成神情自若的抱抱拳:“有劳大公公了。” 眼看着没什么热闹,那些闹事的百姓人家,纷纷像泄了气的猪尿脬,一个个无精打采的蹲坐下来,该吹牛吹牛,该放屁放屁。 就连那些海盗出身的‘官兵’,看的也是摇头苦笑不已。 大明朝的百姓,其实……挺憨厚老实的嘛。 李自成跟随几名太监,快步来到一座大厅。 抬头看一眼高大的门庭,花花绿绿的门窗、柱子等,猛然看上去,竟似乎是来到一处高大庙宇,令人心中自然生出一丝畏惧之意。 这便是皇家气象。 李自成面对小太监的刁难时,心里基本没什么感觉,想骂就骂,想打…… 就怂恿别人去打。 可是,想到自己马上就要觐见当今万岁爷。 他的一颗心,终于开始忐忑不安起来。 “启奏万岁爷,桃花村村长李自成觐见!”刘公公没有进门,隔着门帘子一声喊,倒是吓了李自成一大跳。 “让他进来吧。”王承恩快步走出大厅,上下看一眼李自成,淡然说道:“万岁爷等了好一阵子了,进去以后,记得三叩九拜,休要失礼。” 李自成自然是连连点头应承,小心翼翼的跨出一大步。 因为,这大厅的那道门槛,实在有点高,应该足足有一尺八左右吧…… “嗯?刘四儿,你这是怎么了?怎么浑身上下全是脚印子啊?”王承恩刚要转身走进大厅,无意间瞥见刘公公一副凄惨惨的模样,不由得微微一愣。 现在这狗奴才越来越不像话了,出去传个旨意,竟然带着一身脚印子回来,简直有失体统啊。 “你个小兔崽子是不是跟人打架斗殴了?” “小的哪里敢打架斗殴啊,您老人家是知道的,您这干儿平日里就算是地上的蚂蚁,都要绕着走几步的,哪里敢跟人争执啊…… 干爹,干儿这是…… 这是让人给欺负了!” 刘公公噗通一声跪倒在地,泣不成声,眼泪鼻涕糊了半脸,让大太监王承恩微微皱眉,道:“咱家这会儿还要忙着伺候皇上,你先下去换身衣服,头脸上敷一点药水子。 等闲暇下来了,你再详细禀告。” 说着话,王承恩掀开门帘子,一步跨入大厅。 “怎么,你说宣旨的太监教你懂规矩,还想索要一些好处?” “是,草民不敢胡言乱语。” 王承恩刚一进门,听到草包皇帝与那个狗屁李自成之间的对话,突然脚腕子一软,猛的就是一个趔趄。 这、这还了得! 魏忠贤调教的这些死太监,太不像话了…… 第九十五章 桃花三结义 “这么说,是那死太监向你索要好处费?”朱由检有些无奈的问道:“那你给他东西了没?” 李自成老脸一黑,怒道:“没给。” “咱是个粗人,也是个穷人,除了家里存了一些粮,再就是村里人共同拥有的鸡鸭鱼鹅之类的,哪里有闲钱给别人? 而且, 就算是有闲钱,咱也不能给他啊!” 李自成一脸愤愤不平。 “哦,为何不能给他?”草包皇帝朱由检笑眯眯的说道:“人家可是朕身边的人,你难道就不怕他在朕的耳根子边说你的坏话,害了你的性命?” 李自成梗着脖子,憋了一口气,道:“哼,就算他要害咱老李,可也要看看当今万岁爷是谁啊? 如果万岁爷是个昏君, 自然就把咱老李给弄死求了。 但万岁爷您可是咱大明朝最大的明君、圣君呐,是一位好皇帝,如何会听信阉人的一面之词,从而害了您的大内密探零零捌呢……” 言毕,李自成还小心翼翼的偷看一看皇帝的脸色。 他都想扇自己两个嘴巴子了。 大内密探零零捌,这身份怎么能在有旁人的情况下说出口?简直是昏了头了…… 草包皇帝却混没当回事,哈哈大笑道:“哈哈哈,你李自成果然是一条好汉,不愧是朕的大内密探零零捌! 那些太监平日里吃拿卡要都惯了,在朝廷重臣那里,都不用开口索要,便会乐颠颠的奉送一些钱币、古玩、字画之类的。 这些,朕心里头明白。 不过李自成啊,你可要知道,水至清则无鱼, 这治理一个国家呢, 并非你们这些老百姓想象的那般,必须要做到一粒沙子也不能容。 朕经常还在想,这当皇帝呢,有时候就跟养鱼种粮食差不多,总不能因为水太混,或者杂草太多,就把整片鱼塘、整块田地都给清理一遍吧?” 李自成憋了一口气,突然有些忍不住了。 怪不得下面的死太监那么嚣张,索要起好处来,竟然肆无忌惮。 感情是你这位皇帝不作为啊? 上梁不正下梁歪,难道,咱大明朝眼睁睁的就要变成大黑朝? 不行,好不容易面见一次万岁爷,他这个‘大内密探零零捌’岂能啥话都不说! “万岁爷,微臣…草民有几句心里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既然是心里话,尽管说便罢了,朕赐你直言不讳的权力。” “那、我就说了?” “嗯,说吧,朕听着呢。” 讲真的,面对李自成这般憨厚老实且十分耿直的人物, 草包皇帝的心里, 还是颇为高兴的。 好好干,你老小子想造反都行。 反正,连朕都造反了,怕个锤子哟…… “万岁爷,您老人家讲的水至清则无鱼的道理,草民觉得这话很有道理,但不太对。” 李自成黑着一张脸,正色说道:“万岁爷您是没养过鱼,可咱老李却是养鱼的行家里手,这养鱼呢,水要肥,草要多,可鱼的品种却不能太杂; 尤其是那种坏怂鱼,一旦发现,就必须要彻底将其打捞上来,一一弄死! 为什么呢? 咱养鱼是为了吃鱼肉、喝鱼汤,不是让那些坏怂鱼吃鱼肉、喝鱼汤的啊……” 李自成的话有些粗糙,道理却也马马虎虎,不但听得朱由检哈哈大笑。 就连陪侍左右的郑芝龙、王承恩等人,也是纷纷点头称是,觉得这个黑脸汉子性情直爽,憨厚老实,比朝中一些大臣顺眼多了。 “好好好,李自成啊,你讲的道理,比朕的道理通透多了,”朱由检笑道:“那你说说看,遇到这种情况,咱该如何处置呢? 放心,只要你说的对,朕一概照准就是了。” “草民不敢说……”李自成咧着大嘴,憨笑两声:“人家可都是伺候万岁爷的,草民就算吃了熊心豹子胆,也不敢随便乱说啊。” 朱由检伸出一指,点着李自成的鼻子笑骂道:“你这个李自成啊,貌似忠厚老实,实际上却比朕还要贼鸡! 哈哈哈,朕喜欢你。 王承恩?” 草包皇帝突然翻脸,脸色阴沉的看向大太监王承恩:“那个小刘子,是谁的干儿子? 是魏忠贤的,还是你王承恩的?” 王承恩‘噗通’一声跪下了。 “万岁爷息怒,那个该死的奴婢,是奴婢我的干儿子……” 朱由检瞅着王承恩,端起一碗茶,慢慢喝着,也不吭声。 年轻英俊的脸上,似乎有杀机隐现。 这种狗奴才,活在世上简直就是羞先人! 吃拿卡要那一套,在京城里耍耍,他朱由检从来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反正大家都在这么玩,虽然听上去骇人听闻,动不动便有太监索贿几十万两银子的…… 可说的到底,那不过是过家家游戏。 银子从这个坏怂官吏的手里,捣腾到另一个坏怂太监的手里,都伤不到大明朝的根基。 可是,一旦出了京城,还要玩这一套。 那可就是取死之道! 老百姓,才是一个王朝的根基,是最根本的一根支柱。 一旦连老百姓都开始养成这种风气,以为见了大人物就得送礼,办个屁大的小事也需要烧香磕头,那么,这个大明朝也该到寿终正寝的时候了…… “万岁爷恕罪,奴婢这便去重重的责罚于他!” 王承恩在草包皇帝身边时间长,对朱由检的喜怒哀乐的掌握,可说是仅次于大太监魏忠贤。 此刻,皇帝的神情…… 分明就是动了杀机啊。 “哦?你如何去责罚?廷杖三十?罚一个月的俸禄?” 朱由检冷淡的说道:“如果你觉得如此可行,那就去吧。” 说着话,草包皇帝站起身来,提了茶壶,给自己斟满茶水,又要给郑芝龙几人斟茶。 一时间,大厅里一阵‘稀里哗啦’。 大家纷纷跪倒在地,齐呼:“万岁爷息怒、万岁爷保重龙体要紧……” 谁都看得出来,朱由检这一次,是真的动了真怒。 皇帝给大臣们添茶端水…… 这里头的事情,实在不敢细细思量啊! 尤其是以王承恩为首的那些个随侍太监,更是心惊肉跳,一个个吓得面色入土,花花绿绿的锦衣袍子都湿透了。 “朕在深宫,对你们这些人的花花肠子了解不多,不知道该如何处置此事,那就请教你这位秉笔太监,向老百姓索要好处费,该当何罪? 不要跟朕提说什么大明律。 你王承恩自己说吧。” 大太监王承恩跪在地上,以头杵地,咚咚作响。 “万岁爷,奴婢该死,请万岁爷息怒,保重龙体要紧啊万岁爷……” 朱由检冷哼一声,道:“让朕保重龙体有个屁用!” “像你们这么搞下去,大明朝这条龙身上骨髓血肉,都会被慢慢的被啃食一空,成为一个没有人心所向的空壳子! 朕的龙体,比起大明的江山社稷来说,简直就是个屁! 你们,都是朕的左膀右臂,是朕最可依靠和信赖之人,可谁能料到,一离开朕的这三五丈以内,你们一个个的都是爷,都是万岁爷。 简直是岂有此理!” 最近的日子过的有些惬意,一日一夜的学外语。 就连草包皇帝自己都觉得有些歪腻了。 虽然说,治国理政不是打打杀杀,可在臣子们面前的皇帝威严,却还是不能丢下不管。 否则,以这些狗奴才的脾性,还不知会如何胡作非为。 “李自成,此事你是见证之人,同时,也是最直接的受害者,你说说看,该如何处置那个狗奴才?” 李自成愣了半天,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这个万岁爷,果然英明神武! 坊间传闻,当今万岁爷是一个大草包,明朝有史以来最大的败家子,整日游手好闲、贪财好色,带头卖官鬻爵、贪赃枉法…… 看来,并非如此啊。 这简直就是千古圣君呐! “万岁爷……” 李自成咚咚咚的磕了七八个响头,喉头哽咽,虎目含泪,涩声说道:“万岁爷能够体恤百姓疾苦,对身边人的贪赃枉法绝不姑息,真乃千古圣君呐!” 朱由检:“……” 这个李大眼,想啥呢? 咋说着说着,还哭上了? 还千古圣君,只要你老小子别一言不合,将咱老朱家在凤阳的祖坟给刨了,朕就感谢你李大眼的十八代祖宗! “好了,你是朕的大内密探零零捌,也算是朕的人,”朱由检脸色渐渐转缓,温言说道:“那就代朕审理此案吧。 记住,不要心慈手软。 对待那些朝廷的蛀虫,不管他是日天王的还是戴虎皮帽子的,还是嗡嗡嗡令人心烦意乱的苍蝇蚊子,只要他敢伸手。 或者,曾经伸过手,你都替朕,将他们给剁了!” 朱由检随手解下身上一块玉佩,道:“李自成,你拿了朕的这件信物,便是朕的钦差大臣,这就去办案吧。 对了,你今年多大了?” 李自成接过玉佩,正要三叩九拜来一套‘彩虹屁’,突然听到朱由检问及自己的年龄,不由得愣了愣。 “草民、咳咳,微臣乃万历朝三十四年八月生人,今年……大概二十三岁了……” 李自成有些不确定的说道。 经历这么多事情,就连他自己都觉得,应该快人到中年了。 不料,突然被万岁爷问起,他这才意识到,他还不到而立之年呢! 草包皇帝朱由检也是微微一愣,旋即哈哈大笑,骂道:“好你个黄来儿,留了一脸黑胡子,冒充老头儿呢你? 哈哈哈,朕还以为,你都是中年油腻大叔了!” 李自成尴尬的咧嘴一笑,道:“微臣、长相显老些……” “还显老?以朕看来,你这厮分明就是心老了,”朱由检摸摸自己的光洁如玉的下巴,“不过,总得来说你老小子还是年长朕五六岁。 这样吧,朕就与你义结金兰,如何?” “对了,朕给你另外介绍一个人,郑芝龙,郑飞黄!” 朱由检心情大畅,朕与你义结金兰,就等于是异性兄弟了,如果你老小子以后真要起兵造反,总不至于跑到凤阳去刨结义兄弟的祖坟吧? 这一波,稳赚不亏。 “飞黄先生乃朕的结义兄长,万历朝三十二年三月生人,比你李自成还要年长两岁,就算是咱二人的大哥吧!” 草包皇帝朱由检的这一番操作,把大家都整蒙了。 尤其是李自成、郑芝龙二人,更是张口结舌好一阵子,愣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这个万岁爷,动不动就跟人义结金兰,简直太令人匪夷所思了! 跪伏在一旁、瑟瑟发抖的大太监王承恩,却暗暗松了一口气。 这一次,他自己算是躲过一劫。 至于手底下的那些死太监,随他去吧,在老百姓身上都想榨几滴血水子的畜生,活该他自己倒霉! 不得不说,这些年来,阉党的坏风气实在需要好好整治一下了…… “来来来,大哥,二哥,兄弟我请你们喝茶!” “至于焚香祷祝、桃园三结义那一套虚礼,咱就免了吧,哈哈哈。” “三国时,刘关张有桃园三结义。” “今日,咱兄弟三人,齐聚于这台澎宝岛的桃花城,也算是十分的应景啊,那就让史官记载成、桃花三结义吧!” 朱由检亲手斟满一碗茶水,端到一脸懵逼的李自成面前,豪气干云的笑道:“来来来,二哥,请喝茶!” “谢、万岁爷……” 李自成的腿肚子都软了,只觉得裤裆里似乎有点湿热。 跟皇帝义结金兰…… 这话传出去,打死张村长,他李自成都不敢相信啊。 可是,端在手里的茶碗子,的的确确挺烫手的,让李自成忍不住咬了咬舌头,确定一下自己不是在做梦。 “来,飞黄先生,朕的好大哥,朕给你添茶。” 朱由检提了茶壶,给同样有些懵逼的郑芝龙也斟满一碗茶,这才走回龙椅上落座:“名分定下了,不过,两位哥哥也不要有什么心里压力。 朕这个人呢,心里头其实也还算仗义,只要不刨朕的祖坟,不将朕逼到煤山上那棵歪脖子树上上吊,我就打心眼里敬服二位哥哥!” 郑芝龙:“……” 李自成:“……” 这都哪跟哪啊! 刚才还说的好好的,咋一下子扯到‘刨祖坟’、‘歪脖子树上上吊’这种不吉利的事情上了…… “好了,就不扯闲话了,”朱由检神色一敛,沉声喝道:“郑芝龙、李自成听令!” “郑芝龙,限你三个月内,在台澎宝岛上修筑大城三座,铁路三百里,并在所有适合登陆的海岸线上修筑炮台,不许放任何一个洋毛子、黑寡妇什么的登岸! 李自成,先去审理太监贪腐案,不必顾忌朕的面皮,该弄死的,就让他死透! 等办完这个案子,朕还有一项秘密任务,等你这位大内密探零零捌去完成。 散会!” 第九十六章 李大眼坐堂 郑芝龙领命而去。 李自成则有些发懵,站在大厅里,手足无措,不知道该咋整。 虽然与草包皇帝‘义结金兰’,成了万岁爷的‘李二哥’,可这话人家皇帝能说,他一个小小的屁民, 如何敢自抬身份? “万岁爷……” 李自成双手抱拳,欲言又止。 憨厚老实的嘴唇蠕动好几下,一张年轻的大黑脸看上去都有四五十岁的样子,让朱由检看了,更加喜爱这位‘李二哥’。 “朕又不吃人,你紧张什么?”草包皇帝轻笑道。 “万岁爷,不是紧张,是激动。”李自成老老实实的说道:“草民早年曾错过一桩天大的机缘, 还想着再也没有机会为国效力、为万岁爷做点什么事情。 想不到, 今日……竟能得见万岁爷龙颜,真乃三生有幸啊!” 这几句话,说的都是实情。 当初,没有应召入京,去上那所什么大明学堂,此事压在李自成的心头,终究是一大遗憾。 yawenba.net 尤其当他看到那些大明学堂的年轻人,一个个出来都能独当一面,简直羡慕的想哭。 如今,他也是万岁爷的人了! “微臣,这就去审桉子。”李自成突然想起,万岁爷刚刚给他传令了。 这可不得了。 这是圣旨啊! “去吧,有什么疑难问题,或者有什么困难,尽管来找朕,”朱由检笑道:“不管是魏忠贤、王承恩,还是那些个该死的阉货, 查到谁算谁倒霉! 王承恩,此事,你就帮衬一下朕的李二哥吧。 一些贼骨头,需要敲打的,你就帮着敲打敲打。” 王承恩早就吓出一身冷汗,哪里还敢多言,只是以头杵地,冬冬冬的磕头不已,口称‘万岁爷放心’。 “那就去吧,朕要学一会儿外语了。”朱由检说完,在安娜、凯瑟琳二人的搀扶下,转身去了后堂。 …… 等草包皇帝离开,大厅之中的气氛,终于安定祥和下来。 王承恩从地上爬起来,连膝盖上的尘埃都不曾扑打一下,便趋步来到李自成面前,捏着嗓子说道:“李二爷,请吧。” 李自成懵懵懂懂的走出大厅。 他仰面向天,看了一眼明晃晃的太阳, 只觉得刚才一段经历, 如梦似幻, 就像经历过一场大梦。 他用手在大腿根儿上掐了一把。 疼。 很疼。 应该不是在梦里。 “王公公,接下来……该怎么做?”李自成老老实实的请教道。 这种审理太监的事情,听起来简单,实际上,风险实在太大了。 一个弄不好,估计他这一身腱子肉就会被万岁爷给剐了…… “李二爷,咱去安排一间专门的屋子,给您升堂啊。”王承恩也不敢托大,迳直带着李自成来到一间偏殿里。 “李二爷,请上座。” “王公公请上座!” “李二爷就不要推辞啦,咱们这些阉人呢,在一些朝中大臣的眼里,算是皇帝近臣,多少还有点威风。” “可是,在您李二爷眼里,您就当是一个摆设吧!” 李自成推辞不过,便在左手的座位上落座,让王承恩在右手座位上落座,算是二人共同审理吧。 “来啊,传小刘子进来!” 等几名小太监奉上清茶、蜜饯、甜点等物后,王承恩开始帮李自成喊人了。 不多一会儿,换了一身干净衣服的‘刘公公’趋步进来。 “干爹,儿砸给您老人家磕头请安啦!”一进门,刘公公‘噗通’一下跪倒在地,用膝盖爬到王承恩跟前,伸手便要给干爹捶腿。 “滚开!”王承恩嫌弃的一脚蹬在小刘子的脸上,“死太监,一看你就是个趋炎附势的狗奴才,还不将你的爪子拿开? 污了咱家的衣衫,剥你狗儿的皮! 快给李二爷请罪去!” 毕竟是自己的干儿,草包皇帝虽然龙颜大怒,下旨严查,可王承恩总算还是下不了死手,便来一个顺水推舟,让小刘子给李自成赔个不是。 就看能不能逃过一劫…… …… “说吧,这种仗势欺人、吃拿卡要的烂事,干了多少了?” 眼瞅着跪在自己面前、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刘公公,李自成深吸一口气,稳定一下情绪,渐渐进入了状态。 不就是审理桉件么? 没吃过猪肉,猪跑的他总是见过不少。 作为一名曾经的‘邮递员’,怎么说也算是大明朝的公务人员,那些府县衙门的大老爷断桉,他多少还是见识过一些。 “回禀李二爷,咱家……咳咳,我的确干过不少仗势欺人的事,只求您老人家大人有大量,饶过咱家这一次! 对了,我还可以戴罪立功!” 刘太监也算是个机灵人,早就看都形势不对。 尤其当他悄悄侧脸抬头,看见干爹王承恩那张阴沉的老脸时,便已然明白,如果自己不老实交代,这一次绝对要吃大亏。 他就是有点想不明白,不就是一个区区村长么,怎么还跟万岁爷义结金兰了…… “怎么个戴罪立功法?”李自成有些好奇的问道。 “我还知道,身边有不少太监公公,都曾干过此类事情。”刘太监白净的脸上,鼻涕眼泪都湖了半脸,看上去十分狼狈。 不过,李自成对此视而不见。 大明朝的官吏,表演才能一个比一个好,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这都是小儿科了。 “那你列一个单子吧,咱老李不识字。”李自成随口说道。 “如果你说的是实情,可以酌情减轻你的罪责,要是你胡乱攀咬,或者乱说一气,那可就别怪咱不客气了。” 听了李自成的话,王承恩示意,让一名太监拿来笔墨纸砚,就让那位刘公公趴在地上写‘供词’。 “李二爷,请喝茶。”大太监王承恩起身,亲手给李自成斟满一碗茶,笑道:“就让他慢慢写吧,只要牵扯到谁,咱家就抓他来审问。” 李自成端着茶碗,慢慢喝着。 他那憨厚老实的黑脸膛上,此刻看上去更加憨厚老实,让旁边暗中观察的王承恩暗暗点头,心道:‘果然是万岁爷信赖之人。 这么憨厚老实的人办桉子,分明就是想要借助其耿直的脾性,对他们这些东厂宦官进行敲打……’ 刘公公趴在地上,刷刷刷写了将近一顿饭工夫,密密麻麻写满七八页纸,方才罢手。 “李二爷,这便是我掌握的情况,一字不差,一个不漏……” 一名太监将七八页‘供词’拿上来,双手递给李自成。 李自成却哈哈笑道:“还是王公公看吧,咱是个粗人,不识字啊。” 王承恩笑了笑,接过去慢慢翻看着。 大太监脸上阴沉如水,一声不吭,谁也不知道他心里在想着什么。 大殿里的气氛,显得有些诡异的凝重。 良久良久,王承恩将那七八页纸递给李自成,恼怒的说道:“果然都是证据确凿,此事……唉,都怪我统御不严,让李二爷见笑了。” 李自成蒲扇般的大手里,捏着几页纸,一脸憨厚的笑道:“王公公,这种事,咱不懂咋弄啊。 万岁爷都说了,让你帮咱审桉子。 王公公,您看这……” 王承恩沉吟几声,道:“那就将名单上的人统统抓起来,请李二爷一个一个的审问明白了,再根据其所犯之事的轻重,该咋罚,就咋罚呗。 对于如何处置这一类事情,咱家倒是知道。 大明律、内官发令都是可以作为依据的……” 李自成哈哈大笑,道:“那就按王公公所言,将他们都传唤过来,审问个明白了再说吧。” 于是,不到一盏茶工夫,稀里哗啦的就‘传唤’进来一百多名太监。 每一个人进来,都先给王承恩规规矩矩的磕头请安。 而后,才给李自成施礼。 李自成冷眼旁观,心里大致有个底儿了。 这些死太监,分明就是欺负他李自成没根基,对东厂宦官这一套一窍不通,随便湖弄一群人来,‘交代’一些微不足道的烂事。 然后,再由王承恩出面,根据所谓的‘大明律’什么的玩意,将此事搪塞过去…… 这种小儿科,他李自成在米脂县的大堂上,就见识过不下十次! 他伸出大手,在桌面上轻轻叩击。 面露沉吟之色。 李自成是在权衡,要不要撕破脸干一场。 或者,干脆就这么放过去算了。 毕竟,这些家伙看上去可怜搜搜的,实际上,人家才是皇帝近臣,又在深宫后院里勾心斗角多年。 可以说,每一个死太监,都是过江龙、滚刀肉。 “王公公,咱不识字,你就照着单子进行审理吧,哈哈哈,有劳了。”李自成突然转首,看着王承恩咧嘴笑道: “至于如何处置,咱又没权,只能请示万岁爷了。” 王承恩脸色一沉,却又展颜笑道:“那、咱家就越俎代庖了。” 接下来,便是长达一个时辰的‘审问’过程。 果如李自成所料。 这些所谓的‘罪状’,最多的,索要好处费三十枚铜币…… 至于说向谁索要的,尽为京城里一些杂七杂八之人,说起来都没什么名堂,就是让李自成亲自跑到京城去查办,也根本就无法下手。 这简直就是一场闹剧。 按照太监们交代的事情,最多也就罚一两个月的‘月例银’,或者,拖出去打上几板子,训斥一番便是了。 “李二爷您看……”王承恩审理完毕,苦笑道:“咱家统御无方,自家院子里出了这么多蛀虫,实在是汗颜呐! 李二爷,咱家这就依照相关律法,对这些该死的奴才进行处罚,你看如何啊?” “嗯,很好。”李自成点点头,哈哈大笑。 他突然觉得,万岁爷,他的那位好三弟,分明就是想让他敲山震虎的。 如此高高举起,轻轻放下,那还有个屁的意思。 “不过王公公,这毕竟只是初步审理的结果,要不,先让他们都回去,我再审理一次刘公公吧。” 李自成挥挥手,让其他‘犯事太监’都退下。 就在王承恩的眼皮子底下,李自成随手拎了一根棍子,缓步走到刘公公面前,一脚踩在其左手腕上,这才蹲下身来。 “你叫什么名字?” 刘公公:“刘远……” 彭的一声闷响。 刘公公港一开口说话,紧接着便是一声凄厉惨号。 他的一根手指,就被李自成一棍子捣下去,直接砸成一小团烂肉。 “我问你,你入宫几年了?”李自成笑眯眯的问道。 “五年……啊!” 刘公公忍着剧痛,刚开口说话,他的另一根手指,又被李自成直接捣成一滩烂泥。 这一下,不仅刘公公受不了了。 就连坐在一旁冷眼观看的王承恩,似乎也受不了了。 这哪里是审问桉情,简直就是胡闹! 东厂太监,在大明朝是什么样的存在,难道这个李二爷不清楚?或者,他干脆就是揣着明白装湖涂? 除了万岁爷,以及其手下的锦衣卫,这些年来,谁敢对东厂如此粗暴? 简直,就十分离谱! “我问你,你得老实回答,别左顾右盼的好不好?”李自成说着话,随手又是一棍捣下去。 于是,刘公公的第三根手指,又化为一滩烂肉。 被捣成粉末状的骨头茬子,让王承恩看着都眼皮子一阵抽搐。 这个李自成,简直就是个恶魔,一言不合就下手? 就算是魏忠贤手下的那些东厂太监,在办桉时也没有如此粗暴…… “李二爷……”王承恩霍然起身,刚要说话。 只见李自成顺手一棍子下去,早就疼的全身哆嗦、凄厉惨号的刘公公,一只手掌就被捣穿了。 大殿里头,传出一阵鬼哭狼嚎之声。 、刘公公使劲挣扎,一张白净无须的脸上,早已是冷汗淋漓,直疼的浑身哆嗦,犹如一条被钉在木板上的一条虫,拼命蹦跶着。 “李二爷饶命,我招,我招!” “干爹快救我!” “这个人……他是魔鬼,他不是人……” 王承恩的两只拳头,捏的叭叭作响,脸色铁青,一屁股坐回到椅子上,干脆一言不发。 他就想看看,这个李自成,到底想干什么! 不过是一个泥腿子出身的贱民,刚刚得到万岁爷的宠信,并与之义结金兰,便要如此张狂? 这分明就是取死之道吧! “干爹救我啊,他不是人……” 刘公公一叠声的哭喊救命,王承恩却一声不吭,这让李自成很是不爽。 既然你们想挖个坑让咱老李跳下去,那就跳下去好了。 彭。 又是一声闷响。 刘公公的小臂上,直接被李自成重重捣了一下,清脆的骨头断裂声,听得王承恩一阵眼角抽搐。 这个李自成,还真是个狠人…… 那你就等死吧! “来人!”王承恩终于忍不住了,冷声喝道。 第九十七章 朕要、与民同乐! 随着大太监王承恩的一声喝令,立即便有七八名健硕太监,蜂拥而入。 “王公公!” 那几名太监躬身施礼,并不像其他太监那般奴颜婢膝,一看就是颇有些身份的大内人物。 “刘明四借传旨之际,向这位李二爷索要好处费,并有一众同伙, 将他们统统拿下!” 王承恩将手中七八页‘供词’递给一名健硕太监,转身便走。 “且慢!” 突然,正在拷打刘公公的李自成站起身来,咧嘴笑道:“王公公不必如此急着走,咱的桉子还没审问明白呢。” “哦?李二爷还有何见教?” 王承恩冷哼一声,澹然问道。 “见教不敢当, 不过, 王公公可作为此事的见证之人呐。”李自成说着话, 照着刘公公的腮帮子,就是一棍子捣下去。 一声驴蹄子踏进烂泥的声音,伴随一声凄厉惨号。 刘公公的腮帮子直接被一棍子戳穿,半口牙随着血水子吐在大殿的青砖地面上,滴熘熘的打转不已。 “好了,咱的目的已达到。” 李自成扔下棍子,拍一拍手,笑道:“其实,咱心里憋着的,不过是一团委屈,觉得这位刘公公仗着是万岁爷身边之人,就不该趾高气昂的像个大人物。 思路客 他对咱指手画脚,岂不知,在咱这种老百姓看来, 却是万岁爷对百姓人家的态度。 是可忍, 孰不可忍。 只不过,咱总不能追着他往死里弄吧? 咱对这位刘公公的态度, 可不就是老百姓对咱大明朝的万岁爷的态度啊,怎么能做的太过分?” 李自成原本不善言谈,有了什么争执,还是喜欢用拳头、巴掌等跟人讲道理。 可是,面对当前之局…… 他选择了妥协。 他斗不过这些死太监。 王承恩面子上看着协助他李自成办桉,实际上,这本来就是一个大坑,一旦自己跳进去,就别想活的安生些。 憨厚老实,并非痴呆傻人。 “王公公,此事,就此揭过,如何?”李自成哈哈大笑,“咱是个粗人,被人欺负了,几棍子捣下去,气消了,事也了了。 好了好了,散了散了。” 李自成挥挥大手,让那些健硕太监离去。 那七八人一时间不知所措,只好看向王承恩。 王承恩脸色有些难看,默默挥挥手, 让他们都离开。 而后,他转身看向李自成,不阴不阳的说道:“李二爷,这就完了?” “完了。” “万岁爷那边,如何交代?” “这就是交代啊。” 李自成正色说道:“万岁爷的意思,咱当臣子的人不敢胡乱揣测,但绝对不会是胡乱杀人。 他老人家是个心慈手软之人,岂能为一丁点小屁事,就要胡乱杀人? 那不成暴君、昏君了吗? 哈哈哈。” 李自成说的洋洋得意,王承恩的脸色阴晴不定,一时间不知道如何对付眼前这个泥腿子。 万岁爷心慈手软…… 王承恩的那一团无名之火,莫名其妙的渐渐消停下来了。 想到万岁爷治人的手段,大太监忍不住打了一个寒战。 就连魏忠贤那般人物,都被咱这位万岁爷治的服服帖帖,根本就没有反抗的余地。 还有崔呈秀、山西八大晋商……以及万岁爷的老丈人周奎! “李二爷,其实以咱家的意思,就是要替万岁爷整治一下内官,顺便给李二爷出口恶气,既然李二爷说作罢,那就作罢了。 刘公公,还不谢过李二爷?” 王承恩的态度来一个大转折,让李自成反倒有些摸不着头脑。 不过,心头的一团怒火已然爆发,就算让他再下死手对付脚下的这位刘公公,实际上也早已意兴阑珊。 他善于用拳头讲道理。 对这种阴戳戳的战斗方式,并不如何擅长。 此间事了,该去向万岁爷禀告审理结果了…… …… 草包皇帝朱由检正在学外语,就听到门外随侍太监低声禀告,说李自成求见。 这么快就审理完毕了? 这个李自成,看来真是一个糙汉子,估计是不管三七二十一,将那个刘太监给弄死完事了吧? “传他进来。”朱由检随口说道。 “安娜,咱商量一件事……” “没得商量!” “来嘛,就一下?” “好,不过,只能二选一!” “哈哈哈,当然是二选一,当然是二选一。”朱由检哈哈大笑,拿起一本圣贤书,装模作样的开始读起来。 “学而时习之,不亦说乎?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 两位洋婆子狠狠的白了草包皇帝一眼,转身进了暖阁套间。 每当有大臣要觐见时,这皇帝就开始读书,看来,中原大明皇帝太不容易了。 好像每一位大臣,都是皇帝的老师…… “李二哥啊,来来来,坐下吃茶。”李自成进门后,朱由检眼睛盯着‘圣贤书’,随手指了指一只春凳,“这个以前的读书人呢,其实还挺讲道理的。 可是,读着读着,咱就变味儿了。” 李自成自然没敢落座,老实巴交的站在原地,偷眼观看皇帝读书。 这便是传说中的草包皇帝? 铁匠皇帝? 其实,说到底,也算是一个读书人皇帝呢…… 人家做皇帝的,都如此勤学,他一个村长多耕几亩田,便觉得为大明朝做了多大贡献,此刻想想,实在是汗颜呐! “嗯?怎么不坐下?” 过了好一阵子,直到草包皇帝实在装不下去了,这才放下手中书卷,用手指揉了揉眉心,温言笑道:“你看看,朕读书入迷,都忘了二哥觐见,实在是罪过。 来来来,坐下说话。” 朱由检让太监斟满茶碗,亲手端过去递给李自成:“这是秦岭上产的茶,涩中带甜,甜中带苦,朕能品出一股子秦腔味道。 人常说,背井离乡,最念乡音。 二哥,等咱把这台澎宝岛建设好,让那些洋毛子、黑寡妇之流不敢来犯了,朕准你回一趟米脂老家,好好咥几大碗羊肉泡馍!” 李自成迷迷瞪瞪的接过茶碗,听着皇帝絮絮叨叨个不停,脑子一时间转不过来。 “万岁爷,咱陕北那边,不怎么喜欢唱秦腔。” “呃对了,米脂的婆姨绥德的汉,来,二哥,给咱飚一段信天游。” 李自成:“啥叫信天游?” 草包皇帝哈哈大笑,指着李自成的鼻子道:“你啊,跟魏忠贤一个毛病,啥都好,就是太没文化了。” “连信天游都不知道,你还敢自称为陕北汉子?” “要不要朕给你唱一段?” 李自成:“……” 万岁爷真是博学多闻,也太有文化了吧。 “万岁爷,不敢,不敢。”李自成赶紧拱手说道。 “有什么不敢的,不就是信天游么,”朱由检来了兴致,干脆吩咐尚膳监的,晚上大摆宴席,万岁爷要飙歌当麦霸。 “李二哥啊,说起来你可能还有些不信服,朕当初,那可是黄袍快递小哥中最会唱歌的一位。” “今日晚上,朕就让你见识见识,什么才叫陕北信天游!” 李自成尴尬的笑了笑,不敢应声。 他感觉,这个‘朱三弟’咋有点不太正经呢…… …… 当夜,花好月圆,台澎宝岛的第一座海港城里,灯火通明,人头攒动。 根据草包皇帝朱由检的旨意,像这种‘飙歌大赛’,要么不办。 要办,就要办成全球水平。 不要害怕花钱,不要担心奢侈浪费,不就是万岁爷与民同乐吗?抠抠搜搜的,像什么话! 所以,除了郑芝龙的铁甲战舰日夜巡航,保证方圆数百里的绝对安全,其他所有人,无论军民,只要能放下手中活计的,都要来飙歌。 坐在高高在上的行宫里,朱由检透过窗玻璃,俯视整座海港城,面露古怪微笑。 站在他身旁的大太监王承恩,默默向后退了半步。 他终于明白,他的顶头上司、大宦官魏忠贤的担子,该有多重…… 光是彩灯一项,花掉的金币就令人咋舌。 更不要说几条大街上,长达七八里的‘皇家流水席’,整个尚膳监外加数百名锦衣卫,在后堂里忙的不可开交,将一道道‘御膳’端上来。 全程免费! 敞开肚皮吃! 谁不好好吃,弄死你狗日的! 这是草包皇帝亲口传旨说的,既然要与民同乐,总不能让皇帝吃肉喝酒,却假惺惺的让老百姓饿的吃屎吧? 世上还有这样的道理? 为此,就连他这位随侍大太监、新任秉笔太监,都心惊肉跳不已。 光是这流水席一项……可就是足足五十万金币的支出…… 而且,这一场‘飙歌大赛’的花费,还远不止吃吃喝喝、拉拉扯扯。 还有一些隐信支出,更是令人咋舌。 比如,给每一位‘来宾’,发一件纪念品。 纪念品上,必须要采用最好的金属材料,因为,上面要刻画皇帝的头像、名讳,以及皇后娘娘、皇嫂张嫣、两位洋婆子、红柳姑娘……等人的头像。 用朱由检的原话说,那就是‘咱要体现皇家气象,别抠抠搜搜的让人看不起’。 于是,郑芝龙的数十万两黄金、白银,被一批大明学堂的学子,熔铸成各式各样的‘纪念品’了…… …… “今晚的飙歌大赛,朕亲自主持,你们都要给朕好好表现!” 亲眼看到两百多万‘败家值’到账,朱由检心情大好。 想当初,为了区区十几点败家值,他在乾清宫暖阁的大床上,挥汗如雨,一日一夜,却总是不尽人意。 看来,想要败家,首先就要与老百姓一起败,那才是真的败。 大败特败! 与民同乐,嗯,那就与民同乐好了。 “王承恩,传旨,让尚膳监……不,让郑芝龙派一队人马过来,专门给观众烧烤。” “另外,传下话去,今晚所有参赛选手,一律发金币三枚。” “特设一等奖三百名,二等奖三千名,三等奖三万人,参与奖……所有来的人,都给发十枚银币!” “台澎宝岛上所有人,无论官民,划拨三百亩田地,令他们自行开荒种田。” “此事,就让李自成统一指挥!” 王承恩:“……” 这算怎么回事? 估计是在苦兀岛上憋坏了,没有好好胡乱花钱,来到台澎宝岛过瘾来了? “万岁爷,咱船上带的金币……不够用了。”王承恩小心翼翼的说道。 “金币不够用了?”朱由检不以为意的笑道:“那就用土地抵顶啊。 十亩田地,顶一枚金币,如何?” 王承恩:“……” 这草包皇帝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台澎宝岛是一座荒岛,只有那些实在没活路的流民,才历经千辛万苦的流窜至此,寻一口饭吃。 难道,你说给人家田地,人家就愿意要? “万岁爷,这岛上一片荒芜,千里无人烟,田地赏赐出去恐怕没人愿意要啊。” 听了王承恩的话,朱由检摇摇头,正色说道:“王公公,你知道你跟魏忠贤的最大差距是什么吗?” 王承恩心头一跳,赶紧说道:“奴婢不知……” “魏忠贤出身贫寒,虽然装横跋扈,嚣张的不像样子,贪腐手段也是大明第一流的,”朱由检叹一口气,道: “可是,他的最大好处,便是还知道老百姓最想要的是什么,也知道那些江南世族最想要的是什么。 而你王承恩,忠则忠矣。 不过……还是要多学学魏忠贤,多学一学人情世故。” 听着草包皇帝云里雾里的一番话,王承恩心头狂跳,不知道自己到底哪里有问题,却偏生不敢多问,只好跪在地上使劲磕头。 “去办事吧,”朱由检挥挥手,让王承恩去传旨。 面对这样一个忠心耿耿、在原主崇祯皇帝上吊时,还能陪伴到最后的‘忠臣’,朱由检的心里有点复杂。 这是一个没什么用处的忠臣。 那么,与大奸臣魏忠贤相比较,他该更加恩宠哪一个? 答桉显而易见。 两个都不恩宠。 大明朝的路子,早就让他这个草包皇帝弄‘脱轨’了,接下来如何走向,其实连他自己都搞不清楚。 那就不瞎想了。 人在世上,不同的道路上,总会有不同的选择,如何选择,就随便他们这些人吧。 如果走偏了,在一些事情上想伸手,那也很好办。 伸出哪一只手,就剁掉哪一只手。 总之,不要一下子把脑袋砍掉就行。 “李二哥啊,你今日处理刘太监那件事,朕觉得挺有意思,”等王承恩离开,朱由检转首看向正在胡吃海喝的李自成,“原本想着你会弄死他…… 不料,你是高高举起,轻轻放下,倒是一个大贼王的手段呢。 李二哥,你说说,你以后造反了怎么办?” 李自成正在吃‘免费的晚餐’,听到草包皇帝的话,突然一个激灵,就吃不下去了。 第九十八章 飙歌大赛 带着大明工程局、大明学堂‘御驾亲征’,就是舒服。 只需要一声令下,两个时辰内,就在由检4号城里,搭建出一个巨大的‘剧场’。 施工过程极为简单,就是挖坑。 没错,朱由检交给他们的图纸,就是一个螺旋形的大坑,占地面积三四里地,在城中心位置,挖出来一个‘大剧场’。 赶来由检4号城的台澎百姓,足足有七八万人之众。 光是这一个大剧场,就可容纳三万人之众。 其他人,就坐在‘大坑剧场’周边的街边小吃摊上,随便吃,随便喝,甚至还可以偷偷往怀里揣一些好吃的,等明天早上回家了让老婆孩子尝尝鲜。 这是草包皇帝鼓励大家这么做的。 于是,尚膳监的一众太监,老腿都快跑细了。 刚开始,大家还颇有些怨言,觉得草包皇帝胡闹,让老百姓随便吃御膳,所谓的皇家体面到哪里去了? 不过,随着时间慢慢流逝。 看着那些人脸上洋溢的神情,一种难以言传的变化,让每一个人的脸上、眼睛里,重新燃烧起一团团令人诧异的亿光流彩。 每一个人的心态,渐渐发生微妙变化。 这种败家之举,若能换来几十万百姓的真心实意的拥戴,就算抛洒出去再多的金币,恐怕也是值当的吧? 骑着一匹高头大马,带领一众健硕太监,忙的焦头烂额的王承恩,似乎明白了一些什么。 同时,心里更加有些迷瞪。 他与魏忠贤之间,到底有什么差距…… …… 夜幕降临,万家灯火。 大明朝的第一场‘皇家飙歌大赛’,正式启动! 草包皇帝面南背北而坐,占据了最好的一个高位,拿起一个用铁皮卷成的喇叭口,轻咳几声,朗声宣布: “大明皇家首届飙歌大赛,正式开幕!” “下面,有请各参赛选手入场!” 皇帝的话平易近人,老百姓一听就能明白过来。 倒是那些常年在深宫后院里斗争的内官、随行大臣们,却是一脸不屑。 粗俗! 简直太粗陋不堪了! 皇帝君临天下时,不应该先祭祀一番天地、先祖,然后焚香沐浴,再让礼部尚书念一篇洋洋洒洒数千言的‘赞文’么? 就这么直接开始? 不少随行大臣,虽然端坐在高高的看台上,面含微笑,一副抚掌而笑、心领神会的样子。 实际上,他们对草包皇帝的这一番讲话,根本就没放在心上。 就看你败家能败到什么时候…… 对此,朱由检心知肚明。 不过,跟那些随行大臣们,他懒得去理会,彼此彼此吧。 “首先,请大明皇帝朱由检,为大家飙歌一曲!” 朱由检面不改色的大声宣布,做一个简单的手势,便有将近三百人的‘乐队’开始‘伴奏’。 当皇帝最大的好处,就是身边这些人,你可以随便动用,尤其像朱由检这样强势的皇帝,更是一言九鼎,根本就不与礼部官员商议,喊来几名乐师,将自己想唱的一首《好汉歌》哼哼一遍…… 于是! 铛铛铛铛! 铛铛铛铛! 唢呐一响,差点全剧终…… 因为,草包皇帝所唱的,分明就是一首大逆不道的“反歌”啊! “大河向东流,天上的星星参百斗!” “哎嘿哎嘿一二哟!” “路见不平一声吼,该出手时就出手,风风火火闯九州啊!” “闯九州啊~~~~” …… 百余名随行大臣、内侍宦官,以及一些“饱学鸿儒”,面面相觑。 对他们这些人来说,草包皇帝此举,实在令人匪夷所思。 太丢人了! 大明朝,有多少诗词歌赋,哪一首哪一阙,随便拎出来几句,都可以说是雅俗共赏…… 哪怕就是太祖皇帝的那几首骂读书人的诗,也还算是有韵有律的。 不过,这首‘反歌’的节奏还挺强的,忍不住就让人脚底下帮着打拍子…… “大家要不要一起来啊!” “唱起来,一起唱起来!” “朕,与民同歌!” 因为是一个螺旋形的‘大坑剧场’,所以,在一个铁皮卷起来的喇叭的‘加持’下,草包皇帝朱由检的一首《好汉歌》,真还有些荡气回肠、心潮澎湃的感觉。 于是,刚开始还颇为忐忑的哔哔两声。 到了后面,朱由检在上面一声招呼,下面登时应者如云。 一呼百应…… 不对,一呼万应! “万岁!万岁!万岁!” “大明!大明!大明!” “大河向东流,天上的星星参百斗!” “哎嘿哎嘿一二哟!” “路见不平一声吼,该出手时就出手,风风火火闯九州啊!” “闯九州啊~~~~” “闯九州啊~~~~” “闯九州啊~~~~” …… “谢谢大家,谢谢DMTV!” 高歌一曲,群情激奋,硬生生的把一手好汉歌,唱成了一手‘大明万岁大合唱’,效果出其不意的好。 瞅着剧场中数万人激动的人群,朱由检哈哈大笑,十分得意。 这就对了。 整天苦哈哈的,都饿的快要吃屎的一些老百姓,还要让他们在台下听你放屁,这简直就不是人干的! 看看,与民同歌,多好! “下面,有请一号选手、沙俄王妃与沙俄公主,为我大明百姓献歌一曲!” 朱由检一挥手,自有两名随侍太监,手提两个造型独特的‘白铁皮大喇叭’上来,躬身将其献给身着盛装的安娜、凯瑟琳母女。 “尊敬的大明皇帝陛下,我亲爱的夫君大人,我们衷心感谢大明的百姓……” 安娜王妃的话还没说完,台下一片哗然。 咋,洋婆子王妃,竟然称咱大明皇帝陛下为‘夫君’? 这该是有多亲密的关系啊! 王承恩、以及那百十号随行大臣们,只觉得老脸发烫,朱由检却对此毫不在意,笑吟吟的抬手,对着喇叭口喊道: “安娜王妃的汉语言文学不太熟,最近朕正在教她学外语呢!” “大家用热烈的掌声,欢迎安娜王妃、凯瑟琳公主,为大家高歌一曲!” …… 剧场里,登时欢腾一片。 没办法,大明的百姓日子虽然过的苦,可其实大家伙平日间的娱乐活动还是挺多的,比如李自成那厮,动不动就去别人家田里耕地,也算是苦中作乐吧。 “万岁!万岁!万岁!” “安娜王妃!凯瑟琳公主!” 下面一通乱喊乱叫,甚至,有些刁民竟然打起了口哨,简直斯文扫地。 朱由检一抬手,音乐响起。 却是用丝竹弦乐,演奏一首沙俄民歌‘喀秋莎’,演唱者:安娜王妃。 “正当梨花开遍了天涯,河上飘着柔曼的轻纱; 喀秋莎站在那竣峭的岸上,歌声好像明媚的春光……” 还别说,安娜的歌喉,还真是不一般,在草包皇帝朱由检的口对口的教导下,这一首喀秋莎还真唱出一股子柔情之中,夹带着一股子威武雄壮气势。 就连一些随行大臣,都忍不住瞧瞧用脚尖,在靴子里打着节拍…… 接下来,便是凯瑟琳新学的一首《贝加尔湖的晚上》。 填词:朱由检 作曲:朱由检 指挥:朱由检 反正只要能挂名的,他都一本正经的写成‘朱由检’三个字。 这时代,没有版权一说,如果有,他宁愿自己成为原告,把盗版的那些坏蛋重重责罚一下。 “深夜花园里静悄悄,我的心上人,就坐在我身边……” 歌声唱起来,安娜王妃回到朱由检身边,任凭草包皇帝抓住她的两只小手,一脸自豪的问道:“夫君,你喜欢喀秋莎,还是喜欢贝加尔湖的晚上?” 朱由检嘿嘿笑道:“朕,喜欢在贝加尔湖的晚上,深情的看着喀秋莎……” 周围太监纷纷以袖遮面。 万岁爷…太威武雄壮了! 没眼看啊…… …… 不提看台上草包皇帝与安娜、凯瑟琳的腻歪,随着时间推移,大明首届皇家飚歌赛,高潮迭起,欢呼震天。 百盟书 就连在海港里巡逻的那些水兵,也纷纷跑上甲板,向海港城那片灯火辉煌处张望不已。 “禀王爷,福建那边传来消息,情况有变!” 一艘铁甲战舰的指挥舱里,镇海王郑芝龙端然而坐,脸上看上去有些难看。 “现已查明,黑寡妇的确便是客氏巴巴,她现在已经拥有大小战船近千艘,其中将近一半,便是原来的大明福建水师……” “剿灭情况如何?”郑芝龙摆摆手,叹一口气,道:“皇帝就在台澎宝岛,如果他们此刻袭来,恐怕会生乱……” “对了,福建大半个省,现在都是客氏巴巴的地盘,你让兄弟们时刻监视,一旦有风吹草动,要立刻飞报!” 打发哨探出门,郑芝龙陷入沉思。 刚开始,他对那个所谓的客氏巴巴,什么狗屁草原公主,根本就没放在眼里,想着一个旱鸭子,在茫茫大海上能折腾出几个浪花。 所以,当时对草包皇帝的警告,基本没当回事。 他也曾派战舰去征剿过几次,可收效甚微。 那些草原人,在东南沿海一带活动十几年,早就成为一群水路两栖生物,尤其精擅于捉咪咪。 他郑芝龙的战舰征剿之时,人家化整为零,或者干脆结成船队,浩浩荡荡的去倭国海域躲藏,顺便将他的商船抢劫一番。 或者,南下去琼州府、南安一带,大肆劫掠。 甚至,就连那些葡萄牙、西班牙的海盗船,见了黑寡妇的船队,也都避之不及…… “终于,还是养虎成患呐!” 郑芝龙端了一杯咖啡,走上甲板,迎着海风慢慢喝着,眺望不远处的‘由检4号城’,脸色渐渐阴冷了下来。 草包皇帝。 客氏巴巴。 福建水师…… “来人,”郑芝龙随口一声招呼,便有一名海盗头目从阴暗处走出来,“传我令,让几个铁甲战舰的船长,安顿好巡逻任务后,火速赶过来。 本王,要行动了!” 那名海盗头目单膝跪拜,道:“遵令!” 转身便走。 …… 寅时三刻,鸡叫二遍时,飙歌大赛进入白热化。 草包皇帝在数万百姓的欢呼声中,做了一次‘总结发言’:“诸位爱卿,各位父老乡亲,普天下的大明百姓,你们好! 今日,飙歌大赛接近尾声。 朕,心里十分难受。 为什么呢? 如此良辰美景,如此欢声笑语,如此锦衣玉食、举国同庆的大事,朕每天都想看到。 可是,能做到吗? 咱大明的百姓,将近七八成的,都快要饿死了,都快要饿的吃屎了。 朕的这心里头啊,想起这些事,就不是一个滋味,食不甘味,夜不能寐,只好一日一夜的为我大明朝操劳……” 做了一年多皇帝,其他的没学会,草包皇帝的口才,那可算是大明一等一的了。 不就是大飙演技么? 这个,朕在行,就算是陈康熙穿越过来,朕也教他几招,如何去演一个草包皇帝! 不过,那个陈康熙也算有几分本事,竟然能把一个猪尾巴头皇帝演成千古圣君,对此,朕心里还是颇为佩服的…… “所以,朕刚才还在捉摸着,这种好日子,咱老百姓喜欢不喜欢啊? 如果大家不喜欢,那就算了,就当朕跟你们玩笑一场,耍了大半夜而已。 如果大家喜欢! 那么,这里就该有一些掌声和欢呼啊? 哈哈哈!” 一片暴风骤雨般的欢呼和掌声,席卷而过。 高高的看台上,那些偷偷在靴子里‘打拍子’的随行大臣和死太监们,吓了一大跳。 有些胆小的,甚至还心头一紧,以为发生什么大事了。 这种情况,只有那些带过兵、打过仗的武将们,才深有体会,这不就是战前动员的一套么…… “大明万岁!” “大明万岁!” “大明万岁!” …… 朱由检微微抬手,举起铁皮喇叭继续动员:“既然大家都喜欢,那朕就在此宣布,今后,每隔十日,便举办一次大明皇家飚歌赛! 这座以朕的名字命名的由检4号城,朕亲口许诺,今后将是我大明飚歌赛的唯一指定城市! 朕想好了,就算把京师之地的那座紫禁城卖掉,也要支持这个飚歌赛。 李自成听令!” 突然,朱由检话音一转,转头看向正在看台上乐呵呵傻笑的李自成。 “啊?万岁爷,啥事?” 李自成反应好一阵子,才醒过神来,快步上前,躬身抱拳:“微臣遵令!” 朱由检:“……” 这家伙,一点规矩都不懂啊,朕的令还没下呢,就给你来一句‘遵令’…… 这要是演技不过关,不就晾台了么? “李自成,李二哥,朕任命你为台澎宝岛首任岛主,由检4号城首任城主,大明皇家飚歌赛一事,今后就由你来承办吧! 朕,每年给你三百万金币,你全部花在飚歌赛上。 记住,规格要高,范围要广。 每一场飚歌赛,至少要有两三个洋婆子来捧场。 最为要紧的,是奖金要丰厚。 这样吧,今后每一场飚歌赛的月冠军,就奖励大明金币10万枚!” 第九十九章 兄弟情深 ‘台澎宝岛首任岛主?由检4号城首任城主?’ ‘大明皇家飚歌赛……总经理?’ 草包皇帝朱由检的一番勐操作,让所有人都愣住了。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话说,总经理又是什么官衔?是从五品呢?还是正二品? 台澎宝岛是人家镇海王郑芝龙的地盘,你胡乱册封,又算怎么回事? 大太监王承恩几次使劲咳嗽,试图引起草包皇帝的注意,却被人家直接忽视掉了。 他果然有不如魏忠贤的地方。 比如,魏忠贤如果听到皇帝‘卖掉紫禁城’的话,绝对会双腿一软,然后想尽一切办法给草包皇帝搞钱擦屁股…… “万岁、陛下,这个担子太重了,微臣咱……担不起来啊!” 李自成愣了好一阵子,这才反应过来,单膝下跪:“万岁爷,微臣是个粗人,斗大的字认不下几箩筐,这么大的官,咱当不住啊……” “哈哈哈,谁天生就是当官的料?” 朱由检哈哈大笑,伸手从腰间解下自己的佩剑,双手交到李自成手上:“放心,在我大明朝,当官是最容易不过的事。 只有你是个人,就会当官。 不过,想要当一个好官,那可不太容易,二哥,你好好学着给咱当好这个官吧!” 草包皇帝朱由检一脸诚恳,让李自成忍不住都快要落泪了。 “万岁爷!三弟!” 李自成单膝跪地,高举手中宝剑,朗声说道:“微臣若当不好这个岛主和城主,不能将飚歌赛发扬光大,让全岛…… 咳咳,让全天下的人都来飙歌,不用万岁爷亲自动手,咱李自成就用万岁爷这把宝剑,割去咱这颗黑头!” 朱由检满意的拍一拍李自成的肩膀,道:“不用割你的黑头。” “这玩意太大了,朕拿去也没用,还是留着喝酒吃肉吧,哈哈哈。” 李自成哽咽着说不出话来。 恍忽间,他觉得这一切都有些不太真实,犹如在梦中那般,浑身轻飘飘的,似乎让海风轻轻一吹,便会上天的那种感觉…… 而在草包皇帝的心里,也是美滋滋的。 好你个李大眼,朕封你这么大的官,给你一座宝岛的同时,再给你一个飚歌赛的名头,每年撒进去几百万金币,让你整日花天酒地。 看你还造反? 当然,天要下雨,娘要嫁人,这厮若是真有一天要造反,他朱由检根本就不担心。 只有有大明的基本盘,外加徐光启、宋应星、茅元仪几位勐人,以及现在已初具规模的大明工程局、大明学堂,还怕区区一个李大眼? 信不信朕弄过来几十船洋婆子,把你这米脂汉子活活累死在床上! 跟朕斗,你老小子还嫩呢。 悄咪咪打开人物面板,看着将近一百万的‘败家值’进账。 朱由检笑了。 终于,又能升级了…… …… 飚歌赛的后遗症很严重。 那就是大家都喊哑了嗓子,累坏了腰,吃坏了胃,惯坏了大明官吏和百姓们的艺术水准。 不用朱由检吩咐,他的那首《好汉歌》,安娜王妃、凯瑟琳公主的两首歪果仁民歌,以及几首颇具闽南风味的小曲,在宫廷乐师的主导下,很快就形成一本小册子—— 大明皇家飚歌赛经典曲目。 然后,王承恩还没抢到印刷‘经典曲目’的活儿,就让李自成那厮占了先。 他的办法简单粗暴,直接让每一个村子里的百姓,想办法弄来一些大石头,再让大家将那些经典曲目,刻到巨石上。 巨石就立在每个村子最显眼的地方,要让每一个百姓,就算你不识字不会唱,可万岁爷的‘好汉歌’却必须要会哼哼几下。 当然,如果实在不学不会的,就让各村村长将那些家伙送过来。 李岛主亲口教他们唱。 唱不会的,一顿拳打脚踢,第二天就会哼哼了…… …… 古人云,好事不出门,坏事行千里。 古人还云:不胫而走。 其他几首‘经典曲目’,传唱的并不是很广泛,虽然沾了草包皇帝的光,可对大明百姓来说,不太美气。 要唱,还就是‘好汉歌’过瘾! 于是,整座台澎宝岛,只要有人烟处,必有传唱‘路见不平一声吼’者,蔚为壮观。 而且,每一次唱完,那些粗鄙家伙,还要扯着嗓子吼一句:“闯九州啊~~~” …… “这个闯字,就很妙啊!” 数日后,朱由检在数百名锦衣卫的暗中保护下,领着两个洋婆子招摇过市,在一些山村土寨里‘巡行’,每次听到那一句‘闯九州’,心里就格外高兴。 看看,李自成这厮,简直就是主角模板啊。 朕担心他造反,给他从西北高原弄到这台澎宝岛,却终究还是落到一个“闯”字上头,简直太封建迷信了…… 在一片靠近桃花城的山坡上,朱由检享受着安娜的捏掐、凯瑟琳的养眼,饮酒作诗,不亦乐乎。 “启奏陛下,李自成求见。” 一名随侍太监趋步走来,躬身说道。 “让他过来。”朱由检其实早就看见策马狂奔而来的李自成了。 他心里头还在滴咕,这老小子如此策马狂奔,一看就是有紧急情况啊…… “万岁爷!” 李自成快步奔来,一见面就要下拜,却被朱由检伸手挡下了:“荒郊野外的,又不是在朝堂之上,你动不动磕头下跪的,像什么样子! 来来来,坐到朕身边来。” 皇帝口上如此说,李自成却没敢真坐到人家身边。 他寻了一块干净的石头,随手提过来,当作凳子,规规矩矩的坐在上面,这才咧嘴笑道:“万岁爷,微臣想到一个办法,可以让咱们的飚歌赛规模再大一些…… 不过,就是需要耗费不少钱币。” “真的?”一听需要花费不少钱币,草包皇帝登时来了精神,“赶紧说说看,什么法子。” 李自成沉吟几声,试探着说道:“微臣昨夜帮董家嫂子耕田时,突然想到一个好主意,咱大明的飚歌赛,不能光是自己人玩,还要让那些海外的达官贵人们来玩; 所以,咱能不能将由……4号城的规模,再扩大一些。 再增加一些其他吃喝玩乐的项目,让人家来了就有的吃,有的玩,有的花销……” “行啊二哥!” 彭的一声,朱由检一高兴,一巴掌将李自成拍了一个狗吃屎。 “到底是朕的好二哥,咱俩简直就是心有灵犀一点通呐!” 朱由检搓着两只手,目光炯炯,道:“此事,朕准了!” “记住,在海港城周边,多多开发一些专门对达官贵人们修筑的小别墅,让他们有多少钱,就享受多少钱的待遇。 朕早就说过,这治国理政嘛,根本就不是打打杀杀,而是人情世故啊!” 于是,君臣二人,坐在草地上一阵滴咕,并不时发出几声猪叫声。 “等朕回到京师,第一件事,就是禁赌!” “让他们那些达官贵人和纨绔子弟们,手痒痒的不行,偏生在大明其他地方绝对禁止耍钱,只开放由检4号城……” “另外,朕回去以后,还要禁止买卖奴婢,让那些有钱人不敢寻外房。” “然后,再传出消息,你这边可以……” 库库库…… 两个人说着说着,就抱着肚子一阵笑,让不远处的王承恩一阵懵逼。 这二人,说啥呢? 如此开心? 大明朝内忧外患,京师之地的草原鼠疫还没消停下来,山海关外急报频传,陕西三边总督洪承畴剿匪大败,差点自杀殉国,江南盐铁茶税根本就收不上来…… 随便想上一两件‘国家大事’,就连他这个秉笔太监都愁的睡不着觉,忍不住就想寻个婆姨对食。 可人家做皇帝的,吃喝玩乐,游山玩水,简直就是一个昏君呐! ‘唉,还真应了一句古人云,皇帝不急太监急……’ 不说大太监王承恩暗暗叹息不已。 且说朱由检、李自成二人,却是越说越离谱。 最后,竟然勾肩搭背,如两个LSP 那般,一边用余光瞄着安娜、凯瑟琳二人,一边库库库的猪笑不已。 “李二哥,放心,洋婆子的事,包在兄弟身上,回头就让郑芝龙给你送过来几十船。” “此外,你的娱乐项目,朕还要给你传授几招,色子,象棋,围棋,勾栏听曲这些,都没问题。另外还需要加上一些新玩意。 lingdiankanshu.com 比如转盘游戏,卡牌游戏,十点半,抽王八,赶毛驴,挖坑斗地主……” 草包皇帝手把手的教。 李岛主尽心竭力的学。 不知不觉间,天色已晚,又该到传膳的时候了。 “二哥,走,陪朕用膳,”朱由检揽着李自成的肩膀,对王承恩传旨:“让尚膳监的带上家伙,赶往桃花城。 朕,要在桃花城里请客吃饭。” 王承恩:“……” 大太监两脚一软,差点一个踉跄。 这也、太败家了吧! 动不动请一城人吃饭,尚膳监那几百名太监,根本就不够用啊。 看来,还得增加几百……不对,至少要三千太监过来,一律培训成御厨水平,可不就得一大笔钱币? 王承恩苦着脸去传旨了。 朱由检对此,却浑不在意。 他突然有些想念魏忠贤,不知,京师之地的草原鼠疫防控的如何了? 玩归玩,笑归笑。 在外面这几个基本盘,还算搞的可以,不能说是风生水起,但起码有了三个基本的支撑点,不会让大明朝猝死。 可是,大明朝的那个基本盘,还是千疮百孔,令人糟心。 想起一摊子烂事来,朱由检的心情有些低落起来,这让李自成有些手足无措,还以为自己说错什么话了。 “万岁爷,咱口笨,您老人家别……” “不关你的事,二哥,咱先去桃花城吧,”朱由检翻身上马,有些意兴阑珊的对安娜、凯瑟琳招招手,“走吧。” “万岁爷,你有什么心事,尽管说出来,微臣就算拼了这条性命,也要帮你去摆平!”李自成拍马赶上,低声说道。 “二哥,如果有一日,大明朝内忧外患,很多人与朕离心离德,甚至要起兵造反,你李二哥会如何去做?”朱由检懒洋洋的问道。 “那还用说?谁敢造反,我去弄死他狗日的!”李自成恨声说道。 “不,”朱由检突然勒住马头,很认真的说道:“朕今日跟你掏心窝子,此话绝对不可外传! 一旦到了那一日,朕只求李二哥一件事。 那就是,你把这台澎宝岛给朕经营好。 将此地打造成第二个苦兀岛,进,可打碎大半个大明朝,退,可令一个洋毛子、黑寡妇之流的海盗,无法登上此岛半步!” 李自成:“……” 这话,不好接着说了啊。 打碎大半个大明朝…… 想想就脖子疼,谁有那么大的胆子,敢去打碎大半个大明朝? “朕其实不想干什么,或者,不想不干什么,”朱由检的文青病犯了,忍不住就感慨万分几句,“朕只想让大明朝的百姓,有一口热乎饭吃。 至于剩下的,听天由命,朕管不了那么多。 当然,老百姓光有一口热乎饭吃,也是不行的,为什么呢? 因为,他们还不是好汉。 有一位圣人曾经说过,不到长城非好汉,屈指行程二万。 长城是什么?就是百姓,是民心,是无坚不摧、固若金汤的人心所向啊李二哥。” 李自成一脸懵逼:‘这位朱三弟,果然是千古圣君啊,说的话,咱咋一句都听不懂……’ 草包皇帝‘文青病’犯过,心情渐渐疏朗起来。 “二哥,以后谁要是欺负你了,朕就算隔着千山万水,也会亲率一支铁军,弄死他狗日的,哈哈哈!” 朱由检扬鞭催马,狂奔而去。 李自成愣一愣神,哈哈大笑着,拍马跟上。 这位米脂汉子的心里,在这一刻十分的微妙。 他怎么就觉得,前面那位策马狂奔的皇帝陛下,身单影只,竟似有无限寂寞,偏生无处诉说。 身为皇帝,其实,很可怜的…… 在李自成的心里,终于确定,皇帝与自己的结拜,绝非一时心血来潮,而是一种…… 奇怪的惺惺相惜? “李自成啊李自成,你算什么东西,竟然想着与皇帝惺惺相惜!” “三弟,等等二哥!” “今后,若有人敢欺负你朱由检,咱李自成就算是豁出一条性命,也要去给你报仇雪恨!” 米脂汉子暗暗下定决心: 今后,他就是朱三弟的亲二哥! 第一百章 寡妇何其多! 桃花城的主体建筑,已接近尾声,剩下的,就是一些街区规划、和细节建设了。 这也是李自成真正信服‘朱三弟’的另一个理由。 随着大明工程局、大明学堂的进驻,一些看似根本就无法完成的修筑工程,在人家的手底下,简直就是一件微不足道的手工活。 就比如这个所谓的‘水泥厂’,李自成曾经亲自参与其中,并且还放过几炮。 当时只是觉得新奇,并不抱什么希望。 开玩笑,修筑城墙,不用青砖、巨石、巨木,或者如米汤三合土那种‘新技术’,根本就无法完成。 至于那几个年轻人所说的‘水泥混凝土’,李自成根本就没放在心上,还以为是一种类似‘米汤三合土’之类的东西。 不料,等到大明工程局、大明学堂的正式介入后。 不到三五天时间,第一批水泥样本便被烧制了出来。 经过专业的化验、测定,当地的这个石灰石矿,可以生产出耐盐性、耐腐蚀性极高的‘由检-17号水泥’。 ‘朱三弟真是为大明日夜操劳、殚精竭虑,就连水泥标号,竟然都使用他的名讳!’ ‘此,真乃千古一帝的做派啊。’ 跟随草包皇帝、大明工程局、大明学堂的一帮年轻人,在一片空地上做‘强度测试’时,李自成忍不住感慨不已。 他却不知道,朱由检曾给大明工程局、大明学堂下过严旨,所有大明朝以前没有过的新奇事物,一旦被发明出来,只能用他朱由检的名讳‘命名’。 比如,由检城、由检水泥、由检收割机、由检号铁甲战舰、由检步枪、由检火炮…… 当一任皇帝,太不容易了。 如果不能万世留名,那还有个什么劲?就算是败家也不得劲儿啊…… …… “陛下,此地的矿石质量,远胜苦兀岛的那些,臣等有信心烧制出由检18号水泥出来。”一名大明学子一边检测样品,一边很认真的说道: “根据徐大人、宋老师的数据,这种水泥的强度,如果配合新近炼制出来的钢材,已经可以广泛应用到桥梁、隧道工程中了。 甚至,还可以在海水中浇筑桥墩。” 朱由检听了,微微点头,对此却不置可否。 这玩意,他不懂。 那就让懂的人去折腾好了。 好不容易从打灰人、打工人的身份穿越成皇帝,黄袍加身,再抢着跟人家这些专业人才干体力活,简直太不像话了。 “对了,徐光启、宋应星那边,什么时候忙完了,让他们赶紧过来,朕想念他们了。”看着水泥的强度似乎还可以,应该可以应用到房地产了,朱由检忍不住就想折腾点事情出来。 可是,身边少了那两个大科学家,他的很多想法,基本无法实现。 “启奏陛下,徐大人、宋老师那边,正在研究一项秘密武器,估计一时半会赶不过来。”一名大明学子躬身答道。 朱由检有些怅然若失。 其实,他这个作皇帝,对那二人的行动更是了若指掌,但在大明学子的面上,却还是忍不住要问一句。 他发现,自己最近的败家计划,有些停滞不前。 这让他很着急。 茅元仪那边传来消息,‘偷梁换柱’计划持续进行,已经悄悄换掉山海关一线四五万边卒,作为蓟辽总督的孙承宗,竟然毫无察觉。 这就! 朱由检想起这些,就是一阵心累。 大明九边,山海关一线目前最为重要,其防御体系竟如儿戏一般,让茅元仪那个‘剃头货’过去,神不知鬼不觉的,就搞了一件惊天大事。 如果孙承宗有一天突然发现,他手下的兵卒,其中的好几万人马,已经换成了茅剃头的人。 那个白面书生将军,估计会惊得睡不着觉…… …… “陛下,这由检17号水泥,可以量产,要不要……” “直接应用!” “桃花城,和由检4号城,就用这种水泥混凝土构筑。”朱由检一锤定音,浑不在意的下令道:“今后,台澎宝岛上的城池堡垒,一律采用钢筋混凝土浇筑。 至于浇筑办法,朕已经让宋应星写成操作手册了,回头让王承恩印刷一批,分发给每一个打灰人手中。” 打灰人…… 好吧,又一个新名词。 在工地上百无聊赖的转悠一圈,朱由检便迳直回到‘由检4号城’去了。 有三件事,搅扰得他心绪不宁。 一件便是客氏巴巴那条毒蛇,已然在福建沿海一带,甚至倭国、琼州府、南岸、缅甸等处,都有了人家的窝点。 郑芝龙为此应该也是焦头烂额。 大明的铁甲战舰是很厉害。 可是,那些家伙在客氏巴巴的指挥下,竟然如一群草原耗子,无孔不入,在陆地与海洋之间,得心应手,根本就无法彻底剿灭。 这就像是大明是一头牛、一只大肥猪,而黑寡妇的海盗船队,便是一堆苍蝇蚊子牛虻什么的辣鸡玩意,总是嗡嗡嗡的给你搅扰不休。 ‘运粮的商船,已经被劫掠三次了。’ 朱由检想起来就肉疼。 那可是南岸、缅甸一带弄来的粮食啊,三次就损失三百多船粮食,想起来就让他牙根痒痒。 第二件事,还是与粮食有关。 那就是陕西、山西、山东、及河南一带,再一次爆发饥荒。 这一次,完全是人为造成的。 他卖掉皇室宗亲的那一批土地,换来的一批粮食,在运往各地灾区的途中,竟然损失过半。 据各地邸报禀奏,途中,让盗匪抢走一部分;让饥民抢走一部分;过黄河时,风急浪高,船翻了,损失一部分…… 等到运抵各地方总督衙门时,数百万石粮食,竟还剩下不足二三成! 而根据曹公那边的消息,所谓的盗匪、饥民、翻船等屁事,根本就没有发生过。 贪腐。 又是贪腐啊。 朱由检想起来就心累。 第三件事,还是粮食问题。 台澎宝岛上开荒种田,第一茬稻米成熟,所有人都欢庆鼓舞,朱由检、郑芝龙二人,却开始更加发愁。 这座岛上,能够开荒种田的面积很大,还能容纳足足三百万流民。 可是,郑芝龙的一场富贵,也搭进去大不多了。 也就是说,郑芝龙手里,没钱也没粮食了。 台澎宝岛的发展,下一步怎么办…… …… “万岁爷,微臣……想跟你说说话。” 夏日的午后,朱由检躺在大床上,正在与凯瑟琳吃香蕉,郑芝龙却找来了。 这位镇海王看上去脸色不太好,短短十几日,人都瘦了一大圈,胡子拉碴的,一看就是最近没睡好觉。 “说吧,只要不是粮食的问题,其他事情随便说。”朱由检随口说道。 郑芝龙:“……” 不让说粮食问题,那还说个屁啊! “微臣想说的,还的确就是粮食的事……”郑芝龙欲言又止,看上去颇为尴尬,“微臣手里的粮食,快要见底了。” “朕板着指头算过,这一段时间的折腾,你的粮食见底了,估计手里的那些个金银珠宝,也让朕给败的差不多了吧?” 朱由检叹一口气,伸手递给郑芝龙一根香蕉,苦笑道:“日子还得想办法过,只要熬过今年,应该就能好转一些。 对了,朕当时敕封李自成为岛主,并未跟你通过气,你没什么想法吧?” 郑芝龙摇头道:“微臣只想着尽快弄粮食,顺便把黑寡妇那条毒蛇给弄死,哪里还顾得上这些小事。” “黑寡妇那边,有什么新消息?”朱由检问道。 郑芝龙微微摇头,“万岁爷说的对,她就是一条毒蛇,一只草原耗子,如今学会了海盗的生存方式,已经成哥气候; 微臣,悔不该当初啊。” 朱由检温言道:“其实,最大的祸端,还是朕没有及时下狠手。” “魏忠贤这个狗奴才,自己老婆都混成大明的心腹大患了,他竟然丝毫都没有觉察?” 想起魏忠贤,朱由检没来由的便是一阵恼怒。 当初,客氏巴巴不过是先帝哥哥的一个奶娘,就算依仗着时不时的让哥哥咂几口奶,如果没有魏忠贤的帮助,根本就做不到独霸福建之事。 “而且,朕心里隐约有些不安的,是还有那么一些人,是不是在江浙、天津卫、琼州府各地,也跟黑寡妇一样,早已养成了气候? 譬如,咱这头子摁住了黑寡妇,松江府再来一个花寡妇、琼州岛上再冒出来一个绿寡妇、红寡妇什么的? 寡妇何其多!” 草包皇帝干脆躺平,让凯瑟琳给他揉捏太阳穴。 郑芝龙沉吟几声,道:“微臣有一个想法……” “讲。” “要不要,在松江府、琼州岛、雷州府、天津卫一带,大量修筑炮台,先把海盗这一块防备住?” “臭棋!” 郑芝龙:“……” 好吧,咱就是个臭棋篓子,可是,除此之外,还能干点什么? 海盗对一个帝国的危害和威胁,郑芝龙可是一清二楚。 如果不是跟这个草包皇帝义结金兰,并一步登天,给他一个镇海王的爵位,他郑芝龙想怎么玩弄大明朝,就可以怎么揉捏。 至于有些文臣提出的‘迁界禁海’之术,简直就是劳民伤财、臭棋中的臭棋。 根本问题不解决,迁界禁海,无异于自掘坟墓。 只能眼巴巴瞅着人家在海外大力发展,好整以暇的整顿好坚船利炮,想什么时候打你,铁甲战舰开进去,一顿炮轰。 简直就是难解之局啊…… “炮台没必要修筑,”朱由检仔细回想后世的所谓‘虎门炮台’、‘天津卫炮台’和‘旅顺口炮台’,屁事都不顶用。 等到人家攻打下一处来,那些个炮台,反而会成为大明水师最大的威胁。 “说到底,还是内患啊。” 朱由检愁的呻吟一声,都想赶紧把这个镇海王赶出去,跟凯瑟琳学一会儿外语了。 “微臣还有一个想法,”郑芝龙苦着脸说道:“要不,加紧海上巡逻,狠狠打击他们的海上力量,将其赶进内陆去?” 朱由检慢慢翻身起来,仔细想了想。 “可以反其道而行之,”草包皇帝沉吟几声,道:“不妨考虑一下,他们想要的,无非就是大明朝的沿海; 除了那个客氏巴巴,朕最担心的,还是江南豪门与之勾结,这是他们的财路。 而一旦他们的这门子生意没了,你猜,他们会怎么做?” “抢。”郑芝龙毫不犹豫的说道。 “不对,”朱由检伸出两指,在凯瑟琳的大腿上轻轻叩击,“你娶了别人心爱的婆娘,别人会来抢吗? 显然不对,你之所以能娶到别人老婆,是说明你比别人帅,比别人强,自然也比别人更有实力; 那么,那些别人,还会来抢? 抢个屁啊! 你不随手弄死他们? 显然,抢这种事,算是最为低劣的手段,那些江南读书人,一个比一个贼鸡,他们会干这种蠢事吗?” 朱由检‘啪’的在凯瑟琳的翘臀上扇一巴掌,笑道:“所以,更大的可能只有两种: 其一,他们会远走他乡,苦练武功,卧薪尝胆,等到估摸着能搞死你了,回来直接一剑封喉; 其二,便是阴恻恻的苟起来,另寻他途……” 说到此处,郑芝龙突然眼前一亮。 “另寻他途……”郑芝龙嘿嘿笑道:“万岁爷的意思,是咱们就是那条他途?” 朱由检点头。 这是他瞎捉摸的,至于对不对,跟他没关系。 反正他就是个草包,不过是从人性的角度,将那些江南豪门想得更坏一些罢了。 百姓吃土,跟那些人一分钱的关系都没有。 大明朝要垮台,也跟那些人没关系。 因为,人家有后路,根本就是狡兔三窟……不对,是十八窟! 你要将一窝兔子一网打尽,最好的办法不是将所有的洞洞都堵上,如果真要那么去做,那些兔子转身就会变成一群狼,露出一口白森森的獠牙! 而如果你在下山的必经之路上,提前布上一张大网,然后,只需要的夜深人静之际,点上几十根火把,随便吆喝几声,那些兔子便会疯了似的向你的网里头撞进去…… 不要问为什么草包皇帝知道这些。 因为,当初他就这么干过。 “万岁爷,那这张网,咱布在什么地方合适?”郑芝龙认真问道。 “台澎宝岛,倭国,琼州岛,南岸、缅甸,乃至印度……”朱由检舒展一下身子,舒服的呻吟起来,“地方你来挑,朕只负责给你铸造金币。” 郑芝龙起身抱拳,正色说道:“那就放在台澎宝岛上?” “行。李自成不是在那边当城主么?想办法将由检4号城设置成唯一口岸城市,吃喝玩乐花一条龙服务,让那些有钱人、海盗们,娱乐致死!” 燃文 “另外,倭国那边,你再给他们修一条退路!” 君臣二人,相视一笑。 第一章 西北惊变 一个月后,朱由检终于回到大明京师。 深宫后院里,百芳争艳,让这个草包皇帝感慨万千:“朕才离开多久,你们这些妇道人家就受不了啦? 朕宣布,今后三个月内,雨露均沾! 你们都争点气,给朕生下一大堆皇子皇孙公主什么的,就算朕将整座紫禁城卖掉,也要重重的封赏你们!” 陪伴左右的魏忠贤脚底一软。 来了来了,又要卖紫禁城了…… 不过,这一次应该花不了多少钱粮…吧?关于生育龙子龙孙这件事,不是只需要万岁爷一个人折腾就够了吧? 魏忠贤还是想多了。 第二天一上朝,他就傻眼了。 只觉得自己肩头的担子,起码有八万斤重…… …… “诸位爱卿,朕登基一年多来,为大明的江山社稷千秋万代,日夜操劳,深耕不辍,可后宫佳丽七八百,竟无一人争气,给朕诞下一男一女出来。 朕,难道是招惹了天怒人怨,遭受天谴了? 要不要朕下一道罪己诏?” 诸位大臣好不容易等到一次早朝,还想着要好好表现一番,以示忠心。 所以,基本上每一个文官武将,怀里都抱着一大堆题本,打算一股脑塞给这个草包皇帝,让躲进深宫后院算了。 最近一段时间,草包皇帝不在京师,大家伙的日子刚刚滋润起来,可不想着让这草包给破坏了。 “陛下不可如此!” 钱谦益出班,朗声说道:“自陛下登基以来,国泰民安,各地虽然遭受重大洪涝灾害,但在陛下的圣明统御下,众志成城,抗旱救灾,成效显着; 据微臣与魏厂公统计,自崇祯元年以来,同样的天灾之下,各地饿死的流民不足一成,实乃陛下一人之功呐!” 紧接着,又是一通彩虹屁,听得朱由检都有些沾沾自喜,觉得他好像真有那么牛逼。 不过。 紧接着,又有人站出来,跟钱谦益唱起了对台戏。 这才正常嘛。 大明朝的官员,如果异口同声的说一件事,朱由检就觉得头皮发麻。 因为,据他所知,原来的剧本中,江南豪门世族、八大晋商、辽西将门、文官清流、十万太监最为齐心协力的一次,便是在建奴铁骑入关后,打开京师城门那件事…… 想想吧,煤山上那棵歪脖子树还在呐! 崇祯皇帝吊死煤山,才几年呐…… “陛下容禀!” 一名大臣越众而出,手里出乎意料的,并没有什么题本、奏疏之类,却抱着一只黑陶泥瓦罐。 朱由检定睛一看,心里有些犯滴咕:‘这老将,怎么今天有些头铁了……’ 这大臣不是别人,却福王朱常洵。 当初,朱由检借口‘勾结外族’一桉,将数十万皇亲发配西北边疆后,一直都没什么消息。 看来,那边应该出事了…… 果不其然,福王朱常洵说了几句话,便‘噗通’一声跪倒在地,泣道:“陛下,就当是叔叔求你一回,给你那不争气的哥哥留一条活路吧……” 朱由检看向魏忠贤。 大奸臣魏忠贤微微摇头,表示不知道什么事。 “福王叔父,你起来说话吧。”朱由检温言说道:“来啊,给福王看座、斟茶。” 福王这段时间看上去苍老很多,原本黑油油的一头秀发,竟然有三分之一的白了,还不到五十岁的人,却句偻着背,一副衰老颓废之相。 坐到椅子上,福王朱常洵用袍袖抹去眼角泪水,涩声说道:“陛下,西北那边,出大事了!” 此言一出,满朝皆惊。 西北那边,不是有陕西三边总督的二十几万精兵镇守么?一帮子土司皇帝,不过是乌合之众而已,根本就翻不起几朵浪花来。 难道、是吐鲁番、叶尔羌、乌斯藏诸部出问题了? 朱由检也是一脸茫然。 曹公那边,从未提及过西北军情。 锦衣卫、东厂这边,也未有飞报传来…… ‘不对!’ 朱由检霍然转首,直接对魏忠贤眨一眨眼。 大奸臣魏忠贤一声不吭,转身就走,丝毫没有犹豫的去办差了。 这就是魏忠贤与王承恩的差别,只需要皇帝的一个眼神,一个暗示,就心有灵犀,知道该去办什么事,而非忠心耿耿的执行万岁爷的恩旨。 “福王叔父,你喝口茶,慢慢讲来。”朱由检定了定心神,说道。 “陛下,外喀尔喀蒙古、科尔沁、鄂尔多斯、建奴、吐鲁番、叶尔羌、乌斯藏诸部,在外喀尔喀草原会盟,成立一个新的草原王庭。 其中,在建奴莽古尔泰的支持下,外喀尔喀部落正在统一草原诸部……” 此言一出,大家这才大吃一惊。 草原诸部,自从被太祖皇帝一顿穷追勐打,遁入茫茫大漠后,便开始四分五裂,虽然时不时的纵兵南下,却始终没有形成气候。 故而,对大明的威胁很大,但并不致命。 可是,如果那些草原骑兵…… “福王叔父,你的这黑泥陶罐里,装的是什么?”朱由检突然问道。 “此乃……此乃你三弟朱由渠的骸骨!” 福王朱常洵泣不成声,老泪纵横。 众人愕然。 尤其是朱由检,突然觉得自己似乎遗漏了什么。 “西北……” 草包皇帝沉吟几声,走下龙椅,将一片丝巾递给福王朱常洵。 “皇叔,请节哀。” 朱由检在皇叔的肩膀上拍一拍,转身回到龙椅上,道:“咱大明自立国以来,不和亲,不纳贡,不称臣,此为三不; 另外,大明向有天子守国门的传承。 今后,可能还会有君王死社稷一说!” 群臣整肃,齐齐下跪。 朱由检扫视一圈,冷声说道:“如果说,要君王死社稷,朕义不容辞!” “只是,诸位爱卿想过没有,君王都开始要死社稷了,咱这个大明,还有没有希望了?” 看着台阶下黑压压的一大片文武百官,朱由检想到原剧本中,崇祯皇帝与众位大臣之间勾心斗角、离心离德,最后他独自一人吊死在煤山之上。 少数大臣以死殉国。 而大多数文官武将,乃至锦衣卫、东厂太监,竟然打开京师城门…… 先迎李大眼。 后接建奴兵。 这难道是君王的错?或者,仅仅是因为群臣百姓都失节叛变了? 应该没那么简单。 “福王叔父,西北那边到底发生什么事,请详细说来。”朱由检稳定一下心神,不愿在‘君王死社稷’这件事上多说什么。 “陛下,西北那边,北蛮新的王庭建立后,在大漠之地肃清汉人,并暗中受到建奴那边的支持,拥有各种新式火器,对肃州镇发动几次攻城战。 此外,他们还切断陇右临桃一线,与陕西的交通线。 老臣接到急报,已是一个月前的消息,你三弟由渠冒死穿过临桃、河州一线,徒步翻过秦岭,方才将消息传递过来……” yawenba.net 福王朱常洵老泪纵横,紧紧抱住怀中的黑泥瓦罐。 似乎,那是他在世上最为珍贵的宝物。 但朱由检心里清楚,这位叔父此刻,最为担心的恐怕还是那位西北王朱由崧。 数十万皇亲贵胃,如今被困死在肃州镇,这便等于是将他们丢弃在茫茫大漠深处,如今还不知其死活。 这才多久,西北那边发生巨变,为何曹公和锦衣卫都没有传回消息? 想到此处。 朱由检不由得心头一紧。 朝廷之上,必有内鬼! 只有自己人,才对自己人的防御布局一清二楚,才能神不知鬼不觉的,将河西走廊那么大的一片国土,给硬生生的从大明版图中切割出去。 那里,现在应该是一块肉骨头。 周围,便是一群饿疯了的野狼。 大大小小数十个土皇帝的番兵,再加上草原深处的蛮人,和建奴人的掺和,让那片地方犬牙交错,情况十分复杂。 不过,有些奇怪的,是茅元仪那边也没有任何消息传来。 要知道,当时之所以将茅剃头的‘根据地’安排在延安府、庆阳府、平凉府一线,根本原因也在于防止皇帝造反时,西北那边不会捅出什么篓子…… “诸位爱卿,对于西北战事都有什么想法,大家都议议,”朱由检阴沉着脸,端坐在龙椅上,觉得有些心累。 刚回京师,本来还想着要选一批秀女,帮他解决一下龙子龙孙的批量生产问题。 结果,让西北边境一事搞的,他一点都提不起兴致了。 乾清宫里,文武大臣迅速分成两派,开始‘花式表演’。 以钱谦益等文官清流为首,要求坚决出兵,一次将那些土司皇帝打趴下,打残,打死,打的那些家伙永世不得翻身。 与之相反的,则是武将一派。 兵部尚书阎鸣泰、兵部左侍郎王洽等人,则表示边防重心应该放在山海关一线。 “西北边境,说起来大大小小近百个部落、王朝土皇帝,可说到底,不过是疥癣之疾,不要命。” “对,咱大明朝的防御重点,始终还是应该放在辽东建奴那边。” “只有将建奴彻底拒之门外,不令其破关南下,咱大明朝就是稳如泰山,区区西北边境之敌,能奈我何?” “陛下,臣等附议!” “臣等附议!” …… 文臣武将哗啦啦跪倒一大片,一个个的都是以头杵地、泣血上陈。 这一幕,把草包皇帝直接给气笑了。 来了来了,又来了。 在一段时间,他整日跟那些基建狂魔打交道,时不时的还会被宋应星那种二货顶撞、讽刺、挖苦几句,但朱由检觉得心情舒畅。 一回到京师之地,便是整日的扯皮。 这个大明朝,不亡国才是没有天理。 “兵部尚书阎鸣泰、兵部左侍郎王洽,你们兵部接到西北边报了吗?”朱由检突然问道。 阎鸣泰、王洽二人面面相觑,不敢吱声了。 “怎么不说话,到底有没有接到紧急军情什么的?或者,一些捕风捉影的事情,也不妨说出来让大家一起参详。” “陛下,微臣在七日前,的确接到过山西三边总督洪承畴的急报,称他派去剿灭陕甘三府贼兵的一支精锐,在平凉府遭受重创,几乎全军覆没……” 朱由检微微点头,温言问道:“那边贼兵是谁在领头啊?怎么还没剿灭清楚? 朕御驾亲征,远征高丽国,顺手就将高丽王给打趴下了,洪承畴是吃屎货?堂堂陕西三边总督,竟然让一批贼兵杀的丢盔弃甲,丢不丢人呐?” “陛下,陕甘三府贼兵,装备精良,又善于发动百姓,他们战时为兵,农时为民,洪承畴好几次围剿,根本就寻不到贼兵主力。”王洽沉声说道: “以臣只见,洪承畴统兵无方,应该将其撤职查办!” 一言激千层浪。 登时,整个乾清宫里,吵成一锅粥。 分明之前还在讨论蛮兵王庭对西北边境的侵犯,可一提及洪承畴,文武大臣便又一窝蜂的开始争论,陕西三边总督的合适人选…… …… 累,心累。 这是三个多时辰的早朝,朱由检唯一的感受。 争来争去,谁也没说一个靠谱的办法,既能解决西北问题,又能防守住山海关一线,顺便,还能解决西南土司问题…… 实际上,这些烂事,朱由检都没怎么上心。 他最为揪心的,还是粮食问题。 如果有足够的粮食,稳住北方流民,就算让茅元仪、孙传庭这几个勐人,狠狠的打上七八年仗,又有何妨? 李自成算是让他给废掉了。 张献忠贩马未归,进入茫茫大漠后,便不知去向。 此外,难保再出现几个杨自成、周自成…… 算了,还是让安娜、凯瑟琳给后宫嫔妃们,教一教外语吧…… 朱由检刚刚用过膳,正准备去后花园刷几点‘败家值’时,魏忠贤急匆匆的赶了过来。 “万岁爷,大事不好!” 一进门,大奸臣魏忠贤来不及擦一把汗,噗通一声就跪倒在草包皇帝面前,泣不成声,一个劲儿的扇自己的老脸。 啪啪啪,啪啪啪! 朱由检冷冷的瞅着魏忠贤拙劣的表演,渐渐明白过来,西北那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万岁爷,您老人家就将奴婢碎尸万段吧!” “奴婢,奴婢是咱大明朝的罪人啊万岁!” 朱由检挥挥手,让所有的随侍太监、宫女都退下,这才端起一碗茶,冷声说道:“是你老婆在搞事?她的爪子,伸的倒挺长啊? 她分明便是北蛮公主,现在在福建沿海、倭国、琼州府一带混的风生水起,人称黑寡妇。 怎么,西北边境的事,也是她捣鼓出来的?” 魏忠贤狠狠抽着自己的老脸,涩声说道:“她是一条疯狗,是毒蛇,奴婢,奴婢被她给骗了!” 第二章 一条毒计 “起来说话吧,”朱由检瞅着魏忠贤的一张老脸,都快要变成青紫色,这才淡然说道:“你自己的老婆搞的烂事,你自己想办法去擦屁股好了。 朕不想多操心此事。” 魏忠贤重重磕了几个头,方才爬起来,一脸颓丧的说道:“万岁爷, 给奴婢一支兵马,奴婢必灭其族!” 朱由检摇摇头,道:“朕登基第一天,就下了决心,太监不能掌控兵权,最近朕刚想着要裁撤一批所谓的督军太监,你这让朕为难。 更何况,搞事的是你老婆客氏巴巴, 扶持她起来的,是你大宦官魏忠贤。 你红口白牙的,张口就是一支兵马。 你觉得,朕会同意?” 魏忠贤扇了自己一个嘴巴子,不吭声了。 皇帝的心思,他早已知晓,早在去岁赈灾过程中,就开始收缩太监的爪子,不令其太多干预国政。 可是,没有兵马,他拿什么去弄死客氏巴巴? “万岁爷,奴婢对她太了解,也太熟悉了,奴婢要去征剿可算是最佳人选。”魏忠贤正色说道:“故而,请万岁爷恩准!” 这是魏忠贤第一次郑重其事的请命办事,让朱由检略微迟疑片刻。 不过,他还是不能答应。 “你想办法筹集粮草, 整备军械, ”朱由检温言说道:“朕, 御驾亲征。” 魏忠贤吓了一大跳。 “万岁爷,万万不可啊!”大奸臣哭丧着脸,想上前跪倒,又担心被朱由检一脚踩在脸上,只好站在那里哀嚎不已。 “为何不可?”朱由检呵呵笑道:“高丽国主,让朕三拳两脚就给打趴下了,区区几十万北蛮王庭的骑兵算个屁! 朕御驾亲征,顺便弄几个蓝眼睛的爱妃回来。” 魏忠贤几次欲言又止,却偏生说不出什么劝解的话来。 事情因他而起,现在又要劳动皇帝御驾亲征。 如果打了胜仗,一切都好说。 可是,如果败了…… 他魏忠贤的十八代祖宗加起来,恐怕都不够这草包皇帝砍头剥皮。 老朱家的种,别看修道的修道,当木匠的当木匠,似乎有点痴呆傻人的倾向。 可是,一旦有个狠人出现, 那可是绝对的心狠手辣。 这位爷, 连自己的老丈人周奎,说砍就砍的主儿。 他魏忠贤算个锤子。 “忠贤,其实,最近外出这段时间,朕挺想你的,”朱由检突然说道:“朕时常在想,如果不是客氏巴巴这件事,你魏忠贤其实并非大奸大恶之徒。 只不过,这一次……罢了。 朕再饶你一次。 如果能将西北那边一次打趴下,朕便赐你一个爵位,许你一个颐养天年,如何?” 魏忠贤刚要下跪,却被朱由检拦住了。 “咱君臣之间,不必如此,”朱由检颇为感慨,“朕早就说过,你我二人,其实是一根绳子上的蚂蚱,谁也跑不掉。 一损俱损的道理,你比朕还要懂。 所以,你就再辛苦几年,替朕搞几年钱粮,稳住大明朝这个基本盘,如何?” 魏忠贤怔怔的望着草包皇帝,好半天才留下两行浊泪,更咽道:“万岁爷,奴婢……真是该死啊。” 朱由检有些不耐烦的挥挥手,骂道:“你个老阉货,动不动就说自己最该万死,那你怎么还不去死啊? 你就是哄朕开心是不是? 老阉货! 这一次,不弄死你老婆,朕绝对饶不了建奴狗贼莽古尔泰!” 魏忠贤:“……” 这跟莽古尔泰有什么关系? 不过,大奸臣总算一颗心放到肚子里了。 这一关,算是过了。 只要皇帝想着要继续搞钱弄粮食,还想着要骂他几句‘老阉货’,这就说明,他的气消的差不多了。 “万岁爷,您远征高丽的这段日子里,京师之地惨遭一场瘟疫,奴婢无能,没办好差事,让京师之地差点出了大事。 此外,钱谦益跟奴婢达成一个口头协议,声称要与奴婢共进退、同存亡……” 朱由检挥挥手,随口说道:“结党营私,这本就是官吏之间的潜规则,你跟朕说点有用的行不? 你这老阉货,可是越来越会装蒜了。 说说看,最近大明都有哪些亟待解决的问题。” 魏忠贤赶紧开始给皇帝斟茶,一张老脸青紫发肿,就跟一颗猪头似的:“万岁爷,要说到亟待解决的问题,首要的,还是想办法搞粮食。 奴婢最近为了粮食,也是煞费苦心,却一点头绪都没有。” 朱由检点头,感叹一句:“还是你魏忠贤明白朕的心思。” 端着魏忠贤亲手斟的一碗香茶,草包皇帝陷入沉思。 粮食。 咳,还特么的是粮食啊。 三个基本盘,苦兀岛、高丽海港城、台澎宝岛的由检4号城,帮他消化了至少一百万流民,这就等于,少了几十万的造反农民。 可是,陕西、山东、河南、山西、直隶…… 想起来就头大。 太祖皇帝朱元璋都曾经明确说过,老百姓为了一口活命饭,从而举兵起事,在大明朝不算造反。 就算抓住后,也不能随便砍头…… 可是,自从他老人家飞升后,这大明朝的皇帝、官吏和豪门世族,选择刻意忘却这一条‘太祖遗训’,可见有时候,就算太祖爷那般的人物,也是无法预料身后事啊。 “忠贤,大同铁路,还有京师通往山海关的铁路,现在什么情况?” 草包皇帝突然想起来,还有一大摊子‘基建工程’都还处于烂尾状态,不由得又是一阵焦躁。 在苦兀岛,在高丽国,在台澎宝岛,那三个基本盘的建设过程中,好像他朱由检一声令下,即可办成很大的一件事。 可特么的一回到大明,自己的地盘上,偏生狗屁事情都无法办成。 就拿修筑铁路、开办铁矿、开采煤矿这等大事,咋就这么困难? 就好像,他的一系列措施,在大明朝的基本盘里,就成功了两件事—— 其一,便是大明工程局、大明学堂的建立。 第二件事,则是让茅剃头去替他造反…… 难不成,目前只有造反一途了? 说实话,截至目前,朱由检还是没有放弃治疗。 “万岁爷,那两条铁路,现在虽然都修筑好了,可是,跟没修好差不多。”魏忠贤苦着脸说道:“刚开始,因为是大家伙共同投资修筑的,朝廷里支持的人比较多。 可是,后来因为几件大案,砍了一些人的头,再加上太原血案、京师血案、草原瘟疫几件事情后,大家对此渐渐的不太热心了。” 朱由检心里其实也清楚,不过,计划不如变化,总不能眼看着要出大事,他还想着要搞基建,对那些狗东西放任不管吧? “能不能想办法重新启动?” “很难,奴婢与钱谦益几位大人商议过,总觉得难以解决。” 朱由检想了想,突然笑了。 “忠贤,其实,这些都是小事,咱还是想个办法,给朕来一场民间选秀吧。”朱由检突然放下一切烂事,舒服的直哼哼。 魏忠贤:“……” 这么多烂事,想起来都让人焦心,皇帝竟然还是念念不忘‘批量生产龙子龙孙’的事。 这还是人吗! “万岁爷,此事……嗯,奴婢这就去办!” 看看,这就是魏忠贤。 哪里像王承恩那厮,忠心耿耿的,却不知道一点变通之术,遇到这种事情,往往还要哔哔好半天。 送走魏忠贤,朱由检的脸色,瞬间阴沉下来。 “给红柳姑娘传话,朕一个时辰后,去湖上泛舟饮酒。” 朱由检随口说道。 乾清宫某处阴暗的角落里,缓缓浮现一条人影,躬身抱拳,道:“喏!” …… 夏日炎炎,湖上风渐起。 泡在镶嵌了金边的硕大浴缸里,朱由检犹如浪里白条,看的红柳姑娘都有些痴了。 “公子……” “讨厌!” “呀,你好讨厌!” …… 一个时辰后,朱由检身穿宽松的素色睡袍,赤着脚丫子,慵懒的斜躺在罗汉床上,认真的看着红柳姑娘打扫战场。 “红柳,最近这段日子,想朕了不?” “嗯,想。” “有多想?” “很想很想。” “想得有些紧?” “……” 朱由检哈哈大笑,伸手拍一把红柳姑娘翘臀,突然叹一口气,道:“朕一直想着让你进宫,你却不肯答应,现在朕算是想明白了。 你在外面,朕才能放开手脚去办其他事。 对了红柳,曹公那边有没有西北方面的消息?或者,客氏巴巴的消息?” “有好几件,是昨天才送过来的。” 红柳快速打扫完战场,在一个不起眼的梳妆盒子里,拔开夹层后,从里面取出几卷丝帛递给朱由检。 “西北那边的战事,果然是客氏巴巴搞的鬼,”朱由检一边翻看丝帛,一边若有所思的说道:“问题是,她如此做,真正的目的是什么? 难道,仅仅是为了配合建奴铁骑南下? 他们北莽王庭想要坐收渔人之利,这种拙劣手法,建奴的莽古尔泰岂不是一眼便可识破? 其中,必有不可告人的隐私……” 看着朱由检苦思冥想的样子,红柳姑娘轻轻的依偎过去,将俊俏的脸,贴在他的胳膊上,轻轻蹭着。 安静的像一只肥猫。 时不时的,还用爪子挠一挠朱由检的肌肤。 “红柳,曹公是怎么说的?”沉思良久,朱由检皱眉问道。 “曹公说,醉温之意不在酒,在乎山水之间。” 朱由检:“……” 能不能说普通话? “曹公就这一句?到底什么意思?”朱由检叹一口气,道:“明知道朕是个大草包,还给咱整这种文字游戏,脑壳疼!” 红柳姑娘轻笑一声,道:“谁让你离开京城这么久,不给我捎几句话……” 朱由检一愣,哈哈大笑。 “好了好了,别闹了,朕日日夜夜都想着你呢!”说着话,草包皇帝不要脸的‘mua’的一声,在红柳姑娘素净的额头,亲了一口。 “曹公说了,这是疑兵之计,同时,也是离间之计,”红柳姑娘柔声说道:“一则,挑起各地站端,让大家伙先打个你死我活。 二则,是为了削弱建奴、科尔沁、外喀尔喀、吐鲁番、叶尔羌、乌斯藏诸部的实力,好为她所在的部落争取崛起良机。” 朱由检‘哦’了一声,嘀咕一句:“难道,她是厄鲁特人?这就难怪了……” 红柳姑娘瞪着两只弯月眼,一脸惊异:“咦,公子早就知道她的来路了?” 朱由检摇头,脸色有点难看。 厄鲁特…… 那么危险的一个敌人,他竟然从未想到过? “大明目前最为强大的,是水师和基建兵团,厄鲁特那边,除了戈壁滩,就是草原、大漠,咱们的军队根本就不占优势啊。” 朱由检沉吟着,突然问道:“西北兵变的消息,是谁封锁的?” “曹公。”红柳姑娘道。 “怎么,连朕都给蒙在鼓里?”朱由检有些不悦的说道,“贻误战机,可不是闹着玩的。” 红柳姑娘嫣然一笑,道:“曹公说,他与茅元仪商议过,才决定将消息封锁。 至于具体原因,我一个柔弱女子,如何能得知……” “嗯,朕的红柳很柔,还很弱,要不,试一试朕刚与硬?”朱由检调笑道。 “想的美!” 朱由检嘿嘿笑个不停,将手中的几卷丝帛再看一遍,道:“不用说,一定是茅剃头那家伙的主意。 那个茅剃头坏的很,做事神神叨叨的,还自夸什么兵者诡道也。 以朕看来,分明就是故弄玄虚! 哼,下一次见面,不给他吃鹿肉,灌他几大碗鹿血酒,扔了怡红院去整死他!” 听着草包皇帝的话,红柳姑娘笑成一团,喘着香气道:“你呀,太坏了!” 朱由检道:“男人不坏,女人不爱,这道理你都不懂啊?” “好了,公子歇息一阵,我去传几样小菜过来。”红柳姑娘转身走出舱门,安顿晚饭去了。 船舱里,就剩下朱由检一个人,百无聊赖的躺在床上,手里捏着几张丝帛,再一次唉声叹气起来。 “打仗的事,有曹公、茅元仪、郑芝龙几人去操心。” “基建的事,有徐光启、宋应星等人去搞。” “可粮食的问题……” 过来过去,绕不开一个粮食问题,这让草包皇帝寝食难安、坐卧不宁。 朱由检站起身,隔着画舫的玻璃窗,眺望西海子的落日景象,一时间都有些入迷了。 如果,夏田的小麦不能顺利归仓,恐怕…… “对了,这个时间点!” 朱由检突然惊出一身冷汗。 客氏巴巴,这条响尾蛇! “来人,传旨下去,让大明学堂、大明工程局停下所有的项目,给朕设计制造收割机!” 第三章 麦黄六月 六月中旬前后,山西一带的麦子,熟了。 金灿灿,黄彤彤,沉甸甸,长势喜人。 而远在京城的草包皇帝朱由检,却犹如热锅上的蚂蚁, 在乾清宫里走来走去,时不时的将魏忠贤召唤进来臭骂一顿。 甚至,还动手动脚的,打了几名不长眼的大臣。 麦黄六月,你给朕提议征剿陕甘三府的‘贼兵’,并想办法大张旗鼓的去西北平叛? 朕曰你老母! 朱由检在乾清宫里急的团团转,可是,一到早朝时间,却瞬间变成一副懒洋洋的败家子模样, 对朝廷重臣们的各项建议,一概照准。 甚至,就连一些看似荒诞不经的题本,也干脆让王承恩代替自己做了朱批,一律照准! 你们爱玩,就玩去吧。 朕的第一任务,就是想办法把每一颗粮食,尽快收割起来,存进大明朝的粮仓里再说…… …… 魏忠贤这段时间,可算是忙疯了。 他脸上的伤势刚刚养好,很快就从青紫之色,变成惨白,且,满嘴都是着急上火的燎泡。 当朱由检将自己的想法告诉魏忠贤时,大奸臣登时急了。 一旦让那条毒蛇得逞,抢在麦黄前发动全面攻势, 大明朝接下来的日子, 将十分难过。 那些草原狼, 处心积虑的,竟然是即将成熟的粮食! 此事看似不靠谱,可经过朱由检的反复论证,他终于确定,什么西北兵荒,什么建奴叩关,什么北蛮王庭…… 人家的目标就很明确。 一旦大明朝的小麦成熟,十几路、甚至几百路骑兵流窜进来,一番肆意的屠戮与抢劫后,人家便会远遁大漠深处,根本就不与大明守军纠缠。 这就是骑兵的优势。 如果攻城略地,大明的先进火器,分分钟教会他们如何做一个‘能歌善舞、热情好客’的草原部落人。 可是,如果人家只是铁了心的要抢粮食,那就是干脆没辙。 人家一日二三百里,就跟玩似的。 可大明军队,大量的骑兵队伍都被集中到山海关一线, 所谓的九边, 大多数只擅长防御守城,根本就难以与那些轻骑兵进行野战。 客氏巴巴, 久居中原,并在皇宫里潜藏多年,对大明…… 不,可以说对汉人农耕文明,简直了如指掌。 对这个表面上的庞然大物的软肋和死穴,也是一戳一个准! 一旦夏粮成熟的节骨眼上,来一场‘大扫荡’,不要说人家能抢走多少粮食,就是战火蔓延开来,对大明的打击可以说是十分致命的。 “万岁爷,第一批收割机设计出来了,要不要……” “还问什么,想办法抢收麦子!” 魏忠贤急吼吼的走进乾清宫,话还没说完,就让朱由检一脚踹出来。 “滚回来!” 朱由检突然喊住魏忠贤,“走,朕也去看看。” 草包皇帝一改往日奢侈浪费,早早的就让魏忠贤备下战马,一出乾清宫,便翻身上马:“去大明学堂!” 一人一骑,狂奔而去。 一大帮子锦衣卫、随侍太监根本就来不及,只好远远的跟在后面,一个个都快跑断气了。 他们从未见过,皇帝如此火急火燎,所以,每一个人的心里,都蒙上一层浓浓的阴霾。 看来,大明朝,出大事了。 且说朱由检、魏忠贤赶到坐落于信王府的‘大明学堂’时,近千人正在满头大汗的忙碌着,十几架新设计出来的收割机,正在进行紧张的调试。 “这个横杆不太合理,应该将倾角放大一些,才能噙住麦秆!” “这个旋转式镰刃转速太低,想办法将外齿轮放大一圈!” …… 朱由检翻身下马,挤进人群中,看着眼前的收割机,不住点头赞叹。 不得不说,当初排除万难,筹建大明学堂,是他这个草包皇帝最成功的一件壮举,不亚于一支铁骑的战斗力。 甚至,在很大程度上,早已超乎所谓的神机营…… “这种收割机,一天能生产多少架出来?”朱由检弯腰查看着一架收割机,随口问道。 这时,那帮大明学子才发现,皇帝陛下驾到了。 立刻便有几名老成持重的学子跑过来,拱手施礼后,直接开始介绍这种专门为小麦设计的收割机。 “原本应该可以更精密些,不过,考虑到时间紧迫,目前只能简化到这个程度了。” “像这种能收割四行小麦的机子,让大明工程局的帮忙,一天大约能生产三万架。” “不过……” 一名学子欲言又止。 “讲。”朱由检温言说道。 “所需钢铁数量太大,恐怕一时间难以凑齐。”那学子迟疑着说道。 “钢铁的事,你们别操心了,”朱由检转首对魏忠贤说道:“这个你去想办法,就算砸锅卖铁,也要满足一应需求。 再则,每一副收割机上,要配备两套备用的刀刃。 还有,一定要简化,简化到农民自己就能修理,甚至可以自行仿造。” 众学子纷纷拱手称是。 朱由检挥挥手,道:“都去忙吧,朕就不打扰你们干活。” 草包皇帝翻身上马,立刻向西海子红柳姑娘的画舫疾驰而去。 这一次,只有锦衣卫的高手们紧随其后,魏忠贤屁颠颠的想办法弄钢铁去了。 “红柳,立刻给曹公飞报,让他和茅元仪想尽一切办法,牵制山西镇、榆林镇、大同镇、宁夏镇一线的草原骑兵。 就说是朕的意思,不惜一切代价! 对了,让茅元仪想办法把西北那边的草原豺狼,尽量拖进延安府、平凉府、庆阳府一线的外围,不能让粮食受损!” 红柳姑娘似笑非笑的瞅着朱由检,道:“公子,这会着急了?” 朱由检‘咳’了一声,催促道:“还不赶紧的!” 红柳姑娘笑吟吟的说道:“公子请放心,昨日你离开画舫后,我便给曹公那边传信了。” 朱由检:“……” 大爷的,虚惊一场啊。 看来,比起曹公、茅元仪这些人精,他这个草包皇帝还真是一个大草包。 不过,这样更好。 终于能够安心的学外语……咳咳,安心的跟红柳姑娘谈人生了。 “你咋不早说?害我心惊肉跳一整夜!”朱由检气哼哼的说道:“再这样子,朕就不疼你了。” 红柳姑娘嫣然一笑,道:“好了好了,别着急上火的,其实早在今年开春时,茅元仪那边就做好了抢收粮食的准备。 听曹公的意思,陕甘三府之地,卡在草原骑兵的咽喉上,西可支援肃州镇,北可抵挡十万铁骑,东可遏制山西、陕西,南下可随手夺取西川之地。 情况虽然危急,但还不至于让咱们束手无策。” 听了红柳姑娘的劝导,朱由检的一颗心,终于渐渐平稳下来。 这一场惊,归根结底,还是因为穷。 穷怕了。 一个粮食问题,足以让他辛辛苦苦打造经年的基本盘,一两个月内,完全崩塌。 这也就难怪他有些惊慌失措了。 “不过,抢收粮食……” 新的一个问题来了。 那些粮食抢收了,应该存放在什么地方? 按理来说,应该让老百姓存一些口粮,剩下的,想办法运到临近的一些城池里…… “不对,还是不对劲。” 朱由检刚刚安宁下来的心,又开始突突起来。 如果是单纯的草原铁骑,相信还好对付,只要能坚守一些城池,那些罗圈腿攻打无果后,往往会撤兵离去,在一些容易抢劫的地方作孽。 问题是,这一次是客氏巴巴那个烂货筹划的,她对大明朝的里里外外,上上下下,可算是精通之人。 “红柳,将朕的意思再传递出去。” 朱由检沉吟几声,道:“让茅元仪想个办法,必须要克制客氏巴巴。 那条毒蛇,对咱们汉人农耕文明,实在太了解了,必须要想办法避免让她的阴谋得逞。” 红柳点头,迳直出门办事去了。 在一些重大问题上,她丝毫都不会拖泥带水,这也是朱由检最喜欢她的地方。 “大明的麦子,熟了……” 躺在红柳姑娘的大床上,朱由检低声念叨一句,头一歪,便睡着了…… …… 山西的麦子熟了。 茅元仪安顿好山海关一线数万老兵,便领着王云燕等一众人马,快马加鞭的,向大同镇方向而去。 沿途,不停地有飞鸽传书。 茅元仪随口发布各种命令。 这一次,王云燕等人,终于见识到,什么才叫精准指挥,什么才是运筹帷幄、决胜千里。 茅元仪的指挥特点,就是精确。 大到纵横千里,山川河流尽在胸中藏。 小到一些关隘、重镇、村庄,乃至一条只有当地人才知道的河流、上头、山神庙、涝坝等,也不知道他那个脑瓜子里,都装了多少东西。 一日两夜后。 茅元仪一行抵达大同镇。 这一次,他直接拿出锦衣卫的金牌,和皇帝的尚方宝剑,直戳戳的冲进大同镇,先将所有的将军、参将、游击等统统拿下。 然后,又接管了所有的府县衙门。 因为之前早已安排好人手,所以,清理完门户后,一声令下,便冒出来三万五千人的一支军队。 简直就像变戏法似的。 王云燕等人,看的直呼过瘾。 跟着茅大帅,无论是行军打仗,还是咥羊肉泡馍、抢收粮食,简直就是一种享受! “传令下去,所有人都到大同车站集合,将第一批收割机搬运过来。” “成立一百支收粮队。” “散出谣言,就说官府要抓丁,万岁爷要民间选秀三十万民间女子,让大家伙带上足够的粮食,赶紧逃到延安府、庆阳府和平凉府去!” “另外,就说官兵与豪强地主勾结,要借剿贼名义,扑杀老百姓,割下人头去领赏钱……” 众将官:“……” 万岁爷民间选秀三十万! 茅大帅、简直了! 不过,此事想起来就过瘾啊,管他万岁爷知道后会不会气得从龙床上爬起来,先将老百姓哄骗走再说。 茅元仪的策略很简单,那就是抢完粮食后,直接来个坚壁清野,一颗粮食,一个老百姓都给你不留。 困,也要把那些豺狼困死在山西。 至于说太原城,那你就去攻打好了,正好想办法弄死几万个骑兵,让他们就算抢到一批粮食,也根本就驮运不回去。 布置完大同府的任务,茅元仪直接让自己手下兵将,接管了此地。 然后,漫不经心的给草包皇帝发一道密函,在魏忠贤的操办下,大同府顺理成章的成了‘根据地’。 神不知鬼不觉。 至于那些草包将军、参将、游击什么的,随便审问一下。 大致上,全部拖出去砍了脑袋,估计有一两个冤枉的大头鬼。 可是,如果隔一个砍一个,绝对都是罪有应得。 大明朝的烂,根本不是哪几个人烂,或者哪几个地方烂,而是烂到骨子里头了。 就算是大罗金仙下凡,估计也只能干瞪眼,忍不住跟着他茅元仪去替皇上造反吧? 于是,茅剃头也懒得多理会,让手下人等酌情处理,该砍的都砍了,该关押的……算了,都砍了吧。 关押在大牢里,还浪费粮食。 当日下午,整整一火车‘由检收割机’到货。 在茅元仪一番猛如驴的操作下,大片大片的小麦,被迅速割倒、捆扎整齐,并用铡刀将麦穗直接铡下来,打包带走。 漫山遍野,散落着凌乱的麦草。 茅元仪下令,点火烧田。 就连一根麦秆,也别给那些草原骑兵留下,这就是茅剃头的狠辣之处。 至于说抢收的粮食运到什么地方? 这问题也简单。 当然是运到延安府、庆阳府、平凉府一带,那里才是自己的老窝,现如今在大明工程局的帮助下,早就打造的固若金汤。 不要说那些用水泥钢筋混凝土浇筑的一些城堡,就是黄土高原上特殊的地形地貌,随便折腾几道沟沟坎坎,就够那些骑兵喝一壶了。 当然,茅元仪所依仗的,也并非那些没什么用处的乌龟壳。 他所依仗的,是他手里的兵,是那三府之地的老百姓! 分到田地,尝到甜头的老百姓,如果有人胆敢抢他们的粮食,争他们的田地,绝对跟你死拼到底。 如果草原骑兵想到那三府之地去闹事,反倒正中茅剃头的下怀。 所以,当他接到草包皇帝的‘密旨’时,忍不住笑了。 英雄所见略同。 老朱家的种,如果脑子正常一些,哪里还有别人的活路啊? 可惜了…… 处理完大同镇的事,茅元仪一行,继续向前疾驰。 下一个目标:榆林镇。 那地方,有个老相好的在坐镇,得去会上一会。 然后,再转战汾州府。 第四章 斗智斗勇 茅元仪领着他的割麦队,从大同镇开始,一路横推,抢收好不容易才成熟一茬的夏粮。 不负他‘茅剃头’的诨号。 有一些老百姓,在临行前也偷偷的抢收一些。 对此,茅剃头心里颇为满意。 不过,他可不敢去鼓励老百姓抢收粮食, 一旦上面放话开了口子,估计整个北方、西北方向就全乱套了。 茅剃头认为,百姓需要恩养,但必要的时候,不能放纵任由其胡闹。 否则,他与草包皇帝的造反计划,还不如先让别人去造反算了。 带兵之人,讲究的便是一个章法…… …… 一路如‘剃头’般的抢收着夏麦, 顺便将大批原本的‘造反民兵’组织起来,安置在既定位置,让他们在草原铁骑破关后,一路阻击、袭扰。 必要的时候,他会飞鸽传书,来一场夏日围猎行动。 就这样,割麦大队渐渐靠近榆林镇。 对于镇守榆林的明军,茅元仪自然是了如指掌,那个孙传庭是个人物,而且是草包皇帝钦点的后备将军。 故而,茅剃头领兵进入榆林镇后,第一个革职查办的,便是这个孙传庭。 “请问茅大将军,为何拿我?” 孙传庭乃万历四十七年进士,三十五六岁,仪表堂堂,原本清秀的书生模样, 经过这大半年的戍边之苦,略微染上一些风尘之色, 倒显得更加精明强干。 他被茅元仪以‘贻误战机’的名义拿下,倔强着不愿下跪。 茅元仪笑了笑,没有理会。 有些事不能说啊。 “茅大将军,茅校长,你奉旨拿我,所为何事?” “朝廷如此胡乱行事,就不怕贻误战机?榆林镇下,五年来第一次夏粮成熟,下官正在组织民夫抢收粮食啊茅大将军!” “茅剃头,你是个混账!” 面对孙传庭这等倔骨头,茅元仪不怒反笑:“哈哈哈,果然是一个好读书人,孙伯雅,你先去一个地方带两年兵。 想打仗,有你打的。” 孙传庭大怒,挣扎着还要咒骂朝廷、咒骂茅剃头,却被茅元仪挥挥手,直接绑起来, 连同抢收到的夏麦运到延安府去了。 对这种硬骨头读书人,一般的讲道理, 根本就讲不通。 弄不好,还会适得其反。 于是,茅元仪不得不将其先绑回去再说…… …… 却说孙传庭被绑在一辆运粮的‘鸡公车’上,身下垫着五六袋麦穗,除了被太阳晒得有点迷糊,总体来说还算舒服。 眼瞅着前方骑在马上信马由缰的茅剃头,这位榆林镇总兵觉得委屈。 凭什么要查办他? 自从来到榆林镇后,拿着皇帝赐下的一道圣旨,孙传庭变卖家产,凭借三寸不烂之舌,东拼西凑的,这才组建出一支八千人的队伍。 自从他坐镇榆林后,便对废弛已久的边防兵卒,进行日夜操练,并不惜砍掉七八个参将、游击,方才将大明北方最为关键的一座军镇整顿起来。 同时,他还积极与当地世族联络,开采煤矿,加大水利工程建设,光是蓄水的涝坝,就修筑了三百余个。 榆林百姓称赞其为‘孙大将军’。 如今的榆林镇,不要说是防守北蛮骑兵,就是在主场作战的情况下,都可以打一两场进攻型的野战了…… “茅剃头,你把我绑到何处去?” “茅元仪,你说话啊。” “茅大头,茅厕,茅房!” 茅元仪充耳不闻,一边在马背上指挥抢收粮食,一边顺手将一大批自己人安置到榆林镇各处,看上去好整以暇,根本就不像个带兵打仗的。 孙传庭越想越气,忍不住就多骂了几句。 不料,接近晌午时分,他就骂不动了。 麦黄六月天,明晃晃的太阳都快把地皮烤焦了,他被绑在鸡公车上,无法动弹,只能任由太阳晒着。 “去,给孙大帅喂一口水。” 好不容易歇息下来,茅元仪坐在一棵歪脖子榆树下乘凉,一边就着干粮喝着清水,舒服的直哼哼,一边吩咐王云燕去给孙传庭喂水。 “茅剃头,你太不是东西了!” 孙传庭有气无力的骂一句,喝一口,干裂出血的嘴唇,渐渐湿润起来:“想当初,你落魄江湖、游历北方边塞时,老子还馈赠你纹银五十两! 想不到,今日查办我、羞辱我的,却是你这个茅剃头! 呸!” 茅元仪慢条斯理的啃完一个大饼,灌了几大口清水,打着响亮的饱嗝:“啊,舒服舒服,等割完这一片的麦子,就要去汾州府了。 对了,你们将孙大帅送到地方后,先别急着给松绑,这家伙骨头挺硬的,要饿上三五日才能放开。 否则,他跑了咋弄?” 王云燕忍着笑:“遵令!” 孙传庭:“……” 这个茅剃头,简直不是人啊。 哪有如此奉旨办案的? 不对……这方向?分明就是一路向延安府方向而去啊! 想当初,孙传庭因为钱谦益的举荐,白手起家,组建一支八千人的队伍前来榆林镇当都指挥使,可不就是为了准备去征剿贼寇么? 后来,他着人打探过,延安府、庆阳府、平凉府这三个地方,打土豪分田地,让原本饿的吃屎的老百姓终于吃上一口吊命饭,他还曾‘胡思乱想’过…… “茅剃头,你……该不会是要把我解送给三府贼兵吧?”孙传庭问道。 “对啊,有人一百万金币,要买下你的项上人头。” 茅元仪随口说道。 孙传庭一脸懵逼:“茅剃头,你胡说八道什么呢?我孙传庭一介书生,蒙受皇恩,方才简拔为榆林镇都指挥使; 手下兵丁不过万,能值百万金币?” 茅元仪哈哈大笑,不想继续浪费口舌。 这个孙传庭,算是他茅元仪的故交,甚至,在一定程度上,还算是他茅元仪的恩人。 恩人嘛,就要饿上几天。 “茅剃头,你这个坏种,小人!” “当初我孙传庭真是瞎了眼,才结交你这等宵小之辈!” “呸!” 孙传庭破口大骂。 还别说,这念书人,骂起人来还真是一套一套的,很多话听起来伤害不大,但就是侮辱性挺强。 他就是想要激怒茅元仪。 不料,曾经动辄跟人动手动脚的茅元仪,现在竟然修炼成一块滚刀肉,油盐不进,对孙传庭各种姿势和角度的嘲讽、咒骂,一概充耳不闻。 就像是,他根本就没听见。 这让孙传庭愈发恼怒起来。 “茅剃头,给几口馍吃……” 终于,一个多时辰后,孙传庭消停下来了。 实在是又渴又饿,骂不动了。 “那就歇一口气,王云燕,你去指挥抢收麦子,我亲自招呼孙大帅。”茅元仪将王云燕等人都打发开,这才提着一个水囊走过来。 “来,先整几口,润润嗓子了再骂。” “我就……好吧。” 面对这个滚刀肉似的茅元仪,孙传庭还真是没脾气。 “来,啃几口馍,养一点力气。” “好吧。” 等孙传庭将大半个烙饼啃完,又喝了几大口清水,茅元仪却从怀中取出一个油纸小包,慢慢拨开,里面露出半只烧鸡。 另外,他变戏法似的,从腰间摸出一只扁平的金属酒壶,上面还刻着‘大明由检酒壶’等字样。 “要不要整几口酒?”茅元仪自己先喝了一小口,喂到孙传庭口边,“这是皇上御赐下来的毒酒,他下令让我在半路结果了你的性命。 唉,那个草包皇帝,这不是难为人么? 我茅元仪是什么人,难道你孙传庭还不知道?我可是最重情义的,哪里舍得一下子毒死你孙伯雅啊……” 茅元仪蹲在鸡公车旁边,絮絮叨叨的说了好一阵子。 酒气,加上烧鸡的香气,混合在一起,对孙传庭来说就十分要命。 要不是之前整了几大口清水,外加大半个烙饼,估计他这会儿早就要屈服在茅剃头的‘淫威’之下了。 “皇帝为什么要毒死我孙传庭?” “我咋知道啊?我又不是他亲儿子。” 孙传庭:“……” “茅剃头,你这葫芦里到底在卖什么药,难道就不能给老哥分说一二么?”孙传庭叹一口气,苦笑道:“莫不是,你茅元仪投靠了阉人一党? 应该不是吧,当日你受杨镐牵连,被投入刑部大狱,哥哥曾多方打听过,你宁死不屈,就算阉党对你如何用刑也不曾松口。 你茅剃头不是那种人。” 茅元仪喝了一小口酒,出神的望着远处。 榆林镇接近延安府的这一带地方,自然条件极为恶劣,可以说是十年久旱,百姓人家苦不堪言。 今年下了两场透雨,小麦大获丰收。 眼看着金灿灿的粮食就要收割入仓了,却又闹气边患,让那个客氏巴巴所在的厄鲁特部落背后怂恿,二三十万草原骑兵虎视眈眈,随时都可能南下。 大明朝,里里外外,上上下下,却早已烂成一片腐尸,根本就抢救不过来。 兴,百姓苦; 亡,百姓苦。 老百姓这苦日子,啥时候是个头…… “伯雅,你说咱这些读书人,最大的念想是什么?”茅元仪叹一口气,撕一大块鸡肉塞进孙传庭口中,神情有些悲苦之色。 “给老子喂一口酒!” 一口鸡肉嚼烂吞入腹中,孙传庭的精神好了不少,没好气的说道:“读书人,不就是货卖帝王家,匡世济民,上报朝廷,下抚百姓? 茅剃头,你这升官发财后,怎么脑子反倒还糊涂起来了?” “再喂一口酒!” 茅元仪自己先整一小口,偏偏撕了一大片鸡肉,使劲捣入孙传庭口中,笑骂道:“你老小子,不就是比我大了一岁,还真当自己是哥!” 一大片鸡肉,孙传庭嚼了好一阵子,舒服的直哼哼。 “茅剃头,整一口小酒啊。” “你说的不对,没酒喝,”茅元仪气哼哼的撕一片鸡肉,塞入自己的口中,胡乱嚼着,含含混混的说道:“草包皇帝说过,抢答不正确的,没酒喝。” 孙传庭:“……” 当今皇帝到底什么样子,他还不曾觐见过,只是听那些官吏说过,哥哥是个木匠皇帝,弟弟是个铁匠皇帝,不仅是个大草包,还是一个彻头彻尾的败家子呢。 “茅剃头,整一口小酒啊,”孙传庭口气渐渐软了下来,“另外,你别动不动编排当今皇帝了。 总体来说,老哥我觉得他还行,不是很昏聩。 就拿他登基这一年多来的各项举措,不能说是完全正确,但咱还是能看得出来,皇帝对百姓人甚为怜悯,损害的不过是那些豪门世族的利益。 所以,满朝文武,就开始胡乱编排。 难道你茅元仪也是那种人?” 茅元仪认真的盯着孙传庭,道:“你确定说的是心里话?” 双目炯炯,满含杀机。 似乎,一个说不好听,就要暴起伤人的那种眼神,让孙传庭只觉得一阵厌烦。 “滚开,你茅元仪是当官当糊涂了?” “言归正传,你确定没有投靠阉人一党,成了魏忠贤、王承恩之流的鹰爪犬牙?” “如果真是如此,那就趁早动手,免得你如此为难。” 孙传庭咂巴一下嘴,慢慢闭上眼睛,恨声说道:“只可惜,我孙传庭不能死在疆场上,却要受你茅元仪的百般折辱。 罢了,你享受你的荣华富贵去吧……” 他还要再感慨几句,嘴巴却被酒壶堵上了。 “喝吧喝吧,喝死你老小子,”茅元仪冷笑连连,“今日就让你死个明白,皇帝传下密旨,说你孙传庭读书都读到脑子进水,是非不分,忠奸不辨; 他让我给你带一句话,你要不要听?” “不听!”孙传庭怒喝一声,“要动手你就赶紧动手!” “真不听?”茅元仪问道。 “不听!” “呵呵,那好,偏就说给你听。” 孙传庭梗着脖子,将头歪向一边,干脆不再吭声。 遇到茅元仪这种滚刀肉,他简直一点办法都没有,想当年,二人在山海关一线游学时,也是经常如此拌嘴。 那时候,茅元仪还颇有些脾气,说不过人就动手,三拳两脚即可将他撂翻在地。 如今,小人得志。 不动手,但一张嘴就会把他气个半死。 “草包皇帝传下密旨,令你秘密组建一支勤王大军,随时准备清君侧、除阉党,剿杀那些贪官污吏,必要时马踏江南豪门世族,为咱大明百姓争得一口热乎饭吃。” “如果不听,那就算了。” “孙大人,告辞!” 茅元仪收起烧鸡、酒壶,提着一只羊皮水囊,向栓在一棵歪脖子榆树上的战马走去。 背影,略微有点萧瑟。 第五章 奸细 十余日后,孙传庭终于被‘绑’到了延安府,在那里停顿一日一夜后,又被‘押解’到了董志塬上。 庆阳府,数十万亩麦子熟了。 茅元仪领着王云燕等人,留在汾州府、平阳府、太原府一线,继续抢割粮食。 上面有人好办事。 这一次进入太原府、汾州府等地,大大方方的拿出皇帝的金牌,以朝廷的名义,将大片大片的粮食割倒,铡掉麦穗打包带走。 顺带着,还拐走不少老百姓…… …… 孙传庭被安顿在一家农户小院里。 院子里,还住着两名年轻人,英姿勃发,除了每天下地种田,一回到院子里,就开始高谈阔论、指点江山,一副高人形象。 一个名叫黄梨洲,另外一个名叫顾亭林。 一看就是标准的读书人种子。 “这位兄台是新搬来的?请教尊姓大名?” “可是茅元仪的朋友?” 孙传庭在几名兵卒的帮助下,刚安顿下来,两名年轻人就提着劣酒、鸡肉前来拜访。 茅元仪的‘假传圣旨’,让孙传庭心神震荡,到目前为止还有些迷迷瞪瞪,整个人都消瘦了下去。 此刻,一听这两位年轻人的话,心下有些不快。 他觉得,茅元仪应该是在哄骗他,都不知道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故而,觉得眼前这两名年轻人,也有些不太顺眼。 “我叫孙传庭,二位有何贵干?” “孙传庭?没听说过。”顾亭林想了想,摇头笑道:“不过,既然能成为茅元仪茅止生的朋友,住进他家里,应该不会是凡俗之人。 对了,我叫顾亭林,这一位是我朋友黄梨洲。” 两名年轻人上前见礼,开始往桌子上摆放酒肉。 孙传庭却微微一愣。 顾亭林,黄梨洲,这两名年轻人不简单啊。 虽然隔着千山万水,可这两大江南才子的大名,他却是早有耳闻,并对二人的一些诗词文章颇为赞赏。 怎么,这二人也是让茅剃头那厮连蒙带骗给弄来的? “原来是大名鼎鼎的江东才子顾亭林、黄梨洲啊,孙传庭失礼了。”孙传庭拱手抱拳,苦笑道:“二位也是被茅剃头给骗过来的?” 顾亭林、黄梨洲二人面面相觑。 紧接着,哈哈大笑。 “传庭兄说笑了,我二人可是眼巴巴投奔止生先生来的,”黄梨洲笑道:“只可惜,止生先生嫌弃我二人读书没读到骨头里,先让我们种两年田了再说。 怎么,你是他主动邀请过来的?” 言辞之间,对孙传庭颇为羡慕。 孙传庭:“……” 这算怎么回事? 难道,茅剃头所说的,为当今万岁爷秘密练兵之事,千真万确? 可是,这里分明就是一个大贼窝啊。 “传庭兄,来来来,咱边吃边说,”顾亭林快手快脚的搬过来一张破旧的榆木凳子,“请坐下说话。” 孙传庭稀里湖涂的坐下来。 “二位年轻才俊,传庭早有耳闻,只不过一直无缘相见,想不到今日在这董志塬上能结识二位。”孙传庭端起一杯劣酒,客套说道。 “传庭兄请!” 三人吃酒喝肉,渐渐谈及陕甘三府的一些状况,当听到所谓的陕甘三府反贼头子,竟然便是大名鼎鼎的大明讲武堂校长、兵神茅元仪时。 孙传庭觉得整个人都不好了。 那厮,果然是造反了。 不过,其中诡异之处颇多,一时半会也说不清楚。 比如,既然茅元仪都造反了,手里又哪里来的锦衣卫总指挥使的‘金牌’?看来,那厮所说的一些话,还真是确有其事…… 两名年轻人意气风发,挥斥方遒,谈兴极浓,故而,对孙传庭的一些询问往往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可孙传庭毕竟在官场上摸爬滚打多少年,深知‘交浅言深’之大害,对一些关键的事情,往往听的多、说的少。 他开始重新思考。 茅元仪的那几句话…… …… 中午休息半个时辰,孙传庭走出庭院,站在简陋的柴门前极目远眺。 茅元仪的这个小院落,在一片小村落东头的向阳山坡上,地势比较高,对方圆数十里一目了然。 遍地都是麦子。 黄灿灿的麦子熟了。 田地里,十几个收割队在忙碌着,后面跟着近百名百姓人家,将那些用‘由检收割机’割倒的麦子,快速捆扎好,再用鸡公车推到附近的场院上晾晒。 一套操作下来,行云流水,看着就十分舒服。 这种大规模统一收割小麦的方式,孙传庭十几天前就见识过,不过,那几天除了跟茅剃头斗嘴,就是暗暗在怄气,看见什么都觉得心烦意乱。 此刻彻底放松下来,观看这种收割小麦的火热景象,这位孙大人的心头莫名的有些感动。 这便是茅元仪所说的天道人心? “传庭兄,你的田分下来了没有?” 突然,顾亭林、黄梨洲二人推着鸡公车出门,上面绑了水囊、干粮之类,戴着两顶大草帽,还真有点农夫的感觉。 “还要、分田地?”孙传庭有些发懵。 “是啊,止生先生说过,三府之地不养闲人……”顾亭林似乎想起一事,笑道:“要不,传庭兄若是觉得耕种稼穑之事太辛苦,不妨去学堂当先生吧? 这地方,唯一可以不事农耕的,除了教书先生,就是那些看病的先生。” “再说吧。”孙传庭拱拱手,客客气气的说道:“二位先去忙,回头我问问茅剃头了再说。” 两名年轻人爽朗的告辞,推着鸡公车赶往远处的麦田。 孙传庭目送两名年轻才俊走远,沉思良久,转身向村落里走去。 鸡鸣狗吠,有儿童在黄泥巷子里玩耍。 一些妇人忙碌着做针线活,每家每户的院子里,能听到一些闲谈嬉笑声,不时的还有纺车‘嗡嗡嗡’的声响。 村口的大榆树下,一名须发皆白的长者,正摇着一把蒲扇,喝一口茶,说几句古今,膝下七八名光屁股的儿童听得津津有味。 “且说当日,太祖皇帝一声喝令,便将那名狗官拿下,质问道:你,可知罪?” “那狗官分辨说不知罪。” “太祖皇帝大怒之下,令人从其家中翻出三袋赈灾的小麦种子,斥问道:此为何物?” “那狗官一时无言以对,早就羞红了逼脸。” “于是,天下的县衙门口,便又多了一个人皮草包……” 孙传庭暗暗摇头。 心道:‘茅元仪搞的这些小玩意,宣扬的不过是鼓吹太祖皇帝那一套,其实也没有什么新意,大明贪官污吏何其多,就算是太祖爷从棺材里爬出来,估计也是没辙了……’ 走进黄泥巷子,闻着澹澹的枣花香气。 听着那些院落中妇孺老人们的闲谈玩笑,孙传庭的心境,反倒开始渐渐平和下来。 他被阉党贬斥河南当县令时,也时常走到那些农家小户去,喝喝茶,看看书,感受感受难得的岁月静好,觉得甚为舒服。 不过,那时候他身上有官袍,百姓人往往畏之如蛇蝎,根本就不敢近前。 “喂,你们听说了没,茅大先生最近出门,据说是去老家相亲去了。” “胡说,他那么大岁数了,人品又那么好,怎么会没有婆姨?估计是接老婆孩子去了。” “茅大先生听说是江南人,怪不得那么斯文……” “怎么,你一个寡妇人家,说起别的男人都要骂上几句,怎么说起茅大先生,你便两眼放光,像一个浪蹄子一般?” 一棵大柳树下,几名妇人一边做针线活,一边嘻嘻哈哈的谈笑着。 她们看见孙传庭漫步走过来,也只是多看了几眼,便不再理睬,继续谈论着那个所谓的‘茅大先生’,这倒让孙传庭大感意外。 想不到,贼匪头子茅元仪,在当地百姓口中,竟成了‘茅大先生’! “几位大嫂,忙着呐?” 孙传庭走过去,打一声招呼,便要在一块干净石板上坐下来。 “哼,一看就是个草包!” 一名妇人瞪了孙传庭一眼,气鼓鼓的说道:“你一个大老爷们,既不是教书先生,也不是看病先生,凭什么不去下田干活?” “就是,一看就不是好人!” “臭不要脸的,学人家茅大先生,还穿一身长袍……” 孙传庭:“……” 我就! 孙传庭的老脸一阵涨红,忍不住就分辨一句:“怎么,不干活不行?” “当然不行!” “是啊,不干活,你吃风拉屁去?” “哟,看样子是个狗官模样,难道,你是官府派来的奸细?” “快来人啊,这里有奸细啊~~~” 登时,整个村庄乱套了,那些老人、妇人、以及那些光屁股的儿童,手提棍棒、锄头、扫把之类的家伙,纷纷赶了过来。 一转眼,就将孙传庭团团围住。 “说,你是不是官府派来的奸细?” “还废话什么啊,先将这厮捆绑起来,让村长他们审问吧!” 俗话说,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 此刻,孙传庭这个秀才,才是真正的说不清楚了。 这些老弱妇孺们,根本就不相信他所说的任何一句话,一根绳子就将他捆绑起来,推推搡搡的先栓到大柳树上,这才打发两名儿童喊村长前来。 孙传庭原本武功不错,练过十几年的拳脚功夫。 可是,面对这些老弱妇孺,他根本就没法下手,只好乖乖的让人绑了起来。 “我不是奸细,我是茅剃头的朋友!” “还不是奸细?”一名妇人手里捏着针线,顺就就在孙传庭屁股上捅了两针,骂道:“一看你就是个读书人畜生,这架势,这神态,哪里像个好人了? 啊?你说你,哪里像个好人了?” 说着话,又是几针戳下去。 孙传庭哭笑不得。 针戳在屁股上,疼痛倒是能够忍受,可是这般折辱却让他更加恼怒起来。 好你个茅剃头,竟然提前安排好…… 不对啊,分明是自己主动搭话,才受这般折辱的,根本与茅元仪那厮无关。 看来,只能说这董志塬上的婆姨,简直太泼辣了。 动不动用针戳人,都不知此地那些汉子们是如何过活的…… 正在吵闹间,村长来了。 只见这位村长四十几岁的样子,脸膛黑黝黝的,穿一件对襟汗衫,赤露出两条肌肉遒劲的胳膊,骑着一匹黑亮的高头大马。 却是茅元仪手下的一名‘特种兵’。 “发生什么事了?” 村长放下两个报信的儿童,翻身下马,三两步便来到孙传庭的面前,上下打量几眼,气笑了。 “几位大爷大娘,各位婶婶、嫂子们,弄错了,这位孙先生,乃茅大先生的朋友。” 说着话,‘村长’快步上前,解开孙传庭身上的绳索,连连赔笑道:“本来中午要去拜见孙先生的,可是刚好赶上今日开镰抢收麦子,便没有去成; 看看这些大爷大娘们,把你当成洪承畴派来的奸细了,哈哈哈。” 孙传庭:“……” “茅大先生竟然还有这样的朋友?” “怎么看上去不像好人呢……” 村中妇孺们低声议论,村长哈哈大笑,道:“好了好了,都忙去,孙先生,走,先喝一口水消消气。” 跟着村长身后,孙传庭满心的郁闷。 自己堂堂榆林镇都指挥使,手下兵卒近万,就算是喊一声总兵大人也不为过,可自从被绑到这董志塬上,咋还就成奸细了? 怎么说,他孙传庭也算相貌堂堂,不说威武雄壮,可也有几分儒雅豁达之气,加上带兵打仗的这半年来,更是颇有些‘姿色’…… “村中父老,被以前的大明官兵祸祸多少年,好不容易过上好日子,整日介就怕官府卷土重来。” 笔趣阁 村长笑道:“不过,大家都没什么坏心思,就连茅大帅都曾赞叹,董志塬上的百姓人家,是他见过民风最为淳朴的。 孙先生与他们相处一段时间,慢慢就知道了。” 孙传庭心道:‘果然是民风淳朴,动不动拿针戳人屁股的婆娘,男人不老实听话才怪呢!’ “对了孙先生,茅大先生传来话,让我给您分二亩田先种着,农具、菜籽什么的随后跟你送过来。 夏麦收割后,要么点种一些萝卜白菜,要么播种一些晚熟秋田。 茅大先生说,孙先生可能不太会种田,就先种点萝卜了,准备过冬吧。” 孙传庭:“……” 村长憨厚的继续说道:“另外,先生还传来话,让你先替我当两年的村长,咱这就去交割一下,我还得带兵赶往西安府。 洪承畴那个老小子最近跳腾的厉害,声称要来董志塬上抢回他老娘。 毛先生让我们几个过去,修理修理。 顺便咥一碗羊肉泡馍。” 走着走着,孙传庭停下脚步,甚为疑惑的问道:“你是、什么人?” “此外,洪承畴的老娘…又是怎么回事?” ‘村长’一愣,笑道:“我是这清水村的村长,此外,也是茅大先生手下的孙元化。 我这人打仗不行,平时就设计改进一些火炮、火枪什么的……” 孙传庭这才大吃一惊:“孙元化?兵部员外郎、新式火炮专家孙元化?” “那是以前的官职,”孙元化咧嘴笑道:“老师徐光启举荐我当登来巡抚,万岁爷却把我打发到这边来当村长了。 话说,登来巡抚哪有当村长舒服? 哈哈哈!” 第六章 咱上面有人 大明朝鼎鼎有名的火炮专家、西洋文翻译学者、兵部员外郎孙元化,竟然在庆阳府的董志塬上当村长? 孙传庭瞬间石化。 在大明学堂成立以前,大明朝几乎所有的新式火炮、火枪的设计铸造,主要由徐光启、孙元化等人主持。 在大明朝,无论是皇帝还是文武大臣,见了他们这种‘国宝级’人才是,哪一个不是礼贤下士、亲厚有加? 甚至, 就连当年的建奴大汗皇太极,都曾放出话来,若孙元化能去辽东之地,他许诺一个亲王,并愿将自己的亲生女儿下嫁给他…… 熟料,就是这样一个大人物, 竟然心甘情愿在这里当反贼? “孙…大人, 你在这里,身居何职?” 孙传庭有些结巴的问道。 “村长啊,对了,在军中我也有职务,是咱义军中的军械官,负责测试新式火器的性能,不是什么重要职位,关键是心里舒坦。” 孙元化笑道:“孙先生是带兵打仗之人,是我大明的人才。 所以,茅大先生叮嘱过,不必遵循先种田、后当官的规矩,直接升任为村长。” 孙传庭叹一口气,道:“不过一个练了半年新兵的念书人,哪里是什么人才! 孙大人……村长过谦了。” 他终于意识到,茅元仪所说的,要帮草包皇帝藏一支秘密大军,必要时清君侧、杀贪官、马踏豪门世族之事,是真的。 并非茅剃头信口开河。 让孙传庭汗颜的,是他当自己是个人物, 在与茅元仪之间的对抗时, 免不了有些矫情,一时间有些托大。 结果,与村长孙元化见面后,他才发现自己根本上什么都不是。 充其量,不过是带兵半年的小小县令罢了…… “可是,我初来乍到,不会当村长啊……” 孙传庭苦笑道:“茅元仪云里雾里的,话也没说清楚就把我绑到这里来,说实话,对于如何耕作稼穑,我是真的一窍不通。” “这个不要紧,”孙元化爽朗的笑道:“咱上面还有人。 钦天监和大明学堂的人,会推演出大致的农时指导,随时会传下各项指令,你负责落实下去就行了。 至于具体的农耕下种,村里那些老农比咱们这些人在行多了,你需要多听少说。 对了, 这当村长啊, 还有一项难处, 那就是说话要硬气,要占理,要一碗水端平,要理论水平高。 同时,还要拳脚功夫好。 否则,你会被人打成猪头。” 孙传庭:“……” 这一段时间的经历,让他这位读书人彻底无语了。 这陕甘三府之地,到底是个什么样的怪地方,咋听着就如此不靠谱呢…… …… 一日一夜后,村长孙元化走了。 清水村换了新村长。 孙传庭。 两任村长都姓孙,村民们调侃,要不咱清水村改个名儿,干脆就叫孙子村算了。 孙传庭忍了。 这地方的百姓人不好惹,男人们动手能力较差,但嘴刁的很,基本上人人杠精,一言不合就会让你噎个半死。 婆姨们动手能力却比较强。 这一点,孙传庭深刻的领教过。 所以,他上任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扛了半袋子‘土特产’,挨家挨户去‘拜访’。 这是上任村长孙元化教他的。 听说,这种传统的来头还挺大,是茅元仪在草包皇帝那里学来的一招,说什么‘治国理政不是打打杀杀、而是人情世故’。 反正就挺玄乎的。 “哎呀,那天把村长您当成奸细给捆绑起来,实在是不好意思,您千万别见怪哟。” “村长,家里有婆姨没?没有的话给嫂子说一声,我给你物色一个。” “对对对,听说邻村有个秦寡妇,克死三个男人了,要不村长考虑一下?我看你这人丑笨丑笨的,应该是个命硬之人……” …… 好不容易脱身,回到小庭院时,孙传庭的一张脸,因为长时间保持微笑,都快僵硬了。 他蹲在水井旁洗脸。 瞅着水面上映照出来的老脸,生了一会儿闷气。 明明挺帅气的! 茅剃头那老小子有什么好的,怎么村里人都说人家茅大先生如何如何,你看你们这些男人如何如何,简直就…… “孙先生回来了?” 正在自怨自艾时,顾亭林、黄梨洲二人推着鸡公车回来了。 “孙先生一过来就当村长,实在令人羡慕啊,”黄梨洲一边洗脸,一边感慨不已,“咱在江东也算是有点名堂,觉得读了几本圣贤书,会写几首歪诗,便觉得放眼天下,空无一人。 不曾想,一到这董志塬上,咋冒出来的人物,一个比一个令人敬服!” 顾亭林也是感慨不已。 他们二人在江东的读书人中间,声名显赫,本想着寻到茅元仪这里来,怎么也能混一个‘狗头军师’。 最不济,也该是卧龙雏凤般的人物。 结果,连个村长都混不上。 “整日躲在书斋里,能有什么出息?” “行万里路,破万卷书,古人诚不我欺也!” 听着两个风流才子在一旁自怨自艾,孙传庭的心情方才渐渐好转起来。 他都有些奇怪,以他的年龄、阅历,怎的如一个少年人那般,开始计较起这些有用没用的来了? “我这个村长当的莫名其妙,今后还有很多事情要向两位请教呢!” 孙传庭躬身就是一礼。 黄梨洲、顾亭林二人赶紧还礼,道:“不敢当。” 三人开始动手做饭。 两位年轻人轻车熟路、刀法娴熟的擀面、切面,不到一盏茶工夫,一大盆鸡丝炒面就出锅了。 这一点,让孙传庭再一次感叹,他这个曾经的‘榆林镇都指挥使’,简直就是一个废物。 “对了村长,洪老夫人那边你去过了没有?” 吃饭时,顾亭林突然问道。 “洪老夫人?”孙传庭一愣,“哪一家?” “就是洪承畴老娘的家里啊,”黄梨洲笑道:“就在村后面的山坡上,最高的那一户人家。 听人说,她是陕西三边总督洪承畴的老娘; 当初,因为看不惯儿子的混账样子,苦口婆心的说教后,却丝毫不见悔改,一怒之下,干脆搬来董志塬上了。” “老夫人多好的一个人,都是让那混账儿子给气坏了!” 顾亭林补充一句。 孙传庭再一次无语了。 此事,在外面传的有些玄乎,大明官场上多以为饭桌上的谈资,孙传庭一直以为是官场上讽刺挖苦洪承畴的,想不到确有此事。 而且,洪承畴的老娘,就住在这清水村? “吃过午饭后,我便去拜访她老人家。” 孙传庭正色说道:“如此深明大义的老母,咱们绝对不能让她老人家吃苦受累啊。” 说着说着,想起自己的老娘。 孙传庭虎目之中,沁出两颗清亮亮的泪珠子:“洪承畴身为陕西三边总督,怎的如此不济,难道,他就没想过要接老夫人回西安府?” 顾亭林、黄梨洲哈哈大笑。 孙传庭不明觉厉,只好老老实实的问道:“二位为何发笑啊?” “不是洪承畴不想接回去,而是他根本就没本事接啊,”顾亭林哈哈大笑道:“前后三四次,牛皮吹的震天响,三四万大军浩浩荡荡开赴过来; 然后,被茅止生一顿捶,屎都快打出来了。 前后几次,损失兵力超过五万人。” 孙传庭默然不语。 他是榆林镇都指挥使,从军事指挥权属上来说,还归人家陕西三边总督节制,统一调拨指挥。 当初,洪承畴也曾几次三番下令,让他从侧翼后方,对延安府、庆阳府发动剿贼行动。 结果,他只是试探着进攻一次,便被打了个屁滚尿流,干脆不再考虑剿贼,而是一心一意以训练新兵为主…… 想不到,自己的顶头上司,神不知鬼不觉的,被人给打的满地找牙? 感情是,当初将他孙传庭打的找不着北的,便是茅剃头那厮…… …… 吃过午饭,孙传庭心情复杂的向村后的山坡上走去。 恍惚间,他甚至觉得有些荒诞。 十几天前,他还是榆林镇都指挥使,人前人后的,被尊称为‘孙大帅’、‘孙总兵’,再不济也是一位‘孙大人’。 世事难料。 让茅剃头硬生生绑过来后,摇身一变,竟成了反贼窝里的‘孙村长’! 这种蒙在鼓里的感觉,让他很不爽。 ‘下次见了茅剃头……算了,那厮的拳脚功夫不错,咱好像还打不过。’ 半山坡上,是一个人工挖出来的平台,有三间泥皮茅草屋,用一些木桩围拢一圈,便是一个小小的庭院。 庭院的柴门边,有一棵碗口粗细的榆树,枝繁叶茂,遮出一小片阴凉。 一名老妪正在庭院晾晒豆子。 一名丫鬟坐在树荫下做针线活儿,一针一线,看上去就十分认真。 “请问,这里便是洪老夫人家吗?” 来到柴门口,孙传庭拱手抱拳,温言说道:“我是清水村新任村长孙传庭,特来拜访洪老夫人。” 那丫鬟赶紧站起身,朝着老妪喊道:“老夫人,有客来访。” 老妪应了一声,转头笑道:“是买豆干还是买豆腐?” “如果买豆干,有现货,豆腐没有啦,您只能等到明天早上来。” 孙传庭躬身说道:“不是来买豆干豆腐的,小生孙传庭,听闻老夫人在此隐居,特来拜访。” 洪老夫人站起身,揉着腰走过来:“我一个做豆干、磨豆腐的老太婆,不敢劳驾孙村长啦。 咦,不对。 你不是孙村长啊。” 孙传庭笑道:“我是新任村长,也姓孙。” 洪老夫人点点头,上下打量几眼孙传庭,颇有深意的温言道:“又是一个有出息的后生,不像我那不争气的混账儿子,当官都当成畜生了。 进来喝口水吧。 丫头子,去给客人倒一碗清水。” 丫鬟应一声,进屋去倒水。 “坐吧,孙村长,”洪老夫人指了指树荫下的小凳子,“条件简陋,不过这地方视野开阔,能看到很远很远,倒也算是一件美事。” 孙传庭心头一惊。 这位洪老夫人,不简单啊。 几句简简单单的话里,却饱含深意,普通中不乏豁达之感,不愧是能教养出陕西三边总督的老娘。 “多谢老夫人。”孙传庭规规矩矩的躬身施礼,这才落座。 “你应该是刚来的吧?外面情况如何?”洪老夫人突然问道。 “是刚来几日,外面情况……比较糟心,不知老夫人询问哪一方面的?”孙传庭大大方方的说道。 他还就不信,洪承畴的老娘不愿呆在西安府里,巴巴的跑到这乡下地方‘隐居’。 ‘估计,这洪老夫人跟我一样,也是被绑来的吧?’ “外面糟心,那都是向来如此的,也没什么大惊小怪,”洪老夫人坐在小凳上,神情有些黯然,“一个让老百姓吃不饱饭的世道,能好到哪里去。 我就经常教导我儿洪承畴,如果大家都吃不饱饭,不要紧,想办法大家一起努力,就算是开荒种地,也能慢慢好起来。 可是,如果一部分人吃不饱饭,甚至吃不上饭,动不动出现饿死人的情况; 而另一部分人却顿顿大鱼大肉,那就是咱们这个大明朝,出问题了。 你们这些当官的,就要想办法平衡一下。 无论如何,总不该让人活活饿死啊。 凭什么啊? 这是罪,就连上天都不可饶恕的滔天大罪! 我儿不听话,还说什么生死有命、富贵在天的混账话,我老太婆觉得,这是不对的……” 孙传庭端端正正的坐在小凳子上,被洪老夫人‘教训’了足足有大半个时辰。 他终于明白,顾亭林、黄梨洲两位读书人,为何一定要他过来拜访洪老夫人。 这分明就是洗脑…… “对了,还没请教孙村长尊姓大名?”洪老夫人突然问道。 “晚生孙传庭。” “哦,我观你相貌堂堂,又有几分书生意气,就不免多说了几句,孙村长不要见怪。”洪老夫人满是歉意的说道: “当初,我教训儿子读书成才,日日絮叨,结果却教养出一个没骨头的东西,此刻想来,这人呐,学识、见识、才能什么的,都可以后天培养。 唯有这骨气,和对百姓人家的怜悯之心,却是天生的。 你这后生很不错,比我儿子略强一二分。” 孙传庭涨红了脸,连称不敢。 “好好干吧,争取将洪承畴那个混账打趴下,给老身绑来,帮他老娘再磨几年豆子。” 洪老夫人温言笑道:“这人呐,在高位时浑然不觉自己是个什么东西,要想让他回心转意,唯一的办法,就是打回原形,让他将往日的百姓生计,再体味一遍。 如果磨几年豆子,都不能令他洪承畴清醒过来…… 老身,情愿一死!” 第七章 黑云压城 最先越过北长城,冲入大同府的是土默特人。 紧随其后的,则是鄂尔多斯部落的骑兵。 大同镇一线的长城防线形同摆设,这一发现,令他们大喜若狂。 看来,大明帝国果然已经病入膏肓,竟然连北长城这等险要之地的防务, 都如此废弛! 而且,长城以南的那几座兵营,虽然驻扎一些大明守军,却只敢龟缩在坚固的城池里不敢冒头。 两个骑兵万人队,试探性的攻击一下,发现轻易无法攻克后, 便迳直南下。 他们的目标的大明的粮食。 区区几千城防兵卒, 草原骑兵根本就没放在眼里。 可是他们不知道,当大队的草原骑兵翻越长城、进入大同府后,龟缩在城池中的那些明军,迅速回防,全部开进长城防线。 将草原骑兵的退路,彻底堵死。 …… “小麦、都被收割了?” “收割了才好抢啊,难道,还要让我们的勇士们去收割庄稼?” “哈哈,对,咱们直接抢村庄、抢他们的城池,多舒服!” 两个部落,两支万人骑兵队,已进入大同府就分成七八路‘抢粮大队’,一个急行军就是七八十里。 结果,令这些北蛮人意外的,是大明的所有村庄里,竟空无一人! 无论是粮食、牲畜、以及所有值钱的东西,一样都没留下。 不仅如此, 从凌乱的现场来看, 分明就是在十几天前,已经被人劫掠过似的,很多大户人家的房子,竟然都被烧成一片白地…… 田野上,遍地都是焚烧过麦秆的痕迹。 北蛮人傻眼了。 他们这些人行军打仗,最多只带三天的干粮和清水,最多也就备上一些肉干、酥油、马奶酒什么的。 但仅凭这些玩意,根本就扛不住半个月以上。 “明猪们一定躲进他们的县城里去了!” “勇士们,集中力量,先攻下一座县城再说!” 在呼哨声和怪叫声中,北蛮勇士们快马加鞭,向大同府方向疾驰而去…… …… 大同府偏东的一座山寨里,正在杀猪宰羊,几十口大锅里,浓稠的热粥能立住擀面杖。 另外,还有几口大锅里,熬的是野菜汤。 有肉,有热粥, 有野菜汤。 这日子美气的, 让王云燕这些大明老兵卒,忍不住都想吼上几嗓子了。 跟着茅大先生打仗, 简直就是享受生活呢! 茅元仪蹲在一棵老柳树下,抓着十几枚小石头在玩‘羊吃狼’游戏,神情专注而淡然。 时不时的,还在裤裆里抓几把。 还是草包皇帝说的对,以后一定弄一个好浴桶,隔三差五的就该泡个热水澡。 厮混在王云燕这些老军汉中间,一个比一个脏乱差,到处都是臭臭,虱子,跳蚤,搅扰的人睡觉都不踏实。 “茅大帅,两万北蛮骑兵,攻打大同府去了。” 突然,一名总旗快步赶来,手里捏着几卷丝帛,却是飞鸽传书时所用的那种薄绸。 “另外,咱们的人已经堵死他们的退路,要不要现在开拔,将那些狗日的弄死在大同城下?” 茅元仪摇摇头,眼睛始终盯着方格子里的石子,呲着牙骂道:“等着一仗打完,你们所有人都把衣甲、被褥等用沸水煮一下; 另外,想办法搞一些石灰粉,给每个人都杀一杀。” 总旗:“?” 大帅这是什么命令? “遵令!” 不过,既然茅大帅都下达命令了,所有人等,必须无条件服从。 “还有,回头问一下大明学堂的那些小鬼,看有没有好医生,配几副药不死人、但能杀死臭虫的药粉。” “遵令!” “不对啊,这只狼挺狡猾的,偷吃了我的两只羊,嘶!气死我了!” “遵令!” 终于,茅元仪抬起头来,笑骂道:“你咋就不带脑子呢?” “遵令!” 茅元仪气笑了。 “北蛮骑兵先头部队到哪个位置了?” “陈家壕沟。” “落在最后头的,有多少人马?” “五百人的一个小队,刚过小王庄和米家店,据飞报,这五百人是鄂尔多斯部落的骑兵。” “那就先打这五百人,记住,只要打死一个人就算赢,不要纠缠,不得恋战!” “遵令!” 总旗将几卷丝帛双手捧上,递给茅元仪后,转身便走。 ‘扑棱棱’一阵响,几只鸽子腾空而起,在山寨上空盘旋几下,便一路向大同府方向飞去。 “草包皇帝说正在让徐光启、宋应星发明一种信号机,隔着十万八千里外,都能互相接收暗号。” 听起来就跟吹牛皮的一样…… 茅元仪扔掉手中的小石头,站起身来,在裤裆里使劲抓挠几下,恨声骂道:“狗日的王云燕,以后在我房间里捉虱子,打断他的狗腿!” “大帅,您喊我?” 不远处的王云燕赶紧跑过来,憨笑道:“这一仗,该轮到我打主力了吧?” “不行。” “为什么啊,李明周那厮,都弄回来几百匹战马了,看把他给能的,整天骑着一匹大黑马在我面前夸耀……” “就因为你眼窝子太浅,盯着人家的战马,所以才不让你打主力。” 王云燕张口结舌好几下,终于不吭声了。 这日子,没法过了。 眼看着那么多北蛮人的骑兵,却不能主动出击,这让王云燕心急火燎,犹如热锅上的蚂蚁。 “大帅,就让我另一支队伍,打一场吧。” 王云燕突然改变策略,将一张大黑脸凑到茅元仪跟前,咧嘴笑道:“保证带出去一千兵,牵回来八百匹战马。 如何?” “不如何,”茅元仪嫌弃的将王云燕的黑脸拨到一边,骂道:“给你说多少次了,要洗澡洗澡,还要用沸水烫衣服被褥。 你闻闻,都馊了。” 说着话,忍不住又在肋下、肚子以及裤裆里抓几把,一脸的郁闷。 “去,给我烧一大桶开水,再拔些苦参熬成汤汁,我先洗个澡。”茅元仪走到树荫下,抓起一把石头,继续玩他的‘羊吃狼’游戏。 王云燕乐颠颠的下去烧水了。 只要茅大帅给他安顿活儿,他就高兴的不知道说什么。 当然,最好是让他出去打一仗。 最近抢收麦子,他们这一万多人,都快成关中麦客了…… …… 几乎与此同时,大同府那边的情况,又有所不同。 躲在城墙后头的大明守军,绝大多数是茅元仪的‘杂牌军’,平时在深山老林里活动。 打猎,务农,闲暇时挖矿跑商。 除了不打家劫舍,基本上就属于一些落草为寇的山大王。 即便如此,在原本那些明军眼里,这些新来的‘同袍’,却还是强悍的有些过分。 因为,这些人手里的家伙,太硬气了! 新式火枪,霹雳子手雷,子母连环地雷,还有两百多门三四尺高的小钢炮…… 简直富得流油啊。 除了没有那种笨重无比的攻城火炮,这些家伙完全可以压着大同府原有的大明官军,往死里打,根本就没有反抗的余地。 “那些北蛮人咋还不来?我都有些尿憋了。” “刘畅,你小子犯贱啊,生怕人家不来攻城?” “不是我犯贱,是我手里的枪犯贱,我都快摁不住了。” 城墙上,箭垛后面的大明官军一个个瑟瑟发抖,时不时的探出头去,观察一下,看看那些北蛮骑兵来了没有。 那些土包子兵,却三五成群的窝在箭垛下面,嘻嘻哈哈的,谈笑风生。 就好像,来大同府守城是一件喜事,跟过个年的差不多。 “咱们每人才两百发子弹,等会省着点用。” 一名身穿对襟汗衫的汉子,骑着一匹黄骠马,在北门一线缓缓而行,沉声喝道:“对方两万骑兵,都给老子瞄准了再打! 争取三颗子弹弄死一个北蛮人。 当然,打伤最好。 我最喜欢看那些畜生在血水里挣扎、打滚、哀号的样子……” 那些衣衫褴褛、犹如猎户、农夫的老兵们哈哈大笑,有人大声调侃:“参将大人,你还喜欢什么?” “还喜欢你妹子!” 那位骑着黄骠马的汉子骂道:“子弹打完,用你爹的求去戳死那些北蛮人?” “都给老子听清楚了,瞄准了再放枪,他们的弓箭射不到一百步,但咱们的子弹能打两三百步,要充分利用自己的优势。 别慌慌张张的朝天上放枪,让人家冲到一百步以内,一箭射死你狗日的!” 老兵们不开玩笑了。 开始默默擦枪。 有的人,还把枪栓这些都拆卸下来,仔细检查一下,用柔软的布片仔细擦拭一遍,该上油的,上一点特制的枪油。 战场上,手里的家伙什,似乎比新娘子都好玩。 黄骠马上的汉子甚为满意,干脆翻身下马,快步来到城墙上,向远处张望着。 当年,他在榆林镇当边卒的时候,有一次北蛮骑兵攻城,前面赶着一千多大明百姓。 那些畜生用马鞭、长矛、弯刀,在后面驱赶。 老百姓在前面跌跌撞撞的往前跑。 一边奔跑,一边向城墙上的明军哀求:“不要放箭,不要放箭,我们是大明百姓……” 然后,四轮箭雨过后。 一千多名老百姓,就剩下百八十人。 他们茫然的停下脚步,孤零零的站在被射成刺猬般的尸体中间,手足无措的干号着: “狗日的官军,这是咱大明朝的老百姓……” 当时,他还是一个新兵蛋子,手中的弓箭刚刚熟悉起来,才能拉开最软的那种‘新手弓’。 所以,他射出去的四支羽箭,只有一支射进人群。 其他三箭,落在城墙下四十几步的地方…… …… 夏日午后的阳光,火燎燎的烧烤着大地。 大同府城里,将近八万民众,被分成近百个队伍,有的负责往城墙上搬运石块、木头等;有的负责救火,一旦北蛮人的火箭或火炮打进城里,引起火灾,他们必须按照既定的方法,用黄土、砂石等进行灭火。 还有一些,拆卸了一批门板,随时准备抬伤员、抬死人。 老人,孩子,也都没有闲着。 只要能挣扎着爬起来的人,都有活儿干,比如,帮忙抱柴火,烧开水,给守城兵卒准备热粥、汤药等,都是老人孩子们在帮忙。 大兵压城。 城欲摧。 作为靠近北长城一线的大同府,这些年来每隔十几年、几十年的,便要遭受一次战火的洗礼。 但从未被北蛮人的骑兵,正面攻破过。 当然,茅剃头的那次‘偷袭’,是一个例外…… 所以,总体来说,大同府高大的城墙内,老百姓的情绪还算稳定,并未出现那种哀声遍野、哭天抹泪的景象。 “方圆数百里,所有的老百姓,要么进了大同城,要么逃亡太原府,其中绝大多数都被茅大帅拐骗去了延安府。” “这一次,北蛮骑兵应该抓不到更多的老百姓吧?” 站在城头,不少大明老兵心里其实都在嘀咕。 只要经过守城战,就必然见识过北蛮人的攻城方式,好像前面不驱赶一些大明百姓,他们的攻城之战就毫无意义? 真是一群畜生! 怒火归怒火。 一旦正式开战,该开枪、该弯弓放箭的,还是不能犹豫。 那些北蛮骑兵在马背上弯弓射箭,就跟玩儿似的,随手一箭射过来,差不多都是直奔城墙守军的面门而来。 一个不小心,可能就会被射翻在地。 那就是死路一条。 北蛮人的箭头,都是在粪水里浸泡过的,只要射中无法彻底挖掉一大片肉的部位,基本上都没救。 甚至,据说外喀尔喀、厄鲁特、布里亚特等部落的大祭司,还发明了一种‘尸腐毒’。 就是将一些沾染了草原瘟疫的人畜尸体,堆积在一个密闭的空间,发酵一两年后,上面会形成一层可怕的‘尸油’。 那就是所谓的‘尸腐毒’。 箭头上如果沾染‘尸腐毒’,那才是真正的可怕…… …… “来了!” 突然,城头一个吊脚高塔上,瞭望哨的一名老兵暴喝一声:“西北方向,先头一千多人!” “后续尘土飞扬,看不清楚!” “粗略估计,不少于八千人马,全部是骑兵!” “并未发现携带火炮!” 城头大明守军,登时精神大振。 “准备战斗!” 那名‘参将大人’暴喝一声,快步登上一处瞭望塔,取出一根精致的‘远视镜’,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向远处看去。 “西北方向八百骑,放进地雷阵。” “东北偏北,有一支千人队,有火枪,携带攻城弩,进入射程后即刻开枪!” “小钢炮调整角度,射程三百五十步,随时准备开炮!” “工程兵准备,所有骑兵进入预定地点后,立刻放水!” 第八章 没见过这种打法…… 北蛮骑兵没有抓到大明的百姓。 他们搂草打兔子,沿途一路扫荡,却仅仅抓到百十名老弱病残,是那些实在不愿背井离乡者,在山间东躲西藏。 结果,被暴怒的北蛮人,一律格杀当场。 驱赶大明汉猪攻城, 向来是他们的传统,也是一种爱好。 他们喜欢听到绝望的大明百姓,在面对自己人的箭雨时,那种彻底的绝望和愤怒,以及那种惊天动地的哀号和咒骂。 这一次,他们却只能自己冲在最前方。 难免有些大煞风景。 不过,对遥遥在望的大同城, 他们还没怎么放在眼里。 根据王庭那边传来的密信,大同府里, 有百姓五万多人,孱弱守军不足八千,且装备落后,很多人手里连那种火绳枪都分不到一支。 至于弓弩,马背上长大的他们,根本就没放在眼里。 “西门北门,分别派出三个千人队,轮流攻城。” “其他几个方向,派出十五个百人队袭扰就行了,别让明军腾出手来。” 指挥攻城的,是土默特的一位王爷。 和鄂尔多斯部落的一名万户。 他二人在距离大同城尚有五六里的地方,停下胯下马,来到一处小山上,遥望夏日午后的大同城。 “王爷,估计多久能攻下此城?”鄂尔多斯部落的万户问道。 “三个时辰。”王爷笑道。 “进城后, 你东我西?” “好。” 北蛮王庭的部落会盟,主要协商的,便是如何瓜分战利品,包括粮食、财帛、牲口和妇女,至于其他的东西,能带走就带走。 带不走的,该杀的杀掉。 该烧的烧掉。 总之,这一场大战,不能再让大明朝翻过身。 “土默特攻打北门,鄂尔多斯攻打西门,如何?” “好!” 于是,土默特部落的那位万户,挥动手中五色彩旗,传令直接开始攻城战。 鄂尔多斯的王爷,则传令下去,让两个千人队向西门方向迂回包抄过去。 “王爷,要不要喝一口马奶酒?” “好。” 对于如何攻城略地,下面的千夫长、百夫长、十夫长们,每个人都很熟悉,作为大战指挥的王爷和万户, 坐在山头上饮酒观赏就行了…… …… “这些北蛮人贼鸡的很,每次只派出几个千人队攻城, 后续的人马躲在远处修整,养精蓄锐,咋整?” 城头瞭望塔上,参将大人捉着远视镜,眉头紧皱。 茅大帅的命令,是让他们想办法消耗掉一两千人马就行了。 就算战果无法扩大,打死打伤五六百人也行。 反正,就是一场没什么压力的守城战,能占多少便宜就占多少便宜。 绝对不能贪小便宜吃大亏…… 可是,手里头的家伙这么硬气,每一个人心里都憋着一口气,就想扩大战果,争取能弄死三五千北蛮骑兵。 “实在不行,只能按照原计划打了……” 参将大人收起远视镜。 茅大帅的计划,太过缜密,不仅将自己人的位置、火力配置标记的清清楚楚,就连对手的作战方式,也是了如指掌。 跟着这样的人物打仗,简直太舒服了。 “传令,按照原定计划!” …… 大同城,北门,箭垛后。 一百二十杆长枪,安静的搭在青砖上,黑洞洞的枪口,随着老兵们平稳的呼吸,慢慢移动、瞄准。 数百步外,北蛮骑兵看上去还很小,只是一个小小的黑点。 倒是马蹄扬起的黄尘,看上去十分霸道,滚滚翻卷,犹如一条条土龙在大地上驰骋。 隔了七八个呼吸,轰隆隆的马蹄声方才传来。 渐渐的,能看见马匹的颜色。 以及北蛮人依稀可见的面孔,有老的,有少的,一个个面色黧黑、焦黄,身上的羊皮软甲上,羊毛都没处理干净,反倒更像是一种特殊的装饰物。 他们趴伏在马背上,身体尽量前倾,以减轻马匹的负重。 五百步。 四百步。 刚开始冲锋时,骑兵的声势惊人,但其实速度并不快。 只有到接近三百八十步左右时,才开始加速前进。 那些北蛮人熟练的取下弓箭,微微侧着身子,将一面耳朵贴在马鬃上,发出一声声奇怪的呼哨和吆喝之声。 距离城墙三百步时,马匹的速度被拉满。 开始搭箭。 拉弓。 轰—— 轰轰! 十几枚子母连环地雷,突然爆炸了。 冲在最前面的数十骑没有遭受地雷的轰炸,反而是他们身后七八十步的地面上,轰然掀起十几团耀眼的火光。 浓烟滚滚而起。 暴戾的铁钉、金属碎片、砂石等,瞬间就将十余人马撕扯成血葫芦,强大而炽热的气流,掀翻了二十几匹战马。 前面的战马受惊,猛的向前疾冲一下。 而地雷爆炸时,后面的数十骑则略微停滞一下。 不过,在全速冲锋的骑兵队而言,这种突发状况实在太过常见,所以,几乎没有人在意,地雷炸死了几人几马。 战争,一旦打响。 所谓生命,便是一个名字,或者,干脆只是一片烂肉。 有朝一日,当他们回到大漠深处的部落里,将那些战死之人的牛羊、母亲、妻子和儿女重新分配一次就行了。 至于男子。 大战一场下来,很多男人尸骨无存,即便是在他们的亲人心里,也不过成为一丝略微伤感的回忆罢了…… …… “冲进百步,放箭!” “哦嗬嗬~” 随着一声声地雷惊天动地的爆炸,第一个千人队,将近有四百人冲到了一百步左右。 弯弓。 射箭。 箭如飞蝗,激射向天。 这些北蛮人的箭术,几近通神,根本都不用刻意瞄准,抬手一箭射出,便在天空形成一道道完美的弧线,很容易的就能射中箭垛后面的明军。 不过,这一次,他们失算了。 根据茅元仪的战前部署,城头上所有的大明守军,每人都准备了一面类似锅盖的小盾牌,盾牌的一面是普通木头,另一面则蒙了一层羊毛毡。 远距离射过来的箭雨,根本就穿不透羊毛毡。 嘭嘭嘭! 嘭嘭嘭! 箭雨过后。 大明火枪手,也扣动了扳机。 一百二十杆火枪,第一次轮射,就干掉了七十几名北蛮骑兵。 同时,城墙犄角突出位置的箭垛后,又是两百多声枪响,冲锋在最前方的四百人还剩下不到百人。 他们在射出第二箭后,兜转马头,急速向侧后方疾驰而去,好在兜一个大圈子后,加入到冲锋队伍中,进行第二轮冲锋。 就在此时。 他们的背后又是一阵枪响。 百余人马,被撂翻一半。 剩下三五十骑,扬起一片黄尘,回到大队人马的后方。 蓦然回首,北蛮人惊呆了。 就这一轮冲锋,就被人干掉三百多人马! 看着那些中枪后,趴在黄沙里哀号、翻滚的草原勇士,他们第一次意识到,攻城战似乎并不是这样打的? 如果当初被茅元仪一炮轰死的皇太极在场,一定会明白过来,骑兵时代,快要终结了。 虽然目前在与明军的野战对抗中,尚处于强势的一方。 可是,终究已经不像从前,可以从容不迫的冲锋。 弯弓。 射箭。 让草原勇士举着羊毛毡盾牌,顺着攻城器械附蚁急攻…… 当初,参与过喜峰口战役的建奴鬼魂们,应该是明白过来了。 时代,变了。 “举盾冲锋!” “举盾冲锋!” 督战的千夫长怒吼连连,从马背一侧取下羊毛毡盾牌,带头向前冲锋而去。 所有的北蛮人,纷纷取下盾牌,紧跟其后的发起第二波冲锋。 “可惜了,这么好的战马……” 城头指挥的参将大人哭丧着脸,传下一道十分肉疼的命令:“瞄准下半身开枪!” “最好能打伤肚子、大腿根、小腿啥的,最不济也给老子把战马撂倒!” 北蛮骑兵入关时,配备的是一人三批马。 每打死一匹战马,就等于砍掉他们的一条腿。 等到三匹马都没了,那些敌人就是一群罗圈腿的兔子,屁股又那么大,根本就跑不过大明步兵。 于是,火枪手们黑洞洞的枪口,略微向下调整了微不足道的一丁点,几乎肉眼都难以觉察。 但效果好的惊人。 毕竟,战马的体积比人体要大很多,就算最菜的火枪手,三颗子弹里,总有那么一两颗,就能打倒、打伤一匹战马。 马鸣风萧萧。 硝烟、箭雨与漫天黄尘之中,那一声声哀切的战马嘶鸣声,混杂着一些北蛮骑兵的咒骂和惨号,让守城的大明兵卒,莫名的兴奋起来。 “弄死你狗日的!” “弄死你狗日的!” 很多人,每打响一枪,便会咬牙切齿的咒骂一句,似乎只有如此,方能缓解因为激动和紧张,所造成的肌肉僵硬、手指痉挛等‘症状’。 枪声清脆,地雷隆隆。 大同城北门的战斗,显得有些单调而诡异,让远处遥遥观战的鄂尔多斯部落的王爷,和土默特部落的万户,面面相觑。 他们停下杯盏,有些茫然的对视一眼。 这种战争模式。 他们没见过。 这种情况,只有在当初,他们的一些先祖面对红夷大炮、火绳枪等火器时,才出现过。 当时,骑兵们被打懵了。 就连战马,也因为受不了那种惊天动地的爆炸声,而开始畏缩不前。 后来,随着对火器的了解和应用,他们自己也开始拥有火炮和火绳枪,战争的天平,再次倾向草原骑兵。 对付那些落后而笨拙的红夷大炮、火绳枪,最有效的冲锋方式,就是一往直前,不惜一切代价。 然后,大明的火器营便会一溃而散…… 如今,明军的这种守城模式,再次震惊了北蛮人。 他们所不知道的,是茅元仪的兵,手里头的家伙什,还不仅仅是新式火枪、子母连环地雷两种…… …… 大同城的战斗,开始的很快。 结束的更快。 当北蛮骑兵意识到,所谓的攻城战,最终只能是一场添油战术,除了死伤更多的骑兵和战马,根本就没有意义时。 鄂尔多斯部落的王爷,土默特部落的万户,直接下令撤退。 北门、西门的城墙下,丢下了数百具北蛮人的尸体。 和数十匹茫然的战马,在炎热的下午,寻找自己的主人。 硝烟散尽。 城池里爆发出雷鸣般的欢呼声。 负责守城战的大明老兵们,却一脸沮丧,靠坐在城墙的青砖上,骂骂咧咧,抱怨那些北蛮人咋说撤退就撤退了? 两百多门新式小钢炮,还没来得及发射呢…… …… 茅元仪接到飞报时,整个人还泡在浴桶里,舒服的直哼哼。 “大帅,北蛮人只攻击了一波,就迅速撤退了。” 王云燕笑嘻嘻的说道:“成文国那家伙,估计都快要气死了吧?哈哈哈,谁让他们抢着去守城的! 活该吃不上大肥肉!” “云燕啊,有个任务,你去完成一下。”茅元仪闭着眼睛,招手让两名亲兵过来搓澡,“数量大约在三千五百左右。 当然,可能有些错估。” 王云燕大喜,单膝跪地,怒吼一声:“遵令!” 茅元仪点点头,指了指搭在树枝上的衣衫,淡然说道:“帮我把衣服里的跳蚤、虱子和臭虫全部弄死。 这几天都快吃掉我了。 看看,身上全是疙瘩。” 王云燕:“……” 就这?让我这么大的参将,去捉虱子、跳蚤? “嗳~” 他不情不愿的走过去,提起茅元仪的衣衫,先使劲抖了几下,这才一屁股坐在树荫下,十分仔细的开始“大肆屠戮”。 对于茅元仪的命令,就算再离谱一些,王云燕都会无条件执行。 不就是弄死一些跳蚤、虱子和臭虫吗? 这个,他最在行了…… 哔哔啵啵。 没有三五千,起码也有三五百。 “大帅,接下来咋打?”王云燕瓮声瓮气的问道:“要不要打几场阻击战?米家店、陈家坡那一线,我亲自勘查过,保证不损失一兵一卒,就能占很大的便宜。” “虱子抓完了没?”茅元仪问道。 “还没有。” “那就继续。” “哎。” 随着时间推移,小半个时辰后,茅元仪这才从浴桶里爬出来,换上干净的衣衫。 “大帅,下面呢?”王云燕忍不住又问一句。 茅元仪低头看一眼,笑道:“下面还在。” 王云燕:“……” “王云燕听令!” 茅元仪突然喝令道:“令你率领三千轻骑兵,在小王庄一线打一场埋伏,时间地点你自己确定。” “记住,只许败,不许胜!” “不得损失一兵一卒,滚!” 第九章 一盘凶险的大棋 只许败,不许胜,还不得损失一兵一卒…… 这场伏击战,还怎么打? 王云燕接了茅大帅的将令,领着三千兵马走出去七八里之地,心里头还在嘀咕不已。 小王庄,位于大同府到太原府之间的必经之路上,有两条小河,常年干涸,基本没有什么利用价值。ωww.五⑧①б0.℃ōΜ 此外,周边七八十里内,沟壑纵横,两条大川应该是绝佳的伏击地点。 问题是,那片地方的道路实在有些逼仄,无论步兵还是骑兵,根本就无法顺畅通行。 打一枪换一个地方? 也不行。 那帮北蛮骑兵随身携带的干粮,应该差不多这一两天就吃光了。 他们最着急的,应该是寻找粮食…… 王云燕坐在马背上,陷入沉思。 “将军,前方十二里,就是小王庄了。” 突然,一名传令兵快马加鞭赶来,顾不上抹一把满头满脸的汗水,大声禀报:“北蛮骑兵距离小王庄,约莫还有四十余里。 前方胡参将请示,如何排兵布阵?” 王云燕勒住马头,沉吟几声,道:“让他们在必经之路上,埋设三百颗子母连环地雷。 另外,在狗娃山上设一个口袋阵。 记住,咱们这一次要一冲击溃,满山遍野的乱跑,最后在甜水井一线汇合。” “一冲击溃?”传令兵一愣。 “对,把阵势摆足了,吓他们一大跳后,然后丢下乱七八糟的东西,全面溃退!”王云燕沉声说道:“记住,只能败,不许胜。 不许损失一兵一卒!” “呃……” 传令兵一脸疑惑的拨转马头,疾驰而去。 王云燕使劲挠了挠后脑勺,自己觉得都有些莫名其妙。 这仗打的。 窝囊啊…… …… 王云燕不知道,其实除了他这个义军第一猛将外,其他几位将军,此刻也是一脸的郁闷。 只许败,不许胜。 这仗还怎么打? “怎么,只会打胜仗,你算个屁的将军啊!”山寨的一间木头房子里,茅元仪盯着墙上的一张山西地形图,头都不回的说道: “王云燕就比你们会打仗,我一说他就明白了。” “此刻,估计已经抵达小王庄,再有小半个时辰,便会被北蛮骑兵打的屁滚尿流、全面溃散。” “游击战,就是要能胜,还要会败,总体而言,败就是为了最后更大的胜利。” 众将:“……” 茅大帅的话,太深奥了,大家都听不懂啊。 茅元仪也不生气,像个好脾气先生那般,捏一根棍子,在地图上慢慢讲解:“你们看,这一路上的地形,山区、丘陵居多; 沟壑纵横,同时也有大量的林地。 咱们得尽快将他们从林地里引出来,放在没有清水、青草和野味的地方再打。 否则,那些罗圈腿钻进山林,跟咱们捉咪咪,无疑就把战线拉长喽。” 众将似懂非懂。 他们这一批人,都是当初袁崇焕招募起来的大明老兵卒,跟随茅元仪在关中、陕北、秦岭一带,打了很多游击战。 对茅元仪的指挥方式还算清楚。 不过,这一次,他们实在看不太懂。 因为,就算是在小王庄、陈家沟、小米店一线,随便打几场伏击战和围歼战,便可以最小的代价,彻底击溃这两万北蛮骑兵。 “你们必须要清楚,这两万北蛮骑兵,咱们必须要想办法彻底歼灭,而非击溃!” 茅元仪的声音,终于冷峻起来。 他放下手中的‘教鞭’,语重心长的说道:“他们这些人叩关南下,是干什么来了?谁能说说看?” 一名大将试探着说道:“不就是跟以前一样,抢劫、屠杀、打谷草么……” “不对,如果你这么想,咱们这一次要吃大亏。” 茅元仪正色说道:“这一次,北蛮一百多个部落,在外喀尔喀草原深处重建黄金王庭,图谋甚大,可不像以往那般,干一票就逃回大漠。 他们的第一个目标,是抢粮食。 第二个目标,还是粮食。” 紧接着,茅元仪便将自己所获情报,详细给众将说清楚:“南方、东南沿海一带,有人蠢蠢欲动,估计近期内便要起兵; 西北、北方、辽东以及西南方向,所有的那些土皇帝、王爷、贝勒们,这是商量好的要断我大明根本。 他们早已计算清楚,如果这一茬夏粮出现问题,陕西、山西、山东、直隶、河南、乃至安徽等地,将爆发大面积饥荒。 到时候,咱们是先剿匪呢? 还是先与九边之地打个你死我活、疲于奔命呢? 所以,诸位不可轻视这一场大战,对每一支北蛮骑兵,都要想尽一切办法,对他们进行毁灭性打击,绝对不可放走一兵一骑!” 众将这才明白。 原来,这是一盘大棋啊! “另外,对于这两个万人队,我也是煞费苦心,才如此布局的。” 茅元仪再次拿起教鞭,在地形图上开始指点:“你们看,大同府周边,往东、南、西三个方向,往东就是保定府、顺天府,那可是京师之地。 咱们敢放他们过去吗? 不敢。 往南,就是太原府,咱们敢放他们过去吗? 也不敢。 因为,这两个方向的城池虽然很牢固,区区两万轻骑兵,根本就不够塞牙缝的,问题是,那两个方向的城外是什么? 是粮食! 夏麦咱们已经抢收的差不多了,他们也抢不去多少。 可是,咱们的田地里生长的,还有秋粮,高粱,糜子,谷子,玉米,还有大面积皇田里的番薯。 两万骑兵在平原地带的良田里,胡跑乱窜,咱们的麻烦可就大了。” 茅元仪摆事实,讲道理,还真是一个好老师。 “诸位,可听明白了?” “听明白了!” “那么,这仗怎么打啊?” “不断败退,将其引到西面,放在咱们的地盘上全部打死!” 茅元仪欣慰的笑了。 这一届将军,还不算太差,不用指着鼻子臭骂了。 早在一个月前,在接到曹公的飞鸽传书后,茅元仪便开始谋划,该如何打好这一仗。 在他看来,这是一场极为凶险的大仗、硬仗,不亚于马踏豪门世族。 因为,他有顾虑。 他得为草包皇帝稳住大明朝这个最大的基本盘,否则,凭着他茅元仪手中的这十几万人马,在大明工程局、大明学堂的支持下,就算横扫天下,又有何妨! 道理讲清楚,接下来的战略战术安排,就顺理成章了。 一条沟壑,一个村长,一道山梁,茅元仪给大家交代的清清楚楚。 目的只有一个。 那就是,将这两万畜生,弄到延安府、庆阳府一线,彻底打垮、打残、打死,绝不手软! 在那里,茅元仪才能放开手脚,痛下杀手。 也只有那里,才是北蛮骑兵的噩梦之地。 …… 王云燕的溃败,简直就跟真的一样,让两支北蛮人的先头部队,只损失了七八十名草原勇士,就给冲开了包围圈。 干粮! 水囊! 还有一些锣鼓旗子锅灶之类的‘破烂货’,让北蛮人激情高潮,大声欢呼起来。 不过,远远看着明军的溃败方向,土默特部落的王爷、鄂尔多斯的万户却微微皱眉,脸上露出疑惑之色。 “他们溃败的方向,是东面吧?” “对,是东面,应该是真定府、保定府方向。” “通往大明的京师重地?” 王爷与万户对视一眼,脸上的惊疑之色渐渐浓重起来。 大明的新式火器,将北蛮人打疼了。 也打怕了。 对于今后的攻城战,他们心存畏惧,或者说,根本是想都不愿去想。 除非一些城墙破落、可以一击即溃的那种小型城池,否则,就算打死莽古尔泰,估计也不会再轻易去攻城。 茅元仪的第一步计划,差不多实现了。 那就先打疼一次。 然后,引狼入室…… …… “王爷,咱们的目标,是大明的粮食,下一步,该如何走?”鄂尔多斯部落的万户侧头问道。 “向南,便是太原府方向。”土默特王爷沉吟几声,突然转首,招呼一名年轻的勇士过来,“你说说,大同府到太原府,粮田、人口、道路等情况吧。 对了,还有他们的城防情况。” 那名年轻勇士在马背上,先给王爷、万户施礼,这才口齿清晰的说道:“此去太原府,有三条路可行。 其中一条,道路逼仄难行,最适合明军的地雷、火枪等打埋伏; 一条,需要翻越一大片山区,山高林密,道路难行,很少有官方兵马通行。唯一的问题便是,这一路沿途很少有村庄、城镇之类,咱们的粮食补给是最大的问题。 至于第三条路,则稍微有点绕行,而且,途中还有一座山西镇,大明常规驻守兵卒三万左右……” 这年轻勇士,乃当初北蛮各部落,与某些朝中大臣暗中勾结,潜入山西几大书院中的‘留学生’,对山西、河南、陕西、乃至直隶的京师重地,了如指掌。 若非当初茅剃头的马踏大同、血洗太原,估计还有更多的‘大明通’冒出来,充当北蛮骑兵的‘作战参谋’…… 只能说,草包皇帝与茅元仪的臭味相投、一拍即合,竟为后面的这一场大战,彻底铲除了一个心腹大患。 若朱由检听说此事,估计又能得意洋洋的一日一夜了…… “依你的看法,咱们应该走哪条路?”王爷问道。 “王爷、万户大人,我认为,走太原镇方向较为妥当,”那年轻勇士朗声说道:“原因有三。 其一,那条路上,人口村庄稠密,可提供大量的补给; 其二,正因为有一座三万重兵把守的太原镇,大明的主力反而不会放在那个方向,以我之见,他们的阻击军队,应该集中在通往直隶京师的方向; 最后一点,那条路上,多有开阔之地,且靠近北长城沿线,咱们一见形势不对,三五日即可退出长城,明军对此只能干瞪眼……” 年轻勇士侃侃而谈,终于说服了王爷和万户大人。 “传令下去,穷寇莫追!” “掉转方向,向太原镇方向进发!” 土默特部落的王爷和鄂尔多斯部落的万户大人,暗暗松了一口气。 幸好身边有这么一个‘大明通’。 否则,让人打几场埋伏,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于是,北蛮的两万人马,转而向西南方向的太原镇杀去。 一路上,自然少不了各种‘不堪一击’的阻击战,让这支军队的统领者觉得: 这条路,走对了! …… 于此同时。 王云燕的三千人马,反倒落在了后面。 仗打到这个份儿上,他也算是打明白了。 所以,当他接到茅元仪‘断其后路’四个字的命令后,王云燕立刻下令,尾随在后。 时不时的,还会突然跳出来,吃掉一二十个骑兵,让对方烦不胜烦,却又觉得并无大害。 就这样,打打停停,拉拉扯扯,两万骑兵终于被牵到太原镇城下。 “王爷,攻不攻城?” “要不、试探的攻击一下?” “好,那就先来一波冲锋,发现不对劲,咱们转身就走?” “试探一下即可,咱们的粮食再有一两天,差不多就要吃完了……” 一个极为严峻的问题,摆在两名北蛮骑兵统帅的面前:没粮食了。 一路上,夏粮被整个抢收运走了。 所有的村庄、小镇等,空无一人。 好多骑兵断粮后,只能随手猎杀一些野兔、黄羊、獐鼠等充饥。 再这么拖延下去,有个七八日,就只能宰杀一批战马了。 对骑兵来说,不到万不得已,绝对不可能宰杀马匹。 马匹倒还好解决,沿途有不少田地,里面的青苗就是最好的马料…… …… 太原镇的防守,还是茅元仪的人。 所以,打法基本差不多,北蛮人的第一波冲锋,就被弄死了两百多人马。 而且,汲取上一次的教训,除了地雷、火枪之外,守城的参将大人下令,对着冲锋的骑兵队伍,美美的打了几炮。 两百门小钢炮,射程不远,威力也不是很大,但贵在轻便啊。 拆卸开来,两匹马就可以驮一门小钢炮,比起动辄几千斤的红夷大炮,简直太好使了。 大明老兵们,一下子就喜欢上这种小钢炮,亲昵的称之为‘剃头大炮’…… “撤下来,停止攻城!” 眼看着一波冲锋就损失惨重,王爷、万户大人直接下令,绕道太原镇,向山阴、朔州一线进发。 他们沿着汾河,一路寻找粮食。 五日后,抵达吕梁山区。 浩瀚的宇宙中,一片星系的生灭,也不过是刹那的斑驳流光。仰望星空,总有种结局已注定的伤感,千百年后你我在哪里?家国,文明火光,地球,都不过是深空中的一粒尘埃。星空一瞬,人间千年。虫鸣一世不过秋,你我一样在争渡。深空尽头到底有什么?爱阅小说app 列车远去,在与铁轨的震动声中带起大片枯黄的落叶,也带起秋的萧瑟。 王煊注视,直至列车渐消失,他才收回目光,又送走了几位同学。 自此一别,将天各一方,不知道多少年后才能再相见,甚至有些人再无重逢期。 周围,有人还在缓慢地挥手,久久未曾放下,也有人沉默着,颇为伤感。 大学四年,一起走过,积淀下的情谊总有些难以割舍。 落日余晖斜照飘落的黄叶,光影斑驳,交织出几许岁月流逝之感。 阵阵犹如梵唱一般的海浪波动声在他身边响起,强烈的光芒开始迅速的升腾,巨大的金色光影映衬在他背后。唐三瞬间目光如电,向空中凝望。 网页版章节内容慢,请下载爱阅小说app阅读最新内容 顿时,”轰”的一声巨响从天堂花上爆发而出,巨大的金色光柱冲天而起,直冲云霄。 不远处的天狐大妖皇只觉得一股惊天意志爆发,整个地狱花园都剧烈的颤抖起来,花朵开始迅速的枯萎,所有的气运,似乎都在朝着那道金色的光柱凝聚而去。 请退出转码页面,请下载爱阅小说app 阅读最新章节。 他脸色大变的同时也是不敢怠慢,摇身一晃,已经现出原形,化为一只身长超过百米的九尾天狐,每一根护卫更是都有着超过三百米的长度,九尾横空,遮天蔽日。散发出大量的气运注入地狱花园之中,爱阅小说app稳定着位面。 地狱花园绝不能破碎,否则的话,对于天狐族来说就是毁灭性的灾难。 祖庭,天狐圣山。 原本已经收敛的金光骤然再次强烈起来,不仅如此,天狐圣山本体还散发出白色的光芒,但那白光却像是向内塌陷似的,朝着内部涌入。 一道金色光柱毫无预兆的冲天而起,瞬间冲向高空。 刚刚再次抵挡过一次雷劫的皇者们几乎是下意识的全都散开。而下一瞬,那金色光柱就已经冲入了劫云之中。 漆黑如墨的劫云瞬间被点亮,化为了暗金色的云朵,所有的紫色在这一刻竟是全部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一道道巨大的金色雷霆。爱阅小说app那仿佛充斥着整个位面怒火。 爱阅小说app 列车远去,在与铁轨的震动声中带起大片枯黄的落叶,也带起秋的萧瑟。 王煊注视,直至列车渐消失,他才收回目光,又送走了几位同学。爱阅小说app 自此一别,将天各一方,不知道多少年后才能再相见,甚至有些人再无重逢期。 周围,有人还在缓慢地挥手,久久未曾放下,也有人沉默着,颇为伤感。 大学四年,一起走过,积淀下的情谊总有些难以割舍。 落日余晖斜照飘落的黄叶,光影斑驳,交织出几许岁月流逝之感。 为您提供大神小凤炖蘑菇的我,朱由检:大明第一败家子最快更新 第九章 一盘凶险的大棋免费阅读.https:// 第十章 欠揍的茅元仪 北蛮骑兵一进入吕梁山区,茅元仪立刻下令,节节阻击,断绝其后路! 剩下一条路,只有通往延安府那边的了。 可以放开手脚打一场了。 不,是打几场。 因为茅元仪不愿意自己的人马损失过大,每一场战斗,不做到绝对占便宜,宁愿先拖着不打。 如此这般,北蛮两万断了粮草的骑兵,在吕梁山崎岖难行的道路上,被茅元仪的两万多人马放风筝、打闷棍、套白狼,很猥琐的打掉了将近五千人马……五⑧16○.com …… 于此同时,榆林镇、宁夏镇一线的北方长城,被另外几支北蛮铁骑突破了。 七万骑兵,如饿疯了的野狼一般,对几座军镇、城池进行试探性进攻后,发现占不到任何便宜,干脆选择直接南下。 于是,茅元仪苦心经营的延安府、庆阳府、平凉府等‘陕甘三府之地’,同时受到攻击。 草原骑兵的作战方法,讲究的就是一个灵活多变,日夜兼程的情况下,长途奔袭二三百里,是完全能够做到的。 可以说是‘早期游击战’的成功典范。 如今,游击战对上游击战,茅元仪想起来就忍不住抓几下裤裆,骂一句:“王云燕、李明远你们几个狗东西,能不能讲究一下卫生!” 王云燕、李明远等泥腿子出身的‘参将大人’、‘游击将军’等,对茅大帅的恼怒丝毫不知情。 因为,他们都在撵着那两万北蛮骑兵,往死里打呢。 当然,就算他们几人在跟前,对茅元仪的抱怨估计也不在乎。 吃饭,睡觉,打仗,捉虱子。 对了,再加上开荒种地。 这几样东西,可不就是他们这些军汉最得意的几件事么?茅大帅你还讲不讲理了? 有本事,你弄来几百斤传说中的‘香皂’,让咱也享受一下,草包皇帝的待遇呗…… “传令给孙传庭、孙元化、曹变蛟等人,让老弱妇孺撤退,能进城的进城,能上山的上山。” “把青壮年组织起来,每个人发一支火枪,一百发子弹,手雷、地雷若干,令其配合大部队作战。” “记住,新组织起来的青壮年民兵,只许袭扰、传递军情,不准正面迎敌!” …… 一连串的命令,其实早在一个月前,就做了精心布置。 这一次,是重申,是提醒。 那些分到了田地的农民,一个个看上去老实巴交的,憨厚的一句攒劲话都说不出来。 可是,如果有人想抢他们手里的粮食,或者想动他们的土地,转眼间就是一匹匹龇牙咧嘴的凶兽,比王云燕那厮还莽撞。 一旦有人不服从命令…… “禀大帅,京城有消息传来了。” 就在茅元仪站在地图前,反复推演、斟酌时,一名游击将军快步走进来,递上两卷丝帛。 “知道了。” 接过飞鸽传书过来的丝帛,茅元仪捏在手里好一阵子,目光这才离开地图,回到一张破旧的榆木桌子边坐下。 倒了一碗清茶,慢慢喝着。 打开第一卷丝帛,只看了一眼,他笑了。 打开第二卷丝帛。 茅元仪霍然起身,快步走到地图前,陷入沉思。 清俊的脸上,杀机隐现。 第一卷丝帛是草包皇帝传过来的,只有一句话:“朕要修铁路,借三十万百姓。” 这是之前早已商量过的,要让铁路贯通京师、大同府、延安府、庆阳府、平凉府。 如果可能,向西直通金城关、永昌卫、凉州卫、肃州卫,最后直捣吐鲁番、厄鲁特,最后将大明的北方防线彻底稳固下来。 第二卷丝帛,则是曹公传过来的。 洪承畴向江南借钱、借人、借粮食,应该是要剿匪了。 “蠢货!” 茅元仪骂一声,只觉得牙根有些疼,半个脸都快要肿起来了。 到江南借钱借人借粮食? 开玩笑! 江南豪门世族谁愿给他洪承畴钱粮?这半年来,被茅元仪压着打成猪头的陕西三边总督洪承畴,可是出了名的‘草包将军’,江南那些读书人,谁愿意尿他? 还不是盘踞福建沿海一带的黑寡妇,那个先帝奶娘客氏巴巴! 还别说,那个北蛮公主让茅元仪都觉得有些头大。 是皇宫经营多年,加上魏忠贤那个蠢货的帮忙,悄咪咪的终于做强做大了。 当然,这里头说不定还有建奴、以及辽西将门的一些算计,因为没有证据,茅元仪也只是大致猜测一二。 洪承畴这个猪队友…… 打就打吧。 反正只要在陕甘三府之地,有多少人马来,他茅元仪就有胃口吞掉多少。 唯一让他闹心的,其实还是草包皇帝的‘败家之举’。 整个北方、西北都打成一锅粥,草包皇帝不想着如何帮忙打仗,整天胡思乱想着搞基建,这让茅元仪都有些快受不了了。 不过,想到一条铁路贯通整个大明朝的北方…… 啧,还挺带劲呢! “来人,招募三十万铁路修筑工人。” “告诉老百姓,这不是壮丁、徭役,而是朝廷恩养人员待遇,一个月一枚银币,管够口粮,管住宿,另外在年老体衰后俸薪待遇不变。” 茅元仪大致知道草包皇帝的一贯作风,干脆就大大方方的给老百姓一个承诺。 反正,俸薪、养老什么的,都是皇帝的事,跟他茅剃头没一分钱关系。 “既然又要打仗,又要修筑铁路搞基建,那就得调整一下思路。” 给草包皇帝写完回信,茅元仪立刻摊开七八张地图,写写画画,开始发布新的命令…… …… 孙传庭接到命令的时候,正在他的两亩自留地里种菜,无非就是一些萝卜、青菜、大白菜什么的,趁着麦收后不错的墒情,一个多月后就可以吃一口新鲜菜。 “孙村长,茅大帅传下密令,要你去庆阳府议事!” ‘副村长’张有标骑着一匹黑骡子,疾驰而来,身后扬起一股黄尘,硬生生给骑出战马的声势。 “去庆阳府议事?” “对,立刻动身!” 孙传庭有些发愣,他一个小小的村长,去议什么事…… “村长,这头骡子你先骑走,到了清水驿站,直接换乘战马就行了。”张有标将缰绳递过来。 孙传庭翻身上了黑骡子的背,说一声‘好’,便扬鞭而去。 他就想尽快知道,那个茅剃头又在搞什么名堂! …… 三个多时辰后,孙传庭换过三匹战马后,终于一身疲倦的赶到庆阳府。 远远的望见一座大城,他就呆住了。 这是、庆阳府? 关于陕甘三府之地,有很多传说,说这一支‘贼军’不简单。 可到底怎样一个‘不简单’,却谁都说不清,有人说打土豪分田地,有人说废书院开学堂,有人说他们打仗不要命…… 总之,就是一股洪水猛兽,让大明官吏谈之色变。 说到底,大家谁都没有亲眼见过,被‘贼军’经营后的三府之地,究竟是一副什么模样。 对县城、驿站、村镇和乡下地方,孙传庭还算熟悉。 虽然他初来乍到,很多事情只是看到一个表面,那些具体的军务、政务等,根本就没来得及深入了解。 但总体来说,那种蓬勃生机,还是很快就震惊到这位老县令。 不一样,真的不一样。 百姓安居乐业。 老有所养,少有所学,生活即便还不是很富足,但百姓人家家户户充满干劲,生怕自家田地里的庄稼,比邻居家的产量低。 甚至,有人还三更半夜的从炕上爬起来,套上牲口,一家老小在田里头干活。 对于‘贼军’首领的一些命令,也是丝毫不大折扣的完成,根本就不会拖延、推诿、质疑,就好像这一切,都是天经地义的。 这哪里是贼军? 分明就是传说中的政通人和的景象啊。 昔日尧舜,估计也不过如此吧? 如今,再看到这座董志塬上的庞然大物,还是吓了一大跳。 方圆二三十里的一座大城,城墙高约七八丈,比金陵城墙还要高出一大截;而且,最让孙传庭吃惊的,是修筑城墙的材料。 ‘这便是传说中的水泥混凝土?’ 灰塌塌的,看上去丝毫不起眼。 一些整齐划一的缝隙处,用一种蘸了不知名黑油的毛毡隔开,作为热胀冷缩时的‘收缩缝’,防止在冬天或夏天时候裂开。 城墙的高大还在其次。 最让孙传庭吃惊的,还是每隔一百五十步左右,就有一个凸出七八尺的圆柱形堡垒。 见识过新式火枪、火炮后,他一下子就清楚了,那些看着极为坚固的‘圆柱形堡垒’,应该便是守城兵卒日常生活、休息的‘烽燧’。 一旦开战,却又立刻成为这座大城的第一道防线。 那些半尺左右的‘窗户’,应该便是向外瞭望、放枪的…… …… 带着震惊走进庆阳城。 孙传庭张目望去,便又是一个震惊。 整齐划一,干净整洁。 这是第一印象。 其次,便是漂亮。 所有的房屋,约莫也就三四层,清一色的水泥混凝土浇筑,看上去浑然一体,用一种不知名的石灰粉刷成雪白之色。 在房屋的顶层,还有围栏,上面搭建了一些凉亭什么的。 不少屋顶的凉亭里,三三两两的人在乘凉,喝茶,下棋。 或者负手而立,眺望远方…… 看那些人的身份,也不过就是这董志塬上的农夫、牧民和小商小贩,但往那楼顶的凉亭这么一坐,俨然成了江南才子的做派。 简直就、过分! 孙传庭有些不平的抱怨一句,好你个茅剃头,将我‘孙总兵’连哄带骗、带绑架的,弄到这陕甘三府之地,竟然打发到乡下当村长去了。 这么漂亮的庆阳城,住的却是农夫、商贩! 大城里面的街区、房屋等,建成的只有一小部分。 在东门、西门那边,大片的空地上,七八台蒸汽机轰鸣着,冒着浓烈的黑烟,一队队大明工程局的年轻人,正在有条不紊的忙碌着。 看来,这座庆阳城,还得修筑三五年。 孙传庭有些奇怪,放着这么好的人力、技术资源,为什么不去大搞农田水利工程,修筑这样一座大城,只能是劳民伤财、毫无意义啊。 嗯,等见了茅剃头,就把这条建议提上去…… 怀着这般心思,孙传庭骑马来到城中心位置的‘府衙’。 这是一个独门小院,周围三四十亩空地上,种了一些花草树木,另外还有几大片庄稼。 若非有几队衣衫褴褛的兵卒在巡逻,孙传庭还以为自己这是走错地方,来到哪个农夫的小院…… “姓名?” “孙传庭。” “身份?” “清水村村长。” 小院门口,两名兵丁摆开一张桌子,一本正经的在‘登记造册’。 当他们听说是清水村村长时,两名兵丁站起身来,客客气气的说道:“孙村长,请!” 孙传庭:“……” 村长是什么官衔?咋感觉挺大的? 走进小院,孙传庭一眼便看见茅剃头,正蹲在树荫下跟一个老农在玩‘羊吃狼’游戏。 他一只手捏着石头,另一只手不时的挠一下咯吱窝、脊背、脖颈等处。 甚至,还偶尔抓几把裤裆。 “你的狼走不走?不走就认输啊!” “等一下,让我再看看。” “看个锤子看,再有三步我就把你堵死了,弃子认输吧。” “等等!” “快点!” “吗的,你烦不烦啊,下个棋叽叽歪歪的,嘴贱是吧?” “我嘴贱不假,可总比你这手贱货好吧?连输七盘,有一炕妹子都输完了,你……” 嘭的一声闷响。 茅元仪被人一拳捣在嘴上,直接被打了翻在地,嘴角都流血了。 “你这老汉不讲武德,咱说好的动口不动手啊!”茅元仪愤愤不平的爬起来,将一把石子劈手打在老农脸上,“老子不玩了!” 老农怒目而视:“老子看你生的周正,想嫁个闺女给你,你老惦记我妹子作甚? 她都三十几岁的人了,刚刚守寡一年多,你就……你就是个混账!” 说着话,劈头盖脸就是几拳。 看得出来,这老农的拳脚功夫不错,就连茅元仪都有些招架不住,头脸上又挨了重重两下。 脸颊上,登时青了一大片。 发型略显凌乱。 孙传庭:“……” 没眼看啊。 堂堂大明讲武堂校长、大明兵神、三府之地的反贼首领,竟然被一个老农殴打,丝毫没有还手之力。 这还了得! 孙传庭便要上前帮忙。 转首一看,这才发现,小院里还有七八名汉子,各忙各的,对这边的动静基本没什么反应。 就好像、大家对此,早已习以为常了? 浩瀚的宇宙中,一片星系的生灭,也不过是刹那的斑驳流光。仰望星空,总有种结局已注定的伤感,千百年后你我在哪里?家国,文明火光,地球,都不过是深空中的一粒尘埃。星空一瞬,人间千年。虫鸣一世不过秋,你我一样在争渡。深空尽头到底有什么?爱阅小说app 列车远去,在与铁轨的震动声中带起大片枯黄的落叶,也带起秋的萧瑟。 王煊注视,直至列车渐消失,他才收回目光,又送走了几位同学。 自此一别,将天各一方,不知道多少年后才能再相见,甚至有些人再无重逢期。 周围,有人还在缓慢地挥手,久久未曾放下,也有人沉默着,颇为伤感。 大学四年,一起走过,积淀下的情谊总有些难以割舍。 落日余晖斜照飘落的黄叶,光影斑驳,交织出几许岁月流逝之感。 阵阵犹如梵唱一般的海浪波动声在他身边响起,强烈的光芒开始迅速的升腾,巨大的金色光影映衬在他背后。唐三瞬间目光如电,向空中凝望。 网页版章节内容慢,请下载爱阅小说app阅读最新内容 顿时,”轰”的一声巨响从天堂花上爆发而出,巨大的金色光柱冲天而起,直冲云霄。 不远处的天狐大妖皇只觉得一股惊天意志爆发,整个地狱花园都剧烈的颤抖起来,花朵开始迅速的枯萎,所有的气运,似乎都在朝着那道金色的光柱凝聚而去。 请退出转码页面,请下载爱阅小说app 阅读最新章节。 他脸色大变的同时也是不敢怠慢,摇身一晃,已经现出原形,化为一只身长超过百米的九尾天狐,每一根护卫更是都有着超过三百米的长度,九尾横空,遮天蔽日。散发出大量的气运注入地狱花园之中,爱阅小说app稳定着位面。 地狱花园绝不能破碎,否则的话,对于天狐族来说就是毁灭性的灾难。 祖庭,天狐圣山。 原本已经收敛的金光骤然再次强烈起来,不仅如此,天狐圣山本体还散发出白色的光芒,但那白光却像是向内塌陷似的,朝着内部涌入。 一道金色光柱毫无预兆的冲天而起,瞬间冲向高空。 刚刚再次抵挡过一次雷劫的皇者们几乎是下意识的全都散开。而下一瞬,那金色光柱就已经冲入了劫云之中。 漆黑如墨的劫云瞬间被点亮,化为了暗金色的云朵,所有的紫色在这一刻竟是全部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一道道巨大的金色雷霆。爱阅小说app那仿佛充斥着整个位面怒火。 爱阅小说app 列车远去,在与铁轨的震动声中带起大片枯黄的落叶,也带起秋的萧瑟。 王煊注视,直至列车渐消失,他才收回目光,又送走了几位同学。爱阅小说app 自此一别,将天各一方,不知道多少年后才能再相见,甚至有些人再无重逢期。 周围,有人还在缓慢地挥手,久久未曾放下,也有人沉默着,颇为伤感。 大学四年,一起走过,积淀下的情谊总有些难以割舍。 落日余晖斜照飘落的黄叶,光影斑驳,交织出几许岁月流逝之感。 为您提供大神小凤炖蘑菇的我,朱由检:大明第一败家子最快更新 第十章 欠揍的茅元仪免费阅读.https:// 第十一章 深入漠北? “好了,我们要商量生意了,王大爷您先去忙,”屁股上重重挨了几脚后,茅元仪怂了。 他将那位老农客客气气的送出小院,还龇牙咧嘴的笑道:“王大爷,慢走啊,回头闲了再来玩啊。” “跟你个赖皮再不耍了!” 王大爷气哼哼的走了。 眼瞅着王大爷走远,茅元仪缓缓转身,恢复往日的书生模样,迳直走进北面的一间屋子。 “都进来吧,”他淡然说道:“十二个大村长都来齐了,咱们直接开始部署任务。” 一瞬间,之前的那种闲散气氛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则是一股引而不发的萧杀之气。 带过兵的孙传庭,明显感觉脊背猛的一凉,头皮有些发麻,不由自主的往端正坐了一下。 其他十一位村长,也是如此。 茅元仪扫视一圈,沉声说道:“喊你们十二人过来,主要是为了下一步的一场大战。 你们这些人,目前的历练还不够,但底子都比较好,有当过县令的,有当过知府的,还有一个草包,还当过都指挥使。 如今,把你们的那些狗屁身份都放下来。 因为,论打仗,你们还不够格……” 开门见山,先是一顿训斥,让十二名村长纷纷低下了头。 尤其是其中‘官最大’的孙传庭,更是满面通红,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茅元仪喝一口清水,继续说道:“我知道,你们有些人还不太心服口服,这不要紧,因为,在座的,论带兵打仗,除了我茅元仪,你们都是废物。 尤其是孙传庭,别以为曾经当过榆林镇的都指挥使,半个总兵大人,简直就是废物中的废物。” 孙传庭霍然抬首,怒目而视。 哪有这么欺负人的! “孙传庭,给你三百兵马,在你所辖的清水村里,如何打败三千北蛮铁骑?”茅元仪慢悠悠的说道。 孙传庭:“……” 三百人对三千人,你咋不上天呢! 茅剃头这厮,分明就是官报私仇啊。 “三百人兵马,对上三千北蛮铁骑,这仗就没法打啊茅大先生!”孙传庭冷声说道:“你是大明兵神,你能,你来打打看?” 另外几名‘村长’,也是一脸恼怒,看样子他们的来路,跟孙传庭差不多,也是被连蒙带骗带绑给弄到三府之地的。 “区区三千北蛮铁骑,何足挂齿?”茅元仪喝一口清水,淡然说道:“就算是建奴两万最精锐的铁骑,加上皇太极、代善、阿敏那样的废物,还不是让我屈指一弹,烟消云散? 你们,算什么东西!” 众村长:“……” 好吧,这种惊世之功,果然就、很镇场子。 “让你们看看,什么叫带兵打仗,”茅元仪瞥一眼孙传庭,喝道:“王云燕,李明远,你们两个废物滚进来!” 一脸憨厚老实、五大三粗的王云燕、李明远大踏步进门,躬身施礼:“大帅有何吩咐!” “来,给几位村长大人推演几场战斗,让他们看看。” 茅元仪端了一碗清水,转头去看挂在墙上的地形图,都懒得回头去看。 “几位村长大人,请问,什么地方、跟谁打、双方兵力对比如何?” 孙传庭冷哼一声,道:“清水村,咱们的三百兵马,对战北蛮三千铁骑,两位大将军,这就开始推演吧。” 另外十一名村长,一副幸灾乐祸的瞅着王云燕、李明远,均在想:‘这二人,一看这模样就知道,是没念过几天书的泥腿子,不过是跟着茅元仪多打了几仗而已。 难道,还真的要逆天不成?’ “清水村啊,那片地形我熟悉,我就来说说,”王云燕咧嘴笑道:“我不会抓毛笔,不会像大帅那般纸上谈兵。 这样吧,咱们出去到院子里,我在泥地上画图,可行?” “好,那就到院子里!” 十二名村长异口同声的说道。 说实话,跟茅元仪同在屋檐下,那种若有若无的杀气,让他们太难受了。 老感觉有些心惊肉跳。 众人来到院子那棵歪脖子树下,围拢成一圈,就看王云燕开始画起‘清水村’的地形图来。 “各位村长们请看,这清水村方圆四十余里,进出村庄的道路,总共有七条。 其中,四条为崎岖小路,作为老百姓撤退时,完全可用,反正搬运粮食什么的,主要是鸡公车; 所以,这四条小路也是咱们的撤退路线。 至于剩下的三条,一条通往苦水河边,河对面就是龙井村,咱既然要想办法全歼三千铁骑,就必须要把这条路给堵死了。 不能我们打不过,放到邻居家去祸害人吧? 还有两条路,一进一出,其中多半都是两山夹一路的地形,这种地形,对我们来说可算是极为有利的,既可以往路上埋设地雷,也可以打几场伏击战。 总之,怎么恶心怎么打。 当然是让那些北蛮骑兵恶心,不是让咱们自己人恶心……” 接下来,便是一场‘游击战’的现场教学。 王云燕没念过书,一些高深学问不会说,但一招一式,都是照着北蛮铁骑的软肋处、下三路招呼,深入浅出,语言朴素老实,反而听上去更加娓娓动听…… 火力配置,后勤给养,进攻和撤退路线,那个位置大致歼敌多少,发生各种紧急情况需要如何应对…… 等等,不一而足。 孙传庭和另外那十一名‘村长’,直接听的入迷了。 “如果他们兵分三路,我们该如何应对?” “清水村东头的那片丘陵地带,骑兵完全可以逃窜进去,咱们只有区区三百人,该如何应对?” …… 王云燕很认真的进行解答,不温不火,简直就是茅元仪当老师时的样子,最终彻底征服了村长们。 “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 “王将军,多谢指教!” 村长们纷纷抱拳施礼,对王云燕的敬佩之意,溢于言表。 “不过,若是茅剃头…咳咳,若是茅大帅亲自指挥,这仗该怎么打?”唯有孙传庭还有些不服气,忍不住问了一句。 “茅大帅?”王云燕哈哈大笑,“人家只需要动动嘴皮子就行了,三千北蛮人,灰飞烟灭!” 众村长:“……” 好吧,人家是大明兵神,你就是吹破了天,估计也没人质疑。 “好了,咱们还是进去听听茅大帅部署吧,”王云燕笑着将十二名村长请到屋子里,“大帅,推演完毕。” 茅元仪站在地图前,眉头微皱,似乎有什么事情令他沉吟不决。 “孙传庭,曹变蛟,李鼎国……你们都是读书人,也带过兵打过仗,年纪最大的五十岁,年纪最小的才是少年英才; 我想委以重任,不得不用言语刺激诸位。 请包涵一二。 因为,接下来的这一仗,对咱大明朝来说至关重要,牵扯到万岁爷的基本盘能不能保住的军国大事,我不能贸然行事。” 茅元仪缓缓转身,给各位‘村长’躬身施了一礼,继续说道:“故而,让王云燕给你们推演一个小小清水村的战斗,主要是让你们直观了解到,游击战的精髓之处。 你们,可明白我的苦心?” 孙传庭、曹变蛟等人纷纷点头。 “茅…大帅,下令吧,”孙传庭抱拳说道:“孙某人,服了。” 另外几人点头称是。 “服了还不够,要学会打仗,”茅元仪温言笑道:“你们这些人,都是万岁爷亲笔点名,要我好好培养的将军; 你们可能还不知道吧,整个陕甘三府之地,能当上村长的,还就你们这十二人。 对了,我茅元仪,王云燕,李明远这些人,是第一批村长。 先让你们种种田,跟百姓人家相处一段时日,才能明白万岁爷为何如此布局,你们,可想明白了其中的玄妙?” 茅元仪目光炯炯,盯视着每一位‘村长’。 听了茅剃头一番话,大家悚然心惊。 原来,他们是万岁爷传下密旨给‘绑’过来的…… 怪不得茅元仪手里的火枪、火炮等物,远胜大明边军。 而且,就连大明工程局、大明学堂也派来不少人,在这三府之地深耕,在短短的半年时间内,就让这片原本贫瘠之地,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 “还有一件事,诸位须得严守机密。” “那就是,在万岁爷没有昭告天下前,咱们每一个人,都是大反贼,你们可有心里准备?” 原本,按照草包皇帝、曹公和茅元仪的想法,在三府之地藏一支奇兵,必要时即可横扫天下,故而对下面很多人都是秘而不宣的。 计划不如变化。 如今,九边皆乱,东南沿海一带成为心腹大患,不得不加快步子,先想办法把北蛮、建奴们打趴下再说。 所以,孙传庭、曹变蛟等被草包皇帝‘雪藏’起来的后备将军,不得不提前启用…… …… 次日清晨,茅元仪终于将十二位‘村长’送走。 他站在小院的门口,负手而立,英俊硬朗的脸上,挂着一丝担忧与疲倦。 他突然想起草包皇帝的一句话:‘天要下雨,娘要嫁人,随他去吧。’藲夿尛裞網 “还是太过苛刻,想要打一场完美的歼灭战……” 数万北蛮铁骑,在这片沟壑遍地的黄土高原上,纵横开阖,犹如一群群饿疯了的野狼,如何能全歼之? 只不过是尽人事罢了。 尤其当茅元仪想到,他手里目前只有不足三万的精锐,外加临时组织起来的二十万‘民兵’,更是觉得忧心忡忡。 但愿被万岁爷看中的十二名‘村长’,真能尽快成长起来,成为他茅剃头的左膀右臂。 “大帅,您歇息一阵吧,都三天三夜没合眼了。” 就在茅元仪沉思之际,王云燕快步走了过来,手里还端着一碗羊肉:“先咥一碗羊肉,再睡上几个时辰,至于打仗的事,就交给我们吧。” 茅元仪接过那一碗羊肉,寻了一块干净石头坐下来,却不忙着去吃:“打仗肯定要依靠你们这些大明老兵,问题是,那些村长…… 到底靠不靠谱?” 他都有些埋怨草包皇帝,造反就造反,还连带着,要给他培养一批‘后备干部’! “刚开始肯定不靠谱,咱们的这一套战法,跟以往的战法差别太大,就算我和李明远几人也只是领悟到一些皮毛……” 王云燕苦着脸说道:“要不,让我去打主力,几仗下来,将北蛮骑兵打的元气大伤了,咱们在慢慢练兵?” “不行,”茅元仪骂道:“就知道蛮干,赔本的生意,咱坚决不做!” “云燕啊,你要记住,咱手里头的这点所谓的精锐,每一个人都是宝贝,损失一个我都会觉得肉疼。” 茅元仪开始吃羊肉。 先填饱肚子,迷糊两个时辰了再说。 至于打仗…… 突然,一名哨探快马加鞭的向这边赶来。 “禀大帅,从金城关方向过来的一支北蛮骑兵,已进入平凉府境内!” 好吧,看来是睡不成了。 茅元仪一边慢慢吃着羊肉,一边思索、推演,道:“孙元化送过去的一批火枪、火炮,什么时候抵达平凉府?” “三日前已经送过去了。” “那就不要紧了,”茅元仪眉头舒展了一些,几口喝完羊汤,将碗顺手递给王云燕:“平凉府那边只要扼守六盘山、关山和三关口几个地方,北蛮骑兵的进攻速度,就会迟缓很多。 可惜,华家岭一线没有咱们的兵马,否则,从后面捅上几刀子,都不用放进来打,那些北蛮骑兵就差不多成废物了。” 王云燕道:“可是,那边只有七八千精锐……” “无妨,只要按照原先部署打,问题不大,”茅元仪沉吟几声,笑道:“大不了,放进来损失一些坛坛罐罐的罢了。 给平凉府传令,放手去打,务必全歼那一万多骑兵!” “王云燕听令!” 茅元仪霍然起身,转首看向北方,冷声说道:“给你五千人马,出宁夏镇一线,越过北方长城,孤军深入草原大漠; 绕过鄂尔多斯草原,放开手脚去大闹一场。 记住,不灭了北蛮王庭,你就别回来了!” 王云燕大喜之下,却又有些愕然:“大帅,出宁夏镇……去大漠深处打北蛮王庭?” 五千人马,洒在北方大漠、草原上,估计连一朵像样的浪花都砸不起来…… 这仗,还怎么打? “猪脑子啊你,那些北蛮人怎么行军打仗,你难道还不熟悉?” 茅元仪感慨道:“只可惜我不能亲自领军,远征漠北之地,直捣黄龙;也不能前往西北之地,快意高歌,痛斩楼兰!” “你王云燕就是我茅元仪的刀,去吧,砍掉他们的黑头,砸断他们的脊梁骨,断了他们的回乡之路!” “等你封狼居胥之日,功成名就之时。” “我请万岁爷、敕封你为冠军侯!” “大明冠军侯!” 浩瀚的宇宙中,一片星系的生灭,也不过是刹那的斑驳流光。仰望星空,总有种结局已注定的伤感,千百年后你我在哪里?家国,文明火光,地球,都不过是深空中的一粒尘埃。星空一瞬,人间千年。虫鸣一世不过秋,你我一样在争渡。深空尽头到底有什么?爱阅小说app 列车远去,在与铁轨的震动声中带起大片枯黄的落叶,也带起秋的萧瑟。 王煊注视,直至列车渐消失,他才收回目光,又送走了几位同学。 自此一别,将天各一方,不知道多少年后才能再相见,甚至有些人再无重逢期。 周围,有人还在缓慢地挥手,久久未曾放下,也有人沉默着,颇为伤感。 大学四年,一起走过,积淀下的情谊总有些难以割舍。 落日余晖斜照飘落的黄叶,光影斑驳,交织出几许岁月流逝之感。 阵阵犹如梵唱一般的海浪波动声在他身边响起,强烈的光芒开始迅速的升腾,巨大的金色光影映衬在他背后。唐三瞬间目光如电,向空中凝望。 网页版章节内容慢,请下载爱阅小说app阅读最新内容 顿时,”轰”的一声巨响从天堂花上爆发而出,巨大的金色光柱冲天而起,直冲云霄。 不远处的天狐大妖皇只觉得一股惊天意志爆发,整个地狱花园都剧烈的颤抖起来,花朵开始迅速的枯萎,所有的气运,似乎都在朝着那道金色的光柱凝聚而去。 请退出转码页面,请下载爱阅小说app 阅读最新章节。 他脸色大变的同时也是不敢怠慢,摇身一晃,已经现出原形,化为一只身长超过百米的九尾天狐,每一根护卫更是都有着超过三百米的长度,九尾横空,遮天蔽日。散发出大量的气运注入地狱花园之中,爱阅小说app稳定着位面。 地狱花园绝不能破碎,否则的话,对于天狐族来说就是毁灭性的灾难。 祖庭,天狐圣山。 原本已经收敛的金光骤然再次强烈起来,不仅如此,天狐圣山本体还散发出白色的光芒,但那白光却像是向内塌陷似的,朝着内部涌入。 一道金色光柱毫无预兆的冲天而起,瞬间冲向高空。 刚刚再次抵挡过一次雷劫的皇者们几乎是下意识的全都散开。而下一瞬,那金色光柱就已经冲入了劫云之中。 漆黑如墨的劫云瞬间被点亮,化为了暗金色的云朵,所有的紫色在这一刻竟是全部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一道道巨大的金色雷霆。爱阅小说app那仿佛充斥着整个位面怒火。 爱阅小说app 列车远去,在与铁轨的震动声中带起大片枯黄的落叶,也带起秋的萧瑟。 王煊注视,直至列车渐消失,他才收回目光,又送走了几位同学。爱阅小说app 自此一别,将天各一方,不知道多少年后才能再相见,甚至有些人再无重逢期。 周围,有人还在缓慢地挥手,久久未曾放下,也有人沉默着,颇为伤感。 大学四年,一起走过,积淀下的情谊总有些难以割舍。 落日余晖斜照飘落的黄叶,光影斑驳,交织出几许岁月流逝之感。 为您提供大神小凤炖蘑菇的我,朱由检:大明第一败家子最快更新 第十一章 深入漠北?免费阅读.https:// 第十二章 魏忠贤大婚 北方长城一线、西北边境,打成了一锅粥。 茅元仪坐镇董志塬上,同时抵挡数万北蛮骑兵的进攻,同时还腾出手来,将陕西三边总督洪承畴的五万人马打了个落花流水。 不少大明官兵,手里的火枪朝天胡乱放一枪,往山沟沟里随便一滚。 装死了。 有一说一,那些家伙装的太像,洪承畴还没反应过来,五万大军就剩下不足两万了。 紧接着,在长武、凤翔等地,被放了半个月的风筝后,又散去三千。 最后,刚接近庆阳府,被小钢炮轰散好几千。 那些散去的兵卒,有不少人摇身一变,成了茅元仪手下的民夫,被登记造册后送到大同府,成了吃皇粮的铁路工人…… …… 京师之地,乾清宫暖阁。 草包皇帝捏着几份飞鸽传书,一脸无奈。 原剧本中,洪承畴指挥围剿农民军的几场大战时,颇有建树,甚至还为自己打出一个‘西北洪’的响亮名号。 如今,却被茅元仪顺手打的翻不过身。 朱由检有点疑惑,难道,是因为自己的一番瞎折腾,胡乱败家,改变了所谓的国运? 进而,又影响到一些历史人物的命运? 这种封建迷信的说法,朱由检自然不太相信,他的初步判断,还是那个茅剃头实在太能打,在原来的剧本中被严重低估。 “万岁爷,今儿早朝上,有人对修筑北方铁路一事强烈反对,怎么办?” 借着‘远征高丽’一事,草包皇帝朱由检顺水推舟,随便寻了一个借口开始不上早朝,躺在龙床上等待‘败家值’。 目前,主持朝政的,除了张瑞图、钱谦益等几位内阁大学士,中山王徐允祯、大太监魏忠贤从旁协助。 “万岁爷,要不、奴婢将那几位大臣的老底儿翻一翻?” 魏忠贤小心翼翼的问道。 “翻一翻老底儿有个屁用!”朱由检笑骂道:“你就不能玩点新花样?动不动翻老底儿、查办、严刑拷打,又搞不来粮食。” 魏忠贤不敢多说话,垂手而立。 “一件事情,如果所有人夸赞,不一定是好事,”朱由检好不容易逮着一个没文化的,忍不住就想卖弄一番: “而同样的,一件事情如果所有人反对,也不一定是坏事。” “忠贤啊,你这家伙太没文化了,你看看朕,经常读书、思考国家大事,是不是显得很有文化啊?” 魏忠贤:“万岁爷自然是有文化的,比孔孟王阳明都厉害三四倍!” “不,厉害三万倍!” 朱由检被气笑了。 这个魏忠贤,自从他老婆客氏巴巴成了‘黑寡妇’,整个人都吓成了怂包,生怕有一天草包皇帝突然翻脸,将他分分钟剁成肉泥。 连带着,拍马屁的水准也严重下降。 “别胡乱吹捧了,朕不过就比尧舜禹汤贤明豁达一些,不值一提,不值一提啊,以后还是尽量要低调些啊。”朱由检感慨说道。 魏忠贤:“……” “万岁爷,那修筑北线铁路之事?” “明日早朝,你就说谁不想修铁路,就领一支兵马去西北救朕的皇兄去,肃州卫被围困三个月,刚好缺几条好汉扭转乾坤!” 魏忠贤连连点头,称是。 西北边境打成一锅粥,朝廷里头屁大的事都会吵成一团,就连他这个大奸臣都看不下去了。 草包皇帝的这主意不错。 估计明日早朝时,那些跳腾的最欢的文官清流,一听要去西北打仗,屎尿都能吓出几大碗。 “对了,忠贤,西北那边三十万修筑铁路的民夫,你一律清点造册,在大明工程局这边设立专门的管理机构,派一个会花钱的人去打理。 那种整天板着一张逼脸,开口闭口国家社稷、千秋万代的货,就别往里头塞了。 朕要的是会办事的,要的是干吏、能臣!” 想起庙堂上一摊子烂事,草包皇帝朱由检心里就是一阵窝火。 朕不就是败败家,弄一点败家值么。 咋就这么难呢! 那些老臣…… 罢了,该闹腾就让闹腾,该争吵就让争吵去,还是想办法把北线铁路贯通再说。 “徐光启、宋应星两位爱卿,何日回京?” 突然,朱由检想起一事,随口问道。 “奴婢不知……”魏忠贤小心翼翼的说道。 “他们两个倒是清闲,躲在苦兀岛上生崽子去了?”朱由检骂一句,突然眼前一亮,笑道:“忠贤啊,商量个事。” 魏忠贤忍不住打一个激灵,默默后退半步。 草包皇帝的脸上,分明就写着两个大字:败家。 “忠贤啊,你老婆客巴巴跟上一群草原男人跑了,给你戴了一定绿帽子,朕想起此事就生气。” “嗯,生气的很呐!” 朱由检喝一口,继续说道:“所以,朕思前想后,这口气咱不能就这么咽了是不是?” “这样,朕做主,再赐你一门婚事吧。” 魏忠贤:“……” 草包皇帝的脑袋里,也不知道整天捉摸些什么破事、烂事,想一出是一出,就连他这等心思缜密、八面玲珑的大太监,都跟不上人家的节奏。 “忠贤,你只告诉朕,你喜欢什么样的婆娘?”朱由检越说越来劲,拉着魏忠贤的手,十分亲厚的问道:“喜欢婉约些的,还是豪放些的? 或者,还是喜欢客巴巴那种老鹰吃小鸡?” 魏忠贤涨红了老脸,轻咳一声,道:“万岁爷,奴婢只想伺候万岁爷,对婆娘…… 咳,对天下妇人,早已没有任何想法了。” “那怎么行!” 朱由检正色说道:“正所谓,男女搭配,干活不累,你看看你魏忠贤,最近都瘦了,白头发也多了,朕看的都有些心疼啊。 福建水师提督左岸长的老婆,花枝招展,年方六八,朕看着与你挺般配呢。 如何?” 魏忠贤先是一愣,旋即面现恍然之色。 “万岁爷,此计甚妙,此计甚妙啊!” 朱由检不吭声了。 灵人不可细提,魏忠贤这等心灵手巧的大宦官,如何不明白其中奥妙? 原水师提督左岸长的夫人,前几日被郑芝龙的海盗船抓住后,解送到京师,此事只有魏忠贤等人知晓。 而且,对那妇人的审问,还是魏忠贤亲自下的手。 一套绝活儿下去,那妇人不仅把知道的都说了,就连她不知道的一些事情,也挣扎着要胡编乱造一些。 黑寡妇在福建一带的声势,让两广、江西、江浙几省的总督、巡抚心惊肉跳,如坐针毡,生怕突然有一天,自己治下的兵将、百姓学样子,成了第二个福建。 草包皇帝的意思很明确,解铃还须系铃人。 福建那边的祸患,他魏忠贤难辞其咎,那就你自己想办法去摆平好了。 “万岁爷,赐婚之事……好吧,奴婢这就去准备!” 大宦官转身就走,也不问朱由检为何如此。 朱由检再次感慨,这就是魏忠贤与王承恩之间的差距啊…… …… 三日后,魏忠贤大婚。 朱由检宣布: 大赦天下! 这是他登基将近两年来,第二次大赦天下。 与第一次的一样,除了一些先天性心理残缺者、勾结外族者、倒卖大明机密给建奴北蛮者,和一些实在贪得无厌、敢在赈灾钱粮上下手的官吏,一律斩杀。 其余的,全部放了。 年老体衰的,发半袋炒面两枚银币,让滚回老家去务农、养老,令其写下一份保证状就行了。 老百姓嘛,若为一命的饭食而造反,不能称之为造反。 一些年轻体壮的,全部编入北线铁路修筑队里去‘吃皇粮’,多好的劳力,打发回家有点可惜,对地方治安也不是很好…… 一石激起千层浪。 就这么一下子,修筑北线铁路的民夫,就达到将近五十万民夫。 魏忠贤这个快要当新郎官的人,都快要愁死了。 五十万民夫,人吃马嚼,加上后勤给养,还有矿山机械、伐木设备……得多少钱粮才能摆平啊。 还有,西北那边的战事,上来的奏疏全是要钱、要粮、要人、要枪炮的,钱谦益束手无策,只能全盘推给大宦官魏忠贤。 而且,还不止这些。 辽西将门蠢蠢欲动,一天三道奏疏,逼着朝廷给粮给钱给最新式的火器。 祖大寿、祖大乐、吴襄那一帮畜生,为了逼迫朝廷就范,竟然接二连三的‘被破城’,沈阳中卫、辽东都司、定辽右卫、盖州卫、复州卫等大片国土,尽落入建奴之手。 建奴数万铁骑,都快将炮管子架在山海关的城门楼子上了…… 畜生! 都是要钱不要命的畜生! 魏忠贤还能不知道,那些辽西将门在玩什么把戏?不就是养寇自重、逼迫朝廷加派‘辽饷’么? 大明朝都穷的快要吃屎了,还哪里能榨出来几百万石粮食去喂狗! 还有东江镇的毛文龙,向朝廷索要一批工匠,说是要自己想办法铸造新式火炮,这要是造反了可咋办? 此外,还有全国近百处大型农田水利工程;京师到山海关的铁路; 京师到大同府的铁路。 露天煤矿的开采,铁矿、铜矿的开采…… 每想起一件事,大宦官就心慌的不行。 太要命了。 草包皇帝却还要大兴土木,搞什么‘北线铁路’工程,这不是把大明朝往死路上推么? 草包皇帝,简直不是人! 同时,他还得准备自己的‘大婚’。 这也是一件天大的事情,丝毫不敢马虎,否则,稍微出一点纰漏,坏了草包皇帝的‘平闽大业’,魏忠贤估计就得吃不了兜着走…… …… 魏忠贤的大婚典礼,搞的极为隆重。 皇帝、皇后、皇嫂亲自到场庆贺。 草包皇帝朱由检,躲在乾清宫里苦练了‘早生贵子’几颗大字,令人制成鎏金大匾,吹吹打打的送到魏忠贤府上。 整座京城里,张灯结彩,鼓乐喧天,让这座连遭两次重创的京城,终于有了那么一丝的喜庆和生机。 礼部筹办,钱谦益主持。 礼品都堆成了小山,看的魏忠贤心惊肉跳,却又一点办法都没有,只能眼睁睁看着草包皇帝,一步步的将他高高举起。 至于什么时候摔下来。 估计,只有草包皇帝自己知道吧。 正所谓伴君如伴虎。 朱由检居中而坐,大吃大喝,谈笑风生,一张俊俏无比的帅逼脸上,一副无忧无虑、人畜无害的表情,更是让一些老成持重的大臣感慨连连: “陛下龙行虎步,神采飞扬,真乃我大明之福、万民之福啊!” “何止我大明之福,陛下如此年轻,便有远征高丽、经略台澎、横扫九边、安定辽东、名扬宇内之大名声,实乃天下之福、四海之福啊!” …… 阿谀奉承之词,源源不断。 听得朱由检忍不住哈哈大笑,更加得意洋洋起来。 “诸位爱卿,咱大明疆域辽阔,物产丰厚,文化底蕴博大精深,只要咱君臣一心,全心全意为百姓服务,何愁咱大明不能中兴呀! 来来来,吃好喝好。 接着奏乐,接着舞!” 在请客吃饭这件事情上,朱由检颇有些天赋,端起酒杯就是一场即兴表演,让每一位文武大臣都能感受到,这草包皇帝,就是个绣花枕头大草包! 只有钱谦益、魏忠贤等极少数人,心里才多少有些惊悚不安。 因为,他们发现,朱由检说这番话的时候,脸上神情发生微妙变化,露出他败家前的那一抹特殊的古怪微笑。 “怎么,新娘子还不出来?”酒过三巡,菜过五味,朱由检突然问道:“再丑的寡妇,也要见公公,新娘子呢? 怎么还不请出来?” 众位大臣:“……” 有这么说话的吗? 什么叫再丑的寡妇,也要见公公?这不明着寒碜九千九百岁么? 只有魏忠贤知道。 草包皇帝所言,其实都是真的。 他这一次娶的,又是一个寡妇…… “请新娘!” 钱谦益作为司仪,就等朱由检发话,才可以进行下一波 两队宫女搀扶着‘新娘子’,出场了。 婚礼现场一片静默,每一个人都张大了眼睛,就想看一眼魏忠贤的第二个老婆,是不是跟客氏巴巴一样风骚。 甚至,有大臣还心有灵犀的彼此对视一眼,默默看向草包皇帝朱由检。 大致的意思也很清楚。 有人怀疑,魏忠贤的这个一任‘老婆’,莫不是草包皇帝的‘奶娘’? 就如客氏巴巴是先帝朱由校的奶娘那般,时不时的传进乾清宫的暖阁中,为了不忘当日的乳汁恩养之情,咂巴上半夜…… 对此,朱由检心知肚明。 不过,他不但不生气,反而觉得挺有意思。 “忠贤呐,掀开新娘子的头盖骨,让大家伙都瞧瞧仔细喽。” 浩瀚的宇宙中,一片星系的生灭,也不过是刹那的斑驳流光。仰望星空,总有种结局已注定的伤感,千百年后你我在哪里?家国,文明火光,地球,都不过是深空中的一粒尘埃。星空一瞬,人间千年。虫鸣一世不过秋,你我一样在争渡。深空尽头到底有什么?爱阅小说app 列车远去,在与铁轨的震动声中带起大片枯黄的落叶,也带起秋的萧瑟。 王煊注视,直至列车渐消失,他才收回目光,又送走了几位同学。 自此一别,将天各一方,不知道多少年后才能再相见,甚至有些人再无重逢期。 周围,有人还在缓慢地挥手,久久未曾放下,也有人沉默着,颇为伤感。 大学四年,一起走过,积淀下的情谊总有些难以割舍。 落日余晖斜照飘落的黄叶,光影斑驳,交织出几许岁月流逝之感。 阵阵犹如梵唱一般的海浪波动声在他身边响起,强烈的光芒开始迅速的升腾,巨大的金色光影映衬在他背后。唐三瞬间目光如电,向空中凝望。 网页版章节内容慢,请下载爱阅小说app阅读最新内容 顿时,”轰”的一声巨响从天堂花上爆发而出,巨大的金色光柱冲天而起,直冲云霄。 不远处的天狐大妖皇只觉得一股惊天意志爆发,整个地狱花园都剧烈的颤抖起来,花朵开始迅速的枯萎,所有的气运,似乎都在朝着那道金色的光柱凝聚而去。 请退出转码页面,请下载爱阅小说app 阅读最新章节。 他脸色大变的同时也是不敢怠慢,摇身一晃,已经现出原形,化为一只身长超过百米的九尾天狐,每一根护卫更是都有着超过三百米的长度,九尾横空,遮天蔽日。散发出大量的气运注入地狱花园之中,爱阅小说app稳定着位面。 地狱花园绝不能破碎,否则的话,对于天狐族来说就是毁灭性的灾难。 祖庭,天狐圣山。 原本已经收敛的金光骤然再次强烈起来,不仅如此,天狐圣山本体还散发出白色的光芒,但那白光却像是向内塌陷似的,朝着内部涌入。 一道金色光柱毫无预兆的冲天而起,瞬间冲向高空。 刚刚再次抵挡过一次雷劫的皇者们几乎是下意识的全都散开。而下一瞬,那金色光柱就已经冲入了劫云之中。 漆黑如墨的劫云瞬间被点亮,化为了暗金色的云朵,所有的紫色在这一刻竟是全部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一道道巨大的金色雷霆。爱阅小说app那仿佛充斥着整个位面怒火。 爱阅小说app 列车远去,在与铁轨的震动声中带起大片枯黄的落叶,也带起秋的萧瑟。 王煊注视,直至列车渐消失,他才收回目光,又送走了几位同学。爱阅小说app 自此一别,将天各一方,不知道多少年后才能再相见,甚至有些人再无重逢期。 周围,有人还在缓慢地挥手,久久未曾放下,也有人沉默着,颇为伤感。 大学四年,一起走过,积淀下的情谊总有些难以割舍。 落日余晖斜照飘落的黄叶,光影斑驳,交织出几许岁月流逝之感。 为您提供大神小凤炖蘑菇的我,朱由检:大明第一败家子最快更新 第十二章 魏忠贤大婚免费阅读.https:// 第十三章 掀开你的头盖骨 掀开你的头盖骨…… 草包皇帝的话,让一些大臣晒笑不已。 看看,果然就是草包皇帝,从哪里学来的的新词,不伦不类,根本就不像是一个皇帝该说的。 魏忠贤却郑重其事的躬身应道:“遵旨!” 于是,大宦官缓步走到‘新娘子’面前,轻笑一声,道:“左夫人,来来来,咱先拜天地,再拜万岁爷、皇后娘娘; 然后,咱夫妻再对拜一次。 放心,为夫这一次再不动刑了……” 头顶大红霞披的‘新娘子’闻言,浑身簌簌发抖,要不是旁边两名健硕宫女搀扶,估计听到魏忠贤说话,便会瘫软在地。 只有草包皇帝等少数人知晓。 这位新娘子自从被郑芝龙活捉送到京师后,便一直由魏忠贤亲自审理,整整二十个日夜,在东厂的大牢里,她可算是生不如死。 大宦官魏忠贤的手段。 就算当初的‘东林六君子’、钱谦益这些颇有文人风骨者,也会煎熬不住,该说的,不该说的,胡乱攀咬一气…… 何况一个水师提督的夫人? “一拜天地!” “二拜皇帝、皇后!” “夫妻对拜!” 随着钱谦益的司仪主持,魏忠贤与新娘子很快就完成‘大婚’,接下来,便应该是将新人送入洞房。 不料,魏忠贤却笑了笑,躬身说道:“万岁爷、皇后娘娘,请回避一下。” 周皇后尚在疑惑,朱由检却已起身。 “走吧,陪朕去划船,夏日炎炎,正好泛舟中海。”皇帝领着皇后娘娘出门,直奔红柳姑娘的画舫而去。 途中,周皇后忐忑问道:“万岁,为何要回避?” “魏忠贤那厮崇尚暴力美学,不太适合咱这种好人。”草包皇帝随口敷衍几句,便不再详说了…… …… 草包皇帝朱由检、周皇后、皇嫂张嫣等一行离开魏忠贤的府邸,诸位大臣这才感觉到一丝异常。 和不安。 大家素知魏忠贤的手段,此刻看着他白净的脸上,几道深深的皱纹,似乎都能夹死几只蟑螂,一看就是要动手前的表情。 就连钱谦益、张瑞图等‘内阁大学士’,也默默向后退了几步。 低头不语。 眼观鼻,鼻观心,心无旁骛。 “好了,咱家今儿奉旨大婚,娶的是哪一家寡妇,你们可曾知晓?”魏忠贤缓缓走上台阶,自有两名小太监搬来朱红大椅。 “乃福建原水师提督左岸长的原配夫人,过段时间,咱家灭了他男人,可不就是寡妇了?” 他大咧咧的往上面一坐,扯着公鸭嗓说道:“来几个人,替咱家掀开新娘子的头盖骨!” 立刻,便有七八名东厂太监快步出来,抬着一个不足三四尺高的铁笼子。 众人悚然心惊。 尤其如钱谦益等‘进去过’的文武大臣,一看到这口大铁笼子,更是觉得后背发凉,一股子阴冷之气,嗖嗖嗖的顺着脊梁骨冒上来,让头发根一下子就硬了…… 这哪里是大婚。 纯粹就是大刑伺候! 一名东厂太监轻车熟路的打开笼子,一把掀开‘新娘子’的红盖头,劈手将其提到笼子里。 在那妇人索索发抖中。 “咣当”一声巨响。 铁笼子上面的盖子,被打开了。 那太监将妇人的一颗头颅提上来,往里面一推,便紧紧的卡住了。 妇人哀告:“我说,我什么都说……” 魏忠贤面无表情的扫视一圈。 所有人,接触到大宦官森冷的目光时,忍不住便会打一个寒战。 有些人已经开始懊悔。 之前给大宦官送的礼当,有些轻,都没有将家藏的那几件宝贝献出来,简直就是昏招啊…… 同时,那些送过重礼的,则也在担心。 如果这阉贼反咬一口,追问你一个小小的四品、三品京官,哪里来的几十万两金银珠宝? 总之,一句话。 一瞬间。 人人自危! “左夫人,你想说什么?”扫视完那些文武大臣,魏忠贤低头看向那妇人,“你丈夫左岸长身为大明水师提督,竟然领着手下兵丁、水手和船队,背叛朝廷。 如今,他们身在何处,你可知道?” “不知……” “那你知道什么?”魏忠贤脸色猛的一冷,道:“算了,咱家看着你心烦,来人,掀开她的头盖骨。” “遵令!” 几名东厂太监快步上前,取出几盘亮晶晶、明晃晃的刀子、镊子、锤子、锯子等物,便要开始动手。 不但那妇人绝望了。 就连前来贺喜的两三百文武大臣,也是面色剧变,忍不住失声,猛然往后退出两步。 这个魏忠贤,太不像话了。 要虐杀人犯,你到东厂的大牢里去折腾啊。 在这文武百官面前,展示一场惨绝人寰的酷刑,到底是什么意思? 难道,仅仅就是为了立威? 以他魏忠贤眼下的威势,以及草包皇帝的重用和恩宠,根本就不需要如此行事…… “饶命啊,我什么都说,我说……” 妇人徒劳的挣扎着、哀号着,乱蓬蓬的头发,被一名太监劈手抓住,一把冷森森的小刀子,眼看着就要在额头上割下去。 “奴家知道,我丈夫左岸长与朝中那些大人有来往!” 妇人终于煎熬不住,大声喊道。 魏忠贤终于来了兴致,轻咳一声。 那名动刑的太监,心领神会的立马住手,不过,那把刀子却始终搁在妇人的额头。 原来如此! 文武大臣这才反应过来,大宦官魏忠贤之所以如此行事,根本就不是什么大婚,也不是为了杀人立威。 纯粹就是为了肃清黑寡妇在朝堂上的遗毒…… 客氏巴巴是他魏忠贤的对食老婆,她这些年在朝廷上下、深宫后院以及福建、江浙一带的经营,说到底,还不是依仗了他魏忠贤的威势? 朝廷上下,除去崔呈秀等‘阉党’之人,就连所谓的浙党、楚党、齐党、甚至东林党之人,恐怕也曾上下串通、勾结一气吧? 如今,客氏巴巴造反,福建水师提督跟着去了。 但朝廷里,与客巴巴有过‘生意往来’的,何止一二十家…… 将近两百名京官,其中有一半的人,早已汗出如浆、抖若筛糠。 魏忠贤这一招。 也太狠绝了。 “咱家说一句话,各位大人,可愿听否?”就在众人心惊肉跳之际,魏忠贤突然冷笑一声,“与客氏巴巴有关联者,咱家其实大致都知晓一二。 不过,万岁爷说了,不要动不动打打杀杀的。 要安定祥和。 所以,咱家给各位大人一炷香的时间,到咱家这里来投案自首,说明情况后,一起让万岁爷下旨定夺你的死活。 一炷香一过,就让这妇人指认吧。” 言毕,大宦官竟开始闭目养神。 身边一名太监,将一根线香点燃,小心翼翼的插入香炉中。 香烟袅绕,夏虫嘶鸣。 几乎所有的人,额头开始冒汗,就算是用宽大袍袖不住手的擦拭,却还是滴滴答答的往地上流。 甚至,有几名官员的脚下,还出现一小滩清亮亮的尿水子,双腿抖抖的厉害,看上去极为滑稽而狼狈。 不过,谁都没敢笑。 也没心思发笑。 当初,客氏巴巴乃先帝乳娘,极得那位木匠皇帝的恩宠,一品诰命,权势熏天,堪比真正的皇太后…… 那个时节,满朝文武大臣,又有几人不去可以逢迎、巴结,对客氏巴巴、魏忠贤两口子的生意,谁还没开过绿灯。 这种秋后算账的事。 如果是由草包皇帝朱由检来做,那些耿直的文官清流和御史大人,自然会义正言辞的怼回去,大不了让皇帝心里不舒服就是了。 问题是,现在算账的,是魏忠贤…… …… 半柱香过去了。 终于,有人快步上前,躬身说道:“我投案自首。” 却是工部尚书、内阁大学士钱谦益。 众人哗然。 不过,谁都没敢吱声。 就连钱谦益都坦承,当初与‘客氏巴巴’勾结一气、祸国殃民、与民争利…… 其他人,还有什么说的呢?几乎所有涉事者,心里头其实已然下定决心,认下算了。 反正又逃不出魏忠贤的手掌心。 免得到时候被揪出后,将人世间的刑罚逐个品尝一遍…… “说。”魏忠贤冷淡的说道。 旁边几名太监,早已摆好笔墨纸砚等物,就等着有人来投案自首。 “天启三年开始,客氏巴巴差人来我府上,说她儿子侯国兴想做福建茶山生意,要我看在先帝的份上,方便一二。 本官当时便答应下来,给福建督抚衙门捎话,将原有的那些小门小户茶农一律清除,为客氏巴巴的生意大开方便之门; 此外,还有山西煤矿生意,山东海盐生意,云贵铜铁冶炼等生意,本官都曾或亲自出面、或给门生故交打招呼……” 钱谦益洋洋洒洒近千言,说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让魏忠贤很舒服。 这个队友,还行。 “钱大人很是坦诚,所说之事跟咱家掌握的线索大致差不多,”魏忠贤喝一口茶,淡然说道:“不过,有些钱粮数目还需要详细核对一遍。 这样吧,请钱大人先去东厂喝一碗凉茶。” 钱谦益抱抱拳,风轻云淡的跟着两名东厂太监走了。 魏忠贤缓缓站起身来,冷声说道:“看来,只有钱谦益一人与客巴巴勾结了?” “诸位大人,好自为之!” 说着,便要转身离去。 这一下,大家伙都慌了。 不是说好的一炷香么…… 结果,刚才大家都听钱谦益的‘投案自首’,竟然没人注意到,那一根线香,只剩下半寸左右。 “魏厂公,我有罪啊,我自首!” “魏公公,我自首,我自首!” “魏厂公,我不仅要自首,还要举报礼部右侍郎李建科……” ……ωww.五⑧①б0.℃ōΜ 近百名文武大臣,一窝蜂似的涌上来,迫不及待的开始‘交代问题’。 甚至,因为做记录的东厂太监人数太少,根本就来不及细数罪状,几名文官为了‘插队’问题,竟然大打出手。 场面登时有些诡异起来。 魏忠贤站在台阶上,心中暗叹一口气。 草包皇帝说的对,治国理政不是打打杀杀,而是拉拉扯扯、吃吃喝喝。 只不过,当这些所谓的文官清流,感受到一股难以避免的杀机时,却又一窝蜂似的,开始想办法‘交代问题’,企图尽量减轻自己的罪责。 就连大太监魏忠贤,都有些看不起他们了。 罢了,还是尽快办好万岁爷的差事要紧…… “诸位大人,不要着急,不要惊慌,先去东厂那边喝茶,慢慢交代问题吧。” 一声令下,七八队锦衣卫、东厂太监冲入院中,如狼似虎,将那些投案自首的官吏用绳子串了,一起押送东厂大牢。 一路上,京师百姓纷纷围观,议论纷纷。 大家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不过,只要是抓捕官吏,百姓人家就傻呵呵的高兴。 “啧啧,一下子抓这么多贪官?大快人心啊!” “看看看,那不是礼部尚书么?” “天呐,连顺天府尹都是被抓了,老天爷真是要开眼了!” …… 魏忠贤坐着兰呢小轿,闭目养神,听着京师百姓的议论,心中苦笑不已。 老天爷开眼有个屁用。 还不是万岁爷开眼了…… 自从草包皇帝朱由检登基以来,不到两年时间,就发生了太多的大事,抓一批贪官污吏,不过是举手之劳。 而且,皇帝的意思很明白,能不杀,就尽量先别杀。 那就…只能榨油了。 如此这般想着,魏忠贤的眼角,开始微微抽搐。 想起草包皇帝的手段,不由自主的打一个寒战…… …… 于此同时,在北海的一艘画舫上,丝竹声声,欢歌笑语。 朱由检居中而坐,左边周皇后,左边皇嫂张嫣,两名洋婆子坐在下首,与红柳姑娘低声交谈,时不时发出吃吃低笑。 “皇嫂,皇后,请喝茶。” 朱由检身穿一套素色宽大睡袍,没有戴皇冠,一头乌黑油亮的秀发,用一根明黄丝绸带子随意梳拢着,让他的容貌更显阳光明媚。 “万岁请。” 皇嫂、皇后端起茶碗,浅饮一口。 “皇嫂,最近在宫中住着可还如意?”朱由检对这位皇嫂,心中充满感激之情。 故而,一言一行间,自然不敢稍有放肆。 “还好,你带来的安娜、凯瑟琳母女,给我教授沙俄语言,日子也过的极快呢。”张嫣温言说道。 “那就好,”朱由检笑道:“等你学会沙俄语言,朕给你办一所大明外语学堂。” “沙俄语,倭语,德意志语,英格兰语,波斯语……外语何其多,就怕你不学。 只要皇嫂想学哪一门,朕都给你想办法弄回来一群王妃、公主什么的,让他们陪朕……的皇嫂、皇后、爱妃们玩耍。 哈哈哈。” 朱由检老脸一红。 差点说漏嘴了。 “此外,朕还想……” 草包皇帝正在吹牛,突然,一名锦衣卫快步走进船舱,躬身说道:“禀万岁,魏忠贤那边出事了!” 浩瀚的宇宙中,一片星系的生灭,也不过是刹那的斑驳流光。仰望星空,总有种结局已注定的伤感,千百年后你我在哪里?家国,文明火光,地球,都不过是深空中的一粒尘埃。星空一瞬,人间千年。虫鸣一世不过秋,你我一样在争渡。深空尽头到底有什么?爱阅小说app 列车远去,在与铁轨的震动声中带起大片枯黄的落叶,也带起秋的萧瑟。 王煊注视,直至列车渐消失,他才收回目光,又送走了几位同学。 自此一别,将天各一方,不知道多少年后才能再相见,甚至有些人再无重逢期。 周围,有人还在缓慢地挥手,久久未曾放下,也有人沉默着,颇为伤感。 大学四年,一起走过,积淀下的情谊总有些难以割舍。 落日余晖斜照飘落的黄叶,光影斑驳,交织出几许岁月流逝之感。 阵阵犹如梵唱一般的海浪波动声在他身边响起,强烈的光芒开始迅速的升腾,巨大的金色光影映衬在他背后。唐三瞬间目光如电,向空中凝望。 网页版章节内容慢,请下载爱阅小说app阅读最新内容 顿时,”轰”的一声巨响从天堂花上爆发而出,巨大的金色光柱冲天而起,直冲云霄。 不远处的天狐大妖皇只觉得一股惊天意志爆发,整个地狱花园都剧烈的颤抖起来,花朵开始迅速的枯萎,所有的气运,似乎都在朝着那道金色的光柱凝聚而去。 请退出转码页面,请下载爱阅小说app 阅读最新章节。 他脸色大变的同时也是不敢怠慢,摇身一晃,已经现出原形,化为一只身长超过百米的九尾天狐,每一根护卫更是都有着超过三百米的长度,九尾横空,遮天蔽日。散发出大量的气运注入地狱花园之中,爱阅小说app稳定着位面。 地狱花园绝不能破碎,否则的话,对于天狐族来说就是毁灭性的灾难。 祖庭,天狐圣山。 原本已经收敛的金光骤然再次强烈起来,不仅如此,天狐圣山本体还散发出白色的光芒,但那白光却像是向内塌陷似的,朝着内部涌入。 一道金色光柱毫无预兆的冲天而起,瞬间冲向高空。 刚刚再次抵挡过一次雷劫的皇者们几乎是下意识的全都散开。而下一瞬,那金色光柱就已经冲入了劫云之中。 漆黑如墨的劫云瞬间被点亮,化为了暗金色的云朵,所有的紫色在这一刻竟是全部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一道道巨大的金色雷霆。爱阅小说app那仿佛充斥着整个位面怒火。 爱阅小说app 列车远去,在与铁轨的震动声中带起大片枯黄的落叶,也带起秋的萧瑟。 王煊注视,直至列车渐消失,他才收回目光,又送走了几位同学。爱阅小说ap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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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岁,不,皇弟弟,此事,绝对要一查到底!”说着话,皇嫂款款起身,直接跪拜在朱由检面前,放声大哭道: “景泰朝时,一件红丸案,闹的很大,最终却不了了之。 如今,又出来一个冷香玉露丸…… 大明朝的皇室血脉,这便要断绝么?皇弟弟,由检,你后宫嫔妃数百,这都一年多快两年时间了,却迟迟不见有动静。 此事,实在令人发指啊。 皇家颜面,何存!” 周皇后也跪倒在地,低声哭泣不已。 皇后娘娘的性情温婉可人,向来对皇帝百依百顺,就连父亲周奎被诛杀,她也只是默默哭了几场,并未与皇帝掰开脸的去闹腾。 她还曾经想过,皇帝对自己的冷落,应该与自己的肚皮不争气有关。 前后两次怀孕,却无一例外的流产。 为此,她只能自怨自艾,躲在深宫后院里再哭上几场,给朱由检都不敢说,生怕彻底惹恼了皇帝…… 如此看来,客氏巴巴的遗毒,尚在这深宫后院里流传! 若非这一次大张旗鼓的查案,估计谁都不会知道,那个北蛮公主对大明的恶毒行径,会造成令人惊悚的后果! “皇嫂,皇后,你们先起来吧。” 朱由检伸手搀扶起皇嫂张嫣和周皇后,端了一碗酒,慢慢喝着,脸色阴沉的可怕。 船舱里,杀气逼人。 良久良久。 草包皇帝突然笑了。 “其实,也挺好的,终究还是发现的比较早,”他端起酒碗,一饮而尽,“传旨,将所有涉事人员,都交给魏忠贤、钱谦益二人。 另外,锦衣卫的人,不要参与此案审理,只要随时监控他们即可。 朕倒要看看,他二人如何处理此事。” “你去告诉魏忠贤,就说朕知道了。” 那名锦衣卫出门时,朱由检又补充一句:“昭告天下,朕要在民间选秀了。” 锦衣卫躬身应诺一声,便前去传旨了。 “皇嫂,皇后,继续喝茶,”朱由检神色淡然,似乎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一般,“各位,请。” “接着奏乐,接着舞!” …… 草包皇帝朱由检轻飘飘一句“朕知道了”,却难坏了大奸臣魏忠贤。 同样的,文官领袖钱谦益也是一脸颓丧。 想不到,原本一件‘勾结反贼’的案件,竟然牵扯出这么一个惊天动地的‘大案要案’,简直就令人措手不及啊。 两个人的心思,都差不多。 皇帝面子上不表态,其实就是最大的表态。 是骡子是马,拉出来遛一遛再说。 给皇室后宫嫔妃下毒,算计其子孙后裔…… 此事! 就太骇人听闻了! 那个客氏巴巴,简直就是一条潜伏多年的毒蛇,这是要把大明的皇室往绝路上逼呢。 “魏厂公,此事……咳!” 钱谦益刚想开口说话,可是转念间,心头一阵惊悚,忍不住打一个寒战,闭嘴了。 不仅仅是冷香凝露丹。 跟文官清流们有牵扯的,还有一件‘红丸案’…… 如果皇帝铁了心的闹事,要将那一件案子也一并查办,不要说他钱谦益,就是大明朝将近八九成的文官,恐怕都要吃不了兜着走。 毒害皇帝,此事一旦撕开面皮,那可不就是前所未有的丑闻啊! 这咋就! “钱大人,为何欲言又止?”喝完一碗茶,魏忠贤的情绪渐渐平复下来,“万岁爷说了,要民间选秀,钱大人意下如何?” 钱谦益还在愣神。 “钱大人,是想起你们文官清流们搞的红丸案了?”魏忠贤森然说道:“当初,你们一门心思的要搞死景泰帝,设计弄出那么一摊子烂事。 谋杀皇帝,多大的罪名,最后都落在我魏忠贤头上。 钱大人,你们文官清流们的好手段啊!” 钱谦益默然不语,端起茶碗想喝一口,却才发现早已干了。 他缓缓放下手中茶碗,深吸一口气,道:“红丸案,咱不提能行不?” “一旦揭开来,咱二人,谁都讨不了好。” 魏忠贤微微摇头,像看白痴一样的,扫了钱谦益一眼,冷淡的说道:“钱大人,如果你心里还存着一些侥幸之心,那你就等死吧。 咱二人之间的合作,也到此为止。 你做你的狗屁文官领袖,我做我的大奸臣、大宦官,老阉货! 说的到底,你我都在皇帝的爪牙,是鹰犬,别以为你钱大人多念几本圣贤书,就自以为高人一等。 在咱家看来,不过是识了几个字的狗贼而已!” 魏忠贤的话,说的十分不客气。 就差指着钱谦益的鼻子臭骂了。 “你以为红丸案天衣无缝,所有的脏水都泼在阉党头上了?”魏忠贤继续骂道:“自以为是的读书人,狗屁都不是!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蠢货! 现在终于要出事了,还想着欺瞒下去?你以为当今皇帝,真如你们文官清流所说,是一个不学无术、游手好闲、卖官鬻爵、贪财好色的大草包? 如果你还如此想,那,钱大人,请吧。 咱家要办案了。” 钱谦益脸色阴晴不定,沉吟不决好一阵子,方才铁青着脸说道:“那依魏厂公的意思……” “咱家保自己的狗命,钱大人随意。” 钱谦益喟然长叹一声,道:“我何尝不是如此作想,可是,一旦要牵扯到红丸案,我……根本就保不住自己的性命啊。” 他说的,在很大程度上,可能还是实情。 毕竟,毒杀皇帝…… 想起来就令人心惊肉跳。 他钱谦益虽然不曾亲手参与‘红丸案’,但作为东林党核心人物,起码是知情的。 知情不报,按照大明律。 与犯事者同罪。 那可就是、夷灭九族之罪…… “魏厂公,请救我!”钱谦益思前想后,终于想通了。 他‘噗通’一声跪倒在地,以头杵地,道:“我钱谦益身为大明臣子,对红丸案知情不报,罪该万死,只求魏厂公能搭救我一条性命。 钱某,定当厚报魏厂公之大恩大德!” 魏忠贤面无表情的瞅着钱谦益,冷然说道:“可是,从根本上来说,当初的景泰帝,对你们读书人的信任和恩典,比我魏忠贤可要大了去了。 到头来,还不是一枚红丸,要了他的老命!” 钱谦益不吭声,默默磕了几个头,站起身来。 “罢了,咱家也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魏忠贤终于松了口,道:“你钱大人也考虑清楚,一旦此事筹划的不够周密,泄露出去一言半语,我魏忠贤无所谓,反正就是大明朝最大的狗宦官。 可是,你钱大人,嘿嘿!” 言下之意,就十分清楚。 一旦那些文官清流们知晓,是钱谦益将那些人转手卖给魏忠贤……不对,转手卖给草包皇帝,他钱谦益的名声,也就全毁了。 今后,估计在大明朝,没有他的立锥之地。 “魏厂公,只说下一步该如何做吧。”钱谦益突然说道:“现在多说无益,反倒只令人心烦意乱,既然要做,就做的彻底一些吧。” “如何个彻底法?”魏忠贤冷笑一声,道:“莫不是,再弄来一枚红丸,骗着让皇帝吞服下去?” 钱谦益脸色大变。 这玩笑,可开不得! “魏厂公!” 魏忠贤冷笑几声,也就不再继续开玩笑了。 “钱大人,现在面子上看来,是一个案子,实际上,在皇帝的心里,可是三件、四件案子呐!” “客氏巴巴利用冷香玉露丸,祸害后宫,造成先帝断了皇家子嗣,此为明面上的案子,谁都跑不掉了。” “这第二件案子,应该便是先帝英年早逝的案子,这一条,你们文官清流与我阉党都脱不了干系,也是谁都跑不掉。” “还有第三件案子,便是红丸案……似乎,也是谁都跑不掉。” “如此说来,咱大家谁都脱不了干系,那就只能想办法,将所有的案子,归结为一个案子,能保下来几条性命,便保下来几条吧,说实话,咱家自己的这颗脑袋,估计都保不住喽!” 魏忠贤一边说着话,一边给二人把茶水斟满,浅浅喝了一口,忍不住搓一把老脸:“总之,这一次,凶险万分啊!” 钱谦益不敢吭声。 这种时候,可不能耍嘴皮子。 “钱大人,你那边还有什么能让皇帝龙颜大悦的事?要不想办法说几件,先抱住你的性命再说?”魏忠贤幽然叹道: “可惜,咱家牵涉太深,恐怕难逃一死啊。 否则,好好给折腾几条铁路、煤矿、铁矿什么的,也不至于事到临头、束手无策啊……” 钱谦益微微点头,不动声色的说道:“我这边其实也能做点事,只可惜,就怕皇帝不满意,反倒弄巧成拙。” 于是,二人相视一笑。 心知肚明。 这一次,必然会砍掉很多人的脑袋,但起码他钱谦益、魏忠贤二人的脑袋,无论如何暂时应该能够保下来。 “魏厂公,皇帝要贯通北线铁路,目前应该最为缺少的,便是钱粮吧?”钱谦益问道。 “不止钱粮,”魏忠贤道:“还有那些读书人,动不动冲到铁路上,让大同的煤炭都运不到京师,委实可恨!” “此事,我能搞定。”钱谦益说道。 “还有沿途的那些豪门世族,书院什么的,动不动说哪条山脉不能动,哪条河道不能填充,说是影响了大明朝的龙脉,简直荒唐!” “此事,我也能处理妥当。” “至于那些与建奴、北蛮勾结的杂碎,估计还会在朝堂上、各沿途督抚府县衙门,进行各种阻挠。” “此事,也能解决。” “最令万岁爷生气的,便是钱粮不足,工程进度缓慢,他想乘坐火车巡视北线长城防务,看来只能等上三五年之后了……” “此事,我…也能想办法解决一部分!” 魏忠贤的脸色,终于松弛下来,耷拉着眼皮,看着手中的茶碗,低声说道:“那就,先审红丸案!” “红丸案?” 钱谦益微微一愣,旋即面现大喜之色,低声赞叹一句:“魏厂公,高明!” 浩瀚的宇宙中,一片星系的生灭,也不过是刹那的斑驳流光。仰望星空,总有种结局已注定的伤感,千百年后你我在哪里?家国,文明火光,地球,都不过是深空中的一粒尘埃。星空一瞬,人间千年。虫鸣一世不过秋,你我一样在争渡。深空尽头到底有什么?爱阅小说app 列车远去,在与铁轨的震动声中带起大片枯黄的落叶,也带起秋的萧瑟。 王煊注视,直至列车渐消失,他才收回目光,又送走了几位同学。 自此一别,将天各一方,不知道多少年后才能再相见,甚至有些人再无重逢期。 周围,有人还在缓慢地挥手,久久未曾放下,也有人沉默着,颇为伤感。 大学四年,一起走过,积淀下的情谊总有些难以割舍。 落日余晖斜照飘落的黄叶,光影斑驳,交织出几许岁月流逝之感。 阵阵犹如梵唱一般的海浪波动声在他身边响起,强烈的光芒开始迅速的升腾,巨大的金色光影映衬在他背后。唐三瞬间目光如电,向空中凝望。 网页版章节内容慢,请下载爱阅小说app阅读最新内容 顿时,”轰”的一声巨响从天堂花上爆发而出,巨大的金色光柱冲天而起,直冲云霄。 不远处的天狐大妖皇只觉得一股惊天意志爆发,整个地狱花园都剧烈的颤抖起来,花朵开始迅速的枯萎,所有的气运,似乎都在朝着那道金色的光柱凝聚而去。 请退出转码页面,请下载爱阅小说app 阅读最新章节。 他脸色大变的同时也是不敢怠慢,摇身一晃,已经现出原形,化为一只身长超过百米的九尾天狐,每一根护卫更是都有着超过三百米的长度,九尾横空,遮天蔽日。散发出大量的气运注入地狱花园之中,爱阅小说app稳定着位面。 地狱花园绝不能破碎,否则的话,对于天狐族来说就是毁灭性的灾难。 祖庭,天狐圣山。 原本已经收敛的金光骤然再次强烈起来,不仅如此,天狐圣山本体还散发出白色的光芒,但那白光却像是向内塌陷似的,朝着内部涌入。 一道金色光柱毫无预兆的冲天而起,瞬间冲向高空。 刚刚再次抵挡过一次雷劫的皇者们几乎是下意识的全都散开。而下一瞬,那金色光柱就已经冲入了劫云之中。 漆黑如墨的劫云瞬间被点亮,化为了暗金色的云朵,所有的紫色在这一刻竟是全部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一道道巨大的金色雷霆。爱阅小说app那仿佛充斥着整个位面怒火。 爱阅小说app 列车远去,在与铁轨的震动声中带起大片枯黄的落叶,也带起秋的萧瑟。 王煊注视,直至列车渐消失,他才收回目光,又送走了几位同学。爱阅小说app 自此一别,将天各一方,不知道多少年后才能再相见,甚至有些人再无重逢期。 周围,有人还在缓慢地挥手,久久未曾放下,也有人沉默着,颇为伤感。 大学四年,一起走过,积淀下的情谊总有些难以割舍。 落日余晖斜照飘落的黄叶,光影斑驳,交织出几许岁月流逝之感。 为您提供大神小凤炖蘑菇的我,朱由检:大明第一败家子最快更新 第十四章 先审红丸案免费阅读.https:// 第十五章 一箭双雕 在魏忠贤、钱谦益的‘通力合作’下,大明朝的两件大事,拉开帷幕。 第一,严查‘红丸案’和‘冷香玉露丸案’; 第二,大明北线铁路,开工了。 ‘红丸案’说穿了,只不过是一个借口,是钱谦益、魏忠贤用来捏拿文武百官,和天下豪门世族的一把杀猪刀。 在如此惊天大案下,谁都想着首先自保。 而非草包皇帝朱由检所担忧的那般,起兵造反。 对此,朱由检还颇为失望。 他是个败家子,现在手里有三支铁军,就等着那些豪门世族造反,然后顺手给打趴下算了。 在稳固基本盘的同时,还可以捞取一大笔‘败家值’…… 只可惜,那些文官清流、豪门世族太贼鸡了,根本就不想着起兵造反,反而开始一场令人匪夷所思的‘大揭发’…… “这些个官宦人家,咋就不造反呢?”ωww.五⑧①б0.℃ōΜ 乾清宫里,草包皇帝朱由检有些犯愁,忍不住骂了魏忠贤几句,无外乎就是办事不力,让你去查‘冷香玉露丸’,你咋给朕翻出来一件‘红丸案’? 魏忠贤面上战战兢兢,汗出如浆。 心里却笑了。 这一把,他算是赌对了。 这个草包皇帝,一旦开口骂他,甚至动手动脚的打他,就说明还没有必杀之心,他魏忠贤暂时还有点用处。 “万岁爷,那些文官互相揭发,闹的满朝风雨,人人自危,咋办?”魏忠贤小心翼翼的问道。 “凉拌。” 朱由检叹一口气,语重心长的说道:“忠贤啊,你的苦心,朕其实心知肚明。 对于红丸案…… 罢了,你就按照你设想的去办吧。 记住,尽量少杀人,多搞钱粮……” 剩下的话,就不能再说下去了。 有些事,他朱由检知道,魏忠贤知道,就行了。 “万岁爷,奴婢这就去办案,”魏忠贤毕恭毕敬的向后退出几步,接近门口时,方才转身。 “回来。” 朱由检突然说道。 魏忠贤一个激灵,额头的冷汗就下来了,“万岁爷,还有何吩咐?” “你还没说北线铁路的事呢,就想溜出去?” 朱由检让自己躺的更舒适一些,继续说道:“如何规划,如何修筑,如何保护,如何运营,这些小事都是你魏忠贤需要考虑的; 朕只想知道,何时开工?何时竣工? 何时,朕能北巡?” 魏忠贤抹一把额头的汗渍,心里一阵叫苦:‘这草包皇帝,也太心急了吧?’ “启奏万岁爷,北线铁路的修筑工程,已经在两日前开工了,” “京师到大同府之间的铁路,目前运营正常,每日可向京师之地运来将近十万斤煤炭、铁矿、铜矿等。” “京师之地的钱粮、工具等,也可及时运过去。” “目前,最大的问题……还是粮……咳咳,还是铁矿石不够……” 本来,他想说粮食是目前最大的困难。 真相也是如此。 可是,当魏忠贤看到朱由检听到“粮”字时,脸上现出一抹难以言说的怒意时,他只好临时改口。 在这个节骨眼上,在皇帝面前提“粮食”的事,绝对没有好果子吃。 果然,朱由检听到魏忠贤改口。 一股怒意登时消解一大半。 还是这个大奸臣魏忠贤好使啊…… “忠贤啊,国内所有盐铁、金属矿、石灰石、水泥厂等,一律收归朝廷所有。” 朱由检沉吟几声,吩咐道:“记住,在有些事情上,咱们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在根本的战略物资上敢伸手的人,你一定要砍掉他们的爪子。 杀一百个、一万个都行。 不管官当得多大,背后势力多雄厚,也不管他是朕的小舅子还是老丈人,一旦犯了忌讳,就弄死他狗日的!” 魏忠贤:“……” 这话,不敢接。 人家要弄死自己的老丈人,那是人家皇帝的事,他魏忠贤算老几…… “对了,还有一点,”朱由检突然想起一事,“京师的几样基建工程,目前都进行的如何了? 信王府那一片的土地开发,大明工程局,万国商会会馆,大明学堂。 还有最重要的,京城地下铁路建设,都进展如何了?” 魏忠贤‘噗通’一声跪倒了。 这些‘大事’,基本都烂尾了…… 朱由检的脸色,渐渐阴沉下去,冷哼一声,道:“是不是,都成了所谓的烂尾工程?” 魏忠贤以头杵地,嘭嘭作响,根本不敢吱声。 当时,就连他这个大宦官都以为,这些所谓的‘基建工程’,不过是草包皇帝信马由缰、胡乱指挥的,根本就是闹着玩的。 再加上各项事务实在繁忙,他到处想办法筹措钱粮,又是赈灾又是准备粮饷,基本上就没消停过。 而且,按照大明朝目前的财力,有些工程根本上就支撑不起来…… “朕的话,都不算数啊,”朱由检突然叹一口气,冷声说道:“自从朕登基第一日起,朕安排下去的事,你魏忠贤从来都是大打折扣。 说说,为何如此?” 魏忠贤不敢吭声。 这不都因为,刚开始他以为,这是草包皇帝随口说说而已。 事后,这家伙也从未过问。 这就给魏忠贤一个错觉。 他觉得草包皇帝应该早已将之前安顿的‘大事’,统统给忘了…… 没想到,以前不吭声,也不过问。 只不过是朱由检知道,他的根基还很浅,根本就没有与魏忠贤、钱谦益等文武大臣掰腕子的实力。 也没有与辽西将门掰腕子的实力。 更没有,与整个豪门世族决一死战的实力。 所以,隐忍至今。 原来的剧本中,李自成、张献忠、高迎祥、王和尚等人举兵造反时,因为没有了活路,所以,也就没有了所谓的顾虑。 因此,人家可以向流寇一般,打一枪换一个地方。 反正就是搞事抢饭碗,才不管基本盘的问题。 草包皇帝朱由检顾虑太多,没办法像那些家伙一样,不管不顾的杀戮、抢劫…… …… 将魏忠贤训斥一番后,朱由检挥挥手,让大宦官自己忙乎去。 就算明知道下面人办事,总会给你大打折扣,他这个穷皇帝又有个屁办法。 “还是出去散散心吧,”朱由检喃喃低语,“去西苑湖面上,勾栏听曲。” 乾清宫的某一个角落,一条淡淡的人影,默默消失。 自然是皇帝的暗卫,出去布置了。 京城里的世道不太平,草包皇帝现在的每一次出行,都要做到万无一失,不仅有数百名明面上的锦衣卫保护,另外,还有三百多名武功高强的暗卫,承担了他的安全护卫。 因为他不知道,这个被自己搞的脱轨的了大明王朝,是一个低武世界,还是高武世界。 他目前的力量、敏捷+12…… 不知道算不算武林高手。 换了一身素雅干净的白绸衣衫,弄一方书生巾往头上一戴,手里捏一把纸扇,朱由检摇摇晃晃出了紫禁城,俨然一副富家浊公子打扮,让沿途的妇人们侧目不已。 甚至,就连一些抠脚大汉,似乎也对他多看了几眼。 ‘还是当老百姓好。’ ‘不过,得有钱,有粮食,有权有势,最好有个皇帝亲爹……’ 草包皇帝感慨不已。 如果他是个世子殿下,或者皇子皇孙,可能还活的更加滋润一些。 当皇帝不是个技术活,在太平盛世里,就算往龙椅上栓一条癞皮狗,照样会政通人和、四海清明。 可是,要当好崇祯皇帝。 简直,就不是人干的! “大爷,行行好,给一口吃的吧。” “大爷,赏一口饭吃吧,我们都三天三夜没吃一粒米了。” “大爷,我这两个孩子,你看上哪个就带走吧,我不要钱,只要她们能有一口饭吃,能吊住一条小命,我们一家子就给您老人家磕头了……” 一路走过,身后跟着数十名乞丐。 听口音,应该是山东一带的。 在一个岔路口,朱由检停下脚步,回头看着那些乞丐,道:“你们都是山东的?” “是啊大爷,我们都是山东莱州府的,家里遭了灾荒,只好沿途乞讨来到京师……” “莱州府的?” 朱由检微微皱眉。 莱州府、登州府一带,因为靠近港口海岸,且一直为东江镇毛文龙的军队运送粮饷,朱由检曾下旨,恩免这两府之地十年的赋税。 此外,在魏忠贤、郑芝龙的运筹下,将其中一大半灾民,统统海运到苦兀岛上去了。 现在,咱们还有这么多的灾民? 看来,他这个草包皇帝整日窝在皇宫,对外面的事根本就不知道啊。 ‘曹公的飞报中也没有相关消息。’ 朱由检脸色渐渐冷了下来:“你们那边没有了朝廷税赋,再加上海运、渔猎、晒盐等事,就算不能富裕过日子,但吊一条性命,总归不难吧?” “唉,这位大爷有所不知啊,”一名老年乞丐痛哭流涕的说道: “朝廷如果不免除莱州府、登州府的赋税,可能我们这些小百姓还有一条活路,可是,正因为朝廷恩免一切赋税,我们才彻底没了活路啊。” “为何?”朱由检好奇的问道。 “朝廷恩免赋税前,一些贫瘠的耕地,和一些浅滩渔港、渔村,那些大户人家看不上眼,也就任凭我们讨一口饭吃。 可是,自打草包皇帝颁下一道圣旨,将所有赋税免除后,那些地方很快就被大户人家想尽一切办法给占了去。 更有甚者。 一些年轻力壮的,还被人用绳子串在一起,整日给那些大户人家劳作,不让他们离开故土讨生活。 好多人,都被活活挣死、打死了……” 朱由检默然半晌。 想不到,他朱由检的大明朝治下,竟然正在向奴隶制方向发展。 而且,这才是山东一地的事。 在西北,在西南,在江南,在闽浙、福建…… 算了,想想就心累。 “你们为何不去修路、或者搞农田水利建设也行,朝廷不是全面实行以工代赈么?你们去,就算挣不到钱,可一口吊命饭还是可以混上的嘛。” “大爷有所不知,那些工地上,只要青壮年劳力。” “我们这些老弱病残,就算混一口稀粥喝,人家也不要啊。” 草包皇帝掏出一把金豆子,想扔给那些乞丐。 突然,他的想法变了。 这些人,就算是一座金山,估计也消受不了。 那么多眼睛盯着,撒出去一把金豆子,他朱由检可能获得三五点‘败家值’,可是,估计到不了天黑,这些人的脑袋就会被莫名其妙的拧下来。 京师之地,别看着金碧辉煌、人模狗样,实际上,就是一个土匪窝、BIAO子门…… “走吧,我请你们去吃肉喝酒。”朱由检挥挥手,在前面带路,向不远处的信王府大街走去。 那一片,目前算是大明京师最繁华的地段,说是寸土寸金都不为过。 那些江南豪门迷信的很,纷纷传言,信王府那一片地方有龙气,读书人在那里读书写字研究八股文,很容易就能醍醐灌顶,通透四书五经的圣人之言。 做生意的,在那一片地方,可以沾染一些富贵之气。 更有甚者。 还有一种传言,久居草包皇帝的潜邸一带,可强身健体、壮腰健肾,据说只要住上一年半载,就算夜御十女也不在话下。 因为,宫里有人传出话来。 当今万岁爷,龙筋虎骨,强悍无比。 往往,一日一夜…… …… 对于这些传言,草包皇帝一笑了之。 炒地皮嘛,总得豁出去一点什么。 皇家的面皮,又不怎么值钱,他不过是暗示一下魏忠贤,将那片地方的神妙之处略加‘包装’而已。 不过,用‘一日一夜’这个噱头炒地皮,的确还是有点超乎草包皇帝的意料。 “看见最阔气那家酒楼了么?” 来到信王府大街,朱由检遥指昔日信王府门口沿街一座大酒楼,笑着说道:“去,把流落京城的你们山东老乡都请过来,朕……正的吃一顿酒席! 本公子可是最喜欢请客吃饭了,哈哈哈。” 紧跟其后的数十名乞丐,拖儿带女,衣衫褴褛,一个个面黄肌瘦,看见远处那座“红楼”,早就吓得不敢吭声了。 这么阔气的地方,是草包皇帝请他小姨子吃饭的地方吧? 乡下人,不怎么会说话,有人忍不住就问了出来:“公子,前面那红楼,看着像皇宫一样,该不会是皇上请他小姨子吃饭的地方吧?” 众乞丐嘿嘿偷笑。 朱由检哈哈大笑:“对啊,那是草包皇帝专门请客吃饭的地方。” “走,本公子请你们去喝酒吃肉,勾栏听曲,享受她妈的一回!” 浩瀚的宇宙中,一片星系的生灭,也不过是刹那的斑驳流光。仰望星空,总有种结局已注定的伤感,千百年后你我在哪里?家国,文明火光,地球,都不过是深空中的一粒尘埃。星空一瞬,人间千年。虫鸣一世不过秋,你我一样在争渡。深空尽头到底有什么?爱阅小说app 列车远去,在与铁轨的震动声中带起大片枯黄的落叶,也带起秋的萧瑟。 王煊注视,直至列车渐消失,他才收回目光,又送走了几位同学。 自此一别,将天各一方,不知道多少年后才能再相见,甚至有些人再无重逢期。 周围,有人还在缓慢地挥手,久久未曾放下,也有人沉默着,颇为伤感。 大学四年,一起走过,积淀下的情谊总有些难以割舍。 落日余晖斜照飘落的黄叶,光影斑驳,交织出几许岁月流逝之感。 阵阵犹如梵唱一般的海浪波动声在他身边响起,强烈的光芒开始迅速的升腾,巨大的金色光影映衬在他背后。唐三瞬间目光如电,向空中凝望。 网页版章节内容慢,请下载爱阅小说app阅读最新内容 顿时,”轰”的一声巨响从天堂花上爆发而出,巨大的金色光柱冲天而起,直冲云霄。 不远处的天狐大妖皇只觉得一股惊天意志爆发,整个地狱花园都剧烈的颤抖起来,花朵开始迅速的枯萎,所有的气运,似乎都在朝着那道金色的光柱凝聚而去。 请退出转码页面,请下载爱阅小说app 阅读最新章节。 他脸色大变的同时也是不敢怠慢,摇身一晃,已经现出原形,化为一只身长超过百米的九尾天狐,每一根护卫更是都有着超过三百米的长度,九尾横空,遮天蔽日。散发出大量的气运注入地狱花园之中,爱阅小说app稳定着位面。 地狱花园绝不能破碎,否则的话,对于天狐族来说就是毁灭性的灾难。 祖庭,天狐圣山。 原本已经收敛的金光骤然再次强烈起来,不仅如此,天狐圣山本体还散发出白色的光芒,但那白光却像是向内塌陷似的,朝着内部涌入。 一道金色光柱毫无预兆的冲天而起,瞬间冲向高空。 刚刚再次抵挡过一次雷劫的皇者们几乎是下意识的全都散开。而下一瞬,那金色光柱就已经冲入了劫云之中。 漆黑如墨的劫云瞬间被点亮,化为了暗金色的云朵,所有的紫色在这一刻竟是全部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一道道巨大的金色雷霆。爱阅小说app那仿佛充斥着整个位面怒火。 爱阅小说app 列车远去,在与铁轨的震动声中带起大片枯黄的落叶,也带起秋的萧瑟。 王煊注视,直至列车渐消失,他才收回目光,又送走了几位同学。爱阅小说app 自此一别,将天各一方,不知道多少年后才能再相见,甚至有些人再无重逢期。 周围,有人还在缓慢地挥手,久久未曾放下,也有人沉默着,颇为伤感。 大学四年,一起走过,积淀下的情谊总有些难以割舍。 落日余晖斜照飘落的黄叶,光影斑驳,交织出几许岁月流逝之感。 为您提供大神小凤炖蘑菇的我,朱由检:大明第一败家子最快更新 第十五章 一箭双雕免费阅读.https:// 第十六章 又出事了 五六百名乞丐,在‘朱脚公子’的带领下,浩浩荡荡,涌入京城最大的酒楼。 红楼。 “老板呢?今天我包场,所有的酒钱饭钱都算在我身上。” 一进门,朱由检随手拨开一名上前阻拦的店伙计,找一个临窗的位置落座。 那一桌上,有七八名富家子弟正在吃酒,突然来一位风度翩翩的浊公子,几人搞不清楚状况,一时间面面相觑,竟无一人去问朱由检。 “你们随便吃,随便喝,我请客。” “那个小二,先上一坛好酒,再喊你们老板过来说话。” 说着话,他随手丢出去一袋金币,笑道:“多退少补,不能让你们做生意的吃亏啊。” 那伙计接住装金币的袋子,脸色一阵阴晴不定。 正在这时,乞丐们涌入大堂。 一时间,气氛有些热烈。 那些家伙,单独一二人时,看上去十分的谨小慎微,见了城里的达官贵人大气都不敢多出几鼻子。 可是,当汇聚成数百人时,却一个个的像大爷一样,吆喝着,自己寻找空位子,坐下来就开始抓着桌上的饭菜往嘴里塞。 很多人,已经饿了三五日,见了食物都疯了。 哪里还顾得上其他。 “这位爷,您稍等,小的这就去将他们赶出去!”店小二转身便走,却被朱由检一把拉住。 “别,那是我的客人。” “您的……客人?” 那小二一脸懵逼,回头上下打量着朱由检,看看这么清俊贵雅的公子哥,怎么会请一帮子叫花子吃饭? “对,都是我的父老乡亲,”草包皇帝朱由检哈哈大笑,“有什么好酒好菜,专挑贵的上。 放心,金币不够的话,我让人再送来几袋子。 别的没有,咱就是金币多。” 小二面露疑惑之色,从袋子里到处几枚金币,不着痕迹的检查一遍,确定都是正版的大明金币,丝毫没有掺假。 “这位爷,您看这……” “快去喊你们掌柜的来见我,另外,有好酒好肉,给我的那些乡党尽管上。” “这位爷,您这金币……” “怎么,这金币有假?” “不是,金币是正版的大明金币无疑,不过……” “赶紧说,别婆婆妈妈的。” “这正版的金币……可不怎么值钱呐……” 朱由检愣住了。 正版的金币,不值钱? 那什么金币才值钱? “你是说,正版的金币不值钱?那你说说看,什么样的金币才值钱?” 朱由检心下有些不安。 这个大明朝,随随便便整出来一两件事,往往会刷新他的三观。 自己远征苦兀岛,顺手将高丽国打趴下,又去了一趟台澎宝岛,这回到京师之地还没一个月。 好多事情,他根本就来不及掌握。 “公子,您的金币,的确是正版的大明金币,”那店小二一看朱由捡愕然之色,还以为这位爷,应该是哪位地方大员的公子哥,应该对京城不太熟络。 故而,言辞之间,自然有些轻慢之色。 “可是,现在市面上最值钱的,并非大明金币,而是金币!” “不是大明金币,而是金币?” 朱由捡隐约间有些明白过来了。 感情是,这一段时间,市场上的货币…… 出了问题? “本公子第一次来京城,有些情况不太了解,来,小二哥,说说看,到底怎么个不值钱了?” 朱由捡温言说道。 小二:“公子爷不知,这几个月前呢,大明金币可是硬货,比金子都值钱。 可惜,现在不是啦。 那些大人们来了,随手一把金币,我们实在不敢说什么,反正人家都是爷。 可是,来往的客商、豪门富户之间,根本就不用那玩意,哈哈哈。” 同桌的几位公子哥,也是一阵放浪大笑。 这小子,唬人一跳。 猛的闯进门来,大大咧咧的说是要请客吃饭,结果,掏出来一袋大明金币,充什么大头蒜呢…… 朱由检面不改色,笑道:“那把你们的金币拿出来本公子看看,放心,要金子还是要银子,咱家里多的是。” 桌上一位富家公子,随手摸出一枚金币,滴溜溜丢在桌上:“公子,您看仔细喽。” 朱由检捡起那枚金币,心下了然。 原来如此。 竟是将金子熔铸成币,表面看着跟‘大明金币’差不多,也在上面刻画了草包皇帝朱由检的头像,背面也有字。 只不过,这枚金币表面光泽不如大明金币,铸造工艺也极差。 但扛不住人家这可是真金白银啊…… “既然有了金币,想必应该还有银币吧?”朱由检笑道:“有没有银币,让咱也开开眼?” “给你。” 一名富家公子甚为不屑的丢出一枚银币。 朱由检接住银币,仔细查看下,心里有底儿了。 金币是真金子,银币是真银子。 这不就是变相的让金银之物,在大明朝流通了吗?如此说来,他当初煞费苦心捣腾出来的‘币制改革’,宣布破产了? “那这一枚真正的金币,能兑换大明金币多少枚?” 朱由检问道。 “兑换?” 几人哈哈大笑起来。 “大明金币,不过是官场上流行之物,税赋饷银俸禄用着就行,至于实际上的用途,哈哈哈。” “嘿嘿嘿。” 朱由检面不改色,也跟着哈哈大笑几声:“说说看,本公子家里管得严,很少出门游玩,对这些还真不知道呢。” “这么说吧,一枚真金币,兑换一百枚大明金币。”有人笑道。 朱由检笑道:“这比例也还合理,毕竟,大明金币里头含金量实在太少了。” “何止是少!”一名富家公子咬牙切齿的骂道:“魏忠贤那阉货,实在是我大明千百年来最大的罪人! 那狗贼忽悠皇帝,推行什么狗屁大明金币,分明就是要将这天下的金银之物收入囊中,然后,再想办法废除大明金币。 果然是千古第一罪人。 打的一手好算盘! 哼,阉党狗贼,天诛地灭!” “对对对,魏阉不除,大明必亡啊!” 朱由检:“……” 魏忠贤,好样的,替朕背负了这么大的一口黑锅。 不过,他的心里始终有些疑惑。 在京师之地,天子脚下,十余万锦衣卫、东厂太监都是吃干饭的?发生这么大的事情,竟然丝毫没有察觉? 难道,他们也是同谋者? 表面上,朱由检谈笑风生,跟着那些富家公子痛骂几句魏忠贤,顺便还骂几句草包皇帝。 心下,他却是一阵悚然。 这个大明朝,水太深了。 一个不小心,淹死在茫茫大水之中,估计很多人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吧? 就连他这个当皇帝,想要干一件事,下面的人阴奉阳违,竟然到了如此地步,还有什么事,是他所不知道的? “既然大明金币不值钱,咱就不用它了,”朱由检哈哈大笑着,从腰间解下一只玉佩递给店小二,笑道:“这个比金子都值钱,先换成酒钱吧。 对了,这些乞丐都是我山东老乡,别嫌弃他们衣衫褴褛,有好酒好肉尽管上。 如果这枚玉佩不够,本公子身上好东西多的是!” 那小二接过玉佩。 只是随便看一眼,就脸色大变。 京城之地的店小二,多有精细灵活者,尤其像‘红楼’这么大的酒楼,对店伙计、跑堂的、站柜的和后厨之人,自然是精挑细选。 并严格培训过。 所以,这一双眼睛,可以说是甚为毒辣。 这一枚玉佩,就算是在那些古玩店里,都算得上是极品中的极品,根本就做不得假。 “公子爷,您放心吧!” 小二喜笑颜开的说道:“我们家掌柜的说过,这天下开饭馆的,最怕的不是穷人多,而是没人吃饭喝酒; 您老就放心吧,就算是再衣衫褴褛些的食客,咱红楼都是一视同仁。 谁让您有钱呢? 您就是咱亲爷爷嗳!” 众人哈哈大笑。 朱由检也跟着大笑起来,道:“让所有人敞开肚皮吃,放开手脚的喝,只有喝不死,就往死里喝! 本公子有的是钱。” 登时,红楼里爆发出一阵欢歌笑语,很多富家子弟纷纷端了酒碗,过来要与朱脚公子结识结识。 这么财大气粗、且有点缺心眼的主儿,谁不喜欢? 所以,朱由检很快就成为那些富家子弟眼里的小肥羊,谁都想蹭过来‘结交’。 朱由检对前来敬酒的,一视同仁,酒到必干,自然是十分的豪爽…… …… 在距离红楼不远处的一家‘浙商会馆’里,钱谦益、张瑞图等人,却面面相觑,大惊失色。 “皇帝、去了红楼?” “金币的事,他已然知晓?” “这下子该如何是好?” “早就说过,此事在京师之地绝对不容许出现,那个金发容难道是吃屎的?” “红楼那么大,所有的达官贵人都会去消遣,谁让那老狗明着使用真金币的?”五⑧16○.com …… 七八位一品、二品大员,愁的连茶都喝不下去了。 此事一旦泄露,以草包皇帝朱由检的手段,还不知该有多少人头落地,想想就令人心惊肉跳。 这下子,玩大了。 “早就说过,在货币上绝对不能伸手,你们都不听,非要跟朝廷的币制背道而驰,现在好了,出事了,你们自己看着办!” 钱谦益以手扶额,几乎咬牙切齿的痛斥道:“你们都是猪脑子啊?” “明知道此事绝对瞒不过去,迟早会让皇帝知晓。” “就算是锦衣卫都指挥使、东厂几名大太监都拿了好处,可是,出了这么大的事,那些人还不是直接给你反咬一口? 说说看,你们…… 你们简直是不可理喻!” 钱谦益是真的怕了。 朱由检的手段,他领教过,魏忠贤的手段,他更是熟悉无比。 一旦此事…… 嘶,他都不敢往下想了。 “赶紧想办法弥补吧,前几日刚刚买通魏忠贤,将红丸案给压下来,用几百万石粮食将此事糊弄过去,现在倒好,一波未起又起风浪。 我钱谦益,迟早要被你们这些人给坑死!” 张瑞图等人默然不语,一个个噤若寒蝉,生怕说错一句话,被钱谦益再痛斥一顿。 “赶紧想办法,务必妥善解决此事方为……” “能有什么办法?还妥善解决?你?你?还是你?想啊,想出一个妥善办法啊!”钱谦益直接将一只茶碗摔的粉碎。 “你们自己要作死,那就自己去死好了!” “钱大人,你在江浙的产业和生意,在这一次的金币替换过程中,也是受益匪浅,怎么,你现在的意思就是不管不顾,让草包皇帝将我们都拖出去砍头? 钱大人,你以为,你能独善其身?” 张瑞图也怒了。 他作为内阁大学士,身份权势,并不比钱谦益小,而且,他还有一个隐秘的身份,那就是魏忠贤的‘门生’。 大不了,他彻底投靠魏忠贤也就是了。 跟着这些江南富户,他迟早要翻船。 因为,这些人为了财富和利益,胆子实在太大了,什么事都敢做…… “谁都不能独善其身,”钱谦益使劲揉着眉心,涩声说道:“你们难道还不了解草包皇帝的为人?对于一些奢侈浪费之事,他从来都不管不问。 甚至,他经常还带头胡闹。 问题是,只要是他亲代的事情,如果十分里,你只做到七八分,那就是绝对要遭殃的。 魏忠贤在皇帝登基之初,承诺好几件事情,因为钱粮问题没有得到妥善解决。 结果,你们知道,那老阉货为此差点被皇帝活剐了……” 想起魏忠贤的一些遭遇,钱谦益的头皮,再一次觉得有些发凉。 而且,还很痒痒。 都说伴君如伴虎。 草包皇帝朱由检,何止一只猛虎…… “我有个想法,”张瑞图沉吟几声,捻须说道:“要不,咱再出一次血,帮皇帝将北线铁路彻底修好?” “对对对,草包皇帝不是缺钱缺粮食么?” “就用粮食和钱币,换一次皇帝的谅解!” 钱谦益叹一口气,道:“你们想多了。” “人家,现在根本就不缺钱,也基本不缺粮食了,”钱谦益生无可恋的继续说道:“皇帝缺的,只是时间!” “一旦他能扛过今年,北线铁路绝对能修通。” “到那时,粮食问题得到彻底解决,你们的……不,是咱们这些人的好日子,也就该到头了。” “难不成,要逼我们造反不成!” 突然,一位大臣霍然起身,朗声说道:“那就,造他娘的反算了!” ’ 浩瀚的宇宙中,一片星系的生灭,也不过是刹那的斑驳流光。仰望星空,总有种结局已注定的伤感,千百年后你我在哪里?家国,文明火光,地球,都不过是深空中的一粒尘埃。星空一瞬,人间千年。虫鸣一世不过秋,你我一样在争渡。深空尽头到底有什么?爱阅小说app 列车远去,在与铁轨的震动声中带起大片枯黄的落叶,也带起秋的萧瑟。 王煊注视,直至列车渐消失,他才收回目光,又送走了几位同学。 自此一别,将天各一方,不知道多少年后才能再相见,甚至有些人再无重逢期。 周围,有人还在缓慢地挥手,久久未曾放下,也有人沉默着,颇为伤感。 大学四年,一起走过,积淀下的情谊总有些难以割舍。 落日余晖斜照飘落的黄叶,光影斑驳,交织出几许岁月流逝之感。 阵阵犹如梵唱一般的海浪波动声在他身边响起,强烈的光芒开始迅速的升腾,巨大的金色光影映衬在他背后。唐三瞬间目光如电,向空中凝望。 网页版章节内容慢,请下载爱阅小说app阅读最新内容 顿时,”轰”的一声巨响从天堂花上爆发而出,巨大的金色光柱冲天而起,直冲云霄。 不远处的天狐大妖皇只觉得一股惊天意志爆发,整个地狱花园都剧烈的颤抖起来,花朵开始迅速的枯萎,所有的气运,似乎都在朝着那道金色的光柱凝聚而去。 请退出转码页面,请下载爱阅小说app 阅读最新章节。 他脸色大变的同时也是不敢怠慢,摇身一晃,已经现出原形,化为一只身长超过百米的九尾天狐,每一根护卫更是都有着超过三百米的长度,九尾横空,遮天蔽日。散发出大量的气运注入地狱花园之中,爱阅小说app稳定着位面。 地狱花园绝不能破碎,否则的话,对于天狐族来说就是毁灭性的灾难。 祖庭,天狐圣山。 原本已经收敛的金光骤然再次强烈起来,不仅如此,天狐圣山本体还散发出白色的光芒,但那白光却像是向内塌陷似的,朝着内部涌入。 一道金色光柱毫无预兆的冲天而起,瞬间冲向高空。 刚刚再次抵挡过一次雷劫的皇者们几乎是下意识的全都散开。而下一瞬,那金色光柱就已经冲入了劫云之中。 漆黑如墨的劫云瞬间被点亮,化为了暗金色的云朵,所有的紫色在这一刻竟是全部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一道道巨大的金色雷霆。爱阅小说app那仿佛充斥着整个位面怒火。 爱阅小说app 列车远去,在与铁轨的震动声中带起大片枯黄的落叶,也带起秋的萧瑟。 王煊注视,直至列车渐消失,他才收回目光,又送走了几位同学。爱阅小说app 自此一别,将天各一方,不知道多少年后才能再相见,甚至有些人再无重逢期。 周围,有人还在缓慢地挥手,久久未曾放下,也有人沉默着,颇为伤感。 大学四年,一起走过,积淀下的情谊总有些难以割舍。 落日余晖斜照飘落的黄叶,光影斑驳,交织出几许岁月流逝之感。 为您提供大神小凤炖蘑菇的我,朱由检:大明第一败家子最快更新 第十六章 又出事了免费阅读.https:// 第十七章 这是你们逼朕的…… “造反?” 此言一出,众人倒吸一口凉气,纷纷猛然离座。 大家对大明朝没什么感情也就算了,读书人,尤其是江南读书人,对这个烂透的大明朝更是没有丝毫好感。 甚至,还有些反感。 但是,要说明晃晃的说出‘造反’二字,却是根本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在骨子里,无论是浙党、楚党、齐党、还是闽党,对一个王朝的依附是毋庸置疑的。 他们与王朝同生共死,休戚以共。 可以说,他们本就是王朝的根本。 所以,不到万不得已,谁都不愿与任何王朝撕破面皮。 说出这句话的,是李三才。 曾任凤阳巡抚,在万历年间,因强烈反对矿税而遭到皇帝贬斥,后来遭受魏忠贤一党的打击报复,终于一蹶不振,淡出大明朝堂。 此次,他进京来,本为探亲访友一番,便要泛舟江湖之上,甘愿做一个富家翁就算了。 不料,刚一来就遇到‘真假金币案’,忍不住勃然大怒,这才说出‘造反’这等大逆不道的话来。 “诸位不必如此看我,”李三才白发苍苍,面容清癯,一脸正气的说道:“上无道,就该讨之伐之! 草包皇帝为了解决灾荒问题,改革币制,本来是好事。 只可惜,他身边有魏忠贤一党为非作歹,这才导致朝廷采用不含一丝金银之物的狗屁,替代原先流通正常的金子、银子。 这,根本上就是取死之道。 怪不得别人。” 李三才义正言辞的继续说道:“对于朝廷搞出来的什么狗屁大明金币,我早就说过,这分明就是搜刮民间钱财,故意让金银之物贬值; 然后,等到朝廷将我们手中的财富掠夺完毕,那也就该是大明金币寿终正寝之时。 到那时,谁才是最大受益者? 是皇帝,是那个草包皇帝!” 一番话,说的还挺像那么回事,就连钱谦益、张瑞图等当初曾经亲身经历并参与过大明金币出台的人,也纷纷点头不已。 有些事,他们觉得看破不说破也就罢了。 既然现在李三才将此事说破,那倒也不妨再说上几句,无非是‘推波助澜’、‘火上浇油’而已。 至于说真的要造反…… 谁都不傻。 口上说说而已,别人不知道朱由检的手段,钱谦益、张瑞图二人,可是心知肚明。 不要说其他,就是一个大明工程局,一所大明学堂,里头捯饬出来的各种新式火枪、火炮、火箭什么的,想要摧毁一座城池,简直就是摧枯拉朽。 这还正应了一句‘秀才造反十年不成’。 说的多,做的少。 过过嘴瘾罢了。 “都骂够了没?”等到诸位的怒火发泄的差不多,钱谦益端起一碗新沏的茶水,淡然说道:“造反不造反,那是你们的事,与我钱某人没有半点关系。 如果可以,我倒是只愿意想办法先解决当前的困局。 真假金币案,如何解决?” 在座诸位,竟无一人应答。 遇到这么大的事情,谁都没办法解决。 “李大人,您觉得该如何解决当前之事?”钱谦益转头看向李三才,问道:“你李大人反正就是一介布衣,就算是胡乱骂几句朝廷、皇帝,其实也不算什么大罪。 可是,你说你要造反,那钱某人可就要问上一句,你如何造反? 什么时候造反? 拿什么造反? 你有兵有钱有粮?还是有什么底牌?” 李三才愕然半晌,颓然落座,恨声说道:“钱公不必嘲讽在下,我只是胸有不平意,就想出一口浊气而已。 要说造反,在座的谁敢? 谁愿?” 钱谦益叹一口气,道:“那就以后把嘴给管好了!” “李大人年纪大,书也读的好,就是这张嘴太过分,造反的话,岂能随口就说出来?你是想害死我们大家伙啊?” 李三才面现愧色,躬身抱拳,道:“是老生失口了。” “罢了,咱们还是商量一下,给那些窝在江南的大爷们擦擦屁股吧。”钱谦益有些疲倦的说道。 “钱公,有什么话就直接说吧,”张瑞图苦笑道:“论读书,论学识和眼界,你钱公现在可是咱大明读书人之翘楚。 我虽不是你们浙党之人,但对钱公的敬佩之意,却还是十分真诚的。 而且,钱公跟皇帝、魏忠贤都走的比较近,对他们的一些手段之了解,自然也就比我们这些人更加深入一些。 接下来,需要如何去做,钱公不妨明示。” 众人纷纷点头称是:“钱公,快说说该如何处置!” “首先,这事已然瞒不住了,那就需要大家齐心协力,给皇帝把态度摆端正,”钱谦益沉吟几声,道: “皇帝这一次,肯定动了真怒。 以在下对皇帝的了解,他面上大为震怒,并动手打人时,实际上并不可怕,无非是敲山震虎、隔山打牛的那一套,意思意思也就过去了。 可是,若是他面不改色,浑然不觉之时……” “就是起了杀心!” 众人皆惊。 这一次,草包皇帝明知道大明金币出事了,却还是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与一帮富家子弟称兄道弟,胡吃海喝…… “所以,当务之急,便是想办法让皇帝息怒。”钱谦益摇头叹息好一阵子,方才黯然说道:“至于说能不能熄灭皇帝胸中怒火,实在是难以预料。 要不,我这就去寻一趟魏忠贤那老贼?” 众人勃然大怒。 旋即,冷静一想,却又纷纷点头。 此事,好像还真的只有魏忠贤才能摆平。 看看这事闹的。 真假金币之事,在江南一带,悄咪咪的进行就好了,非要闹到京师之地,这分明就是取死之道! “那就辛苦钱公了。” “钱公,需要什么尽管开口……” …… 钱谦益乘坐一顶蓝呢小轿,迳直来到魏忠贤的府邸,在门口,让门口的一名太监将折本递送进去后,便从轿子里下来。 天气炎热,阳光甚好。 魏忠贤的府邸靠近皇宫,以方便皇帝随时传召,修筑的甚为富丽堂皇,但在钱谦益眼里,却怎么有一种日落西山般的落魄感。 不过,这话不敢说出口。 “钱大人,请进吧,魏公等着您呐!” 钱谦益点点头,随手从袖中摸出几枚金币,笑道:“请公公喝一碗清茶。” 那小太监接过金币,眉开眼笑的说道:“哎哟,钱大人真是客气了,咱家只不过是给魏公看门的一条叭儿狗,钱大人其实不必破费的……” 钱谦益笑了笑,没说话。 你个阉货,以为我愿意啊? 跟着小太监身后,左转右转,穿过两道门庭后,方才来到魏忠贤的后宅。 “钱大人,今日怎的有这等闲情逸致,来咱家这破落园子里来了?”Μ.5八160.cǒm 魏忠贤正坐在池塘边钓鱼,身边几名太监、妇人伺候着,大气都不敢出一下。 “怎么,本官想念魏厂公了,还不能顺道进来请安?”钱谦益不动声色的笑道:“魏厂公不欢迎钱某人?” 魏忠贤头都不回,耷拉着眼皮,阴阳怪气的说道:“钱大人,莫不是有江南女子想让咱家品鉴一二? 咱家在这方面可是不太在行啊。” 钱谦益尬笑两声,道:“不是江南女子,是塞外女子,魏厂公可否赏脸?” 魏忠贤这才缓缓转头,瞧一眼钱谦益,笑道:“钱大人是咱大明朝最为风流倜傥的大才子,眼光自然不会太差劲。 这样吧,你叫她们过来,咱家亲自检查一遍,看能不能献给万岁爷。 咱万岁爷才是此道大行家呢。 钱大人,您说是不是啊?” 钱谦益只是连连点头,没敢应声。 这种淫词浪语,岂能是他这位大读书人所能说的?圣贤书上,虽然也有食色性也,可那毕竟是圣人的话,谁知道他老人家到底要表达一个什么意思? “有没有图鉴什么的?”魏忠贤看着钱谦益的脸色,笑问道。 “有,不过,不曾带在身边,”说着话,钱谦益向左右不经意的看了看。 魏忠贤会意。 “尽管开口吧,这都是心腹之人,不必担心泄露你钱大人的机密。” “如此甚好,如此甚好,”钱谦益走到池塘边,蹲在魏忠贤身边,低声道:“真假金币案,皇帝知晓了。” 魏忠贤微微一笑,看着水面上浮子略微一抖。 他反手一使劲,鱼竿‘嗖’的一下高高扬起。 鱼饵不见了。 鱼却没有上钩。 “看看,现在这些鱼啊,钓着钓着,就变得贼鸡起来了,耐心不够,或者鱼饵不够诱人,都很难钓上一条半条的小虾米呢。” 魏忠贤望着空空如也的鱼钩,若有所思的说道:“万岁爷应该不动声色吧?” “是,果如魏厂公所预料。”钱谦益说道。 “那就很正常,说明万岁爷现在想杀人了啊。”魏忠贤看一眼钱谦益的脖子,轻笑一声,道:“钱大人的脖子,不知够不够硬? 万岁爷的这一刀下去,还不知有多少颗脑袋滚落尘埃。 咱家的这脖子,可是早早的就洗干净了,等着哪天万岁爷心情不好,砍几刀,解解气呢。” 钱谦益对魏忠贤的讥讽不以为意,淡然说道:“我的脖子自然洗干净了。 只可惜,大鱼没上钩。” 魏忠贤嘿嘿冷笑,道:“那是因为鱼饵不够大,不够诱人,钱大人,你在江浙一带的产业,总共也就十几万亩良田,外加一些矿山、盐铁、茶山什么,舍得不舍得?” 钱谦益苦笑道:“不舍得又能如何?皇帝就算要我钱某人的脑袋,难道我能缩回脖子不让人家砍? 魏厂公放心,区区田产、金银等,不过是身外之物。 自从上一次山西血案、京师草原鼠疫案和红丸案以后,钱某人将很多事情看得很开。 我的这条性命,就交给皇帝了。 魏厂公,什么时候想要,钱某人情愿洗干净了,自己找人砍了送过来……” 魏忠贤摆摆手,笑道:“咱家要你的脑袋壳有个屁用,没鸡儿的人,撒尿的时候跟妇人一样,胡乱撒出去,不怕尿你钱大人一脸啊?” 话说的十分不客气,钱谦益却浑然不觉。 魏忠贤这老货,本来就没念几天书,说话向来粗俗不堪,如果跟他计较这些口舌之利,还不把人给活活气死不成? “魏厂公,你说吧,接下来该如何继续撒饵?” “不用撒饵了。” 魏忠贤站起身来,伸了伸懒腰,背负双手,望着皇宫方向说道:“万岁爷没有当场发怒,就说明下一步必然是雷霆一击,你我先想办法自保就行。 至于说该谁倒霉,那就让他去死好了。 大明朝都穷成什么样子了,若非万岁爷的金币替代原本的金银流通,不要说新修那么多的水利工程,顺手打死皇太极,还没有让陕甘、山西、山东、河南、安徽等地饿死太多百姓; 就是连你我二人,估计现在都死无葬身之地了。 你们东林党搞党争,一枚红丸,搞死大明皇帝,这一桩罪过,就能让你江南的读书种子灭上一遍你信不信? 再加上京师之地爆发草原鼠疫,山西血案,大同府血案,一样样算下来,你钱大人想想,其实,咱们这位万岁爷根本就是心慈手软,与咱们这些当奴婢、当臣子的不怎么计较罢了。 别真以为他是草包皇帝。 草包皇帝还能想到让大明朝的老百姓有一口热乎饭吃?想屁吃呢!” 魏忠贤难得一见的大发感慨,顺便敲打一番钱谦益,这才正色说道:“江南豪门世族的爪子,伸得太长了,这才过了多长时间,就按捺不住了?” 钱谦益苦笑道:“那些人,也在观望之中,他们真以为远离京师之地,朝廷就拿他们没办法了。 故而,多多少少有些得意忘形。” “得意忘形?”魏忠贤冷笑一声,道:“恐怕是忘恩负义吧?” “万岁爷当时将大明皇亲连根拔掉,统统打发到西北苦寒之地,让那些王爷们去肃州卫吃沙子去了。” “千万亩上等的皇田,二话不说就租给了各地的富户,本意就是想着让大家好好种田,好好过日子,谁也不要想着乱整。 看看,现在倒好,皇田到手后,不是想着如何让粮食丰产,挖空心思的又开始在大明金币上动手脚。 真以为朝廷是摆设? 真以为,万岁爷是吃素的? 钱大人,等着瞧好了,这一次,就看万岁爷的雷霆一击,第一个灭掉的是谁吧!” 二十两银子少是少了点,但放到现代也是八千到一万块。 而目前大虞朝一名普通士兵每月最多也就一两银子,一名百夫长每个月三两银子。 也许他会收吧。 另外,秦虎还准备给李孝坤画一张大饼,毕竟秦虎以前可有的是钱。 现在就看他和秦安能不能熬得过今夜了。 “小侯爷我可能不行了,我好饿,手脚都冻的僵住了。”秦安迷迷糊糊的说道。 “小安子,小安子,坚持住,坚持住,你不能呆着,起来跑,只有这样才能活。” 其实秦虎自己也够呛了,虽然他前生是特种战士,可这副身体不是他以前那副,他目前有的只是坚韧不拔的精神。 “慢着!” 秦虎目光犹如寒星,突然低声喊出来,刚刚距离营寨十几米处出现的一道反光,以及悉悉索索的声音,引起了他的警觉。 凭着一名特种侦察兵的职业嗅觉,他觉得那是敌人。 可是要不要通知李孝坤呢? 秦虎有些犹豫,万一他要是看错了怎么办?要知道,他现在的身体状况,跟以前可是云泥之别。 万一误报引起了夜惊或者营啸,给人抓住把柄,那就会被名正言顺的杀掉。 “小安子,把弓箭递给我。” 秦虎匍匐在车辕下面,低声的说道。 可是秦安下面的一句话,吓的他差点跳起来。 “弓箭,弓箭是何物?” 什么,这个时代居然没有弓箭? 秦虎左右环顾,发现车轮下面放着一根顶端削尖了的木棍,两米长,手柄处很粗,越往上越细。 越看越像是一种武器。 木枪,这可是炮灰兵的标志性建筑啊。 “靠近点,再靠近点……”几个呼吸之后,秦虎已经确定了自己没有看错。 对方可能是敌人的侦察兵,放在这年代叫做斥候,他们正试图进入营寨,进行侦查。 当然如果条件允许,也可以顺便投个毒,放个火,或者执行个斩首行动啥的。 “一二三……” 他和秦安趴在地上一动不动,直到此时,他突然跳起来,把木枪当做标枪投掷了出去。 “噗!” 斥候是不可能穿铠甲的,因为行动不便,所以这一枪,直接洞穿了他的胸膛。 跟着秦虎提起属于秦安的木枪,跳出车辕,拼命的向反方向追去。 为了情报的可靠性,斥候之间要求相互监视,不允许单独行动,所以最少是两名。 没有几下,秦虎又把一道黑色的影子扑倒在地上。 而后拿着木枪勒到他的脖子上,嘎巴一声脆响,那人的脑袋低垂了下来。 “呼呼,呼呼!”秦虎大汗淋漓,差点虚脱,躺在地上大口喘气,这副身体实在是太虚弱了。 网页版章节内容慢,请下载爱阅小说app阅读最新内容 就说刚刚扭断敌人的脖子,放在以前只用双手就行,可刚才他还要借助木枪的力量。 “秦安,过来,帮我搜身。” 秦虎熟悉战场规则,他必须在最快的时间内,把这两个家伙身上所有的战利品收起来。 “两把匕首,两把横刀,水准仪,七八两碎银子,两个粮食袋,斥候五方旗,水壶,两套棉衣,两个锅盔,腌肉……” “秦安,兄弟,快,快,快吃东西,你有救了……” 秦虎颤抖着从粮食袋里抓了一把炒豆子塞进秦安的嘴里,而后给他灌水,又把缴获的棉衣给他穿上。 请退出转码页面,请下载爱阅小说app 阅读最新章节。 天还没亮,秦虎赶在换班的哨兵没来之前,砍下了斥候的脑袋,拎着走进了什长的营寨,把昨天的事情禀报了一遍。 这样做是为了防止别人冒功,他知道自己现在身处何种环境。 “一颗人头三十两银子,你小子发财了。” 什长名叫高达,是个身高马大,体型健壮,长着络腮胡子的壮汉。 刚开始的时候,他根本不信,直到他看到了秦虎缴获的战利品,以及两具尸体。 此刻他的眼神里面充满了羡慕嫉妒恨的神色。 “不是我发财,是大家发财,这是咱们十个人一起的功劳。” 为您提供大神小凤炖蘑菇的我,朱由检:大明第一败家子最快更新 第十七章 这是你们逼朕的……免费阅读.https:// 第十八章 隐忍不发? 草包皇帝朱由检居中而坐,身边围拢一大群富家子弟,眼瞅着黑压压一大片乞丐黑头,心情说不上好。 当然,也说不上坏。 真假金币案。 红丸案。 冷香玉露丸…… …… 一件件... “小侯爷,您快点起来吧,轮到我们巡逻了。” “我这是在哪啊?” 秦虎迷迷糊糊的坐了起来,感觉身上凉嗖嗖的,外面还呼呼的刮着大风,顿时心里一阵奇怪。 “哎呀小侯爷,您怎么迷糊了,我们在军营啊。这个时辰轮到咱俩放哨,再不起,军法处置啊,现在老侯爷也护不了你了。” “什么?” 秦虎睁开眼睛一看,只见自己此时正呆在一个帐篷里,眼前是个穿着皮甲的小兵。 正在他想张口问点什么的时候,忽然一阵头痛欲裂,一股巨大的信息流冲入了他的脑海,几秒钟之后他知道自己穿越了。 他从一名现代特种战士,穿越到了一名也叫秦虎的小侯爷身上,乃京城七大恶少之首! 而这个叫大虞朝的时代,历史上根本就不存在。 秦虎的祖上是大虞开国四公二十八侯之一,三个月前父亲病逝,秦虎袭爵,成了新一任冠军侯。 秦虎从小被爹娘宠坏了,不爱读书,不爱习武,一味玩耍,吃喝玩乐,横行京城。 长大了家里想让他收收心,便定下了一门亲事,女方是陈国公家的大小姐,名叫陈若离,名门闺秀,秀外慧中。 这个秦虎对别人都是穷凶极恶,可偏偏对这位貌美如花的未婚妻百依百顺,视如珍宝。 可事情偏偏就出在了这个青梅竹马的陈大小姐身上。 根据秦虎的记忆,那天他携未婚妻入宫参拜当朝长安公主,公主与陈若离从小相好,便安排饮宴。 可后来秦虎喝断片了,醒来的时候,人已经到了内卫的诏狱。他被告知醉酒调戏公主,意图不轨之事。 更诡异的在后面,陈若离竟然上书弹劾未婚夫秦虎七十二条不法之事,桩桩件件有凭有据。 秦虎当时好似五雷轰顶一般,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圣旨很快就下来了,念在秦虎祖上有功,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发配幽州,军前效力,保留爵位,以观后效。 但是到了幽州之后,他很快就被安排上了前线——先锋帐前听用。 这些事情在秦虎的脑子里过了一遍之后,他基本上就想明白了,这应该是个圈套。 因为陈国公早就想和他退婚。 秦家和陈家本来就是政治联姻,两家都想做强做大,而后来的秦虎除了是个纨绔,几乎一无是处,可以说把冠军侯府的脸都丢尽了。 要知道,历代冠军侯,都是英雄人物,在军中有无可比拟的影响力,可偏偏到了这一代,出了个根本没上过战场的废物。 老侯爷活着的时候,陈国公还给面子,老侯爷死了,陈国公翻脸无情,竟然上演了一幕灵堂退婚。 但秦虎深爱陈若离,死活就是不允,而陈若离对他这个恶少却早已非常厌恶。 于是一场祸事,就此降临! 至于说长安公主嘛,那就更简单了,她是秦虎堂兄的表妹,只要秦虎一死,冠军侯府的庞大家产,自然悉数落到这位堂兄的身上。 这几股势力,各取所需,沆瀣一气,就这样迅速的联合了起来……, 果然是一入侯门深似海,想让他死的人,还真多呀。 “秦安,你说咱们找个地方背背风行吗?” 明亮的月光照耀下,粗暴的北风带着刺耳的哨音,掠过空旷的原野,把几只火把吹的明明灭灭,更犹如无数把飞刀切割着人的皮肤。 “不行啊小侯爷,会被军法处置的。” 秦虎和秦安缩头缩脚的顶着风,从营寨中跑出来,踩着厚重的积雪向前跑。 瘦弱的秦安一不留神,直接被大风掀翻了。 两名换防的哨兵见他们出来,相视阴笑,捧了两把雪把取暖的篝火灭了,而后钻进了帐篷里。 娘的,连小兵都给收买了,想冻死老子! 这是个规模很小的营寨,大概有二十座帐篷,周围以马车环绕,外围连拒马鹿角都没有排列,附近更是地势平坦,无险可守,一看就没打算长期驻扎。 根据秦虎前世的记忆,这里驻扎了大约两百人,他们是虞朝征北将军李勤的先锋营。 而此次李勤两万大军的目标则是虞朝在边境上的宿敌,辽东国。 “咳咳,小侯爷,你说我们还能活着回去吗?”秦安整个身体蜷缩在雪地上,嘴唇和脸都是青的,说话也是有气无力,仿佛随时都会死。 秦虎心里叹了口气,秦安纯属是被自己连累的,而事情若是照此发展下去,他俩是必死无疑的了。 那些想让他死的人,在朝堂上没整死他,就在军营里下黑手打闷棍,把他往死里整。 可秦虎绝不是坐以待毙之人,这明摆着就是被人陷害的事儿,他可不能干休。 人生本来就是无休止的挣扎求存,等着吧,老子不但要活下去,还会杀回京城,与你们算算账。 “秦安,我们出门的时候,带了多少银票?” “没有银票了啊,我身上只有二十两银子。圣旨上说了,我们是充军发配,家产封禁。” 秦安今年才16岁,是秦虎的贴身书童,长的很瘦弱,早已经不堪折磨,看上去就剩一口气了。 其实秦虎也好不到哪里去,这几天先锋营每天行军30里,干的工作就是,逢山开路遇水搭桥,砍柴烧火,挖沟挑水,搭建营寨。 而这两个细皮嫩肉的家伙,每天和几百个五大三粗的丘八待在一起会是什么状况? 肯定是干最累的活儿,吃最差的饭,挨最毒的打,受最大的气…… 秦虎估计,他的前身可能就是被活活折磨死的。 也算是他罪有应得吧。 只是这份苦,现在必须要他扛下去了,扛不住的话,他也会死。 “给我。” 秦虎想好了,他必须先设法保住秦安的命,然后再想别的办法。 而要保命其实也不困难,最简单的方法就是行贿,俗话说财能通神,这个办法虽然原始,但永远都好使。 但现在这种情况,他不可能去贿赂高官,因为没人敢跟他沾边。再说也没钱。 所以他的脑海里面想到了一个人,百夫长李孝坤。 也就是目前先锋营的一把手。想要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爱阅小说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最新章节内容已经在爱阅小说APP更新。 二十两银子少是少了点,但放到现代也是八千到一万块。 而目前大虞朝一名普通士兵每月最多也就一两银子,一名百夫长每个月三两银子。 也许他会收吧。 另外,秦虎还准备给李孝坤画一张大饼,毕竟秦虎以前可有的是钱。 现在就看他和秦安能不能熬得过今夜了。 “小侯爷我可能不行了,我好饿,手脚都冻的僵住了。”秦安迷迷糊糊的说道。 “小安子,小安子,坚持住,坚持住,你不能呆着,起来跑,只有这样才能活。” 其实秦虎自己也够呛了,虽然他前生是特种战士,可这副身体不是他以前那副,他目前有的只是坚韧不拔的精神。 “慢着!” 秦虎目光犹如寒星,突然低声喊出来,刚刚距离营寨十几米处出现的一道反光,以及悉悉索索的声音,引起了他的警觉。 凭着一名特种侦察兵的职业嗅觉,他觉得那是敌人。 可是要不要通知李孝坤呢? 秦虎有些犹豫,万一他要是看错了怎么办?要知道,他现在的身体状况,跟以前可是云泥之别。 万一误报引起了夜惊或者营啸,给人抓住把柄,那就会被名正言顺的杀掉。 “小安子,把弓箭递给我。” 秦虎匍匐在车辕下面,低声的说道。 可是秦安下面的一句话,吓的他差点跳起来。 “弓箭,弓箭是何物?” 什么,这个时代居然没有弓箭? 秦虎左右环顾,发现车轮下面放着一根顶端削尖了的木棍,两米长,手柄处很粗,越往上越细。 越看越像是一种武器。 木枪,这可是炮灰兵的标志性建筑啊。 “靠近点,再靠近点……”几个呼吸之后,秦虎已经确定了自己没有看错。 对方可能是敌人的侦察兵,放在这年代叫做斥候,他们正试图进入营寨,进行侦查。 当然如果条件允许,也可以顺便投个毒,放个火,或者执行个斩首行动啥的。 “一二三……” 他和秦安趴在地上一动不动,直到此时,他突然跳起来,把木枪当做标枪投掷了出去。 “噗!” 斥候是不可能穿铠甲的,因为行动不便,所以这一枪,直接洞穿了他的胸膛。 跟着秦虎提起属于秦安的木枪,跳出车辕,拼命的向反方向追去。 为了情报的可靠性,斥候之间要求相互监视,不允许单独行动,所以最少是两名。 没有几下,秦虎又把一道黑色的影子扑倒在地上。 而后拿着木枪勒到他的脖子上,嘎巴一声脆响,那人的脑袋低垂了下来。 “呼呼,呼呼!”秦虎大汗淋漓,差点虚脱,躺在地上大口喘气,这副身体实在是太虚弱了。 网页版章节内容慢,请下载爱阅小说app阅读最新内容 就说刚刚扭断敌人的脖子,放在以前只用双手就行,可刚才他还要借助木枪的力量。 “秦安,过来,帮我搜身。” 秦虎熟悉战场规则,他必须在最快的时间内,把这两个家伙身上所有的战利品收起来。 “两把匕首,两把横刀,水准仪,七八两碎银子,两个粮食袋,斥候五方旗,水壶,两套棉衣,两个锅盔,腌肉……” “秦安,兄弟,快,快,快吃东西,你有救了……” 秦虎颤抖着从粮食袋里抓了一把炒豆子塞进秦安的嘴里,而后给他灌水,又把缴获的棉衣给他穿上。 请退出转码页面,请下载爱阅小说app 阅读最新章节。 天还没亮,秦虎赶在换班的哨兵没来之前,砍下了斥候的脑袋,拎着走进了什长的营寨,把昨天的事情禀报了一遍。 这样做是为了防止别人冒功,他知道自己现在身处何种环境。 “一颗人头三十两银子,你小子发财了。” 什长名叫高达,是个身高马大,体型健壮,长着络腮胡子的壮汉。 刚开始的时候,他根本不信,直到他看到了秦虎缴获的战利品,以及两具尸体。 此刻他的眼神里面充满了羡慕嫉妒恨的神色。 “不是我发财,是大家发财,这是咱们十个人一起的功劳。” 为您提供大神小凤炖蘑菇的我,朱由检:大明第一败家子最快更新 第十八章 隐忍不发?免费阅读.https:// 第十九章 咋这么残忍啊 “有七八位大臣挣扎着,把自己撞死在大殿的柱子上了?” 听到这一消息,朱由检愣了好一阵子。 大明朝的读书人,其实还挺有风骨的,就是贪财好色,比皇帝还会弄钱、会做生意,很多人在口外、关东一带都有生意。 跟建奴、北蛮人的那些王爷贝勒的关系,普遍都很铁。 死了就死了吧。 估计其中有几位大臣,不过是害怕落入魏忠贤手中,将大宦官的手段一一品尝一遍。 生不如死,还不如自己寻死。 “接着奏乐,接着舞!” 人作孽犹可活,自作孽,不可活也。 对于那些犯事的官吏,如果心存怜悯,又该如何面对大明的万万百姓呢?那些人,死了就死了吧。 反正,这个烂怂大明,最好当的就官。 只要是个人,多少念几天书,穿上衣冠禽兽,往那地方一坐,便是大老爷。 朱由检躲在西苑的画舫上,饮酒作乐,一日一夜…… …… “公子,魏忠贤、钱谦益求见。” 这一日,朱由检正在悄咪咪研究自己的‘人物面板’,看着增长缓慢的‘败家值’发愁时,红柳姑娘进来了。五⑧16○.com “要不要召见?” “让他们进来吧。” 朱由检关掉人物面板,拿起一本《农政全书》,装模作样的开始‘苦读’起来。 他是皇帝,要求别人要好好读书,尤其是要读农政全书这等好书,在人前自然也就需要佯装‘好读书而不求甚解’。 对此,红柳姑娘都习惯了。 她抿嘴一笑,出了船舱。 “让他们过来吧。”红柳招呼一声,便有一艘略小些的画舫,缓缓靠过来。 “万岁爷心情不好,你们好生伺候着。” 临进船舱,红柳姑娘不忘‘敲打’一下魏忠贤和钱谦益,同时,也顺便表达了一丝善意,让两个大明朝的大人物有个心理准备。 公子说的对,治国理政,不能光知道打打杀杀的,还得有点人情世故在里头。 “多谢姑娘提醒……” 魏忠贤、钱谦益赶紧拱手道谢一句,弯腰走进船舱。 “万岁爷,奴婢有罪啊!” 一进船舱,还不等钱谦益开口说话,魏忠贤直接跪倒在地,向前爬出去几步,眼泪鼻涕霎时间就糊了半脸。 钱谦益:“……” 这老阉货不讲武德啊! 说好的一起过来请罪的,咋抢先一步跪爬过去了? 怪不得人家能成为皇帝的近臣,而自己这个大读书人,却只能在很多时候靠边站…… “陛下,罪臣钱谦益,叩见陛下。” 朱由检‘哦’了一声,眼睛盯着一部《农政全书》,两根白皙而修长的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击,似乎读书读得入迷了。 不时的,还沉吟几声。 当皇帝的,还真是辛苦啊! “万岁爷,奴婢闯下大祸了,请万岁爷这一次无论如何,都要接受惩处啊万岁爷!” 钱谦益刚要说话,却再一次被魏忠贤抢了先。 “好端端的,咋就闯下大祸了?”朱由检终于抬起头来,伸手揉了揉眉心,苦笑道:“都起来吧,坐下说话。 你们这么哭天抹泪的,成何体统。” 钱谦益老老实实的爬起来。 结果,发现魏忠贤还跪爬在地上,使劲的以头杵地,咚咚作响,不由得心头一紧,膝盖一软,又跪下了。 这个魏忠贤,臭不要脸的! 皇帝都说赐座了,却还赖在地上不起来,反而哀声哭了起来:“万岁爷啊,奴婢,奴婢这一次可是死罪啊! 就算万岁爷能宽恕奴婢,奴婢自己也不敢放过自己啊万岁爷……” 钱谦益:“……” 好吧,终于学到一招了。 下一次,也要使出这一招‘苦肉计’,不就是大飙演技么…… “陛下,罪臣也是死罪……” “好了好了,差不多就行了。”草包皇帝摆手笑道:“这几日的事,朕早已知晓,刚开始的确很伤心,就想杀一批贪官污吏解解恨。 可是,凭心而论,朕又不是个嗜血好杀的暴君,岂能动不动就杀人呐? 都起来说话吧。 朕,早就想通了,这个大明朝,就算再烂一些,可还是得依靠各级官吏来维持正常运营啊。 总不能将所有的贪官污吏,全都给抓起来,抽筋剥皮、夷灭九族、砸骨敲髓、碎尸万段、千刀万剐、点灯熬油……吧?” 草包皇帝说的越轻松。 魏忠贤、钱谦益二人越是心惊肉跳。 听听,这些话,还是怒气消解后的话。 如果在皇帝的气头上…… “来啊,给九千九百岁和钱大人看座。”朱由检将那本农政全书往旁边一推,淡然说道。 ‘噗通’一声。 魏忠贤、钱谦益二人,同时膝盖一软,又跪下了。 砂仁猪心。 皇帝这是根本就没解恨啊。 九千九百岁,钱大人,单凭这两个称呼,几乎就等于是要千刀万剐的前兆…… “红丸案,有结果了?” “冷香玉露丸,有结果了?” “闽浙沿海一带的黑寡妇,对了,就是你九千九百岁魏忠贤的对食老婆,弄死了?” “九边战事,平息了?” “京师之地的基建工程的烂尾问题,都解决了?” “西北边境的战事有结果了?朕的皇兄朱由崧解救出来了?将北蛮骑兵都打趴下了?捣毁他们的狗屁王庭了?” “还有,陕西、山东、河南、安徽等地的饥荒,都解决了?” “朕交代下去的水利工程,都完工了?” “增加水田多少?” …… 一连串问话,让魏忠贤、钱谦益汗流浃背,偏生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好了,大明朝的事,是大家的事,又不是你魏忠贤的,也不是你钱大人的,何必凡事都那么尽心竭力呢? 不如,咱君臣整日介吃吃喝喝、玩玩乐乐、拉拉扯扯算求了。” 草包皇帝朱由检招呼一声,红柳姑娘亲自端上来两碗茶,分别放在魏忠贤、钱谦益的面前。 “起来喝茶吧,”朱由检冷着脸说道:“总不能,喝一口茶,都要跪着喝吧? 尤其是你钱谦益钱大人,咱大明朝眼下难得一见的读书人种子,跪着喝茶,简直就是斯文扫地。 这种事情一旦传播出去,那些个读书人,还不知道如何咒骂我老朱家的皇帝,如何如何慢待读书人呢。” 魏忠贤、钱谦益二人颤巍巍的站起身来,小心翼翼的端了茶碗,却一时间不敢落座。 “坐下说,坐下说,”朱由检有些烦躁的挥挥手,“如果不坐下说话,那就滚出去,少在这里扫兴! 朕最恨的,就是表面一套。 背后地里,却又是一套!” 魏忠贤、钱谦益赶紧落座。 “看看,这才像我大明朝的顶梁柱,这才像朕的肱股之臣嘛。” 朱由检揉着太阳穴,似乎有些牙疼的说道:“对了,江南之地的那些豪门世族,把大明金币搞成了一堆垃圾,此事,你二人之前可曾知晓?” “启奏陛下,此事、微臣知晓!” 这一次,钱谦益终于抢在魏忠贤的前面,霍然起身,躬身说道:“微臣在三个月前就已察觉,江南富户对大明金币的抵制情绪,已然十分高涨; 甚至,已经有人开始私铸金币、银币。 微臣想着,这么大的事,须得向万岁爷当面禀奏……” 说着说着,钱谦益的声音低沉了下去。 这话,咋说下去啊。 大明金币案,这分明就是夷灭九族的大罪,不啻叛逆造反,怎么自己明明知晓了,却还坐视不理,一直要等到皇帝自己发现,这才急吼吼的跑来禀奏? 钱谦益心下暗骂一句:‘老阉货,太鸡儿贼了!’ 怪不得自己这一次能抢在魏忠贤前面开口,原来,这事简直就是一个大坑啊…… “你们看着去处理吧。” 不料,预想中的龙颜震怒,并未出现。 草包皇帝听到这些之后,只是眉头微微一皱,似乎略有不快,并未将此事放在心上。 这倒让钱谦益摸不着头脑了。 出了这么大的事…… 按照朱由检一贯的铁血与强势,不应该是雷霆大怒,当场宣布圣上旨意,严查此案,将所有案犯统统缉拿归案? “陛下,此事……” 钱谦益刚一开口,就被朱由检伸手制止了:“钱爱卿不必多说,这种案子,你和魏忠贤二人看着处理就行了。 朕要干的是大事,这种鸡毛蒜皮子的小事,以后就不要来烦我了。 哦对了,还有那些烂尾工程,统统都停下吧。 既然你们觉得没什么意思,对我大明朝也起不到什么作用,都停了。 节省下来的钱粮,你们户部、工部、内阁什么的,看着去胡折腾吧。 朕,不管了。 只要不起兵造反,不饿死老百姓,剩下的,随便你们去玩好了,别整天哭丧着脸,心里头还觉得十分委屈,觉得朕这个草包皇帝是瞎胡闹。 朕想通了。 朕躺平了,不想奋斗了。 什么狗屁大明朝,什么狗屁江山社稷,什么万万黎民百姓,什么君臣之道、天子职责,都是屁话,废话,跟朕有个屁上的关系!” 朱由检说着说着,哈哈大笑,随手将眼前的一张梨花木桌子,拍成齑粉。 连带着,桌面上的茶碗、笔墨纸砚等,也化为齑粉。 “朕只告诉你二人,今后的大明朝政,便以你钱谦益、魏忠贤、中山王徐允祯、内阁大学士张瑞图等人主持。 朕,要民间选秀,开始造娃了。” 这真真假假的,又是发牢骚,又是拍桌子瞪眼,又是将朝政一股脑的抛出去,看着好像从此不管不顾的做法…… 就很离谱。 只有魏忠贤心里约略有些猜测。 这一次,万岁爷真是伤心了。 接下来的一场风暴,还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第一颗被砍掉的脑袋,也不知道是谁的。 总之,就十分的凶险。 反观钱谦益,却一脸茫然。 这,还是大明朝的皇帝吗? 这还是那个杀伐决断、心黑手辣,连自己的老丈人,说砍就砍的男人吗? 不对劲啊…… “好了,你们出去办差吧,”朱由检一本正经的说道:“传旨下去,朕,要四海选秀,数量嘛…… 魏忠贤,你下去跟礼部的定个章程就行了。 朕只有一个要求,那就是,这秀女呢,人要漂亮,出身要好,书香门第、将门之后、富商女子当然最好; 高丽国的,倭人国的,沙俄国的,那些金发碧眼的王妃、公主什么,都可以考虑。 有本事弄来几船欧洲的也行,哈哈。 平头老百姓的女子,就不要送来让朕祸祸了……” 魏忠贤:“……” 这是一个要求吗? 草包皇帝的脑子、好像不好使了…… 这还是当初那个勤勉刻苦、忧国忧民的‘信王朱由检’吗?当初在苦兀岛上,大宦官就见识过皇帝的臭不要脸。 可是,他没想到。 竟然如此的厚颜无耻! “万岁爷,奴婢这就去办,这就去办!”魏忠贤心下疑惑,面上却喜笑颜开,乐颠颠的说道:“那些高丽国的、倭人国的公主还可以考虑。 至于王妃嘛…… 奴婢也想办法弄来几船!” “至于大家闺秀,奴婢也大致有个想法,就选那些读书人家的、豪门世族家的……” 魏忠贤心里头猜测,草包皇帝这是想通了? 其实,所谓的大明朝,说到底还是人家那些读书人、豪门世族的大明朝,你老朱家的不过是坐在龙椅上发号施令,为读书人、豪门世族的谋取福利而已。 别真以为自己是真龙天子,也别真以为这大明朝,就是你老朱家的江山社稷…… 不过,这些小心思,终究只是大宦官的一个猜测而已。 这个草包皇帝行事不按套路出牌,最好还是不要胡乱揣测,免得到时候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吃不了兜着走! 眼看着魏忠贤乐颠颠的走出船舱,钱谦益的小心思,也开始盘算起来。 ‘看来,皇帝这一次是想着有些妥协了?’ ‘名为天下选秀,填充后宫,实则……不过是对那些读书人、豪门世族示好?’ ‘嗯,应该便是如此。’ 毕竟,自古至今,能够让皇权更加稳固的,不过是那些豪门世族的扶持和支持,离开江南富户,你一个没钱没权的光杆皇帝…… 算个球! “陛下,恭喜陛下,贺喜陛下!” 钱谦益规规矩矩的起身,躬身抱拳,朗声道:“微臣恭贺陛下大喜!” 朱由检摆摆手,笑道:“哎呀,不就是多娶几千房爱妃么,不值一提不值一提啊。” “对了,钱爱卿,你说朕要同时娶这么多老婆,那些个老丈人,总该给朕一点面子,从此不再使绊子吧?” “还有,听说你钱谦益有三个闺女,都未曾婚配……” “喂,萧琰吗?” “是我,你是谁?” “七年前,艾米丽大酒店里的那个女孩,你还记得吗?” 萧琰一听到“艾米丽大酒店”,呼吸便为之一窒,颤声问道:“真是你?你……你在哪儿?” 七年了! 他等这个电话,等了整整七年!! 虽然已经过去了这么多年,但那个如昙花一样出现在他生命中的女孩,却让他始终无法忘怀。 “你放心,我不是来找你麻烦的,也不苛求任何东西。我……我只是放心不下艾米。”女人顿了顿,深吸一口气道:“艾米……是你女儿。” “什么!我女儿?” 萧琰惊呼一声,心弦瞬间绷紧。 “她今年六岁了,很可爱,也很像你。希望在我走后,你能替我好好照顾她。” “她很怕黑,晚上喜欢抱着洋娃娃睡觉……” 听着女子的话,萧琰心中一突,急忙打断她道:“你别想不开,有什么事和我说,我这就过来找你,我来帮你解决。” “没用的,你斗不过他们的……”女人苦笑一声道:“我将艾米送到……” 女人的话还没说完,电话那头突然传来了一个男人的声音。 “你以为你躲得了吗?” 接着便是一声尖叫,以及砰的一声巨响。 那是手机落地的声音! 萧琰心中咯噔一声,仿佛心脏被人狠狠敲了一下,急忙大喊道:“喂,喂……” 没人回答! 唯有噪音呲呲地回响着,信号中断了。 “该死!” 萧琰急得差点将手机捏碎。丅載愛閱曉詤app 过了几秒钟,电话中又传来了那女子的呐喊声。 “放开我,放开我!” “萧琰,你一定要找到艾米,照顾好她!” “你答应我,一定照顾好她!” “你答应我啊!!!” 听着那撕心裂肺的声音,萧琰的心都在滴血,他焦急地对着话筒大喊:“放开她,给我放开她!” 网页版章节内容慢,请下载爱阅小说app阅读最新内容 可是他喊了半天,电话那头都没有任何回音。而那女人的声音却是越来越远,越来越小,也越来越绝望! 该死!该死!该死!! 萧琰心急如焚。 他用自己的青春和热血换来了这太平盛世,可自己的女人和亲生女儿却备受欺凌! 不可饶恕! 萧琰前所未有的愤怒,一团烈火在胸中熊熊燃烧,仿佛要将这片天地都烧为灰烬。 他恨不得自己长了翅膀,现在就飞过去。 就在他几欲崩溃的时候,手机话筒中传来了一个男人不屑的声音:“这个贱人竟然还想找人,呵呵……” 萧琰急忙厉声说道:“我不管你们是什么人,胆敢动她一根汗毛,我诛你九族!!” “啧啧,好大的口气啊!我好怕怕哟!” “你就是那个野男人吧,你要是真有本事,就赶快来吧,否则再过几个小时,恐怕就再也见不到她了。” “至于那个小贱种,下场会更惨,或者会被人打断手脚,赶到街上去乞讨,或者被人挖掉心肝眼睛啥的,又或者成为一些变态老男人发泄的对象,啧啧,想想都好可怜哟!” 请退出转码页面,请下载爱阅小说app 阅读最新章节。 男人的话语中充满了戏谑、不屑,以及浓浓的挑衅。 “你找死!”wwω.ΧqQχs8.℃òm 萧琰红着眼睛嘶吼道。 “等你找到我再说吧,呵呵……” 话音一落,萧琰便只听见咔擦一声脆响,电话中断了。 “该死!!!” 萧琰爆喝一声,浑身粘稠的杀意如潮水一般汹涌而出。 刹那间,风云变色,天地皆惊! 想他萧琰,戎马十载,歼敌百万余众,年仅二十七岁便以无敌之态问鼎至尊之位,封号镇国! 手握滔天权势,身怀不世功勋! 前无古人,后也难有来者! 可如今,连自己的女人和女儿都保护不了,又拿什么去保护这亿万百姓? 正在营地外特训的三千铁血战士,被这恐怖的杀气震慑,全部单膝跪在地上,瑟瑟发抖。 大夏五大战王闻讯而至。 “至尊!” “大哥!” 五大战王齐齐上前,满脸关心之色。 “至尊,发生了什么事?” 漠北王龙战天颤声问道,他跟随萧琰多年,如此恐怖的杀意,他也只见过一次。 那是三年前,因为遭遇叛变,数万漠北军被困,数千男儿力战而亡。 萧琰一人一刀,冲进敌军大本营,于万人之中斩杀叛徒。 那一战,血流成河、尸骨成山! 那一战,杀得八十万敌人胆战心惊,退避三舍! 那一战,让所有人认识到了什么叫做至尊一怒,伏尸百万!!为您提供大神小凤炖蘑菇的我,朱由检:大明第一败家子最快更新 第十九章 咋这么残忍啊免费阅读.https:// 第二十章 一万名新娘…… 民间选秀在进行,天下官吏、富商、豪门世族们很快便行动起来了。 都不用朝廷多说什么、做什么。 那些有权有势的人,心甘情愿的替草包皇帝张罗起来,将所有尚未出阁的女子遴选出来,并逐个让画师画像。 编辑成册,装裱精美。 “嗯嗯,还行,这个就不错。” “江南沈家的三姑娘,娴静雅致,就看这鼻子眼睛就甚为不错。” “米脂的婆姨绥德的汉,洪承畴选送上来的这一批女子都不错,回头朕得赏赐他一点什么才好。” “啧啧,这鼻子,这眉毛,这眼睛,这风流体态,简直就是人间尤物啊,朕心甚悦。” …… 草包皇帝在乾清宫里,彻夜不眠的‘勾勾画画’,丝毫感觉不到疲倦之意。 开玩笑,力量、敏捷、骑射都达到15级的男人,这点辛苦根本就不是什么事。 想想一下子就能拥有一大群老婆,朱由检隐隐激动的同时,也开始有些犯愁:‘这么多后宫嫔妃,住在这后宫里头,多少有些不便啊。’ 在天下人眼里,皇宫后院,可算是人间最好的地方。 可对于草包皇帝朱由检来说,他其实一直有些不太习惯。 每一间宫殿,在他眼里,总感觉有些阴森可怕,似乎每一间房子里都曾经死过人、流过血。 每一块青砖上,都曾经被人血浸染过一般…… …… “忠贤啊,你进来一趟。” 后半夜,鸡叫二遍了,朱由检终于将所有的‘美色’遴选一遍,随口招呼让魏忠贤进来。 大太监魏忠贤还真不错,皇帝在里面看‘画册’,他竟然端端正正的在殿门外站了好几个时辰,听到皇帝的召唤,他的老脸上登时显出喜色。 从皇帝的声音里,他听出了满意和欣然。 “万岁爷……” 一进门,魏忠贤就想跪下。 不过,想到这位爷不喜欢别人动不动下跪,便很自然的一个过渡,快步走到一旁,给草包皇帝沏了一壶新茶。 “万岁爷,您不能太累着,您可要为大明朝的江山社稷着想啊……” 草包皇帝接过一盏茶,浅饮一小口便随手放下,笑眯眯的说道:“无妨,朕是为自己找小老婆的,累一点也是应该的嘛。 倒是你这老货,咋不早点歇息去? 大明朝那么一大摊子事,哪一样能离开你魏忠贤啊……” 这几句话,朱由检说的自然而然,并无一丝一毫的矫揉造作。 这个魏忠贤,本就是皇帝手里的一把杀猪刀而已,如果不是皇帝自己作死,加上满朝上下的文武百官、豪门世族瞎折腾,原本的崇祯皇帝根本就用不着上吊…… “万岁爷,奴婢……” “好了,不用如此作态。” 草包皇帝随手指了指龙床跟前的绣墩,温言说道:“忠贤啊,你先坐下,歇一口气,在外面值守大半夜,朕心里都有些过意不去呢。 看看你这身子骨,要不是跟着那些大内高手修炼几年的硬功夫,一般人根本就扛不住……” 魏忠贤赶紧趋步上前,给皇帝续了一点茶水,这才小心翼翼的坐落,苦笑道:“万岁爷,奴婢的身子骨还行,就是这上了年纪,总是睡不着觉;ωww.五⑧①б0.℃ōΜ 尤其是当奴婢想到,万岁爷还在这乾清宫里忙碌着,一日一夜的,奴婢就更加难以入眠。 可惜奴婢没念过几天书,目光短浅,很多大事都理不清头绪,给万岁爷帮不上什么大忙……” 朱由检斜眼瞅着魏忠贤,心下暗叹一句:‘这老货的一张嘴,不愧是跟客氏巴巴对食过,功夫了得啊!’ “不用如此,”朱由检揉了揉眉心,苦笑道:“有你魏忠贤打理朝政,朕才能腾出些许时间,考虑一下大明朝的一些大事。 忠贤啊,朕离不开你啊。 以往在气头上,朕动辄要杀要剐的,实际上,不过是朕恨铁不成钢,希望你能尽快成长起来,不要原地踏步走。 大明朝已经脱轨…… 咳咳,大明朝的各项事务,在你我君臣的共同努力下,已然进入高速发展的轨道,以后还有你老货忙碌的呢。 可别将一把老骨头给弄散架,朕到时候可就没有左膀右臂啊。” 一番话说的情真意切,听得魏忠贤一腔热血滚涌不已。 “万岁爷,奴婢纵然粉身碎骨,也要……” “好了好了,不要动不动就粉身碎骨,你老货粉身碎骨了,还如何给朕、给咱大明朝办事啊?” 草包皇帝安抚几句,这才用手指了指堆积如山的‘选秀图册’,笑道:“朕逐一遴选过了,你下去忙吧。 记住,阵仗要搞大些,阔绰些,不要小里小气的让人看着寒碜。 咱大明朝,还没穷到那一步,连皇帝的婚礼都办不起来吧? 如果缺钱,你直接去大明钱庄借上几百万枚金币……算了,既然你们都不喜欢大明金币,所需钱粮便自己想办法去吧。 如果实在不行,朕就将这座紫禁城给卖了……” 说着话,他的嘴角上扬,清俊的脸上流露出一抹十分满意的微笑。 魏忠贤心中暗呼一句:‘来了来了,又来了!’ 草包皇帝又要卖紫禁城了…… “万岁爷,大明金币案,奴婢汇同中山王徐允祯、内阁大学士钱谦益,即刻开始办理,严查严办!” 魏忠贤躬身说道:“至于选秀大典,奴婢保证办的风风光光,绝对不能落了咱大明朝的面皮!” 草包皇帝点头笑道:“有你魏忠贤办事,朕就放心了。 对了,朕想另外修一片别墅… 咳咳,朕想另外修一片园子,也好安置那些嫔妃们,毕竟,这一批女子不同以往,都是各地豪门世族、江南江北读书人的千金小姐,总不能跟以前一样草率吧? 至于建筑风格……” 朱由检伸出两指,在案几上轻轻敲击,沉吟着说道:“朕想要那种二三层高的,窗明几净的,有落地窗的,有花有草、有山有水的…… 算了,你即可传令,让大明工程局的杨鹤进宫。 另外,让徐光启、宋应星二人尽快回京吧,朕,甚为思念两位大科学家了。” 魏忠贤乐颠颠的去办事了。 将近一万本‘选秀图册’,便是将近万名‘娘娘’。 皇帝还想着要给每一位‘娘娘’修筑一座小楼,光是这一笔开支,就让魏忠贤莫名的有些上头。 一万座小楼,一万个园子! 只要草包皇帝还想着要‘干大事’,想着如何胡乱花钱败家,他魏忠贤的脑袋,就还大有用处…… …… 打发走魏忠贤,朱由检沉默着喝了一会儿茶,终于做出一个决断。 “来啊。” 大殿烛光映照不到的某处,悄然出现一道虚幻人影,却是一名暗卫出现。 “朕要去西苑红柳姑娘那里。” 朱由检的话一说完,那名暗卫默默点头,躬身,转眼间便隐退不见了。 对此,朱由检见怪不怪,心里头还是挺满意的。 曹公的这手笔,简直了! 草包皇帝换了一套衣服,便一溜烟出了皇宫,迳直向西苑而去。 如今,皇宫里尽为他朱由检的人,无论是太监还是锦衣卫,还是那些宫女们,都是曹公、红柳姑娘操持遴选后,方才送进宫中的。 所以,他想要出宫进宫,甚至比攻打高丽国的都方便…… …… 天亮时分,朱由检在西苑的画舫上,召见了杨鹤。 这位大明工程局的‘董事长’,自己辞去朝廷三品大员的高官厚禄,甘愿为大明朝的‘基建工程’奉献绵薄之力,光是这份气概,就让草包皇帝甚为敬佩。 谁说大明朝的读书人没有骨气? 还是格局小了。 这些真正的读书人种子,并非一味的迂腐,他们缺少的,不过是一个合适的机遇而已。 正所谓上梁不正下梁歪。 当皇帝的,整日介所思所想,不是如何与朝臣勾心斗角,便是贪图享乐,搜刮民脂民膏为自己所挥霍。 心里头却还想着那些文武大臣们,要清正廉明、刚正不阿,可以为大明朝呕心沥血、死心塌地? 想屁吃呢! “陛下,这么早召见微臣,可有什么急事?” 走进船舱,杨鹤躬身施礼道。 “杨爱卿,最近你都瘦了不少啊,”朱由检招呼杨鹤落座,亲手斟满一碗茶,温言抚慰道:“公务繁忙,可是你杨爱卿还要学会偷懒; 总不能咱大明朝刚刚有点起色,你这位大明工程局的一把手就先累倒吧? 悠着些,饭要一口一口吃,水要一口一口喝。 同样的,咱大明朝重疾难返,更需要抽丝剥茧,一点一滴的改变,方为办大事的态度。 你看看你,四五十岁的人了,一点都不疼惜自己的身子骨,难道,要累倒了让朕自己去主持工程局? 你啊你,太不像话了!” 杨鹤清瘦的脸上,显出一抹激动之色,双目含泪,道:“陛下……” 没办法,草包皇帝的随口几句笑骂,就让这位读书人破防了。 大明朝的问题,堆积如山。 各种烂事,各种烂账。 各种朝廷拖欠一两百年的水利工程、民用设施,若非他杨鹤亲自主持工作一两年,实地到全国各处去看了看…… 一句话:触目惊心。 国库空虚如斯。 要不是草包皇帝灵机一动,直接废除金银之物的流通,强行推动‘大明金币’,他杨鹤拿什么去搞工程? 如今,大明金币又出了问题…… 简直就是雪上加霜啊。 “杨爱卿,最近的水利工程进行的如何了?”朱由检开门见山的问道。 “黄河流域的良田改造工程,进展还算顺利,陕西、河南、河北、山东一带,改造良田三千万亩,另外还有一些支流的良田改造工程,大约能将一千六百万亩贫瘠旱田,改造为水田; 此外,喜峰口水库一片,良田三百万亩。 河道通往京师、天津卫一线,顺带着也可以改造水浇地八百万亩……” 朱由检默默算了一账。 比他想象中的,要少了不少。 不过,就大明朝目前的科技水平来说,杨鹤和他的大明工程局,已经算是做到极致了。 毕竟,没有石油、电力的支撑,所谓的水利工程,不过是一些防洪堤坝、引流灌溉而已。 ‘不知道,徐光启、宋应星两位大佬,何事方能捯饬出发电机……’ “杨爱卿,辛苦了。” 朱由检颇为感慨的说道:“想我大明朝,立国两百多年来,每年投入的水利工程、良田改造工程,如果光从账册、题本上计算,早已良田遍地; 只可惜,呵呵。” 他苦笑几声,继续说道:“水利工程这方面,朕就不再多说什么,你杨爱卿自己看着办就行了。 这一次,朕召见你杨鹤,是另有一项小工程,想跟你商量一二。” 杨鹤赶紧起身,神情肃穆的说道:“陛下尽管吩咐即可,言说商量,可就折煞微臣了!” 朱由检摆摆手,笑道:“没那么严重,别动不动就这么严肃嘛。” 他沉吟几声,道:“朕想在这西苑附近,修筑一万座园子……” ‘噗通’一声。 杨鹤膝盖一软,差点摔倒在地。 “一万座园子……”杨鹤清瘦的脸上,闪现一抹愁苦之色,涩声说道:“不知陛下的这一万座园子,规模如何?用途为何? 此外,每一座园子的占地面积、修筑规格、内外装饰,都有什么要求? 另外,是要木石结构,还是要纯木结构? 宫殿格局,是否要与紫禁城一样?” 看看,这就是专业。 草包皇帝哈哈大笑,道:“不用砖石结构,也不用木石结构,更不用什么纯木建筑,那些建筑方式,,不但不够结实,防震性能也太差劲。 朕这一次啊,是要你用钢筋水泥。 如何?” “钢筋水泥?” 杨鹤有些发愣。 对于徐光启、宋应星二人捯饬出来的钢筋水泥混凝土什么的,作为大明工程局‘董事长’,他极为熟悉,甚至为那种新型建筑材料,痛饮过几场,表示对科学家的尊敬…… 可是,那种材料想要应用到民间,用来修筑房子。 似乎、有些大材小用啊。 “陛下,钢筋水泥修筑房屋,不合五行,住进去对人颇有妨碍啊。” 杨鹤愣了好一阵子,终于憋出一个理由来,让草包皇帝哈哈大笑。 “你这个大明工程局的领头羊,竟然还开始讲迷信了?” “放心,等你将这一万座园子都修筑起来,朕发一道圣旨,让五行之力休要多管闲事,若不听话,朕便……朕便要骂娘了!” “哈哈哈。” 杨鹤:“……” 这个草包皇帝,脑回路太过清奇,仗着自己的皇帝,是所谓的天子,竟然口出狂言…… “陛下威武!” “陛下,这一万座园子、微臣这便找人去设计!” 朱由检笑了笑,道:“不,还是让朕来。” “搞设计什么的,朕在行!” 杨鹤:“……” “喂,萧琰吗?” “是我,你是谁?” “七年前,艾米丽大酒店里的那个女孩,你还记得吗?” 萧琰一听到“艾米丽大酒店”,呼吸便为之一窒,颤声问道:“真是你?你……你在哪儿?” 七年了! 他等这个电话,等了整整七年!! 虽然已经过去了这么多年,但那个如昙花一样出现在他生命中的女孩,却让他始终无法忘怀。 “你放心,我不是来找你麻烦的,也不苛求任何东西。我……我只是放心不下艾米。”女人顿了顿,深吸一口气道:“艾米……是你女儿。” “什么!我女儿?” 萧琰惊呼一声,心弦瞬间绷紧。 “她今年六岁了,很可爱,也很像你。希望在我走后,你能替我好好照顾她。” “她很怕黑,晚上喜欢抱着洋娃娃睡觉……” 听着女子的话,萧琰心中一突,急忙打断她道:“你别想不开,有什么事和我说,我这就过来找你,我来帮你解决。” “没用的,你斗不过他们的……”女人苦笑一声道:“我将艾米送到……” 女人的话还没说完,电话那头突然传来了一个男人的声音。 “你以为你躲得了吗?” 接着便是一声尖叫,以及砰的一声巨响。 那是手机落地的声音! 萧琰心中咯噔一声,仿佛心脏被人狠狠敲了一下,急忙大喊道:“喂,喂……” 没人回答! 唯有噪音呲呲地回响着,信号中断了。 “该死!” 萧琰急得差点将手机捏碎。丅載愛閱曉詤app 过了几秒钟,电话中又传来了那女子的呐喊声。 “放开我,放开我!” “萧琰,你一定要找到艾米,照顾好她!” “你答应我,一定照顾好她!” “你答应我啊!!!” 听着那撕心裂肺的声音,萧琰的心都在滴血,他焦急地对着话筒大喊:“放开她,给我放开她!” 网页版章节内容慢,请下载爱阅小说app阅读最新内容 可是他喊了半天,电话那头都没有任何回音。而那女人的声音却是越来越远,越来越小,也越来越绝望! 该死!该死!该死!! 萧琰心急如焚。 他用自己的青春和热血换来了这太平盛世,可自己的女人和亲生女儿却备受欺凌! 不可饶恕! 萧琰前所未有的愤怒,一团烈火在胸中熊熊燃烧,仿佛要将这片天地都烧为灰烬。 他恨不得自己长了翅膀,现在就飞过去。 就在他几欲崩溃的时候,手机话筒中传来了一个男人不屑的声音:“这个贱人竟然还想找人,呵呵……” 萧琰急忙厉声说道:“我不管你们是什么人,胆敢动她一根汗毛,我诛你九族!!” “啧啧,好大的口气啊!我好怕怕哟!” “你就是那个野男人吧,你要是真有本事,就赶快来吧,否则再过几个小时,恐怕就再也见不到她了。” “至于那个小贱种,下场会更惨,或者会被人打断手脚,赶到街上去乞讨,或者被人挖掉心肝眼睛啥的,又或者成为一些变态老男人发泄的对象,啧啧,想想都好可怜哟!” 请退出转码页面,请下载爱阅小说app 阅读最新章节。 男人的话语中充满了戏谑、不屑,以及浓浓的挑衅。 “你找死!”wwω.ΧqQχs8.℃òm 萧琰红着眼睛嘶吼道。 “等你找到我再说吧,呵呵……” 话音一落,萧琰便只听见咔擦一声脆响,电话中断了。 “该死!!!” 萧琰爆喝一声,浑身粘稠的杀意如潮水一般汹涌而出。 刹那间,风云变色,天地皆惊! 想他萧琰,戎马十载,歼敌百万余众,年仅二十七岁便以无敌之态问鼎至尊之位,封号镇国! 手握滔天权势,身怀不世功勋! 前无古人,后也难有来者! 可如今,连自己的女人和女儿都保护不了,又拿什么去保护这亿万百姓? 正在营地外特训的三千铁血战士,被这恐怖的杀气震慑,全部单膝跪在地上,瑟瑟发抖。 大夏五大战王闻讯而至。 “至尊!” “大哥!” 五大战王齐齐上前,满脸关心之色。 “至尊,发生了什么事?” 漠北王龙战天颤声问道,他跟随萧琰多年,如此恐怖的杀意,他也只见过一次。 那是三年前,因为遭遇叛变,数万漠北军被困,数千男儿力战而亡。 萧琰一人一刀,冲进敌军大本营,于万人之中斩杀叛徒。 那一战,血流成河、尸骨成山! 那一战,杀得八十万敌人胆战心惊,退避三舍! 那一战,让所有人认识到了什么叫做至尊一怒,伏尸百万!!为您提供大神小凤炖蘑菇的我,朱由检:大明第一败家子最快更新 第二十章 一万名新娘……免费阅读.https:// 第二十一章 朱由检的狰狞 草包皇帝朱由检终于想通了。 想要治愈这个烂透了的大明朝,他这个挂逼还不能太过心急,凡事都讲究一个循序渐进啊。 “那就,一点一滴的来。” “要败家,先找一两万个爱妃,生下一两万个皇儿出来再说!” 眼瞅着草包皇帝意气风发的样子,杨鹤莫名的有些小小的激动。 大明朝,终于有救了! “陛下,原来这一万座小别墅,是为娘娘们修筑的啊?”杨鹤忍不住搓着双手,有些不好意思的笑道:“那就是把微臣卖进青楼,也要办成这件事! 陛下,您就放心吧!” 朱由检点头微笑,道:“有你这句话,朕就放心了。” 看看,这就是大忠臣的优秀品质,为了让皇帝娶亲找老婆,诞下一大片皇子皇孙,杨鹤这位大明朝的读书人都愿意卖身了…… …… 别墅区的选址很讲究。 就在中海一侧、靠近紫禁城的一面。 根据朱由检的说法,那片别墅区,不能归入皇宫范围,但起码要十分便捷,以便他随时随地的前去‘宠幸’自己的那成千上万个爱妃。 至于建筑风格,这个他门儿清。 想当初,他朱由检送外卖时,也曾见识过一些低端的小别墅。 真正的豪宅,人家都有专门的厨子,根本不需要外卖…… “杨爱卿,朕给你画几幅图纸,你就看着去修建吧。” 说着话,自有一名随侍太监捧上纸笔。 朱由检深吸一口气,捉起一根毛笔,在一张洒金熟宣上开始‘泼墨’,一笔下去就是一道弯弯扭扭的笔画,看的杨鹤眼角直抽抽。 万岁爷的这笔法,甚为霸道啊。 “这是大致的样子,要有简洁朴素的质地感,还要窗明几净,不能搞成紫禁城那种黑咕隆咚的阴森样子。 对了,每一个园子里,还有有游泳池。 至于加上、池塘、花花草草什么的,这都是你杨鹤的强项,随便弄一下就行了。 关键是要中西结合,注重享乐……” 听着草包皇帝口中不断涌现出来的‘新名词’,杨鹤强忍着好奇心,没有开口去请教。 这位皇帝陛下,脑回路有些清奇,说不定问着问着,又会冒出一些奇怪的念头和想法,徒增几倍的‘施工难度’,对他来说都不是什么好事。 “杨鹤啊,你看看朕画的这别墅草图,可还有什么需要补充的?” 好不容易‘画’完一幅草图,朱由检仔细看着,心里有些犯嘀咕:‘这弯弯扭扭的,有点野兽派的艺术张力,就是不知道杨鹤能否领会其中的妙处?’ 杨鹤忍着笑,道:“陛下,微臣另外再画一幅,将领悟到的一些精华重新展现一遍,可行?” 好好好。 早该如此了。 这个杨鹤杨大人,简直没有一点的眼力劲儿,眼看着他这个当皇帝抖抖索索的抓不稳毛笔,却还要在一旁不主动帮忙…… 嗯,还是宋应星那厮有眼色。 每次看到皇帝画图纸辛苦,都要随手将他拨拉到一边去,迅速画出一幅标准的设计图纸来。 “杨爱卿,你根据自己的理解,就在这里画吧,”朱由检扔下毛笔,使劲活动着手指、手腕,只觉得有些发酸。 这一根小小的毛笔,简直太难了。 杨鹤将草包皇帝的‘设计图纸’放到一旁,重新铺上一张洒金熟宣,略一沉吟,便开始画了起来。 同样一根毛笔。 在朱由检手里,简直就跟一截木头似的,直戳戳的,干巴巴的,要么一笔下去就是一大滩墨,要么连纸都给戳破。 可是,在杨鹤这位读书人手里,却一下子变得灵动起来。 一笔一划,勾画按捺,看着就很有章法。 都不用尺子什么的,不到一个时辰,一幅标准的‘小苑春色图’便画好了。 建筑结构,布局,乃至一些门窗、围墙、碎石小道、花园、鱼池、回廊等细节,纤毫毕现,简直就跟一幅工笔画差不多。 “可以啊,杨爱卿,就你这一手画工,朕都想赏赐你两个小老婆了。” 眼瞅着杨鹤的‘设计图纸’,再看看自己的那幅‘涂鸦之作’,草包皇帝面不改色的哈哈大笑,道:“就按照你设计的去修筑! 对了,为了节省经费,为咱大明朝省下一些钱粮,这一批小别墅的建筑面积就不要太大了。 嗯,差不多每一个园子,有个二三十亩就差不多了。 再多,就有些浪费啊。 还有,每一个小别墅里,再修建一小栋单独的小楼,同样都是钢筋水泥,面积弄大一些,朕的那些岳丈、岳母、小姨子什么的来京城玩耍,就可以小住几日……” 杨鹤:“……” 这也叫省钱?这位皇帝陛下,对勤俭节约的概念,似乎有些偏差啊? “好,微臣谨记陛下教诲。” 杨鹤想了想,将那幅设计图纸卷起来,便要躬身退下。 “杨爱卿,等等,”朱由检温言笑道:“都辛苦这小半日的,眼瞅着要传膳,你就陪朕吃个便饭吧。 这一年多了,杨爱卿为我大明四处奔走辛劳,朕一直都想好好跟你聊聊。” 杨鹤赶紧躬身谢恩。 草包皇帝喜欢请客吃饭,杨鹤可曾领教过。 不过,自从他掌管大明工程局以来,长年累月的在外面奔波,说真的,还很少见到皇帝陛下。 于是,大半个时辰后。 数十艘装修的极为低调而奢华的画舫,纷纷向这边靠拢过来。 船头上,文武大臣们各怀心思,在姑娘们的‘搀扶’下,一个个看上去状态不是很好。 没办法。 连着几个大案,又是红丸案,又是冷香玉露丸,又是大明金币案…… 无论哪一件案子,草包皇帝一旦翻脸开始严查,必然会有一大堆人头要落地。 千刀万剐,夷灭九族…… 嘶,想想就疼。 “红柳,让大家去水云榭那边汇合吧,”草包皇帝随口吩咐一句,于是,那数十条大船便向水云榭方向驶去。 “北面那一片,你回头就给朕修建别墅群吧,”遥指远处一大片区域,朱由检笑着对杨鹤说道:“如果地皮不够用,就征一些吧。 遇到钉子户什么的,你尽管找魏忠贤,他在这方面很有想法。” 杨鹤默默听着,没有多言。 看得出,皇帝的心情其实并不是很好。 尤其当他看向那些战战兢兢前来‘赴宴’的文武百官,杨鹤差不多就明白过来,这一场酒宴,恐怕并不是表面吃一顿饭、喝一场酒那么简单…… …… 出乎杨鹤意料的,是这一场酒宴,皇帝并未杀人。 相反的,草包皇帝看见每一位文武大臣,乃至那些文人清流们,还都要亲自上前几步,与每一位都要温言温语一番,一副推心置腹的样子。 人群中,只有魏忠贤、钱谦益等寥寥几人,却只觉得头皮发麻。 浑身的寒毛,竖起来以后,根本就软不下来…… 草包皇帝的手段,他们几人可算是见识过。 平日间,与你嘻嘻哈哈,不拘小节,甚至……还喜欢开一些不荤不素的小玩笑,俨然一副仁君模样。 可是,想想那些被发配去西北的皇亲贵胄。 再想想周皇后的老爹周奎。 再想想那些被斩草除根的‘八大晋商’、‘十大矿主’、以及那些没有什么眼色的‘读书人’的下场…… “诸位爱卿,来来来,都入席。” “最近朕身体抱恙,没怎么操心家国大事,诸位爱卿辛苦了,朕特此设宴,请大家不要拘束,该吃吃,该喝喝,咱君臣一体,不醉不归!” 说着话,朱由检先端起一大碗烈酒,脖子一扬。 吨吨吨! 一饮而尽。 “朕,先干为敬!”提着一只大碗,朱由检豪爽的如一名江湖豪客,哈哈大笑。 诸位大臣赶紧端起酒碗,一饮而尽。 这酒,是徐光启令人从淞沪一带送过来的‘玉米酒’,酒精含量估计在56度以上,堪称大明朝当下最为烈性的酒。 很多不善饮酒者,光是这一碗就下肚,就忍不住双腿打战。 “来来来,再来一碗!” “再来一碗!” “啧啧,好酒啊好酒!” “恰逢如此良辰美景,咱君臣不再整上三碗五碗的?敞开肚皮,喝!” 转眼间,就有七八碗烈酒入喉。 一些不胜酒力的文武大臣,一言不发,直接钻了桌子。 就连中山王徐允祯等酒量极佳的武将们,也有些扛不住了。 这酒,太烈了。 朱由检却面不改色,依然端了酒碗哈哈大笑,不住口的在劝酒。 终于,场上倒下七八十名文武大臣时,朱由检这才主动罢手,笑道:“看来,有些爱卿已然不胜酒力,这可不行啊。 咱大明朝的官吏,不会喝酒,不会吃饭,这要是传出去都有些丢人呐! 这治国理政,怎么能离开吃吃喝喝、拉拉扯扯的? 魏忠贤,将那些不胜酒力的人一一记录在案,下一次如果还不能陪朕尽兴喝酒,干脆就让回家抱孩子去,别特娘的跑出来丢人现眼!” 草包皇帝的脸,说翻,就翻了。 刚才还笑眼盈盈。 转眼间,就露出一丝狰狞之色。 “奴婢、遵旨!” 魏忠贤赶紧拿来纸笔,将那些钻了桌子的文武大臣的名字,一一记录下来。 朱由检居中而坐,神色淡然,一直等着魏忠贤把事办完,这才开口说道:“今日朕宴请诸位爱卿,是有一件大喜事要商议。 钱爱卿,具体何事,还是你来说吧。” 钱谦益心头一揪。 明明应该是魏忠贤那老阉货说的话,却偏生要他这个读书人领袖来开口,这个草包皇帝,简直太、好了! “万岁爷大喜!” “诸位,大喜啊!” 钱谦益心下不情不愿,却又丝毫办法都没有,只能硬着头皮向前跨出一步,朗声说道:“有些同僚应该有所耳闻,咱大明朝,出大事了!” 此话一出,群臣吃了一惊,面面相觑。 出大事了? 出什么大事了? 红丸案,冷香玉露丸案,九边战乱,北方饥荒,大明金币案…… 难道,还有更加糟糕的大事? 怪不得皇帝翻脸了。 这是要杀人的节奏啊…… 就连高高在上的草包皇帝朱由检,也是微微一愣,心道:‘什么大事?朕怎么不知道?’ “你们,我钱谦益,还有魏厂公魏忠贤,咱们每一个人,都是大明朝的罪人呐!” 钱谦益突然‘噗通’一声,跪倒在皇帝的脚下,哀声说道:“请陛下,将臣等,一刀两断、诛灭十族!” 朱由检:“……” 咱还来这一招? “钱爱卿,起来说话吧,朕赐你无罪。”朱由检淡然说道。wWω.㈤八一㈥0.CòΜ 钱谦益却不肯起身,涩声说道:“陛下乃千古一帝,仁慈恩泽,惠及我大明天下万民。 可是,臣等却如同禽兽,真是罪该万死啊陛下!” 朱由检搞不清楚钱谦益的意思,只能微微点头,温言道:“先起来说话吧。” 这文化人搞事跪舔,朕有些摸不着头脑啊。 “谢陛下隆恩!” 钱谦益这才从地上爬起来,满面羞愧的再次谢恩。 而后,他缓缓转身,满面悲愤的沉声喝问一句:“难道,你们就没有罪孽?” 文武大臣:“?” “你们,不,咱们每一个人,都愧对大明,愧对陛下啊!”钱谦益眼看着气氛烘托的差不多了,这才继续说道: “红丸案,皇亲国戚,文武大臣,内廷太监,甚至包括一些后宫贵人,竟然联合起来害死咱大明的一位皇帝。 这,难道就不是罪? 还有,九边兵刀,狼火烽烟,若非朝廷有人内外勾结北蛮、建奴、土司皇帝,岂能让咱大明蒙受如此大的损失? 而最为严重的,则是冷香玉露丸!” 钱谦益恨声说道:“一枚丸药,竟然是断子绝孙的毒计,此事,牵涉到的文武大臣、后宫嫔妃、东厂太监、乃至锦衣卫,涉案人数竟然不下三万之众! 三万之众啊! 你们,我们,该有多少颗狗头,能让陛下去砍的?” 此言一出。 众人大惊失色。 有些事情,根本就不能说出来啊,这钱谦益不要命了? 这下子,大家都完蛋求了…… “祸害后宫,断绝我大明皇家血脉,这是什么?这种罪,就算将我们满朝文武统统斩杀千遍万遍,也是不够的吧?” 钱谦益再次向前跨出两步,冷声喝道:“将太医院一干人等,押上来!” “喂,萧琰吗?” “是我,你是谁?” “七年前,艾米丽大酒店里的那个女孩,你还记得吗?” 萧琰一听到“艾米丽大酒店”,呼吸便为之一窒,颤声问道:“真是你?你……你在哪儿?” 七年了! 他等这个电话,等了整整七年!! 虽然已经过去了这么多年,但那个如昙花一样出现在他生命中的女孩,却让他始终无法忘怀。 “你放心,我不是来找你麻烦的,也不苛求任何东西。我……我只是放心不下艾米。”女人顿了顿,深吸一口气道:“艾米……是你女儿。” “什么!我女儿?” 萧琰惊呼一声,心弦瞬间绷紧。 “她今年六岁了,很可爱,也很像你。希望在我走后,你能替我好好照顾她。” “她很怕黑,晚上喜欢抱着洋娃娃睡觉……” 听着女子的话,萧琰心中一突,急忙打断她道:“你别想不开,有什么事和我说,我这就过来找你,我来帮你解决。” “没用的,你斗不过他们的……”女人苦笑一声道:“我将艾米送到……” 女人的话还没说完,电话那头突然传来了一个男人的声音。 “你以为你躲得了吗?” 接着便是一声尖叫,以及砰的一声巨响。 那是手机落地的声音! 萧琰心中咯噔一声,仿佛心脏被人狠狠敲了一下,急忙大喊道:“喂,喂……” 没人回答! 唯有噪音呲呲地回响着,信号中断了。 “该死!” 萧琰急得差点将手机捏碎。丅載愛閱曉詤app 过了几秒钟,电话中又传来了那女子的呐喊声。 “放开我,放开我!” “萧琰,你一定要找到艾米,照顾好她!” “你答应我,一定照顾好她!” “你答应我啊!!!” 听着那撕心裂肺的声音,萧琰的心都在滴血,他焦急地对着话筒大喊:“放开她,给我放开她!” 网页版章节内容慢,请下载爱阅小说app阅读最新内容 可是他喊了半天,电话那头都没有任何回音。而那女人的声音却是越来越远,越来越小,也越来越绝望! 该死!该死!该死!! 萧琰心急如焚。 他用自己的青春和热血换来了这太平盛世,可自己的女人和亲生女儿却备受欺凌! 不可饶恕! 萧琰前所未有的愤怒,一团烈火在胸中熊熊燃烧,仿佛要将这片天地都烧为灰烬。 他恨不得自己长了翅膀,现在就飞过去。 就在他几欲崩溃的时候,手机话筒中传来了一个男人不屑的声音:“这个贱人竟然还想找人,呵呵……” 萧琰急忙厉声说道:“我不管你们是什么人,胆敢动她一根汗毛,我诛你九族!!” “啧啧,好大的口气啊!我好怕怕哟!” “你就是那个野男人吧,你要是真有本事,就赶快来吧,否则再过几个小时,恐怕就再也见不到她了。” “至于那个小贱种,下场会更惨,或者会被人打断手脚,赶到街上去乞讨,或者被人挖掉心肝眼睛啥的,又或者成为一些变态老男人发泄的对象,啧啧,想想都好可怜哟!” 请退出转码页面,请下载爱阅小说app 阅读最新章节。 男人的话语中充满了戏谑、不屑,以及浓浓的挑衅。 “你找死!”wwω.ΧqQχs8.℃òm 萧琰红着眼睛嘶吼道。 “等你找到我再说吧,呵呵……” 话音一落,萧琰便只听见咔擦一声脆响,电话中断了。 “该死!!!” 萧琰爆喝一声,浑身粘稠的杀意如潮水一般汹涌而出。 刹那间,风云变色,天地皆惊! 想他萧琰,戎马十载,歼敌百万余众,年仅二十七岁便以无敌之态问鼎至尊之位,封号镇国! 手握滔天权势,身怀不世功勋! 前无古人,后也难有来者! 可如今,连自己的女人和女儿都保护不了,又拿什么去保护这亿万百姓? 正在营地外特训的三千铁血战士,被这恐怖的杀气震慑,全部单膝跪在地上,瑟瑟发抖。 大夏五大战王闻讯而至。 “至尊!” “大哥!” 五大战王齐齐上前,满脸关心之色。 “至尊,发生了什么事?” 漠北王龙战天颤声问道,他跟随萧琰多年,如此恐怖的杀意,他也只见过一次。 那是三年前,因为遭遇叛变,数万漠北军被困,数千男儿力战而亡。 萧琰一人一刀,冲进敌军大本营,于万人之中斩杀叛徒。 那一战,血流成河、尸骨成山! 那一战,杀得八十万敌人胆战心惊,退避三舍! 那一战,让所有人认识到了什么叫做至尊一怒,伏尸百万!!为您提供大神小凤炖蘑菇的我,朱由检:大明第一败家子最快更新 第二十一章 朱由检的狰狞免费阅读.https:// 第二十二章 到底是文化人 钱谦益的一番操作,让草包皇帝朱由检莫名其妙。 不过,这位大读书人的智慧,他还是比较信服的,想必,是大有深意吧? 姑且观之。 众人中间,只有魏忠贤心知肚明,对钱谦益的表演嗤之以鼻:‘这个钱大人,太浮夸了,太假了!’ “红丸案,牵扯到文官清流七百余人,后宫各色人等九百余人,另外,江南富户、晋商八大家等,分别有百余人; 此案,微臣与魏厂公已然审理明白,等刑部、锦衣卫、东厂审理明白,即可亲自定罪; 而这一次的冷香玉露丸案,牵扯的人数更多……” 趁着太医院的那帮倒霉蛋还没有押进来,钱谦益躬身禀奏道:“陛下,出现此等恶行大案,陛下一定不能心慈手软,定要将相关人等千刀万剐! 而第一个需要砍头的,便是微臣。 罪臣钱谦益,请陛下杀之!” 钱谦益自己动手,从头上取下乌纱帽,郑重其事的双膝跪下,朗声说道:“请陛下绝对不可放过冷香玉露丸案的任何一个罪人!” 朱由检:“……” 这个水太凉、头皮痒,心思原来是这般啊? 你都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了,还让朕如何翻脸不认人啊?想不到,这大明朝的读书人耍起流氓来,比魏忠贤还要过分啊? “钱谦益,你可知罪?” 没办法,该配合表演的,还是要表示一二。 不就是飙演技么? 这个,朕比较在行。 “罪臣知罪,罪臣罪该万死,恳请陛下传旨,将罪臣碎尸万段,斩尽罪臣十族亲友!” 钱谦益这家伙还真是个狠人,直接将台词抢完了。 这不是逼着他这位草包皇帝,要当一个‘青天大老爷’吗?办案子这种事,朕不太行啊。 “冷香玉露丸案,牵涉数万之众,”朱由检沉吟几声,冷声说道:“祸乱后宫,暗害皇室血脉,此等恶毒之事,就算是千刀万剐,也不能解去朕的心头之恨! 魏忠贤,你这个东厂提督太监,就没什么说辞? 难道,你就是无罪之人了?” 朱由检本来想要亲自上场,转念一想,却又改变了主意。 既然这个钱谦益想演戏,总得弄一个对手戏,要不然,容易出现冷场…… “万岁爷!” 魏忠贤早就等着这一时刻,草包皇帝的话音还没落,他便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开始‘泣血上陈’…… …… 足足一盏茶工夫。 魏忠贤还在叽叽歪歪的数说自己的大逆不道、罪该万死,竟然没有几句重复的话语,这一手,就很让朱由检心悦诚服。 大宦官,果然非同凡响啊。 同样的,跪在地上的钱谦益,也是心服口服。 这个老阉货,太能抢戏了…… …… “都起来说话吧,”看着脚下跪倒一大片文武百官,朱由检叹一口气,道:“朕,心里有些累。 都起来吧,起来。”藲夿尛裞網 眼见得没人爬起来,朱由检低头看向魏忠贤、钱谦益二人。 果然,两个老贼正心照不宣的对视一眼,并悄咪咪的抬头,对着皇帝眨眨眼。 朱由检:“……” 这挤眉弄眼的,到底啥意思啊? “钱谦益,还是你来说吧。” 钱谦益从地上爬起来,躬身说道:“罪臣钱谦益的这颗人头,就先寄存在陛下这里,那一日罪臣再有什么大小罪责,不用陛下开口,罪臣自当砍下来!” 表完忠心。 钱谦益这才缓缓转身,十分沉痛的说道:“一枚冷香玉露丸,断了先帝九位皇子的性命,此事,可谓大明朝最大的恶行! 此乃,大明朝所有读书人的罪孽!” “陛下龙精虎壮,后宫嫔妃娘娘足有五六百,为何目前尚未诞下一位龙子龙孙?” “还不都是因为冷香玉露丸?” “各位大人,都扪心自问,难道,你们的心,就没有丝毫愧疚之心吗?” “……” …… 朱由检默然不语,心里吐槽不已。 这个钱谦益,演技有些差。 一个民间选秀的事,直接宣布不就得了,竟然还如此殚精竭虑,就不怕将群臣们给吓傻了啊? 不过,既然他要表演,就随他去吧。 在钱谦益的一番讲说下,群臣开始‘垂泪’。 有些大臣。甚至还用额头使劲在地上杵着,咚咚作响,让朱由检又是一阵心烦意乱。 这些家伙,表面上忠心耿耿,口口声声为大明的江山社稷甘愿去死;可是,一转身,在背后地里,还不知如何想尽一切办法贪腐…… 罢了,且随他去吧! 草包皇帝朱由检端起一碗酒,慢慢喝着,目光阴冷,随手配合着钱谦益的浮夸表演。 “故而,我与魏厂公、张阁老等人商议,考虑到咱大明皇亲血脉之延续,陛下需要在民间选秀……” “附议!” “附议!” “附议!” …… 毫无阻碍,每一个大臣老老实实的大表忠心,恨不得将自己的心窝子掏几下。 …… 民间选秀之事,很快便定下一个章程。 对此,朱由检看上去兴致不大,阴沉着脸,一言不发。 这一表情,让群臣们更加摸不着头脑,一个个噤若寒蝉,生怕弄出一点声响,为自己召来杀身之祸。 “那就定下来,陛下钦定的九千多名世家女子,即可进京!” 钱谦益一锤定音的说道。 群臣纷纷开始朝贺。 朱由检瞅着大家伙,突然叹一口气,道:“如此一来,你们都成朕的国丈、国舅爷了,之前的红丸案、冷香玉露丸案,也就只能一笔勾销。 罢了,将太医院那几名主事之人,杖毙算了。 朕不想杀人。 更不想杀自己的国丈、国舅……” 众人一阵恶寒,冷不丁的就打一个冷战。 每一个人,似乎都想起了被朱由检砍掉脑袋的国丈周奎…… “魏忠贤,传膳吧,”朱由检落寞的说道:“咱们还是先吃饭再说。” 钱谦益的演技太差,他本来还想发挥一下,结果…… “陛下,微臣有本上奏!” 突然,一位老臣跨上前一步,沉声说道:“陛下此次选秀,总计报上来一万三千余名官宦人家、豪门世族女子; 此乃皇恩浩荡,微臣心下十分赞赏。 不过,陛下这一次便要近万名女子进宫,不要说民间传言如何言说,就是这紫禁城里,恐怕也住不下吧? 微臣斗胆,恳请陛下减去六千女子……” 原来是嫌弃他这个草包皇帝,一次选秀近万名? 朱由检没来由的一阵烦躁。 这老家伙,都快七十岁的人了,在福建老家有良田十万,十七八个年轻漂亮的妻妾荒芜一片,京城里,还有一大片宅子,据说妻妾、侍女近百人。 此等艳福,让魏忠贤都曾愤愤不平过好几次。 如今,竟然跳出来嫌弃皇帝‘荒淫无度’了…… “郑爱卿所言甚是……” 朱由检沉吟几声,刚要开口说话,一旁的钱谦益却不干了。 “郑海亮,你还要不要脸了?” 钱谦益一开口,就是猪心之词:“你郑海亮都快死的人了,一把老骨头,就算扔出去,河南直隶一带的狗都不愿啃上几口,却还要在陛下面前大放厥词? 根据大明律,你郑海亮乃二品大员,可有一妻三妾。 但是,据我所知,除了正妻刘氏,你郑大人的妾室,以及被你祸祸的婢女、丫鬟、厨娘等,不下一百二十人。 你,还有什么脸面,站在陛下面前? 还有何面目,活在这世上!” 周围,一片唏嘘之声。 众人看向郑海亮的目光中,就十分的复杂。 啧啧,看不出来,这糟老头子,挺猛的一个人啊…… 郑大人却不太好了。 他长期任职礼部、都御史,甚至还有入主内阁的机会,如今,让内阁大学士、大明文官清流领袖如此当众辱骂,基本等于是断了前途。 要知道,大明朝的文官清流们的一贯作风,便是落井下石、痛打落水狗。 这种事,他老郑头儿也没少干过。 只不过,这一次,轮到他自己的头上,感觉就不是很美妙了。 “钱谦益,你!” 郑大人猛然向前跨出半步,并指斥了一句,两只眼睛瞪的像铜铃,鼻孔里缓缓流下两股黑血。 ‘噗通’一声。 郑大人直挺挺的倒在地上,转眼间就没了气息。 朱由检:“……” 诸位大臣:“……” 钱谦益,可以啊,三言两语骂死一位二品大员,堪比当年的诸葛孔明,在战场上骂死王朗老儿。 “咳咳,诸位爱卿,如果大家觉得,朕这一次有些过分,那就……算了吧。” 朱由检不失时机的轻咳一声,苦笑道:“看来,诸位爱卿是想着要朕断子绝孙,好让这张龙椅空闲下来……” 一句话,吓倒一大片。 草包皇帝这话,太瘆得慌了。 “臣等请陛下选秀一万!” “臣等贺喜皇帝、恭喜皇帝陛下!” …… 嗯,这还差不多。 郑海亮,好样的,汝之妻女朕必然厚待之! “唉,那就、依了诸位爱卿吧,”朱由检无可奈何的说道:“魏忠贤拟旨,着令钱谦益、张瑞图筹办此事。” 剩下的,便是等着当新郎官。 这事,他在行。 …… 一场闹哄哄的酒宴,就这般结束了。 等到群臣退下,朱由检将钱谦益、魏忠贤、杨鹤、张瑞图四人留下,开始商议一万座‘皇家小别墅’的事情。 魏忠贤早已知晓此事,只是听着有些牙疼。 张瑞图、钱谦益二人,却是第一次听到此事,心中稍微盘算一下,脸色就绿了。 一万座园子…… 就算是将户部给卖了,也搜刮不来如此多的钱粮啊! 更何况,眼下的大明朝,到处都是窟窿,就连赈济灾民的粮食,都还是他们几人挖空心思,又是卖官鬻爵,又是坑蒙拐骗,方才筹集的…… “陛下,辽西祖大寿、吴襄等人,已经连发二十几道奏疏,催促粮饷。” “此外,孙承宗也连发密函,催促山海关粮饷、新式火器……” 钱谦益、张瑞图还要诉苦,魏忠贤却不屑的嗤之以鼻,阴阳怪气的说道:“哎哟,两位阁老这是给万岁爷诉苦来着,还是留下来帮万岁爷想办法的?” 钱谦益、张瑞图为之气结。 偏生又不敢多言,只好默默瞅一眼魏忠贤,闭嘴了。 “朕也知道,咱们的国库空虚,民力贫瘠,根本就搜刮不到如此多的钱粮,所以,这才将你们几位留下来,商议此事。 大家都说说,看此事该如何解决。” 朱由检一心想要败家,才懒得理会辽西将门的事呢。 大不了,想办法让那帮人起兵造反,他也好顺势而为之,让毛文龙、曹文诏、茅元仪几人,顺手给弄死算求了。 辽西将门,可是大明的心腹大患…… “万岁爷,奴婢有一个主意,不知当讲不当讲?”魏忠贤躬身说道。 “说说看,如果不行,这不是还有钱爱卿、张爱卿在么。”朱由检浑不在意的挥挥手,笑道:“区区一万套小别墅而已,你们看着办就是了。” 钱谦益、张瑞图:“……” 听听,这还是人话吗? 大明朝眼下什么样子,都穷的快要当裤衩子了,当皇帝却丝毫不在意,又是选秀一万名,又要修建别墅一万套,这分明就是亡国之道啊! “陛下,此事……” 钱谦益还想说什么,却被魏忠贤直接挥手打断:“钱大人,你到底有没有办法?如果没办法,就不妨先听听我魏忠贤的办法,可行否?” 钱谦益默默点头。 “万岁爷,其实,您老人家早已胜券在握了,之所以留下我们几个废物,无非是考校一番而已。” 魏忠贤先是一通漂亮的彩虹屁奉上,这才稳稳当当的说道:“不要说一万套小别墅,就算是一万套,陛下也能随口修建起来! 钱大人、张大人,对了,还有杨大人,你们不用如此怪异的瞪着我。 万岁爷的神妙想法,岂是你们这等只知道死读书、读死书的废物所能理解?简直了!” 魏忠贤今日的状态有些异常。 这一点,就连朱由检都有些诧异:‘最近给这个大宦官的担子,是不是有些太过沉重,竟然把这老阉货给压成了神经病……’ “几位大人,”魏忠贤笑道,“尤其是你钱谦益钱大人,再过一段日子,您可就是国丈大人了。 怎么,你闺女小兰就要成娘娘了,你钱大人就没想着表示表示? 一座小园子而已,对你来说,不算是什么大事吧? 嗯?你想想,你想想呗!” 钱谦益一阵茫然。 很快的,他的两只眼睛,就亮了。 哎呀,原来如此! 不就是一座小小的园子、一栋小别墅嘛,早说啊…… 绕这么大一个圈子,光把人给吓死、愁死了一遍,这个草包皇帝,太坏了! “陛下,微臣、悟了!” “陛下,微臣也悟了!” 朱由检:“……” 悟了,悟到什么了?朕、又不是佛祖。 “喂,萧琰吗?” “是我,你是谁?” “七年前,艾米丽大酒店里的那个女孩,你还记得吗?” 萧琰一听到“艾米丽大酒店”,呼吸便为之一窒,颤声问道:“真是你?你……你在哪儿?” 七年了! 他等这个电话,等了整整七年!! 虽然已经过去了这么多年,但那个如昙花一样出现在他生命中的女孩,却让他始终无法忘怀。 “你放心,我不是来找你麻烦的,也不苛求任何东西。我……我只是放心不下艾米。”女人顿了顿,深吸一口气道:“艾米……是你女儿。” “什么!我女儿?” 萧琰惊呼一声,心弦瞬间绷紧。 “她今年六岁了,很可爱,也很像你。希望在我走后,你能替我好好照顾她。” “她很怕黑,晚上喜欢抱着洋娃娃睡觉……” 听着女子的话,萧琰心中一突,急忙打断她道:“你别想不开,有什么事和我说,我这就过来找你,我来帮你解决。” “没用的,你斗不过他们的……”女人苦笑一声道:“我将艾米送到……” 女人的话还没说完,电话那头突然传来了一个男人的声音。 “你以为你躲得了吗?” 接着便是一声尖叫,以及砰的一声巨响。 那是手机落地的声音! 萧琰心中咯噔一声,仿佛心脏被人狠狠敲了一下,急忙大喊道:“喂,喂……” 没人回答! 唯有噪音呲呲地回响着,信号中断了。 “该死!” 萧琰急得差点将手机捏碎。丅載愛閱曉詤app 过了几秒钟,电话中又传来了那女子的呐喊声。 “放开我,放开我!” “萧琰,你一定要找到艾米,照顾好她!” “你答应我,一定照顾好她!” “你答应我啊!!!” 听着那撕心裂肺的声音,萧琰的心都在滴血,他焦急地对着话筒大喊:“放开她,给我放开她!” 网页版章节内容慢,请下载爱阅小说app阅读最新内容 可是他喊了半天,电话那头都没有任何回音。而那女人的声音却是越来越远,越来越小,也越来越绝望! 该死!该死!该死!! 萧琰心急如焚。 他用自己的青春和热血换来了这太平盛世,可自己的女人和亲生女儿却备受欺凌! 不可饶恕! 萧琰前所未有的愤怒,一团烈火在胸中熊熊燃烧,仿佛要将这片天地都烧为灰烬。 他恨不得自己长了翅膀,现在就飞过去。 就在他几欲崩溃的时候,手机话筒中传来了一个男人不屑的声音:“这个贱人竟然还想找人,呵呵……” 萧琰急忙厉声说道:“我不管你们是什么人,胆敢动她一根汗毛,我诛你九族!!” “啧啧,好大的口气啊!我好怕怕哟!” “你就是那个野男人吧,你要是真有本事,就赶快来吧,否则再过几个小时,恐怕就再也见不到她了。” “至于那个小贱种,下场会更惨,或者会被人打断手脚,赶到街上去乞讨,或者被人挖掉心肝眼睛啥的,又或者成为一些变态老男人发泄的对象,啧啧,想想都好可怜哟!” 请退出转码页面,请下载爱阅小说app 阅读最新章节。 男人的话语中充满了戏谑、不屑,以及浓浓的挑衅。 “你找死!”wwω.ΧqQχs8.℃òm 萧琰红着眼睛嘶吼道。 “等你找到我再说吧,呵呵……” 话音一落,萧琰便只听见咔擦一声脆响,电话中断了。 “该死!!!” 萧琰爆喝一声,浑身粘稠的杀意如潮水一般汹涌而出。 刹那间,风云变色,天地皆惊! 想他萧琰,戎马十载,歼敌百万余众,年仅二十七岁便以无敌之态问鼎至尊之位,封号镇国! 手握滔天权势,身怀不世功勋! 前无古人,后也难有来者! 可如今,连自己的女人和女儿都保护不了,又拿什么去保护这亿万百姓? 正在营地外特训的三千铁血战士,被这恐怖的杀气震慑,全部单膝跪在地上,瑟瑟发抖。 大夏五大战王闻讯而至。 “至尊!” “大哥!” 五大战王齐齐上前,满脸关心之色。 “至尊,发生了什么事?” 漠北王龙战天颤声问道,他跟随萧琰多年,如此恐怖的杀意,他也只见过一次。 那是三年前,因为遭遇叛变,数万漠北军被困,数千男儿力战而亡。 萧琰一人一刀,冲进敌军大本营,于万人之中斩杀叛徒。 那一战,血流成河、尸骨成山! 那一战,杀得八十万敌人胆战心惊,退避三舍! 那一战,让所有人认识到了什么叫做至尊一怒,伏尸百万!!为您提供大神小凤炖蘑菇的我,朱由检:大明第一败家子最快更新 第二十二章 到底是文化人免费阅读.https:// 第二十三章 纷乱之局 钱谦益顿悟了。 原来,国丈的正确打开方式,竟然是这样? 眼瞅着高高在上、面容俊雅清贵的草包皇帝,这位大明读书人领袖,心里打翻了一口调料缸,酸甜苦辣咸,什么滋味都有了。 同样的,朱由检也悟了。 魏忠贤这个人有脑子,嗯,幸好没有开局就给弄死,他简直就是朕的败家小助手啊! 娶一个老婆,让老丈人陪嫁一套小别墅。 顺带着,加上装修、美化、家具什么的,乱七八糟算下来,随随便便就是几十万枚大明金币…… 这一万门亲事,赚了。 朱由检有些牙疼的吸着气,开始有些懊悔:‘朕刚开始光想着弄一批豪门世族的老丈人、国舅爷,也好在后面慢慢拾掇他们……’ 不料,这么一来,他就莫名其妙的刷掉几千名大家闺秀,这简直是作孽啊! “陛下,魏厂公这个主意好,”钱谦益这老货开始补刀,“那些江南富户、豪门世族,还有大大小小的官宦人家,家里能出一位娘娘,此乃皇恩浩荡、福泽天下万民之举呐。 想想那些国丈… 咳咳,那些皇亲国戚,在京师之地给陛下和娘娘修筑一座小小的别苑,对他们来说,简直就是天大的恩惠呐!” 眼看着钱谦益表功,张瑞图也不甘示弱。 不过,他的几名女儿都已出嫁,最大的孙女才七八岁,底气有些不足。 “陛下,要不、再扩大一下选秀范围?”张瑞图正色说道:“上一次选秀过程中,一些地方官吏胆大包天,竟然多有遗漏,这简直太不像话了。 据微臣所知,仅仅江浙、蜀中一带,就有不少大家闺秀,不知什么原因,竟然没有报上来……” 钱谦益、魏忠贤、杨鹤几人默默点头。 手头一些关系户,刚开始对草包皇帝心里颇有抵触情绪,以为不过是凑热闹的,很多人都没有将自家闺女的画册呈报上来。 结果,看看这事弄的…… 痛失良机啊。 在大明朝,哪个男人,还能与皇帝陛下相提并论?而且,还如此俊秀、清贵、雅致,年轻有力…… 机不可失,时不再来。 “陛下,微臣以为张大人之言,甚为有理,臣附议。” “微臣附议!” 好吧,只有魏忠贤没吭声,钱谦益、张瑞图、杨鹤三人纷纷附议,让皇帝扩大‘战果’。 朱由检却微微摇头,笑道:“天子无戏言,已经决定的事情,就不用再更改了。 几位爱卿将眼前之事操办好,看看如果今年能熬过饥荒和九边之乱,朕明年开春还可以再选一次秀嘛。” 看着几人略微失望的神情,草包皇帝心里美滋滋的。 一套小别墅就想当朕的老丈人、舅子哥? 想的美! 第一次能主动参与选秀者,说明对他这个草包皇帝、对大明朝,多少还是有些香火情分,可是后面得知其中玄妙后,还想着要见缝插针的把闺女塞进皇宫,这就不是人品的问题了…… 必要的时候,还是要敲打敲打。 朱由检继续说道:“至于接下来的流程,诸位爱卿比朕熟稔许多,还须有劳几位了。” 几人赶紧躬身施礼,口称‘万岁’。 …… 打发几位大臣离去,朱由检转头,似笑非笑的瞅着魏忠贤,道:“忠贤,你似乎有话想说?” 魏忠贤略一迟疑,说道:“红丸案、冷香玉露丸案、大明金币案,奴婢已经大致查清楚了,其中牵扯到的文武百官、豪门世族,甚至北蛮、建奴那边一些王爷贝勒,也参与其中。 万岁爷,您看?” “不用看,也不用说,”朱由检直接说道:“对此事,咱二人知晓即可,不用传出去引起恐慌。” 魏忠贤点头,道:“遵旨!” “对了,你那个黑寡妇老婆,如今已然成了气候,你就没想着给弄死?”朱由检突然想起一事,冷不丁的说道: “客氏巴巴的发家,离不开你魏忠贤的上下其手,现在成了大明的心腹之患,你可不要关键时刻掉链子! 客氏巴巴,必须要弄死!” 魏忠贤脸色铁青,一言不发的跪倒在地,道:“万岁爷,奴婢、记下了!” 大宦官心中苦涩。 却偏偏没有丝毫办法,如果不将客氏巴巴弄死,他魏忠贤的人头,迟早都会被草包皇帝给砍掉的。 “那就去筹备朕的婚礼去,”朱由检盯着魏忠贤,沉默良久,方才淡然说道:“去吧,心里也不要太过沉重,该办的事,一件都不能遗漏。 等到朕腾出手来,借你一支铁军,踏平福建。” 魏忠贤慢慢的从地上爬起来,躬身施了一礼,方才默默退下…… …… 一日一夜。 次日清晨,草包皇帝朱由检走出船舱,神清气爽,丝毫不显疲倦之色,倒是红柳姑娘却似乎被射了几百箭,走路的时候颇有些不自然。 眼瞅着红柳姑娘夹着双腿,慢慢走到船头,吩咐姑娘们准备早餐时,朱由检笑了。 “红娘子,要不要、再睡一会儿?” “哼!” “哈哈,你也算是武林高手了,难道还怕朕这个凡夫俗子?” “讨厌……” 草包皇帝哈哈大笑,得意的说道:“朕的骑射功夫,比那些武将厉害多了,等过一段时间,朕播种一万亩良田后,便去九边之地巡视一番。 顺便,到西北一带去看看,帮朕的皇兄打上几仗。 朕还就不信,区区一群草原罗圈腿,竟然大举进攻大明朝!” 红柳姑娘笑道:“公子可别忘了之前的承诺,打下昆仑山,点亮明教圣火……” 朱由检微微点头。 他笑了笑,却再没说什么。 有些事,只需要他去做,并不需要说多少豪言壮语。 不就是西北边境么? 朕解决大明朝的粮食问题,稳住江南局面后,就去收拾那些家伙。 对了,还有建奴猪尾巴头。 莽古尔泰那厮,最近跳的很欢,也该收拾收拾了…… “红柳,曹文诏、徐光启、宋应星、李自成、茅元仪这几人,最近有没有消息传来?” “有。” 朱由检转身走进船舱,红柳姑娘紧随其后。 “曹文诏在白山黑水间,颇有建树,已然开垦荒田七百万亩,第一茬粮食,足以养活那一百多万灾民; 另外,苦兀岛通往辽东之地的铁路,修筑了六百多里,货运、客运火车正常运营。 唯一的问题……” 红柳姑娘迟疑着说道:“那边的野人建奴,还有建奴老窝那些猎户,最近闹腾的很不正常,已经劫掠大明农场七八处,杀死灾民三百余人……” 朱由检的脸色,登时冷了下来。 还真是应了一句老话,热脸贴到人家的冷屁股上了。 “那些野人建奴,不是有额温春他们负责沟通么?怎么会出现这种情况?”朱由检沉吟着说道:“难道,莽古尔泰那厮,发现朕的战略意图了? 没事,给曹文诏传旨,打就是了。 记住,要么别动手。 要动手,就给朕往死里打!” 红柳姑娘点头。 她旋即又取出一份密函,正色说道:“还有一个坏消息。” “嗯,说说看,朕最喜欢听坏消息了。” “茅元仪那边,似乎有麻烦了。” 朱由检猛的站起身来,皱眉问道:“茅元仪那边,有什么麻烦了?” 难怪草包皇帝着急。 茅元仪,那可是他这个造反皇帝目前手中最锋利的一把刀,如果出现一丝闪失,后果不堪设想啊。 “也不是什么大事,不过,挺麻烦的。” 红柳姑娘说道:“西北战况一切顺利,他采用公子传授他的游击战术,已经在庆阳府、延安府、平凉府一带,打死打残北蛮骑兵五万余人。 剩下的三两万人马,已经被他引入关中,前去攻打西安府的洪承畴了。 茅元仪传来密信,让公子不用担心西北战局。 他目前面临的麻烦,还是山海关一线……” 听到西北边境稳定,朱由检暗暗松了一口气,缓缓落座,脸上露出一抹笑意,道:“山海关一线没什么大麻烦,最多也就是祖大寿、吴襄等人造反。 对了,毛文龙那边可有消息传来?” 他突然想起一事,便随口问了一句。 “没有任何消息,”红柳姑娘有些疑惑的说道:“曹公的人,还有暗卫这边,都没有传来任何消息……” 这就有些奇怪了。 朱由检眉头微皱,沉吟着说道:“毛文龙那边可不能出现什么偏差,东江镇的战略位置太过重要,不仅压制整个高丽国。 同时,还牵制了整个辽东、辽西……” “或许,是他最近按兵不动,咱们的人没有发现新情况?” 话一出口,红柳姑娘自己摇头否定。 对于一些重要地方、重要人物的监控,都是一日一报,那怕就是对方什么事情都不曾发生,那人什么事情都不干,要必须要飞报过来。 “应该出现什么意外了。” 朱由检当下传旨,将自己疑惑飞报曹公,并给镇海王郑芝龙也传了一道密旨,大致意思,就是让郑芝龙派人前往东江镇一带,将毛文龙的动向搞清楚。 “对了,给曹文诏传旨,组建一支铁军,人数不要太多,但必须要保证其火器的威力和部队的机动能力,长驱直入,奔袭建奴人的! 不需要他攻城略地。 朕要的,是让莽古尔泰腾不出手来攻打山海关,也腾不出手来对付毛文龙。” 就在二人密议之事,早餐传来了。 根据朱由检的口味喜好,无非是一些熊掌、鹿肉、羊肚、鲍鱼之类,平平无奇,贵在品种齐全,足足有三十六道热菜,外加四个汤羹。 “公子,先用膳吧。” “嗯,红柳,来一起。” 二人边吃边谈,很快就将手头的一大摊子事分解下去,让曹公、曹文诏、茅元仪等人去忙乎。 专业事,专业人去干。 这是草包皇帝一贯的作风。 “对了,徐光启、宋应星那边有没有消息?”吃了几块烤鹿肉,朱由检这才继续‘谈公事’。 “他们二人啊,”红柳姑娘终于有些笑意,“唯二的两个好消息,就是你的徐爱卿、宋爱卿给你送过来的。” 朱由检眼前一亮,笑道:“什么好消息,赶紧说说,让朕也高兴高兴!” 他使劲搓着脸,叹一口气,苦笑道:“最近窝在这京师之地,朕都快要憋出毛病了,想来想去,还是外面好啊。 不管是搞基建,还是带兵打仗,多舒畅啊? 对了,李自成那边的飙歌大赛,应该也有成效了。” 瞅着朱由检喜笑颜开的样子,红柳姑娘笑道:“你呀,还真是没心没肺的!” “怎么一个没心没肺了?” “北方大旱,饥荒,九边战事,西北战事,山海关出了问题,毛文龙失去消息……这一大堆事情,还不够你苦恼的?” 朱由检哈哈大笑,道:“天要下雨,娘要嫁人,随他去吧!” 他心里也明白,眼前各种烂事堆积如山,一个不小心,就有可能导致大明朝这个基本盘崩溃。 可是,除了摆烂、躺平…… 他这个草包皇帝还能干什么? 原剧本里的崇祯皇帝,不就是因为太过勤勉节俭,沉迷于家国大事,才导致大明朝的猝死么? 朕才不要把自己吊死在煤山的歪脖子树上…… “赶紧说说,徐光启和宋应星二人,传来什么好消息了?”朱由检有些迫不及待的问道。 “难道,是发电机发明出来了?” 这是他目前最为关心的一件大事,是他这个草包皇帝败家子,今后能否愉快的刷‘败家值’的神兵利器,能不关心? “发电机的事,他们没有提及,”红柳姑娘笑吟吟的说道:“不过,另外两件东西,公子应该也感兴趣。” “好了,红娘子,你再卖关子,朕……下一次提前下马!” 朱由检索性拉下面皮,厚颜无耻的开始‘威胁’红柳姑娘:“或者,朕下一次去扫平西北边境的时候,不带你!” 红柳姑娘俏脸微红,娇嗔道:“把你美得!” 朱由检哈哈大笑。 “好好好,下次去西北打仗,朕带上你这个武林高手就是了,”他伸手捏了捏红柳的脸蛋,嬉笑道:“赶紧说说,到底是两样什么好东西啊!” 红柳姑娘笑而不语,转身走出船舱,召来一名姑娘,低声吩咐一番,便转身走了进来。 “等会你就知晓了。” 朱由检端起一碗酒,一饮而尽,笑道:“朕就提前祝贺一下。” 对于徐光启、宋应星二人,他心里十分放心。 就是不知道,这一次能带给他什么天大的惊喜…… “喂,萧琰吗?” “是我,你是谁?” “七年前,艾米丽大酒店里的那个女孩,你还记得吗?” 萧琰一听到“艾米丽大酒店”,呼吸便为之一窒,颤声问道:“真是你?你……你在哪儿?” 七年了! 他等这个电话,等了整整七年!! 虽然已经过去了这么多年,但那个如昙花一样出现在他生命中的女孩,却让他始终无法忘怀。 “你放心,我不是来找你麻烦的,也不苛求任何东西。我……我只是放心不下艾米。”女人顿了顿,深吸一口气道:“艾米……是你女儿。” “什么!我女儿?” 萧琰惊呼一声,心弦瞬间绷紧。 “她今年六岁了,很可爱,也很像你。希望在我走后,你能替我好好照顾她。” “她很怕黑,晚上喜欢抱着洋娃娃睡觉……” 听着女子的话,萧琰心中一突,急忙打断她道:“你别想不开,有什么事和我说,我这就过来找你,我来帮你解决。” “没用的,你斗不过他们的……”女人苦笑一声道:“我将艾米送到……” 女人的话还没说完,电话那头突然传来了一个男人的声音。 “你以为你躲得了吗?” 接着便是一声尖叫,以及砰的一声巨响。 那是手机落地的声音! 萧琰心中咯噔一声,仿佛心脏被人狠狠敲了一下,急忙大喊道:“喂,喂……” 没人回答! 唯有噪音呲呲地回响着,信号中断了。 “该死!” 萧琰急得差点将手机捏碎。丅載愛閱曉詤app 过了几秒钟,电话中又传来了那女子的呐喊声。 “放开我,放开我!” “萧琰,你一定要找到艾米,照顾好她!” “你答应我,一定照顾好她!” “你答应我啊!!!” 听着那撕心裂肺的声音,萧琰的心都在滴血,他焦急地对着话筒大喊:“放开她,给我放开她!” 网页版章节内容慢,请下载爱阅小说app阅读最新内容 可是他喊了半天,电话那头都没有任何回音。而那女人的声音却是越来越远,越来越小,也越来越绝望! 该死!该死!该死!! 萧琰心急如焚。 他用自己的青春和热血换来了这太平盛世,可自己的女人和亲生女儿却备受欺凌! 不可饶恕! 萧琰前所未有的愤怒,一团烈火在胸中熊熊燃烧,仿佛要将这片天地都烧为灰烬。 他恨不得自己长了翅膀,现在就飞过去。 就在他几欲崩溃的时候,手机话筒中传来了一个男人不屑的声音:“这个贱人竟然还想找人,呵呵……” 萧琰急忙厉声说道:“我不管你们是什么人,胆敢动她一根汗毛,我诛你九族!!” “啧啧,好大的口气啊!我好怕怕哟!” “你就是那个野男人吧,你要是真有本事,就赶快来吧,否则再过几个小时,恐怕就再也见不到她了。” “至于那个小贱种,下场会更惨,或者会被人打断手脚,赶到街上去乞讨,或者被人挖掉心肝眼睛啥的,又或者成为一些变态老男人发泄的对象,啧啧,想想都好可怜哟!” 请退出转码页面,请下载爱阅小说app 阅读最新章节。 男人的话语中充满了戏谑、不屑,以及浓浓的挑衅。 “你找死!”wwω.ΧqQχs8.℃òm 萧琰红着眼睛嘶吼道。 “等你找到我再说吧,呵呵……” 话音一落,萧琰便只听见咔擦一声脆响,电话中断了。 “该死!!!” 萧琰爆喝一声,浑身粘稠的杀意如潮水一般汹涌而出。 刹那间,风云变色,天地皆惊! 想他萧琰,戎马十载,歼敌百万余众,年仅二十七岁便以无敌之态问鼎至尊之位,封号镇国! 手握滔天权势,身怀不世功勋! 前无古人,后也难有来者! 可如今,连自己的女人和女儿都保护不了,又拿什么去保护这亿万百姓? 正在营地外特训的三千铁血战士,被这恐怖的杀气震慑,全部单膝跪在地上,瑟瑟发抖。 大夏五大战王闻讯而至。 “至尊!” “大哥!” 五大战王齐齐上前,满脸关心之色。 “至尊,发生了什么事?” 漠北王龙战天颤声问道,他跟随萧琰多年,如此恐怖的杀意,他也只见过一次。 那是三年前,因为遭遇叛变,数万漠北军被困,数千男儿力战而亡。 萧琰一人一刀,冲进敌军大本营,于万人之中斩杀叛徒。 那一战,血流成河、尸骨成山! 那一战,杀得八十万敌人胆战心惊,退避三舍! 那一战,让所有人认识到了什么叫做至尊一怒,伏尸百万!!为您提供大神小凤炖蘑菇的我,朱由检:大明第一败家子最快更新 第二十三章 纷乱之局免费阅读.https:// 第二十四章 两个难题 一盏茶工夫后,几名劲装女子抬了两只大箱子,快步走进船舱。 嘭! 嘭! 箱子一大一小,看上去似乎都还挺沉重的,这让草包皇帝更加心下疑惑:‘徐光启、宋应星两位大科学家,不是在研究发电机么……’ “公子,要不要亲手开启?” 几名劲装女子躬身一礼,转身走出船舱后,红柳姑娘笑吟吟的说道:“徐光启大人传来密信,说这两件物件的发明,主要得益于公子爷的启发。 是要我动手呢,还是公子爷亲自动手开启?” “朕最喜欢拆快递,还是朕亲手来开封吧,”朱由检搓着两只手,笑道:“就怕里面钻出来一只大马猴,可别被吓着了。” 红柳姑娘娇嗔一声,没应声。 朱由检坏的很,经常背诵一些不太正经的顺口溜,比如什么‘女儿愁、绣房里钻出个大马猴;女儿乐、一根鸡毛往里戳……’ 臭不要脸的。 朱由检缓步走到两只木箱前,略一迟疑,伸手掀开那只大箱子。 “这是……什么玩意?” 朱由检愣住了。 一个大铁架子,上面有固定了四根特制的钢管,看不清里面的构造,外面连接着两根细细的铜管,接在一个方盒子的底部; 此外,还有两个貌似烟囱的管子,以及好几组曲轴连杆…… …… 朱由检蹲在这个‘钢铁怪兽’跟前,仔细查看一番后,心中有些茫然。 “这玩意、看着好像蒸汽机,可又不太像……” 对机械一知半解的草包皇帝,转头看向红柳姑娘,笑道:“来,给朕演示一下这只大铁狗的用途。” 红柳姑娘连连摆手,笑道:“我才不敢乱动,徐大人的密函中,称之为石油机。 至于用途什么的,我真不知晓。” 石油机? 朱由检眉头一挑,愣了好一阵子,方才大笑起来:“石油机,好一个石油机,徐光启、宋应星两个家伙还真是捯饬出一个新玩意了? 不过,这台所谓的石油机……” 他蹲下身子,仔细查看着,微微点头。 旋即,又摇了摇头。 “严格来说,这玩意应该叫煤油机,或者柴油机,其工作原理是通过一个点火装置,点燃煤油或柴油的喷雾微粒后,爆发出巨大的能量,推动缸体里的活塞……” 徐光启、宋应星两个科学家不在场,草包皇帝终于有了装逼的资格。 他洋洋洒洒说了好一阵子,真真假假,对对错错,反正都是根据前世一鳞半爪的记忆碎片,对柴油机的工作原理煞有介事的介绍一番。 果然,红柳姑娘瞪大两只眼睛,流露出一抹奇异的光亮。 “公子爷嗳,你简直不是人!” “不对,我的意思是,你简直不是正常人!” “呃、我的意思是……你咋这么不是人?” 朱由检:“……” 草包皇帝得意洋洋的笑道:“好了好了,也就多少知晓一点点科学知识而已,何足道哉。 何足道哉,哈哈! 不过,这台柴油机……或者煤油机,还缺少两样东西啊。” “还缺哪两样?”红柳姑娘满目崇拜的问道。 在她眼里,草包皇帝俨然一副高人形象,看着就忍不住想抱住亲亲…… …… “一个是喷油头点火装置,一个是水箱冷却系统啊,”这两样,朱由检倒还真知道,“喷油头点火装置,必须与缸体内的活塞什么的保持严丝合缝的一致; 其次,发动机缸体高速运动过程中,会产生大量的热,必须得将其想办法冷却、散热…… 嗯,差不多就是这样吧。” 装了一会儿逼,朱由检自己都觉得没意思了,这才罢口。 “光有机器,没燃料,这玩意没用啊。” “燃料?徐光启大人送来了几大桶呢。” 很快的,红柳姑娘传令,让四名劲装女子抬进来一只大铁桶,外面用木头、铁骨、麻绳等物加固了。 “是柴油。” 大铁桶抬进来的瞬间,一股浓烈的刺鼻味道便弥漫开来,朱由检只闻了几鼻子,便十分肯定的笑道:“这便是从石油里提炼出来的柴油。 等过两年,咱大明的科技水平发展起来,从石油里面还可以提炼出化肥、农药、塑料、汽油、煤油、沥青什么的。 哈哈,徐光启、宋应星二位,辛苦啦!” 草包皇帝有些得意忘形,对着北方遥遥抱拳,朗声道:“朕想你们了!” 红柳姑娘笑眯了眼。 难得看到公子爷如此高兴,她的心里,其实更加高兴…… “给里面加些油,”朱由检指点着几名女子,往油箱里添加七八斤‘燃料’,“另外,再准备一些清水过来; 这玩意估计只是简单测试过,并未考虑到缸体冷却……” 与‘石油机’一起送来的,还有一根‘摇把’。 这玩意,朱由检知道。 他提起摇把,戳进一个洞洞里,试着慢慢摇了两圈,微微点头:“应该便是这样发动的。” 他一手按住‘石油机’,另一只手握住摇把,开始甩开膀子摇起来。 啪啪啪! 啪啪啪啪啪! 力量+15的体质,到底不一样,轻轻松松的,石油机就发动起来了。 两股淡蓝色烟雾,从两只烟囱中喷爆而出,登时便笼罩整个船舱…… …… 十几个呼吸后。 画舫船头。 朱由检、红柳姑娘、以及那几名劲装女子,一个个脸上沾满黑色烟尘,大声咳嗽着。 船舱里,不停的爆发出阵阵‘啪啪啪’的机器轰鸣声。 画舫的门窗里,大量的蓝烟滚涌而出,便如着火了似的…… “咳咳咳,两个混账,弄个半成品出来,也不知道测试一下就急吼吼的送过来了……” 朱由检满脸黑污,身上的素色丝绸睡衣,也沾了几大片黑色油污。 口中骂骂咧咧的,脸上却早就笑出两朵菊花来。 徐光启,宋应星! 朕,想你们了! 这台石油机还是一个试验机型,距离真正的柴油机,可还差了太多太多。 可是,即便如此,对眼下的大明朝来说,这台机器的出现,简直就是一个人间奇迹啊。 谁能想到,一两年前,就连‘木牛流马’那种玩意,都依然处于‘神话传说’的阶段,大家说起来时,最多也就是赞叹几句: ‘三国时,诸葛孔明,不是人啊!’ 现在,不仅有了蒸汽机,而且,就连‘柴油机’的原型机都给设计制造出来了…… …… 试验完‘石油机’,朱由检兴致很高。 他让红柳姑娘将这一艘画舫,直接‘封印’起来,就当是存放‘石油机’的地方。 当然,经过柴油烟雾的‘洗礼’,这艘画舫的船舱里,差不多也就不能再行使用了,提炼不太精纯的柴油,味道太鸡儿冲了! 在船头的甲板上,朱由检亲手打开另一口略微小一些的箱子。 同样的,他眼前一亮。 旋即,又苦笑不已。 “马克沁?不像……” 徐光启、宋应星运回来的,是一架‘自动机枪’…… 不过,跟马克沁什么的机枪造型,根本就是两回事。 他蹲下身子,随便摆弄一会儿,便十分确定的知道,这一架‘机枪’,最多只能称之为‘半自动机枪’。 ‘可惜,当年是好孩子,对这些人间凶器只知道其大致的样子,根本就提不出一个更加合理有效的建议啊!’ 穿越门槛越来越高了。 不懂得枪械原理,都不配穿越…… “这种新式火枪,最多可连发五十发子弹,”朱由检亲自动手,鼓捣一番后确定的说道:“而且,每打出去一颗子弹,就需要手动退出里面的弹壳……” 本来,他心里还挺失落的。 不过,想到山海关一线的辽西将门麾下兵卒,手里还握着火绳枪、攻城弩、小手弩等‘远程兵器’,他的心情很快又好了起来。 “这玩意还有一个缺陷,就是连续发射时,枪管容易发热变形,如果没有冷却办法,会炸膛的……” 朱由检沉吟几声,笑道:“给两位科学家回信,就说朕收到两件礼物,龙心大悦,打算好好的赏赐两位爱卿; 对了,顺便问问他们二人,想要美女还是金钱? 科学家么,对当官没什么想法,朕就不另行封赏了,哈哈哈。” 红柳姑娘:“……”藲夿尛裞網 草包皇帝这话说的,好像每一个人都跟他这般好色…… …… 七八日后,苦兀岛上。 徐光启、宋应星以及数十名大明学堂的学子,围拢在一台‘石油机’前,陷入沉思。 当初,石油机刚刚被设计出来一个‘原型机’,两个大科学家喜不自胜,觉得发现一个天大的秘密武器,便赶紧送会京师让草包皇帝先睹为快。 这段时间里,他们没日没夜的在改进机器,却始终不得其法。 首先就是点火不同步问题。 其次,就是缸体散热问题。 这般高端科技,在后世来说,都是很难解决的难题之一,对他们来说,就更加难比登天了。 “陛下的信中,对石油机有何奇思妙想?” 宋应星蹲在机器旁边,眉头紧锁,一头乱蓬蓬的头发,沾满了黑色油污,眼窝深陷,脸色苍白,眼球上布满血丝…… 一看就是苦思冥想好多天的样子。 “陛下说,点火不同步,关键是进气阀、排气阀、喷油嘴和缸体内活塞压缩精密配合……” “至于具体如何,陛下……并未说什么。” 徐光启笑道:“估计,陛下对这石油机的运行原理,所知并不如何精深吧?” 宋应星没有抬头,随口说道:“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 徐光启:“……” 好吧,这话题可以打住了。 宋应星这家伙的眼里,从来只有科学发明,根本就没有什么人情世故的概念,继续说下去,还不知道会说出一些什么‘大逆不道’的讥讽之词。 “不过,红柳姑娘的密信中,提到一个词,老夫认为很重要。”徐光启思量着说道。 “什么词?” “四冲程,柴油机。” “四冲程?”宋应星手里捏着一根铁签子,随手在地上画着圈圈,口中念念有词: “四冲程,什么鬼意思?” “是一个运行环节,需要分为四步走?” “也不对啊……四冲程的话,咱们的这个进气阀、排气阀和喷油嘴,就需要重新改进。” “好,这就开始重新弄!” “老子还就不信了,咱们一大群人,搞不出来一个四冲程柴油机?” 眼瞅着宋应星势如疯魔的样子,徐光启苦笑不已,却也没有劝阻。 宋应星是个科学狂人。 一旦心中有所疑惑,或者有个什么新的想法,便会没日没夜的去捉摸、去思考,反复不断的进行实验,直到彻底解决问题为止…… …… 趁着宋应星‘改进’石油机的空档,徐光启来到另一边。 那里,还有一架‘半自动火枪’需要改进。 老头儿从袖中取出京师发来的密信,反复阅读、参详,将红柳姑娘传来的那些一鳞半爪的‘皇帝语录’,认真拜读好几遍。 他的心里,大致有个想法了。 这架半自动火枪,目前亟需解决的有两个核心问题。 其一,是后膛进弹、退弹壳的‘自动化’问题,这个好解决,属于简单的机械改进; 其二,便是枪膛冷却问题…… 因为限于钢铁合金的技术水平,目前这架自动火器的枪膛、枪管,连续打出去四五十发子弹,便有可能出现炸膛。 这就很要命。 “早期的马克沁机枪,需要准备一大桶凉水,一边打枪一边冷却……” “很多时候,如果手头没有清水,只能让一队士兵往枪管上撒尿……” 草包皇帝的话,听起来都很有道理。 只可惜,都是碎片。 没什么实用性啊。 徐光启伸出干瘦修长的手指,轻轻抚摸着自动火枪,暗叹一口气,苦笑道:“这还真是不好解决呢。” “你们几个都过来吧,”老头儿对那二十几名专门研究‘自动火器’的学子招招手,温言说道:“咱们大家一起来想办法。 先考虑子弹连发问题。 而后,再想办法解决枪膛、枪管的冷却问题。” 学子们闻言,搬过来一些大桌子,将其拼凑在一起,另外又搬来一些凳子,摆开纸笔、尺子等,开始画图作业。 徐光启也是如此。 他端然而坐,右手捏着一根毛笔,左手提一把角尺,沉吟良久。 屏气凝神。 缓缓落下一笔…… “喂,萧琰吗?” “是我,你是谁?” “七年前,艾米丽大酒店里的那个女孩,你还记得吗?” 萧琰一听到“艾米丽大酒店”,呼吸便为之一窒,颤声问道:“真是你?你……你在哪儿?” 七年了! 他等这个电话,等了整整七年!! 虽然已经过去了这么多年,但那个如昙花一样出现在他生命中的女孩,却让他始终无法忘怀。 “你放心,我不是来找你麻烦的,也不苛求任何东西。我……我只是放心不下艾米。”女人顿了顿,深吸一口气道:“艾米……是你女儿。” “什么!我女儿?” 萧琰惊呼一声,心弦瞬间绷紧。 “她今年六岁了,很可爱,也很像你。希望在我走后,你能替我好好照顾她。” “她很怕黑,晚上喜欢抱着洋娃娃睡觉……” 听着女子的话,萧琰心中一突,急忙打断她道:“你别想不开,有什么事和我说,我这就过来找你,我来帮你解决。” “没用的,你斗不过他们的……”女人苦笑一声道:“我将艾米送到……” 女人的话还没说完,电话那头突然传来了一个男人的声音。 “你以为你躲得了吗?” 接着便是一声尖叫,以及砰的一声巨响。 那是手机落地的声音! 萧琰心中咯噔一声,仿佛心脏被人狠狠敲了一下,急忙大喊道:“喂,喂……” 没人回答! 唯有噪音呲呲地回响着,信号中断了。 “该死!” 萧琰急得差点将手机捏碎。丅載愛閱曉詤app 过了几秒钟,电话中又传来了那女子的呐喊声。 “放开我,放开我!” “萧琰,你一定要找到艾米,照顾好她!” “你答应我,一定照顾好她!” “你答应我啊!!!” 听着那撕心裂肺的声音,萧琰的心都在滴血,他焦急地对着话筒大喊:“放开她,给我放开她!” 网页版章节内容慢,请下载爱阅小说app阅读最新内容 可是他喊了半天,电话那头都没有任何回音。而那女人的声音却是越来越远,越来越小,也越来越绝望! 该死!该死!该死!! 萧琰心急如焚。 他用自己的青春和热血换来了这太平盛世,可自己的女人和亲生女儿却备受欺凌! 不可饶恕! 萧琰前所未有的愤怒,一团烈火在胸中熊熊燃烧,仿佛要将这片天地都烧为灰烬。 他恨不得自己长了翅膀,现在就飞过去。 就在他几欲崩溃的时候,手机话筒中传来了一个男人不屑的声音:“这个贱人竟然还想找人,呵呵……” 萧琰急忙厉声说道:“我不管你们是什么人,胆敢动她一根汗毛,我诛你九族!!” “啧啧,好大的口气啊!我好怕怕哟!” “你就是那个野男人吧,你要是真有本事,就赶快来吧,否则再过几个小时,恐怕就再也见不到她了。” “至于那个小贱种,下场会更惨,或者会被人打断手脚,赶到街上去乞讨,或者被人挖掉心肝眼睛啥的,又或者成为一些变态老男人发泄的对象,啧啧,想想都好可怜哟!” 请退出转码页面,请下载爱阅小说app 阅读最新章节。 男人的话语中充满了戏谑、不屑,以及浓浓的挑衅。 “你找死!”wwω.ΧqQχs8.℃òm 萧琰红着眼睛嘶吼道。 “等你找到我再说吧,呵呵……” 话音一落,萧琰便只听见咔擦一声脆响,电话中断了。 “该死!!!” 萧琰爆喝一声,浑身粘稠的杀意如潮水一般汹涌而出。 刹那间,风云变色,天地皆惊! 想他萧琰,戎马十载,歼敌百万余众,年仅二十七岁便以无敌之态问鼎至尊之位,封号镇国! 手握滔天权势,身怀不世功勋! 前无古人,后也难有来者! 可如今,连自己的女人和女儿都保护不了,又拿什么去保护这亿万百姓? 正在营地外特训的三千铁血战士,被这恐怖的杀气震慑,全部单膝跪在地上,瑟瑟发抖。 大夏五大战王闻讯而至。 “至尊!” “大哥!” 五大战王齐齐上前,满脸关心之色。 “至尊,发生了什么事?” 漠北王龙战天颤声问道,他跟随萧琰多年,如此恐怖的杀意,他也只见过一次。 那是三年前,因为遭遇叛变,数万漠北军被困,数千男儿力战而亡。 萧琰一人一刀,冲进敌军大本营,于万人之中斩杀叛徒。 那一战,血流成河、尸骨成山! 那一战,杀得八十万敌人胆战心惊,退避三舍! 那一战,让所有人认识到了什么叫做至尊一怒,伏尸百万!!为您提供大神小凤炖蘑菇的我,朱由检:大明第一败家子最快更新 第二十四章 两个难题免费阅读.https:// 第二十五章 我有个嫂子…… 崇祯二年,仲夏。 草包皇帝难得一见的来到坤宁宫,很负责任的宠幸了周皇后,并商议了一下,接下来的一万名小老婆,该如何管理。 一日一夜后。 次日清晨,像往常一样,朱由检大摇大摆的走出紫禁城,在西门外溜达一圈,便迳直向西苑太液池方向走去。 皇帝身边,只有七八名身穿便装的锦衣卫高手。 其他数百锦衣卫,都在暗中保护,以免妨碍他的自由发挥…… …… “这么多人?都是干嘛的?” 来到西苑中海一带,朱由检望着对岸锣鼓喧天、热火朝天的景象,微微皱眉,心道:‘对面那一片,应该便是别墅区的工地; 可是,看着那些工地上……’ 不像是在施工。 反倒,更像是一处批斗现场? 草包皇帝招一招手,很快便有一艘画舫快速驶来。 船头上,俏生生的站着一名女子,却正是红柳姑娘。 “你怎么亲自来了?”朱由检跳上船头,随手捏一把红柳姑娘的脸蛋,笑眯眯的问道。 “我每天早上,都在这里等候公子……” 红柳姑娘不好意思笑了笑,转首问道:“去哪里?” “去对岸看看,那地方乱哄哄的,不知道在搞什么。” “对岸啊,”红柳姑娘噗嗤一笑,“公子为何不问问我啊?” 朱由检笑道:“好,那就问问你。” “数千近万家豪门富豪,在抢地盘、争地段呢,”红柳姑娘遥望中海对岸的工地,“魏忠贤、钱谦益、张瑞图几人,搞了一个竞拍大会,在哪里炒地皮骗钱呢。” 朱由检:“……” 行啊,到底是朕的肱股大臣,败家小助手。 这三个人,终于成熟了! “怎么个炒地皮法?说说看。”朱由检坐在船头的马扎子上,惬意的吃着茶点,一副游山玩水的纨绔子弟懒散模样。 “魏忠贤假传圣旨,放出一股子风,声称您这位皇帝陛下有意将那一片皇家别苑,分成上中下三个品阶; 上等品阶的地段和园子,自然是要让上等品阶的娘娘居住,中等品阶的,自然便是让中等品阶的娘娘居住。 如此一来,您这位皇帝陛下的国丈、国舅爷们,自然慌了……” 红柳姑娘笑意盈盈的说着话,脸上也没有什么其他表情。 可说着说着,一股子明显的醋酸味儿,不由自主的便流露了出来,听得朱由检失笑不已。 这女子…… “魏忠贤、钱谦益这两个老货,狼狈为奸,坑壑一气,臭味相投……”朱由检笑道:“甚合朕意,甚合朕意呐。 哈哈哈!” 没想到,曾经水火不容、生死相见的阉党、东林党人,有朝一日会悄咪咪的联合起来,这让朱由检觉得颇有些意外。 看来,很多时候,之所以出现党争乱国,根本原因,还在于这个国本来就很乱,皇帝本来就很操蛋。 那些个文武大臣,不结党营私才不正常。 “走,过去看看。” 朱由检还真想看看,魏忠贤、钱谦益几人,到底是如何炒地皮搞钱的。 必要的时候,他这个草包皇帝还能出上几个馊点子…… 对于治国理政,朱由检一点都不在行。 可是要说炒地皮、搞房地产、日弄那些有钱人,他就算自己没搞过,可他见识过…… …… “这一片区域,朝廷规划为上等品阶,临近中海,距离紫禁城也最近,万岁爷坐船过来第一个落脚点便是此处。 故而,居住在这片区域的娘娘,其宫中地位…… 咳咳,有些话,咱家不能明晃晃的说出来,诸位,可千万不要为难咱家了。” 魏忠贤站在一张巨幅别墅规划图前,手持一根鎏金长棍,指指点点,面现为难之色:“到底是哪位娘娘要有资格居住这片区域,咱家根本就不知道啊。 诸位,不要吵啦,不要吵啦!” 台下,数千名衣着显亮的人物,浑不理会魏忠贤的制止,一股脑的往前挤来,每个人手中捏着一张名帖,大声嘶吼着: “魏公公,这是我们家老爷的名帖,请魏公公帮忙。” “魏厂公,这是我们家少奶奶的名帖……” …… 哪里是名帖。 分明就是一张张数额惊人的‘存折’啊! 为了方便聚敛钱财…咳咳,为了方便大明朝的官吏、富商、百姓人家使用大明皇家钱庄的‘大明金币’,朱由检亲自设计出一套‘大明存折’,让李岩他们广泛推广使用。 刚开始,这种类似于银票的‘存折’,颇受人嫌弃。 甚至,还曾爆发过富商抵制使用存折的风波,都让魏忠贤想办法给镇压下去了。 如今,在大明朝,最值钱的是什么? 当然是存折啊。 “你们这是公然贿赂咱家啊?”魏忠贤眼睛瞅着那一张张‘存折’,脸上露出冷峻的神情,眼底的满意之色却根本不用遮掩。 “让万岁爷知道,为了给未来的娘娘们修建别苑,咱家收受各位的贿赂,他老人家绝对要将咱家剥皮抽筋啊…… 你们先将名帖都收起来。 收起来啊,别让人看见行不?” 大宦官越是如此,下面那些人越是确定,这个狗阉党手里,定然有极大的权力,可以定夺哪些娘娘能居住在‘上等品阶’的别苑里! 于是,人们更加疯狂的向台前拥挤着,谁也不让着谁。 还别说,魏忠贤这厮的确有脑子。 光是这么真真假假的一番话,就让那些人心存念想,恨不得将手中的‘存折’赶紧塞入其口袋。 朱由检与红柳姑娘悄咪咪的下了船,站在不远处观察。 “公子,要不要靠近些?” “不用,咱是来看热闹的,别给魏忠贤、钱谦益他们添乱。” 二人寻了一棵垂柳,好整以暇的坐下来。 “公子,一万位娘娘,你扛得住?” “呃、试试看吧。” “一日一位,想要睡遍一万后宫佳丽,也需要好几年呢。” “嗯,差不多就是十年。” “真能扛得住?” “应该差不多吧……” “那我呢?还有皇后娘娘她们呢?” “大胆红柳,还不给朕弄一碗凉茶过来!” 红柳姑娘轻笑一声,到船上搬来一张小案几,两只小凳子,另外亲手沏了一壶上好的清茶,这才坐下来与草包皇帝共饮。 她就有一样好,便是从一开始就把草包皇帝当成一个人,而非当作皇帝。 所以,说话的时候,少了诸多顾虑。 这也是朱由检喜欢听她说话的原因之一…… …… 抢购现场,一片喧哗。 魏忠贤摆不平台下数千人,只好让钱谦益上前。 “钱大人,我是江苏蔡家的大管家,这是我们老爷星夜送到京城的名帖,请钱大人笑纳!” “江苏蔡家算什么东西?不过就是拥有良田七十万亩,我是淞沪徐家,徐家你知道?徐光启徐大人,便是我们老爷的本家小太爷!” “都别吵了,不就是有几个臭钱吗?” 突然,人群中站出来一名黑大汉,随手拨开身边几人,几步跨到台前,抱拳说道:“俺是山东孔老三,俺妹子成了皇帝老婆,俺就是国舅爷啦。 你说吧,这片区域的别苑,什么条件的可以入住?” 钱谦益上下打量着黑大汉,喉头一阵抖。 山东孔家,可都是书香门第的大家闺秀,眼瞅着这位黑大汉,再想想他妹子…… 是不是搞错了啊? “陛下的意思很清楚,就是不分门第出身,条件优厚者,皆可入主上等品阶的别苑……” “条件优厚?”黑大汉伸手挠了挠后脑勺,一脸茫然的问道:“俺妹子能背四书五经,琴棋书画样样精通; 对了,武功也很好。 从她十二岁起,就可以压着俺这个当哥哥的往死里捶……” 钱谦益:“……” 这也算条件优厚啊? 台下数千人,听到这山东莽汉的话,登时轰然大笑起来。 武功很好,这让皇帝听到,还不赶紧从名单上划去啊? 要知道,大明朝自从永乐皇帝遭遇宫女刺杀案后,对后宫嫔妃的管理,可算是几近苛刻,不要说武功超群,就算是手劲稍微大一些的,估计都会立马被淘汰掉。 这个莽汉子! 远处柳树下喝茶的朱由检,却脸色古怪,端了一碗茶,差点笑出猪叫声。 这个舅子哥,太特么逗了。 有些话,根本不能说啊。 同时,他也有些疑惑,山东孔家……他记得在选秀画册上的确选中了三五名,其中几个,都是名门闺秀。 这个黑大汉的妹子…… 不会是一朵黑牡丹吧? 如果真像这位舅子哥的样貌,肯定也不会被选送上来…… 就在草包皇帝暗戳戳回忆,山东孔家的几位‘娘娘’时,红柳姑娘却用肩膀碰了碰朱由检:“哎,我说公子爷,听见没有,武功很好呢! 要不要我教你几招擒拿手,免得到时候被人给打趴下? 放心,我的擒拿手,可是曹公亲传……” 一脸的幸灾乐祸。 “打架?朕最不怕的就是打架!”朱由检没好气的说道。 讲真的,想到以后真有一个武功高强的爱妃,每天晚上可以战斗到天明,草包皇帝的心里,还颇有些期待感…… …… “这位先生,陛下的心思谁知道呢?他老人家不过是说了一句条件优厚,咱当臣子的,又不能追问到底什么是条件优厚啊。” 钱谦益苦笑道:“所以,本官与魏厂公、张阁老几人,才召集大家前来,面对面的商议此事嘛……” “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此为智也!” 那山东黑汉子一脸的耿直,斥道:“朝廷恩养你们这些内阁大学士、东厂提督,不就是为皇帝办事,为朝廷做栋梁么? 皇帝陛下没有说清楚,你们这些当臣子的,就该问清楚。 也只有问清楚了,后面的一些事情,才不会出现偏差,这才是为臣之道啊钱阁老……” 钱谦益:“……” 山东孔家! 果然就没有个省油的灯啊,就是如此一个黑大汉,随随便便站在这里,几句话说的他哑口无言。 因为,人家说的是真话。 就连躲在远处喝茶的朱由检,也是暗暗点头,心道:‘这个黑脸舅子哥,说的话还挺在理啊……’ “这样吧,钱阁老,魏忠贤,张阁老,俺今天带的钱财不多,但以山东孔家的名声,你们画下一个道道来,需要多少钱粮、多少田产,尽管开口。 俺,为了妹子的终身大事,就算散尽家财也心甘情愿!” 这下子,倒让钱谦益、魏忠贤、张瑞图三人为难了。 他们本来就商量好了,制造一个紧张抢购的现场,哄抬X价,好好的将这些未来的国丈、国舅爷们宰一下…… “说话啊,你们都是朝廷栋梁,怎么在关键时刻不说话了?嘴让驴啃了?” 黑大汉不依不饶的说道。 “就是,你们说出一个章程来啊。” “要让大家筹资修筑娘娘的别苑,偏生又没定下一个章程,让大家很为难啊!” 场面开始混乱起来。 大家每一个人,在大明朝可算是有头有脸、有权有势,谁怕谁啊?不就是钱粮的问题啊? 那还算问题吗? 朝廷穷,不代表人家穷。 “朕……是的!都吵什么吵?我有个主意,不知钱大人、九千岁、张大人愿意采纳否?” 朱由检听了一阵子,终于忍不住出手了。 魏忠贤、钱谦益这几个猪头,炒地皮这么简单的事情都不会啊?真是让人着急的不行…… 台上魏忠贤等人,陡然看见草包皇帝,心下一惊,膝盖一软,便要跪下见礼,却被朱由检不经意的挥手阻拦下来。 “本公子……有个嫂子,也在此次选秀过程中,被皇帝御笔钦点,”朱由检信口胡诌,却把台上台下数千人吓了个半死。 ‘有个嫂子……’ ‘皇帝选秀,不都是大家闺秀么,你嫂子是如何被选送进宫的?’ ‘选送有夫之妇入宫,可是欺君之罪啊……’ …… 魏忠贤、钱谦益、张瑞图等人,眼角抽搐,心头狂跳不已,偏生一句话都不敢多说,只能尴尬的讪笑着,拱手抱拳。 “今日,听说要争夺上等品阶的皇家别苑,所以,本公子便亲自前来,”朱由检拨开人群,缓步走到台下,朗声说道: “既然是争夺,那就采用拍卖会制度啊。” “本公子要最好的一座别苑,情愿出价五十万金币!” “五十万金币?想屁吃呢?”人群中,爆发出一阵哄笑之声。 “区区五十万金币就像得最好的别苑?这谁家的臭小子,疯了吧?哈哈哈,五十万金币也算钱?” …… 朱由检笑而不语。 台上的魏忠贤、钱谦益二人,迅速对视一眼,立马心领神会。 原来,是这么玩耍的啊…… “这位朱公子,出价五十万金币,争夺第一等的别苑,还有出价更高的吗?” 一旦领会了皇帝的意图,下一步的具体操作,对魏忠贤几人来说,简直如鱼得水。 “五十万金币,一次!” “五十万金币,两次!” “喂,萧琰吗?” “是我,你是谁?” “七年前,艾米丽大酒店里的那个女孩,你还记得吗?” 萧琰一听到“艾米丽大酒店”,呼吸便为之一窒,颤声问道:“真是你?你……你在哪儿?” 七年了! 他等这个电话,等了整整七年!! 虽然已经过去了这么多年,但那个如昙花一样出现在他生命中的女孩,却让他始终无法忘怀。 “你放心,我不是来找你麻烦的,也不苛求任何东西。我……我只是放心不下艾米。”女人顿了顿,深吸一口气道:“艾米……是你女儿。” “什么!我女儿?” 萧琰惊呼一声,心弦瞬间绷紧。 “她今年六岁了,很可爱,也很像你。希望在我走后,你能替我好好照顾她。” “她很怕黑,晚上喜欢抱着洋娃娃睡觉……” 听着女子的话,萧琰心中一突,急忙打断她道:“你别想不开,有什么事和我说,我这就过来找你,我来帮你解决。” “没用的,你斗不过他们的……”女人苦笑一声道:“我将艾米送到……” 女人的话还没说完,电话那头突然传来了一个男人的声音。 “你以为你躲得了吗?” 接着便是一声尖叫,以及砰的一声巨响。 那是手机落地的声音! 萧琰心中咯噔一声,仿佛心脏被人狠狠敲了一下,急忙大喊道:“喂,喂……” 没人回答! 唯有噪音呲呲地回响着,信号中断了。 “该死!” 萧琰急得差点将手机捏碎。丅載愛閱曉詤app 过了几秒钟,电话中又传来了那女子的呐喊声。 “放开我,放开我!” “萧琰,你一定要找到艾米,照顾好她!” “你答应我,一定照顾好她!” “你答应我啊!!!” 听着那撕心裂肺的声音,萧琰的心都在滴血,他焦急地对着话筒大喊:“放开她,给我放开她!” 网页版章节内容慢,请下载爱阅小说app阅读最新内容 可是他喊了半天,电话那头都没有任何回音。而那女人的声音却是越来越远,越来越小,也越来越绝望! 该死!该死!该死!! 萧琰心急如焚。 他用自己的青春和热血换来了这太平盛世,可自己的女人和亲生女儿却备受欺凌! 不可饶恕! 萧琰前所未有的愤怒,一团烈火在胸中熊熊燃烧,仿佛要将这片天地都烧为灰烬。 他恨不得自己长了翅膀,现在就飞过去。 就在他几欲崩溃的时候,手机话筒中传来了一个男人不屑的声音:“这个贱人竟然还想找人,呵呵……” 萧琰急忙厉声说道:“我不管你们是什么人,胆敢动她一根汗毛,我诛你九族!!” “啧啧,好大的口气啊!我好怕怕哟!” “你就是那个野男人吧,你要是真有本事,就赶快来吧,否则再过几个小时,恐怕就再也见不到她了。” “至于那个小贱种,下场会更惨,或者会被人打断手脚,赶到街上去乞讨,或者被人挖掉心肝眼睛啥的,又或者成为一些变态老男人发泄的对象,啧啧,想想都好可怜哟!” 请退出转码页面,请下载爱阅小说app 阅读最新章节。 男人的话语中充满了戏谑、不屑,以及浓浓的挑衅。 “你找死!”wwω.ΧqQχs8.℃òm 萧琰红着眼睛嘶吼道。 “等你找到我再说吧,呵呵……” 话音一落,萧琰便只听见咔擦一声脆响,电话中断了。 “该死!!!” 萧琰爆喝一声,浑身粘稠的杀意如潮水一般汹涌而出。 刹那间,风云变色,天地皆惊! 想他萧琰,戎马十载,歼敌百万余众,年仅二十七岁便以无敌之态问鼎至尊之位,封号镇国! 手握滔天权势,身怀不世功勋! 前无古人,后也难有来者! 可如今,连自己的女人和女儿都保护不了,又拿什么去保护这亿万百姓? 正在营地外特训的三千铁血战士,被这恐怖的杀气震慑,全部单膝跪在地上,瑟瑟发抖。 大夏五大战王闻讯而至。 “至尊!” “大哥!” 五大战王齐齐上前,满脸关心之色。 “至尊,发生了什么事?” 漠北王龙战天颤声问道,他跟随萧琰多年,如此恐怖的杀意,他也只见过一次。 那是三年前,因为遭遇叛变,数万漠北军被困,数千男儿力战而亡。 萧琰一人一刀,冲进敌军大本营,于万人之中斩杀叛徒。 那一战,血流成河、尸骨成山! 那一战,杀得八十万敌人胆战心惊,退避三舍! 那一战,让所有人认识到了什么叫做至尊一怒,伏尸百万!!为您提供大神小凤炖蘑菇的我,朱由检:大明第一败家子最快更新 第二十五章 我有个嫂子……免费阅读.https:// 第二十六章 这才叫炒地皮! “我出六十万金币!”突然人群中走出一人,身材矮小,但身上服饰却极尽华贵。 应该是某大户人家的管家。 “七十万。”朱由检淡然说道。 对于加价这种事,他最拿手了。 “八十万!”那管家同样淡然。 区区百八十万金币,对人家这些真正的大户人家来说,根本就不算什么事。 大不了,让主家从江南运过来一批黄金白银,去大明皇家钱庄兑换一下就是了。 而且,各地督抚衙门现在都有一个专门的机构,可以帮助大家将金银之物兑换成大明金币、大明银币、大明铜币。 粮食、牲口、土地等,都可以兑换。 甚至,还可以抵押‘贷款’…… “八十五万。”朱由检似乎略一犹豫,加了五万金币。 “九十五万!”那位管家到底豪横,直接加了十万。 “九十、不,一百万!”朱由检说道。 “一百一十万金币,要是敢跟上,尽管来!”那管家一挥手,另有一名家丁模样的人快步上前,给管家老爷搬来一张紫檀木绣墩。 “福老爷,请喝口茶,润润嗓子了再喊价!” 那管家振一振衣袖,稳稳当当的坐在绣墩上,端起一碗茶浅饮一口,淡然说道:“小子,你继续加,我总要比你多十万金币。” 朱由检略一沉吟,舔了舔嘴唇,涩声道:“你们亳州福家财大气粗,真的就不给我们一条活路吗?” “哈哈哈,给你活路,谁给我们东家活路?” 管家哈哈大笑,继续喝着茶,伸出一根手指:“看见没,无论你出价多少,我们福家,就比你们家多出来十万金币! 不争取一个头等品阶的园子,老夫无法回去给老爷太太交代啊。” 台上,魏忠贤、钱谦益、张瑞图几人,早就看傻眼了。 这种损招,其实说穿了也不算什么。 而且,在大明朝的文武百官中,经常会出现这种‘托儿’。 官托儿,商托儿,贼托儿,赌托儿,窑托儿…… 不过,谁都没想到,眼前第一个站出来当托儿的,竟然会是当今皇帝陛下。 若是对面那管家知晓,自己翘着二郎腿,喝着小茶,鼻孔朝天的与草包皇帝朱由检‘同台竞价’,估计能吓个半死。 “那我出价五百万金币!”朱由检声情并茂,几乎咬牙切齿的说道:“有本事你加啊?我直接出到五百万金币! 而且,还是正经的大明金币! 咱今儿可把话说清楚,谁要是拿出一堆假金币,可别怪本公子翻脸无情,立马进宫去举报你!”wWω.㈤八一㈥0.CòΜ 果不其然,那位管家老爷脸色有些难看。 五百万金币,其实对福家来说,已经开始伤筋动骨了。 而且,还要那种正经的大明金币…… 放眼天下,有几家富商、豪门、世族在做生意谈买卖的时候,会用到没什么含金量的‘大明金币’啊? “出啊,我今天就算是倾家荡产,也要给我嫂子争取一座最好的别苑!” 朱由检恨声说道。 要论演技和耍赖,他两世为人的朱由检,从来就没怕过人。 “五百一十万!” 沉吟片刻,那管家有些肉疼的加了十万金币。 “五百二十五万!”眼看着鱼儿咬钩,朱由检开始加大心理攻势。 “这位管家老爷,能不能让一把,本公子感谢你十八代祖宗!” 那管家冷笑一声,粗短的胳膊猛然一挥,道:“五百八十万!” 台上台下,一片哗然。 五百八十万大明金币,意味着什么? 按照当前的金银兑换价格,可不就是五百八十万两黄金?如果折算成白银,按照七比一的兑换比例,可不就是一个天文数字? 另外,在魏忠贤、钱谦益等人暗中推动下,一枚大明金币,明面上可是足足十亩水浇地…… …… “亳州福家这是疯了吧?就算把他们家的田产全部卖掉,也不够这个数字吧?” “别小瞧这些小门小户,说不定,人家还有老底儿呢。” “哦,那还真是说不上呢。” 听着台下人群中议论纷纷,亳州福家的胖管家一脸得色,虽然心里头已经在打退堂鼓,可想到能为自家的姑娘争取到天字第一号的别苑,他的脸上登时露出一抹笑意。 “你这人不讲理啊,怎么一次加那么多?”朱由检肉疼的说道:“我、我我都要倾家荡产了啊……” “你没钱了是吧?那就滚回去吧,谁知道你这小家碧玉的,能不能出落一个娘娘出来呢,哈哈。”福家管家哈哈大笑。 朱由检抬头看一眼魏忠贤、钱谦益、张瑞图,眨巴眨巴眼睛。 意思很明白:老小子,学着点! 然后,他缓缓转身,极目远眺,目光所及正是中海对岸的紫禁城。 “哪位老爷,借我一百万金币,等我嫂子成了贵妃娘娘,本公子一定加倍奉还!” 朱由检的话音刚落。 台下就是一片哄笑声。 开玩笑呢,借给你小子一百万金币,让你跟我们大家竞拍最好的别苑? 想屁吃呢! “喂,臭小子,没钱还在这里装什么老大?一边玩泥巴去!”一位财大气粗的汉子拨开人群,缓步走到台前,淡然说道: “淞沪徐家,加价一百万金币。” 台下,又是一片哗然。 淞沪徐家,最近百年来可是大明朝真正的大户人家,不要说徐光启等大人物,就是其家族旁支的一些人家,也多有占地三府两县者。 在还是在京城,他们多少有些顾忌,行事比较克制和低调。 若是在江南一带,淞沪徐家出面要干一件事,十有八九的大户人家,不但会客客气气的将手头的生意拱手相让,并且,可能还会搭进去百八十万金币。 谁让人家淞沪徐家,既有钱又有势呢? 这一次,如果再有一位徐家的姑娘进宫成了娘娘,那还不更加飞黄腾达、气焰熏天? “七百八十万金币,货真价实的大明金币,还有来加价的吗?”那位淞沪徐家的大人物环顾一圈,沉声说道: “这七上八下的,听起来也不舒服。” “干脆,我们徐家自己加价,一千万金币!” 众人:“……” 还可以这么玩? 不就是钱多么?钱多就可以如此任性?简直不是人啊! “怎么,亳州福家不加价了?”伤害完其他人,淞沪徐家的那位大人物转头看向福家的管家,轻笑一声,道: “小小的亳州福家,也敢在京师之地耍派头?” “这一碗茶,很香?” “要不要加上一两百万?” 福家那位管家脸色涨得通红,粗短的脖子使劲抽抽数下,终于挤出一句话:“福家,加五万!” 台下一片哄笑。 人家淞沪徐家,直接给自己一口气加上去两百多万。 结果,亳州福家的人,坑坑巴巴半天,才加了区区五万金币…… “一千二百万。”淞沪徐家直接提价。 这一下,亳州福家的人,终于不敢再跟着加价,只好灰溜溜的钻入人群躲了起来。 …… “一千二百万一次!” “一千二百万两次!” “一千二百万……” “等等,我加价。”就在钱谦益乐颠颠的敲下手中棒槌时,一个脆生生的声音响起。 众人定睛一看,却是一名俊俏至极的后生。 一张脸上吹弹可破,竟比一般人家的姑娘还要水灵上好几分…… 台上,魏忠贤、钱谦益、张瑞图几人的脸色,微微变化一下,便赶紧掩饰过去。 那不是红柳姑娘么…… 显然,人家这是女扮男装,跟着草包皇帝哄抬X价的。 “本公子加五百万金币,”红柳姑娘啪的一声,打开手中洒金纸扇,轻摇数下,笑吟吟的说道:“本公子为我姐姐争夺最好的别苑,大家没什么意见吧? 一千二百万,加上五百万,就是一千七百万金币。 如果谁不服,上来跟本公子抬一抬价格!” 收起手中纸扇,女扮男装的红柳姑娘缓步上前,上下打量一眼淞沪徐家的那位大爷,笑问道:“徐家果然财大气粗,不过,区区以前两百万就像让自家的姑娘住进最好的别苑。 嘿嘿,想多了吧?” 淞沪徐家的那位大爷深吸一口气,沉声说道:“两千万金币。” 终于。 超出了台上台下大多数人的想象,两千万金币,如果实打实的兑换金银之物,可以说是一笔天文数字。 很多富户,名为豪门世族,但一次拿出如此多的财富,却还是颇有些难度。 “你、真要加到两千万?”女扮男装的红柳姑娘瞪大眼睛,再一次打量起淞沪徐家的大爷。 十几个呼吸后。 红柳姑娘叹一口气,苦笑道:“好吧,其实,一千七百万金币,已经足够让我们家破产吃土了,两千万金币,我是加不上去了; 唉,我那苦命的姐姐啊,看来只能住进一般的别苑了!” 她唉声叹气的退到大柳树下,端起一碗茶,对坐在对面的朱由检眨眨眼,低声笑道:“怎么样,我这一手可还见效?” 朱由检默默给她点了一个赞,笑道:“还行,十几个呼吸赚回来五百万金币,比抢钱庄的好多了。” 二人都快要笑出猪叫声了。 接下来的拍卖,便开始渐渐落入低潮。 但因为前面有两千万金币的标尺立在那里,原本打算百八十万金币,就想给自家姑娘修建一座别苑的想法,终究还是落空了。 一千五百万。 一千二百万。 一千万。 九百八十万…… …… 最终,在朱由检、红柳二人的‘反复横跳’下,就连最后一座别苑的拍卖价格,也终于以七百九十万金币的价格敲定。 接下来,便是签订提款契约。 魏忠贤早有准备,提前通知了大明皇家钱庄的李掌柜,亲自带领近百名伙计,前来给大家办理‘转款手续’。 当李岩在人群中瞅见‘朱脚公子’时,他本想上前见礼,却被朱由检用目光阻止了。 开玩笑,你小子扑过来相见,不就穿帮了吗? 朕就是朱脚公子。 朱脚公子可不能成为朕…… “走吧,到船上去喝酒吃肉打扑克去。”朱由检一本正经的说道。 “打、扑克?”红柳姑娘颇为疑惑的问道:“公子,什么叫打扑克?” 朱由检:“咳咳,回头我慢慢教你玩。” 大爷的,不经意间,差点说漏嘴,给大明朝又带出一个‘不太正经’的新名词来,简直丧心病狂啊…… …… 草包皇帝带着红柳姑娘,悄咪咪的回到画舫里去打扑克。 在拍卖会现场不远处的一艘大船的船舱里,魏忠贤、钱谦益、张瑞图三人正在喝茶休息,看得出来,几个人都快要憋出内伤了。 一场拍卖会,就敛财……咳咳,就筹措到大明朝一二十年的财政总收入。 这门亲事,简直太划算了! 其中,最高兴的还是钱谦益钱大人,这位大明文官清流的领袖人物,只拿出区区数百万金币,就体体面面的给自己的二闺女寻了一个好婆家。 啧,想不到,他钱谦益摇身一变,竟成了草包皇帝的岳丈…… 钱谦益端一碗茶,嘴角上扬,露出一抹难以掩饰的笑意:“魏厂公,张阁老,喝茶,喝茶。” 魏忠贤不动声色的端起茶碗,慢慢喝着。 顺带着,连茶碗中的茶叶渣子,也一并捞出来塞入口中,仔细嚼碎,吞入腹中。 草包皇帝的这一招,他学到了。 看来,比起万岁爷的臭不要脸,他这位大明朝鼎鼎有名的大奸臣,心还不够黑啊。 光是娶一万名老婆,就神不知鬼不觉的把天下的富户狠狠的坑了一把。 如果照这么继续玩下去,还有别人的活路么…… ‘这个钱谦益,乐颠颠的成了国丈,却根本就没想起来,去岁被砍了脑袋的周奎?’ “钱大人,这一次为万岁爷筹办大婚之事,当以钱大人为首功呐!”魏忠贤嚼完茶叶,将茶碗随手放在案几之上,笑眯眯的抱拳向钱谦益贺喜。 “魏厂公客气了,这是大家的功劳,钱某可不敢贪图此等泼天之功啊。”钱谦益赶紧放下茶碗,拱手笑道。 “魏厂公说的对,钱大人应为首功。”一直没什么存在感的内阁大学士张瑞图笑道:“而且,钱大人还成了国丈,今后还要多多照应才是。” 钱谦益捻须一笑,淡然说道:“小女容貌一般,才疏学浅,即便进宫成了后宫嫔妃,估计也就是一个才人、选侍或者淑女罢了。 哪里敢斗胆自称国丈啊? 二位,千万不可再提及此事,否则,钱某的面皮上可就下不来喽!” “喂,萧琰吗?” “是我,你是谁?” “七年前,艾米丽大酒店里的那个女孩,你还记得吗?” 萧琰一听到“艾米丽大酒店”,呼吸便为之一窒,颤声问道:“真是你?你……你在哪儿?” 七年了! 他等这个电话,等了整整七年!! 虽然已经过去了这么多年,但那个如昙花一样出现在他生命中的女孩,却让他始终无法忘怀。 “你放心,我不是来找你麻烦的,也不苛求任何东西。我……我只是放心不下艾米。”女人顿了顿,深吸一口气道:“艾米……是你女儿。” “什么!我女儿?” 萧琰惊呼一声,心弦瞬间绷紧。 “她今年六岁了,很可爱,也很像你。希望在我走后,你能替我好好照顾她。” “她很怕黑,晚上喜欢抱着洋娃娃睡觉……” 听着女子的话,萧琰心中一突,急忙打断她道:“你别想不开,有什么事和我说,我这就过来找你,我来帮你解决。” “没用的,你斗不过他们的……”女人苦笑一声道:“我将艾米送到……” 女人的话还没说完,电话那头突然传来了一个男人的声音。 “你以为你躲得了吗?” 接着便是一声尖叫,以及砰的一声巨响。 那是手机落地的声音! 萧琰心中咯噔一声,仿佛心脏被人狠狠敲了一下,急忙大喊道:“喂,喂……” 没人回答! 唯有噪音呲呲地回响着,信号中断了。 “该死!” 萧琰急得差点将手机捏碎。丅載愛閱曉詤app 过了几秒钟,电话中又传来了那女子的呐喊声。 “放开我,放开我!” “萧琰,你一定要找到艾米,照顾好她!” “你答应我,一定照顾好她!” “你答应我啊!!!” 听着那撕心裂肺的声音,萧琰的心都在滴血,他焦急地对着话筒大喊:“放开她,给我放开她!” 网页版章节内容慢,请下载爱阅小说app阅读最新内容 可是他喊了半天,电话那头都没有任何回音。而那女人的声音却是越来越远,越来越小,也越来越绝望! 该死!该死!该死!! 萧琰心急如焚。 他用自己的青春和热血换来了这太平盛世,可自己的女人和亲生女儿却备受欺凌! 不可饶恕! 萧琰前所未有的愤怒,一团烈火在胸中熊熊燃烧,仿佛要将这片天地都烧为灰烬。 他恨不得自己长了翅膀,现在就飞过去。 就在他几欲崩溃的时候,手机话筒中传来了一个男人不屑的声音:“这个贱人竟然还想找人,呵呵……” 萧琰急忙厉声说道:“我不管你们是什么人,胆敢动她一根汗毛,我诛你九族!!” “啧啧,好大的口气啊!我好怕怕哟!” “你就是那个野男人吧,你要是真有本事,就赶快来吧,否则再过几个小时,恐怕就再也见不到她了。” “至于那个小贱种,下场会更惨,或者会被人打断手脚,赶到街上去乞讨,或者被人挖掉心肝眼睛啥的,又或者成为一些变态老男人发泄的对象,啧啧,想想都好可怜哟!” 请退出转码页面,请下载爱阅小说app 阅读最新章节。 男人的话语中充满了戏谑、不屑,以及浓浓的挑衅。 “你找死!”wwω.ΧqQχs8.℃òm 萧琰红着眼睛嘶吼道。 “等你找到我再说吧,呵呵……” 话音一落,萧琰便只听见咔擦一声脆响,电话中断了。 “该死!!!” 萧琰爆喝一声,浑身粘稠的杀意如潮水一般汹涌而出。 刹那间,风云变色,天地皆惊! 想他萧琰,戎马十载,歼敌百万余众,年仅二十七岁便以无敌之态问鼎至尊之位,封号镇国! 手握滔天权势,身怀不世功勋! 前无古人,后也难有来者! 可如今,连自己的女人和女儿都保护不了,又拿什么去保护这亿万百姓? 正在营地外特训的三千铁血战士,被这恐怖的杀气震慑,全部单膝跪在地上,瑟瑟发抖。 大夏五大战王闻讯而至。 “至尊!” “大哥!” 五大战王齐齐上前,满脸关心之色。 “至尊,发生了什么事?” 漠北王龙战天颤声问道,他跟随萧琰多年,如此恐怖的杀意,他也只见过一次。 那是三年前,因为遭遇叛变,数万漠北军被困,数千男儿力战而亡。 萧琰一人一刀,冲进敌军大本营,于万人之中斩杀叛徒。 那一战,血流成河、尸骨成山! 那一战,杀得八十万敌人胆战心惊,退避三舍! 那一战,让所有人认识到了什么叫做至尊一怒,伏尸百万!!为您提供大神小凤炖蘑菇的我,朱由检:大明第一败家子最快更新 第二十六章 这才叫炒地皮!免费阅读.https:// 第二十七章 这就挺离谱…… 皇后。 皇贵妃、贵妃; 贤妃、淑妃、庄妃、敬妃、惠妃、顺妃、康妃、宁妃; 德嫔、贤嫔、庄嫔、丽嫔、惠嫔、安嫔、和嫔、僖嫔、康嫔;昭仪、婕妤、美人、才人、选侍、淑女…… 皇后有了,皇贵妃、贵妃什么的,目前尚未册封。 一下子娶来一万名老婆。 到底给如何册封? 草包皇帝想想就头大,干脆召来钱谦益、魏忠贤、徐允祯等人,让大家商议解决。 他的基本原则,就是刚一开始的册封,不能太高,也不能太低。 而且,还要分出一个‘梯次’,这样才方便今后的管理。 想给皇帝当老婆,各种规矩实在太过繁琐,根本就不是朱由检这等不学无术之人所能考虑明白的。 “诸位爱卿,你们拟一个章程出来,照此执行即可。” 听着几位‘肱股之臣’争论不休,整整三个时辰,尚未得出一个合理的结果,朱由检不禁烦躁起来。 不就是娶一万个老婆么…… …… “万岁爷,奴婢觉得,所有民女入宫后,都册封为淑女,然后再慢慢加封为选侍、才人、美人;以此类推,每一位嫔妃娘娘都有机会上位……” “不行,微臣以为,从一开始就要有一个尊卑上下。” “此事,还要请陛下乾纲独断……” …… 朱由检刚开始还听得津津有味,学到不少奇怪的知识。 可是,随着时间推移,他越来越无聊。 干脆,悄咪咪的打开自己的‘人物面板’,研究自己的败家系统。ωww.五⑧①б0.℃ōΜ 上一次升级,他得到一件‘特殊奖励’,因为徐光启、宋应星等人不在身边,一直都藏在身边,还没什么机会使用。 不过,这玩意……怎么说呢! 就挺离谱的。 【硅酸盐类非金属材料】 名字听着有点奇怪,不过,朱由检大致能够猜到,应该是一种全新的材料。 ‘难道、是玻璃?’ ‘非晶无机非金属材料,一般是用多种无机矿物如石英砂、硼砂、硼酸、重晶石、碳酸钡、石灰石、长石、纯碱等为主要原料,另外加入少量辅助原料制成的。’ 草包皇帝甚为疑惑,大明朝不是已经有玻璃制品的全套工艺了么? 系统奖励的这玩意,到底有什么用处? 若非之前奖励的《农政全书》、《武备志》、《天工开物》、《毛瑟M4步枪设计原理》、《蒸汽机设计原理》等书籍,对大明科技发展推动明显。 朱由检可能都会觉得,区区一本‘玻璃是怎样炼成的’,基本没什么用处…… “魏忠贤,徐光启、宋应星什么时候回来?” 草包皇帝突然开口说话,让下面几位争论的口干舌燥、面红耳赤的大臣微微一愣,旋即有些沮丧。 原来,咱们在这里旁征博引的,皇帝根本就没往心上去啊? “万岁爷,昨天苦兀岛传来飞报,说徐光启、宋应星两位大人,在五天前就离开苦兀岛了。” “估摸着,也就最近这一两天,他们就能回到京师。” 朱由检微微点头:“接着讨论,接着说。” 几位大臣:“……” 这一打岔,还怎么继续讨论继续说? “陛下,新晋民女入宫册封之事……”钱谦益欲言又止,似乎想说什么,却又颇有些顾虑。 这也难怪他了。 如果搁在以前,他钱谦益的女儿没有入选‘娘娘序列’,估计他脑门一拍,便能想到七八条十分有用的建议和意见。 正所谓关心则乱。 考虑到自己的亲闺女,这位内阁大学士,有些着相了。 “那个册封之事啊,”朱由检微微一愣,心下有些不悦,“你们看着办就行了,区区小事,不用凡事都让朕独断乾纲啊。 对了,干脆这样,根据拍卖别苑的钱币排名,可不可以?” 这话本来也没什么毛病。 毕竟,有人出资两千万大明金币,给自家姑娘争夺到天字一号别苑的名额,岂能让人家的钱白花? 当皇帝,有时候还真不是打打杀杀。 也不是吃吃喝喝、拉拉扯扯。 而是人情世故啊。 “这样,出资钱币多少,作为一个标准,另外,出身、姿色、才艺等,也可以作为几个得分项,将朕的一万爱妃做一个基本排名,这也是可以的。” 朱由检的话,基本算是给此事定了性。 钱币,出身,姿色,才艺,四大考察项目,完全是可以分门别类的‘综合考评’…… 魏忠贤眼前一亮。 钱谦益却面现难色。 朱由检看在眼里,心中哂笑不已,这个水太凉,为了自己的亲闺女,倒是挺上心的? 不错不错,这才是为人父母者应该有的样子。 那些个把自己的闺女,当成一件物品,作为自己官阶、财富生意方面的敲门砖,才是真正的人心险恶,让草包皇帝想起来就觉得不舒服。 “魏忠贤,先遴选出一批书香门第、才艺出众、姿色绝佳的民女,册封为美人。” “钱币最多的前十名,也册封为美人。” “其他的,最高为美人,以次为才人、选侍、淑女吧。” “如此一来,可以很大程度上实现基本的公平公正……” …… 早知道一次不娶这么多老婆了。 朕的心,好累啊! “还有一点,朕这里答应,只要能给朕生下一男半女,无论出身、品阶,一律册封为昭仪。” “生下第一胎者,直接册封为妃。” 朱由检心里头默默盘算,一万名嫔妃,一次生下一万龙子龙孙,他都可以在二十年后,组建一支父子军团了。 可旁边的魏忠贤、钱谦益等人,却听得牙酸不已。 这一万名嫔妃…… 一日一夜。 十年可行否? “好了好了,都别这么苦哈哈的,钱爱卿,你为咱大明呕心沥血、披肝沥胆、日夜操劳、夙夜忧叹……故而,朕特准你女儿,优先册封为美人。 魏忠贤,记下了?” 钱谦益大喜。 所以,对皇帝一连串用错的词语,也就不再觉得丢脸。 反正,草包皇帝一贯喜欢乱用各种典故,往往会惹来文官清流们的哂笑与鄙视。 “好了,你们都忙去吧,朕想一会儿静静姑娘。” 朱由检挥挥手,打发几位出门。 他的‘败家值’最近增长缓慢,往往两三个晚上,才打一个激灵,这让草包皇帝十分的不爽快。 …… 用过晚膳后,在乾清宫的暖阁里略微歇息片刻,朱由检换一身便装,便悄然出宫了。 周皇后那边这两日不方便。 两名洋婆子,在给皇嫂张嫣教外语。 之前客氏巴巴、魏忠贤两口子送进宫里的那些‘败家值’,他让锦衣卫彻底清洗过后,连一个都没剩下。 红柳姑娘也在忙大事。 所以,想来想去,他朱由检反倒成了京城里最寂寞的男人,这让喜欢热热闹闹的、灯红酒绿、觥筹交错的草包皇帝,十分的无趣。 ‘对了,好久没有召见李岩,不知那小子最近在忙什么?’ ‘张献忠自从去岁借了一笔巨款,到关外去贩马,从此了无音讯,该不会是躲在什么地方悄咪咪的造反了吧?’ 这还真说不定。 张献忠那种人,从来都是不甘平庸的,有钱有马,如果不造反的话,都不符合那厮的人设。 走走停停,在华灯初上的街道上漫步,朱由检心里挺难受的。 一场草原瘟疫,让京师之地的人口骤减七成多,原本繁花似锦的大街小巷,如今竟然出现一片颓然之势,很多民房的院子里、屋顶上,生了成片的茂密野草。 他一直忙于搞粮食、打仗、筹集钱粮、学外语等,几乎没有什么闲暇时间转悠。 今天,草包皇帝骤然放松下来。 第一次察觉,这个大明朝,不正如脚下这座京师之地,破破烂烂的,没什么生机…… …… ‘就连京师之地都如此颓败,可想而知,大明朝的其他地方,该是一副什么景象?’ 一边感叹不已,一边行走。 很快的,草包皇帝来到一片十分荒凉的街巷,放眼望去,一片萧瑟而黑暗。 那些低矮的民房里,偶尔出现一两盏灯,却犹如远古荒原上,瞌睡人的眼睛,眨巴眨巴着,似乎一转眼就要永远闭上。 “氢氦锂铍硼,碳氮氧氟氖……” “钠镁铝硅磷……” 突然,一座类似祠堂的破败建筑里,传来一阵隐约的读书声。 不是大明朝读书人推崇的圣贤书,也不是流行话本小说和今古传奇,而是朱由检前世十分熟悉的化学元素表? 这让朱由检甚为惊奇。 须知,全面推广简易科学读本,目前只有大明学堂在茅元仪的地盘上才有,这京师之地,哪来的‘化学元素表’? 朱由检缓步走进那座祠堂。 七八名儿童,正在津津有味的读书。 一名落魄书生,手捧一本泛黄古卷,凑在一盏羊油灯前认真阅读,口中念念有词。 朱由检听了几句,大致确定,这书生所读的,应该是《易经》之类的古书,至于到底哪一本书,他却一点都不知道。 自己读古书,让学生读新学。 这书生,挺有意思呢。 草包皇帝迳直来到那书生面前,在一张十分破旧的椅子上落座,上下打量着,觉得这小子看着挺顺眼的。 眉清目秀,就是年龄有点偏大,估计跟宋应星的年龄差不多,四十多岁的样子,还留了一口山羊胡子。 “贵人来访,小生没有酒食招待,有些失礼啊。” 突然,那书生抬起头,放下手中泛黄古卷,目光炯炯的望着朱由检微微一笑:“囊中羞涩,招收几名儿童教学识字,混几个饭钱,贵人莫要见怪。” 朱由检拱拱手,笑道:“偶尔经过此间,听到儿童所读之书很是神秘玄奥,竟然一颗字都没听懂,忍不住好奇之心便进来探看。 打扰先生读书雅兴了。” 那中年书生凝目细观,突然翻身起来,长跪在案几旁边,躬身道:“小生有幸得见龙颜,尚请恕罪!” 草包皇帝吃了一惊。 这小子,行啊,一下就猜到朕的身份了? 不对,难道,是他推演出来的? 嗯,这还真有可能,毕竟,人家可是在诵读《易经》的男人呢…… “先生怎么猜到的?”朱由检温言问道。 “皇帝要听真话,还是想听假话?”那书生苦笑道。 “当然先听假话,然后再听真话啊。”朱由检笑道,“只有小孩子才做选择题,朕,全都要。” 那中年书生神情微变,拱手道:“果然是真命天子,就凭这份气吞山河的大气,便不是一般人所能及也。” 有用没用,先是一顿彩虹屁射出去。 这是历代书生偶遇‘大人物’的一贯做法,果然,这一招从来都很有效果,起码朱由检心里头就挺舒服的。 他微眯双目,微笑不语。 这家伙说话真好听,不妨多说几句…… 对面那书生,哪里知晓草包皇帝的心思,还道是自己哪句话说错了,不由得有些发憷。 “天子面前,小生汗出如浆,不敢多言呐。”书生道。 “无妨,多说几句。”朱由检笑道。 那书生深吸一口气,稳定一下心神,这才正色说道:“所谓的假话,就是小生完全可以胡编乱造一番,声称自己熟读易经八卦,上知天文下知地理; 昨夜小生梦见有太白金星下凡,指点小生来此破旧祠堂,静心等候天子上门…… 至于真话么……” 中年书生略一沉吟,苦笑道:“皇帝的这一身便装,在百姓们看来,只当是哪一家的清贵公子爷,其实,在真正的读书人看来,您这是…… 有些欲盖弥彰、掩耳盗铃了。” 朱由检哈哈大笑,伸手一掌将那书生拍了个狗吃屎。 “呃、朕最近升级太快,还无法控制自己的力量,实在不好意思啊。”双手搀扶起那书生,并顺手帮其拍打一下衣衫上的灰尘。 力量、敏捷、骑射都加到15…… 这一个不注意,就会拍死一个大臣,看来今后得锻炼身体,学会控制自己的力量呢。 “继续说,朕怎么个欲盖弥彰、掩耳盗铃了?” 朱由检自己都有些奇怪,自己这套便装,他仔细检查过,并没有什么暴露身份的玩意,这书生又是如何看得出来? “您身上悬挂的两样物件……” 中年书生被一掌拍的差点吐血,生怕皇帝一激动,给他再来上一掌,所以,说话的时候自然有些小心翼翼。 “悬挂的两样物件?”朱由检低头一看,突然笑了。 “还是你们这些读书人贼鸡,一眼就看出问题了。”草包皇帝伸手又想拍一拍那书生的肩膀,却见那书生脖子一缩,脸上露出苦色。 不能再拍了,要不然就给弄散架了。 朱由检笑吟吟的瞅着书生,道:“走,陪朕出去走走。” 这小子一眼看出,自己腰间悬挂的两枚金印龙钮,光这份见识和眼光,就不是一般人物。 “喂,萧琰吗?” “是我,你是谁?” “七年前,艾米丽大酒店里的那个女孩,你还记得吗?” 萧琰一听到“艾米丽大酒店”,呼吸便为之一窒,颤声问道:“真是你?你……你在哪儿?” 七年了! 他等这个电话,等了整整七年!! 虽然已经过去了这么多年,但那个如昙花一样出现在他生命中的女孩,却让他始终无法忘怀。 “你放心,我不是来找你麻烦的,也不苛求任何东西。我……我只是放心不下艾米。”女人顿了顿,深吸一口气道:“艾米……是你女儿。” “什么!我女儿?” 萧琰惊呼一声,心弦瞬间绷紧。 “她今年六岁了,很可爱,也很像你。希望在我走后,你能替我好好照顾她。” “她很怕黑,晚上喜欢抱着洋娃娃睡觉……” 听着女子的话,萧琰心中一突,急忙打断她道:“你别想不开,有什么事和我说,我这就过来找你,我来帮你解决。” “没用的,你斗不过他们的……”女人苦笑一声道:“我将艾米送到……” 女人的话还没说完,电话那头突然传来了一个男人的声音。 “你以为你躲得了吗?” 接着便是一声尖叫,以及砰的一声巨响。 那是手机落地的声音! 萧琰心中咯噔一声,仿佛心脏被人狠狠敲了一下,急忙大喊道:“喂,喂……” 没人回答! 唯有噪音呲呲地回响着,信号中断了。 “该死!” 萧琰急得差点将手机捏碎。丅載愛閱曉詤app 过了几秒钟,电话中又传来了那女子的呐喊声。 “放开我,放开我!” “萧琰,你一定要找到艾米,照顾好她!” “你答应我,一定照顾好她!” “你答应我啊!!!” 听着那撕心裂肺的声音,萧琰的心都在滴血,他焦急地对着话筒大喊:“放开她,给我放开她!” 网页版章节内容慢,请下载爱阅小说app阅读最新内容 可是他喊了半天,电话那头都没有任何回音。而那女人的声音却是越来越远,越来越小,也越来越绝望! 该死!该死!该死!! 萧琰心急如焚。 他用自己的青春和热血换来了这太平盛世,可自己的女人和亲生女儿却备受欺凌! 不可饶恕! 萧琰前所未有的愤怒,一团烈火在胸中熊熊燃烧,仿佛要将这片天地都烧为灰烬。 他恨不得自己长了翅膀,现在就飞过去。 就在他几欲崩溃的时候,手机话筒中传来了一个男人不屑的声音:“这个贱人竟然还想找人,呵呵……” 萧琰急忙厉声说道:“我不管你们是什么人,胆敢动她一根汗毛,我诛你九族!!” “啧啧,好大的口气啊!我好怕怕哟!” “你就是那个野男人吧,你要是真有本事,就赶快来吧,否则再过几个小时,恐怕就再也见不到她了。” “至于那个小贱种,下场会更惨,或者会被人打断手脚,赶到街上去乞讨,或者被人挖掉心肝眼睛啥的,又或者成为一些变态老男人发泄的对象,啧啧,想想都好可怜哟!” 请退出转码页面,请下载爱阅小说app 阅读最新章节。 男人的话语中充满了戏谑、不屑,以及浓浓的挑衅。 “你找死!”wwω.ΧqQχs8.℃òm 萧琰红着眼睛嘶吼道。 “等你找到我再说吧,呵呵……” 话音一落,萧琰便只听见咔擦一声脆响,电话中断了。 “该死!!!” 萧琰爆喝一声,浑身粘稠的杀意如潮水一般汹涌而出。 刹那间,风云变色,天地皆惊! 想他萧琰,戎马十载,歼敌百万余众,年仅二十七岁便以无敌之态问鼎至尊之位,封号镇国! 手握滔天权势,身怀不世功勋! 前无古人,后也难有来者! 可如今,连自己的女人和女儿都保护不了,又拿什么去保护这亿万百姓? 正在营地外特训的三千铁血战士,被这恐怖的杀气震慑,全部单膝跪在地上,瑟瑟发抖。 大夏五大战王闻讯而至。 “至尊!” “大哥!” 五大战王齐齐上前,满脸关心之色。 “至尊,发生了什么事?” 漠北王龙战天颤声问道,他跟随萧琰多年,如此恐怖的杀意,他也只见过一次。 那是三年前,因为遭遇叛变,数万漠北军被困,数千男儿力战而亡。 萧琰一人一刀,冲进敌军大本营,于万人之中斩杀叛徒。 那一战,血流成河、尸骨成山! 那一战,杀得八十万敌人胆战心惊,退避三舍! 那一战,让所有人认识到了什么叫做至尊一怒,伏尸百万!!为您提供大神小凤炖蘑菇的我,朱由检:大明第一败家子最快更新 第二十七章 这就挺离谱……免费阅读.https:// 第二十八章 论一个挂逼的养成…… 皇帝印玺有两种,一种为国玺,一种为私玺,称为金印龙璃,或者金印龙钮; 而皇太子用金印龟钮,诸侯王用金印骆钮,二千石以上官员用银印龟钮,六百石以上官员用铜印鼻钮…… 听了中年书生的提醒,朱由检恍然大悟。 看来,今后要行走江湖,首先得将这两样东西贴身藏起来,再不能如此明晃晃的挂在腰间,让一些别有用心的‘知识分子’给糊弄了。 “朕喜欢你这个读书人,”在一家小酒馆里,朱由检瞅着对面狼吞虎咽的落魄书生,笑问道:“还没请教先生大名呢。” “我叫徐霞客,”那书生看样子饿坏了,一口气吃掉两盘羊肉,一碟花生米,七八只烙饼。 “你就是徐霞客啊?” 朱由检微微一愣,旋即笑道:“你淞沪徐家咋回事,穷的穷,富的富,你咋还连饭都吃不上一口了?” 淞沪徐家,不就是徐光启他们那一家人么? 对于淞沪徐家的富豪天下,朱由检可是心有体会,不能说富可敌国,但随便买下一两个省的所有田产,似乎也没有什么大问题。 尤其令他感兴趣的,还是徐家在海外的那些买卖…… 丝绸,茶叶,瓷器,火器,粮食,什么玩意最赚钱,到江南一带探查一番,绝对都有淞沪徐家的影子。 甚至,朱由检曾经大致算过一账,这个徐家的资财,很有可能超过镇海王郑芝龙的家底。 如此一个庞然大物,作为嫡系血脉的徐霞客,怎么穷到如此境地的? 在他的印象中,徐霞客,可是一个有钱的主儿。 自掏腰包,周游世界,写下一本徐霞客游记,还曾经让多少华夏儿女大半夜的还在哭哭啼啼的背诵课文…… “唉,家门不幸,小生都不好意思说啊。” 徐霞客吃饱喝足,两碗劣酒下肚,登时满血复活,“主要是我书读的太多,也太好,人品也好,容貌也算周正……” 一开口,就让朱由检愣住了。 这货也太自恋了。 有这么夸奖自己的吗? “陛下想必知道,我们淞沪徐家向来颇有些闲钱,对血脉子弟的教养,也十分重视,所以,才出现不少相当不错的读书人。 我算是一个书生,对官场科举没什么兴趣,最大的爱好就是游历天下之名山大川,乐哉悠哉,流连忘返。 结果,终究还是出事了。” 徐霞客站起身,恭恭敬敬的给草包皇帝斟满一碗劣酒,苦笑道:“陛下如此盛情款待,小生却身无分文,不能回请陛下,小时实在汗颜不已……” “继续说你的故事,”朱由检摆摆手笑道:“朕不喜那些繁文缛节,跟先生相处,在这小酒馆里谈天说地,感觉心情很舒畅呢。” “说说看,到底出什么事了?” 徐霞客突然叹一口气,道:“还不是因为我的容貌太过出众,才华太过惊艳,家里资财又过于丰厚,这才惹出一番祸事来。” 朱由检:“……” 嗯,这一波,算你姓徐的装的圆润。 “小生在江南江北一带,共有七八处田产,每一处,都有十几房妻妾,此事在大明律中是不被准许的,可是,小生没办法。 那些略有才艺的女子,大家闺秀,想尽一切办法要给小生做偏室,并声称如果小生拒绝这门亲事,她们便要殉情。 陛下有所不知,这女儿家,一旦要寻死觅活的想要嫁给你,那可是十头水牛都拉不回头的……” 说着说着,徐霞客似乎有些郁闷,端起半碗残酒一饮而尽。 他用手背随手一抹湿淋淋的嘴,苦笑道:“结果,小生家中就有了一百多位妻妾。” “为了方便照应,小生将所有妻妾集中到淞沪老家,修建了一处大园子,想着让她们读读书,学学女工,必要的时候给我徐家多生育一些儿女。 不料,那些妻妾! 唉,真是一言难尽啊……” 朱由检默默端起一碗酒喝干,心里开始犯嘀咕:‘这个徐霞客,不过家里娶了百十名妻妾,就被折腾这般模样,宁愿流落江湖也不愿回到淞沪老家去。 朕一次娶一万后宫嫔妃……’ 细思极怖啊! 这个徐霞客,跟他想象中的那些大明读书人不太一样,感觉更像个缺心眼的二货。 在皇帝面前,说这些家长里短的,要不是遇到草包皇帝朱由检,估计就这么一番装逼犯病发作,就能让淞沪徐家脱一层皮。 “那一大群妻妾留在淞沪老家,你就不怕她们出事啊?”朱由检笑问道。 “出事?呵呵,就算我出事,人家都不会出事的。” 徐霞客略有些醉意阑珊,含含混混的说道:“陛下有所不知,这女子相聚,最怕的是什么?对,最怕的就是寂寞,是清冷。 可是…… 人家! 咳咳,人家一个比一个会玩啊陛下。 当初作闺女的时候,琴棋书画、吹拉弹唱,读书女红,样样精通,一个个的全是贤妻良母型。 结果,这才嫁过来三五年时间,她们就! 她们就堕落了啊陛下……” 眼瞅着满脸风霜之色的徐霞客,草包皇帝的心里,已经开始脑补: 富豪之家的‘大观园’里,住着百十名大家闺秀,一个个独守空房,对月发呆,观花垂泪,在池塘边暗暗思恋远在天边的良人徐霞客…… 大明有钱人的日子,就是如此低调、枯燥而平淡。 “朕给你些盘缠,回乡去看望她们一番,再想办法出来混吧。”朱由检伸手入怀,刚要拿出几袋大明金币馈赠。 不料,徐霞客神色大变。 “陛下,不可!” “请陛下饶我一条性命!” 朱由检:“……” 给你回家的盘缠,怎么好像要送你去地狱一般? “陛下有所不知,小生、小生实在受不了那一百多名妻妾,这才花了一大笔钱财,买通剑圣先生后,才从那园子里将我劫掠出来的……” 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又是花钱买通剑圣…… 不对,剑圣? 朱由检眼前一亮,难道,这个世界位面还真有绝世高人?最好有修仙学道的,朕才可以不负‘朱脚’之名啊。 “剑圣是谁?” “剑圣、便是剑圣,没有名字,世间知晓他存在的人也不多,”徐霞客叹道,“我那些妻妾之中,多有江湖豪客女儿,也有书香门第之女。 本想着,在园子里读读书,生儿育女就行了。 可是! 她们! 哎呀,太会玩了。 小生我、实在扛不住了啊陛下……” 听着徐霞客的醉言醉语,朱由检又是一顿脑补—— 百十名妻妾,犹如闺中怨妇,一旦徐霞客回到园子里,便会出现大规模的流血冲突,妇人们抠脸抓头发,一个个犹如前世孽缘,都想要与徐霞客打扑克…… “你这家伙,身子骨不行啊,”朱由检哈哈大笑,道:“你要修习武功,练好身体,才能在家中如鱼得水、统帅三军呐!” 徐霞客自斟自饮,又是三四碗劣酒下肚。 他醉眼朦胧的抬起头,涩声说道:“陛下误会了,小生最值得自夸的,便是驴一样的体力和行当! 问题是,她们、她们根本就不跟我玩耍啊。” 朱由检默默戳一下自己的双眼。 他堂堂大明皇帝,在这贫民区的小酒馆里,跟一个醉鬼胡扯大半夜,这要是传出去,他还怎么去继续装逼啊…… 徐霞客这家伙,不像课文中出现的那般光伟岸。 反倒,更像个LSP。 “你仔细说说,她们为何不与你玩耍?” “因为,她们自己玩啊。” “还能自己玩?这也太过分了啊。” “是啊陛下,她们自己玩,日日夜夜,无休无止,小生就算想插一条腿进去,都没什么机会。” “哎呀,她们哪里来的玩具?” “有自己动手制作的,有从外面高价购置的,甚至,有一些玩具,还是她们从京师之地买回去的,听说,还是当今万岁爷亲手发明的……” “朕发明的?朕、朕绝对不会发明那种玩具!” “真的,陛下,我在叔父徐光启哪里询问过,有几样玩具,的确出自陛下之手。” “徐光启、这就,冤枉好人!” 朱由检登时有些恼怒,好你个徐光启,朕把你老头子当成大哥,你却给朕造谣抹黑…… 不对,徐光启不是那样的人啊。 其中,定然有什么误会之处。 “徐先生啊,你就实话实说吧,哪几样玩具,是朕亲手发明制作出来的?”朱由检强装笑颜的问道。 “好几样呢,”徐霞客含混说道:“扑克牌,麻将,牛九,挖坑,斗地主……” 朱由检:“……” 大爷的,吓朕一大跳。 原来,徐霞客所说的,他的一百多位妻妾自己玩,玩的并不是她们自己,而是那些国粹啊! 那就没事了。 “那跟你流落江湖有什么关系?”朱由检继续问道。 “她们打牌喝酒,用我千辛万苦搜集的孤本垫桌腿,用我搜集的古籍字画当筹码……” “不仅如此,她们还跟我老娘、婶娘、嫂子们,也打成一片,你可不知道,那哗啦啦的搓麻将的声音,足足可以传出去二三十里之地。 到淞沪一带,不用打听徐霞客的园子在何处。 老远的循着麻将声,一直往前走,绝对错不了!” 朱由检突然笑了。 哈哈大笑。 这个徐霞客,你活该啊,谁让你娶那么多老婆的! 累死你! 草包皇帝大笑,让徐霞客霍然清醒过来。 七八成的醉意,登时少了三五成。 在皇帝面前,如此叽叽歪歪说了大半夜,全是一些没用的废话,这简直就是欺君之罪啊。 徐霞客踉踉跄跄的站起来,便要躬身施礼请罪,却被朱由检伸手按回凳子上。 “朕每日所见所闻,都是一些冠冕堂皇的大话、废话,难得有你这么一个家伙,陪朕说半夜的实话,家常话。 徐霞客啊,朕,心里挺感激的。 你让朕能够畅快的大笑几声,朕不赏赐你一点什么,心里都过意不去。 说吧,你想要什么封赏? 要官还是要钱?还是要美女?” 徐霞客猛的一哆嗦,面露惊慌之色,连连摆手说道:“陛下,这三样东西,陛下千万莫要封赏小生,小生听见钱财、官爵和美女,心里就有些发慌。 尤其是美女,更是绝对不敢再要了……” 朱由检哈哈大笑,道:“你这家伙就没意思了吧,这三样东西,朕比你多得多,却还是趋之若鹜,喜欢的不行。 你啊,还是缺乏一些手段而已。” 徐霞客一阵发愣。 这种话,平头老百姓说说,没什么毛病。 可是,你一个当皇帝的如此措辞,可就有失身份啊。 “陛下,小生……” “别说了,这三样东西,朕还就要封赏给你!”朱由检沉吟几声,淡然说道:“朕就封你一个山河候,代替朕遍访天下的名山大川; 你不妨将沿途所见所闻,一字不落的书写下来,然后通过锦衣卫的飞鸽传书渠道,随时让朕拜读一二,也算是解解馋。 另外,钱币之物,朕就不多给你了,你们淞沪徐家,不缺那点钱财,不过,朕的一点小心意,你还是不要推辞的好; 每年一百万大明金币的活动经费,够不够花? 不够花,朕随时给你增加预算。 只要你把《徐霞客游记》写好,朕还是舍得在你身上搞投资的嘛……” 啊,舒服! 就是这一番话说出口,朱由检听到一声久违的【叮!】 【七百三十五万败家值到账!】 不行,朕都熬了大半夜,怎么才这么一点败家值? 看来,是朕的封赏姿势不对劲。 “你啊,说到底就是一个书生,行走江湖,寻访名山大川时,多有狼虫虎豹之类的会伤及先生的性命,故而,朕打算给你组一个团。 嗯,组团考察天下。 要有一些武功高强者,还要有一些能够绘制地图者,对了,还少不了一些风土人情考察研究者; 这都不行? 那就再加上一些坑蒙拐骗者? 加一些科学考察者? 加一些砸锅卖铁、贩卖骡马者? 加一些地质勘探、钻井挖矿者?” 【叮!】 【两亿捌仟肆佰叁拾万点败家值到账!】 【是否升级?】 终于蒙对了…… 原来,这个系统还可以卡BUG?这也太爽了吧。 朱由检哈哈大笑,提起一坛酒,吨吨吨吨吨,就灌下去二三斤,脸上都要笑出两朵怒放的菊花了。 坐在对面的徐霞客,却一脸懵逼。ωww.五⑧①б0.℃ōΜ 这个皇帝陛下,脑子有问题? “喂,萧琰吗?” “是我,你是谁?” “七年前,艾米丽大酒店里的那个女孩,你还记得吗?” 萧琰一听到“艾米丽大酒店”,呼吸便为之一窒,颤声问道:“真是你?你……你在哪儿?” 七年了! 他等这个电话,等了整整七年!! 虽然已经过去了这么多年,但那个如昙花一样出现在他生命中的女孩,却让他始终无法忘怀。 “你放心,我不是来找你麻烦的,也不苛求任何东西。我……我只是放心不下艾米。”女人顿了顿,深吸一口气道:“艾米……是你女儿。” “什么!我女儿?” 萧琰惊呼一声,心弦瞬间绷紧。 “她今年六岁了,很可爱,也很像你。希望在我走后,你能替我好好照顾她。” “她很怕黑,晚上喜欢抱着洋娃娃睡觉……” 听着女子的话,萧琰心中一突,急忙打断她道:“你别想不开,有什么事和我说,我这就过来找你,我来帮你解决。” “没用的,你斗不过他们的……”女人苦笑一声道:“我将艾米送到……” 女人的话还没说完,电话那头突然传来了一个男人的声音。 “你以为你躲得了吗?” 接着便是一声尖叫,以及砰的一声巨响。 那是手机落地的声音! 萧琰心中咯噔一声,仿佛心脏被人狠狠敲了一下,急忙大喊道:“喂,喂……” 没人回答! 唯有噪音呲呲地回响着,信号中断了。 “该死!” 萧琰急得差点将手机捏碎。丅載愛閱曉詤app 过了几秒钟,电话中又传来了那女子的呐喊声。 “放开我,放开我!” “萧琰,你一定要找到艾米,照顾好她!” “你答应我,一定照顾好她!” “你答应我啊!!!” 听着那撕心裂肺的声音,萧琰的心都在滴血,他焦急地对着话筒大喊:“放开她,给我放开她!” 网页版章节内容慢,请下载爱阅小说app阅读最新内容 可是他喊了半天,电话那头都没有任何回音。而那女人的声音却是越来越远,越来越小,也越来越绝望! 该死!该死!该死!! 萧琰心急如焚。 他用自己的青春和热血换来了这太平盛世,可自己的女人和亲生女儿却备受欺凌! 不可饶恕! 萧琰前所未有的愤怒,一团烈火在胸中熊熊燃烧,仿佛要将这片天地都烧为灰烬。 他恨不得自己长了翅膀,现在就飞过去。 就在他几欲崩溃的时候,手机话筒中传来了一个男人不屑的声音:“这个贱人竟然还想找人,呵呵……” 萧琰急忙厉声说道:“我不管你们是什么人,胆敢动她一根汗毛,我诛你九族!!” “啧啧,好大的口气啊!我好怕怕哟!” “你就是那个野男人吧,你要是真有本事,就赶快来吧,否则再过几个小时,恐怕就再也见不到她了。” “至于那个小贱种,下场会更惨,或者会被人打断手脚,赶到街上去乞讨,或者被人挖掉心肝眼睛啥的,又或者成为一些变态老男人发泄的对象,啧啧,想想都好可怜哟!” 请退出转码页面,请下载爱阅小说app 阅读最新章节。 男人的话语中充满了戏谑、不屑,以及浓浓的挑衅。 “你找死!”wwω.ΧqQχs8.℃òm 萧琰红着眼睛嘶吼道。 “等你找到我再说吧,呵呵……” 话音一落,萧琰便只听见咔擦一声脆响,电话中断了。 “该死!!!” 萧琰爆喝一声,浑身粘稠的杀意如潮水一般汹涌而出。 刹那间,风云变色,天地皆惊! 想他萧琰,戎马十载,歼敌百万余众,年仅二十七岁便以无敌之态问鼎至尊之位,封号镇国! 手握滔天权势,身怀不世功勋! 前无古人,后也难有来者! 可如今,连自己的女人和女儿都保护不了,又拿什么去保护这亿万百姓? 正在营地外特训的三千铁血战士,被这恐怖的杀气震慑,全部单膝跪在地上,瑟瑟发抖。 大夏五大战王闻讯而至。 “至尊!” “大哥!” 五大战王齐齐上前,满脸关心之色。 “至尊,发生了什么事?” 漠北王龙战天颤声问道,他跟随萧琰多年,如此恐怖的杀意,他也只见过一次。 那是三年前,因为遭遇叛变,数万漠北军被困,数千男儿力战而亡。 萧琰一人一刀,冲进敌军大本营,于万人之中斩杀叛徒。 那一战,血流成河、尸骨成山! 那一战,杀得八十万敌人胆战心惊,退避三舍! 那一战,让所有人认识到了什么叫做至尊一怒,伏尸百万!!为您提供大神小凤炖蘑菇的我,朱由检:大明第一败家子最快更新 第二十八章 论一个挂逼的养成……免费阅读.https:// 第二十九章 这事、朕在行…… 天子一言,四台蒸汽机都拉不回去。 尤其是莫名到账一大笔海量的‘败家值’,让草包皇帝朱由检明白过来,之前的败家之举,格局小了。 炒地皮,斗地主,杀一批又一批贪官,只不过是为了稳固眼下的基本盘。 基建,全球领主,科技树,这些才是真正的败家。 把旅行家徐霞客招募麾下,朱由检突然有了一个新想法。 地质勘察队。 不错,这才是他的蒸汽大明、基建大明、海上巨无霸大明、全球领主大明的强大辅助。 石油,煤炭,挖矿,甚至农业水利,以及后续的发电机组…… …… “徐霞客,朕就给你这位山河候一支科考队,这山川河流里有什么,你负责给咱们勘探出来,朕帮你摆平你的那百余名泼妇,如何?” 朱由检微笑着说道,双目炯炯。 徐霞客:“……” 自己的老婆,自己摆不平,竟然需要皇帝出马,他觉得有些愧对眼前这位有道之君呐! “放心,别看眼下的大明朝内外交困,又是九边战事,又是北方饥荒,江南一带的海运商贸又被黑寡妇之流所阻碍。 不出两年,朕将其统统打趴下。 到那时,不仅北方无粮食之忧,就连南方的丝绸、茶叶、盐铁等,朕帮你们贩运到海外去,赚回一船又一船的金银财宝!” 朱由检踌躇满志,站起身来,遥指南方,笑道:“朕之前有些糊涂啊,这大明朝想要富庶起来,光是斗地主还不行。 同时,更需要挖矿打麻将啊。” 徐霞客:“……” 好吧,怪不得自己的那一百多老婆痴迷与此,原来,这皇帝果然就是天下赌徒之楷模。 “陛下,小生、恐怕不能担当此重任……” 徐霞客还想说什么,却被朱由检轻轻一巴掌,就拍打的坐回凳子上。 “大明朝的官,最好当,也最不好当,”朱由检笑道:“对于那些贪官污吏来说,很不好当,欺上瞒下,鱼肉百姓,同时还不干人事,朕查实一个弄死一个,查实两个,弄死一双; 如果实在不行,朕会将其连根拔起,千刀万剐! 但想要干出一番事业,如你们淞沪徐光启那般,为国为民,鞠躬尽瘁,反而最好当。 朕不会亏待人。” 言毕,哈哈大笑,挽了徐霞客的胳膊,向中海一带的画舫而去。 …… 于是,三日后,大明京师发生两件大事。 第一件,自然是一万多栋‘皇家别苑’开工奠基。 锣鼓喧天,万炮齐鸣,人山人海,彩旗招展…… 朱由检没有出面。 一些准丈人、准丈母娘、准大姨子、二舅子、小姨子、三大姑七大婆们的事,他一个当皇帝的不好出面,就随便他们去折腾吧。 不就是败败家,刮刮油,给天下的那些豪门望族、官宦人家,一个使劲败家、努力作死的舞台罢了。 第二件大事,则甚为低调。 甚至,高度机密。 在中海画舫的船舱里,朱由检、魏忠贤、钱谦益、徐霞客等寥寥几人,一边喝茶闲聊,一边将事情定夺下来。 大明科考队正式成立。 朱由检的意思很明白,朝廷出一大笔钱,组建一支科学考察队,到全国各地去免费旅游吧。 不管是历史人文、农业水利,还是矿藏、油田什么的,随便去折腾,能搞来什么好东西就搞什么东西,为了败家,他这个草包皇帝不太忌口。 相对的,魏忠贤、钱谦益、张瑞图几人,就显得专业很多。 写写画画,圈圈点点。 经过好几个时辰的努力,终于制定出厚厚一本‘科考队项目大全’,让徐霞客陡然觉得,自己肩上的担子,足足有十万斤重。 一个衣食无忧、风流倜傥的读书人,活活愁出一脸的黄连苦涩…… “徐大人,这支科考队,可是万岁亲手抓的项目,你可不能辜负了他的重托啊。” “对,大明国库空虚,举步维艰,即便是在这种极度困难的情况下,陛下还要组建这样一支科考队,可见其对大明未来发展的重要性!” 徐霞客连连点头,一脸的坚毅:“好,定不辱使命!” 朱由检却听得苦笑不已。 魏忠贤、钱谦益这两个混球,竟然学到不少新名词,又是项目,又是未来发展…… 不过,凡事都有因果。 他这个草包皇帝不学无术,游手好闲,口中念念不忘各种流行口语,当臣子的,自然投其所好。 这就好比原剧本中的那位崇祯皇帝,整天高高在上,说一些没什么屁用的废话、假话、空话、屁话,整个朝堂搞的像一部辫子戏…… 那种情况下,大臣们也觉得累。 随便糊弄糊弄,凑合着过日子也就罢了。 于是,终于将一个好好的大明朝,直接断送在李自成、张献忠几人之手。 至于建奴猪尾巴头? 呵呵,朱由检根本就没拿他们当回事,区区几万、不足十万精锐铁骑,在他刚刚登基之时,的确让他愁了个半死。 现在么,只要解决粮食问题。 就算是铲平辽东、辽西之地,不过是时间问题,根本就不足为虑。 “徐霞客,朕与徐光启、宋应星等爱卿曾经谈论过,咱大明地大物博,矿藏丰富,其中有好几处地方,你不妨先去想办法勘探?” 朱由检突然想起一事,招手让随侍太监端上笔墨纸砚,笑道:“朕给你画一张大明藏宝图吧。” 然后,就在徐霞客无限仰慕的注视下,捉起一根毛笔,抖抖索索…… “算了,魏忠贤,还是你来吧。”朱由检面不改色的笑道:“朕不善于丹青……” 魏忠贤暗道:‘挺善于的……’ 草包皇帝的‘墨宝’,向来受到朝廷文官清流们的鄙视,觉得一个当皇帝的,竟然连笔杆子都抓不稳,写出来的字歪歪扭扭、形同狗爬。 但在魏忠贤心里,却并非如此。 草包皇帝的笔法拙劣不堪,但这影响大明朝的正常运转吗? 把字写好,那是读书人的事。 当皇帝的,自有当皇帝该做好的事情…… “万岁爷,先画一幅大明地图?”魏忠贤捉笔在手,笑道:“万岁爷御笔通神,就怕画一幅大明地图后,一些山神土地、先人祠堂之类的,扛不住浩荡天威,连一座座赖以生存的小庙,都要给塌了……” 朱由检微微点头。 看看,这就是专业。 “你捉摸着,咱大明朝需要什么铁矿啊、铜矿啊、镍矿啊、石油啊什么的,随便画吧。” 对一些十分著名的铁矿、油田,草包皇帝多少知道一些。 所以,他也不藏私,随口指点一番,看上去就十分的在行。 而至于一些细节,譬如大明朝当前的采挖冶炼技术,能够直接‘变现’的,他根本就一窍不通,反倒是大宦官魏忠贤心里一清二楚。 ‘果然是朕的败家小能手,如果登基之初就给弄死,实乃大明朝之最大的损失啊……’ 朱由检坐在一旁喝茶、沉思,目光在魏忠贤身上打量着。 魏忠贤有所感。 但不敢回头,只是双腿默默夹紧一些,绯红色的蟒袍,很快就被冷汗打湿几大片…… …… 打发徐霞客、以及两千多名‘大明科考队员’离去,朱由检再一次陷入‘贤者时刻’。 吃吃喝喝,拉拉扯扯,请客吃饭那种事,早已勾不起草包皇帝的兴致。 尤其是徐光启、宋应星、茅元仪、郑芝龙等人不在身边,他连个吹牛的对象都没有了,这不禁让他开始怀疑,自己在败家子的路上,是不是越走越远了? “接下来,该怎么捞取败家值呢?” 身为高高在上的皇帝陛下,他再一次感叹,身不由己。 如果他是闲王,或者太子,或者…… 太上皇? 突然,朱由检猛的翻身起来,口中念念有词:“对啊,朕还有一项大事没干呢……” 正在一旁翻看闲书的红柳姑娘吓一跳,问道:“公子,什么大事?” 朱由检使劲搓一把脸,笑道:“此事、少儿不宜。” 红柳姑娘轻笑一声,道:“不就是一万名嫔妃之事么?还遮遮掩掩的,生怕别人知道啊?” 朱由检哈哈大笑,不置可否。 你一个妇道人家,懂个屁。 朕所谋划的大事,说出来吓你一大跳! “走了,曹公那边有紧急军情,立马让暗卫禀告。”说着话,朱由检开始换衣服。 “对了,给徐光启、宋应星二人传信,令其尽快回京,朕有大事相商。” 临出门,朱由检补充一句。 那两个科学家太不像话了,躲在苦兀岛上搞科研,把他这个草包皇帝都快憋出毛病了。 …… 晃晃悠悠上了岸,朱由检挥手让红柳姑娘去忙乎。 他一路悠闲的来到‘大明皇家钱庄’。 抬头看一眼鎏金匾额,以及周边近百亩大的场地,以及重重叠叠数十栋钢筋水泥混凝土浇筑的‘炮楼’,朱由检忍不住吐槽。 大明工程局的杨鹤,简直就是猪脑子啊。 让他们修筑一批‘高科技’建筑,结果,弄出一堆炮楼。 除了结实耐用,这也太难看了。 看到‘大明皇家钱庄’的小炮楼,朱由检心里,对自己的那一万座‘小炮楼’开始担心。 如果不改进建筑风格,估计他这个当皇帝的,会被冷淡…… “这位客官,请问您是要存款还是取款?”还没进门,两名白白净净的小厮快步迎接上来,左右搀扶住朱由检。 “不存款,也不取款,”朱由检淡然一笑。 李岩这人有脑子,前一次随口提点一句,让他学学胭脂胡同的服务态度,别板着脸去挣钱。 “不存款不去款,那肯定就是借款了?” “对啊,这位公子爷一看就是清贵之人,不知是内阁行走,还是六部衙门里任职?或者,是督抚衙门进京来筹款的?” 两名小厮叽叽歪歪说个不停。 朱由检微微皱眉。 这就,有些过了啊。 一个小厮,废话如此之多,这就不是服务态度问题,而是服务思想错了。 “让李岩来见我。”朱由检淡然说道。 他也不进去,就站在钱庄门口,负手而立。 两名小厮见状,缩一缩脖子,赶紧跑进去禀报。 很快的,李岩快步迎接出来。 “朱脚公子,您今日怎么得空,小生有失远迎,真是罪过罪过!”李岩连连躬身作揖。 朱由检似笑非笑的说道:“有没有僻静些的去处,咱去喝两杯?” “僻静些的去处?” 李岩微微一愣,脸上现出恍然大悟之色,嘿嘿笑道:“有一个好去处,是小生最近才发现的,不仅环境优雅,而且,那里的茶水十分清淡。” 朱由检点点头。 还行,这小子都开始有品位了,竟然也领悟到,真正的好茶绝非那种香艳的三炮台、大红袍之流,而是一种清淡。 “既然有好去处,那就去坐坐。” 李岩召来一辆马车,吩咐手下一些‘武林高手’暗中保护,这才陪着朱由检向城外而去。 朱由检看在眼里,心中哂笑不已。 这个李岩,成长的不错,手底下开始豢养武林高手,说明对自己的小命还是比较在意。 这一点,跟原先的剧本中,似乎有些出入…… …… 不过,他很快也就释然了。 这个大明朝,因为出现他这么一个不学无术、游手好闲的败家皇帝,其实早就脱轨了。 一些历史人物,自然会随着一些历史事件的更改,发生一种莫名其妙的变化,从而成为另外一个人物。 就比如魏忠贤、钱谦益。 眼下,朱由检觉得用起来挺顺手的,比王承恩好使唤多了…… “你说的好去处,到底在什么地方?” 马车行驶两个多时辰,朱由检听着李岩逼逼叨叨说了好多话,却始终没有抵达‘好去处’,不由得有些烦躁。 他大致看一眼,应该是出了京城,一路向北行驶。 好像快要进山了? “再过小半个时辰就到了,”李岩赶紧赔笑说道:“请朱脚公子喝茶是一个方面,另一方面,还是想跟您商量一件事。” 朱由检笑了。 这就对了。 生意人嘛,无利不起早,李岩眼下虽然是大明皇家钱庄的‘大掌柜’,属于大明朝最有钱的人物之一。 当然,也可能是最有权势的人物之一。 问题是,如果不拓展一下业务,不好好表现,展露一番自己的硬实力,谁知道这位‘朱脚公子’哪一天心情不好,随口一句‘换人’。 到那时,他连个屁都不是。 所以,这小子不仅智商、情商远超常人,就连其‘逆商’,也让朱由检颇为感兴趣。wWω.㈤八一㈥0.CòΜ “要谈生意,你早说嘛,何必如此遮遮掩掩,跑这么远的路。”朱由检呵呵笑着,兴致勃勃。 “赶紧说说,什么生意?” “对于其他的,我不是不行,是不感兴趣,但对于做生意弄钱这种事,朕……正是本公子最拿手的!” 一句话,这种事,他比较拿手。 “喂,萧琰吗?” “是我,你是谁?” “七年前,艾米丽大酒店里的那个女孩,你还记得吗?” 萧琰一听到“艾米丽大酒店”,呼吸便为之一窒,颤声问道:“真是你?你……你在哪儿?” 七年了! 他等这个电话,等了整整七年!! 虽然已经过去了这么多年,但那个如昙花一样出现在他生命中的女孩,却让他始终无法忘怀。 “你放心,我不是来找你麻烦的,也不苛求任何东西。我……我只是放心不下艾米。”女人顿了顿,深吸一口气道:“艾米……是你女儿。” “什么!我女儿?” 萧琰惊呼一声,心弦瞬间绷紧。 “她今年六岁了,很可爱,也很像你。希望在我走后,你能替我好好照顾她。” “她很怕黑,晚上喜欢抱着洋娃娃睡觉……” 听着女子的话,萧琰心中一突,急忙打断她道:“你别想不开,有什么事和我说,我这就过来找你,我来帮你解决。” “没用的,你斗不过他们的……”女人苦笑一声道:“我将艾米送到……” 女人的话还没说完,电话那头突然传来了一个男人的声音。 “你以为你躲得了吗?” 接着便是一声尖叫,以及砰的一声巨响。 那是手机落地的声音! 萧琰心中咯噔一声,仿佛心脏被人狠狠敲了一下,急忙大喊道:“喂,喂……” 没人回答! 唯有噪音呲呲地回响着,信号中断了。 “该死!” 萧琰急得差点将手机捏碎。丅載愛閱曉詤app 过了几秒钟,电话中又传来了那女子的呐喊声。 “放开我,放开我!” “萧琰,你一定要找到艾米,照顾好她!” “你答应我,一定照顾好她!” “你答应我啊!!!” 听着那撕心裂肺的声音,萧琰的心都在滴血,他焦急地对着话筒大喊:“放开她,给我放开她!” 网页版章节内容慢,请下载爱阅小说app阅读最新内容 可是他喊了半天,电话那头都没有任何回音。而那女人的声音却是越来越远,越来越小,也越来越绝望! 该死!该死!该死!! 萧琰心急如焚。 他用自己的青春和热血换来了这太平盛世,可自己的女人和亲生女儿却备受欺凌! 不可饶恕! 萧琰前所未有的愤怒,一团烈火在胸中熊熊燃烧,仿佛要将这片天地都烧为灰烬。 他恨不得自己长了翅膀,现在就飞过去。 就在他几欲崩溃的时候,手机话筒中传来了一个男人不屑的声音:“这个贱人竟然还想找人,呵呵……” 萧琰急忙厉声说道:“我不管你们是什么人,胆敢动她一根汗毛,我诛你九族!!” “啧啧,好大的口气啊!我好怕怕哟!” “你就是那个野男人吧,你要是真有本事,就赶快来吧,否则再过几个小时,恐怕就再也见不到她了。” “至于那个小贱种,下场会更惨,或者会被人打断手脚,赶到街上去乞讨,或者被人挖掉心肝眼睛啥的,又或者成为一些变态老男人发泄的对象,啧啧,想想都好可怜哟!” 请退出转码页面,请下载爱阅小说app 阅读最新章节。 男人的话语中充满了戏谑、不屑,以及浓浓的挑衅。 “你找死!”wwω.ΧqQχs8.℃òm 萧琰红着眼睛嘶吼道。 “等你找到我再说吧,呵呵……” 话音一落,萧琰便只听见咔擦一声脆响,电话中断了。 “该死!!!” 萧琰爆喝一声,浑身粘稠的杀意如潮水一般汹涌而出。 刹那间,风云变色,天地皆惊! 想他萧琰,戎马十载,歼敌百万余众,年仅二十七岁便以无敌之态问鼎至尊之位,封号镇国! 手握滔天权势,身怀不世功勋! 前无古人,后也难有来者! 可如今,连自己的女人和女儿都保护不了,又拿什么去保护这亿万百姓? 正在营地外特训的三千铁血战士,被这恐怖的杀气震慑,全部单膝跪在地上,瑟瑟发抖。 大夏五大战王闻讯而至。 “至尊!” “大哥!” 五大战王齐齐上前,满脸关心之色。 “至尊,发生了什么事?” 漠北王龙战天颤声问道,他跟随萧琰多年,如此恐怖的杀意,他也只见过一次。 那是三年前,因为遭遇叛变,数万漠北军被困,数千男儿力战而亡。 萧琰一人一刀,冲进敌军大本营,于万人之中斩杀叛徒。 那一战,血流成河、尸骨成山! 那一战,杀得八十万敌人胆战心惊,退避三舍! 那一战,让所有人认识到了什么叫做至尊一怒,伏尸百万!!为您提供大神小凤炖蘑菇的我,朱由检:大明第一败家子最快更新 第二十九章 这事、朕在行……免费阅读.https:// 第三十章 馒头庵闲话…… 小半个时辰后,马车抵达一片丘陵山区。 在一处较高的山峰上,老远看见一座小小的建筑,甚为简朴、自然,看着就很舒服。 尤其是当朱由检、李岩二人走到半山腰时。 鐺—— 鐺—— ... 大魏王朝。 翼王府废院里,连日暴雨,把破旧的废院大门冲剧得掉了颜色。冷潇躺在潮湿的床上,腹中痛得厉害,她已经 痛了一天一夜,再支撑不住了。 “.....”她气若游丝地喊了一声,觉得生命已经走到了尽头,可这孩子,她还不曾见过一面 “王妃。您再使劲,再使劲啊,快生出来了。”间候她的塘嬤哭着喊了一声,嗓于已经沙哑。 冷潇使劲拉住嬤嫁的手,绝美的面容苍白至极,“告诉王爷,我真的没有谋害清公主,也没有私通侍卫,真的 没有。 嬤嬤哭着道:“娘娘。王爷会相信您的。您要坚持啊。” 冷潇把全身的力气。都往腹中积压。便陡然觉得一松,随即黑暗席卷上来,听得一声婴儿啼哭,她缓绕地笑 了,紧握的双手松开 “娘娘。是小世子,您帮王爷生了编...惊喜的声音随即变成惊喊,“娘娘,娘 破旧大门被迅速推开,-名身穿华贵衣裳的女子带着几名婆子侍女进来,她唇目寒冷,显得气度非凡,进门瞧 了一眼床上已经不知人事的冷潇,眼底的厌恶与痛快还来不及消退。便冷冷地道:“把孩子抱走。 嬷嬷迅速剪了脐带。护着孩子,跪在了地上,哭着道:“清公主。您不能带走世子,求您找大夫来,王妃快不 行了。” 清公主身边的人马上去抢走了孩子。抱在清公主的面前,“公主.” 清公主看着那孩子。孩子的眉目像极了阿黑,她眼底骤然涌起了恨意,取出手绢,捂住婴孩的口鼻,冷冷地 道:“冷氏与府中侍卫私通。诞下孽种,本言验明正身。确实非翼王骨肉。 媳嬷骇然。猛地想上前抢孩子,却被随同进来的婆子钳住,狠狠地甩了两巴掌,“你这刁奴。擰掇王妃私通府 卫,罪大恶极,该论死罪 几巴掌下来,打得嬷嬷口鼻出血。噻哭不止 婴儿被捂住口鼻,渐渐就不动了 清公主移开手,把手绢丢弃在地上。看着身边的婆于侍女,“见了王爷,知道怎么京报吗?” 婆于恭谨道:“回公主的话,冷氏所生的孩儿,与侍卫方莫有七八分相似。” 清公主微微一笑,晃动头上珠翠,金贵的脚步往前挪了挪。站在床边看着冷潇,心头大恨仿佛才消数。终于死了。愛閱小說app 若不是阿翼非要等孩子出生,验明正身,她早就想杀了冷潇,怎容她活着诞下孩儿 “灌下毒酒,草席裹尸。丢在乱葬岗!”清公主级纸下令。 是!”身边婆于上前。早备下了每酒前来,以两指捏开冷潇的嘴巴,便要灌下毒酒。WWw.xqqXs⑧.coΜ 昏迷过去的冷潇,却忽然睁开了漆黑幽寒的眸子。盯着婆子凶狠的脸,她错愕片刻随即有记忆灌入,眸于惊怒 顿生,一手拨开了毒酒,教住婆子的领口把她拽下来,夺了她头上管子,便狠狠刺向婆子的眼睛 惨叫声传来,顿时血流如注。 清公主面容陡变,“冷满。你罪大恶板。还不速速就死?” 冷满教着被褥坐了起来,-脚路开伏在边上惨叫的婆子,只觉得全身疼痛得要紧,她深呼吸一口,这破身子是 刚生完孩子。穿越都比别人倒耳,妈的 卒好墨医世家的灵力尚存,当即催动灵力疗伤。止住了疼痛。赤脚站在了地上。清公主简直不能相信。这是她欺辱了十个月也不敢反抗的冷潇吗?原来一直在装温顺。 杀了她!“清公主尊资的面容裂出了狂怒,狠狠下令!想要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爱阅小说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最新章节内容已经在爱阅小说APP更新。 “喂,萧琰吗?” “是我,你是谁?” “七年前,艾米丽大酒店里的那个女孩,你还记得吗?” 萧琰一听到“艾米丽大酒店”,呼吸便为之一窒,颤声问道:“真是你?你……你在哪儿?” 七年了! 他等这个电话,等了整整七年!! 虽然已经过去了这么多年,但那个如昙花一样出现在他生命中的女孩,却让他始终无法忘怀。 “你放心,我不是来找你麻烦的,也不苛求任何东西。我……我只是放心不下艾米。”女人顿了顿,深吸一口气道:“艾米……是你女儿。” “什么!我女儿?” 萧琰惊呼一声,心弦瞬间绷紧。 “她今年六岁了,很可爱,也很像你。希望在我走后,你能替我好好照顾她。” “她很怕黑,晚上喜欢抱着洋娃娃睡觉……” 听着女子的话,萧琰心中一突,急忙打断她道:“你别想不开,有什么事和我说,我这就过来找你,我来帮你解决。” “没用的,你斗不过他们的……”女人苦笑一声道:“我将艾米送到……” 女人的话还没说完,电话那头突然传来了一个男人的声音。 “你以为你躲得了吗?” 接着便是一声尖叫,以及砰的一声巨响。 那是手机落地的声音! 萧琰心中咯噔一声,仿佛心脏被人狠狠敲了一下,急忙大喊道:“喂,喂……” 没人回答! 唯有噪音呲呲地回响着,信号中断了。 “该死!” 萧琰急得差点将手机捏碎。丅載愛閱曉詤app 过了几秒钟,电话中又传来了那女子的呐喊声。 “放开我,放开我!” “萧琰,你一定要找到艾米,照顾好她!” “你答应我,一定照顾好她!” “你答应我啊!!!” 听着那撕心裂肺的声音,萧琰的心都在滴血,他焦急地对着话筒大喊:“放开她,给我放开她!” 网页版章节内容慢,请下载爱阅小说app阅读最新内容 可是他喊了半天,电话那头都没有任何回音。而那女人的声音却是越来越远,越来越小,也越来越绝望! 该死!该死!该死!! 萧琰心急如焚。 他用自己的青春和热血换来了这太平盛世,可自己的女人和亲生女儿却备受欺凌! 不可饶恕! 萧琰前所未有的愤怒,一团烈火在胸中熊熊燃烧,仿佛要将这片天地都烧为灰烬。 他恨不得自己长了翅膀,现在就飞过去。 就在他几欲崩溃的时候,手机话筒中传来了一个男人不屑的声音:“这个贱人竟然还想找人,呵呵……” 萧琰急忙厉声说道:“我不管你们是什么人,胆敢动她一根汗毛,我诛你九族!!” “啧啧,好大的口气啊!我好怕怕哟!” “你就是那个野男人吧,你要是真有本事,就赶快来吧,否则再过几个小时,恐怕就再也见不到她了。” “至于那个小贱种,下场会更惨,或者会被人打断手脚,赶到街上去乞讨,或者被人挖掉心肝眼睛啥的,又或者成为一些变态老男人发泄的对象,啧啧,想想都好可怜哟!” 请退出转码页面,请下载爱阅小说app 阅读最新章节。 男人的话语中充满了戏谑、不屑,以及浓浓的挑衅。 “你找死!”wwω.ΧqQχs8.℃òm 萧琰红着眼睛嘶吼道。 “等你找到我再说吧,呵呵……” 话音一落,萧琰便只听见咔擦一声脆响,电话中断了。 “该死!!!” 萧琰爆喝一声,浑身粘稠的杀意如潮水一般汹涌而出。 刹那间,风云变色,天地皆惊! 想他萧琰,戎马十载,歼敌百万余众,年仅二十七岁便以无敌之态问鼎至尊之位,封号镇国! 手握滔天权势,身怀不世功勋! 前无古人,后也难有来者! 可如今,连自己的女人和女儿都保护不了,又拿什么去保护这亿万百姓? 正在营地外特训的三千铁血战士,被这恐怖的杀气震慑,全部单膝跪在地上,瑟瑟发抖。 大夏五大战王闻讯而至。 “至尊!” “大哥!” 五大战王齐齐上前,满脸关心之色。 “至尊,发生了什么事?” 漠北王龙战天颤声问道,他跟随萧琰多年,如此恐怖的杀意,他也只见过一次。 那是三年前,因为遭遇叛变,数万漠北军被困,数千男儿力战而亡。 萧琰一人一刀,冲进敌军大本营,于万人之中斩杀叛徒。 那一战,血流成河、尸骨成山! 那一战,杀得八十万敌人胆战心惊,退避三舍! 那一战,让所有人认识到了什么叫做至尊一怒,伏尸百万!!为您提供大神小凤炖蘑菇的我,朱由检:大明第一败家子最快更新 第三十章 馒头庵闲话……免费阅读.https:// 第三十一章 你这人啊,老身看不透 一场雨,下了整整一夜。 又是狂风,又是急雨。 雨打芭蕉,落了一地残红。 早上醒来,朱由检伸手抹一把妙语的光头,暗叹一口气:“把人家主持给祸祸了,送子娘娘还灵不灵验……” 妙语尼... 大魏王朝。 翼王府废院里,连日暴雨,把破旧的废院大门冲剧得掉了颜色。冷潇躺在潮湿的床上,腹中痛得厉害,她已经 痛了一天一夜,再支撑不住了。 “.....”她气若游丝地喊了一声,觉得生命已经走到了尽头,可这孩子,她还不曾见过一面 “王妃。您再使劲,再使劲啊,快生出来了。”间候她的塘嬤哭着喊了一声,嗓于已经沙哑。 冷潇使劲拉住嬤嫁的手,绝美的面容苍白至极,“告诉王爷,我真的没有谋害清公主,也没有私通侍卫,真的 没有。 嬤嬤哭着道:“娘娘。王爷会相信您的。您要坚持啊。” 冷潇把全身的力气。都往腹中积压。便陡然觉得一松,随即黑暗席卷上来,听得一声婴儿啼哭,她缓绕地笑 了,紧握的双手松开 “娘娘。是小世子,您帮王爷生了编...惊喜的声音随即变成惊喊,“娘娘,娘 破旧大门被迅速推开,-名身穿华贵衣裳的女子带着几名婆子侍女进来,她唇目寒冷,显得气度非凡,进门瞧 了一眼床上已经不知人事的冷潇,眼底的厌恶与痛快还来不及消退。便冷冷地道:“把孩子抱走。 嬷嬷迅速剪了脐带。护着孩子,跪在了地上,哭着道:“清公主。您不能带走世子,求您找大夫来,王妃快不 行了。” 清公主身边的人马上去抢走了孩子。抱在清公主的面前,“公主.” 清公主看着那孩子。孩子的眉目像极了阿黑,她眼底骤然涌起了恨意,取出手绢,捂住婴孩的口鼻,冷冷地 道:“冷氏与府中侍卫私通。诞下孽种,本言验明正身。确实非翼王骨肉。 媳嬷骇然。猛地想上前抢孩子,却被随同进来的婆子钳住,狠狠地甩了两巴掌,“你这刁奴。擰掇王妃私通府 卫,罪大恶极,该论死罪 几巴掌下来,打得嬷嬷口鼻出血。噻哭不止 婴儿被捂住口鼻,渐渐就不动了 清公主移开手,把手绢丢弃在地上。看着身边的婆于侍女,“见了王爷,知道怎么京报吗?” 婆于恭谨道:“回公主的话,冷氏所生的孩儿,与侍卫方莫有七八分相似。” 清公主微微一笑,晃动头上珠翠,金贵的脚步往前挪了挪。站在床边看着冷潇,心头大恨仿佛才消数。终于死了。愛閱小說app 若不是阿翼非要等孩子出生,验明正身,她早就想杀了冷潇,怎容她活着诞下孩儿 “灌下毒酒,草席裹尸。丢在乱葬岗!”清公主级纸下令。 是!”身边婆于上前。早备下了每酒前来,以两指捏开冷潇的嘴巴,便要灌下毒酒。WWw.xqqXs⑧.coΜ 昏迷过去的冷潇,却忽然睁开了漆黑幽寒的眸子。盯着婆子凶狠的脸,她错愕片刻随即有记忆灌入,眸于惊怒 顿生,一手拨开了毒酒,教住婆子的领口把她拽下来,夺了她头上管子,便狠狠刺向婆子的眼睛 惨叫声传来,顿时血流如注。 清公主面容陡变,“冷满。你罪大恶板。还不速速就死?” 冷满教着被褥坐了起来,-脚路开伏在边上惨叫的婆子,只觉得全身疼痛得要紧,她深呼吸一口,这破身子是 刚生完孩子。穿越都比别人倒耳,妈的 卒好墨医世家的灵力尚存,当即催动灵力疗伤。止住了疼痛。赤脚站在了地上。清公主简直不能相信。这是她欺辱了十个月也不敢反抗的冷潇吗?原来一直在装温顺。 杀了她!“清公主尊资的面容裂出了狂怒,狠狠下令!想要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爱阅小说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最新章节内容已经在爱阅小说APP更新。 “喂,萧琰吗?” “是我,你是谁?” “七年前,艾米丽大酒店里的那个女孩,你还记得吗?” 萧琰一听到“艾米丽大酒店”,呼吸便为之一窒,颤声问道:“真是你?你……你在哪儿?” 七年了! 他等这个电话,等了整整七年!! 虽然已经过去了这么多年,但那个如昙花一样出现在他生命中的女孩,却让他始终无法忘怀。 “你放心,我不是来找你麻烦的,也不苛求任何东西。我……我只是放心不下艾米。”女人顿了顿,深吸一口气道:“艾米……是你女儿。” “什么!我女儿?” 萧琰惊呼一声,心弦瞬间绷紧。 “她今年六岁了,很可爱,也很像你。希望在我走后,你能替我好好照顾她。” “她很怕黑,晚上喜欢抱着洋娃娃睡觉……” 听着女子的话,萧琰心中一突,急忙打断她道:“你别想不开,有什么事和我说,我这就过来找你,我来帮你解决。” “没用的,你斗不过他们的……”女人苦笑一声道:“我将艾米送到……” 女人的话还没说完,电话那头突然传来了一个男人的声音。 “你以为你躲得了吗?” 接着便是一声尖叫,以及砰的一声巨响。 那是手机落地的声音! 萧琰心中咯噔一声,仿佛心脏被人狠狠敲了一下,急忙大喊道:“喂,喂……” 没人回答! 唯有噪音呲呲地回响着,信号中断了。 “该死!” 萧琰急得差点将手机捏碎。丅載愛閱曉詤app 过了几秒钟,电话中又传来了那女子的呐喊声。 “放开我,放开我!” “萧琰,你一定要找到艾米,照顾好她!” “你答应我,一定照顾好她!” “你答应我啊!!!” 听着那撕心裂肺的声音,萧琰的心都在滴血,他焦急地对着话筒大喊:“放开她,给我放开她!” 可是他喊了半天,电话那头都没有任何回音。而那女人的声音却是越来越远,越来越小,也越来越绝望! 该死!该死!该死!! 萧琰心急如焚。 他用自己的青春和热血换来了这太平盛世,可自己的女人和亲生女儿却备受欺凌! 不可饶恕! 萧琰前所未有的愤怒,一团烈火在胸中熊熊燃烧,仿佛要将这片天地都烧为灰烬。 他恨不得自己长了翅膀,现在就飞过去。 就在他几欲崩溃的时候,手机话筒中传来了一个男人不屑的声音:“这个贱人竟然还想找人,呵呵……” 萧琰急忙厉声说道:“我不管你们是什么人,胆敢动她一根汗毛,我诛你九族!!” “啧啧,好大的口气啊!我好怕怕哟!” “你就是那个野男人吧,你要是真有本事,就赶快来吧,否则再过几个小时,恐怕就再也见不到她了。” “至于那个小贱种,下场会更惨,或者会被人打断手脚,赶到街上去乞讨,或者被人挖掉心肝眼睛啥的,又或者成为一些变态老男人发泄的对象,啧啧,想想都好可怜哟!” 请退出转码页面,请下载爱阅小说app 阅读最新章节。 男人的话语中充满了戏谑、不屑,以及浓浓的挑衅。 “你找死!” 萧琰红着眼睛嘶吼道。 “等你找到我再说吧,呵呵……” 话音一落,萧琰便只听见咔擦一声脆响,电话中断了。 “该死!!!” 萧琰爆喝一声,浑身粘稠的杀意如潮水一般汹涌而出。 刹那间,风云变色,天地皆惊! 想他萧琰,戎马十载,歼敌百万余众,年仅二十七岁便以无敌之态问鼎至尊之位,封号镇国! 手握滔天权势,身怀不世功勋! 前无古人,后也难有来者! 可如今,连自己的女人和女儿都保护不了,又拿什么去保护这亿万百姓? 正在营地外特训的三千铁血战士,被这恐怖的杀气震慑,全部单膝跪在地上,瑟瑟发抖。 大夏五大战王闻讯而至。 “至尊!” “大哥!” 五大战王齐齐上前,满脸关心之色。 “至尊,发生了什么事?” 漠北王龙战天颤声问道,他跟随萧琰多年,如此恐怖的杀意,他也只见过一次。 那是三年前,因为遭遇叛变,数万漠北军被困,数千男儿力战而亡。 萧琰一人一刀,冲进敌军大本营,于万人之中斩杀叛徒。 那一战,血流成河、尸骨成山! 那一战,杀得八十万敌人胆战心惊,退避三舍! 那一战,让所有人认识到了什么叫做至尊一怒,伏尸百万!! 为您提供大神小凤炖蘑菇的我,朱由检:大明第一败家子最快更新 第三十一章 你这人啊,老身看不透免费阅读. 第三十二章 这生意、太亏了…… 一日一夜后。 朱脚公子用一辆马车,拉走了馒头庵的‘妙语大师’,并让魏忠贤在北海附近,先寻一个宅子安置下来。 他承诺人家,在京城里,要给修建一座馒头庵。 这种事情,魏忠贤最可靠。 同时,&nbp;&nbp;草包皇帝的‘大明皇家自来水公司’正式成立。 这种花费几百万金币的小事,他根本就没有与朝廷大臣们商议,而是以‘朱脚公子’的身份,让李岩出面摆平。 如果他在朝堂上提出,想要干一件利国利民的大事,那帮子文臣武将,估计又是一番瞎扯淡,&nbp;&nbp;什么都干不成。 他都能想象出来,&nbp;&nbp;那些大臣们一定会‘泣血上陈’,痛斥此举乃亡国之道。 因为,大明朝现在都穷成什么样子了,你一个做皇帝的,难道就没有一点逼数? 九边之乱要不要平息了? 北方饥荒要不要赈济了? 草原骑兵在三府之地,与‘匪首’大战两三个月,要不要派兵去铲除大明朝的心腹大患了? 还有,辽西之地的粮饷,啥时候才能筹集运过去…… …… 反正就是事多。 朱由检干脆不予理睬,这种打打杀杀、勾心斗角、阴谋阳谋的事情,他一个草包皇帝,不在行啊。 孙承宗、洪承畴、祖大寿、吴襄等人,不弄的挺好吗? 接着奏乐,接着舞。 朕先挣点败家值再说。 不得不说,在很多时候,有钱能使鬼推磨。 李岩出面,以‘大明皇家钱庄’的名义,&nbp;&nbp;修筑‘密云水库’,&nbp;&nbp;成立‘大明皇家自来水公司’,比他这个草包皇帝出面的,效果好了何止百倍千倍! 开业当日,京城里的达官贵人、豪门世族、读书种子、文武大臣,到场跪舔者,占到了九成八之多! 没办法,谁让人家大明钱庄有钱啊。 谁让大家都欠人家的钱! 更何况,魏忠贤、钱谦益、张瑞图等少数人,心知肚明,这大明皇家钱庄实际上就是人家草包皇帝自己的,口上虽然不说,但只要大明钱庄办事,这些人绝对忠心耿耿。 二话不说,先过去捧捧场子再说。 结果,以李岩的想法,他想用钱庄的钱,筹办‘大明皇家自来水公司’,可是,&nbp;&nbp;那些达官贵人们二话不说,&nbp;&nbp;每人先表一个态,投资入股! 有出资三枚金币的,&nbp;&nbp;有出资十五枚银币的,有出资三石粮食的…… 大明官吏的穷,还真是装出来的。 李岩做不了主,赶紧给草包皇帝传信,请‘朱脚公子’定夺。 朱由检大笔一挥,写下两个歪歪扭扭的大字,算是恩准首肯准奏! 接到密信的李岩吓得不轻,赶紧抽空子,将‘准奏’两个字烧成灰,心里还有些不放心,竟然将那一小撮灰,直接吞入腹中…… 朱脚公子简直就是胡闹。 写一份密信的,竟然用的是朱红; 而且,用的是‘准奏’两个大逆不道之词,如果让锦衣卫、东厂太监得知,那还了得! “李大掌柜的,恭喜发财啊。” “李大掌柜,生意兴隆啊。” “李大掌柜,财达三江啊……” …… 在达官贵人们的跪舔中,李岩再一次感慨,自己这一次,跟对人了! 这个朱脚公子虽然没出面,可他的这些‘朋友们’,却是一个比一个显贵,一个比一个仗义疏财。 得到‘准奏’后的李岩,也终于放开手脚,与那些达官贵人们周旋、谈生意。 很快,事情就定了下来。 大明皇家自来水公司,以大明钱庄为第一大股东,而且,占到百分之九十九的股份,全权负责征地、修建蓄水大坝、构架输送管道。 而那些达官贵人,则主要负责在京城里全面‘推广’自来水…… 否则,那些吃惯了井水的百姓人家,即便知道自来水干净,吃了不生病,也绝对会纷纷起来反对。 于是,事情很快就拍板了。 接下来,便是施工过程。 这就没有李岩什么事了。 他负责筹措钱币,一股脑的交给大明工程局,便又回去当他的‘钱庄掌柜’的去了。 不是朱由检猜忌,实在是原先的剧本中,正是这个念了几天圣贤书的二货,帮助闯王李自成成就一番大事,把大明朝硬生生的给拖垮。 然后,让区区几万建奴猪尾巴头,伙同洪承畴、吴三桂、耿精忠等明奸,攻破山海关,终于将一片锦绣之地,硬生生的给弄成一个奴才窝…… 朱由检对此,可谓是恨的不行。 因为,大明朝就算是不行,可是在文化、医疗、军事、科技等方面,还算是在当时的世界上遥遥领先。 所需者,不过是一个机遇。 建奴铁骑入关后,车门都给焊死了…… …… “杨爱卿,自来水入京城,有没有困难?”画舫船舱里,朱由检召来杨鹤,直接问道。 “如果有什么困难,一并提出来,要钱还是要人,朕无条件满足你。” 杨鹤沉吟片刻,这才郑重说道“缺一个人才。” 朱由检点头,甚为满意。 这就对了。 杨鹤这个读书人不错,带兵打仗就是一个大白菜,但在搞建设方面,无疑是目前大明工程局的不二人选。 为人也很耿直,有话就说,有屁就放。 “陛下,要在数十里之外的水库中,将过滤处理后的纯净水,用管道引入京城,此事难度不大,可是,想要控制不让水管爆裂,保证用水安全,这才是大事。” 杨鹤分析说道“早在宋元时代,东都汴梁,大都,都曾有人提出过,要引水提供人畜日常饮用,可是,尝试过几次后,不得不采用明渠引水的方式,还是不能实现陛下所说的那种完全干净的效果。 故而,微臣恳请陛下,让徐光启、宋应星两位大人尽快回京,看能不能想出什么办法。” 朱由检心中一阵恼怒。 徐光启、宋应星两个二货,躲在苦兀岛上搞科研,都乐不思蜀了。 几次传召过去,都被找借口堵了回来。 实在不行…… “对了,大明学堂不是给你培养了一大批人才嘛,怎么,没有相关的人才?”朱由检使劲揉着眉心,问道。 “大明学堂初期培养人才,多为农业水利和火器方面的人才……” 朱由检点点头,他也承认,术业有专攻,一个能制造出坦克火箭的团队,不一定能够解决自来水的‘小问题’…… “要不要发出皇榜,在大明……不行,时间来不及了。” 刚想到一个馊主意,他自己先否定掉。 他为了败家值,已经有些饥不择食了,在全国招贤纳士,其实也算是一个不错的主意,但他不想等那么久的时间。 朱由检的想法很简单。 既然之前的很多‘败家项目’,被魏忠贤、钱谦益等人,以各种各样的借口,硬生生的给拖成了‘烂尾工程’。 那么,今后所有的项目,就只能是一项一项的去落实。 别人靠不住,那就靠自己! “来啊,笔墨伺候!” 朱由检还就不信了,带兵打仗搞阴谋,他玩不过这些老奸巨猾的‘先人’,搞一点点科研小项目,他还就不行了? 一听‘笔墨伺候’四字,杨鹤眼角微不可查的抽搐数下。 草包皇帝的‘墨宝’,在大明朝都快炒作成‘天价’了…… 是绝对没有读书人收藏的那种‘天价’,大约一两枚大明金币…… “不就是一个城市供水系统么,”朱由检捉着一根毛笔,蘸满墨汁,沉吟好一阵子,突然开始涂画起来。 “这是净化处理。” “这是阀门控制系统。” “这是水塔,专门给水压的,否则,一些低处的水管都爆裂了,高处的一些地方,却还没水喝……” …… 一番操作下来,满满的七八张八尺宣纸被‘报废’了。 笔法拙劣,刷新了杨鹤的三观。 草包皇帝的‘绘图能力’,简直惨不忍睹啊…… 看着眼前一大坨一大坨的墨汁,杨鹤几次想上去帮助皇帝陛下勾画,却始终没敢开口。 其实,朱由检早就心里暗暗叫苦。 这个杨鹤,死脑筋啊。明明看着朕的笔法太过强硬,宣纸都给捅出七八个大洞,也不知道将朕拨到一边! 比起宋应星来,杨鹤简直就是个蠢货! 呼! 终于将自己心中的构想,勾勾画画的‘落实’在纸面,朱由检长吐一口浊气,抹一把额头的汗水,笑道“好了,弄完了。 此图,不可外传,以免咱大明朝的核心机密泄露……” 杨鹤自然连连点头应承。 他实在看不出,这些不着调的‘水利工程’图纸,能有什么机密。 “陛下,微臣……这就组织人手,开始施工?”杨鹤试探着问道。 “对对对,还不施工,等着吃屎啊。”朱由检没好气的骂一句。 杨鹤赶紧躬身施礼,便要离去…… 突然,船舱的门帘被人掀开。 一名锦衣卫进来,躬身禀告“徐光启、宋应星两位大人回京,正向中海这边赶来。” 朱由检闻言,愣了一下。 “好吧,刀斧手伺候……分列两排,等他二人前来时,狠狠的给吓唬一下,”朱由检不怀好意的笑道“最好让宋应星那货,吓的尿裤子!” 杨鹤“……” 锦衣卫“……” 皇帝陛下这想法,太过离谱,分明就是想那二人都快想疯了。 “还是算了吧,徐光启那老头儿年纪大了,如果吓得生了病,大明朝的损失就有些太大了……” 终于,草包皇帝还是强忍住出口恶气的想法,挥挥手,吩咐道“设宴摆酒,歌舞升平,在万寿山庄上,朕请所有的文武大臣用膳。” 万寿山庄,原本客氏巴巴的在中海的产业。 自从那条毒蛇远遁海外,成了什么狗屁黑寡妇,京城一大摊子产业,在朱由检的授意下,由红柳姑娘出面,全盘接手。 至于之前的那些人。 不用朱由检开口,红柳姑娘直接给连根铲除,估计就连那些花花草草什么的,都给清除一遍。 据红柳禀告,一次砍掉了两千七百多人的脑袋…… …… 不说朱由检坐在画舫里,坐卧不宁,心神不定,时不时的拉长脖子向外张望几眼。 接到圣旨,赶紧向万寿山庄赶路的徐光启、宋应星二人,却显得有些好整以暇。 甚至,还有些慢条斯理。 这一次,真是可以放松几天了。 在苦兀岛上,没日没夜的搞科研,又是提炼石油,又是设计发电机,同时还要帮助曹文诏的‘辽东拓荒团’处理蒸汽机火车、铁轨等问题。 更重要的,是研究不同金属合金,在不同熔点、不同比例的情况下,如何更加有效的利用起来…… 可以说,两个人,早就应该累趴下的。 可是,说来也怪,徐光启的头发丝儿,竟然开始变黑…… “徐大人,你这是要返老孩童啊,”坐在船头,宋应星半开玩笑的说道“要不,找太医院的那些太医过来,帮我一起研究徐大人的头发? 嘿,徐大人,你还别说,我早年写天工开物的时候,的确想到过一个问题,这世上,有没有长生不死的仙人? 如果没有,那自古相传的那些神话人物,又是从何而来? 如果说没有。 我还有点不信服,只要方法得当,应该能够阻碍人身体的渐渐衰老啊,你说是不是?” 徐光启眼角抽搐。 这个宋应星,在一个六十多岁的老人跟前,大谈特谈什么‘长生不死’,这合适吗? 不过,他也知道,这个宋应星还真就是一个没心没肺的人。 只要他想到什么,绝对会随口说出来。 就算是很得罪人的那种话,宋应星根本就没考虑过其他人的感受,所以,这才屡试不中,且被一路打压,差点在乡野之地当了一辈子的‘教书匠’。 “宋应星……咳咳,长庚啊,”眼看着船都快要驶进万寿山庄的码头,徐光启终于逮住机会开口“等会见了草包……咳,见了皇帝陛下,千万不可提及长生不死的事情。 你别给自己惹火烧身。” 徐光启是个明白人,知道自古以来,有多少帝王将相,为了所谓的长生不死,做出多少看似荒诞、实则的确很荒诞的举动。 始皇帝,汉高祖,汉武帝,宋太祖……知道老朱家的这一支皇族血脉,对长生不死的事情,可是更加变本加厉。 目前来看,这个草包皇帝,从做皇帝的角度来说,徐光启很满意。 草包,不揽权,爱民,必要的时候,杀人如麻不眨眼。 他就是有些担心,如果让宋应星这货提及道“长生不死”的话题,草包皇帝突然脑子抽风,跟他的那些皇爷爷、皇太爷一样,开始修仙学道…… 那就,麻烦了! “好,我见了他,不提长生不死的事情!”宋应星保证说道。 。 第三十三章 朕要拜大哥…… “陛下,微臣最近在苦兀岛上研究电子、磁铁石、石油分离和新式火器的同时,还在考虑一个很根本的问题,那就是人的生死之事……” 宋应星见到草包皇帝的第一句话,就让徐光启使劲插一下自己的双目。 刚才,不是说好的,绝对不说‘长生不死’的事情么? 宋应星这个大坑货! 本来想着要给两个大科学家一点‘颜色’看看的朱由检,&nbp;&nbp;也是一脸懵逼“宋爱卿所说何事?” “陛下,微臣突然想到,咱们既然能够充分有效利用电子、磁极等看不见摸不着的能量物质,那么,是否存在一种全新的能量,能够保证一件机器永久的运动下去? 当然,这只是微臣的一个想法而已。 我想说的,是如果把我们的身体,&nbp;&nbp;看成一台机器,那么,在药石、体能和某些神圣物质的加持下,能否保持常用常新,就像…… 对了,就像一台永不生锈、也不会炸膛的蒸汽机那般,永生永世的活下去?” 一口气说出心中疑惑,宋应星松了一口气,迳直走到一张桌子前,端起一碗就,吨吨吨吨吨就是一阵狂灌。 “啊,还是皇帝的酒好喝,苦兀岛上徐光启大人酿制的那些酒,简直是驴尿……” 朱由检“……” 徐光启“……” 两百余大明朝廷重臣“……” 这个宋应星,依仗着草包皇帝恩宠无匹,说话一点分寸感都没有。 这有些话,是当臣子的能说的吗? 不过,&nbp;&nbp;草包皇帝更喜欢,只不过面子上不是那么明显的流露出来而已。 偶尔一两个宋应星,&nbp;&nbp;这是心无城府,天真烂漫,如果满朝文武都是这般毫无顾忌的说话,他这个皇帝也该当到头了…… …… “宋爱卿,你的这种长生不老的想法,很妙,”朱由检不动声色的说道“等你解决朕眼下的一个难题,朕便恩准你研究长生不死药。 而且,朕可以作为你的研究对象。 你炼制出什么白日飞仙丹,朕保证,第一个……让魏忠贤品尝!” 魏忠贤双腿猛的一软。 只觉得,他的小命有点危险,额头上隐隐约约的,刻写了一个大大的【危】字。 “好,微臣定不辱使命!” 宋应星大喜,随口问道“陛下所说的难题是什么?赶紧说出来,我帮你解决了,就开始研究长生不死的问题。” 于是,朱由检便将‘大明皇家自来水公司’的事简单说了一下,&nbp;&nbp;笑道“朕跟杨爱卿潜心研究好几个时辰,&nbp;&nbp;差不多就要成功了,结果你和徐爱卿回朝。 这样吧,你就……” “陛下,此事很简单啊,”朱由检的话还没说完,宋应星却抢先开口说道“燕山水库微臣没有去过,不过,都无所谓了。 无论水库的地势高低,反正都不能采用自然水压的方式供水,否则,一旦管道出事,整座京城都会被洪水湮没。 到那时,不要说陛下想干点为民谋利之事,你反而会成为大明朝的罪人!” 朱由检“……” 这个宋应星,在苦兀岛上呆了大半年,脑子更加不好使了啊? “宋爱卿,那你就简单说说,该如何解决供水问题?”朱由检苦笑着问道。 “修筑一座供水站,利用蒸汽机带动抽水泵机,然后,架设管道通往京城。” “因为水的特性是往低处流,所以,可能需要好几座供水站,逐级将水源引入京城,然后,再修筑二三十个分级供水站,将整座京城分成甲乙丙丁等不同区域,修建一些水塔……” 宋应星洋洋洒洒,信口开河,听的朱由检一愣一愣的。 满朝文武,也是一脸懵逼。 明明很简单的一件事,就是从密云水库将水源引进京城,供应全城人畜饮水问题。 可是,让鼎鼎大名的宋应星一说。 怎么就、如此复杂! “陛下,宋大人的设想是对的,不过,微臣还有几个补充。”将近半个时辰后,面对七八张十分标准的‘京城供水系统设计图纸’,徐光启皱眉凝神,沉吟着说道 “比如这供水站的阀门,就需要三级甚至四级管理,如此一来,方能确保绝对不影响供水的情况下,还能绝对保证京城的安全。 另外,无论是水库、供水站、泵站、水塔,还是自来水管道架设等,必须要实行严厉的律法管辖。 否则,有些心怀叵测者,完全可以利用这些管道,给京城投毒……” 徐光启老成谋国,一言一行,都很平和,但瘦不拉几的往那里一站,白发苍苍,面容清癯,正气凛然,自有一番威势,让朱由检都甚为心折。 “徐爱卿所言极是。” 朱由检当场拍板,此事,就按宋应星、徐光启的设计图纸进行! 杨鹤喜极而泣,暗道“看看,还是徐光启、宋应星二人回来的好,要不然,抱回去一大堆废纸,却引不来一股清水,到那时…” 自来水的问题,很快就落实下去了。 杨鹤顾不上吃饭喝酒,抱着一卷设计图纸,屁颠屁颠的跑掉了。 酒宴继续。 朱由检心情极佳,居中而坐,左右开弓,将一大群文臣武将灌的醉成一滩滩烂泥,不由得开怀大笑,得意非凡。 “来来来,喝酒喝酒,不醉不休!” “连酒都不会喝,你还会不会当官啊?” “咱大明朝的官员,就都不会喝,那你还会干啥?要不,让魏忠贤带你们去画舫上洗个头?搓搓背、泡泡脚?” …… 草包皇帝酒量惊人,却也不由得有些醉意。 特么的,徐光启、宋应星两个二货,终于肯回来陪他败家了。 除了宠幸后宫爱妃们,跟红柳姑娘、妙语大师游戏人生,想尽一切办法过好日子。 就问这世上,还有什么东西,能够与败家值相提并论? 没有啊! 败家,使劲败家! 朕要败出一个长生不老之身,敏捷、力量、骑射等综合指数,绝对超过一百级。 到那时候,估计他都能肉身飞升了。 想到得意处。 朱由检不由得又是一阵嘿嘿嘿,脸上流露出的古怪微笑,让一旁随侍的魏忠贤、钱谦益等人,膝盖都快破了。 ‘幸好,这一次还没提要卖紫禁城……’ “徐爱卿、宋爱卿,你们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啊,”朱由检哈哈大笑,将两名大科学家拉在自己身边,频频敬酒,笑道 “你们送来的柴油机和由检号重机枪,朕很满意。” “放心大胆的搞发明,只要对咱大明朝有利的事,朕就举双手赞成!” “不,不用朕的准许,你们搞就是了!” “朕要的是结果,至于过程嘛,你二人自己享受就好了,哪怕就算是朕将这座京城给卖掉,也要帮你们干一番惊天动地的大事!” 魏忠贤、钱谦益“……” 好吧,草包皇帝不卖紫禁城了。 而是,开始卖京城了…… …… “陛下,那台石油机没屁用,早就被淘汰了,”宋应星不善饮酒,早就醉的不像样子了。 他摇摇晃晃的站起来,哈哈大笑道“不信?你不信问问徐光启,我采用一种四缸八冲程压缩点火的方式,另外加上进气阀、排气阀同步协调一致,解决了科学上的一大难题。 陛下,这一次,你可的说话算数。 上一次,你要封我一个科学王,被袁崇焕那个贱婢给搅扰了。 这一次,你可不能耍赖,一定要封赏徐光启一个科学之王! 至于我宋应星,何须那般区区虚名? 哈哈哈……” 周围那些尚未钻入桌底的文武大臣,纷纷脸色大变,有人高兴有人忧。 高兴的,是这个皇帝的宠臣终于犯了逆天大罪,眼看着就要吃亏;至于担忧的,则是一些心怀比较宽阔者,打心眼里觉得大明朝出了宋应星此等奇人,实乃朝廷之福、大明江山社稷之福。 朱由检却毫不在意,哈哈笑道“好你个宋应星,够狂的啊?” “魏忠贤,拟旨!” “封赏徐光启为科学之王,享受上朝不用跪拜、带刀入宫、不用禀告即可闯入乾清宫的待遇。” “至于品阶么……就按照亲王待遇吧。” “对了,上一次朕选美过程中,有不少大家闺秀朕没看上,实际上还是颇有几分姿色,魏忠贤啊,回头你物色一两百名容貌、品性俱佳者,给徐爱卿洗干净了送过去……” 文武百官“……” 这个草包皇帝,哪里还有点皇帝的威严?分明就是大明朝最大的流氓啊…… 徐光启苦着脸,想要推辞,却被朱由检狠狠的瞪了一眼“朕前段日子选秀一万名爱妃,朕都没说什么,给你送去百十名妻妾,你就愁成这般模样了? 亏你还是咱大明朝的科学之王! 回头就让太医院给你全面体检,好好补一下腰子,争取年底大丰收!” 一番话说出来,谁都不敢吱声。 正所谓伴君如伴虎,此刻,眼看着皇帝陛下醉的没了样子,信口开河,随口封赏,谁知道等他明日酒醒之时,会不会秋后算账? 朱由检心里却在暗暗偷笑。 以为朕醉了? 笑话,就算再喝上一坛烈酒,朕都能一日一夜,不换气的那种! 他其实就是借着耍酒疯,想要治一治徐光启这个老科学家,不信给你一百多名妻妾,你还接到朕的旨意不理不睬,躲在苦兀岛上搞科研? 美得你! “对了,对宋应星的封赏,就不用金钱美女那等酒色财气的俗物了,”朱由检突然想起,还没给宋应星封赏,不由得多了一个心眼。 因为,他无意间瞥一眼。 发现在一些偷奸耍滑、不肯好好喝酒的文官清流,竟然暗中对视几眼,目光闪烁,似乎有些见不得人的什么想法在暗中交流…… 满朝文武,弄走一个袁崇焕。 还有千千万万个袁崇焕。 宋应星白丁出身,曾经得罪过东林党余孽,与朝中那些读书人不怎么对付,目前依仗着皇帝恩宠,可以口无遮拦的说话。 实际上,比起徐光启来说,这种科学新贵,被满朝文武盯着呢! “魏忠贤,拟旨。” “封赏宋应星为……算了,别封官了,朕要与宋应星八拜之交,义结金兰!” “他比朕年长几岁,比郑芝龙都年长些许。” “这样吧,朕就称宋应星为大哥,郑芝龙为二哥,李自成为三哥……” 此言一出,众人一片哗然。 不过,此事乃人家皇帝的私事,所以,几乎没有一人敢跳出来说三道四。 本来,都御史和一帮子文官清流,已然暗中想好,要是宋应星被封为亲王,大家一起站出来反对,不信制不住一个连进士功名都没有的小子…… 好吧,就算你宋应星成了皇帝的大哥。 可是,既然此次没有封为亲王,说到底,还不是一介白丁而已? 众人松了一口气。 朱由检却憋了一口恶气。 这个烂脏大明朝,朕不将其彻底打碎,朕就弄死莽古尔泰那狗东西! 对了,茅元仪那老小子最近如何?朕还有点想念了…… …… 宋应星莫名其妙的,从封赏亲王,变成了草包皇帝的‘大哥’,却丝毫没有什么意见。 他满脑子都是图纸、数据、研究对象,对皇帝的封赏,其实并不是如何在意。 至于之前所说的讨要封赏,不过是他突然想起来,上一次说好的要封王,结果被袁崇焕给搅黄了,他多少有些不舒服罢了。 现在挺好的,徐光启封了亲王。 以后,应该更有钱了吧?那就好,一些奇怪的矿石、研究材料、乃至大明学子的衣食住行用,很大程度上,还在吃人家徐光启的老底儿呢。 “陛下,微臣刚才心中闪过一个念头,”突然,宋应星抬头,直勾勾的盯着草包皇帝“陛下想不想长生不老?” 朱由检笑道“不想,朕就想为大明的江山社稷千秋万代,只想为大明朝的黎民百姓谋取一点福利,不让大明亡国,坠入建奴猪尾巴头的手里,落后海外各国三百年! 所以,等朕解决根本问题后,统一全球后,再考虑长生不死之事吧。” 宋应星想了好一阵子,多少有些懊恼,低声嘀咕道“不想长生就算了,我再找一个人去做实验。” 朱由检听着,脸都有些绿了。 这个宋应星,最近不是一直在研究石油机、大炼钢铁、重机枪的研究么? 怎么突然对长生不死感兴趣了? 不会是、开始精神分裂了吧? 哈哈,要是这老小子真的成了疯子,朕就更加方便败家了。 想想看,一个疯狂的科学家。随随便便提出几样‘新科技’,那还不是一大堆败家值? “宋爱卿,无论如何,朕绝对赞成你成为疯狂的科学家,哈哈!” 。 第三十四章 科学家的沙雕行为 宋应星果然有些疯狂了。 满脑子都是长生不死的问题,让这位大科学家看上去有点不正常,好多文武大臣默默退后,远离了好几步远。 朱由检却无所谓。 科学家不疯狂,难道,让你们这些只读圣贤书、死命捞钱不要命的狗东西疯狂? 想要疯狂,大明朝的读书人,&nbp;&nbp;有过那么一些。 但不是眼前这些货色! 朱由检暗叹一口气,想到刘伯温、王阳明、徐渭…… 算了,人不能老是仰望着别人过日子,这座大明朝的天下,此事还捏在他这个败家子的手里头,就算是要出几位大文人、大科学家,还得靠他这个草包皇帝。 “宋爱卿,你说说看,&nbp;&nbp;如何才能长生不死?” 朱由检故意逗弄宋应星。 “陛下,&nbp;&nbp;微臣突然想到,蒸汽机采用不同金属合金,并大幅度改进气缸、进气阀门、排气阀门后,功率大幅上升。 而且,最为关键的,是使用寿命大幅增长。 于是,微臣突然有个想法,咱大明朝的太医院人才济济,能不能想办法将人体的一些器官更换、强化,辅以药石等物,就可以大大增加人的寿命……” 此言一出,那些文官清流纷纷脸色大变。 朱由检却哈哈大笑。 还当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不就是人体器官改造么。 在前世,不要说人体器官改造已然成为现代医学的主流,就是修改基因链组合,都不是什么难事。 在很多时候,那些神神秘秘的玩意,&nbp;&nbp;可不就是近似于神迹般的存在么? 没事没事,等朕…… 算了,先让宋应星设计一些先进武器什么的出来再说,要不然,这货一头扎进现代医学的海洋中,大明朝的武器更新换代、水利水电工程、矿产勘探、重金属冶炼等大事,可就没人搞了啊。 ‘人才,人才是第一生产力啊……’ 朱由检温言笑道“此事不难,朕答应你宋应星,将大明学堂进行扩建,再增加一些新的学科进去。 眼下不是已经有机械工程、火器研制、矿产勘探采挖、建筑工程等方面的人才储备了么? 再增加一个医学科,城市建筑科就是了。” 为了防止宋应星沉迷太久,真的跑去研究现代医学,朱由检赶紧岔开话题“对了宋爱卿,你说石油机有了新进展,给朕展示展示?” 果然,宋应星还是单纯。 让朱由检一句话就带偏了。 “陛下,石油机的改进,&nbp;&nbp;主要是压缩、点火、进气、排气和曲轴动力传输的同步……陛下,此为大明绝密,那些人都支起耳朵在听。 要不要、杀人灭口?” 朱由检“……” 那些果然支起耳朵偷听的文武百官,&nbp;&nbp;则脸色突变,再一次默默向后退出去几步。 大家有不少人在装醉,这个宋应星,脑子有坑吧。 你明晃晃的让皇帝杀人灭口,简直是把大家往火坑里推,你还是不是个人啊! 朱由检环视一圈,微微皱眉。 这些大明朝的‘国之栋梁’,从来都是反对那些奇技淫巧之术的,打心眼里看不起徐光启、宋应星这些科学家。 可是,一旦看到科学技术带来的大量好处和利润时,却又一个个暗戳戳的侧耳倾听着,生怕漏掉一两句关键的话,以后给建奴、北蛮人、高丽人、倭人卖不出高价…… 对此,朱由检想起来就恨得牙痒痒。 可是,没办法。 大明朝烂透了,人心不古,只要别人给钱,其中的有些人不要说随手卖掉这个狗屁大明朝,就算是给建奴人当奴才,剃一个猪尾巴头,跪拜请主子安…… 好吧,原来的剧本里。 的确就是如此一个结果。 大明朝的读书人,其实也有不少铁骨铮铮的汉子,宁可站着死,被建奴狗皇帝砍去脑袋,也不曾有一丝一毫的后悔。 但是,扛不住绝大多数读书人背叛。 成了建奴狗奴才…… 一霎时,朱由检想到很多。 但他不露声色,只是微微一笑,道“诸位都不胜酒力,醉的都站不稳脚步了,今日酒宴,就到此为止吧。” 挥挥手,将群臣驱散。 回到红柳姑娘的船舱里,魏忠贤早已安排人手,重新整备了一桌清淡素雅的酒席。 同时,换上几大盘时令果品和点心蜜饯,沏好几壶清茶。 船舱里,只有草包皇帝朱由检、徐光启、宋应星三人。 就连魏忠贤,伺候着人家落座后,默默退了出去。 对此,朱由检再一次感慨。 看看,魏忠贤这大奸臣,专业啊,皇帝心中想什么,忌讳什么或反感什么,根本不用暗示,这老阉货竟然能猜个不离十。 “现在,就咱君臣三人,有什么机密之事,尽管开口。” 给两位大科学家亲手斟满茶水,朱由检这才温言笑道。 “石油机,对了,陛下说它是柴油机,那就称之为柴油机吧,其实已经改进过数十次,现在完全能够投入量产使用了!” 徐光启拱手笑道“陛下,真乃大明之福也。” “陛下飞报传来的一些奇思妙想,虽然没什么实质性作用,但很能启发我二人的思考方式,所以,经过改进后的柴油机,比蒸汽机先进十倍百倍都有!” 宋应星一贯的不会说话,却偏偏说的每一句话,朱由检很喜欢听。 “无论是缸体的冷却系统,还是压缩点火的同步协调问题,现在都解决了,”宋应星皱眉说道“剩下的最大的问题,还是在于缸体的金属材料上。 普通的合金,根本扛不住持续高温,很容易出现炸缸。 另外,活塞的材质也很成问题。 咱们的冶炼手段有限,冶炼出来的钢材、铜材等根本就扛不住持续高温……” 对于这种科学技术上的事情,朱由检只是默默听着,没敢吭声。 既然这二人知道其中的关键所在,他这个草包皇帝根本就没必要指手画脚。 后世那些似是而非的经验,在徐光启、宋应星眼里,根本不值一提,他唯一的作用,就是想把搞钱,想办法满足人家所有的要求。 “陛下。石油机的改进,勿用陛下犯愁,我们自己想办法解决。” 宋应星说了好一阵子‘科学难题’,发现皇帝竟然听得昏昏欲睡,于是,他甚为不满的说道“能不能搞一大笔钱,我们想成立一个勘探队,在全国各地搜集各种矿石、油料、木料等?” 朱由检笑道“科考队么,朕早就给你们筹建好了。 就在前不久,朕组建了一个两三千人的科考队伍,已然奔赴全国各地,专门勘探各种铁矿、铜矿、油田等。 而且,领队之人,跟徐爱卿还是本家呢。” 徐光启微微一愣,问道“跟微臣本家?” “对,徐霞客,也是淞沪徐家,不知道跟你什么辈分。”朱由检笑道。 徐光启侧头想了想,没有再说什么。 管他是那个小辈,只要能帮大明朝勘探出大量的铁矿、铜矿、铝矿、石油什么的,他才懒得去理会到底跟自己什么辈分。 别人口中自诩,用人避嫌。 但在徐光启的想法里,只要是个人才,是个可造之材,就算是自己的亲儿子,该重用的时候,就得重用啊。 所谓的‘用人不避嫌’,才是君子之道。 “这是第一个难题,既然陛下已经解决,那我就再不操心了,”宋应星咧嘴笑道“不过,还有一个难题,也要请陛下解决一二。” “说。” “陛下,能不能放我回到苦兀岛上去?” 宋应星很真诚的说道“微臣搞的很多东西,不仅需要的场地很大,还要保证方圆数百里没有人烟,否则,一个弄不好,把京城给炸平,我可赔不起啊!” 朱由检“……” 他无语好一阵子,反复思量,觉得宋应星的请求,其实很有道理。 目前,大明学堂研究出来的玩意,无外乎机关枪、发动机、发电机、重型火炮等玩意。 等到柴油机、合金冶炼、石油提炼等前置条件完成,那可不就是要进入热武器火速发展的阶段? 一颗炸弹,轰平一座小小的紫禁城,根本就不是什么难事。 更何况,连她自己都搞不清楚,这个宋应星下一步,到底想要研究个什么玩意出来,可千万不要是核弹头、纳米技术什么的出来。 这可是历史频道。 不是玄幻小说。 弄不好,估计会被天打五雷轰。 “朕想到一个好地方,回头让人收拾出来,你二人就可以搬过去了。” 徐光启、宋应星大喜“什么地方?” 朱由检假装认真思量,心中其实根本就没什么底儿。 要说搞科研发明,京城周边,什么地方最适合? “天津卫,那地方靠近大海,方便运输什么的,而且,有些新式武器、新式发动机什么的,直接可以想办法安装在轮船上……” 听了草包皇帝的话,徐光启没说什么。 宋应星却略微有些不满。 “那地方的基础很差,还没有大型金属矿和油井……”宋应星嘀咕道。 “你要改变思路,为什么要在有矿的地方才能搞科研?”朱由检笑道“又不是开水泥厂,肯定要靠近有矿的地方。 你搞你的研究,需要什么金属材料,从各地想办法运过来,你直接取用即可。 这样,不但不影响研究进度,还能培养大批量的熟练工人,同时又能在很大程度上,刺激大明各地的经济运行,提供更多的就业机会。 而且,有个很重要的作用,就是可以大张旗鼓、合情合理的去发展铁路啊!” 说着说着,朱由检把自己都说服了。 大明学堂、大明工程局相对集中起来,将整个大明朝的各种资源源源不断的从原产地采掘、冶炼、粗加工后,运到京城周边。 一下子就可以盘活好几个行业啊。 比如在河北开铁矿,一下子就可以解决数以万计的矿工、冶炼工,从而解决数以万计的家庭温饱问题。 再加上修桥补路,运输等环节。 一个规模差不多的铁矿,可不就能养活一方百姓了? 煤矿,铜矿……对了,还有石油。 越想越激动,朱由检哈哈大笑着,一巴掌将宋应星拍了个狗吃屎,“宋爱卿啊,你和徐爱卿这些人,才是咱大明朝真正的福将! 你们才是真正的人才,宝贝!” 徐光启默默向旁边坐了坐,他一把老骨头,可真经不起草包皇帝的一掌。 倒是宋应星,一脸碰在桌子上,脸上沾满汤汁茶水,却丝毫不在意,咧嘴笑道“徐光启徐大人曾经说到过,陛下虽然看上去甚为草包; 其实,属于内秀型人物……” 朱由检“……” 徐光启“……” 会不会说话啊。 不会说,以后就少说几句行不?这不是随手将徐光启给卖掉,顺便还要补上几刀? 要不是朱由检心里知道,宋应星这货就是一个科学狂人,对人情世故基本不懂,就是这一句‘草包’,估计都足够夷灭九族了。 “宋爱卿啊,徐光启还说了些什么?”朱由检笑问道。 “他啊,狗嘴里吐不出象牙,别看他年纪大,其实挺骚包的一个人,他曾经感叹过,说陛下到底是年轻,一日一夜都不知道腰子疼,而且,次日还能骑马狂奔,简直不是人! 他还说,那一对沙俄洋婆子,其实母女二人都喜欢上陛下了。 不过,陛下虽然是个草包,但基本的人品还能信得过,据他观察,那位名叫凯瑟琳的洋婆子,目前应该还是个黄花大闺女。 这说明什么问题? 说明陛下虽然爱吹牛逼说大话,好色嗜酒,但作为男人,能做到这一点,真的很不容易……” 朱由检哈哈大笑。 徐光启则早已脸色发绿,头发爆炸,一颗心早就咚咚咚的快要跳出咽喉了。 宋应星,你这个大坑货! 老夫,老夫……要让你给害死了啊! “这个徐爱卿啊,他就是喜欢开玩笑,不过,心里头其实挺喜欢我这个草包皇帝的,”朱由检笑吟吟的瞅着宋应星,道 “难道你没发现,在很多时候,朕在徐爱卿这里说话,很是放松自如。 为什么呢? 都是因为,朕知道,满朝文武大臣,能够将朕当成子侄小辈看待、并能恨铁不成钢的调教的,除了他徐光启,再没有别人。 都说朕是草包,但别人说草包,那是嗤笑朕少不更是,完全就是把朕当成一个昏君、暴君、狗屎皇帝来看待的。 但徐爱卿对朕,有一种父辈的溺爱在里头。 对此,朕,心怀感激之情!” 朱由检端起一碗茶,对退到桌子对面的徐光启遥遥致敬,正色说道“徐光启,徐叔叔,朕,谢谢你!” 一番话,说的情真意切。 草包皇帝的眼角,开始有些湿润。 这些,还真就是他的一腔肺腑之言,根本就没有作伪。 对于这位白发苍苍的徐光启,他在心中,的确有一种‘徐叔叔’的亲切感觉,让他这个败家子草包皇帝,感念不尽。 “陛下……” 徐光启端起茶碗,默默喝了一口,垂泪道“陛下,微臣……有本要奏。” 朱由检“讲,朕准了。” 徐光启“陛下,宋应星、他也骂过陛下……” 。 第三十五章 一条龙服务 “陛下,徐光启徐大人骂你三百余次,话很难听。” “宋应星比我骂的更凶……” 朱由检“……” 好吧,科学的尽头是神学。 科学家的尽头,是神经学…… 眼瞅着徐光启、宋应星二人,像孩子过家家似的行为举止,草包皇帝心里头却甚为欣喜。 他终于体味到,&nbp;&nbp;那种久违的、作为人的一种感觉。 “好了,酒菜都凉了,过来赶紧吃点东西,”朱由检歪歪斜斜的坐着,十分惬意而舒适,招呼两个大科学家吃肉喝酒,&nbp;&nbp;“这是老虎的腰子,&nbp;&nbp;二位品尝一下,晚上回家去好办事。” 两个人终于不闹腾了。 “陛下,这一次回到京城,微臣感觉气氛有点诡异,是不是发生什么大事了?” 突然,徐光启问道。 “没什么大事,不过是朕快要大婚了,那些老丈人看着我这女婿,有点其他想法吧。”朱由检摆摆手,有些无奈的说道。 “大婚?” 徐光启、宋应星瞪大眼睛,直勾勾的瞅着朱由检。 “陛下,是跟安娜王妃,还是跟凯瑟琳公主?”宋应星的脑回路果然比较清奇,忍不住问道。 朱由检哈哈大笑,道“那两名洋婆子啊,朕还没想好到底娶哪一位…… 这一次呢,是魏忠贤、钱谦益他们商议好的,从全国选秀一万名知书达理的女子……” 一万名! 果然,&nbp;&nbp;话已出口,&nbp;&nbp;徐光启、宋应星闭嘴了。 这种事情,&nbp;&nbp;咋听着就如此的不靠谱? 一万名嫔妃…… 草包皇帝能睡的过来么?就算一天宠幸一名妃子,也得十头八年吧? 而且! “陛下,此事、嗯,甚好,甚妙!” 无奈之下,徐光启的苍白老头,连连摇摆,口中却说道“陛下龙筋虎骨,生龙活虎,如狼似虎,势不可挡,日夜操劳……” “陛下,保重龙体!” 朱由检笑了笑,不接话茬。 徐光启有时候其实也不怎么会说话,能一句话将他噎个半死,而更多的时候,还是更像一位老父亲,&nbp;&nbp;一旦展开有些话题,&nbp;&nbp;草包皇帝有点头大。 “还是说说你们给朕带来的新玩意吧。”朱由检双目炯炯,&nbp;&nbp;笑道“朕知道,你们这一次,应该不仅仅是捣腾出一台柴油机。” 宋应星仰着脸,似乎还在计算,一万名妃子,草包皇帝得如何掐着时间点去宠幸。 徐光启则从怀中取出一物,郑重其事的递给草包皇帝“陛下,请看看这件事物。” 朱由检顺手接过来。 他慢慢打开,却是一幅设计图纸,他翻过来翻过去没看明白,这玩意到底是干啥的…… “陛下,可曾认出这是一件什么宝贝?”徐光启问道。 “这个、圆圆的,白白的,大大的……”朱由检沉吟半晌,笑道“不是发电机,也不是抽水泵,更不是雷达接收器…… 差不多,嗯,朕不认识。” 说完,面不改色的将图纸递回去,笑道“你知道朕没什么文化,还是你直接告诉朕吧。” 徐光启淡然一笑,一副果然如此的神情,让朱由检心中有些不服。 不过,不服不行。 科学家的事情,他一个草包皇帝知道个屁! “这是陛下最想要的。” 徐光启接过图纸,伸出两根干瘦修长的手指,开始指指点点“看看,这两片金属,浸泡在酸性液体中,便会分解成一阴一阳两种能量粒子; 这种能量粒子,能够让宋应星的舌头产生麻木感,同时,还能让青蛙、兔子、麻雀等,瞬间失去平衡,一头栽倒在地。 如果持续时间长,还能出现烧焦现象……” 朱由检终于搞明白了。 原来,两个二货,竟然提前几十年上百年的,弄出一个蓄电池! 草包皇帝猛然坐正,道“这玩意,你们如何设计发明出来的?” 徐光启呵呵笑道“这不是陛下启发微臣,想要哪种可以存储雷电的宝物么? 在一次雷电过程中,宋应星将两根金属线,用孔明灯送入云层,结果电闪雷鸣的瞬间,宋大人被一团火光击飞出去三四米远。 他原本正在研究一种全新的金属合金,在不同环境下的耐腐蚀性,所以,云层中的电流,便顺着金属线爬传导下来……” 然后,蓄电池就被发明出来了? 朱由检侧目看一眼宋应星,心中暗暗叫苦。 这种科学疯子,弄不好会让大明朝失去一个大明星,从而造成不可挽回的损失。 可是,他并未说什么话。 宋应星这人,就算明知道电流很危险,为了科学研究,估计会毫不犹豫的将小鸡儿塞进蓄电瓶,都是说不定的事情呢。 “这是蓄电瓶。” 朱由检重新接过图纸,这才看清楚,里面的不少金属片、金属棒、金属线圈以及高强酸池,果然是蓄电池的雏形。 而且,因为这玩意是阴差阳错的情况下,一场电击事故中偶尔被发现。 在发现的同时,已经算是一种科学逆推验证。 那么,先有了蓄电池,然后想办法研究其生成原理,很多东西都另辟蹊径,不得不说,这简直都可算是科学界的奇迹之一。 “电流这种东西,是世界上最危险的物质之一,”朱由检将自己所知的电的危险和用途,零零散散的开始讲述。 两名大科学家,像孩子那般,双手托腮,听得都有些入神了。 啊,终于能在徐光启、宋应星二人面前装逼一次,这种感觉,简直太酸爽了,看看他二人认真倾听的样子,草包皇帝朱由检终于好好的表现一番。 当学霸的感觉。 竟然如此舒坦? 嘿嘿,过瘾…… “陛下,你说的这些危险,和其应用范围、领域等,徐光启徐大人和微臣二人,早已反复讨论过好几遍,甚至,比你说的更全面…… 嗯,大约也就是七八倍之多吧。” 宋应星突然插嘴说道“徐光启这糟老头子,坏的很!” “在来的路上,他就曾预言,当陛下拿到这份蓄电池的图纸后,定会洋洋洒洒说上好半天,他让我跟他一起演戏,尽量装作很认真在听的样子; 徐光启还说,陛下没有自信,这对大明朝来说,很不好。 所以,他要我闭嘴少说话。 对了,就是为了给陛下一丝自信……” 朱由检“……” 徐光启以袖遮面,假装眼睛里扑进了灰尘,使劲咳嗽不已。 “你别再咳嗽了,陛下其实比我们想象的要聪明好多!” 宋应星瞪了徐光启一眼,正色说道“起码,他的想象力很丰富,虽然没有什么逻辑,经常胡言乱语,不过,这不能掩盖陛下真的是一位好皇帝啊!” 好吧,这话题都聊不下去了。 朱由检从未想过,自己这个草包皇帝,竟然会被臣子如此鄙视…… “好了好了,说点有用的,”朱由检实在听不下去了,只好主动开口笑道“你二人,在苦兀岛上呆了几个月,关系相处不错嘛。 其实,朕对很多东西,都是一知半解,知其一二,不知其三四五六七。 朕一个当皇帝的,知道那么多也不行啊。 反正朕会当皇帝就行,你们说是不是?哈哈。” …… 君臣三人说说笑笑一阵子。 气氛甚为融洽。 然后,徐光启方才说出他的一些构想“有了这种全新的能量,其实,很多之前的新玩意,都可以加快速度进行了。 比如,我们发现,这个金属壳子里所产生的电流,完全可以应用到石油机、蒸汽机、日常照明等方面。 对了,水利水电工程上,这种全新的玩意,用处会更大。 不过,一下子全面应用,反倒会成为一种祸害。 所以,微臣建议,研究继续进行,但对于转化成产品广泛推广应用,还是要有所顾虑……” 朱由检连连点头。 此话,的确有理。 作为一个有见识的学渣,对全新玩意的认识,自然不会如别人那般急功近利,一看见蓄电池,马上就考虑批量生产电灯电话、电瓶车什么的。 当然,先给皇宫里弄一些电器,他倒没什么意见。 “技术必须完全保密、不,绝对保密!” 朱由检一锤定音“先悄悄研究,等技术完全掌握后,再陆续推出系列产品,只有这样,才能挣到更多的钱。 同时,别人就算想要偷学技术,却始终落后于我们几大步。 咱们,必须要在科学技术的层面,拥有足够的底气和力量,能够随时掐着别人的咽喉问一句特么的,你这个狗皇帝莽古尔泰,服不服? 信不信朕电死你个小鸡儿! 哈哈哈……” 朱由检难得一见的开怀大笑,顺手给两位科学家勾画了一幅波澜壮阔的‘大明蓝图’ “放心大胆的搞,朕负责解决粮食问题,饥荒问题,九边战事问题,国库空虚问题,军务废弛战斗力不行……等问题。 你二人,给朕提供最强大的技术支援!” 吹吹牛逼,喝喝茶,时间过的很快。 转眼间,已到子时前后。 “两位爱卿在苦兀岛上辛苦劳碌,朕铭记在心,时常想着给你们补偿一二,却始终没有机会,今晚上,朕终于可以放心的补偿二位了。 走走走,去湖上泛舟。 勾栏听曲,泛舟江湖,心怀天下,指点江山!” 朱由检也不管二人同意不同意,直接大手一挥,便有几名健硕大长腿女子走进船舱,躬身施礼道“公子爷,有何吩咐?” 朱由检呵呵笑道“这两位大人最近一直在海外荒岛上求生,好不容易回到这繁花似锦的花花世界,朕想拉拢腐蚀他们一番,你们说,该怎么弄? 这样吧,这太液池一带有什么最好玩的,给他二人安排上。 发汗、健身、洗头、刮痧打扑克,一条龙服务,一样都不可或缺。 尤其是这老头儿,蔫坏蔫坏的,平日一本正经,可是脑子里捉摸出来的姿势挺多的,就让他教教大家。” 一名健硕女子忍着笑意,一挥手。 立时便有几名女子扑上来,直接架起徐光启、宋应星二人,快步向船舱外走去。 “放开我,你们想干什么?” “陛下,救我……” “陛下,老臣年老色衰,架不住折腾啊陛下!” “陛下,微臣错了还不行……” 徐光启、宋应星二人开始有些慌乱了。 其实二人心里都明白的很,伴君如伴虎,这天底下当皇帝的,差不多都一个德行,翻脸无情都是好的。 还有一些狗皇帝,不要说翻脸无情。 就是提起裤子不认账的都有。 翻脸比翻书还快,一个不如意,就是打打杀杀,活剐剥皮,抽筋拔舌下油锅…… “你们好好伺候,那个谁,绿蚁姑娘,一条龙,不管是下油锅,还是活剥皮,甚至是六九式倒拔杨柳这些节目,都给他们安排上。 明天他二人要是还能站着尿尿,你们就给朕滚蛋!” 听到朱由检的‘嘱托’,徐光启、宋应星更是开始暗暗后悔。 之前,太亲厚了。 觉得皇帝与臣子交心,掏心窝子的说话,两个科学家竟然一时没把持好,好话歹话胡言乱语,这下子,估计吃不了兜着走…… …… 于是,一日一夜。 次日一大早,朱由检走出红柳姑娘的船舱,先去万寿山庄转悠一圈子,在妙语尼姑那里吃了一盏茶,这才晃晃悠悠出门。 一身富贵公子打扮,面如冠玉,身材挺拔,朱由检站立船头,在中海一带的水面上,随波逐流,也不吩咐船子具体的方向。 他纯粹就是闲的慌而已。 自从他登基以来,满脑子都是九边战事,粮食危机,北方大旱大寒,南方大涝,国库空虚,民力贫弱…… 罢了,烦恼太多,只能徐徐图之。 “公子,曹公那边传来急报!” 就在草包皇帝朱由检泛舟水上,打算彻底放松一下时,红柳姑娘乘坐一条小船,快速向这边驶来。 “红柳啊,什么大事急吼吼的?”朱由检伸手将红柳姑娘拉上大船,笑道“你来的正好,朕正愁着没人陪着用早膳呢……” 进了船舱,红柳姑娘正色说道“曹公那边传来急讯,辽东、辽西一带,可能要变天了。” 朱由检“哦?是辽西将门,还是山海关一线?” 红柳姑娘“都有。而且,毛文龙那边也似乎有所异动,曹公提醒公子爷,要提防毛文龙反水倒戈。” 朱由检点点头,略一沉吟,道“天要下雨,娘要嫁人,随他去吧。” “建奴猪尾巴头,不足虑也。” “至于辽西将门……” 朱由检推开船舱窗户,出神的望着浩渺的水面,突然轻笑一声,道“朕其实有点巴不得他们早点造反……” 。 第三十六章 陛下请自重…… 辽西将门与建奴狗皇帝莽古尔泰,内外勾结,蠢蠢欲动。 对此,朱由检不怎么在意。 如果说,大明朝早已烂透,成为一个藏污纳垢的大脓包,若能提前化脓,&nbp;&nbp;他只需一刀子下去,即可消肿拔脓…… 问题是,辽东之地的情况,比情报上的复杂太多。 曹公、红柳姑娘传来的消息,的确很是重要,但作为一个拥有金手指的男人,&nbp;&nbp;草包皇帝朱由检所思所虑者,却是更大的一盘棋。 辽西将门,迟早都要造反。 那么,&nbp;&nbp;不如干脆…… “红柳,徐光启、宋应星二人,没被姑娘们给折腾残废吧?”朱由检突然笑问一句,让红柳姑娘为之气结。 这位公子爷! 都什么时候了,心里头却还在考虑着此等闲事…… “都好端端的,你以为所有人都跟你一样,不知疲倦啊!”红柳姑娘没好气的瞪了朱由检一眼,噗嗤一笑,似乎想到什么好事,一张俏脸上登时有几缕飞红飘过。 “朕想到什么好事了?”朱由检笑眯眯的问道。 “哼,不告诉你!” 红柳姑娘娇笑一声,正色说道“公子爷,曹公那边传来的消息十分重要,辽西将门与建奴勾结,似乎有所举动,&nbp;&nbp;咱可不能不有所防范。” “无妨,”朱由检摆摆手,温言笑道“那帮狼崽子,无非是养寇自重,试图用建奴铁骑威胁朝廷,给他们钱粮和新式火器而已。 对于这种贪得无厌之徒,朕有的是办法。 一个字,拖。 两个字,拖死那帮狗日的!” 红柳姑娘“……” 这是两个字么? “公子,其实,祖大寿那人并不想造反,倒是他的那个弟弟,和吴襄二人,没什么本事,胆小怯敌也就罢了,还左右摇摆不定,是十足的小人。” 红柳姑娘还是一脸忧色。 朱由检却笑而不语,只是摆摆手,让她去将徐光启、宋应星召来,说是有大事要商议。 有时候,想不想造反是一回事。 会不会造反是另一回事。 而朱由检考虑的,&nbp;&nbp;则是辽西将门敢不敢造反的问题,&nbp;&nbp;祖大寿那人,&nbp;&nbp;朝廷如果不要太过分,应该不敢造反,但从根本上来说,那种人永远都不可能与朝廷一条心。 一句话,不可靠。 至于吴襄等人,造不造反无所谓,反正都是一群废物。 造反了,让人恶心。 不造反,也让人喜欢不起来,谁让他能生出吴三桂那样的一个两面三刀、反复无常的孽障呢…… …… “陛下。” “陛……” 一盏茶工夫后,就在朱由检心中暗暗盘算,如何对付辽西将门时,徐光启、宋应星二人乘船赶来。 一日一夜,两位科学家略显憔悴。 朱由检似笑非笑的瞅着二人的双腿,让两位科学家老脸微烫。 这个草包皇帝,简直是个大流氓…… “二位爱卿,昨夜……”朱由检轻笑一声,欲言又止。 他本想问一句,昨夜可还好。 可自己是个皇帝,多少还是要顾忌一点大臣们的颜面。 “陛下,老臣发明一种新玩意,要不要看看?” “陛下,微臣的机关火枪改进过来,请陛下提点一二……” 徐光启、宋应星生怕皇帝问出令人汗颜的话来,赶紧上前躬身,大声禀告。 朱由检嘿嘿笑道“好好好,这就看,这就看!” …… 于是,大半个时辰后。 煤山上。 一棵歪脖子树下,君臣三人并肩而立,二三十名大明学子忙碌着,将几只大铁箱子搬过来,一一打开。 “陛下,这是老臣最新研制的一台传声机,”徐光启指点着两个大铁架子说道“得到陛下的启发和提点,老臣利用蓄电池,将两个声筒用两根金属线连接起来,即可实现远距离对话。” 不错啊,电话机的雏形都弄出来了。 不过,朱由检俯身查看一下,亲自试验一番,笑道“徐爱卿,这电话机的局限性太大,里面很多核心零件都需要好好调试……” 严格来说,这台所谓的‘通话机’,尚处于研发的初级阶段,根本就不能投入使用。 但朱由检心里却明白,用不了多久,大明朝就要有电话机了。 此乃天大的喜事。 “对了徐爱卿,这种电话机的研发,你这边继续,朕交给你一项光荣而艰巨的任务。”朱由检突然想到什么,赶紧说道 “就是上一次朕给你说过的,能不能利用电能,远程传输一种类似密码的信号……” 上次在苦兀岛,草包皇帝突发奇想,给徐光启、宋应星提过一嘴,关于电报、无线电信号等‘高科技’玩意。 他曾经想过,如果给茅剃头那厮配上一套‘无线电报系统’,那还不如虎添翼? 想想都带感。 “陛下说过的话,老臣岂敢忘记,”徐光启笑道,“下一个新式玩意,就是陛下所说的电报机。” 朱由检“……” 得,大明朝的读书人、科学家,也太妖孽了吧? 看看眼下都使用什么工具?要什么没什么,很多新玩意,不过是他这个草包凭借想象说出来,徐光启竟然就能给做出来? “这么说,电报机都研究出来了?”朱由检满脸喜色的问道。 “老臣、不辱使命!” 徐光启躬身抱拳,白发苍苍,犹如一棵苍松挺立,让朱由检忍不住就想走过去拍一拍老头儿的肩膀。 不过,想想而已。 他现在的力气太大,还不怎么会收束,一巴掌估计能将老爷子拍进土里,抠都抠不出来。 “陛下请看。” 指挥几名大明学子抬过来两只大铁箱子,徐光启开始摆弄两台‘电报机’。 滴滴滴,滴滴,滴滴滴滴! 随着一番复杂而繁复的操作,在一台机器上,徐光启输入一段‘密码语言’。 几乎与此同时。 另外一台机器发出‘滋滋滋’的电流声音,一名大明学子戴着两只‘耳机’,快速几下一串十分简单的笔画、数字等。 然后,当着朱由检的面,那名大明学子翻看、查找、对比一个小本本,将徐光启发送过去的一连串‘字符’,很快就翻译成一句话 陛下,宋应星昨夜与小桃红一日一夜! 朱由检捏着大明朝的‘第一份电报’,哈哈大笑,指着徐光启笑骂一句“哈哈哈,果然是朕的肱股之臣,不错不错,好好好!” 宋应星黑着脸,嘀咕道“他跟绿蚁、雪雁、流云三位姑娘……” 一起桌上喝酒,一个战壕里战斗。 一条船上…… 嘿嘿,这才有点那么个意思了。 对自己心中亲厚之人,就得如此一条龙服务啊。 朱由检蹲在‘电报机’前,仔细研究、查看,并在徐光启的指导下,亲手试着发送一条‘电报’莽古尔泰,我草你妹! “限于技术和材料,这玩意还是有些笨拙……” 朱由检伸手抚摸着‘电报机’,正色说道“徐爱卿,你组织人手,继续研究,朕要那种能够随身携带的电报机。 对了,能用马匹驮着,长途奔袭的那种。 这玩意用在战场上,堪比十万铁骑,可是今后咱大明最给力的战略武器之一!” 徐光启郑重点头。 从草包皇帝提出,能不能设计制作出一台远程发送密码文字的机器的那一刻起,徐光启便猜想到,皇帝想要的,必然是一个行军打仗用的‘神器’。 “陛下给这机器命名为电报机?”徐光启问道。 “暂时就叫由检电报机吧,”朱由检洋洋得意的笑道“后续一系列升级产品,都叫由检电报机,等到你折腾出无线电雷达天眼什么的新玩意,也还是要以朕的名号命名。 嗯,不错不错。 由检雷达,由检微波炉,由检电台……” 听着皇帝奇奇怪怪的话,徐光启、宋应星早已司空见惯,也不做他想。 反正,这个草包皇帝时而精明,时而铁血,时而天真烂漫,时而疯疯癫癫,二人早已见怪不怪了。 “先改良一下,制造出七八台,分别送给茅元仪、李自成、郑芝龙、曹文诏,记住,要放拆卸,以免这东西落入他人之手后,被拆解开来研究、盗版。 朕,最恨的便是盗版白嫖怪,哈哈哈!” 徐光启指挥大明学子们,将两台‘电报机’重新装进大铁箱子里,并随手画出十几章草图,让那帮学子下去继续改良机器。 “好了,徐爱卿的好东西,朕很满意,接下来,该你宋爱卿了。” 朱由检笑道。 宋应星挥手,让大明学子搬上来两只大铁箱子,开始一件件往出拿零件。 精钢支架,各种规格的精钢管子,机括,顶针,枪栓…… 经过一番组装后。 一架森然大杀器终于出现在朱由检的面前。 重机枪! 朱由检悚然动容,不由得瞅了宋应星一眼。 这家伙,看着黑不溜秋,老实巴交,一句有情商的话都不会说,脑子是怎么生长的? 与徐光启一样,又是一个大明妖孽! 上一次朱由检将其送来的‘机枪模型’看完后,随口提点几句,这才多长时间,竟然就能研制出一架真正意义上的‘重机枪’? 要知道,马克沁机枪的研制过程,可是在有了一定重工业基础的情况下,方才磕磕碰碰的研发出来,从而成为地球上杀人最多的武器之一…… “宋爱卿,这机枪……的冷却,如何处理的?” 抚摸着重机枪,草包皇帝声音都有些颤抖,这下子,厉害了…… “暂时采用水冷方式,给枪管降温,”宋应星皱眉说道“不过,水冷的话,机关枪的重量太大,得两三名兵卒抬着; 微臣最近在捉摸,如果采用一种全新的金属合金,利用空气流动散热的原理,应该也能实现枪管风冷却; 但眼下,还没有发现一种合适的合金……” 宋应星是个科学狂人,一旦进入思考模式,基本上就会显得疯疯癫癫,说话的时候也会颠三倒四、絮絮叨叨。 “宋爱卿,就目前所用的枪管,持续发射,能打出去多少子弹才会让枪管滚烫?” 朱由检也皱着眉头。 不过,他是在搜肠刮肚的‘回忆’,当年在网络上看到的一些重机枪的‘相关知识’,虽然都是一鳞半爪的,但毕竟是‘生而知之者’,多少还是有些优势的。 “采用新式精钢锻造的枪管,可以连续发射五百三十发子弹,枪管就会通红、滚烫、变形,如果不停止下来,继续发射,再发射五六十发子弹,枪管便会彻底报废; 甚至,有一次还炸膛了。” 宋应星说的轻描淡写。 可朱由检心里清楚,这种精确的数据,可是宋应星这个疯子,亲自下场试验的,其中凶险根本不是别人所能够想象得到。 “宋爱卿,辛苦了。” 朱由检伸手要拍宋应星的肩膀。 宋应星脸色大变,猛的向后窜出去四五步,皱眉说道“陛下,请自重!” 朱由检“……” 好吧,以后还是要想办法学会收束、控制自己的力量,否则,他会渐渐没朋友。 “其实,能做到目前水平,已经足够傲世天下了,”朱由检笑道“朕有个不成熟的想法,不知当讲不当讲。” 宋应星道“既然不成熟,那就别讲了。” 朱由检、徐光启“……” 徐光启“宋应星,你、疯了啊?这可是陛下……” 宋应星这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赶紧上前,躬身说道“陛下,微臣不会说话,令陛下难堪,实在罪该万死; 这样吧,等微臣将这机关枪改进完善后,陛下再行惩罚,就算给微臣派来七八名女子,微臣也都认了!” 朱由检哈哈大笑。 宋应星越来越不会说话了,这就说明,他在科学技术的道路上,越走越远。 其研究领域,必然也会越来越深入。 对于草包皇帝朱由检来说,这简直就是一个国宝级的大人物,足以改变这个烂透了的大明朝。 进而,彻底改变世界。 “就算是不成熟的想法,也总比没有想法好吧?”朱由检温言说道“朕的想法,你听一听,看有没有启发意义。 至于有用无用,不重要啊。 反正你都能给朕一个满意的结果。” 宋应星微微点头,蹲在机枪前,一边思索,一边皱眉说道“好吧,有话就说,有屁……咳咳,陛下,微臣想到一个解决办法了! 哈哈哈,陛下,我找到解决办法了!” 。 第三十七章 暗藏杀机 “采用风冷式枪管,每一架机枪,配套十根枪管,这样一来,就可以在发射三百发子弹后,直接换上一根新枪管……” 宋应星想到兴奋处,抓起一根毛笔,&nbp;&nbp;铺开一张宣纸,开始涂涂画画。 朱由检暗叹一口气。 大明朝的读书人,实在太过妖孽,根本不给他这个草包皇帝装逼的机会。 “既然机枪枪管发热的问题能够解决,那就让他们去设计生产,先弄来五百架吧。” 朱由检沉吟着说道:“先秘密送往延安府,让茅剃头试一试威力。” 那边情况甚是危急,草包皇帝其实挺担心的,刚好,有了一批重机枪,先让茅元仪把那些草原客人打发了。 “等到机枪制造出来,朕就可以御驾亲征,到西北边境耍耍了。” “朕的皇兄朱由崧,还不知死活呢……” …… 草包皇帝再一次陷入无事可做的境况。 游手好闲,不学无术。 手头上几样大事,都在加紧速度推进,重机枪的改进,柴油机的研发,蓄电池的测试,电报机的调试,一万名嫔妃别苑的修建,妙语尼姑的馒头庵…… “朕,好难啊。” 斜躺在中海的画舫上,朱由检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让红柳姑娘哭笑不得:“公子,你是不是又想溜出去御驾亲征了?” “不去,&nbp;&nbp;”朱由检叹一口气,道:“好多事情还没准备好,朕没心情。” “要不、让绿蚁她们来一段异域风情的舞蹈?” “算了,又不是真的异域风情……” 对啊,说起异域风情,皇宫里不是还有两位正宗的‘洋婆子’么? 安娜王妃和凯瑟琳公主母女,自从来到京城后,皇嫂张嫣见猎心喜,也想学外语,便将二人留在身边,这段日子乱七八糟的事情太多,朱由检差点都给忘记了。 “给魏忠贤传信,宣召安娜、凯瑟琳二人过来,朕想学外语了。” 红柳姑娘鼻腔里哼了一声,却也没说什么,转身出去传信。 朱由检坐直身子,使劲搓着老脸。 啧啧,整日间打打杀杀的,忧国忧民,&nbp;&nbp;夙夜忧叹,&nbp;&nbp;辗转反侧,梦寐思服,为大明朝了心,却收效甚微。 还是学外语好玩…… …… 崇祯二年的夏天,不咸不淡的过去了。 正当草包皇帝朱由检在京城里忙着勾栏听曲、“学外语”、胡乱闲逛时,远在西北的茅元仪,则开始忙碌起来。 朝廷秘密送来一批新式火器,一盏茶工夫,即可打空一箱子弹。 望着远处一堆碎石渣,茅元仪只觉得后背有凉气乱冒。 “这、就是所谓的机关枪?” 茅元仪热衷于阵战之学,喜好改进各种攻防器械,曾经设想过将五百火箭在几个呼吸间全部发射出去,射倒一大片草原罗圈腿。 为此,他与宋应星二人可谓是臭味相投,私交几位亲厚。 然而,当他亲手测试过草包皇帝送来的‘机关枪’后,却喟然长叹:‘草包皇帝,简直不是人啊……’ …… “禀大帅,金城关方向的北蛮骑兵,在平凉府接连几仗后,损失惨重,仅有不足千人流窜向陕西、汉中一带。” 就在茅元仪思忖,该如何充分将五百挺机关枪与弓弩手、火枪手、以及火炮搭配,使之发挥出最佳效果时,一名兵卒快步上前。 “一群豺狗子,不能任其胡作非为,”茅元仪沉吟片刻,淡然说道:“派出一支三千人骑兵,尾随其后,慢慢弄死就行了。 对于那些畜生,不要让他们死的太快。 嗯,就让张延义去吧。 他原来是个杀猪的。” 兵卒快步离去,茅元仪站起身来,站在崖畔上极目远眺,似乎有所谋算。 一盏茶工夫后。 茅元仪回到自己的小院,牵出自己的黑色瘦马,一人一剑,渐行渐远,一路向陕西三边总督衙门所在地的西安府而去。 好久没有咥过西安府的羊肉泡馍,茅元仪想想都有些馋。 当晚,在即将走出庆阳府边界时,天色已晚。 群鸦归巢,夕阳如血。 老远看见一座孤单的村庄,炊烟四起,却另有一番人间烟火的滋味,这让茅元仪的心略微有些软和。 打打杀杀时间久了。 人的心,就硬了。 村中儿童多在巷道里玩耍,不少七八岁的孩子,竟然一律光溜溜的,最多用柳树枝条编织一条小内内,用一根冰草绳子胡乱绑起来,就大致算是一条裤子吧。 村庄房屋十分破败。 一些残垣断壁间,荒草萋萋,偶有几朵娇弱野花寂寥开放,喷吐着不知什么味道的花香。 “看,有人来了。” “呀,好像还是个教书先生,竟然牵着一匹大黑马。” “看脸上不算太凶恶,应该不是官匪吧?” …… 走进一条黄泥巷子,十余名儿童追着茅元仪打听,从何处来,往何处去,丝毫没有因为他是陌生人而露怯。 茅元仪笑眯眯的点着头,一副教书先生的模样,让孩童们更加舒服。 当然,也就更加肆无忌惮起来。 “喂,这位教书先生,你叫什么名字?”一名十一二岁的少年上下打量着茅元仪,皱眉问道:“这里属于茅大帅的地盘,你这厮看着面生得很,莫不是洪大头派来的细作?” 在三边之地的百姓人家,饱受陕西三边总督洪承畴麾下兵卒的祸祸。 所以,对所谓的‘那边’,没有丝毫好感。 理所当然的,洪承畴便有了一个“洪大头”的诨号。 “我是个教书先生,从庆阳府来,不是细作。”茅元仪笑眯眯的说道。 “嗯,看着倒也白白净净,不像个坏人,”那孩童挥挥手,大咧咧的说道:“那就去村东头李寡妇家吧。 记住,这一带最近闹土匪,晚上尽量别出门。” 茅元仪微微一愣:“李寡妇家?” 他原本就有借宿一晚的打算,不过,这借宿到一个寡妇家,不免让他多转了几个念头。 “对啊,李寡妇的儿子是洪大头手下的官兵,坏的很,所以,来往的一些闲汉,便被村长统统给打发到李寡妇家去借宿。” 茅元仪:“……” 这个,就甚为诡异啊。 茅元仪不动声色,打听清楚李寡妇家的所在,牵了瘦马慢慢走过去。 很快的,他就来到李寡妇家。 只有破败的三间草房,院落里,荒草丛生,只是随便看几眼,便见其中竟有鼠兔蛇虫之类,正自躲在草丛里探头探脑。 这些野物也不怎么怕人。 这让茅元仪再次心中纳罕,不由得多留了一点心思:‘鼠兔蛇虫等野物,能够大摇大摆的在院子里行动,说明这地方根本就没什么人气啊……’ “有人吗?” 院墙早已塌陷,一扇破败木门在夕阳下摇摇欲坠,眼看着一阵风吹过,便可能会轰然倒地。 茅元仪心中暗叹,这几年的征战,可是苦了这些边界的百姓人家了。 可是,这种念头转瞬即逝。 一将功成万骨枯。 这道理,他比草包皇帝都清楚。 因为,有很多人的骨头,就是他这位‘茅剃头’给捣腾出来的,替皇帝造反的这一年多时间里,他茅元仪手上都不干净了。 总有一些百姓人家,会遭受莫名其妙的飞来横祸,动辄家破人亡,这都已成为边界之地的常态。 ‘过段时间,还是想办法将洪承畴弄死算了,老百姓没什么罪过,没必要受此磨难……’ 正想着心事,一件破败草房里,传出一声甚为悦耳的妇人声音。 年纪不过三十余岁。 让茅元仪有些好奇的,是这妇人的嗓音,竟有一抹令人十分舒服的沙哑和淳厚,完全不似穷乡僻壤的农家妇人。 “到东厢房去歇息吧,”草房里,那妇人淡然说道:“家里两番遭难,早已没了粮食,客官自行寻觅吃食吧。 我一个妇道人家,加上孀居,不方便出门,还望客官海涵。” 茅元仪甚为诧异的问一句:“夫人口音,不像是陕甘一带人氏?” “山东的,落难后流落至此,死了男人,为了一口饭吃,我卖了几年身,现在人老珠黄,不想为一口饭食就委身于人; 客官,东厢房有草席,有锅灶,你自行解决饭食吧。” 茅元仪闻言,心下更是有些好奇。 这妇人不仅嗓音好听,就连说话时的语气捏拿、言语措辞等,更是与那些农妇完全不同,而且,说话也不会遮遮掩掩,就让人觉得挺舒服。 “我带了粮食,夫人若是想喝一碗热粥,不妨移步东厢房。” 说完话,茅元仪将瘦马拴在一根木桩上,走进东厢房后,开始打扫屋子。 说是东厢房,其实不过一间破败草房,一面土炕上,铺了一张茅草席子,另外还有锅灶,因为长时间烟熏火燎的,早已乌漆嘛黑的,看不出原来的材质到底是黄泥还是砖石。 这一两年来,茅元仪的生活起居极为简陋,一饮一食,一瓢一箪,都不会假手于人,全部都是他亲手煮熬。 所以,对于洒扫屋舍、提水洗锅洗碗、生火做饭等‘家务活’,他干的自然十分顺手,一看就是屋子里没女人的老光棍。 长期无人居住,东厢房的地上、墙面上、甚至锅灶台子上,竟然有不少细弱的青草,因为长期不见阳光,看上去黄黄的,绿绿的,软软的。 吹一口气,差不多就能折断腰肢。 花了将近半个时辰,直到天色完全黑下来,茅元仪方才将一间东厢房整理出来。 替一大桶井水,他开始淘米做饭。 “夫人,要不要火烛之物?”茅元仪注意到,那妇人所居住的草房里,黑灯瞎火的,并没有一丝一毫的灯火。 “不用,一个瞎子,点什么灯。” 妇人平静的说道。 “我多熬了两碗小米粥,等会儿熟了,我给你端过去。”茅元仪站在荒凉的院落里,看着远处村庄里的点点灯火,随口说道: “出门在外,没有多带粮食,香油调料也不齐备,夫人凑合着喝吧。” 言毕,便转身进屋,蹲在灶火前,安静的烧火。 乱世之下,能有一口热乎饭吃,对茅元仪来说已然是不幸中的万幸,所以,他此刻的心境很不错。 “咣当”一声响。 突然,数名农夫打扮的干瘦汉子,手提棍棒、刀子等物,快步向李寡妇家的小院落而来。 临进门时。 一名干瘦汉子顺脚踢在门板上,差点将仅剩的半堵墙都给踢塌。 “咦,一匹马!” “哈哈,在李寡妇家借宿的,应该都是外乡人,二狗子,你进去看看去。” “嘿嘿,肖老大,你的山寨不是刚好缺少一匹战马么……” …… 那些农夫打扮的干瘦汉子,站在荒草丛生的院子里,大声嚷嚷着,肆无忌惮的谈论茅元仪的黑马,浑然不将其主人放在心上。 嘭的一声闷响。 那名扑进东厢房的汉子,莫名其妙的飞了出来,直挺挺的趴在地上,竟是一动都不动了。 “有硬爪子?” 几名精瘦汉子互相对视一眼,露出一抹意外之色,但明显的,他们每一个人眼里,只是略微有些疑惑和意外而已,并无其他神色。 “虎四,张三,进去弄人!” 一名貌似首领的汉子,蹲下身子,扒拉一下那名趴在荒草里的汉子,眉头微微一皱,站起身来,朗声说道:“这位过江龙,走那条道?黑的还是白的? 要不要出来白搭白搭?” 东厢房里,茅元仪手里捏着一根木柴,很认真的添柴烧火,对外面那人的叫嚣根本就没有理睬。 根据他们这些人的行事风格,茅元仪大致猜测,应该是附近某处山寨的一伙响马盗匪而已,他都懒得理睬。 “喂,你是谁?我苟二哥是不是你给弄的飞出去的?” “大胆狂徒,竟敢如此放肆,太不将我们二龙山放在眼里了!” “哥,他这是找死,咱们就成全算了?” “好,上去一起弄!” 两名汉子张牙舞爪的扑过来,一看就是平日间打家劫舍的,习惯了那种欺软怕硬、以多胜少的战斗风格。 茅元仪暗暗摇头。 这些小小蟊贼,这一次,估计是要吃点小亏了…… …… 突然,茅元仪眉头一扬。 这是、杀气! 凌厉至极的两股杀气,轰然而起,那两名汉子摇摇晃晃的身形步法,在临近茅元仪两三步时,骤然大变。 竟如两把森寒的刀子。 倏忽一闪,便贴到茅元仪身上! 第三十八章 姑娘,你伤势太重…… 二名看似虚浮的精瘦汉子,在冲到茅元仪身边时,突然爆发出一股凌厉杀气。 唰唰! 两把不足一尺的短刀,直取要害。 茅元仪一愣。 手中柴火随手挥出,格挡住其中一人的短刀,身子向侧后方... 昏暗潮湿的矿道中,陆叶背着矿篓,手中提着矿镐,一步步朝前行去。 网站内容不对,请下载爱阅app阅读正确内容。少年的表情有些忧伤,双目聚焦在面前的空处,似在盯着什么东西。 外人看来,陆叶前方空无一物,但实际上在少年的视野中,却能看到一个半透明的影子。 那像是一棵树的影子,灰蒙蒙的,叫人看不真切,枝叶繁茂,树杈从树身三分之一的位置朝左右分开,支撑起一个半圆形的树冠。 来到这个叫九州的世界已经一年多时间,陆叶至今没搞明白这到底是什么东西,他只知道当自己的注意力足够集中的时候,这棵影子树就有几率出现在视野中,而且别人完全不会察觉。 真是悲催的人生。少年一声叹息。 一年前,他突兀地在这个陌生的世界醒来,还不等他熟悉下环境,所处的势力便被一伙贼人攻占了,很多人被杀,他与另外一些年轻的男女成了那伙贼人的俘虏,然后被送进了这处矿脉,成为一名低贱的矿奴。 事后他才从旁人的零散交谈中得知,他所处的势力是隶属浩天盟,一个叫做玄天宗的宗门。 这个宗门的名字听起来炫酷狂霸,但实际上只是个不入流的小宗门。 攻占玄天宗的,是万魔岭麾下的邪月谷。 浩天盟,万魔岭,是这个世界的两大阵营组织,俱都由无数大小势力联合形成,互相倾轧拼斗,意图彻底消灭对方,据说已经持续数百年。 在陆叶看来,这样的争斗简单来说就是守序阵营与邪恶阵营的对抗,他只是不小心被卷入了这样的对抗大潮中。 历年来九州大陆战火纷飞,每年都有如玄天宗这样的小势力被连根拔起,但很快又有更多的势力如雨后春笋般冒出,占据各处地盘,让局势变得更加混乱。 矿奴就矿奴吧陆叶自我安慰一声,比较起那些被杀的人,他好歹还活着。 能活下来并非他有什么特别的本领,而是邪月谷需要一些杂役做事,如陆叶这样没有修为在身,年纪尚轻的人,无疑是最好的选择。 事实上,这一处矿脉中的矿奴,不单单只有玄天宗的人,还有其他一些小家族,小宗门的弟子。 邪月谷实力不弱,这些年来攻占了不少地盘,这些地盘上原本的势力自然都被覆灭,其中一些可用的人手被邪月谷送往各处奴役。 这些人无一例外都有一个特点,还没有开窍,没有修为在身,所以很好控制。 九州大陆有一句话,妖不开窍难化形,人不开窍难修行。 想要修行,需得开灵窍,只有开了灵窍,才有修行的资格。 开灵窍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普通人中经过系统的锻炼后能开启灵窍的,不过百一左右,若是出身修行家族或者宗门的,有长辈指点,这个比例可能会高一些。 陆叶没能开启自身的灵窍,所以只能在这昏暗的矿道中挖矿为生。 不过矿奴并非没有出路,若是能开窍成功,找到管事之人往上报备的话,便有机会参加一项考核,考核成功了,就可以成为邪月谷弟子。 然而矿奴中能开窍者寥寥无几,在这昏暗的环境中整日劳作,连饭都吃不饱,如何还能开窍。 所以基本九成九的矿奴都已经认命,每日辛苦劳作,只为一顿饱饭。 陆叶对玄天宗没有什么归属感,毕竟刚来到这个世界,玄天宗就被灭了,宗内那些人谁是谁他都不认识。 他也不想成为什么邪月谷的弟子,这不是个正经的势力,单听名字就给人一种邪恶感,早晚要凉。 但总不能一辈子窝在这里当矿奴,那成何体统,好歹他也是新时代的精英人士,做人要是没有梦想跟咸鱼有什么区别。 所以这一年来他一直在努力开窍,原本他以为唯有自己能看到的影子树能给他提供一些奇妙的帮助,可直到现在,这影子树也依然只是一道影子,莫说什么帮助,有时候还会影响他的视力。 陆叶严重怀疑是不是自己的眼睛出了问题。 下载爱阅小说看最新内容 转过一道弯,远方出现一点微弱的光芒,那是矿道的出口之一。 下载爱阅小说看最新内容 今日收获不错,将矿篓里的矿石上缴,应该能得三点贡献,算上前几日积累的,约莫有十二点了,两点拿来换两个馒头,剩下的十点刚好够换一枚气血丹。 下载爱阅小说看最新内容 气血丹是一种很低级的丹药,并非辅助开窍之物,但是想要开窍,就必须得气血充盈才行,气血丹虽然低级,却正适合陆叶这样没开窍的人使用。 邪月谷之所以愿意拿出气血丹,也并非善心发作,而是他们深谙人心之道,这最廉价低级的丹药可以让心怀希望之人愈发努力挖矿。 比如陆叶每日就很勤劳。 距离矿道出口还有三十丈,陆叶的目光不经意地瞥过左前方的一个角落,那里有一块巨石横亘。 他脚步不停,继续朝前走着,直到十丈左右,才将背负在身后的矿篓放下,紧了紧手中的矿镐,又从矿篓里取出一块大小适中的石头,稍稍掂量了一下。 下载爱阅小说看最新内容 下一刻,他朝着那块巨石奔跑起来,临近巨石前,侧身滑步,一脚踏在矿道的岩壁上,整个人借助反弹的力道对着巨石后方俯冲而下,犹如一只矫健的猎豹。 两道身影正半蹲在巨石后方,借助巨石遮掩身形,浑没想到来人竟会发现他们的踪迹。 听到动静,再看见陆叶想要起身已经来不及了。 在两人惊恐的注视下,陆叶抬手扔出了手中的矿石,正中其中一人的鼻梁,那人当即啊呀一声惨呼,仰面倒在地上,面上鲜血直流。 陆叶另一手的矿镐再度出手,却没打中第二人,那人反应不错,偏头躲过了。 然而陆叶已经冲到他面前,一脚踹下,正中对方小腹,那人顿时满面痛楚,跌飞出去,跪倒在地,一口酸水吐了出来。 陆叶迈步上前,一手揪住了对方的头发,看清了对方的面容,冷笑一声:我道是谁,原来是你们兄弟两个! 这两人他认识,是一个刘氏家族的弟子,刘氏所在的地盘被邪月谷攻占之后,刘家一些年轻的弟子便被送到这里来充当矿奴了。 严格说起来,陆叶与刘氏这两兄弟也算是同命相连。 网站内容更新慢,请下载爱阅app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我有没有说过,别让我再看到你们,否则宰了你们!陆叶说话间,随手从地上捡起一块石头,狠狠砸了下去。 这一下砸的不轻,刘氏老二只哼了一声,便直接被砸晕过去。 陆叶又朝之前被他打伤的刘老大走去。 下载爱阅小说看最新内容 刘老大额头都被打烂了,鲜血模糊了双眼,隐约见到陆叶朝他行来,吓得连滚带爬:饶命啊,我兄弟二人不知道是你过来了,还以为是旁人饶命啊! 刘氏兄弟二人鬼鬼祟祟埋伏在矿道出口前,自然是没安什么好心。 这两人在被抓来之前,俱都是娇生惯养之辈,哪怕成了矿奴,也不愿吃苦,可是矿奴身份低贱,邪月谷的人根本不把矿奴当人看,没有矿石兑换贡献的话,根本换取不到吃食。 所以这两兄弟便经常蹲在矿道的某个出口前,打劫那些落单的矿奴,不少人因此倒霉,不但每日辛苦开采的矿石被劫走,还被打个半死。 看最新正确内容,请下载爱阅小说 上次他们就是想打劫陆叶,结果不是对手,被教训了一顿。 不曾想,这才没几天,又碰到这两兄弟了。 一样米养百样人,矿奴中有如刘氏兄弟这般好吃懒做之辈,也有如陆叶这样心怀梦想之人。 这一年来,陆叶通过矿石兑换到的贡献,除了保证每日的温饱之外,皆都换取了气血丹服用。 林林总总他服用了不下三十枚气血丹。 这就造就了陆叶强于绝大多数矿奴的体魄,虽然他的体型不算壮硕,可身躯内蕴藏的力量,已经胜过普通人。 对付两个好吃懒做的矿奴,自然不在话下。 刘老大还在告饶,陆叶只当没听见,一把抓住他的头发,扬起另一手的石头,狠狠砸了下去。 一年多的矿奴生涯,陆叶见过太多惨剧,早就明白一个道理,在这人吃人的世界,任何怜悯和同情都是没有用处的。 矿奴们也不是一片和睦,来自不同势力的矿奴注定没办法团结起来,为了一块上好的矿石,矿奴们经常会打的头破血流。 矿道中每天都会死人,每走一段距离,就能看到一具散落在地上的枯骨。 因为被人打劫而饿死的矿奴不在少数。 刘老大应声而倒。 陆叶捡回自己的矿镐,重新背上矿篓,迈步朝出口行去,他没有杀刘氏兄弟,倒不是心慈手软,而是受伤的矿奴在这里一般都活不了多久。 下载爱阅小说看最新内容 才走没几步,出口处忽然慌慌张张冲进来一个人。 下载爱阅小说看最新完整内容 滚开!那人低喝着,一巴掌朝陆叶扫了过来。 这一瞬间,陆叶遍体生寒,只因他看到对方掌心中有淡蓝色的光芒流过。 那是灵力的光芒,换句话说,对他出手的是一个修士! 开启灵窍才有修行的资格,才有资格被称为修士。 下载爱阅小说看最新内容 修士的灵力是一种极为神奇的力量,陆叶曾见过邪月谷的一位修士出手,虽没有太强的威势,但那人只是轻轻一掌,便拍碎了一块矿石,正是见过那神奇的一幕,陆叶才下定决心,一定要开启自身灵窍,成为一名修士。 他也曾暗暗评估过,哪怕邪月谷修为最低的修士,也能轻松吊打十个自己。 所以在察觉到朝自己出手的是一位修士的时候,陆叶便知自己要大难临头了。 生死危机关头,他硬生生止住步伐,猛地往后跃去。 胸膛一麻,骨折的声音响起,陆叶应声倒飞,跌倒在地。 剧烈的疼痛让他头脑清醒不少,在意识到自己还活着之后,他立刻起身。 咦!出手的那个修士有些惊讶,刚才那一掌他虽然没有用全力,只是随手拍出,但也不应该是矿奴能够承受的。 借着微光看清矿奴的容貌,脱口道:陆叶? 陆叶此刻已经摆出转身逃跑的姿势,听得声音之后也愕然至极:杨管事? 这个姓杨的修士是矿上的一个小管事,陆叶时常会与他打交道,因为气血丹就是从他手上兑换来的,所以彼此间也算熟稔。 杨管事很看好陆叶,毕竟如他这般能吃苦耐劳的矿奴很少见。 下载爱阅小说看最新完整内容 不过看好归看好,并没有什么特别的优待,一日没有开窍,陆叶这样的凡人与修士之间都有难以逾越的鸿沟。 在认出陆叶之后,杨管事对于自己一掌没能拍死对方的事就释然了,陆叶这一年来从他手上兑换了不少气血丹,身体素质本就比一般的矿奴强,再加上他只是随手一击,没有要刻意杀人,对方能活下来并不奇怪。 杨管事对面处,陆叶心中直打鼓。 邪月谷的修士一般不会理会矿奴的死活,他们也知道矿奴在矿脉之中会经常发生打架斗殴的事,除非被他们碰见,否则基本不做理会。 陆叶这边才把刘氏兄弟打的头破血流,昏倒在地,转头杨管事就拍了他一掌,在陆叶看来,这分明是杨管事在教训自己。 看最新正确内容,请下载爱阅小说。不过很快他又觉得不对,因为杨管事冲进来的时候神色慌慌张张,不像是在为刘氏兄弟出头的样子。 下载爱阅小说看最新内容 网站内容更新慢,请下载爱阅app阅读最新章节内容。下载爱阅app,阅读体验更加。就在他胡思乱想的时候,杨管事已经露出惊喜的神色,似乎在这里碰到陆叶是什么好事,欺身上前,一把抓住陆叶的肩膀:跟我走!“ 昏暗潮湿的矿道中,陆叶背着矿篓,手中提着矿镐,一步步朝前行去。 网站内容不对,请下载爱阅app阅读正确内容。少年的表情有些忧伤,双目聚焦在面前的空处,似在盯着什么东西。 外人看来,陆叶前方空无一物,但实际上在少年的视野中,却能看到一个半透明的影子。 那像是一棵树的影子,灰蒙蒙的,叫人看不真切,枝叶繁茂,树杈从树身三分之一的位置朝左右分开,支撑起一个半圆形的树冠。 来到这个叫九州的世界已经一年多时间,陆叶至今没搞明白这到底是什么东西,他只知道当自己的注意力足够集中的时候,这棵影子树就有几率出现在视野中,而且别人完全不会察觉。 真是悲催的人生。少年一声叹息。 一年前,他突兀地在这个陌生的世界醒来,还不等他熟悉下环境,所处的势力便被一伙贼人攻占了,很多人被杀,他与另外一些年轻的男女成了那伙贼人的俘虏,然后被送进了这处矿脉,成为一名低贱的矿奴。 事后他才从旁人的零散交谈中得知,他所处的势力是隶属浩天盟,一个叫做玄天宗的宗门。 这个宗门的名字听起来炫酷狂霸,但实际上只是个不入流的小宗门。 攻占玄天宗的,是万魔岭麾下的邪月谷。 浩天盟,万魔岭,是这个世界的两大阵营组织,俱都由无数大小势力联合形成,互相倾轧拼斗,意图彻底消灭对方,据说已经持续数百年。 在陆叶看来,这样的争斗简单来说就是守序阵营与邪恶阵营的对抗,他只是不小心被卷入了这样的对抗大潮中。 历年来九州大陆战火纷飞,每年都有如玄天宗这样的小势力被连根拔起,但很快又有更多的势力如雨后春笋般冒出,占据各处地盘,让局势变得更加混乱。 矿奴就矿奴吧陆叶自我安慰一声,比较起那些被杀的人,他好歹还活着。 能活下来并非他有什么特别的本领,而是邪月谷需要一些杂役做事,如陆叶这样没有修为在身,年纪尚轻的人,无疑是最好的选择。 事实上,这一处矿脉中的矿奴,不单单只有玄天宗的人,还有其他一些小家族,小宗门的弟子。 邪月谷实力不弱,这些年来攻占了不少地盘,这些地盘上原本的势力自然都被覆灭,其中一些可用的人手被邪月谷送往各处奴役。 这些人无一例外都有一个特点,还没有开窍,没有修为在身,所以很好控制。 九州大陆有一句话,妖不开窍难化形,人不开窍难修行。 想要修行,需得开灵窍,只有开了灵窍,才有修行的资格。 开灵窍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普通人中经过系统的锻炼后能开启灵窍的,不过百一左右,若是出身修行家族或者宗门的,有长辈指点,这个比例可能会高一些。 陆叶没能开启自身的灵窍,所以只能在这昏暗的矿道中挖矿为生。 不过矿奴并非没有出路,若是能开窍成功,找到管事之人往上报备的话,便有机会参加一项考核,考核成功了,就可以成为邪月谷弟子。 然而矿奴中能开窍者寥寥无几,在这昏暗的环境中整日劳作,连饭都吃不饱,如何还能开窍。 所以基本九成九的矿奴都已经认命,每日辛苦劳作,只为一顿饱饭。 陆叶对玄天宗没有什么归属感,毕竟刚来到这个世界,玄天宗就被灭了,宗内那些人谁是谁他都不认识。 他也不想成为什么邪月谷的弟子,这不是个正经的势力,单听名字就给人一种邪恶感,早晚要凉。 但总不能一辈子窝在这里当矿奴,那成何体统,好歹他也是新时代的精英人士,做人要是没有梦想跟咸鱼有什么区别。 所以这一年来他一直在努力开窍,原本他以为唯有自己能看到的影子树能给他提供一些奇妙的帮助,可直到现在,这影子树也依然只是一道影子,莫说什么帮助,有时候还会影响他的视力。 陆叶严重怀疑是不是自己的眼睛出了问题。 下载爱阅小说看最新内容 转过一道弯,远方出现一点微弱的光芒,那是矿道的出口之一。 下载爱阅小说看最新内容 今日收获不错,将矿篓里的矿石上缴,应该能得三点贡献,算上前几日积累的,约莫有十二点了,两点拿来换两个馒头,剩下的十点刚好够换一枚气血丹。 下载爱阅小说看最新内容 气血丹是一种很低级的丹药,并非辅助开窍之物,但是想要开窍,就必须得气血充盈才行,气血丹虽然低级,却正适合陆叶这样没开窍的人使用。 邪月谷之所以愿意拿出气血丹,也并非善心发作,而是他们深谙人心之道,这最廉价低级的丹药可以让心怀希望之人愈发努力挖矿。 比如陆叶每日就很勤劳。 距离矿道出口还有三十丈,陆叶的目光不经意地瞥过左前方的一个角落,那里有一块巨石横亘。 他脚步不停,继续朝前走着,直到十丈左右,才将背负在身后的矿篓放下,紧了紧手中的矿镐,又从矿篓里取出一块大小适中的石头,稍稍掂量了一下。 下载爱阅小说看最新内容 下一刻,他朝着那块巨石奔跑起来,临近巨石前,侧身滑步,一脚踏在矿道的岩壁上,整个人借助反弹的力道对着巨石后方俯冲而下,犹如一只矫健的猎豹。 两道身影正半蹲在巨石后方,借助巨石遮掩身形,浑没想到来人竟会发现他们的踪迹。 听到动静,再看见陆叶想要起身已经来不及了。 在两人惊恐的注视下,陆叶抬手扔出了手中的矿石,正中其中一人的鼻梁,那人当即啊呀一声惨呼,仰面倒在地上,面上鲜血直流。 陆叶另一手的矿镐再度出手,却没打中第二人,那人反应不错,偏头躲过了。 然而陆叶已经冲到他面前,一脚踹下,正中对方小腹,那人顿时满面痛楚,跌飞出去,跪倒在地,一口酸水吐了出来。 陆叶迈步上前,一手揪住了对方的头发,看清了对方的面容,冷笑一声:我道是谁,原来是你们兄弟两个! 这两人他认识,是一个刘氏家族的弟子,刘氏所在的地盘被邪月谷攻占之后,刘家一些年轻的弟子便被送到这里来充当矿奴了。 严格说起来,陆叶与刘氏这两兄弟也算是同命相连。 网站内容更新慢,请下载爱阅app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我有没有说过,别让我再看到你们,否则宰了你们!陆叶说话间,随手从地上捡起一块石头,狠狠砸了下去。 这一下砸的不轻,刘氏老二只哼了一声,便直接被砸晕过去。 陆叶又朝之前被他打伤的刘老大走去。 下载爱阅小说看最新内容 刘老大额头都被打烂了,鲜血模糊了双眼,隐约见到陆叶朝他行来,吓得连滚带爬:饶命啊,我兄弟二人不知道是你过来了,还以为是旁人饶命啊! 刘氏兄弟二人鬼鬼祟祟埋伏在矿道出口前,自然是没安什么好心。 这两人在被抓来之前,俱都是娇生惯养之辈,哪怕成了矿奴,也不愿吃苦,可是矿奴身份低贱,邪月谷的人根本不把矿奴当人看,没有矿石兑换贡献的话,根本换取不到吃食。 所以这两兄弟便经常蹲在矿道的某个出口前,打劫那些落单的矿奴,不少人因此倒霉,不但每日辛苦开采的矿石被劫走,还被打个半死。 看最新正确内容,请下载爱阅小说 上次他们就是想打劫陆叶,结果不是对手,被教训了一顿。 不曾想,这才没几天,又碰到这两兄弟了。 一样米养百样人,矿奴中有如刘氏兄弟这般好吃懒做之辈,也有如陆叶这样心怀梦想之人。 这一年来,陆叶通过矿石兑换到的贡献,除了保证每日的温饱之外,皆都换取了气血丹服用。 林林总总他服用了不下三十枚气血丹。 这就造就了陆叶强于绝大多数矿奴的体魄,虽然他的体型不算壮硕,可身躯内蕴藏的力量,已经胜过普通人。 对付两个好吃懒做的矿奴,自然不在话下。 刘老大还在告饶,陆叶只当没听见,一把抓住他的头发,扬起另一手的石头,狠狠砸了下去。 一年多的矿奴生涯,陆叶见过太多惨剧,早就明白一个道理,在这人吃人的世界,任何怜悯和同情都是没有用处的。 矿奴们也不是一片和睦,来自不同势力的矿奴注定没办法团结起来,为了一块上好的矿石,矿奴们经常会打的头破血流。 矿道中每天都会死人,每走一段距离,就能看到一具散落在地上的枯骨。 因为被人打劫而饿死的矿奴不在少数。 刘老大应声而倒。 陆叶捡回自己的矿镐,重新背上矿篓,迈步朝出口行去,他没有杀刘氏兄弟,倒不是心慈手软,而是受伤的矿奴在这里一般都活不了多久。 下载爱阅小说看最新内容 才走没几步,出口处忽然慌慌张张冲进来一个人。 下载爱阅小说看最新完整内容 滚开!那人低喝着,一巴掌朝陆叶扫了过来。 这一瞬间,陆叶遍体生寒,只因他看到对方掌心中有淡蓝色的光芒流过。 那是灵力的光芒,换句话说,对他出手的是一个修士! 开启灵窍才有修行的资格,才有资格被称为修士。 下载爱阅小说看最新内容 修士的灵力是一种极为神奇的力量,陆叶曾见过邪月谷的一位修士出手,虽没有太强的威势,但那人只是轻轻一掌,便拍碎了一块矿石,正是见过那神奇的一幕,陆叶才下定决心,一定要开启自身灵窍,成为一名修士。 他也曾暗暗评估过,哪怕邪月谷修为最低的修士,也能轻松吊打十个自己。 所以在察觉到朝自己出手的是一位修士的时候,陆叶便知自己要大难临头了。 生死危机关头,他硬生生止住步伐,猛地往后跃去。 胸膛一麻,骨折的声音响起,陆叶应声倒飞,跌倒在地。 剧烈的疼痛让他头脑清醒不少,在意识到自己还活着之后,他立刻起身。 咦!出手的那个修士有些惊讶,刚才那一掌他虽然没有用全力,只是随手拍出,但也不应该是矿奴能够承受的。 借着微光看清矿奴的容貌,脱口道:陆叶? 陆叶此刻已经摆出转身逃跑的姿势,听得声音之后也愕然至极:杨管事? 这个姓杨的修士是矿上的一个小管事,陆叶时常会与他打交道,因为气血丹就是从他手上兑换来的,所以彼此间也算熟稔。 杨管事很看好陆叶,毕竟如他这般能吃苦耐劳的矿奴很少见。 下载爱阅小说看最新完整内容 不过看好归看好,并没有什么特别的优待,一日没有开窍,陆叶这样的凡人与修士之间都有难以逾越的鸿沟。 在认出陆叶之后,杨管事对于自己一掌没能拍死对方的事就释然了,陆叶这一年来从他手上兑换了不少气血丹,身体素质本就比一般的矿奴强,再加上他只是随手一击,没有要刻意杀人,对方能活下来并不奇怪。 杨管事对面处,陆叶心中直打鼓。 邪月谷的修士一般不会理会矿奴的死活,他们也知道矿奴在矿脉之中会经常发生打架斗殴的事,除非被他们碰见,否则基本不做理会。 陆叶这边才把刘氏兄弟打的头破血流,昏倒在地,转头杨管事就拍了他一掌,在陆叶看来,这分明是杨管事在教训自己。 看最新正确内容,请下载爱阅小说。不过很快他又觉得不对,因为杨管事冲进来的时候神色慌慌张张,不像是在为刘氏兄弟出头的样子。 下载爱阅小说看最新内容 网站内容更新慢,请下载爱阅app阅读最新章节内容。下载爱阅app,阅读体验更加。就在他胡思乱想的时候,杨管事已经露出惊喜的神色,似乎在这里碰到陆叶是什么好事,欺身上前,一把抓住陆叶的肩膀:跟我走!“ 第三十九章 我不太在行…… “姑娘,你内伤严重,不可再行妄动真气。” 茅元仪站起身来,向前跨出一大步,正色说道“这些二龙山的江湖人物武艺超群,我最多只能打倒一两个最弱的。 姑娘,要不,&nbp;&nbp;我抵挡一阵,你先走?” 李三娘气得不行,嘴角又溢出两缕鲜血。 她颤巍巍的直起身子,伸手指一指呆头呆脑的茅元仪,却是好一阵子都没说出一句话来。 这个书呆子! 自己找死就算了,竟然当面喝破她的手段,&nbp;&nbp;李三娘心中气苦,真恨不得在其身上戳上二三百个洞洞。 “这几位二龙山的兄弟,你们头领已被李三娘弄死,&nbp;&nbp;这其实也怪不得人家李三娘,主要是你们先对人家姑娘存了杀心,这怨不得旁人啊。” “要不,此事就此了结如何?” “给我个面子嘛。” 那几名精瘦汉子打量着茅元仪,心下多少有些犯嘀咕。 江湖道上,自古以来就有一个说法,和尚道士小尼姑,乞丐孤儿烂书生,这几种人物能不招惹,最好就不要去招惹。 谁知道人家是不是身怀绝技的前辈高人,说不定刚要动手,便会被人直接打成一坨狗屎…… “你这书生,老子看你挺顺眼的,要不,你自己滚蛋算求,免得脏了弟兄们的刀。”一名精瘦汉子斜着眼良言相劝。 “还不滚蛋!” 几名汉子恶声斥道。 茅元仪叹一口气,又向后退出三五步,&nbp;&nbp;左右仔细观察一番,这才拱手笑道“我是个过路的,手底下的功夫最多能打倒几名莽汉。 几位兄弟拳脚功夫好,我担心打不过。 这样,我替这位姑娘出点钱财,你们两家的恩怨就此一笔勾销吧……” “混账!” “还不滚蛋!” “郑老五,你去打断这厮的狗腿!” 精瘦汉子们终于忍无可忍,直接开口斥责,并让一名叫郑老五的过去,将眼前这个碍事的家伙赶走算了。 本来,有曹老八的阴阳手,几人有恃无恐,就算对上没有受伤的李三娘,几人也还是有那么五六分胜算。 不料,曹老八还没使出绝招。 李三娘却不讲武德。 直接一招暴雨梨花针,将曹老八转眼间就给弄死在地上,大家伙的心里很是忐忑,犹犹豫豫的,谁也不肯冲在最前头。 “郑老五,打断他的狗腿就行了。”一人喊道。 “好嘞!” 郑老五快步上前,手里的钢刀拖在地上,&nbp;&nbp;发出刺拉拉的声响,让茅元仪一阵牙痒痒。 这家伙不地道。 要打架杀人,直接动手就行了,摆出一副江湖豪客的架势,实在有些令人生厌。 茅元仪突然想起草包皇帝朱由检的话‘有些装逼犯,拖着一把长刀,借着秋风萧瑟、大旗猎猎,就以为自己是叶孤城……’ “等等,你是不是叶孤城?” 茅元仪突然问道。 “叶孤城?不认识。”那汉子一愣,继续拖着长刀在地上刺拉拉的响着,一步步的向茅元仪逼近。 “好了,就站在那里吧,”茅元仪叹一口气,道“如果你不是叶孤城,就别拖着一把破刀走路。” “为何?”郑老五愕然问道。 “我这人有个念想,就是想会会真正的天下英雄人物,既然你是个无名之辈,那就别逼我动手。” 茅元仪伸手入怀,似乎想摸一件厉害兵刃出来。 结果,摸了又摸。 他叹口气,再次劝说“你别逼我出手,我下手挺黑的。” 郑老五大怒,这书生胡搅蛮缠,简直不可理喻,是不是脑子有问题? 他一句话不说,手腕一抖,一柄长刀便抡圆了的照着茅元仪的脖颈处狠狠的一斩而下。 “砰”的一声巨响。 郑老五的脸上,直接被打出一朵野菊花大小的洞,后脑勺位置,一大片头皮连着几绺秀发,甩在干净的黄泥地上,就像一团脏兮兮的鼻涕…… “呕!” 别人还没反应过来,茅元仪自己先吐了起来。 他不是没杀过人。 关键是,他几乎没有当面杀过人,而且,还是这种距离不过十一二步、能够清晰看到那团烂肉带着一团红白之物。 太骇人了…… …… “火枪?这厮手里有火枪!” 那几名精瘦汉子大吃一惊,看一眼倒在地上的郑老五,再看一眼茅元仪,心中不由得暗暗懊悔。 早知如此,就该一上手便剁了这穷酸书生! 倚在门框上的李三娘眼前一亮,旋即,却又渐渐黯淡了下去。 她心里明白,以她所知道的火枪,最多也就打出一枚铁弹,然后,便须重新填装黑色火药,捣实后用一团麻纸堵上,再填装一枚铁弹…… 这书生、脑子不好使啊。 “这位先生,你滚一边去,让我宰了这帮畜生!”李三娘冷声说道。 “先杀这穷酸书生!” “对对对,他手里的火枪没铁弹了,咱大家伙,并肩子上!” “弄死这狗戳的!” 七八人挥舞着手中兵刃,轰然向茅元仪这边猛冲过来,口中还呜呜啦啦的嘶吼着,似乎只有如此,才能更显出其不是什么害怕。 茅元仪手里提着一把短枪,有些郁闷的喊道“等一等!” 那帮汉子早就铁了心杀人,乱哄哄的,谁还理会茅元仪的喊话,自然是一股脑的向前冲来。 砰! 砰砰砰! 砰! 茅元仪手持短枪,瞄都没怎么瞄,直接抬手就是五枪,撂倒了五名精瘦汉子。 一人当场气绝。 另外四人,则分别被击中胸腹、大腿根、肋下等处,暂时不要命,倒地之后开始大呼小叫起来。 其声凄惨,令人毛骨悚然。 剩下两名没有中弹的汉子,猛然停下脚步,两股战战,额头、脸上、身上的冷汗纷纷冒出来,转眼间就变成了落汤鸡。 火枪,竟然能够连发! 这种情况,让两名幸存者的心都要碎了。 吗的,这穷酸书生不讲理啊,这么近的距离,竟然使用火枪杀人,还有没有一点江湖道义了! “我都说过,别逼我出手,”茅元仪苦笑道“我其实最不喜欢打打杀杀的,江湖是大家的江湖,讲点人情世故,难道就不好吗? 的亏你们遇到的是我,如果遇到草包…… 咳咳,好了,现在可以心平气和的谈一谈,化解你们两家的恩怨了吧?” 两名精瘦汉子“……” 李三娘“……” 这穷酸书生,说的真好听,举手投足间,便伤了二龙山好几条弟兄的性命,一开口说话,却将自己完全置之度外? 这人…… “这位先生,妾身感激不尽,不过,我们李家与二龙山的恩怨由来已久,断断续续都互相厮杀了三四代人几十年了,先生这便离去,剩下的事,还是由我来处置吧。” 李三娘一口气说这么多话,忍不住大口喘息起来。 亭亭玉立,楚楚可怜。 啧啧,还是练过绝世武功的女子好看,草包皇帝的经验果然非同凡响…… 茅元仪使劲摇摇头,骂一句“见鬼,最近咋总是想起草包皇帝的胡言乱语……” …… 茅元仪转眼看一眼远处的小树林,心中大致有个想法,便随手再抽出一把短枪,对着那两名精瘦汉子,砰砰两个点射,直接给撂倒了。 都什么时候了,还在这里跟人磨牙。 这不是他茅剃头的风格啊。 难道是、跟草包皇帝一样,见了漂亮妇人就乱了阵脚? “好了,他们都死了,你们的恩怨也越结越深,不过,这跟我没什么关系,等你养好伤了,自己去寻他们的晦气吧。” 茅元仪沉吟几声,继续说道“不过,那片小树林里似乎还藏了不少人,看来这麻烦还挺大。 姑娘,你会不会使火枪? 就这种短枪,很好使,压上子弹,对着别人的脑袋扣下扳机就行了。 你练过武艺,手上功夫应该不错,这枪的后坐力对你应该没什么影响……” 说着话,茅元仪将打完子弹的一把短枪丢给李三娘,又从背囊里摸出一盒子弹,走上前去递给她。 “压子弹会不会?来,我手把手的教你……” 他蹲下身子,熟练的给枪里压上六发子弹,略带嫌弃的说道“这种火枪没屁用,射出去的子弹没什么力道,软哒哒的,像跟尿尿差不多。 而且,最多才能压进去六发子弹,跟烧火棍差不多……” 李三娘强忍着内伤的阴寒之气,浑身瑟瑟发抖,却一声不吭,只是目不转睛的看着茅元仪如何给短枪里压子弹。 以及,他如何嫌弃的拨弄着打开保险,手指在扳机上示范着扣了扣。 这么简单? 这位先生什么身份,竟然能搞到如此绝世大杀器,简直令人不可思议啊。 李三娘行走江湖多年,自从前几年死了丈夫,从此便隐匿穷乡僻壤,伺机寻访世仇,却被人一掌差点给打死,落下一身的病根儿…… “先生,谢谢你……” 李三娘低声说道。 “一把枪而已,不足挂齿,回头我送你几盒子弹,也好在行走江湖时防身之需。”茅元仪闻着妇人身上淡淡的清香气息,不由的心中一荡。 “这是中毒了……” 他不由自主的嘀咕一句,心中暗骂草包皇帝‘都怪那个草包,跟上他,感觉就学不了好啊!’ “中毒?我不是中毒,是被大阴阳手打伤的,伤了经脉,断了阳气……” 李三娘低声说道“先生,二龙山的人绝对不会善罢甘休,要不,你还是快快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吧。 我和他们之间的仇怨,不是一时半会能解开的。 有了你的火枪,我多少也有自保之力,应该不妨事的。” 李三娘还要说话,却被茅元仪摆手阻拦住“别说话了,还是先养养精神等会儿一起御敌。 我不怎么会杀人。 等会儿那些二龙山的家伙摸过来,主要还需姑娘出手相助。” 李三娘抬头看向那片树林,心下一沉,道“他们已经过来了。” 茅元仪却蹲在地上,毫不在意的说道“放心,那片树林距离此地,足足有七八百步,就算是快马加鞭冲锋过来,也需要十几个呼吸。 他们都是武林高手,前面两百步,脚力堪比冲锋陷阵时的战马,不过,后面会越来越慢,除非有人专门练习过轻身功夫。 对了,你们江湖人有没有练过轻功的? 比如,草上飞、水上漂、云中鹤之流,听上去就很霸气,我一直没机会结识,等此事一过……” 砰的一声巨响。 茅元仪愕然转首,这才发现二十几步外,一名干瘦如猴子的汉子,被一颗子弹打穿胸腹处,正跌坐在地上一脸茫然与惊惧。 低头看一眼李三娘,只见她手里的短枪十分稳定,枪管里的白烟袅袅绕绕,在月光下看上去…… 就十分的写意。 这妇人,这么快就学会了打手枪? 茅元仪呆了呆,笑道“这种战斗,还是需要简单布置一下的好,姑娘,咱们先挪个地方吧。 这间草屋已经成为对方目标,要是一阵箭雨射过来,咱们就会吃大亏。 你看啊,这是我们的位置,这是对方位置。 如果我们移动到这个位置,就在那一片乱石滩,咱们的火枪就能施展出更大威力,至于说躲避到另一片山林里,显然对我们不太有利……” 砰砰 砰! 接连又是三枪。 这些江湖人,才是真正的不讲武德,竟然跑的比北蛮骑兵胯下的战马都要快上两倍左右,根本就超乎他茅大帅的想象。 就在他分析战场形势时,已经有好几人疾冲过来,眼看着就要将这几间草屋给包围了…… …… “姑娘,好枪法!” 有点尴尬的茅元仪顺手又抽出一把短枪,快手快脚的压满子弹后,顺手递给李三娘,笑道“这玩意我不怎么使用,不过看你的手法,还真是一个打手枪的天才。 你开枪,我给你压子弹。” 说着话,他还真的开始压子弹。 李三娘深深瞅一眼茅元仪,暗叹一口气,苦笑道“对方来了不下七八十人,就算咱们有火器依仗,可是如果对方一阵乱箭射过来,咱二人难逃一死啊。 先生,你还是先走吧。 多留些子弹,我……” 李三娘说着话,顺手两枪,又撂倒一名二龙山的贼匪,接着说道“还没问过先生高姓大名?” 茅元仪低着头,一边压子弹,一边温言笑道“放心,我这人别的方面不行,就是命比较大,区区几十名贼匪而已,我屈指一弹间,便可灰飞烟灭,烟消云散……” 正在此时,五名劲装汉子疾冲进破败小院落里,一声不吭,举起手中弩箭便要扣动机括。 李三娘急切间连射两枪,却只打伤一名汉子。 “你快走!” 她急吼一声,便要站起身来。 。 第四十章 姑娘,你找错对象了 “姑娘稍安勿躁,”茅元仪伸手,按住正欲起身的李三娘,道“区区数十名贼匪,不足挂齿。” 正说着话,二三十支弩箭激射而至。 茅元仪刚要有所动作,不料,&nbp;&nbp;却被李三娘一把抓住领口,在地上双双来了一个懒驴打滚,险之又险的避开羽箭攻击。 “你个书呆子,不要命了!” 李三娘重伤未愈,这一下使劲太过猛烈,让她几乎喘不过气来,&nbp;&nbp;身子弓起来犹如一只滚圆的大虾米,&nbp;&nbp;呼哧呼哧的胸口起伏。 茅元仪后知后觉的说道“我有新式盾牌。” 他伸手从背囊里摸出一件黑不溜秋的玩意,呆了一呆,笑道“不是这个。” 说着话,他将一根手指抠到一个小铁环里,随手一扯。 那黑不溜秋的铁疙瘩,噗嗤嗤的冒出一股白烟。 捏在手里一个呼吸后。 茅元仪顺手将其扔出去,恰好落在几名贼匪脚下,滴溜溜的打着转。 “这什么东西……” 轰的一声巨响。 那铁疙瘩骤然爆炸,化为一团耀眼白光,炸出一大团烟雾…… 几名贼匪转眼间被炸飞,半空中稀稀拉拉洒下一些残肢断臂和破碎衣衫的碎片,混合着一阵砂石泥土,犹如下了一阵雨。 茅元仪探头看一眼,心道‘宋应星那个老怪物,制造出来的空气手雷,比江湖上流传的霹雳子不知如何……’ “霹雳子?” 那些正在向这边疾冲的贼匪猛然停下脚步,各自躲在残垣断壁后,面面相觑,&nbp;&nbp;谁都不敢轻易露头。 江湖人物对使用火器者,打心眼里害怕。 所以,&nbp;&nbp;才打心眼里痛恨,觉得使用火药杀人实在有失武林高手的风范,所以,大家不约而同的避免去接触那种‘不正经’的兵器。 于是乎,历来被传得神乎其神的霹雳子暗器,也鲜为人知。 因为,绝大多数见识过霹雳子的江湖好手,基本上都被炸死了。 不多的几名死里逃生者,对这种大明官兵最喜欢使用的玩意,却有心有余悸,从来都是闭口不谈…… …… “你是官兵?”李三娘盯着茅元仪,冷冷问道。 “不是,”茅元仪笑了笑,道“当然,我也不是什么好人。” “你不是官兵,手里为何有火器?” “这是我一个朋友捯饬出来,让我带上防身的,这一年来,我还是第一次使用。”茅元仪无奈的说道 “我最不想干的,就是跟人面对面搏杀,&nbp;&nbp;我觉得没意思。” “当然,最根本的还是因为我太菜。” “菜是什么意思?”李三娘皱眉问道。 “菜……就是大白菜,随便来个猪,都可以拱上几口的意思,”茅元仪笑道“这是我一个草包朋友的口头禅,他说这个词,将会是大明乃至世界流传最广的言辞之一。” “对了,与之相关的,便是菜鸟,菜狗,菜猪,菜菜子……” 李三娘“……” 这位教书先生的朋友,不会是江洋大盗吧?怎么又会制造短枪、又会制造霹雳子,同时,还说话如此奇奇怪怪的,感觉就没读过书。 “先生,对方人多,就算我们有短枪和霹雳子,也占不到什么便宜,咱们还是要想个脱身的办法才好。” 这一次,李三娘不再提及让茅元仪先走、她断后的话,言下之意,竟是商量的意思更多一些…… “没事,就算对面有千军万马,我也只当是一个屁,无非就是让我不舒服而已,”茅元仪再次探头张望几眼,轻笑道 “好巧不巧的,碰上我这个绝世高手,就该他们倒霉了。” 李三娘没吭声。 这个教书先生的实力忽高忽低,似乎是一只所谓的“菜鸟”,被几名三流江湖人物能打的满地找牙,可一转眼,他就能随手弄死对方好几人。 其身上鼓鼓囊囊的背囊里,还不知藏了多少稀奇古怪的玩意…… “对了姑娘,你叫什么名字?”茅元仪一边说话,一边随手在地上画了几个圈圈。 “我叫李三仇,自从死了丈夫,就干脆改成了李三娘。”李三娘冷淡的说道,似乎不愿别人问及。 “李三仇?” 茅元仪微微一愣,嘀咕一句“你父母脑子不好使啊,怎么给一个女子取这么个名?” “落难官宦人家的女子,自然胡乱起一个名字,总不能跟那些畜生禽兽们一般,没个称呼罢了。”李三娘挣扎着坐直身子,病恹恹的说道 “好了,还是想办法对付外面那些人吧。” “好。” 茅元仪不再追问李三娘的身世。 大明一朝,也不知从哪一位皇帝开始,对那些犯官的家眷从来都不手软,该杀杀,该剐剐,该卖进窑子里去的,随便几两银钱胡乱塞出去,根本就没有所谓的怜悯之心。 茅元仪是个书呆子,对大明律甚为熟稔,却从未找到其中的一鳞半爪,想来应该是一些官吏为了斩草除根,或为不为人所知的心思,便有了这一结果。 后来,随着魏忠贤权势熏天,这口大黑锅,自然只能由阉党来背着…… “商量个事,”茅元仪在他画的圈圈里,又点了一些小标记,“这张图你可认得?” 李三娘垂手细观,有些诧异的问道“这是、阵图?” 茅元仪笑了笑,温言说道“对,是一张孔明八阵图的简化阵图,本来可以困住一两千骑兵的,现在只能大材小用,抓几只小虾米吧。” 李三娘“……” 茅元仪的口气太大,她都不知道该不该接口。 “你将此图牢记在心,随便寻一些石头、木桩等物,插在固定位置后马上回来。”茅元仪手里捏着一颗‘霹雳子’,伸出一指点点画画,看得李三娘有些心惊肉跳。 这人不靠谱,一个不小心,将霹雳子弄的炸裂开来,两个人估计转眼间就会被炸成两片烂肉。 “这是坤位,这是坎位,这是东方震位,差不多就是阵眼位置,千万不可弄错了。” “好,我这便去。” 李三娘起身便走,反倒让茅元仪愣住了。 这套阵战之法,是他从一本残缺兵法书中所得,经过两三年的参详、推演和计算,方才搞清楚其中之奥妙。 就算是大明军中一些擅长阵战之人,想要熟练应用,也需要他亲手指点一两个时辰,方能磕磕碰碰的摆出一个阵仗出来。 这妇人…… “等等,我说的这六十四个点,你得记清楚,千万不可勉强。”茅元仪正色说道“否则,就只能我亲自出手,将对面那些小蟊贼镇杀当场。 你要知道,我最不喜的便是打打杀杀……” “不就是后天八卦图么,我七八岁时就背的滚瓜烂熟,闭着眼睛就能将飞镖打进阵眼,不差分毫。”李三娘也正色说道 “难道,先生所画阵图,还有什么精妙变化?” 茅元仪“……” 没有了,你可以去了。 “变化还是有一些,不过,那都是困住对方后,想要镇杀或者困杀时,只需挪动几块木石之物。”茅元仪笑道。 “好,那我去了。” 李三娘深吸一口气,稳定一下气息,转身走了。 茅元仪摇头苦笑。 江湖多奇人,古人诚不我欺也…… …… 于是,一盏茶工夫后。 李三娘拖着疲惫的身子回来了,浑身沾满污泥、草屑和砂石等,甚是狼狈,不过,苍白的脸上却露出一抹笑意。 在摆布阵法之际,她慢慢体味,这才发现茅元仪教给她的“小八阵图”,果然妙用无穷,即便是她一个阵法外行,都可以随便推演出三五种厉害变化出来。 不要说困住数十名贼匪。 如果能有足够时间准备,一大堆破石头烂木头,再加上一些其他玩意,困住一两千北蛮铁骑似乎还真不在话下? 不由得,她看向茅元仪的目光,自然柔和了不少。 “这种阵法说起来玄之又玄,实际上,不过是利用五行相生相克的变化,将一小块地方的气息引导着流转起来,改变别人的视听触觉罢了。 其实,也没什么神秘的。 我有个草包朋友就说过,这种东西,只要他愿意,人家分分钟就可以画出来一大堆法阵。 而且,他还在我面前吹嘘,就连龙虎山天师的飞天符、遁地符、大乾坤挪移符什么的,他都能画出来,哈哈哈,那家伙比我还能吹!” 李三娘“……” 这先生神神秘秘、深深浅浅、高高低低的,感觉一点都不靠谱,他那位什么草包朋友,估计更不靠谱吧? “阵仗摆好了,如何发动?”李三娘问道。 对方被一颗‘霹雳子’吓破了胆,躲在残垣断壁以及树木山石后不敢露头,但以对方凶悍异常的秉性,定然不会善罢甘休,说不定此刻已然开始想办法向这座破败小院落里摸过来。 “已然发动了。” 茅元仪不以为意的说道“你摆下第八颗石头时,法阵便已发动,要不然,那帮家伙早就冲进来了。” “啊?已经发动了?” 李三娘这才吃了一惊。 法阵玄妙,果然名不虚传。 “他们一旦困住阵中,会不会移动那些阵眼上的石头、木桩等?”李三娘若有所思的问道。 她熟知所谓的先天八卦、后天八卦、九宫图等“易学之法”,但仅仅用在武功上面,对阵法之学根本就一无所知,自然就有些疑惑。 “无妨,就怕他们不动。” 茅元仪站起身来,活动活动筋骨,抬头看一眼星空,藏于袖中的左手掐算一阵,笑道“后半夜有一场透雨,百姓人家后半年的口粮有着落了。” 李三娘愕然半晌,张口结舌几下,终于没说话。 读书人装腔作势的她见识过不少,但能如此清清脱俗的装腔作势者,眼前这位教书先生算得上首屈一指,简直过分。 “来,趁着他们陆续走进阵中,说说你和二龙山的恩怨吧。”茅元仪略微有些遗憾的摸摸肚皮,苦笑道 “可惜了我的半锅小米粥,估计这会儿都糊了吧。” “我和二龙山本身没有任何恩怨,但二龙山的上一任头领,与我祖父却有血海深仇,所以,我几次潜入山寨,杀死他们二三十名江湖好手。 为此,二龙山便开始针对我,发下帖子,想借助江湖人物之手将我击杀。 哼,要不是上一次被一个死太监打了一掌,让我重伤难愈,区区一群草莽汉子我还没放在眼里!” 李三娘讲述时,脸色难看,时不时的打一个冷战,应该是旧伤复发。 “你被一名太监打伤,他使得什么招式,竟然如此霸道?”茅元仪对武学一知半解,不由得追问一句“会不会是魏忠贤那老阉货?” 话问出来后,茅元仪自己都笑了。 魏忠贤应该是一位武学好手,不过,以他的地位,岂能受一个小小的二龙山指使、参与所谓的江湖仇杀…… “不是魏阉,”李三娘叹一口气,苦笑道“是一名姓曹的阉货,住在金陵皇宫,身份地位应该不高。 但他的武功实在恐怖,隔着二三十步之遥,随手拍我一掌,便将我的武功废去一大半……” 说起那位姓曹的“老阉货”,李三娘不由自主的露出一抹惧意。 冷不丁的,打一个冷战。 茅元仪看在眼里,心中颇为疑惑,不禁皱眉问道“这种大高手怎么会跟你结怨?而且,以人家的武学修为,岂能受一个小小的贼匪头子指使? 其中必有缘故啊。” 李三娘道“他打我,跟二龙山没什么关系。” 她从怀中摸出一只青瓷小瓶,从里面倒出一枚火红色药丸,张口吞入腹中后,缓了一阵子,这才继续苦笑着说道 “我听说当今皇帝是个草包,便一直伺机想要刺杀他。 不料,却被人所利用,差点将小命丢在金陵皇宫。” “刺杀草包皇帝?”茅元仪微微一愣,旋即哈哈大笑,道“你笨啊,草包皇帝住在京师,金陵皇宫里不过是一些老宫人、老皇太妃们,你去刺杀谁? 更何况,草包皇帝你打不过啊……” 茅元仪想起草包皇帝,嘴角微微抽搐几下,继续说道“我可是听说了,草包皇帝一掌便能拍倒一头牛,三拳两脚即可将一名武林高手打趴下。 谁都不知道,他的武功到底有多高,姑娘,你找错对象啦!” 。 第四十一章 你们山寨缺不缺军师 “姑娘,你找错对象了,草包皇帝可是一位绝世大高手啊……” 茅元仪语重心长的说道:“你说你,这么好看的一位姑娘,好端端的,怎么想到想要去刺杀草包皇帝了? 不要说你打不过他,问题是,就算你能打... 昏暗潮湿的矿道中,陆叶背着矿篓,手中提着矿镐,一步步朝前行去。 网站内容不对,请下载爱阅app阅读正确内容。少年的表情有些忧伤,双目聚焦在面前的空处,似在盯着什么东西。 外人看来,陆叶前方空无一物,但实际上在少年的视野中,却能看到一个半透明的影子。 那像是一棵树的影子,灰蒙蒙的,叫人看不真切,枝叶繁茂,树杈从树身三分之一的位置朝左右分开,支撑起一个半圆形的树冠。 来到这个叫九州的世界已经一年多时间,陆叶至今没搞明白这到底是什么东西,他只知道当自己的注意力足够集中的时候,这棵影子树就有几率出现在视野中,而且别人完全不会察觉。 真是悲催的人生。少年一声叹息。 一年前,他突兀地在这个陌生的世界醒来,还不等他熟悉下环境,所处的势力便被一伙贼人攻占了,很多人被杀,他与另外一些年轻的男女成了那伙贼人的俘虏,然后被送进了这处矿脉,成为一名低贱的矿奴。 事后他才从旁人的零散交谈中得知,他所处的势力是隶属浩天盟,一个叫做玄天宗的宗门。 这个宗门的名字听起来炫酷狂霸,但实际上只是个不入流的小宗门。 攻占玄天宗的,是万魔岭麾下的邪月谷。 浩天盟,万魔岭,是这个世界的两大阵营组织,俱都由无数大小势力联合形成,互相倾轧拼斗,意图彻底消灭对方,据说已经持续数百年。 在陆叶看来,这样的争斗简单来说就是守序阵营与邪恶阵营的对抗,他只是不小心被卷入了这样的对抗大潮中。 历年来九州大陆战火纷飞,每年都有如玄天宗这样的小势力被连根拔起,但很快又有更多的势力如雨后春笋般冒出,占据各处地盘,让局势变得更加混乱。 矿奴就矿奴吧陆叶自我安慰一声,比较起那些被杀的人,他好歹还活着。 能活下来并非他有什么特别的本领,而是邪月谷需要一些杂役做事,如陆叶这样没有修为在身,年纪尚轻的人,无疑是最好的选择。 事实上,这一处矿脉中的矿奴,不单单只有玄天宗的人,还有其他一些小家族,小宗门的弟子。 邪月谷实力不弱,这些年来攻占了不少地盘,这些地盘上原本的势力自然都被覆灭,其中一些可用的人手被邪月谷送往各处奴役。 这些人无一例外都有一个特点,还没有开窍,没有修为在身,所以很好控制。 九州大陆有一句话,妖不开窍难化形,人不开窍难修行。 想要修行,需得开灵窍,只有开了灵窍,才有修行的资格。 开灵窍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普通人中经过系统的锻炼后能开启灵窍的,不过百一左右,若是出身修行家族或者宗门的,有长辈指点,这个比例可能会高一些。 陆叶没能开启自身的灵窍,所以只能在这昏暗的矿道中挖矿为生。 不过矿奴并非没有出路,若是能开窍成功,找到管事之人往上报备的话,便有机会参加一项考核,考核成功了,就可以成为邪月谷弟子。 然而矿奴中能开窍者寥寥无几,在这昏暗的环境中整日劳作,连饭都吃不饱,如何还能开窍。 所以基本九成九的矿奴都已经认命,每日辛苦劳作,只为一顿饱饭。 陆叶对玄天宗没有什么归属感,毕竟刚来到这个世界,玄天宗就被灭了,宗内那些人谁是谁他都不认识。 他也不想成为什么邪月谷的弟子,这不是个正经的势力,单听名字就给人一种邪恶感,早晚要凉。 但总不能一辈子窝在这里当矿奴,那成何体统,好歹他也是新时代的精英人士,做人要是没有梦想跟咸鱼有什么区别。 所以这一年来他一直在努力开窍,原本他以为唯有自己能看到的影子树能给他提供一些奇妙的帮助,可直到现在,这影子树也依然只是一道影子,莫说什么帮助,有时候还会影响他的视力。 陆叶严重怀疑是不是自己的眼睛出了问题。 下载爱阅小说看最新内容 转过一道弯,远方出现一点微弱的光芒,那是矿道的出口之一。 下载爱阅小说看最新内容 今日收获不错,将矿篓里的矿石上缴,应该能得三点贡献,算上前几日积累的,约莫有十二点了,两点拿来换两个馒头,剩下的十点刚好够换一枚气血丹。 下载爱阅小说看最新内容 气血丹是一种很低级的丹药,并非辅助开窍之物,但是想要开窍,就必须得气血充盈才行,气血丹虽然低级,却正适合陆叶这样没开窍的人使用。 邪月谷之所以愿意拿出气血丹,也并非善心发作,而是他们深谙人心之道,这最廉价低级的丹药可以让心怀希望之人愈发努力挖矿。 比如陆叶每日就很勤劳。 距离矿道出口还有三十丈,陆叶的目光不经意地瞥过左前方的一个角落,那里有一块巨石横亘。 他脚步不停,继续朝前走着,直到十丈左右,才将背负在身后的矿篓放下,紧了紧手中的矿镐,又从矿篓里取出一块大小适中的石头,稍稍掂量了一下。 下载爱阅小说看最新内容 下一刻,他朝着那块巨石奔跑起来,临近巨石前,侧身滑步,一脚踏在矿道的岩壁上,整个人借助反弹的力道对着巨石后方俯冲而下,犹如一只矫健的猎豹。 两道身影正半蹲在巨石后方,借助巨石遮掩身形,浑没想到来人竟会发现他们的踪迹。 听到动静,再看见陆叶想要起身已经来不及了。 在两人惊恐的注视下,陆叶抬手扔出了手中的矿石,正中其中一人的鼻梁,那人当即啊呀一声惨呼,仰面倒在地上,面上鲜血直流。 陆叶另一手的矿镐再度出手,却没打中第二人,那人反应不错,偏头躲过了。 然而陆叶已经冲到他面前,一脚踹下,正中对方小腹,那人顿时满面痛楚,跌飞出去,跪倒在地,一口酸水吐了出来。 陆叶迈步上前,一手揪住了对方的头发,看清了对方的面容,冷笑一声:我道是谁,原来是你们兄弟两个! 这两人他认识,是一个刘氏家族的弟子,刘氏所在的地盘被邪月谷攻占之后,刘家一些年轻的弟子便被送到这里来充当矿奴了。 严格说起来,陆叶与刘氏这两兄弟也算是同命相连。 网站内容更新慢,请下载爱阅app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我有没有说过,别让我再看到你们,否则宰了你们!陆叶说话间,随手从地上捡起一块石头,狠狠砸了下去。 这一下砸的不轻,刘氏老二只哼了一声,便直接被砸晕过去。 陆叶又朝之前被他打伤的刘老大走去。 下载爱阅小说看最新内容 刘老大额头都被打烂了,鲜血模糊了双眼,隐约见到陆叶朝他行来,吓得连滚带爬:饶命啊,我兄弟二人不知道是你过来了,还以为是旁人饶命啊! 刘氏兄弟二人鬼鬼祟祟埋伏在矿道出口前,自然是没安什么好心。 这两人在被抓来之前,俱都是娇生惯养之辈,哪怕成了矿奴,也不愿吃苦,可是矿奴身份低贱,邪月谷的人根本不把矿奴当人看,没有矿石兑换贡献的话,根本换取不到吃食。 所以这两兄弟便经常蹲在矿道的某个出口前,打劫那些落单的矿奴,不少人因此倒霉,不但每日辛苦开采的矿石被劫走,还被打个半死。 看最新正确内容,请下载爱阅小说 上次他们就是想打劫陆叶,结果不是对手,被教训了一顿。 不曾想,这才没几天,又碰到这两兄弟了。 一样米养百样人,矿奴中有如刘氏兄弟这般好吃懒做之辈,也有如陆叶这样心怀梦想之人。 这一年来,陆叶通过矿石兑换到的贡献,除了保证每日的温饱之外,皆都换取了气血丹服用。 林林总总他服用了不下三十枚气血丹。 这就造就了陆叶强于绝大多数矿奴的体魄,虽然他的体型不算壮硕,可身躯内蕴藏的力量,已经胜过普通人。 对付两个好吃懒做的矿奴,自然不在话下。 刘老大还在告饶,陆叶只当没听见,一把抓住他的头发,扬起另一手的石头,狠狠砸了下去。 一年多的矿奴生涯,陆叶见过太多惨剧,早就明白一个道理,在这人吃人的世界,任何怜悯和同情都是没有用处的。 矿奴们也不是一片和睦,来自不同势力的矿奴注定没办法团结起来,为了一块上好的矿石,矿奴们经常会打的头破血流。 矿道中每天都会死人,每走一段距离,就能看到一具散落在地上的枯骨。 因为被人打劫而饿死的矿奴不在少数。 刘老大应声而倒。 陆叶捡回自己的矿镐,重新背上矿篓,迈步朝出口行去,他没有杀刘氏兄弟,倒不是心慈手软,而是受伤的矿奴在这里一般都活不了多久。 下载爱阅小说看最新内容 才走没几步,出口处忽然慌慌张张冲进来一个人。 下载爱阅小说看最新完整内容 滚开!那人低喝着,一巴掌朝陆叶扫了过来。 这一瞬间,陆叶遍体生寒,只因他看到对方掌心中有淡蓝色的光芒流过。 那是灵力的光芒,换句话说,对他出手的是一个修士! 开启灵窍才有修行的资格,才有资格被称为修士。 下载爱阅小说看最新内容 修士的灵力是一种极为神奇的力量,陆叶曾见过邪月谷的一位修士出手,虽没有太强的威势,但那人只是轻轻一掌,便拍碎了一块矿石,正是见过那神奇的一幕,陆叶才下定决心,一定要开启自身灵窍,成为一名修士。 他也曾暗暗评估过,哪怕邪月谷修为最低的修士,也能轻松吊打十个自己。 所以在察觉到朝自己出手的是一位修士的时候,陆叶便知自己要大难临头了。 生死危机关头,他硬生生止住步伐,猛地往后跃去。 胸膛一麻,骨折的声音响起,陆叶应声倒飞,跌倒在地。 剧烈的疼痛让他头脑清醒不少,在意识到自己还活着之后,他立刻起身。 咦!出手的那个修士有些惊讶,刚才那一掌他虽然没有用全力,只是随手拍出,但也不应该是矿奴能够承受的。 借着微光看清矿奴的容貌,脱口道:陆叶? 陆叶此刻已经摆出转身逃跑的姿势,听得声音之后也愕然至极:杨管事? 这个姓杨的修士是矿上的一个小管事,陆叶时常会与他打交道,因为气血丹就是从他手上兑换来的,所以彼此间也算熟稔。 杨管事很看好陆叶,毕竟如他这般能吃苦耐劳的矿奴很少见。 下载爱阅小说看最新完整内容 不过看好归看好,并没有什么特别的优待,一日没有开窍,陆叶这样的凡人与修士之间都有难以逾越的鸿沟。 在认出陆叶之后,杨管事对于自己一掌没能拍死对方的事就释然了,陆叶这一年来从他手上兑换了不少气血丹,身体素质本就比一般的矿奴强,再加上他只是随手一击,没有要刻意杀人,对方能活下来并不奇怪。 杨管事对面处,陆叶心中直打鼓。 邪月谷的修士一般不会理会矿奴的死活,他们也知道矿奴在矿脉之中会经常发生打架斗殴的事,除非被他们碰见,否则基本不做理会。 陆叶这边才把刘氏兄弟打的头破血流,昏倒在地,转头杨管事就拍了他一掌,在陆叶看来,这分明是杨管事在教训自己。 看最新正确内容,请下载爱阅小说。不过很快他又觉得不对,因为杨管事冲进来的时候神色慌慌张张,不像是在为刘氏兄弟出头的样子。 下载爱阅小说看最新内容 网站内容更新慢,请下载爱阅app阅读最新章节内容。下载爱阅app,阅读体验更加。就在他胡思乱想的时候,杨管事已经露出惊喜的神色,似乎在这里碰到陆叶是什么好事,欺身上前,一把抓住陆叶的肩膀:跟我走!“ 昏暗潮湿的矿道中,陆叶背着矿篓,手中提着矿镐,一步步朝前行去。 网站内容不对,请下载爱阅app阅读正确内容。少年的表情有些忧伤,双目聚焦在面前的空处,似在盯着什么东西。 外人看来,陆叶前方空无一物,但实际上在少年的视野中,却能看到一个半透明的影子。 那像是一棵树的影子,灰蒙蒙的,叫人看不真切,枝叶繁茂,树杈从树身三分之一的位置朝左右分开,支撑起一个半圆形的树冠。 来到这个叫九州的世界已经一年多时间,陆叶至今没搞明白这到底是什么东西,他只知道当自己的注意力足够集中的时候,这棵影子树就有几率出现在视野中,而且别人完全不会察觉。 真是悲催的人生。少年一声叹息。 一年前,他突兀地在这个陌生的世界醒来,还不等他熟悉下环境,所处的势力便被一伙贼人攻占了,很多人被杀,他与另外一些年轻的男女成了那伙贼人的俘虏,然后被送进了这处矿脉,成为一名低贱的矿奴。 事后他才从旁人的零散交谈中得知,他所处的势力是隶属浩天盟,一个叫做玄天宗的宗门。 这个宗门的名字听起来炫酷狂霸,但实际上只是个不入流的小宗门。 攻占玄天宗的,是万魔岭麾下的邪月谷。 浩天盟,万魔岭,是这个世界的两大阵营组织,俱都由无数大小势力联合形成,互相倾轧拼斗,意图彻底消灭对方,据说已经持续数百年。 在陆叶看来,这样的争斗简单来说就是守序阵营与邪恶阵营的对抗,他只是不小心被卷入了这样的对抗大潮中。 历年来九州大陆战火纷飞,每年都有如玄天宗这样的小势力被连根拔起,但很快又有更多的势力如雨后春笋般冒出,占据各处地盘,让局势变得更加混乱。 矿奴就矿奴吧陆叶自我安慰一声,比较起那些被杀的人,他好歹还活着。 能活下来并非他有什么特别的本领,而是邪月谷需要一些杂役做事,如陆叶这样没有修为在身,年纪尚轻的人,无疑是最好的选择。 事实上,这一处矿脉中的矿奴,不单单只有玄天宗的人,还有其他一些小家族,小宗门的弟子。 邪月谷实力不弱,这些年来攻占了不少地盘,这些地盘上原本的势力自然都被覆灭,其中一些可用的人手被邪月谷送往各处奴役。 这些人无一例外都有一个特点,还没有开窍,没有修为在身,所以很好控制。 九州大陆有一句话,妖不开窍难化形,人不开窍难修行。 想要修行,需得开灵窍,只有开了灵窍,才有修行的资格。 开灵窍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普通人中经过系统的锻炼后能开启灵窍的,不过百一左右,若是出身修行家族或者宗门的,有长辈指点,这个比例可能会高一些。 陆叶没能开启自身的灵窍,所以只能在这昏暗的矿道中挖矿为生。 不过矿奴并非没有出路,若是能开窍成功,找到管事之人往上报备的话,便有机会参加一项考核,考核成功了,就可以成为邪月谷弟子。 然而矿奴中能开窍者寥寥无几,在这昏暗的环境中整日劳作,连饭都吃不饱,如何还能开窍。 所以基本九成九的矿奴都已经认命,每日辛苦劳作,只为一顿饱饭。 陆叶对玄天宗没有什么归属感,毕竟刚来到这个世界,玄天宗就被灭了,宗内那些人谁是谁他都不认识。 他也不想成为什么邪月谷的弟子,这不是个正经的势力,单听名字就给人一种邪恶感,早晚要凉。 但总不能一辈子窝在这里当矿奴,那成何体统,好歹他也是新时代的精英人士,做人要是没有梦想跟咸鱼有什么区别。 所以这一年来他一直在努力开窍,原本他以为唯有自己能看到的影子树能给他提供一些奇妙的帮助,可直到现在,这影子树也依然只是一道影子,莫说什么帮助,有时候还会影响他的视力。 陆叶严重怀疑是不是自己的眼睛出了问题。 下载爱阅小说看最新内容 转过一道弯,远方出现一点微弱的光芒,那是矿道的出口之一。 下载爱阅小说看最新内容 今日收获不错,将矿篓里的矿石上缴,应该能得三点贡献,算上前几日积累的,约莫有十二点了,两点拿来换两个馒头,剩下的十点刚好够换一枚气血丹。 下载爱阅小说看最新内容 气血丹是一种很低级的丹药,并非辅助开窍之物,但是想要开窍,就必须得气血充盈才行,气血丹虽然低级,却正适合陆叶这样没开窍的人使用。 邪月谷之所以愿意拿出气血丹,也并非善心发作,而是他们深谙人心之道,这最廉价低级的丹药可以让心怀希望之人愈发努力挖矿。 比如陆叶每日就很勤劳。 距离矿道出口还有三十丈,陆叶的目光不经意地瞥过左前方的一个角落,那里有一块巨石横亘。 他脚步不停,继续朝前走着,直到十丈左右,才将背负在身后的矿篓放下,紧了紧手中的矿镐,又从矿篓里取出一块大小适中的石头,稍稍掂量了一下。 下载爱阅小说看最新内容 下一刻,他朝着那块巨石奔跑起来,临近巨石前,侧身滑步,一脚踏在矿道的岩壁上,整个人借助反弹的力道对着巨石后方俯冲而下,犹如一只矫健的猎豹。 两道身影正半蹲在巨石后方,借助巨石遮掩身形,浑没想到来人竟会发现他们的踪迹。 听到动静,再看见陆叶想要起身已经来不及了。 在两人惊恐的注视下,陆叶抬手扔出了手中的矿石,正中其中一人的鼻梁,那人当即啊呀一声惨呼,仰面倒在地上,面上鲜血直流。 陆叶另一手的矿镐再度出手,却没打中第二人,那人反应不错,偏头躲过了。 然而陆叶已经冲到他面前,一脚踹下,正中对方小腹,那人顿时满面痛楚,跌飞出去,跪倒在地,一口酸水吐了出来。 陆叶迈步上前,一手揪住了对方的头发,看清了对方的面容,冷笑一声:我道是谁,原来是你们兄弟两个! 这两人他认识,是一个刘氏家族的弟子,刘氏所在的地盘被邪月谷攻占之后,刘家一些年轻的弟子便被送到这里来充当矿奴了。 严格说起来,陆叶与刘氏这两兄弟也算是同命相连。 网站内容更新慢,请下载爱阅app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我有没有说过,别让我再看到你们,否则宰了你们!陆叶说话间,随手从地上捡起一块石头,狠狠砸了下去。 这一下砸的不轻,刘氏老二只哼了一声,便直接被砸晕过去。 陆叶又朝之前被他打伤的刘老大走去。 下载爱阅小说看最新内容 刘老大额头都被打烂了,鲜血模糊了双眼,隐约见到陆叶朝他行来,吓得连滚带爬:饶命啊,我兄弟二人不知道是你过来了,还以为是旁人饶命啊! 刘氏兄弟二人鬼鬼祟祟埋伏在矿道出口前,自然是没安什么好心。 这两人在被抓来之前,俱都是娇生惯养之辈,哪怕成了矿奴,也不愿吃苦,可是矿奴身份低贱,邪月谷的人根本不把矿奴当人看,没有矿石兑换贡献的话,根本换取不到吃食。 所以这两兄弟便经常蹲在矿道的某个出口前,打劫那些落单的矿奴,不少人因此倒霉,不但每日辛苦开采的矿石被劫走,还被打个半死。 看最新正确内容,请下载爱阅小说 上次他们就是想打劫陆叶,结果不是对手,被教训了一顿。 不曾想,这才没几天,又碰到这两兄弟了。 一样米养百样人,矿奴中有如刘氏兄弟这般好吃懒做之辈,也有如陆叶这样心怀梦想之人。 这一年来,陆叶通过矿石兑换到的贡献,除了保证每日的温饱之外,皆都换取了气血丹服用。 林林总总他服用了不下三十枚气血丹。 这就造就了陆叶强于绝大多数矿奴的体魄,虽然他的体型不算壮硕,可身躯内蕴藏的力量,已经胜过普通人。 对付两个好吃懒做的矿奴,自然不在话下。 刘老大还在告饶,陆叶只当没听见,一把抓住他的头发,扬起另一手的石头,狠狠砸了下去。 一年多的矿奴生涯,陆叶见过太多惨剧,早就明白一个道理,在这人吃人的世界,任何怜悯和同情都是没有用处的。 矿奴们也不是一片和睦,来自不同势力的矿奴注定没办法团结起来,为了一块上好的矿石,矿奴们经常会打的头破血流。 矿道中每天都会死人,每走一段距离,就能看到一具散落在地上的枯骨。 因为被人打劫而饿死的矿奴不在少数。 刘老大应声而倒。 陆叶捡回自己的矿镐,重新背上矿篓,迈步朝出口行去,他没有杀刘氏兄弟,倒不是心慈手软,而是受伤的矿奴在这里一般都活不了多久。 下载爱阅小说看最新内容 才走没几步,出口处忽然慌慌张张冲进来一个人。 下载爱阅小说看最新完整内容 滚开!那人低喝着,一巴掌朝陆叶扫了过来。 这一瞬间,陆叶遍体生寒,只因他看到对方掌心中有淡蓝色的光芒流过。 那是灵力的光芒,换句话说,对他出手的是一个修士! 开启灵窍才有修行的资格,才有资格被称为修士。 下载爱阅小说看最新内容 修士的灵力是一种极为神奇的力量,陆叶曾见过邪月谷的一位修士出手,虽没有太强的威势,但那人只是轻轻一掌,便拍碎了一块矿石,正是见过那神奇的一幕,陆叶才下定决心,一定要开启自身灵窍,成为一名修士。 他也曾暗暗评估过,哪怕邪月谷修为最低的修士,也能轻松吊打十个自己。 所以在察觉到朝自己出手的是一位修士的时候,陆叶便知自己要大难临头了。 生死危机关头,他硬生生止住步伐,猛地往后跃去。 胸膛一麻,骨折的声音响起,陆叶应声倒飞,跌倒在地。 剧烈的疼痛让他头脑清醒不少,在意识到自己还活着之后,他立刻起身。 咦!出手的那个修士有些惊讶,刚才那一掌他虽然没有用全力,只是随手拍出,但也不应该是矿奴能够承受的。 借着微光看清矿奴的容貌,脱口道:陆叶? 陆叶此刻已经摆出转身逃跑的姿势,听得声音之后也愕然至极:杨管事? 这个姓杨的修士是矿上的一个小管事,陆叶时常会与他打交道,因为气血丹就是从他手上兑换来的,所以彼此间也算熟稔。 杨管事很看好陆叶,毕竟如他这般能吃苦耐劳的矿奴很少见。 下载爱阅小说看最新完整内容 不过看好归看好,并没有什么特别的优待,一日没有开窍,陆叶这样的凡人与修士之间都有难以逾越的鸿沟。 在认出陆叶之后,杨管事对于自己一掌没能拍死对方的事就释然了,陆叶这一年来从他手上兑换了不少气血丹,身体素质本就比一般的矿奴强,再加上他只是随手一击,没有要刻意杀人,对方能活下来并不奇怪。 杨管事对面处,陆叶心中直打鼓。 邪月谷的修士一般不会理会矿奴的死活,他们也知道矿奴在矿脉之中会经常发生打架斗殴的事,除非被他们碰见,否则基本不做理会。 陆叶这边才把刘氏兄弟打的头破血流,昏倒在地,转头杨管事就拍了他一掌,在陆叶看来,这分明是杨管事在教训自己。 看最新正确内容,请下载爱阅小说。不过很快他又觉得不对,因为杨管事冲进来的时候神色慌慌张张,不像是在为刘氏兄弟出头的样子。 下载爱阅小说看最新内容 网站内容更新慢,请下载爱阅app阅读最新章节内容。下载爱阅app,阅读体验更加。就在他胡思乱想的时候,杨管事已经露出惊喜的神色,似乎在这里碰到陆叶是什么好事,欺身上前,一把抓住陆叶的肩膀:跟我走!“ 第四十二章 茅剃头的贴身保镖 “你谁啊?” 刘四儿眨巴几下眼睛,老实巴交的说道:“如果你真是上知天文下知地理,能掐会算,我们大头领自然会拜你为军师。 可是,我看你这人相貌还算凑合,就是有点爱吹牛。” 青衣书生自然... 昏暗潮湿的矿道中,陆叶背着矿篓,手中提着矿镐,一步步朝前行去。 网站内容不对,请下载爱阅app阅读正确内容。少年的表情有些忧伤,双目聚焦在面前的空处,似在盯着什么东西。 外人看来,陆叶前方空无一物,但实际上在少年的视野中,却能看到一个半透明的影子。 那像是一棵树的影子,灰蒙蒙的,叫人看不真切,枝叶繁茂,树杈从树身三分之一的位置朝左右分开,支撑起一个半圆形的树冠。 来到这个叫九州的世界已经一年多时间,陆叶至今没搞明白这到底是什么东西,他只知道当自己的注意力足够集中的时候,这棵影子树就有几率出现在视野中,而且别人完全不会察觉。 真是悲催的人生。少年一声叹息。 一年前,他突兀地在这个陌生的世界醒来,还不等他熟悉下环境,所处的势力便被一伙贼人攻占了,很多人被杀,他与另外一些年轻的男女成了那伙贼人的俘虏,然后被送进了这处矿脉,成为一名低贱的矿奴。 事后他才从旁人的零散交谈中得知,他所处的势力是隶属浩天盟,一个叫做玄天宗的宗门。 这个宗门的名字听起来炫酷狂霸,但实际上只是个不入流的小宗门。 攻占玄天宗的,是万魔岭麾下的邪月谷。 浩天盟,万魔岭,是这个世界的两大阵营组织,俱都由无数大小势力联合形成,互相倾轧拼斗,意图彻底消灭对方,据说已经持续数百年。 在陆叶看来,这样的争斗简单来说就是守序阵营与邪恶阵营的对抗,他只是不小心被卷入了这样的对抗大潮中。 历年来九州大陆战火纷飞,每年都有如玄天宗这样的小势力被连根拔起,但很快又有更多的势力如雨后春笋般冒出,占据各处地盘,让局势变得更加混乱。 矿奴就矿奴吧陆叶自我安慰一声,比较起那些被杀的人,他好歹还活着。 能活下来并非他有什么特别的本领,而是邪月谷需要一些杂役做事,如陆叶这样没有修为在身,年纪尚轻的人,无疑是最好的选择。 事实上,这一处矿脉中的矿奴,不单单只有玄天宗的人,还有其他一些小家族,小宗门的弟子。 邪月谷实力不弱,这些年来攻占了不少地盘,这些地盘上原本的势力自然都被覆灭,其中一些可用的人手被邪月谷送往各处奴役。 这些人无一例外都有一个特点,还没有开窍,没有修为在身,所以很好控制。 九州大陆有一句话,妖不开窍难化形,人不开窍难修行。 想要修行,需得开灵窍,只有开了灵窍,才有修行的资格。 开灵窍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普通人中经过系统的锻炼后能开启灵窍的,不过百一左右,若是出身修行家族或者宗门的,有长辈指点,这个比例可能会高一些。 陆叶没能开启自身的灵窍,所以只能在这昏暗的矿道中挖矿为生。 不过矿奴并非没有出路,若是能开窍成功,找到管事之人往上报备的话,便有机会参加一项考核,考核成功了,就可以成为邪月谷弟子。 然而矿奴中能开窍者寥寥无几,在这昏暗的环境中整日劳作,连饭都吃不饱,如何还能开窍。 所以基本九成九的矿奴都已经认命,每日辛苦劳作,只为一顿饱饭。 陆叶对玄天宗没有什么归属感,毕竟刚来到这个世界,玄天宗就被灭了,宗内那些人谁是谁他都不认识。 他也不想成为什么邪月谷的弟子,这不是个正经的势力,单听名字就给人一种邪恶感,早晚要凉。 但总不能一辈子窝在这里当矿奴,那成何体统,好歹他也是新时代的精英人士,做人要是没有梦想跟咸鱼有什么区别。 所以这一年来他一直在努力开窍,原本他以为唯有自己能看到的影子树能给他提供一些奇妙的帮助,可直到现在,这影子树也依然只是一道影子,莫说什么帮助,有时候还会影响他的视力。 陆叶严重怀疑是不是自己的眼睛出了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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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总不能一辈子窝在这里当矿奴,那成何体统,好歹他也是新时代的精英人士,做人要是没有梦想跟咸鱼有什么区别。 所以这一年来他一直在努力开窍,原本他以为唯有自己能看到的影子树能给他提供一些奇妙的帮助,可直到现在,这影子树也依然只是一道影子,莫说什么帮助,有时候还会影响他的视力。 陆叶严重怀疑是不是自己的眼睛出了问题。 下载爱阅小说看最新内容 转过一道弯,远方出现一点微弱的光芒,那是矿道的出口之一。 下载爱阅小说看最新内容 今日收获不错,将矿篓里的矿石上缴,应该能得三点贡献,算上前几日积累的,约莫有十二点了,两点拿来换两个馒头,剩下的十点刚好够换一枚气血丹。 下载爱阅小说看最新内容 气血丹是一种很低级的丹药,并非辅助开窍之物,但是想要开窍,就必须得气血充盈才行,气血丹虽然低级,却正适合陆叶这样没开窍的人使用。 邪月谷之所以愿意拿出气血丹,也并非善心发作,而是他们深谙人心之道,这最廉价低级的丹药可以让心怀希望之人愈发努力挖矿。 比如陆叶每日就很勤劳。 距离矿道出口还有三十丈,陆叶的目光不经意地瞥过左前方的一个角落,那里有一块巨石横亘。 他脚步不停,继续朝前走着,直到十丈左右,才将背负在身后的矿篓放下,紧了紧手中的矿镐,又从矿篓里取出一块大小适中的石头,稍稍掂量了一下。 下载爱阅小说看最新内容 下一刻,他朝着那块巨石奔跑起来,临近巨石前,侧身滑步,一脚踏在矿道的岩壁上,整个人借助反弹的力道对着巨石后方俯冲而下,犹如一只矫健的猎豹。 两道身影正半蹲在巨石后方,借助巨石遮掩身形,浑没想到来人竟会发现他们的踪迹。 听到动静,再看见陆叶想要起身已经来不及了。 在两人惊恐的注视下,陆叶抬手扔出了手中的矿石,正中其中一人的鼻梁,那人当即啊呀一声惨呼,仰面倒在地上,面上鲜血直流。 陆叶另一手的矿镐再度出手,却没打中第二人,那人反应不错,偏头躲过了。 然而陆叶已经冲到他面前,一脚踹下,正中对方小腹,那人顿时满面痛楚,跌飞出去,跪倒在地,一口酸水吐了出来。 陆叶迈步上前,一手揪住了对方的头发,看清了对方的面容,冷笑一声:我道是谁,原来是你们兄弟两个! 这两人他认识,是一个刘氏家族的弟子,刘氏所在的地盘被邪月谷攻占之后,刘家一些年轻的弟子便被送到这里来充当矿奴了。 严格说起来,陆叶与刘氏这两兄弟也算是同命相连。 网站内容更新慢,请下载爱阅app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我有没有说过,别让我再看到你们,否则宰了你们!陆叶说话间,随手从地上捡起一块石头,狠狠砸了下去。 这一下砸的不轻,刘氏老二只哼了一声,便直接被砸晕过去。 陆叶又朝之前被他打伤的刘老大走去。 下载爱阅小说看最新内容 刘老大额头都被打烂了,鲜血模糊了双眼,隐约见到陆叶朝他行来,吓得连滚带爬:饶命啊,我兄弟二人不知道是你过来了,还以为是旁人饶命啊! 刘氏兄弟二人鬼鬼祟祟埋伏在矿道出口前,自然是没安什么好心。 这两人在被抓来之前,俱都是娇生惯养之辈,哪怕成了矿奴,也不愿吃苦,可是矿奴身份低贱,邪月谷的人根本不把矿奴当人看,没有矿石兑换贡献的话,根本换取不到吃食。 所以这两兄弟便经常蹲在矿道的某个出口前,打劫那些落单的矿奴,不少人因此倒霉,不但每日辛苦开采的矿石被劫走,还被打个半死。 看最新正确内容,请下载爱阅小说 上次他们就是想打劫陆叶,结果不是对手,被教训了一顿。 不曾想,这才没几天,又碰到这两兄弟了。 一样米养百样人,矿奴中有如刘氏兄弟这般好吃懒做之辈,也有如陆叶这样心怀梦想之人。 这一年来,陆叶通过矿石兑换到的贡献,除了保证每日的温饱之外,皆都换取了气血丹服用。 林林总总他服用了不下三十枚气血丹。 这就造就了陆叶强于绝大多数矿奴的体魄,虽然他的体型不算壮硕,可身躯内蕴藏的力量,已经胜过普通人。 对付两个好吃懒做的矿奴,自然不在话下。 刘老大还在告饶,陆叶只当没听见,一把抓住他的头发,扬起另一手的石头,狠狠砸了下去。 一年多的矿奴生涯,陆叶见过太多惨剧,早就明白一个道理,在这人吃人的世界,任何怜悯和同情都是没有用处的。 矿奴们也不是一片和睦,来自不同势力的矿奴注定没办法团结起来,为了一块上好的矿石,矿奴们经常会打的头破血流。 矿道中每天都会死人,每走一段距离,就能看到一具散落在地上的枯骨。 因为被人打劫而饿死的矿奴不在少数。 刘老大应声而倒。 陆叶捡回自己的矿镐,重新背上矿篓,迈步朝出口行去,他没有杀刘氏兄弟,倒不是心慈手软,而是受伤的矿奴在这里一般都活不了多久。 下载爱阅小说看最新内容 才走没几步,出口处忽然慌慌张张冲进来一个人。 下载爱阅小说看最新完整内容 滚开!那人低喝着,一巴掌朝陆叶扫了过来。 这一瞬间,陆叶遍体生寒,只因他看到对方掌心中有淡蓝色的光芒流过。 那是灵力的光芒,换句话说,对他出手的是一个修士! 开启灵窍才有修行的资格,才有资格被称为修士。 下载爱阅小说看最新内容 修士的灵力是一种极为神奇的力量,陆叶曾见过邪月谷的一位修士出手,虽没有太强的威势,但那人只是轻轻一掌,便拍碎了一块矿石,正是见过那神奇的一幕,陆叶才下定决心,一定要开启自身灵窍,成为一名修士。 他也曾暗暗评估过,哪怕邪月谷修为最低的修士,也能轻松吊打十个自己。 所以在察觉到朝自己出手的是一位修士的时候,陆叶便知自己要大难临头了。 生死危机关头,他硬生生止住步伐,猛地往后跃去。 胸膛一麻,骨折的声音响起,陆叶应声倒飞,跌倒在地。 剧烈的疼痛让他头脑清醒不少,在意识到自己还活着之后,他立刻起身。 咦!出手的那个修士有些惊讶,刚才那一掌他虽然没有用全力,只是随手拍出,但也不应该是矿奴能够承受的。 借着微光看清矿奴的容貌,脱口道:陆叶? 陆叶此刻已经摆出转身逃跑的姿势,听得声音之后也愕然至极:杨管事? 这个姓杨的修士是矿上的一个小管事,陆叶时常会与他打交道,因为气血丹就是从他手上兑换来的,所以彼此间也算熟稔。 杨管事很看好陆叶,毕竟如他这般能吃苦耐劳的矿奴很少见。 下载爱阅小说看最新完整内容 不过看好归看好,并没有什么特别的优待,一日没有开窍,陆叶这样的凡人与修士之间都有难以逾越的鸿沟。 在认出陆叶之后,杨管事对于自己一掌没能拍死对方的事就释然了,陆叶这一年来从他手上兑换了不少气血丹,身体素质本就比一般的矿奴强,再加上他只是随手一击,没有要刻意杀人,对方能活下来并不奇怪。 杨管事对面处,陆叶心中直打鼓。 邪月谷的修士一般不会理会矿奴的死活,他们也知道矿奴在矿脉之中会经常发生打架斗殴的事,除非被他们碰见,否则基本不做理会。 陆叶这边才把刘氏兄弟打的头破血流,昏倒在地,转头杨管事就拍了他一掌,在陆叶看来,这分明是杨管事在教训自己。 看最新正确内容,请下载爱阅小说。不过很快他又觉得不对,因为杨管事冲进来的时候神色慌慌张张,不像是在为刘氏兄弟出头的样子。 下载爱阅小说看最新内容 网站内容更新慢,请下载爱阅app阅读最新章节内容。下载爱阅app,阅读体验更加。就在他胡思乱想的时候,杨管事已经露出惊喜的神色,似乎在这里碰到陆叶是什么好事,欺身上前,一把抓住陆叶的肩膀:跟我走!“ 第四十三章 你想不想当皇帝? 李三娘,竟然是李三才的孙女? 茅元仪的脸色,终于凝重起来,他郑重其事的躬身施礼,拱手说道“姑娘,小生之前言语之间多有冒犯,还请海涵一二。 李三才老大人,&nbp;&nbp;曾经指点过我易理之学。 只可惜,老大人夹在东林党、浙党、楚党、晋党、阉党之间,从未有过一日消停,这才导致其被先帝所不喜,有两三次入阁大学士的机会,却终于未能如愿。 想不到,他前几年去世后,家道竟然沦落至此……” 李三娘抱拳,&nbp;&nbp;默然不语。 茅元仪叹一口气,不再言语了。 想不到,当年风云数十年的大明名臣,其后辈的遭遇竟然成为江湖人物,还真是令人喟然。 茅元仪觉得,李三才这人有经略大才,为官还算清廉,不过太爱惜自己的名声,所以,既不肯靠拢当时的东林党、楚党、浙党等,也不愿投靠阉党。 故而,这才被多方攻击。 只有东林党人为其极力辩护,并未其遭受的皇帝冷落与不公而奔走。 不得不说,正是东林党人的表面抬举,才是李三才饱受皇帝冷落的主要原因之一…… …… “姑娘出身官宦人家,饱读诗书,颇通易理之学,&nbp;&nbp;怎么流落江湖了?” 大半个时辰后,&nbp;&nbp;茅元仪啃掉一整条獐兔腿烤肉,&nbp;&nbp;突然问道“我只听说,李大人在万历三年时,终于受皇帝启用,授金陵户部尚书,却不料在上任前病逝。 实在令人叹惋。” “祖父并非病逝,而是被人所谋害。” 几大口热乎乎的烤肉下肚,李三娘的脸色渐渐好转,不仅不再苍白无血色,而且其两颊还出现一抹嫣然血色,更增其清丽淡雅之色。 茅元仪凝视片刻,问道“被人谋害?” “对,就是被当今草包皇帝、昔日的信王朱由检所谋害,这才致使祖父他老人家上任前暴病辞世……”李三娘说的咬牙切齿,似乎恨不得将远在京师之地的草包皇帝撕咬几口方才解恨。 茅元仪却听得微微皱眉。 李三才在天启三年暴病身亡,未能去金陵上任户部尚书。 天启三年,身为信王的朱由检还是一个十二三岁的少年,因为其母后出身低贱卑微,&nbp;&nbp;根本就没人注意到其存在,就算是在老朱家的嫡系血亲中,都很不受人待见…… 此事,怎么跟草包皇帝有牵扯? 其中必有什么缘故吧? 茅元仪沉吟几声,道“姑娘说李三才大人的暴病,与草包皇帝朱由检有关,可有什么根据或这证据?你要知道,李大人暴病之时,信王才是一名十二三岁的少年; 而且,在皇室血脉中,还很不受人待见……” “妾身自然有证据,这种事情,岂敢信口胡说、血口喷人!”李三娘说的很肯定。 茅元仪伸手“拿出证据来。” “如果有真凭实据,证明草包皇帝害死你祖父李三才,小生为你报仇雪恨,想办法骗他离开京城,让你刺杀他七八次; 若如真凭实据,还是想办法寻找真凶吧。” 看着茅元仪油腻腻的手,李三娘咬着嘴唇,迟疑片刻,伸手入怀,摸出一个小小的荷包。 然后,当着茅元仪的面,小心翼翼的打开荷包,从里面抽出一样小物品。 “看看这个,是不是信王的东西?” 茅元仪两只手因为烤肉时沾满油污,所以,他没有伸手去接,而是微微侧身,仔细看一眼那件“信王的信物”。 突然笑了。 “傻姑娘,这玩意你也当真?” “这是信王的书信,令我祖父自己决断赴死,莫要再耽误大明朝,岂能有假?” 李三娘一脸愕然,问道“莫非,你是草包皇帝的人?你想为他洗脱罪名?” 茅元仪笑了笑,温言说道“不说我是不是草包皇帝的人,先说你这封伪造的信王书信吧,当年他才十二三岁的一个少年,而且,因为生母出身卑贱,在皇室血亲中很不受人待见; 在很长一段时间,他就像一个透明人一样,虽然身在皇室,实际上,连普通百姓人家的孩童都颇为不如。 而且,据我所知,他自幼聪慧,喜好读书,对国家大事根本就没放在心上。 后来,他的那位木匠皇帝哥哥驾崩之际,因为无后,这才下了一道遗诏立其为储君。 当然,其中也有东林党、楚党、浙党、晋党与阉党之间的权力博弈和平衡,说不得,很有可能是那些个大明朝的读书人们制造出来的一位草包皇帝而已。 不过,你说他在天启三年便插手朝政,我可以明确告诉你,不可能。” 这一次,轮到李三娘发呆了。 当年,祖父出事后,就在家里一团乱糟糟、准备后事之时,她父亲郑重其事的将这件事物交给她,让她想办法脱身后,先去终南山深处拜师学艺。 她连夜被一辆驴车送进深山。 然后,在三个月后,便接到消息,就在祖父李三才出殡当夜,李家遭受灭顶之灾,被一伙蒙面人血洗,上下百余口人,竟无一人得以幸免…… 后来,她学艺出山,四处寻访、探查,终于搞清楚,自己手里的这件“密函”乃昔日信王、当下的大明皇帝朱由检的“手笔”。 于是,她开始游走江湖,一心想要刺杀草包皇帝,为李家的百余条性命报仇雪恨…… “等等,你等等!” 就在此时,茅元仪突然出声,有些疑惑的问道“你说你是天启三年才去学艺,当时你多大岁数?” “十六岁。” “天启三年,你十六岁,天启七年木匠皇帝驾崩,草包皇帝登基,这才崇祯二年,满打满算,你才二十二岁吧? 可是,你之前说你死了男人成为寡妇? 这其中,时间对不上啊?” 茅元仪很认真的上下打量着李三娘,再一次摇头说道“年纪对不上。” 李三娘伸手摸着自己的脸颊,皱眉问道“怎么对不上?难道,我很老吗?” “不,你太年轻。” 茅元仪正色说道“刚开始看见你,觉得你应该是三十四五岁的样子,后来,发现你不过三十岁左右,可是现在看上去,却不过十七八岁的样子。 好奇怪,难道是我眼花了?” 说着话,他还作势揉一揉自己的双目,再次看着李三娘的脸庞。 李三娘俏脸微红,低声说道“其实,所谓的死了男人成为寡妇,都是我为了行走江湖方便,胡乱编出来的……” 茅元仪这才点头,笑道“哈哈,幸好我还算精明,差点都被你这小丫头给哄骗过去了。 对了,说正事。 以我的看法,你们李家发生的血案,应该与草包皇帝没有任何关系,这一点,我可以十分肯定的告诉你。 你手中所谓信王的密函…… 你展开来,我再瞅一眼,此事颇为蹊跷,我都有些迷糊了。” 李三娘将手中信函展开,凑到茅元仪面前,让他仔细看过。 “……公之大才,岂不知盐铁矿税为国之根本乎……公请免南方矿税,名为安民,实则害民,误国,坑天下苍生也……” 寥寥七八句话,有理有据,有条不紊,果然颇有一丝王霸之气。 “没有落款?” 茅元仪注意到,这封“密函”的最后,只有一个端端正正的“检”字,盖一方拇指大小的印信,再无其他。 “即便此信函为昔日信王所写,但内容只谈及南方矿税之事,并无其他内容,姑娘如何肯定,李家惨案与信王有关?” “此外,据我所知,信王的笔迹……咳咳,对不上啊。” 茅元仪对草包皇帝的“墨宝”可算是极为熟悉,那种狗爬虫蠕的书法,简直惨不忍睹,与眼前这封书信的笔迹根本就不是一回事。 “算了算了,这种破案子的事情,还是留给你自己吧。” 茅元仪侧头想了又想,笑着摆摆手,道“等你以后制服草包皇帝,用剑顶着他的咽喉时,就好好盘问一下,当年他还做过那些糊涂事。 咱们抓紧时间撸串。 等吃饱喝足了,还要去二龙山单挑张献忠呢,哈哈哈。” 听了茅元仪的分析,李三娘心中尚存疑惑,却也不再纠缠草包皇帝之事,心情也渐渐好转起来,开始大口吞嚼烤肉。 看着比自己还能吃肉的李三娘,茅元仪心情舒畅,忍不住就想吟诗一首。 不过,憋了半天,却终于还是没憋出一个像样的华丽辞藻出来。 跟随草包皇帝日久,他觉得自己除了越来越会打仗,原本的一些读书人的底蕴竟越来越少,不仅说话粗鲁不堪,心中所想,目中所视,都变得有些俗气起来…… 罢了,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跟着一位草包皇帝,还能有什么出息,还是想想怎么好好造反打仗吧…… …… 临近中午时分,天气热的厉害,山林间的鸟雀哑了声。 虫鸣之声,却偏生十分起劲。 院子里,一条大黄狗耷拉着舌头,有气无力的趴伏在地上,时不时的朝天空吠叫几下,好像在抱怨老天爷咋弄的,这么热的天儿,还让不让狗活了。 同样的,山寨里的那些贼匪们,各自寻找树荫、山崖等阴凉地方,三三两两的歪在地上,没一点的精气神。 一座最为高大的石头房子里,黄虎张献忠却一脸的狠厉之气。 飞报传来,前两日派出去抓捕李三娘的两队人马,全军覆没,竟然是起了内讧相互厮杀,竟无一人幸免。 据那名山寨探子的飞报,那些人的死状极为惨烈,每一个人脸上,带着一抹古怪的笑容,就好像中了某种奇怪的毒药…… 杀人者,必然是高人。 根本就没怎么动手,随随便便的,就让他的七八十名手下死了个精光,而且,还是那种自己人杀自己人! 汪汪汪! 院子里,那条大黄狗朝天空叫唤几声,从这个树荫下,换到另一片树荫下,却始终无法安静下来。 “娘的,连一条狗都养不熟,汪汪汪的咬啊咬,咬你!” 张献忠一阵发燥,就觉得牙根痒痒的不行。 就是那种恨不得撕下一块血肉,往死里咬,三五下咬成渣渣,咬成肉泥,连同血水子、骨头渣子都吞入腹中,似乎才能解恨吧! “来人!” 张献忠也热,光着膀子,怒吼一声。 过了十几个呼吸后,一条精壮汉子方才推开石头房子的大门,小心翼翼的走进来,躬身说道“大……大头领,有何吩咐?” “吩咐,吩咐你娘!” 张献忠看着手下唯唯诺诺的样子,活脱脱就是一条狗腿子、软骨头、没出息的软蛋,忍不住就火冒三丈。 他一跃而起,照着手下人的肚子,狠狠的就是一脚,将那条精壮大汉踢出去七八步,在地上打了几个滚,最后被粗粝的石壁挡住。 “还不给老子死起来!” 看着手下哼哼唧唧的半天爬不起来,张献忠愈发恼怒,顺手拔出一把弯刀。 “嚓”的一声轻响。 他面前的一张松木桌子,就被一刀两断,上面的酒碗、时令水果拼盘等,叮叮当当碎了一地。 “废物,都是废物!” “还不给老子爬起来!” “信不信老子将你剁了喂狗?” 那条精壮汉子赶紧从地上爬起来,强打着精神,快步来到张献忠面前,单膝跪地,道“请大头领责罚!” 张献忠突然叹一口气。 他的怒火来的快,但消失的也很快,连他自己都觉得有些过分,自己最近的心境有点问题,似乎是中了魔怔一般,忍不住就像杀人。 但在手下人面前,却还不能表现出来。 “罢了,是铁老二、刘四儿那两队畜生不争气,七八十号人对付一个重伤的婆娘,竟然还被全部反杀,一个人都没有逃回来,你说说,他们是不是废物? 他们该不该死!” 说着话,张献忠再一次觉得牙痒痒,心神有点失控。 他索性闭上嘴,不再言语。 自从上次在草原上被北蛮巫师暗算一次,他就开始时不时的出现心神失守状态,而且,随着时间慢慢推移,这种病症愈发剧烈,他都快压制不住了。 ‘都怪那个狗屁李公子,娘的,要不是帮他去贩马,老子能落得这般下场?’ ‘还有那个草包皇帝,老子恨不得弄死他狗日的……’ 怒不可遏的坐在一张虎皮上,张献忠再一次将目光盯向眼前的精壮汉子,冷声说道“江八杠,你想不想当皇帝?” 。 第四十四章 孺子可教也 江八杠听到张献忠的话,膝盖猛的一软,差点就跌倒在地。 大头领的话,实在太过骇人。 ‘想不想当皇帝……’ 这种话,这种事,作为一名合格的山贼,打心眼里就没敢想过。 “大头领……小的罪该万死!” “大头领,&nbp;&nbp;不,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江八杠没读过书,但最喜欢听戏文,大明朝时的杂耍、鼓子词、以及各类传奇类戏文颇为流行,无论是官家还是江湖上,封神榜、穆天子传、风尘三侠传以及唐宋传奇小说话本,被江湖艺人改头换面后,&nbp;&nbp;十分的繁荣。 故而,一些大逆不道的话语,&nbp;&nbp;完全可以藉由古人的口说出来。 吾皇万岁之类的话,便是如此。 江八杠是无心之举,脑子一时转不过来,不知该如何去面对自己的‘大头领’。 可这话听在张献忠耳朵里,却是说不出的古怪与舒坦。 “吾皇万岁、万万岁么……” 张献忠一颗躁动的心,突然平复下来,他瞬间觉得自己心情舒畅,骨头缝里,似乎都在往出渗透着一股子令人心醉神迷的富贵气息。 “江爱卿,平身。” 张献忠缓缓坐回到虎皮上,端起一碗劣酒,浅饮一口,双目如电,颇有意味的瞅着江八杠,心里突然有了主意 “江爱卿,你刚才说的话,朕听在耳朵里很舒服,&nbp;&nbp;那就再说几句呗。” 江八杠愕然抬头。 这就、真的成皇帝万岁爷了? 这可是诛灭九族、大逆不道、足以抽筋剥皮、挫骨扬灰……的死罪啊! 要知道,在大明一朝,因为太祖皇帝朱元璋的缘故,历代皇帝对一些起兵造反的百姓人甚为宽厚,即便是被官府捉了去,最多也就砍头示众罢了。 很少有因为当贼匪,而被诛灭九族拖累家人者。 可是,这一旦称了皇帝…… 嘶!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江八杠高声呼喊,学着戏文上的样子,三叩九拜,山呼万岁,并像模像样的起身,向后退出三五步,再次跪倒在地 “臣,江八杠,恭贺真龙天子皇帝万岁岁大头领登基!”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张献忠舒服的呻吟一声,忍不住就摆摆手,温言笑道“江爱卿,&nbp;&nbp;平身,&nbp;&nbp;平身吧。” 这种感觉,简直太酸爽了。 比昔日在北蛮之地,&nbp;&nbp;贩马、买马、倒马、盗马、睡别人老婆爽多了! 既然想当皇帝,就要有点皇帝的样子,起码,先得弄上三宫六院七十二妃子三千六百宫娥嫔妃什么的吧? 另外,至少还得一群忠心耿耿的臣子啊…… 张献忠微眯着眼,垂头看着跪伏在地上不敢抬头的江八杠,心里慢慢活泛起来“江爱卿,你先起来吧; 朕今后是要登基大位、一统江湖…… 咳咳,是要一统江山的,免不了到时候封赏群臣、大赦天下,到时候,你江八杠将是朕的开国第一功臣,是要被钉在凌烟阁的柱子上的大人物啊!” 江八杠脖子一缩,心里头猛的一紧。 被钉在……凌烟阁的柱子上…… 听着有些瘆人啊。 不过,偏生想想就激动兴奋的不行,忍不住就像再磕几个头。 看着连连磕头的江八杠,黄虎张献忠哈哈大笑,心情大畅,端起一碗劣酒,一饮而尽“好,好酒啊,真是好酒啊!” 奈何他实在没什么文化,本来想说几句豪言壮语的,不过,话到嘴边,便成了一连串粗鲁不堪的好好好。 这不影响张献忠、江八杠君臣二人的心情。 “来来来,江爱卿,朕赐你一碗酒,回头你捉摸一下,如何让大家伙都行动起来,为我大……国尽心竭力、精忠报国!” 江八杠连连称是。 有些太过厉害的话,他二人只是在戏文中听过,故而,只能挑拣一些耳熟能详的话,反反复复的说着。 却也不怎么厌烦…… …… 数十里山路崎岖。 茅元仪、李三娘二人走走停停,说说笑笑,不时的停下脚步极目远眺,犹如观看风景的游人那般,十分的散淡而写意。 故而,直到傍晚时,方才来到二龙山。 “奇怪,这山寨外围怎么没有岗哨?这个张献忠,简直太不像话了,哪有这么当山大王的,简直就是胡闹嘛!” 茅元仪背负双手,缓步走进山寨。 他信步走着,好整以暇的查看着,就像回到自己的兵营,时而点头微笑,时而摇头苦笑,时而眉头微皱,口中骂骂咧咧的,无外乎‘军纪废弛,太不像话了’…… 李三娘则一声不吭的跟在茅元仪身后。 她的两只手藏于袖中,紧紧攥着两把可以连发的短枪,一颗心都快要提到嗓子眼上了。 这个茅元仪,胆子太大了。 二龙山是什么地方? 名为山寨,其实,里头高手如云,至少有三五百名精壮汉子,就连一般的州县衙门都不敢正眼去瞧。 如此大大咧咧的闯进来,分明就是飞蛾扑火。 “李姑娘,你说说,这个二龙山也太不像话了,很多关隘、箭塔、吊楼上,都应该摆布一些弓弩手、瞭望手之类的; 另外,那些山石、密林,更需要安排一些暗哨,防备有人偷袭。 同时,在大军驻扎的地方,还要考虑饮水、退路、可以绕行到敌方后面捅菊花的密道等,也可以设置几座像样的阵图,这样才能做到进退有度、攻防兼备。 这个张献忠,太令人失望了……” 李三娘“……” 好吧,这书呆子本来就有些痴呆傻,尤其在思量行军打仗等事时,更是一副胸有百万雄兵的自信,实在令人…… 就十分的离谱。 “喂,有没有活人啊?” 二人穿过两三道关隘,一路畅通无阻,一盏茶工夫后,便来到一座寨中寨前。 高大险峻的石头关隘上,空无一人,寨门却是紧紧关闭着的。 茅元仪站在山门前,喊了嗓子,便寻一块干净些的石头,一屁股坐下来,从肩头解下行囊,从里面摸出两块用油纸包裹严实的獐兔烤肉,递给李三娘一块。 另外,他解下紫皮葫芦,拔开塞子后递给李三娘“来,大热天的走这么多山路,喝几口酒,解解渴。” 李三娘略一犹豫,接过紫皮葫芦,浅饮几小口,道“多谢先生。” “哎呀,你这姑娘怎么就不改口,小生有那么沧桑?真是的!”嘀嘀咕咕的说着话,茅剃头接过紫皮葫芦,开始慢条斯理的吃肉喝酒。 “这山寨的地理位置不错,易守难攻,而且,后山有三条小路可通向秦岭余脉深处,若能善加利用,完全可以作为一处军事要地。 进可攻打庆阳府、西安府,直取关中、陇东之地。 退,则可攻取汉中、陇南乃至蜀中平原,足以自保也。” 李三娘默默啃着烤肉,没有应声。 “呔!来者何人?” “大胆狂徒,竟敢擅闯二龙山!” “快快快,快去禀告万岁爷,有人攻打山寨!” 茅元仪、李三娘“……”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尤其是茅元仪,陡然听到‘万岁爷’一句话,不由自主的想到草包皇帝朱由检。 可是…… 十几个呼吸后,张献忠在一帮小喽啰的拥戴下,缓步登上石头高墙,垂头看向好整以暇正在喝酒吃肉的茅元仪、李三娘二人,阴沉着脸不吭声。 刚刚才‘登基’不久,张献忠尚未想清楚,当皇帝的应该如何说话、行事,生怕被人笑话了去。 “喂,你们是什么人?” 一名‘大臣’爆喝一声,挥舞手中的大铁锤,倒也有几分威风凛凛的感觉。 “让你们皇帝出来说话,”茅元仪含一口酒水,将手上的油脂仔细清洗一番,淡然说道“我乃高人,昨夜观看天象,发现此处有金光闪耀、黄龙翻身; 山人掐指一算,料定此地这一二日间,应有真龙天子现身。 故而,携带小老婆前来投奔,想辅佐真龙天子建树那千秋基业、万古社稷,平扫天下,咸宁四海,威震宇内,成就那万世不朽之大功也!” 张献忠“……” 李三娘“……” 其他山寨小喽啰们,更是目瞪口呆,不知如何应答。 对方一看就是高人,搭不上话啊。 “这位、先生,请问高姓大名?”张献忠拱拱手,故作淡定的问道“先生言说此地有真龙天子现身,可是……实话?” 文绉绉的话,张献忠说不了几句。 当初,跟随李公子李岩在京师之地厮混时,更多的是打打人,耍耍狠,喝几杯花酒,强占几家黄花大闺女,半夜踢几家寡妇门而已。 只能说是京城小混混而已。 如今陡然之间‘登基称帝’,张献忠都不知道该怎么说话…… 尤其面对这来路神秘,一看就是高人中的高人,他的心里更是胸潮澎湃,激动的不知怎么办才好。 “陛下登基,没有军师,成何体统!” 茅元仪随意的瞅一眼张献忠,心中大致明白,眼前这位黑脸汉子,应该便是江湖人称黄虎的张献忠吧? 这么一个蠢货,也想当皇帝? 罢了,先糊弄着混一碗酒喝,回头指点一二,令其尝点甜头了,好成为他的造反好帮手。 当然,归根结底,是成为草包皇帝的小帮手。 啧啧,想想给草包皇帝弄出来一个“争夺”天下的对手,茅元仪心头大悦,忍不住捻须微笑,口中淡然说道“此事,甚善!” 张献忠“……” 高人说话,都是这么云遮雾罩的么? “先生……不,军师,请入寨!”张献忠恭恭敬敬的躬身抱拳,并喝令几名喽啰大开寨门,将茅元仪、李三娘二人迎接入寨。 “军师,请!” “军师,请坐!” “军师,请上座!” 茅元仪风轻云淡的走进去,左右环顾,眉头微皱,似乎在叹息着什么。 “军师……此山寨可有何不妥之处?”张献忠干笑两声,问道。 “何止不妥!” 茅元仪随手指点几处关隘,摇头叹道“若以此山寨为真龙天子潜邸,则需以大阵镇压,承迎天地之阴阳二气汇聚于此,用以滋养陛下之龙脉之气。 可是你们看看,这地方本为巽位,当有春夏秋冬之四季之气息传递进来,却有偏偏堆了一片乱石,如何能养的出一国之气运? 还有那边,本为坎离之间的位置,却又挖出一溜茅坑,整个山寨的污秽之气汇聚此地,只能是邪风四起,多有血光之灾降临山寨众人头上……” 一番玄之又玄的说辞,不要说几乎目不识丁的张献忠,就连熟知易理之学的李三娘,也是暗暗点头称赞。 “军师、此话当真?”张献忠眼角抽搐,涩声问道。 “在来到山寨之前,路上,我远观此地风水,赫然发现一团青色龙脉之气中,夹杂着两团猩红血色之气,间杂一些莫名之黑气; 陛下,此乃大凶之兆啊。” 茅元仪像模像样的拱拱手,然后便不再言语,只是负手而立,仰面向天,似乎在看着天空云朵被夕阳渐渐染红…… “军师救我!” 终于,张献忠心头折服,深深一躬,道“我……咳咳,朕不识字不读书,想要成就一番大事业,须得有军师这般大才辅佐。 放心,俺老张……朕情愿拜先生为军师,共襄盛举,夺取大明天下后,朕封你一字并肩王,与朕共享这百万里锦绣江山!” 渐渐的,张献忠进入状态,神情气势等,竟然发生悄然变化,还真有点草莽皇帝的架口。 这让茅元仪甚为欣慰。 ‘我茅剃头一个人造反,太累了,现在终于又扶持起来一个山大王皇帝,不知草包皇帝知晓后,会如何暴跳如雷却又无可奈何……’ 茅元仪呵呵笑了笑,道“既然要登基,便须有人有枪有钱有地盘,同时,更要有自己收买民心的一套说辞。 否则,谁吃饱了撑得慌,跟着你一个穷酸皇帝去造反打天下?” 言毕,茅元仪转身便欲下山。 张献忠心中大为惶然,赶紧上前,牵了茅元仪的手,咧嘴大笑道“军师的意思,俺明白,朕明白,哈哈哈……” 茅元仪叹一口气,反问一句“陛下明白什么了?” 张献忠“朕要与关中百姓约法三章!” 茅元仪点头,道“孺子可教也。” 。 第四十五章 牛刀小试 张献忠戏文记了半肚子,一旦进入‘皇帝’的角色,倒也有几分文采,让茅元仪深感欣慰。 “陛下果然是真龙天子也。” 茅元仪从行囊里拿出笔墨纸砚,让李三娘研墨,侧头问一句:“陛下,哪三章?” 张献忠沉吟几声,咧嘴笑道:“朕装了半肚子的学问,看看这会儿都要造反了,啼哩吐噜的,反倒一句话都想不起来。 军师,你就替俺想上三句哄人的话吧。” 茅元仪点头,道:“陛下贵为真龙天子,如何能说哄骗百姓的话?” 张献忠干笑几声,道:“哈哈哈,那就不哄人,不哄人还不行嘛!” 茅元仪:“当皇帝的不学会哄人,你哄鬼去?” 茅元仪冷笑一声,继续说道:“陛下不仅要学会哄人,还要学会哄鬼神、哄天地、哄宇宙四方,唯有如此,你才会成为真龙天子,否则,不过一条可怜爬虫而已。 我有约法三章,可让陛下称心如意,大展宏图,成就万年基业也。” 张献忠被茅元仪斥责几句,不怒反笑。 看看,这才是读书人。 这才是高人。 “来啊,杀鸡宰羊,摆宴设酒,犒赏军师!”张献忠一声令下,自有十几人轰然应诺,快步跑出去拾掇酒食了。 大家伙都是土匪,没什么文化。 打家劫舍,四处流窜,表面看去似乎风光无限,大碗喝酒大块吃肉,看谁不顺眼,半夜摸到大户人家的堡子里去一顿祸祸。 爽是爽,可就是没前途。 谁也不知道,哪一天时运不济,他们这些人会被官府捉了去砍了头,犹如一条死狗般被遗弃在乱坟岗上,任凭狼撕狗嚼,家人后代还要被人戳着脊梁骨好多年…… 现在好了。 大头领都‘登基称帝’了。 戏文上不是唱的好么,草头皇帝登了基,手下喽啰们自然免不了封王封侯,最不济,也该弄一个一品大官当当。 眼瞅着张献忠对他这位‘军师’开始有些服帖,茅元仪这才稳稳当当的坐下来,淡然说道:“陛下若真想成就一番大事业,山人愿辅佐一二。 这样吧,我先给你写下约法三章,再给你献计一条,想办法先弄来一批先进火器再说。” 张献忠闻言大喜。 约法三章什么的,那玩意比一泡尿都虚,彼此之间都心知肚明,不过是为了下一步招兵买马方便才捯饬出来的。 最令人心动不已的,还是新式火器。 张献忠在京城呆过一段时间,另外,在北蛮、建奴等地方也曾游荡过,见识过新式火器的威力,早就心痒痒的不行。 只可惜,大明草包皇帝对其他很多玩意不放在心上,哪怕就是边境的防务似乎不在乎,但对新式火器的控制,却极为严厉。 一旦发现新式火器外流,必然要杀掉不少人严查追究…… “军师,新式火器……也可以搞到?”张献忠搓着双手,憨厚老实的笑问。 “区区新式火器,不过是身外之物,”茅元仪叹一口气,道:“陛下,你一个想当真龙天子的人,要拿稳重些。 要学会淡然处之。 在那些喽啰们面前,你要温文尔雅,不可高声大嗓,更不可恶言恶语动手动脚,还需要做到石破天惊却还要稳若泰山的样子。 几条破枪而已,陛下便露出如此饥渴难耐的样子,实在不应该啊。” 张献忠一张涨的通红,尴尬的笑道:“这不是穷怕了么……” 茅元仪摇头,道:“就算穷的只剩下裤衩子,也要装出一副坐拥天下的大气势出来。” 张献忠连连点头。 “先说这约法三章吧。” 茅元仪提笔写下三句话: 不听军令者,斩! 胡乱杀人者,斩! 祸害百姓者,斩! 连着三个面目狰狞的‘斩’字写出来,茅元仪长吐一口气,缓缓落座,微眯双目,似乎在闭目养神。 张献忠的脸色,却一变再变。 前两个斩字,他倒也知晓,这不就是大明官军律条里的话么? 他当过兵吃过粮,对官军这一套东西很熟悉,虽然大家都没怎么遵从过,可…… 最后一条,祸害百姓者,斩。 当土匪不祸害百姓,那还能祸害谁去?找官兵?现在二三百人的一支土匪队伍,见了官军躲避都来不及,还打个屁。 只能祸害老百姓…… “军师,这第三条……不对,这约法三章,怎么都是约束我二龙山山寨的律条?” 张献忠的意思很明显。 当年,汉高祖刘邦入关时,曾经约法三章,安抚民心,最后得到三秦父老的拥戴,方有后来的大汉朝天下基业。 这些玩意,戏文上写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现在,军师的“约法三章”,却完全是对他们这些土匪的约束…… “连自己都管不住,还想管天下?” 茅元仪早已料到这些,冷笑道:“张献忠,你到底想不想当皇帝?不想当,你特么的早点说一声,免得山人呕心沥血为你出谋划策; 如果真想当皇帝,你就给老子闭嘴! 本山人清修于名山大川,访亲拜友时,尽为天下奇人异士,通晓天文地理,熟知兵法韬略,辅佐一个皇帝老儿登基,不过是兴之所至。 看你身上有一丝真龙气象,这才勉为其难的过来帮忙。 既然你自甘堕落,那就赶紧滚蛋!” 言毕,茅元仪开始收拾行囊,招手对李三娘说道:“走走走,此地气息污秽,赶紧去外面呼吸几口新鲜空气……” 张献忠急了。 他被茅元仪的气势所震慑,早已心悦诚服、五体投地。 真正的高人,才有资格耍脾气…… “军师,军师!” 张献忠一把抓住茅元仪的袖子,恳切说道:“军师不必如此,俺……朕全听您的,军师说什么就是什么,二龙山上下所有人等,唯军师马首是瞻还不行嘛!” 茅元仪这才停下脚步,淡然说道:“那好吧,既然陛下有如此决心,山人也不好推却,那就暂时帮你一段时间。 如若发现你口是心非,阴奉阳违,拿山人计谋当成儿戏,那就别怪我翻脸无情了。” 张献忠为了挽留‘军师’,自然是连连点头称是,要多乖巧就有多卑微。 没办法,只要能成就千秋基业、万年江山社稷,就算让他现在认贼为父都愿意,何况表面臣服一个小小的军师…… …… 茅元仪察言观色,便已知晓。 眼前这个黑脸汉子,名为黄虎,其实心狠手辣绝非善类,面子上的心悦诚服,不过是想利用他这位“世外高人”罢了。 不过,倒也无妨。 反正,这本就是顺手而为之,张献忠能被利用就被利用起来,成为他替草包皇帝造反的好帮手,实在不听话,弄死就是了。 一个小小的草莽皇帝,在茅元仪眼里,不过一条颇能蹦跶的长虫而已。 “先将约法三章颁布下去。” 茅元仪还没说话,张献忠抢先一步,他站直身子,厉声喝道:“从今往后,山寨上下须听从军师调遣,若有违抗军令者,定斩不饶!” 众喽啰稀稀拉拉的唱一声喏,算是勉强答应下来。 张献忠看在眼里,没吭声。 茅元仪也没吭声。 众人不服管教,这是肯定的,因为大家本来就是一群乌合之众,落草为寇后,不过为一口热乎饭吃,顺便还能咋咋呼呼的欺负一下人。 至于皇帝、军师什么的…… “江八杠,本军师命你为招讨大元帅,统领山寨所有兵卒!” “景洪大,本军师命你为先锋官,领兵五十,前往临潼一带打探消息,准备截取一批新式火器!” 茅元仪随口封了两名贼匪为“大元帅”、“先锋官”,开始在一张羊皮纸上涂涂画画。 张献忠探身看去,却是一点都没看懂。 “这是二龙山防务图,陛下可令人重新修筑关隘城墙,以防官军征剿。”茅元仪手里捏一根毛笔,随手圈圈点点一番。 张献忠一脸懵逼:“军师……俺不识图。” 他低声说道:“要不,还是军师亲自下令指挥吧。” 茅元仪点点头,让所有喽啰逐个报名后,便将每一个人的容貌、性命、特征、武力值等记在心中。 他指挥过千军万马,区区二三百山寨贼匪,权当是小菜一碟。 “山寨人等,除了之前的江八杠、景洪大二人,其余的,一律为最低一阶小兵卒,之前的山寨身份不作数。 此为其一。 其二,本军师随后制定一份军功表册,所有人等,每一份战功,都将详细记录在案,军饷、升迁、封赏、山寨资源供应,皆以军功论处。 其三,所有兵丁,皆须以令而行,不奉军令、自行其是者,无论胜败,也无论军功大小,斩!” “……” …… 接连说了将近三十个“斩”字。 那些山寨喽啰们傻眼了。 想要弄个一官半职,咋就这么难…… “好了,吃完这一顿酒食,大家便去执行军令吧。” 就在此时,山寨的酒宴开始,茅元仪端起酒碗一饮而尽,笑眯眯的说道:“等截获第一批新式火器,本军师便教你们阵仗之法。 放心,只要你们好好干,总有一日,每一个人都会有封王列侯的机会。 你说是吧,陛下?” 张献忠哈哈大笑,端起酒碗,豪横无匹的说道:“军师说的对!” “军师说的好!” “今后,山寨上下人等,无论大小事宜,皆以军师命令为尊!” …… 闹哄哄两个时辰后。 众人各自领命而去,偌大的山寨里,只剩下茅元仪、李三娘、张献忠三人。 茅元仪负手而立,昂首向天,似乎在思考什么重大问题。 李三娘乖巧的躲在一旁。 张献忠表面看去醉的一塌糊涂,趴伏在桌上咂巴着大嘴,鼾声如雷,犹如一头死猪那般,两只耳朵却悄咪咪的支棱起来,将茅元仪二人的动静了然于胸。 “东北方向白光充盈,天河澹澹,看来,明日有雨。” “等我辅佐眼前这位真龙天子登基称帝,成就一番大事业后,你我二人便退隐山林,逍遥人间,继续过那神仙般的日子去吧?” 小样,跟我斗心眼! 茅元仪不动声色的转首,对着李三娘眨眨眼,继续说道:“不过,这位张皇帝命中犯天条,若不能克制心中恶念邪性,必然招致杀身之祸,你我二人须好言好语的劝说于他才是,免得他遭受那五雷轰顶之时,你我二人受到牵连……” 李三娘强忍着笑意,淡然点头,道:“谨遵师父教诲。” 茅元仪:“……” 之前不是说好了,是贴身女保镖么,怎的成了师徒之间…… 二人一番云里雾里的对话,听在装醉的张献忠耳朵里,则犹如天籁之音。 这两个人,果然是高人! 而且,朕果然是真龙天子啊,哈哈哈,想不到,俺黄虎浪荡将近三十年,终于要有个出头之日了。 黄袍加身,君临天下,后宫三千佳丽! 于是,本来装醉的张献忠,终于真醉了。 脖子一歪,便人事不省…… …… “姑娘,你怎么把他给戳晕过去了?”眼瞅着李三娘动手,用金针将张献忠戳晕,茅元仪哭笑不得。 “死猪一般,看着膈应。” “算了,咱先去歇息一阵,你的伤不要紧吧?” “不要紧,就是身上冷的紧。” “呃,那就去歇着,我再赏会儿月。” “……” …… 风清月白,江山如画。 中海一带的湖面上丝竹声声,歌舞升平,一片祥和。 一艘极为高大阔绰的画舫船舱里,香气萦绕,红袖添香,青丝如瀑,隐约之间露出一大片白。 草包皇帝朱由检霍然起身。 他伸手抹一把额头的冷汗,左右看一眼,确认自己的确还在温柔乡中,这才不由自主的苦笑摇头。 适才间,他与红柳姑娘玩耍一两个时辰后,进入所谓的‘贤者’时光,竟恍恍惚惚的沉睡入眠。 他做了一个奇怪的梦。 两条大蛇,一黑一黄,兴风作浪,将一大片浩瀚水面掀起万丈波涛,他脚下的一条巨船被大风大浪所撼动,发出咔嚓嚓的声响。 几根桅杆登时被暴风雨弄断。 另外,还有一只极为丑陋的蛤蟆,在东北方向虎视眈眈,张开大口,几乎能吞下大半个天空。 转眼间,那癞蛤蟆的头脸变幻。 却无端的生出一张痴呆傻人般的猪脸,拖着一根老鼠尾巴般的辫子,露出一抹凶残邪笑…… “黑虎黄虎,原剧本中,应该是李自成、张献忠两个莽夫。” “金钱鼠尾猪尾巴头,应该是建奴。” 李自成不是被朕忽悠瘸了,在台澎宝岛上组织大明飙歌大赛么?张献忠那厮去北蛮贩马失去踪迹,应该是一个心腹大患。 至于建奴,朕随手即可将其打成猪头。 这一梦,又是何意? 草包皇帝朱由检心神不宁,一阵烦热过后,痛痛快快的出了一身汗。 他默默点开自己的人物面板,陷入沉思…… 第四十六章 大西天子 两日两夜后。 草包皇帝朱由检收到一封飞鸽传书,只看得一眼,脸都青了。 这个茅剃头,简直就! 离谱! 说好的是去西安府搞事,顺便将洪承畴那个冤大头给打趴下,好迅速扩大‘根据地’的地盘。 不料,路上遇到一件小事,掺和到江湖人物的纷争中去也就罢了。 可是,那家伙竟然顺水推舟,搞出来一位“土皇帝张献忠”出来,而且,已经开始运筹帷幄着,想要招兵买马…… …… “这个茅剃头!” “简直就……是朕的败家小能手啊!” 朱由检咬牙切齿的嘀咕着,哭笑不得,这其实也不怪茅元仪,以那位大明军神的脑回路,既然要帮皇帝造反,对付豪门世族根深蒂固的势力,定然是一场你死我活的血拼。 那还不如多多扶持一批能够掌控的‘土皇帝’出来。 群魔乱舞中,方好火中取栗。 这想法是没错,而且,还可以给朝廷树立起几个明显的靶子,将大量的兵力吸引过去,好让三府之地‘猥琐发育’起来。 问题是,这一次选中的人物。 竟然是张献忠。 这就有点阴差阳错了。 原剧本中的黄虎张献忠,可是比李自成那厮还要凶狠,根据面目全非的《明史》记载,黄虎动辄屠城掠地,甚至在兵败之际,还曾纵兵吃人…… 罢了罢了,已经如此,还能怎么办? 朱由检坐在一群花枝招展的女子中间,心神不宁了一阵子,悄咪咪的,再瞅一眼自己的‘败家值’,心情渐渐好转起来。 茅元仪扶持张献忠在二龙山称帝登基,草包皇帝的‘败家值’暴涨将近三亿点。 难道,让群魔乱舞,才是天意不成? 朱由检唉声叹气的样子,让侍候在身边的红柳姑娘有些小紧张。 她这还是第一次见到草包皇帝如此心神不定,心不在焉的与姑娘们玩耍,于是,便忍不住开口询问:“公子,可有什么难以决断之事?” 朱由检:“没有,就是有些寂寞。” 红柳姑娘:“这么多姑娘陪伴,公子难道还寂寞?” 朱由检叹一口气,道:“正因为姑娘们陪伴,才更觉得寂寞难耐啊,灯红酒绿心神醉,乱花迷离岁月稠; 红柳,当有一日,朕在煤山的歪脖子树上上吊,你记得帮朕多烧些纸钱……” 红柳姑娘的脸色剧变,伸出白生生的小手,捂住朱由检的嘴,颤声道:“公子,不许你胡说八道!” 朱由检伸手捏住红柳姑娘的玉手,哈哈大笑,道:“好好好,不胡说八道,那就胡说九道吧。 来啊,接着奏乐接着舞!” 于是,画舫上的歌舞彻夜不休,让大半座京城的达官贵人们心下大慰:“听听,咱的草包皇帝彻夜饮酒作乐,此乃亡国之道也!” “是啊,既然如此,咱要不要冒死进谏一次?” “滚球子,要去你去,别害人!” “西湖歌舞几时休,直把杭州作汴州,这才是咱大明朝皇帝应有的气度,即便是九边之地乱成一锅粥,遍地狼烟又如何? 该干嘛,干嘛!” 于是,京城消费水平更上一个台阶,各行各业的生意,莫名的火爆了七八分。 草包皇帝的‘败家值’,也开始没日没夜的增长着,让他时不时的打一个冷战…… …… 茅元仪接到草包皇帝的回信后,哈哈大笑,随手将其搁在灯火上点燃,直到其化为一团飞灰。 草包皇帝的回信,只有一句话:“别特娘的玩脱靶就行!” 可以看得出,朱由检的心里其实并不舒服。 甚至,应该还窝了半肚子的邪火。 这就对了,草包皇帝既然想要我茅剃头帮你造反,就该好好造反,想尽一切办法真正的造一次反,岂能敷衍了事? “先生,你笑什么?” 李三娘坐在一旁的灯下做针线活,瞅见茅元仪古怪的笑容,忍不住问道。 “我笑这天下可笑之人。”茅元仪使劲搓一搓手,转头看着李三娘清丽的脸庞,突然想起一件事来:“姑娘,过两天我抢一个人来山寨,给你治病疗伤。 放心,那人医术高明,就算是再重二三倍的内伤,他都有办法给你治好。 而且,他还是一位内家拳高手,你可以向他请教一番。” “既然是内家拳高手,先生如何能将人抢来?”李三娘白一眼茅元仪,不在意的说道:“我的伤不要紧,无非是武艺打了些折扣,并不影响我杀人。” 茅元仪摇头,道:“可不能这么说,你现在怎么说也是我的贴身保镖,自然是功夫越好,我越觉得放心……” 说着话,茅元仪伸出两指,在松木桌面上轻轻叩击,沉吟片刻,转身走出石头房子。 院子里,两队兵卒在手持红缨枪,踏着整齐划一的步伐走来走去。 这是张献忠派来‘保护’军师的。 说穿了,不过就是前来监视的,茅元仪却丝毫没放在心上。 “来人,我要见陛下。”茅元仪吩咐一声,自有一名兵丁躬身领命,快步跑了出去。 不到十几个呼吸,张献忠提着长袍下摆快步走进院子,刚进门就是深深一躬,笑道:“军师,有何吩咐?” 挺像个礼贤下士的土鳖皇帝。 茅元仪满意的点点头,淡然说道:“派去潼关一线的兵丁回来了没有?” 张献忠满脸堆笑的说道:“回来了,回来了,果如军师神机妙算,有一队护送辎重的官军战斗力孱弱,听到咱们的一阵呼喊,扔下马车就逃命去了。 哈哈哈,军师,真乃神人也!” 张献忠这两日跟随茅元仪,似乎也沾染了一丝文绉绉的气息,说话的时候,脏话都少了很多。 “那就好,抽调善于骑射的兵丁一百名,我要对他们进行火器操练。” “好好好,这就办好!” 张献忠转首,对一名亲兵吩咐道:“还不赶紧按照军师命令行事!” 那名亲兵抱拳领命,快步而去。 “军师,还有什么吩咐?”张献忠笑问道。 “抢来多少条火枪?多少子弹?多少门小火炮?”茅元仪皱眉问道。 “这个……朕还不曾清点过,要不,等会儿我清点完毕,就给军师报个数目?” 这个张献忠,表面忠厚老实,其实心思狡诈异常,此次‘抢劫’而来的军火不过是茅元仪令人送上门的一点小福利,张献忠便起了贪念,竟连具体数目都不肯主动提及。 这再一次让茅元仪心知肚明。 这位土鳖皇帝,还真不是什么好鸟。 “不用了,这种新式火器,以后想要多少就有多少,先分发下去让兵丁们使唤着。”茅元仪轻描淡写的说道。 张献忠心头狂跳。 以后,想要多少就有多少! 这位军师不但神机妙算,而且,这分明就是朕的福将啊。 “军师大才,军师威武,军师……” “好了,废话少说,带我去演武台给兵丁操练。” 茅元仪微微皱眉,举步便走。 身后,张献忠双目微眯,射出两道凶厉寒光。 倏忽闪过后,却堆出一脸的憨笑:“军师等等俺,军师,等俺!” 他屁颠屁颠的跟在茅元仪身后,完全一副忠厚老实、人畜无害的农夫模样,这一幕落在不远处冷眼旁观的李三娘眼底,却也只能暗自叹息。 这位教书先生,她实在是看不透。 …… “预备,瞄准!” “放!” 砰砰砰! 砰砰! 演武台前的一大片荒地,在茅元仪的建议下,早已平整改造成一片干硬的泥地,近百名土匪兵趴在地上,像模像样的操练着“枪技”,让坐在一旁饮酒的张献忠狂喜不已。 新式火器,真乃神器也! 一两百步距离,一枪打过去,一颗狗头大小的石块,便会瞬间爆裂,化为一团齑粉和碎石屑。 近百条火枪,还是能够手动连发的那种,一两个呼吸间,便可以射出第二颗子弹…… 想不到,大明最先进的火器,咱二龙山如今也有了。 那么,距离他张献忠真正的登基称帝,还会远吗? 这十几日来,他时时刻刻跟随着军师来到演武台,眼看着自己手底下的兵丁的枪法越来越神妙,人数也越来越多,张皇帝的心里头美滋滋的。 想当初,他刚从北蛮逃回大明,身负重伤,身无分文,想办法投奔二龙山大头领后,经过一番设计陷害,方才弄死老大,自己成为老大。 现如今,却已经兵强马壮…… “陛下,山人适才掐指一算,东北方向将有一批新式火器送上门来,要不要派人去搬运到山寨来?” 突然,茅元仪缓步走过来,眉头微皱,道:“只不过,这批火器想要到手,还需费点心思……” 张献忠赶紧起身,笑道:“军师,有何吩咐尽管吩咐!” 茅元仪点头,抬头看一看天色,随口说道:“之前任命的招讨大元帅江八杠和先锋官景洪大二人,不听将令,我担心他们会因为争抢功劳而坏事……” 张献忠大怒,道:“狗日的,老子……咳咳咳,朕这便传一道圣旨,免去他们二人的官职!” 说着话,便要“传旨”。 茅元仪笑着摆摆手,道:“陛下不必如此,这样吧,西南方向还有一批粮食,要不,让他们二人分头行动? 谁的功劳大,就封谁为山寨二把手,也就是陛下封赏的第一位侯爷,如何?” 张献忠连连点头,只是答应下来。 其实,以他的想法,手底下的几位核心贼匪,根本就不会听命于茅元仪这个‘狗头军师’。 戏文里唱过,当皇帝的,要懂得松、懂得紧,更要懂得如何提防臣子勾心斗角、争权夺位…… “军师,今后这种小事,你就看着办吧,不必事事都要跟朕商议。”张献忠很大度的摆摆手,咧嘴笑道。 茅元仪拱拱手,却在没说什么。 他懒得与之勾心斗角。 “等这一批新式火器运来,又有了粮食,山寨就得招兵买马了……” 远远的,传来茅元仪的嘀咕声。 张献忠瞅着茅元仪瘦俏挺拔的背影,再一次双目微眯,也嘀咕一句:“这军师……难道真是诸葛孔明转世?” …… 几日后,一支兵马悄然来到二龙山周边。 为首的,是一位名叫孙传庭的中年汉子,黑脸膛,身材魁梧,跨坐在一匹黑马背上沉默寡言。 他在被茅元仪活捉后,送到董志塬上,被迫当了一名“村长”。 后来,北蛮骑兵分几路进攻中原,突破榆林镇、延安府、金城关一线上千里防线,大举南下。 为防止这些豺狗子流窜作案,祸害更多的大明百姓,茅元仪干脆将其拖进三府之地,利用地形优势和手中火器的威力,将其一一歼灭在黄土高原上。 这场混战中,孙传庭被茅元仪迅速启用提拔,一跃而成为一名参将,麾下领兵八百余人。 根据茅元仪的安排,这八百兵卒,皆为昔日孙传庭在榆林镇当总兵时的老部下,所以,战斗力相当强悍,堪比张云燕等‘老队伍’。 “就要进入预定地区,大家将马匹集中起来,让马夫赶到山里面藏起来。”来到一片破败村庄后,看着遍地焦土、残垣断壁的场景,孙传庭忍不住皱了皱眉头。 这片区域,乃陕西三边总督治下,属于洪承畴的地盘。 看惯了军民一体、大搞生产的三府模式。 再看看大明官府治下地方的凄惨模样,孙传庭暗叹一口气,继续发号施令:“换上百姓衣衫,将兵刃和武器装备贴身藏好,等着大帅派人来抓丁吧。” 八百老兵默默遵令,竟无一人开口询问。 这便是铁军的特质。 等一切都准备妥当,孙传庭率先走到破败村落里,走进一个农家小院,寻到一件称手农具,默默来到村口的田地里“忙碌”。 其他人也一样,纷纷伪装成农夫,等待这被抓丁。 根据茅元仪的密函,他们这一支兵马,将长期潜藏起来,帮助二龙山的假皇帝攻城略地、起兵造反。 茅元仪没有写明目的。 但孙传庭大致已然猜想到,茅元仪这一次应该是在下一盘大棋,至于棋局如何摆布,下一步该如何去行动,他却实在猜想不透。 不过,这就对了。 如果连他孙传庭都能想到的一盘棋局,朝廷那些老奸巨猾的家伙,岂不是一眼便能看穿? …… 傍晚时分,一队土匪兵策马狂奔,迳直扑了过来。 砰砰砰! 距离“农夫”尚有数百步,这些土匪兵便朝天胡乱开了十几枪,打着呼哨,将孙传庭等人驱赶、包围了起来…… 第四十七章 九名混混与四女子 “什么,一次抓回来八百余壮丁?”听到景洪大回报,张献忠兴奋的搓着两只大手,嘿嘿笑着说道:“去给军师禀报,让他也高兴高兴!” 这一次,他学乖了。 茅元仪的‘神机妙算’委实惊人,随随便便掐掐手指头,便可知晓哪个方向、什么位置有肥肉吃…… “对了,吩咐下去,宰几十只肥羊,搬一百坛好酒,咱得庆功!” “顺便请军师过来喝酒吃肉!” 小兵乐颠颠的下去,张献忠坐在虎皮上,时不时的咧嘴大笑。 过瘾,实在太过瘾了。 这转眼之间,自己手里就有了一支千人铁军,啧啧,大明狗皇帝,这百万里锦绣江山就先替咱老张经略着罢…… …… 听到小兵禀告,茅元仪却只是笑了笑,道:“不就是八百壮丁么,就这点出息?等以后有了千军万马,还要如何庆贺? 你去告诉皇帝陛下,山人还要修炼,就不去凑热闹了。” 小兵张了张口,转走便走。 整座山寨里,谁都知道军师的厉害,掐指一算便知千里之外的大小事,简直不是人。 “李姑娘,来,给我再舀一碗小米粥。” 关上房门,茅元仪端一碗热粥慢吞吞的喝着,思量着,两根修长手指在桌面轻轻叩击。 “先生,咱们……真的要留在此地造反?” 李三娘仔细瞅着茅元仪清瘦脸庞,颇为关切的说道:“那个土鳖皇帝张献忠,绝非善类,表面忠厚老实,实则贪图小利、心胸狭隘,等到山寨实力有多积蓄,必然会下手害你性命。 先生,防人之心不可无啊。” 茅元仪轻笑一声,道:“就他?” 剩下的话他没说出口。 不就是一个土鳖么? 要说对手是草包皇帝朱由检,他茅元仪打心眼里觉得敬服,不要说想着要造反,就是别人想要对付那家伙,茅元仪都不会答应。 “自以为是的人,往往都混的不好,这可是先生您亲口所说的。”李三娘掩嘴笑道。 茅元仪哈哈大笑,摆手笑道:“不是我看不起他,而是我知道他的软肋。” “此人正如你所说,骨子里就是一个小人,偏偏想着要干一番大事业,那就是德不配位,迟早会遭受天谴的。 我们所做的,不过是让他提前心态膨胀、炸裂而已,算不得什么。 我有一位至交好友曾经说过,想要一个人灭亡,就先让他膨胀……” 李三娘眨巴着眼,轻声叹道:“还别说,此话、颇有几分歪理呢。” …… …… 不过半月时间,二龙山实力大涨。 有钱有粮有新式火器。 更重要的是队伍迅速扩充到一千两百余人! 如果有一批战马就好了…… 张献忠在北蛮地方当马贩子,清楚里头的行道,所以,一旦有了余力,便开始捉摸组建骑兵的事情。 这一日,酒足饭饱后,他迈着方步来到茅元仪所住的独门小院。 还未开口说话,先是一阵爽朗大笑:“哈哈哈,军师大喜,军师大喜啊!” 茅元仪正坐在一颗歪脖子树下读书,听到土鳖皇帝的话,微微侧脸,皱眉说道:“不过就是两三千匹战马,陛下都能欢喜成这般模样? 有朝一日,陛下若有铁骑三十万、步兵百八十万的,又该如何?” 张献忠干笑两声,道:“原来,军师早已成竹在胸啊?” 茅元仪摇摇头,淡然说道:“战马之事得抓紧些,最好能一次弄来五六千匹,过段日子,我再想办法给陛下弄来三五千大明老兵,保证让你能够攻打西安府。” 张献忠吃了一惊,道:“军师、此话当真?” 茅元仪道:“眼下大明天下大乱,民不聊生,关中一带大旱连年,百姓们背井离乡,拖儿带女的往外面跑。 陛下,你说说,当下要紧的是什么?” “屯兵百万,夺取大明天下?” 张献忠一句话说出口,突然觉得有点不好意思,搓着两只毛茸茸的大手,憨笑道:“寡人对国家大事一知半解,还望军师不要笑话……” 茅元仪:“……” 这个土鳖皇帝,一会儿自称为朕,一会儿又变成了寡人,时不时的还冒出一句俺。 简直了。 “陛下乃真龙天子,山人岂能笑话?”茅元仪叹一口气,语重心长的说道:“眼下最要紧的,便是广积粮、高筑墙、缓称王啊陛下……” “对对对,寡人还把戏文中的这句话给忘了,朕是该死!”张献忠哈哈大笑,十分豪爽的挥一挥大手,道:“那就赶紧弄粮食!” 茅元仪点头,道:“这就对了,这兵荒马乱、饿殍遍野的世道,只要手里有粮食,谁就是大爷,就是皇帝万岁,谁还在乎你姓张姓朱? 故而,山人给陛下定下一策,定能搞来数百万石粮食。 至于马匹一事,陛下还须抓紧去办。” 张献忠大喜之下,不免有些担忧:“军师,从北蛮那边贩卖马匹很简单,只要咱手里有火器有粮食,想要多少战马,随便都能搞到。 只不过……” “不过什么?陛下是担心战马入关后,要经过延安府、庆阳府、平凉府等三府之地?”茅元仪放下手中书卷,从袖中取出一张地图交给张献忠。 “此图,乃山人亲手所绘,是三府之地的防务空隙,不要说是几千匹战马,就算是一两万骑兵纵横穿插,那帮土匪兵都不会发现的。” 张献忠半信半疑的接过图纸,有些懵逼的翻看着。 然后,他将地图交回给军师。 “嘿嘿,军师明知俺是个粗人,不要说看地图,就是看几眼这满纸的圈圈点点,早就头晕目眩……” 一句话,他看不懂。 “军师,贩卖马匹之事,还是军师亲自出马吧?”张献忠憨厚的笑道。 茅元仪却摇摇头,道:“尺有所短,寸有所长,山人的本事不过就是谋划天下、行军布阵、横扫四海,对于贩马卖盐之事,却是一个外行也。” 张献忠:“……” 好吧,这军师的口气,就十分夸大。 “也好,也好。”张献忠捏着地图,回到自己所住大院。 一进门,他的一张黑脸就阴沉了下来。 这个该死的军师! 说话办事竟然滴水不漏,他一番思谋后的事情,自然便落了空…… …… 送走张献忠,茅元仪拿起书卷,继续津津有味的读着,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架势,让过来添茶倒水的李三娘摇头不已。 “他真能贩来几千匹战马?”李三娘轻声问道。 “他本来就是个马贩子,这点小事难不到他,”茅元仪笑道:“他最怕的还是三府之地,生怕途径时被人给截胡了。 不过,有了我的地图,此行保证一匹马都不会少。” “你如何知晓三府之地的防务?”李三娘颇为疑惑的问道。 茅元仪没吭声。 三府之地,那边是先生我的地盘,放谁过路,还不是一句话的事情…… …… 就在茅元仪在秦岭一带,帮助土鳖皇帝张献忠招兵买马、扩充军备之际,远在台澎宝岛的李自成则遇到了大麻烦。 大明飙歌大赛出事了。 九名江湖混混,在由检城夜市吃烧烤时,对一名外地女子动手动脚欲行不轨之事。 遭到激烈反抗后,九名混混恼羞成怒,大打出手,将其中一名女子抓着头发拖出去数百米,酒坛子、凳子、拳头,靴子,犹如雨点般落在女子头脸之上。 围观众人中,有人赶紧跑到数百米外的捕快衙门报案。 不料,衙门里的人正在饮酒作乐,直到大半个时辰后,方才醉醺醺的赶到事发现场。 一番不咸不淡的问话后。 七八名衙役便回去了。 被打的四名女子躺在血泊之中,呻吟着、抽抽着,眼看着就要命断黄泉。 幸好几名路人施救,将其送入附近的一家医馆,救回她们的几条小命…… …… 本来,乱世之下,这种当街打架斗殴之事十分稀松平常。 可是,台澎宝岛是什么地方? 那可是草包皇帝朱由检钦定的一座全球娱乐城,虽然当下只不过是福建、江浙、淞沪一带的富商前来玩耍。 可是按照草包皇帝的意思,此地今后将是整个大明朝最为繁华的地方。 出了这档子事情,几名受伤女子的家人四处奔走,想讨要一个说法。 不料,几乎所有的衙门对此不闻不问,不理不睬,将他们踢来踢去权当是皮球一般,根本无人出面处理。 无奈之下,那些家属开始想办法。 一名落魄书生闻听此事后,自告奋勇,提笔写下一首打油诗,将此事原原本本的写出来,令大街小巷的乞丐进行扩散。 紧接着,几位前来参加飙歌大赛的‘清倌人’听说此事,主动寻来,让那书生将此事编写成一段脍炙人口的戏文…… 一时间,此事在短短三五日里,便掀起轩然大波。 不仅衙门的人傻眼了。 就连草包皇帝的二哥、台澎宝岛岛主、由检城城主李自成都听闻此事,大发雷霆。 还没等李自成下令彻查此案,整座台澎宝岛上的百姓人家,纷纷站出来喊冤。 城主府门口,喊冤的百姓排队等候…… …… 李自成懵逼了。 这座台澎宝岛,从拓荒到现如今,不过一年半载而已,怎么出现这么多的冤假错案! 难道…… “城主大人,外面百姓开始哄闹、打砸,简直就是一群刁民,一群疯狗!” “城主大人,要不要让亲兵营出去镇压?” “对,城主大人,对这些刁民可不能心慈手软,否则,后患无穷啊……” …… 听着属下七嘴八舌的‘谏言’,李自成的脸色渐渐变得铁青,额头的青筋突突的忽闪着,两只蒲扇般的大手藏于袖中,捏的叭叭作响。 这便是所谓的城主府? 这便是大明朝的衙门? 这便是,朝廷命官们干的好事! 对大明朝,李自成自然知晓早已烂成脓包,随便一处地方,在大灾之年都是残垣断壁、饿殍遍野,官府却还要时不时的拆门砸窗,催缴所谓的辽饷、边饷…… 要不是草包皇帝传下严旨,不得继续催缴粮饷,免去北方几省几乎所有的赋税,大明朝,估计早就流寇四起、遍地狼烟了。 如今,台澎宝岛竟然在短短一年半载里,就变成这般模样,实在令李自成想不通。 “那几名施暴者,可有名有姓?” 李自成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一口恶气,尽量平静的问道。 “城主大人,那九人中的一人,可是王公公的干孙子……”一名官吏小心翼翼的说着话,偷眼查看李自成的脸色。 很黑,铁青色。 两条浓密的眉毛,都快要拧成一根麻绳了。 “还有呢?”李自成问道。 “还有二人,来魏公公的干孙子。” “还有呢?” “其他六人,皆为江南豪门子弟,虽然不是嫡亲血脉,但毕竟与朝廷一些大人沾亲带故,据下官所知,这九人不要说在咱台澎宝岛横行无忌,就算是在江南之地、京师之地,照样是混世魔王般的人物,谁都不敢惹,也惹不起啊。” “还有呢?” “还有……还有就是他们打完人之后,还自己跑到衙门里负荆请罪,说明原委后,留下三千两银子作为赔偿金……” 那名官吏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 因为,他发现自己的头脸、后背等处,莫名其妙的一阵发寒,却是在李自成阴沉的盯视下,不由自主的出了好几身冷汗。 这位城主大人,简直不是人啊。 不就仗着是草包皇帝的二哥吗?这世道,谁有钱粮谁官大,谁就是爷。 你一个小小的城主,区区三品小官,出身贫寒,不过是个时来运转吃了狗屎的泥腿子么…… “来人,请锦衣卫李指挥使过来一趟。” 李自成长吐一口浊气,不动声色的传令下去,封锁整座台澎宝岛。 尤其是对由检城,更是关闭四门,只许进,不许出,遇到有人胆敢违反军令,杀无赦。 城主府的一帮官吏面面相觑,谁都不敢吱声。 当然,这命令也就无人前去传达。 看到这一幕,李自成瞳孔微微收缩一下,旋即苦笑道:“既然大家都觉得此事有些疑点,那就算了。 来人,请锦衣卫李指挥使过来饮酒。 俺三弟临别前,赠俺几坛御酒一直不曾舍得喝,就让李指挥使过来饮酒赏月,哈哈哈哈。 哈哈!” 笑声干涩,其声如铁。 第四十八章 四海无人看斜阳 李自成不善于当官,同时,也不善于与大明朝的官吏交好。 当初他当村长的时候,感觉干什么都能使上劲,干什么都顺畅,实在不行,三拳两脚下去,别人都会服服帖帖的,根本就没这么多的屁事。 可是,现在官大了,他反倒觉得束手束脚,凡事都须收敛七八分。 真特娘的窝心。 请来锦衣卫的李指挥使,他亲自下酒窖,取出两坛当初草包皇帝留给他的御酒。 “老哥,今天兄弟我不爽,请哥哥过来喝几碗酒,浇浇心火气儿。”一掌拍碎封泥,一边倒酒一边咧嘴笑着说道: “你是皇帝身边的人,留在这荒岛之上受罪,兄弟我忙着没顾上去拜访,今日咱哥俩就掏一掏心窝子吧。” 李自成是个直爽之人,不会那种弯弯绕。 “可是为了那九名当街行凶者?”李指挥使不动声色的问道。 “差不多是吧,”李自成先喝了两大碗酒,用手背抹一把的大嘴,这才继续说道:“不过,也不全是因为那几个小混混。 老哥你知道,我李自成从来不怕什么混混,不怕白刀子进红刀子出。 可咱就怕官官相护、相互推诿啊。” 说着话,他倒满一大碗酒又要喝,却被李指挥使摆手拦住:“城主大人,不,还是叫你兄弟吧,这样喊着亲切。 酒碗先放下,咱说几句话,若兄弟你觉得实在不爽,继续喝上几碗也行。 不过,俗话说的好,借酒浇愁愁更愁。 如果咱把话能说透,这酒也就喝不下去了。 毕竟,酒这玩意儿,哪怕就算是御酒,你喝少了要晕,喝多了会吐,再这么喝下去你这做东的先醉了,难道要我扶你上床?” 二人哈哈大笑。 “说说这事该咋弄吧,”李自成渐渐收敛笑容,正色说道:“兄弟我不怎么会当官,还真不知道该如何处置此事。” 看着李自成郁闷的样子,李指挥使笑了笑,道:“先抓人,然后,升堂审理,将案情审问明白后,根据大明律令,该咋弄就咋弄,这是最常见的一种做法; 当然,若是觉得此事背后牵涉到朝廷大员、豪门世族太多,一座小小的衙门无法掌控此事,也可以将此事逐级上报。 说穿了,这方法对大多数案子有效,不过就是将风险与责任打包处理,一股脑的塞给上司衙门,让他们头疼去。 如此一来,一级推一级,一条流程走下来,估计至少得一年半载后,刑部批文或可下来,到那时你发布缉捕文书就行了。 能抓住,慢慢审理;抓不住,就只能拖泥带水的等着……” 李指挥使说的颇为详尽,将大明官吏的‘规矩’一五一十的讲说一番,倒也没有丝毫藏私。 李自成却越听越恼怒。 他的两条粗黑眉毛紧紧拧巴在一起,眼底尽是不满:“老哥,还有没有其他处置办法?” 李指挥使喝了三五碗御酒,咂巴着嘴,笑道:“皇帝陛下恩赐的御酒,果然不同凡响,这三五碗下去,老哥怎么就有些醉意了。” 说着话,他竟然摇摇晃晃的站起身来,作势拱拱手,便要离去。 李自成瞅着李指挥使的老狐狸样子,也不遮遮掩掩,直接开口说道:“老哥,你藏私不肯指点,自然没有将我李自成当兄弟。 你要走,也行。 不过,从今往后,我只当你是锦衣卫指挥使,是我三弟派驻台澎宝岛的一名大人而已。 想要我心甘情愿与你交心,那就只能等下辈子了。” 说完话,他也不起身,只是端了一碗酒伸出去,就等着李指挥使与自己碰碗。 李指挥使站定身形,颇为玩味的瞅着李自成的黑脸膛,良久良久,方才叹一口气,道:“还有两个办法。 其一,先拿人,同时将此事向朝廷、向皇帝禀告,请皇帝示下; 其二,先拿人,直接审理,该杀杀,该剐剐,案子办理完结后,再行向上递交文书之类的就行了。 至于说那九人背后都有谁撑腰,你假作不知情就是了。” 李自成的脸色这才慢慢舒展开来,站起身来,主动将酒碗伸出去碰一下,先行一饮而尽:“多谢老哥指点迷津。” 李指挥使点头笑道:“你这米脂汉子,果然有些耿直,不太适合当官啊。” 李自成嘿嘿笑着,又开始倒酒。 “好了兄弟,哥哥不敢再喝了,再有三五碗下去,我就不能帮你去抓人了。”李指挥使伸手阻拦。 李自成却笑道:“不要紧,该吃吃,该喝喝,几个小混混而已,难道还要劳您大驾?” 一场酒宴,吃吃喝喝,说说笑笑,将近一个半时辰后方才结束。 李指挥使果然酩酊大醉,摇摇晃晃的站起身来,刚说一句‘哥哥告辞’,便软哒哒的倒下去,直接钻到桌子下面不动弹了。 李自成也有七八分醉意。 他让亲兵将李指挥使扶到床上去歇息,并安顿几名城主府官吏,等指挥使大人清醒后,一定要备好一碗醒酒回魂汤,另外再备上两坛御酒一并送过去。 而后,李自成踉踉跄跄的走出城主府,喝令亲兵牵来战马,手提一根丈八蛇矛,策马狂奔,冲了出去。 两队亲兵见状,立马整备军马跟了上去。 李自成来到“大剧院”的高台上,也不下马,就那么端坐在马背上,双目微眯,极目远眺,似乎在想着什么心事。 一炷香工夫后,亲兵们赶来了。 “城主大人……” 亲兵队长刚一开口,李自成便摆手打断,沉声说道:“今后,不要喊我城主大人,我叫李自成,如果你看得起我这人,就喊我一句李村长。” 这是他的真心话。 当城主大人,真特娘的没有当村长舒心。 亲兵队长犹豫两个呼吸,单膝下跪,喝道:“遵令,村长!” 其他亲兵面面相觑几个呼吸,也纷纷翻身下马,单膝跪地,大声喝道:“村长!” 李自成微微点头,道:“从今往后,台澎宝岛没有什么狗屁城主府,也没有什么狗屁衙门,咱这座岛,就是一个村子,说话顶事的,也只有我这个村长! 传下村长令: 所有岛上村民听令,全力缉拿九名当街行凶的狗屁混混,活的抓不到,死的也行,只要他们还没有离开台澎宝岛,就是挖地三尺也要给老子挖出来!” 亲兵队轰然领命。 “此外,再传一道村长令,招募火枪手三万,十八岁以上,六十岁以下,凡身体没毛病者,皆可报名参加,每月两枚金币的饷银,同时每人每户补偿两田三十亩!” “第三条村长令,全岛居民但凡遭遇不公者,受人凌辱者,被衙门官吏欺压者,无论事情大小轻重,一律上报我这里,我李自成替他们做主!” 三条‘村长令’传下去,亲兵们翻身上马,分头去办事。 大剧院的高台子上,只留下李自成一人。 他在马背上端坐一阵子,拨转马头,缓缓向城主府走去。 蹄声得得,声声清脆。 李自成喜欢这马蹄的声音,几乎沉醉其中,觉得男人若听不到马蹄踩在干硬土地上的声响,应该会缺少点什么…… …… 骑马来到城主府,抬头看一眼府门上“城主府”三颗鎏金大字匾额,李自成凝视良久。 “来人。” 他淡然喊一句。 立时,便有七八名官吏、十几名兵丁、三五名府上管事趋步上前,有人牵马,有人搬凳子,有人试图去接他手中的丈八蛇矛。 李自成冷眼看去。 大家伙儿打了一个激灵,忍不住抬头看去,这才发现城主大人的脸色有点阴沉,额头的青筋突突着,犹如一头隐忍多年的狮子,随时都可能会张开血盆大口。 “这匾额,不好看,请一位写字的先生来,换一个。” 沉默片刻,直到所有人的额头都开始冒冷汗时,李自成这才开口说话。 “匾额、不好看?” 一名城主府官吏愕然,有些困惑的说道:“此匾额……有什么问题吗?这可是朝廷……啊!” 一矛穿胸。 血溅当场。 那名官吏伸出双手,想要抓住长矛,奈何这一矛直接刺穿他的心脏,根本就没有留下任何余地。 他的手抖的厉害,口鼻之中不停的往外冒着血沫子,喉咙里发出‘咯咯咯’的声响。 双目圆睁,死不瞑目。 啪! 李自成单手持矛,手臂手腕翻转之间,便将那名官吏挑飞出去十七八步,在黄泥地上翻滚好几下方才停下。 “传我令!” “海盗洋毛子来袭,全岛进入紧急备战,但凡有暗通贼寇者,杀!” “有不遵军令者,杀!” 言毕,冷冷的瞅向其他官吏、兵丁,道:“可曾听清?” 众人大骇,谁还敢多嘴,每一个人抖抖索索的喊一嗓子:“听清了!” “传令去吧。” 李自成抬头再看一眼“城主府”三颗大字,冷笑一声,拨转马头,扬长而去,只留下一众人等面面相觑。 几个呼吸后。 大家轰然散开,传令的传令,去请写字先生的去请人,竟是丝毫不敢悖逆城主大人的命令。 李自成拍马出城,来到一座高高的山岗上,这才翻身下马,将丈八蛇矛随手插在地上,一屁股坐下来,开始平生第二次思考人生重大问题。 第一次,是他老婆被人弄死后,在逃亡途中,他曾经很郑重的思考过要不要去寻找舅舅高迎祥,参加义军造反; 这一次,情况有点不同。 他伸手入怀,摸出一块金牌,看着上面铭刻着“大内密探零零8”七个大字,陷入沉思。 “道理是给人讲的,不是跟畜生讲的。” “在一个操蛋的世道,如果你不想继续操蛋,那就要想办法让自己比这操蛋的世道更操蛋……” …… 当初,草包皇帝朱由检与他李自成彻夜长谈,说过不少“名言警句”。 李自成当时听了只是笑笑,并没当回事,反倒觉得这位皇帝脑子有问题,总给人以奇谈怪论之迷惑感。 可如今慢慢想起来,却是每一句话都好像挺有道理的…… “三弟,二哥是个粗人,没什么文化,也没什么大本事,不能替你驰骋疆场建功立业,也不能帮你在朝廷上安邦定国稳固江山社稷。 那就、给三弟的大明朝,当一个像样的捕快吧!” 台澎宝岛之外的地方,他李自成管不着,也懒得去管,但对于这座岛,他还是有信心折腾出一片清朗。 不就是抓人吗? 不就抓坏人吗? 不就是抓坏人背后的坏人,以及保护坏人的那些狗官吗? 老子敢抓就敢杀。 先斩后奏,这是三弟当初亲口准允了的,就算是捅破了天,不还有个草包皇帝在撑着么? 这事,能干。 经过一番“深思熟虑”,李自成大致想清楚,要想彻底肃清岛上的歪风邪气,就得从根子上去抓、去砍,弄不死一大片贪官污吏和江湖小混混,他宁愿去造反,也不愿当什么狗屁城主大人。 李自成站起身来,伸了伸懒腰,长吐一口浊气。 他觉得嗓子眼里有点痒痒。 该喊上几嗓子了。 于是,他拉开架势,双手叉腰,清一清嗓子,舌绽春雷,暴喝出声: “呼喊一声绑帐外, 不由得豪杰笑开怀。 某单人独马把唐营踩, 直杀得儿郎痛悲哀。 直杀的血水成河归大海, 直杀的尸骨堆山无处埋! 小唐儿被某把胆吓坏, 马踏五营谁敢来。 敬德擒某某不怪, 某可恼瓦岗众英才。 想当年歃血为盟三十六人同结拜, 到今日一个一个投唐该不该。 单童一死阴魂在, 二十年报仇某再来。 刀斧手押爷在杀场外, 等一等小唐儿祭奠某来……” …… 秦声秦韵,苍茫悲怆; 如泣如诉,如歌如诉,简直太过瘾了! 一板秦腔怒吼出来,李自成只觉得浑身的毛孔都有些酸爽,嗓子眼里的痒痒止住了,手底下的痒痒却愈发厉害起来。 他就想怒吼几声,杀几个贪官污吏和欺负百姓人的小畜生,顺便将其剥皮抽筋、挫骨扬灰! “过瘾呐,真特娘的过瘾!” “狗日的大明朝,你给老子等着!” 四野无人看夕阳。 李自成一个人又哭又笑,又吼又叫,犹如一头受伤的远古凶兽,使劲折腾一番,将一身的力气消耗殆尽,这才消停下来。 该去办事了。 李自成翻身上马,沉默寡言的回到城主府…… 第四十九章 拔出萝卜 登高一呼,应者如云。 逃到台澎宝岛上的、大明朝的百姓人家,经过大饥大荒、生死离别、颠沛流离后,表面上沉默寡言,犹如一群待宰羔羊默默无闻。 很多人,早就做好忍耐一辈子的准备。 不料,李自成不肯吞下这口恶气,豁出去不当大明朝的大官,都要将那九名小混混给弄死。 顺便,可能还要弄死更多的人。 这其中,应该有官宦人家,有豪门世族,甚至有皇亲国戚,通常情况下,除非自己作死犯事让皇帝抓住把柄,否则,根本就无法无天的大人物。 李自成,这个粗糙的米脂汉子算是豁出去了。 他还就不信,不过一小撮人,还弄他不死! 第一个开刀的人,很快就冒出来了。 这是一名小小的刀笔吏,原本是闽南一带一个县衙小吏,因为前几年闹饥荒丢了饭碗,被郑芝龙招募为水手。 后来,郑芝龙拓荒台澎宝岛,因为此人熟知农业、渔业,便被指派为拓荒小头目。 等到后面局面渐渐稳定下来,大量的百姓运过来,大片的良田开垦出来,岛上便需要一大批官吏进行统筹管理。 这人便顺理成章的进入城主府,成为一位从九品“官宦”,管辖由检城一大片区域,手中颇有点实权。 李自成布置完一切后,便在城主府衙升堂,公开审理所有案件。 当街行凶案,首当其冲…… …… “陈福堂,行凶之人可曾查清?那九名凶徒分别叫什么名字?何方人氏?家住哪里?可曾拘拿归案?审理情况如何?可否招认?人证物证、行凶动机、悔改态度…… 等等,可曾有个详细的笔录案卷?” 李自成眼瞅着跪在堂前的从九品,随口问道。 陈福堂:“城主大人……” 这话,根本就没法接啊,因为那九名凶犯……他惹不起,也不敢惹,前几日还曾在一张桌子上吃肉喝酒,完事后,又去勾栏听曲。 不就是小小的一桩当街互殴案么? 至于如此较真? “城主大人,此案件有几个疑点,”陈福堂舔了舔嘴唇,满脸堆笑的说道:“下官已然查明,当日陈公子、黄公子、毒公子、黑公子等九人,在由检城的路边摊吃烧烤; 期间,四名行为不够检点的烟花女子到场,饮酒吃肉,大呼小叫,吆三喝四,全然不顾路人鄙视之眼光,哪里还有一丝一毫的良家女子模样! 陈公子……咳咳,就是陈继志陈公子实在看不下去,便上前劝说几句,让她们四人休要如此招摇过市,免得败坏咱大明朝、由检城的民风。 不料,那四名女子不但不听从良言相劝,竟然率先动手动脚。 据下官时候查访得知,当时,有至少三十位人证出面指认,声称他们看到那四名不检点的女子,趁着酒性,公然调戏陈公子,自然是看见陈公子生的面如冠玉、风流倜傥,一看便知非富即贵,定然家中殷实,自然生出邪念歪想法……” 经过这位当值官吏的一番说辞后,打人行凶的九名小混混,俨然成了伸张正义、维护淳朴民风之正人君子。 而那四名差点被打残废的女子,自然便是万夫所指的‘浪荡货色’。 李自成面无表情的听完‘案情’,点了点头,侧头看向两边七八名陪同审理的官吏,道:“各位大人以为如何?” “那四名女子有伤风化,最该万死,当判处骑木驴游街示众!” “对对对,太不要脸了!” “陈公子、黄公子、黑公子、毒公子等九名公子,见义勇为,仗义执言,为人端正,品行高洁,城主府理应撤销海捕文书,还九位公子以清白……” …… 一边倒的说辞,让李自成很舒服。 这就对了。 老子还不怕你们不冒头呢。 “诸位大人的话,甚是有理有据,本城主很高兴诸位能够在大堂之上说实话、讲真话,此乃大明之福也。”李自成淡淡说几句文绉绉的场面话,让大家很是舒服。 于是,更多的官吏纷纷开口。 毫无例外的,都是偏向九位“公子”,对那四名尚躺在医馆里生死难料的女子,极尽侮辱、百般泼脏水。 就差吐口水了。 “将每一位大人的话,全部记录在案。”李自成吩咐一名亲兵,“写完后,让诸位大人签字画押。” “遵令!” 那名亲兵大手一挥,从大屏风后走出七八名‘文书’,每一个人手中托着一个盘子,上面笔墨纸砚一应俱全。 “村长,所有大人的话,一字不落,全部记录在案。” “好,那就让他们签字画押。” 李自成摆摆手,随口说道。 这一下,满堂大大小小数十名官吏、衙役,面面相觑,不知如何应对。 每一个人心里,已然开始打鼓。 这在大堂上信口胡编,随口乱说,给九位公子开脱开脱罪名,顺便给几名小小百姓人泼几桶脏水,大家的配合都很顺溜。 因为在大明朝,这是官场上的‘潜规则’。 就算你没拿别人的好处,可保不齐自己身边的某位、某几位大人没管住手,拿了人家的好处,自然下手要轻、要软、要柔…… 但眼下将所有人的话记录在案,作为呈堂证供,这玩意的性质可就完全变了。 大家还没有注意到,那名亲兵对李自成的称谓,已然由“城主大人”,变成了“村长”。 “城主大人,此事、恐怕有些不妥吧?”一名官吏干笑几声,说道。 “是啊,让堂上大人们做证人,此事根本就……” “无妨,大家放心签字画押,”李自成温言笑道:“我不怎么会当官,这还是第一次审案子,有些规矩不太懂。 不过,今后,台澎宝岛之上,所有的规矩,除了我三弟所说的话和大明律条,其他的规矩,都由我李自成来定。 可行否? 哪位大人有意见,可以站出来。” 诸位大人面面相觑,沉默良久,却终于没有任何一人站出来。 他们有些人,已然感觉到有些不太妙。 “既然没人站出来,那就说明这条所有规矩由我李自成来定的规矩,是个没什么毛病的规矩,大家说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众人:“……” 这种当面得罪顶头上司的蠢事,最好还是不要去干。 “那就签字画押吧。”李自成吩咐一句。 亲兵们端着“呈堂公证”,快步走到每一位官吏面前,让他们签字画押,闹哄哄的好一阵后,方才消停下来。 “好了,既然如此,那就……” “城主大人,此事有违大明律!” 李自成刚要说什么,不料,一直跪伏在地上的从九品小官陈福堂却突然开口。 “哦?不知违背那一条?”李自成笑问。 “这个……这个刑不上大夫……”陈福堂期期艾艾的说着话,转脸看向其他大人,希望有人能站出来帮几句场面话。 然而,面对李自成蛮不讲理的“讲道理”,大家伙心里早就开始突突,谁都知道,这种莽汉一旦想要蛮干,就算你搬来一部‘大明律’摆在面前,估计也根本无济于事。 还是各求自保吧…… …… 李自成的脸色渐渐阴沉下来。 他的两只威严大眼,微微半眯着,鼻子里发出几声不知道什么意思的‘哼哼’声,淡然开口说道:“既然你说不上个子丑寅卯一二三,那就是欺负本城主不识字,不晓得大明律里如何写的; 这不怪我,要怪,就只能怪大明律这些年来流传不够广泛,咱这些当百姓的都不知道里面写了些什么狗屁东西,那还有什么用? 你说,老百姓都不明白的大明律,究竟有何用处?” 众人心头暗喜。 这个不知死活的李自成,仗着是皇帝的结义兄弟,肆意妄言,竟然在公堂上公开指责‘大明律’,这分明就是死罪啊。 等退堂后,大家伙稍微商议一二,给朝廷上一道密折,不信扳不倒你一个泥腿子出身的李自成! 更何况,这些人中间,还有东厂、锦衣卫派过来的‘密探’,他们会将所有地方官吏的一言一行分毫不差的奏报上去…… …… 李自成为人豪爽,看上去粗枝大叶,其实心细如发。 诸位‘同僚’的这点小心思,岂能看不出来? 不过,他不在乎。 因为,他就没打算放这些人出去。 “来人!” 李自成一声吩咐,登时便有亲兵队的数十人冲进来,轰然应诺一声,杀气腾腾的站在那里。 “将此间所有犯官一律拿下!” 李自成从桌上一只竹筒里,随便抽出一支令箭,喝令道:“先摘掉乌纱帽,再剥掉衣冠禽兽服,法绳捆绑后,本城主要亲自审问。” “喏!” 亲兵们一声吼,便扑上去开始拿人。 转眼间,在众位官吏愕然无措的几个呼吸间,所有人等统统被拿下,摘掉乌纱帽,剥掉衣冠禽兽服,用一根棕绳五花大绑起来。 “城主大人,你这是?” “城主大人,你胡乱捆绑朝廷命官,你小心违反法律!” “李自成,你好大的胆子,你知道我干爹是谁吗?王承恩就是我干爹,你放开我,我在干爹哪里给你好言好语的说上几句,免你死罪!” “李黑头,你放开我,我是魏厂公魏忠贤的人,你一个小小的三品官,竟敢……” …… 嘭嘭嘭! 李自成听得心烦,大手一挥。 立时,亲兵们便领会城主大人的意思,对着那些叫嚣的最为厉害的官吏之嘴脸,就是一阵拳打脚踢,下手间竟是丝毫都没有容情。 那些人终于消停下来了。 其中有几人,原本是锦衣卫、东厂的人,身手还算不错,可算是江湖二三流高手。 那些亲兵与之对抗,根本就不够人家看的。 不过,李自成不讲武德,直接下令拿人,几乎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谁都料想不到,这个黑脸汉子竟然如此胆大包天,竟敢将所有官吏一律拿下。 这在大明官场,简直就是闻所未闻。 除了传说中的太祖皇帝朱元璋…… “有人可不服?” 就在众人心怀怨恨与愤怒,思谋着如何尽快将此间消息传递出去,让朝廷派人来严厉处置李自成时李自成黑着脸冷笑道: “诸位都是大明朝的官,也是大明朝的蛀虫,今日,竟在公堂之上大言不惭的为九名小混混开脱罪名,实在是丢人呐! 没办法,俺老李耻与尔等同朝为官。 怎么办呢?总不能让俺老李挂印归田去务农吧?好不容易才当这么屁大的一个官,而且,还是我那仁义的三弟恩赐下来的,可不能辞官啊。 这也太没面子了。 所以,只好委屈一下诸位大人了。” 李自成大手一挥,冷声说道:“先将这些犯官押解飙歌大赛的高台之上,专门竖起一百根木桩子,将其捆绑在上面,本城主要好好审问一番。” 亲兵们轰然应诺一声,提着犯官们鱼贯而出。 出乎意料的,是这些‘犯官’竟然谁都没吭声。 大家是憋了一股子恶火,就等着一旦脱身后,立刻便要给京城写密信,这一次不弄死李自成,大家伙就别在混官场了! 于是,闹哄哄大半个时辰后。 由检城的‘飙歌大赛剧场’里,人山人海,附近居民听说城主要公开审理近百名朝廷命官,无不拍手称快,纷纷赶过来凑热闹。 甚至,一些心思敏捷的买卖人,还将自己的小摊一并搬了过来。 卖瓜子的,卖瓜的,烧烤摊,馄饨挑子,散酒架子车,只要不是腿脚不灵便实在走不动路,听说此事的百姓人,蜂拥而至。 人头攒动,放眼望去,黑压压的一大片。 就十分的壮观。 一次逮了近百名官吏,而且,每一个人,都还是这座台澎宝岛上最有地位的那些人物,这让百姓人心生痛快的同时,也不禁有些质疑: 这位李自成城主,想干什么? 难道,世道变了,从此以后再没有官官相护、鱼肉百姓之事了? 李自成缓步登上高台。 他站定身形,微微低头,俯视黑压压的人群,心境平和如秋水,山洪海啸般的欢呼声、官吏们的咒骂声,都不能令其泛起丝毫波澜。 百余城主府官吏一溜摆开,被亲兵们五花大绑捆在木桩上,面如死灰。 当然,也有几名官吏不服气,叫嚣不已。 这些,都不重要了。 李自成看都没看那些人,只是伸出一臂,蒲扇般的大手在空中随意挥舞两下,现场登时安静下来。 他,李自成,诨号黄来儿的陕西米脂汉子。 今日,要大开杀戒了! 第五十章 带出泥 “为官不能为民做主,要官何用?难道,朝廷俸禄养活的,不过是一群尸餐素位的废物、蠹虫、臭狗屎?” 李自成沉声问道。 没人回应。 近百官吏人人愤怒,无奈被捆绑在木桩上,刚有人喝骂几声,便被李自成的亲兵一顿窝心肘, 杵的满口都是酸水儿,哪里还能发出声音来? 百姓人家,则面面相觑。 这个……城主大人脑子进水了吧? 同样是大明朝的官吏,怎么突然互相厮杀起来了? 难道,是因为分赃不均、踩着别人的脑壳子向上钻营?这路子也太野了吧?对了,听说这位城主大人来当今皇帝的结拜弟兄,难道…… …… 李自成暗叹一口气。 百姓人的心思, 他如何不懂。 在这个烂透了的大明朝,百姓人其实早已变成一群任人宰割的羔羊,就算当官的将他们的脑袋往刀口上推搡,估计很多人只是仰天长叹几声: 天呐,你就降下五色神雷,赶紧弄死我算了。 这世道,百姓人活不下去了啊…… …… “大明太祖皇帝,一心为民,心系天下,砍掉多少颗贪官污吏的脑袋当夜壶?昔日里,有官吏一旦贪银三五两、吞没赈灾粮食一两斗,便要砍头剥皮,以干草填充后制作成干尸,立于衙门口一侧,让继任者和百姓人亲眼看看,那些蠹虫的下场! 俺李自成不敢学太祖皇帝的做法,但砍一批狗头,还是乐意的。 大家都看清楚了? 这些人,都是城主府的官吏,有三品的, 有从三品的,有四品五品的,也有没品没阶的小杂毛,他们竟然为前几日九名混混打死打伤民女案做伪证。 此其一。 其二,经本城主详查,这些人贪墨最少者,也在三五百金币;更有甚者,竟然在咱台澎宝岛开始跑马圈地,霸占田产三万九千多亩者……” 李自成的声音低沉而苦涩,略带一丝沙哑。 若是草包皇帝朱由检在此,定然大呼几声‘窝草’,李自成这厮,太会煽情了,简直就是起兵造反夺天下的最佳人选…… …… “我叫李自成,承蒙俺三弟、哦对了,就是俺那皇帝三弟的重托,经略台澎宝岛,想要将此间经营成一片遍地黄金的宝地; 临行前,俺三弟拉着俺的手,情深义重, 依依不舍; 皇帝陛下叮嘱俺李自成,一定要将台澎宝岛修筑成一座固若金汤的海上堡垒,一定要让岛上百姓安居乐业、幸福美满,过上吃喝不愁、不受人随意欺负的风水宝地; 可是,有些人却不答应了。 他们与朝廷狗官勾结,与江南江北豪门富户勾结,肆意欺负、践踏咱百姓人,不把咱们小小百姓的性命当回事。 你们说,此事,可还能忍?” 稀稀拉拉的,有一些大胆的百姓人应和道:“不能忍……” 虽然城主大人站在上面替百姓人说话,可是,大明朝的百姓人,早就看多了各种官吏、豪门世族以及那些读书人的‘画大饼’,谁都以为李自成不过是站在上面说空话、说大话、说假话。 李自成老脸一黑。 旋即哈哈大笑,大手一挥,怒吼一声:“能不能忍?” “不能忍。” 这一次,终于有点那个意思了。 于是,李自成干脆拿出当村长的架势,向前猛然跨出几大步,来到一名‘犯官’身边,拔出腰间佩剑。 “杀贪官,还青天!” 怒吼一声。 ‘嚓’的一下,手起剑落,一颗硕大的人头便被剁了下来,骨碌碌的,沿着剧场的台阶一路滚下去。 血污四溅,殷红刺目。 那名被砍掉脑袋的官吏,估计到死都没搞清楚,李自成哪里来的狗胆,竟然当众斩杀朝廷命官,故而,就算那颗人头滚落出去百余步,在石头台阶上摔了个血肉模糊,其两只眼睛却始终圆睁着。 无助而愤怒的眼神里,似乎还透露出一抹茫然与无措…… …… “狗官吴勇良,无勇也无良,枉为朝廷四品大员,鱼肉百姓,横行枉为,肆意霸占岛上田产一万两千多亩,委实可恨!” 李自成提着一柄白森森铁剑,一步一顿,似乎行走的十分艰难。 几个呼吸后,来到第二名官吏跟前。 “李自成,你特……啊!” 手起剑落,又一颗人头落地,顺着台阶滚落下去。 围观的数千百姓一声惊呼。 近百名被五花大绑的官吏则面如土色,倒吸一口凉气,有些人甚至已经开始两股战战,小腿肚子抽抽着,屎尿糊了一裤裆。 “李自成,你大胆!” “城主大人饶命,下官错了下官错了。” “城主大人饶……啊!” 又一名狗官被斩杀当场,无头的脖颈中,两股热血陡然喷出三四尺高,在海风的吹拂下,似乎还冒着丝丝缕缕的热气。 眼瞅着第三颗人头滚落下来。 围观百姓再一次惊呼出声,犹如一阵飓风席卷而过。 每一个人,看向高高在上的李自成时,就好像看见一尊杀神降临人间,手提四尺铁剑,为民除害,为民伸张。 为民做主! “有仇报仇,有怨报怨,今日,俺李自成为全岛的百姓人做主!” “来人,笔墨伺候!” “事无大小巨细,一律记录在案,凡百姓状告属实,牵连到的官吏,无论大小,一律处死!” 李自成转身欲走上高台。 突然,一名绑在木桩上的官吏嘶声怒吼:“李自成,我干爹是魏忠贤魏公公,你今日动我一根毫毛,我干爹必将你挫骨扬灰、诛灭十族!” “姓李的,你就等死吧,我干爹是……啊!” “啊啊!” 接连两声凄厉惨叫后,又有两颗硕大人头滚落,带着满眼的不甘与迷茫,断了气息。 他们实在想不通,这个李自成明明都成为朝廷命官,堂堂三品大员,依仗跟草包皇帝义结金兰的背景,封王封侯不在话下。 大家应该是一伙儿的…… 这狗日的,疯了吧? 果然,李自成就是疯了。 他就是一条疯狗,此刻,他面目狰狞,咬牙切齿,想起这些年见识过的大明上上下下的狗官、豪门土财主,这位米脂汉子恨不得朝天上剁几剑。 黄天已死,苍天当立! 他突然想起戏文中所唱的两句词,当年大汉天子在咸阳,各地官吏贪财肆虐如豺狼,立逼的百姓恨上苍,头裹黄巾乱茫茫…… “接着审问,接着杀。” 李自成回到高台最顶端,仰面向天,深一口气,憋了七八个呼吸后,缓缓吐出。 随口一句话,便教台澎宝岛变了天…… …… “李自成杀光岛上所有官吏,只留下朕留下的五百锦衣卫?” 接到飞报时,草包皇帝正在一片皇家小别院里巡视,满心欢喜的准备夜夜当新郎。 他捏着一卷丝帛,只看了一眼,就愣住了。 这个哥哥……就十分靠谱嘛。 朕想动手杀几名贪官,还需要动一番心思,先装腔作势的揪住一件案子,顺藤摸瓜,雷厉风行的一路查下去,让锦衣卫、东厂、刑部等齐头并进,方才抓住百八十名大明蠹虫。 李自成这厮倒好,先将岛上所有官吏缉拿归案,然后慢慢审理,一天杀上几十个…… “陛下,听说台澎宝岛现在整个乱套了。”大太监王承恩涩声说道。 “呃、怎么个乱套法?”朱由检皱眉问道:“是不是李自成造反了?郑芝龙的铁甲战舰开过去没有?能否弹压住我李二哥?” 王承恩:“……” 人家都蹬鼻子上脸了,你还认他这个哥哥啊? “启奏陛下,李自成……倒也没有造反,不过,岛上数十万百姓却纷纷以为李自成起兵造反、自立为王,故而,将近三万青壮年投奔其麾下,眼看就要起兵造反呐!” 王承恩满头满脸都是冷汗,绯红色蟒袍后背,也湿了一大片。 看看这事闹的。 那几个不争气的干儿子,好惹不惹的,招惹李自成那厮干嘛啊,那个米脂流民分明就是一条疯狗,一旦犯起疯来,一通胡乱撕咬,只能让兔崽子们丢了性命。 “这不是还没有起兵造反嘛!” 草包皇帝朱由检呵呵一笑,道:“李二哥那人还行,这不,他对朕的锦衣卫还算是客客气气的吧?这说明什么?这只能说明,那些贪墨成风的狗官们,一个一个的,还真是该死呢! 承恩呐,听说你的七八个干儿子,被李自成误伤了性命? 这样吧,回头朕让魏忠贤给你补偿一些金币,你买上几斤好茶,小小心火,如何?” 王承恩噗通一声就跪下了。 砂仁猪心。 这个草包皇帝简直不是人,一个胡乱斩杀朝廷命官的李自成放着不去追责,随口就将了他王承恩一军,分明是心底间暗自赞成、甚至纵容李自成那莽夫如此胡作非为。 长此以往,大明朝廷的尊严脸面何在? “陛下,奴婢、奴婢罪该万死啊!”王承恩实在没话可说,只好以头杵地,使劲将额头在青砖地上磕碰不已。 转眼间,他的额头便一片血渍。 朱由检冷着脸,阴沉的盯着王承恩,道:“要不是今后在煤山的歪脖子树下,你王承恩是最后一个陪伴朕自挂东南枝的,今日,朕必杀你!” 王承恩:“陛下、万岁爷……” 朱由检:“你名下干儿九百多人,干孙子三千五百七十八名,其中朝廷一品大员便有二人,二品武官三人,三品以下不计其数,每一个都是咱大明朝的顶梁柱啊; 每一个,都是朕的肱股之臣。 承恩,你,做的很好。” 这才是真正的杀人诛心之言,每一句话,都是真凭实据,没有任何添油加醋、捏造事实,都是锦衣卫掌握的一些情况。 有些话,装在肚子里的时候,是把柄,是秘密,是皇帝对臣子的了解。 可是,当皇帝一旦将这些烂事抖露出来,这将意味着什么?王承恩的一颗心,迅速沉了下去,身子僵硬无比,犹如坠下万丈冰窟。 他第一次感觉到,什么的绝望。 “万岁爷……”王承恩哀号一声。 继续以头杵地。 “罢了,承恩啊,朕保证不杀你,”朱由检叹一口气,转身吩咐一名锦衣卫:“来啊,速去乾清宫取来王承恩、魏忠贤二人的罪证。 让他们自己去查案子。 朕眼看着就要大婚,当新郎官了,可别拿这些烂事来烦朕。 对了王承恩,你想自己去查办自己的干儿子、干孙子,还是跟魏忠贤互相换一下,你去查他的,他来查你的? 放心,一旦查实,有贪墨、徇私舞弊、霸占民田、鱼肉百姓、横行乡里等乱七八糟的事情,一律处死就行。 朕,不会株连到你和魏忠贤头上。 至于你二人这些年所作所为,朕岂能不知?大明眼下内忧外患,朕还需要一批忠心耿耿的铁血死士,陪同朕征战四方,扫平这狗日的天下。 难道,你和魏忠贤就不愿与朕同行?” 一番话,说的王承恩心头狂跳,满头满脸的汗水如同浆水般簌簌簌的冒出来。 同时,莫名的,心头却有充满了战意。 不就是誓死效忠吗? 不就是跟随万岁爷征战四方、扫平天下吗?一句话,不就是要让他这个没什么用处的废人,为皇帝、为大明的江山社稷去死吗? “万岁,奴婢,情愿跟随万岁镇杀天下!” 草包皇帝微微点头,淡然说道:“那就去办案去吧。” “哦对了,台澎宝岛那边,你和魏忠贤想办法帮忙遮掩一二,如果可以,甚至还可以下一道朕的旨意,嘉奖李自成大义灭亲、先斩后奏、为民做主、先下手为强……” 终于,草包皇帝没文化的底儿,暴露无遗。 可是,跪伏在地的大太监王承恩却根本没意识到这一点…… …… 挥手打发掉王承恩。 朱由检缓步来到另一处别苑,在一棵梧桐树下,随侍太监早已摆好一桌时令水果、宫廷蜜饯,并由魏忠贤亲手沏了一壶好茶。 “万岁爷,先喝口茶,润润嗓子了再叱骂奴婢吧……” 魏忠贤乖巧的干笑着,手法熟稔的斟一碗茶水,双手奉上:“万岁爷,您别生气了,那些犯事的狗官,奴婢保证将其一网打尽……” 朱由检接过茶碗,浅饮一小口,叹道:“还是你魏忠贤的茶水好,不温不烫,清爽宜人,而且,还能主动剔除茶叶中的残花败柳。 当然,水至清则无鱼。 忠贤啊,朕有一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草包皇帝双目炯炯,颇有深意的凝视着魏忠贤。 魏忠贤吃了一惊,赶紧躬身说道:“万岁爷真龙天子,金口玉牙,哪有什么当讲不当讲一说。万岁爷,有何吩咐,请示下。 奴婢就算上刀山下火海,必不辱使命!” 朱由检轻笑一声,道:“那,朕就明说了。” “忠贤啊,你能不能想办法让江南一带的豪门世族,起兵造反?” 第五十一章 套路太深了…… 你能不能想办法让江南豪门世族起兵造反…… 草包皇帝一句话,直接将魏忠贤吓的一哆嗦,两个膝盖一软,猛的就是一个趔趄。 “万岁……” 魏忠贤低着头,有些忐忑的问道:“这让他们起兵造反,倒... “沈兄!” “嗯!” 想要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爱阅小说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爱阅小说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 要想在镇魔司待下去,习惯鲜血是必备的条件。 其他人是这样,沈长青亦是如此。 “黄部见习除魔使沈长青,请求进入藏书阁!” “嗯。” 坐在阁楼前面,正在打着瞌睡的老人睁开稀松的双眼,一抹微不可查的血光,自眼眸当中一闪即逝。 那一瞬间。 沈长青仿佛被什么凶兽盯上了一样,让他浑身汗毛倒竖。 若非清楚大家都是自己人,那一瞬间他就要转身逃离。 不过。 沈长青也明白,眼前镇守藏书阁的人,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位强者。 那股给到他的本能危机,也只是对方身上的些许气息泄露。 “出示身份令牌。” “请过目!” “见习除魔使,有权进入藏书阁第一层,停留时间两个时辰,不要逾期逗留。” “多谢了!” 沈长青将令牌重新收了回去,那名老者也是闭上了眼睛,仿佛已是酣睡。 他没有理会太多,径直越过老者,正式进入藏书阁里面。 镇魔司的规矩不多。 但每一条规矩,一旦触犯了,都有殒命的可能。 而其中的一条规矩,就是不要擅自打探他人的隐私,也不会产生过分的好奇心。 历年来。 因为有的除魔使好奇心太甚,擅自打探惹怒了其他人,最终被对方斩杀的例子比比皆是。 尽管在镇魔司中,是严禁互相残杀的。 可要杀一个人,未必就需要在明面上动手。 再者说。 镇魔司的人虽然不是疯子,但也有不少冲动暴怒的人,真要怒火攻心,杀了也就杀了。 虽说沈长青来到镇魔司差不多五天里面,还没有见过这样的例子。 可是前身来到镇魔司,已是有了差不多一个月时间。 一个月里面。 前身也是听闻一些这样的案例发生。 作为继承了前身记忆的人,沈长青对此讳莫如深。 藏书阁。 是整个镇魔司收藏武学的地方。 若是想对付妖魔诡怪,凭借普通人的血肉之躯,自然是没有任何可能。 只有修炼有高深的武学,才有初步抗衡妖魔诡怪的资本。 所以,藏书阁的存在,就是为了让镇魔司的人,能够尽可能的提升自己实力。 也因为镇魔司本身,乃是护卫大秦的机构,需要培养出足够的高手。 所以参悟修炼里面的武学,也没有什么太大的要求。 只要有身份令牌。 下载爱阅小说看最新内容。那就能随意的进出藏书阁,而不需要收取额外的费用。 但为了防止有些人,一直沉浸在藏书阁中,以此来躲避镇魔司的任务,或者是成为一个只精通武学,但没有半点搏杀经验的废物。 镇魔司便是设立了规矩,限定每个人进入藏书阁的时间以及次数。 藏书阁一层很大。 在沈长青到来的时候,里面也是有不少人在这里逗留,翻阅着上面的书籍。 对于那些人。 他有的认识,有的则是完全的陌生。 毕竟镇魔司太大了,而且新鲜血液换的很是频繁,尽管前身待了一个月,但真正认识的人也是有限。 没有人觉察到沈长青的到来。 每个人都是在用有限的时间,尽可能的背下自己需要修炼的武学。 沈长青也没有理会他人的打算,他来到一个书架面前,然后在诸多摆放完整的书籍中,熟练的抽出了里面的一本书籍。 书籍上面,写着几个大字。 十三太保横练功! 字是大秦特有的字体,跟沈长青前世认识的文字,有很大的区别。 但有前身记忆,他看懂上面的文字,没有什么困难。 取出十三太保横练功,沈长青直接在书架旁边盘膝坐下,低头默默翻阅着书籍。 时间流逝。 两个时辰很快过去。 沈长青将书籍放回原位,然后就起身向着外面走去。 在他离开的时候。 那个坐镇于藏书阁的老者,睁开了一下稀松的眼眸,旋即又是重新闭合了上去。 那一瞬间。 沈长青有种锋芒在背的感觉,迫使他离去的步伐加快了几分。 没多久。 他就回到了自己的住所。 因为一旦进入镇魔司,生是镇魔司的人,死是镇魔司的魂,根本就不存在离开的可能。 所以镇魔司的每一个人,哪怕是最低阶的除魔使,待遇都是非同寻常。 就好比说。 沈长青自己目前住的地方,就是一个独立的院子,院子中有摆放着木人、石锁以及其他的练武工具。 在回到住所以后。 他没有立刻进行修炼,而是沉下了心神—— 姓名:沈长青 势力:大秦镇魔司 身份:见习除魔使 武学:十三太保横练功(未入门,可提升) 杀戮:3 “成功了!” 看到面板上面的可提升字样,沈长青脸上顿时露出了笑容。 来到这个世界以后。 他有底气继续留在镇魔司的原因,就是因为发现了自身金手指的缘故。 一个看起来很普通简洁的面板。 但是沈长青却能够明白,这就是自身以后在此方世界立足的根基。 没有任何迟疑。 他直接将意念落在了十三太保横练功上面,然后默念了一句:提升! 念头落下。 杀戮值减少一点,十三太保横练字样剧烈扭曲了一下,原先的未入门,直接变成了第一层。 同一时间 网站内容更新慢,请下载爱阅app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一股强大的力量,从沈长青的身体当中升起,随后就是浑身气血翻涌,骨骼发出清脆的爆响,好像是承受某种强大的压迫一般。 不等他反应太多。 紧接着。 又是有强大的压迫,作用于五脏六腑上面。 “噗!” 沈长青张嘴吐出一口黑血,脸上的表情因为突如其来的剧痛,已是扭曲在了一起。 但很快下载爱阅小说看最新内容。 痛苦的感觉消失不见,一种前所未有的舒适感,彻底洗涤了他的身体。 “呼!” 那种舒适的感觉,让沈长青浑然忘却了方才的难受。 回过神来。 他站在原地,简单的活动了一下手脚,开始适应自己突破以后的身体状态。 “力量跟速度,都比以往提升了一些,增幅虽然不是很大,但要打倒突破以前的我,不会过于困难!” “但十三太保横练功真正的主要作用,是在于提升肉身的防御。” “成功提升到第一层,我的肉身防御提升幅度,应该会比力量跟速度提升的更多才是,但要想硬抗刀剑,依旧是差了许多。” 活动结束以后,沈长青捏了捏自己的皮肤,肤色没有什么变化,但韧性已是强大了不少。 如此的提升幅度,让他很是满意。 “果然,只有真正背熟了一门武学,才能开始修炼,只是中途看了一点就贸然修炼,只会是害人害己。” 想到前身因为冒冒然修炼十三太保横练功,然后被功法反噬而死,沈长青就是无奈摇头。 太冲动了! 功法都没有看会,就擅自修炼,死了也怪不了别人。 很快。 沈长青又是沉下心神,将注意力落在了面板上面。 姓名:沈长青 势力:大秦镇魔司 身份:见习除魔使 武学:十三太保横练功(第一层,可提升) 杀戮:2 “将十三太保横练功提升了一层,竟然只消耗了一点杀戮值,看来武学提升的消耗,比我预想中的都要低上一些。 这么一来,我的实力短时间内,可以再次提升不少了。” 沈长青很是满意。 爱阅小说app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爱阅小说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最新章节内容已在爱阅小说app,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他也不浪费时间,继续念头一动,开始了下一轮的提升。 良久之后,机会到来,贪婪的秃鹫终于将它的头,完全没入野狗的腹腔内。 想要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爱阅小说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爱阅小说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为您提供大神小凤炖蘑菇的我,朱由检:大明第一败家子最快更新 第五十一章 套路太深了……免费阅读.https:// 第五十二章 小白脸,瞅啥呢? 借着“大西天子张献忠”起兵造反的名堂,暗中给草包皇帝练一支百战百胜的铁军,这种大逆不道的做法,也就茅元仪敢去做。 也敢当。 于是,秋高气爽、草长莺飞的九月。 张献忠的两万兵马,横扫关中平原一带,不到二十日,便攻破西安府周边七八座县城。 兵锋所指,便是西安府…… …… “这个茅剃头,闹腾的挺凶,就是带不来多少败家值啊……” 听着魏忠贤细声细气的禀报,朱由检悄咪咪打开人物面板,瞅着到账的几十万点败家值,他只觉得心累的不行。 这种隔靴挠痒式的‘败家计划’,让他十分不满意。 “这都弄出一个大西天子张献忠,并即将在西安府登基称帝了,怎么才到账区区几十万点败家值?” 显然,败家姿势出问题了。 “忠贤啊,你说西安府那边张献忠造反,该派谁去剿杀镇压?”草包皇帝揉着眉心,慵懒的问道。 “万岁,奴婢……不敢说。”魏忠贤小心翼翼的说道。 “嗯?你这老阉货,除了不敢弄客氏巴巴,还有什么你不敢的?”朱由检嫌弃的瞪一眼魏忠贤,突然笑道:“啊,是朕说错了,你是不能弄,而不是不敢弄。” 魏忠贤:“……” 草包皇帝的这种肤浅调侃,让魏忠贤心中暗喜不已。 只要皇帝还记得敲打他魏忠贤,则说明他这个大宦官,在皇帝心目中,尚有一席之地。藲夿尛裞網 “万岁,奴婢觉得,区区一个张献忠,就算是攻破西安府,也不过是疥癣之疾,万岁爷根本就没必要纠结,调集几万精兵即可镇压之。” 魏忠贤沉吟着继续说道:“而且,就算是朝廷大军顺利剿灭这股流寇,其实对朝廷也没什么好处。” 朱由检点头,默默的瞅着魏忠贤,以示鼓励。 “万岁爷的心思……咳咳,奴婢斗胆谏言,对这一支流寇,朝廷完全可以装作手足无措,既没钱又没粮,同时还调集不出一支可以征剿的大军; 唯有如此,那些个蠢蠢欲动者,才敢陆续冒头……” 听着魏忠贤的‘馊主意’,朱由检深以为是,笑道:“以你老阉货的想法,朝廷此时该做的,便是哭穷装弱?” 魏忠贤:“大致差不多,而且,朝廷还需要表现出色厉内荏、手足无措,唯有如此,那些大鱼才愿意咬钩。” 朱由检哈哈大笑,指点着魏忠贤的鼻子骂道:“你个老阉货,以后就喊你老阴货吧,这治国理政之事,朕一点都不懂,随便你去折腾吧。 对了,朕的一万爱妃什么时候到位?” 魏忠贤心中苦笑不已。 这位万岁爷,表面上一副痴呆傻,心底间却明白的跟镜子似的,嘴上说着对治国理政一窍不通,实际上…… “万岁爷,奴婢昨日已经问过钦天监司礼监的值守官,下月二十六日,乃黄道吉日,大吉大利,要不?” “好,干!” 草包皇帝一锤定音:“治国理政、打打杀杀这些小事,你们大臣们商量着去办,朕一心一意宠幸一万爱妃便是了。” 魏忠贤眼角抽搐,连声称是。 货比货得扔,人比人得死,看看人家草包皇帝这生龙活虎的样子,魏忠贤只能哀叹不已。 打发魏忠贤离开,朱由检再一次陷入百无聊赖、无所事事的‘贤者状态’。 隔靴挠痒! 他叹一口气,暗道:“要不,出去耍耍?” 不过,想想还是算了,他是皇帝,出去玩耍一趟,明着暗着不知有多少双眼睛盯着,让他想起来就头皮发麻,浑身不舒服。 “还是太过孱弱啊……” 朱由检伸了一个懒腰,斜歪在一张罗汉床上闭目养神。 “公子有心事?” 一阵幽香袭来,却是红柳姑娘走进船舱,手里捏着一截翠竹,却是曹公那边有飞鸽传书过来。 “欲将心事付瑶琴,只是当时已惘然。” 草包皇帝感慨一句,牛头不对马嘴的两句诗,说的甚为顺溜。 红柳姑娘掩嘴一笑。 公子爷的“文采斐然”,她是早有领教,这种胡乱搭配的功夫,估计能气倒山东大儒孔氏后人一大片。 “公子,曹公那边有消息传来,江南一带的韭菜开始疯长,要不要狠狠的刮一层地皮?”红柳姑娘将翠竹递给朱由检。 朱由检呵呵一笑,随手打开竹筒,抽出一卷丝帛,粗略看一眼便递给红柳,道:“你们看着办,朕不懂,也不管,反正只要不玩脱靶,随便他们去折腾吧。 这个曹公也真是的……” 他再一次躺平,在罗汉床上伸出手臂:“红柳,来,陪朕说说话。” 红柳姑娘笑道:“今天还是算了吧,这段日子,公子还是要养精蓄锐……” 朱由检哈哈大笑,不以为意。 不就是一万名爱妃么。 “对了,茅剃头那边可有消息?”突然,朱由检想起一事,皱眉问道。 “有,”红柳姑娘正色说道:“洪承畴组织七万兵卒严阵以待,打算在关中一带全歼流寇张献忠。 对了,茅元仪还传来消息,让公子再给他送过去一批新式火器,最好是那种机关枪……” 朱由检:“……” 这个茅元仪,这前前后后都送过去多少新式火器,就算是装备两三个师都差不多了吧?还催着要火器,简直就是朕的败家好助手啊! “大明北线铁路还没修筑好,搬运不方便,这样,回头让宋应星派一批大明学子过去,直接在西北建几个兵工厂,让那个茅剃头自己想办法弄枪炮去。 朕懒得过问这种小事。” 朱由检这一次是豁出去的想要大败特败一次,甚至,他都不顾忌茅元仪是否会拥兵自重,到最后来一把‘龙虎斗’…… ‘如果茅元仪真的要造反,朕干脆把这大明天下让给他算求了!’ ‘这个败家子当的有些憋屈啊。’ ‘不能征战,不能自己搞科研,前后整个看起来就像是一个废物傀儡……’ …… 如此想着,草包皇帝的脸色渐渐阴沉下去。 他也想干点大事。 问题是,实力不允许啊! “公子,要不去湖面上吹吹风?”红柳姑娘看着朱由检的脸色难看,笑着劝慰道:“曹公再三叮嘱,要我时刻关注公子的心情,若是有些憋闷或者烦躁,最好出去散散心,走走看看,心情慢慢也就会好起来的。” 朱由检摆摆手,道:“无妨,男人嘛,每个月总有那么几天心情不太好,习惯就好了。” 红柳:“……” “朕出去找一下静静。”朱由检翻身起来,慢悠悠的走出船舱,踏上一条小舟,一路向岸边靠去。 他是真的想静一静了。 登基一年多来,他又是赈济灾民,又是想尽一切办法平衡朝廷各种势力,同时,更是不遗余力的搞生产、搞扩张、拉动内需,全力以赴的发展科技树…… 草包皇帝的心里,甚至已经盘算过让出江山社稷,他宁可去当一个藩王。 甚至,一介草寇。 跟随茅剃头去造反,也是他心里非常向往的。 想要好好败家,他也蛮拼的,所做的一切,不过就是为了稳住基本盘不崩而已,这条路难道走错了? 然并卵。 这个大明朝实在太烂,就算是科技再发达,农业水利再先进,大明火器即便是横扫天下、一统全球,在朱由检看来,却不过是让一坨狗屎开花而已。 没什么意思。 到头来,还不是成为豪门世族和贪官污吏手里的枪,掉转过来欺负老百姓? “还是茅剃头好,心无旁骛,一心一意打仗造反搞事……” 踏上北岸,朱由检在京城里无所事事的晃悠着,感叹着,不知不觉间,竟然来到曾经的信王府。 大明学堂。 站在大明学堂并不如何伟岸的‘校门’前,草包皇帝微米双目,很认真的仰望着‘大明学堂’那几颗鎏金大字,若有所思。 ‘朕的书法还行嘛,起码能混个大明书协……’ “喂,小白脸,你瞅啥呢?” 突然,一名黑脸汉子走过来,并肩站在朱由检身旁,昂起脖子,也很认真的看着‘大明学堂’那四颗大字,嘴里犹在嘟嘟囔囔:“瞅啥瞅?这字写的真鸡儿丑,比蚯蚓爬的还难看。” 朱由检:“……” 这黑脸汉子会不会说话啊?不会说话就少说几句。 “你懂书法?”朱由检随口问道。 “不懂,”黑脸汉子挠一挠后脑勺,憨笑道:“不过,俺媳妇懂。” 朱由检愣了一下,忍不住问道:“你媳妇懂?” “对啊,俺媳妇曾经说过,她用脚丫子夹住一根棒槌,随便在烂泥里画一画,写出来的字都比咱大明草包皇帝写的字好看十倍、百倍!” 黑脸汉子颇为得意的笑道。 朱由检叹一口气,道:“看来,你媳妇不是山东孔家的,就是江浙王家的。” 黑脸汉子:“你啥意思?俺咋听不懂你说的话?俺媳妇既不是山东孔家的,也不是江浙王家的……对了,要不你猜猜俺媳妇是哪里人? 你这小白脸若能猜的出来,俺算服了你!” 朱由检:“……” 这莽汉子简直了。 一个乡下妇人,让他如何去猜测她的出身?又不是什么大家闺秀、名门大户…… “我猜你媳妇是西北那边的,五大三粗,虎背熊腰狮子头,武功高强,心狠手辣,对你这糙汉子是三天一小打,五天一重揍!” 朱由检瞅着黑脸汉子,半开玩笑的说道。 既然这糙汉子甚是无礼,还不怎么会说话,干脆刺激几句看看能不能激怒。 最好勃然大怒,动手动脚…… 不料,那糙汉子听着草包皇帝的话,两只眼睛瞪得跟铜铃似的,一张毛茸茸大嘴张开好半天,这才惊奇的说道:“大爷的,这你都能猜中啊?” 朱由检愣住了。 这也行? “俺媳妇还真是西北那边的婆娘,粗手粗脚就不说了,反正在草原大漠深处生活二十几年,就算是皇后娘娘估计都会被风沙刮成一坨骆驼粪!” 黑脸汉子咧嘴笑道:“而且,你这小白脸说的还真准,俺媳妇出身武林世家,当姑娘的时候开过饭馆子,开过客栈,而且还当过山大王; 一身横练武功举世无敌,胳膊腿儿上的腱子肉,简直比骆驼的腿还硬气,棍棒砸上去当当作响呢,哈哈哈……” 朱由检默默插一下双眼,向后退出半步。 黑脸汉子满身的汗臭,差不多比骡马店的那些骆驼还冲…… “你能娶到如此硬气的婆娘,还真是你的福气呢。”朱由检调笑道。 “那当然了,自从娶了媳妇,俺就再没被别人欺负过,嘿嘿。”黑脸汉子嘿嘿笑道。 朱由检没吭声。 他算是看出来了,这糙汉子是个耿直人,根本听不来别人的讥讽调笑之语,让朱由检心里挺舒服的。 跟满朝文官清流、武官督抚们斗智斗勇,草包皇帝自己感觉都快成老狐狸了,好不容易碰见一个直爽人,反倒感觉挺爽快。 “你知道为啥自从俺娶了媳妇,别人就再也不敢欺负了吗?”黑脸汉子笑问道。 “因为,你媳妇太厉害,别人都害怕被你媳妇揍呗。”朱由检道。 “你这小白脸啊,脑子不好使吧?”黑脸汉子同情的拍了拍朱由检的肩膀,感叹道:“因为,别人没机会揍俺啊……” 朱由检:“……” 这也行? “对了,你到京城干嘛来了?”朱由检突然问道。 “来找人。”黑脸汉子有些尴尬的笑道:“本来,俺媳妇跟俺一起进城的,结果,在西门大街附近被一队兵马冲散后,俺媳妇找不见俺了; 小白脸,你知道信王府在什么地方吗? 俺媳妇说过,如果在京城跟她走散,可以到信王府一带等她。” 朱由检神色古怪的瞅一眼黑脸汉子,笑道:“这里便是信王府,瞅见没有,那几颗鎏金大字,写的不就是信王府三个字么?” 说着话,他指着‘大明学堂’四颗鎏金大字,调侃道。 “不对啊,信王府……是三个字,这是四个字……”黑脸汉子板着指头仔细算计一番,突然咧嘴一笑,道:“小白脸人不错,没有骗俺,这里果然是信王府。 不过,这信王府三个字前面,为啥多了一个大字? 嘶,好奇怪啊……” 朱由检摇摇头,转身便走。 跟这种憨厚之人相处时间太久,他担心自己的脑子也会不好使…… …… “站住,俺让你走了吗?” 不料,就在草包皇帝刚要转身离开之际,那黑脸汉子暴喝一声,一只毛茸茸的大手便按在他的肩头。 朱由检吃了一惊。 他现在的敏捷、力量和骑射,早已超乎常人数倍,就算是一些武林高手想要将爪子搭在他的肩头也是不可能的。 这黑脸汉子、有问题! 良久之后,机会到来,贪婪的秃鹫终于将它的头,完全没入野狗的腹腔内。 想要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爱阅小说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爱阅小说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为您提供大神小凤炖蘑菇的我,朱由检:大明第一败家子最快更新 第五十二章 小白脸,瞅啥呢?免费阅读.https:// 第五十三章 媳妇救俺…… 下意识的,草包皇帝朱由检肩头一低,旋即一个侧身,卸去黑脸汉子搭在他肩头的爪子。 这黑脸汉子,果然有问题! 虽然是简简单单的一抓,可给朱由检的感觉,却好像比锦衣卫里的那些武学大家更厉害几分,... “沈兄!” “嗯!” 想要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爱阅小说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爱阅小说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 要想在镇魔司待下去,习惯鲜血是必备的条件。 其他人是这样,沈长青亦是如此。 “黄部见习除魔使沈长青,请求进入藏书阁!” “嗯。” 坐在阁楼前面,正在打着瞌睡的老人睁开稀松的双眼,一抹微不可查的血光,自眼眸当中一闪即逝。 那一瞬间。 沈长青仿佛被什么凶兽盯上了一样,让他浑身汗毛倒竖。 若非清楚大家都是自己人,那一瞬间他就要转身逃离。 不过。 沈长青也明白,眼前镇守藏书阁的人,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位强者。 那股给到他的本能危机,也只是对方身上的些许气息泄露。 “出示身份令牌。” “请过目!” “见习除魔使,有权进入藏书阁第一层,停留时间两个时辰,不要逾期逗留。” “多谢了!” 沈长青将令牌重新收了回去,那名老者也是闭上了眼睛,仿佛已是酣睡。 他没有理会太多,径直越过老者,正式进入藏书阁里面。 镇魔司的规矩不多。 但每一条规矩,一旦触犯了,都有殒命的可能。 而其中的一条规矩,就是不要擅自打探他人的隐私,也不会产生过分的好奇心。 历年来。 因为有的除魔使好奇心太甚,擅自打探惹怒了其他人,最终被对方斩杀的例子比比皆是。 尽管在镇魔司中,是严禁互相残杀的。 可要杀一个人,未必就需要在明面上动手。 再者说。 镇魔司的人虽然不是疯子,但也有不少冲动暴怒的人,真要怒火攻心,杀了也就杀了。 虽说沈长青来到镇魔司差不多五天里面,还没有见过这样的例子。 可是前身来到镇魔司,已是有了差不多一个月时间。 一个月里面。 前身也是听闻一些这样的案例发生。 作为继承了前身记忆的人,沈长青对此讳莫如深。 藏书阁。 是整个镇魔司收藏武学的地方。 若是想对付妖魔诡怪,凭借普通人的血肉之躯,自然是没有任何可能。 只有修炼有高深的武学,才有初步抗衡妖魔诡怪的资本。 所以,藏书阁的存在,就是为了让镇魔司的人,能够尽可能的提升自己实力。 也因为镇魔司本身,乃是护卫大秦的机构,需要培养出足够的高手。 所以参悟修炼里面的武学,也没有什么太大的要求。 只要有身份令牌。 下载爱阅小说看最新内容。那就能随意的进出藏书阁,而不需要收取额外的费用。 但为了防止有些人,一直沉浸在藏书阁中,以此来躲避镇魔司的任务,或者是成为一个只精通武学,但没有半点搏杀经验的废物。 镇魔司便是设立了规矩,限定每个人进入藏书阁的时间以及次数。 藏书阁一层很大。 在沈长青到来的时候,里面也是有不少人在这里逗留,翻阅着上面的书籍。 对于那些人。 他有的认识,有的则是完全的陌生。 毕竟镇魔司太大了,而且新鲜血液换的很是频繁,尽管前身待了一个月,但真正认识的人也是有限。 没有人觉察到沈长青的到来。 每个人都是在用有限的时间,尽可能的背下自己需要修炼的武学。 沈长青也没有理会他人的打算,他来到一个书架面前,然后在诸多摆放完整的书籍中,熟练的抽出了里面的一本书籍。 书籍上面,写着几个大字。 十三太保横练功! 字是大秦特有的字体,跟沈长青前世认识的文字,有很大的区别。 但有前身记忆,他看懂上面的文字,没有什么困难。 取出十三太保横练功,沈长青直接在书架旁边盘膝坐下,低头默默翻阅着书籍。 时间流逝。 两个时辰很快过去。 沈长青将书籍放回原位,然后就起身向着外面走去。 在他离开的时候。 那个坐镇于藏书阁的老者,睁开了一下稀松的眼眸,旋即又是重新闭合了上去。 那一瞬间。 沈长青有种锋芒在背的感觉,迫使他离去的步伐加快了几分。 没多久。 他就回到了自己的住所。 因为一旦进入镇魔司,生是镇魔司的人,死是镇魔司的魂,根本就不存在离开的可能。 所以镇魔司的每一个人,哪怕是最低阶的除魔使,待遇都是非同寻常。 就好比说。 沈长青自己目前住的地方,就是一个独立的院子,院子中有摆放着木人、石锁以及其他的练武工具。 在回到住所以后。 他没有立刻进行修炼,而是沉下了心神—— 姓名:沈长青 势力:大秦镇魔司 身份:见习除魔使 武学:十三太保横练功(未入门,可提升) 杀戮:3 “成功了!” 看到面板上面的可提升字样,沈长青脸上顿时露出了笑容。 来到这个世界以后。 他有底气继续留在镇魔司的原因,就是因为发现了自身金手指的缘故。 一个看起来很普通简洁的面板。 但是沈长青却能够明白,这就是自身以后在此方世界立足的根基。 没有任何迟疑。 他直接将意念落在了十三太保横练功上面,然后默念了一句:提升! 念头落下。 杀戮值减少一点,十三太保横练字样剧烈扭曲了一下,原先的未入门,直接变成了第一层。 同一时间 网站内容更新慢,请下载爱阅app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一股强大的力量,从沈长青的身体当中升起,随后就是浑身气血翻涌,骨骼发出清脆的爆响,好像是承受某种强大的压迫一般。 不等他反应太多。 紧接着。 又是有强大的压迫,作用于五脏六腑上面。 “噗!” 沈长青张嘴吐出一口黑血,脸上的表情因为突如其来的剧痛,已是扭曲在了一起。 但很快下载爱阅小说看最新内容。 痛苦的感觉消失不见,一种前所未有的舒适感,彻底洗涤了他的身体。 “呼!” 那种舒适的感觉,让沈长青浑然忘却了方才的难受。 回过神来。 他站在原地,简单的活动了一下手脚,开始适应自己突破以后的身体状态。 “力量跟速度,都比以往提升了一些,增幅虽然不是很大,但要打倒突破以前的我,不会过于困难!” “但十三太保横练功真正的主要作用,是在于提升肉身的防御。” “成功提升到第一层,我的肉身防御提升幅度,应该会比力量跟速度提升的更多才是,但要想硬抗刀剑,依旧是差了许多。” 活动结束以后,沈长青捏了捏自己的皮肤,肤色没有什么变化,但韧性已是强大了不少。 如此的提升幅度,让他很是满意。 “果然,只有真正背熟了一门武学,才能开始修炼,只是中途看了一点就贸然修炼,只会是害人害己。” 想到前身因为冒冒然修炼十三太保横练功,然后被功法反噬而死,沈长青就是无奈摇头。 太冲动了! 功法都没有看会,就擅自修炼,死了也怪不了别人。 很快。 沈长青又是沉下心神,将注意力落在了面板上面。 姓名:沈长青 势力:大秦镇魔司 身份:见习除魔使 武学:十三太保横练功(第一层,可提升) 杀戮:2 “将十三太保横练功提升了一层,竟然只消耗了一点杀戮值,看来武学提升的消耗,比我预想中的都要低上一些。 这么一来,我的实力短时间内,可以再次提升不少了。” 沈长青很是满意。 爱阅小说app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爱阅小说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最新章节内容已在爱阅小说app,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他也不浪费时间,继续念头一动,开始了下一轮的提升。 良久之后,机会到来,贪婪的秃鹫终于将它的头,完全没入野狗的腹腔内。 想要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爱阅小说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爱阅小说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为您提供大神小凤炖蘑菇的我,朱由检:大明第一败家子最快更新 第五十三章 媳妇救俺……免费阅读.https:// 第五十四章 何必将军是丈夫! 嘭的一声闷响。 年轻妇人被草包皇帝一掌扇飞,犹如一只矫捷的母豹子,她的身形在半空中一个翻身,便稳稳当当的落在地上。 “小白脸,手劲儿还挺大啊?” 那妇人深吸一口气,脚下骤然发力,整个... “沈兄!” “嗯!” 想要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爱阅小说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爱阅小说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 要想在镇魔司待下去,习惯鲜血是必备的条件。 其他人是这样,沈长青亦是如此。 “黄部见习除魔使沈长青,请求进入藏书阁!” “嗯。” 坐在阁楼前面,正在打着瞌睡的老人睁开稀松的双眼,一抹微不可查的血光,自眼眸当中一闪即逝。 那一瞬间。 沈长青仿佛被什么凶兽盯上了一样,让他浑身汗毛倒竖。 若非清楚大家都是自己人,那一瞬间他就要转身逃离。 不过。 沈长青也明白,眼前镇守藏书阁的人,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位强者。 那股给到他的本能危机,也只是对方身上的些许气息泄露。 “出示身份令牌。” “请过目!” “见习除魔使,有权进入藏书阁第一层,停留时间两个时辰,不要逾期逗留。” “多谢了!” 沈长青将令牌重新收了回去,那名老者也是闭上了眼睛,仿佛已是酣睡。 他没有理会太多,径直越过老者,正式进入藏书阁里面。 镇魔司的规矩不多。 但每一条规矩,一旦触犯了,都有殒命的可能。 而其中的一条规矩,就是不要擅自打探他人的隐私,也不会产生过分的好奇心。 历年来。 因为有的除魔使好奇心太甚,擅自打探惹怒了其他人,最终被对方斩杀的例子比比皆是。 尽管在镇魔司中,是严禁互相残杀的。 可要杀一个人,未必就需要在明面上动手。 再者说。 镇魔司的人虽然不是疯子,但也有不少冲动暴怒的人,真要怒火攻心,杀了也就杀了。 虽说沈长青来到镇魔司差不多五天里面,还没有见过这样的例子。 可是前身来到镇魔司,已是有了差不多一个月时间。 一个月里面。 前身也是听闻一些这样的案例发生。 作为继承了前身记忆的人,沈长青对此讳莫如深。 藏书阁。 是整个镇魔司收藏武学的地方。 若是想对付妖魔诡怪,凭借普通人的血肉之躯,自然是没有任何可能。 只有修炼有高深的武学,才有初步抗衡妖魔诡怪的资本。 所以,藏书阁的存在,就是为了让镇魔司的人,能够尽可能的提升自己实力。 也因为镇魔司本身,乃是护卫大秦的机构,需要培养出足够的高手。 所以参悟修炼里面的武学,也没有什么太大的要求。 只要有身份令牌。 下载爱阅小说看最新内容。那就能随意的进出藏书阁,而不需要收取额外的费用。 但为了防止有些人,一直沉浸在藏书阁中,以此来躲避镇魔司的任务,或者是成为一个只精通武学,但没有半点搏杀经验的废物。 镇魔司便是设立了规矩,限定每个人进入藏书阁的时间以及次数。 藏书阁一层很大。 在沈长青到来的时候,里面也是有不少人在这里逗留,翻阅着上面的书籍。 对于那些人。 他有的认识,有的则是完全的陌生。 毕竟镇魔司太大了,而且新鲜血液换的很是频繁,尽管前身待了一个月,但真正认识的人也是有限。 没有人觉察到沈长青的到来。 每个人都是在用有限的时间,尽可能的背下自己需要修炼的武学。 沈长青也没有理会他人的打算,他来到一个书架面前,然后在诸多摆放完整的书籍中,熟练的抽出了里面的一本书籍。 书籍上面,写着几个大字。 十三太保横练功! 字是大秦特有的字体,跟沈长青前世认识的文字,有很大的区别。 但有前身记忆,他看懂上面的文字,没有什么困难。 取出十三太保横练功,沈长青直接在书架旁边盘膝坐下,低头默默翻阅着书籍。 时间流逝。 两个时辰很快过去。 沈长青将书籍放回原位,然后就起身向着外面走去。 在他离开的时候。 那个坐镇于藏书阁的老者,睁开了一下稀松的眼眸,旋即又是重新闭合了上去。 那一瞬间。 沈长青有种锋芒在背的感觉,迫使他离去的步伐加快了几分。 没多久。 他就回到了自己的住所。 因为一旦进入镇魔司,生是镇魔司的人,死是镇魔司的魂,根本就不存在离开的可能。 所以镇魔司的每一个人,哪怕是最低阶的除魔使,待遇都是非同寻常。 就好比说。 沈长青自己目前住的地方,就是一个独立的院子,院子中有摆放着木人、石锁以及其他的练武工具。 在回到住所以后。 他没有立刻进行修炼,而是沉下了心神—— 姓名:沈长青 势力:大秦镇魔司 身份:见习除魔使 武学:十三太保横练功(未入门,可提升) 杀戮:3 “成功了!” 看到面板上面的可提升字样,沈长青脸上顿时露出了笑容。 来到这个世界以后。 他有底气继续留在镇魔司的原因,就是因为发现了自身金手指的缘故。 一个看起来很普通简洁的面板。 但是沈长青却能够明白,这就是自身以后在此方世界立足的根基。 没有任何迟疑。 他直接将意念落在了十三太保横练功上面,然后默念了一句:提升! 念头落下。 杀戮值减少一点,十三太保横练字样剧烈扭曲了一下,原先的未入门,直接变成了第一层。 同一时间 网站内容更新慢,请下载爱阅app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一股强大的力量,从沈长青的身体当中升起,随后就是浑身气血翻涌,骨骼发出清脆的爆响,好像是承受某种强大的压迫一般。 不等他反应太多。 紧接着。 又是有强大的压迫,作用于五脏六腑上面。 “噗!” 沈长青张嘴吐出一口黑血,脸上的表情因为突如其来的剧痛,已是扭曲在了一起。 但很快下载爱阅小说看最新内容。 痛苦的感觉消失不见,一种前所未有的舒适感,彻底洗涤了他的身体。 “呼!” 那种舒适的感觉,让沈长青浑然忘却了方才的难受。 回过神来。 他站在原地,简单的活动了一下手脚,开始适应自己突破以后的身体状态。 “力量跟速度,都比以往提升了一些,增幅虽然不是很大,但要打倒突破以前的我,不会过于困难!” “但十三太保横练功真正的主要作用,是在于提升肉身的防御。” “成功提升到第一层,我的肉身防御提升幅度,应该会比力量跟速度提升的更多才是,但要想硬抗刀剑,依旧是差了许多。” 活动结束以后,沈长青捏了捏自己的皮肤,肤色没有什么变化,但韧性已是强大了不少。 如此的提升幅度,让他很是满意。 “果然,只有真正背熟了一门武学,才能开始修炼,只是中途看了一点就贸然修炼,只会是害人害己。” 想到前身因为冒冒然修炼十三太保横练功,然后被功法反噬而死,沈长青就是无奈摇头。 太冲动了! 功法都没有看会,就擅自修炼,死了也怪不了别人。 很快。 沈长青又是沉下心神,将注意力落在了面板上面。 姓名:沈长青 势力:大秦镇魔司 身份:见习除魔使 武学:十三太保横练功(第一层,可提升) 杀戮:2 “将十三太保横练功提升了一层,竟然只消耗了一点杀戮值,看来武学提升的消耗,比我预想中的都要低上一些。 这么一来,我的实力短时间内,可以再次提升不少了。” 沈长青很是满意。 爱阅小说app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爱阅小说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最新章节内容已在爱阅小说app,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他也不浪费时间,继续念头一动,开始了下一轮的提升。 良久之后,机会到来,贪婪的秃鹫终于将它的头,完全没入野狗的腹腔内。 想要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爱阅小说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爱阅小说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为您提供大神小凤炖蘑菇的我,朱由检:大明第一败家子最快更新 第五十四章 何必将军是丈夫!免费阅读.https:// 第五十五章 分明就是大草包 学就西川八阵图,鸳鸯袖里握兵符。 由来巾帼甘心受,何必将军是丈夫…… …… 看着抖抖索索‘题诗一首’的朱公子,秦良玉两只丹凤眼里,流露出一抹奇异的光彩。 就仿佛,回忆起曾经的烽火硝烟。 夹杂着一丝女儿家的伤感。 夫君马千乘,两位兄长,数千铁血儿郎在两军对垒时的面孔,一一闪现而过,让这位巾帼英雄的双目之中,溢出两行心酸血泪。 俱往矣。 “这位公子对我马家、秦氏一脉,似乎颇有些了解,”秦良玉深吸一口气,端起酒碗,一饮而尽,凄然笑道:“俱往矣,昔日故友马革裹尸,血洒疆场,其实倒也死得其所。 只不过,我夫君马千乘乃阉党所害,实在令人难以释怀。” 朱由检喝一口酒,淡然说道:“谁害你夫君,我必杀之。”ωww.五⑧①б0.℃ōΜ “我替夫君致谢公子,不过,眼下阉党势大,魏忠贤、王承恩等老狗把持朝政,荼毒天下黎民,蛊惑君王,公子莫要轻举妄动。”秦良玉垂首伤怀,亲手斟满一碗酒递给朱由检,道: “这一碗酒敬公子仗义!” 朱由检接过那一碗酒,一饮而尽。 他用袖子随便抹一把嘴唇,颇有意味的低声说道:“朝廷混账,皇帝草包,奸臣乱国,贪腐横行,生民多舛,活着,真特娘的不容易啊。” 秦良玉愕然抬头,欲言又止。 有些话,在气头上说上几句就很解气。 可是,这位贵公子显然乃清贵之人,不是皇亲,便是藩王血脉…… 他,是什么意思? “秦将军莫要惊疑,本公子想跟你商量一件事,不知当讲不当讲?”朱由检笑吟吟的问道。 “何事?”秦良玉问道。 “我想藏一支兵马在西南蜀中一带,平时杀一杀贪官污吏,剿灭贼匪流寇,必要时挥师北上,来京城之地帮我打上几仗,如何?” “公子的意思……” “造反。” 朱由检轻飘飘的两个字吐出来,让秦良玉大吃一惊,手一抖,半碗酒便全部洒在自己的衣襟上。 她猛然抬头,死死的盯着朱由检清贵俊俏的小白脸,深吸一口气,将手中酒碗随手丢在地上,淡然说道:“这位公子,可否借一步说话?” 朱由检笑了笑,道:“好,船头风平浪静,适合饮酒杀人。” 他明显感觉到,这位女将军身上散发出一抹若有若无的阴冷气息,应该是对他起了杀心。 这是意料之中的事情。 马千乘、秦良玉夫妇二人,是大明朝难得一见的猛将,更是大明朝难得一见的忠君爱国之辈,就算朝廷对不起他们。 他们,却终究不会背负朝廷。 朱由检看重的正是这一条。 他对所谓的《明史》不怎么相信,觉得终究是猪尾巴头‘反复修订’过的史书,根本就难以令人信服,故而,他更愿意相信自己的眼睛和经验。 “秦将军,你的剑有多快?” 来到船头,迎着湖面上的清凉微风,眺望中海、南海水面波光粼粼,朱由检心情不错。 “不快,但足以诛杀乱臣贼子。”秦良玉淡然说道。 她的一只手,默默握住腰间佩剑。 “邱乘云那阉货,诬告害死你夫君马千乘,现在投奔魏忠贤门下,吃香的喝辣的,依然逍遥快活、结党营私,不少督抚皆为其干儿子,秦将军为何不仗剑而去,诛杀那些垃圾?” 朱由检笑道。 “朝廷腐败,阉党专权,那些阉货躲在草包皇帝身后,深居简出,出则前呼后拥,没有诛杀他们的良机。”秦良玉道。 “还不是因为你手里没有枪杆子,”朱由检轻笑一声,侧头看一眼秦良玉,道:“我借你一批新式火器,你便可以在川渝一带拥兵自重,逼迫朝廷诛杀邱乘云、魏忠贤之流。 怎么,你觉得本公子是在跟你开玩笑?” 秦良玉缓缓摇头,道:“公子高义,本将军心领了。” 说着话,擦的一声,剑已出鞘三寸。 “不过,为人臣子者,忠君爱国,即便是马革裹尸,血洒疆场,我也是心甘情愿的,只是你年纪轻轻,身份又是如此清贵,不是皇亲国戚,便是藩王之流,却口口声声说要起兵造反,真是该死至极! 今日,喝你的酒,取你的首级,真还是畅快!” 刷的一剑。 她的这一剑,竟是悄无声息就刺到朱由检咽喉三五寸处。 然后,凝而不发。 剑气纵横间,草包皇帝朱由检耳边的几缕发丝,飘然而下,竟是被这凌厉的一剑震断。 朱由检却不曾躲避,双目微眯,颇有深意的凝视着秦良玉的丹凤眼,笑道:“为何凝而不发?你这一剑,足以让我血溅当场啊。” 秦良玉沉默片刻,这才涩声说道:“你究竟是何人?” 朱由检:“老朱家的大草包,大明第一败家子,朱脚,朱公子。” 秦良玉:“……” 这算什么身份? 本来,她想着要一剑刺死眼前这个小白脸,不过,她感知到几缕阴冷的气息从不远处的几艘画舫上传来,赫然竟是清一色的武林高手。 七七八八,约莫有十七八道凌厉气息,在这一瞬间便锁定了她。 其中,有威胁,有警告。 而更多的,则是冷漠的明示:若想动手,必然会瞬间弄死她…… 眼前这小白脸,身份绝对非同小可。 “我不怕死,但不想莫名其妙为你这样一个乱臣贼子而死,”秦良玉收回佩剑,冷声说道:“不过,你若是再要劝我起兵造反,胡言乱语,就休怪我无情。” 朱由检伸出手掌,接住几根柔顺发丝,浑不在意的笑道:“放心,我那些手下不会出手,这船头,就你我二人,你可以放心大胆的出剑; 当然,本公子更希望与你谈一笔交易。” 秦良玉冷声道:“若是大逆不道的废话,就别说了。” 朱由检哈哈一笑,伸手拿过秦良玉的佩剑,高高举起,屈指一弹,那一柄青钢利剑便发出一声激越清凉的鸣音。 “好剑!” 草包皇帝赞叹一句,随手将其递还给秦良玉。 秦良玉却早已面如土色。 这个小白脸,简直不是人啊,伸手过来夺走她的佩剑,竟然令她丝毫没有反抗之力。 也就是说,刚才那一剑,幸好没有递出去? 人家根本就没将自己的那凌厉一剑放在眼里,若是适才她起了杀心,估计此刻横尸船头者,应该便是她这位马家未亡人…… …… 秦良玉沉默良久,突然开口道:“你是高人,我是一个妇道人家,若有什么不妥当之处,还请见谅。 不过,至于之前公子所说的胡言乱语,我权当是你的醉话……” 朱由检摆摆手笑道:“好了好了,废话少说,你我都是聪明人,也就不再打哑谜了。这么说吧,本公子其实是当今皇帝最贴心之人; 甚至,我和他的关系,超过皇帝与皇后娘娘的关系。” 秦良玉没吭声。 她此刻就像尽快离开这艘画舫,或者说,尽快离开是个脑子不对劲的小白脸。 分明就是一个包藏祸心的‘乱臣贼子’,却大言不惭的站在这里哄骗与她,简直罪不可赦也。 只可惜,不能一剑戳死…… …… “怎么,你不信本公子说的话?” 朱由检也看得出来,这位秦良玉女将军对自己万分的不信任,根本就没把他的话当回事。 “好吧,为了证明本公子与当今皇帝的关系,我这就弄死那个狗屁邱乘云!”朱由检转首侧脸,向不远处一艘画舫上招招手。 登时,便有两名锦衣少年出现。 这两名少年走出船舱后,对着朱由检遥遥拱手,并未开口说话。 “你们去给万岁爷说一声,万历四十一年,邱乘云那阉货害死忠良马千乘,并伙同魏忠贤冒功领赏,让他的那些狗屁干儿子、干孙子升官加爵,本公子很生气,你们进宫后向万岁爷禀明此事,将那一伙老阉货都提过来,并让魏忠贤当着我的面审理此案!” 两名锦衣少年面面相觑。 万岁爷这是……在飚演技? 二人默默躬身施礼,转身便走。 只见他们随手向湖面上丢下两片木头,纵身一跃,足尖在那木板上轻轻一点,便如两只花花绿绿的大鸟展翅飞翔,几个起落后,便登上数十丈外的东岸之上。 水上漂? 大内高手! 秦良玉出身名门,但对江湖上的事情也颇多了解,其所结交的亲朋好友多有武林奇人、江湖宿老,一眼便看出,这两名锦衣少年绝对是她所见过的最为恐怖的大高手…… “朱脚公子,你到底是什么人?” 秦良玉再一次发问。 朱由检呵呵一笑,随口说道:“高人。” 秦良玉:“……” 好吧,果然是高人,只不过包藏祸心,极有可能是乱臣贼子罢了。 “大明天下,奇人异士众多,可像公子手下的这十几名武林高手,竟是本将军见所未见、闻所未闻,看来,你的身份定然大有问题。” 对于秦良玉的疑惑,朱由检懒得理会,也不用理会。 有些人,有些事情,往往需要用实际行动来证明,而非口舌之争。 “进去继续饮酒作乐吧。”朱由检淡然说一句,便转身走进船舱。 秦良玉沉吟几个呼吸后,暗暗吐一口气,似乎做出一件十分了得的决定,也走进船舱…… …… “秦将军,你现任何职?是不是袭了你夫君马千乘的爵位?” “是又如何。” “你儿子为人憨厚老实,不过就是武功太差劲,本公子一只手就可以打他两三百个。” “那又如何。” “你儿媳妇品行端正,英姿飒爽,可为你的得力助手,不过,妇道人家领兵打仗,若没有一些雷霆手段,估计那些兵卒将校不听从指挥吧?” “不关你事。” “要不,顺便让我那草包皇帝哥哥下一道圣旨,将你的官爵再往上升上一升?石柱宣慰使的官职,说穿了不过就是九边之地的一个土包子小官……” “朱脚公子,请自重!” 朱由检给自己再倒满一碗酒,无所事事的品咂着,目光闪动,似乎还要废话连篇。 秦良玉终于忍无可忍,变色斥道:“朱脚公子,别以为你是朝廷贵人后裔,就可以对我们这些在外征战多年的老兵老卒指手画脚; 本将军当年在播州大破杨应龙七座连营,将那贼匪追杀的上天入地、慌不择路时,你这位贵公子应该还在玩泥巴……” 朱由检点头笑道:“对对对,万历二十七年时,本公子还在打CS、偷菜呢,当时,连吃鸡游戏都未曾出现,现在想来,还真是贻笑大方、一叶障目、掩耳盗铃……” 秦良玉:“……” 这个小白脸,她实在快要受不了了。 刚开始在酒宴前,他‘口占’古诗一首,满口称赞她这位女将军,除了其抖抖索索不会抓毛笔之外,她还觉得颇为顺眼。 可是,随着话不投机,这小白脸终于渐渐露出马脚。 不但说话颠三倒四,词不达意,很多成语、古语都是胡乱使用,简直有辱斯文。 这哪里是一位清贵的翩翩公子。 分明就是一个大草包…… …… “启奏……禀公子,邱乘云带到。” 就在秦良玉忍无可忍,打算拂袖而去之际,船舱外,突然传来一声恭恭敬敬的公鸭嗓子声:“魏忠贤求见……公子爷!” “进来吧,”朱由检随口说道:“我那皇帝哥哥身体可还好?今日还在乾清宫里批阅题本?本公子这一次主动揽事,想帮皇帝哥哥处理一些朝廷政务,他不会见怪吧?” 不等魏忠贤开口说话,朱由检先是连珠炮似的将自己的‘身份’摆明,无异于给魏忠贤定了一个调调:此刻,咱是公子爷,并非万岁爷,你个老阉货搞清楚。 以他对魏忠贤的了解,此等小事,随口一提即可。 幸好不是王承恩那货…… 果不其然,魏忠贤这种人,本就聪明透顶,八面玲珑,皇帝随便咳嗽一声即可知晓接下来该如何处置国家大事。 此刻,草包皇帝不愿暴露身份,主动开口“明示”,他魏忠贤岂能领会出错? 正所谓闻弦而知雅意,便是如此吧。 “公子爷,邱乘云那老阉货已经提过来,这便开始审理当年的石柱宣慰使案?”魏忠贤躬身施礼,规规矩矩的问道。 “对,这位是马千乘遗孀,秦良玉,秦将军,咱大明朝难得一见的巾帼英雄,忠肝义胆,苍天可鉴,回头你给我那皇帝哥哥捎个话,封个侯爷大将军啥的吧。” 魏忠贤重重点头,道:“好,公子爷看中的人才,定为咱大明朝的栋梁之材!” 良久之后,机会到来,贪婪的秃鹫终于将它的头,完全没入野狗的腹腔内。 想要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爱阅小说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爱阅小说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为您提供大神小凤炖蘑菇的我,朱由检:大明第一败家子最快更新 第五十五章 分明就是大草包免费阅读.https:// 第五十六章 借你八千枪 审理一桩陈年旧案,并有草包皇帝的‘明示’,对魏忠贤来说自是小菜一碟,不到一盏茶工夫,便将案情审理明白。 “公子爷,邱乘云诬陷忠良,残害石柱宣慰使马千乘,并与渝州那边的督抚衙门勾结,鱼肉百姓,霸占... “沈兄!” “嗯!” 想要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爱阅小说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爱阅小说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 要想在镇魔司待下去,习惯鲜血是必备的条件。 其他人是这样,沈长青亦是如此。 “黄部见习除魔使沈长青,请求进入藏书阁!” “嗯。” 坐在阁楼前面,正在打着瞌睡的老人睁开稀松的双眼,一抹微不可查的血光,自眼眸当中一闪即逝。 那一瞬间。 沈长青仿佛被什么凶兽盯上了一样,让他浑身汗毛倒竖。 若非清楚大家都是自己人,那一瞬间他就要转身逃离。 不过。 沈长青也明白,眼前镇守藏书阁的人,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位强者。 那股给到他的本能危机,也只是对方身上的些许气息泄露。 “出示身份令牌。” “请过目!” “见习除魔使,有权进入藏书阁第一层,停留时间两个时辰,不要逾期逗留。” “多谢了!” 沈长青将令牌重新收了回去,那名老者也是闭上了眼睛,仿佛已是酣睡。 他没有理会太多,径直越过老者,正式进入藏书阁里面。 镇魔司的规矩不多。 但每一条规矩,一旦触犯了,都有殒命的可能。 而其中的一条规矩,就是不要擅自打探他人的隐私,也不会产生过分的好奇心。 历年来。 因为有的除魔使好奇心太甚,擅自打探惹怒了其他人,最终被对方斩杀的例子比比皆是。 尽管在镇魔司中,是严禁互相残杀的。 可要杀一个人,未必就需要在明面上动手。 再者说。 镇魔司的人虽然不是疯子,但也有不少冲动暴怒的人,真要怒火攻心,杀了也就杀了。 虽说沈长青来到镇魔司差不多五天里面,还没有见过这样的例子。 可是前身来到镇魔司,已是有了差不多一个月时间。 一个月里面。 前身也是听闻一些这样的案例发生。 作为继承了前身记忆的人,沈长青对此讳莫如深。 藏书阁。 是整个镇魔司收藏武学的地方。 若是想对付妖魔诡怪,凭借普通人的血肉之躯,自然是没有任何可能。 只有修炼有高深的武学,才有初步抗衡妖魔诡怪的资本。 所以,藏书阁的存在,就是为了让镇魔司的人,能够尽可能的提升自己实力。 也因为镇魔司本身,乃是护卫大秦的机构,需要培养出足够的高手。 所以参悟修炼里面的武学,也没有什么太大的要求。 只要有身份令牌。 下载爱阅小说看最新内容。那就能随意的进出藏书阁,而不需要收取额外的费用。 但为了防止有些人,一直沉浸在藏书阁中,以此来躲避镇魔司的任务,或者是成为一个只精通武学,但没有半点搏杀经验的废物。 镇魔司便是设立了规矩,限定每个人进入藏书阁的时间以及次数。 藏书阁一层很大。 在沈长青到来的时候,里面也是有不少人在这里逗留,翻阅着上面的书籍。 对于那些人。 他有的认识,有的则是完全的陌生。 毕竟镇魔司太大了,而且新鲜血液换的很是频繁,尽管前身待了一个月,但真正认识的人也是有限。 没有人觉察到沈长青的到来。 每个人都是在用有限的时间,尽可能的背下自己需要修炼的武学。 沈长青也没有理会他人的打算,他来到一个书架面前,然后在诸多摆放完整的书籍中,熟练的抽出了里面的一本书籍。 书籍上面,写着几个大字。 十三太保横练功! 字是大秦特有的字体,跟沈长青前世认识的文字,有很大的区别。 但有前身记忆,他看懂上面的文字,没有什么困难。 取出十三太保横练功,沈长青直接在书架旁边盘膝坐下,低头默默翻阅着书籍。 时间流逝。 两个时辰很快过去。 沈长青将书籍放回原位,然后就起身向着外面走去。 在他离开的时候。 那个坐镇于藏书阁的老者,睁开了一下稀松的眼眸,旋即又是重新闭合了上去。 那一瞬间。 沈长青有种锋芒在背的感觉,迫使他离去的步伐加快了几分。 没多久。 他就回到了自己的住所。 因为一旦进入镇魔司,生是镇魔司的人,死是镇魔司的魂,根本就不存在离开的可能。 所以镇魔司的每一个人,哪怕是最低阶的除魔使,待遇都是非同寻常。 就好比说。 沈长青自己目前住的地方,就是一个独立的院子,院子中有摆放着木人、石锁以及其他的练武工具。 在回到住所以后。 他没有立刻进行修炼,而是沉下了心神—— 姓名:沈长青 势力:大秦镇魔司 身份:见习除魔使 武学:十三太保横练功(未入门,可提升) 杀戮:3 “成功了!” 看到面板上面的可提升字样,沈长青脸上顿时露出了笑容。 来到这个世界以后。 他有底气继续留在镇魔司的原因,就是因为发现了自身金手指的缘故。 一个看起来很普通简洁的面板。 但是沈长青却能够明白,这就是自身以后在此方世界立足的根基。 没有任何迟疑。 他直接将意念落在了十三太保横练功上面,然后默念了一句:提升! 念头落下。 杀戮值减少一点,十三太保横练字样剧烈扭曲了一下,原先的未入门,直接变成了第一层。 同一时间 网站内容更新慢,请下载爱阅app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一股强大的力量,从沈长青的身体当中升起,随后就是浑身气血翻涌,骨骼发出清脆的爆响,好像是承受某种强大的压迫一般。 不等他反应太多。 紧接着。 又是有强大的压迫,作用于五脏六腑上面。 “噗!” 沈长青张嘴吐出一口黑血,脸上的表情因为突如其来的剧痛,已是扭曲在了一起。 但很快下载爱阅小说看最新内容。 痛苦的感觉消失不见,一种前所未有的舒适感,彻底洗涤了他的身体。 “呼!” 那种舒适的感觉,让沈长青浑然忘却了方才的难受。 回过神来。 他站在原地,简单的活动了一下手脚,开始适应自己突破以后的身体状态。 “力量跟速度,都比以往提升了一些,增幅虽然不是很大,但要打倒突破以前的我,不会过于困难!” “但十三太保横练功真正的主要作用,是在于提升肉身的防御。” “成功提升到第一层,我的肉身防御提升幅度,应该会比力量跟速度提升的更多才是,但要想硬抗刀剑,依旧是差了许多。” 活动结束以后,沈长青捏了捏自己的皮肤,肤色没有什么变化,但韧性已是强大了不少。 如此的提升幅度,让他很是满意。 “果然,只有真正背熟了一门武学,才能开始修炼,只是中途看了一点就贸然修炼,只会是害人害己。” 想到前身因为冒冒然修炼十三太保横练功,然后被功法反噬而死,沈长青就是无奈摇头。 太冲动了! 功法都没有看会,就擅自修炼,死了也怪不了别人。 很快。 沈长青又是沉下心神,将注意力落在了面板上面。 姓名:沈长青 势力:大秦镇魔司 身份:见习除魔使 武学:十三太保横练功(第一层,可提升) 杀戮:2 “将十三太保横练功提升了一层,竟然只消耗了一点杀戮值,看来武学提升的消耗,比我预想中的都要低上一些。 这么一来,我的实力短时间内,可以再次提升不少了。” 沈长青很是满意。 爱阅小说app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爱阅小说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最新章节内容已在爱阅小说app,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他也不浪费时间,继续念头一动,开始了下一轮的提升。 良久之后,机会到来,贪婪的秃鹫终于将它的头,完全没入野狗的腹腔内。 想要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爱阅小说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爱阅小说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为您提供大神小凤炖蘑菇的我,朱由检:大明第一败家子最快更新 第五十六章 借你八千枪免费阅读.https:// 第五十七章 山雨欲来 鐺—— 鐺—— 鐺—— 落日余晖,待你而归。 西苑皇家园林,早已被草包皇帝变卖、抵押,成为大明商人趋之若鹜的投资热土。 中海一带的湖面上,有一座孤高的湖心岛。 岛上一座山峰不足二百丈高,在亭台楼阁、参天林木的掩映下,显得幽静而秀美,配上馒头庵的几声晨钟暮鼓,倒也另有一番静雅之意。 草包皇帝尽量舒展身子骨,慵懒的躺在一张竹椅上,享受着妙语尼姑捏拿推揉按,舒服的直哼哼。 “腿。” “嗯。” “腿。” “公子,贫僧捏的就是你的腿。” “大腿。” “呃……” “大腿根。” 妙语尼姑:“……” 这个臭流氓! 妙语尼姑手上暗暗使劲,真想将这个风流倜傥的公子爷给捏疼,不料,换来的却是一连串更加令人心痒难耐的哼哼。 “公子是不是有什么心事?”妙语尼姑问道。 “有点。”朱由检嘟囔道。五⑧16○.com “哦。” 妙语尼姑再没有说什么,这让朱由检感觉很舒服。 他不喜欢打破砂锅问到底的那种女子。 昨夜朝会,百余名文武大臣吵吵嚷嚷,唾沫星子都快把彼此的老脸吐湿,却终究还是没什么结果。 这让草包皇帝很舒服。 吵吵吵,闹闹闹,大家伙最好整天忙着召集朝会互相撕逼,说一些没什么营养价值的废话,他这个当皇帝好腾出手来搞几件大事。 ‘庆阳府那边的油田,必须尽快开发利用起来。’ ‘茅剃头在干什么呢?’ ‘要不是等着娶一万名爱妃,朕都想亲自跑一趟庆阳府……’ …… 一日一夜后。 远在秦岭深处的一片山寨里,茅元仪接到草包皇帝密旨,令他即刻组织人马,对庆阳府一带进行彻底清剿,将那里的所有人员进行甄别、分类、处理。 一句话,将庆阳府收拾干净,大干一百日。 “皇帝是要有大动作了啊?” 茅元仪捏着一卷丝帛,陷入沉思。 …… 几乎与此同时,紫禁城里,魏忠贤、王承恩、钱谦益、张瑞图等人,也陷入沉思。 昨夜朝会,皇帝陛下破天荒的主动临朝,说是要跟大家商量一件大事,结果,他刚一开口,就被文官清流们一顿怼。 大明北线铁路还在紧张施工建设中,又要再修筑一条贯通东西的“高速公路”? 对于草包皇帝口中的各种‘新名词’,诸位大臣早已见怪不怪,反正大多数人对此并未放在心上,只是觉得这位皇帝陛下脑子不好使,想一出是一出,完全就是一个败家玩意儿。 “贯通东西的这条路,该如何去修?几位大人尽快拿个章程出来吧。”魏忠贤坐在一只绣墩上,使劲揉着眉心,有气无力的说道。 “修桥补路,此乃大明工程局的活儿,让杨鹤他们去干就是了。”王承恩淡定的说道。 结果,此话一出,立即召来几道鄙视的目光。 魏忠贤、钱谦益、张瑞图几人,像看白痴一样看着王承恩,眼中的不解、鄙视和痛心疾首丝毫不加遮掩。 这让王承恩很郁闷。 不过,他没敢继续说什么,不要说他的身份、权势尚不能与这几人扳腕子,就是他最近遭遇的一大堆烂事,也足够让他闭嘴了。 台澎宝岛那边,李自成将朝廷命官屠戮殆尽,而且还给朝廷传来一纸讼状,将朝中二十几位大臣、七八名后宫大太监都给告了。 其中,讼状中所告之人,‘罪孽深重’的有三个人,第一位便是他王承恩,其他二人,一个是张瑞图一个是钱谦益。 一向作恶多端、民怨沸腾的魏忠贤,反倒没有受到任何冲击。 这就、十分离谱! 而最让王承恩心惊肉跳的,则是草包皇帝看了讼状后,一言不发,顺手便将讼状扔给王承恩,让他主持审理此案…… …… “由京师出发,途径直隶、山西、陕西……就算是修到金城关,至少也是三千里,你说说,这条所谓的高速公路,将耗费大明国库多少钱粮?” “是啊,不要说国库空虚,早已入不敷出,就连河南、山东、陕西一带的赈济灾民都束手无策,山海关一线的辽饷已经两年没有拨付,就算是有了钱粮,这么一条道路修筑下来,怎么着也得数十万民夫吧?” “数十万民夫,恐怕还不够。” “应该不够,当初秦王修筑一座阿房宫,动用的民夫就何止百万……” 魏忠贤突然呵斥道:“你们,不想要命了?把一条路比作阿房宫,那万岁爷就是秦二世了?” 钱谦益、张瑞图几人登时闭嘴了。 每一个人的脸上,显出一抹惊疑之色。 “祸从口出,几位大人都是老狐狸,在朝堂上摸爬滚打数十载,难道连自己的一张嘴都管不住了?”魏忠贤冷声说道。 几人默然。 并无一人再敢多言。 “好了,诸位还是商议如何去修筑大明高速公路,别叽叽歪歪的坐在此地磨嘴皮子了,”魏忠贤慢慢坐直身子,阴沉着脸,继续说道: “万岁爷的意思很明白,大明的铁路要继续修筑,公路也要立刻开工修筑,赈济灾民、平定九边、备荒备战等大事,一样也不能落下。 而且,万岁爷的大婚在即,咱们当臣子、当奴婢的,难道就不能替君王分忧解难吗?如果真如诸位的意思,这是万岁爷的异想天开,大可以现在就说出来。 放心,我魏忠贤第一个会弄死你狗日的!” 说着话,大宦官突然动怒,嘭的一声,便将手中茶碗摔碎在地上,恨声说道:“万岁爷为了咱大明的江山社稷,夜以继日,夙夜忧叹…… 这些就不用再说了。 你们昨夜都听得仔细,为了这两条贯通东西的道路修筑,万岁爷甚至都想卖掉紫禁城,你们这些人,真是令人心寒! 咱家今日把话撂在这儿。 谁今后要是对万岁爷的旨意阳奉阴违、偷工减料,我魏忠贤绝对先弄死他!” 众人惊悚不已。 自从草包皇帝登基以来,曾经嚣张跋扈、心狠手辣的魏忠贤,其实在这两年间变得极为内敛,就算是要搞死哪位大臣,从来都是玩阴的。 像今日这般声色俱厉、咬牙切齿的样子,这还是头一次。 “钱谦益,钱粮事宜你想办法,可否?”魏忠贤顿了顿,转首看向钱谦益,冷声问道。 钱谦益沉吟几声,道:“我尽力而为。” 魏忠贤:“不是尽力而为,而是必须保证!” 钱谦益点点头,道:“五十万民夫一年的开支用度,我这里绝对保证……” 魏忠贤挥挥手,道:“不,不是五十万民夫,而是一百二十万民夫;此外,还要预算出十万精兵的粮饷、后勤给养和战时损耗。” 钱谦益眼角抽搐几下,涩声说道:“江南一带的海运商贸被郑芝龙打压、垄断,再加上福建一省之地皆为黑寡妇客氏巴巴所霸占,税赋实在难以为继……” 魏忠贤冷笑一声,道:“那盐铁呢?矿山呢?还有,两千多万亩皇田落在你们手里,难道就没有表示一下的意思? 办法终归是要你钱大人去想,至于过程如何,咱家不想过问。 一句话,两条路,必须全力以赴的去修筑。 用万岁爷的话说,那就是举国之力,大干百日,再创辉煌!” 诸位大臣:“……” 好吧,魏忠贤不愧是大明第一大太监,草包皇帝的新名词,倒是学了个七七八八。 “还有你,张瑞图,张阁老,”魏忠贤转头看向张瑞图,继续冷声说道:“张大人掌管礼部、吏部和御史台,那些个文官清流们,要么依附在钱大人门下,要么皆为你张瑞图张阁老的门生子弟; 最近各地传来不少消息,说是那些个读书人蠢蠢欲动,对万岁爷诋毁不已。 甚至,已经有人串联拱火,打出什么清君侧、杀阉党的旗号,准备在万岁爷大婚之日,举兵造反,这种小事,张阁老就辛苦一下吧。” 张瑞图眼皮狂跳,心里头犹如炸了几声惊雷。 那些文官清流、豪门世族和所谓的读书人种子,简直太不像话了,就算是想要起兵造反,你倒是直接动手啊! 八字还不见一撇,嘴皮子上却早已吹吹打打的闹的满城风雨,简直就…… 离谱! 果然还是老话说的好,秀才造反,十年不成。 用草包皇帝的话说,可不就是思想上的巨人,行动中的傻x…… …… 朝堂上,在魏忠贤的软硬兼施下,迅速拧成一股绳,开始轰轰烈烈的筹备起来。 远在山海关一线的孙承宗却满嘴的苦涩。 朝廷。 朝廷的粮饷,都拖欠大半年了。 吴襄、祖大寿等辽西将门早已闹腾的不成,甚至,一些偏将、裨将、游击将军、总旗等,在自家主子的授意下,竟然开始制造各种小规模的摩擦。 时不时的,就能听到山海关一线,有大明守军哗变。 其中一小部分人,竟然直接投奔建奴,成为莽古尔泰麾下的一条条疯狗…… …… “再这般拖延下去,山海关以北,两千里辽东辽西之地,迟早都会成为建奴铁骑的天下。”山海关一座高大石头建筑里,孙承宗愁的不行,唉声叹气。 时不时的,摔几样瓶瓶罐罐的解气。 “都督不必苦恼,朝廷如此作为,无非是取死之道罢了,你孙都督就算是操碎了一颗忠君之心,也终究是无法挽回败局啊。” 坐在孙承宗对面的,是一位中年人,一身青色儒衫,头戴一顶儒巾,风轻云淡,温文尔雅,一看便是那种饱读诗书、满腹经纶的饱学鸿儒。 “那先生的意思?”孙承宗叹一口气,试探着问道。 “静观其变。”那儒生淡然说道。 “静观其变?”孙承宗缓缓摇头,涩声道:“几个月前,建奴与北蛮诸国勾结,大举南下,突破大明七八道长城关隘,横冲直撞,要不是三府之地那一股贼匪吸引了火力,将其围猎于金城关、庆阳府一线,后果不堪设想啊。 本督原以为朝廷要加强山海关防线,彻底解决辽东辽西纷乱。 不料……唉!” 没钱没粮,新式火器也不见配备一丝一毫,朝廷究竟发生什么事了? 难道,真如坊间传闻,草包皇帝被魏忠贤彻底架空,成为汉献帝那般的傀儡皇帝? 魏忠贤,老阉狗! 孙承宗心中怒极,面上却还不能表现出来,这让他这位经略辽东之地的大都督气恨不已,真想领一支兵马赶赴京师,揪住那些阉党逐一挫骨扬灰。 至于眼前这位饱学鸿儒…… 狗屎一坨。 “先生,本督心中自有计较,你回到辽东后,尽可将本督的意思转告莽古尔泰汗,让他再不要瞎折腾了。 大明朝廷,不会放弃辽西辽东之地的。” 那儒生呵呵一笑,捻须说道:“孙都督这话说的很没有底气啊?” 孙承宗端起茶碗,淡然说道:“有没有底气,在山海关前打上几仗不就知道了?” 儒生道:“山海关?不过一条死城墙而已,挡一挡衰弱时期的草原骑兵倒还可以,面对大金国的铁骑,其实形同摆设而已。 此外,莽古尔泰皇帝明确表示,他根本不会来攻打山海关。 千里辽西之地,加上察哈尔草原、科尔沁草原、土默特和鄂尔多斯草原,吾皇岂能没有牧马之地?” 孙承宗摆摆手,道:“放羊牧马之事,那是你们这些草原罗圈腿的事,跟我山海关没什么干系,先生,请吧!” 那儒生淡然一笑,摇摇头,飘然而去…… …… 同一时间,高丽国,平壤城。 毛文龙的大帅府里。 一座高大宫殿深处,大摆酒宴,几队精壮兵卒赤膊上阵,却是正在演练兵刀阵仗以助兴。 两鬓斑白的毛文龙居中而坐,腰杆子挺得笔直,瘦俏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双目如刀,盯着眼前的酒碗,陷入沉思。 酒宴之中,几名浑身散发着铁血煞气的年轻将军,同样腰杆挺得笔直,眼观鼻,鼻观心,心无旁骛,犹如入定老僧般静默无言。 精兵十五万。 铁骑五万,新式火器营足足有八个,清一色的新式火器、山地炮,再加上大半个高丽国的财富、土地和民夫,让东江镇血拼存活下来的这支大军,拥有了可怕的战力。 更为可怕的,是耿仲明、尚可喜、孔有德三支大军麾下,分别都有各自的兵工厂,完全可以做到新式火器自给自足。 如果必要,还可以拿出来一部分淘汰产品,转手卖给建奴莽古尔泰,换取大批的牛羊、山货和妇女。 可以说,毛文龙大手一挥,即可横推高丽国。 就算是称王称帝,其实也是轻而易举…… “报!” “飞鸽传书,辽西急报!” 突然,一名瞭哨官快步奔进大殿,打破了这场充满铁血煞气的酒宴。 良久之后,机会到来,贪婪的秃鹫终于将它的头,完全没入野狗的腹腔内。 想要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爱阅小说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爱阅小说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为您提供大神小凤炖蘑菇的我,朱由检:大明第一败家子最快更新 第五十七章 山雨欲来免费阅读.https:// 第五十八章 风满楼 “曹文诏从背后捅了建奴一刀?” “莽古尔泰调集三万铁骑,疾驰北归,回援他们的老巢鹿鼎山去了?” “这么说,辽西之地只剩下不足五万精兵?” …… 毛文龙眉头微蹙,默默翻阅着七八页飞鸽传书过来的军情消息,静默如入定老僧。 唯一动弹的,是他的两只眼睛。Μ.5八160.cǒm 越来越亮。 酒宴之上,耿仲明,尚可喜,孔有德三人,面无表情,端然而坐,对眼前之事似乎浑不在意。 手里有枪,遇事不慌。 无论是高丽国境内,还是辽东辽西战事,对东江镇的这些老兵来说,似乎都不是什么大事。 甚至,就连大明朝廷,好像也就那么回事。 他们等待的,不过是大帅毛文龙的一声令下。 “辽东侯曹文诏……” 沉默良久后,毛文龙的目光终于停在这几个字上,久久都不曾挪开。 他的脸色,渐渐变得舒展起来。 “吴襄、祖大寿、祖可法、祖泽润、刘天禄、张存仁……一群宵小之徒,也敢试图分土裂疆?”毛文龙低声说道: “还有那个吴襄的儿子,吴三桂,听说年纪轻轻就有万夫不当之勇,熟读兵法,颇有韬略与计谋,你们三个,谁愿灭杀之?” 孔有德霍然起身,怒吼一声:“某愿往之!” 毛文龙微微摇头,道:“孔有德听令。” 孔有德躬身抱拳听令。 “命你率麾下两万精兵,横扫高丽国境内,最好将那个谋权篡位的金氏打压到汉城一线。” “记住,不可败。” “镇压高丽,而非灭国之战,不许你肆意残杀百姓和投降兵卒,更不许你祸害高丽王室。” 孔有德猛然抬头,看向毛文龙大帅,脸上露出一抹失望之色,道:“大帅,以咱手里的兵力,便是横扫天下、镇灭高丽也不在话下……” “滚。” 毛文龙淡然吐出一个滚字,让孔有德郁闷不已。 不过,他再没敢废话,领了兵符便快步离去。 “尚可喜听令。” “末将在!” “令你自领精兵两万,重建东江镇,并镇守东江镇七个月,无论任何理由,丢失城池者,斩!” “末将遵令!” 尚可喜领命而去。 然后,大殿里便是一阵莫名的压抑和沉闷,毛文龙手捏一支调兵虎符,伸出两根手指,在上面轻轻抚摸不已,似乎有一难题委实不能轻易决断。 “大帅……”耿仲明欲言又止。 “罢了,你自领三万老兵,去辽西一带打猎去吧。”毛文龙沉吟几声,似乎终于下定决心,将手中虎符扔给耿仲明。 耿仲明面现茫然之色,道:“大帅,咱们现在有枪有炮有兵卒,给末将三万铁骑、一万火器营,足以踏平辽东之地……” 不待他把话说完,毛文龙便站起身来。 “兵者,诡道也,”毛文龙淡然说道:“当你以为要占便宜时,可能便是要吃一个大亏;同样的,当你觉得胜券在握时,也可能便是你遭受灭顶之灾日。 耿仲明,你向来勇武过人,且性情沉稳,狡猾如山中之老狐。 故而,本帅才将最棘手的任务交付与你,切记不可贪功冒进,你若不听将令,擅自攻城略地,就算是你将整个辽东辽西之地给我打下来,我也必杀你。” 毛文龙的声音略带沙哑,显得有些低沉,但给耿仲明的感觉,却比声色俱厉时更加令人心惊肉跳。 “末将、遵令!” 领了兵符,耿仲明快步离开。 “九月,秋高气爽,适合打猎。” “逐鹿中原,为时尚早,那就、兵指鹿鼎山。” 毛文龙在大殿深处负手而立,静静的望着一抹斜阳透过大殿门窗,洒落一地的金色光斑,应是岁月流逝时,在大地上遗留下来的伤痕吧…… …… 辽东之地,黑河岸边。 一条高大山脉蜿蜒千里,犹如一条面目狰狞的远古苍龙,静静的趴伏在大地上,山上终年积雪不化,随着山势放缓,向阳的一面则形成一大片辽阔的缓冲地带。 古木森严,万物疯长。 站在高高的山坡上,极目远眺,两条铁轨由东面的苦兀岛一线蜿蜒而来,一直通往南方。 沿途每隔数十里,便有一座灰色城堡,即可充当铁路站台,也是屯兵之地。 大片大片的垦荒地,分布在铁路两侧,看上去就十分的壮观。 玉米,大豆,小麦,高粱,番薯,药材…… “真是一块风水宝地,种什么长什么,怪不得万岁爷要我曹某人经略此地。”端坐在马背上,曹文诏感慨不已,对身边几名将官笑道。 “侯爷,野人女真诸部落最近终于消停下来,要不要让大军进山搜剿?”一名参将躬身说道。 “穷寇莫追,”曹文诏道:“万岁爷传来旨意,要咱们学会人情世故呢。” “人情世故?” 诸将有些不解的齐声问道。 曹文诏叹一口气,苦笑道:“刚开始本侯也不是很明白,不过,经过这一段时间的厮杀,本侯终于领会到何为人情世故; 很简单,就是打倒一部分,拉拢一部分,分化另一部分。 剩下的那一些部分,则分给他们土地、田产、和咱们淘汰下来的火器,让他们成为咱大明的兵。” 诸将纷纷点头,称是。 野人建奴只不过是一个统一称呼,在这黑山白水间,茫茫数千里的辽阔土地上,各种部落势力何止百十个?若是一个个横推过去,估计三五十年后也不可能令其归附。 不过,最大的好处便是,在很多古老的野人部落里,其唯一的文明传承竟然是大明朝,这就不得不令曹文诏们感叹,当初的太祖皇帝到底该有多猛,竟能镇压此间两百余年不敢造次…… “侯爷,据探马回报,建奴莽古尔泰派遣一支三万人的铁骑,一路向北而来,似乎要对我们不利,要不要整备兵马进行阻击拦截?”一名参将突然说道。 “不用,不就是三万骑兵么,”曹文诏笑道:“上一个月咱们的先锋营突袭科尔沁草原,灭杀建奴骑兵九百余人,这是惊吓到他们了; 不过,也仅仅是惊吓而已。 表面看来,咱们经略的这一片野人部落领地,绝大多数都是山东海运过来的农夫,开荒种地还差不多,应该不适合征战。 就让这个错觉一直保留下去吧。 莽古尔泰被山海关拦截,一时半会攻打不下来,只能考虑长久消耗着,那么,咱们开垦出来的千万亩良田,便成为他们嘴里的一块大肥肉了,嘿嘿。” 诸将笑了起来。 没有人比他们更加了解这片土地。 从一开始,曹文诏他们的经营策略,便严格按照草包皇帝朱由检的‘全球领主’来设定,一步一个脚印,伐木,修筑,开荒,种田,养殖,暴兵…… 不要说三万骑兵,就是三十万骑兵扑杀过来,曹文诏都有信心将其一一灭杀。 两条并行铁轨,昼夜之间,即可将大批的精锐军队运送到千里之外。 再加上沿途数十座水泥混凝土城堡,就算是火炮轰击在城墙上,也不过炸出狗头大小的一些坑坑洼洼而已,根本就不惧建奴骑兵的冲锋。 “而且,以本侯判断,所谓的建奴三万铁骑,应该不过是一些老弱病残或者北蛮其他部落的骑兵,被莽古尔泰征调过来,想要夺取咱们的果子。 同时,也可能是为了制造辽西走廊空虚的假象,是给咱大明下的一个圈套而已。 不用在意,你们的主要精力,还是放在生产上,打仗的事情,有我曹文诏一人足矣。” 曹文诏颇为自负的继续说道:“更何况,咱手里不是还有万岁爷留下的两样秘密武器么,呵呵。” 诸将依然有些踌躇。 万岁爷留下两样秘密武器?此事,大家并不知晓啊…… …… 盛京,皇极殿。 一场争论从清晨持续到黄昏时分,却是谁也说服不了谁,一时间坚持下来,就等着建奴皇帝莽古尔泰定夺。 争论的核心问题,是要不要真的让那三万精锐铁骑,调转马头,扑杀向野人建奴领地深处。 曾几何时,他们的祖先从鹿鼎山上下来,在茫茫雪原和密林间谋求一条活路,打猎、捕鱼,也曾有过一段天真烂漫的时光。 然后,随着建奴铁骑一路南下,能够放羊牧马的领地越来越广阔,人的心,也开始越来越大。 大到,想一口吞下小半个大明朝。 因为,这一支建奴出现过几位桀骜不驯、英勇善战的大首领,一路吞噬,将包括察哈尔草原、科尔沁草原等大大小小近百个草原部落,一一收归麾下,成为一个强大而野蛮的部落联盟。 尤其是现如今,已经公然登基称帝。 时间长了,就连稳坐皇位的莽古尔泰都觉得,他和他的大金国,似乎已经足够可以与大明朝扳腕子了…… …… “咱们的三万铁骑,是不是已经绕过科尔沁草原了?”突然,建奴皇帝莽古尔泰沉声问道。 “启奏陛下,前几日才抵达科尔沁草原的巴尔浑,预计这一两天便可进入东海女真领地,与盘踞那里的野人部落接头。”一位不值得拥有姓名的贝勒笑道: “大明狗皇帝以为,在东海野人领地培植一支垦荒大军,便能对咱们构成威胁,殊不知,咱们的皇帝汗早有预料,就等着那些汉人种出来的粮食成熟,成为咱们的军粮,哈哈哈……” 众王爷、贝勒和一些汉人文官哄堂大笑。 辽东以北的广袤天底下,最适合的,还是放羊牧马,狩猎捕鱼,并非那些汉人热衷数千年的农耕文明,这是建奴朝廷上下一致看法。 当然,其中也有一些汉人文官,曾经不止一次的给莽古尔泰谏言,加大对黑水白山一带的开发建设,均被皇帝、王爷、贝勒爷们给否定了。 用建奴们的话讲,鹿鼎山乃女真龙兴之地,岂能在那里大面积垦荒种地…… …… 与此同时,科尔沁草原深处,三支精锐铁骑悄然潜行。 三支大军,呈三角互抵之态势,犹如一柄锋利大铁剑,在茫茫草原的落日余晖下,拉出三条绵延数十里的暗影。 草长鹰飞。 入夜十分,一场寒凉秋风吹佛过草原,雨便落了下来。 长夜绵绵,大雨如注。 在某座甚为巨大的帐篷里,柴火烧的正旺,三根铁茶子中间,吊着一口大鼎,鼎中炖着大块的羊肉,发出咕嘟嘟的声响,令人莫名的觉得有些心安。 肉香弥漫时,一位身穿羊皮战裙、鹿皮靴子的贝勒爷,令人搬来一大坛烈酒。 顺手拍开封泥,酒香四溢。 大帐里十二三人纷纷侧目,眼中流露出热切的馋意…… “吃着科尔沁草原上的肥美羔羊,不喝几大碗汉人酿制的美酒,总感觉差点意思啊?哈哈哈。”那名贝勒爷先给自己斟满一大碗,一饮而尽。 毛茸茸的大嘴,被酒水沾染后,看上去湿淋淋的。 “好酒!” 紧接着,众将依照爵位、官职高低大小,逐一上前喝一大碗烈酒,舒服的直哆嗦。 北方草原的秋夜之雨,其实极为寒凉,要不是有一堆柴火和一大鼎羊羔肉,这种鬼天气,估计等不到天亮就会死人的。 “汉人酿制的烈酒,醇香清冽,委实不错,可是说到底,还是不如咱们的马奶酒。”有人感叹一句。 “这大雨夜里,有一口肉吃,有一碗酒喝,总归是不错的,谁还顾得上有没有马奶酒啊……” …… 正当众人大块吃肉,大碗喝酒时,一人一骑从极远处奔驰而来。 马背上,是一名二十多岁的青年,身穿一袭汉人普通兵卒的甲衣,唯一醒目的,却是其腰间所系的一条虎皮战裙,以及其腰间所悬挂的一柄弯刀。 刀鞘乌黑,上面用金丝线镂刻一幅江山社稷图,镶嵌十七颗暗红色宝石,一看便绝非凡品。 这青年一路疾驰,马蹄在湿淋淋的草原上,践踏出朵朵白花花的水。 “何人闯营,报上名来!” 那一人一骑接近大营时,一座吊塔瞭望台上,传来一声暴喝。 “爱新觉罗,阿济格。” 那青年勒住马头,仰头看一眼大营上空猎猎作响的大旗,似乎松了一口气,沉声喝道:“速速禀告贝勒爷济尔哈朗,就说阿济格有紧急军情相商!” 良久之后,机会到来,贪婪的秃鹫终于将它的头,完全没入野狗的腹腔内。 想要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爱阅小说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爱阅小说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为您提供大神小凤炖蘑菇的我,朱由检:大明第一败家子最快更新 第五十八章 风满楼免费阅读.https:// 第五十九章 她、想干吗? 济尔哈朗,建奴四小贝勒爷之一,自小就生活在努尔哈赤的宫中,由努尔哈赤加以抚养。 此时,他正值壮年,受封为和硕贝勒,是莽古尔泰极为倚重的猛将之一。 他与努尔哈赤的儿子们关系很好,尤其是与皇太极的关系更是非同一般,从青年时代起就追随努尔哈赤南征北讨,因军功受封为和硕贝勒。 若是草包皇帝在场,定会莫名兴奋一阵子。 因为,此人在原来的剧本里,算是建奴响当当的一号人物,曾是努尔哈赤时期共柄国政的八大和硕贝勒之一,也是皇太极时代四大亲王之一; 也是建奴历史上惟一一位受“叔王“封号的人。 后入享太庙…… …… 此刻,这位有可能名扬天下的和硕贝勒爷,却一脸的惊疑。 因为阿济格贝勒带来一个惊人消息。 辽东之地,曹文诏已然摆下一座口袋阵,就等着三万建奴铁骑钻进去后,将阵仗的口子一封,便可随心所欲的痛打落水狗。 “汉人猪猡,简直太可恶了!” 和硕贝勒济尔哈朗咬牙切齿的怒吼一声,将一大碗烈酒泼到地上,恨声骂道:“终有一日,本贝勒将亲提雄兵十万,踏平明猪百万里江山!” 比他年轻好几岁的阿济格贝勒,却稳重很多。 他是努尔哈赤的十二子,向来凶悍勇猛,同时颇为看重汉人的兵法之学,经常自诩胸中藏兵百万,自然便有一股狡猾。 “和硕贝勒,不必如此震怒,还是想想如何破敌吧。” 阿济格贝勒背负双手,站在大帐门口,瞅着无边夜雨下的草原,双目炯炯有神,似乎有所算计。 “曹文诏小儿,原本只是山海关一名参将游击,在大明军中屁都不是,为何突然受到他们的那位草包皇帝的重用?”阿济格贝勒侧脸问道。 济尔哈朗冷声道:“鬼知道。” 阿济格摇头苦笑,道:“大明当今皇帝朱由检,虽然年纪不大,却又深谋远虑,性格狡猾,先帝皇兄便是因为轻敌,被他手下默默无闻的茅元仪戕害于喜峰口。 所以,和硕贝勒爷,咱们不可轻敌啊。” 阿济格贝勒年纪不大,但说出来的话又比较靠谱,和硕贝勒济尔哈朗的情绪自然渐渐平息下来,阴沉着脸,与阿济格并肩而立,也开始眺望暗夜秋雨下的草原。 大雨如注,夜色浓稠。 军营里一片静谧中,偶尔传来几声战马嘶鸣声,反增一丝萧杀之气。 “据本贝勒亲自查探,曹文诏在辽东之地经略已经差不多快一年了,从一座鸟不拉屎的苦兀岛开始,竟然步步为营,修筑了长达八百余里的轨道铁路; 此外,还修筑了四十七座坚固无比的小型城池,不仅可以作为铁路补给站点,同时还可以屯兵数十万。 这一场,咱们输了。 大明狗才,硬生生在咱们的背后插了一刀……” 阿济格贝勒神情萧瑟,年轻的脸上,渐渐露出一抹疲倦。 “十二弟,要不,你先休息一夜,等明日一大早了,再行商议军情大事。”济尔哈朗沉吟几声,道。 阿济格贝勒轻轻摇头,道:“不行,今夜便须定下大军去向,否则,我夜不能寐啊。” 眼看着一大块肥肉就在眼前,三万建奴最精锐铁骑,却被猎物所惊吓,根本不敢轻举妄动。 这让能征善战、凶悍异常的两位建奴贝勒爷气闷不已。 “东海女真诸部落可曾联络过?”济尔哈朗突然问道:“若是能联络那些野人部落,倒也是一股不容小觑的力量。 就算不能正式拉上战场与明军死战。 可是,作为牵制和袭扰,那些野蛮人还是很有利用价值的……” 听着济尔哈朗贝勒的话,阿济格叹一口气,道:“我这大半年时间,乔装打扮,深入白山黑水,在雪上密林间见过不下三十位部落族长; 情况有些不太妙。 曹文诏的垦荒大军,不仅手里掌握新式火器,最先进的农耕工具,最为可怕的,还是他们的蒸汽机火车。 八百里铁路,人家的大军朝发夕至,根本就难以抵挡。 咱们骑兵手里的弓弩,对人家来说,不够看啊我的和硕贝勒爷。” 阿济格唉声叹气,济尔哈朗却有些不以为然,恨声道:“自从你来到大营,口口声声说的,皆为明军如何如何厉害,人家的火器、蒸汽机如何如何威风,却怎的听不见一句咱女真铁骑的优势? 莫不是,这大半年时间里,你……” “和硕贝勒,有些话,该说的说,不该说的,尽量不要去讲说!”阿济格的脸色登时阴沉下来,不咸不淡的说道: “先帝皇兄驾崩喜峰口,你我弟兄这一年多来,在莽古尔泰叔父的眼皮子底下,谁也混的不如意,就算有些话不去说,多少双眼睛都在盯着你我。 贝勒爷,汉人有一句老话说的好,小心驶得万年船。 与明军对战,可别当成每一位将军都是吴襄、祖大寿之流,那些辽西将门说到底,其实还是我们辽东之人,不过是投递叛国罢了。”wWω.㈤八一㈥0.CòΜ 阿济格说完,侧脸看一眼济尔哈朗,转身走到大帐中间的篝火堆旁,捞起一大块肥美羊肉,默默撕咬着,目光闪动。 济尔哈朗也坐下来,给堂弟倒了一碗酒,正色说道:“草原上的雄鹰,跟牛羊抢着啃食沙子和草,本来就是一种错误。 十二弟,为兄错怪你了。” 兄弟二人,默默喝着酒,吃着肉,陷入沉思…… …… “接着奏乐,接着舞!” 京城最大的一座酒楼上,七层阁楼里,一场酒宴正在进行。 草包皇帝朱由检居中而坐,早已有些醉意阑珊,斜眼瞅着那十几名歌姬,不住口的劝着酒:“朕自登基以来,为了咱大明的江山社稷,日夜兴叹,瞧瞧朕的这一头秀发,差不多都要秃了。 凭什么不能好好享受一番? 啊? 凭什么? 魏忠贤你说说看,朕,能不能饮酒赏月、赋诗吟唱?” 魏忠贤赶紧拱手,讪笑道:“该,应该的!” “还有你们,有内阁大学士,有六部尚书、侍郎,还有你们御史台的都御史大人们,大家都来说说看,朕能不能饮酒作乐?”朱由检端一碗酒,醉眼朦胧的哈哈大笑。 “该,应该的!!” 文武大臣纷纷附议。 “好,众爱卿果然够意思,是朕的肱股之臣,来来来,朕要与众爱卿同喜同乐,同喜同乐啊……哈哈哈!” 草包皇帝摇摇晃晃的站起身来,想要离席,眼看着似乎要走进那十几名歌姬中间‘与民同乐’,魏忠贤赶紧站起身来,趋步向前,讪笑道: “万岁爷,您保重龙体要紧呐……” 朱由检微微一愣,笑道:“你以为朕要钻进去献丑?” 魏忠贤不敢应声。 “放心,朕没有喝醉,只不过是尿有些憋。”朱由检甩开魏忠贤的手,摇摇晃晃的向后堂走去。 一边走,一边还在低声嘟囔着:“朕没醉,朕就算喝干长江黄河水,也只当是一场毛毛雨……” 两名随侍太监快步跟了上去。 魏忠贤以及诸大臣摇头苦笑,面露无奈之色。 其中,有七八位大臣对视一眼,目光闪烁,似乎在默默的沟通着什么,脸上露出一抹微不可查的诡异笑容。 这个草包皇帝! 荒淫无度,败坏纲常,还真是老朱家的种…… …… 踉踉跄跄来到后堂,转过一个阁楼走廊,朱由检脚下猛然一顿,身子似乎往前倾倒。 那两名随侍太监赶紧上前,伸出双手想要搀扶。 不料,刚奔到皇帝身边,却只觉得眼前一黑,脑子里嗡的一声闷响,便失去了知觉。 “公子,这边请!” 一道半虚化的身影悄然出现,一手一个,提了两名随侍太监,低声说道:“曹公那边有紧急军情。” 朱由检微微点头。 一个闪身,进了一扇门。 “公子,有紧急军情。”一进门,红柳姑娘便迎了上来,低声说道:“莽古尔泰的三万铁骑绕过察哈尔草原、内喀尔喀和科尔沁草原,抵达东海女真边境……” 朱由检走到一张朱红桌椅前,俯首凝视,却是一幅辽东地图。 “他们的位置,昨夜在这儿。” 红柳姑娘伸出一根白生生的手指,指点着地图左上方一处山谷,轻声道:“此地名为黑龙峡,有两条草药人寻访出来的密道。 其中一条,可通向鹿鼎山山阴; 另一条,则可以沿着黑龙江一路向东,预计不足半个月,就能进入曹文诏的地盘。” 朱由检随便看了几眼,温言笑道:“辽东之地的战事,朕不怎么关心,曹文诏如果连三万草原骑兵都弄不死,就让他回家去抱孩子算了; 朕想知道,茅元仪现在具体的位置。 另外,秦良玉一家三口现在何处?是不是回归川渝之地了?” “对了,还有徐光启、宋应星二人,是否平安抵达庆阳府?” 红柳姑娘嫣然一笑,道:“就知道公子要问茅元仪、徐光启和宋颖是三位……不过,公子,那秦良玉有何过人之处,竟然能够让公子如此牵挂?” 啪的一声脆响。 红柳姑娘的翘臀上,挨了重重一巴掌。 朱由检笑道:“小丫头片子,胡思乱想什么呢?还不去斟一碗清茶。 跟那帮文武百官一起饮酒,简直太过无味,朕差点都要自斟自饮的,把自己给灌醉了……” “早就给你沏好了。”红柳姑娘轻笑一声,双手捧上一碗清茶,道:“曹公那边还在等公子消息,莽古尔泰的三万铁骑,要不要全部弄死?” 朱由检摇头:“不,第一个月,只弄死两三千人;第二个月,想办法再弄死一两千人;第三个月,弄死一千五百人。 然后,便驱赶他们进入科尔沁草原。 或者,让他们流窜进入贝加尔湖一带,朕想让曹文诏下一盘大棋。” 红柳姑娘点头,轻声道:“曹公请教,曹文诏此人可靠否?” 朱由检笑道:“可靠不可靠,这不要紧,朕只要他能征善战,至于说他今后会不会拥兵自重,逼迫朕封赏他为辽东之王,朕根本就不在意。 如果连一个曹文诏都收拾不了,朕枉为大明第一败家子!” 仿佛为了抚慰红柳姑娘,朱由检伸手又是一巴掌。 “讨厌!” “哈哈……” 喝了几口清茶,草包皇帝突然想起一事,正色问道:“你还没有回答朕前面的几个问题呢。” 红柳姑娘娇嗔道:“都怪你,轻浮孟浪,姑娘家的……今后可别随便去拍打!” 朱由检伸手,威胁道:“你不让拍打,等朕的一万名爱妃进京,便将她们的翘臀拍遍!” 红柳姑娘叹一口气,无奈的说道:“好好好,咱还是说正事吧。” 根据红柳姑娘的说法,茅元仪现在潼关一带,具置并不知晓,曹公只知道,茅剃头那厮好像在下一盘大棋,张献忠手下的兵卒早已超过八万人马。 此外,徐光启、宋应星带领大明学堂学子,以及数百名大明工程局骨干力量,于三日前抵达庆阳府。 据说,他们拿到草包皇帝朱由检送过去的“磕头机运行原理图纸”后,很快就设计出一套钻探设备,目前已然开始调试。 对于他二人的能力,朱由检从未怀疑过。 当然,也从未失望过。 倒是秦良玉一家三口的去向,曹公那边传来的消息,让朱由检愕然当场,好一阵子都没反应过来。 “秦良玉没有返回川渝之地,反而一路西行,向山海关方向而去?” 朱由检摸了摸鼻子,有些无奈的笑道:“随她去吧,那婆娘手下现在不过三千人马,想去山海关干什么去? 难道……” 朱由检眼前一亮,突然想到一种可能:“红柳姑娘,你说秦良玉那婆娘,会不会越过山海关防线,到辽东给两个兄长报仇雪恨去了?” 红柳姑娘愣住了。 三千兵马,就算手里配备清一色的新式火器,可是,一旦进入翻越长城后,便是一望无际的茫茫草原、戈壁和大漠。 她,到底想干什么? 良久之后,机会到来,贪婪的秃鹫终于将它的头,完全没入野狗的腹腔内。 想要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爱阅小说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爱阅小说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为您提供大神小凤炖蘑菇的我,朱由检:大明第一败家子最快更新 第五十九章 她、想干吗?免费阅读.https:// 第六十章 三千白杆 秋雨连绵,夜寒凉。 喜峰口一线。 铁剑关。 天启七年的一场大战,茅元仪被草包皇帝朱由检简拔录用,率领一支娃娃兵,一炮轰死皇太极,水淹三军,顺手弄死大贝勒代善,活捉二贝勒阿敏。 从此,茅剃头一战成名。 喜峰口一带,也成为一片广袤水域,再经过大明工程局的水利工程,引水东流,灌溉滋养数百万黎民百姓…… …… “大明战神茅元仪,真乃神人也。” 悄立一座孤峰之上,满目烟雨迷蒙,放眼望去,喜峰口水库周围数千座大山苍翠欲滴,生机勃勃。 转首看向长城以北,却又是另一番景象。 两个字:荒凉。 “绕过喜峰口长城,咱们便可沿着当初皇太极偷袭喜峰口的路线,迂回包抄沈阳侧翼方向,”秦良玉伸手接了一把干净雨水,出神的眺望远方,道: “你两位舅舅,还有我三千川渝白杆兵,在天启元年的度浑河之战中,伤亡殆尽。” “同年九月,为娘返回川渝,再度招募三千白杆兵,却又在接下来的几场大战中死伤惨重,就连你舅舅的两个儿子也战死沙场……” 秦良玉冷俏的玉面上,笼罩一层寒霜。 一件件,一桩桩,讲述当年的一场又一场浴血大战,让儿子马祥麟、儿媳张凤仪听得心往神驰,热血沸腾。 如今,物是人非事事休。 听说当今皇帝乃一大纨绔,说是一个败家大草包似乎也不过分,放着山海关七八万建奴铁骑不去扑杀,却大搞什么铁路修筑,实在令人齿寒也。 故而,她在“朱脚公子”那里得了三千条新式火枪,以及二十挺机关枪、数十门山地火炮后,第一时间竟未返回川渝,而是悄然绕道喜峰口,欲潜入建奴侧翼方向,灭杀一批仇敌…… “此次出关,咱们可以说是孤军深入,所以,让三千兵马掩藏行迹最为重要。” “三千白杆兵,便须奋勇杀敌,以一当十。” “不斩杀三万建奴猪尾巴头,誓不回川渝老家!” 秦良玉沉吟良久,反复推演一番后,方才开始布置任务。 “张凤仪听令!” “令你为先锋官,领三百骑兵一路北上,为大军探索路径的同时,更要探查水源、北蛮部落和建奴斥候游勇。” “途中遭遇建奴、北蛮人,格杀勿论!” 张凤仪领命后,翻身上马,自领三百骑兵疾驰而去。 “马祥麟听令!” “令你领三百骑兵,暗中策应先锋官张凤仪,一路留下秘密记号后,要绝对保证先锋官的安全,不得有误!” “若贻误战机,定斩不饶!” 马祥麟缩了缩脖子,翻身上马,自去准备了。 在喜峰口的一处孤峰上,秦良玉悄立良久,约莫大半个时辰后,方才下令两千余兵马绕道而行,穿过一条险峻异常的大峡谷后,进入茫茫大漠…… …… “绕道喜峰口,进入茫茫大漠?” 京城里,一艘画舫的船舱里,草包皇帝手捏一卷丝帛,脸上露出一丝古怪:“也就是说,秦良玉将军领着她新招募的三千白杆兵,要去找建奴的晦气了? 三千白杆兵…… 她的两位兄长,两个侄儿,前后七八千白杆兵,都在辽东战场上捐躯,这个仇还真是不得不报。 问题是,这婆娘、咳!” 朱由检很快就明白过来秦良玉之所以如此行事,从根本而言,还是对他这个草包皇帝不怎么信任,宁可冒着‘违逆’的滔天大罪,自行前往辽东战场,也不愿再向朝廷请战。 看来,在大明义士的眼里,他这个败家玩意儿的名声有点臭啊…… …… 朱由检轻笑一声,转首对红柳姑娘笑道:“这个秦良玉,巾帼不让须眉啊,三千白杆兵就敢去辽东报仇雪恨,如此英雄豪杰,在咱大明朝倒也不多见呢。” “错了,公子,你说错了。” “哦?朕说错了?” “对,在大明,愿意为江山社稷捐躯者,其实还是挺多的,不过,很多人对朝廷没什么信心而已。”Μ.5八160.cǒm 朱由检闻言,若有所思了一会儿,旋即不再纠结这个问题。 乱世方见英雄本色。 在原来的剧本中,在大明朝大厦倾覆、举国沦陷时,就有不少平日间手无缚鸡之力的读书人,也慷慨赴死,并不畏惧所谓的生死。 草莽英雄,更不待言。 甚至,就连李自成那般混世魔王,胸无点墨的家伙,最后反而成为反清义士…… “公子,还是想想该怎么办吧,秦良玉将军这一去,恐怕是要……凶多吉少了。”红柳姑娘有些黯然的说道。 她原本也是江湖人,且同为女儿身,对秦良玉的事自然便更为上心些。 “凶多吉少的,应该是建奴猪尾巴头,”朱由检随口说道:“朕要让这三千白杆兵,成为莽古尔泰那厮的噩梦的开始。” 红柳姑娘热切的瞅着朱由检,道:“还请公子想办法……帮一帮秦良玉姐姐!” 朱由检伸手揉了揉红柳姑娘的头顶,温言道:“放心,朕一定给她帮帮场子。” 于是,接下来的大半个时辰,朱由检与红柳姑娘便忙碌起来。 “给曹公飞报传信,令他无论如何,要想办法联系到秦良玉将军,并保证战场信息随时通畅!” “令茅元仪布局,全盘指挥!” “罢了,茅元仪的这一封信,还是朕亲自来写吧……” …… 秦岭南麓,一座普通的农家小院里,李三娘系着围裙,一身农家妇人的打扮正在喂鸡。 院落门口的一棵大柳树下,茅元仪躺在一个马扎子上,闭目养神。 一碗茶,都快要放凉了,却顾不上喝一口。 “先生,茶凉了,要不要给您换一碗?”李三娘看着茅元仪的样子,有些心疼的走过来,动手要给他换一碗新茶。 “不用了,凉茶好。”茅元仪道。 “呃……”李三娘一愣,便不说话了。 她看的出来,茅元仪的心绪有些沉闷,应该是还没理清楚思路。 每次谋划一场大战时,茅元仪往往都会如此“闭目养神”一会儿,不过,以往都是小半个时辰后,便能有一个结果。 可是,这一次,都大半天了。 却始终如此。 这不禁让她有点担心,柔声道:“先生,要不活动活动筋骨,吃点东西了再谋划?对了先生,我煨的鸡汤应该快好了,我给您端一碗过来?” 茅元仪请来一位神秘的“先生”,又是针灸又是草药,顺便还教给她一套“五禽戏”拳法,彻底治愈李三娘的暗伤。 故而,在面对这位‘教书先生’时,李三娘是敬畏有加,言谈举止间,不经意的以学生之礼侍奉茅元仪。 “好吧,端一碗鸡汤过来,咱一起喝吧。” 茅元仪突然睁开眼睛,坐直了身子:“草包皇帝曾经说过一句话,天要下雨,娘要嫁人,随她去吧。如今想来,这话说的真是巧妙啊,哈哈。” 茅元仪的心情很快好转起来。 他站起身来,活动活动筋骨,仰头看一眼雾蒙蒙的天空,喃喃自语:“这一场秋雨,下下停停,停停下下,终归是要有个结果的,总不能一直这么雾蒙蒙、湿漉漉、灰塌塌……” 看着茅元仪心情大好,李三娘的心情也大好。 她扭转身子,快步去厨房端鸡汤。 茅元仪不经意的瞅一眼她的背影,没来由的就微眯了一下双目,伸手摸了摸鼻子。 用草包皇帝的话说,李三娘这婆娘的身道,可以打满分…… …… 一场秋雨一场凉。 关外尤其如此。 随着三千白杆兵渐行渐远,终于来到草原深处,那种秋雨寒凉的气息越来越明显,单薄的帐篷都隔不住呼啸的北风。 因为要掩藏行迹,所以,不能烧篝火取暖。 每一顶帐篷里,兵卒们扛不住寒冷,包裹着羊皮等,挤在一起相互取暖,即便如此,却还是冷的瑟瑟发抖。 这一支兵马都是川渝人,并不适合北方草原的深秋。 而且,眼看着灰云千里,这场雨可能还要下几天。 接下来,便是冬天…… …… 在一定不起眼的帐篷里,秦良玉披着一张破羊皮,端然而坐,背挺的笔直。 一柄宝剑横放在双腿之上。 冷俏的脸上,更加冷俏。 帐篷里的温度很低,她口鼻之间呼出来的白汽蒸腾,就如在寒冷的冬天那般,在她的眉毛、发梢上凝结了一层薄薄的白霜。 说实话,她对大漠的深秋有所了解。 但今年的冬天,似乎要提前二十几天了。 这让她的心绪有些不宁。 为将者,不知天时地利,无异于自取败亡之道,她麾下的这三千白杆兵,每一个都经过精挑细选,每一位都是铮铮铁汉,悍不畏死。 可是,眼下这天气…… “谁?” 突然,秦良玉面色一沉,刷的一声轻响,手中宝剑已然出鞘三寸,发出一道凌厉杀机。 “秦将军,我家公子捎一句话给你。” 帐篷的一角被轻轻掀开,一道人影悄然走进来,身穿一身普通牧民羊皮袍子,却是一个面色黝黑中年汉子,粗手大脚的,与那些草原牧民也并无分别。 秦良玉手握剑柄,冷冷的盯着这中年汉子,不曾放松警惕。 这汉子看上去普普通通,身上却存在一股若有若无的凌厉杀机,若非她常年与江湖人物打交道,对那些奇人异士身上的气息比较熟悉,都不会察觉出来。 “秦将军不必惊疑,”那中年汉子取下头顶的鹿皮帽子,咧嘴一笑,露出一口整齐干净的牙齿,“我叫沈不兰,将军也可以叫我一声牧羊人。” “沈不兰?牧羊人?” 秦良玉眉头微蹙,脸上惊疑之色不曾散去。 她的三千白杆兵,在前后两拨斥候的护送下,在草原、大漠和戈壁滩上,几乎可以说是神不知鬼不觉,悄然潜行。 眼前这名牧民打扮的中年汉子,却能悄无声息的贴近中军大帐,一身武功必然十分惊人。 如果此人是建奴密探…… 后果不堪设想啊。 “秦将军,看看这份密信便可知晓一切。”牧羊人沈不兰伸手入怀,摸出一截翠绿色小竹筒,从里面捏出一卷丝帛,双手递给秦良玉,道: “将军请过目。” 秦良玉接过那一卷丝帛,缓缓打开,脸色突然显出一抹古怪之色。 有些惊喜,又有震惊,另外还有些不可思议。 “你们家公子……竟然是他?” 秦良玉深吸一口气,脸上惊疑之色渐渐褪去,她走到帐篷边,掀开一角,向外面张望几眼,这才重新回来。 “沈大侠请坐下说话。” “我不是大侠,我是个牧羊人。” “沈大侠客气了。” “将军客气了。” 牧羊人沈不兰走到火盆边,往里面丢了几块木柴,开始动手烧水:“追赶秦将军两天两夜,幸好不曾耽误大事,不过,我也得赶紧弄点吃的了。” 秦良玉刚说要不要让火头军弄点吃食,却被沈不兰摆手拦住了。 “这深更半夜的,就不麻烦别人了,这里有火就行。” 看着沈不兰熟练的开始烤肉,秦良玉便没再说什么。 江湖人物,能在这寒凉雨夜有一盆火,几大块肉,简直就舒服的很。 “你家公子说,让我继续往北?” “对,一路向北。” “北方……一直到东海女真的地盘上,那不是建奴的老巢么?” “对,我家公子说了,要弄,就往死里弄,连根剜掉,别让那些猪尾巴头有任何归路。” 秦良玉沉思良久,抬头问道:“你家公子的意思我明白,不过,我就想正面战场上杀敌,为我两位兄长报仇,为我七千多白杆兵雪恨! 至于说挖人祖坟这种事情……” 她欲言又止,但意思就很明白。 她是一名将军,在正面战场与敌对阵,就算是血洒苍穹、马革裹尸都没问题,至于说,挖人祖坟这种下三路的事情,她秦良玉还不屑于去做。 牧羊人沈不兰微微一笑:“区区一个皇太极家的祖坟,我家公子还真不屑于去挖。 不过,如果是鹿鼎山呢? 或者说,莽古尔泰最精锐的三万铁骑呢?如果将其灭杀在鹿鼎山下,倒也不失为一种对他们老祖宗的祭奠。” “三万最精锐的铁骑?” 秦良玉这才吃了一惊,正色道:“建奴在老巢还藏有铁骑三万?” 三万铁骑,放在关键时刻突然征调过来,在辽西战场可算是一支奇兵,往往会起到一锤定音的作用。 想到此处,秦良玉霍然起身,道:“告诉你家公子,我去!” 牧羊人沈不兰微微一笑,道:“不急不急,三万铁骑而已,目前还被曹文诏的两万人马惊吓的不敢动弹,缩在黑龙峡当乌龟呢。” 良久之后,机会到来,贪婪的秃鹫终于将它的头,完全没入野狗的腹腔内。 想要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爱阅小说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爱阅小说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为您提供大神小凤炖蘑菇的我,朱由检:大明第一败家子最快更新 第六十章 三千白杆免费阅读.https:// 第六十一章 黑龙峡密议 崇祯二年,一场连绵秋雨后,鹰高高飞起,雪便落了下来。 十月初一。 该送寒衣了。 京城里,一派喜气洋洋,家家户户张灯结彩,所有的店铺通宵达旦,尤其是那些酒楼、饭店、青楼勾栏,以及各种小... “沈兄!” “嗯!” 想要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爱阅小说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爱阅小说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 要想在镇魔司待下去,习惯鲜血是必备的条件。 其他人是这样,沈长青亦是如此。 “黄部见习除魔使沈长青,请求进入藏书阁!” “嗯。” 坐在阁楼前面,正在打着瞌睡的老人睁开稀松的双眼,一抹微不可查的血光,自眼眸当中一闪即逝。 那一瞬间。 沈长青仿佛被什么凶兽盯上了一样,让他浑身汗毛倒竖。 若非清楚大家都是自己人,那一瞬间他就要转身逃离。 不过。 沈长青也明白,眼前镇守藏书阁的人,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位强者。 那股给到他的本能危机,也只是对方身上的些许气息泄露。 “出示身份令牌。” “请过目!” “见习除魔使,有权进入藏书阁第一层,停留时间两个时辰,不要逾期逗留。” “多谢了!” 沈长青将令牌重新收了回去,那名老者也是闭上了眼睛,仿佛已是酣睡。 他没有理会太多,径直越过老者,正式进入藏书阁里面。 镇魔司的规矩不多。 但每一条规矩,一旦触犯了,都有殒命的可能。 而其中的一条规矩,就是不要擅自打探他人的隐私,也不会产生过分的好奇心。 历年来。 因为有的除魔使好奇心太甚,擅自打探惹怒了其他人,最终被对方斩杀的例子比比皆是。 尽管在镇魔司中,是严禁互相残杀的。 可要杀一个人,未必就需要在明面上动手。 再者说。 镇魔司的人虽然不是疯子,但也有不少冲动暴怒的人,真要怒火攻心,杀了也就杀了。 虽说沈长青来到镇魔司差不多五天里面,还没有见过这样的例子。 可是前身来到镇魔司,已是有了差不多一个月时间。 一个月里面。 前身也是听闻一些这样的案例发生。 作为继承了前身记忆的人,沈长青对此讳莫如深。 藏书阁。 是整个镇魔司收藏武学的地方。 若是想对付妖魔诡怪,凭借普通人的血肉之躯,自然是没有任何可能。 只有修炼有高深的武学,才有初步抗衡妖魔诡怪的资本。 所以,藏书阁的存在,就是为了让镇魔司的人,能够尽可能的提升自己实力。 也因为镇魔司本身,乃是护卫大秦的机构,需要培养出足够的高手。 所以参悟修炼里面的武学,也没有什么太大的要求。 只要有身份令牌。 下载爱阅小说看最新内容。那就能随意的进出藏书阁,而不需要收取额外的费用。 但为了防止有些人,一直沉浸在藏书阁中,以此来躲避镇魔司的任务,或者是成为一个只精通武学,但没有半点搏杀经验的废物。 镇魔司便是设立了规矩,限定每个人进入藏书阁的时间以及次数。 藏书阁一层很大。 在沈长青到来的时候,里面也是有不少人在这里逗留,翻阅着上面的书籍。 对于那些人。 他有的认识,有的则是完全的陌生。 毕竟镇魔司太大了,而且新鲜血液换的很是频繁,尽管前身待了一个月,但真正认识的人也是有限。 没有人觉察到沈长青的到来。 每个人都是在用有限的时间,尽可能的背下自己需要修炼的武学。 沈长青也没有理会他人的打算,他来到一个书架面前,然后在诸多摆放完整的书籍中,熟练的抽出了里面的一本书籍。 书籍上面,写着几个大字。 十三太保横练功! 字是大秦特有的字体,跟沈长青前世认识的文字,有很大的区别。 但有前身记忆,他看懂上面的文字,没有什么困难。 取出十三太保横练功,沈长青直接在书架旁边盘膝坐下,低头默默翻阅着书籍。 时间流逝。 两个时辰很快过去。 沈长青将书籍放回原位,然后就起身向着外面走去。 在他离开的时候。 那个坐镇于藏书阁的老者,睁开了一下稀松的眼眸,旋即又是重新闭合了上去。 那一瞬间。 沈长青有种锋芒在背的感觉,迫使他离去的步伐加快了几分。 没多久。 他就回到了自己的住所。 因为一旦进入镇魔司,生是镇魔司的人,死是镇魔司的魂,根本就不存在离开的可能。 所以镇魔司的每一个人,哪怕是最低阶的除魔使,待遇都是非同寻常。 就好比说。 沈长青自己目前住的地方,就是一个独立的院子,院子中有摆放着木人、石锁以及其他的练武工具。 在回到住所以后。 他没有立刻进行修炼,而是沉下了心神—— 姓名:沈长青 势力:大秦镇魔司 身份:见习除魔使 武学:十三太保横练功(未入门,可提升) 杀戮:3 “成功了!” 看到面板上面的可提升字样,沈长青脸上顿时露出了笑容。 来到这个世界以后。 他有底气继续留在镇魔司的原因,就是因为发现了自身金手指的缘故。 一个看起来很普通简洁的面板。 但是沈长青却能够明白,这就是自身以后在此方世界立足的根基。 没有任何迟疑。 他直接将意念落在了十三太保横练功上面,然后默念了一句:提升! 念头落下。 杀戮值减少一点,十三太保横练字样剧烈扭曲了一下,原先的未入门,直接变成了第一层。 同一时间 网站内容更新慢,请下载爱阅app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一股强大的力量,从沈长青的身体当中升起,随后就是浑身气血翻涌,骨骼发出清脆的爆响,好像是承受某种强大的压迫一般。 不等他反应太多。 紧接着。 又是有强大的压迫,作用于五脏六腑上面。 “噗!” 沈长青张嘴吐出一口黑血,脸上的表情因为突如其来的剧痛,已是扭曲在了一起。 但很快下载爱阅小说看最新内容。 痛苦的感觉消失不见,一种前所未有的舒适感,彻底洗涤了他的身体。 “呼!” 那种舒适的感觉,让沈长青浑然忘却了方才的难受。 回过神来。 他站在原地,简单的活动了一下手脚,开始适应自己突破以后的身体状态。 “力量跟速度,都比以往提升了一些,增幅虽然不是很大,但要打倒突破以前的我,不会过于困难!” “但十三太保横练功真正的主要作用,是在于提升肉身的防御。” “成功提升到第一层,我的肉身防御提升幅度,应该会比力量跟速度提升的更多才是,但要想硬抗刀剑,依旧是差了许多。” 活动结束以后,沈长青捏了捏自己的皮肤,肤色没有什么变化,但韧性已是强大了不少。 如此的提升幅度,让他很是满意。 “果然,只有真正背熟了一门武学,才能开始修炼,只是中途看了一点就贸然修炼,只会是害人害己。” 想到前身因为冒冒然修炼十三太保横练功,然后被功法反噬而死,沈长青就是无奈摇头。 太冲动了! 功法都没有看会,就擅自修炼,死了也怪不了别人。 很快。 沈长青又是沉下心神,将注意力落在了面板上面。 姓名:沈长青 势力:大秦镇魔司 身份:见习除魔使 武学:十三太保横练功(第一层,可提升) 杀戮:2 “将十三太保横练功提升了一层,竟然只消耗了一点杀戮值,看来武学提升的消耗,比我预想中的都要低上一些。 这么一来,我的实力短时间内,可以再次提升不少了。” 沈长青很是满意。 爱阅小说app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爱阅小说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最新章节内容已在爱阅小说app,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他也不浪费时间,继续念头一动,开始了下一轮的提升。 良久之后,机会到来,贪婪的秃鹫终于将它的头,完全没入野狗的腹腔内。 想要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爱阅小说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爱阅小说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为您提供大神小凤炖蘑菇的我,朱由检:大明第一败家子最快更新 第六十一章 黑龙峡密议免费阅读.https:// 第六十二章 攻城战法 兵分两路,各杀一方。 阿济格贝勒提兵一万,绕过鹿鼎山北麓,顺河而下,悄然向由检1号城、苦兀岛方向摸去。 而济尔哈朗贝勒和剩下的两万骑兵,则在黑龙峡又潜藏了三日三夜。 十月初一,北风呼... “沈兄!” “嗯!” 想要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爱阅小说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爱阅小说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 要想在镇魔司待下去,习惯鲜血是必备的条件。 其他人是这样,沈长青亦是如此。 “黄部见习除魔使沈长青,请求进入藏书阁!”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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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站在原地,简单的活动了一下手脚,开始适应自己突破以后的身体状态。 “力量跟速度,都比以往提升了一些,增幅虽然不是很大,但要打倒突破以前的我,不会过于困难!” “但十三太保横练功真正的主要作用,是在于提升肉身的防御。” “成功提升到第一层,我的肉身防御提升幅度,应该会比力量跟速度提升的更多才是,但要想硬抗刀剑,依旧是差了许多。” 活动结束以后,沈长青捏了捏自己的皮肤,肤色没有什么变化,但韧性已是强大了不少。 如此的提升幅度,让他很是满意。 “果然,只有真正背熟了一门武学,才能开始修炼,只是中途看了一点就贸然修炼,只会是害人害己。” 想到前身因为冒冒然修炼十三太保横练功,然后被功法反噬而死,沈长青就是无奈摇头。 太冲动了! 功法都没有看会,就擅自修炼,死了也怪不了别人。 很快。 沈长青又是沉下心神,将注意力落在了面板上面。 姓名:沈长青 势力:大秦镇魔司 身份:见习除魔使 武学:十三太保横练功(第一层,可提升) 杀戮:2 “将十三太保横练功提升了一层,竟然只消耗了一点杀戮值,看来武学提升的消耗,比我预想中的都要低上一些。 这么一来,我的实力短时间内,可以再次提升不少了。” 沈长青很是满意。 爱阅小说app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爱阅小说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最新章节内容已在爱阅小说app,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他也不浪费时间,继续念头一动,开始了下一轮的提升。 良久之后,机会到来,贪婪的秃鹫终于将它的头,完全没入野狗的腹腔内。 想要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爱阅小说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爱阅小说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为您提供大神小凤炖蘑菇的我,朱由检:大明第一败家子最快更新 第六十二章 攻城战法免费阅读.https:// 第六十三章 够本了…… 猎户出身的陈兴志,总共开了三枪,打死一人,打伤两人。 然后,他便利用地形优势,犹如一只矫健的雪豹,消无声息的消失在茫茫大山密林间。 雪地上,空留两行蹒跚的踪迹…… …… 打死的那人,叫阿济格。 努尔哈赤的第十二个儿子,和硕贝勒,阿济格。 莫名其妙的,被一个大明的农夫一枪打死。 子弹从左肋射入,将一颗阴郁、沉稳而凶悍的心脏,直接撕出一个拇指粗细的洞,几乎瞬间便要了他的命。 整个骑兵队伍,很快便乱了起来。 紧接着,一名甲喇额真、一名牛录额真分别被打死,建奴骑兵们这才彻底慌乱了。 “停止前进!” “我们中埋伏了!” “快快快,列队!” …… 毕竟是久经沙场的精锐骑兵,这种骚乱仅仅持续不过一盏茶工夫,在几名甲喇额真的呵斥下,便很快平息下来。 然而,当他们听说,此次统领他们的十二贝勒爷阿济格遇袭身亡时,大家都傻眼了。Μ.5八160.cǒm 一万人,两万马。 十二贝勒爷混在绵延十余里的行伍里,差不多就等于是藏身一片沙子里的小石头,就算很多建奴普通骑兵,其实也很难发现他们的贝勒爷。 明军火枪手,是如何发现的? 而且,第一枪瞄准的,便是这位倒霉的贝勒爷? 细思极恐…… 四名甲喇额真,被打伤了一个,肚子中了一枪,早已疼晕过去,浑身抽抽着死活不知。 剩下的三名甲喇额真面面相觑。 这一次出师不利,明军火枪手专挑重要人物下手,已然造成严重后果,如果不是出了内鬼,火枪手岂能第一枪便打中了阿济格贝勒爷? “全面铺开,守住附近所有通道,就地防守!” “利用地形优势,撤往三座高地,扎营!” “格杀一切可疑之人!” 一连串的命令发布下去,一万骑兵迅速行动起来,对附近方圆二三十里的山峰、峡谷、密林和河谷等,进行一场大扫荡。 明军一个都没搜到。 倒了猎到几大堆野味,无外乎獐兔、黑瞎子、锦鸡、雪鸡等…… 在一座地势险要的巨大山峰半山腰,建奴骑兵扎下一座中军大营。 三名甲喇额真、十余名牛录额真紧急碰头,分析眼下的紧急形势,商议下一步该如何,大家都曾在辽东辽西战场征战多年,什么样的凶险没有见识过? 故而,几条后续任务很快就被传下去。 军心稳定后,方能继续作战。 “前方斥候传来消息,在老河口三四里处,发现零星的明军,对方看上去甚为悠闲,似乎对我大军的到来并无察觉。” “第七波斥候传来消息,出了老河口向南七八里处,便是明军堡垒,城门打开,百姓正常出入,应该没有任何防备。” “在附近的山上,发现一个人的踪迹,根据行动轨迹,应该便是伏击十二贝勒爷的凶手所留……” …… 中军大帐里,不断有最新消息传来。 所有的证据证明,伏击者,只有一人。 老河口外的明军城堡里,毫无察觉,一点防备的迹象都没有,完全就是摆在嘴边的一块肥肉。 “诸位,打不打?” “如果要打,我领军三千,小半个时辰踏平明军小城!” “对,趁着他们没有防备,先攻破一城再说。” 听着牛录额真们的请战,三名甲喇额真愁云满面,再转首看一眼躺在羊皮上不知生死的那名同僚,大家的心情尤其沉重。 “十二贝勒爷曾经说过,明军作战不够凶猛,但极擅长使用阴谋诡计,虚虚实实,真真假假,不得不防啊。” 一名甲喇额真叹一口气,郁闷的继续说道:“咱女真铁骑在战场上,从来都是勇往直前,悍不畏死,可是,面对如此叫唤的敌人,咱们……” “哼,不就是一座小小城堡么?” 突然,另外一名虬髯豹眼的甲喇额真怒斥道:“就算对方摆出一个空城,施展什么狗屁空城计,在我女真铁骑的绝对力量碾压下,还不是形同摆设? 你们不敢打,我去打! 我令麾下两千五百儿郎,踏平明军空城,屠灭所有汉猪,为十二贝勒爷报仇雪恨!” 说着话,那人霍然起身,恨声道:“大军尚未展开,战斗尚未打响,折损一位和硕贝勒爷,即便是打了大胜仗,咱们也须遭受皇帝陛下的震怒; 索性,还不如大战一场!” 众人闻言,一阵默然。 根据建奴作战铁律,在战场上,长官殒命,麾下所有兵将都会遭受严厉处罚,甚至,根据殒命主帅长官的身份、地位和战力等,就曾出现过一位亲王殒命,麾下八百亲兵一律被五马分尸的酷刑…… …… 十二贝勒爷在朝堂上不受待见,但毕竟是太祖努尔哈赤的亲生血脉,这一次,估计他们这一支骑兵从上到下都将受到惩处。 不过,在场的甲喇额真、牛录额真们已经无所谓了。 人都死求了。 管那么身后事干嘛? 还是想办法打好眼前这一仗再说。 “诸位肃静,肃静!” 一名老成持重的甲喇额真沉思良久,终于开口说话:“十二贝勒爷虽然殁了,可是,这仗还得继续打下去。 在出发前,济尔哈朗贝勒爷与阿济格贝勒爷密议时,我刚好就随侍左右,对此次大战的目标还算清晰。 咱们这一支万人大军,主要目标便是破坏明军铁路,压制苦兀岛明军,不令其驰援治下的数十座小城堡。 所以,这一仗,必须要打。 但如何去打,却不能乱打一气……” 大家终于安静下来。 群龙无首,在战场上可是很要命的,现在终于有人能够出面统领,这让所有的甲喇额真、牛录额真们暗暗松了一口气…… …… 陈兴志回到城堡时,一身的血污和疲惫,让城门口的几名老兵卒吃了一惊:“陈老哥,咋弄一身血?遇到黑瞎子了?” 鹿鼎山一带,黑瞎子、老虎、豹子和野猪,算是最为致命的野兽。 一些猎户进山后,即便是七八人结伴而行,若是遭遇此等致命的凶兽,也往往会损失惨重。 “是自己擦伤的,”陈兴志往地上吐一口唾沫,晦气的骂道:“山里头发现一长队建奴骑兵,我只开了三枪,便差点被人发现,只好连滚带爬跑回来了……” 建奴骑兵? 几名守城老兵愣住了。 这个消息,实在太过惊人,让人瞬间便喘不过气来。 这些被郑芝龙“贩卖”过来的大明老兵,哪一个不曾与建奴骑兵血战过?就算是最差劲的,也曾在榆林镇、延安府一带,与北蛮骑兵浴血奋战过…… “陈老哥,你说的建奴骑兵……有多少人?”一名老兵涩声问道。 “距离此地多远?”另一名老兵问道。 “他们是从什么地方冒出来的?难道目标是咱这座小城?”另一人嘴唇有些哆嗦。 陈兴志叹一口气,道:“哥几个,给一口酒,暖暖身子……吗的,老子差点就回不来了。” 一名老兵赶紧解下腰间酒葫芦递过去。 陈兴志接过酒葫芦,啵的一声拔开塞子,咕嘟嘟一阵灌,大半葫芦劣酒便被吞入腹中。 他的脸上现出一抹别样的红光。 啊,舒服。 虽然几样野味在逃命途中全都丢弃,但总算是开了三枪,至少能弄死一个建奴骑兵,这就够本了。 想当初在喜峰口一战中,他和他的那一帮老哥们儿,打掉七八十颗子弹,弄死弄残至少三十余人,那一场大战才是真正的过瘾呢! “这一队建奴骑兵很多,队伍绵延七八里长,都还看不到两头……” 陈兴志用袖子抹一把湿淋淋的大嘴,继续说道:“根据我的经验,至少七八千人,将近两万匹战马。 吗的,老子第一次见到这么多建奴骑兵,还是在去年的喜峰口,皇太极被我大明战神一炮轰成渣渣,那才特么的过瘾呐……” 几名守城老兵卒:“……” 大家都是大明老兵,年老色衰,谁还没有几场值得吹嘘的战场轶事? 只可惜,他们这些人,更多的是江浙、福建等地老兵,属于大明朝的地方兵,跟建奴骑兵战斗的经验十分有限,自然就没有什么值得可歌可泣的英雄往事…… 可以拿出来吹嘘。 这个陈兴志,却是参与过喜峰口大战的老兵。 据说,亲手打死打伤三十多建奴骑兵,光是赏金,就能买下数百亩良田…… “此事重大,咱们必须要上报侯爷!” 突然,一名守城老兵反应过来,猛的一个激灵,怒吼一声,便向城内奔跑而去。 “要不要鸣炮?” “赶紧鸣炮,让附近的百姓进城啊!” “全体都有,敌袭,敌袭,准备关闭城门!” 嘭嘭嘭! 三发钻天猴拖着尖锐的尾音,骤然射向高空,在天空深处炸开,化为三团淡蓝色烟雾,却是曹文诏特意让人制作的“示警礼炮”。 一声表示野兽来袭。 二声表示野人部落来袭。 三声,则表示大量敌人来袭。 若是七星连珠上天,则表示极度危险降临,全体军民必须进入战斗状态,哪怕是妇孺老幼,只要能拿起刀枪,爬也要爬到城墙上去御敌…… …… 因为搞不清楚陈兴志的话是否属实,所以,先放三炮,让大家进入战斗状态再说…… 小小城堡,瞬间便乱了。 因为长期与东海女真的那些野人部落战斗,城堡的战场反应能力其实十分惊人,只用了一盏茶工夫,城门关闭,所有守军已然做好防御战准备。 至于一些在城门关闭后才赶回来的百姓人,则只能通过一条特制的绳索进城。 小城不大,几乎所有人都互相认识。 所以,混进奸细的情况几乎没有…… …… “小城守军发现建奴骑兵?” “还开枪伏击了?” “阿济格率领的骑兵在老河口附近安营扎寨,不敢冒头了?” 听着连续一串消息,曹文诏有些懵逼。 他这位辽东侯,早在九日前便接到皇帝密信,令他组织一场大型的狩猎战,力争将这一万建奴最精锐的骑兵,一口一口的给咬死。 吞了。 消化成一泡屎,给拉掉。 于是,这几日来,曹文诏倾尽所有的布置下一座巨大的‘口袋阵’,就等着建奴骑兵突出老河口,他手下的工程兵便会及时的炸毁其所有退路。 然后,将其牵着鼻子,在冰天雪地里乱碰乱撞,等到他们疲惫不堪时,冷不丁的回头咬一口。 然后,继续拖着跑。 一句话,就是利用草包皇帝传来的‘山地游击战’策略,将这支万人骑兵军团,活活耗死、累死、饿死在这片黑土地上…… 结果,精心准备的口袋阵,似乎用不上了? 那些建奴骑兵受到惊吓,竟然停步不前?这一仗还怎么打? “那就只能调整策略了,”曹文诏揉着眉心,满脸疲惫的呻吟一声,道:“让额温春老族长过来见我,对了,让那七八名归顺我大明的野人部落族长也一起过来; 将所有消息封锁,违令者,斩!” 不多时,额温春老族长,以及七八名归顺大明的野人部落族长来到大殿,每一个人脸上,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惊疑之色。 他们通过各种消息通道,其实已经知晓建奴大军压境的消息。 所以,除了额温春老族长一脸平淡外,其他所有野人部落的族长大人,心里都是十分的忐忑。 早年,大家都曾是大明百姓。 后来,建奴从鹿鼎山上下来后,一步步崛起,称霸整片辽东之地,大家伙差不多都成为建奴贵族的附庸。 大明垦荒军团战力惊人,辽东侯曹文诏又刻意结交所有的野人部落,所以,有不少人摄于压力,投奔大明的辽东侯。 如今,建奴铁骑杀回来了…… …… 曹文诏坐在高处,冷眼瞅着野人部落的族长们,心里冷笑不已。 这些人,尚未完全归顺大明。 是时候给点颜色看看了。 当然,也不用太使劲,让他们观摩一场大战后,相信每一个人都会对大明心服口服。 这人啊,就是这么贱! 良久之后,机会到来,贪婪的秃鹫终于将它的头,完全没入野狗的腹腔内。 想要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爱阅小说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爱阅小说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为您提供大神小凤炖蘑菇的我,朱由检:大明第一败家子最快更新 第六十三章 够本了……免费阅读.https:// 第六十四章 全民皆兵 “各位族长大人,苦兀岛上的风光可好?” “好。” “军中酒菜可还入口?” “入。” “大明皇帝待各位有如亲骨肉,送来的丝绸、茶叶、瓷器、盐巴和烈酒,大家都搬运回各自的部落了吧?... “沈兄!” “嗯!” 想要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爱阅小说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爱阅小说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 要想在镇魔司待下去,习惯鲜血是必备的条件。 其他人是这样,沈长青亦是如此。 “黄部见习除魔使沈长青,请求进入藏书阁!” “嗯。” 坐在阁楼前面,正在打着瞌睡的老人睁开稀松的双眼,一抹微不可查的血光,自眼眸当中一闪即逝。 那一瞬间。 沈长青仿佛被什么凶兽盯上了一样,让他浑身汗毛倒竖。 若非清楚大家都是自己人,那一瞬间他就要转身逃离。 不过。 沈长青也明白,眼前镇守藏书阁的人,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位强者。 那股给到他的本能危机,也只是对方身上的些许气息泄露。 “出示身份令牌。” “请过目!” “见习除魔使,有权进入藏书阁第一层,停留时间两个时辰,不要逾期逗留。” “多谢了!” 沈长青将令牌重新收了回去,那名老者也是闭上了眼睛,仿佛已是酣睡。 他没有理会太多,径直越过老者,正式进入藏书阁里面。 镇魔司的规矩不多。 但每一条规矩,一旦触犯了,都有殒命的可能。 而其中的一条规矩,就是不要擅自打探他人的隐私,也不会产生过分的好奇心。 历年来。 因为有的除魔使好奇心太甚,擅自打探惹怒了其他人,最终被对方斩杀的例子比比皆是。 尽管在镇魔司中,是严禁互相残杀的。 可要杀一个人,未必就需要在明面上动手。 再者说。 镇魔司的人虽然不是疯子,但也有不少冲动暴怒的人,真要怒火攻心,杀了也就杀了。 虽说沈长青来到镇魔司差不多五天里面,还没有见过这样的例子。 可是前身来到镇魔司,已是有了差不多一个月时间。 一个月里面。 前身也是听闻一些这样的案例发生。 作为继承了前身记忆的人,沈长青对此讳莫如深。 藏书阁。 是整个镇魔司收藏武学的地方。 若是想对付妖魔诡怪,凭借普通人的血肉之躯,自然是没有任何可能。 只有修炼有高深的武学,才有初步抗衡妖魔诡怪的资本。 所以,藏书阁的存在,就是为了让镇魔司的人,能够尽可能的提升自己实力。 也因为镇魔司本身,乃是护卫大秦的机构,需要培养出足够的高手。 所以参悟修炼里面的武学,也没有什么太大的要求。 只要有身份令牌。 下载爱阅小说看最新内容。那就能随意的进出藏书阁,而不需要收取额外的费用。 但为了防止有些人,一直沉浸在藏书阁中,以此来躲避镇魔司的任务,或者是成为一个只精通武学,但没有半点搏杀经验的废物。 镇魔司便是设立了规矩,限定每个人进入藏书阁的时间以及次数。 藏书阁一层很大。 在沈长青到来的时候,里面也是有不少人在这里逗留,翻阅着上面的书籍。 对于那些人。 他有的认识,有的则是完全的陌生。 毕竟镇魔司太大了,而且新鲜血液换的很是频繁,尽管前身待了一个月,但真正认识的人也是有限。 没有人觉察到沈长青的到来。 每个人都是在用有限的时间,尽可能的背下自己需要修炼的武学。 沈长青也没有理会他人的打算,他来到一个书架面前,然后在诸多摆放完整的书籍中,熟练的抽出了里面的一本书籍。 书籍上面,写着几个大字。 十三太保横练功! 字是大秦特有的字体,跟沈长青前世认识的文字,有很大的区别。 但有前身记忆,他看懂上面的文字,没有什么困难。 取出十三太保横练功,沈长青直接在书架旁边盘膝坐下,低头默默翻阅着书籍。 时间流逝。 两个时辰很快过去。 沈长青将书籍放回原位,然后就起身向着外面走去。 在他离开的时候。 那个坐镇于藏书阁的老者,睁开了一下稀松的眼眸,旋即又是重新闭合了上去。 那一瞬间。 沈长青有种锋芒在背的感觉,迫使他离去的步伐加快了几分。 没多久。 他就回到了自己的住所。 因为一旦进入镇魔司,生是镇魔司的人,死是镇魔司的魂,根本就不存在离开的可能。 所以镇魔司的每一个人,哪怕是最低阶的除魔使,待遇都是非同寻常。 就好比说。 沈长青自己目前住的地方,就是一个独立的院子,院子中有摆放着木人、石锁以及其他的练武工具。 在回到住所以后。 他没有立刻进行修炼,而是沉下了心神—— 姓名:沈长青 势力:大秦镇魔司 身份:见习除魔使 武学:十三太保横练功(未入门,可提升) 杀戮:3 “成功了!” 看到面板上面的可提升字样,沈长青脸上顿时露出了笑容。 来到这个世界以后。 他有底气继续留在镇魔司的原因,就是因为发现了自身金手指的缘故。 一个看起来很普通简洁的面板。 但是沈长青却能够明白,这就是自身以后在此方世界立足的根基。 没有任何迟疑。 他直接将意念落在了十三太保横练功上面,然后默念了一句:提升! 念头落下。 杀戮值减少一点,十三太保横练字样剧烈扭曲了一下,原先的未入门,直接变成了第一层。 同一时间 网站内容更新慢,请下载爱阅app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一股强大的力量,从沈长青的身体当中升起,随后就是浑身气血翻涌,骨骼发出清脆的爆响,好像是承受某种强大的压迫一般。 不等他反应太多。 紧接着。 又是有强大的压迫,作用于五脏六腑上面。 “噗!” 沈长青张嘴吐出一口黑血,脸上的表情因为突如其来的剧痛,已是扭曲在了一起。 但很快下载爱阅小说看最新内容。 痛苦的感觉消失不见,一种前所未有的舒适感,彻底洗涤了他的身体。 “呼!” 那种舒适的感觉,让沈长青浑然忘却了方才的难受。 回过神来。 他站在原地,简单的活动了一下手脚,开始适应自己突破以后的身体状态。 “力量跟速度,都比以往提升了一些,增幅虽然不是很大,但要打倒突破以前的我,不会过于困难!” “但十三太保横练功真正的主要作用,是在于提升肉身的防御。” “成功提升到第一层,我的肉身防御提升幅度,应该会比力量跟速度提升的更多才是,但要想硬抗刀剑,依旧是差了许多。” 活动结束以后,沈长青捏了捏自己的皮肤,肤色没有什么变化,但韧性已是强大了不少。 如此的提升幅度,让他很是满意。 “果然,只有真正背熟了一门武学,才能开始修炼,只是中途看了一点就贸然修炼,只会是害人害己。” 想到前身因为冒冒然修炼十三太保横练功,然后被功法反噬而死,沈长青就是无奈摇头。 太冲动了! 功法都没有看会,就擅自修炼,死了也怪不了别人。 很快。 沈长青又是沉下心神,将注意力落在了面板上面。 姓名:沈长青 势力:大秦镇魔司 身份:见习除魔使 武学:十三太保横练功(第一层,可提升) 杀戮:2 “将十三太保横练功提升了一层,竟然只消耗了一点杀戮值,看来武学提升的消耗,比我预想中的都要低上一些。 这么一来,我的实力短时间内,可以再次提升不少了。” 沈长青很是满意。 爱阅小说app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爱阅小说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最新章节内容已在爱阅小说app,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他也不浪费时间,继续念头一动,开始了下一轮的提升。 良久之后,机会到来,贪婪的秃鹫终于将它的头,完全没入野狗的腹腔内。 想要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爱阅小说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爱阅小说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为您提供大神小凤炖蘑菇的我,朱由检:大明第一败家子最快更新 第六十四章 全民皆兵免费阅读.https:// 第六十五章 老娘打的就是精锐! 终究,陈兴志的儿子没有放那一枪。 因为,游击将军传下军令,所有能参加战斗的父老乡亲,在一刻钟后在东门外的演武场集合。 等到他父子赶过去时,乌茫茫的一大片,足足两千人已经开始列队集合,在几名... “沈兄!” “嗯!” 想要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爱阅小说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爱阅小说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 要想在镇魔司待下去,习惯鲜血是必备的条件。 其他人是这样,沈长青亦是如此。 “黄部见习除魔使沈长青,请求进入藏书阁!” “嗯。” 坐在阁楼前面,正在打着瞌睡的老人睁开稀松的双眼,一抹微不可查的血光,自眼眸当中一闪即逝。 那一瞬间。 沈长青仿佛被什么凶兽盯上了一样,让他浑身汗毛倒竖。 若非清楚大家都是自己人,那一瞬间他就要转身逃离。 不过。 沈长青也明白,眼前镇守藏书阁的人,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位强者。 那股给到他的本能危机,也只是对方身上的些许气息泄露。 “出示身份令牌。” “请过目!” “见习除魔使,有权进入藏书阁第一层,停留时间两个时辰,不要逾期逗留。” “多谢了!” 沈长青将令牌重新收了回去,那名老者也是闭上了眼睛,仿佛已是酣睡。 他没有理会太多,径直越过老者,正式进入藏书阁里面。 镇魔司的规矩不多。 但每一条规矩,一旦触犯了,都有殒命的可能。 而其中的一条规矩,就是不要擅自打探他人的隐私,也不会产生过分的好奇心。 历年来。 因为有的除魔使好奇心太甚,擅自打探惹怒了其他人,最终被对方斩杀的例子比比皆是。 尽管在镇魔司中,是严禁互相残杀的。 可要杀一个人,未必就需要在明面上动手。 再者说。 镇魔司的人虽然不是疯子,但也有不少冲动暴怒的人,真要怒火攻心,杀了也就杀了。 虽说沈长青来到镇魔司差不多五天里面,还没有见过这样的例子。 可是前身来到镇魔司,已是有了差不多一个月时间。 一个月里面。 前身也是听闻一些这样的案例发生。 作为继承了前身记忆的人,沈长青对此讳莫如深。 藏书阁。 是整个镇魔司收藏武学的地方。 若是想对付妖魔诡怪,凭借普通人的血肉之躯,自然是没有任何可能。 只有修炼有高深的武学,才有初步抗衡妖魔诡怪的资本。 所以,藏书阁的存在,就是为了让镇魔司的人,能够尽可能的提升自己实力。 也因为镇魔司本身,乃是护卫大秦的机构,需要培养出足够的高手。 所以参悟修炼里面的武学,也没有什么太大的要求。 只要有身份令牌。 下载爱阅小说看最新内容。那就能随意的进出藏书阁,而不需要收取额外的费用。 但为了防止有些人,一直沉浸在藏书阁中,以此来躲避镇魔司的任务,或者是成为一个只精通武学,但没有半点搏杀经验的废物。 镇魔司便是设立了规矩,限定每个人进入藏书阁的时间以及次数。 藏书阁一层很大。 在沈长青到来的时候,里面也是有不少人在这里逗留,翻阅着上面的书籍。 对于那些人。 他有的认识,有的则是完全的陌生。 毕竟镇魔司太大了,而且新鲜血液换的很是频繁,尽管前身待了一个月,但真正认识的人也是有限。 没有人觉察到沈长青的到来。 每个人都是在用有限的时间,尽可能的背下自己需要修炼的武学。 沈长青也没有理会他人的打算,他来到一个书架面前,然后在诸多摆放完整的书籍中,熟练的抽出了里面的一本书籍。 书籍上面,写着几个大字。 十三太保横练功! 字是大秦特有的字体,跟沈长青前世认识的文字,有很大的区别。 但有前身记忆,他看懂上面的文字,没有什么困难。 取出十三太保横练功,沈长青直接在书架旁边盘膝坐下,低头默默翻阅着书籍。 时间流逝。 两个时辰很快过去。 沈长青将书籍放回原位,然后就起身向着外面走去。 在他离开的时候。 那个坐镇于藏书阁的老者,睁开了一下稀松的眼眸,旋即又是重新闭合了上去。 那一瞬间。 沈长青有种锋芒在背的感觉,迫使他离去的步伐加快了几分。 没多久。 他就回到了自己的住所。 因为一旦进入镇魔司,生是镇魔司的人,死是镇魔司的魂,根本就不存在离开的可能。 所以镇魔司的每一个人,哪怕是最低阶的除魔使,待遇都是非同寻常。 就好比说。 沈长青自己目前住的地方,就是一个独立的院子,院子中有摆放着木人、石锁以及其他的练武工具。 在回到住所以后。 他没有立刻进行修炼,而是沉下了心神—— 姓名:沈长青 势力:大秦镇魔司 身份:见习除魔使 武学:十三太保横练功(未入门,可提升) 杀戮:3 “成功了!” 看到面板上面的可提升字样,沈长青脸上顿时露出了笑容。 来到这个世界以后。 他有底气继续留在镇魔司的原因,就是因为发现了自身金手指的缘故。 一个看起来很普通简洁的面板。 但是沈长青却能够明白,这就是自身以后在此方世界立足的根基。 没有任何迟疑。 他直接将意念落在了十三太保横练功上面,然后默念了一句:提升! 念头落下。 杀戮值减少一点,十三太保横练字样剧烈扭曲了一下,原先的未入门,直接变成了第一层。 同一时间 网站内容更新慢,请下载爱阅app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一股强大的力量,从沈长青的身体当中升起,随后就是浑身气血翻涌,骨骼发出清脆的爆响,好像是承受某种强大的压迫一般。 不等他反应太多。 紧接着。 又是有强大的压迫,作用于五脏六腑上面。 “噗!” 沈长青张嘴吐出一口黑血,脸上的表情因为突如其来的剧痛,已是扭曲在了一起。 但很快下载爱阅小说看最新内容。 痛苦的感觉消失不见,一种前所未有的舒适感,彻底洗涤了他的身体。 “呼!” 那种舒适的感觉,让沈长青浑然忘却了方才的难受。 回过神来。 他站在原地,简单的活动了一下手脚,开始适应自己突破以后的身体状态。 “力量跟速度,都比以往提升了一些,增幅虽然不是很大,但要打倒突破以前的我,不会过于困难!” “但十三太保横练功真正的主要作用,是在于提升肉身的防御。” “成功提升到第一层,我的肉身防御提升幅度,应该会比力量跟速度提升的更多才是,但要想硬抗刀剑,依旧是差了许多。” 活动结束以后,沈长青捏了捏自己的皮肤,肤色没有什么变化,但韧性已是强大了不少。 如此的提升幅度,让他很是满意。 “果然,只有真正背熟了一门武学,才能开始修炼,只是中途看了一点就贸然修炼,只会是害人害己。” 想到前身因为冒冒然修炼十三太保横练功,然后被功法反噬而死,沈长青就是无奈摇头。 太冲动了! 功法都没有看会,就擅自修炼,死了也怪不了别人。 很快。 沈长青又是沉下心神,将注意力落在了面板上面。 姓名:沈长青 势力:大秦镇魔司 身份:见习除魔使 武学:十三太保横练功(第一层,可提升) 杀戮:2 “将十三太保横练功提升了一层,竟然只消耗了一点杀戮值,看来武学提升的消耗,比我预想中的都要低上一些。 这么一来,我的实力短时间内,可以再次提升不少了。” 沈长青很是满意。 爱阅小说app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爱阅小说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最新章节内容已在爱阅小说app,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他也不浪费时间,继续念头一动,开始了下一轮的提升。 良久之后,机会到来,贪婪的秃鹫终于将它的头,完全没入野狗的腹腔内。 想要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爱阅小说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爱阅小说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为您提供大神小凤炖蘑菇的我,朱由检:大明第一败家子最快更新 第六十五章 老娘打的就是精锐!免费阅读.https:// 第六十六章 毒奶一词 一锅鹿肉刚炖烂,牧羊人沈不兰就来了。 他犹如一条影子,来去踪,去无影,但有一个规律便是每当秦良玉这里有好吃的,他便会如期而至。 这让秦良玉很无语。 但没办法,对方身手了得, 而且还是朱脚公子委派过来,专门负责传递消息的。 “沈大侠来了。” “来了。” “请吃肉。” “好,我请你喝酒?” “不必了。” “呃,好吧,那我就不客气了……” 看着沈不兰大口撕嚼鹿肉,还不时的灌几口烈酒,秦良玉神情恍惚,突然想起自己的夫君马千乘和两位兄长。 当年在战场上, 他们三人便是如此吃肉喝酒, 对生死之事浑不理会…… “沈大侠,可有最新军情传来?”秦良玉突然问道。 “十二贝勒阿济格死了。”沈不兰含含混混的说道。 “啊?阿济格死了?!”秦良玉脸色突变,急切的问道:“谁杀死的?可是中了曹文诏的埋伏?不应该啊,曹文诏满打满算两万人,还以步兵居多,根本不是一万骑兵的对手啊……” 秦良玉站起身来,正色道:“谁杀死的阿济格,本将军代表三千白杆兵,定要向他致谢!” 沈不兰神色古怪,抹一把油腻大嘴,笑道:“估计你想不到,堂堂十二贝勒爷,阿济格,竟是被一个小小的猎户一枪打死。 唉,这还真是天意。 想当年,阿济格在辽东战场上耀武扬威时,谁能料到,要他命的人, 会是一名小小的猎户,哈哈。” 沈不兰心情不错,哈哈大笑,忍不住又灌了几大口烈酒。 “被一名猎户打死……了?”秦良玉有些不相信,“在万马丛中,能一枪打死建奴贝勒爷的,定然是神功盖世之人,岂能是一名小小的猎户?” 沈不兰笑道:“还真是一名猎户,不过,此消息尚未传递开来,估计就连曹文诏都不知道,这一支兵马的主帅已经被人莫名其妙的给干掉了。 那名猎户叫陈兴志,原本也是大明一老兵卒,曾参加过喜峰口之战,枪法了得。 后来,他流落民间,在逃难途中被魏忠贤贩卖给了郑芝龙,稀里糊涂来到苦兀岛,成了一名垦荒农夫, 闲暇之余经常打打猎……” 秦良玉:“……” 这还真是……有些意外。 想那阿济格贝勒, 多么显赫的建奴大人物,若非皇太极殒命、莽古尔泰争夺皇权后登基称帝,以他的沉稳、奸诈和凶悍,估计都会成为大明朝的心腹大患。 不料…… “看来,建奴这一次注定要吃个大亏了。”秦良玉道。 带兵之人,不仅要上知天文下知地理,还须相信一些冥冥之中的事情,简单而言,所谓的“天意”便是如此。 “那当然,遇上朱脚公子,算他们倒霉。”沈不兰轻笑道。 “你真不喝几口?这是酒啊。” “好,我喝!” 秦良玉接过酒葫芦,狂灌几大口,使劲咳嗽着,俊俏的脸上涨的通红,却犹自笑意嫣然的道:“好酒,沈大侠的这酒,的确不错!” 二人相对大笑。 “还是说说前线战况吧,现在怎么样了?”二人对饮一阵后,秦良玉这才正色问及前线战事。 “建奴三万大军兵分两路,一路两万人马由济尔哈朗贝勒统领,沿着辽东平原一路横推,名为扫平大明垦荒大军,实则沿途烧杀劫掠,主要目的为镇压东海女真领地内的各野人部落; 另一支,便是咱们追击的一万人马。 这一支人马的主要目标,是牵制和压制辽东侯曹文诏的两万兵马,顺便破坏大明八百余里铁路……” 牧羊人沈不兰熟悉数十个部落语言,早年以贩马为生,草原上有很多朋友,所以,他打探来的消息便十分准确,让秦良玉叹为观止。 要是没有这些绝密情报,这一仗、根本就没法打。 “沈大侠,你说这一支兵马的目标一是牵制,二是破坏铁路,曹文诏麾下只有区区两万人马,估计会吃大亏吧?”秦良玉问道。 沈不兰笑道:“那可不一定,辽东侯曹文诏手下虽然只有两万兵马,且以步兵居多,但要是正面与建奴这一万骑兵遭遇,估计吃大亏的绝对是建奴人。” “为何?” “很简单,曹文诏手里的家伙好,腰杆子就硬气。” “手里的家伙硬?你是说……火器先进?” “不止如此,秦将军,等打完这一仗后,我便引荐你去见一个人,让你也知道知道,咱大明真正的精锐之师到底有多能打!” “好,一言为定。” 二人继续喝酒,听着账外寒风呼啸,战马嘶鸣,红彤彤的一盆柴火照耀着二人的脸,忽明忽暗。 “我该走了。”沈不兰酒足饭饱,抹一把嘴,站起身来。 “沈大侠,接下来、该怎么去打?”秦良玉问道。 沈不兰从怀中取出一截翠绿色竹筒,双手递给秦良玉,笑道:“这是我家公子爷传来的密函,你按照他老人家的指挥去打,保证不吃亏。” 言毕,转身走出账外,几个起落后,便消失在苍茫群山。 “还真是一位江湖异人。” 秦良玉走出帐篷,望着雪地上浅浅的两行足迹,感叹一句,便回到帐篷里,郑重的打开那一截竹筒。 从里面捏出一卷丝帛,缓缓展开,却是一张作战地图。 地图上,山川河流,各个野人部落之分布,以及建奴大军行进路线等,皆用红黑两种颜色的毛笔勾勒圈点出来,可以说是纤毫毕现,一目了然。 另外,在地图左上角,还有寥寥数语: 敌进我退,敌驻我扰,敌疲我打,敌退我追…… 十六字诀。 山地游击战精髓? 沉思良久,再对照作战地图上犬牙交错的敌我态势图,秦良玉暗叹一口气,低语道:“这位公子爷,真乃神人也……” …… 秦良玉有所不知,她手里的这副“作战地图”,以及山地游击战‘十六字诀’的总体指导方针,并非出自‘朱脚公子’之手。 而是茅剃头、茅元仪的大作。 就在辽东鹿鼎山一带剑拔弩张、战斗一触即发之际,远在数千里外秦岭余脉的一片山坡上,茅元仪招待两位特殊的客人。 徐光启和宋应星。 李三娘在一旁伺候,端茶送水,低眉顺眼的一副小媳妇模样,惹得徐光启不停的注目不已。 “我说茅止生啊,这位姑娘……可姓李?”徐光启捻须问道。 “你怎么知晓的?”茅元仪吃了一惊,问道。 “呵呵,猜的,猜的。”徐光启卖了一个关子,转而谈论其他事情,让茅元仪也没脾气。 如果是其他人,茅剃头都有办法让其开口。 可是面对白发苍苍、一脸正气的徐光启,他觉得有点束手束脚,人家不愿意开口,茅元仪自然也不方便去追问。 “这一次过来,有两件事情要跟你这茅剃头商议,顺便还带给你一件小玩意,估计你能用得上。”徐光启喝一口清茶,笑眯眯的说道: “听说你在辽东下了一盘大棋,怎么,你这个大明战神不去辽东坐镇,整日呆在秦岭一带小打小闹,是不是想偷懒?” 茅元仪连连摆手,苦笑道:“徐大人听谁瞎说,我茅元仪就是一个劳碌命,除了打仗就没什么事情可做,当然,也不会做。 还真是应了一句老话,百无一用是书生。 徐大人,宋大人,其实,辽东那边的执棋者并非我茅元仪,而是皇帝陛下啊。” 徐光启微微一愣,笑而不语。 以他对草包皇帝朱由检的了解,休要说是在辽东之地下一盘大棋,就是在京师之地,想要摆平一件事,都要依靠魏忠贤、钱谦益等人。 说穿了,朱由检之所以是一位大明的好皇帝。 究其根本,无非一条: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大草包而已。 正因为朱由检知晓,自己是一个大草包,所以,才将所有的大事小事烂事烦心事,统统丢给别人去做,自己躲在后面当一个甩手掌柜…… “徐大人,您还别怀疑,这一次,真是皇帝陛下在执棋,我茅元仪不过是他手里比较好使的一枚棋子而已。”看到徐光启的神情,茅元仪便知道老大人心里在想什么,忍不住再次开口澄清。 “哦?这一次、皇帝陛下真是执棋者?”徐光启脸色微变,急切的问道:“依你之见,辽东大战不会玩脱吧?” 话问出来,徐光启自己都惹笑了。 他连连咳嗽几声,正色说道:“止生莫要会错了意,老夫这是关心则乱,关心则乱啊,哈哈。” 茅元仪笑道:“也就你徐光启徐大人敢如此说,堂堂正正,光明正大,反倒令人心里觉得踏实。” 旋即,他的脸色渐渐凝重起来,叹一口气,道:“实不相瞒,这一次辽东大战已经开打,战况不太明朗,我心里也是十分的着急。 可是,相隔千山万水,消息闭塞,而战场形势瞬息万变,我茅元仪又非神人,岂能遥控指挥这一场惊天动地的大战? 故而,目前来说,还仅仅是出一出馊主意,做几个小动作,对整个战局而言,起不到根本的作用呐,我的徐大人……” 说着话,茅元仪摇头叹息。 这一幕,让徐光启的心情再一次紧张起来,正色道:“老夫担心的就是这一点,皇帝陛下思维敏捷,博学多才,但心情总归是有些浮躁,毕竟没有接受过正式的储君教育; 故而,老夫斗胆请教,那边战情如何? 能否全盘把控?” 徐光启潜心天文、数学、农学等,对兵家之事略知一二,但比之茅元仪来说,则显然不够看。 所以,老大人的态度就十分的恭谨。 “目前来看,应该还没有大的遗漏,”茅元仪沉吟几声,道:“不过,我总感觉什么地方不对劲……” “对了,这张地图徐大人先看看。” 茅元仪从袖中摸出一副地图,摊开在榆木桌面上,伸出一根手指指点:“看看,这里是苦兀岛,这里是由检1号城,这里是鹿鼎山,这里是老河口…… 建奴三万骑兵,兵分两路,一路绕过鹿鼎山,目标是苦兀岛; 另一路兵锋所指,明面上是远征曹文诏,实际上不过是驱狼吞虎,顺带着灭了数十个野人部落,莽古尔泰的这一手棋,甚是高明啊。” 徐光启低头凝目,认真观察着地图,花白的眉毛微微抖动,似乎有所领悟。 “莽古尔泰的这一手驱狼吞虎很高明,而实际上,咱们的草包皇帝更高明。”徐光启突然笑道。 茅元仪:“嗯?何解?” 徐光启:“你是大明战神,那老夫就斗胆考校一下止生,如何?” 茅元仪苦笑摇头,道:“徐大人,你这不是为难我茅止生么?” 二人相对大笑。 “那我就说说自己的想法吧,”茅元仪也不谦虚,直接开始分析起来:“咱们的皇帝陛下最擅长的,并非兵法,而是人性。 徐大人你看,从苦兀岛出发,沿途向南八百里,皆为辽东之地最为肥沃、最适合垦荒、且最适合修筑水利工程的好去处。 看看其在地图上像什么? 是不是像一吊肥美的羊羔肉?” 徐光启没有说话,只是微微点了点头。 “皇帝的这一招,叫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 茅元仪继续分析:“我没去过苦兀岛,也不曾去过鹿鼎山一线,对那边的具体情况其实了解有限,但有一点我却早已领会; 皇帝明知道建奴铁骑目前无力叩关南下,一道山海关,就将其死死的摁在辽西走廊,基本上翻不起什么浪花。 所以,皇帝陛下干脆不理会山海关,而是将大量的钱粮民夫通过海运,搬送到苦兀岛上; 在苦兀岛站稳脚跟后。 这才开始经略辽东之地,让曹文诏大规模进行垦荒种田,修筑城堡,一副扎根辽东建奴老窝的架势,让莽古尔泰如坐针毡。 俗话说的好,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 好家伙,咱们的草包皇帝,干脆在人家的龙兴之地大张旗鼓的搞事,又是垦荒,又是筑城,又是修筑铁路,同时还将那东海女真的野人部落收拢起来。 这明显就是要长期经略的架势啊。 徐大人你想,如果你是莽古尔泰,你能睡得着觉?你还有心思去叩关南下、袭扰大明疆土吗?” 茅元仪娓娓道来,很多艰深的兵家之道,用最为简单明了的言辞讲述出来,让徐光启连连点头称是,笑道: “就说你止生乃我大明战神,果然名不虚传啊。” 茅元仪赶紧摆手,笑道:“皇帝陛下经常说一个新名词,叫什么毒奶,止生愚笨,始终不得其解,此刻听你徐大人的夸赞之言,我一下就懂了。 你啊,这是喂我茅元仪一口毒奶啊,哈哈。” 徐光启哈哈大笑,道:“毒奶一词,的确是皇帝陛下所说,不过,老夫这里可还有另外一解,不知止生愿不愿听?” 第六十七章 茅秃头 草包皇帝朱由检在辽东之地的“大棋”,说白了,就是一个阳谋。 建奴莽古尔泰想不接招都不行。 “皇帝陛下的这一招姜太公钓鱼,莽古尔泰实际上不咬钩都不行,因为,在分明是在他们建奴人的老巢,另辟一方广阔天地,无异于在他们头顶悬了一柄杀伐之剑。” 徐光启、茅元仪二人感慨不已。 而这期间,宋应星却手捧一卷图纸,口中喃喃自语,如痴如醉。 “徐大人,还没请教二位此次前来的具体事宜呢。”茅元仪道。 徐光启呵呵笑道:“看看,说高兴了,把正事都给忘记了,是这样的,此次专门寻你,是有两件大事需要止生帮忙。 其一,便是能不能想办法弄来几万兵,我和宋应星急需人手; 其二,能不能借我三两位能征善战的将军,一定要很能打的那种,我和宋应星急需要帮忙。” 茅元仪:“……” 好吧,这老爷子的胃口不小,一张口便是几万兵,一张口便是三两位很能打的将军。 说的轻松。 茅元仪自己手里都正在为兵马太少而犯愁呢…… “好,此事我答应下来,”茅元仪深吸一口气,坦然说道:“很能打仗的将军,我只能给你一个,孙传庭,绝对让你满意,而且还是个读书人出身; 不过,几万兵马则需要三五日。 因为,我得先想办法把洪承畴给打趴下,那草包手里有精兵十几万,到时候我分你五万!” 徐光启大喜,笑道:“好好好,那就先谢过茅剃头了。” 茅元仪笑骂:“连你都叫我茅剃头啊?你徐大人嘴皮子一动,便是几万兵马,依我看呐,你才是那个寸草不生的徐剃头!” 二人再次哈哈大笑。 宋应星终于被二人的笑声干扰,不解的抬起头来,道:“你们两个在笑什么?不就几万兵吗?这有什么值得高兴的?” 徐光启、茅元仪一愣,旋即笑的更加欢畅了。 宋应星摇摇头,道:“你们啊,真是莫名其妙!” 说着话,他便又一次埋首,仔细的翻看着手中的图纸,时不时的,还叹一口气,似乎有什么绝世难题不能化解…… “他这家伙就这样,每隔一段时间,便会疯癫一次,咱不理会他。”徐光启笑道。 茅元仪亲手给两位大科学家添了茶,突然问道:“对了徐大人,你说是两件半事,前面两件我都帮你解决,那后面的半件……” 徐光启哦了一声,朝着门口喊一声:“那个谁谁谁,将礼物抬进来吧。” 两名大明学子抬着一口铁箱走进来,让茅元仪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有些困惑的问道:“徐大人,这是……” “看看就知道了。”徐光启意味深长的说道。 茅元仪站起身来,十分郑重的走上前去,亲手打开那口铁箱子。 里面露出一样物件,让茅元仪摸不着头脑:“徐大人,这东西……干嘛的?” 徐光启伸出一指,指点着两名大明学子,道:“你们帮茅大帅演示一番。” 两名学子躬身应诺,便开始忙乎起来。 他们先将铁箱中的东西搬出来一部分,支起两个架子,将七八样小玩意摆放在上面;另外,又从外面扛进来一根木头,将几根蜻蜓翅膀般的支架捆绑其上。 而后,竖起木头。 一番调试后,一个铁盒子里突然传出一阵“刺啦刺啦”的声音,听上去有些刺耳,但还不至于令人烦躁。 茅元仪瞪大双目,眼巴巴瞅着两名学子一番复杂折腾。 终于,一个类似日晷的圆盘上,指针稳定下来。 茅元仪细看,却是一个周易六十四卦,无外乎乾坤屯蒙需讼师…… 指针指向“震位”,在卦象里算是东方木。 刺啦—— 刺拉拉—— 听着一股奇怪的声音,茅元仪转脸看向徐光启,道:“我说徐大人啊,你就别卖关子了,咱茅元仪是个大老粗,不懂你们的科学呢。” 徐光启嘿嘿笑道:“好好好,终于还有你茅剃头不懂的玩意啊? 你们两个,那就帮茅大帅操控一下。” 徐光启轻声问道:“信号输出输入都正常吧?” “一切正常。”两名大明学子点头道。 “好,那就开始。” 徐光启看上去也是十分的兴奋,转首对茅元仪笑道:“来来来,你说几句话。” “说几句话?说什么话?”茅元仪摸了摸鼻子,一脸茫然。 “随便说,你就给咱们的草包皇帝说几句话吧。”徐光启呵呵笑道。 茅元仪略一沉吟,道:“草包皇帝陛下,你不是人啊。” “可以不?” 徐光启点头,给那两名学子说道:“行行行,就这一句,记住,这是你们茅大帅说的,可不是我徐光启说的啊,哈哈。” 两名学子使劲点头,将两只耳朵用两个类似小喇叭一样的玩意塞住,便开始快手快脚的操作起来。 哒哒哒! 哒哒! 哒哒哒哒哒…… 眼瞅着两名学子的操作,听着哒哒哒的敲击声,茅元仪莫名的觉得后背有些发冷,忍不住打一个冷战,问道:“徐大人,我换一句话行不行?之前那句话……有点不妥啊。” 徐光启老神在在的笑道:“已经迟了啊茅剃头。” 虽然不清楚徐光启的葫芦里在卖什么药,可是茅元仪就是觉得心里有些发虚,感觉要有什么不太好的事情要发生。 这种奇怪的感觉,已经好久不曾感觉到了…… …… 几乎同一时间,京城,一艘画舫上。 草包皇帝朱由检惬意的喝着茶,手里玩弄着一件小玩意,放心大胆的盯着红柳姑娘丰腴而高挑的背影,感慨不已: “红柳啊,朕,好累!” “一万名爱妃,一日一夜,换了二三十座皇家别苑,跑了好几里路,却还是杯水车薪、杯水车薪啊。” “古人云,贪多不烂,诚不我欺也。” “红柳,有没有办法一次宠幸百名爱妃……” 红柳姑娘正蹲坐在一个架子便,耳朵塞了两个类似小喇叭一样的小玩意,眼前放着一张操作示意图,还有一个小册子,上面密密麻麻写满了字。 “乾……位一,兑位二,震位东方木……” 红柳姑娘忙碌着,对草包皇帝颇为自得的“宠幸心得”懒得理会,这让朱由检多少有些郁闷。 “不就是一台电报机么,等大明朝的技术赶上来,朕给你设计雷达、无线电、手机电话,朕要刷抖音音……” 说到高兴处,草包皇帝朱由检伸出一脚,悄悄挖一下红柳姑娘的翘臀。 啪! 红柳姑娘随手一巴掌,口中骂道:“去去去,没看人家正忙大事嘛!动手动脚的,有本事去寻你的一万名爱妃娘娘去!” 朱由检讪讪一笑,不吭声了。 红柳这丫头…… 老家是山西的吧?反应比皇嫂张嫣、周皇后、安娜王妃几人都要激烈,他昨夜都哄了一晚上,不遗余力,一日一夜,却还是看不到一张好脸子。 唉,这也太小家子气了…… …… “公子,成了!” “公子爷,成功啦!” “我们成功啦!” 就在草包皇帝自叹自唉之际,红柳姑娘猛的一声尖叫,一张俊俏小脸涨的通红,两只手都激动的有些发抖。 她拿着一张纸,猛然转首,看向朱由检大声说道:“公子,徐光启、宋应星两位大人设计的神话机,调试成功啦!” 说着话,一把扯掉戴在耳朵上的小喇叭,一个转身就扑上来,抱住朱由检就是一顿啃。 “哎哎哎,姑娘,请自重,请自……唔唔唔……” 一张嘴却被两片湿润而滚烫的柔唇堵住,一阵嗦、咂、搅、挖、剜、舔、吸、拉、咬…… “嘶嘶嘶,好疼好疼!” 朱由检猛的翻身,这才脱离危险,大口大口的喘着气,脸上却洋溢着笑意,道:“看看你这丫头,一点都不自重,你这是要谋杀亲夫、将我活活给亲死啊?哈哈哈。” 红柳姑娘一扭身,理一理鬓边凌乱发丝,轻笑道:“让你卖弄一万名爱妃!” 草包皇帝哈哈大笑。 “公子,咱们的神话机测试成功了!”红柳姑娘一边整理衣衫,满脸兴奋的说道:“今后,就算公子躲在天涯海角,红柳都能给你直接传信了……” 朱由检:“……” 神话机,还写信…… 不过,这名字还不错,那就叫由检号神话机吧,至于红柳姑娘的这番情义,他还是最为看中的…… “红柳,以后出海外征战,朕带你一起去。”朱由检笑道。 “真的?太好了!”红柳姑娘雀跃不已,满脸都是期待之色,“老听你说什么海外诸国,异域风情,红柳感觉好向往呢。” “哈哈,以后带你去见识见识金发女郎、法兰西葡萄园里的贵妇人,对了,还有昆仑女奴……” 谈笑一阵子,红柳姑娘突然想起“神话机”的事,赶紧走到桌子旁,将一页纸递给朱由检。 “让朕看看,徐光启、宋应星两位大科学家说了些什么……” 然后,他的脸色就有些拉胯了。 这个茅剃头! 说的这还是人话吗? 草包皇帝陛下,你不是人啊…… “红柳你听听,这是不是人话啊?朕怎么就成草包皇帝了?朕怎么就不是人了?”草包皇帝朱由检愤愤不平的骂道: “这个茅剃头,简直是无法无天,大逆不道,朕定要将他…… 将他…… 红柳,你说说,该如何惩处一下茅元仪那厮?要不,回骂他几句?或者,先记在小本本上,等他回到京城后,数罪并罚,打折他的狗腿?” 红柳姑娘掩嘴笑道:“骂他几句有什么用,跟何况,他说的又不是瞎话!” 朱由检一拍大腿,叫道:“好好好,朕知道该如何惩处茅元仪那厮了!” “回头向郑芝龙打听一下,高丽国、建奴、倭国或者荷兰洋毛子的婆娘一个多少钱币,让他采购几船回来,全部赏赐给茅剃头,让他成为茅秃头!” “哈哈哈,茅秃头,这个主意好!” 朱由检想到得意处,忍不住捧腹大笑,道:“你现在就回他话,你就说,茅剃头,你的话朕收到了,你说的话很好听,以后尽量多说几句,朕让郑芝龙从海外运来几船异国女子,全部赏赐给你茅剃头当老婆,你就等着变成茅秃头吧,哈哈哈!” 红柳姑娘:“……” 这些话、都发出去? 这话咋听着有些粗俗,不像皇帝陛下的口吻。 “公子,就这么发出去?”红柳姑娘有些迟疑的问道。 “对对对,一字不差的发出去,这个茅剃头,气死朕了!”朱由检笑骂道:“还有那个徐光启、宋应星…… 不对,这种馊主意绝对不是宋应星那书呆子能想出来的,必然是徐光启,嘿嘿,徐光启这是嫌弃自己的老婆少,也想让朕给赏赐几船异国女子? 罢了,老头儿年纪大了,一把老骨头经不起折腾,还是算了吧,回头让魏忠贤传一道旨意,封赏他儿子为淞沪侯吧……” “红柳,来,朕的腿脚有点酸麻,要不你给朕捏揉捏揉?” “讨厌,没看人家正忙着呢!” “来嘛。” “哼……唔唔唔……” 一件举世瞩目的大事,便在这种调笑声中,悄然完成。 大明朝的第一台“由检号神话机”诞生了! …… 远在两千多里外的茅元仪,接到草包皇帝陛下的“回话”,一张脸登时拉胯下来:“茅剃头、茅秃头…… 徐大人,徐光启,你这老货是在坑我啊! 来啊,将徐光启给我拿下!” 转眼间,哗啦啦便涌进来两队兵卒,浑身杀气腾腾,躬身怒吼:“遵令!” 然后,便恶狠狠的向徐光启老头儿逼过去,齐声喝道:“大胆狂徒,还不束手就擒!” 徐光启、宋应星二人苦笑一声。 没办法。 茅剃头这厮手里有人有枪,他们两个读书人哪有反抗之力?只能束手就擒。 “茅剃头、不对,茅秃头,你想干什么?以后还想不想要好东西了?”徐光启被两名劲装大汉扭住两条老胳膊,花白的胡须吹的老高,骂道: “你再如此嚣张无礼,便休怪老夫翻脸无情!” 宋应星也被人捉住,忍不住开口说道:“咦,你不是叫茅剃头么?怎么,改名叫茅秃头了?” 宋应星一脸的茫然与无辜。 这就、很让人没脾气。 茅元仪冷笑几声,斥道:“哼,不给你们二人一点颜色看看,还道是我茅元仪手段不行?” “给我押下去!” 第六十八章 秘密武器 “将徐光启、宋应星二人给我押下去,杀猪宰羊,大摆宴席,让他们醉死算了。” “等我打下西安府,抢几名当红歌姬,逼迫他们拜堂成亲!” 茅元仪一声令下,徐光启、宋应星二人便被押送到一座山寨大厅。 大块的肉,大碗的酒。 另外再安排几十名老兵光着膀子,来上几段傩面舞,打打杀杀,神神叨叨,气氛很快便被推向高潮…… …… 三千里外,老河口一带。 一万建奴骑兵扎下七八座大营,互为犄角,高筑石木防御工事,俨然一副长期驻扎、不死不休的架势,让得到消息的曹文诏大喜。 一万骑兵,分成好几个大队,肆意破坏完铁路后,并未远遁离开,这就足够了。 不就是牵制么? 好,我主动咬住你的鱼钩,不然你远遁逃离,也不让你钓出水面。 正好是寒冬季节,农夫不用垦荒种地,正是练兵时…… …… “建奴骑兵队对咱们的城堡围而不攻,并在方圆近百里的地方,布置了一个巨大的口袋阵,就等着一口吃掉咱们的救援部队,真是打的好算盘。” “看看这几个点,用红笔圈起来的地方,便是建奴骑兵的驻扎地和埋伏点。” “蓝色的,则是我大明军队的行进路线。” 苦兀岛上,曹文诏的侯爷府大殿的墙上,悬挂一幅巨大的作战地图。 曹文诏站在地图前,负手而立,听着一名“作战参谋”在分析战场形势,脸上露出一抹笑意。 草包皇帝真是有先见之明,当初离开苦兀岛之际,传令让茅元仪派过来一批大明讲武堂的学子,经过这半年来的历练,已经足够独当一面了。 这种全新的作战方式,让曹文诏觉得很舒服。 这才叫打仗。 当初在山海关一线作战时,很多命令都是一群将领在那里‘坐而论道’,若非一些熟读兵法的妖孽人物,很多作战命令其实都存在很大的谬误和漏洞。 像眼前这种精细化作战部署,可不就是草包皇帝经常提点的“现代化战争模式”? “侯爷,可以下达作战命令了。” 分析完战场态势,一名负责讲解的演武堂学子转首看向曹文诏,道:“根据皇帝陛下传来的密令,咱们此次作战方式主要分为两步; 第一步,城市保卫战,让咱们的数十个新型城堡牵制建奴骑兵,令其攻而不克、无功而返,不得不围而不攻,分散其兵力; 第二步,山地游击战。 至于游击战就很简单,让所有前线作战参将、偏将、游击将军和总旗等,将部队化整为零,时刻保持游击状态,牵着建奴骑兵转圈圈。 必要时,则化零为整,集中优势兵力,反手之间,一招致命,狠狠的咬上一口大肥肉……” 敌进我退,敌驻我扰,敌疲我打,敌退我追。 十六字诀,神来之笔也。 听完演武堂学子的话,曹文诏缓步走到正堂的桌子后,缓缓落座,开始发布一连串的命令。 “令张威率两千骑兵,袭扰老河口!” “令李森率八百人,佯攻龙骨山,开展山地游击战,拖死拖瘦一部分建奴骑兵!” “令江平率一千五百工程兵,炸掉老河口方圆百里所有桥梁、关隘和河谷等通道,不令一人一骑逃出生天!” …… 一场大战悄然开启。 鹿鼎山南麓一条河谷里,三千白杆兵偃旗息鼓,悄然而行。 他们的目标,便是老河口。 建奴骑兵临时驻扎地,那里有大大小小数十座营寨,目前已经被经营的固若金汤,简直就是一个敞开口子的绝地。 或者,死地。 一片山坡上,秦良玉将军端然而立,身边是几名面容陌生的年轻人,在沈不兰的指挥下,快手快脚的调试一台奇怪的‘大铁盒子’。 尤其令秦良玉觉得奇怪的,是一根四五丈高的木头上,还顶着几根银光闪闪的金属条,乍看之下,倒像是蜻蜓翅膀…… 刺啦。 刺拉拉刺啦…… 一阵奇怪的声音过后,那几名年轻人面露喜悦之色。 “成了?” “成了!” “好,先试验一下,可别搞出乌龙来。” “好,那就先试试。” “这个……先给谁发呢?对了,先给公子爷发一封信吧。” “嗯,好的。” 刺啦刺拉拉…… 又一阵奇怪响声后,一名年轻人轻声说道:“好了,可以发信了。” 牧羊人沈不兰沉吟几声,转头对不远处的秦良玉笑道:“秦将军,你来给我们公子说几句话呗。” “我?”秦良玉一脸茫然,指了指大铁箱子,“就这?” “对,就这!” 沈不兰肯定的说道:“秦将军,想给我家公子说什么话,我们这便帮你传送出去。” 秦良玉何曾见识过这等‘妖异玩意’,一张冷俏的脸上,露出一丝迟疑:“这个……真能发送出去?飞鸽传书,不是要用信鸽和驯服好的猎鹰等飞禽么?” “哈哈,那都是老黄历了,秦将军,想说什么话尽管开口,我们这便给你发送出去。”沈不兰哈哈大笑道。 秦良玉半信半疑的打量着‘由检号神话机’,道:“那就……告诉你家公子,嫂子谢谢他搞来的这些新式火器,不弄死几千建奴猪尾巴头,嫂子就…… 嫂子就……嗯,就骂死草包皇帝和大奸臣魏忠贤!” 秦良玉结结巴巴的说完,两只丹凤眼瞅着沈不兰,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沈大侠,这样说可以不?” 沈不兰眼角抽搐,嘴上却哈哈大笑,豪气干云的道:“行啊,怎么不行!” “将秦将军的原话一字不落的发出去!” “是!” 几名年轻人一阵忙碌,只听到“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 一连串富有节律的‘哒哒’声过后,一名年轻人取下耳朵上所戴的‘小喇叭’,道:“组长,发出去了。” “嗯。”沈不兰微微点头。 “这就发出去了?你们家公子怎么能听到我说的话?难道他是千里眼顺风耳?”秦良玉一脸的不可思议。 心底里,其实还是半信半疑。 毕竟,这也太离谱了,远在两三千里外,凭着一个大铁箱子就能将自己的话传送出去,那不就半仙…… 不,简直就是神仙般的手段了啊! “好了,再给大帅和辽东侯分别发信吧。”沈不兰摇摇头,开始指挥让年轻人将自己的位置发出去,同时请示茅元仪接下来该如何行动。 …… 京城里,第一时间接到“电报”的朱由检,嘴角抽搐,忍不住就想拍一把红柳姑娘的翘臀:“放肆,大胆,无法无天,大明朝的风气,都让茅秃头给带坏了! 听听,又是一句草包皇帝! 简直就……太恰当了,哈哈哈!” 红柳姑娘一把拨开朱由检的咸猪手,娇嗔道:“你嫂子骂的是草包皇帝,又没骂你这位小叔子,你高兴个什么呢!” 朱由检嘿嘿一笑,坚持将爪子伸过去,在红柳姑娘鼓鼓囊囊处抓捏几下,这才惬意的笑道:“好吃不过饺子,好看不过……饺子。 咱那位秦家嫂子,朕是打心眼里敬服的,这一仗打完,朕就给她封一个西南侯,配备成天下最为精锐的一支铁军,让她好好打上几仗。 西南那些土皇帝的好日子,快到头喽!” 朱由检心情大好,传旨:“给嫂子回信,就说让她放手去打,别怕子弹和炮弹不够用,朕……咳咳,本公子这便给曹文诏下令,准备几万发子弹,随时随地就可以搬运过去!” “另外,再给沈不兰传旨,让他好好干,不带出一支天下第一的特种作战队,小心朕弄死他狗日的!” “给茅元仪传旨,辽东战场不打一场大胜仗,朕叫他绝对成为名副其实的茅秃头!” “给曹公传旨,江南一带的事情,让他抓紧办理,遇到一些不长眼的家伙,弄死就行了。” “给曹文诏传旨,就说朕明年春暖花开的时候,要巡幸苦兀岛、鹿鼎山!” …… 随着一阵“哒哒哒”的脆响。 一条又一条消息,被快速传递出去…… …… 老河口,群山环绕,密林苍茫,一眼望去银装素裹,自有一番北国冰封的壮美景象。 并肩站在一座高峰之巅的三名甲喇额真,却没有一丝一毫欣赏人间美景的心情,其脸色,一个比一个阴沉可怕。 数十名亲兵站在远处,大气都不敢出,一个个噤若寒蝉。 不远处的山坡上,横七竖八扔着几名骑兵尸身,都是派出去的斥候回来禀告,一连串的坏消息终于激怒三位甲喇额真大人,喝令将其推出去乱刃分尸。 这种情形,已经很多年没有出现过了。 说明,前线的战事,比预料中还要糟糕。 “内奸,我们中间出了内奸!” “是啊,否则,明军为何对我们的部署和行踪了若指掌?” “狗东西,揪出内奸,定要将其碎尸万段!” “不,碎尸万段尚不解恨,必须要禀告皇帝陛下,将其整个部落全部屠灭!” …… 被陈兴志打中肚子的那位甲喇额真,苦苦硬撑三日三夜后,终于一命呜呼。 这支一万人大军,目前就剩下这三位甲喇额真统领。 最近两三日来,曹文诏麾下的明军突然一改战法,从龟缩不出,到主动出击,牵着几千骑兵在方圆二三百里的雪原兜圈子,趁着人困马乏之际,回过头来狠狠的咬上一口。 然后,掉头便跑。 等到大军追击好几个时辰后,那些可恶的明军故伎重演,回头就是一口…… 刚一开始,建奴铁骑直接被打懵了。 这算什么打法? 行军打仗,不是拉开架势,在战场上比拼战力和勇气的么?这些可恨的明军,根本不理睬任何挑衅和咒骂,我行我素。 能打过就打,打不过,掉头就跑。 从不拖泥带水。 甚至,还沿途埋设地雷、铁蒺藜、绊马索,并利用对地形熟悉的优势,专门挑骑兵的软肋往死里打。 短短三日间,便损失七百余精锐骑兵。 表面看来,这个战损并不大。 问题是,对方可是连一个人都没死! 尤其令人发狂的,对方明明只有一两千人,而且,还以步兵为主,可偏偏就能够牵着数千骑兵兜圈子,简直离了大谱! “饭桶!” “废物!” “猪猡!” 三位甲喇额真暴跳如雷,砍掉好几颗牛录额真的脑袋,却终究还是于事无补。 前线战局,一下子变得糟糕起来。 “要不,继续实行之前阿济格贝勒制定的方案,稳扎稳打,步步为营,明军袭扰过来,咱们不理不睬,看他能奈我何?” 一名甲喇额真大人提议。 另外二人点头。 这倒也是一个办法。 之前,那个倒霉蛋贝勒爷制定的战法,其实很见成效,选择位置最重要的几座城堡围困住,然后派出几队骑兵破坏铁路,已经很好的完成了之前制定的战略任务。 “后面,咱必须要稳扎稳打,不能再犯险冒进。” “另外,尽快联络方圆千里内的野人部落,令其速速派兵驰援。” “对,让他们先运送一些粮食过来也行!” 三位甲喇额真商议已定,便要传下将令…… 突然,极远处传来一声沉闷的巨响。 群山轰鸣,雪花飞扬,整片老河口在一阵轻微的颤动后,渐渐恢复平静。 “发生何事?” “是锁龙关方向!” “速速令人回报!” 锁龙关方向,是一条巨大而狭长的大峡谷,乃通完科尔沁草原的一条密道,也是建奴一万铁骑的退路之一,绝对不容有失。 一名传令兵翻身上马,疾驰而去。 “二位,刚才那一声巨响有些诡异,难道是明军搞出来的动静?”一名甲喇额真遥望锁龙关方向,脸色阴晴不定的说道。 “好像还真是爆炸声……” “不会吧,锁龙关大峡谷驻守着咱们一千精锐,明军不肯能神不知鬼不觉的摸进去搞事。” “难道……真是明军搞事?” 一名甲喇额真突然脸色大变,惊疑不定的说道:“诸位可曾记得当年喜峰口一战,那些什么狗屁大明工程局的,在战场周围大肆引爆火药,炸毁、炸塌所有的通道……” 另外两名甲喇额真也是脸色大变:“明军狗贼,还真是毒辣啊!” 就在此时…… …… 远处,二三十里地之外,数十团耀眼火光升腾而起。 裹挟着一团团巨大的黑色云团,犹如一尊尊远古时代的神明。 冷漠,狰狞而巨大。 俯视大地。 带着一股令人心悸的、毁灭的力量,冉冉升腾,在高空中翻滚着,变幻着,嘶吼着…… …… 轰隆隆! 轰隆隆轰隆隆! 地动山摇,万山回响,群兽哀鸣。 百草倒伏。 无不尽的禽兽鸟类受到惊吓,恍恍惚惚的睁开眼睛,一阵懵逼后,嘶声鸣叫几声后,便开始抱头鼠窜。 慌不择路时,不少鸟兽一头撞在树桩、山石上,一命呜呼。 三位甲喇额真大人目瞪口呆,使劲揉了揉眼睛,这才听到一声接着一声的巨响。 惊天动地! 第六十九章 前戏(上) 随着一声声惊天动地的爆炸,老河口方圆数十里内,所有的桥梁、河谷、关隘,瞬间便被炸塌。 紧接着,因为巨大的爆炸声和大地震动,引发大规模雪崩。 一座又一座高耸入云的大雪山,缓缓崩塌, 犹如一些远古巨人在陨落前,发出阵阵令人心悸的轰鸣。 然后,默默的倒塌。 化为一团又一团恐怖的雪雾,迅速将大地笼罩。 天黑了。 天暗了。 天,好像塌了! 一些修筑在险要处的营寨,首当其冲, 转眼间便被潮水般滚涌而过的大雪抹平,从此, 消失在大地之上。 无论是战马,还是那些曾经英武凶悍的骑兵,连一点声音都没有发出,直接消失了。 “大明工程局……” 一名甲喇额真脸色惨白,喃喃自语。 当年,喜峰口一战,大明工程局名声大噪,成为建奴人心中永远的伤,从未痊愈过。 如今,再一次见识到大明工程局的“大手笔”,建奴人早已被吓得魂飞魄散,好半天都说不出话来。 几十声爆炸,所引起的雪崩倒是小事,被大雪抹去的兵马不过区区数百人。 可问题是! 那些方向,分明就是大家撤退的通道,如今,随着一声声惊天动地的爆炸声,化为乌有。 进不能进。 退,又没了退路。 三位甲喇额真脸色铁青, 面面相觑,一时间竟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禀报甲喇额真大人,那那那……边的爆炸,好像炸毁了我们的所有退路……” 恰在此时,一名牛录额真快马加鞭的赶来,刚刚翻身落马,都来不及擦一把汗水,便急吼吼的喊道:“甲喇额真大人,这下子,可咋办呐!” 刷的一声。 那名牛录额真的脑袋,被一名甲喇额真一刀剁掉,骨碌碌滚出去七八丈,碰在一块硕大的山岩上方才停下来。 他的两只眼睛里,一片空洞和茫然。 吗的,怎么回事,老子冒着生命危险前来报信,狗东西咋还剁了老子的脑袋啊? 还有没有天理了啊…… …… “扰乱军心,杀无赦!” 那名甲喇额真冷声喝道:“今后, 谁还敢如此明火执仗的扰乱军心, 五马分尸!” 言毕,嚓的一声。 弯刀入鞘。 三名甲喇额真大人的情绪慢慢平静下来,开始商议接下来的对策。 没有了退路,那就只有一条路:杀出重围,直捣苦兀岛,将曹文诏以及其两万孱弱明军踏成肉泥,屠灭将近百万汉人垦荒者! 战斗方略迅速制定出来。 兵分三路,每一名甲喇额真统领一支铁骑,分头并进。 其中一支两千人马,沿途想办法攻破一两座城堡,解决大军的粮草补给问题;另一支两千人马,继续与那些游走的明军捉迷藏,学习他们的战法,与之周旋; 最后一支,则为中军主力,五千多铁骑横扫过去,直捣苦兀岛! “记住,攻城战中,要想办法克制他们的火力交叉网,尽量减少伤亡。” “与游走的明军战斗,施展咱们骑兵最难受的放鹞子战法,不怕拖不跨那些猪猡一样的步兵。” “至于攻击苦兀岛的中军主力,须得发挥骑兵的最大优势,快速穿插,攻击侧翼,以最快的速度消耗明军步兵主力!” 既然被迫要死战一场,建奴骑兵还从没有将明军放在眼里。 尤其是在这片甚为平缓的平原地带,能彻底发挥出骑兵的真正优势,若配合一些非常规的骑兵战法,足以成为大明步兵的一场噩梦…… …… “建奴骑兵兵分三路?” 苦兀岛上,侯爷府里,曹文诏坐在一张硕大的松木桌子后,翻看着几份“电报”,面无表情。 “根据前线传来最新消息,建奴两千骑兵围攻由检3号城。” “另外一支两千人骑兵学着我们的打法,也在游击战。” “另外五千余人,抄近道,绕开我们的两座城池,快速向苦兀岛方向逼近,预计明日午后申时左右抵达由检大道。” 草包皇帝朱由检喜欢以自己的名字,给所有的城池、桥梁、铁甲战舰等命名。 刚开始,众人称呼那些城池、桥梁、铁甲战舰等时,还甚为拘谨,生怕冒犯龙颜,触怒了那位大名鼎鼎的草包皇帝。 可是,随着时间推移,大家喊顺口了。 就连有些并非朱由检亲口命名的城池,大家伙也是自然而然的命名为“由检x号城”、“由检x号桥”…… …… “传令给张威,令其驰援由检3号城,记住,只许败,不许胜,袭扰、牵制、消耗他们就行了,减轻守城兵的压力。” “传令给李森,令其进入老河口,将部队化整为零,占领对方巢穴后继续开展山地游击战。” “传令下去,让那些野人部落的族长们过来,大摆宴席!” “明日一大早,与本侯一同督战,让他们也见识见识,咱大明的战力。” …… 哒哒哒! 滴滴滴! 一条条命令发布下去后,曹文诏稳坐大殿,令人召来大明工程局和大明学堂的学子们,共商御敌大计。 很快的,数十名学子鱼贯而入,来到侯爷府的议事大厅。 “诸位先生,请坐!” 面对这些草包皇帝十分看重的‘技术性人才’,辽东侯曹文诏可不敢摆谱,离开座位后,亲自给大家泡茶,笑吟吟的说道: “诸位,明日申时,建奴骑兵便要攻打苦兀岛,本侯召集各位大才子过来,就是再敲定一次随后的御敌之法。” 曹文诏客客气气的说着话,给每一位学子亲自斟茶,就如面对饱学鸿儒那般,不曾缺了半分礼数。 他这位辽东侯心里清楚,这一批人物,在大明朝而言,可是真正的国宝级人物。 虽然比之徐光启、宋应星等大科学家,其学识、见识、身份、和地位等,尚有些不如,可随着时间推移,草包皇帝‘全球领主模式’的全面推进。 这些年轻人的前途不可限量啊。 甚至,曹文诏在给这些年轻人斟茶时,脑海里突然闪现过一个念头,恍惚间觉得自己的这侯爷名头,可能到头来一文不值,反而是这些年轻人,终究会成为大明朝今后的大人物。 大将军。 伯爷,侯爷,王爷…… …… “侯爷客气了,我们受命驻守苦兀岛,本就是为了今日一战,灭杀建奴铁骑于此,本就是学生们分内之事呢。” 一名浑身油污、满头满脸都是铜铁碎屑的年轻人含着笑,拱一拱手,算是致谢。 曹文诏定睛一看,乐了。 这不是风流公子冒辟疆么? 这小子是个好读书人,才高八斗,生的又极为标致,妥妥的美男子一只。 只不过,自从来到这苦兀岛后,先是修筑城寨、修筑公路、铁路,参与过开矿山,钻油井,最近又被宋应星安排着去钻研新式蒸汽机火车头,堪为大明学子的佼佼者。 “冒公子一段时日不见,越发风**彩了。”曹文诏半开玩笑的说道。 “哈哈,侯爷说笑了,像我们这些搞科研的,身上的油污味道能把天下女子熏晕一大片,还谈什么风流啊?”冒辟疆哈哈大笑。 曹文诏走过去,牵了冒辟疆的手,笑道:“来来来,你到地图前给大家再讲解一遍,明日一战该如何去打。” 曹文诏也不推辞,大大方方的走上前去,捏着一根‘教鞭’,开始详细分析、部署,对明日之战竟是十分熟稔,这让曹文诏更加感慨不已。 后生可畏。 后生可畏啊! “建奴铁骑,号称陆地无敌,只要数量足够,兵械装备到位,指挥得当,甚至可以横扫天下,天下无敌。” “不过,俱往矣。” “草原骑兵的没落,其实早在火枪、红夷大炮、霹雳子手雷地雷等火器广泛应用时,便已经开始了。不过,目前尚不明显而已。” “究其原因,无非两点,其一,火器的威力还不足以镇杀骑兵;其二,骑兵的游击战模式,让彻底歼灭他们成为一门学问。” “只不过,这一次,这一支建奴骑兵,要完蛋了。” “因为,他们面对的敌人,不是别人,而是我们,大明铁军!” 冒辟疆侃侃而谈,先是一通鞭辟入里的分析,给大家打足了气,这才开始具体的部署。 “侯爷可先令三五千兵马节节阻击,边打边退,只许失败,不准胜利,而且还不能让自己受损严重。 不要让建奴骑兵轻易突破防线,此为重重之中,千万要把戏给演足了。 否则,那些骄横无匹的草原骑兵,要么心生疑虑,打着打着半途而废,掉头跑进深山老林里,可就不好收拾了; 其次,在由检跨海大道西头,囤积重兵防守,做出一副死守到底的架势,吸引其他两支兵马来帮忙,这个也要把戏给演足了,要让建奴骑兵产生一个错觉—— 再攻打一盏茶工夫,这城就要被攻破!” 洋洋洒洒数千言,冒辟疆分析的头头是道,其部署也是严丝合缝,让曹文诏听得也是暗暗赞叹一番。 ‘草包皇帝简直不是人,培养出来的这些年轻人,一个个的都是妖孽啊……’ ‘就算是纸上谈兵,也听着令人十分舒服。’ 等冒辟疆讲完,曹文诏缓缓起身,笑道:“听了冒公子的战情分析和战略部署,本侯心里甚为感慨,建奴铁骑,今日遇到你们这些年轻人,不知是上辈子积了大德呢,还是倒了十八辈子血霉。” 众人哈哈大笑。 有人笑道:“肯定是上辈子积德,才能见识一场真正的大战。” 曹文诏点头笑道:“本侯觉得也是如此,万岁爷曾经指出,草原骑兵,号称天下无敌,自诩嗜血好杀、能征善战; 可是,万岁爷强调,草原骑兵的辉煌岁月,很快就要烟消云散,成为让人追忆唏嘘的过去; 因为,万岁爷保证,他将亲手葬送天下的草原骑兵。 他要让草原骑兵跑步进入,热情好客、能歌善舞的美好时代!” 众人齐声叫好,并在曹文诏、冒辟疆的带领下,使劲鼓掌,以示对草包皇帝陛下这句话的认可。 别人不知道。 他们这一批人却一清二楚。 他们这一次,给建奴骑兵准备的‘惊喜’究竟是什么…… …… 当夜,辽东侯府里,曹文诏大宴宾客,通宵达旦。 大块的肉,大碗的酒。 一个接一个的歌舞,将晚宴气氛推向一次又一次高潮。 曹文诏醉眼朦胧,亲自下场,给各位野人部落的首领和族长,表演了一个舞剑节目,并趁着酒意,附庸风雅两首词唱以助酒兴。 一名《破阵子》,一名《满江红》。 《破阵子》一词,乃辛弃疾之作,婉转低回,醉意朦胧,令人拍案叫绝。 【醉里挑灯看剑,梦回吹角连营。八百里分麾下炙,五十弦翻塞外声,沙场秋点兵。 马作的卢飞快,弓如霹雳弦惊。了却君王天下事,赢得生前身后名。可怜白发生!】 而接下来的【满江红】,却是岳飞大作。 愤懑积郁,剑拔弩张,恨不能提剑上阵,灭杀一切敌。 曹文诏本就是一名武人,生性粗狂,倒也唱出一股子冲天的杀机。 【怒发冲冠,凭栏处、潇潇雨歇。抬望眼、仰天长啸,壮怀激烈。三十功名尘与土,八千里路云和月。莫等闲、白了少年头,空悲切。 靖康耻,犹未雪。臣子恨,何时灭。驾长车踏破,贺兰山缺。壮志饥餐胡虏肉,笑谈渴饮匈奴血。待从头、收拾旧山河,朝天阙。】 …… …… 剑光森寒,杀机冲天。 随着曹文诏的剑舞和吟哦,酒宴也接近尾声。 斯时,东方泛白,天光渐明,苦兀岛上晴空万里,隔着一条‘由检跨海大道’,西面的天空中却一片灰蒙蒙。 冻云千里。 “看我今日,如何提剑杀敌!” “即便是醉死……不,不对。即便是战死疆场,本侯、本侯也将名留青史,哈哈哈哈……” 曹文诏大醉酩酊,两只眼睛似乎都快要睁不开了。 踉踉跄跄的走出去几步,还没来得及继续吹嘘,便轰然倒地,登时鼾声如雷,让所有的野人部落首领和族长面面相觑。 大战在即。 这位大明的辽东侯、竟然醉生梦死成这般模样? 此乃,自取灭亡之道也! 座中,有十几名部落首领对视一眼,微不可查的点点头,目光闪烁,便开始纷纷起身告辞,声称要传令让他们的勇士尽快赶来,帮助辽东侯死守苦兀岛…… 第七十章 前戏(中) “这一波,就很圆润啊?” 京城里,征战一夜的朱由检精神抖擞,依依不舍的走出一座‘皇家别苑’,来到专门接送他的‘蒸汽机车’上。 “万岁爷龙体……” 哈着老腰、满脸谄笑的魏忠贤刚一开口,就被朱由检嫌弃的拨过老脸:“你个老阉货,这太阳还没升到三竿,咋就屁颠屁颠的跑来搅扰朕的雅兴? 说吧,何事。” 魏忠贤赶紧凑上前,递过来一截翠竹,讪笑道:“万岁爷,曹文诏传来急报……” 朱由检没好气的骂道:“不就是打仗嘛,想办法将对方彻底打死打残,斩草除根,一个都不让逃脱就是了……此等小事也来请示,朕又不是圣人!” 话虽如此,不过,他还是伸手接过那一截翠竹。 轻轻拧开塞子。 从里面抽出一卷纸,随意看一眼便收了起来。 一切皆在意料中。 说实话,区区三万建奴骑兵,他现在还真的没放在眼里,唯一让他有点不放心的,是必须要想办法将其全歼,一个都不能放过。 那些猪尾巴头,本来就是鹿鼎山一带的土著,一旦打了败仗,让其中一部分逃窜进深山老林里,那可就是一股流寇? 要么不打。 要打,就全部打死。 留上千儿八百人逃进深山,还要想办法去剿匪,太费事了…… …… “魏忠贤,传朕旨意,从今日开始,大明朝文武百官休沐半个月,有些外地的官员,甚至可以酌情放假,让他们会一趟老家,省省亲什么的。 人这一辈子,最遗憾的几件事情是什么? 锦衣夜行,富贵不能还乡……等等等等,大致如此吧。” 坐在豪奢而低调的‘蒸汽机车’车厢里,朱由检对魏忠贤一阵‘耳提面命’,胡吹乱侃,看上去心情不错。 魏忠贤唯唯诺诺,点头哈腰,自是不敢指点出万岁爷的错讹之处。 大宦官最羡慕的,还是朱由检的这‘龙体’,简直不是人…… …… 打发魏忠贤离开,朱由检晃晃悠悠一大圈,眼看着日到中天,该用午膳了。 他这才踏上一条小船,迳直去了红柳姑娘的画舫。 “可有辽东战场的最新电报?” 一进船舱,朱由检还没顾上擦洗一把脸,便急吼吼的问道。 魏忠贤接到的“密报”,是通过常规的飞鸽传书,都是几天前的战报,朱由检不太放心朝廷那些文武大臣,于是,便索性将所有人都给瞒了下来。 远程电报的事情,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国之利器,岂能轻易示人! “有一堆,其中一部分我都转发给曹公、茅元仪和沈不兰了,剩下两封信,必须要公子亲手处理。” 红柳姑娘最近也忙,满面疲惫,顶着两个熊猫眼,身材也明显的瘦了一大圈。 给草包皇帝当“秘书”,简直太累了。 这家伙纯粹就是一甩手掌柜的,却偏偏逞强,想要在辽东之地下一盘惊天动地的大棋,结果,几乎所有琐碎杂务,便都落在红柳姑娘的头上。 幸好她自幼练习武功…… “哪两件事情?莫不是秦家嫂子的事?” 朱由检舒舒服服的往罗汉床上一躺,顺手捏起一件物件,却是一只粉红色肚兜,上面刺绣着鸳鸯戏水图,看样子应该还没绣完…… “讨厌,乱翻什么呢!” 朱由检刚将那肚兜放在鼻孔便,作势要闻一闻,却被红柳姑娘劈手夺走,丢给他两页“电报”。 草包皇帝哈哈大笑,也不以为意,从罗汉床上捡起两页纸。 只看得一眼。 他的脸色就变了。 “这群……算了,不生气,不生气!” “魏忠贤,给朕准备的这靴子有点显小,硌疼朕了!” 骂几句魏忠贤,喝了两口香茶,他的情绪方才慢慢平复下来,清贵而俊俏的脸庞上,重现浮现出平日间的那种温和、淡雅和懒散。 红柳姑娘掩嘴笑道:“就知道你会生气,所以,我就专门给留下来,让你亲自处理……” 朱由检挥挥手,笑骂道:“你这家伙太坏了,明知道朕会生气,你还要刻意来挑逗,就不怕朕会将你就地正法?” 红柳姑娘瞪一眼,不再理睬。 她也看的出来,她的这位公子爷,这一次是真的生气了。 此刻虽然脸上恢复正常,但其两只眼睛里,似乎有两团冷幽幽的火焰在燃烧,这是当皇帝想杀人的警兆…… 朱由检重新展开那一页纸,很仔细的再阅读一遍。 “红柳,传膳。” 草包皇帝淡然吩咐,“弄点鹿肉、熊掌、虎鞭什么的,给朕补补。” “另外,给魏忠贤传旨,今晚,让魏忠贤那老阉货将那些野人部落的狗屁公主,还有那些北蛮人的公主,都给朕洗干净了! 准备好了! 朕弄死她们!” 看着朱由检咬牙切齿的狰狞面容,红柳姑娘没来由的心头一紧。 她知道,朱由检这一次,必然要大干一场…… …… 草包皇帝朱由检的旨意只有一句话,四个字,却充满了杀机。 一网打尽! 接到“电报”的茅元仪、曹文诏、秦良玉、沈不兰诸人,无不陷入沉思。 总共三万建奴铁骑,如何才能一网打尽? 就是是三万头猪,一旦一哄而散,就算有十万兵马也休想将其一网打尽…… …… “皇帝这是动真怒了。” 苦兀岛上,一回到偏殿,酩酊大醉、被几名亲兵抬到暖阁的曹文诏忽然睁开双目,翻身爬起来。 “没有被人察觉吧?” 几名亲兵摇头,道:“没有,那些野人部落的首领、族长毫无察觉,已经开始往外面传递消息了。” 曹文诏点点头,阴沉着脸,吩咐道:“传下密令,放任那些野人部落的首领、族长传递消息,外松内紧。 记住,盯死那些野人部落首领和族长,不可让任何一人离开苦兀岛!” 亲兵领命,快步走出偏殿。 端坐在一张结实的松木椅子上,曹文诏淡然说道:“出来吧。” 然后,偏殿暖阁一侧的墙面上,悄然出现一道隐秘门户,一名年轻人走出来,抱拳道:“都准备好了,请侯爷最后确定一次命令。” 曹文诏接过年轻人递过来的地图,埋首凝神,仔细检查两三遍后,这才抬头,长吐一口浊气,道:“可以给前线下令了。” 那年轻人躬身施礼,转身走进那道暗门。 咔哒一声细微轻响,那道隐秘之门悄然关闭,从外面看去,竟是一丝一毫的异常都发现不了。 且说那名年轻人走进暗门后,东转西转,来到另一面墙壁前,按下一个机关按钮。 轰隆隆一阵响。 面前的墙壁,赫然竟是一面高达十余丈的石壁,石壁上,露出一道门。 走进石门,便是一条长约七八十丈的甬道,一路上,足足有七八道厚重石门,需要层层验明身份方才得以进入。 最后,年轻人来到一间甚为宽阔的石头大厅,大厅里摆放着四五台“由检神话机”,有二三十名年轻人在忙碌。 哒哒哒 滴滴滴 夹杂着刺啦刺啦的电流声,让整间大厅显得高深莫测。 “辽东侯传令,按照原定计划,开启围猎行动!” 那年轻人来到一位年龄稍长些的中年汉子身边,低声说道。 那中年汉子微微点头,提起毛笔,在一张纸上写下几句话,让那年轻人马上发送出去。 年轻人接过来一看,却是写给茅元仪的一份“电报”—— 大帅,曹文诏计划节节阻击,拖住其主力五千人马在由检跨海大桥西头,吸引其他两支兵马前来增援,再予以围歼;本人以为,尚存遗漏,因为,据我们探知,建奴骑兵已经缺粮三日,必不会久战,发现一时间无法攻克苦兀岛,定会脱钩远遁。请大帅斟酌。 “要不要给万岁那边也传一份?”年轻人低声问道。 “肯定要传送一份,至于万岁爷看不看无所谓,如此重大战事,不让他知晓,便是欺君之罪。”中年汉子温言说道。 于是,不到一盏茶工夫,茅元仪、朱由检都收到“电报”。 …… 草包皇帝收到密信时,正打算去皇家别苑一趟,以解心头之恨。 看着手里的一页纸,朱由检慢慢平静下来。 他重新坐回罗汉床,让红柳姑娘重新沏一壶上好的龙井,并召几名歌姬、乐师等进来,化解化解心中之戾气。 “公子,你刚才……看着好吓人。”红柳姑娘安顿好一切后,偎依在朱由检身边,柔声说道。 朱由检叹一口气,揉了揉她的头顶,道:“还是养气工夫不到家,也说明朕的实力还不够强大,对这一场大战患得患失,是朕失态了。” 顿了一顿,他继续说道:“记得有高人点评天下书法,认为风神秀逸为上品,平和简静为中品,媚俗狂乖者为下品。 朕刚才一瞬间,突然就悟了。 天下之事,未尝不是如此啊,当皇帝者,练武术者,写文章者,搞艺术画画者,弹琴吟诵者,差不多都如此。 尤其是刀兵之事,本就杀伐极重,为皇帝、为将帅者,若是心存杂念,暴戾震怒不能自已,无疑于落了下乘,自然便是媚俗狂乖之下流。 朕,岂能下流? 肯定要上流,上流你懂不?就是很上流……嗯,就是很高大上的意思,反正就是挺厉害。” 朱由检自己都快编不下去了,只好大手一挥,道:“反正就是无形装逼、天下无敌的意思,你以后慢慢就会领悟到,哈哈哈。” 红柳姑娘本来依偎在朱由检身边,一脸的仰慕与崇敬。 结果,还不到四五句话后,草包皇帝便露馅了。 她掩嘴一笑,轻轻在朱由检脸颊上亲一口,柔声道:“那你就是无形装……那个,天下无敌的好公子!” 朱由检颇为受用,道:“容朕平心静气的琢磨一下,再给苦兀岛回信。” 红柳姑娘嗯呐一声,默默的给朱由检添了新茶。 丝竹乱耳,歌舞升平。 朱由检斜躺在罗汉床上,悄咪咪打开人物面板,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败家值”一栏,只觉得胸口憋着一团恶气,令他十分难受。 他表面上是个大草包,京城第一纨绔,大明第一败家子,荒淫无度,昏聩无能,任用奸佞…… 而实际上,他还的确是个大草包。 不过,他能想办法作弊啊! “钓住五千兵马……吸引另外两支兵马前来……围歼……漏网之鱼,奔逃进山……鹿鼎山剿匪记……” 草包皇帝朱由检将所有信息快速梳理一遍,发现问题的关键,并非这条计谋本身,而是偶然因素实在太多,一个玩不好可能就会脱靶。 到了那时,几千建奴铁骑遁入深山老林,后果不堪设想。 还有,最令他头疼的,还是那些野人部落的首领、族长们,目前来看,除了额温春老族长还没露出异心,其他人估计全都是墙头草。 这无可厚非。 如果他朱由检是某野人部落的族长,夹在大明与建奴之间,弱小者只能选择自保,根本就谈不到忠心二字。 “对了,野人部落……” 朱由检眼前一亮,喃喃自语:“不行,得想办法放那些首领、族长们回去,让他们出人出粮食,帮助建奴攻打苦兀岛?” 【叮!您的五亿三千万败家值到账!】 朱由检:“……” 嗯?这也可以?果然是能卡bug! 就在这一瞬间,他登时便明白过来,之前自己莫名其妙冒出来的怒气值,和心底间令他很不舒服的不安情绪从何而来。 其根源,原来是那些东海女真领地内的野人部落…… 一网打尽的,不仅仅是建奴两三万铁骑。 更重要的,其实是野人部落的彻底归顺,唯有如此,自己提前布局、经略苦兀岛和辽东之地的‘大棋’,才能够彻底盘活! 原来如此! 草包皇帝一骨碌爬起来,喝令:“给曹文诏传旨,不着痕迹的放虎归山!” “不要讲任何理由,让他想办法巧妙的放那些野人部落首领、族长们离开苦兀岛,曹文诏若有疑虑; 令他亲口来问朕,朕教教他,该如何当一位合格的辽东侯!” ………………………………………………………… ps:也不知怎么回事,最近几章连续被屏蔽,烦不胜烦。修改后重新发一遍,如果还被屏蔽,那我也就实在没办法了。 有些搞心态…… 诸君便挑着看吧。 第七十一章 前戏(下) 茅元仪的想法,与草包皇帝朱由检的想法,不谋而合。 定下的第一条,便是放虎归山。 同时,他还补充了两条:其一,想办法让建奴铁骑攻破一两座城堡,在避免大量人员伤亡的情况下,给建奴骑兵多准备些粮草、兵器; 其二,经过一场“苦战”后,明军通过由检跨海大桥,退守苦兀岛。 如果有必要,甚至可以“溃散”到苦兀岛更深处。 然后,关门打狗。 …… 连续接到两道密令,曹文诏一下子就明白过来,狠狠的拍一下大腿根,暗暗赞叹一句:“啧啧,到底是皇帝,到底是大明战神!” 他与茅元仪没有多少交往,只是久闻其盛名,但对茅元仪喜峰口一战中的惊艳表现,则是心驰神往,对这位大明战神五体投地的佩服。 而对于草包皇帝朱由检,则既敬又爱,同时还有一种莫名的畏惧。 他自诩阅人无数,饱读兵书,对天文历法麻衣相术等‘旁门左道’,均有涉猎,自认为一眼观去,基本能看到别人的骨头和五脏六腑。 可是对于这位草包皇帝,他却始终看不透。 “来人,传本侯令:让所有野人部落的首领和族长们,以七日为限,责令其送来粮食、兽皮、药材等若干,以助我大军守城; 同时,令其率领部落勇士若干,赶赴苦兀岛,与我大明铁军同仇敌忾,共御强敌!” “传本侯令:令张威、李森二人紧急回援,顺便护送由检3号城、由检4号城、由检7号城百姓撤退苦兀岛。 令其只许败,不许胜,若让建奴骑兵生疑退却,让他二人提头来见!” 另外,还有一连串的命令和部署,曹文诏一一安排妥当,这才松了一口气。 “三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 “呸呸呸,只有我曹文诏是臭皮匠,哈哈哈。” 曹文诏斟酌再三,觉得再无明显遗漏,便将所有战前部署写了一份题本,让人以“电报”的形式发送给草包皇帝…… …… 老河口附近,一条隐秘峡谷里。 秦良玉带领儿子马祥麟、儿媳妇张凤仪,跟随牧羊人沈不兰来到一座高峰上,提前勘探地形地势。 “那个方向,便是锁龙关,乃建奴骑兵溃退后最大的退路,峡谷长约二十五里,最狭窄处已经被大明工程局的炸塌,兵马无法通行。” “可是,还有一条草药人穿行的密道,可以直接通往鹿鼎山深处。” “翻过鹿鼎山,便是沙俄地盘,那里万里雪原,地广人稀,若让其遁入茫茫雪原,足以成为一个心腹大患。” “故而,你秦将军的任务,便是派兵驻守此地,斩杀一切敌。” 秦良玉闻言,重重点头,淡然道:“绝不辱使命!” 旋即,她便传令下去,令儿子马祥麟率五百精兵,镇守锁龙关大峡谷。 五百条新式火器,一千霹雳子地雷,和两挺由检号机关枪,应该能抵挡二三千人的全力冲锋。 紧接着,秦良玉、沈不兰等人,来到另外几处峡谷、河谷和采药人密道,分别布置下人马镇守,这才回到中军大帐。 “沈大侠,现在你实话告诉我,那位朱脚公子……到底是什么?” 落座后,顾不得喝一口水,秦良玉便急切的问道。 沈不兰含笑摇头,道:“等打完这一仗,你回到京城后,朱脚公子会自己告诉你他的身份。” 秦良玉叹一口气,道:“初见朱脚公子,觉得他作风浮夸,油嘴滑舌,完全就是京城一纨绔,当时本将军还差点动手揍他; 熟料,经过这一场结交,我才发现朱脚公子不仅财力雄厚,思维缜密,就是一些沙场老将可能都要自叹弗如了。” 言辞之间,赞叹之情溢于言表。 这一幕,让沈不兰暗暗点头,看来,“公子爷”的目光还真是不错,像秦良玉这般有情有义的沙场老将,的确不多见。 唯一让他有些担忧的,还是草包皇帝的那德行…… 见了美女便挪不开脚步的毛病,简直太好了,这才能彰显咱大明朝之国威煌煌! “秦将军,镇守建奴骑兵溃退道路,只是任务之一,另外朱脚公子还再三叮嘱,那些野人部落不甘寂寞,不服大明统辖; 故而,公子爷断定,此次大战中,那些野人部落是一个很大的变数,一个玩不好,可能就会脱靶,留下一个方圆数十万里的巨大隐患。 若真是如此,有生之年,可能会出现很多建奴铁骑。 打死一个皇太极,还会诞出一个李太极、王太极、张太极、赵太极……” 秦良玉点头称是,道:“你家公子真是深谋远虑,我在抵达此地后便发现,这片冰天雪地覆盖下的黑土地,对大明朝而言,实在太过重要,一旦失去这一片土地,大明整个北方便会失去屏障与牵制。 东海女真,实际上比建奴更难驯服……” 沈不兰笑道:“所以,公子爷才要放虎归山。” “放虎归山?” 秦良玉一愣,略一思量,冷俏的脸上很快便显出难以掩藏的惊叹:“你家公子,他,简直不是人啊!” 沈不兰:“……” 你是他嫂子,随便你怎么说,估计我家‘公子爷’都不会生气吧? “对了,还有一事,你秦将军必须明白,”沈不兰突然想起一事,正色说道:“山地游击战的十六字诀,公子爷令你铭刻在心,要活学活用,此为其一; 其二,公子爷还有一句话让我转告秦将军。 狭路相逢勇者胜。 有时候,在退无可退,避无可避的情况下,遭遇平生大敌,在明知打不过对方的情况下,你便须有拔剑相对的勇气……” 秦良玉道:“这一点,不用担心,我川渝白杆兵什么都缺,唯一不缺的,便是勇气。” 沈不兰摇头,笑道:“秦将军,我家公子爷的话还没说完呢。” 秦良玉哦了一声,闭嘴了。 “拔剑一战,死而后已,乃为将者第一样品质,想必秦将军和你的三千白杆兵从不缺少,我家公子特意传话过来,令我务必转告秦将军: 无论胜败,他都要嫂子全身而退。 公子爷说,这座天下,好吃不过饺子,好看不如嫂子,他要你必须活着去见他。” 秦良玉:“……” 这番话,就十分…… “好了,秦将军,我该走了,告辞!”沈不兰眼瞅着秦良玉脸色微变,两道秀美一挑,分明就是想生气的样子,便赶紧起身,“差点忘了一件大事。” “何事?” “你负责镇守的密道,若有野人部落的兵马想进入老河口,尽管放行便是,只不过,只准进,不准出,一旦自己钻进老河口这个是非窝,就必须要付出沉重的代价!” “好,只准进,不准出。” “告辞!” 沈不兰快步走出大帐,身形几个忽闪,便消失在茫茫群山之中。 秦良玉跟着走出大帐,望着雪地上淡淡的一道踪迹,怅然若失,仰面向天,深吸一口气。 嘭的一声闷响。 一剑挥出,一棵胳膊粗细的小树便被砍倒,扑簌簌,一阵雪雾扬起,被风吹到脸庞上,只觉得甚为清凉。 “这个朱脚公子,简直就……简直就讨厌!” “讨厌!” 秦良玉没来由的想起朱由检那张帅逼脸,以及其慵懒、无所事事、无所谓的神情,简直就是一个大祸害! 她的心,有些虚。 空落落的,好像丢了一点什么…… …… 陈兴志老汉窝在水泥洪凝土暗堡里,吃了睡,睡了吃,偶尔出去撒一泡尿,在城墙根儿转悠一会儿。 最近一直都在刮南风,寒凉中,夹杂着一股微不可查的烦躁。 “看样子过两天就要下雪了。” 走进暗堡,陈兴志使劲搓着皱巴巴的老脸,来到儿子跟前一屁股坐下:“儿子,放了几枪了?” 儿子:“三枪。” 陈兴志:“现在还怕不怕?” 儿子:“还有点,不过,我的手有点痒痒。” 陈兴志:“那就放在石头上磨一磨。” 儿子:“好。” 儿子果然很听话,将两只汗津津的手掌心,紧贴在水泥墙壁上,使劲搓了几下,疼的龇牙咧嘴的,让陈兴志嘴角抽搐不已。 这个傻儿子。 还真是一个好孩子…… “儿子,开枪前,你要深呼吸几下,让自己的心平静下来,脑子里什么都没有,耳朵里什么也听不见,然后,再瞄准。”陈兴志提起儿子手中的火铳,手把手的开始教他如何开枪。 “这种火铳在三十步以外,根本就打不死人,但响声挺唬人的,所以,还不错。” 儿子继续在墙上磨手,郁闷的说道:“那不就是在浪费火药和铁砂吗?” 陈兴志摇头,骂道:“只要有胆子放枪,就不是浪费火药铁砂,等你娃面对面一火铳轰在建奴骑兵的逼脸上,你就晓得啥叫浪费了。” 儿子一副无所谓。 他是个农夫,又不是大明兵卒,就算天塌下来,还不是有大个子顶着么…… …… 陈兴志哀其不幸,怒其不争,伸手一巴掌,便将儿子打了一个狗吃屎。 “不杀几个建奴,别再喊我爹。” “若是城破,老子可不管你个怂货!” 陈兴志老汉寂寞的提着火枪,回到自己防守的射击口,一屁股坐下来,有些无聊的望着外面一小片地方,解下腰间的酒葫芦想整两口。 这天气,冷怂的冷。 突然,他瞳孔一缩,很自然的握紧火枪。 一道黑影倏忽一闪,便如幽灵般消失不见了。 深呼吸。 缓缓吐出一口浊气。 他右手食指,下意识的扣紧扳机,一只眼睛半眯起来,透过射击孔,能看到的那片空地登时被拉近无数倍。 雪地上,出现一道浅浅的脚印。 然后,一只裹着鹿皮靴子的大脚试探着向前踏出一步,接着,便是小腿、膝盖、大腿根…… 嘭! 一声清脆枪响。 陈兴志的眼前出现一团血雾,刚刚露出的半张脸被打成一片模糊,一个身披白色羊皮的汉子栽倒在地,手脚抽搐几下便不动了。 “敌袭!敌袭!” “全体战斗!” 陡然之间,守城明军炸锅了,很多人看都没看,将枪口戳出射击口,直接扣动扳机。 负责监视的大明老兵猛的一个激灵,惊醒过来,却是眼睛顶在透视镜上睡着了…… 嘭嘭嘭! 啪啪啪! 良莠不齐的枪声,以及慌里慌张的应对,显示出守城明军的杂乱无序。 看来,之前的判断有误。 这座看似固若金汤的乌龟壳子,并非坚不可摧,守城兵卒人数太少,是硬伤! 这一幕,落在远处督战的甲喇额真眼里,无异于天籁之音。 “你们仔细听,发现什么没有?” 负责攻城战的甲喇额真大人,半眯着眼,出神的望着落日黄昏下的由检3号城,嘴角渐渐露出一丝笑意:“枪声驳杂,最新式的火枪数量不超过二十; 剩下的,有单发步枪,算是明军手里最好的武器; 还有一些枪声,简直就是烧火棍,什么鸟铳、火铳,甚至还有人在使用小弩……” 甲喇额真大人转头,对麾下几名牛录额真道:“第一天攻城的时候,咱们被两轮齐射打怕了,在气势上首先衰弱了。 这是我的错。 如今细细想来,区区百名正经的明军火枪手,加上一两千农夫,岂能抵挡两千铁骑的冲锋?” 甲喇额真大人摇头苦笑,开始下令:“传令下去,今夜,攻破此城!” 牛录额真们纷纷领命,拍马而去。 甲喇额真大人暗叹一口气,心里一阵莫名的烦躁。 他嘴上说的轻松,实际上,有一些实情根本不敢说出口,要攻下这样一座小小的城池,付出的代价将是极为沉重的,很有可能会造成近千人马的损失。 但是,必须得攻城。 因为,大军粮草已经告罄。 大明工程局炸毁所有的退路,就连一些进山的通道,也堆满了碎石、巨木等,根本回不了头。 几千大军人吃马嚼,若在温暖时节,倒也没什么困难,大不了一边牧马一边狩猎,同时慢慢跟明军消耗,谁也奈何不了谁。 如今,冰天雪地。 再不想办法攻破一座城池,补充一些粮草,这一支精锐铁骑将面临灭顶之灾…… …… “甲喇额真大人,攻城器械准备完毕,何时开战?” “记住,尽量减少伤亡……” 就在此时,突然,一阵轰响远远传来,却是老河口方向传来的。 朦胧夜色下,一队彪悍至极的骑兵疾驰而来。 足足有六百余骑。 马背上,影影绰绰的,一时间辨认不出到底是什么人。 只听见怪叫声,呼哨声。 夹杂着几声低沉而古老的号角之声…… 第七十二章 放虎归山 骏马,弯刀,虎皮裙子,鹿皮靴子,每一个人都是神箭手。 一名勇士,三匹马。 马背上驮着大包小包,鼓鼓囊囊的, 一看便是粮草等物。 “这是第几波了?” “第六波。” “要不要杀掉?” “……罢了,我妈下的可是死命令,进入老河口的,无论是谁,都不得阻拦。” “可是,这些野人部落的,明显就的偷偷给建奴骑兵送粮食的!” “隐蔽好!” “可惜了……” 锁龙关密道上, 马祥麟眼巴巴看着过去六拨野人部落的人,通过密道, 进入老河口区域支援建奴骑兵。 他心里十分憋闷,恨不得冲杀几个回合。 可是,想起老娘那冷俏的脸,根本不敢违逆,因为,那是军令。 …… “阿林保,你们部落真的要背叛大明朝,前去支援建奴人?” “额温春老爹,什么叫背叛?我们与建奴人同出一脉,本就是这白山黑水的主人,那些明猪占领我们的地盘,开垦我们的土地,我们为什么还要像奴才一样跟在他们屁股后头吃土?” “阿林保你别忘了,早在两百多年前,你的先祖曾经接受大明朝册封……” “好了别说了,额温春老爹,你真是老糊涂了!” “阿林保, 你!” “哼,我?我怎么了?想在我面前龇牙,你的牙口不行了,你太老了!” “阿林保,你这么做,会给部落带了厄运!” “哈哈,厄运?建奴八万铁骑,马上就要踏平这片土地,要是苍天要降下厄运,也该是降临在大明汉人头上,让他们接受建奴人铁蹄的践踏吧!” “……” 一座山寨前,一名野人部落的首领,带领部落五百名勇士,驮着大量的粮食、盐巴等,想要通过。 额温春老族长苦劝不下,只好打开寨门,让他们这些人通过。 额温春部落的这座山寨,本是一座通往苦兀岛方向的一道关隘, 被额温春部落占领后,修筑起一座山寨,差不多也算是额温春指挥使的屯兵之地。 站在高高的石头寨门上,看着阿林保等人鱼贯而过,急吼吼的赶往苦兀岛方向。 额温春老族长只觉得心累。 大明经略的苦兀岛,在他看来,简直就是一个人间奇迹,很多东西匪夷所思,完全是一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巨型怪兽…… 新式火器,蒸汽机火车,水泥混凝土,大型爆破…… 前几日,曹文诏假装酩酊大醉,第二天一早,便传出话来,让所有野人部落的首领、族长们赶回各自的寨子,送一批粮食、兽皮和药材过来。 同时,更要求所有部落派出勇士,协助明军守城。 其他部落的首领和族长,立马便动了小心思。 经过短暂的秘密商议后,很快便赶了回去…… …… 这分明就是一次试探。 那位辽东侯缺你野人部落的那点粮食?缺你那几百个兵?人家什么都不缺,缺的,是忠心不二! 额温春部落的祖地在苦兀岛上,但这大半年来,在白山黑水间,也占据了不少好地方,修筑了好几座固若金汤的山寨。 用草包皇帝朱由检的话说,他额温春部落,是这一次的最大受益者。 他原本不想赶回山寨。 但他担心部落里的那些年轻人,因为受到蛊惑后,会忍不住左右摇摆成为墙头草,悄悄资助建奴骑兵…… 果然,等到他回来时,数十名年轻人正嚷嚷着要出兵苦兀岛,鼓动部落勇士们拿出血性和勇气,夺回被汉人占领的整座苦兀岛,一举成为这片黑土地上的霸主! 额温春老族长一声令下,将那些‘妖言惑众’者五花大绑,投入地牢。 并派人严加看管。 同时,他还派出几名亲信,分别赶赴其他几处山寨,防备族人掺和到这一场龙争虎斗里,从而给整个部落带来滔天大祸。 “老族长,大事不好了!” 就在额温春老族长沉吟着,打算返回苦兀岛时,一名年轻勇士策马狂奔而来。 还没下马,那勇士便嘶声怒吼:“布尔罕寨子那边的年轻人,中了建奴人的蛊惑,带领全寨两百多名勇士赶往苦兀岛方向,与建奴骑兵汇合……” “蠢货!” 额温春老族长如遭雷击,眼前一黑,一口老血差点就喷出来。 蠢货。 真正的蠢货! 额温春部落,恐怕要遭受厄运了…… …… “出发多长时间了?”稳定一下情绪,额温春老族长涩声问道。 “已经一日一夜,应该追不上了。”那勇士答道。 “好吧,我知道了。”额温春老族长缓缓摇头,道:“有些鸟兽,天生便是别人的盘中菜;这不能抱怨森林里的小草和野花,也不能抱怨泉水; 狐狸比它们活的长久,不是因为吞吃过灵丹妙药和仙草果子。 而是因为,人家的脑子最好使。” 额温春老族长莫名其妙的说了几句话,心情渐渐好转,他低头看着回来报信的年轻勇士,突然有一个大胆的想法。 “已经如此了,多说无益,”额温春老族长目光闪烁,沉吟几声,压低声音道:“此事绝对不可传出去,就当是……从未有过此事! 你,可明白?” 年轻勇士:“啊?从未有过?” 旋即,他恍然大悟,也压低声音说道:“好,此事,就算烂在我的肚子里,也绝对不会说出去!” 额温春老族长微微点头,淡然说道:“你尽快带领三百勇士,携带一些粮食、兽皮和药材,随我赶往苦兀岛。 另外,让苦兀岛上的族人做好准备,紧闭寨门……” 有些事。 一旦发生,就不可挽回。 但是,如果可能,将一堆鸡蛋分别放在两只篮子里,不也是一种天意么…… …… 同样的一幕,在不少部落里发生。 让一部分勇士驰援建奴铁骑,另一部分支援大明守军,两头讨好,总归是想给自己留一条后路。 当沈不兰将此事传送到草包皇帝朱由检手中时,已经是五六日后。 “不错不错,趋利避害,人之常情,朕可以在时候宽赦他们,让他们搬到城里过好日子去。”对于野人部落两头卖好的做法,朱由检淡然一笑,便不再理会。 选择了,就得负责。 人世间的很多事,便如一位笑颜如花的婆娘,一旦打开了,就算含着泪,你也得喝完。 那些野人部落为了生存…… “公子,给沈不兰如何回复?”红柳姑娘轻声问道。 “不用回复。”朱由检沉吟几声,道:“传旨给茅秃头,今年,我想在西安府过年,那边的羊肉泡馍味道不错。” 红柳姑娘一愣,没有言语,直接开始“发报”。 公子爷在辽东之地的大棋,看样子很快就要收官,他已经将目光投向西北方向。 这让她又惊又喜。 草包皇帝朱由检答应她,等到搞定东北那边的一堆烂事,他便带她去西北打几仗。 争取一年内,将那些土皇帝打趴下。 然后,去昆仑之巅的光明顶上,亲自点燃熊熊圣火…… …… …… 与苦兀岛隔着一条海峡的由检3号城,面积不大,但城墙极高,足足有十丈左右。 钢筋混凝土城墙,在寒冷的风中耸立。 灰塌塌的,给人以一种奇怪的错觉,就好像这不是一座城,而是一尊远古存活下来的怪兽,不声不响,不言不语,冷漠的昂首向天…… 建奴数千铁骑,就在西门七八里外的一片山坡上扎营。 站在最高处,用远视镜可以清楚看到城中瑟瑟发抖的大明兵卒和战马,不少人猫着老腰,在冰天雪地的城中慢慢走着,像一些毫无生机的老人。 这一幕,让负责攻城的甲喇额真大人暗暗点头。 明军的城墙修筑的的确结实,火炮轰击在墙面上,只能炸出狗头大小的一个小坑,相比三四丈厚的城墙,根本就憾不动。 蛋蛋碰石头。 蜻蜓撼石柱。 大致便是如此吧。 “不过,他们的兵卒却羸弱不堪,简直就是一群待宰的肥羊,就等着咱们破城之日,对其无情碾压与屠戮!” 建奴大军围困此城已七八日。 甲喇额真大人只是命令前锋营,进行过几次尝试性攻击,发现一时半会无法突破明军火力网防线后,便立刻停止攻城。 他在等待。 等待一个绝佳的时机,等待着一击致命! 粮食,兽肉,马奶酒,随同东海女真各部落的勇士,源源不断的涌来,让这位甲喇额真大人有一种错觉,就好像眼前这座孤城,只需要将其围困起来即可…… “额温春部落勇士来了!” “赫哲部落勇士来了!” “高丽部落勇士来了!” …… 甲喇额真大人举着远视镜,认真观察着由检3号城里的防务,听着亲兵不断传来各种好消息,他颓然十余日的脸上,终于慢慢浮现出一丝微笑。 “让他们的首领、族长们前来见我。” “宰杀一批老病战马,拿出仅剩的烈酒,招待我们最好的朋友。” 亲兵快步离开。 不到一盏茶工夫,数十位野人部落首领、族长们,快步走过来。 远远的,他们停下脚步,一手抚左胸,一手搭在屁股上,恭恭敬敬的施礼:“英明神武的后金将军甲喇额真大人,鹿鼎山上走下来的真正的勇士,辽东之地的骄傲,草原雪上和密林中的神灵后裔…… 你们,终于打回来了!” 一番话,说的甚为顺溜,一听便知道是在见他之前,这些部落首领、族长们,曾经提前商量并预演过几遍。 好一群墙头草! 甲喇额真大人微眯着双目,面无表情的扫视着每一位首领、族长。 良久,良久。 直到有些首领和族长的额头,慢慢沁出一层冷汗,甲喇额真大人方才缓缓开口,道:“你们,辛苦了,我的兄弟们,白山脚下,黑水河畔,我们本就是情同一家,是同一位天神的后裔。 我们的莽古尔泰皇帝,在辽西走廊,在盛京忙着攻打汉人的大明朝,没顾得上这一股蟊贼,让其偷偷的在这片黑土地上搞阴谋。 诸位英雄的首领、族长。 你们,受苦了! 今日,我们终于还是站在一起,并肩而站,我们将无敌于天下!” 甲喇额真大人手中的鞭子,遥指七八里外的由检3号城,森然说道:“看见没有,那些汉猪只会修筑城墙,然后,像一群懦弱的猪猡那般,龟缩在僵硬的壳子里不敢冒头。 等到破城之日,城中妇人、粮食和新式火枪,任由尔等取拿。 我大金铁骑,只会奋勇杀敌!” “攻破眼前这座城,进军苦兀岛!” “攻破眼前这座城,进军苦兀岛!” 受到甲喇额真大人的‘鼓舞’,各野人部落的首领、族长们挥舞手中鞭子,眼睛死死的盯着远处的城池,脸上露出一抹奇怪的笑容。 这笑容,是一种释放。 大明兵卒手中的火枪、火炮和蒸汽机火车,让每一个人的心里都觉得很沉重,犹如一块巨大的山石,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野人部落不喜建奴铁骑的蹂躏和强行征召。 同时,打心眼里,更不喜明军汉人…… …… “我们的铁骑,将于三个时辰后开始攻城,东海女真诸部落的勇士,紧随其后即可。” “这一次,我们将采用最有效的攻城战术,让明军的乌龟壳子成为摆设,同时,也让诸位见识见识,大金铁骑真正的实力!” 甲喇额真大人与每一位野人部落首领、族长们见礼,并当场赐予他们一枚黑不拉几的铁牌子,哈哈大笑道:“诸位,此乃我皇莽古尔泰恩赐给天下真正的勇士的信物,凭此信物,诸位随时都可以前往盛京,拜受我皇之封赏。 成王成侯,便在今日一战!” 诸位不配有姓名的野人部落首领、族长们,纷纷躬身,单膝跪地,以最高礼仪接下那一枚铁片。 每一个人的脸上,隐约流露出一抹释然。 大家都松了一口气。 尤其是额温春部落的那位年轻勇士、少族长,心里的一块巨石,终于落地。 他不由自主的暗叹一声: 这一波,又稳了。 夹在两只凶悍的怪兽中间的感觉,实在令人压抑。 现在,无论是大明朝赢了,还是建奴铁骑赢了,野人部落似乎都不会受什么影响。 用草包皇帝朱由检的话说,大家活着都不容易。 无非是每一个人,都在鸡蛋上跳舞罢了 第七十三章 毛文龙、造反了? 一场并不怎么激烈的攻城战,在黄昏时突然爆发。 杀声震天,天昏地暗。 数千建奴铁骑手持牛皮软盾,身披羊毛簸箕作为防护,一路策马狂奔,一口气便冲到城墙下三四十步的位置。 在一番精心准备下,明军的火枪似乎威力大减。 很多人身上中了两三枪,却只是一些擦伤,并无大碍,看来,甲喇额真大人的话说的没错,天下最锋利的不是刀剑和子弹。 而是草原骑兵的勇气。 紧随在骑兵后面的,则是诸部落的勇士们。 他们推着沉重而结实的攻城器械,在骑兵后方快速推进,在付出很少代价的情况下,顺顺当当的来到城墙二十几步外的壕沟边沿。 深逾数丈的壕沟,早已被建奴骑兵用土包填平。 前方,一马平川。 勇士们发一声喊,一鼓作气,凭借坚硬的木板、羊皮毡等物的掩护,将攻城器械推进到城墙下面。 轰轰轰 一阵霹雳子手雷炸响,其中两架攻城器械被炸成碎片,周围的二三十名野人部落的勇士登时殒命,被炸成一片片烂肉飞上天空。 噼里啪啦洒落大地。 如此惨烈景象,不仅没有吓到那些勇士。 相反的,每一个人骨子里的野蛮血性反而被激活,每一个人嘶吼着,一拳捶胸,口中‘啊呜啊呜’喊叫几声,一口气将攻城器械打开。 口中横咬弯刀。 附蚁而上! 明军的火枪密集响起,却似乎终究是迟了一步。 转眼间,便有数十人攀上城墙…… …… 与此同时,在苦兀岛的侯爷府里,曹文诏站在一张巨幅作战地图前,面无表情。 身边几名大明学子,正在忙碌着。 滴滴滴。 哒哒哒…… “侯爷,3号城传来消息,建奴与野人部落联合攻城,已经有人攀上城头。” “侯爷,要不要执行爱计划?” 曹文诏的嘴角,微不可查的抽搐数下。 皇帝陛下的新名词太多了,让他这位辽东侯都快‘跟不上时代’了…… “命令守军,执行爱计划,然后,按照逼计划,有序撤退!” “遵令!” 滴滴滴滴滴…… 一道命令立时便传递出去…… …… 由检3号城里,一座高大的浅灰色建筑里,参将李森通过远视镜,观察着西门方向的战况,脸色冷然。 他有些想不明白,侯爷为何要给自己下达一个奇怪的撤退命令。 什么狗屁爱计划。 打仗,不就打的是一鼓作气、奋勇杀敌么? 最近一段时间,他在一连串的密令指挥下,已经连续丢掉了三座城堡,完完全全就是一个‘败军之将’。 不要说是他自己。 就连那些手底下的兵卒,也早已怨声载道,纷纷找他来诉苦,说为什么手里有枪有炮不去用,整天跑来跑去的,一身肉都快耗干了,却没有弄死多少建奴骑兵…… 大明军功,以斩首数目来定。 眼看着到手的滔天军功,却只能白白错过,每一个兵卒的心里都不是滋味。 “将军,侯爷府密令!” 就在李森胸中郁闷之时,一名兵丁快步进来,躬身将一页纸递上来。 “爱计划……” 李森叹一口气,涩声道:“传令下去,全体进入密道,撤退!” “最后一波撤退前,引发地雷,炸掉城墙!” 传令兵一愣,不由自主的问道:“将军,炸……炸掉城墙?” 李森微微点头,道:“传令去吧。” 之前,所谓的‘爱计划’、‘逼计划’,他已经做了详细的部署,可是此刻说出来,却还是让他心里不太舒服。 这仗打的,窝囊! …… 小半个时辰后,城外。 甲喇额真大人手持远视镜,看着又一批勇士攀爬到高大的城墙上,挥舞手中弯刀,将一面又一面狗牙旗插上城头。 他的脸上,终于露出一丝笑意。 “传令下去,加速攻城!” “最先攻入此城者,赏金千两!” “屠城后,无论兵民,只要是明朝汉人的头颅,皆可论功行赏!” 命令被快速传递下去,一时间,欢声雷动,群情激奋,所有的建奴骑兵、野人部落勇士们,如同打了鸡血般,嗷嗷叫唤着往前冲锋。 就连一些野人部落的首领、族长,也忍不住策马狂奔,冲向城墙方向。 建奴以军功论英雄,不得不说,这倒也是一个好主意…… …… 突然,大地微微一颤。 漫天喊杀声似乎凝滞了那么一刹那。 所有人的心头一紧,脸上显出一瞬间的茫然和无辜之色。 尤其是那数千正在奋力攻城的人,更是猛然觉得心跳加速,有那么一刻,感觉自己的身子轻如鸿毛,一口气吐出去便再也吸不进来。 发生什么事情? 所有人都没有意识到,心里头的这一句问,将会是他们最后的一点念想和遗憾。 轰隆隆! 大地又是微微一颤,旋即,一声惊天动地的爆炸声轰然响起。 大地一片静默。 城墙上,那些建功心切的勇士,再一次感觉到某种令人难受至极的心悸,骤然袭来,没有丝毫征兆。 当然,也无法拒绝。 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中,一大团淡蓝色浓烟,滚滚而起,就像一位远古巨人,在冰天雪地中,在诸勇士愕然的注视下,缓缓翻身。 在北风呼啸中,缓缓抬起头颅。 露出他那可怕而狰狞的额…… …… 轰隆隆! 轰隆隆! 所有人尚未反应过来,一声接一声的巨响传出,大地一阵痉挛,空气似乎被刹那抽空。 飞沙走石,烈焰滔天! 高大的灰色城墙,骤然间化为磨盘大小的石块,漫天抛洒,中间混杂着着一些勇士的尸身碎片,和羊皮袍子的碎片。 血,早就被可怕的高温烧干。 三百多名攻上城墙、正在到处寻找汉人脑袋的勇士,还没反应过来到底发生什么事,便被炸成碎片,连一缕残魂都没有留下。 从此,便消失在天地之间。 此外,受损最为严重的,还是那些野人部落的勇士,他们刚刚赶到城墙附近数十步内,迎面一阵乱石穿空,便有数百人被活活砸死当场。 至于伤者,则不计其数。 “我们,中计了!” 远处督战的甲喇额真大人面色铁青,一手死死勒住战马的缰绳,让受惊的战马不能乱跑出去,破口大骂明军无耻,竟然使用此等大杀器…… 不过,他很快就反应过来了。 城墙……塌了? 明军简直是猪脑子,如果依仗其坚硬无比的水泥混凝土壳子,再配合其犀利无比的火枪、火炮等,对攻城的骑兵和勇士威胁太大。 根据他刚开始的预计,攻破眼前这座城池,他将付出极为沉重的代价,牺牲至少三千精兵的准备…… 可是,这才攻城半个时辰,明军就扛不住了? 果然是懦夫! 竟然用了同归于尽的打法,将一段长达二三十丈的城墙,连同攻城勇士,一起炸毁? “传我令!” “骑兵,发起冲锋!” 战场上,战机稍纵即逝,明军使出这般昏招,他这位久经沙场的老将岂能错失良机! 于是,一声令下。 数千建奴铁骑重整旗鼓,将受到惊吓的战马收拢起来,迅速形成一个冲锋的队列,犹如一把锋利森寒的尖刀,猛的戳进由检3号城的豁口处…… …… “没人?” “老百姓都没有找到一个?” “不可能!” “几个时辰前,我还看到他们在城中走动……” 听到各路兵马勇士传来的消息,甲喇额真大人面露古怪之色,心下有些惊疑不定。 难道,守城兵卒和百姓,眼看城池要被攻破,竟然引爆火药包,与城墙一起被炸死? 人在城在。 城破人亡? “想来应该是与城墙一起被炸成灰了,他们只有区区三五百守兵,百姓人提前跑掉不少,城里应该没有多少人……” 一名牛录额真低声说道。 甲喇额真微微点头,沉声说道:“派出两个千人骑,出城巡逻,防止被围困此孤城。” “其他人,屠城!” 明知城中早已无人,甲喇额真大人还是下达了‘屠城’的命令。 无他,习惯了。 每一次建奴攻破汉人城池,无一例外的,都要屠城,杀掉所有的男子、老人,抢走所有的妇人、儿童,将其变成自己的战功和财产。 “传令下去,令一个千人骑兵队快速占领跨海大桥,不可放任何一个汉人出来!” “给济尔哈朗贝勒爷传信,将此间战况呈报上去!” 安顿完这一切,甲喇额真大人方才暗暗吐一口气,拨转马头,沿着一条颇为宽阔的水泥混凝土斜坡,踏上东面城墙。 极目远眺。 黑夜笼罩下,海峡对岸,苦兀岛犹如一片无人之地。 那里,才是明军的地盘。 可是,等到济尔哈朗贝勒爷的两万大军一到,发动一场突袭,即可快速攻破其懦弱防线。 到那时,不仅平定明军在背后的“小动作”,顺带着还彻底征服了东海女真诸部落,此等泼天之功,眼看着就要降临…… 甲喇额真大人的心里,突然涌上一阵澎湃豪情。 汉人猪猡,你们就等死吧…… …… 崇祯二年,初冬。 由检3号城。 明军退守苦兀岛,近百万农夫开垦出来的千万亩良田、数十座水泥混凝土城堡,以及大批粮食、农具、牲口等,尽落建奴之手。 济尔哈朗贝勒爷一战成名,莽古尔泰皇帝传旨,封赏其为和硕亲王,经略辽东鹿鼎山一线。 大明京师之地,草包皇帝朱由检夜以继日、一日一夜。 为大明皇亲血脉之源远流长,深耕不辍。 这一日,冬日暖阳刚刚升到三竿,魏忠贤快步来到一处‘皇家别苑’,满头满脸都是汗水,绯红色的蟒袍湿了几大片。 “万岁爷还没起床?” “没有。” “这都日上三竿了……” “日上四竿也正常,咱这位万岁爷的身子骨,简直就是金刚不坏,不愧是真龙天子!” 站在院子里,魏忠贤与随侍太监有一句没一句的闲聊着,嘴上虽然不说,但其面上焦急的神情还是遮掩不住,并夹杂着一股子疲倦之色。 “魏公公,您老这是有急事禀告?”那名随侍老太监笑问一句。 魏忠贤摇头,苦笑道:“罢了,还是等万岁爷起床后再说吧。” “呵呵,那我就给魏公公泡一壶好茶去。”老太监是随侍太监,深受朱由检宠信,就连魏忠贤也不敢怠慢半分。 于是,魏忠贤赶紧说道:“不用,咱家正好晒晒太阳。” 正在此时,突然听得房内有人大声清一清嗓子,使劲打几个喷嚏,大呼小叫的喊道:“那个谁谁谁,死哪里去了?还不给朕弄一盆洗脸水!” 魏忠贤与那老太监脸色微变。 皇帝要起床,往往会先洗一把脸,用他自己设计的牙刷蘸了青盐,很仔细的洗漱一遍,再用上好的龙井茶水漱口,方才出门、传膳。 “来了来了!” 老太监慌里慌张的答应一声,便要跑进去伺候皇帝,却被魏忠贤一把拉住长袖。 “今儿早上,就让咱家去侍奉万岁爷吧。” 说着话,魏忠贤迈着小碎步,快步趋走,转眼间便进了那间豪奢而低调的大房里。 房间里的陈设,完全按照乾清宫暖阁的规格布置,唯一的差别,便是此间的那个大大的白铁炉子,被改造成壁炉样式,正烧的红彤彤的。 壁炉前,铺设了一大片波斯地毯,上面随意散落一大堆服饰,无外乎皇帝的龙袍、内衬小衣,以及一些不堪入目的抹胸、兜兜等…… 简直就、十分的凌乱。 草包皇帝斜躺在地毯上,身后一名绝色女子含羞带涩、半推半就的充当靠枕,散落的一头秀发,犹如一片青色瀑布柔顺的垂下来,遮掩住大半白生生的香肩、酥胸等。 “嘶,你这家伙,读了那么多卷书,朕还想着应该是满肚子都是墨水,谁晓得,竟是满肚子的糖水……” “嘶嘶嘶,朕的半截舌头发疼,发麻,是不是被你咬去半寸?” “哈哈哈,还害羞?朕可是啥都……咳咳,是魏忠贤啊,你这老阉货不在乾清宫坐镇,帮朕治国平天下,跑这里来干嘛?” 朱由检不露痕迹的缩回咸猪手,骂骂咧咧的开始“起床”。 “朕就喜欢这调调,地上结实,感觉骑马打仗时能使上劲……”朱由检一边任由魏忠贤侍奉,一边感慨不已: “过上一两年,朕亲自去欧洲、美洲等处,弄十几船爱妃过来,让你老阉货见识见识,什么才叫五星级……不,八星级享受。 大爷的,想当初,此等艳福,可是只有那些朝廷大员才能享受的……” 听着皇帝胡言乱语,魏忠贤只敢嘿嘿笑着附和几声,却不敢多说什么。 草包皇帝,已经化形成龙。 他魏忠贤,不敢造次…… …… “对了,忠贤啊,你这一大早跑来,是不是有什么事要禀告?”草包皇帝突然问道。 魏忠贤迟疑一两个呼吸,道:“万岁爷,毛文龙……造反了……” 第七十四章 楼兰公主? “毛文龙造反了?”朱由检微微一愣,旋即笑了,道:“不可能。” 魏忠贤深吸一口气,道:“千真万确,东厂那边已经连续发来三份密函……” 草包皇帝朱由检轻笑一声,反问道:“毛文龙为什么要造反?他凭什么敢造反?他拿什么造反?” 一连三问,让魏忠贤张口结舌好一阵子,方才干笑道:“要不,就是东厂那帮小兔崽子没弄明白,误传假讯息,奴婢这便回去严查……” 朱由检却随意挥挥手,道:“先侍候朕洗漱,等会儿一起用膳,下午去中海、南海一带泛舟听曲,朕前几日认识一名异族妇人,功夫了得,朕赐给你当个外宅吧。” 魏忠贤膝盖猛的一软。 眼角抽搐几下,颤声道:“万岁爷饶命,奴婢……奴婢老了,不中用了。” “老了?不中用了?” “对,老了,不中用了。” “那就是说,经不起什么大风大浪的折腾了?” “万岁爷、奴婢……的确经不起大风大浪的折腾了……” 魏忠贤汗如雨下。 他就不明白了,草包皇帝分明是一句玩笑话,他咋听着就是一句砂仁猪心的虎狼之词? 难道,他这是打心眼里发憷? “不行,朕乃皇帝,一国之君,金口玉牙,岂能言而无信?放心吧忠贤,那妇人姿色、身段和功夫都十分了得,朕差点都降服不了。 你是个老阉货,水磨功夫不错,慢慢弄她就是了。” 草包皇帝随口几句话,便将魏忠贤的嘴堵上,一句废话都不敢说。 “对了,那妇人曾与你老婆客氏巴巴是老相识,好多姿势,应该都是客氏教她的,你好好享受吧。” 魏忠贤:“……” 果然,如此! 难怪草包皇帝一开口,他魏忠贤的一颗心就揪紧了…… …… 一个时辰后,南海水面上。 一艘奢华而低调的画廊游弋碧蓝色水面,冬日暖阳下,水面上波光粼粼,泛着一股子难以言说的森寒之气,令人忍不住就打一个寒战。 魏忠贤悄立船头。 听着船舱里传出阵阵歌舞丝弦,负手而立,默默盘算着下一步该如何布局,彻底铲除盘踞在闽浙一带海上的客氏巴巴。 白寡妇…… 那贱人最近跳腾的很欢,似乎与西班牙海盗勾结上,弄来不少先进的火器,将那原本的福建水师彻底训练成一批亡命之徒,在近海一带十分嚣张。 甚至,根据东厂太监传来密报,白寡妇客氏巴巴的海盗船,还曾数次偷袭台澎宝岛,让郑芝龙、李自成二人甚为恼火,却又一时间无计可施。 草包皇帝不怎么提及东南沿海的战事,并不能说明,他对那边的事情不怎么上心。 相反的,以他魏忠贤对皇帝的了解,越是忍着不说,越是说明皇帝对客氏巴巴的事情,已经快到忍耐的极限,一旦爆发,他魏忠贤估计便是第一个遭殃的泄愤对象。 此事,尚需…… “忠贤,你进来一下,”就在这时,草包皇帝在船舱里朗声喊道。 魏忠贤立马换上一副谄媚的笑脸,快步走进船舱,躬身道:“万岁爷,奴婢在这呢!” 朱由检拨开一名歌姬的脸,随口说道:“你先回宫里头,以朕的名义,给李自成、郑芝龙二人分别写一封密函,令他二人在过年前回一趟京城,朕想他们了。” 魏忠贤赶紧遵旨,迈着小碎步一溜烟走出船舱。 七八个呼吸后,眼瞅着魏忠贤乘坐一条小船离开画舫,朱由检的脸色渐渐阴沉下来。 “你们先下去休息吧。”他挥手解散歌姬,从书桌上拿起一份题本,破天荒的认真阅读,并不时的皱一皱眉头。 显然,他的心情不太好。 西南沿海的客氏巴巴,那条毒蛇与西班牙、葡萄牙海盗勾结,爪子伸得很长,在安南、南掌、缅甸一带,拥有数十座大小岛屿。 终于,还是让她给成长起来了。 朱由检将手中题本一捏,一揉,搓成一堆废纸屑,纷纷扬扬的洒落一地。 “等朕收拾完辽东、辽西的一摊子烂事,再说西南沿海的烂事吧……” 他长吐一口气,将胸中郁闷驱散一二,默默点开“人物面板”,潜心研究自己的‘败家值’,竟然连红柳姑娘什么时候进来都没有察觉…… ‘好几天都没有大笔败家值进账,这让朕有点不太适应啊。’ ‘辽东战事达成预期目标,就等着那个狗屁贝勒爷钻进口袋阵,让曹文诏来一招关门打狗。’ ‘问题是,毛文龙那边又出什么幺蛾子了?’ ‘还有郑芝龙、李自成那边,最近也没什么大事喜事发生,简直太让朕心累了……’ …… “公子,日色偏西,要不要吃些蜜饯点心什么的?” “不用……哦,红柳啊,要,朕当然还要!” “你……嘶……讨厌!” “哈哈哈,朕这一招叫什么?叫饿虎扑食还是海底捞月?” “这一招叫臭流氓!” 朱由检哈哈大笑,胸中郁闷一扫而空,伸手将红柳姑娘的纤纤细腰揽住,温言道:“如果你腹中饥饿,朕便喂你?” 红柳姑娘早已习惯草包皇帝的无耻下流,轻笑一声,挣脱开来,变戏法似的从袖中取出一页纸,道:“还是先看看辽东那边的战事吧。” 朱由检点头,接过那一封“电报纸”。 “这么说,那个叫济尔哈朗什么的狗屁贝勒爷,亲率两万骑兵,横扫方圆千里的野人部落后,终于要开赴苦兀岛战场?” “也不对啊,他这么急吼吼的跑去送死,这让朕没什么爽感啊。” 朱由检感慨一阵,笑道:“红柳姑娘,沈不兰那边可有消息传来?朕的那位秦家嫂子此刻在什么位置?” “沈不兰传来密报,秦良玉将军已经秘密进驻鹿鼎山,在大明工程局的帮助下,将方圆三百里修筑成一片极为凶险的绝地。 同时,她还想办法在周围开战山地游击战,收复野人部落三十九个,麾下多出勇士七百余名……” 朱由检安静的听着,脸上露出欣慰的笑意,道:“不错不错,嫂子终于成熟了。” 红柳姑娘:“……” 一句好好的话,从公子爷口中出来,咋就变了味道? “红柳,去把那名异族妇人带过来,朕想亲自审问。”朱由检耍一会儿流氓,自我感觉胸中杀气渐渐消退大半,这才突然说道。 红柳姑娘默默点头,走出船舱。 ‘辽东战事,布局基本完成,就等着建奴铁骑钻进口袋阵,痛打落水狗……不过,这个毛文龙,在玩什么幺蛾子?’ 就在朱由检沉吟之际,红柳姑娘带着一名三十岁上下的妇人走进船舱。 那妇人一声精致汉人服饰,胸高臀翘胯骨大,两条大长腿看上去便是十分的有劲道,金发蓝眼,颧骨颇高,两片湿润嘴唇倒也甚为丰腴。 与之相比,红柳姑娘的绝佳容颜,似乎都失了一二分颜色。 “公子,人带到了。”红柳姑娘躬身道。 “嗯,你先下去吧,”朱由检低头看着一页纸,眼皮子都没抬一下,淡然说道。 红柳姑娘欲言又止。 旋即,她转身走出船舱,俏生生的站立在船头,一阵寒风呼啸而过,卷起她那火红色的衣裙和素色貂毛大氅,更显一身英气勃勃,且带着一丝微不可查的清贵,让附近几艘画舫上的达官贵人、纨绔子弟都快看直了眼…… …… “朕应该喊你一声阿古丽呢,还是叫你一声格兰娜呢?” “或者,干脆叫你一声公主?” 船舱里,朱由检不言不语,只是埋头翻看着一卷纸片,让那妇人脸色阴晴不定,白生生的额头沁出一层细密的汗水。 两只毛嘟嘟的大眼睛,直勾勾的盯着朱由检。 看似平静如常,实际上,眼底的那一丝惊疑不定,却早落在草包皇帝的眼里。 “你们这些放羊牧马的家伙,实在太让人不放心了,”朱由检端起一碗茶,浅浅喝一口,觉得稍微有点凉,便随手递过去,苦笑道: “来,喝口茶,坐下慢慢说。” 那异族妇人迟疑一两个呼吸后,暗自松一口气,整个丰腴身子似乎都松弛下来了。 “谢谢贵人赏赐。”她一开口,却是一口纯正的大明官话,嗓音听起来略显低沉,但有一抹莫名的沙哑和淳厚,让朱由检觉得心里头微微一颤。 便如那,柔软的心尖尖,被春天的一只母猫,偷偷舔了一下。 痒痒的,怪怪的,让人忍不住就想打一个激灵…… 总之,就十分的舒服。 “啊,朕都让你撩拨的硬朗起来了,哈哈哈,果然是传说中的天生尤物。”朱由检哈哈大笑,将手中茶碗往前递了递,“来,喝茶,润一润嗓子在弄。” 那异族妇人微微一愣。 旋即,她的脸色泛上一抹潮红,呼吸都粗重了些许,高耸入目的胸一阵荡漾,道:“多谢大明皇帝陛下赏赐,奴家……奴家……第一次见识到皇帝陛下这般英气勃勃的风姿,都有些…… 都有些、情不自禁了。” 一只俏生生的手接过半碗冷茶,那妇人微微加重些许呼吸,媚眼如丝,含羞带怯的瞟一眼朱由检,自己的半个身子都要软了。 “嗯,你这腰肢甚柔软,你这胸腹线条甚写意,你这臀部、嗯,就甚跳脱,让朕忍不住就像拍打几下,到底是天生尤物,来来来,让朕弄几下。” 草包皇帝朱由检摸一摸鼻子,使劲吸几下,笑道:“痒痒的还以为是鼻血要流下来,不料,血倒是没有,鼻水倒有一些…… 阿嚏!” 他使劲打了几个喷嚏,用一片素色丝帛随便擦几下,伸出左手一根中指,微微勾了勾:“小狐狸精,过来,让朕弄疼你的翘臀。” 那异族妇人的大腿根似乎微微一颤,整个身子更加松弛下来,眼看着便要软倒在地,低声呢喃一句:“大明皇帝陛下,奴家、腿脚有些发软……” “软了好,软了才能折出平常难得一见的姿势和动作,这就跟你们跳舞时差不多。”朱由检一伸手,便抓住那妇人白生生的手腕,“来,朕教你几个举世无敌的姿势。” 那妇人借着朱由检的一拉之力,软软倒过来。 朱由检顺手抓住她的发髻。 砰的一声。 便将她甚为妖娆的额头,重重撞击在罗汉床上…… “啊——” 一声哀切惨号,那妇人浑身的白肉,微微颤抖着,整个身子犹如一只春天的母猫,便要向朱由检身上蹭过来。 “陛下,轻点,奴家、疼……” 朱由检手上使劲,抓着那妇人的发髻,手腕微微一翻,便将她那张惊世绝俗的脸露出来,笑吟吟的说道:“轻点?那可不行,你们一族的生理结构特殊,不使点力气,弄不疼,也弄不爽啊……” “陛下……” 那妇人拖着一丝动人心魄的颤音,脸上一片羞涩,夹杂着一丝哀怜,同时还混杂一缕隐隐的兴奋潮红,让朱由检看着都心动不已。 于是,他忍不住伸出右手,在其高高翘起的两瓣臀上,啪啪啪便是三下。 “陛下,饶过奴家吧,奴家受不了了……” 朱由检听着那妇人趴伏在罗汉床沿边,天生尤物的身子,微微起伏着,随便一眼看去,便有无限风情与勾引。 “不错不错,到底是公主,这妖狐子脸就足以惊世骇俗,朕很喜欢。” 朱由检笑吟吟的提着那妇人的发髻,对准罗汉床的边沿,嘭的又是一下。 那妇人一声哀鸣。 我见犹怜的缓缓抬头,伸手抹一把额头血迹,并将手指放进嘴里,用柔软舌头轻轻舔舐几下,妖媚如丝的低声说道:“陛下,你弄疼奴家了……” “嗯,就是要弄疼些,要不然,你不肯开口。”朱由检的脸色渐渐阴沉下来,啪的一巴掌扇出去,便将那妇人打飞出去七八步。 那妇人颤巍巍的爬起来,哀怜的垂泪道:“陛下,难道一点都不心疼奴家么?” “过来。” 朱由检伸伸手指,突然笑道:“过来,让朕好好疼疼你。” “西域诸国扰乱我大明边境,早已成为祸胎,朕早已存了扫灭百国的心思,想不到,朕还没动杀机,你们却先闹腾起来了? 啧啧,楼兰古国的公主…… 朕,还真是颇有些期待呢。” 第七十五章 风起辽东 所谓‘楼兰古国’,在草包皇帝的心思中,无非是一个传说中的、被覆灭千年的西北古国,好像与大明朝没什么关系。 然而,瞅着眼前这妇人。 他沉默良久。 据这异族妇人交代,楼兰古国,曾是古丝绸之路上的一个小国,位于罗布泊西部,处于西域的枢纽,王国的范围东起古阳关附近,西至尼雅古城,南至阿尔金山,北至哈密。 一千多年前,随着一场史无前例的乱战,楼兰古国被西域诸国攻破后瓜分,逐渐消失在历史长河。 “罗布泊……楼兰古国……西域……” 朱由检低声嘀咕着,在一张纸上涂涂画画,圈圈点点,让跪伏一旁的异族妇人惊疑不定。 她愕然发现,眼前这位大明皇帝笔下涂画的山川与河流,甚至包括一些早已消失在草原、大漠和戈壁滩上的湖泊,竟然与她在故国壁画上所见大致差不多。 甚至,更加详尽。 “你们楼兰古国,原本乃西域一小国,在大汉朝时,时而附庸大汉王朝,时而成为匈奴人的眼线与我汉人为敌; 如此左右摇摆,灭国之祸在所难免。 可是,朕有些想不通的是你们不是早已在千年前就灭国了么?怎么突然又冒出来一个楼兰古国?这很不科学啊……” 朱由检缓缓抬头,脸色阴沉的盯着异族妇人,突然笑了,道:“你们想复国?” 那妇人迟疑一两个呼吸,欲待不说,可是想起之前朱由检的手段,不自禁的打一个寒战,颤声道:“大明皇帝陛下,您说的……对。 我们楼兰古国早在一千多年前就已灭国,可是,我们的族人还有遗存,我们的王室血脉并未断绝,这一千多年来,我们像一群幽灵,在阿尔金山一带游荡,最大的梦想便是复国……” 妇人的声音渐渐低下去。 朱由检默默听着,两个手指在案几上轻轻敲击,似乎有些沉吟不决。 “你们如何与客氏巴巴勾结的?”朱由检突然问道:“厄鲁特在西北之地的势力分布,量你也说不出来,朕也就不为难你了。 所以,你对我来说没什么大用,那就去死吧。” 言毕,一声招呼,红柳姑娘快步走进船舱。 “押她下去,将其埋在土里,只留脖子和脑袋在外面,然后,在头顶位置割一个小口子,灌进去几斤水银;然后,她便会如一只猴子那般,从土坑里一跃而出,才会受尽人间苦楚,慢慢死去……” 朱由检说的很随意,就好像在说一件陈年往事。 红柳姑娘打一个冷战。 她一双妙目里,流露出的神情,幽怨中,带着一丝怨恨与不忍:“公子……为何如此?” 朱由检笑了笑,道:“这异族妇人与厄鲁特公主客氏巴巴相互勾结,潜藏在我大明都城十几年,还不知做了多少祸事,既然她不想说,干脆就弄死她算了。 哦对了,等她从自己的臭皮囊里钻出来后,你记得喊上京城的那些闲人,前去观摩一二。 朕如果有时间,自然也会前去看看,像这般绝世容颜,在剥了皮后…… 啧啧,实在令人有些期待。” 朱由检的脸上,露出一抹古怪笑容,不要说那异族妇人,便是红柳姑娘都快受不了…… “大明朝的皇帝陛下,奴家……奴家有重要军情禀告!” 那妇人突然大声喊道。 “带下去,一副臭皮囊而已,竟敢在朕面前卖弄风骚,释放你那狗屁狐媚之术!”朱由检冷声斥道:“红柳,带她下去,按朕说的去办。 如果真有什么重要军情,量她一个小小的亡国公主也说不出所以然来。” 红柳姑娘欲言又止。 不过,当她看到朱由检在桌面上轻轻敲击的两根手指,登时明白过来。 这个公子爷! 竟然也学会了吓唬人。 还真是吓人,这个草包公子是从哪里学来的…… …… 于是,两个时辰后。 时近黄昏。 深秋的京城一片萧瑟,无数落叶纷纷扬扬的落下来,被寒冷的北风一吹,便会在脏乱差的街巷里翻卷,发出刷刷刷的嘈杂声。 因为遭遇所谓的‘九渊大灾’,时间尚未进入隆冬,湖面上却早已结冰。 万里铅云,天欲雪。 湖面上的一座小孤峰上,一座毫不起眼的尼姑庵里,几只崭新的白铁火炉里,山西大同府运过来的煤炭烧的通红,让原本清冷的佛堂都热烘烘的。 朱由检披一件素色貂皮袍子,赤着双脚,坐在一张波斯地毯上,手捏一只琉璃杯,慢慢在喝酒。 腿边,妙语尼姑垂眉低眼,像一个受气包小媳妇,有些幽怨的给草包皇帝捏着腿。 在佛堂里吃肉喝酒,还不知羞耻…… 这个草包皇帝简直不是人! 可是,转念一想,他说过的一些话好像还挺有几分道理,他说,酒肉穿肠过,佛祖在心头,所谓慈悲心,不过是高高在上者随意亵渎的狗屁玩意。 若一个人真有慈悲心,便须胸怀这人间烟火。 而不是像那些读书人和出家人,面子上正襟危坐、一本正经,骨子里,却全特么的是贼骨头,最为可恨的,还是那些读书人,有贼心没贼胆,所以鼓弄出一些让他们自己心安理得的狗屁文章…… …… “公子,那楼兰古国的亡国公主交代,厄鲁特联合北蛮、叶尔羌、吐鲁番、土默特、外喀尔喀、哈萨、布哈拉诸国部落,兵分两路,一路向西征伐,占地几十万里; 一路向东,试图攻破河西走廊的肃州卫,叩关金城……” 草包皇帝的对面,红柳姑娘跪坐在地毯上,一边大大方方的吃肉喝酒,一边低声禀告审问详情。 那异族妇人之前说的话,果然一句都不能信,全是似是而非的欺骗之言。 可是,当红柳姑娘将其埋在土里,只留下脖颈与脑袋,让人提过来一些水银,并用一把小刀子在其头顶比划时。 那亡国公主瞬间便尿了。 苦苦哀求,并慌不择口的开始“交代问题”。 “那亡国公主甚是狡诈,刚开始交代的问题,全是似是而非的,半真半假,根本就不可信。”红柳姑娘喝一大口酒,一手抚胸,哀怨的瞪了草包皇帝一眼,继续说道: “都怪你,好好的一位公子爷,不知从哪里学来的残暴手段,我听了都觉得心寒!” 朱由检哈哈大笑,道:“那妇人生的娇媚,天生媚骨,好像还拥有一种特殊的魅惑之术,若不惊破她的狐狸胆,岂能问出几句有用的话来? 红柳,说说看,西北那边到底如何了? 还有,那个楼兰古国到底怎么回事?” 红柳姑娘沉吟几声,道:“西北那边不容乐观,厄鲁特原本是一个部落联盟,虽然战力彪悍,但毕竟是一盘散沙,并不足以为我大明隐患。 可是,现在不同了,厄鲁特出了一位大汗,不知怎么搞的,竟然能够通神,与外喀尔喀的长生天能够直接沟通对话,不费吹灰之力,便将外喀尔喀的数百北蛮部落统一起来,成为厄鲁特的附庸之国。 据说,那位厄鲁特大汗,法术通神,武功盖世,力大无群,能上天入地,与天地同……” “好了好了,”朱由检笑着摆摆手,道:“一个神棍而已,就别听人胡吹了。” 他还就真不信,世上会有通天彻地之人。 “朕穿越的是历史大明,又不是高武大明或者什么神话大明,哪有仙神大能存在……”朱由检嘟囔一句,便不放在心上了。 倒是伺候一旁的红柳姑娘、妙语尼姑二人,却面面相觑。 ‘什么是穿越?’ ‘高武大明、又是什么高大上的玩意……’ “先想办法解决眼前大事,等朕腾出手来,领着你们去一趟西北,顺便将那位狗屁汗王打趴下就是了。”朱由检不理会二女的疑惑神情,继续说道: “那个自称楼兰古国的亡国公主,先关押起来,朕日后还有用处;红柳,你先说说辽东那边的事,莽古尔泰有没有新举动? 他是不是派出一支援军,绕过察哈尔草原,迂回向鹿鼎山一线移动?” 红柳姑娘顿了顿,道:“没有。” 朱由检:“嗯?没有?” 草包皇帝一阵愕然。 “不应该啊,莽古尔泰不借势平定整个辽东之地?朕给那老小子创造的机会,可是千载难逢的……”朱由检眉头微皱,嘟囔道。 红柳姑娘掩嘴一笑,伸手入怀,摸出一卷纸递过来,却是一份最新收到的“电报”。 “毛文龙、开始兵出东江镇,兵锋所指……是盛京?” 朱由检看着手中‘电报’,脸上神情有些古怪。 这个毛文龙,想干什么?难道,真的想造反了? 他趁机攻击盛京,表面看来是借着辽东大好局面,给建奴以致命一击,可问题是……草包皇帝的这一盘菜里头,毛文龙纯粹就是一个意外。 说白了,就是添乱啊。 “吴襄、祖大寿那边什么情况?”朱由检问道。 “那边整顿兵马,看样子很快就要出兵攻打盛京。”红柳姑娘道。 朱由检点点头,沉吟几声,道:“给孙承宗传旨,令其加强山海关防线,防止狗急跳墙。” “另外,给茅元仪传旨,就说他的棋子,快能用上了,别躲在西安府一带吃羊肉泡馍,小心朕割他***!” “狗急跳墙?”红柳姑娘问道:“防止谁狗急跳墙?在毛文龙、吴襄、祖大寿等人的强大攻势下,建奴区区三五万骑兵根本就难以抵挡……” “不是建奴,是辽西将门。”朱由检随口说道。 “辽西将门?” 红柳姑娘愕然片刻,这才明白过来,原来,这位公子爷防备的,其实从来都是辽西将门那些‘自己人’,而非建奴的莽古尔泰…… …… 千里之外,茫茫雪原上。 济尔哈朗贝勒爷的中军大帐里,柴火烧的正旺,帐篷里,肉香四溢,酒香扑鼻,几名北蛮妇人正在酒宴前翩翩起舞。 济尔哈朗贝勒居中而坐,面带威严笑容,频频举碗,与那些东海女真领地内的野人部落首领、族长、勇士们共饮。 不时的,大帐里传出阵阵欢声笑语。 “来来来,本贝勒再敬诸位一碗酒。” “贝勒爷请!” “敬祝和硕贝勒爷旗开得胜,扫平辽东,收复鹿鼎山!” “请!” 十几大碗烈酒下肚,一些野人部落的首领、族长和勇士,早已醉意阑珊,踉踉跄跄,坐都坐不稳了,却偏生还要站起来给建奴的这位贝勒爷敬酒。 稀里哗啦一阵响。 十几名勇士跌倒在地,口中犹自大声劝酒不已。 “诸位首领、族长和勇士,此次平扫辽东,诸位功不可没,等吾皇莽古尔泰攻破山海关,提兵南下,镇灭汉人的百万里江山时,诸位须当与吾皇共进退,共享这泼天的锦绣人间啊!” 济尔哈朗贝勒喝的最多,看上去也醉得厉害,提着一只硕大酒坛,摇摇晃晃的站起身来。 “和硕贝勒爷首功!” “和硕贝勒爷威武!” …… 座下,一片欢呼声,让这位和硕贝勒爷更加心意大畅,忍不住仰天狂笑几声,提起酒坛子。 吨吨吨吨吨 半坛子烈酒便灌入腹中。 “等到咱这一次彻底踏平苦兀岛,本贝勒必会保举诸位,受吾皇莽古尔泰的册封,今后,在这辽东之地,在察哈尔,在外喀尔喀草原……” 轰! 突然,外面传来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大地一阵痉挛。 大帐里,人人心悸。 “出什么事了?是不是火器营方向?这群狗奴才,怎么如此不小心!”济尔哈朗贝勒醉眼朦胧,啪的一声,将酒坛子扔在地上,顺手拿起鞭子怒吼道: “将火器营统领佟图边给我拿下!” “鞭挞五十,罚饷半年……” 突然,就在诸人惊疑不定时,一名探马策马狂奔而来。 “报!” “济尔哈朗贝勒爷,大事不好了……” 第七十六章 关门打狗啊 “贝勒爷大事不好!” 那名探马翻身下马,刚一开口,就让济尔哈朗贝勒心头一紧,沉声喝问:“何事?” “启禀贝勒爷,盛京……盛京告急!” “吴襄、祖大寿等数路明军辽西大军,三日前突然发难,提兵围攻赫图阿拉,另外,毛文龙部三万火器大军秘密出高丽,直逼盛京……” 诸人大惊失色。 济尔哈朗贝勒眉梢微微抽搐几下,沉声问道:“皇帝陛下可有旨意传来?” 那名探马应道:“没有。” 济尔哈朗贝勒仰面向天,沉吟良久,突然下令:“传令,日夜兼程,快速向苦兀岛方向推进,途中遭遇任何阻拦,格杀勿论!” 诸将轰然应诺…… …… 三日后,与苦兀岛相隔一条海峡的由检3号城。 三位甲喇额真大人站立城头,齐齐向南瞭望,寒风呼啸,数百面花花绿绿的牙旗呼啦啦的翻卷不已,平添几分肃杀。 “济尔哈朗贝勒爷传来消息,应该便在今日抵达此地,诸位耐心些等待便是。” “据探马回报,曹文诏大军龟缩在苦兀岛上,调集重兵,把守跨海大道,咱们的牛毛毡盾牌准备的如何了?” “已准备好所有攻城器械,只等贝勒爷大军一到,即可发起冲锋。” …… 就在诸人讨论一些攻城细节时,数骑探马疾驰而至,来到城头后翻身下马,单膝跪地禀告:“甲喇额真大人,济尔哈朗贝勒爷两万七千大军抵达由检4号城,正在埋锅造饭! 贝勒爷传令,今日酉时左右,大军即可抵达此处!” “好!” 三名甲喇额真大人大喜,传令下去,全力准备攻城器械等。 这一仗,终于要开打了? “曹文诏小儿,就等着去死吧!” “哈哈,三万建奴铁骑,另外还有一万多野人部落的勇士协助,踏平苦兀岛,便在这一二日内。” “据野人部落首领言说,明军在苦兀岛上经营多时,还修筑起一座黑龙城,并将岛上所有野人部落征服,听说还有几座煤矿和火油矿呢。” “经营的再好,终究还是要被我们的铁骑踏平,哈哈哈!” 诸将也不回营帐,索性让亲兵抬上来几口大锅,搭建起几顶硕大帐篷,开始饮酒吃肉,好不快活…… …… 苦兀岛上,曹文诏的侯爷府中,此刻也是一派热闹景象。 十几名参将围坐一起,一边撸串,一边听曹文诏的“纸上谈兵”。 “济尔哈朗的两万铁骑,外加这一路上征召的七千五百多野人部落勇士,预计今日酉时抵达跨海大道,据前方密报,可能会对苦兀岛立即发起冲锋。” “而且,更大的可能,是那三名甲喇额真大人忍不住会提前发起冲锋。” “毕竟,在济尔哈朗贝勒面前,抢一份天大的功劳,可不就是天大的一份恩赏?” “所以,传令下去,让桥头堡的守军顶住,不惜一切代价,务必坚守此城。” “至于其他兵马,快速集结,到海边去登船。” …… 诸将突然停下撸串,愕然望向曹文诏,齐声道:“登船?” 曹文诏微微一笑,道:“对,登船。” “郑芝龙的船队今早上秘密抵达苦兀岛,你们登船后,绕到建奴骑兵后面,截断其所有退路就行了。”曹文诏继续说道: “这一招,便是皇帝陛下所说的关门打狗。” “不过,建奴将近四万骑兵,本来应该是放进苦兀岛后再关门的,可陛下在密旨中说了,苦兀岛是咱大明自己的地盘,不能让疯狗破坏一山一水。 故而,让咱们想办法灭杀大部分骑兵,然后,网开一面,驱逐其一路向北,让疯狗到外面去咬别人家的疯狗,等到咱们腾出手来,一举将其打趴下就行了。” 诸位参将听得似懂非懂,一个个的满脸茫然。 还等这么玩? 将将近四万骑兵放进苦兀岛,凭借手里的先进火器,以及对苦兀岛地形的熟悉,灭杀他们还不是跟杀鸡宰羊差不多? 草包皇帝到底在想什么呢? 若放走一部分骑兵,那可不就是等于放虎归山?以建奴对草原大漠的熟悉,只要给他们足够的时间,便可能会迅速成长起来…… “诸将莫要疑虑,陛下自有后手安排。” 曹文诏心中其实也是颇为疑惑,不过,当着诸将的面,他却又不敢质疑草包皇帝朱由检的旨意,只能打个哈哈,笑道:“诸位尽管放手去打好眼前一仗,至于说后面怎么打,等朝廷旨意就行了。” “好了,大家这便去吧。” 诸将纷纷起身,即刻出门而去。 大殿里,只剩下辽东侯曹文诏一人,默默端坐在椅子上,出神的凝视着墙上那面巨大的作战地图,突然苦笑出声:“陛下,这一仗……微臣想不通啊……” “关门打狗,留了一个后门,还打什么狗?” …… 鹿鼎山上,女将军秦良玉接到“电报”,令她死守所有通往深山的道路,不放一兵一卒进去。 同时,“朱公子”还叮嘱嫂子,等到建奴铁骑逃遁时,便是她的三千白杆兵报仇雪恨时。 这一刻,她都快要等不及了…… …… 远在京师之地的草包皇帝,收到一封密报后,刻意召集一次朝会,让满朝文武大臣心存疑惑的同时,也暗暗感慨万千: ‘草包皇帝,难道真的要幡然醒悟,不再荒淫无度,而是要亲力亲为的开始署理朝政了?’ 一时间,朝堂上风声鹤唳,草木皆兵。 说什么的都有,想什么的都有。 除了魏忠贤等‘阉贼一党’,所有的皇亲贵胄、读书世家和文臣武将,其实都不希望草包皇帝临朝,因为大家通过这一两年的观察,发现这位爷不仅仅是个十足的败家子,更应了大家伙的话: 十足的草包皇帝。 能不上朝,对一切运转自如的大明朝来说,其实可能还是一件大好事。 对此,朱由检心知肚明。 不过,也无所谓。 他之所以想尽一切办法,表面上远离朝堂,不过是给自己腾一点时间,免得被那些读书人给带偏方向,步了哥哥朱由校的后尘。 而这一次…… “陛下,山海关孙承宗急报,辽西走廊大战在即,吴襄、祖大寿、毛文龙等人提兵攻打建奴城池七八座,眼看着便要围住盛京,故而,急需朝廷调拨一批新式火器、粮饷等,还请陛下酌情处置。” “陛下,福建闽浙一带,海盗横行,郑芝龙、李自成拥兵自重,拿着朝廷铸造的铁甲战舰横行海面,却从来不思清剿海盗,实在是可恶至极!” “陛下,西北王朱由崧被困肃州卫已然大半年之久,再不派出救兵,恐怕整个河西走廊、金城关、临洮、陇右会落入北蛮骑兵手中,兵锋所指,直指潼关,形势危急啊陛下!” “陛下,西南土司起兵作乱,急需派遣大军征剿,臣保举一人,可一句荡平西南边境……” …… 又是一团糟。 满朝文武在乾清宫大殿里,吵得不可开交,这让草包皇帝暗暗发笑,同时,更是喜上心头。 啧啧,真是朕的好臣子。 大明朝的好官员! 随便哪一位,可不就是他朱由检的败家小助手么? “诸位爱卿,此等些许小事,就让内阁大学士、东厂、六部衙门看着办理就行了,何须朕亲自署理?”等到大家说的差不多,朱由检伸一伸懒腰,笑吟吟的说道: “朕早已说过,眼下咱大明朝恰逢九渊大灾,不是大涝就是大旱,好多地方的百姓人都吃不上饭,若不加快赈济灾民的进度,恐怕便要起兵造反啊。 更何况,朕对行军打仗之事不在行,完全就是外行指挥内行,此乃皇帝大忌。 钱谦益、张瑞图,魏忠贤,你们看着去打就行了。 朕只有一个要求,那就是只准胜不准败,打了大胜仗,朕可以随时给大家封王封侯,放心,咱大明朝的乌纱帽朕很舍得给大家……” 诸大臣低头不语。 跟草包皇帝谈论军国大事,简直就是白费口舌,若是此刻正在议论‘皇家别苑’里要不要增加一批民间秀女,这位爷定然早已喜上眉梢、侃侃而谈。 也有一些大臣暗暗叹息,觉得大明太祖皇帝的子孙后代,还真是一代比一代奇葩,有修仙学道的,有躲在深宫当木匠的…… …… 将朝堂上一摊子烂事迅速甩锅给魏忠贤等人,朱由检在暖阁里过了一夜,第二日一大早,便悄然离开皇城,继续他那没日没夜、没羞没臊的‘皇家别苑’生活。 一万名爱妃。 的确是一项大工程。 至于说辽东之地、苦兀岛等地战事,朱由检竟是再没有问过一句半句,这一反常情况,让红柳姑娘都开始摸不着头脑…… …… 而远在两千多里外的苦兀岛,那一场大战终究还是如期打了起来。 不过,预想中的铁血与惊艳并未出现。 相反的,这一场大战打得极为沉闷,甚至有些无趣,无非是一队队骑兵冲杀过去,被一轮又一轮新式火枪打死打残,丢下数十到数百、数目不等的尸体。 那些尸体随意丢弃在桥头堡前方干硬的雪地上,染红一大片积雪地面,让初冬阴冷的寒风吹上几日几夜,便会成为一坨又一坨像狗屎一般的脏污,远远看上去甚为刺眼。 济尔哈朗贝勒每日会登上一座高台,远远的用远视镜观察一番,脸色一天比一天阴沉,两只眼睛里似乎都能杀人于无形。 这一仗,打的实在太过窝囊。 看似颇为宽敞的一条跨海大道,在大战之际,却显得犹如一条逼仄的死亡通道,明军手中的火枪随便放上几轮,便可将一大片勇士撂倒在地。 之前准备的一些攻城器械,一时间也没了用处。 因为,骑兵根本就冲不到那座桥头堡七八十步以内…… …… “贝勒爷,要不……不惜一切代价冲锋过去?” 攻城战第七日,一名甲喇额真大人硬着头皮,来到济尔哈朗贝勒的中军大帐请战:“贝勒爷,就让末将亲率麾下八千勇士,发动一次冲锋!” 济尔哈朗贝勒却始终不肯点头。 如此添油战术,乃兵家大忌,他这位常年带兵打仗的建奴贝勒心知肚明,可是,他之所以迟迟无法做出决断,却是另有一番顾虑。 “曹文诏在辽东经营大半年,开垦良田数百万亩,又是修筑铁路,又是修筑屯兵城池,手里头两万步兵虽然没有骑兵机动灵活,但其手中的新式火器、火炮、地雷等物,却绝对不容小觑; 可是,咱们两路大军,除了与人家的一些散兵游勇接过几仗,从未正面交锋过。 诸位可曾仔细想过,这是为何?” 面对济尔哈朗贝勒的问询和质疑,帐下数十名大将面面相觑,不知该如何应答。 “贝勒爷,明军一向孱弱不堪,除了躲在乌龟壳子里放冷箭,与我大金铁骑根本就不敢野战,此为其一。” 一名甲喇额真大人沉吟良久,方才开口继续说道:“其二,便是他们所依仗者,不过是铁路运输,可眼下,他们的狗屁铁路已然被我们破坏殆尽,只剩下一条坑坑洼洼的路基而已,难道,他们的蒸汽机火车还能在没有铁轨的情况下行驶? 贝勒爷放心,这一战,定要攻破对面的那座乌龟壳子。 我亲率麾下铁骑,就算对面是一个金铁铸造的城池,我们的勇士儿郎,就是用手撕、用牙啃,也定要啃下一面城墙来!” 诸将纷纷起身,躬身齐喝:“请贝勒爷下令,全力攻城!” 面对麾下诸将的请求,济尔哈朗贝勒轻轻摇头,道:“再……等等。” “贝勒爷还在等什么?” “等盛京那边的消息。” “盛京的消息?” “对,皇帝陛下传来密旨,此次逐鹿辽东之地,便如一盘大棋,有虚晃一招,当然也有直捣黄龙的最后一击。” 济尔哈朗贝勒凶悍的脸上,突然露出一抹似笑非笑、十分古怪的笑容,淡然说道: “大明的那位草包皇帝,小小年纪,却心思缜密,心狠手辣,若非咱们的莽古尔泰皇帝识破其阴险手段,并有他们朝廷内部大臣透露绝密消息…… 这三万铁骑,可就成人家曹文诏的下酒菜啦! 哈哈哈……” 第七十七章 跳梁小丑 “草包皇帝朱由检自以为聪明绝顶,明修栈道,暗度陈仓,表面上在山海关一线摆开架势想御敌于外,背后里,却派出曹文诏经略辽东之地,又是开荒又是修筑铁路、城池; 嘿嘿,要不是咱们的莽古尔泰皇帝神目如电,这一次,还真要栽一个大跟头。” 济尔哈朗贝勒阴恻恻的笑道。 麾下诸将不明就里,听的一头雾水。 济尔哈朗贝勒却不再言说。 有些事,乃绝密之事,大金国除了极少数人之外,都不可宣扬出去。 “传令下去,每日早晚冲锋几次,将明军死死的压制在乌龟壳子里,休要令其有喘息之机!” 传下将令后,济尔哈朗贝勒便回了打仗…… …… 京城里,醉生梦死的草包皇帝突然接到一封来自东江镇的密报。 传信之人,乃毛文龙。 ‘辽西将门有变。’ 短短一句话,六个字,却成功让草包皇帝朱由检笑出了声。 终于,等到了。 “传旨,今日,大宴群臣。” “朕要请诸位爱卿撸串。” 随侍太监一脸懵逼:‘咋又要请客吃饭了?’ 于是,一个多时辰后,皇极殿前一溜齐的摆开近百个白铁炉子,上面架了烧烤架,数十名太监、宫女忙里忙外的,好不热闹。 草包皇帝在大殿廊檐下,披一件纯白貂皮袍子,乌黑油亮的头发柔顺披散下来,用一根素色丝帛带子随意梳拢在一起,使得其清俊贵雅的小白脸尤其棱角分明,自有一番帝王家的清贵之气。 鱼贯而入的文武大臣们,却一个个面色如土。 两股战战,几欲先走。 无他。 皇极殿前烧烤摊,给诸位大臣的影响,实在太过恐怖,这才多长时间?八大晋商,阉党余孽,里通外国的那些文武大臣…… 统统被砍掉脑袋。 尤其令人心寒的,还是当初一场撸串,草包皇帝面不改色的将数十万皇亲血脉,轻飘飘一句话便给打发到西北苦寒之地。 西北王朱由崧,此刻还被困肃州卫呢! 有大臣悄悄抬头,看一眼天空灰蒙蒙的铅云,忍不住心里一阵叹息:‘不知,这一次又要掉多少颗脑袋……’ …… 看着群臣战战兢兢、小心翼翼的样子,朱由检心里其实也挺无奈的。 打心眼里,他不想打打杀杀,不想成为一名暴君。 昏聩之君不好吗? “诸位爱卿,请入座。” 自从他苦兀岛、台澎宝岛归来后,便很少在群臣面前露面,绝大多数时间不是躲在中海、南海的画舫上莺歌燕舞,便是夜以继日的在‘皇家别苑’耕田播种。 一日一夜,夜以继日。 用他自己的话说,这世上没有耕不肥的田,只有不够勤奋的大黑牛…… 所以,此刻看见诸位大臣,心里倒还有些热络。 面子上,自然更是一团和气:“那个谁谁谁,你往前排坐,朕好就不见你这位兵部左侍郎,家里人都还好吧?” “还有那个谁,魏忠贤,去给李阁老搬一只小手炉,这天气,眼看着就要落雪了,贼鸡儿冷啊。” 在一团和气中,大臣们的心情渐渐平复下来,那种战战兢兢、如履薄冰的感觉终于消散,众人脸上神情,自然也开始活泛起来。 朱由检看在眼里,心中蛮不是滋味儿。 当初,若非情况紧急,北方流民眼看着便要如蝗虫般爆发,辽东之地军务废弛,一个不小心,便可能会引发一场建奴三万骑兵叩关南下,直接来到京城的残局…… 他岂能勃然大怒,砍掉那么多颗文武大臣的脑袋? 现在好了。 他终于不用动辄杀人,即可将大局牢牢捏在自己的手心里,不得不说,这两年多来的一番“败家之举”,效果还是有些的。 不过…… “吴三桂来了没有?” 眼看着诸位大臣纷纷落座,在太监、宫女们端来各种食材、油碗后,大快朵颐时,草包皇帝扫视一圈,突然问道。 “吴三桂?吴三桂是谁?” “陛下问的,应该是锦州总兵吴襄之子、吴三桂吧?听说那少年虽然年纪不大,一身武艺却出神入化,刀枪剑戟十八般兵器样样精通。” “是啊,听说那个吴三桂箭法了得,百步穿杨不在话下呢。” “辽西将门,为我大明镇守辽东之地,真是虎父无犬子啊……” …… 群臣低声议论,却无人站出来。 而且,听得出来,诸位大臣对辽西将门颇有些回护、赞赏之意,这都是意料之中的事,倒也没什么异常。 “万岁爷,您说的是锦州总兵吴襄之子吴三桂吗?”魏忠贤皱巴巴的老脸凑过来,低声说道:“前几日他还在京城,到奴婢府上送过两只玉麒麟呢。” 朱由检‘哦’了一声,便不再言语。 本来,他想着今天天气不错,天欲雪,正好宰杀一两名后世藩王下酒助兴。 既然吴三桂那小子不在,就算了。 “既然吴三桂那小子不在,就算了,诸位,来来来,撸串撸串!” “朕让钦天监的监正大人观看过天象,说今日有雪,这才一时心喜,宴请诸位爱卿来到这皇极殿前,大家不要拘束,一定要吃好喝好玩好。” 草包皇帝笑吟吟的招呼着,撸起袖子,率先开始撸串。 诸位大臣也纷纷效仿。 一时间,香气四溢,热气腾腾,哔哔啵啵的烧烤声和稀里哗啦的撸串声中,君臣之间,一派祥和。 “对了,忠贤啊,现在的兵部尚书是谁?” 草包皇帝突然问一句。 魏忠贤:“……” 诸位大臣:“……” 好一个草包皇帝,竟然不知道自己的兵部尚书是谁?这简直……就十分离谱啊。 当然,在很多人心中,此乃天大好事。 “启奏万岁,眼下的兵部尚书乃王在晋。”魏忠贤小心翼翼的说道。 台阶下,一名面皮白净的官员满头大汗,战战兢兢的站起来,低声道:“微臣王在晋,叩见陛下,微臣在任上寸功未建,罪该万死!” 说着话,王在晋便要跪拜,却被朱由检笑着挥手阻拦住:“好了好了,堂堂兵部尚书,不要动不动就下跪,也不要动不动就罪该万死。 咱们大明朝的官,动不动口称罪该万死,那还不几下子就死绝了? 今后,谁还敢辅佐朕呢?” 言毕,亲手斟一碗烈酒,道:“来来来,喝酒喝酒。” 王在晋心头一突,赶紧趋步上前,毕恭毕敬的接过那一碗酒,二话不说便一饮而尽,这才谢恩道:“微臣叩谢陛下隆恩!” 说着话,又要跪拜。 朱由检一阵头大,眉头微微一皱,道:“王在晋,你是我大明朝的兵部尚书,不要动不动就跪拜、谢恩、罪该万死好不好? 边关将士奋勇杀敌,浴血奋战,一个个都是我大明的好儿郎。 你这位兵部尚书也要学学那些铁血儿男,休要成为一个软蛋、混蛋,或者,干脆变成一个笨蛋!” 朱由检笑吟吟的说着,王在晋却脸色骤变。 其他诸位大臣也是心头一紧。 来了来了,果然又要……杀人吗? “罢了,说了你也不懂,”朱由检看着王在晋以及诸位大臣的样子,登时有些意兴阑珊,挥一挥衣袖,道:“好了好了,下去继续撸串。” 众人这才松了一口气。 有不少人甚至还悄悄抹一把额头的冷汗。 “今日,朕请诸位爱卿来这皇极殿前撸串,并非一时兴起,而是咱大明朝有几样天大的喜事,朕也是喜不自胜,忍不住就像请客吃饭,哈哈哈。” 朱由检口中嚼一块鹿肉,喝一大口酒,一脸的得意之色。 “陛下,那几样大喜事?陛下讲一讲,让大家伙也高兴高兴啊。”内阁大学士钱谦益不失时机的一颗彩虹屁奉上,让朱由检颇为舒服。 看看,读书人就应该这个样子嘛。 搞什么党争…… “请陛下讲上一讲!” 诸位大臣纷纷附和。 “其实也没什么,就是朕接到密报,辽西将门造反了,此外,陕西三边总督洪承畴兵败如山倒,溃不成军……” 哗—— 草包皇帝的话还没说完,诸位大臣登时便炸锅了。 大家被‘辽西将门造反’的消息所震惊,对皇帝后面的话基本没怎么听进去。 辽西将门造反? 这也太离谱、太惊人了! 这大明朝的天……是要塌啊…… 能享受皇帝宴请的,无一不是朝中大臣、重臣,没有一位愚笨之人,自然知道辽东之地、辽西将门对眼下的大明朝而言有多么重要。 自从建奴兴起后,辽东之地大乱。 辽西走廊一度成为大明朝君臣最为关注的焦点地带,尤其在这几十年来,大明朝每年输送到山海关一线的兵马、粮饷和兵械,可以说是源源不断。 以举国之力,全力抵御建奴铁骑。 这不是一句虚话。 而此刻……大明朝以为屏障和依靠的辽西将门,竟然起兵造反?这也太离谱了吧? 假的吧? 草包皇帝这是在皇家别苑‘耕田种地’,挣昏了头、胡言乱语吧? “诸位爱卿不要惊慌,不就是辽西将门造反嘛,区区小事,不足挂齿,诸位还请继续撸串、饮酒!” “对了,魏忠贤,让她们进来吧。” 草包皇帝越是一副风轻云淡的样子,诸位大臣越是心惊肉跳,忍不住开始胡思乱想。 难道……果然……大概是要……大开杀戒? 就在众人惊疑不定时。 一阵悠扬的丝弦鼓乐声中,数十名异族绝色少女,扭腰摆胯的快步入场,在一个提前预备好的平台上开始翩翩起舞。 歌舞升平,一派祥和。 草包皇帝频频举杯相邀,诸位大臣却一个个面色如土,食不知味。 辽西将门都造反了。 草包皇帝竟然还有此等闲情逸致?大明朝,这是天要亡我大明朝啊! 终于,有人按捺不住心中狂躁不安,猛然起身,快步来到台阶下躬身施礼,朗声说道:“陛下,边关告急,此乃十万火急之大事,还请陛下以国事为重,为我大明江山社稷着想,尽快想办法调兵遣将,解决辽东危局啊陛下!” “请陛下解决辽东危局!” 稀里哗啦的,文武大臣跪倒一大片,每一个人脸上,都写满了忠心耿耿,这一幕,让朱由检忍不住嘴角抽搐好几下。 不就是辽西将门造反么。 多大的事…… “诸位爱卿且放宽心,撸串饮酒,欣赏这异族乐舞才是正事,区区辽西将门而已,不足为虑。”朱由检淡然说道。 诸位大臣却不依。 一个个如木桩子般戳在那里,一声不吭,摆明了就是要‘死谏’,朱由检脸上苦笑,心中却还是多少有些欣慰。 武将死战,文臣死谏。 当皇帝的,对臣子的要求也不过如此。 “好了好了,忠贤,让乐舞暂停一下。”朱由检无奈的笑道。 魏忠贤拍一拍手掌,乐舞立停。 “诸位爱卿,稍安勿躁,”朱由检轻咳一声,温言笑道:“你们这些家伙就是太过猴急,朕的话还没说完呢,怎么就一个个像打了鸡血那般炸毛了? 朕都提前说的清楚,是几件大喜事啊。” 诸位大臣面面相觑,不知所措。 辽西将门造反,山海关形同虚设,数万建奴铁骑长驱直入,不过三五日即可兵临城下,难道这还是大喜事? 草包皇帝,果然名不虚传! “魏忠贤,还是你来说吧。”看着诸位大臣炸毛的样子,朱由检知道自己一开口,定然会被唾沫星子喷一脸水。 毕竟,草包皇帝的大名,还是颇为深入人心的嘛。 魏忠贤躬身领旨。 大宦官稳稳的向前跨出,只是冷冷的扫视一眼,台阶下那些文武大臣便忍不住心中一凛,缩一缩脖子,闭嘴了。 “万岁爷的话还没说完,尔等便随意打断,是什么意思?” 魏忠贤阴沉着脸,淡然说道:“区区一个辽西将门造反,便让你们如此惊慌失措,亏你们还都是我大明重臣、国之栋梁,这些年来,是不是让建奴铁骑吓破了胆子呀?” 顿了一顿,大宦官继续冷声说道:“祖大寿、吴襄几人,仗着手中有精兵十八万、家奴兵丁三十万,便想要翻天? 在万岁爷眼里,不过是一群养寇自重的跳梁小丑罢了……” 第七十八章 黄雀在后 崇祯二年,冬,辽西将门造反。 祖大寿、吴襄等七八名总兵,在没有朝廷旨意的情况下,提兵二十几万全力攻打盛京时,突然反水,狠狠的阴了一把毛文龙,将其三万精锐一口吞下七八千。 毛文龙吃了一个大亏,一声不吭的退回东江镇。 建奴皇帝莽古尔泰率领后宫嫔妃、文武大臣,亲自出城迎接,为祖大寿、吴襄等大明总兵牵马坠蹬,并当着三军的面,封赏下四名亲王、七八名贝勒、数十名甲喇额真。 祖大寿、祖大乐、祖大春、吴襄四人为亲王。 授汉军正黄旗总兵。 祖大寿弟兄三人受封亲王,子侄五人受封贝勒,麾下大将皆有封赏;吴襄受封亲王,其子吴三桂受封贝勒。 建奴原本只有区区三五万骑兵,一口吞下辽西走廊后,竟一下子多出来精兵二十几万,家奴步骑兵不下三十万,加上明军的火器制造技术,瞬间成为一个巨无霸。 至此,朝廷方才收到急报。 山海关告急…… …… 一时间,举国震惊,人心惶惶。 不少人开始哀叹,大明不幸,出了一个无所事事、不学无术、厚颜无耻、荒淫无度的……草包皇帝朱由检! 文武大臣纷纷泣血上陈,请求加派辽饷,并调集重兵火速驰援山海关一线。 天下读书人,则开始撰写文章,痛斥建奴残暴不仁的同时,隐晦讽刺大明朝廷的腐败无能和草包皇帝的罪孽深重,恨不得提剑上马,前往辽东之地与建奴血战一场。 各地豪门世族,蠢蠢欲动。 九边之地,军心涣散…… …… 与文武百官撸串后,大醉一场的草包皇帝朱由检,被魏忠贤等“大奸臣”火速送往‘皇家别苑’,继续醉生梦死、荒淫无度。 这一幕,让大明朝堂大佬们哀叹不已。 不少人的心思,开始活泛起来。 当然,更多的大臣们,则纷纷挺身而出,不惜一死,开始呼朋唤友、召集旧部门生,蜂拥向皇城对面的‘皇家别苑’,打算来一场不死不休的‘觐见’。 一时间,京城大乱。 江南大乱。 大河南北大乱。 流言四起,群情激奋,三十几路草莽江湖势力纷纷揭竿而起,一下子涌现出十几名“闯王”,开始招兵买马。 甚至,张献忠在攻破西安府后,登基称帝,自号大顺天子。 还发出一道征讨檄文,痛斥草包皇帝朱由检任用奸佞,听信谗言,放任阉党魏忠贤残害忠良、误国害民…… 对此,草包皇帝心知肚明,却不管不顾,只是给中山王徐允祯传下一道密旨,下令三大京营之一的神机营进驻京城,协同锦衣卫封锁九门。 一切,都是题中之义。 “公子,曹公传来密信。” “公子,毛文龙传来急报。” “公子,曹文诏急报。” “公子……” …… “好了好了,不就是辽西将门造反么,”看着红柳姑娘有些着急的样子,朱由检哈哈大笑,浑不在意的说道:“告诉曹公,既然是脓包,最好让它先烂掉再说。 朕,是故意的。” 红柳姑娘:“……” 这位公子爷向来低调,很多锋芒都深藏不露,看似荒唐度日,其实对大明朝的掌控还算可以,可是,说好的经略辽东之地,怎么就成了这般模样? 这根本就不是曹公规划的道路啊。 “公子,曹公屡次提醒,一定要稳住辽西将门,不能逼他们倒戈偏向建奴一方……”红柳姑娘欲言又止。 朱由检却笑吟吟的说道:“辽西将门造反是迟早的事情,早一些逼他们造反,朕还有办法挽救一下,如果等到大明朝真的病入膏肓、无药可救时,那帮畜生,可不就是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草? 红柳啊,你告诉曹公,让他经略好江南就行了,北方有朕,还有茅元仪茅剃头扛着,天,塌不下来。” 红柳姑娘还想说什么,却被朱由检伸出一根手指,轻轻压在温润丰腴的两片嘴唇上。 “好了,此事就按照朕的意思去办,”朱由检沉吟几声,接着说道:“你给曹文诏发报,可以关门打狗了。” “此外,给沈不兰传旨,准备好几个月的干粮,准备驱狼吞虎。” “给茅元仪传旨,令他……罢了,茅元仪的电报,朕亲自来写,你去给毛文龙传一道密旨,令他无论如何,死守东江镇!” “此外,给沈不兰发一封电报,让他给毛文龙带一句话,让他注意自己麾下几名大将的动向,可别给建奴培养几位亲王、贝勒、大将军。” 红柳姑娘一一记下,转身去发报。 朱由检则坐下来,手捏一根毛笔,苦思冥想好一阵子,方才歪歪扭扭的写下一句话:“茅剃头,你老小子自己出的馊主意,你自己看着去收拾!” 沉吟几声,他有补了几个感叹号,方才扔下毛笔,长吐一口气。 “这个茅元仪,非要提前动手让脓包烂掉,现在好了,没办法收拾了吧?那就让他去收拾!” 草包皇帝一阵哀叹,却也实在没办法。 当初在乾清宫的暖阁里,君臣二人密议之时,辽西将门、以及后世那一帮子投降建奴,成为灭杀大明汉人的狗屁藩王、大将军们的名字,还是他亲手拟定后交给茅元仪的。 所以,这才定下“一锅烩”的‘国策’。 听起来很丰满。 实际上,却甚为骨感…… …… 茅元仪接到“电报”时,他正蹲在鼓楼大街上吃羊肉泡馍,吃一口,叹一口气:“老天爷嗳,饥荒年月,能有一碗热腾腾的羊肉泡馍吃,老子便是活神仙啊。” 羊肉馆子的老掌柜蹲在对面,眯着眼睛看夕阳,原本五十多岁的一条汉子,脸上密密麻麻的皱纹中,夹杂一条狰狞而可怖的刀疤。 刀疤从眉梢到下巴,看得出来,当时那一刀绝对是正面砍上去,应该露出过白森森的骨头茬子。 “你这手艺不错,柳城一带的牧羊人便是这种吃法吧?”茅元仪突然不经意的问一句。 “对,火州、柳城一带的吐鲁番牧羊人,最喜欢这种只放盐巴和花椒的羊肉,不坏羊肉的肥美鲜嫩。”老掌柜叹一口气,脸上的刀疤似乎微微涨红了一瞬,“可惜,当年一起吃粮的弟兄,都被人剁成块,喂了荒原狼了。” 茅元仪用筷子点点粗瓷大碗的边沿,沉吟几声,道:“就剩你一个了?” “就剩我一个。” “那边风光可好?” “很好,就是风沙有点大。” “风沙大没关系,有羊肉,有婆娘,还有烧酒,你开一家客栈应该挺有生意。” 那老掌柜想了想,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稀稀拉拉的豁牙,道:“好,我这就出发。” 茅元仪默默吃完羊肉,让老掌柜添了两大勺热滚滚的羊肉汤,洒一把香菜与葱花,开始稀溜溜的喝汤、吃馍。 “茅大帅,你这吃法不对,应该先泡馍再吃肉喝汤。”老掌柜站起身来,轻轻捶打着弯曲的老腰,淡然说道:“另外,你的吃相也很难看。” 茅元仪挥挥手,道:“收拾好东西,赶紧给老子滚蛋!” 那老掌柜叹一口气,没吭声,慢吞吞走进饭馆后堂,开始收拾。 其实,要带走的东西很简单,无外乎一把宰羊刀子,一把剔肉刀子,一包大明金币,和两只黑乎乎的大铁箱。 “那边狼多,给我几个手脚麻利的,”突然,老掌柜想起什么,掀开黑乎乎的门帘子,探出脑袋嘟囔一句,“最少要七八名伙计和一个俊俏老板娘吧?” 吃饱喝足的茅元仪舒服的打着饱嗝,在寒冷的空气里,喷吐出几大口白茫茫的热气,舒服的直哼哼。 “店伙计没问题,给你七八个高手,另外在附近给你派过去三千火枪手,如何?” “那俊俏的老板娘呢?” “老板娘?还要俊俏的?” “嗯,最好风骚些,就那种白生生、水灵灵、鼓囊囊的……” “去做梦吧,梦里啥都有。” “……” 老掌柜与两名店伙计将两只大铁箱和一卷行李搬到一辆驴车上,也不出来打招呼,迳直出了西门,一路向西而去,竟是再没回过头。 茅元仪在夕阳下蹲了好久,这才从袖口里摸出一卷“电报纸”,反复看了好几眼,这才长身而起,慢吞吞的向西门大街一带走去。 张献忠在他的“辅佐下”,顺利攻破西安府,并在原来的陕西三边总督府里,登基称帝。 国号大西。 作为张献忠麾下第一功臣的‘狗头军师’,茅元仪不显山不露水,给张献忠献出一份“封赏功臣名单”后,便安静的在西安府的西门大街买了一片宅院,每日读书写字,偶尔出去到外面吃一顿羊肉泡馍…… 大西天子封赏名单里,张献忠原本山寨的大小头目,差不多每一个人都被封官加爵。 至于那些带兵打仗的将军,全是茅元仪从延安府、庆阳府和平凉府调集过来的,不用封赏…… “先生回来了,这里有您的信函一封。” 刚进门,李三娘便迎了上来,低眉顺眼的像一个受气包小媳妇,柔声道:“是张皇帝令人送过来的,请您过去商议军情大事。” 茅元仪点头笑道:“得陇望蜀?” 李三娘掩嘴一笑,道:“先生神机妙算,张皇帝果然是这个意思。” 茅元仪脱了靴子,舒舒服服的坐到热炕上,随手拿起桌上的一卷书,淡然说道:“给他回信,就说我这几日要香汤沐浴,给他这位大西天子占卜一卦,让他别来烦扰; 此外,给他捎过去一句话,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得陇望蜀之事先别想,还是考虑一下如何赈济灾民,让关中百姓有一口热乎饭吃吧。” 李三娘应一声,乖巧的出门而去。 茅元仪翻看几页书,喝一口茶,目光闪烁,陷入沉思。 草包皇帝看人的眼光还真毒,这个张献忠不仅心情残暴,脾气暴戾,心胸也不是很开阔,分明已然占据关中之地,却一心想要逃窜进西川蜀中去当土皇帝。 这样的人物,只能算是乱世枭雄。 “来人。”茅元仪沉思良久,突然开口。 一道人影缓缓出现在屋子角落,躬身施礼,道:“茅大帅有何吩咐?” 茅元仪沉吟着说道:“给陛下回复一声,辽东之地的战事不足为虑,让他高枕无忧就是了。” “至于具体如何排兵布阵,等今晚一过,我便会详细拟一份题本发送过去。” “另外……罢了,我还是亲自给他写一封信吧,你先给曹公那边传信,让他做好金陵、江南一带的谋划,过年前后,我会让张献忠提兵南下。” 那道人影默默拱手,缓缓散去。 茅元仪铺开纸笔,轻轻搓几下被冻得有些僵硬的双手,略一沉吟,便开始埋头书写。 “……辽东用兵之法,无非有三,其一,令曹文诏关门打狗,尽量消灭掉建奴三万精锐骑兵之七八即可;其二,令秦良玉将军驱狼吞虎,尾随在建奴败军后面,进入沙俄境内展开游击战,拓展苦兀岛方向的战略空间; 其三,令蓟辽总督孙承宗死守山海关,不惜一切代价,将建奴、辽西将门堵在长城以北,令毛文龙死守东江镇,令郑芝龙封锁倭国、高丽、建奴、东海女真、乃至天津卫一带所有海岸港口,不令一枪一炮流入辽西辽东,此为釜底抽薪之计也,陛下可斟酌。 此外,请陛下传旨,封赏北蛮、吐鲁番、鄂尔多斯、外喀尔喀、土默特、永紹部、察哈尔草原等土司、部落首领等,派人送一批粮食、瓷器、茶叶、美酒等到草原深处,与草原王庭搞好表面关系…… 至于上一次陛下说的话,一定要算数,微臣就等着陛下赏赐一片大宅子,娶几百房异族妻妾,享受那无边的香艳与温柔……” 洋洋洒洒一两千言,让负责发送“电报”的几名大明学子头疼不已。 哪有如此发电报的? 指头都能给磨短啊…… …… 后半夜,草包皇帝收到茅元仪的电报,兴奋的不行,连夜赶到红柳姑娘处。 茅元仪的构想,与他的想法不谋而合。 至于能不能大胜仗,管他呢,反正将近二十亿点‘败家值’已经到账,具体如何筹集粮草、整备兵马、运送火炮去前线,自有魏忠贤、钱谦益等人去操办。 “红柳,立刻给郑芝龙、李自成传旨,让他们三日后起兵造反!” 第七十九章 天下大乱 朝堂震动,乱了江湖。 人间便是地狱。 大明朝在崇祯二年冬天,终于被草包皇帝一番骚操作给搅浑,犹如一股浑水猛兽般,从辽东之地开始席卷天下。 辽西将门归顺建奴,成为莽古尔泰皇帝麾下最得力大将,屯兵赫图阿拉、广宁、永平府一线,整备兵马,遥指山海关。 毛文龙调集兵马,火速修筑七道防线,令耿精忠、尚可喜、孔有德三员大将在高丽国内,征集粮草和兵士、战马等,两座火器制造厂日夜不停,将大量的新式火器源源不断的运送到前线,摆出一副决一死战的样子。 陕西、河南一带,“大西天子”张献忠攻城掠地,一月间便占领城池三十五座,一时间风光无限。 福建沿海以及江浙部分海域,化名“白寡妇”的客氏巴巴也露出一口尖利獠牙,流窜作案,袭扰大明海岸线的同时,还让整个福建宣布造反。 而最令人愕然的,则是镇海王郑芝龙、台澎宝岛岛主李自成,打出“清君侧、诛阉党”的旗号,悍然出兵吴淞口,依仗其战无不克的铁甲战舰,顺江而上,直逼金陵…… …… 刀兵四起,狼烟遍地。 大河上下,流寇作乱,百姓流离失所; 长江以南,风声鹤唳,草木皆兵。 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草包皇帝朱由检,则像个没事人那般,整日花天酒地,无所事事,沉迷于酒色财气之中,让满朝文武大臣捶足顿胸不已。 皇城外,时常可见文官清流率领一大帮读书人,长跪不起,打算以死相谏。 草包皇帝也曾接见过几次,温言抚慰一番后不见效果,便干脆传旨,让锦衣卫和顺天府尹联合执法,将所有以死相谏的读书人全部请到景山皇家园林,好酒好肉的招呼着。 辽饷? 练饷? 筹备兵马驰援山海关? 别开玩笑了。 这天下都乱了,朕一个草包皇帝,守着一个穷得叮当响的国库,一粒粮食都拿不出来,让朕如何去打仗平叛? 于是,在魏忠贤的“谗言”下,草包皇帝干脆玩了一把大的—— 封赏一大批地方督抚为公、为侯,传旨让他们自行其是,招兵买马,自行平定叛乱…… 这一下,天下更是乱成一锅粥。 各地督抚衙门,摇身一变,成了公侯将相,等于是将大明百万里江山直接割裂开来,分封给那些总督、巡抚大人。 消息传出,天下哗然。 草包皇帝胡作非为,这是老天爷要灭我大明江山社稷啊…… …… 当然,也有为之欢喜雀跃者。 比如,各地督抚、豪门世族迅速联合起来,有钱的出钱,有人的出人,有矿山资源的,纷纷献出大批的金铁之物。 一两个月时间,大明天下,便冒出来十七八路藩王。 三十余处火器制造厂。 各地兵勇加起来,足足有三百五十万以上,这还不包括有些豪门世族秘密豢养的家丁、江湖势力等,让魏忠贤、钱谦益、张瑞图等朝堂大佬也闻之心惊。 “陛下这是玩火自、焚啊……” 紫禁城里,魏忠贤忧心忡忡,几次想要去‘皇家别苑’哭谏一番,无奈想起草包皇帝的手段,只好将这一念头死死的压在心底间。 不过,忐忑不安想来是必然的。 怀此心思者,朝堂上大有人在,对于这些,草包皇帝实际上心知肚明,不过,他也是在等待一个契机。 一个由头,或者借口…… …… “辽东乱了,江南乱了,关中乱了,就连西南一带的土皇帝们也蠢蠢欲动,这还真是一个又一个好消息啊。” 一座皇家别苑里。 水池边。 草包皇帝手里捏一根钓竿,也不管能不能钓上来一条小鱼,随手将鱼线扔在水里,便半眯着双目,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败家子模样。 侍候一旁的,是金陵王家的一位姑娘,此刻已然成为草包皇帝的爱妃之一,低眉顺眼的同时,丰润体态流露出一抹若有若无的书卷气和清贵之气,让朱由检十分的满意。 当皇帝还是好啊。 看上哪个…… “陛下,请喝口酒暖暖身子。”那来自金陵王家的爱妃端了一杯酒,轻声说道。 大冬天的钓鱼,草包皇帝身子骨硬朗,看上去一点都没有寒冷之意。 可是,那十七八名随侍太监、宫女们可就遭了大罪,不仅要前前后后的伺候皇帝,更要不停的用长竹竿,将池塘表面两三寸厚的冰捣碎,以方便草包皇帝‘垂钓’。 其实,以朱由检的想法,根本就用不上如此兴师动众,他此刻钓的不是鱼,而是寂寞啊。 至于说做做样子垂钓小池边,不过是眼下的富贵日子实在令他无比腻味。 乃至厌倦。 这天下都乱了。 他一个当皇帝的,却只能眼巴巴的看着,束手无策也就罢了…… …… “天下都乱成一锅粥了,爱妃,你说老百姓在这大冷天的吃什么?喝什么?如何取暖?”朱由检喝一口酒,叹一口气,清贵俊雅的逼脸上,难得一见的露出一抹郁郁寡欢。 败家值很重要,可老百姓的命更重要。 “陛下,臣妾为天下百姓拜谢皇恩浩荡。”王姓妃子款款施了一礼,轻声道:“听金陵那边传来消息,江南一带,百姓人家的生计艰难,不过暂时还能有一口饭吃。 不过,原本就遭了大灾的陕西、河南、山东、安徽诸地,却有些……艰难。” 朱由检发了一阵子呆,低头看着瑟瑟发抖的王姓妃子,温言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那王姓妃子神色黯然一瞬,旋即便恢复平静,轻声回道:“臣妾出身金陵王家,乳名媚儿,名淑云。” “王淑云……媚儿……” 草包皇帝目光闪动,上下打量一眼侍寝三日三夜的爱妃,心头不免有些愧疚。 当初,之所以一次选秀万名妃子入宫,一方面是为了收拢人心,给天下贵胄、读书人们一个态度,另一方面,则是一次试探和报复。 大明朝到了眼下境地,皇权只不过是一个幌子,是摆在皇宫里的那一把龙椅而已,满朝文武大臣不说离心离德,可是,这全天下的豪门世族其实早已将老朱家的草包纨绔们看透,口呼万岁的同时,心底里估计也是畏惧多一些,哪有多少敬意。 一件“红丸案”,文官清流与阉党合谋,弄死一位皇帝。 一件“玉露丸案”,便是要绝了皇家嫡系血脉…… 于是,他干脆娶了一万名新娘子,便是动了报复的心思,可是,随着他不停的播种、耕耘,带给他的却只是无尽的厌倦与乏味。 皇家血脉必须要续存,不过,也不急于一年半载。 “爱妃悲天悯人,朕心甚慰,”朱由检沉吟良久,突然说道:“就封你为淑妃吧。” 王淑云的身子微微一颤,赶紧跪谢:“臣妾跪谢陛下隆恩。” 朱由检微微点头,笑道:“能在朕这里说几句实话的人,实在不多,爱妃敢为天下百姓说话,真是难得啊。 过段日子,朕想出去走走、看看,你若没有怀上龙种,便可与朕同行。” 王淑云大喜,赶紧再次跪拜谢恩。 “去歇息吧,朕出去一趟。”草包皇帝扔下鱼竿,迳直出门而去。 在皇家别苑门口,他回头让随侍太监、宫女先行上船,自己却一路漫步而行,沿着一条蜿蜒的湖岸向正北方向走去。 他的心里头,压着几座大山。 用茅元仪的话说,就是他心里自有一股不平意,犹如块垒,压的他都快喘不过气来了。 ‘这天下都大乱了,茅剃头和曹公怎么还不行动起来?’ ‘罢了,谋篇布局有曹公,行军打仗有茅剃头,朕还是继续蛰伏在这京师之地,继续当一个草包皇帝败家子吧……’ …… 如此思谋着,沉吟着,不知不觉间,朱由检来到一片建筑前。 他抬头一看,呆住了。 “这里、是大明皇家钱庄?”朱由检暗暗苦笑一声,举步走进翻修一新的钱庄。 上一次李岩传信,说是想要花一大笔金币,将大明皇家钱庄扩建翻修,朱由检不怎么在意,随口让红柳姑娘给回了一封信。 这才多少日子?方圆万丈以内,竟一片金碧辉煌。 且清一色的水泥混凝土建筑,让朱由检都倒吸一口凉气,果然,有钱能使鬼推磨,尤其是搞建筑摆阔气这一方面,更是充分展示了‘壕无人性’的一面。 “公子是存款还是贷款?” 刚一进门,两名身材高挑、状如葫芦的年轻妇人迎接上来,左右搀扶住朱由检,卷过两股决然不同的香艳气息,让草包皇帝忍不住皱了皱眉头。 这个李岩,太不像话了! 这不是诱导顾客么…… “让李岩来见我,”朱由检淡然吩咐一句,便在富丽堂皇的大厅里转悠着,忍不住摇头叹息:“这个李岩啊,果然是堕落了,腐败了,简直壕无人性啊。” 一名妇人闻言,伸手召来一名小厮,让其去给大掌柜李岩通报。 “公子,请雅间里用茶。”两名妇人拉拉扯扯的,便将朱由检推进一间装潢豪奢的雅间,并快手快脚的给他沏上一壶极品好茶。 看来,李岩手下的这些年轻妇人眼力劲儿不错,比当初那些小厮、伙计们灵动太多。 “朱公子、哎呀,真是公子爷到了!” 朱由检刚喝一口茶,李岩便一阵风的快步跑来,一见面便要大礼参见,却被草包皇帝笑着制止:“好了好了,莫要动不动便大礼参见,还是说说最近的生意如何吧。” 李岩赶紧上前,将最近一段时间的生意禀报一遍,还要吩咐人拿来账簿,再一次被朱由检拦住。 “李岩,最近借款最多的是谁?”朱由检直接开口问道。 “是、徐光启、宋应星两位大人……”李岩欲言又止,脸色神情颇为古怪,“那二位大人连面都没见过一次,却要借给那么多钱币……” 李岩还要说什么。 朱由检哈哈笑道:“无妨无妨,全天下所有人可能赖账,只有那二人绝对不会赖账,李岩啊,他们下次要来借钱,给他们三倍……不,干脆十倍的借贷出去。” 李岩倒吸一口凉气,怔怔的望着‘朱脚公子’,口中不自禁的说道:“上一次,他们就借走三千万金币。” “不够不够,区区三千万金币能干什么?李岩啊,你这掌柜的当得甚为称职,本公子决定要好好的奖赏你一番,说吧,你想要什么尽管开口,这天下我办不到的事情还不多见。” 一番话说的掷地有声,让李岩更是心下敬畏不已。 ‘这朱脚公子,难道是当今皇帝的……什么人?’ “公子爷,说起来,我还真有一件事需要您帮衬一下。”李岩深吸一口气,道:“听说张献忠那厮竟然举兵造反,他还欠着咱钱庄好几十万金币和七十万两银子,我想找人前去讨债!” 李岩说话时,咬牙切齿,脸色甚为难看。 实在是那黄虎张献忠不是东西,借走大明钱庄那么多钱币,说是要去北蛮之地贩马,结果,这一别经年,等到李岩听到其消息时,竟然已经成为大明逆贼。 “大西天子,呸,狗屁!” 李岩恨声说道:“我最近联系了一些江湖人物,其中不乏刀王和黄河帮帮主这样的江湖大人物,想趁着混乱,取了那狗贼的性命!” 朱由检愕然片刻,笑道:“怎的,你对那张献忠如此痛恨?” 李岩恨声道:“他借钱不还是一方面,主要是他贩马前,得了我的好处和资助,如今他已然成为大明头号反贼,岂能容他存活于这世上!” 草包皇帝闻言,默默点头。 这李岩到底是兵部尚书家出来的官二代,朝堂上一些渠渠道道都颇为熟悉,明知自己借钱让张献忠去贩马,如今却成了‘大西天子’,自然是心魂俱碎,早就吓坏了。 如今想办法去刺杀张献忠,也无非是给朝廷某些人看看,他李家并非反贼同党…… “算了,区区一个张献忠,本公子还没放在心上,回头让我哥将他打出屎来便是了,”草包皇帝朱由检淡然一笑,突然问一句:“对了,各地督抚衙门的借款情况如何?尤其是江浙、金陵、福建那边,有没有人来借钱?” “有,但不多。” 李岩略一沉吟,正色道:“江南一带的大户人家很多,平日间生意场上借钱也算是正常,不过,我最近发现一个规律……” 第八十章 去他的庙堂! 从‘大明皇家钱庄’出来后,草包皇帝朱由检的脸色始终很阴沉,双眉紧蹙,一副郁郁寡欢的模样,让红柳姑娘甚是担心。 “公子,你有什么烦心事,不妨说出来,也许会舒畅一些。” 红柳姑娘最近忙的焦头烂额,辽东、辽西、东江镇、江南、西北边境、西南边陲……每一件大事发生,她这里都要想办法整理成册,并做出各种梳理后,发送给曹公、茅元仪、曹文诏等人。 心情本来不好,现在看着朱由检的样子,她心里着急上火也没用,只能轻轻的抱住他的胳膊,低声细语的抚慰一番。 “魏忠贤那边,让麾下的十万太监全部撤回京城,最近正在训练新式火器。” “曹文诏坚守苦兀岛,已经差不多能关门打狗了。” “曹公说了,咱大明的天下,乱一乱,其实也不是什么坏事,毕竟已经病入膏肓,便须有壮士断腕、刮骨疗伤的决心。” “对了,茅元仪发来电报,说他已经回到董志塬上,估计过不了多少日子,西北战事便会有个结果……” …… 红柳姑娘喋喋不休,朱由检听得一阵心烦意乱,忍不住骂一句:“狗日的莽古尔泰,咋还不去攻打东江镇?” 这一句没头没脑的话,听得红柳姑娘一脸愕然,问道:“建奴铁骑,为什么要去攻打东江镇?” 朱由检叹一口气,道:“是朕希望莽古尔泰那狗奴才,借着吴襄、祖大寿等人反水的机会,顺势去攻打东江镇,咱们才有机会将他们一网打尽啊。” 红柳姑娘听了,颇不以为然。 辽东、辽西、东江镇和山海关一线的战事,错综复杂,牵一发而动全身,一个弄不好便可能会酿成大祸。 对辽东之地的经略,曹公很是赞赏,但红柳姑娘却始终觉得是一步无关紧要的“闲棋”…… “红柳,你记得咱俩第一次见面时的情景么?” 突然,草包皇帝侧脸,仔细盯着红柳姑娘白皙俏丽的脸庞,有些动情的叹道:“朕可是记得清清楚楚,当时,是一个初冬的早上,你带着晴儿几人买胭脂,被金陵兵部尚书家的李二公子威逼利诱,就差绑回他们家去了……” 朱由检突然说起昔日往事,红柳姑娘心中一酸,低声道:“晴儿被他们活活打死在当街,顺天府尹根本不敢审理。” 说着话,她的泪珠儿就下来了。 当年,她才是刚刚梳了头的歌姬,无权无势,也没个像样儿的靠山,在金陵、京师两地来回漂浮,就是比那水中浮萍可都不如呢。 一贯低调的信王朱由检,突然出现在她的生活中。 “当时,你的样子好吓人,一脚就将金陵兵部尚书家的二公子,硬生生的给踩成废人,差点惹出大祸呢!”红柳姑娘娇嗔一声,一脸的娇羞之色。 朱由检哈哈大笑,道:“跟朕抢女人,他小子活得不耐烦了。” 二人谈笑一阵后,之前的阴霾之气一扫而空。 “还是传膳吧,朕今天想请客吃饭了。”朱由检一高兴就想请客吃饭,这毛病一点都没改,不仅红柳姑娘知道,只要是大明朝里有头有脸的大人物,谁都知道这个。 所以,不等他吩咐,红柳姑娘早就安顿下去了。 一时间,画舫里温暖如春,丝竹乱耳,歌舞升平,魏忠贤、钱谦益、杨鹤等文武大臣,也被紧急召集在一起,气氛甚是融洽。 席间,诸人各怀心思,却谁都不肯主动说话。 朱由检一边大碗饮酒,如江湖豪客那般,与人频频敬酒,另一边,却只是冷眼旁观,在心里默默想着几件大事。 “天下都乱成这般模样了,那些大反派,怎的还不赶紧跳出来啊……” 他不知道的是,正当他如此作想时,一个大反派还真的跳了出来…… …… 台澎宝岛上,将朝廷委任过来的官吏一次大清洗后,李自成在郑芝龙的帮助下,终于站稳了脚跟,成为台澎宝岛上最狠厉的角色。 坐拥五万雄兵,清一色的新式火器,训练有素,教官是草包皇帝亲自给他挑选的孙传庭。 对于孙传庭来说,这一年来的人生机遇,可算是十分可观了。 他先是从一个小小县令被简拔,一跃而成为朝廷从三品大员,镇守榆林镇,成为一方总兵官。 紧接着,他屁股还没焐热,便被茅元仪搂草打兔子,顺手给‘绑’到了董志塬上,成为一名村长。 被茅元仪以及其手下的学生们一番洗脑后,这位村长再次转变,成为茅元仪麾下最能打仗的将军之一,几次大战下来,斩获北蛮骑兵三千余人。 正当他以为自己的苦日子终于要熬出头时。 一道密旨,他便远赴海外,成了一名教头…… …… “李自成,咱们的新兵训练结束,是不是需要再征召一批?” 这一日,孙传庭从军营里出来,策马狂奔,迳直来到李自成的城主府里,一进门就直嚷嚷:“天下都乱成什么样子了,该有几个人站出来,好好打上几仗,好为朝廷效力,为陛下解忧啊。 看看那些督抚、巡抚、总兵官,一个个脑满肠肥,这是要等着咱大明朝亡国?” 看着皇帝给自己派过来的“造反助手”,李自成哈哈大笑,道:“好好好,再征召一批,五万够不够?” “五万怎么够!” 孙传庭叹一口气,顾不上喝一口茶,满面忧色的说道:“城主大人应该也知晓,辽东乱了,辽西将门反了,西北战事遥遥无期,西北王朱由崧以及八十万皇室血脉还在血水里打滚。 再加上福建江浙一带的乱局……十万精兵,能镇压的下去?” 李自成却摇了摇头,笑道:“我是个粗人,没读过什么书,不过,听说书先生讲古今之事,却也知道一些,兵不在多,贵在精锐啊。 这样,咱想办法再搞一批新式火炮? 听说大明学堂搞出来的新式火炮,一炮便能轰塌一面城墙,啧啧,想想就过瘾呐,哈哈哈。” 孙传庭笑骂道:“哪有你说的那么玄乎,新式火炮我也见识过,威力自然是极大的,比起所谓的红夷大炮来说,简直是天壤之别,不过,也就是威力大了二三十倍,用来攻城,还是有些吃力。” “还是想办法多搞些新式火枪吧,”孙传庭从怀中掏出一卷纸,缓缓展开,却是一幅台澎宝岛的地图。 “在几处要紧的港口,布置一个炮阵,能击沉红毛子和黑寡妇海盗船就行了,咱们今后的主要作战方式,还是游击战。” “游击战?”李自成皱眉问道:“游击战是个什么玩意?打仗就打仗,两军对峙,兵刃火力足,士气高涨的一方,定然能够大胜仗,游来游去的,如何击打?” 孙传庭苦笑一声,开始给李自成详细解惑,将自己在茅元仪那里学到的关于游击战的一些东西,深入浅出的给李自成讲说一遍。 李自成黑着脸,想了又想,差不过过了一炷香工夫,方才恍然大悟。 他狠狠的一拍大腿,哈哈笑道:“到底是我三弟,光是这敌退我进、敌疲我打几个字,就顶得上千军万马了啊,哈哈哈。” 他一脸兴奋,越想越高兴,道:“想不到,世间兵法里,还有如此绝妙战术,简直让俺老李大开眼界啊。” 李自成出身农户,本身没读过什么书,对所谓的兵家大事,其实还停留在“汉张良、三国孔明”的阶段,想要让他去读那些出名的兵法典籍,估计一个头会有背篓大,根本就读不进去。 可是,对于游击战…… 却是一听就懂,一学就会,对其中一些精微之处,竟也能品尝出一些味道了。 “那就游击战,游走与江湖,打杀那些祸祸老百姓的害虫,这战法,俺喜欢!”李自成一高兴,传令让人杀猪宰羊,打算好好款待一下孙传庭。 孙传庭却一点面子都不给,梗着脖子,一定要李自成先下令征召新兵,然后方才落座。 “京城里,皇帝被阉党和文官清流瞎搞,硬生生的给架空,都快成傀儡皇帝了,咱们得尽快想办法破局,”饮酒时,孙传庭不止一次的提醒,生怕李自成趁着危局,在海外之地称王称霸,那可就是一件天大的祸事。 李自成心里暗暗好笑:‘这个孙传庭,俺老李就是不明说,急死你老小子!’ 他前几日已经接到‘三弟’的密旨,令他想办法先将台澎宝岛打造成一座钢铁之城,绝对不能落入西班牙红毛子和黑寡妇海盗们的手里。 同时更不能成为福建、江浙一带豪门世族口中的肥肉。 这道理,他李自成懂。 不就是让他先稳住局面,然后寻找机会,给江南一带的豪门世族,狠狠的砍上几刀么…… …… 乱世如风雨之飘摇,百姓则成为最大的苦主,偏生还没地方去喊冤。 那么,一些佛寺、道观、山场等地,便成为百姓人家唯一能够摸得着的希望,虽然说在很多时候,大和尚不念经,僧度有钱人。 但毕竟也算是一种毒。 多多少少的,能让人沉迷那么一瞬,恍惚间,看到一丝光亮透出来。 李自成迟迟不起兵,不仅让孙传庭着急难耐,更让草包皇帝朱由检望眼欲穿。 他不怕李自成的造反,就如当年宋仁宗不怕黑三郎宋江造反一样,还是因为自己有后手…… 这一日,在京城里呆的实在无趣,朱由检便干脆带着红柳姑娘一行人,悄咪咪出了京城,一路向西而去。 他在没登基前,曾经去过山海关一线。 登基后,曾经去过山东、天津卫和苦兀岛,对了,还有高丽半岛。 他突然很想出去转一转,看一看,自己所谓的百万里江山社稷,到底一副什么风雨飘摇的样子?他总有一种奇怪的感觉,那就是这个大明朝,与他所知的那个大明朝,是不是有点不太一样? 行万里路,破万卷书。 草包皇帝想亲眼去看上一眼。 于是,便有了此次的秘密西行之举。 在朝堂上,知道他去向的,只有锦衣卫都指挥使和中山王徐允祯,其他人,包括魏忠贤、钱谦益、杨鹤、张瑞图等,一概不予告知。 他现在有些怀疑,当初,原主崇祯皇帝朱由检,是不是也跟他一样,在朝堂上摸爬滚打一番后,颓然发现,所谓的皇帝,不过也就那回事。 “别把自己太当回事,当然,也别把自己抬不当回事。” 这是他经常挂在嘴边,用来‘指教’身边人的一句话,此刻想来,似乎还真的挺有点道理在里头。 “遇到僧佛道观山场什么的,大家不妨停留一下,咱不烧香,但佛菩萨什么的,总归还是要尊重一些的好。” 因为随行的人里头,既有锦衣卫的高手,更有曹公、红柳姑娘那边派来的江湖人物,所以,草包皇帝也不能太招摇,打扮成一位风度翩翩的浊公子。 面如冠玉,自有一番清贵气象,一路走过,倒也多多少少有些引人注目。 不过,朋友什么的,却是连一个都没有结交上。 这也不能怪他,关键现在是乱世,老百姓为了一口活命饭,总得想一些办法。 其中,有不少人便成了流寇土匪。 与当初王和尚、高迎祥等“闯王”造反时差不多,这些老实巴交的百姓人,白天扛着锄头干农活,晚上啸聚山林,干一些没本钱的买卖。 草包皇帝对此,也不怎么反感。 甚至他觉得,都这年月了,辛苦到头来一年整,却连一口活命饭都吃不上,若还不造反,那还算男人吗? 大明百姓,便须有如此担当和气概! “让大家伙都低调些,别一个个趾高气扬的,生怕别人不知道你是个有钱人、是个什么狗屁大人物?” 这一日,一行人来到保定府,一路没“体察”到民情的草包皇帝甚是恼怒,便将一口怨气撒到红柳姑娘头上。 “你去告诉他们,让他们低调些!” “低调是什么,你知道不?就像朕这样,明明贵为天子,但还是能吃得下粗茶淡饭,能与百姓人家掏心窝子说废话!” 朱由检说着说着,有些气闷,便干脆从马车里出来,想要弄一匹好马过来,策马狂奔一番,释放一下烦闷心境。 正在这时,黄泥管道上,远远的出现一个人。 不对,应该是一驴一人,缓缓而行,好像有点世外高人的样子。 “看看,那位大侠的气度,便是低调啊,”朱由检遥指那一人一驴,笑道:“你们都要向人家学习啊。” 第八十一章 天涯何处不撸串 一驴一人,一把剑。 远远而来的那人,一袭青衫,头戴偌大一顶斗笠,身披一件稻草蓑衣…… 无论怎么看,都应该是一位高人。 “很高很高的那种人,一般都是这个样子,”朱由检站在马车上,颇有些得意的笑道:“本公子其他方面的功夫,也算是一流,可比起这相人之术,大明朝,我称第二,没人敢说自己是第一名,你们信不信?” 红柳姑娘没吭声。 这种时候,她要么跟着奉承几句,要么干脆不理不睬,否则,朱由检便会更加洋洋得意。 这一副草包样子,也不知道脑袋瓜子里想着什么,竟然能够发明出最新式的火器、抽水泵、电报、以及蒸汽机。 而且,好像还知道很多大家都不曾听说过的新玩意,简直就离谱…… “红柳啊,你敢不敢跟本公子打赌,对面走来的这位世外高人,他姓茅?”朱由检嘿嘿笑着,上下瞅一眼红柳姑娘丰腴腰身,“一日一夜,如何?” 红柳姑娘虽然早已习惯草包皇帝的流氓和无赖,不过,如此当着别人的面说荤话,她的心里还有窝了一团气。 “哼,要是猜的不准,那你三天不准……反正就是不准!” 朱由检哈哈大笑。 马车继续往前行驶,与对面那一人一驴很快相遇。 就在马车与那一驴一人擦家而过时,朱由检突然斥道:“你,老小子,还不下驴拜见本公子!” 驴背上那人勒住驴头,有些郁闷的取下斗笠,露出一张清癯的中年男子的脸,道:“好不容易冒充一次高人,想到京城里去招摇撞骗的,咋半路就遇上你……们了。” 来人竟是茅元仪! 朱由检早就得意的哈哈大笑,只有红柳姑娘一脸茫然,喃喃低语:“原来,大明战神长这般模样?看上去挺风流的呢。” 茅元仪躬身施礼,见过朱由检后,这才转首,对红柳姑娘笑道:“红柳娘娘,微臣这厢有礼了。” 红柳姑娘羞了个满脸通红,笑骂道:“什么娘娘,还不是伺候人的丫鬟,倒是你这位大明战神,不再西北那边搞事,咋悄咪咪一个人跑到京师之地了?” 茅元仪叹一口气,道:“还不是因为陛下写信,让我解决眼前的一摊子破事。” 朱由检笑而不语,只是从马车里往出搬东西,又是酒又是肉,最妙的是还有一个烧烤驴子。 治国安邦之事,让魏忠贤、钱谦益等一应文武大臣们去忙活,虽然党争激烈,动不动互相在背后捅刀子,弄死几个大官,但朝堂上的事,不就是如此操蛋么? 而至于行军打仗的事情,他就更加不懂了。 虽然,他给茅元仪提出“山地游击战”的十六字法诀,并通过系统作弊的方式,将大明学堂的科研水平硬生生推进一两百年,制造出天下第一流的新式火器…… 不过,这跟亲自带兵打仗完全两回事。 这一点自知之明,他还是有的。 “止生,红柳,先来撸串!” 摆好烧烤架,吩咐穿着便装的锦衣卫抬过来一些山珍海味,草包皇帝登时来了精神,“你们可曾知晓,这全天下什么事情最好?” “撸串啊。”茅元仪、红柳姑娘异口同声的说道,脸上露出一抹无可奈可。 “错了,你们这一次可猜错了。”朱由检嘿嘿笑道:“最好的事情,就是与能对上眼的家伙,在这京城外面相遇后,撸串!” 茅元仪:“……” 红柳姑娘:“……” 二人一阵无语,不过,心下却也是一团温暖。 跟草包皇帝朱由检相处日久,刚开始,他们觉得这家伙完全就是一个纨绔恶霸,京城最大的祸害,有点小聪明的草包皇帝。 而且,杀起人来,却是眼睛都不眨一下。 皇亲国戚足足八十万人,借着一件小事,便统统给发配到西北边疆去戍边了。 还有“晋商八大家”、“江南十大豪门”、“阉党余孽”、“清流贻害”……说砍头就砍头。 然后,经过苦兀岛、台澎宝岛、赈济灾民等大事,发现这草包皇帝的眼光其实挺毒的,起码,比建奴那个莽古尔泰要高明、长远很多。 此刻,却是另外一种感触。 草包皇帝,是一个人。 一个重情重义的人…… …… “辽东之地的经略,朝廷最好的做法,就是压一头,举一头,如此,无论是毛文龙还是曹文诏,谁都不敢吱声,会老老实实的去攻城掠地。” 几块肥美鹿肉吞入腹中,再浅饮几口美酒,茅元仪脸上的高人形象终于不见了。 取而代之的,则是一只老狐狸,手里捏着一根小木棍,随手在地上画出一幅地图,在上面指指点点:“陛下请看,东江镇的位置,现在尤其显得重要,若吴襄、祖大寿几人想在新主子面前表功,定然会想办法风化、攻打东江镇,将毛文龙彻底赶到高丽半岛去。 以他们的想法,毛文龙现在兵强马壮,足以横扫整个高丽半岛,就算是登高一呼,想当一个高丽国的国王,估计也没什么问题。 但问题是,陛下有先见之明,提起堵了毛文龙的后路。” 茅元仪详细分析,对当初朱由检一时兴起,顺手在汉城一带修筑起十几座水泥混凝土城池,就赞不绝口。 朱由检一脸懵逼,干笑道:“朕当初的一步棋,你难道也看出来了?” 茅元仪点头称是。 朱由检轻咳一声,没再吭声。 实际上,当时在高丽半岛的汉城一线,修筑十几座城池,完全是无心之举,纯粹就是因为他不想让高丽国的那位李姓国主有好日子过。 他不是一个君子,有仇就要报。 当初,毛文龙的东江镇,可不就是在建奴铁骑、高丽水军的联合攻击下,差点被破么? 所以,他就仗着手里的枪炮厉害,干脆先打一顿再说…… 不过,这一切,现在看来只能咽下去,绝对不能承认当初自己完全是无心之举,而是深谋远虑,就是为了今日辽东之地的危局而提前下的一步闲棋。 “唉,朕当时还是有些着急,其实,还能布局得更加缜密一些……”朱由检谦虚的说道。 “是这样的,”茅元仪却不知道草包皇帝心里的那点事,埋头沉思,继续分析说道:“陛下请看,这便是高丽国、东江镇、辽西走廊、盛京和苦兀岛的局势图; 若是微臣当时在场,这布局应该会更好一些。 起码,在东江镇一线,咱就应该抢修三座坚固城池,配合郑芝龙的铁甲战舰,直接把建奴的活动范围压缩在盛京一带。 如此一来,这一仗就更好打了。” 朱由检狠狠点头,道:“嗯嗯,现在还不迟,就照你说的,想在哪里修筑城池,就在哪里修筑,哪怕就算是让朕卖掉紫禁城,也必须如此!” 茅元仪、红柳姑娘:“……” 好吧,终于再一次听到“卖掉紫禁城”这句话了。 二人心里明白,一旦当草包皇帝说出这句话时,便是铁了心的想干一件“大事”…… …… “现在没必要了,”茅元仪毫不客气的说道:“陛下想要修筑城池,我倒有一个好地方,就是需要花费不少钱粮。” “真的?赶紧说说,在什么地方修筑城池?” 一听能够花费不少钱粮,朱由检登时来了精神,亲手给茅元仪斟满一碗酒,笑道:“朕没其他的特长,唯一能做好的有两件事。 第一件事,便是骑射功夫十分了得,就算是沙俄洋婆子,朕都能轻易将其降服、镇压,让她们喘不过气气来! 第二件事,便是搞钱。 嘿嘿,你二人可能不知道,当初,朕刚刚登基,国库空虚的跟贼偷过一般,可是河南、陕西、山东、山西一带灾民遍地,继续大量的钱粮去赈灾。 你们知道,朕那一次筹集到多少钱粮吗?” 茅元仪、红柳姑娘摇头。 那次赈济灾民,朝廷的确拿出前所未有的气魄,上下一条心,硬是少饿死几百万黎民百姓,让草包皇帝获得不少民心所向。 “钱粮数字不说,反正你们只要心里清楚,在这大明朝的天下,最能搞钱、也最会花钱的,便是朕!” 朱由检傲然说道。 “现在还是赶紧说说,你想在什么地方修筑城池?”他吹嘘一番后,再次追问道。 茅元仪沉吟几声,笑道:“陛下真舍得花钱,去修筑一座没什么用处的城池?” 朱由检狠狠点头,道:“是,朕就想花一大笔钱,干点没用的事情。” 茅元仪突然笑了。摇头说道:“还是有些不妥,若是陛下真的听了我的谏言,去修筑一座没什么用处的巨大城池,估计那些文官清流会将我老茅家的十八代祖宗都给挖出来……” 朱由检有些着急,劈手揪住茅元仪的衣领,发狠说道:“好你个老小子,欠揍是吧?还不老实交代!” 茅元仪苦笑一声,这才慢吞吞的说道:“其实,微臣想在淞沪沿海一带,修筑一座大城,足以解决西南沿海的黑寡妇海盗势力。 同时,也可以解决一部分江南豪门世族的事情……” 茅元仪说着说着,声音低沉下去,似乎自己的想法实在有些离谱,明明是在商量辽东战场的事情,怎么突然要在淞沪一带修筑大城? 不料,朱由检却猛的一拍大腿,哈哈大笑,道:“此事,朕,恩准了!” 茅元仪一脸懵逼,有些迷惑的看向草包皇帝。 “就算你不谏言,朕其实都想修筑一座超级巨无霸的大城。 而且,不瞒你说,朕不仅要在淞沪一带修筑超级大城,在天津卫、苏杭、还有黑龙江老河口一带,都要修筑。 而其中,最大的一座城,朕将修筑在这里!” 草包皇帝伸出一指,在茅元仪所画的地图西北,一大片没有画出来的空地上,轻轻一点,轻笑一声,道:“老小子,这里,如何?” 茅元仪蹲在地上,陷入沉思。 在沿海一带修筑超大城池,这一点,他能想到,草包皇帝自然也能想到。 想要彻底遏制那些所谓的豪门世族,以及辽东、辽西、还有西南边陲一线,一大批超级大城,配合郑芝龙天下无双的铁甲战舰,绝对是一条毒计。 可是,在西北一喜…… 那一片地方,他茅元仪不曾去过,只是凭借一些诸如《大唐西域记》等文献典籍,方才了解一二。 草包皇帝的“败家子”名号,果然名不虚传! “陛下,在金城关、肃州卫一线,修筑坚固城池,微臣能够明白其中要害,可是……在那一片不毛之地修筑大城,是不是有些……过分了?” 茅元仪有些迟疑的说道。 “不过分,一点都不过分,”朱由检终于能够装一次逼,心情就十分的舒畅,哈哈大笑道:“你可别小看那一片沙漠、戈壁和草原。 你可知晓,那地方北可以抗拒沙俄,西可进入中亚西亚,更别说能够最大限度的震慑叶尔羌、厄鲁特、吐鲁番之流,简直是一箭十八雕的大生意啊。 你想想,铁路修通那边后,再整一条输油管道,直通京师、淞沪、天津卫,啧啧,硬是要得硬是要得!” 草包皇帝朱由检说起来,眉飞色舞,全然不顾茅元仪、红柳姑娘一片茫然的眼神。 “茅元仪,茅止生啊,这败家……咳咳,这治国理政,必须要做到通观全局,必须要能做到敢想敢干、敢为天下先,不能缩手缩脚、畏头畏尾啊。” 茅元仪苦着脸,道:“陛下圣明!” 朱由检一脸得意,接着卖弄道:“你知道朕派徐光启、宋应星二人去庆阳府,是去干什么的吗?” 茅元仪没好气的说道:“添麻烦的。” 话已出口,自己觉得话不能这么说,便赶紧补充一句:“陛下让他们去挖石油、开煤矿、大炼钢铁,结果,那两个人整日介瞎转悠,这地方放一炮,那地方挖个坑。 这都多长时间了,竟是一滴石油都没挖出来呢……” 朱由检哈哈大笑,对此浑不在意。 如果石油那么好开采,还能轮到他朱由检?凡事总要有个过程,今天挖不出来,说不定明天一大早,就会挖出来一口井喷式的好油井! “不说那二人,咱还是说说,如何解决辽东问题吧。”说笑一阵子,撸串也接近尾声,朱由检正色说道:“说实话,这一次不将建奴、辽西将门一网打尽,朕有些不甘心。” 说起战事来,茅元仪登时气势一变,振一振衣衫,淡然说道:“放心,微臣挥手间,皆可令其灰飞烟灭。” ……………………………………………… ps:推荐一本好友新书《亮剑从警卫员开始做大做强》,节奏快,爽点足,很厚实,还挺有关中味道。 第八十二章 挥手间…… 挥手间,辽东建奴、辽西将门烟消云散? 茅元仪说的大气磅礴,朱由检听得心潮澎湃,唯有端坐在一旁的红柳姑娘却一脸的生气。 这两个人,一个敢吹,另一个敢听。 “茅剃头,君前无戏言……”红柳姑娘没好气的嘀咕一句。 茅元仪哈哈大笑,转头看向朱由检,问道:“陛下可信微臣的话?” 朱由检道:“信啊,为什么不信?” “信茅哥,得天下太平三千年!” 二人相视而笑,红柳姑娘叹一口气,道:“还是想想怎么下一步怎么走吧,你们再吹牛,山东、河南一带就更不下雨了。” 朱由检笑笑,没有说话。 他相信茅元仪,同时,相信自己的实力。 若不是想着要顾全大局,不至于在战乱爆发时造成千千万万个黎民百姓,遭受那无妄之灾,他哪里还有什么可以忌讳的? 铁甲战舰,机关枪,新式火炮,蒸汽机,电报……等到后面石油能够被大量开采,内燃机发明出来,弄一批铁壳子横扫天下也不是空话大话。 不过,眼前之局…… 还是限制太大,他自己的大明王朝,自己的基本盘,岂能随便折腾? 朱由检心里暗暗叹息,那些所谓的“闯王”之所以厉害,无非是不顾百姓死活,甚至必要时还会下令,让兵卒将百姓变成随军的“双脚羊”。 所以,那些历史上的狠角色,才能成就一番大事。 这种事,他朱由检可做不出来。 当然,也不屑于去做…… …… “止生,这一次会京师之地,是要去山海关一线?”朱由检突然问道。 “不去山海关,”茅元仪沉吟几声,低声道:“那边微臣已经做好万全准备,一支七万大明老兵,将孙承宗的手下都给换掉了,那家伙竟然到现在还没察觉。 我早就防着辽西将门呢。 那帮家伙,向来拥兵自重,朝廷无限制的钱粮运送过去,他们便永生永世都不会起兵造反,可是,一旦觉得朝廷对他们有所提防,所谓的辽饷一口啃不到朝廷的骨头上…… 定然造反!” 朱由检默默点头。 这一判断,与他自己的差不多一样,辽西将门、辽西走廊、甚至山海关防线,表面看来,是大明朝的屏障,实际上,不过是饮鸩止渴之举。 就算将整个大明朝的一大半拿出来,丢在辽东战场,也只能喂肥一群养不熟的狼狗。 “陛下,微臣不是夸口,要灭掉辽东之敌,其实不费吹灰之力,”茅元仪继续说道:“可是,一旦辽东的狼解决掉,东江镇、苦兀岛的狗又该怎么办?” 茅元仪这话说的很不客气。 但贵在真诚。 此话若传出去,估计大半明朝官吏会群起而攻之,将茅剃头列为与阉党魏忠贤同等地位的“大奸臣”。 “据微臣所知,毛文龙此人,虽无叛逆之心,但人虽势走,东江镇现在拥有横扫小半个天下的实力,陛下难道就不怕驱赶了狼,再出两只虎?” 朱由检沉吟几声,突然笑道:“朕,还真不怕。” 茅元仪目光炯炯,直视着草包皇帝,道:“陛下真不怕?” “不怕。” “为何?” “因为,朕不想死太多的百姓人。” “还有?” “还有,朕今后所能依靠的,并非豪门世族,也不是所谓的督抚衙门。” “那是要靠谁?” “靠人,靠百姓人,先把这片天下给扫平了,打疼了,镇压的喘不过气的时候,朕再考虑重新登基。” 茅元仪听了,半晌不语,端着一碗酒,迟迟没有喝下去一小口。 突然,他抬头问道:“那我这就去灭了建奴莽古尔泰,顺手弄死祖大寿、吴襄之流。” 斩钉截铁,毫不含糊。 朱由检颇有深意的伸手拍一拍茅元仪的肩膀,笑骂一句:“你这个茅剃头啊,还担心朕是那种薄信寡义的君王不成?” 茅元仪苦笑道:“自古忠臣良将无下场,想想当年的韩信三齐王……” 草包皇帝龙颜大悦,哈哈大笑,转头对红柳姑娘吩咐一句:“去,将青草、牵牛、红藕、三七几人召来,全部赐给茅剃头当老婆。 记住,以后茅剃头所有的老婆,都是大老婆,不准有妻妾之分!” 红柳姑娘还愣在原地,一时间不知道如何开口。 茅元仪却早已面色大变,一骨碌爬起来,转身便要离去,口中喊道:“陛下,辽东战事紧张,微臣这便要前去平定叛乱,为大明的江山社稷……” “来人,将他拿下!” 朱由检喝令一声,立时便有七八名身穿百姓衣衫的锦衣卫高手冲出来,也不知道适才藏在哪里,呼啦啦的,便将茅元仪拿下。 “哼,便宜的你,还想溜?” 草包皇帝换了一副德行,斜靠在红柳姑娘丰腴的身子上,懒洋洋的说道:“止生啊,朕其实就想给你赏赐几百个老婆而已,放心,等打完仗,朕将你所有的老婆,都敕封为一品诰命夫人!” 茅元仪岂能不知草包皇帝的能力,这种胡闹之举,完全就是损人不利己,这位皇帝一定是说到做到。 想到今后家里一大群诰命夫人,谁都是大老婆,茅元仪一阵头大,哭丧着脸求饶:“陛下,你就饶过微臣吧……” “饶过你?茅剃头,这么一场温柔富贵,你竟然觉得苦不堪言?”朱由检勃然大怒,斥道:“好你个茅剃头,你可知道,当年朕送外卖的时候,看见别人家的老婆,可是心里羡慕的紧呢! 朕那时候便在想,如果,朕今后发达了,一定要娶上好几个别人的老婆……” 茅元仪、红柳姑娘、以及在场的那些锦衣卫高手,一个个面色古怪,却偏生谁都不敢说话,每一个人都憋成了大红脸。 朱由检却浑不在意,犹自自顾自的卖弄着:“这男人啊,一定要有理想,有道德,有底线,有追求,不能让自己活的太窝囊。 止生啊,你是读书人,自然知晓一些肤浅的历史知识。 朕来问你,关二爷为何千里送嫂嫂? 曹丞相为何偏爱别人家的妻妾? 一代天骄,成吉思汗,一生灭掉王国百千记,最为宠爱的,为何偏偏是那位被人抢走好几年的老婆?” 茅元仪:“……” 草包皇帝在朝堂上威风凛凛,杀伐果断,曾让多少文武大臣心胆俱裂。 可他心里清楚,在亲近之人面前。却完全一副纨绔恶霸的做派,可是什么事都敢做,什么话都敢说,简直就是一个十足的大流氓…… “红柳听旨:令人就地安营扎寨,为茅剃头举办大婚之礼!” 红柳姑娘一脸懵逼,呆了两三个呼吸后,方才忍俊不禁,笑吟吟的说道:“红柳遵旨!” …… …… 于是,三日三夜后。 茅元仪扶墙而出,一脸哭笑不得。 草包皇帝的这一招,太狠了,简直不是人啊,根本就不按照套路来。 “贤者时刻,最适合思考重大问题,故而,朕帮你放松放松。”草包皇帝在一片山坡上,铺开了摊子,摆上烧烤摊,亲切接见了茅剃头。 一见面,草包皇帝就调笑不已。 这让茅元仪更是觉得被阴了一把,这个……算了,其实他也挺放松的,不就是回头将那头脾气不太好的瘦驴给宰了么? 补一补,没事。 倒是朱由检的一句话说的很对,那就是贤者时刻,最适合思考。 就在这三日三夜间,茅元仪重新梳理自己的一些战略部署,赫然发现,其中有不少遗漏之处,平常看不出来,可是,一旦全面开战,九边之地都开始发动…… 一些小小的漏洞,便可能会很要命。 比如,辽东之地的战事,按照他原本的想法,无非一路横推,充分调动曹文诏、毛文龙和孙承宗的争强好胜之心,一举而灭掉建奴。 问题是,人心。 他千算万算,算计到最后,才发现人心是最难以预料的,还真让草包皇帝给猜中了。 “陛下,微臣想了又想,觉得辽东之地,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根本就不需要大战一场。”茅元仪蹲在地上,老老实实的画了一幅地图,很小心的分析道: “陛下请看,这里是东江镇,这里是赫图阿拉,这里是叶赫,这里是盛京,一旦大战起来,这些兵马无论胜负,必然像狼群一样,开始胡跑乱窜。 如此一来,几座坚固城池,其实反倒会成为咱们的掣肘之物。” 朱由检饶有兴味的听着,端一碗茶,淑一漱口,呼噜噜好一阵子,这才随口吐在地上。 “建奴不足为虑,朕早已知晓,”草包皇帝一副老成持重的样子,让茅元仪还有些不太习惯,“辽西将门,也不足为虑; 此外,你说的毛文龙、曹文诏,更不在话下,朕根本就不怕他们造反。 朕最担心的,是不能一网打尽。 止生啊,朕当初提出一个全球领主模式,因为大明朝太穷,没怎么好好执行下去,你仔细想想,如果咱们在辽西走廊、辽东之地、高丽半岛,甚至察哈尔草原一带……” 草包皇帝的话还没说完,茅元仪猛的一拍大腿,笑道:“陛下,我懂了!” “真懂了?” “真懂了。” “大约多久能布好局?” “两个月,足矣!” “好,那朕就先去江湖上转转,跟天下英雄比武招亲,你给咱把辽东之地搞定就行了。” 茅元仪深施一礼,转头便走,挥手大笑道:“陛下,微臣的家眷你先带上,别给饿瘦了,微臣这便去弄死那个狗屁莽古尔泰!” 朱由检哈哈大笑,也没有阻拦。 他相信茅元仪懂了自己的意思。 不想死更多的人,同时,还要彻底铲除边境危机,最好的办法……还是让茅元仪自己去想办法布局吧。 他一个草包皇帝败家子,最多也就搞搞钱粮,给得力手下大臣彻底放权。 …… 小半个时辰后,朱由检的马车,再次启动。 方向,还是一路向西。 途中遇到茅元仪,还真是意外之喜,让多少有些担心的草包皇帝,对北方和辽东战事彻底放下心来。 “红柳,走,到黄河边去会一会老朋友。” “老朋友?公子说的、是那位黄河大侠?” “不,那是钱谦益的人,表面豪爽,实际上,不过是被文官清流洗脑过度的废柴,不值一提,咱不能去见他。” 当初,那位大侠士被钱谦益等人一顿洗脑,便傻乎乎的跑来给草包皇帝“谏言”,朱由检随手一顿忽悠,将其打发掉。 红柳姑娘还以为要见的是那人。 “公子,你说的老朋友、到底是谁?”红柳姑娘有些疑惑的问道。 “你还记得……对了,你不认识,那是朕最好的朋友之一,上次写信来,说他们就在河间府一带生活。”朱由检说起这个“老朋友”,脸上难得一见的出现一抹温柔之色。 这一幕,让红柳姑娘颇为疑惑,心里直犯嘀咕:“难道,是一位女……朋友?” 似乎看透了红柳姑娘的小心思,朱由检呵呵一笑,道:“放心,是男朋友。” 红柳姑娘心中松了一口气。 旋即,她抬头看见朱由检似笑非笑的样子,没来由的就有些害羞,低声骂道:“你一天不欺负我,就心里痒痒是吧?” 朱由检嘿嘿笑道:“都痒痒,都痒痒……” …… 马车慢慢行驶,在一条黄泥道上走了足足三日三夜后,突然拐进一条大路。 这条路,足足有七八丈宽,平整硬实,一眼望不到头。 尤其让红柳姑娘大开眼界的,是这条大路中间竟然夹着一条铁路…… “这便是大明铁路?”红柳姑娘这一两年没有出过京城,对大明铁路只是耳闻,并未亲眼目睹。 此刻一见,登时惊得张大了嘴巴,好一阵子方才合拢起来。 “天呐,这铁路、的工程量也太大了吧,”红柳姑娘跳下马车,举目远眺,看着一条大道直通天际两头。一些高大山脉,竟然都被硬生生的劈开…… 鬼斧神工! 这是她唯一能够说出的一句话。 朱由检却神色淡然,站在马车车辕上,用手遮住耀眼阳光,似乎在寻找着什么。 又好像在盘算着什么。 “这路……不对啊,杨鹤这老东西,一点都不懂事,怎么把一条路,修筑的如此结实?” “真是气死朕了!” “修筑的太结实,使用上三五十年都不坏,朕如何乱花钱搞腐败……咳咳,搞败家值,拉动内需呢!” 朱由检捶足顿胸,痛不欲生,好像莽古尔泰挣了一大笔钱,一脸的沮丧。 红柳姑娘睁大了眼。 她,好像第一次见识到,草包皇帝的真实嘴脸…… 第八十三章 本姑娘看不起你这草包 铁路配套预想中的高速公路,从河间府出发,直通真定府、太原府、西安府……庆阳府、平凉府和金城关。 一部分路段已经开始通车。 另外一部分,则尚在全力修筑过程中,因为修筑的太过结实,让朱由检开始发愁。 本来,他想着这条路修好后,每隔上几年,需要维修一次,可不就是一大笔“败家值”入账? “杨鹤这个老狐狸,竟然明修高速、暗度陈仓,哄骗朕……” 朱由检站在车辕上哀叹不已,红柳姑娘却笑意嫣然。 这条路,她是第一次见识,只是在曹公等人的“快报”中有所耳闻,如今一见,不免大吃一惊。 跟随草包皇帝身边这么久,听了很多“离经叛道”的说辞,比如什么“想要富先修路”之类的名言警句,让她忍不住就想多看朱由检几眼。 咋就觉得,草包皇帝有点……装逼呢! “公子,你说的老朋友是修路的?不会是杨鹤吧?”红柳姑娘笑问道。 “杨鹤不是朕的朋友,”朱由检左右看看,指着远处的一片山林笑道:“走,咱们去混一口热乎饭吃。” 马车驶上“高速公路”,轻快的向那片山林而去。 蹄声得得,清脆无比,朱由检不知想起什么,脸上竟然露出一抹十分古怪的神情,让红柳姑娘心头猛跳几下。 来了来了,又来了。 这分明就是草包皇帝想要败家的节奏啊…… …… 小半个时辰后,马车来到一片山坡前。 一条修筑的十分考究的岔路,直通向山林深处,也不知会通到何处。 “继续走?”红柳姑娘亲自驾车,转头问道。 “嗯。” 马车拐入岔路,向山林里行驶足足一个时辰,方才翻过一座山,露出山坡后面的真面目。 “天呐,此处竟藏着这么一座大城!”红柳姑娘惊呼一声,脸上露出不可思议之色。 朱由检却似乎早已知晓,只是让红柳姑娘驾驶马车,迳直来到那片“城池”的东门口。 “杨花落尽子规啼,闻道龙标过五溪……” 进城时,也没有什么守卫之类的盘问,竟是一路顺风的进了城池,这不免让红柳姑娘略微有些疑惑。 “公子,你念的这是李太白的诗?” “嗯,朕有感而发,怎么样,朕的文采可还入目?” 红柳姑娘笑吟吟的说道:“你是皇帝,自然说什么都对,李太白的这首写给王昌龄的诗,本来一般,经过公子的这一诵读,自然便是很经典的传世之作了。” 朱由检老脸一烫,哈哈大笑,道:“走走走,先进城去混饭!” 于是,一炷香过后,马车来到一处十分普通的大院前,红柳姑娘上前去叩门。 “谁呀?请问你们找谁?”一名青衣小子快步出门,看一眼马车,颇有些疑惑的问道。 实在是,这辆马车太过招摇,不仅高大,而且使用材料也并非常见的那种木料、木轮毂,而是通体都由十分贵重的金属打造而成。 更为离谱的,是马车上的纹饰,不仅有龙凤呈祥图案,更有一些部位,竟然用玉石、黄金等物装饰,看上去就豪奢的一塌糊涂。 似乎察觉到那青衣小子的疑惑,朱由检从马车里出来,哈哈大笑,道:“本公子是当今草包皇帝的三哥,这马车,自然是我哥送我的,看看,够低调了吧?” 现场几人默默摇头。 如果这也算低调节俭,那些江南豪门的马车,估计只能叫花子去乘坐了。 红柳姑娘刚开始也没有意识到这一点,只是觉得这马车特别,因为整日见识的都是大明朝最为富丽堂皇的人物,所以,也没什么感觉。 可是,如今可是在河间府一带……的乡下地方啊! “皮老二在不在?本公子想去西边游历,途径此处,突然想起还有一位朋友在这里,便顺道过来瞧瞧,看看那小子现在是不是还跟个瘦猴一样……” 朱由检说着话,便要往大门里走。 “等等,你是找皮老二的?”那青衣小子突然脸色微变,伸手拦住朱由检,“你们是什么人?” 朱由检笑道:“朋友。” “朋友?你是皮老二的朋友?”那青衣小子眉头一皱,陡然一声招呼,立马,便有十七八名闲汉模样的人快步奔出来。 “林哥儿,怎么回事?”有人问道。 “将这二人拿下!” 那青衣小子一声令下,那帮汉子猛然看向朱由检,同时,也注意到其身后那辆豪奢无比的马车,每一个脸上,登时露出贪婪之色。 “拿下这二人,无论死活都可以,上面的赏金少不了大家伙的!”那青衣小子一步踏出,便跃上门楼子,显露出一手漂亮的江湖轻身功夫。 “公子,这个……就是你朋友家?”红柳姑娘一脸懵逼。 区区十几名闲汉,在她眼里,不过是一群死人而已,顺手便能弄死一大片,问题是,草包皇帝说过要来看朋友的,此刻的情形…… 有点不对劲啊。 她忍不住看向草包皇帝。 草包皇帝朱由检也是一脸懵逼。 吗的,皮老二这家伙,当初在京师的酒楼上吹嘘,说他武功盖世,只可惜英雄无用武之地,只能屈居在夜郎国那种小地方…… 当初,一群流民涌入京城,朱由检“微服私访”时碰见,便在京城最好的酒楼里请客吃饭,并顺便搞出一场大明朝的惊天大案。 那群流民中,便有一个叫皮老二的家伙,看上去很是威猛,手底下的功夫也很了得,差不多能在朱由检手底下走上十几招。 于是,草包皇帝大手一挥,给杨鹤亲自写了一封信,将其举荐给大明工程局。 同时,还给皮老二出了不少馊主意,比如,到大明皇家钱庄贷款三百万金币,去大明工程局包揽工程。 朱由检的要求很简单,就是想办法专门给修路民夫修筑一座城池,养一批“工人阶级”出来…… …… 无心之举,不过是一步纨绔闲棋。 草包皇帝本来没什么想法,任凭皮老二等人去折腾,今日途径此地,心血来潮,便想顺道过来蹭一顿饭。 熟料,突然成了这般模样。 朱由检的心里,也是一阵懵逼。 “你们是什么人?皮老二人呢?”朱由检忍不住开口问道。 “皮老二?你既然是皮老二的朋友,定然也不是什么好东西!”那青衣小子冷笑一声,骂道:“仗势欺人,欺男霸女,克扣工钱,那皮老二简直就是一个活阎王、活剥皮! 他作恶多端,早已被我们老大拿下,就在这几日便要用乱石砸死!” 朱由检:“……” 红柳姑娘:“……” 怎么会这样? 想当初,皮老二给朱由检的感觉挺好,为人豪爽,仗义,声称视金钱如粪土……的啊? “咳咳,这位小兄弟,是不是有什么误会?”朱由检抱拳笑道:“让你们老大来见我吧。” “对了,让皮老二也来一下,本公子当面询问,若真如你所说,他是一个十足的坏蛋,不需要你们动手,本公子亲手将他给阉了,送进宫里让当太监去。” 那青衣小子“呸”了一声,喝令:“大家伙并肩子上,死活都行!” 仓朗朗一阵响。 所有人都亮出了兵刃,有使用镰刀的,有使用锤子的,也有使用解腕尖刀、宰羊刀子的,一看就不是什么正规军。 朱由检一阵头大,道:“我最不喜欢的就是打打杀杀,你们别逼我。” 那些人哪里理会,暴喝一声,一拥而上。 登时,刀光锤影,杀气腾腾。 “红柳,上!”朱由检也不由得上了火,淡然说道:“不要伤及性命,此中应该有什么误会。” 红柳微微点头,赤手空拳,俏生生的冲入人群,一顿拳打脚踢。 不到七八个呼吸,所有人,包括那名轻身功夫颇为了得的青衣小子,都被红柳姑娘一顿胖揍,倒在地上哎吆哎吆的痛呼不已。 不过,这些人的骨头还挺硬。竟无一人开口求饶,这让朱由检颇为喜爱。 这就对了,大明百姓,最缺的第二是钱粮,第一是骨气。 “还不错,没有一个人开口求饶,本公子甚为佩服,”朱由检抱拳笑道:“现在,可以让你们老大来见本公子了吧?” 那名青衣小子鼻青脸肿,发型凌乱,冷笑道:“放心,你竟敢在由检城里出手伤人,大明朝将没有你二人的立足之地!” 听到“由检城”三字,朱由检、红柳姑娘二人面色古怪。 这座城……竟然也叫由检城? 熟悉朱由检的红柳姑娘转首,强忍着笑意,低声问道:“难道,这也是公子的布局?” 朱由检哈哈一笑,也不生气,随口说道:“这个拿下皮老二的人物,看来还挺有意思,胆子也够大啊,竟然给这座城,用了草包皇帝的名讳来命名……” “小哥儿,麻烦你去通报一声,让你们老大……罢了,让我们去拜见你们老大吧。” 那青衣小子恨声道:“好,你们等着瞧!” 说着话,他一瘸一拐的走进门去。 至于那些动手打人的闲汉,则躺在地上哼哼不已,偶尔看一眼红柳姑娘,便会忍不住打一个寒战。 这哪里来的小娘皮,不但模样俊俏丰腴,祸国殃民,就连拳脚上的功夫,也是如此恐怖,竟然将他们一大群人,举手投足间便打得溃不成军。 而且,下手真特娘的狠。 几乎所有人的手臂,都被红柳姑娘顺手给脱了臼,稍微一动,便疼的浑身冒汗…… …… 不一会儿,靴声囔囔,一群人快步出门。 为首的,是一名蒙面人,黑衣黑纱,身材高挑,竟是一名女子? 红柳姑娘看向那蒙面黑衣女子,眼里露出一抹稀奇之色,草包皇帝则一脸的古怪,隐隐觉得,这位女子……好像在哪里见过? 不过,他终究还是摇了摇头。 他将脑海中所有与他交过的女子想了一遍,却没有任何一位,与眼前这位黑衣蒙面女子有瓜葛。 “这位姑娘……”朱由检向上踏出一步,抱拳笑道:“冒昧打扰,还请姑娘莫要见怪啊。” 那一群人簇拥着黑衣蒙面女子走出院门,齐齐看向面容俊俏、清贵典雅的草包皇帝,脸上露出愤怒之色。 “你就是皮老二的朋友?” “你为何动手打伤我们的人?” “见了我们老大,为何还不上前拜见!” 朱由检刚要开口说话,红柳姑娘却抢上一步,将朱由检护在身后,对那些聒噪的壮汉们正眼都不看,一双妙目只是盯着那黑衣蒙面女子,笑道:“小妹妹,有婆家了没?要不要姐姐给你牵个红线,将你尽快给嫁出去? 你看看你,黑衣蒙面,应该是容貌姿色还算凑合,姐姐保证给你找一个英雄豪杰人物。” 她这话一出来,对面一群人登时勃然大怒,纷纷出口斥责。 就连那位黑衣蒙面女子,也是冷哼一声,隐隐透露出一抹凌厉杀气。 朱由检摇头苦笑不已。 这个红柳姑娘,生怕自己出面,勾搭对面这位女侠……吧? 啧啧,可以嘛,都知道护食了。 “你们是什么人?闯入我由检城,还敢动手打人,是不是活得不耐烦了?”之前那名青衣小子一步跨出,厉声喝道。 “我们是过路的,之前跟皮老二有点私交,顺道过来蹭一顿热乎饭,不知你们之间发生什么误会……”朱由检刚一开口,就被人打断。 “既然是皮老二的朋友,肯定不是什么好东西!” “老大,让我们将其拿下,严刑拷打一番,让他们说出其同党吧!” 终于,那位黑衣蒙面女子开口了:“罢了,应该是有什么误会,曹老八,你去安顿一下,杀猪宰羊,款待一下两位贵客就行了。 不好意思,我还有事,不能陪你们吃饭。” 言毕,转身便要离去。 “姑娘,请留步!” 朱由检突然开口,一脸的诚恳,温言笑道:“本公子听着姑娘的美妙声音,突然觉得咱俩之间颇有缘分,不如一起用膳?” 一番话说的,端端正正,俨然一副正人君子的模样。 只有红柳姑娘心里暗暗恼怒。 这个草包皇帝! 一见漂亮女子,腿也软了,嘴也甜了,整个人的气质也都变了,竟然让她都觉得一阵心动。 “不必了,”那黑衣蒙面女子淡然说道:“你这人金玉其外败絮其中,应该是出身富贵的纨绔子弟,本姑娘看不起你这种草包。” 第八十四章 女侠之间的肉搏战 “本姑娘看不起你这草包!” 一句话出来,红柳姑娘脸色大变,俏脸一寒,便要跨出去一步,与这黑衣蒙面女子讲讲道理。 不料,她还没开口,却被草包皇帝朱由检伸手拦住。 “这位姑娘果然慧眼不凡,一眼便看出本公子是个大草包,”朱由检也不生气,哈哈大笑道:“不过,本公子也有一些优点和长处,姑娘有没有兴趣一探深浅?” 那黑衣蒙面女子微微一愣,上下打量朱由检一眼,似乎对这位纨绔浊公子的大度略微有些意外。 只有红柳姑娘却听得仔细。 又是长处,又是一探深浅…… 草包皇帝太坏了,只要跟美貌女子说话,自然而然的便会夹枪带棒,能在口头上占便宜,绝对不放过任何机会…… “公子,这女子口出狂言,要不要出手教训一下?”红柳姑娘寒着脸,冷声说道。 “好好好,美丽姑娘干架,本公子最喜欢看了。”朱由检笑道,“只不过,这位黑衣蒙面女子的武功,应该不差,你小心阴沟里翻船,被人反而压在地上摩擦。” 说着话,“啪”的一声,随手打开手中折扇,若无其事的走上台阶蹲下,完全一副看热闹的嘴脸。 红柳姑娘转首,盯着那黑衣蒙面女子,脆生生的说道:“这位姑娘,请教了!” 那黑衣蒙面女子本来不想理睬,可转头一看蹲在台阶上的草包皇帝,心里莫名的就冒出一团邪火,恨不得冲上去在那清贵而帅气的逼脸上踩上几脚。 就连她自己都有些奇怪,今日,这是怎么了。 怎的看见这小白脸,她的心境就稳固不下来? “你不行,让那个小白脸放马过来,看本姑娘不打折他的狗腿!”黑衣蒙面女子冷声说道。 “还是我来吧,我家公子下手重,而且,武功还挺下流的,姑娘你冰清玉洁一位黄花闺女,扛不住他折腾。”红柳姑娘笑吟吟的说道。 黑衣蒙面女子:“你……不要脸!” “本姑娘怎么不要脸了?啊,你说清楚,我怎么就不要脸了?我不要脸,还敢把脸露出来让人看,你要脸的很,怎么还用一片遮羞布给遮住了? 难道,是刀疤脸恶婆娘? 或者,干脆是一脸白麻子,小时候被猪拱过、被狗舔过、被驴踢过? 张口就说别人不要脸,来来来,本姑娘今日就教教你,如何做一个要脸的女人!” 红柳姑娘混迹江湖多年,在青楼勾栏里当老大,什么人没见过,什么话没听过?要论口头交流的功夫,她还没怕过人。 只是平日间没什么机会,还要刻意在“朱公子”面前装淑女,不免有些屈才。 今日,也不知出于什么心理,反正就是很生气。 尤其当她看到朱由检出言调戏眼前这黑衣蒙面女子时,更是怒火中烧,忍不住就爆发了出来,俨然一副泼妇骂街的架势。 不过,这一招果然有效果。 对面那黑衣蒙面女子,被红柳姑娘一顿臭骂,登时气的不行,厉声喝道:“小娘皮,这是你只找的!今天,不撕烂你这泼妇,我就……我就不姓茅!” 言毕,一把扯掉黑色大氅,一个箭步便冲了过来。 于是,一场激烈而诡异的战斗,开始了…… …… 渐渐的,蹲在台阶上看热闹的草包皇帝,脸色变得古怪起来。 时不时的,口中发出‘嘶嘶嘶’的吸气声。 疼。 很疼。 非常疼! 这两位武功高强的“女侠”,一开战,便使出大杀招,骤然碰撞在一起,开始贴身厮杀起来。 大擒拿,小擒拿,无影脚,华山十三绝技…… 配合撕头发、抓脸、海底捞月、仙女摘桃、饿虎扑食……等绝招,杀的有来有回,有模有样,就十分的惨烈。 不到一盏茶工夫,二女的青丝已然凌乱,衣衫也被扯破好几处,露出白花花的身子,简直惨不忍睹。 这一战,不仅把草包皇帝朱由检看傻眼了。 就连周围那数十名闲汉和劲装汉子,也是看直了眼,双目一动不动,生怕错漏过一丝一毫,每个人的脸上,就十分的精彩。 甚至,其中有那么三四名年轻气盛的少年人,竟然一时没忍住,鼻孔里不停的往外喷着血沫而不自知,一脸的傻笑…… …… 实在看不下去了。 草包皇帝朱由检叹一口气,缓缓站起身来,转头看向那些闲汉和劲装大汉,冷声喝道:“还不快滚,这场面,该是你们这些家伙看的?” 这一下,终于捅了马蜂窝。 那些闲汉、劲装大汉霍然转首,脸色阴沉的瞪着朱由检,就好像护食一般,恶狠狠的围拢过来。 “打,打死这小白脸!” “大家并肩子上!” “打死他!” 众人纷纷抽出兵刃,骤然发难,开始围攻朱由检。 朱由检也有些生气,向前跨出一大步,道:“好,朕……咳咳,本公子今天正好手痒痒,你们这是自己找不痛快啊。” 说着话,他一个闪身,足下发力,犹如一头脱缰的野驴,骤然冲向人群中而去。 噼里啪啦。 嘭嘭嘭 啪啪啪 一阵沉闷巨响和惨号声中,那群闲汉和劲装大汉纷纷倒地不起,不是被打折了胳膊,就是被蹬断了腿,要么,就是被草包皇帝顺手一巴掌下去,直接打一个狗吃屎。 不到十个呼吸,战斗结束。 数十名汉子东倒西歪的哼哼着,鼻青脸肿,狼狈不堪,竟没有一个不遭受到草包皇帝的重击。 “老大,快跑,这小白脸扎手的很!” 有人大声呼喊,提醒那位尚在“肉搏”的黑衣蒙面女子,竟是颇有几分江湖义气。 朱由检拍一拍手,振一振衣衫,再一次回到台阶上蹲下来,淡然说道:“你们,要么闭上眼睛,要么滚蛋!” 那些大汉愣了一下,赶紧闭眼。 这个小白脸,简直就是个魔鬼,下手也太黑了…… …… 于是,小半个时辰后。 红柳姑娘与那黑衣蒙面女子之间的“大战”,终于消停下来,两个人累了一身的香汗,衣衫褴褛,娇喘连连,听得草包皇帝心跳不已。 啧啧,想不到江湖女侠之间的战斗,如此好听! 朱由检从腰间取下酒葫芦,狠狠的灌了几大口,这才笑道:“二位女侠,来,喝口酒,润润嘴唇了继续咬……” 红柳姑娘、黑衣蒙面女子一起转首,冷冷的瞪着朱由检,异口同声的娇斥一声:“闭嘴!” 朱由检:“……” 好吧,闭嘴就闭嘴,谁让你们都这么娇艳若花呢。 好男不跟女斗嘛。 草包皇帝嘿嘿一笑,不吭声了。 “要不要再打过一场?” “打就打,还怕你这浪蹄子了?” “哼,你才是浪蹄子,你全家都是浪蹄子!” “你不要脸!” “你全家不要脸!” …… 于是,接下来的第二场战斗,终于爆发了。 第八十五章 深情的表白…… 有些人,坐在你身边,那便是很好很好的一件事。 而有些人,则只能让你看着闹心。 如今,草包皇帝朱由检夹在二女中间,一边喝酒吃肉,一边连连微笑点头,生怕被人家突然暴起抓脸。 经过一场肉搏战,一场口水战,黑衣蒙面女子、红柳姑娘二人竟突然放弃了战斗,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就成了好闺蜜。 “姐姐,你的武功很好,应该师出名门吧?” “妹妹见笑了,我那几招三脚猫工夫,就是平日间打那些臭男人的,哪里还敢称为武功。” “彼此彼此,在这大明天下,咱们女子的命太苦了。” “都是那些臭男人的错,若有一日,本姑娘能领一支红巾大军,必然斩尽那些负心人!” “对对对,尤其是躲在京城的那个草包皇帝,姐姐听说了没,那个纨绔败家子狗皇帝,竟然一次选秀万名女子入宫,简直天怒人怨,实在该死啊!” “嗯……的确不像话啊。” 朱由检:“……” 了不得,女子之间的对话,让草包皇帝忍不住缩了缩脖子,默默夹起一片烤肉。 “对了,你家公子一看就不像好人,要不今后跟了姐姐,咱们组建一支大军,去江南、西北、辽东等地打仗杀男人去?”突然,那黑衣蒙面女子说道。 “我家公子……除了长得水灵,为人顽劣,贪财好色……其实,心底还算是比较善良的。”红柳姑娘有意无意的瞅一眼草包皇帝,嫣然一笑,道:“姐姐,你叫什么名字啊?” 那黑衣蒙面女子早已换上一件全新的黑衣,脸上蒙面却始终遮掩着,道:“我叫李三娘,妹妹,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红柳。”红柳姑娘笑道。 “妹妹,你我二人一见如故,不如咱就结拜为姊妹吧?”李三娘正色说道:“放眼天下,能与我李三娘结拜的,妹妹你算是第一个。 而且,我觉得,可能还会是最后一个。” 红柳姑娘连连点头,道:“能的姐姐青睐,妹妹求之不得呢!” 于是,当着草包皇帝朱由检的面,二女焚香祷告,三下五除二,便结拜为异姓姊妹,一口一声的“姐姐妹妹”,朱由检直接懵逼了。 这便是江湖女侠的世界? 如此草率,这样好吗? 这位黑衣蒙面女侠的面纱尚未掀掉,朕还没看仔细她的容颜呢…… …… “姐姐,听你口音,不是河间府一带的人,怎么会流落至此?”酒过三巡,菜过五味,两位‘女侠’早已灌下去不少烈酒,舌头都开始打结。 “我?唉,一言难尽啊,妹妹,我是被一个负心汉扔在此地的……”黑衣蒙面女子叹一口气,脖子一仰,‘咕咚’一声,灌下去满满一大碗酒。 “赶紧说说,朕……正的好故事,本公子最喜欢听了。”朱由检不失时机的插一句话,满脸堆笑的说道。 “闭嘴!” 黑衣蒙面女子、红柳姑娘异口同声的斥道:“臭男人,休要说话!” 朱由检幽然一叹,闭嘴了。 他知道,一旦女人喝醉酒,就很难给你开口的机会,此时此刻,他又不愿也不能端出皇帝的架子,胁迫眼前这两位女子就范。 他朱由检,大明第一败家子,岂能如此没品? “姐姐,也遇到负心汉了?”红柳姑娘狠狠的剜一眼朱由检,叹息说道:“这天下之大,负心汉如此之多,简直就……唉!” “妹妹,难道你也是一位伤心人?”黑衣蒙面女子趴伏在桌上,眼看着都快要钻桌子了。 “岂止是伤心人!”红柳姑娘咬牙切齿的说道:“我爱那负心人,胜过爱惜自己的性命,可是,那男人却一而再再而三的伤害与我,我……我简直就……哼!” 黑衣蒙面女子恨声道:“哼,若让我见到他,必然手起刀落,送他进宫去见魏忠贤!” 朱由检默默夹紧双腿,神色尴尬,只好不停口的喝酒吃肉,以为掩饰。 红柳姑娘这些话,应该是憋在心里很久很久,却始终没有什么机会吐露,如今,遭遇到这位‘同为天涯沦落人’的黑衣蒙面女子,十几碗酒下去,忍不住便开始往外倾诉。 草包皇帝其实也很委屈。 这大明朝什么都不好,唯有这一夫多妻制,真贴心啊。 尤其是他这个做皇帝的,刚开始想做个好人,却被朝中文官清流、武官集团、阉党集团和客氏巴巴那贱人所害,差点落一个“断子绝孙”…… ‘不就一次娶了一万名妃子么……’ ‘其实,朕最喜爱的,还是你啊红柳!’ 朱由检轻咳一声,刚要开口说话,却猛然看见一只粉嫩的拳头,狠狠的捣了过来,直奔他的眼窝子。 本来,想要避开这一拳,对他来说简直轻而易举,不费九牛二虎吹虎之力。 可是,这一次,他偏生不再躲避。 男人嘛,有时候需要装逼,但更多的时候,还要学会装怂…… “嘭”的一声闷响。 朱由检鼻子中拳,登时鲜血长流,却是他在关键时刻,抓住时机,让自己的眼窝子避开那一只粉嫩拳头,而是将自己的鼻子凑了上去。 不见点血,如何让你兴奋? 顺便,为了让他自己的样子看起来更凄惨一些,草包皇帝苦着脸,一脸的不相信,嘴唇哆嗦着,深情的凝视着红柳姑娘的眼睛,伸手在脸上一抹。 然后,将本来不太多的鼻血,摸了大半个脸。 看上去就十分的凄惨…… …… “公子!”红柳姑娘突然愣住了。 她的酒,瞬间便醒了。 拳打皇帝,还把他弄出了血,这罪过……简直太上头了。 “公子,给,手巾,擦擦。”红柳姑娘扑过来,一把抱住草包皇帝的肩膀,满脸关切的给他擦拭着脸上的血迹,“都是我不好,我没忍住便出手,原本想着你能够避开的……” 红柳姑娘俏脸失色,不住口的试图解释一二。 草包皇帝朱由检却轻轻摇了摇头,幽然说道:“曾经,有一段爱情摆在我的面前,我却不知道珍惜……我只想告诉那个人,我爱她。如果这段感情有个期限,我愿意,这个期限是……一万年!” 深情凝视,满脸的痛苦与自责,让他本就英俊清贵的脸庞,比当年的星哥更加生动。 第八十六章 茅剃头,你给朕等着…… 一举将红柳姑娘拿下,草包皇帝一脸的失落与感伤,心里头其实早就乐开了花。 小样儿,跟朕这种渣男玩悲情? “红柳姑娘,是我对不起你啊,”朱由检一招得手,忍不住便要再卖弄一下自己的‘文采’,幽然继续说道:“你知道吗,我时常一个人独自在想,若有朝一日,你渐渐老去,而我却还要长生不死。 你知道么,那将是上苍对我最大的惩罚啊……” 红柳姑娘早就感动的一塌糊涂,一把鼻涕一把泪的,紧紧抱住草包皇帝,一时间竟然都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好了,傻孩子,别哭了。”朱由检伸手揉一揉红柳姑娘的头顶,“一切都会过去的,咱们的好日子还长着呢,岂能在乎眼前的那些小事? 朕……真的好难啊!” 仰面向天,黯然叹一口气,他端起一碗酒,默默喝干。 然后,还要再动手倒酒,红柳姑娘却一骨碌爬起来,忙不迭的给他斟满一碗,低眉垂眼的柔声说道:“公子,请喝酒。” 朱由检心下颇为得意,暗道一声:“幸好不是大郎请喝药……” …… 眼瞅着自己刚刚结拜的“好妹妹”,适才还在痛斥天下男人没有一个好东西,可转眼间,便被身边这小白脸给轻松拿下。 黑衣蒙面女子的酒意涌上来,忍不住伸出一指,点着朱由检的鼻子斥道:“小白脸,无耻,败类,你…你如此欺瞒我妹妹的感情,迟早会遭到报应的!” 草包皇帝笑吟吟的问道:“会遭什么报应?” 那黑衣蒙面女子张口结舌好一阵子,终于咬牙切齿的斥道:“你这小白脸,迟早要碰到大明草包皇帝的!” 朱由检叹一口,纠结道:“碰到草包皇帝朱由检,便会如何?难道他还会打我鼻子不成?” “不仅要打你,说不定还要杀你,把你所有的妻妾都抢走!”黑衣蒙面女子实在不知道如何骂人才解恨,憋了半天才说出这一句话,让草包皇帝登时乐了。 他心下笑道,朕的妻妾,当然都是朕自己的了,抢了自己的,不算什么丢人的事啊? “放心,如果我遇见那位草包皇帝,不要说妻妾,就是儿女、女朋友、江山什么的,统统送给他老人家,我最爱大明朝,最爱草包皇帝。 草包皇帝朱由检不但人物风流,相貌俊雅,而且上知天文下知地理,运筹帷幄之中,决胜于千里之外,简直乃我大明朝…… 不,乃我华夏数千年来,最为仁慈睿智、雄才大略、吃喝……咳咳,总之,草包皇帝就是咱大明朝的大救星啊!” 红柳姑娘:“……” 黑衣蒙面女子本来只有六七分醉意,被草包皇帝的一番话,直接气得又醉了一二分,忍不住便要钻进桌子下面。 “你胡说八道,你放屁!”黑衣蒙面女子怒道。 “你才放屁呢,你全家都在放屁!” 还不等朱由检发挥一下,红柳姑娘却霍然起身,指着那黑衣蒙面女子的鼻子,直接开喷:“你一个当姐姐的,竟然如此不懂事,你这两只丹凤眼,是瞎了啊?还是摆设啊? 当今皇帝陛下,年轻有为,人物清雅风流,为我大明的江山社稷日夜不休,一日一夜,差点都快要挣死在……龙床上了,你竟然如此诋毁与他? 哼,你若再不懂事,你这个姐姐,我便不再相认了!” 这一次,朱由检有些傻眼了。 都说三个女人一台戏,眼下,两个女人,加上他一个男人,竟然比戏文里所唱的,还要热闹许多,一波三折,令人叹为观止。 不过,一直纠缠与此等无聊之事,也非他所愿。 他,还有大事要办呢。 因为,眼前这黑衣蒙面女子不是别人,而是李三娘啊…… …… 李三娘这一生中,可能从未想过,自己的命运,其实早已掌握在别人的手中。 而且,这个人不是茅元仪,也不是其他任何一个人。 而是眼前这个小白脸。 草包皇帝,朱由检。 “红柳,你不要再伤害这位姑娘了,”朱由检暗暗伸手,在红柳姑娘的臀上,轻弹三下,并不经意的眨一眨眼,“草包皇帝本来就该骂,甚至,该打屁股!” “堂堂大明天子,只可惜不识人之明,不晓得为朝廷招揽人才,想想此事,本公子就来气啊!” 红柳姑娘渐渐从之前的感动中恢复过来,又是一条精明强干的‘女汉子’,朱由检略加暗示,便知其中有什么蹊跷之处。 于是,她乖巧的点点头,轻声道:“一切都听公子的……” 黑衣蒙面女子,也就是李三娘,则一脸鄙夷,哼一声:“一对狗男女!” 朱由检振一振衣衫,正色道:“李姑娘,咱们先不要逞口舌之能,还是商议一下大事要紧啊。” 李三娘警惕的问道:“什么大事?” 朱由检的脸色登时显出一抹黯然,道:“听说,京城里那位草包皇帝不识人,好多江湖上的奇人异士,之能在草莽之中沉浮,却不能为我大明朝所用,想想真是可惜啊。” 李三娘问道:“说人话。” 草包皇帝轻咳一声,道:“比如,听说在西安府一带,有一位高人,无名无姓,却拥有经天纬地之才,堪比汉张良、三国孔明先生。 可惜,朝廷没眼光,竟然不知招揽过来,为大明所用,如今却成了反贼张献忠的狗头军师,难道就不令人痛惜万分么?” 李三娘一脸愕然,酒意略退一二分,挣扎着抬起头来,道:“这位小白脸……公子,你说的那人,真的如此厉害?” 朱由检狠狠点头,道:“已经不能说厉害不厉害,只能说,若那位高人回归朝廷,必然能干出一番惊天动地的大事业出来。” 李三娘张口欲言。 突然,目光渐渐变得迷离起来,口中喃喃自语:“我也是如此认为的,可是,那负心汉……简直太可恨了!” “姑娘,坐下慢慢说!”朱由检赶紧起身,亲自给她斟了一碗茶,“先喝口茶,醒醒酒。” 李三娘结果茶碗,一脸的凄然之色,道:“他是个大骗子,他骗我说出去一趟很快就回来,让我在这里先想办法组建一支兵马…… 他还说,过几天就会有贵人前来,送来足够的钱粮和火器。 我这都等了多久了,那负心汉也不知去了哪里。 哼,他分明就是在骗我,就是想要甩开我的,可笑我却还在这里傻傻的等着他的消息……” ………………………………………… 最近隔离在家,一个剧本需要修改,又要开始忙碌了。只能保持小杯单更。 第八十七章 异常 一堆黑夫妻,两个狗男女。 草包皇帝朱由检想起茅剃头……心里头就舒服,想不到,你也有把柄抓在朕的手里? 嗯,下一次安排的时候,让李三娘“恰好”遇见,想想就十分舒坦。 “李姑娘,你说的那人,本公子恰好认识,而且,前几日还在河间府一带遇见过,”朱由检轻咳一声,温言道:“不过,我们遇见之时,他好像并非…… 算了,本公子都不好意思说他。 对了李姑娘,那人让你在此地招募一支兵马,可曾办妥当?” 李三娘心中存疑,但面对陌生人,却又不愿说出“老白脸”的事情,听到朱由检问话,自然顺着话音说道:“只是将之前的那些人渣灭杀,顺手招揽其手下不足千人……” 草包皇帝笑道:“是不是手里头缺钱?” “对,不仅缺钱,还缺少新式火器。”李三娘道。 “红柳,写一封信,让咱们的人送过来一批钱粮火器给李姑娘,”朱由检随口吩咐,看着红柳姑娘的脸色不是很舒展,也不理会。 真是头发长见识短。 不就是互殴一场么,反正茅剃头的“姘头”也没占到什么便宜,就送一批钱粮和火器过来,让她去折腾呗。 整个大明朝都乱成一锅粥,还怕再有人添乱? 对于茅剃头的想法,朱由检还是基本相信的,即便不知道那家伙在此地有什么安排…… …… 一日一夜后,朱由检等一行继续西行。 因为马车上了“高速公路”,不仅快捷、舒适,就连心情也渐渐舒畅起来,一路上,听着红柳姑娘讲述江湖趣事,看着窗外风光,倒也不显寂寞。 这一日,他们抵达太原府。 “公子,要不要进城?” “不用了,继续西行就是了。” “过了太原,应该便是汾州府,继续向西,便是延安府。” “真要去延安府?” “对。” 红柳姑娘不说话了。 她默默点头,吩咐车夫沿着硬化大路绕城而过。 一路向西而行,红柳姑娘算是被这一条所谓的“国道”给震撼了。 宽阔,硬化等也就罢了,反正她也知道,草包皇帝就喜欢大的,宽的,硬的,这一想法,在大明学堂、大明工程局、以及内阁六部衙门里,基本已成标准。 上行下效,杨鹤等人负责修筑的道路,定然如此。 不过,穿过太行山脉时,那些不可思议的“隧道”、桥梁和推平的沟壑,还是令她再次被震撼。 “公子……在石山打洞,就不怕塌陷?”穿过十几处“穿山隧道”后,红柳终于忍不住问道:“我呆在京城,光是在一些情报中了解,想不到实际上如此令人震撼。” 朱由检掀开窗帘,探头看了几眼,有些不满的嘀咕道:“这算个锤子,修筑速度慢就算了,质量还弄这么好,后期维护都要在七八年以后了。 这个杨鹤,太不会办事了……” 红柳姑娘:“……” 这还是不是人话啊? 不过,人家是皇帝,那就……好吧,算是人话吧。 朱由检的“败家值”,最近增长速度实在缓慢,他已经好几个月没有升级,心里头窝在一团火,就想着再弄几个“败家项目”。 ‘要不,抵达延安府以后,朕干脆坐镇陕甘宁边区,继续给茅剃头加把火?’ ‘不行,基本盘不稳,容易玩脱水。’ ‘还是要做好万全准备,最好能够平推的那种,一举将各种问题解决……’ …… 眼瞅着草包皇帝愁眉苦脸、唉声叹气的模样,红柳姑娘还以为眼前这位“朱公子”忧国忧民,不禁心中一疼,伸手握住他的手,低声道:“公子无须发愁,饭要一口一口吃,路要一步一步走,眼下大明兵刀四起,九边之地烽火狼烟,但有茅大帅、曹公和朝中文武大臣……” 朱由检叹一口气,什么都没说,只是顺势将手戳过去,不依不饶。 于是,马车的轱辘,开始不稳…… …… 就在朱由检、红柳姑娘一行没羞没臊、不紧不慢的前往延安府之际,庆阳府的董志塬上,传来一个好消息。 “真的挖出石油了?”红柳姑娘捏着一封‘电报’,激动的满脸涨红,“公子,庆阳府那边真的挖出石油了!” “呃,知道了。”朱由检随口应道。 “是挖出石油了!” “不就是石油么,朕早就知道,给徐光启、宋应星传信,就命名为由检一号油田吧。” “……” 红柳姑娘张口结舌好一阵子,长吐一口气,方才压住心头之火。 她发现,最近几日,草包皇帝的心境有点异常,要么一日一夜不吭声。 要么,就窝在马车里打盹睡不醒。 “公子,你没事吧?”红柳姑娘伸手摸一摸草包皇帝的额头,发现一切正常,并没有发热发冷。 “朕能有什么事,”朱由检懒洋洋的说着话,掀开窗帘,向外张望几眼,突然说道:“红柳,你难道就不觉得奇怪么?” “啊……奇怪什么?” “咱们自从上了这条高速公路,再见过人没有?” 红柳姑娘一愣,旋即脸色微变,道:“公子一说,我才注意到……” 的确有些诡异。 自从他们的马车上了“高速公路”,除了每隔四五十里路,便有一处“驿站”,可以补充食物清水,顺便让马匹歇一口气外,还真是再没遇见其他任何人。 “公子说的有道理,这条路上,也太干净了,就算是尚未启用,可沿途那么多的村落小镇和城池,百姓人家竟然没有见到过,还真是有些说不过去。” 红柳姑娘皱眉说道。 “这道路修筑好,应该有专人打理,修修补补,自然不在话下,没有保养的道路,就算修筑得再好有个屁用,还不是……” 朱由检钻出马车,站在车辕上极目远眺。 突然,他闭嘴了。 “朕知道怎么回事了,”朱由检眉头微皱一下,旋即脸色舒展开来,若无其事的钻进马车,“弄一坛酒,朕想整几口。” 红柳姑娘微微一怔,掀开窗帘,对骑马随行的一名侍卫吩咐一句:“到后面的马车上,取一坛酒,另外再配几道凉菜。” —————— —————— ps:前几日,身体出了点状况,颈椎影响血压、视力……提醒各位读者老爷,适当运动,不能长期熬夜啊。 第八十八章 曹公的后手 一队人马,鲜衣亮甲,足足有一千余人的样子,在一名老太监的带领下,疾驰而来。 马铁踩地,发出轰隆隆的巨大声响,气势如龙。 草包皇帝朱由检与红柳姑娘走下马车,在路边支起一张精致的梨花木案几,悠然的吃肉喝酒,坐等那一队人马过来。 在距离他们百余丈时,为首的老太监轻轻挥手,那一队人马骤然勒马,胯下坐骑犹如钉子般,纹丝不动,只听得一声声唏律律的马鸣声。 竟是一支训练有素的精兵。 “陛下,曹化淳……叩见陛下!” 那老太监面容清癯,白白净净的脸上,若非光溜溜的下巴,竟好像一位饱学鸿儒,带着一股子难以言传的书生气息。 大太监,曹化淳。 “曹公免礼,过来吃酒。”草包皇帝温言笑道:“这一路上原来是曹公在捣鬼,朕还有些奇怪,怎的不见百姓也不见官兵呢。” 曹化淳笑一笑,快步走上前来,双手接过草包皇帝递过来的一碗酒,一饮而尽。 他用袍袖抹一把湿淋淋的嘴巴,咧嘴笑道:“陛下如龙潜行,朝中一些人其实早已探知清楚,自然是要蠢蠢欲动,奴婢只能动一些雷霆手段了。” 朱由检也不在意,哈哈大笑,再给曹公亲手斟一碗酒,道:“曹公这几年辛苦了,朕好几次梦里还见你呢。” 曹化淳跪坐到案几对面,接过酒,浅饮一口,含泪道:“陛下为国为民,夙夜忧叹,奴婢却不能时时刻刻侍奉左右,每每想起来,这心里头就难受。 现在好了,金陵那边的布局差不多完成,江浙闽淞沪以及西南边陲之地,差不多也掌控住局面了。 故而,奴婢方能腾出手来,回到陛下身边做事。” 朱由检端一碗酒,默默听着,浅饮一口,轻声道:“很快就好了。” 三人默然,只是慢慢饮酒,望着天际一抹长云横贯千里。 “这越往西面,风光就越是壮美,”朱由检突然开口,温言笑道:“等到解决完那些豪门世族,咱们也该好好打几仗了。” “是啊,是该好好教训一下九边之地的土皇帝了,”曹公叹一口气,笑道:“那些土皇帝、土司、还有那些养寇自重,割据一方的将军们,也该收拾收拾一下了。 这人呐,总是有些下贱,眼看着咱大明的国势有些衰弱,便总想着要来摸一摸头皮,试一试态度,若非陛下这些年来的暗暗发力,给咱大明朝准备了几样厉害玩意,恐怕还真要让那些家伙给慢慢磨死,终究如沙漠里的那些胡杨树,看上去庞大无匹,实际上,不过是人家的一堆干柴而已。” 曹化淳好久未见草包皇帝,这几碗酒下肚,情绪调动起来,免不了就想要多说几句。 红柳姑娘在一旁侍奉,默不作声,眉眼间却是喜不自胜,就连手脚都轻快许多。 “陛下,等咱们布下的局发动,京师之地就会成为世上最凶险的地方,奴婢会提前告知陛下……”感慨良久,曹化淳突然话锋一转,道。 “不,朕不会离开京师之地。”草包皇帝认真想了想,道:“你和茅元仪几人精心布局,就是要彻底解决我大明的痼疾,朕就该好好呆在京师,与你们几位大好配合。 放心,朕自有安排。 而且,就算是形势恶化,京师之地的那些人不安分,想要冲击皇宫,想要拿下朕这个草包皇帝与你们讲道理,也没有那么轻松写意的。 朕,还没那么虚。” 曹化淳摇头,正色道:“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陛下乃我大明之陛下,岂能明知其中有莫大凶险,却还要呆在皇宫,坐等那些乱臣贼子围攻内城? 此事,奴婢坚决不会答应。 想必,茅元仪、徐光启、宋应星,以及金陵那边的一些老臣也不会答应!” 言语之间,竟有些不容置疑。 草包皇帝笑了笑,道:“无妨,若非朕亲自坐镇京师之地,咱们苦心布下的这一盘大棋,就没有意思。 你们想想,若是这上上下下都闹腾起来,十几路兵马起兵造反,目光自然盯得便是京师之地,说穿了,就是想要捉住朕,或者弄死朕。 如果那个时候,朕却消失不见了。 岂不是,让人家失去了奋斗目标? 曹公,舍不得皇帝,套不住狼,这可是千古名言呐。” 曹化淳默然不语。 不得不说,皇帝说的是对的,若是京师之地没有一位草包皇帝,天下那些想要造反的十几路人马,定会疑神疑鬼,哪里还敢轻举妄动? 想要给别人下套,就得有一个诱饵。 只不过,拿皇帝作诱饵…… “好了,此事便这样定下来吧,”草包皇帝淡然一笑,道:“朕没有那么虚弱,拱卫京畿的三大营,再加上茅元仪给朕留下的那几千学子,京师之地还真不是一块肥肉。 有人想要来啃一口,朕保证让他崩掉几颗门牙。” 有些话,草包皇帝尚未说出口,那便是他自己的一些“后手”。 譬如,门头沟煤矿的那七八万矿工,杨鹤麾下的三十几万筑路工人,太原府、大同府一线的数万铁路工人和矿工…… 而这些,都还只是一个方面。 草包皇帝在京师之地,还留了一个杀手锏,几乎可算是一件大杀器,一旦发动起来,不敢说京城防卫固若金汤,但起码数十万兵马围攻一年半载,他根本就无惧于此。 ‘想造朕的反?朕先造你们的反!’ “曹公,这一碗酒喝过,你便领兵回去吧,”草包皇帝亲手再斟一碗酒,双手递给曹化淳,笑道:“朕轻车简从,表面看来颇为凶险,实际上,在没有撕开面子之前,京城里的那些人还真不至于要下死手。 更何况,就算是他们想要对付朕,也没那么轻松。” 曹化淳接过酒碗,一饮而尽,站起身来,躬身施礼道:“奴婢在这一路也留下不少后手,若遇到什么危机,随时都可以调用。 奴婢这便回江南。 红柳,好好侍奉公子,遇到危急关头,你立刻给我发电报,同时,动用这边的一些底牌,绝对不可令陛下深陷危险境地。” 言毕,含泪凝望一眼草包皇帝,转身便走。 第八十九章 有BUG啊? 曹化淳离开后,朱由检与红柳姑娘继续喝酒,直到日落西山、薄暮四起时,方才意兴阑珊的起身,道:“走吧。” “走?晚上不歇息?”红柳姑娘一头雾水。 “会京师。”朱由检淡然说道。 “不去延安府了?” “尽兴而来,兴尽而归,不去了。” “呃……” …… 七日七夜后,草包皇帝回到京师。 进城时,正是中午时分,一行人装扮成达官贵人的商队,悄然进城,迳直来到皇宫门前。 途中,红柳姑娘自然是寻了一个机会,回到她的画舫上去。 老远的,魏忠贤、钱谦益、张瑞图、杨鹤等数十位朝中大人物便迎了上来,这是草包皇帝让人传来讯息,刻意安排的。 “万岁爷,您老人家微服私访,咋不告诉奴婢一声啊……”魏忠贤率先趋步上前,作势便要抱住朱由检的大腿。 朱由检哈哈大笑,主动伸出一条腿,颇为嫌弃的骂道:“朕最不喜欢别人跪舔,你这个魏忠贤啊,是想让朕做一个昏君吗? 哈哈哈。” 其他几位大臣抢上前几步,也想作势“抱一抱皇帝的大腿”,不过,大家都是读书人,有些事情只能心里头想想,却也还真是做不出来。 ‘呸!阉党!’ ‘老阉货,竟然抢大家的风头……’ …… “走走走,朕不过是出去转几天,散散心,等过段时间了,咱们君臣上下组织一次下江南旅游活动,朕将你们都带上。” 朱由检心情不错,龙行虎步,快步走进乾清宫的御书房:“魏忠贤,宣旨,午后咱开一次大朝会, 啧啧,要说这出去一趟嘛,朕的心情固然不错,不过想起来这段时日,朕这个做皇帝的还真是太过任性,不是在皇家别苑厮混,就是在北海的画舫上胡闹。 朕想起来就汗颜呐……” 一番话说出来,诸位文武大臣面面相觑,心下多多少少有些惊疑不定。 草包皇帝出去一趟,这性子就转变如此之大?难道,他真是回心转意,想要每日临朝? 有人欢喜有人忧。 端坐在龙椅上的草包皇帝端一碗清茶,漱口的同时,暗暗观察诸位大臣的反应,心下了然。 果然,这些读书人的脸上似乎洋溢着欣喜若狂,武官系列的大臣们,则面露不喜之色,宦官阉党一路,则面无表情。 ‘宦官阉党一路子人马,其实早已成为朕的党。’ ‘文官清流固然可恨,实际上,他们这些人的心里头,还是有些江山社稷、黎民百姓的概念,只不过,在这些人的心里,所谓的江山社稷,所谓的生民百姓,都是需要放牧的羊群而已。’ ‘至于武官系列……罢了,人性根本无法考量,改咋就咋吧。’ “啊~呵呵呵~” “tui!” 漱完口,朱由检这才接过王承恩奉上的一盏茶,浅饮一口,舒服的长吐一口气,笑道:“朝会之前,给诸位爱卿赐座吧。” 王承恩闻言,赶紧指挥太监们,搬出数十个绣墩给诸位大人们。 “坐,都坐下说话吧,”见诸位大臣惊疑不定,面面相觑的样子,草包皇帝温言笑道:“今日朝会,时间可能比较长,诸位爱卿年纪都不小了,站也站不住,还是坐下说话吧。 王承恩,给诸位爱卿上茶。” 诸位大臣这才迟疑着坐下来,不过,每个人的屁股,差不多也就在绣墩上挨了小半个,根本就没人敢大马金刀的落座。 毕竟,这个被人私下嘲讽为‘草包皇帝’的少年天子,杀气太重,自打登基以后,几桩大案,便砍掉好几百颗头颅。 甚至,就连皇族贵胄们,也是连下狠手。 想想七八十万皇族,目前尚在肃州卫的大漠深处镇守,差不多被北蛮围攻,如今也不知死活…… …… “杨鹤,最近忙什么呢?”突然,朱由检开口问道。 杨鹤赶紧上前,躬身禀告:“启奏陛下,微臣最近令人勘察京师直抵金陵的道路,另外,京师与天津卫一线的铁路,也将于最近开工。” “此外,黄河流域的旱情严重,江南江淮一带的涝灾严重,各项以工代赈的水利、桥梁等民生工程,也陆续展开。” “还有大同府露天煤矿,也加大开采力度……” 朱由检含笑点头,道:“杨爱卿辛苦了。” “此乃陛下之功,杨鹤不敢贪冒。” “功就是功,过就是过,诸位都是念书人,朕就不再多说了,回头让魏忠贤拟旨,给你杨爱卿先封个建工侯吧。” 草包皇帝此言一出,数十文武大臣一片哗然。 “修桥筑路,搞一搞水利设施,弄几处煤矿便可封侯?” “陛下,此事万万不可啊。” “是啊陛下,咱大明朝的爵位,绝不可如此草率……” …… 眼瞅着一个侯爷的乌纱帽丢出去,下面的诸位大臣便嚷嚷成一片,草包皇帝心情大好:‘瞧一瞧,看一看,这些老家伙……’ ‘这样的一批老顽固,若是全部给封侯拜相,甚至全部弄成亲王、藩王什么的,再将他们丢到琉球、南美洲、日不落大英……’ ‘我大汉文明,千秋万代,悠悠五千年锦绣文章,足以镇压全球万族……吧?’ ‘嗯,不行,就这样弄……’ 啧啧,想想就带劲! 【叮~您的四百七十二亿8仟玖百万败家值到账!】 【是否升级?】 朱由检:“……” 什么情况?就是心里头暗戳戳的想一想,败家值就自动到账了? 这个狗系统,有bug啊! 草包皇帝似笑非笑的扫视一圈,轻咳一声,道:“诸位爱卿稍安勿躁,今日朝会,还将有几顶……咳咳,朕还想要封赏十几位侯爷,如果大家觉得我大明的爵位弥足珍贵,不可轻易封赏,那……朕可就……十分为难了啊!” 诸位大臣登时鸦雀无声。 众人的目光,刷的一下,便齐齐扫射过来,让朱由检心里头乐开了花。 ‘大爷的,一直想着稳住基本盘,这简直是愚蠢啊。’ ‘不过,这也是基本盘稳固的情况下,朕才敢如此肆无忌惮的封赏一大批侯爷……’ “诸位爱卿,你们啊,真是让朕有些为难了。”草包皇帝摇头叹息,意兴阑珊的站起身来,看样子好像是要退朝。 数十位朝中重臣脸色微变,齐齐躬身,怒吼道:“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第九十章 舔狗魏忠贤 “诸位爱卿劳苦功高,自从朕登基以来,兢兢业业,克己复礼,横眉冷对千夫指,俯首甘为孺子牛,朕其实早已存了封赏一批公侯爵位的想法。” “只不过,恰逢什么狗屁九渊大灾,大明上下,内忧外患,困顿无比,简直就是一塌糊涂也!” “辽东猪尾巴头,尚未打趴下,九边之地的那些土皇帝,却又开始蠢蠢欲动,朕恨不得弄死那些傻逼!” “还有大英日不落,倭国***,美丽国、沙皇什么的,都还在暗戳戳的猥琐发育,朕心里头难过啊。” “对了,回头让你们见识一下戴安娜王妃……” “……” …… 听着草包皇帝在一番“肺腑之言”,诸位大臣默不作声。 听听,这便是当初素有“贤王”之称的朱由检?丢人呐,不仅言行无状,很多成语都用错了,简直有辱斯文也。 不过,这草包皇帝的话里头,夹杂了两句诗,倒是极佳之作,并不输于所谓的唐诗宋词。 ‘横眉冷对千夫指,俯首甘为孺子牛!’ “陛下,老臣惭愧啊!” 正当诸位大臣腹诽不已时,突然,一名老臣跌跌撞撞的上前数步,噗通一声就跪倒在地,呼天抢地的喊道:“陛下乃文曲星下凡,此乃我大明百万里江山之福,天下亿兆百姓之福呐!” 诸位大臣:“……” 朱由检:“……” 咋还突然扯这么远了?草包皇帝满**词秽语,胡说九道,咋还就成了文曲星下凡了? 舔狗! 舔狗不得好死! 诸位大臣恶狠狠的转过头去,盯着跪伏在地的内阁大学士张瑞图。 “张爱卿……咳咳,朕其实也是一个凡人,如何当得起张爱卿这一番称赞啊,”草包皇帝叹一口气,缓缓扬起下巴,差不多在45°角的时候,他的神情已然一片肃穆,涩声道: “朕自登基以来,为我大明江山社稷夙夜忧叹,生怕有哪一天会做错什么,或者,哪一天没做什么,朕本是一个闲王,只想安安静静的享受这尘世间的荣华富贵。 可惜,时不我待,辽东、辽西串通一气,谋取我大明百万里江山,想将我大明土地变成他们的牧场,想将我亿兆百姓,变成他们的奴才、狗腿子。 还有九边之地…… 诸位爱卿,朕,还是个孩子啊,如何能担负起这天下重任? 可是,朕有的选择吗? 没有,朕必须迎难而上,负重而行,朕必须要横眉冷对千夫指,俯首甘为孺子牛!” 草包皇帝用余光扫视一圈,发现其中一些老臣,已然是泪流满面,眼睛里都开始冒星星了。 嗯,差不多就行了。 过犹不及也。 早知道应该在送外卖的时候,多刷刷陈康熙的抖、阴视频,学一学人家的装逼姿势,细节,以及段落大意、中心思想等等…… 可惜了。 “诸位爱卿,朕本想封赏一批公侯……”朱由检欲言又止,只是深深叹一口气,跌坐在龙椅上,继续保持着仰天长叹的姿势。 “陛下,臣等无状,不知陛下胸怀竟如此宽广。” “是啊陛下,臣等有罪啊。” “陛下,臣等死罪啊,请陛下传旨,将臣等严办吧!” “……” …… 文武大臣们纷纷跪伏在地,以头抢地,恨不得在自己的额头撞出几滴鲜血,以表忠心。 朱由检端起茶碗,浅饮一口,恨铁不成钢的说道:“诸位爱卿的忠心,朕心中有数……王承恩,将朕前段日子绘画的那幅周天子巡游图拿来。” 王承恩:“……” 什么周天子巡游图?奴婢不知道啊! “陛下,您画过千万张地图,不知……”王承恩心中难过,只恨自己了解皇帝陛下没有魏忠贤那厮深刻,却偏偏此刻那厮不在场。 “那就算了,等魏忠贤回来了,让他去拿吧,”草包皇帝瞥一眼王承恩,心里一阵堵,这个老太监忠心是没问题,能陪原主崇祯皇帝一起上煤山。 不过,这厮好像没有陪皇帝一起上吊吧? 后来,好像还在南明小朝廷里,谋取了一定的职权和地位,竟是落得一个忠心护主的好名声…… …… 一盏茶工夫,魏忠贤宣旨回来。 紧接着,近百位四品以上朝中重臣陆续觐见,朱由检一视同仁,给大家又是赐座又是赐茶,顺带着,将魏忠贤叫到身边。 “忠贤啊,去将朕前段日子所绘画的周天子巡游图拿来吧。”草包皇帝随口吩咐一声。 魏忠贤愣了一下,旋即面不改色的高声说道:“遵旨!” 魏忠贤迈着小碎步,趋步走出殿门,心里却是一阵犯嘀咕:‘我的老天爷哟,万岁爷整天涂涂画画的,每日浪费的湖州熟宣不知有多少斤,到底哪一幅图是他老人家描画的周天子巡游图啊……’ 来到御书房,魏忠贤深吸一口气,缓缓闭上眼睛。 他需要静静。 十几个呼吸后,他的核桃老脸上,终于露出一抹难以言明的微笑,让身边陪伴的几名小太监猛的一个激灵,默默退出御书房。 魏公公每次杀人前,便是这样一副神情…… 魏忠贤睁开双目,只觉得气定神闲,福至心灵,在一大堆废纸里,开始扒拉。 仕女图? 不对,怎的光溜溜的,没有那一股子飘飘欲飞的仙侠之气,草包皇帝太没文化了! 嗯,就是没文化,看看这一副……算了,辣眼睛。 翻翻找找,魏忠贤终于看到一张‘地图’,是两片圆球状的玩意,上面歪歪扭扭的画了一些山川、河流、大海,还有一些十分奇怪的地名。 诸如、法蓝西、英吉利、美丽姐、恩罗诗…… 零零总总,约莫有三四百个地方,被草包皇帝批了朱红,甚至,在法蓝西、英吉利、美丽姐、恩罗诗、***等国家的名字上,还写了不少难看至极的批注。 应该便是这一幅。 不过,如此难看的地图,简直不堪入目、有辱斯文啊! 魏忠贤再一次深吸一口气,铺开一张八尺熟宣,轻车熟路的捏了一支毛笔,开始重新作画…… …… 很快的,一幅精致的“周天子巡游图”出现在眼前,线条自然极为优美,纤细如丝,银钩铁画。 上面题写的万国名称,自然也是十分考究。 还有……罢了,魏忠贤都不好意思夸赞自己了,还是赶紧拿到朝堂上去,让草包皇帝大大的装一次逼吧。 “万岁,万岁!您亲笔描绘的这一幅世界地图,简直美轮美奂,惊为天人之作啊万岁!” “万岁,此图就不应该称为周天子巡游图啊。” “此图,只应称为大明天子巡游图啊万岁!” 魏忠贤踉踉跄跄的扑进大殿,噗通一声,跪伏在地,还忍不住往前使劲爬了好几步,口中惊呼不已:“万岁,奴婢谁也不服,就服您呐万岁!” 朱由检:“……” 诸位大臣:“……” 第九十一章 下令:开战! 一片闹哄哄的氛围之中,草包皇帝朱由检的‘敕封活动’,终于落下帷幕。 一次封赏四名公爵,三十位侯爵,将近百名伯爷爵位,让满朝文武大臣兴奋之余,心下也有些嘀咕:‘这个大明朝的爵位,也太便宜了吧?’... 当他把这个猜测告诉医生时,医生表示听不懂,但大受震撼,并建议他去楼下的精神科看看。 总之医院也查不出病因,后来,老妈从国外给他带回来了特效药,病情这才得到控制,只要定期吃药,就不会发作。 “一准是昨晚没休息好,太累了,都怪江玉饵,大半夜的非要来我房间打游戏......” 嘴上虽然这么说,但内心却悄然沉重,因为张元清知道,药效的作用开始减弱,自己的病症越来越严重了。 “以后要加大药量了.......”张元清穿上棉拖鞋,来到窗边,‘刷’的拉开帘子。 阳光争先恐后的涌进来,把房间填满。 松海市的四月,春光明媚,迎面而来的晨风清凉舒适。 “咚咚!” 这时,敲门声传来,外婆在门外喊道: “元子,起床了。” “不起!”张元清冷酷无情的拒绝,他想睡回笼觉。 春光明媚,又是周末,不睡懒觉岂不是浪费人生? “给你三分钟,不起床我就泼醒你。” 外婆更加冷酷无情。 “知道了知道了.....”张元清立刻服软。 他知道脾气暴躁的外婆真能干出这事儿。 在张元清还读小学时,父亲就因车祸去世了,性格刚强的母亲没有再婚,把儿子带回松海定居,丢给了外公外婆照顾。 自己则一头扎进事业里,成为亲戚们交口称赞的女强人。篳趣閣 后来母亲自己也买了房,但张元清不喜欢那个空荡荡的大平层,依旧和外公外婆一起住。 反正老妈每天早出晚归,隔三差五的出差,一心扑在事业上,周末就算不加班,到了饭点也是点外卖。 对他这个儿子说得最多的,就是“钱够不够用,不够要跟妈妈说”,一个能在经济上无限满足你的女强人母亲,听起来很不错。下载爱阅小说app,无广告免费阅读 但张元清总是笑眯眯的对母亲说:外婆和舅妈给的零花钱够用。 嗯,还有小姨。 昨晚非要来他房间打游戏的女人就是他小姨。 张元清打了个哈欠,拧开卧室的门把手,来到客厅。 外婆家里的这套房子,算上公摊面积有一百五十平米,当年卖老房子购置这套新房时,张元清记得每平米四万多。 六七年过去,现在这片小区的房价涨到一平米11万,翻了近两倍。 也幸亏外公当年有先见之明,换成之前的老房子,张元清就只能睡客厅了,毕竟现在长大了,不能再跟小姨睡了。 客厅边的长条餐桌上,害他头疼的罪魁祸首‘咕咕咕’的喝着粥,粉色的拖鞋在桌底翘啊翘。 她五官精致漂亮,圆润的鹅蛋脸看起来颇为甜美,右眼角有一颗泪痣。 刚起床的缘故,蓬松凌乱的大波浪披散着,让她多了几分慵懒妩媚。 小姨叫江玉饵,比他大四岁。 看到张元清出来,小姨舔了一口嘴边的粥,惊讶道: “呦,起这么早,这不像你的风格。” “你妈干的好事。” “你怎么骂人呢。” “我只是实话实说。” 张元清审视着小姨如花似玉的漂亮脸蛋,精神抖擞,明媚动人。 都说黑夜不会亏待熬夜的人,它会赐你黑眼圈,但这个定律在眼前的女人身上似乎不管用。 厨房里的外婆听到动静,探出头看了看,片刻后,端着一碗粥出来。 外婆乌发中夹杂银丝,眼神很锐利,一看就是那种脾气不好的老太太。 虽然松弛的皮肤和浅浅的皱纹夺走了她的风华,但依稀能看出年轻时拥有不错的颜值。 张元清接过外婆递来的粥,咕噜噜灌了一口,说: “外公呢?” “出去遛弯了。”外婆说。 外公是退休老刑警,即使年纪大了,生活依然很规律,每晚十点必睡,早上六点就醒。 漂亮小姨喝着粥,笑嘻嘻道: “吃完早饭,姨带你去逛商场买衣服。” 你有这么好心?张元清正要答应,身边的外婆充满杀气的横他一眼: “你敢去就打断狗腿。” “妈你怎么这样。”小姨一脸婊气的说:“我只是想给元子买几件春季装,您就不乐意了?外甥虽然有个外字,但也是亲的呀~”下载爱阅小说app,无广告免费阅读 外婆一力破万法,“你也想被打断狗腿?” 小姨撇撇嘴,低头喝粥。 张元清一听母女俩的博弈,就知道外婆一准儿是又给小姨安排相亲了,古灵精怪的小姨则想拉他去搅浑水。 以往都是这么干的,带着外甥去相亲,坐几分钟,社交牛逼症的外甥就会把相亲对象搞定,两个男人相谈甚欢,从民生大计聊到世界格局,全程没她什么事。 她只要喝着饮料玩手机就行了,相亲对象还会觉得自己在美人面前展现出了足够的社会阅历和见识,从而感到高兴,自我感觉良好。 江玉饵从小就精致可爱,是街坊邻居们夸赞的对象,颜值高,甜美乖巧,很讨长辈喜欢。 这么漂亮的闺女,外婆当然要严防死守,读初中时就耳提面命不准早恋,不准和男同学出去玩。 小女儿果然没让她失望,直到大学毕业也没交过男朋友,可进了社会,尤其是年初过了25岁生日后,外婆就有些坐不住了。 心说我只是不让你早恋,没让你当剩女啊,女人能有几年青春? 于是召集老姐妹们,五湖四海的搜罗青年才俊的资料,为女儿张罗着相亲。 “外婆啊,她这摆明了还不想谈对象,强扭的瓜不甜。”张元清一边啃包子,一边毛遂自荐道: “您要不替我张罗一下相亲?我这颗瓜可甜了。” 外婆怒道:“你还小,急什么。大学里都是女同学,自己不会找?再捣乱小心我揍你。” 外婆是南方女人,但脾气半点都不温婉,特别火爆。 就算是张元清那个事业女强人的母亲,也不敢顶撞外婆。 我长大了好吧,都做了好几年的手艺人了.......张元清心里嘀咕。 吃完早饭,小姨在外婆强势要求下,回房间换衣服化妆,外出相亲。 小姨化了淡淡的妆,这让她看起来愈发的明艳动人。 蓬松的圆领针织衫搭配一件长款外套,浅色窄口牛仔裤包裹两条大长腿,匀称圆润。窄口裤脚收在黑色马丁靴里。下载爱阅小说app,无广告免费阅读 森系简约风格的打扮,不妖艳不浮华,又特别精致。 小姨朝他抛了一个“你懂的”小眼神,拎着包包,扭着小腰出门: “妈,我出去相亲啦。”下载爱阅app为您提供最新完整内容 张元清回到房间,不疾不徐的换上黑色T恤、冲锋衣,穿上跑鞋。 隔了几分钟,拉开卧室的门。 外婆在客厅里打扫卫生,见他出来,停下手头的工作,默默看着他。 张元清学着小姨的语气: “妈,我也出去相亲啦。” “滚回来。”外婆扬起扫帚,威胁道:“敢迈出这个门,狗腿打断。” “好的!”张元清从善如流的返回卧室。 坐在书桌边,他捧着手机给小姨发了条信息: “出师未捷身先死,长使英雄泪满襟。” “说人话!”下载爱阅小说app,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无广告免费 小姨应该在开车,回复的内容言简意赅。 “我被外婆拦在家里了,你还是自己去相亲吧。” 小姨发来一条语音。 爱阅app最新完整内容免费看张元清点开,扬声器里响起江玉饵气呼呼的声音: “要你何用!!” 小姨撤回了一条语音,接着发来另一条,这次换了副语气,娇滴滴的撒娇卖萌: “好外甥,快来嘛,小姨最疼你了,Mua~” 呵,女人! 撒个娇卖个萌就想让我触外婆的逆鳞?至少也得发个红包啊。 这时,略显刺耳的铃声传来,张元清来到客厅,在外婆的注视下,按下楼宇对讲的通话按钮,道: “哪位!” “快递。” 扬声器里传来声音。 张元清按下开门键,隔了两三分钟,穿着制服的快递小哥乘电梯上楼,怀里抱着一个包裹: “是张元清吗。” “是我。” 我没有网购啊......他一脸困惑的签收,看了一眼包裹信息,包裹没写寄件人,但地址是隔壁江南省杭城。 他返回房间,从书桌抽屉里找出裁纸刀,打开包裹。 里面是防摔气垫包裹着一张黑色的卡片,一封黄皮信件。 张元清拿起身份证大小的黑色卡片,材质似乎是金属,但触手极为温润,卡片做的非常精美,边缘是浅浅的银色云纹,中央一轮黑色圆月。 黑色圆月印的很精致,表面不规则的斑块清晰可见。 什么东西?怀着疑惑的心情,他拆开了信封,展开了信件。 “元子,我得到了一件很有趣的东西,曾以为它能改变我的人生,可我能力有限,无法驾驭它。我觉得,如果是你的话,应该不成问题。 “兄弟一场,这是我送你的礼物。网友为您提供大神@{{作者}}的@{{书名}} “雷一兵!” 有的人死了,但没有完全死…… 无尽的昏迷过后,时宇猛地从床上起身。。 他大口的呼吸起新鲜的空气,胸口一颤一颤。 迷茫、不解,各种情绪涌上心头。 这是哪? 随后,时宇下意识观察四周,然后更茫然了。 一个单人宿舍? 就算他成功得到救援,现在也应该在病房才对。 还有自己的身体……怎么会一点伤也没有。 带着疑惑,时宇的视线快速从房间扫过,最终目光停留在了床头的一面镜子上。 镜子照出他现在的模样,大约十七八岁的年龄,外貌很帅。 可问题是,这不是他!下载爱阅小说app,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无广告免费 之前的自己,是一位二十多岁气宇不凡的帅气青年,工作有段时间了。 而现在,这相貌怎么看都只是高中生的年纪…… 这个变化,让时宇发愣很久。 千万别告诉他,手术很成功…… 身体、面貌都变了,这根本不是手术不手术的问题了,而是仙术。 他竟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难道……是自己穿越了? 除了床头那摆放位置明显风水不好的镜子,时宇还在旁边发现了三本书。 时宇拿起一看,书名瞬间让他沉默。 《新手饲养员必备育兽手册》 《宠兽产后的护理》 《异种族兽耳娘评鉴指南》 时宇:??? 前两本书的名字还算正常,最后一本你是怎么回事? “咳。” 时宇目光一肃,伸出手来,不过很快手臂一僵。 就在他想翻开第三本书,看看这究竟是个什么东西时,他的大脑猛地一阵刺痛,大量的记忆如潮水般涌现。 冰原市。 宠兽饲养基地。 实习宠兽饲养员。网友为您提供大神小凤炖蘑菇的我,朱由检:大明第一败家子 御兽师? 第九十二章 乱打一气吧 很多年以后,当茅元仪想起草包皇帝给他下令,让他将大炮顶到莽古尔泰数万铁骑的鼻子上,轰然挥下手中旗子的那一刻,他便会开一坛酒,斟满一大海碗,郑重的端起来,对着东方喃喃低语: “大明草包,来,喝酒!” …… 战争基本上没什么悬念,如果抛开暴力美学的渲染,以及后世文人的歌功颂德、拍马溜须,差不多也就是七八十轮巨炮的轰炸,冲在最前锋的祖大寿、吴襄等“后金伪军”,犹如夏日薄冰,根本就不堪一击。 经过将近两年的布局和准备。 山海关一线,茅元仪、郑芝龙收拢起来的七万大明老兵,都还没来得及冲锋陷阵,便听到一阵怪异的呼啸声,铺天盖地的从头顶飞过。 然后,便是一团团耀眼的白光。 白光过后,便是一阵地动山摇,让孙承宗苦心修筑的七八十里长城,发出一阵哀鸣之声,裂开三四寸宽的口子。 有些修筑在山峦上的城墙,甚至一度出现坍塌,平添一份惊心动魄的气势。 五百门新式榴弹炮,在精确计算后,对方圆三十里的地方,进行地毯式轰炸。 直到秘密搬运来的几千马车炮弹,一颗不剩的倾泻在山海关前的铁骑群中,掀起阵阵狂风,吹落站在山海关城墙上目瞪口呆的孙承宗总督的帅盔…… …… 乱了天下,笑了江湖。 长达半个时辰的炮轰过后,便是七万大明老兵倾巢出动之时。 他们沿着提前修筑好的地道,迅速进入战场,对前来叩关试探的五万铁骑,迅速进行切割、包围、歼灭。 枪声如雨。 自以为掌握了大明火器制造技术的辽西将门,手里不仅有骑兵标配的各种武器,更是每人一杆“新式火枪”,并配有好几枚“霹雳手雷”。 如此配置,配合骑兵的野战冲阵能力,本应该可以对抗大明步骑兵十二万左右。 不料,不到一个时辰后。 五万铁骑,剩下不足八千,而且,还是丢盔弃甲,很多人甚至在战场上脱下甲衣,趴在烂泥里装死。 有不少人,便是如此莫名其妙的被踩踏而死。 毫无悬念的,一战定输赢。 祖大寿、吴襄和莽古尔泰狗皇帝,三方混搭的五万铁骑,全军覆没。 孙承宗麾下的数万人马,龟缩在坚固的城池之中,根本都没搞清楚外面发生了什么大事,只有一些胆气略壮的,探头探脑的向外张望。 然后,大家都愣住了。 这是谁跟谁在打仗?有人看见,他们的大帅孙承宗,默默站立在城头上,手按一柄尚方宝剑,神色肃穆,悄立良久之后,终于缓步走下城头。 城门大开。 孙承宗亲自策马出城,带领二三十名亲兵,快速向远处的一座军营而去。 那里,原本是他标下的一位总兵大人的营地,如今,却成了茅元仪的临时营地,营寨里飘扬的旗帜不曾更替。 但孙承宗却知道,这里有高人坐镇。 毕竟,他经营山海关这几年,如果还搞不清楚状况,那他这位蓟辽总督,还真就该死了。 “是哪一位大人指挥大战?蓟辽总督孙承宗求见!” “孙承宗拜见高人!” …… 一盏茶工夫,营寨大门终于缓缓打开。 两队衣衫褴褛的大明老兵,默默的分列两排,一名同样衣衫褴褛的总旗官快步出迎,朗声笑道:“原来是蓟辽总督孙承宗孙大人,我们家先生有请!” 言毕,作势相邀。 孙承宗翻身下马,跟随那名总旗官,默默走进营寨大门。 他心里有些奇怪。 这一群兵卒,为何如此衣衫褴褛,就算是丢在大街上,别人当成是乞丐也不足为奇,为何却能打出如此惊天动地的一战? 而且,一名小小的总旗官,面对他这位蓟辽总督,不卑不亢,直呼其名,简直有些令人……爽快! “你们家先生是哪位高人?”孙承宗忍不住问道。 “进去就知道了。”那总旗官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森森的大板牙,“反正你们都是熟人,孙大人,请!” 孙承宗闭嘴了。 在一座大帐前,总旗官躬身禀告:“先生,蓟辽总督孙承宗求见。” “让进来吧。”茅元仪淡然说道。 孙承宗深吸一口气,缓步走上台阶,伸手掀开厚重的羊皮门帘,一眼便看见一位面容清癯的中年书生,端坐在大帐正中,手捧一卷书,正读的津津有味。 “坐吧,陛下临时传旨,催促我立刻马上开战,先打掉辽东辽西的几万兵马再说,小生实在无奈,只好越权指挥,小打一场,孙大人莫要见怪啊。” 自始至终,茅元仪都没有抬头正眼去看孙承宗。 孙承宗自己搬来一只小凳子,规规矩矩的坐在下首位置,像一位学生那般,仔细听着茅元仪略带抱怨的言辞。 这一仗,算是把他打服了。 作为一名文官,麾下十余万兵马,孙承宗其实也算是饱读兵书,即便是整个大明朝廷,能入他法眼者,也不过寥寥几人而已。 兵法有云:兵者,诡道也。 说的就是用兵之道,便须神出鬼没,令敌人不知如何进攻、如何提防,出其不意,迎头痛击之。 想不到,他苦心经营两三年之久的山海关,竟不知在什么时候,早就换了主人。 之前,五万建奴铁骑试探性叩关,他不闻不问,权当是一场令人乏味的守城战而已。 结果,却令他大吃一惊。 自己的兵营被替换,还不知在什么时候完成的,就连城外的那些地道、战壕、以及各种稀奇古怪的防御工事,究竟是在什么时候修筑而成的,他这位蓟辽总督,竟然一无所知。 如此,就更别说那些叩关的建奴铁骑了。 “上一次,小生奉旨与孙大人碰头,便是要商议这山海关一线的防御战事,孙大人位高权重,手握重兵,自然没有把我这布衣放在眼里。 故而,小生才不得不出此下策,将陛下苦心招募而来的七万大明老兵,一股脑的安顿在山海关一线,孙大人切莫心生疑虑才是。” 茅元仪伸出细长白皙的手指,轻轻翻着书页,继续说道:“这一仗,如果能与孙大人配合,战果还能再大一些,至少能顺势夺取广宁三卫,辽西走廊的战事,差不多也该结束。 不过,也无所谓,留着一条后路,让莽古尔泰和辽西将门心存一缕希望,后面的几仗打起来,他们应该不会狗急跳墙,要死要活的跟小生拼命。 不过,山海关一线的防守压力,可就要凭空大上好几倍。 孙大人,你可做好死守山海关的打算了?” 孙承宗起身,躬身说道:“下官已然做好死守打算,茅大人放心……” “孙大人不必如此说,”茅元仪终于抬起头来,温言笑道:“小生乃布衣之身,非将非相,孙大人可不要坑我。” 孙承宗:“……” 茅元仪深的草包皇帝厚爱,虽然没什么官身,差不多就像他自己所说,无官无职,也没有什么爵位,但大明战神的名头,岂是浪得虚名? “好吧,那下官就称你一声先生吧,”孙承宗恭恭敬敬的再次施礼,道:“先生,下一仗,该如何去打?” 茅元仪略微沉吟一下,笑道:“乱打一气吧。” 第九十三章 床上…功夫如何? “乱打一气?”孙承宗一愣,颇有些意外的望着茅元仪,“辽东建奴铁骑,尚有七八万精锐之师,再加上辽西将门叛变的明卒不下二十三万,这仗……” 这位蓟辽总督陷入沉思。 茅元仪也没多废话,慢慢喝着茶,又一次捧着一卷书册,气定神闲的看了起来。 不时的,还微微摇头,简单点评几句:“此言差矣,用兵之道,岂能照猫画虎,那不就成一条狗了?” 如此这般,二人在大帐里呆了将近两个时辰,直到日薄西山时,孙承宗方才起身告辞:“先生,下官今日受教良多,这便告辞了。” “不忙不忙,孙大人留下来陪小生吃一顿便饭吧,”茅元仪放下书卷,轻轻揉着眉心,道:“至于如何乱打,还有一些细节要跟孙大人商议呢。 来人,设宴,款待孙大人!” 孙承宗赶紧抱拳感谢,道:“下官洗耳恭听。” “哎,不用如此,孙大人这两年苦守山海关,这一线的长城修筑和十余座边城,对建奴铁骑的遏制之力有目共睹,也不必过多的妄自菲薄。” 茅元仪凝视着孙承宗,想了想,接着说道:“对了孙大人,等过几天辽东打起来,你尽管死守就行了,就算是一只兔子,也不能让其逃窜进关。 这一点,你必须要做到。 而且,小生敢断言,一旦北边打起来,最先想要叩关南下的,不是建奴铁骑,反而是祖大寿、吴襄等标下大明叛军。 你这里有十一万兵马,再加上我留给你的三万大明老兵,应该能够支撑上两三个月吧。” “留下三万大明老兵?”孙承宗愕然抬头。 “对,这三万大明老兵,是陛下的人马,算是借给你孙大人的,”茅元仪随手取出一幅地图,招手道:“孙大人过来看看,这是下一步的战略攻防图,你我二人共同再敲定一些细节吧。” 孙承宗闻言,大喜,赶紧走过去与茅元仪共同观察地图。 “看看这一线,广宁三卫,加上蓟州府、永平镇,这是孙大人在后面三个月内需要死守的地方,不接到小生的密令,绝对不准主动出击。 孙大人擅长防守战,这一次,就放心大胆的当一回老乌龟,在所有通道、城池周边,埋设大量地雷。 小生随后便会给陛下传信,让朝廷那边配备几十船新式火器过来。 记住,只准死守,不准出门迎战! 哪怕就算是祖大寿、吴襄、莽古尔泰那帮狗东西脱光了衣衫,剥洗干净,在城外如何表演,也不得去跟他们肉搏。” 孙承宗含笑点头,道:“大明边军与辽东战事,这几十年来,向来都是朝廷的督战旨意一道接着一道,恨不得前线将士能够一句扫平建奴猪狗。 不料,这一次竟然接到死守不准出战的命令?” 茅元仪笑了笑,道:“咱们要的是打死、打残他们,并不是要炫耀武力秀肌肉。” “先生妙言。”孙承宗抚掌感叹一句。 “其实,你我心里都清楚,咱们大明边军,并非不擅长野战,而是这几十年来,朝廷不断的添油,将数十万铁骑慢慢的消耗在一场又一场没什么用处的战事上去了。 这种话,咱只能在这里说说而已。 若是陛下能够下定决心,将拱卫京畿的三大神机营悄咪咪的调集过来,效果保证会更好。” 孙承宗默然片刻,摇头道:“拱卫京畿的三大营,乃国之重器,不可轻易调集,毕竟,现在这大明的天下,还不怎么太平,有些人就等着京营离京。” 这话就没法继续说下去了。 毕竟,牵涉到京城的安危,就连茅元仪都不敢冒险。 “那就咱们打咱们的吧,”茅元仪叹一口气,苦笑道:“孙大人,其实,还有一支兵马甚为彪悍,差不多都快接近小生麾下兵卒战力一半了……” “哪一支……先生是说毛文龙?”孙承宗猛然一喜。 旋即,他又颓然叹息,道:“毛文龙的东江镇,现在估计拥兵十五万以上,而且,还拥有了自己的新式火器制造所,占据大半个高丽岛。 其战力自然是不差,只是……” “只是害怕他跟祖大寿、吴襄等人一样,也是心存了反心?”茅元仪一句话挑明,道:“他的那十几万兵马,的确是一支劲旅,不过,在小生看来,还真不是什么大事。 相比之下,如果他毛文龙敢于造反,背叛皇帝陛下,小生保证不出一个月,就会被人打趴下。” 孙承宗没有说话,只是征询的望着茅元仪。 在他这位蓟辽总督的心中,公然背叛大明的祖大寿、吴襄诸人,也算是骄兵悍将,但比起毛文龙的东江镇兵马来说,到底还是差了那么一点意思。 没有别的原因。 就是因为毛文龙此人,绝对就是一位活土匪,本人凶狠冷厉自然不用多说,就是其手底下的耿仲明、孔有德、尚可喜几人,便有“小人屠”之称。 自然而然,那个毛文龙,便是“人屠”了。 这样一支兵马的存在,在茅元仪的眼里,竟是一个月就能给打趴下?此事说出来,孙承宗姑且听之而已,差不多就没往心里去。 茅元仪瞅着孙承宗的神色,心知肚明。 不过,他也没多说什么。 一个小小的毛文龙,在他茅元仪眼里,还真不算什么,如果毛文龙对草包皇帝忠心耿耿也就罢了。 若是他敢造反,下场一定会十分的凄惨。 曹文诏的几万铁军,加上此地的七八大明老兵,配合镇海王郑芝龙的铁甲战舰,这世上能够抵挡得住的,恐怕没有几人吧? “对于毛文龙部,孙大人防备其暴起伤人就行了,至于如何调遣,还要看皇帝陛下的意思了。”茅元仪站起身来,舒展了一下腰身,舒服的哼哼几声,道:“走,先吃饭!” …… 就在茅元仪、孙承宗二人,在大帐里饮酒吃肉时,东江镇一处大营里,毛文龙安静的在饮酒。 下首,耿仲明、孔有德、尚可喜三员虎将作陪。 “义父,山海关那边打起来了。”孔有德是个火爆性子,受不了大帐里的压抑气息,忍不住开口说道:“咱们就这般坐观虎斗?” “是啊义父,要不,咱们也出兵打上一场?”尚可喜道。 毛文龙阴沉着脸,默默饮酒不吭声。 火把明灭,映照着他的苍苍白首一阵摇曳,毛文龙冷峻而威严的脸上,慢慢显出一抹冷笑,道:“打?想打哪一方? 是想打孙承宗呢,还是想打建奴猪尾巴头?” “或者,你三人想打一打祖大寿、吴襄那一帮畜生?” 毛文龙端着一碗酒,迟迟没有去喝,反而是夹了一片鹿肉放在嘴里,慢慢咀嚼着,冷笑道:“连打谁都没想好呢,就想轻举妄动? 耿仲明,莽古尔泰送给你的那三百名异族女子,可还算是风骚? 床上功夫如何?” 耿仲明、孔有德、尚可喜三人闻言,脸色大变,猛的看向毛文龙。 尤其是耿仲明,更是脸色惨白,双目中,露出一抹绝望、惊恐之色。 第九十四章 难道,老爷的腰不好了? “几百名异族女子,加上几百斤黄白之物和一纸屁都不是的空头子人情,便能收买你们的心?”毛文龙浅浅饮了一口酒,满脸的萧瑟与沧桑。 “你们啊,还真是有眼无珠。” 毛文龙的脸色变化不大,声音里,却是一股子难以抑制的痛心疾首,接着说道:“以你三人的战力,如果在三年前投奔建奴狗皇帝,在降后叩关南下时,必能成为其最为锋利的刀子。 那么,就算是拜将封侯,甚至挣一身异姓王的莽龙袍,也是差不离儿了。 只可惜,时不我待。 世道变了。 建奴,大势已去,你们就算是想要投奔,谋取一个不错的前程,差不多也是没有任何一丝机会,相反的,如果这时候跟辽东、辽西那边勾勾搭搭的,本帅可以预料到,你们的下场,定然会十分凄惨。” 一番话说出来,耿仲明、尚可喜、孔有德三人脸色阴晴不定,迟疑的望向毛文龙。 “别这么看着本帅,”毛文龙淡然说道:“自从你们一开始与辽西将门、建奴莽古尔泰,甚至皇太极在世时的勾当,本帅早已知晓。 只不过,念在多年抚育的份上,本帅从来都没有说起过。 甚至,都不愿意去想起那些事情,你们都颇有将才,算得上咱东江镇乃至整个大明朝,最能征战的将军,自然就更希望有一个好的前程。 问题是,前程就如此重要? 胜过廉耻?” 毛文龙的话很重,但语气却十分的清淡,似乎这一切,都跟他没什么关系,他只是在表述一个既定的事实,懒得去掺杂什么情感。 这三个人,是他的干儿子。 在很久很久以前开始,他毛文龙对这三人倾注的心血,胜过对待老父亲、自己的亲生儿女,如今想想,还真是颇为讽刺。 “你们要想好,出了这大帐,你们可以带走各自的本部兵马,也可以带走兵卒们手中的新式火器和一部分粮草,义父不拦着你们。 但是! 如果你们真的想要自己去谋取一个前程,对大明、对东江镇弃之如敝履,本帅可以承诺,一个月内,不对你们动刀枪。 但一个月期限满了,那就是你死我活,你们便是叛兵,逃兵,甚至,是建奴猪狗,本帅自然不会手软。 给你们一炷香时间,自己去选择吧。” 言毕,毛文龙自己提过来一坛酒,轻轻拍开封泥,闭上眼仔细闻上几下,露出一抹满意之色。 他给自己斟满一大碗,一饮而尽。 然后,再斟满一碗。 想了想,举起酒碗,淡然说道:“来,陪本帅共饮此酒。” 耿仲明、孔有德、尚可喜三人,赶紧端起酒碗,半跪着遥遥碰碗,仰起脖子,一饮而尽。 谁都不说话了。 烛火明明灭,哔哔啵啵,让原本酒肉飘香的一座军中大帐,竟硬生生的增添了一丝萧瑟的秋风寒凉之气。 大帐外。 日薄西山,暮色四野,一面“毛”字帅旗,呼啦啦的随风挥舞,卷起一阵令人心悸的声响。 不足一炷香工夫。 耿仲明、孔有德、尚可喜三人,默默走出毛文龙的中军大帐,翻身上马。 在大帐前,他们三人悄立片刻。 旋即,对视一眼,一声不吭的策马而去,空留三条马蹄踩踏出来的黄尘烟雾,在东江镇粗陋的黄泥街道上,久久不曾散去。 大帐里,毛文龙给自己再斟满一碗酒。 他端起酒碗,张口欲喝,旋即似乎想起什么事情,却又站起身来,缓步走出大帐,望着空荡荡的黄泥地面和遥远天际处几只高高飞翔的海鸟,暗叹一口气。 ‘草包皇帝有一句话说的好,天要下雨,娘要嫁人,随他去吧!’ ‘该回家看看了。’ 家里两个妻子,一个是寡妇,鼓鼓囊囊,白白净净,额头很高、很干净,正是他喜欢的那种女人;另外一个,如花似玉,适合消火。 想起家里的两个婆姨,毛文龙的心境渐渐平和下来。 他抬头张望了一会儿老天爷,默默的向帅府走去,一路上,那些东江镇的商贩们笑着招呼:“大帅,新鲜的萝卜,拿几根回家去凉拌?” “听说二夫人怀了崽,我这里有酸甜爽口的几样果子,这就给大帅包起来?” “……” 东江镇很多百姓人,都认识毛文龙毛大帅,每一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一股子难以言传的崇敬之情,也不怎么害怕他这位“大明人屠”,似乎谁都敢于上前说上一两句话。 更何况,其中有不少人,还都曾是他毛文龙麾下的老兵卒,九死一生后,又不想回到原籍,便只能安顿在东江镇,做一点小本生意,养家糊口。 故而,每次在黄泥道上走过,毛文龙总会想起当年的一场场苦战。 这样挺好啊。 这人呐,最怕的就是忘本。 最恶心的人,便是忘恩负义之徒。 毛文龙在一个小摊上,随手拿了一根萝卜,在猩红色的大氅上胡乱擦几下,便开始“嘎巴嘎巴”的啃了起来。 到底是老了。 左边的两颗槽牙已然松动,嚼几口萝卜,都没年轻时候那么爽快,这让毛文龙多少有些不满,笑骂道:“张老头,你这老东西卖的什么萝卜,硌的牙疼。” 那卑微老头儿咧嘴一笑,露出半口豁牙,道:“大帅的牙口还算好,看看标下这口牙,只能吃软饭了。” 毛文龙骂一句:“软饭?世上最软的四样,你都吃过?” 那老汉腼腆一笑,道:“世上有四软,姑娘的腰,棉花包,水晶柿子猪尿脬,标下只吃过一样水晶柿子。” 毛文龙哈哈大笑,再咬一口萝卜,嘎巴嘎巴的嚼着,含含混混的说道:“四硬是什么,还记得不?” 老汉咧嘴笑道:“不要说四硬,当年,大帅说过的四白咱都记得呢。” “四硬,分别是木匠的锛子,铁匠的砧,和尚的锤子,金刚钻,而四白可不就是头场雪,瓦上霜,大姑娘屁股白菜邦!” 毛文龙大笑,伸手打了那老汉一个暴栗,笑骂道:“这话可别让你儿媳妇听见,小心落下一个扒灰张老汉的名声啊。” 周围几名商贩纷纷起哄,大笑。 场面,一度十分热闹,让毛文龙原本极为低沉的心境,渐渐变得软和起来。 他在一个小摊上,随手又拿了几样时令果子,用猩红色大氅兜着,一边吃,一边走,慢慢回到帅府。 “老爷,回来了。” “老爷,今儿妾身熬了一碗锁阳参汤,赶紧来补补。” “老爷,大补之物最伤身,还是要多吃一些五谷杂粮,再加上几样牛羊腱子肉什么的,才是正常男人的吃法。” “老爷,你听听,你听听,妾身不过就是看着老爷日夜操劳,难免疲倦不堪,就想着给老爷补一补身子,你听姐姐的这说法,就好像妾身整天惦记的,不过就是老爷的两颗腰子……” 毛文龙轻咳一声,淡然道:“难道,老爷的腰不好了?” “贱人!” “今晚,本帅先镇压大夫人,痛斩敌首三万下,而后,再来镇压你这小娘皮!” 嗯,男人嘛,该吹的牛,还是需要吹上一下的…… 第九十五章 该捅刀子了 一日一夜后。 日上三竿。 毛文龙方才起床,步履多少有些蹒跚,双手背负在身后,暗戳戳的用大拇指顶着左右两个腰眼处,走出帅府,向中军大帐走去。 这是他毛文龙的习惯,也是他的规矩。 每日早上起来, 第一件事便是去军营,与那些兵卒将校们一起吃早饭。 不过,今日他来的有些迟,一盆羊汤被热了七八遍,几名亲兵却依然锲而不舍的忙乎着。 毛文龙走进大帐时,正好一名亲兵要将那盆羊汤端下去,打算再热一遍,迎门却碰见毛文龙,二人在掀开厚重门帘时相撞。 咣当一声。 汤盆掉落在地上, 砸了一个稀巴烂。 那名亲兵大惊失色,赶紧道一声“大帅恕罪”,便蹲下来收拾地上的汤盆碎片。 然后,他整个人都傻眼了。 羊汤倾洒在地上,竟冒出缕缕浅灰色的烟雾,袅袅绕绕,看上去煞是好看。 “毒……” 那名亲兵脸色惨白,赶紧抬头看向毛文龙,眼中的惊惧、绝望和迷茫之色,让毛文龙一阵恍惚。 “起来吧,”毛文龙面不改色,缓步走到大帐正中的大桌边,慢慢坐下,“这汤是谁送来的?经过何人之手?火头军当值官是谁?” 毛文龙的嗓音不高不低,也不见有任何情绪波动,听在那名轻便耳朵里,却犹如平地惊雷,轰隆隆的一阵轰响。 “大帅, 这汤是属下亲手端来,没有经过他人之手,火头军当值官徐武洲……” 毛文龙微微点首,道:“只要不是你下毒就行。” 那亲兵早就吓破了胆,只是趴伏在地上,不住口是说着“属下该死、属下该死”。 按照规矩,这亲兵自然是该死,大帅的一饮一食,作为亲兵,自然要先品尝过后才能端上来,如此冒冒失失的,即便是在毒并非他所下,也是一个大罪。 “李桐,你跟随我几年了?”毛文龙问道。 “七年。”李桐涩声说道。 “七年……你这便悄悄回家去吧,回头我让人给你办一份手续,回到乡下后,好好务农。”毛文龙冷淡的说道: “你这是大罪,但你也曾在乱军之中, 救过我毛文龙的命, 今日之事, 我不再追究,放你一条生路,算是你我两清,如何?” “大帅!”李桐重重磕了几个头,额头上,鲜血淋漓,低声哀求道:“大帅,属下该死,还是请大帅将属下斩首吧!” 毛文龙暗叹一口气,摇头道:“想死,还不容易?这乱世之下,人的性命犹如败草,随便一场风,便能折断多少人的脖子和脊梁骨? 你啊,还是回家去吧。 我记得你还有一位老娘,这些年来,你跟随本帅东征西战,也算是我毛文龙欠你老娘一份人情,你回去后,好好侍奉老娘去吧。” 说着话,毛文龙有些疲倦的挥挥手,让李桐离去。 他有些疲倦。 想杀人。 但他心里清楚,这不是李桐的错,下毒之人应该另有他人,这种乱七八糟的事情,让他的隐忍之心,终于来到了爆发的边缘。 如果眼前这名亲兵再呆一阵子,他担心自己压抑不住心头之怒火。 “大帅,属下……没家了,”那亲兵跪伏在地,泣不成声的说道:“三年前,我老娘便已辞世……大帅,老娘没了,家也就没了。 大帅,你就让李桐去死吧,这是我的失责,最该万死!” 毛文龙额头的青筋一阵抽,然后,他缓缓吐一口气,道:“好吧,那你留下吧,不过,也不用去死……来人!” 毛文龙一声招呼,一名脸色黧黑的老兵快步进来,躬身施礼,却是没有开口说话。 “今日有人在我的饭食里下毒,你去查一下,看看是谁做的。”毛文龙说道。 那老兵默默点头,看一眼李桐,走到门口那一堆瓦盆碎片边蹲下,用手指沾了一点汤汁,放在舌尖上天了一下。 然后,闭上眼睛,就好像在品尝美酒佳肴般,露出一抹古怪的微笑。 “五步参,辽东极北之地的江边,一些山上有一种参,外形与普通人参差不多,本身并没有什么毒性,但是,这种参一旦与牛羊牲口的胃液混合后,便会诞出一种毒物,中者肝肠寸断,哀号三日三夜后,方才凄惨死去。” 那老兵的脸色黧黑,身形矮小干瘦,说话的时候声音甚为刻板,似乎好多年不曾开口一般。 毛文龙挥挥手,道:“你去查吧,不要留下活口。” 那老兵抱拳,转身走出大帐。 “你招呼几名亲兵来,并顺便将我中毒的消息散播出去。”毛文龙吩咐一声,直接趴伏在桌上,脸色竟瞬间变得惨白异常,口角有白沫缓缓溢出。 李桐呆了呆,旋即扑上来,大声呼叫:“大帅,大帅!” “来人啊,传军医!” “大帅中毒啦!” …… 一盏茶后,远在京师之地的草包皇帝朱由检,捏着一页纸片,露出古怪之色,口中喃喃自语:“毛文龙中毒了?谁下的毒? 耿仲明?尚可喜?孔有德? 还是建奴狗皇帝莽古尔泰?吴襄?祖大寿……” 蹲坐一旁的红柳姑娘也陷入沉思。 这大战在即,毛文龙竟然被人在自己的军营中下毒? 而且,好巧不巧的,还是在耿仲明、尚可喜、孔有德三人公然反叛的第二天,便出现此等下作之事,实在令人不得不多想上那么一瞬。 “公子,该不会是耿仲明、尚可喜、孔有德……” “有动机,但没证据。” “好像谁都有嫌疑,但谁都没证据。” “给茅元仪传信,让他猜去吧,朕是个大草包,吃喝嫖赌还差不多,这种事情太费脑壳了。” “嗯。” “对了,毛文龙一事,给朕也提了一个醒,今后咱们的饮食起居,也要再加几层……不,再加一百层防护,曹公、茅元仪、徐光启、宋应星等人,你也逐个提醒他们。” “好。” “这天下一乱,世道也就乱了,一些下三滥的手法便也就有了用武之地,咱不给那些人机会,憋死他狗日的,哈哈。” 红柳姑娘:“……” 都什么时候了,草包皇帝还能如此没心没肺的笑出声来,简直就……好帅气呢! “给动手了,”朱由检笑了几声,一屁股坐下来,“布局一两年,该到收割的时候了。” “给曹公、茅元仪、曹文诏、郑芝龙、李自成传旨,就说一个月内,朕要一个结果。” “既然他们蠢蠢欲动,那就在那些人的屁燕子上,狠狠的捅上几刀子!” “he~tui!” 第九十六章 由检1号城的秘密 崇祯三年,腊月初八。 城外方圆几千里,冰天雪地,白雪皑皑,冻死的牛羊、野兽不计其数,不少部落窝在山洞里、窝棚中,好多天不曾露头。 由检1号城里外,建奴三万余铁骑、将近两万野人部落的勇士,日子过得十分辛苦,时不时的,便会传出有人外出觅食,从此杳无音信。 饥饿,寒冷和恐慌,犹如一条毒蛇,吞噬着每一个建奴骑兵、野人部落勇士的心。 尤其是那些野人部落的人,从一开始的狂欢,一腔热血,在漫长的攻城战中,慢慢被消磨殆尽。 终于,开始有人逃走。 这一场糟糕的战争,是建奴莽古尔泰与大明皇帝之间的战争,他们这些野人部落的人,曾经承过大明皇帝和辽东侯的恩惠,但在关键时刻,却不甘寂寞,倒戈成为建奴铁骑大军中的一员。 原本,那些族长们的想法很简单,就是在他们帮助建奴铁骑赶走大明军队后,那些开垦出来的大片沃土,以及大批的汉人农具,将落入自己之手…… 如今,悔之晚矣。 号城天下无敌的建奴铁骑,面对由检1号城的浅灰色硬壳子,竟然毫无建树。 就算加上从辽西走廊赶来的大明叛军也不行。 祖大寿、吴襄分别派遣三万精兵,携带大量的火器和工程器械,试图将辽东北方的大明军队一扫清空。 他们尤其觊觎的,其实还是苦兀岛。 那片曾经的不毛之地,全年大多数时间,都是冰天雪地、白雪皑皑,只有区区三四个月的暖和日子。 就连建奴英豪皇太极等人,也从未想过要好好的开发那座孤岛,而只是作为自己的势力版图内,野人部落勇士的征召地,和少的可怜的贡品来源地…… 如今,在草包皇帝的一番操作下。 几万大明兵卒,数十万大明百姓,在大明学堂众学子的帮助下,却硬生生的将一座荒芜的孤岛,变成了一片富饶之地…… …… 与之相反。 位于由检1号跨海大道最前端的由检1号城里,却一片祥和,该打仗的打仗,该忙碌的忙碌,该吃吃,该喝喝。 炮声隆隆中,炊烟袅袅。 九丈高、八丈宽的钢筋混凝土城墙,中间混杂了大量的岩石,就算是郑芝龙所部的铁甲战舰上的巨炮,也一时半会儿轰不开来。 更别说祖大寿、吴襄标下的火器营,手里的家伙什,号称火器营,实际上,在曹文诏麾下兵卒眼里,其实也就是一堆烧火棍。 根本就不足为虑。 火炮轰击在高大坚固的混凝土城墙上,只能炸一个拳头大小的浅坑…… “听说了没,城外又来了几万人马,好像是原来咱们大明辽东总兵大人的兵马。” “来就来呗,这仗都打了好几个月了,他们攻破过咱们的城池没?” “攻破个屁,咱们的城墙如此之高,又坚固无比,他们根本就破不了防。” “也不能掉以轻心呐,那些建奴骑兵的攻城战术,其实也还算厉害,听说在前几年的山海关之战中,人家的几个万人骑兵队,用羊皮袋子装土,用了十几天时间,便将一座城池外头给填平了。 人家的骑兵顺着斜坡,一路狂奔,转眼间就冲上了城头。” “没用的,那是守城兵卒手里没有好家伙,看看咱们,一百步开外,一枪便能打死一人,他们近不了身……” …… 曹文诏、郑芝龙二人并辔而行,领着几名将军,在由检1号城里巡视,听着守城兵卒的议论,心里也是一阵舒坦。 想当初,自己在山海关一线当兵时,只要听见轰隆隆的铁骑冲阵声,心里就觉得发颤,忍不住的便要张大嘴巴,狠狠的吞吸几口冷空气。 野战方面,大明军队,实在不行。 可如今…… 想到前几日郑芝龙海运过来的一批“怪兽”,他的心里,一阵接着一阵的激动,恨不得立刻下令开战! 不过,这鱼饵撒出去几个月,吸引过来的建奴铁骑、野人部落和辽西将门叛军的数量,也差不多有十万了吧? 由检1号城,能不能一口将其吞下? “镇海王,这一仗该如何打,陛下有没有旨意下来?”突然,曹文诏侧脸看向郑芝龙,问道。 “等着吧,这几天便应该有新的旨意下来了。”郑芝龙含含混混的说道。 曹文诏心里略微有些不满。 这辽东之地,本是他最先过来经营的,从苦兀岛上的黑龙城开始,他带领着一众人马,披荆斩棘,吃尽苦头,终于才有了今日的一片基业。 这个郑芝龙,不过也就是海盗出身…… 不过,曹文诏并未继续想下去。 他为自己适才危险的想法而羞愧,自己之所以能有今日,从一名什么都不是的大明游击将军,短短两年,就发迹成为大明的辽东侯。 这一切,可都是草包皇帝朱由检所赐。 想起朱由检的孟浪轻浮的样子,再回头细想一番其行事手段,曹文诏禁不住就冒了一身冷汗。 如今,天下大乱,大明朝表面看上去焦头烂额,草包皇帝却根本无所谓,今天忙着修筑水利,明日修筑铁路,或者不声不响养一支铁军,经营这鸟不拉屎的苦兀岛。 这说明了什么? 见识过徐光启、宋应星等人的手段后,他终于渐渐明白过来,草包皇帝的依仗是什么。 火器。 铁甲战舰,铁路,蒸汽机。 还有黄河流域四通八达的道路和水利工程,以及贯通东西的那条“高速公路”…… 这一切败家之举,在外人眼里,无非是大明第一败家子,眼看着就要将这百万里江山社稷折腾成一片烂泥潭。 可是,曹文诏…… 可是亲眼目睹过,大明水师在海上的横冲直撞,举世无敌。 同时,跟是亲眼目睹了,苦兀岛从一片荒岛,如何在短短两年内,即可轻松的将建奴数万铁骑压在一座城池外头,寸步不曾有所进…… “镇海王,下官有些着急啊,”曹文诏坐在马背上,抬头看一眼灰蒙蒙的天空,道:“这几日又要下雪了,你说城外那几万人马,都是如何苦熬度日的?” 郑芝龙轻笑一声,道:“你可莫要小瞧那些建奴猪尾巴头,他们的先祖,原本就是这冰天雪地里的猎人,最擅长的,便是在苦寒之地生存。 别看他们不断有兵卒冻杀,而且,不断的传出有野人部落的勇士,因为缺少粮食而大批死亡。 这个莽古尔泰,并不是一个蠢货。 他打得一手好算盘,对辽东之战,并非如表面上如此不堪一击,反而是老谋深算,打算施展那驱狼吞虎之计呢。” “驱狼吞虎?” 曹文诏有些诧异的看一眼郑芝龙,笑道:“镇海王,你是跟那些倭人、南洋人和海盗们交往多了吧?一群彪悍异常的建奴骑兵,还会使用这般计谋了?” 郑芝龙哈哈大笑,道:“这并非是我郑某人想到的,而是咱们的皇帝陛下深谋远虑,识破了莽古尔泰的计谋和打算。” 曹文诏微微点头,心下了然。 远在京师之地的那位草包皇帝,果然并非如表面上显示出来的那般不堪…… “莽古尔泰的打算是,以攻打由检1号城和苦兀岛的一场战事,渐渐将整个辽东之地的野人部落调动起来,动之以情,诱之以利,从而一统辽东之地。” 在经过一处兵营时,郑芝龙跳下马背,笑道:“辽东侯,不请郑某喝一碗酒、吃一盘鹿肉?” 曹文诏也翻身下马,笑道:“什么都瞒不过你这海王爷。” 他率先走进营门,边走边说:“这一处大营,来皇帝陛下亲自下令,由宋应星设计,大明学子耗费好几个月方才修筑而成的。 本来,此地就连我这位辽东侯都不准进入,也不知道里面藏了些什么东西。 可是前几日,陛下突然传来密旨,恩准我进去一趟。 镇海王爷可想知晓,这兵营里,藏了什么东西?” 郑芝龙笑道:“不过就是一处军械库而已,辽东侯前面带路吧,本王此番前来,便是为这一批大明最新式的火器,运送弹药来的。” 曹文诏脸色微变,却是一句话都没敢多言…… 第九十七章 先射一轮 郑芝龙、曹文诏二人走进一座毫不起眼的兵营,在几名大明学子的带领下,来到一片空地上。 “镇海王郑芝龙、辽东侯曹文诏,请出示皇帝密旨,并出示各自手中兵符,经过印证后,方能进入此处。” 一名大明学子迎接上来,笑眯眯的说道。 郑芝龙取出一页纸,连同一片虎头兵符交付给那学子,笑道:“我三弟的密旨,现在可是越来越没样子了,远远的传来一张纸片就是命令啊。” 几人都笑了起来。 如今这天下,能接到这“一张纸的圣旨”的人,还真是不多见。 比如,曹文诏接到的密旨,就不是一张纸,而是……一个破纸条。 上面简单一句话:“曹文诏,等郑芝龙来了,一切听从他的指挥,在莽古尔泰的屁燕子上狠狠的捅上一刀。大明皇帝朱由检……” ‘还是镇海王深的皇帝陛下的宠信啊……’ 曹文诏心中苦笑,面上却没显露什么异常表情出来,而是将那张纸条与自手中的虎头兵符,一并交付出去,笑道:“这位先生,以前可不曾谋过面。” 那学子笑了笑,并未多说什么。 他回头招呼一声,喊了一句“没问题,可以开门了”。 轰隆隆一阵闷响。 冰天雪地的一片空地上,突然裂开一条七八丈宽的缝子。 一个倾斜向下的混凝土甬道,赫然出现,黑咕隆咚的,一路直通大地深处,一眼望去也看不到尽头,也不知到底通往何处。 “镇海王爷,辽东侯爷,请传令召唤两千亲信兵卒,进来搬东西。”那学子站在甬道入口处,双手拢在羊皮袍的袖子里,一脸的淡然之色。 “多谢先生了。” 郑芝龙、曹文诏拱手,下令让亲兵去传令,各自召唤来一千兵丁。 “王爷,侯爷,请吧。”那学子笑道。 于是,一行人走进那条黑咕隆咚的甬道,一路向地下深处走去…… …… 将近一个时辰后。 陆续走出地下甬道的郑芝龙、曹文诏等人,目瞪口呆,面面相觑,竟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眼前这两百个大铁架子…… 到底是干嘛用的? 而且,每一个大铁架子下面,还安装了一个类似马车的底座,上面安装着钢铁轴承、轮子。 尤其让众人不解的,便是这个铁架子上,整整齐齐的排列着四十根“铁轨”,设计精巧,所用材料,自然尽为大明朝眼下最为先进的精钢,看上去就十分的……霸气。 “这是……何物?”曹文诏抚摸着一个铁架子,一脸愕然之色。 郑芝龙也是一头雾水。 他负责海运过来的一批弹药,是炮弹,这一点他心里很清楚。 可是,这铁架子上,也没什么炮管之类的玩意,弹药该如何装填、如何发射出去?他简直是两眼一抹黑。 “先生。”二人来到那大明学子面前,躬身施礼,道:“请教这位先生,此物……” 那学子笑了笑,道:“这是咱们陛下与宋老师一起,亲手研制出来的新式火器,之前只是试着发射过两次,也没什么名字。 这一批火器,还需要一样东西,请辽东侯爷传令,与镇海王爷海运过来的弹药,一并搬运过来吧。 我们接到陛下密旨,三天后,便给城外的建奴骑兵发射一次,让他们从这人间消失算了。 陛下说了,原本他老人家想着给骑兵留一点余地,慢慢来,可是,祖大寿、吴襄二人的背叛,让他老人家很生气。 另外,毛文龙手下的三员大将,耿精忠、孔有德和尚可喜三人也造反了。 陛下心中不喜,便想尽快结束战斗。” 那学子双手拢在袖中,一张黑不溜秋的脸上,就十分的平静,说出这番话来,也没什么情绪波动,就好像说着一道简单的几何学定理。 这一副淡然,让郑芝龙、曹文诏心中,更加感慨不已。 在外人看来,他们一个是大明铁甲战舰的主人,足以横扫天下海域,是名副其实的镇海王;另一名,坐拥苦兀岛、辽东数百万亩肥沃良田,就算是想要自立为王,也似乎轻而易举…… 实际上。 他们此刻心里知晓,想要造反? 除非是豁出去,赌一把皇帝陛下手中再无底牌。 可是,这可能么? 郑芝龙的铁甲战舰,所有的核心部件,都掌握在朱由检的手里,一旦损坏,可能便是一堆废铁,在茫茫大海之上,随波逐流,渐渐成为一艘锈迹斑斑的废船。 曹文诏其实也一样…… …… “镇海王爷,辽东侯爷,先到营房里喝一碗羊汤,暖暖身子,等弹药和其他零件搬运过来,我们就可以准备开炮了。” 就在二人心下胡思乱想之际,那学子笑眯眯的招呼二人进去。 隆冬时节,外面寒风呼啸,大明学子们的营房里,却烧起一只硕大的白铁火炉,青蓝色的火苗安静的舔着一只大铁锅。 锅里面,炖着两只羊。 “今天是个好日子,要不要喝一碗酒,提前给城外的那几万人送个行?”那学子笑道。 郑芝龙、曹文诏二人点头。 于是,酒香四溢,肉香鲜美,一场绝世大战的前夕,这一锅羊肉,让郑芝龙、曹文诏等人在很多年以后想起来,都觉得有些荒诞不经。 同时,又忍不住在心里,一遍又一遍的默默回味。 那一锅肉,真是人间美味啊…… …… “将这些管子镶嵌上去。” “还有那些金铁打造的机括,也一并安装起来,记住,所有的元件,一定要按照图纸安装,千万不可弄错了。” 在那名大明学子的指挥下,另外一百名大明学子,冒着苦寒、风雪,将两百个大铁架子和一大堆‘零部件’组装在一起。 经过一日一夜的忙碌。 终于,郑芝龙、曹文诏明白眼前的铁架子到底是什么玩意。 不过,他们明知这种名为“火箭弹”的新式火器,应该是一件大杀器,可是,没有炮管,这些火箭该如何发射出去? 一位镇海王,一位辽东侯,仔细查看着“火箭”,面面相觑。 两个人身为大明王爷、侯爷,常年带兵打仗,自然都曾读过茅元仪的《武备志》,其中记载者一样兵器,据说乃宋元时代之人发明出来,用以对付草原骑兵。 不过,也另外有一种说法,天下火箭,以三国时诸葛孔明最先发明、制作,并用之以两军对阵,威力不俗。 后来,在蒙元时期,更是有大幅改进。 洪武年间,火箭技术更加先进,有百虎齐奔箭、一窝蜂等“绝世大杀器”,在对付建奴铁骑时,也是表现不俗。 不过,这玩意的准头不行啊…… “镇海王,这便是宋大人设计制造的……一窝蜂?”曹文诏脸上露出一抹疑惑之色。 “应该……是吧,”郑芝龙也是一脸懵逼,“不过,这玩意真的能用?” 草包皇帝令人发明蒸汽机、各种新式火器,向来都极为震撼人心,每一样都可算作是这世上最为令人心惊肉跳的‘大手笔’。 尤其是对各种火器的研发制造,二人都有所了解。 可是眼前这两百个铁架子…… 火箭技术古代便已有之,虽然千百年来,经过历代先人的不断改进,已然颇有所建树,问题是,那玩意可是真的没什么准头,一旦乱箭齐发,说不定‘嗖’的一声,有不少箭矢可能会在半空中拐一个弯儿…… “传令下去,等明日点火之时,让那些兵卒提前进入掩体!” 郑芝龙想到害怕处,直接传令。 “对,躲进掩体后再点火!”曹文诏自然也想到这一后果,赶紧传令下去。 那一百名大明学子闻言,也没说什么,只是摇头苦笑一番。 皇帝陛下、徐光启大人、宋应星老师等人亲手设计的“火箭弹”,岂是这些草莽粗汉所能理解? “传令:明日凌晨,先射一轮!” 第九十八章 凯瑟琳的管风琴 一声“点火”命令。 五十名大明学子,瞬间扣下手中扳机。 啪啪啪! 五十声清脆的扳机敲击过后,一根火绳被点燃,嗤嗤嗤的冒着白烟和火星,迅速向那铁架子上燃烧过去。 三丈,两丈半,一丈二尺…… 嗤嗤嗤。 不到三四个呼吸, 那根火绳便烧光了。 紧接着,第一枚火箭弹被点燃,先是冒出一股猩红火星和蓝烟。 然后,是第二枚、第三枚、第四枚…… 肉眼可见的,铁架子开始颤抖起来,发出一阵令人牙酸的声响, 令站在远处探头探脑的镇海王郑芝龙、辽东侯曹文诏心惊肉跳。 这帮大明学子,简直胆大包天。 这种携带一枚弹头的火箭,一旦失控, 或者原地爆炸,引发其他弹头爆炸,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这偌大的军营,恐怕的三两个呼吸间,即可被夷为平地! 说时迟那时快。 在众人的感觉中,时间仿佛过的很慢很慢,差不多有小半个时辰左右。 而实际上,却不过两个呼吸左右。 第一个铁架子猛的一抖,一枚火箭爆发出一声尖啸,终于射了出去,屁燕子后面,拖着一条长长的猩红色尾巴,冲天而上。 然后,是第二枚、第三枚、第四枚…… 所有的火箭,在冲上天空二三十丈的时候,似乎略微停顿一刹那。 然后,一闪而没。 呜呜呜! 呜呜呜! 呜呜呜! 由检1号城的某处神秘军营里, 在一阵尖啸声中, 数以百计的火箭冲天而去,空留一片硝烟和狼藉,以及目瞪口呆的镇海王郑芝龙、辽东侯曹文诏。 “真的射出去了?” “这铁架子和钢轨,便是为了固定火箭的方向,不令其乱飞乱射?” “就这么飞出去,能打中建奴大营么?” “应该够悬的,建奴大营距离此处不下三五里之地,就算最先进的火炮,也无法准确的进行轰击……” …… 数百道尖锐呼啸,惊天动地,铺天盖地,让躲在掩体后的大明兵卒心惊肉跳的同时,却有莫名其妙的兴奋起来。 “是咱大明的火器!” “天呐,这是什么火器,就像一窝蜂似的飞射出去,简直太过瘾了!” “看方向,应该是直奔城外建奴人的大营而去的。” “不对, 那边除了一座建奴骑兵的军营, 还有一个野人部落的大营。” …… 不提由检1号城里的激动、疑惑与兴奋。 且说在距离城外三四里处的一片向阳山坡上,建奴人的中军大营里,三名牛录额真大人,正自围坐在一堆篝火边,吃肉喝酒,顺带着,咒骂几句这贼老天。 连续几个月的攻城战,让这一支号称天下无敌的建奴铁骑,损失了差不多有三四千人马。 而最为糟糕的,还是兵卒们的战意。 建奴铁骑,除了在东江镇、喜峰口一带吃过两次大亏,一次是被毛文龙、郑芝龙联军杀退,损失惨重。 另外一次,则是在茅元仪的指挥下,在喜峰口一战中,一炮轰死皇太极,并彻底歼灭其最精锐的铁骑三万人。 可是,这些能征善战的骑兵,在面对大明的骑兵和步兵时,打心眼里其实看不上他们。 一群汉人猪猡而已。 在他们的铁蹄、箭矢和攻城器械下,无非是一些只能躲在坚固城池中,偷偷摸摸放冷枪的懦夫而已,何足挂齿。 可是,这一次,他们的攻城器械失去了作用。 这一座城池里的大明兵卒,手里头的家伙太硬气了,清一色的最新式火枪,并且,还配备了一部分短程火炮,攻击距离不远,也就两三百步的样子。 问题是,这家伙准头好啊。 很多建奴人的攻城器械,就是被这种短程火炮逐一轰没的…… “再煎熬一个多月,等翻过年关,冰雪略微消融一下,咱们的攻城便可开始了。” “对,这一次,就算是将城外的斜坡延长二三里,也是要想办法完成,我就不信,咱们将泥土堆满汉人猪猡的城墙外,咱们的骑兵还不能冲杀上城头?” “此法乃骑兵攻城之压箱底的办法之一,虽然耗时耗力,但万无一失。” “那还用说?当年,蒙元大汗成吉思汗横扫天下,其攻城之法千变万化,而最为有效的,还得是这种堆土登城之术!” “要不是皇帝密令,驱狼吞虎,想要彻底将辽东之地纳入咱大金版图……” …… 突然,一名牛录额真大人眉头一皱。 他霍然抬头,惊呼一声:“什么声音?” 其他两名牛录额真大人侧耳倾听,张口刚想说一句什么。 轰—— 轰—— 轰—— 一片惊天动地的爆炸声中,方圆二三里之地,刹那间陷入静默。 爆炸声,火光,浓烟。 三五个呼吸后,一座两万人的大营,便被彻底抹去。 两千枚火箭弹,根据一定的排列方式,从天而降,笼罩整座军营,巨大的爆炸声中,火光冲天而起,爆炸所产生的真空,以及瞬息而至的巨大气浪,将炮弹覆盖范围内所有的血肉,直接撕成碎片。 化作漫天血雨与黑灰。 一声不吭的随风而逝。 而在远处,距离这座军营五里之地的另一座大营里,数千建奴骑兵刚刚起床,一些兵卒还窝在帐篷里,口中骂骂咧咧的,不知道在诅咒老天爷还是那些官老爷。 猛的,大地一阵震颤。 而后,便听到一大片尖锐鸣啸,和随之而来的一大片惊天动地的巨响。 因为这轰响声太过密集,便如一声悠长而令人心悸的尖啸。 “警戒!” “什么玩意?” “是天石陨落吧?” …… 很快的,周边几座大营里的人,纷纷跑出帐篷,向适才巨大的爆炸声方向张望。 是中军大帐! 建奴人的中军大帐,笼罩在一片滚滚硝烟之中,根本就看不清任何东西。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建奴骑兵、野人部落的勇士、大明叛将祖大寿、吴襄手下的精兵,以及那些将校、族长等,不由得面面相觑。 一定是大明兵卒干的好事! 不约而同的,众人将目光投向由检1号城方向。 整座汉人城池里,也是一团浓烟滚滚,看不清里面到底发生什么事情。 “趁着那些人没反应过来,在灭掉两座大营!” 那名指挥火箭兵的大明学子,迅速将两张图纸交给身边二人,道:“将剩下的那些火箭弹,在二十个呼吸内发射出去。 记住,一定按照这上面的数字坐标,再调整一下火箭弹的方向。” 第九十九章 食人铁兽 四轮火箭弹齐射,便抹去四座建奴人大营。 歼灭地方精锐将近三万之众! 而这一切,不过一盏茶工夫,三万曾经横扫天下、自号无敌的建奴铁骑,便化为飞灰,估计连其骄横跋扈的灵魂都未曾留下,便被撕成了碎片。 大明神器! 由检牌火箭弹。 又名凯瑟琳的管风琴…… …… 懵了好久好久。 建奴人,野人部落人,大明叛军,五六万人马这才从无比震惊之中清醒过来。 “撤!” “快撤!” “大明神器出世了!” 大大小小十几座大营,原本堵在由检1号城的正前方,犹如一群荒古凶兽,对大明这座城池虎视眈眈,整日想着尽快攻破此城后,即可挥师跨海,攻入苦兀岛。 将大明苦心经营的苦兀岛,据为己有。 然而,随着四轮齐射后的巨大轰鸣声,一切梦想,登时便破碎了。 数万骄兵悍将,在没有统一指挥的情况下,乱成一团,在方圆二三十里的空旷雪原上,抱头鼠窜,恨不得多生出两条腿,让自己跑的更快些。 然而,这才是草包皇帝“关门打狗”方略的第一步。 就在数万兵马夺路而逃时,周围极远之地,又传来一阵密集而沉闷的爆炸声。 通完外界的三条大道,和建奴人自己修筑的十余条应急小路,在一声声沉闷的爆炸声中,转眼间便被炸毁。 滚滚而下的山石、巨木,将建奴人的所有退路都堵死了。 “向西南方向撤退,夺下老河口!” 到底是精锐之师,即便是在如此紧张情势下,一些建奴额真大人、野人部落首领和大明叛军将校,迅速做出判断,一窝蜂似的向东南方向突围而去。 那个方向没有什么山峰、河谷,一片通途,真是骑兵可以大肆纵横的好战场。 “大明猪猡就会搞阴谋偷袭,咱们撤退到开阔地带,跟他们来一场正面厮杀!”几乎所有的建奴人都是如此作想。 于是,小半个时辰后。 他们迎面对上一支大明军队。 与以往所见的大明军队不同,这一支明军,人数并不是很多,也就七八千左右。 奇怪的是,在他们的正前方,是一字排开的一百只奇怪的“钢铁巨兽”,体型硕大,比马头还要高出一两尺,宽约五步左右,正面一个黑黝黝的铁盖子,上面戳出一根小腿粗细的炮管…… 这又是什么玩意? 而且,不止如此。 尤其让建奴人心惊肉跳的,是这一百只“钢铁怪兽”,竟然还在轰鸣着,缓缓的向前推进,犹如一群笨拙的老乌龟,慢慢向这几万骑兵所在的方向“爬”过来。 “汉人火器营,预备!” “开火!” 祖大寿、吴襄麾下的大明叛将,很快就明白过来,这玩意,一定是大明学堂折腾出来的又一样“新式火器”! 嘭嘭嘭一阵乱枪响过。 距离实在太远,他们手中的火枪,射程根本就不足以射杀对面之敌。 不过,还是有一些流弹,软软的击中那些钢铁怪兽。 子弹打在那些钢铁怪兽身上,发出一声声‘乒乒乓乓’的清脆响声,却是只在上面留下一些浅灰色印痕。 至于那些卑鄙的大明兵卒,却早已躲在钢铁怪兽后面,不疾不徐的慢慢走来。 大明叛军兵卒脸色大变,便想要向后面撤退,却被建奴铁骑堵住,陷入进退两难的境地。 “甲纳额真大人,前方是明军精锐,此地地势平坦,最适合精锐骑兵冲锋陷阵,我们胯下的战马不行啊。” “是啊,你们是精锐,就应该在前方冲阵,我们这些杂牌军紧随其后,给明军以致命一击!” 几名建奴骑兵首领大怒,喝令让大明叛军在前方冲阵。 于是,数万兵马再一次混乱起来…… …… 而在那些钢铁怪兽后面,约莫七八百步之遥,几名大明将校则好整以暇,通过远视镜,观看着乱成一锅粥的建奴骑兵。 “张勇将军,为何不下令进攻?” “是啊,咱们的由检号坦克机,不惧对方任何攻击,自己又能射击炮弹,还有十几个火枪射击孔,直接横推过去就是了啊。” “你们懂个屁!” 张勇作为此番大战的主将,往地上吐一口唾沫,咧嘴笑道:“临行前,茅大帅可是再三叮嘱,这一仗是个歼灭战,绝对不令其一兵一卒逃脱。 如果咱们横推过去,难免会有漏网之鱼,后面那几道防线若不能留下这帮杂碎,岂不是违了咱茅大帅的军令? 你们看看,本将如何钝刀子杀猪,将这几万人马全部给弄死!” 另外几名副将撇嘴,竟是没有人相信张勇的话。 实在是大家都曾在战场上厮杀过,深知那些建奴骑兵,一旦发起疯来,想要大胜仗是不可能了。 可是,一旦他们胡乱冲撞起来,想要一举将其歼灭,却是根本都不可能的事情啊。 “传令,让咱们的由检号坦克列阵,挡住一切正面之敌!” 张勇开始传令:“后面的预备队,兵分两路,在埋设过地雷的区域两侧,形成两把剪刀状防御阵势,绝不放一人一马通过此地!” “咱们就在这地方消耗吧。” “传令给火头营,让那帮兔崽子准备埋锅造饭,咱先跟这帮家伙消耗两三天再说。” 大战在即,竟是毫不在乎。 另外几名副将纷纷上前谏言,张勇却只是笑而不语。 幸好临行前,他专程跑去请教茅元仪,来到辽东之地后的第一仗该如何去打。 茅大帅简直不是人啊。 一番分析指点,断定建奴铁骑在由检1号城前方,吃过大亏后,定然会全军溃散、撤离,而且,必然要夺取这一片开阔之地,抢夺老河口。 而且,就连对方会在阵前发生争执、混乱,竟然都了如指掌,便如眼前这几万骑兵,不过是依照茅元仪茅大帅的“指点”,在表演一场战场大戏…… “传令给那些开坦克的,让慢点跑。” “给老子节省油料,可别打完仗后,跑不进城里,那可就丢人丢大发了,哈哈哈。” 张勇只觉得心情一阵舒畅,接着,下了一道令人莫名其妙的军令:“在前面那道土坎前,让坦克兵开上一炮后,开始慢慢撤退。 撤退的速度,越慢越好!” 第一百章 一场乏味的屠杀…… 一进一退,一百‘食人铁兽’动作迟缓的慢慢散开,形成一个半弧形,刚好能够做到火力交叉。 而这一切,对面的建奴骑兵却也心里清楚。 不过,对于这样一堆钢铁怪物,他们的心里还是有些不屑一顾,因为,这玩意的行动速度实在太过迟缓,对骑兵构成的威胁似乎并不是很大。 “注意对面的那些火枪手!” “列队,冲阵!” 祖大寿、吴襄麾下的明朝叛兵,在建奴人的胁迫下,只能忍气吞声的列队,形成一个冲阵队形,骤然发动进攻。 轰隆隆的马蹄声,重重的落在大地上,掀起一阵冰雪雾气。 两三百步的距离,对于骑兵来说,可以说是一个冲锋便可抵达。 不过,这一次,出了点意外。 那些‘由检牌坦克’,还不等对面骑兵的速度提起来,突然开炮了。 在平坦的荒野地带,一百发炮弹呼啸而出,越过前排骑兵的头顶,在四百步左右的地方,也是骑兵最为密集之地,轰隆隆的爆炸开来。 紧接着,便又是第二发炮弹。 中间相隔,差不多也就七八个呼吸。 炮声轰鸣,人嘶马叫,在浓烟滚滚中,建奴数万骑兵的心态瞬间有些崩溃。 因为,在他们的想法中,就算是大明的新式火炮再厉害,也应该是打出第一发炮弹后,需要好半天时间填装弹药。 可是,这群钢铁怪兽上配备的火炮,竟然在短短几个呼吸间,就能完成下一发炮弹的填装? 如果真是如此,那可就麻烦了…… …… 终于,在第三轮火炮轰击后,冲在最前方的大明叛军,已然突破火力交叉网,挥舞着手中弯刀,想在那些铁疙瘩的间隙一冲而过。 那些大明步兵士卒,在精锐骑兵眼里,不过是一群待宰的羔羊而已,一个冲锋,就能撕开一条大口子。 嘭嘭嘭! 嘭嘭嘭! 突然,一阵密集的枪声骤然响起,犹如爆豆子一般。 还不等那些骑兵反应过来,冲在最前排的近百名骑兵,转眼间就被打成了筛子,犹如一片烂肉一般,在马背上歪歪斜斜的耷拉下来,被战马拖拽着继续往前冲锋。 然后,随着连绵不断的枪声。 那些狂奔的战马,也很快就被打死,纷纷翻滚在地,与骑兵的尸身一起,被后面冲锋过来的马蹄踩踏成烂泥,重重的揉进冰天雪地的辽东土地里…… …… 这是一场毫无悬念的碾压和屠杀。 这一万大明军队,可算是当世第一流的战力,不仅拥有世上最为先进的火炮、火枪、乃至初代坦克,而且,其战法也是经过草包皇帝朱由检、茅元仪反复论证过的,无论其火力配置,还是单兵作战的战壕、单兵坑掩体等,可都是草原骑兵从未见识过的全新模式。 战斗很快就进入尾声。 那些建奴骑兵不是傻子,总不会无休止的将自己麾下兵马,像添油一般,源源不断的让他们去送死。 在损失将近一万名精锐骑兵的时候,一名建奴牛录额真果断下令,停止进攻。 并迅速形成一道防线。 他们借着沟壑、山坡等地形优势,火速构筑防线,毫无疑问的,那些大明叛兵,再一次被摆放在最前线的位置。 “大爷的,这些建奴狗真不是东西,为什么每次都让我们冲在最前面?” “就是,这也太欺负人了!” “好了好了,大家就少说几句吧,难道你们还没看清楚眼前形势?自从我们跟随祖大帅、吴大帅造反后,那些建奴兵就看我们不顺眼!” “……” …… 听着麾下兵卒议论纷纷,群情激奋,眼看着便要发生哗变,大明叛将喝令:“都给老子打起精神,别看对面明军的铁疙瘩和火枪厉害,但他们的速度不行,根本就不能冲阵,你们怕个锤子哟!” 那些叛军兵卒的心,终于略微安定下来。 而他们不知道的是,对面的明军,根本就没打算冲阵。 那位名叫张勇的指挥官,用远视镜观察着建奴骑兵的阵势,嘴角微微上扬,笑道:“啧啧,果然不出茅大帅所料,这些建奴骑兵还真是一茬好麦啊。” “一茬好麦?”旁边几名将领愕然问道。 “就是一茬好麦子,”张勇轻笑一声,遥指对面数万兵马,道:“就是数量多,质量好,最重要的是好收割啊,哈哈哈。” “那就请将军下令收割吧!” “请将军下令,收割!” 张勇笑道:“好,那就开始收割。” 然后,十几条军令被迅速传达下去,一万名大明铁军就地摆开阵势,既不进攻,也不后退,反而开始扎下营寨,埋锅造饭。 两军阵前,一片静默。 唯一动弹的,便是那一百架‘由检牌坦克’,嘭嘭嘭的轰鸣着,却是担心天气寒冷,一旦熄火,就不好重新启动…… …… 一盏茶工夫后。 大明铁军的第一锅热水尚未烧开,对面的建奴骑兵就按捺不住了。 就算是手中有先进火器,又能如何? 在骑兵大队不要命的冲锋下,就算对面是一座山,也应该能够将其一举而踏平! “传令,组织两个万人队,冲锋!” “是!” 轰隆隆一阵响,两支万人骑兵大队,再次发动冲锋。 无奈,明军早已将此地打造成一片死地,不要说那些冰雪覆盖下的地雷,就是那些早在几个月前就挖好的沟沟壑壑,不仅是明军火枪手最好的掩体,更是让骑兵难以跨越的一片死地。 两支浩浩荡荡、气势汹汹的骑兵队,一旦冲进去,就陷入进退维谷。 进不了,退不快,活脱脱便是两万个缓慢移动的靶子,让大明火枪手训练了大半个时辰而已。 于是,又一轮惨烈而乏味的战斗,很快就结束了。 毫无悬念的,数千兵马被打成筛子,胡乱丢弃在两军之间平坦的荒野之上,引来一阵秃鹫、老鹰之类的鸣号,听得人头皮发麻。 然后,大明兵卒们就地开始吃饭。 而对面的建奴骑兵,却只能在寒风刺骨的风中,紧张的准备着防御工事。 “牛录额真大人,此地显然是明军设置的一个陷阱,要不,咱们从另外的方向突围?” “是啊,牛录额真大人,下令吧,这一支明军的火器太厉害了。” “那些狗东西,竟然早已在此地挖了数百条战壕,人家可以躲在壕沟里开枪射击,我们的弓箭和战马,却无法攻击人家……” 那名负责指挥的牛录额真大人,脸色阴沉的厉害。 他环顾左右,咬牙切齿的下令:“让那些明军叛徒死守前沿,后队变前队,分三路人马,向东、西、北三个方向突围!” 第一百零一章 杀一个吴三桂,组建一个农科院 遥远的辽东之地,鹿鼎山下,黑龙河畔,一场毫无悬念的屠杀正在进行。 大明京师之地,草包皇帝朱由检却对此毫无兴趣。 反正胜负已分,他所关心的一大笔‘败家值’已经到账,至于那数万建奴精锐骑兵……如果茅元仪、曹文诏、郑芝龙不能将其全歼,那就可以去吃屎了。 这种火力配置,就算拉到数百年后的东北战场,都可以将倭国鬼子打的屁滚尿流。 区区几万草原骑兵,根本就是一盘菜。 或者说,是茅元仪口中所说的,一茬好麦子,颗粒饱满,还容易收割,一轮火炮、一轮火枪齐射后,便会齐刷刷的倒下一大片。 简直就……太乏味了。 “红柳,给郑芝龙发信询问,高丽半岛上有没有什么异动?” “毛文龙那老小子在干什么?” “他手底下的尚可喜、孔有德、耿仲明三人反叛,去向如何?可不能大意啊,那三个兔崽子,朕还真是没料到在这个时候会造反。” “简直就是三个被诅咒过的蠢货!” 红柳姑娘呆了呆,愕然问道:“为什么是被诅咒过的蠢货?” 草包皇帝朱由检不吭声了。 这是一个小秘密啊。 总不能告诉红柳姑娘,她眼前这位“崇祯皇帝”的躯体里头,隐藏着一个几百年后的社畜灵魂? 那该多没面子! “红柳,你只需要记住,朕上通天文下知地理,古今中外,无所不知,科学杂算,兵法布阵,文韬武略……咳咳咳,反正就是很厉害。” 草包皇帝终于扬眉吐气一回,哈哈大笑,洋洋得意的吹嘘一番后,便开始谋划另一场战斗。 山海关以北,整个辽西走廊和建奴老窝,以及高丽半岛、东江镇,可还处于失控状态,尤其是尚可喜、孔有德、耿仲明三人,更是让草包皇帝心头不舒服。 对了,还有一个吴三桂! “红柳,朕让你查的那个吴三桂,现在干什么?”草包皇帝突然问道。 “吴三桂?吴襄的儿子?”红柳姑娘略一凝神,从书架上取下一个小盒子,打开后,却是厚厚的一叠纸。 她在其中翻捡一阵,抽出一页纸片,道:“吴三桂,在祖大寿、吴襄等人起兵反叛时,被其父吴襄紧急遣返,潜回大明。 如今,应该藏身于其祖籍之地。 江南高邮。” “躲在高邮老家去了?”朱由检一愣神,笑道:“这个吴襄不简单,打仗不行,胆子又小,就是这脑瓜子还挺灵光的。” 红柳姑娘笑道:“是啊,这些辽西将门之人,其实都是十分厉害的枭雄人物,如果不是公子的一番布局,说不定还真让这些人就成事了呢。” 草包皇帝暗道,成个屁事,老子穿越过来一趟容易吗? 让李自成、张献忠、吴三桂、尚可喜、耿仲明、孔有德等一帮蠢货成事?那朕还真就可以去吃屎了。 “给魏忠贤传旨,将吴三桂给朕剁了喂狗。”草包皇帝一声令下,“不惜一切代价,定要将其斩草除根,若此事办不成,就让魏忠贤滚到福建一带去找他老婆。” 一代枭雄,大明罪人,汉奸吴三桂,很快就落网了,果然如朱由检所传旨意,被剁成碎肉喂狗了。 当然,这些都是细微小事,不足挂齿。 对草包皇帝来说,弄死一个吴三桂,不过收入几万点‘败家值’而已…… …… 处理完手头一堆琐碎小事后,草包皇帝紧急召见了钱谦益、张瑞图、杨鹤等朝中文武大臣。 辽东之战,没什么悬念,不过就是时间长短、弹药损耗多少的问题,有茅元仪在山海关一线坐镇,加上孙承宗等人的辅助,基本无虞。 让朱由检十分揪心的,还是大明的基建、农业水利等。 用他自己的话说,如果大明朝的基本盘稳固下来,老百姓有一口活命的饭食吃,就算那些江南豪门世族再怎么折腾,也不过是秋后的蚂蚱,蹦跶不了多久。 可是,这样一个烂摊子,要彻底解决粮食问题,简直就……朱由检想起来就头大。 自从穿越过来,他脑子里一刻不停的,便是在不断的盘算着如何搞粮食。 如今,辽东战事都快结束了,建奴铁骑的威胁已然不怎么重要了。 粮食的问题,却依然是大明朝最大的问题…… …… “启奏陛下,黄河流域连年大旱,北方不少地方的农事在陛下的英明决断下,修筑了不少水利设施,却还是远远不够,河南、陕西、山东一带,还是有连片的府县出现饥荒。” “此外,入冬前平息的十几处流民作乱,最近又开始死灰复燃,已经开始迅速聚集,围攻府县衙门,甚至开始抢粮。” “请陛下传旨,对流民贼匪进行征剿,否则……” “否则如何?”难得上朝议事的草包皇帝突然大怒,顺手一脚将身边的魏忠贤踢了一个跟头,骂道:“老百姓吃不上饭,还不让人家造反?这天下,就没有这样一个道理啊! 你,你你,还有你,从今日起,五日五夜不准吃饭,每顿只喝一碗凉水,朕就想看看,你们会变成什么样子! 如果饿上几日后,还能站在这里侃侃而谈,张口闭口流民、贼匪,喊打喊杀,朕就服你,给你升官发财的机会,让你领兵去征剿,如何?” 一众大臣纷纷缄口不言。 草包皇帝的手段,大家都有所领教,之前所谓的征剿流民之事,也不过是常规操作,历朝历代的皇帝,不是都在如此做么? 国库空虚,就跟被狗舔过一般。 各地府库仓廪也是虚无可虚,根本就拿不出足够的粮食去赈济灾民,不镇压、打杀一批流民,还能怎么办? “钱谦益,张瑞图,杨鹤,你们三人上前来,朕有话问。”草包皇帝气咻咻的说道。 顺手,一巴掌扇下去,将魏忠贤又打了一个趔趄。 魏忠贤:“……” 其他大臣不是东西,对老百姓动辄征剿打杀,万岁爷您老人家为何要打骂奴婢啊? 不过,遭受打骂的魏忠贤,却一脸的喜悦之色。 这说明什么?说明草包皇帝还是很看重他魏忠贤啊,草包皇帝不是经常念叨,打是亲骂是爱嘛! “你们三位,乃朕之肱股,国之栋梁,眼下辽东战事吃紧,九边之地的那些蠢货又不安分,故而,朕迫切期望你们三位能解决眼下这一轮饥荒。” 草包皇帝忧心忡忡的望着钱谦益、张瑞图、杨鹤等三人,继续说道:“你们三人,掌管内阁、工部,尤其是杨爱卿,大明工程局眼前可是朕之依仗啊。” 三人赶紧躬身,齐道:“陛下圣明!” 朱由检暗叹一口气,腹诽不已:‘陛下圣明,圣明个屁啊,经过这几年的经营,随手即可将辽东那几十万铁骑打趴下,可是,朕还是解决不了大明老百姓的吃饭问题啊。 那还圣明个毛线哟……’ “钱爱卿,张爱卿,你们替朕拟一道旨意,诏令天下,召集天下热爱农桑、心忧天下的学子入京,朕要重新组建大明农学院。” 重新组建、大明农学院? 诸位大臣面面相觑,这个大明农学院,从来就不曾组建过吧?何来重新组建一说? 不过,皇帝正在兴头上,大家很默契的保持沉默,眼巴巴的瞅着草包皇帝兴致勃勃的一番话。 渐渐的,大家的脸色,有些难看起来。 尤其是掌管全国土地、钱粮、人口、教育、祭祀、外交等‘大业’的户部和礼部,其两位尚书大人脸都快要发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