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重生 在免费大片现场 “……爷……苍姐姐晕过去了呢………” “乖,别提那晦气女人,侍候好本驸马,想要什么爷都给你。” 夜倾城一睁开眼,就看到这么一副火辣辣的场景。 “卧槽,够劲!”夜倾城满眼放光看着眼前的免费大片。 一盏茶过后…… “啧啧,没劲,一个姿势玩这么久,服了!” 夜倾城嫌弃的勾了下唇,站起来整了整有些凌乱的衣裳。 床上的人根本没发现她,运动了一会,女的又开始担心起来。 “嗯……啊,爷,苍姐姐好赖也是公主,她就这么死了,皇上会不会怪罪下来……” “哈哈,一个假公主而已,明日就说是她的影卫玷污了她。” “她自己羞愤之下自尽了,死都死了,皇上还能为了一个死人为难我秦国公府?” 夜倾城挑了下眉。 秦国公府? 是那个割让大齐土地陷害忠良的秦国公秦寿? 如此说来,床上的男人是秦寿的长子秦守森。 那么,她现在用的身体原主是苍子滟。 昌平公主这个身份,是她富甲天下的阿爹苍有福,用银子砸来的。 世人皆传,昌平长公主对驸马爷秦守森是俯首帖耳,极尽讨好之能事。 只要对方想要的想做的,无论是什么都不惜耗费财力为他完成。 但是秦守森却到处对人说,自己与公主成亲是被皇家权势所逼迫。 他本人对公主是一点兴趣也提不起来,更是到处宣言自己成亲之后碰都没碰过她。 甚至,连看都懒得看她一眼。 夜倾城卷起衣袖看了下自己手臂,守宫砂香艳欲滴,还真的没圆房。 不跟妻子睡觉倒也算了。 居然在毒死原主后,还有兴致跟他的相好,在皇家的嫁妆架子床上滚床单。 哈哈,看来这次寄生会十分有趣! 夜倾城被勾起了好奇心。 秦守森到底是生了怎么个绝色美貌,竟能让昌平公主甘愿做小伏低,被践踏至连蝼蚁都不如。 脚随着心,她慢悠悠踱步到了床前。 视线却被在秦守森身下、骤然花容失色的女人吸住。 眸色一霎阴冷狠煞。 夜琳琅! 那个据说为了守护夜氏,被折磨致死的夜氏长女! 十八年了。 夜琳琅和十九岁时的容颜是一模一样,岁月对她的外表居然是完全没有影响? 女人在夜倾城不辨喜悲的目光中发了抖。 她并不知道彼时的苍子滟不是苍子滟。 她是亲眼看着苍子滟服下毒茶的。 可这会子本该死透透的人却好生生站在眼前。 “…驸马……是苍姐姐……她、她没死……” 女人惊得舌头都不利索了,结结巴巴地乱叫起来。 男人正在潮端上,根本没心思听她说什么。 他速度加快,眼看就要双双飞上云端,却突然有掌声响了起来。 “啪啪!啪!” 秦守森只觉得脑子轰然一下。 犹如被人在脑袋上,用尽全力地狠狠地击了一棒。 情绪在最高点却骤然被打断,所有兴致一下就歇菜了。 这对一个以床技自傲的男人,后遗症可是致命的。 他愤怒至极,转头看到夜倾城。 来不及细想,杀意溢上眉眼。 随手抓住一件衣衫裹住自己,冲过去扬手一个巴掌甩出。 夜倾城不闪不躲。 似笑非笑的琉璃般的凤眼,如镜子般清晰映出秦守森的人像,眼眸里似有爪子抓人心神。 秦守森激涌的怒火突然消散,甩巴掌的手。 就那么在半道里,莫名其妙变成了一个怜爱万分的、想要抚摸对方的手势。 夜倾城清眸微敛,嘴角斜勾起一抹优魅笑意,眉梢却压着层层阴冷。 而她垂在身侧的纤手,似是不经意捻成一个奇怪扣式。 原主苍子滟是大齐第一美人,不说她无人可比拟的家世背景。 单就这么一张国色天香的美人皮,在夜倾城这里,便能成为最为锋利的杀人武器。 眼下,别看她什么都没做。 但只要秦守森的手,敢摸到她脸上。 她的手,便会轻轻巧巧地击扣在他的心口,让他心如刀绞、痛不欲生。 突然,一道影子如电飚来,长腿如剑,一脚踢中秦守森的腹部…… 第2章 本宫不喜欢见血 秦守森的手根本没碰到夜倾城。 整个人就被踢得倒飞回去,正正好压在床上裹住丝衾发抖的女人身上。 夜倾城不着痕迹地、收起自己没打出去的招式。 突然出现在她面前的,是一个足足比她高出一个头的黑衣人。 长身玉立的挺拔身姿,宽肩窄腰、翘臀大长腿。 这是一个不用脸就能把人迷得神魂颠倒的男子。 一袭劲装黑衣被血浸湿了大半。 银色面具后的眼神如一只饿兽,嗜血凶狠。 只那么随意往夜倾城身侧一站,就站成了无人敢惹的姿态。 苍子滟的影卫夕影! 原主苍子滟一定是眼瞎,放着这么个珠玉般的影卫不要,偏偏迷恋上败絮渣渣秦守森。 她可是只瞟了一眼秦守森就嫌弃的不行。 就那么个尖嘴猴腮的模样,原主到底是看上这渣货哪里了? 吃了夕影一脚的秦守森,愤怒到五官都扭曲了。 他跳下床一手直指夕影:“你这恶狗,居然敢对本驸马动手?” 夕影面对指到鼻尖上的手指,没说话,也没退一寸。 气势汹汹的秦守森,没见夜倾城上来帮忙,自己泄了气。 床上看似吓懵了的女子,偷偷露出一只媚意深深的眼。 夜倾城将一切收进眼里。 嗯?夜琳琅在这里是巧合? 还是…她……会不会是事先知道自己将会寄生在苍子滟身上? 夜倾城这厢琢磨着没有说话,秦守森还以为她如原主一般懦弱可欺。 “昌平!” 他用一种高高在上的眼神望着夜倾城,那模样像是在看一个可任他拿捏的人偶。 “你的狗打了本驸马,你是眼瞎了吗?” 秦守森态度不逊,关键是长得丑,还一副老子最的熊样。 可把夜倾城恶心坏了。 但是她脸上却漾开温柔的笑,款款行近他,模样似在讨好。 “疼吗?要不要本宫给你揉揉?” 秦守森从这句话听出她往日的几分示弱,嘴角一咧刚要得意。 却见夜倾城突然跨近一步,抬手利落地赏了他两个响亮的耳刮子,笑意不变,目光冰寒。 “夕影与本宫荣宠一体,你辱他便是在辱本宫,这两巴掌就当教你口德。” “你若再敢污骂夕影半个字,本宫……阉了你。” 她这话一出,明显察觉到夕影看了她一眼。 她心中暗笑,她这是蓄意收买一下夕影的心,自己初来乍到的,正需要用人。 影卫本就忠诚,自然是最合适人选。 秦守森愣了愣,直觉今日的昌平很不一样。 成亲前。 他和她约法三章,她嫁入秦家,之后便生是他家的人死是他家的。 他要她跪她就得跪,要打她就能打她。 但是现在,她当着夕影和他宠妾的面,竟敢扇他巴掌。 秦守森气得嘴巴都歪了。 “昌平你为了一只狗,你打我,你是不是疯了……” 话还没说完,又被影卫一脚踢到在地。 秦守森气的嘴唇直哆嗦,愣是没说出话。 夜倾城靠近他,居高临下的目光,如扫描仪般上上下下打量秦守森的身体。 最后特意往男子的某个重要位置,停留了片刻。 继而笑了,风情万种又冷漠残忍。 “你说你这不是为难本宫么,本宫实在是不喜欢见血。” 早在她的视线停留在秦守森身上的时候,他就不自主夹紧双腿,用双手捂住了那个位置。 又听她说出这种话。 秦守森简直是不敢置信地盯视眼前的女子,几乎怀疑自己出现了幻觉。 秦守森认知中的昌平,虽出生商籍,但谨守三从四德,以夫为纲,总是把他的话奉为圣旨。 就算夜琳琅当着她的面,把剧毒放进茶里。 就算他让她喝毒茶的时候。 她流泪了。 但,她喝了。 现下她是怎么了? 脑子坏掉了? 秦守森在公主府横行已久,养成一股子唯他独大的习惯。 心里有疑问自然是恶狠狠地如数全问了出来。 夜倾城倒是难得好性子地听完,继而眉眼弯起十分温柔好看的笑。 “本宫刚说过的话,驸马转瞬就忘?哦,不,是不是根本就没听进去?” 秦守森眨眨眼,她刚说过的话? 什么话? 是哪一句? 他在那一个劲儿搜索记忆。 夜倾城似乎想起什么,在怀里摸索了起来…… 第3章 息肌丸的功效 只见夜倾城摸出一粒奶白色的小丸子。 她把小丸子放在鼻尖嗅了片刻,斜眼望向秦守森,嘴角扯出一个邪里邪气的笑。 大齐第一美人蓄意诱惑。 那眼波流动间的艳魅风情,勾得人心魂俱失,神魂颠倒。 秦守森哪儿见识过这般千娇百媚的昌平公主,眼睛都看直了,嘴巴下意识张大,就差口水流出来。 就在这当口。 夜倾城手指一弹,奶白色小丸子就进了秦守森的咽喉。 她黑睫轻轻一动,紧接着给他做了个勾魂摄魄的媚眼。 只听‘咕嘟’一声,在秦守森的意识清醒之前,他已经吞下了那粒小丸子。 “你给我吃了什么?” 夜倾城长睫微漾,无辜又单纯。 “息肌丸啊。” 秦守森松了口气,据他所知,这息肌丸是皇室中的女人们,美容养身用的。 不是毒药,死不了。 可没等他一口气完全松懈,就听到夜倾城的声音,带上了薄冰碰撞后的碎裂冷硬。 “女子服用息肌丸,可驻颜美体,可一辈子不用生孩子。” 她故意停顿,眼角斜飞向秦守森,嘴角眉梢带上了七分残忍三分阴冷的笑意。 ”至于这男子服用的效果……” 就在夜倾城故意吊着惶惶不安的秦守森时,床上几乎被遗忘的夜琳琅突然低低惊叫。 “爷!男子服用息肌丸,轻则早泄,重则不能人道……” 夜琳琅这一出声,宛若惊雷在屋里炸开,屋里几个人眼睛都下意识看向她。 “呦,本宫差点忘了这还有个会喘气儿的。” 夜倾城做出一副这才看到对方的模样,挑眉冷睨。 “琅美人泡的茶,让本宫永生难忘,本宫可得好好给琅美人打个赏。” 夜琳琅本是想抓住这个机会,激怒秦守森,彻底把昌平公主除掉。 却不料夜倾城先发制人,一句话提点出她的毒茶。 她动了动唇,居然不知道应该怎么回答比较合适。 于是使出骚招,拿一双眼睛,湿漉漉地看向秦守森。 秦守森可太知道昌平对他的迷恋了。 因此丝毫没有被息肌丸的功效吓退,态度反而越加猖獗。 “哈哈,昌平你个贱人你可真蠢!” “本驸马若是不能人道,你就要一辈子守活寡啊。哈哈。” 夜倾城挑了下眉,用看智障的眼神斜睨秦守森。 “你是必须一定要不能人道,但是,本宫可不会守活寡。” 秦守森愣了愣,忽然就被昌平那、从未有过的灵动多元化的神情迷住。 昌平本就是绝色,只是以前木木呆呆的,无趣极了。 现下这……怎么像换了一个人似得? 他居然看得完全忘记自己现下的处境。 只觉得眼前人一颦一笑、一举手一投足、全是无人可及的绝代风华。 夜倾城被秦守森盯得心中只觉厌弃无比,不由皱眉。 “喂,本宫很好奇,你丑成这样,到底是怎么成为驸马的?” 她这话音刚落,只听得夕影以手掩嘴‘噗呲’一声轻笑。 声音低沉醇厚,好听得能让人怀孕。 夜倾城禁不住去看夕影。 她可从来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会被一个男人的声音迷住…… 秦守森醋得整个人都酸了,自认识昌平公主以来,她眼睛里从来都是只看他。 她由着他随意拿捏、呼来喝去。 何曾被她如此无视、还态度恶劣、冷言讽刺。 秦守森又怒、又恨地怒骂起来。 “昌平你今日是不是疯了?!” “你知不知道编排自己的夫君,按照律法,是要被绞掉舌根的。” 夜倾城根本不看他,目不转睛盯住影卫那、没被面具遮挡住的、微微抿着的唇珠。 真是……怎么看怎么诱人…… 夜琳琅扭着腰肢走到秦守森身边,安抚性挽上他的臂弯。 “苍姐姐这又是何苦呢~” “驸马爷不喜欢你,你就是假意对再多男人示好,也没有用哦~” “驸马爷才不会吃醋呢~” 秦守森本来是气懵了,现在被夜琳琅这么一提醒。 冷静下来,一想。 对。 姐姐也说过,昌平很有心机,这肯定是想用这种手段,来引起他的爱怜。 想通了,他立刻又端起架子,冷笑。 “昌平你这个贱人。” ”就算你真的和你的影卫有一腿,本驸马爷也不会多瞧你一眼的。” “你瞧瞧你这到处勾搭男人的骚气样,呸,恶心,” “还是琳琅好,这小嘴巴甜的,可真叫爷喜欢。” 夜琳琅算计得逞,轻蔑倨傲地瞧着夜倾城。 之前昌平公主不是没有用公主架子压制,但从来没有成功过。 只要秦守森一生气,昌平就会跪下来,奴颜卑微地给他道歉,求他原谅。 这次必然也是一样。 夜倾城被不知死活的两个傻逼,逗笑了。 她原本不打算这么早为难夜琳琅,但禁不住人家自己一而再再而三做死啊。 她缓缓走向姿势亲昵的秦守森和夜琳琅。 她的神色完全看不出喜怒,却又让人没来由地心生畏惧。 夜倾城的步伐又轻又稳,每一次抬脚,都彰显着浑然天成的王者凤仪。 嘴角那一抹似有若无的笑意,令人忍不住想要跪拜叩首。 秦守森只觉得心中发虚,双腿不受控制地发软,额头不自觉冒出了冷汗。 夜琳琅也没来由地开始发憷。 然距离太短,还没等她反应。 夜倾城已经走到她面前,露齿一笑,手轻轻扬起。 “啪——” 第4章 见风使舵 狠狠一巴掌,正正甩在夜琳琅的脸上。 夜琳琅呆住了,双眼瞪得眼珠子都要凸出来了。 她怎么也没想到昌平居然敢出手打她。 没长眼的贱人,居然敢打她? 哼! 难道不知道她夜琳琅有的是手段,让秦守森折磨死她? “苍姐姐生气,只管打奴家就是……” 她用手捂住脸,泪水滚落脸颊,委屈巴巴地低头认错。 “只奴家担心姐姐手疼,让驸马爷代劳倒是更好。” 夜倾城眉梢挑起一抹不辨喜怒的笑意,“你这么关心本宫?” 夜琳琅有些讽刺地扯起唇角。 她可从未把眼前这个、只会对男人摇尾乞怜的公主、放在眼里过。 她刚想说话,却撞上昌平阴寒的黑眸。 夜琳琅禁不住打了个冷颤,如被一只猛兽盯住,急忙想把自己藏到秦守森背后,却来不及了。 原本挽着秦守森的手,被夜倾城牵去。 一股带着冷意的气息,从夜倾城的手心注入她的胳膊。 她的身子不受控制地抖了一抖,失去了抵抗能力。 夜倾城眸绽邪气,唇挂微笑。 “难得琅美人有这份孝心,本宫若没点表示,就显得太过无情……夕影!” “喏。” “让人把她送到岳家军里去,犒赏所有辛苦守卫大齐国土的将士们,还有……” 夜倾城说到这里停了下来,笑颜如花的看着夜琳琅。 她在笑,眸子里的冰寒却让夜琳琅浑身如坠入冰窖…… “告诉军营里的将士们,好好看住她,本宫有时间会去看望她的。” 事发突然。 秦守森都来不及做出反应。 影卫已举手击掌,进来几个带刀侍卫,把夜琳琅带走了。 彼时,秦守森再没眼力见也已经看出了昌平公主的异常。 他对夜琳琅固然有几分感情,但仅是男人对女人身体的占有而已。 昌平才是他要抓住的人。 之前。 他当皇后的姐姐秦作思,教了他拿捏昌平的手段。 说,昌平自幼受尽宠爱,身边阿谀奉承之人多如牛毛。 要抓住昌平的心,就要与她身边的人不同。 要打击她虐待她。 要表现出对金钱、对美貌不屑一顾的清高。 要让她觉得他是用再多金钱也得不到的人。 之前,他这么做了,效果也确实是极好。 但是眼下……昌平似乎不吃这套了…… “驸马你想什么这么入迷呢?” 夜倾城双手抱胸略倾过身,嘴角带着几分戏弄。 “驸马是舍不得琅美人?” “没、没……” 秦守森下意识否认,此刻他已经没主意了。 他不是傻子,但是现在他完全看不透面前女子的喜怒。 他转了好几个念头,局的还是先示弱,稳住性格大变的昌平公主。 过了今晚,明日再看情况。 或者她只是一时意气…… “公主恕罪。” 他目泛温柔,略弯腰背做出谦卑恭敬的态度。 “是我受妖女蒙蔽,听信谗言,伤害了公主,还望公主莫要气坏了身子。” “哦?”夜倾城斜勾了下唇角。 谗言? 亏这渣男说得出口。 “本宫应该宽恕驸马…哪个罪?” “是驸马没有阻止琅美人给本宫喝毒茶?” “还是驸马亲手把毒茶端给本宫?” 她的声音不疾不徐,脸色也尚算温和。 秦守森却是听出了一身冷汗。 他怎么也没想到。 平日在他面前低眉落眼、千依百顺的昌平,会如此直接就说出他的罪名。 谋杀公主等同忤逆,是诛九族的大罪。 他脑子急剧转动。 是秉持之前的路子,恶声恶气反咬一口? 还是暂时示弱,待明日与父亲、姐姐商量对策? 两个声音,在秦守森脑子里,激烈交锋。 思谋间,眼角余光瞥见,站在夜倾城身侧的黑衣影卫稍挪了一下脚。 影卫这不经意的一挪脚,把秦守森的脑子挪回了正位。 想想,昌平公主刚刚在谈笑间,就把夜琳琅送去慰了军! 先前对待她的路子,不能用。 万一尺度掌握不好,她较起真来,秦家就大祸临头了。 好汉不吃眼前亏! 主意打定,秦守森立马换了副嘴脸。 ‘噗通’一下,跪伏在夜倾城脚下。 “公主殿下大人大量,是我有眼无珠鼠目寸光,只要公主能原谅我,叫我做什么都可以。” 夜倾城忍住要躲开的念头,笑的摇曳生姿。 “这可是你自己说的,做什么都可以。” ”只要公主能原谅我,让我做什么都行,哪怕公主让我去死,我都愿意。” ”真的死都愿意?” ”只求公主大人饶我一次!” ”你还没回答我呢?我叫你去死,你是不是就真去死呢?” 秦守森说不出话了,他可真真没想到,一贯温顺寡言的昌平,会变得如此牙尖嘴利。 然,事实证明,他想不到的事情,还多的很。 因为,夜倾城又做了个更让他惊掉下巴的举动…… 第5章 本宫不会放过他 夜倾城居然用摸宠物狗的手势,撸了两下秦守森的脑袋。 “不想死的话,以后学乖点哦。” 秦守森呆呆地看着眼前的昌平公主,几乎怀疑自己的耳朵坏了,出现了视听幻觉。 夜倾城才没兴趣管他,说完,就甩袖子走人了。 秦守森之所以会与原主成亲,是听从秦寿的安排。 秦家是打着控制苍子滟、接管苍氏那取之不尽的财富的狼子野心。 人为财死,也能理解。 但是,秦家狼心狗肺,居然想用恶劣手段控制原主。 秦守森和原主成亲,却公然与风尘女子睡觉。 故意不与原主圆房,以此毁掉原主的尊严。 又屡次在公开场合,恶言恶语贬低原主。 让原主忘记了自己的优势,不知不觉接受他口中形容的自己。 夜琳琅善妒又心毒,秦守森好色又愚蠢,二人狼狈为奸,一杯毒茶要了原主的命。 秦守森住的是公主府东房,是正殿,是之前成亲时的婚房。 原主的住所在公主府的西苑。 黑衣影卫一路沉默,却在每一次目光交错时,给夜倾城一种欲言又止的感觉。 他的呼吸不甚平稳脚步也和沉重,应该是有极重的内伤。 夜倾城思量片刻,骤地转身,双手一用力,猛地将影卫拉近…… 影卫身子僵硬,耳朵一点一点红了起来。 夜倾城的纤指,在刀削般的下巴上,来来回回摩挲,然后看着影卫那银色面具遮不到的皮肤,一寸一寸熟透。 这么容易害羞啊。 真有意思。 “你有话……要对我说?” 黑衣影卫落下眼睫,缄默。 呦,这帅哥哥是瞧不上她? 影卫突然咽了下口水,大大的喉结顺着修长的脖子,骨碌碌滚了一下。 心,忽如撞鹿。 夜倾城一皱眉,双手用力把影卫推了出去。 她可以撩别人,但不能被反撩。 影卫猝不及防,被她推得后退了好几步。 勉强靠着背后的廊柱,稳下身子,依旧不作声,只是看着夜倾城。 夜倾城却又跟进,抬起一直脚踩在廊台上,两只手把影卫整个人圈在廊柱上,媚眼如丝。 “嗯?你是说还是不说?” “殿下你、你先放开我……” 影卫一动不敢动,只恨不得把自己整个身子,镶进柱子里。 夜倾城心中一荡…… “切!” 为了掩饰自己,她假装嫌弃地推开他。 “跟你闹着玩呢,瞧你个怂样。” 黑衣影卫自己缓了好一会,才恢复平静,慢慢开口。 “属下不理解。” “秦…驸马故意往属下身上泼脏水,逼得殿下,不让属下时刻跟随。” “又纵容那个女人毒杀殿下。” “殿下为何要放过他?” 夜倾城冷冷扯了下唇角,邪气残忍。 “你放心!本宫不会让他好过的。” 黑衣影卫明显不信,欲言又止。 夜倾城斜眼看他,用手肘碰了他一下。 “喂,把面具摘下来,给本宫瞧瞧你长得好看不?” 黑衣影卫被她这个举动,惊得立刻用双手护住自己的面具。 “殿下你……你这是怎么了?” 夜倾城被他这个反应噎了一下。 我怎么了? 我总不能告诉你,你效忠的主人已经死了。 现在是我夜倾城,在用你原主子的身体。 这么玄的事实真相,说出来你能信? 就算他能信,她也不会说。 本来还打算问问他内伤的情况,既然人家不愿说,她也不上赶着关心人家了。 夜倾城做出生气的模样,大力挥挥手,快步往屋里走。 “算了算了,你爱说不说,本宫还不想听了呢。” “息肌丸!” 黑衣影卫却提了提声调,声音好听到,把夜倾城整个人都勾住了。 影卫有些不好意思。 “属下想知道…那个……那效果……真是那样的吗?” 第6章 驸马需要调教 夜倾城缓缓回眸,笑得像一只要挖人心脏的狐狸精。 “自然是真的啊,要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不追究秦守森的罪。” 黑衣影卫眸光一亮,却仍有些不敢相信。 “你是说……他真的会不举,会再也不能人道?” “是!” 夜倾城笑意加深。 “不过……这个事情是需要过程的。” “秦守森自己,应该不会把这件事捅出去。” “但是,我会帮帮他。” 黑衣影卫黑眸如夜,深深看她,不再多话。 西苑屋舍面积略小,虽无东房的奢华贵气,倒也布置的清新雅致。 尤其是一院子的奇石假山,反更得夜倾城欢心。 侍女桑吉身后跟着几个小侍女,在门外求见。 得到夜倾城允许后进来,一边安排小侍女准备温水,一边搀着夜倾城去妆台前坐下,给她卸去头上发饰。 夜倾城这才真真切切看清楚自己这张脸。 眉眼间比舒婉清冷一些。 五官比漓雪紧致一些。 气场比上虞霸气一些。 雪肤玉骨剪水双瞳,是这些年来,她寄生过的皮囊中,最好看的一副。 桑吉小心翼翼地观察自家公主。 只见她眼神沉静冷漠,定定看着镜子里的脸,却又似乎透过那张脸,再寻找别的什么。 桑吉觉得自己这个主子似乎不一样了,可有说不上来哪里不一样。 少顷,黑衣影卫似乎有事离开了。 桑吉这才大着胆子,低声问道:“殿下今儿是怎么了?” 夜倾城淡睨桑吉,刚刚影卫也这么问。 自己和原主……差异有那么大? “奴婢多嘴,请殿下责罚……” 桑吉在她无喜无悲的目光中,惊的双膝跪地,扣请冒失之罪。 夜倾城淡淡勾了下薄唇。 桑吉确实是越了本分,但她不至于跟一个侍女计较,清眸微敛。 “桑吉,说说本宫与往日有什么不同?” 桑吉顿了顿,没敢随意开口。 夜倾城微微一笑,伸手扶起侍女。 “放心,本宫恕你无罪。” 桑吉想了想,谨慎说道。 “之前,殿下一颗心全扑在驸马爷身上,为了博他一笑什么都愿意做。” “今日,殿下这……是怎么了?” 夜倾城挑了下眉头。 原主给了秦守森,在公主府至高无上的特权。 整个公主府全由着他调遣。 她一来,态度转变突然,也难怪下人们不安。 解铃还须系铃人。 只有昌平公主做出有效举动,才能稳住府内众人的心。 “稍后你通知下去。” 夜倾城雪颜淡淡。 “即刻起,府里事务,必须全部禀给本宫,不必再给驸马特权。” 桑吉眸泛暗喜,敛身见礼:“喏,奴婢遵命。” 夜倾城把侍女的神色,全看在眼里,伸手握住她的手,很是虚心地求教。 “桑吉,你说本宫…是不是应该让秦驸马,好好学习如何做一个合格的驸马?” 桑吉稍愣了一会,不确定地问。 “殿下的意思……是要教驸马…皇家礼仪?” 夜倾城慎重地点点头,神情很是无奈。 “是本宫往日对驸马太过纵容,才导致这次大祸。” “驸马恃宠而骄,为所欲为,如此下去,恐会招来更大的祸事。” “驸马…再不调教,不行啊。” 听到她用了‘调教’两字,桑吉眼里泛起衡量。 她自幼跟随在昌平公主边。 独特的环境,使得她兼备了商家的精明,和皇室的狡诈。 她早就看不下自家主子对秦守森的奴颜屈膝。 奈何被秦守森迷住心窍的昌平,完全听不进她的劝告。 无数次的失望,让她生出了别的心思…… 好在,老天爷或许是看不下去了。 琅美人的毒茶,非但没有毒死昌平公主,反而让她性情大变,变得聪明狡猾手段果决了。 桑吉很欣慰,但还不敢完全确定。 谁知道这是昌平公主的一时兴起,还是完全转性? 不过,桑吉自有她的高明之处。 桑吉再一次谨慎确认:“殿下…确定要调教驸马?” 夜倾城拍拍她在自己掌心的手,予以肯定答复。 “确定!” “哦,对了,驸马出身显赫,最好是能请个德高望重、严苛刚正的老师,必须要能治住他。” 桑吉十分认真地思考半响,眼睛一亮。 “有了。” 第7章 收服桑吉 “哪个?”夜倾城满眼期待。 桑吉兴奋得脸都在发光:“殿下你忘记了伍太傅?” 夜倾城果断摇头。 “不认识。” 桑吉张了张嘴,舌头打了结,不知道要说什么了。 伍太傅可是大齐皇帝和病太子的老师,是能用戒尺打皇帝的人。 当年,昌平公主刚被封为公主。 她的阿爹苍有福,曾花了十两黄金请来伍太傅,为昌平教习一年的皇室礼仪。 现在,公主说她不认识伍太傅。 这…这是怎么回事? 夜倾城眨眨眼,坦坦荡荡直面侍女的疑惑。 “你这什么眼神,本宫必须认识他吗?” 桑吉叹了好长一口气,一五一十说出心中的疑惑。 夜倾城原原本本听完,也叹了好长好长一口气。 凤眸眼巴巴望着桑吉,无助又可怜。 “本宫居然连自己的老师都不记得了?” “本宫喝了琅美人的毒茶,是不是中毒了?” 桑吉心中一跳,没敢正眼看夜倾城,嘴上勉强地虚虚地问道。 “殿、殿下放心,奴婢会提醒。” 夜倾城眉梢微挑,她就知道这侍女不简单。 作为昌平随身侍候的侍女,桑吉不可能对夜琳琅和秦守森,给昌平泡毒茶的事,一无所觉。 但是,夜倾城不会立刻挑明桑吉的不尽职。 对昌平忠不忠诚的与她无关,只要对她忠心不二就可。 至于,她提起毒茶一事,是夜倾城给桑吉表心意的机会。 也是考量桑吉需不需要留的机会。 桑吉这个回答,夜倾城不满意,但也能理解。 理解归理解,就这么略过是不存在的。 “哦,琅美人往茶里加剧毒的时候,桑吉你一定是不知道。” “若是知道,你必然是会拼死也要阻止的……嗯?桑吉你当时去哪了?” 夜倾城的语气不重声音也不沉,却把桑吉压得双膝发软,慢慢跪扣在地。 “殿下圣明,奴婢死罪!” 夜倾城淡淡问:“好端端的说话,怎么就死罪了?” 桑吉额面触地,声音都在颤抖。 “回、回殿下,奴…奴婢知道他们要给殿下下毒……” 夜倾城淡淡哼了一声。 桑吉便如被什么扼住了咽喉,再也说不出下边的话 静寂如死。 漏刻一滴一滴流逝,桑吉抖得牙齿都在打架。 空气微微一荡。 黑衣影卫如一只蛰伏的夜鹰般,出现在暗影处。 夜倾城这才慢悠悠开了口:“你做了什么?” 桑吉颤着声回禀:“奴、奴婢什么都没做……” 夜倾城淡淡睨了黑衣影卫一眼,对方微微点头。 她的视线回落在桑吉身上,片刻后,轻轻叹息了一下。 “下去吧。” 桑吉没动,带着哭腔求饶。 “奴婢自知死罪,只求殿下能赐奴婢全尸。” 夜倾城行近,蹲下,伸手搀起桑吉给她理顺乱发、整好衣裳上的皱褶。 “桑吉,本宫不会追究过去的事,但是不要再有下次。” 桑吉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她眼睁睁看着主子被秦守森和夜琳琅残害,却什么都没做。 没作为可是等同帮凶……主子会不介意? 桑吉借着泪水遮掩偷偷瞅向夜倾城,试图从她的神色中看出点端倪。 然而,对上那双看似温和中带着刻骨冷漠的清眸,她只觉脊背发凉。 除了臣服,再不敢有其他念头。 桑吉肃礼叩谢,鞠腰退下,随手关上房门。 夜倾城缓缓转眼,看着角落暗影里的黑衣影卫。 她没有问他,一个冷漠无情的杀手为什么会帮桑吉求情。 她不管他们的过去,但是今后,谁若背叛,绝不轻饶。 “夕影。” “喏。” “把秦守森给本宫下毒、被本宫惩罚的消息露出去。” 略略沉吟。 “明日这事,务必闹得满城皆知。” 黑衣影卫顿了一下,回道。 “不用明日,就在刚才,秦守森已经自己把这件事散播了出去。” 夜倾城听到这个消息略感意外,蹙了下眉。 “这个蠢货……他做了什么?” 第8章 影卫的秘密 黑衣影卫清了清嗓子。 把刚刚发生在公主府东房里的事原原本本禀给夜倾城。 原来,夜倾城离开东房后,秦守森就开始作妖。 先是他的侍从逼着管厨房的老仆,要了一大桶馊掉的菜饭。 过了盏茶功夫,又一个劲儿让下人送水。 秦守森一直喝水,直到喝吐。 之后秦国公府的管家带了御医和望京城里叫的上名字的所有郎中。 那些人一合计,给秦守森吃了巴豆。 就这么来来回回,东房所有人,折腾了一宿。 “巴豆?” 听到这个名词,夜倾城忍不住笑了起来。 “那些是不是都是混吃混喝的假御医假郎中,息肌丸入口即化,岂是拉肚子就能拉出来的?” 黑衣影卫没接话。 夜倾城瞥一眼那张冷冰冰的银色面具。 “这府里,有多少你能调动的人手?” 黑衣影卫落眸,掩去神色。 “府里都是殿下的人,殿下吩咐,属下才能调动。” 也就是说,原主没给影卫特权。 奇怪,就这一会功夫,他气息平稳,似乎又没伤了。 “你……没事吧?” 影卫不知道她问的是什么,但还是回答:“多谢殿下关心,属下没事。” 夜倾城默然,得,他武功高强,有伤总会自己想办法治的。 这么想着。 越发觉得影卫那面具都盖不住的清傲气场之强,目光无意识打量男子那完美的身材比例和大长腿…… 遥遥传来更夫敲打三更的吆喝声。 男色诱人,但人终究是人。 夜倾城实在是困极,掩嘴打了个哈欠。 “夕影,这几日会有本宫的朋友来访,让门卫留意一下。” “喏。” 影卫领命,瞧着夜倾城上了牙床,盖上丝衾。 半响,他也转到牙床屏风另一侧,那里有张简易的小木床,和衣躺下。 月华如水。 是夜,子时。 沉睡中的影卫缓缓睁开眼,他感受了一会、一屏之隔女子的酣睡程度。 直到确定她熟睡,才轻手轻脚爬起来,悄无声息走到她床边,飞快出手,一指点上她的睡穴。 他也不急着做什么,只是站在那静静地看着女子沉静的睡颜。 白瓷般的肌肤,卷翘浓密的长睫,诱人品尝的粉润薄唇…… 视线被粘住。 月色淡淡染在粉唇上,有一种令人无法抗拒的魔力,吸着他一寸一寸靠近。 方寸之距。 鼻息缠绕,越发让人不能自己。 眼看就要肌肤相触,外边响起一下极细微的声响。 影卫如被雷击,一霎清醒。 他有些狼狈地跳开,目光却仍不受控制地留恋地掠过她的唇…… 做了好几个长长的呼吸,才慢慢平复好自己的情绪。 走过去,轻轻推开窗户。 暗夜里有个声音细若蚊蝇。 “公子这是…脱不了身?” 影卫回眸望一眼牙床上的睡美人。 “她变了,和以前完全不一样了,我得弄清楚。” 那声音顿了顿,再响起时多了几分急躁。 “公子三思,影卫之责片刻不能离主,实在误大事啊,公子。” 影卫沉默,夜色模糊了他的神情。 垂落的眼帘隔绝了外界,仿佛那一瞬间全世界只剩下他一人…… 床上甜睡的人翻了下身子,他受惊了一般转眼看过去。 这一看,眼睛便似被捏住了线头一般,被牵引被粘牢。 眸色渐渐由迷离转成漆黑晦涩。 其实……他和桑吉一样,是故意中计故意被支开,是眼睁睁看她被毒死。 他曾经真心想过护住她,想着有朝一日,或者能借助一下苍氏的财力。 但是她太没用了。 不过……喝过毒茶后的昌平公主,与之前的她,完全是判若两人。 她还是那个她,但是浑身透出来的气场和眼神,都不一样了。 现在的昌平公主,嘴角总是挂着令人琢磨不透的笑意。 那一双漫不经心,却仿佛能洞察一切的眼神,如种子落在他的心里…… 黑衣影卫沉沉地闭了闭眼。 良久。 才缓缓睁开眼。 “计划照常,我现在还不能离开这里。” “可是……” “我会找时间跟你们见面。” “公子!” “去吧,我自有主张。” 窗扇无声闭合,外边的人无奈离去。 影卫在原地静静站了好大一会,才转身回到自己的小床上。 没再去看一眼女子。 女子似沉在美梦中,嘴角缓缓地勾起一抹狐一般的狡笑。 天光未亮,夜倾城便被一阵喧嚷声吵醒。 第9章 不可说的事实 影卫早已起来,笔直等候在暗影处。 夜倾城又把脸埋进被子里一会,才爬起来。 因为不是自然醒,而影响了心情,语气十分不好。 “外边是什么人在吵?” 影卫回:“是秦皇后,来了已有半个时辰,一直嚷嚷着要找你算账。” 夜倾城眸光沉了沉,没说什么,自爬起来就向外走。 影卫紧赶两步,为她披上薄外套,跟了出去。 数十个宫装侍女和太监,把本就不宽敞的西苑庭院挤得满满当当的。 公主府的侍卫们,都被挤到边边角角处,憋屈又无可奈何。 一身金黄绣龙凤图案的长袍。 胸口处镶嵌着数颗硕大夜明珠。 脖子上佩戴一串硕大珍珠项链的大齐皇后秦作思,双手叉腰站在那,横眉竖眼。 夜倾城冷冷地扯了下嘴角。 秦作思名声之盛,只要是个人都多少听说一些。 传闻,她入宫选秀那日,身绕紫气天现祥云,这吉瑞让她很快就被封为皇后。 秦作思五官并不如何漂亮,但眉眼之间自有一种成熟风情。 一看到夜倾城,她就冲了过来,一指头直指夜倾城的鼻尖,厉声叱骂。 “你是不是神经病,你居然敢打你本宫的亲弟弟?” 夜倾城拢了拢没有好好穿戴的外披,不答反问。 “皇嫂如此大张旗鼓来本宫的公主府,皇上没拦着?” 秦作思一整个愣住,这、这怎么回事? 眼前这个明明就是昌平,可为什么敢顶嘴? 随侍太监驱前见礼,堆起笑容为他自己的主子说话。 “回公主殿下,皇后娘娘爱弟心切,来得匆忙,皇上他老人家事前并不知道娘娘出宫。” “这位公公叫什么名字?怎么如此没规矩。” 夜倾城冷冷睨着老太监。 “本宫与皇嫂说话,要你一个奴才插嘴?” 老太监吃惊地看着夜倾城,不自在地缩了缩身子。 昌平公主像换了一个人,说话的语气和看人的眼神都令人畏惧无比…… 桑吉见状,心中爽极,当下清了清嗓子,给自家公主解答。 “殿下,这位公公,便是自请离开我们公主府,去侍候皇后娘娘的钱透朝,钱大公公。” 秦作思有些怔忪、看着态度与往昔全然不同的夜倾城和桑吉。 她已然察觉情况不太对,但,她自有倚仗,一点也没在怕。 她轻蔑地笑了一笑,抬起下巴尖。 “苍子滟你是不是忘记了你自己的身份?” 自昌平授封公主,这个原名已几乎没人敢当面直呼。 如今秦作思在这种情况下,以傲慢的态度公然唤出,可见其对她之不屑,之轻视。 夜倾城挑了下眉,抬眸冷冷盯住对方。 “本宫什么身份,还请皇嫂明言。” 瞧秦作思那一副高高在上的倨傲,用脚指头都能想出来她要说什么。 昌平除了花钱买封号这事,会被人说道,再没有其它。 果然,秦作思骄傲地四下看了看众人,背手挺胸,鼻孔朝天,满脸倨傲。 “瞧你这德行,你还真把敢自己当公主?” “也不掂量掂量自己,你配吗?若不你爹捐银给皇室,皇上能给你封这公主尊号?” 在场众人听了这话,是面色各异。 大家都知道秦作思说的是事实。 但如此毫不顾忌地把真相抖出来,在让昌平难堪的同时,更是狠狠打脸了大齐皇室。 一国公主的名号有钱就能买。 那么大齐皇室,包括秦作思这个所谓的皇后。 又有什么尊严可言? 在场之人除了无知无畏的秦作思,所有人都感觉自己像是被火烤过的海绵。 这样的感觉很不好。 他们恐慌,他们想逃离这里,但是他们的双腿却无法挪动…… 第10章 金主霸霸的权力 在昌平公主这种绝对权力前,他们这些小人物就是一个待宰的羔羊。 而她就是那高高在上的王者。 他们无力反抗,不敢挣扎,唯有等着她审判。 夜倾城没有立刻做出回应,只是饶有兴趣地瞧着众人战战兢兢的表情。 钱透朝不得不鞠着腰,迈着小碎步,上前低低劝说秦作思服个软。 秦作思哪儿能听,一巴掌扇得钱透朝眼冒金星。 “要本宫退让?你个吃里扒外的老东西,你怎么不去跟她说?要她让?” 钱透朝忍痛跪地,用自己的额头‘咚咚’磕地。 不一会,就把额头磕破了,血流了一脸。 秦作思眉头都没皱一下。 再这么磕下去,钱透朝的脸就要磕烂了。 好在,夜倾城似乎还顾念这几分往昔情分。 她出声阻止了钱透朝,继而微微侧身吩咐桑吉。 “皇嫂这一提醒,本宫倒是想起了一事。” “五日后,是苍氏给大齐拨款的日子,皇嫂这一大清早的,跑来扰本宫好梦……” “嗯!桑吉你记一下,这事本宫得好好与皇上说道说道。” 桑吉朗声应喏,浑身上下写着‘扬眉吐气’四个大字。 也不怪桑吉如此,自自家公主喜欢上秦守森后,她、包括这公主府里的每一个人都成了大齐的笑柄。 明明,苍氏是大齐皇室的金主霸霸。 且说,大齐先帝玄文宗,是一个不懂政务、吃喝嫖赌样样精通的声色皇帝。 他在位虽短短不过七年,却几乎败光皇室的三分之二资产。 等到玄文宗精尽人亡,太子高宗继位时,国库早已空虚。 皇室每年收入十分微薄,别说养军队守边疆,就是他们皇室自家的吃穿用度,都已是捉襟见肘了。 据说当年,高宗龙椅还没坐热,就被朝官们跪讨俸禄,好不容易以权暂压,又被后宫妃嫔们追着要月银。 那叫一个穷窘。 好在,大齐首富苍氏世家的家主苍有福,与高宗自幼相识私交亲厚。 关键时刻,苍氏愿意出资相助,才免了大齐皇室,因为贫穷而割卖土地和解散军队。 更避免了大齐国百姓,受战乱之苦。 因此,苍氏在大齐的地位,无论是贵门望族还是平头百姓,都远远凌驾于大齐皇室之上。 只要苍氏愿意,踢了形同虚设的大齐皇室,自己称帝,也全不在话下。 苍有福为安高宗的心,一有机会就宣扬苍氏祖训。 苍氏子孙,世代商籍,永不从政。 即便如此,高宗也知不能永远靠外人免费给予,自上位后励精图治,一心扑在政务上。 后宫全权由皇后管理。 先皇后岳昙是忠良之后,贤良淑德,把大齐后宫理得是一团和睦。 可惜,在生太子李弘暻时,难产而亡。 高宗一心不能二用,后宫不可一日无主。 秦家嫡女秦作思身带祥瑞,是为天定凰命,自然而然成为继后。 其父秦寿敕封秦国公,赐国公府。 太子先天有疾,自幼体弱,朝中权柄,慢慢朝秦国公秦家一方倾斜。 朝官中的中立派,在观望苍氏的选择。 苍氏严格遵守不涉政的祖训。 即便是秦守森成为昌平公主的驸马,即便是昌平迷恋秦守森到盲目。 她也从不肯表达政治态度,更没有把拨款的权利交给对方。 这也是秦守森试图控制她的原因。 苍氏历代商籍,人人天生精明能算。 苍氏给大齐皇室的费用一年分四次拨。 每一季度拨款多少银子,全由当时物价决定。 苍氏要给大齐皇室多少银子,昌平公主是有绝对的话语权。 这原是个浅显易懂的道理。 偏偏昌平从未使用过,导致如秦作思这般自以为尊的人,根本就没把她放在眼里。 因此,当夜倾城以昌平之盛第一次行使作为金主霸霸的正常权利时,把秦作思气恼得脸红成了猪肝色。 “昌平你不要太放肆……” “桑吉,时候到了记得提醒本宫,下月开始,秦皇后甘泉宫的月银减少一半。” “昌平你敢……” “再减一半!” “本宫是皇上亲口御封的皇后……” “你若再多说一个字,本宫立刻就去禀了皇上,停掉甘泉宫阖宫上下一年俸禄!” “……” 秦作思不敢出声了,一腔怒火全堵在脖子上,把一张脸憋得像只鼓起了腮的蛤蟆。 她本是来给自家弟弟撑腰的,没想到非但撑不了腰,还把自己给搭进去了。 夜倾城一脸满不在乎,毫无半点要给大齐皇后台阶下的意思。 满身珠翠盛气凌人的大齐皇后,与随意站着便能够吸引众人目光的昌平公主。 这两个站在大齐权势顶峰的女人。 对持。 没人敢说话,连呼吸都怕太用力。 时间就像是一把锋利无比的刀刃,慢慢的切割着大家的耐性。 就在这片空气都要凝结住的时候。 突然“啪”的一声脆响,打破了僵局。 第11章 激怒秦作思 却见钱透朝钱大太监,双手捂着发红的脸,软趴趴地跪倒在秦作思脚下。 原来,一路顺风顺水、没经历过残酷宫斗的大齐皇后秦作思。 架子端了半天,昌平却是一句话都不让。 一国之母的面子下不去,一甩手,又给了钱透朝一个耳刮子。 “小透子你是死了吗?就这么看着本宫被外人欺负?” 钱透朝被只觉得脖子一凉,像是被人以刀横颈,被打的脸都不知道痛了。 金主霸霸发怒,可是连皇帝都得让她七分。 若昌平较真起来,别说是秦作思,便是高宗亲临,都不会正面硬杠。 然,现在这状况,钱透朝知道自己已若不有点动作,回宫也是活不成的。 他领旨起身,指挥从宫里带来的禁卫军,向夜倾城逼过去。 “公主殿下,奴才多有得罪……” 话还没说完,影子一闪。 包括钱公公在内的所有禁卫军,都被点了定穴,动不了了。 黑衣影卫如一座山般挡在夜倾城身前,眼神就像一把带了凛冽霸气的利剑,让被盯住的人禁不住心生畏惧。 遮住他脸庞的银色面具,在日光下闪着森凉冷酷的光华。 昌平没什么仇家,所以极少有人看见过她的影卫出手。 但只要知道她的,都多少知道些她这个影卫的来历。 江湖上有一个专门培养杀手的地方,叫万剑阁。 万剑阁在什么地方没人知道。 万剑阁有多厉害也没人能说得清楚。 因为去过万剑阁的外人,都死了。 夕影便来自万剑阁。 他是高宗在册封苍子滟为昌平公主的大典上,送给她的礼物。 也是昌平之前太过纵着秦守森、秦作思等人,秦作思才会不知死活,敢生出以武力征服她的想法。 如今见影卫怎么出招都不知道,大齐皇后这边的数十个皇家禁卫,是连拔刀的机会都没有。 秦作思才知道与昌平动武,简直就是在自寻死路。 夜倾城静静站在影卫背后,若有所思地瞧着被吓到小脸煞白的大齐皇后。 她淡淡吩咐影卫。 “放了他们。” 影卫照办。 得了自由的钱透朝和禁卫军们心中惊骇不已,俱识趣地卑微地退到一侧去了。 秦作思气也愣是没敢再说出一个字来。 桑吉捧着手里的小册子,很是好心地提醒。 “皇后娘娘的甘泉宫,从下个月开始,用度从十两,降到二点五两。” 秦作思也不知是气还是怒,身子抖的似在筛糠。 大齐皇室的用度,在苍氏这边的报数是人均月二两,但因为秦作思是皇后,苍氏最初给她定了四两。 后来,又因为秦作思是秦守森的姐姐,昌平给甘泉宫,定了除慈安宫外,最高的月俸,十两。 但是这十两就在刚刚,变成了二点五两。 如此,秦作思给自己的宫侍宫女们发完月银后,只怕剩不到一两。 这叫大手大脚习惯了的皇后娘娘,要怎么过? 不知是谁,肚子咕嘟叫了两声。 夜倾城夸张地朝发出声音的方向瞅了两眼,很是有人情味地笑了,然后敷衍地给大齐皇后行了个送别礼。 “桑吉,送客。” 话落,拂袖先自走了。 秦作思愤恨地瞪着夜倾城的背影,浑身上下写满了‘总有一天要你吃大苦头’。 但若是她瞧见彼时夜倾城眼角眉梢的邪气,她一定不敢起继续为难对方、给对方找茬的念头。 原主昌平为了讨好秦守森,即便是自己脑子并不比对方差,还是心甘情愿被人家当猴耍。 但是现下的昌平,不是苍子滟,是夜倾城。 夜倾城是一点亏都受不得的性子。 谁揪她一根毛,她非得把人家全身剃光了不可。 所以,她不计较这一次,不代表她会放过秦作思。 夜倾城理解秦作思这种人,她迟早会把她自己,送到夜倾城的刀口上的。 此时,完全不知道自己对手实力的大齐皇后,怒气冲冲地领着她的人,回宫去找高宗告状去了。 与之同时。 公主府里发生的事情,因为有了目击者,被绘声绘色地传遍了大街小巷。 秦国公府与昌平公主,在双方联姻的热潮退却后,再一次双双成为酒楼茶肆里的谈资。 高宗在上早朝的路上,就被这件事的亲身经历者秦作思,哭啼啼地拦住。 因此,今日早朝气氛便变的很是古怪。 第12章 帝王的悲哀 阳光暖融融地照着大齐的正阳殿。 宽阔四方的殿门,给光限定了固有形状。 殿柱上盘绕的柱龙眼睛如灯,让人望而生畏。 高高的龙座上。 往日这个时辰早已下朝的帝王,两只手撑在膝盖上,怒目俯瞰着阻碍自己下朝的半殿权臣。 秦国公秦寿站在文官第一顺位,两只手端正地交握在胸口,态度看似恭谨,眉梢挂着却是弄权之臣的狂妄。 殿中第一排并列跪着三个秦国公的门生,跟在他们身后有半数以上的文官,还有三分之一的武官。 他们都是在跪禀高宗,奏请皇帝插手管管昌平公主的家务事。 武官第一顺位是一个眉毛逆长、须发尽白、面圆额阔、双目微阖的老将军。 由始至终他都是这个态度,不议不言。 高宗已经明白说过,此事为公主家事,不适合在朝堂上讨论,他会私下找昌平好好议一议。 可这些人就是不放高宗走,以死谏求旨。 死谏若为国事,便是忠国为民的谏官。 若为私事,便是以权重逼迫帝王的权臣。 殿上这些人显然是后者! 秦寿随站着没动,但谁都知道这些权臣是他的人,他们是跪是站全在他一句话的事。 一向好脾气的高宗,彼时也怒色溢眸。 奈何,唯一能与秦寿抗衡的杨老将军,今日却如入定了一般,愣是一言不发地站了一个早朝的时间。 老将军的态度,很大程度上,左右了那些站着的朝官们的态度。 当一国之王连退朝都做不到的时候,他的个人意愿便完全不重要了。 帝王被臣子所胁,得有多悲哀? 高宗并不是第一次面对这种情况,面子上还是勉强能沉得住。 当然,权臣们并不把高宗的不悦放在眼里。 权臣一。 “皇上,昌平公主年少莽撞,不懂用药伤人的厉害。” “这万一……国公爷对皇上忠心耿耿,皇上可一定要为国公爷做主啊。” 权臣二。 “皇上,国公爷仅守森一子,若是出了差错,国公府嫡长房一脉可就要没了啊。” 权臣三。 “求皇上看在皇后贤淑高德的份上,下旨让昌平公主拿出解药。” 众权臣异口同声:“臣附议!” “行行!” 高宗实在不想听这些人说话,冷声打断,吩咐御前宫侍太监。 “安守风,去,宣昌平公主进宫。” 宫侍领旨,退下。 宫侍刚出殿门,就听得殿前传宣官禀报,昌平公主求见。 高宗不着痕迹瞧了一眼文武两个首官。 秦国公仇人相见分外眼红,眼睛里怒气激涌,却没看过去。 反倒是今儿一直没有睁大过眼的杨老将军,缓缓地挑起眼皮望向殿门外,居然生出一丝翘首期盼的错觉。 当昌平公主出现在大殿门口的时候,所有人都看直了眼。 昌平穿着当日受封公主时的粉红色朝服。 玉肌雪肤如凝脂般白皙娇嫩,嘴角浅浅勾着一抹绝色风姿。 美目顾盼生辉,眼波流转间荡漾着一丝漫不经心的妩媚。 倾城容颜在暖阳下晕出一层淡淡红晕,如绽放的春花,艳丽无双。 她身侧的劲装黑衣影卫,身材高瘦挺拔,每一步都都走得坚毅冷峻,眼神深邃而犀利,明明看不到容貌却叫人移不开眼。 两个人身上散发着的气质,一个冷酷无情,而另外一个则风华绝代。 这样在一起的感觉真是说不出的完美契合。 黑衣影卫面具下的眼没有丝毫波澜,只是亦步亦趋跟在昌平身边,双眼直视前方。 跪在殿上的朝臣不由自主地纷纷让道,用一种几近痴迷的目光追随着两个出类拔萃的人中龙凤的脚步。 夜倾城一步一步行近,每一步都离她的目标更近。 在适当位置,她收住脚步,恭敬给王座上的高宗见礼。 “昌平拜见皇上,皇上万安。” 黑衣影卫无声随之。 高宗恍从梦中醒来,忙不迭失地漾开笑脸。 “皇妹无须多礼,快快平身。” 夜倾城淡淡谢过,眼角余光有意无意扫过秦国公秦寿,眸子里闪过一抹见到仇人的阴狠煞气。 第13章 皇家脸面 原来,他就是秦寿! 夜倾城怎么想也想不到,会在这里碰到老熟人。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啊。 哼! 一个不忠不义的大奸臣,居然还能门生无数,身居高位。 可见他的手段心机,足以让人刮目相看。 可惜,他惹上了夜倾城! 确切的说,是惹上了夜倾城的人。 夜倾城永远忘不了漓雪死前的绝望。 那是一种连被她寄生,都无法忘却的心痛。 杀了秦寿容易,但死,太便宜了他。 她和秦寿交过锋,对方贪婪狂妄自私自利,只要有人动了他的利益,他就会咬住不放。 她要做的,是一步一步诱导,让秦寿自己往绝境走。 昌平禁守苍氏家训,从未动用金主霸霸的权力。 夜倾城可不一样,她会尽全力把权势的威力,发挥到极致。 夜倾城皓首略低,眉眼温顺。 “皇上圣明,昌平无能,没能处理好家务事,让皇上不胜其扰,昌平有愧。” 高宗居高临下的望着一如平日有礼温顺的昌平公主。 昌平的父亲苍有福,为了防止高宗提起把昌平嫁给病太子,先声夺人,提出让高宗认昌平为义妹。 直接杜绝高宗想让昌平成为太子妃的念头。 然,高宗也有他自己的手段,只可惜人算不如天算,昌平居然喜欢上了秦守森…… “这个事情是这样的,原本皇妹的家事,朕是不该过问。” “但……皇妹你瞧,就你进来见到的这一大群乌泱泱的跪着的,都是逼朕给驸马要公道的。” 夜倾城淡淡环视,秦寿身后站着的文官寥寥无几。 若今日她没给秦寿点颜色,过不了多久,这寥寥无几就会变成零。 夜倾城是绝不允许这种事情出现的! 她是要把这寥寥无几变成比比皆是,正思忖着,视线不经意与须发花白面容严峻的杨老将军对上。 对方目光凛凛,唇方口正,不做任何表情,眉眼间自有凌云的威风之气。 夜倾城不期然心生尊重,想起听闻过对方的忠肝义胆之名,便随心给对方见了微礼。 她这一礼,把杨老将军哄得一身威严变成了满眸慈祥。 在抓住老将军神色变化的那一霎,夜倾城双膝跪下,双手平举过眉,向皇帝自请罪责。 “昌平让皇上受累,是昌平无能,求皇上责罚。” 昌平作为众所周知的无冕之王,如此低声下气地认错,表示她对皇帝的尊重,是刻在骨子里的。 此举是在妥妥打脸没有几分功劳、却肆意玩弄权术的秦国公秦寿。 孰高孰低,立见分明。 杨老将军摸着花白胡须,毫不掩饰对昌平公主赞赏又欣慰的态度。 “皇上,老臣以为,此事,昌平公主并无过错。” 夜倾城转眼,很是感激地看向杨老将军。 “昌平谢过老将军,虽说是驸马犯浑,但也算是昌平无能……” 说着说着,她忽然想起什么,收住话头,有些为难地瞧了一眼秦寿。 在杨老将军为夜倾城开口的时候,秦寿就察觉到不对劲。 不过,他并没有感受到危机。 他轻蔑地看着夜倾城,他还就不信了,昌平真舍得让自己的驸马不能人道? 以昌平对秦守森的迷恋程度,她所做的事,多半是秦守森这段时间太过专宠那个琅美人。 这一切,都不过是昌平在耍心机在演戏而已。 她最终会如以往一般,跪舔在他秦家人的脚下。 “驸马犯浑?” 高宗把眼皮子底下众人的反应一一看在眼里,他慢条斯理调整好坐姿,若无其事地问。 “皇妹,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夜倾城把被秦守森和夜琳琅联手,逼着喝下毒茶,差点死掉的事,原原本本说了。 随着她的述说,高宗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他当初答应昌平,给她和秦守森赐婚时,有多不愿意,现在就有多愤怒。 秦守森毫无压力毒杀公主,是彻底无视了皇权! 除掉秦家,刻不容缓! 高宗冷着眸子看向秦寿:“驸马毒杀昌平公主的事,国公知道吗?” 秦寿不情不愿地伏地跪叩,为自己狡辩。 “皇上明见,逆子熏心做下如此伤天害理之事,臣确是半点不知,若臣事先知道,绝不会让这种事发生。” 夜倾城冷冷挑了下眉,她可太清楚秦寿嘴里的不让这种事发生是什么意思。 以秦寿之狠,杀掉昌平的手段,必然会稳妥上几倍。 在夜倾城沉默着捋过程的时候,高宗也没闲着。 高宗能把一个岌岌可危的皇朝,经营成现下尚可的状态,自是有他的过人之处。 这事前前后后捋一遍,孰是孰非,一目了然。 高宗把秦作思和夜倾城二人叙述的过程,掐糟粕去修饰,立刻就有了自己的判断。 事件主因,全在秦守森宠妾灭妻! “秦寿!这事如果压不住,让它传遍京城,伤了皇家脸面,你可要掂量好,国公府是否担待的起!” 高宗的脸色十分难看,眼神阴霾又冷酷。 秦寿叩首求恕,眼睛却恶狠狠地如毒蛇般咬住夜倾城…… 第14章 小场面 在秦寿这种人的认知中,男人三妻四妾,宠爱某个妾室过了些,完全是正常的。 秦守森哪有什么错,错的都是夜倾城。 大齐确实也有过宠妾室的男子,但像秦守森这般宠到纵容妾室谋害正妻,就是犯了扰乱纲常的大罪。 只要脑子没问题的男子,都不会这么做。 秦寿原本还沉浸在等着昌平公主求他的美梦里,肚子里都已打好了、为秦守森脱罪的草稿。 但是现在,登基以来从未动怒的高宗,怒了。 即便是他早有布局,也不敢同时挑战高宗、杨老将军和苍氏。 他绝对不能把昌平推到杨老将军那边。 好在,他发现昌平并没有不要秦守森的打算。 夜倾城看出皇上是有要问罪的意图,不过,她还没打算这么轻易让秦守森获罪。 秦家经营数十年,这么个小过错,追究到最后,他们一定会推出秦守森,弃卒保帅。 “皇上息怒!请听昌平解释。” 夜倾城肃礼跪扣,后脑勺都透着她的不安无助。 “此事是昌平无能,但驸马未受过皇家礼仪的调教是主要原因。” “唉,朕这个皇妹啊,就是心太软。” 高宗立马听出了夜倾城言语中的门道,虽摸不准她想干什么,但肯定对秦寿不友好,这就够了。 “皇妹打算怎么办?” 殿上众人屏住呼吸,一殿静寂。 夜倾城喜欢这种凝重严肃的压抑氛围,这是进入主题的基本条件。 当然这种小场面,还不需要她把獠牙露出来。 “皇上。” 她抬头,巴巴望着龙座上的高宗,一副需要得到帮助,却又不好意思明说的模样。 “昌平…昌平希望皇上能允准一事。” 高宗的视线,落在秦寿交握到指节发白的双手上,眼里微见笑意,语气却沉如山岳。 “皇妹但说无妨。” “请皇上允准,让伍太傅去昌平府里住上一段时间,好好儿调教调教驸马。” “昌平以为,没有规矩不成方圆,太傅是唯一有希望纠正驸马恶习的人。” 殿上众人,无论是跪着还是站着的,听见伍太傅这个名字,全部是面色大变。 秦寿虽也吃了一惊,但很快就镇定下来,复又无所谓,伍太傅又如何,不过是让秦守森吃点苦罢了。 秦守森犯这么大的罪,昌平不以律法追究,还想着调教。 这便说明她还是迷恋秦守森。 想通了的秦寿,望着昌平的眼神便愈加高傲起来,只觉得她一举一动都是在演戏。 夜倾城根本没看秦寿,自略略抬头凝视高宗的目光,柔弱之中又有几分倔强。 “昌平请皇上成全!” 高宗拧眉看一眼杨老将军,又看一眼秦寿,装模作样地叹了口气。 “皇妹啊,这伍太傅是朕和太子的老师,秉性高洁生净,眼睛里那是容不得一点尘……” “皇妹啊,你可还记得你当初是怎么求着朕,让朕把太傅请回宫的?” 夜倾城突然觉得应该感谢夜琳琅那一碗毒茶,让她得以轻轻松松应付这些问题,要不然她可就要伤脑筋了。 心中这么想的,面上她还是一副弱小无助的小可怜样。 她眨巴眨巴眼,很是无辜地低声回答。 “回皇上,昌平喝下驸马的毒茶后,命是捡回来了,但脑子好像坏了一半,以前的很多事都记不起来了。” 听见她这话,高宗忍不住专注看她。 这一看禁不住心中一撞,眼前这双眼睛还是他熟悉的那双眼。 但,似乎又不一样。 昌平一直就是倾城绝色的,以前是清冷矜贵,像一个不会笑的玉人。 如今多了又魅惑、又狡猾、又神秘的狐一般的感觉…… 就像是精美绝伦的玉人突然被赋予了灵魂。 活色生香,摄人魂魄。 黑衣影卫突然跨前一步,以自己宽厚高大的身体为屏障,阻断了高宗的视线。 夜倾城震惊到恨不得出手敲碎影卫的脑壳。 这家伙脑袋进水了,莫名其妙冲出来想干什么? 他不知道这是大齐皇室的议事大殿? 他不知道殿上那人是大齐皇帝? 他就不怕被当成刺客当场射杀? “护驾!快,护驾!” 一个尖细的声音大喊起来,哗啦啦涌进来数十个皇家护卫。 利剑出鞘。 剑尖围成一个圈,齐齐对准了黑衣影卫和夜倾城。 第15章 疯了的影卫 在高宗还没发话前,夜倾城伸手去拉夕影。 低声质问:“夕影你疯了?” 影卫并没有回应夜倾城,只是一手把她护在怀里,冰冷地盯着高宗,也没说话。 夜倾城整个人被圈住,简直要暴走了。 难怪,今天说他不要隐身,说只要他站在她身边,就没人敢动她。 这家伙……不会是早有预谋要坏她的事吧? 奇怪…… 高宗怎么没有反应? 这么一想,从黑衣影卫的臂弯中探头去看。 高宗刚开始那种阴霾的表情,消失了,眼角眉梢居然带着一抹隐隐的笑。 气怒不安的情绪,突然就散了。 她伸手在影卫的腰部抓了一下,“放开我。” 影卫照办。 一得了自由,她便急忙开口请罪。 “皇上,这事是昌平的错,影卫自幼习武性子单纯,误会昌平有险,惊扰了皇上圣架,请皇上责罚。” 高宗挥手示意影卫退下。 “这件事的确有些突然,但与公主你对大齐皇室的功绩相比,微不足道。” “公主放心,朕不会追究你们的责任。” “朕方才……唐突了……” 夜倾城发现,高宗说最后一句话时,眼睛看的是黑衣影卫。 什么情况? 高宗清清嗓,打断夜倾城的疑惑。 “朕,准了皇妹方才的请求。” “皇妹眼光甚好,老太傅虽脾气不太好,但行动能力强,由他去调教驸马确实是再合适不过。” 夜倾城谢恩,又听见高宗说。 “老太傅这些年一直在东宫教导太子,皇妹是要让安守风去请,还是皇妹亲自去请?” 东宫? 夜倾城的所有心思,被这两个字吸住,她……去东宫,这么快么? 高宗又问了一句。 “皇上圣恩。” 夜倾城语气迟疑,神色却十分诚挚。 “老太傅年事已高,若昌平没有亲自去请,恐请不动。” 高宗笑了,看了看黑衣影卫。 “皇妹明智。” “朕是十分赞成皇妹的做法,但老太傅愿不愿意去,朕还真勉强不了。” “喏!” 夜倾城恭敬应答。 “昌平还有个不情之请,不知杨老将军愿不愿意与昌平一起去一趟东宫?” 她这话一出,一直跪在地上的朝官哗然色变。 朝野上下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杨老将军和秦国公秦寿是死对头。 武力方面,杨老将军那是全方位碾压秦寿的。 只可惜,朝堂政事讲的不是武力,是心机是手段。 杨老将军年轻时镇守边疆,驰骋沙场数十年,治军严谨带兵如神。 可从沙场上退下来的他,在朝堂上根本施展不了一身本事。 不过,有杨老将军在。 秦寿堂而皇之、越过高宗处理朝堂事务的举动,转变成暗中操作。 或如今日这般,由门生‘自发’组织。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 秦寿的门生,秉性品行自然是与他相差无几。 其中大部分都是在秦守森成为昌平公主的驸马爷后,加入秦寿阵营的。 毕竟,大齐皇室背后的真正金主是苍氏,是昌平公主。 望京上下谁不知道昌平公主,对驸马秦守森,唯命是从。 秦皇后掌管后宫。 秦国公把控朝政。 秦家嫡长子是能左右金主霸霸的人。 这样的秦国公,毫无疑问是所有想拼前程之士的首选。 但是现在,昌平公主居然对杨老将军示好! 如果说昌平公主提出要伍太傅调教驸马秦守森,是为了能以皇权和身份压制驸马,以达到完全得到秦守森的目的。 那么她如此明目张胆地邀杨老将军,是为什么? 趋炎附势之人最懂人性。 他们不瞎,谁都看得出来昌平公主今日由始至终都没给过秦寿脸色。 一旦昌平和杨老将军联手,那么秦寿完全不是对手。 到时候他们这些倚仗秦寿的朝官,轻则被罢官,重则身家性命难保…… 夜倾城才不在乎旁人怎么想,只真诚望着杨老将军,等待回复。 第16章 东宫陈旧的灯笼 ”这” 杨老将军有些为难,昌平公主是他死对头的媳妇。 按道理,他不淌这潭浑水,才是正确的。 但是,眼前女子清湛明亮的眼睛,让他说不出拒绝的话。 夜倾城被老将军的为难,逗笑了。 这第一美人的脸是真好用啊,尤其是这双眼睛会说话的眼睛,真是太好迷惑人了。 看到夜倾城笑。 杨老将军也朗声大笑起来。 “老臣听皇上的。” 高宗也笑了:“如此,有劳老将军。” 夜倾城噙笑谢恩。 杨老将军告了退,当先仰首阔步出了大殿。 夜倾城自是跟上。 出了大殿,黑衣影卫用眼神请示夜倾城,得到同意后,隐去了行踪。 夜倾城并不喜欢约束或者命令影卫该怎么做。 影卫与主人荣辱一体生死与共,无论看不看得见他,他都会在她遇到危险的时候出现。 大齐皇室,东宫。 在皇宫建筑宏伟高达百丈的宫殿群中,东宫的殿宇气势仅次与正阳殿。 一进门,入目就是一片广阔的争奇斗艳的奇花异木。 一条长长的青石小路蜿蜒通往其中,在小路的尽头是一座恢弘的建筑。 初夏,四处可见鲜绿的植物,一方碧水粼粼的水池,池塘中有红鲤成群地游来游去。 东宫本是帝后居住的地方,是整个皇宫最为重要的地方,也是整个皇宫的核心。 在这里所发生的每件事情都关乎着整个皇宫的未来。 先皇后病逝后,这里一直是太子李弘暻的住处。 继后秦作思曾动过入住的心思,被杨老将军铁腕镇压。 杨老将军虽年事已高,却仍不改武将风范,一路行来皆是步伐如风。 饶是夜倾城数次不顾及形象碎步奔跑,也堪堪只是勉强跟得上。 走了一大半,杨老将军才停下脚步,转头瞧见她额上布满了细细汗珠,老将军虎目微微眯起。 “老臣是粗人,不懂劳什子礼仪,让公主见笑了。” “老将军真是健步如飞啊。” 夜倾城边说边抬手擦了下额,很是不客气地做了两个长长的呼吸。 然后,她四下里看了一圈,伸手指了指随处可见的灯笼,眉眼蕴着怒。 “老将军瞧瞧,改日本宫得问问秦皇后是怎么管理后宫的。” “东宫好歹也是大齐的太子住所,这、这些灯笼都这么旧了,也不给换下。” 这话若是换个别人说,是大逆不道。 但从昌平公主嘴里说出来,那就不一样了。 想她每年贡献给大齐皇室的银子,那可是按车算,质问下银子去向,实属正常。 杨老将军说起一个关于东宫灯笼的往事…… 这些灯笼是在高宗和先皇后岳昙成亲时,就布置在东宫里的。 先皇后是入门喜,故而这些灯笼便没换。 次年,太子出生,先皇后难产大出血而亡,灯笼被全部换掉。 但没过几日,襁褓中的小太子忽然日夜啼哭,喝水吐水,喝奶吐奶。 御医束手无策。 无论是大齐叫得上名字的医士,还是走街串巷的游方郎中,来了是一批又一批。 没人能说出个所以然。 高宗发皇榜宣天下人,只要有人能治好太子,无论提什么要求都满足。 后来,一个叫白素的女医士揭了皇榜。 白素给小太子诊过脉,问起东宫过往的日常摆设,并把所有东西都找出来检查了一遍。 最后她说,必须把灯笼全部挂上。 灯笼挂上后,小太子真就不哭了,也能喝得下奶了。 小太子长大后,动过换掉灯笼的念头。 可只要灯笼没有挂上,他就会食不知味夜不能寐,查不出病因,但只要挂上灯笼就能好。 夜倾城若有所思地瞅着边说边眉眼紧皱的杨老将军,只待他收住话头,才问。 “白素呢,还在宫里没?” 第17章 碍眼的丝帕 杨老将军摇摇头,又点点头。 “太子未曾婚配,她一个女子不好时刻随侍左右。” “皇上给她在望京城安排了一处屋舍,平日开医馆,需要的时候才传召进宫。” 不对。 这事诡异的很。 按这么说,先皇后的死和太子的怪病,很明显都有蹊跷。 高宗不糊涂,怎会就这么放过白素? 夜倾城慢慢思考。 “那她……就没说是太子的病因是什么?皇上也没问?” 杨老将军眼睛瞪成了两个大铜铃,中气十足的声音,居然压低到只有夜倾城能听见。 语气中的警示意味极强。 “女娃娃,这事你最好是别插手。” 夜倾城挑了下眉,再一次被第一印象威严无比、现在却朝她挤眉弄眼的杨老将军,逗笑了。 “老将军你说实话,你现在是不是有那么一点点……喜欢我?” 杨老将军一整个呆住,瞪着夜倾城的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 夜倾城很是理解地高高抬手,大气地拍拍杨老将军魁梧宽阔的肩头。 “老将军,被大齐第一美人的魅力征服,不丢脸。” 老将军脸红成了煮熟的螃蟹,嘴角却一下一下扬起来。 “哈哈,你这女娃娃有趣,我若是早些日子认识你,绝不会叫你受那秦寿的蒙骗。” 夜倾城心中暗笑,早些时日认识的那也不是她啊,面上却是一副委屈巴巴。 “瞧老将军这话说的,秦寿有个讨人喜欢的儿子啊,老将军有吗?” 言下之意,她只会被长得好看的人骗。 “哈哈……”杨老将军愣了一下。 少顷,顿悟过来,伸手指着夜倾城,连点几下,爆发出一阵大笑。 “可是老将军来了?”一道虚浮低哑的声音,打断杨老将军的笑声。 原来不知不觉间,二人已经走到了东宫议事大殿的门口了。 这东宫也太萧寂了些,他们两一路行来动静不小,居然没碰到一个下人。 夜倾城正想着。 殿内走出一个脸上写着“没事别惹我”的精壮内卫。 内卫朝夜倾城和杨老将军行了手礼。 “二位请进,我家公子已等候多时了。” 等候多时? 那必定是高宗提前通知了。 刚进殿内,迎面便是一阵淡淡的清苦药香。 一个低哑虚弱的声音,浮在空气中。 “钟诚不善待客,还请二位谅解。” 夜倾城循声望过去。 殿正中置着一张兽皮塌,塌上坐着一个病容满脸,手拿丝帕捂住口鼻的年轻男子。 一头黑发未束,瀑布般披散在他身上。 露出来的一点皮肤白得没有一丝血色,高挺的鼻梁让本就瘦峋的他,看起来有一种特别的美。 一双狭长的眼眸中带着淡淡的忧郁,眼角微微上扬,勾勒出一个迷人的弧度。 整个人坐在那,就像是从画中走出来的一般。 他整个人都透着一种忧伤的绝美。 让人忍不住想要伸手抚平他眉间的那一抹忧愁。 看到夜倾城和杨老将军走近。 年轻男子一手撑住塌,似是想要站起来,却又突然支撑不住。 以帕掩嘴,不住声地咳嗽起来。 夜倾城的心随着他那咳嗽声一下一下吊起。 好不容易等他止住,才跟着长长松了一口气。 年轻男子的比常人乌黑的眼,望着夜倾城,眉眼微微弯起来,似是在笑。 夜倾城突然就魔怔了,这双眼,莫名熟捻。 第18章 扯丝帕的执念 让夜倾城魔怔的原因,眼神熟捻是其一。 其二:男人生了一副能吸引住夜倾城全部注意力的顶好骨相。 露出来的一双深邃丹凤眼,下眼睑处的一线留白和尖尖窄窄的眼头,呈扇形往后延伸出一种令人捉摸不透的神秘冷魅。 这种浑然天成的高冷霸道气质,却偏偏配上他一副、随时都要把肺咳出来的娇弱样子。 让他周身散发出一种独有的慵懒病娇的阴柔美。 然而,他的一双大手骨节修长且比寻常人大上许多。 又让人生出一种,便是他病体沉疴,也能在手掌翻转间统领天下的信念。 杨老将军看着被病太子迷得三魂不见七魄的夜倾城。 满脸皱纹笑成了一朵花,自己先过去见了礼。 “老臣见过太子殿下。” 太子用没有拿帕子的手做了个手势,语气十分宽和。 “老将军、莫要多礼。” 夜倾城一眨不眨盯住那块完全遮住太子口鼻的丝帕,是越看越碍眼。 心念电转,她突然堆起笑脸,热情地凑上去…… 夜倾城笑的很甜,语气温柔的像在哄骗孩子。 “太子殿下,来,把手帕拿开,给本宫瞧瞧。” 太子正一手举着丝帕捂嘴,维持着对应自己身份的高冷。 哪曾想夜倾城突来这么一下,在两个人鼻子几乎贴着鼻子一会后。 他像一只受了惊吓的兔子,飞快退开。 夜倾城还想进一步追随,却被杨老将军一声断喝阻下。 “你这个女娃娃怎这么豪放?” 夜倾城被打断行动,很不爽,回头,瞪眼。 却见老将军眼睛瞪得比自己大多了。 讪讪然退回到老将军身侧,站好,嘿嘿笑着从牙齿缝里挤出话。 “老将军你可真不够义气,这一路同行我两说了那么多话。” “居然不早告诉我,太子他长了这么一双忧伤迷人的眼……害我出了丑,讨厌。” 话说的娇嗲,眼角眉梢却是憨萌单纯的神情语态。 叫人只觉得女子爽直可爱,不觉娇柔做作。 杨老将军一生戎马,膝下无子女。 没人敢在他跟前这般没规没矩的没个正形。 这会子看夜倾城是越看越喜欢、越看越觉得这个女娃娃好。 “咳咳!咳……” 一阵惊人的剧咳,打破了杨老将军和夜倾城之间,奇奇怪怪的温馨。 夜倾城同情地看着病太子,往杨老将军身边挤了挤,压低声音。 “老将军担不担心太子殿下……” 终是没忍心说出那个字,用手抹一下脖子代替。 杨老将军是这个爽快的性子,自己觉得哪儿哪儿都好的女娃娃,就应该嫁给他认为最好的男儿郎。 又见她望着太子说话的时候,眼睛里的怜惜,几乎要溢出来了。 “太子殿下自幼如此,”他十分热心地直入正题:“太子殿下自幼孤苦,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遇到个知冷知热的太子妃啊……” 夜倾城心领神会,退后一步,瞅他一眼,挑起眉,用眼睛问杨老将军。 你看我知冷知热不? 杨老将军瞪着眼珠子看她,满意地点点头。 夜倾城眼睛亮了起来,朝太子扬扬下巴,无声示意:老将军你有什么话,你赶紧去对他说啊。 杨老将军摇摇头,学着她扬扬下巴,无声回答,你自己去对他说。 夜倾城扭脸,跺脚,不乐意了。 她一个女孩子家家,怎么能这么主动? 杨老将军‘唉’了一声,还没开口说话。 夜倾城已经等不及,大步窜了过去,伸手就去抓太子捂口鼻的丝帕。 她一边上手用力扯,一边也没忘记解释。 “太子殿下你咳这么厉害,不能老这么捂住口鼻……” 太子被吓得都忘记了咳嗽,但没忘记加上一只手,两手用力按住自己的丝帕。 指节皮肤都青白了,也不肯让她扯开。 夜倾城急了。 手脚并用,可奇怪的是,看似病弱的太子,那柔软的丝帕,却如在他手里生了跟一般。 杨老将军起初还站在两个人旁边,围观战况。 久了。 老将军开始自己找吃的喝的,时不时过来探视一下。 屋里温度适宜,凉爽舒服。 夜倾城愣是把自己搞得满头大汗。 然后,她得空一抬头,心态崩了。 病太子居然滴汗未见! 不扯了。 管他是谁,爱谁谁去。 她松了手,擦擦额上的汗。 “太子殿下,我是为你好,你说怎么就这么倔?” 太子眸子弯弯:“就这么爱这块丝帕?” 夜倾城眨眨眼,谁爱丝帕了? 哦。 对。 是她。 “对啊,我从小就是特别喜欢丝帕,一看到丝帕就想占为己有……” 说着说着,夜倾城发现太子的丹凤眼,像是长在了她脸上。 又想去扯他的丝帕了…… 第19章 帝师伍太傅 太子由始至终,一眨不眨地看着为了扯掉他手中丝帕、手脚并用几乎用了全身力气的夜倾城。 若仔细看,会发现太子眼里的忧伤淡了,盛满柔软的、丝丝绕绕的、随时会溢出来的情意。 夜倾城察觉到了。 这个太子看她的眼神,实在是有点暧昧啊。 好像……他已经认识她存在很久很久了。 要不……休息休息,继续抢丝帕? 忽然。 一个字正腔圆的声音,带着一股子凛然正气,驱散了两个人目光之间的拉丝。 “昌平你干什么? 夜倾城如被什么硬邦邦的东西敲了下脑袋,头皮一麻。 这……这口气……怎么听着自己像个欺负良家公子的女匪? 夜倾城自然知道来人是伍太傅,急忙乖巧退后。 然后,她清清楚楚地看到太子的丹凤眼里,带着戏谑的笑意一点一点漾起来。 哼! 别得意的太早,她想知道的就一定是要弄清楚的。 但是眼下,她得先把伍太傅弄到公主府里去,所以她得让伍太傅相信。 她需要他,十分地迫切地需要他帮忙调教她的驸马。 夜倾城双脚立正,双手交握身前,脸颊微红,眸子里是犯错被大人抓包后的紧张。 “老、老师好……” “还知道我是你的老师?好,那就听老师说几句。” 夜倾城暗暗叫苦,但已经止不住了。 “昌平!太子殿下面前,须得注重礼仪。” “礼仪,是什么?是尊卑有序的象征,是礼节礼法的体现。” “礼法的体现就是礼貌性的表现,是基础性的东西,是不可缺少的东西。” “礼仪是一切礼仪的核心,礼节的根本,是精髓……” 前一刻对着太子上下其手的夜倾城。 彼时却拘谨羞涩、活脱脱就是一个面对严师的乖巧学子,娇憨又矜持。 这操作把个杨老将军看得是一个劲儿赞叹。 这女娃娃可真是个人物啊,她要是能当太子妃可就太好了。 伍太傅可没有杨老将军的细腻心思。 但看到夜倾城乖乖听他说完了长篇大论,脸色也稍稍和缓了些,转眼看太子。 “弘暻,有事?” “嗯。” 太子的声音透过丝帕,如一阵清风徐徐拂过耳畔,凉凉的却又极为舒服。 “父皇口谕,请老师去公主府里住上些时日。” 听到太子这么说,夜倾城脑子稍转了一下,马上就领会到对方的好意。 伍太傅并不是愿意管闲事的人,如不以皇上旨意为借口,根本请不动他。 这么一想,她稍转了个角度,在伍太傅看不见的视角,悄悄摸摸地给太子飞了个媚眼。 太子的视线一直锁在夜倾城身上。 接受到她的飞眼,太子眉角抽搐了一下,很快回复正常。 他目不转睛望着夜倾城,目光中露出了能沉溺人心的宠溺。 杨老将军把夜倾城和太子的一举一动,都看进眼里。 看着看着,老将军嘴角都要咧到耳根了,眼睛之中蛮是慈爱,仿佛看着自家孩子。 皇上口谕,太子传话,伍太傅自然是没有推脱的理由。 但是,夜倾城魅想到。 伍太傅的手脚会麻利到,只用了半刻钟,就收拾好要带去公主府的日用品…… 她看着提着小包袱用眼神催她的伍太傅,脑子急剧转动。 她还不能离开东宫,至少是天黑前不能离开…… 第20章 夜氏魂骨 夜倾城脑子转了一转,毫无愧意地把念头打到了杨老将军头上。 “杨老将军,你多久见一次太子?” 杨老将军捻了下白胡须,甚是不识时务地回答。 “太子宽和,老臣想见就能见。” 夜倾城鼓着腮帮子,瞪他。 “没想到啊没想到,老将军居然这么随便……那、那你就没想过多陪陪太子?” 杨老将军梗着脖子,就要回怼自己怎么就随便了。 但,在夜倾城的眼神‘威慑’下,他忽然大悟,急忙转向太子请示。 “太子殿下若需要陪伴,老臣万死不辞。” 夜倾城扶额,所以她就不爱跟武将来往。 瞧瞧这笨的……她是要他陪太子? 她是要他想办法留下来,陪太子用晚膳。 就在她拼命给老将军使眼色,老将军却一头雾水的时候。 太子说了一句十分有人情味的话。 “今日父皇送了几刀新鲜的羊肉过来,老将军愿意的话,留下与我用个晚膳。” “愿意愿意!” 不等杨老将军开口,夜倾城便抢先回话,还十分不客气地自荐。 “既然有好吃的,那老太傅与我便一起用了晚膳,再回去不迟。” 杨老将军被夜倾城一瞪,立刻意识到自己没配合到位。 他是武将,不讲过程,讲结果。 只要他想的实现了九成,老将军心情极好地噙笑,谢了恩,顺便捂住刚要说话的伍太傅的嘴。 钟诚捧着一碗药汁进来:“公子,该喝药了。”边说边上前,用自己的身体挡住夜倾城三人的视线,服侍太子用药。 夜倾城盯着钟诚的后脑勺,嘴角笑意微微,眼底却划过一抹几乎能穿透他身体的冷意。 太子用完药,吩咐钟诚在园子里设了茶和棋局。 下棋的是太子和伍太傅,喝茶的是杨老将军和夜倾城。 即便是下棋落子,太子都是丝帕不离口鼻。 夜倾城不动声色在他身边转过几回,均找不到机会看清楚他的脸,倒也不是没有其他办法,只是有伍太傅在,她不好行动。 下棋的伍太傅,认真严肃,嘴不碎。 反而是杨老将军怕夜倾城无聊,给她说了许多边关将士们的事,特别是描绘与敌人厮杀时的场景,那语态神情叫一个意气风发壮志凌云。 夜倾城听得十分认真,一直没有插嘴。 直到在老将军口渴喝茶时,她才不甚在意地发问,“老将军为什么会回望京?” 这问题引的杨老将军好大一个伤悲,叹了好几口气才吐出几个字。 “负伤了。” 夜倾城抬眼看老人家嘴角耷着,不忍继续追问下去了。 其实……她来东宫,有她自己的目的…… 她是要确认一下病太子身上有没有夜氏魂骨。 先前,她有个猜测。 一个先天有疾、病到随时就会断气的一国储君,却能一日一日拖到二十几岁。 他身上必定拥有夜氏魂骨中最重要的一块。 然而,事实跟她猜得完全不一样…… 她目不转睛盯着那喘口气都费力的病弱太子。 心中嘀咕,杨老将军能得到夜氏魂骨疗伤,为什么他病这么严重却没有? 莫非当年,大齐皇室没有参与争夺夜氏魂骨? 老将军……才是参与者? 不! 这不可能。 杨老将军一看就不是那种会为了私利,屠杀无辜者的人。 十八年前,九大玄门之首的夜氏,被不明人士围剿。 刚刚及笄的夜倾城,被母亲用玄门秘法烧毁,让她的命魂不入轮回,永存记忆,待契机到来,为夜氏报仇雪恨。 为顺利完成仪式,夜氏全族用自己的为盾,拖延住红衣人。 红衣人赶到仪式现场时,夜倾城已经烧得只剩下了一具白骨。 那些人并没有就此罢休,而是把她的骨骼拆分成若干份,各自分了。 也就是说,夜倾城的前世,尸骨无存。 这些年,她七七八八调查过,能做到一举歼杀夜氏的红衣人,绝不仅仅是单独一个门一个派。 她有绝对自信,天下还没有一个玄门望族,拥有一次性压制夜氏反抗能力。 但,若是有六国皇室参与进来,那就不一样了。 这便是她把注意力主要放在各国皇室的原因。 颠婆十八年,她决定把大齐皇室,拿来做撕裂红衣人组织的缺口。 因为六国皇室中,大齐皇室最菜,却又奇怪的屹立数百年不倒,这一代的储君还是个年年都被传要断气的病秧子。 也就是说,大齐皇室是最需要夜氏魂骨的皇室! 夜倾城的目标一直就是病太子。 她本来是没打算动秦寿,但是她这个身体的原主,和秦寿有解不开的纠葛。 她必须先解决掉原主的恩怨,让原主了结心愿。 她才能拥有足够的能力,更好的去完成自己想做的事…… 肩头突然一痛,打断了夜倾城的思绪。 第21章 夜氏魂骨2 夜倾城转过头,也不说话,只用力瞪住刚刚拿花生米丢她的老将军。 “瞪什么瞪,我是为你好。” 杨老将军一脸坦荡,倒还是知道压低声音。 “女娃娃要矜持点,不要直勾勾死盯着太子殿下。” 夜倾城眨眨眼,顺势,做出一脸遗憾。 “我以前是眼瞎了吧,怎么会被秦家那丑不拉几的…那什么给迷住了?” “明明太子殿下就那么坐着静静不动,就比那秦……比那驸马爷要迷人上千倍啊。” “谁知道你和你那老爹怎么想的。” 杨老将军也是不客气,直接奚落起来。 “你的年纪明明更适合给皇上当义女。” “但是你那个爹,一根筋死活要让皇上认你做义妹,生生断了你和太子殿下的姻缘……” 说到这里,杨老将军似乎察觉到不妥,急忙打住。 悄咪咪朝下棋的两人瞧了一眼,才压下些嗓子继续。 “女娃娃,我虽老了些,但眼光没差。” “我瞧着女娃娃你很是不错,你要不考虑一下太子,只要你能休了秦家那小子……” “老将军你不义气啊?” 夜倾城急忙打断老将军,不给他机会把话说完。 “我爹说,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嫁个石头也得抱着走,老将军你可不能教坏小孩子。” 杨老将军一心为她打算,没想到会被她这么义正言辞地教训一顿。 一时闹了个大窘,舌头都不利索了。 “你、你、你这女娃娃、我说你这……你这不识好赖啊你。” 夜倾城刚想再逗逗老将军,呼吸里忽然闻到一股淡淡奇香…… 彼时,暮色已起,东宫的灯笼已然是全部亮了。 那香味是从灯笼上散发出来的。 夜倾城站起身,四下里观察了一番,在心中暗道:果然不出我所料。 她之所以一门心思留在东宫,是为了验证自己的猜测。 据她所知,那灯笼的灯罩是用一种罕见的透明动物皮制成的。 这皮在每一次点灯的时候,都会在温度升高的烘烤下,散发出淡淡香气。 这香并没有毒。 但一个人若长年累月吸入有这种香的空气,体内就会形成依赖性。 若是离了这香,轻则睡眠难安身子孱弱,重则就如太子这般怪病缠身。 她默默思忖:这灯笼是在先皇后成亲时就有的,也就是说,太子在母胎中就是吸着这个香气长大,恐怕是……药石无灵了。 之所以没给他用魂骨,应该是没效果吧。 但是,这就更奇怪了。 连夜氏魂骨都没效果的病症,那个白素怎么能治? 嗯……明日去瞧瞧那白素是何方高人。 钟诚过来,恭请用膳。 夜倾城下意识抬脚,又立刻反应过来,急忙避让一侧,让杨老将军先行。 杨老将军站起来,一边整理朝服,一边低声说道:“女娃娃家家别这么多心思,容易长皱纹。” 夜倾城乖巧道谢,眉梢却挑着狡黠。 身上有夜氏魂骨的人,若心存善念,在遇到她之后会没有原因喜欢她。 杨老将军之所以会喜欢她,是因为他重伤后治好他的是一小块夜氏魂骨。 这就像是灵魂与原身的致命吸引,是不需要理由的绝对吸引。 同样的若心存恶念,魂骨便会诱导宿主毫无原因憎恶她、排斥她,恨不得把她千刀万剐,让她完全消失。 但无论是那种,夜倾城都能感应到魂骨的存在。 至于他们能不能继续拥有夜氏魂骨,全看她愿不愿意给不给他们机会。 因为,只要确定了夜氏魂骨所在处。 只要她想要,随时可取! 第22章 君心难测 一旦,夜倾城动手取回魂骨,原宿主便会在三日之内,化为灰烬。 当然,魂骨宿主还有一个活下来的机会。 每个月吸食一个自己亲人的血,以至亲的血续自己的命。 这是当年那些红衣人屠杀夜氏全族的因果,谁也逃不脱走不掉。 杨老将军这么可爱,身上的魂骨对夜倾城也没什么用。 夜倾城自然是不会让老将军落到那么残忍的下场。 东宫的晚膳,流程繁琐麻烦。 夜倾城等人还好,放在面前的菜想吃就动手。、 太子就小心的让人同情了。 给他吃的每一道菜都有专人先吃一口,再等上一段时间才递到他面前。 就说那涮羊肉片,试吃宫侍尝过后确定安全,钟诚负责涮好,放在宫侍刚刚试吃过的配料碟里,再递给太子。 夜倾城一边埋头吃身边侍女给自己涮的羊肉片,一边默默地吐槽。 当太子真可怜,吃的都是别人吃过的口水,还不如个没名没姓的普通人自在…… 当然,仅限于在心里吐槽。 整个用膳过程。 她都在极力弱化自己的存在感。 伍太傅坐在太子的左侧。 一会提醒太子这个那个不能多吃,一会又叨叨杨老将军吃东西声音太大…… 嘴碎得让人想给他的嘴上把锁。 太子和杨老将军倒似乎是早已习惯,该吃吃,该喝喝,是一点也没耽误。 太子手里的丝帕就像个面具一样,无论他怎么动,都能准确无误完完整整地遮挡住他的口鼻。 夜倾城看一眼太子,突然有点想影卫了…… 甘泉宫。 高宗闭着眼躺在秦作思的腿上,享受着玉手按摩头皮的舒爽。 秦作思卸掉了白日里厚重的珠宝,只着一套淡粉色丝绸睡衣,低低松松的领口衬得她美颈白皙修长。 她的手在按压,眼睛却一直在小心观察高宗的脸色,直到他浓眉完全舒展,才娇声开口。 “皇上~皇上是真的要让伍太傅去昌平公主府吗?” 高宗眼皮动了下,没有睁眼,只是用鼻子嗯了一声。 高宗这没有情绪的一个鼻腔音,冻结了秦作思脸上的娇媚,手上动作也随之一顿。 高宗察觉,缓缓坐起身,看着她,温和地问。 “皇后想说什么说就是,朕听着。” 高宗的语气比往日任何时候都要温和。 但是秦作思却没来由的心悸,总觉得他的眼睛像镜子一样,把她接下来要做的事情要说的话都看穿了。 可是…… 可是她实在是咽不下这口气! 再说了,亲弟弟还等着她给要息肌丸的解药…… 秦作思咬咬牙,一骨碌下了软塌,整个人软趴趴扑倒在高宗膝上,扬起楚楚可怜的小脸,眼圈一点一点红了。 “皇上~” “臣妾知道守森犯下大错,罪该万死。” “可是~臣妾就一个亲弟弟,还请皇上看在臣妾薄面上,为守森做主……” “糊涂!”不等秦作思说完,高宗重重一掌拍在塌沿。 秦作思吓了一跳,眼里含着的泪水立刻就滚了出来。 她急忙用手捂住嘴,一副强制自己不能哭的可怜模样。 往日,高宗最见不得她这么委屈。 但是这次高宗只是坐在那,看着秦作思的眼神阴沉冷漠。 “原来,皇后夜还知道秦守森罪该万死啊。” “朕就说吧,秦守森纵容妾室欺压昌平,并不是第一次。” “皇后固然不知内情,那国公爷总不会什么都不知道吧,嗯?” “国公爷但凡对朕有点顾及,也该早些训诫秦守森,那么久不会有今日之祸了。” 秦作思被高宗一连串问责镇住。 平日高宗称呼她的父亲都是‘你阿爹’最不济也是‘秦爱卿’,但是现在却口口声声‘国公爷’。 这一细微转变,直接搞懵了秦作思。 她虽没什么宫斗经验,但久伴君侧,还是能看出高宗喜怒的。 今日,高宗神情冷静的好生吓人。 在没有好的对策之际,她只能用低声啜泣应对。 她初衷只是想为弟弟出口气,可没想把自己的父亲扯进来…… 第23章 想做件好事 高宗被秦作思哭烦了,声音不自主拔高。 “太傅是朕和太子的老师,昌平还愿意让他去调教驸马,是昌平给驸马的机会,是对驸马的恩德。” “皇后你好好跟国公提一下,以后要尊重昌平!昌平是朕的皇妹,代表皇家脸面。” “欺辱昌平便是无视皇室,这种事再有一次,你这个皇后也不用做了!” 说完,也不看秦作思如何回应,拂袖,头也不回地离开了甘泉宫。 秦作思呆呆看着高宗离开的方向,张着嘴巴,老半天没反应过来。 入宫以来,她凭这天定凰命,一路顺风顺水,无人敢惹。 阖宫上下,无论是妃嫔、宫女还是太监,甚至是慈安宫的太后,都嘱咐宫女,极力避其锋芒。 高宗也是处处给她最好,什么时候如此严厉的对待过她? 秦作思越想越生气,抓起手头上的东西就砸。 ‘噼噼啪啪’声中,随侍宫女们们提着心,屏住呼吸,没人敢上前拦阻…… 这边厢。 酒足饭饱的夜倾城、杨老将军和伍太傅,在钟诚的引领下,正行走在出宫的路上…… 别看夜倾城一路垂着脑袋一副恭谨小心的样子,事实上她是在默记路线。 她突然想做件好事。 病太子身体对气味的依赖,是一种瘾,只要太子愿意配合,她是有办法根治的。 她其实不太明白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 太子身上没有魂骨,她就没有必要跟太子扯上关系,但是…… “小丫头!” 一声洪亮的呼唤,把沉溺在自己思绪中的夜倾城,吓了一跳。 “啊?” 她手抚胸口,全力瞪大自己的眼睛,对上杨老将军那双又大又圆的眼睛。 但是她忘记了老将军身边有一个伍太傅。 “昌平!不可对老将军无礼。” 夜倾城又是头皮一麻。 这是这个身体的生理性应激反应,来自于原主对这个声音的惧怕,她也控制不住。 况且她有求与声音主人。 有求于人,自然是得给人家面子。 她太知道怎么应付伍太傅这种迂腐的老顽固,小时候,母亲给她请的女工老师,可比伍太傅要难缠多了。 其实也不难。 乖巧,温顺,听话就可。 “太、太傅,我、我我什么也没干啊。” ”你就别狡辩了,你看看你自己……哪还有半点女孩子家的矜持?” 伍太傅眉头皱成一个川字。 “昌平你是不是受什么刺激了?老夫记得你以前挺乖巧的啊。” 夜倾城瞟一眼杨老将军,你瞧瞧,人家老太傅不愧是读书人,一下子就看出来问题了。 杨老将军可受不得被自己看好的女娃娃轻看。 当下就拉着伍太傅,把今儿在早朝上发生的事,仔仔细细说给他听。 伍太傅听得一会儿愤怒不已,一会儿又赞赏地瞧着夜倾城。 听到昌平喝下毒茶的时候,他看着夜倾城的眼神变成了若有所思。 等杨老将军把事件都顺完,三人正正好出了皇宫的宫门。 守门的侍卫弯腰侧让一边,问都没敢上前问话。 将军府的高头马车和公主府的两顶六人轿子并列在不远处。 伍太傅因为已经清楚自己的任务,觉得自己被夜倾城诓了,冷着脸,对她爱答不理的。 弄得杨老将军一步三回头的,脸上写满了担心。 而夜倾城的注意力,却被又现身出来的黑衣影卫,吸引住了。 她似笑非笑地盯住影卫,心思慢慢地慢慢地转…… 或者……东宫这一趟,她也算是没白去。 皇宫到公主府的距离不长。 夜倾城从轿子上下来,就看到了赤着上半身、背着荆条跪在府门口的男人…… 第24章 秦守森当众受辱 秦守森! 负荆请罪? 夜倾城瞧瞧刚掀起轿帘伍太傅,只见他望着秦守森,眉眼紧蹙,很是不悦。 她想了想,老太傅刚来,可别给吓回去了,疾步过去,恭礼相请。 “太傅,时辰不早了,太傅方才饮了酒,请先去客舍休沐……驸马的事情明日再……” 话还没说完,伍太傅黑了脸,错过她,大步往秦守森走去。 夜倾城暗道,这老太傅的性子还真是暴啊。 她默默琢磨着,现在这个情况自己应该有的表情,调整好状态,跟了过去。 夜倾城还未站定,伍太傅已经开训了。 “驸马爷这是在负荆请罪?堂堂大齐的驸马爷,做出这种行为怎么看都是无耻小人。” “不过老朽在听说过驸马爷宠妾灭妻的事迹后,老朽又能理解。” “因为驸马爷完完全全、就是在一个不知廉耻的家庭里长大的。” “没有本事还敢宠妾灭妻!” “驸马爷真是把大齐男子的脸都丢尽了,话说你爹秦寿虽不是好人,但他善于投机取巧,去掩饰自己的坏。” “这一点,驸马爷倒比你爹有骨气的多,至少是敢把坏心眼和狠毒写在脸上,让世人瞧个清清楚楚……” 虽说时已不早,但老太傅如此不掩饰不吝啬地对着秦守森破口大骂,还是吸引了不少过路行人的围观。 秦守森跪在那里一动不动,满脸冷汗,额头上青筋直冒。 双拳紧握,手掌关节处发白,牙齿紧咬,恨不得下一刻就扑上去,把老太傅活活撕碎。 午时,他爹秦寿气冲冲来公主府,劈头盖脸就是一顿臭骂。 说他没脑子,连个女人都摆弄不了。 说他要是没能哄好昌平,就赶紧自己去死别拖累秦家…… 一个时辰前,他的姐姐秦作思从宫里传出消息。 要他今晚必须想办法挽回昌平公主的心,可那没脑子的姐姐,没告诉他,伍太傅也会来公主府…… 老太傅说的话是实在难听,让秦守森感到了莫大的侮辱。 但是他只能忍,他可怜巴巴地抬头,把求救的目光投向夜倾城。 夜倾城双手交握与身前,给老太傅鞠腰垂首的样子乖巧温顺极了。 她对老太傅可尊敬了,太傅还没训够,她可没胆子开口。 围观众人窃窃议论。 “发生什么事了?” “驸马爷平时不是挺耀武扬威的吗?” “还不是昌平公主宠的……这次,是驸马爷犯大错了吧。” “刚才那老人家不是说了,驸马爷让妾室给公主灌毒茶了,还好公主福大命大,没被毒死。” ”这样啊,昌平公主那么爱驸马爷,驸马爷怎么忍心啊?” 纷纷扰扰中,只听得秦守森发出一声。 “啊!” 众人傻眼。 ”” 也没见有人出手,秦守森却倒在地上两手紧紧捂住肚子,痛的把身子蜷缩成了一张弓。 ”驸马爷怎么了” “谁知道,我可看得明明明白白,根本没人动他,肯定是又耍老花招,想让昌平公主心疼他。” “可不就是说,要不是秦守森在昌平公主面前表现得弱小需要保护,能骗得昌平公主嫁给他?” “这事说来是真的恶心。” “成亲前,秦家简直就是跪舔昌平公主。” “成亲当日,驸马爷就把名妓红鸾,接进了公主府,据说至今还没公主圆房呢。” ”天哪,还有这样的事情,昌平公主当初真是瞎了眼,居然会答应嫁给这种人渣。” 被黑衣影卫打倒在地的秦守森,捂着肚子,一脸委屈的看着夜倾城。 希望她能说句话,不要让自己继续丢脸。 夜倾城才没空理他。 她正一心一意观察隐形人一样的黑衣影卫,琢磨着,为什么这些围观群众会知道这么多内情…… 第25章 被无视的驸马 见到秦守森莫名其妙被打,伍太傅也是吃了一惊,转眼看到一脸淡定的夜倾城。 他心中立马就明白了,这事即便不是昌平做的,也肯定是她默许的。 围观群众还在议论。 “什么驸马爷,如果没有昌平公主,他还不如一条狗。” “遥想当初,昌平公主要嫁给秦守森的消息传出去后,不知多少名门望族的青年才俊哭哑了嗓子啊。” “唉,也管昌平公主瞎了眼吧。” “话不能这么说,秦家皇后用特权,事先知道公主在哪。” “然后让秦守森经常性去偶遇,各种贴心照顾,各种为她鞍前马后,让昌平公主以为遇到了自己的真命王子。” “也是,昌平公主一个没有父母兄长在身边的单纯女子,怎么斗得过人秦家一家人的精心设计啊,” ”秦家人这么狠毒不怕遭报应吗?” ”报应?哼!这就要看昌平公主舍不舍得了,只要昌平公主看透了秦家人的卑劣,他和秦家很快就要完了。” “国公爷这么多年的经营,朝堂半数权柄都在他秦家手上,没那么容易完蛋。” “这种有地位有背景的人,我们老百姓还是少惹比较好。” 这句话,让议论立刻少了。 过了一会,围观之人见老太傅似乎没有要继续训诫的迹象,觉得无语,纷纷散去。 夜倾城见差不多了,朝站在门内的桑吉使了个眼色。 桑吉会意,缓步走出来,伸手去搀秦守森。 ”驸马爷你没事吧?” 秦守森巴不得有台阶下,急忙顺着桑吉的力爬起来,随手拍两下自己身上的尘土,就要朝夜倾城靠近。 夜倾城刚蹙了下眉尖。 秦守森发出一声杀猪般的痛叫,人已经被影卫丢到还未完全离开的围观人群中去了。 围观群众惊叫一片,像避瘟神一般快快给秦守森让出了一大块空地。 秦守森还没从震惊中缓过来。 夜倾城已经头也不回地迎着伍太傅进了公主府。 桑吉附耳低低交代了门卫几句,也跟着自家主子进去了。 围观群众远远地,无声地,等着看这个往日不可一世的驸马爷的笑话。 秦守森爬起来,就地坐着,等着公主府门卫过来搀他。 门卫却只是站在哪里,目视前方,脚下像是被钉子盯住了一般,一寸都不前移。 秦守森自进公主府以来,一直都是作威作福高高在上的。 虽说做错了事,让他不得不给昌平公主低头。 但不见得他能容忍这些被自己踩在脚底下的侍卫,对他不敬。 顶着被围观群众嘲笑的目光,秦守森站了起来,盛气凌人地向门卫冲过去。 不待他走近。 门卫‘唰’一下拔出佩刀。 秦守森惊了。 半响,不要命地卷起袖子,抓住门卫的衣襟,揍人。 桑吉从里边出来。 “门卫听令,亥时一到,关闭府门,任何人不得出入。” 话落,转身回去。 仿若,秦守森是个透明人。 秦守森慌了。 桑吉是昌平的贴身侍女,之前虽说没给过他什么好脸色,但从没有这么无视过他。 秦寿和秦作思都在等着他把昌平哄好的回讯。 他本来是有十层把握的。 但是往昔稍微给个笑脸,就能哄好的昌平,今日他做出如此掉价的举动,居然还不能让她消气。 昌平会不会是真的不要他了? 想到这个可能的秦守森,别说面子,连底子是都可以不要了。 抬脚追着桑吉就进了府。 公主府,东房。 侍女们人人手上,套着伍太傅给发的白色布套,络绎不绝地往伍太傅住的客房里,送去热气腾腾的沸水。 这些侍女都是伺候过伍太傅的。 伍太傅的洗澡用水,必须是全部煮开后再放凉的水,期间不能有任何人碰过,不能有一点污垢。 忙碌了半个时辰,东房的灯火才暗了下去。 已经在东房院门处趴了许久的秦守森,蹑手蹑脚地摸进院子。 守夜的侍卫刚要叫唤,被他一手捂住口鼻…… 秦守森自以为聪明地在夜色的掩护下,在东房安排他的局。 同一个时刻。 西苑这边是一派岁月静好。 洗漱好的夜倾城,斜斜倚在美人靠上 美眸微微眯起,修长的随意地交叠着。 丝滑的白色亵衣勾勒出盈盈一握的细腰。 精致的锁骨,清丽的容颜上带着些许倦怠之色。 慵懒又性感。 黑衣影卫站在她背后,两手拿着大浴巾一下一下给她擦头发。 夜倾城一直都没说话。 黑衣影卫目不转睛,似乎是心无旁骛、专心致志的一心把她的湿发弄干。 然,透红的耳朵,出卖了他表面的淡定…… 从他的角度看。 女子的长腿笔直而修长,身体凹凸有致,胸脯起伏的幅度,令任何人看着都会口干舌燥…… 忍不住想去触碰,想去 他是影卫,什么都做不了。 也不能做! 时间一点一点流逝,府里的灯一盏一盏熄灭。 湿发干了。 黑衣影卫默默看着已经闭着眼睛很久的人。 半响,他放轻动作,去内室拿了丝衾出来,小心给夜倾城盖上。 一双纤长玉手,突然一把抓住黑衣影卫掖被角的手…… 第26章 人偶蛊 玉手柔软温热,让黑衣影卫有刹那慌神。 只是刹那。 旖思收起,镇定抬眼。 果然是本该睡沉了的女子,正睁着一双琉璃般的凤眸,戏谑地看着他。 他也不急着抽回手。 夜倾城也不急,玩味地轻轻捏捏男子的大手。 她似笑非笑地瞧着影卫,眼睛里似乎生出一种勾子般的东西,欲要把影卫心里的东西勾出来。 气温逐渐升高,女子故意散发出来的艳与魅。 足够让人情难自禁,扑上去狠狠把她压在生下,吞噬掉她…… 影卫却十分冷漠且礼貌地垂下了长睫,把自己的心思掩藏起来,也把她的探究阻隔在外。 夜倾城眸光一闪。 嗯? 这家伙会不会不行? 不。 一个不露脸就能勾人心的男子,就不可能不行! 那他……是不喜欢她? 这么一想,夜倾城不淡定了。 她对他有好感。 她撩他,她喜欢看他害羞的模样。 仅是撩着玩罢了。 她可不愿意认真,但是现在,她似乎有点控制不了自己的心…… 她不喜欢这种无法掌控的感觉,更不喜欢一个时刻待在她身边的人,意图不明。 不行。 一定要弄清楚这家伙是怎么回事儿! 她就不信大齐第一美人的皮囊,还勾不住一个男人? 薄唇勾起坏笑,锲而不舍地去抓起影卫的另外一只手,合在自己的掌心,嘴唇俯近。 ”夕影~你的手很漂亮呢~” 轻轻拂过男人大手的温热气息,和女子刻意延长的柔软娇嗲尾音,如一种奇妙的力量流入男人的体内。 影卫的身子明显僵硬起来,却还是没有一点儿反抗的意思,任凭夜倾城把玩他的手。 ”你生气了?” 夜倾城见到男人的脸上没有羞赧之色,反而紧紧闭上了双眼。 坏笑着,越加靠近,几乎把自己的唇,贴到影卫的耳朵上。 ”把面具摘下来,和本宫亲近亲近~ 几乎是同时,影卫惊恐地抽走他自己的手,按紧了脸上的面具。 夜倾城无语。 要不是想让他心甘情愿摘下来,他这面具,她早就摘下来了。 “紧张什么,你不愿意就算了。” 意犹未尽地把握过大手的掌心,放在鼻尖轻轻嗅了一会,嘴角勾起一抹邪魅的笑容。 ”你真的好像一个傻瓜,本宫是你的主人,真想逼你,你能拒绝吗?” “你说你一个大男人,为什么就不能露脸?” ”属下貌丑,怕吓到人。” 他低声说着,不敢抬头正视她一眼,像是会被她的目光灼伤一般。 夜倾城盯住影卫,少顷实在克制不住,大笑起来。 笑罢之后,她缓慢地靠近男子的耳边。 ”哈哈哈!你貌丑?哈哈,这个借口很好,有趣。” 黑衣影卫不作声,居然还自动把大手,又送回到夜倾城的掌心中。 一副‘你继续,你想做什么都可以’的态度…… 夜倾城哪里会想到他会做出这么个引人遐思的举动……忍不住心头发痒。 啊这……夜深人静,孤男寡女共处一室的。 勾着心的人,又做出这么一副任君采撷的诱人姿态…… 啊呸! 想什么呢,人家这是赤果果的挑战,就是吃准了她搞不定他。 还就不信了。 还能有男人,能抵抗住大齐第一美人的美色攻击…… 她不客气地用双手抱住男人的大手,准备继续把玩,突然神色一变,一下坐起来。 “夕影!你的手怎么会这么冰?” 影卫飞快看了她一眼,又迅速落眸,竟有一种“这么半天你才发现我不舒服’的委屈。 这个发现,高过了夜倾城原本要套问他、关于如何散播流言内容的念头。 影卫连常人的体温都没有,凉若……死人…… 她极力压下自己的焦心。 手指成爪,慢慢摸向影卫手腕上的脉门。 即便是她没有什么武功,只要扣住脉门,影卫便会失去一半抵抗力…… 影卫依旧垂着眼皮,好像是完全没有察觉到她的异常。 夜倾城看着全身放松的影卫,嘴角缓缓勾起一抹邪气。 摸脉的姿势,是为了让影卫以为她要诊脉。 她又不是医士,诊什么脉。 就在那一霎。 她的手速如闪电般、飞快点向他的胸口要穴。 夜倾城动手的时候,另外一只手一直成扣,用以防备影卫反抗,出现意外。 她可不敢小觑黑衣影卫。 能成为影卫的都是杀手中的杀手,一身本事自不用说,对危险的感知也必寻常杀手要强上百倍。 被扣住脉门会失去一半抵御力,但还有逃生的机会。 心口要穴若是被外力击中,不死也得重伤。 影卫长睫一动,凝目看她,黑眸里情绪变幻精光飞溢。 居然还是不闪不躲。 夜倾城袭击的招式,也没有收。 在她的葱白指尖、即将触到影卫心口的肌肤时。 那一块皮肤像是拥有了自己的生命力,突然凸起。 有什么东西在皮下,如一只被蒙在口袋里的野兽,左冲右撞,试图挣扎而出。 薄薄的皮肤,被拉扯成透明可见。 皮下的东西,居然是一条寸余长的线虫! 夜倾城略略沉吟,指尖递进,想用巧劲把它从影卫胸腔逼出。 然而只动一下,影卫上半身突然一扩,张口喷出一口血。 夜倾城脸上大变,一手扯下他的衣服。 果然,狰狞恐怖的青色线纹,像一条条毒蛇张牙舞爪地爬满了他的身体的每一条脉络血管。 影卫吞了两下,强行把要吐出来的血,咽回肚子里。 夜倾城不敢再用强。 “你是不是一直知道你身体里有东西?” 影卫挪开视线,但回答得很快。 “嗯。” 夜倾城从一侧几上金盆里,取出一方丝帕,递过去。 “是什么东西?谁放进去的?” 影卫迟疑了一下,接过帕子擦干净嘴角的血迹。 “…是蛊,人偶蛊。” 他的声音带着淡淡薄荷的清凉,神情是早已接受事实的平静。 但是,他只回答第一个问题,忽略了第二个。 人偶蛊与寻常蛊虫不同,是一种有特定宿主,才能饲养的蛊。 因为种蛊,需要用宿主自身的血饲养,才能成功得到与宿主完全没有排斥的、成熟的人偶蛊。 且,下蛊之人必须是技艺精湛的蛊婆,而只有苗疆有蛊婆。 即便是有蛊婆,没有影卫自己配合,人偶蛊都很难种在他身上! 心念打了个结。 是原主? 她迟疑着有些不确定地挑眉看他。 “给你种蛊的……是我?” 影卫不作声,只看着她,面具后的眼幽深如一泉古井。 夜倾城感觉自己的灵魂都被那双眼睛吸了进去。 她见过许多许多人,但从来没有一个人的眼睛能这么勾人心魄! 正心神摇摆。 影卫突然伸出一截艳红舌尖,舔了下唇…… 脑子都停止了思考。 她不知道该怎么形容现在的心情。 就是……想尝一下他嘴唇的味道…… 第27章 这个影卫不能要了 ”殿下你怎么了?” 影卫的声音,打断了夜倾城的旖念。 下意识看他,见他眼里的笑,带着些许玩味。 夜倾城没说话。 她不敢相信自己居然会对一个刚相处两天的男人,动了要和他有肌肤之亲的旖念。 太荒谬了。 她在心里狠狠地谴责自己,大事还没一撇,私欲必须割断。 看来这个影卫是要不得了…… ”殿下?” 影卫又叫了一声,夜倾城下意识看他。 嗯! 不要了的影卫,应该要怎么处理? 见夜倾城沉默,影卫似乎不习惯了,黑眸漾起一抹涟漪。 ”殿下如果不困,属下给殿下回报一下散播流言的过程?” 夜倾城心说,得,她这勾了半天,他什么都不说,她不想问了,他倒自己提了。 影卫见她没有说话,便继续道:”今晚的围观百姓中,有好几个是属下的人。” 夜倾城并不意外,她其实早就想到了,套他话,和当初给桑吉机会,是一样的动机。 她的身边,容纳不下有二心的人! 但是现在,这些不重要了。 这个影卫,她反正是不想要了。 依着往常的习惯,她不想要的东西,要么毁掉,要么送人。 但是影卫不是东西,不能送人。 毁掉么? 好像有点舍不得…… 唉。 积点阴德,让他哪儿来回哪儿去吧。 心思一定,她便不想拖了,旖念这种东西,越拖越麻烦。 “夕影你有没有见过太子?” “不好说。” 影卫低低回答,声音居然有些委屈。 夜倾城不看他,极力忽视自己被那声音勾得浪起的心潮。 “你这是什么回答” 影卫沉吟。 ”属下的眼睛都是看殿下,没去注意旁人。” 这个回答十分符合他的个性,又恰到好处地表达了他对夜倾城的忠心,高明。 夜倾城可没打算罢休,俯身近前:”哎,我把你送给太子怎么样?” 影卫被她吓了一跳,骤地退后两步才抬眼看她,一副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她的表情。 夜倾城也没有催促,只笑咪咪地看着他等答复。 她自然是知道自己这个问题突兀又荒谬。 但是她就想这么做。 答应吧。 回到属于他自己的地方去。 离她远远的。 各自安好。 片刻后,影卫无声摇头。 夜倾城倒也不意外。 ”本宫知道你不会同意,但是,本宫心意已定。” 影卫眼睛瞪得很大,似是完全没想过她会不要自己。 ”殿下是不要属下了么?” “嗯。”夜倾城点点头。 ”殿下是认真的么?”影卫似乎很是不甘心。 ”嗯。” “殿下,一个影卫一生只能认一个主人,这是我们的规矩。”影卫声音低沉,继续争取。 ”本宫知道。” 夜倾城淡漠回答,一脸不打算再听影卫多说的表情。 “但是本宫不想看见你了。” ”不!”影卫拒绝的很快。 ”属下对殿下忠心耿耿,不管殿下怎么惩罚,属下都会接受,但不要把属下送给别人。” “别人?”夜倾城一手重重地拍在塌上,冷冷低笑,“夕影,你是不是觉得骗人很有意思?” 影卫黑眸中闪过一抹诧异,不明白她为什么突然转变话题:“属下听不懂殿下在说什么?” “你听不懂?” 夜倾城见影卫完全没有要把事儿挑明的打算。 “夕影你、你可真会装啊。” 罢了,那便由她来吧。 “你不会真认为……一个人只要不露出全脸,换身衣服,换个身份,换个地方待着……” “就会变成另外一个人,就不会被认出来?” 影卫眸色微漾,深深看着她,“不太清楚,不过,有可能只是长的很像的两个人。” 夜倾城气笑了。 什么意思? 这是想继续揣着明白装糊涂? 想跟她玩猫抓老鼠? 行! 那就,玩吧。 夜倾城动了动五官,给他扯出个皮笑肉不笑。 ”你这是什么表情,随便聊聊,你还较真了?” 影卫直直盯住她,眼波流漾出万千情绪,抿了好几下薄唇,也没能说出一个字。 夜倾城被影卫似怒似嗔的眼神,撩得心火直冒。 她狠狠咬唇,才堪堪压住蠢蠢欲动的想去揭他面具的手。 影卫脸上这个面具,和太子手上那块丝帕,总有一天,她要让他上赶着揭下来,巴巴求着她看! 夜倾城看着眼神有些晦黯的影卫,还是不解气。 心念转了几个转。 他刚才说什么,两个很相似的人? 行! 可真行! 不就是装,谁不会似得。 “话说,那太子的眼睛是真的好漂亮啊,手也是!” 说着,煞有介事地伸出张开自己的一只手掌,仔仔细细地端详了好大一会,才继续。 “太子的手好大,骨节修长又分明,指甲也修得恰到好处。” “嗯……他手那么好看……会不会是因为他瘦?” 眼角有意无意瞟了一眼影卫的手,撇撇嘴,脸上写着‘不能比’。 影卫哑了聋了一般,脊背笔直如一株严霜酷雪怎么压、也压不垮的傲气青竹。 但是,他紧紧握成拳的发白异常的指节,出卖了他隐忍克制的艰难。 夜倾城是蛮不忍的。 她刚才捏他的手,可没白捏。 她和太子用各种方式抢过丝帕。 影卫的指甲和太子一样,修成了椭圆形,甲尖还挺锋利的,可别用力太过掐进肉里,流血就不好了。 想是那么想,行为上她可半点没留情。 “唉,这个时辰…太子应该都做美梦了,我在这瞎想什么啊。” “我决定了!” “太子真可怜……我以后要多多找时间进宫,去东宫,去找太子,我要对他好,让他感受到美好。” “太子的手那么好看,脸一定更加俊美,唉…他手上那个丝帕可真碍事……” 她这自言自语地说着,居然把影卫给说哀怨了。 她唇角微翘,脚尖慢慢伸过去,轻轻碰他一下,挑眉笑。 “怎么样,只要你愿意跟着太子,本宫保证想办法把太子的病治好。” 影卫吃了一惊:”殿下有办法治好太子的病?” 夜倾城淡淡一笑,道:”是有那么几分把握。” 影卫眼中闪烁异色,半响。 ”殿下又诓属下。” 夜倾城眼睛一转,笑了:”本宫是在诓你,那你让不让?” 影卫被她的笑容闪得耳朵渐渐红了:“属、属下……愿意让殿下诓。” 夜倾城松了一大口气,得,同意了就行,送走这家伙可真不容易。 可还没等她把气收回来,影卫又说了一句话,差点把她送走…… 第28章 玩火不走肾 “殿下,以后不要再说把属下送人这样的话,好么?” “……” 夜倾城脑子一轰,差点原地去世。 天哪。 谁能告诉她,一个看着也还算聪明的男人。 这脑子、这脑子怎么就这么一根筋? 她都不追究他明明是太子,为什么跑来给她当影卫,他这还没完没了了? 是她说的还不够明白? 然后,她这还没说话呢,影卫又用一种能融化她意志的强调,开了口。 “殿下……殿下你不说话,就是默认啰~” 夜倾城打了个激灵,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然后…… 就特别庆幸这家伙带着面具。 要不然。 就冲他现在这种巴巴盯住她“能不能对我好点”的眼神…… 夜倾城觉得自己肯定顶不住。 事实上,她已经顶不住了。 “行行,随…随便你怎么想,这事…过了。” 影卫抿了下唇,继续用小心翼翼的狗狗眼神摧残她。 “那、殿下还生气吗?” 夜倾城强迫自己不去看他,强迫自己保持冷静。 “本宫没有生气。” 影卫梗着脖子,不依不饶。 “有,你刚才就是生气了。” 窝草…… 冷静! 不能被激怒。 怒了就输了。 “没有!” “有!” 夜倾城呲牙:“我说没有就没有!” 影卫委屈巴巴:“你看你……又生气了…… 呲! 这人怎么就说不明白了? 夜倾城没办法了。 “好好,我生气了,生气了,行吧?” 影卫似乎被她吓住,半天没说话。 夜倾城略略松了口气。 但是,眼角余光见他把薄唇噘成了嘟嘟唇…… 就,不忍…… 要不,两句他爱听的话,安抚安抚他? 但是影卫一窥到她神色略略缓和,立马又委屈巴巴了。 “殿下就是生气了。” “……” 见她又要呲牙,影卫越加委屈了。 “殿下你不要生气,你一生气,属下就觉得世界都崩了……” 夜倾城暴走,她生气关他的世界什么事? 世界崩个屁…… 不对。 关键是她没生气。 天! 都被这人绕糊涂了都…… 影卫偎过来,伸出两根手指扯了扯她的衣袖,眨巴眨巴眼。 “殿下…别生气了,属下以后什么都听你的。” 他这、这种行为这种语气……怎么像在撒娇、在卖萌? 不对! ……就刚这么一顿操作,她已经说不出不要他的话了。 这家伙…… 这家伙可是真会装! 好! 很好。 既然他这么爱装,就让他装不下去! 什么都听她的? 行! 立刻验证一下。 夜倾尘侧身,伸手轻抚上影卫的脸,笑出一脸肤浅的成人色。 “喂!夕影,你功夫这么好,能不能现在去把、把那个太子那个大美人…给本宫掳了来?” 夕影居然没被她的举动吓到,倒是眼神冷沉了。 “太子是一国储君,岂能说掳就掳?殿下不是小孩子了,别想一出是一出的。” 平日那一抹若有似无的令人着迷的声音,现下,却是如酒瓮被蒙严实般的沉嗡生硬。 真难听。 不过,夜倾城心情好了。 但,还不太够。 “切!刚才是谁说什么都听我的?” “哎,本宫就特别特别瞧不起那种、做不到却随口承诺的人!” 夕影沉了眸子,没做声,垮着嘴角的样子,看着要多可怜有多可怜。 夜倾城可不上当。 小样! 装,你继续装。 跟我玩? 玩不死你。 扳回了气势,夜倾城心情好极了。 精致绝伦的小脸上,露出一抹灿烂的微笑,一颦一笑,倾城倾国,美若天仙。 夕影无意识地痴迷的盯着她。 夜倾城余光一,瞄,嘴角微微翘起,一股魅惑气息油然而生。 她伸出纤细白皙的手臂,轻轻搭在了夕影的肩膀上,顺便在他耳边吹了口气。 夕影慌乱避开,看向别处。 看到他惊慌,夜倾城心满意足地大大地伸了个懒腰,往内室走。 “好累哦,睡觉睡觉……” 走了两步,她的嘴角慢慢勾起邪恶的弧度,突然侧眸。 “要不……我们……” ”不!” 她的话音还未落下,夕影便急忙拒绝,眼睛都没敢看她。 哈哈,又害羞了。 本来只想逗他一下的夜倾城,忽然就起了继续玩下去的心思。 ”呦,你在想什么呢?” 返身,扭着腰肢靠近他,雪白玉臂靠上他的肩膀。 “害羞了?” ”我没”夕影的声音几乎听不清,低垂着脑袋,盯自己的脚尖。 夜倾城眸色一漾,就…平时高冷稳重的人,却这么不经逗。 真就,特别有成就感。 ”真的吗?那你干嘛脸红啊,你不是……想那个吧……” ”不是!我没有!”夕影骤地抬起头,眼神中透露出些许的坚定与决绝。 但红透眼和紊乱的呼吸,让他的话听起来十分没有威慑力。 夜倾城的视线扫描一下他的身体,他居然有了男人反应。 哈哈,更不能放过他了。 然,不等她有下一步行动,影卫突然欺身上前。 他的动作突然又迅捷,她完全来不及做出有效反应,身体已经被卷进他的怀里。 他的手像铁箍一般紧紧搂在她的细腰上,把她和他的身体紧紧贴合在一起…… 男人滚烫的胸膛,强壮有力的臂膀,让玩火的女人一霎心跳加速。 玩不下去了,再玩就要出事了。 夜倾城用最后一丝理智发出命令。 ”夕影!本宫命令你,快松开本宫!” 一直以来表现的克制守礼的夕影,现在听了她的话,非但没有松手,反而把她抱得越来越紧。 面具的冰冷和男子滚烫的体温,让夜倾城感受到了冰火两个极端。 本就被勾动的心,慢慢失去了防守…… 推拒的手不自觉攀上他精壮的背…… 影卫察觉到了她的回应,眸闪星星,薄唇贴上她的耳朵,声音带着一点就着的哑魅。 “殿下点了火,就要负责清火……” 说着话的唇,不知不觉就滑到了那纤细白嫩的雪颈上…… 不是忍不住,就……不那么想忍。 脑子里有个声音在叫:拥有她!只要完全拥有她,她就不会赶他走了! 身体里仿佛有一团火,而她又仿佛是一个催化剂。 他恨不得将她吞噬,血液都沸腾起来了。 他从不知道自己有一天会这么想占有一个人。 一个又纯又欲,又魅又野的女人…… 他感觉到自己的身体里,仿佛有千万只蚂蚁在爬。 他想把这个小女人压倒,狠狠的蹂躏一番 夜倾城自然是有办法制服他,但是…就…她也想让他继续…… 第29章 她是不能惹的 。 一触即发。 夜倾城的痒处被男人不经意碰到,实在忍不住“噗”一下笑出声来、 影卫动作一顿,不知道她到底是什么意思? 夜倾城神志略有恢复,正了脸色,刚想说话 “刺客,快来人,有刺客!”一阵尖叫,撕裂了夜幕。 影卫迅速放开夜倾城,退到一边,有些窘态。 夜倾城倒是从从容容地一边整理着自己的衣裳,一边尖着耳朵听了。 半响,她先出声打破了安静。 “东房?” “是,”影卫已调整好状态,回答的很快:“刺客是驸马自己安排的。” 夜倾城心中认可,但面上却是挑眉质疑:“这么确定,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影卫考量了一会,才慢悠悠地说道:”属下不敢胡乱猜测,但属下敢保证,外边的刺客进不了府。” 夜倾城双手抱胸,挑眉瞅着影卫,他这是在告诉她,公主府是铜墙铁壁。 这家伙…… 这还是那个装傻充愣撒娇,为美色迷乱了心智的人? 瞧他那一副胸有定见、心中有数的沉稳模样,自信又霸气。 要不是她亲自经历,绝对不敢相信是同一个人。 瞧着瞧着入了神,脑海中居然自动带入一张俊俏邪肆的脸。 眼睛和太子一模一样。 嘴巴和影卫一模一样,没有鼻子…… 影卫被她盯得脸红,战略性弯下腰,用行礼请示巧妙化解自己的羞涩。 “殿下要不要去瞧瞧?” 夜倾城因为自动脑补了一个没有鼻子的怪物,心情不太美丽,脸色自然也好不到哪儿去。 “不想去,想睡觉,但是不去又没好戏看……秦守森这个蠢货真烦人。” 见她不开心,影卫没敢作声,只安静地等待命令。 “有刺客,公主,救命啊!”外边呼救声越来越清晰,听着是朝西苑来了。 夜倾城蹙了下眉,拔脚朝外走。 影卫抢先一步,给她开了门。 夜倾城顿了顿,这家伙…… 察觉到夜倾城在打量他,影卫急忙讨好地弯起眼,扬起唇角。 夜倾城心中嘀咕:这家伙是怕被抛弃,急于好好表现?我……看起来就那么无情? 影卫似乎看穿了她的愧疚,越加做出一种可怜巴巴的模样。 夜倾城嘴角抽搐了一下,这个家伙真是让人……不想搭理他。 二人刚走到西苑门口,就遇到了跌跌撞撞跑进来的秦守森。 秦守森的白色亵衣上血迹斑斑,瞧着像是受了伤。 见到叶倾城,他双目一亮,继而嘴巴一瘪。 “公主~公主救命啊~” 许是过于激动,秦守森脚下一个趔趄,摔了个狗啃屎。 秦守森就势趴着没动。 他想着自己如此狼狈,这般丢人现眼,昌平一定会心疼的…… 然后,等昌平来搀扶他的时候,‘刺客’会恰好出现。 然后,他会奋不顾身为昌平挡上一剑。 以昌平往日对他的宠,必定会抹去他犯过的所有错。 然后他再吹吹耳边风,让昌平把伍太傅送回东宫去。 完美! 但是,昌平在做什么? 为什么这么久没有任何反应? 秦守森实在忍不住抬起头看去。 这一看,他傻眼了…… 夜倾城正似笑非笑地瞧着前方,眼睛根本就没看他。 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秦守森脸上出现了阴谋被戳穿的惊骇绝望。 他安排的‘刺客’被两个侍卫反剪了双手,跪在那里瑟瑟发抖。 秦守森慌了。 他怎么也没想到会这么快就被昌平戳穿…… 自己还有活路吗? 不行! 必须想办法杀了刺客,绝能留下这个祸害。 但是…… 有黑衣影卫在,他根本就没机会。 怎么办? 为什么他这么想尽办法的讨好昌平,昌平就是不买账? 怎么办? 如果昌平真生气起来,他完了,秦家也会遭殃。 想到这,秦守森的额头冒出了冷汗,脸色苍白,眼神中充满惊恐,身体微微颤抖。 就在这时,夜倾城突然笑了。 那一抹笑容仿佛带着令人心悸的威慑力。 她慢悠悠地走向了秦守森,站在了他面前。 ”你、你想干什么!”秦守森惊得瞳孔紧缩,心里涌起了不详之兆。 他手脚并用爬起来,用屁股为支点,想要朝后挪动退缩,却被夜倾城的眼神吓得动不了。 夜倾城略略弯腰,伸手轻轻抚摸过他的脸庞,似是心疼了。、 “驸马这是怎么了?” 她在关心秦守森。 可那似有若无挂在嘴角的凉凉笑意,让秦守森莫名的浑身战栗。 但是,求生的本能,和之前昌平对他的宠,让他还存有侥幸。 他像落水狗般爬行到夜倾城脚下。 “殿下!殿下我知道错了,饶了我这一次,以后……以后我再也不敢了。” 夜倾城用两根手指沾了秦守森脸上的血迹,嗅了一下。 然后,她把沾血的手指放在嘴里尝了尝,同时间看着秦守森眸子里也嗜了血。 忽而。 长眉微挑。 “哎、驸马的血怎么这么甜?” 秦守森已被夜倾城的举动惊呆了。 他自然是知道自己脸上不是血,是番茄汁。 但,不知道内情的夜倾城,居然敢直接就上口…… 这、这完全就不是昌平会做的事情啊! 眼前这个昌平,完全就不是软弱可欺的女人啊。 在她眼里,他秦守森什么都不是。 惹她,她会让他连自己会怎么死,都不想不到。 可他知道太晚了。 他真真切切感受到了恐惧! “本宫知道了。” 夜倾城冷眼瞧着秦守森顿悟后的惊恐,这才做出一副恍然大悟的脸色。 “刺客是驸马的人,这血自然也是假的。” “本宫猜猜,接下来‘刺客’会来杀本宫,然后,驸马拼命护住本宫。” “如此,驸马便成了本宫的救命恩人。” “这么一来,驸马便又可以过上对本宫呼来喝去、颐气指使的逍遥小日子了。” 秦守森哪儿敢吭声,已看清自己处境的恐惧,让他完全不敢乱动。 他不知道夜倾城在想些什么,也不知道她到底要怎么处置自己。 他吊着心,紧张地偷偷地盯住夜倾城,希望从她的神情中,捕捉到自己的一线生机。 黑衣影卫的视线也一直在夜倾城身上。 起初,在看到她居然用去抚摸秦守森的脸,他眸光一缩,周身罩满了杀戮之气。 即便是,明知道她是在故意加深秦守森的恐惧,他也不开心。 他盯住秦守森脸上那块被夜倾城碰过的皮肤,眸色黑沉阴森。 彼时,夜倾城对影卫令人发齿的独占欲,还一无所知。 她正慢条斯理地整着自己的袖口,一点一点让秦守森往她挖的坑里跳…… 第30章 一命双雕 这种情况下,夜倾城表现的越是轻松,气势越是令人不敢直视,“驸马为什么这么做?” 秦守森嘴巴哆嗦半天,没能发出声音来。 夜倾城浅浅勾起一边唇角。 “今天这事,驸马若说不出个所以然来,这舌头便不用要了。” 女子声音轻柔,杀气和威胁之意却十足。 秦守森心神巨颤,脸色苍白如纸,额上汗珠如豆大般滚落。 这下惨了。 息肌丸的解药没拿到不说,舌头怕也保不住了…… 他的脑子急速运转着,却始终想不出个好主意来。 只得老老实实把自己筹谋‘刺客’的动机,和盘托出。 夜倾城默默听着,很久没有说话,面上一点波澜不起。 公主上上下下,暗处明处所有目光全部聚焦汇聚在她身上。 所有人都在等着,看她会怎么处理秦守森。 夜倾城面色淡淡:“秦守森你这么做,是不是逼着本宫与你和离?” 秦守森惊得急忙辩解:“不,不是这样的…我、我……” “不是?” 夜倾城寒眸危险地眯起来。 “你给本宫下毒才不过半日,皇上训诫历历在耳,又自导自演这一场戏。” “本宫就地杀了你,也不为过!” “不过呢,本宫对驸马还有几分兴趣……” 秦守森完全被夜倾城的眼睛魅住了心神,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身子软如泥,瘫成一团。 夜倾城眼神闪了一下,直起身来,转眸看一圈:“老师可在?” 伍太傅负手,从暗处走出来。 见到伍太傅,秦守森紧张地把自己往边角处挪了挪,恨不得能即刻隐了身。 伍太傅正眼不瞧他一下,面冷如冰。 “驸马任性妄为,老夫没有本事调教,请公主殿下另请高明。” 夜倾城听了伍太傅的话,转眼看秦守森,笑了笑。 秦守森被她这一笑惊得脊背发凉,心知如果伍太傅撂挑子,自己必定活不了。 眼珠子飞快转了几个转,一个应对之策迅速产生。 死亡的威胁,让他克制住了心中畏惧,膝行到伍太傅面前。 “噗通”一声给伍太傅跪下。 “太傅我、我有罪,求太傅帮我这一次,只要太傅开口,要我做什么都行。” 太傅厌恶地避开,又准备跟夜倾城说什么。 夜倾城哪儿能给他机会,急忙给影卫使了个眼色。 影卫两步过去,一把揪起秦守森的后襟,就要拖走。 秦守森吓得哭叫起来:“太傅救救我啊,求你了,我不想死……” 夜倾城嫌弃地蹙起眉,“吵死了,让他闭嘴。” 影卫照办,一指点住秦守森的哑穴。 秦守森脸上的惊恐就那么僵住,剩下一双眼珠子,在被拖走的过程中,死死盯住了伍太傅。 伍太傅面色变了又变,终于在秦守森要消失在视线里的时候,叹了口气。 “得饶人处且饶人,昌平,在给他最后一次机会吧。” “老师这是……老师也看到了,驸马自带劣根性,很难调教的。” 夜倾城眉梢的气怒未过,但又意外与伍太傅的求情。 “昌平去请老师来调教,就是想着驸马他机会,但是老师不愿意,那他便留不得了。” 伍太傅哪里会不知道夜倾城的用意,但他既开了口求情,自是已做好了打算。 “老夫愿尽力一试。” “好,但愿驸马不会辜负老师好意,”夜倾城边说边挥挥手。 影卫放开秦守森,并顺手解开他的哑穴。 秦守森连滚带爬地跪倒在伍太傅面前:“太傅大恩大德,来日,守森定当回报。” 伍太傅却是没有丁点要与他攀扯关系的神情,“老夫调教驸马,是看在昌平的面上,与驸马无关。” 秦守森舌头和脑子都打了结,他没想到伍太傅会一点面子都不给。 这时,夜倾城一声冷哼。 “秦守森你记住,只有本宫的老师,觉得你有资格继续留在本宫身边,你才能留下来,否则……” 她缓缓走到他面前,略略弯腰看着他,语气和暖的像在跟一个老朋友说话。 “你是千方百计自愿成为本宫的驸马,你这么用心……本宫自然不会与你和离。” 听到她的话,秦守森浑身颤抖着。 一张脸上满是惊骇之色,眼睛睁得大大的,仿佛见鬼了一般。 不会和离! 那…… 那是要杀了他? 夜倾城似是验证他的惊恐一般,嘴角勾起一抹令人心悸的浅笑。 她冷眼扫视一圈,声音不大不小,足够在场所有人听见。 “本宫过去如何,是过去!” “这一刻起,凡在本宫府内当差,均须以本宫为尊为主,若听从他人安排,下场便如这人。” 同一时刻,她的纤纤玉手轻轻扬了一下。 一根又细又长的银线,不偏不倚地刺进不远处那个刺客的眉心! 刺客没来得及叫一下,就成了死人。 血顺着那银线流淌滴落,一滴一滴连成艳丽的红色珠帘。 而银线却是滴血未沾,其色泽甚至比染血前越加白润晶莹。 夜倾城的眼睛,依旧是似笑非笑地瞧着秦守森。 在场所有人都惊呆了,没人会想到昌平一个弱女子,竟能有一击即杀的狠辣。 黑衣影卫目不转睛盯着夜倾城,眼神变幻莫测。 她的手段和她身上散发的寒意,是久经杀戮之人才会有的。 不,应该说,她整个人看起来就是一把利剑。 被夜倾城盯住的秦守森,心中充满了震撼和绝望,他现在是真的知道自己错了。 他悔,他恨。 悔自己之前,为什么不对昌平好。 恨自己为什么就没早点看出来,昌平这么厉害……这么,可怕! 夜倾城瞧着被恐惧左右了全部神经的秦守森,嘴角勾起一抹冷意,与银线相连的手又是轻轻一动。 银线离开尸体,尸体失去了支撑,倒下。 银线不见了。 所有眼睛都惊恐地看向她那一只刚刚杀过人的、纤细的白皙的小手。 人人呆若木鸡。 黑衣影卫上前,低声说道:“请殿下以后把这种事交给属下。” 夜倾城没有回答,她要立威,就必须亲自杀死不忠之人,才能立竿见影达到警示效果。 她昨晚就已经让桑吉警戒了下人们。 但这个‘刺客’却还是听从秦守森的安排,这种无视她命令的下人,死不足惜。 以一个不忠不义之人的命,让这个府里的所有人,都看到一个改头换面的昌平公主。 她相信,很快,她与以前完全不一样的消息就会流传出去。 然后,她的另外一个目标,就会自动出现…… 一条命,实现两个目的。 不亏! 黑衣影卫的感觉,是对的。 这个刺客是她以昌平这个身子杀的第一个人! 但,并不是她第一次杀人。 突然。 空气里突然飘起一阵尿骚味…… 第31章 装呗 谁不会似得 夜倾城的第一反应是捏住鼻子,然后才循着味道看了一下秦守森的裤子。 这一看,她顿时眸露嫌恶,飞快退开。 在夜倾城退开的那瞬间,秦守森只觉得一股凉从之间的裤底升起,直冲脑门。 他失禁了,裤子已经湿透。 他在他想要讨好想要得到的女人面前,被她吓得尿裤子了! 秦守森是想死的心都有了。 在场的人也都反应过来,众人看着秦守森的目光,是整齐划一的蔑视,。 呵呵! 这个往日骑在他们头上作威作福、跋扈骄横的驸马爷,竟被他的妻子吓得尿裤子了。 可真是讽刺啊。 看他以后还怎么在府里抬起头。 下人们被秦守森欺负的敢怒不敢言,现在见他吃瘪,那叫一个辛灾乐祸。 若不是夜倾城在,他们肯定会用口水喷得秦守森无地自容。 饶是他们什么都没说,但眼睛里的轻蔑和偶尔克制不住的嘲笑。 也足够让秦守森羞愤交加,脸红脖子粗了。 夜倾城捂着口鼻,讽刺地瞧着无地自容的秦守森。 一个昼夜过去。 息肌丸的药力开始展现了。 以后,秦守森这种失禁的情况,会越来越多。 她用眼色示意桑吉。 桑吉领会,扬声叫道:“东房的,来两个人扶驸马回去收拾一下。” 两个东房的侍女出来,垂着脑袋给夜倾城见了礼,过去搀起秦守森,退下。 待他们走远。 夜倾城给伍太傅福了一福,面带歉意。 “老师,昌平愧对老师,老师若有为难……” “哼!” 老太傅拂袖,冷哼。 “昌平你少来,老夫知道你想做什么。” 在围观了昌平的手段后,老太傅已经完全明白夜倾城把他要到这公主府里的目的了。 昌平要真的想治服秦守森,根本不需要他。 那么,请他来的原因,便只一个:昌平看中了他的身份地位,要他来给秦守森吃苦头。 “是昌平让老师为难了,”夜倾城小小声地认错,垮着的小脸小嘴,让人看着甚是心疼。 老太傅心中不忍,又道:“你、你放心,老夫知道怎么做。” “是,昌平先谢过老师。” 夜倾城耷拉的眉眼,瞬时恢复了灵动的神采,深深一礼。 ”老师才能卓越,但……驸马实在是秉性低劣,老师尽力就好,万不可气伤了自己。” 伍太傅听她这么说,笑了,看向夜倾城的目光中满含着赞许之色。 “好孩子,放心吧,他还不值当得老夫生气。” ”昌平你一直是个好孩子,老夫相信你想做什么,都能做的好。” 夜倾城凝目望着老太傅,心中感动。 其实她……一直都是在应付老太傅,是为了能够利用他而应付他。 没想到伍太傅早已看穿了她…… 即便是如此,老太傅还是没有责怪她,还丝毫不吝啬对她表示了赞赏。 夜倾城只是看透人心,不是自己无心。 谁对她有善意,她便……连利用对方都会愧疚。 愧疚归愧疚。 利用还是要贯彻的。 ”老师……自己要小心,驸马……有些麻烦。” 她微微垂下眼睑,长睫毛遮住眼眸中的情绪。 伍太傅深深看着她,半响,爽朗一笑:”放心吧,老夫有分寸。” ”嗯,老师,时辰不早了,老师早点休沐。” 夜倾城屈膝行礼,目送伍太傅回东房去。 影卫看着伍太傅的背影,再看看若有所思的夜倾城,黑眸泛起复杂的深意。 回到房间后,影卫立刻将房门关闭。 ”殿下!” “嗯?” 夜倾城疑惑看他。 他却不由分说抓住她的手腕,挽起袖子一看,一条银白色的线,在雪白皮肤上若隐若现。 ”殿下”影卫盯住她,一双漂亮的眸子中满是担忧,”殿下这……会不会有危险?” 夜倾城清眸一冷,杀气喧嚣。 这银线便是夜倾城用来杀那个刺客的银血杀。 关于饮血杀。 夜倾城自然是不会告诉影卫,甚至还会因为影卫发现她这个秘密,而杀他灭口。 影卫自己是杀手中的杀手,不可能不知道问出这话的后果。 但是,他还是问了。 他不是不知道危险,是早有防备吧…… 装呗。 谁不会似得。 夜倾城眸里的杀气敛去。 笑了。 ”不用担心,我没事。” 她的话音落下,影卫眸子里的担忧就变成了哀怨。 “殿下……” “嘘!”夜倾城纤指竖在唇前,清眸微涟,“困了,睡觉。” 影卫盯住她,黑眸渐渐有了水汽。 眼看只要眼皮动一下,那水汽就会变成水珠,滚出眼角。 夜倾城却不给他机会。 转身走了。 影卫盯住她的背影,黑眸里一阵风起云涌后,渐渐转换成一眸繁星。 抬手,指腹轻轻沾去泪珠,慢慢跟进内室。 时已二更。 夜倾城不一会就进入了梦乡。 但。 一阵低低的隐忍的声吟,又把她从梦中唤醒。 屏风后。 影卫身子蜷成了一团,两只手紧紧捂着脑袋,一副痛苦万状的样子。 ”怎么了,你这是怎么了?”夜倾城放轻了声音询问。 影卫缓缓睁开眼睛。 散乱的黑发,遮去了他没有带面具的脸,只能看到被他咬的发白的下唇。 ”夕影你怎么了?”夜倾城又问了一遍。 影卫被头发掩盖的眼睛,依着习武之人的本能,看向夜倾城,神色充满了不清晰的迷茫。 夜倾城是站着,影卫躺在床上。 他要看夜倾城就自然是一点一点仰起脸,原本贴着脸庞的碎发滑到脑后。 一直被面具遮住的面容,就这么不及防地完全地展露在她眼睛里。 眸如琉璃,色若琥珀,皮肤有一种病态的苍白。 却又因此,让他有一股独特的、神秘凌厉的阴柔美。 他的五官完美到无可挑剔。 他的眼睛和太子一般无二…… 彼时,他微抿的唇珠,倦倦挂着三分欲说还休的。 美极! 魅极! 夜倾城盯着这张挺鼻薄唇俊秀无俦美如冠玉的脸,脑子一霎就空白了。 影卫的视线渐渐恢复清晰,终于看清楚眼前人是夜倾城。 他手撑床,勉强坐起来,想说什么。 却又突然瞳孔骤缩,脸上流露出一种五脏六腑都在痛的克制。 夜倾城一惊,急忙伸出手去扶,触手处,温度滚烫得吓人。 几乎是下意识的,她立刻摸上影卫的额头。 ”你发烧了?” “殿下走、我、我没事,殿下快走……”影卫一边摇着头一边拼命往外推拒夜倾城。 ”不要动!”夜倾城厉声斥他。 影卫立刻停止了挣扎,漂亮的丹凤眼,变成可怜巴巴的狗狗眼,死死盯住她…… 第32章 这事闹得…… 俊美无双的冷酷杀手,突然变成了等待被宠爱小奶狗。 这……这谁受得了…… 不知什么时候,影卫的手变推为抱,死命地抱住夜倾城的胳膊。 一副生怕夜倾城转身离开的样子。 夜倾城冷哼一声,坐到床边,伸手用力捏住影卫汗渍渍、滑溜溜的脸蛋。 影卫疼痛地呲牙咧嘴,没敢挣脱也没敢还手,只委委屈屈地盯着夜倾城。 ”说,你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夜倾城冷着脸,问。 ”我、我好热!”影卫用手拍了拍自己的肚子和胸部,”这里又热又涨又痛,这里也是……” 夜倾城细细观察。 影卫原本苍白的脸,这么一会功夫,已经变的通红,额头上的青筋暴突。 看着……快要失去理智了。 夜倾城脑子一转。 失去理智? 是人偶蛊! 是他身上的人偶蛊在搞鬼。 影卫紧紧咬着唇,眼睛也没敢再看夜倾城,一副已经快要控制不住自己的模样。 夜倾城褪下影卫的衣裳。 全身的青紫色纹路以圆圈形状,从各个位置逼近影卫的心脏。 只需再进两寸。 纹路就能完全覆盖住心脏,影卫就会变成被下蛊者控制的人偶。 这时,影卫突然发出一声野兽般的低吼,睁眼,瞳眸血红。 夜倾城心中暗叫不妙。 那青紫色脉络其实就是蛊毒,蛊毒入心,蛊虫马上就会顺势进入心脏。 眼下,影卫的心智已所剩下无几。 果然,影卫忽地坐起来,扭头的动作僵直机械。 看来他已经坚持不住了,必须马上救治才可以。 夜倾城也顾不得其他,纤长玉指捻扣成诀,灵巧地、敏捷地、在影卫心脏周围迅速连点数指。 若原主有点武功打底,她可以运用夜氏手法,直接把影卫体内的蛊给逼出来。 无奈原身手无缚鸡之力,只能用技巧暂时困住。 人偶蛊与影卫血脉相通。 此前,蛊毒也早已为蛊虫打通了四肢脉络,这给夜倾城增加了不少难度。 她的小手在男人胸前精壮肌肉上这么一番摸来摸去,直把男人弄得心跳加速呼吸紊乱。 额上汗水顺着轮廓精致的下颚,滴落在锁骨窝里。 滴汗成池。 迤逦出属于男子的性感张力。 男人感应到夜倾城的呼吸温度,黑睫微微煽了一下。 就在这时,蛊虫被围堵到了前无去处、后无退路的位置。 夜倾城手指一个用力。 男人吃痛,高高扬起脖颈叫了一声。 “啊。” 大大的喉结随着呼吸,在线条优美的脖子上一抖一颤的。 夜倾城眼里漾开一抹旖思。 她急忙别开眼,在心里默默唾了自己一下,把注意力转到堵截人偶蛊的前后退路上。 直到人偶蛊被逼到完全动不了,她才停下手。 她做这一切的时候极为专注小心。 紧张谨慎的小表情,映在面对面而坐的男人眼睛里,将一双漆黑的瞳孔烧得发亮。 黑眸飞快漾开一抹魅人心神的狡黠,漆黑深邃如宇宙般浩瀚神秘。 ”好了,没事了。” 夜倾城察觉到影卫蓄意的诱惑,眼中闪过一丝异色。 这家伙…… 放着大齐太子不做,来昌平公主府当一个没有名字没有身份的影卫,到底有什么目的? 他的高宗赐给昌平的……高宗和这件事有没有关系? 这父子俩是不是合谋好的? 哈哈,真是越来越有趣了啊。 然后。 影卫突然伸出一小截艳红的舌尖,舔了舔他自己又薄又润的唇…… 夜倾城愣了愣。 这两天和影卫相处的影像记忆,在脑子里飞快放映。 这家伙是不是觉得、她特别喜欢看他舔嘴唇? 夜倾城伸出两根玉指捏住影卫的下巴,笑的邪魅又不羁。 “你在骗我?勾引我?想睡我?” 她的嘴角明明是上扬的,眼底却是一片冰冷。 他愣住! 眼前女子的神情,如流星砸进心里,嘭一下,花火四溅,一种陌生强烈的冲击。 心开始揪紧。 她看出了他的蓄意引诱! 但是她没有动怒。 她在面不改色地……嘲笑! 这嘲笑带着上当受骗后的自嘲,是在笑她自己,不是在笑他…… 他敛眸,极力压下心绪。 她确实厉害。 人偶蛊发作是事实,但,他不至于抵挡不住。 放任,让她发现,是因为他想回归原位了。 今晚,她对待秦守森的方式,一招致命,果决狠辣。 她有足够能力自保。 他留在她身边的意义,不大。 再说,她已经看出他的身份了,上次那么直接出口要他离开,被他装傻混过去了。 现下看来,他完全是低估了她。 她既然已经确认他就是太子,还摆出要和他好聚好散的态度。 他却因为想留在她身边,又矢口否认了…… 他只是想让影卫夕影,在她面前被人偶蛊折磨死。 然后用太子的身份,好好跟她发展。 哪儿知道她居然会压制蛊虫…… 这事闹得…… “属下万死!” 这一次,他的声音没了所有魅惑,是完全符合影卫身份的金属般的利和硬。 见到男人已经意识到错误,夜倾城唇角的笑意加深,有了几分在眼底。 在彼此都清醒的情况下,还敢撩她,不是找死,就是在找罚。 想走? 想做回太子? 她给过他机会,是他自己放弃了。 眼下, 她这还没玩够呢,不会放他走的。 她的玉指漫不经心轻拂过男人那柔润的薄唇。 眼前这个男人是一匹狼。 恰好,驯狼是她的一种乐趣。 ”死?你确定?”她眼角微微弯起,露出一丝诡异的笑容。 影卫在她的挑拨下,身体起了变化。 他是受过炼狱酷训的人,喜怒不形于色是基本素养,可到底还是控制不住生理反应。 指甲入肉,以痛制欲。 然后,她的笑容落入影卫眼中,让他迅速什么想法都没了。 她的语气神情,就如她刚刚对秦守森的一模一样。 ”属下错了,属下还不能死。”他巴巴望着她,十分认真地道歉。 “知错就改,是个好孩子。” 她嘴角笑意未改,目光若一阵飓风扫瞄过他的身体。 “记住,服从才是影卫该有的态度!” “属下…领命。” 影卫恭敬应训,又黑又长的眼睫垂下,遮蔽起漂亮到令人心跳加速的眼睛。 月华朦胧,清淡幽凉。 影卫眉眼微垂,温顺臣服。 他是经过残酷训练的顶尖杀手,没有自我,忠诚是影卫一生中唯一的信念。 只要他一天是影卫,他便一天不能离她左右。 夜倾城瞧着他的顺服,心中痛快的很。 尝到装的滋味了吧。 哼! 才开始呢,以后啊,有的是机会感受。 夜倾城径直转身,想要回去睡觉,走了两步却又停下…… 第33章 银血杀 月色透过镂空窗扇丹东市洒在夜倾城身上。 一片银白色的光华将她整个人笼罩起来,使得她整个人显得朦胧,而又神秘。 就像是那月宫之中的嫦娥一般,让人心生向往。 “你内伤很严重?” 人偶蛊已经宝贝她封住,他的呼吸听起来却依旧混乱不稳。 本打算不理……做不到…… 影卫飞快看一眼她的背影,又做贼心虚般地迅速敛下眸子:“是。” 这家伙……怎这么轻易示弱? 夜倾城有些意外,影卫都是经过修罗炼狱之人。 最不可能做的,就是把自己的虚弱展示在别人面前。 除非…… 除非他想得到帮助。 切。 就吃准了她会帮? 就不怕她趁机杀了他? ……帮? “不帮!” “帮!” 夜倾城默默在心里鄙视了自己一番,还是觉得探个清楚。 振腕。 扬手。 一线银丝从她指尖激射而出,须臾缠上影卫手腕脉门。 这根银丝有个血腥的名字,银血杀! 银血杀是一种埋在使用者身体脉络中的武器。 被银血杀刺入体内,血液会被吸食,生命会因此变得短暂而脆弱。 银血杀杀人的长短,取决于使用者想给那人多少时间。 银血杀的原体,是传说中的百兽之王吼的头心毛。 使用者要在刚出娘胎那一刻,由医术极妙的医士割开手臂,把这跟毛放进体内。 之后,用营养丰富的药水精心调养,让兽毛和使用者融为一体。 初时,兽毛要吸食足够多的血液,以维持高强度的韧度和灵活性。 因此,别的孩子喝奶,夜倾城和血,各种兽血。 她的母亲烧她的时候,生生抽出已成为她经络的银血杀,把她的灵魂全部移寄在上边。 因此,她和银血杀已完全合二为一。 也就是说,在没有找到寄生的躯体前。 她自己就是银血杀。 而寄生了人体后,饮血杀就是她的武器。 银血杀蕴含着恐怖的能量。 无论是兽还是人。 只要是被银血杀刺入身体,血就会疯狂被吸走,血枯而死。 在吸收掉这些血液之后。 银血杀会重新回到使用者体内,用刚得到的血,养精蓄锐。 人血是银血杀最好的力量来源,每杀掉一个人,它的力量就越加强大。 如此,形成一个循环。 但,在夜倾城这里,银血杀除了杀人之外,还有听脉的作用。 如何使用,全在于她。 彼时。 她从银血杀传回来的讯息中,听出影卫气衰内竭,一息二至,是为损脉。 是极难治疗的、新旧叠加的多重内伤…… 男人瞧着女子为自己而蹙得越来越紧的眉尖,嘴角勾起一抹若有似无的笑意。 这笑意在夜倾城抬眼看他的那一霎,迅速转换成、嘴角微微下弯、忍着噬骨疼痛的坚忍。 他生就一副祸国殃民的模样。 一双丹凤眼狭媚勾魂,薄唇勾勒着一抹邪魅的弧度。 整张脸犹如刀削斧凿般,棱角分明。 原是冷血无情的绝色杀手。 如今做出这么一种需要怜爱需要关怀、却又不开口的小模样。 任是铁石心肠的人,看了也忍不住要柔声安抚几句。 但,夜倾城不是铁石心肠,是七窍心肠。 夜倾城大步走到他面前,一脚踩在影卫床上。 柔软的亵衣滑下来,露出女子雪白修长的。 “嗯?还没打消爬诱引本宫的念头?” “……” 影卫被那雪白纤长的,闪的眸光一敛。 ……这、这说的什么话,没看出他这是旧伤发作、痛楚难忍? 夜倾城就势上了床,柔软玉臂如蛇缠上他的肩头。 “嗯?怎么不回答?” 影卫眼睛都没地方放了:“回主子…属下不知道怎么回答……” 呼吸间,女人特有的体香被他吸入肺腑。 刚刚得到稍许缓解的欲念,顿如被过分压制的喷泉,生机勃勃直冲向下腹…… 他不得不冒着可能出现的后遗症,用内劲压下身体的某个部位… 他可太清楚眼前这女人的手段了,万一趁他不备给他丢一粒息肌丸……就完蛋了。 ”不知道怎么回答啊…那就说说你喜欢我吗?” 夜倾城是故意在男子耳边,轻声细语、吹气如兰,如愿看到他悄然艳红起来的耳朵。 她的嘴角不自觉漾开了几分笑意。 而影卫那常年不见阳光的雪白肌肤,已经完全变成了粉红色。 男子荷尔蒙的味道,在空气中蔓延开来。 影卫忸忸怩怩地、慢慢地抬起脸。 “殿下是在怀疑属下吗?” 夜倾城被那一双漂亮的丹凤眼里,忍了又忍、终于是再也忍不了的委屈,惑住心神。 男色祸人啊…… 嘴上是说不出来了,但她脸上明明白白写着“就是怀疑你。” 影卫神色越加哀怨,慢慢爬起来,动手解裤腰带。 “主子自己瞧吧……” 这么个深夜,没有灯火,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他这突然脱裤子…… 寻常女子那肯定是早已吓得花容失色了。 但夜倾城却是瞧得心痒难耐。 男子身材比例那是顶顶好。 片刻前,夜倾城为了给他困住人偶蛊,褪去他一半以上。 他的上半身衣衫,只象征性地松松地挂在线条极强的臂弯处。 现下随着他的动作,衣衫滑到了手腕。 那慢慢出现在视线中、勾人淫思的v形人鱼纹,几乎要把夜倾城的眼球粘在上边…… “咳咳……”影卫轻轻咳了两下。 夜倾城回过神,老脸一红,伸手就要捂自己的眼,却见影卫背过身去。 眼神就那么僵住。 只见,影卫的尾椎骨上,有一道刚刚结疤的可怖创口。 顺着那道创口往上,整条脊背的每一个骨节,都有明显被用过刑的新旧疤痕。 尤其,两块蝴蝶骨的位置。 居然顺着脊骨,用绣针扎出了一对蝴蝶形状…… 就像是为还未完成的行刑,描了个图案做标记。 剔骨之刑! 一种一出现就被严厉抨击而禁止使用的刑罚。 一种可驯服最凶猛野兽的残忍刑罚。 由刀功极好的专门行刑官,把受刑者要受刑部位的骨头剔出来,血肉不带不沾。 蝴蝶骨、锁骨、颈椎骨、腕骨、脊椎骨等等,都可行刑。 若是经验老道的行刑官,直到把人体骨骼的最后一块骨,剥离、剔完。 人都不会咽气。 更可怕的是…… 第34章 玉公子的卦 给影卫用刑的人,把剔骨之刑,变成了磨骨折磨。 对方的目的不是要影卫死。 是要折磨他。 这种被钝刀慢慢锯磨骨头的痛,比直接下狠手,更为难以忍受、更为残忍。 生不如死,不过如此。 饶是夜倾城自己也经受过火烧刀刮之痛。 彼时也忍不住对眼前男子心生怜惜。 “是谁给你用的刑?” 因为……实在是不敢置信。 直觉,能这么对影卫之人,只有原主。 但她实在是想不出、原主给影卫用酷刑的原因。 这得是多么可怕的深仇大恨,才做得出这种惨绝人寰的事情。 是谁? 怎么忍心在这么完美的身体上,用这么骇人听闻的酷刑…… 影卫眸光幽邃地瞅着夜倾城,语声又薄又凉。 “殿下忘记了么,属下是在行刑后被…被人乘人之危下了人偶蛊。” 夜倾城挑了下眉。 嗯?他没有回答是谁给他用的刑,也没有直接说是被谁下的蛊。 若依之前,她会理所应当的以为,他这个避而不答的答案,肯定是原主。 然而现在,她觉得是影卫为了某个不想让她知道的原因,故意避而不谈。 只不过,影卫不了解她,她想知道的,无论大小事,她一定要想办法弄清楚。 见她半天不说话。 影卫的神情有了几分无奈。 “属下受人偶蛊控制,有时候会身不由己、做出属下不愿意做的行为举止……” 人偶蛊? 确实是,人偶蛊本是会影响宿主的性情、心志和行为习惯。 也就是说,他的骚气行为不是蓄意勾引。 也是,他本是那么冷酷的一个人,就不可能会是委屈巴巴卖萌撒娇的性子。 想到这,夜倾城立刻就觉得自己真不是个人。 是吧。 一个生得这么倾国绝色的大美人,愿意编谎言欺骗她,她就应该相信才对。 怎么能怀疑这么俊俏的大美人的忠诚呢? 怎么能让这么漂亮的眼睛里盛满忧伤呢? 嗯……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就玩玩呗。 据她所知,人偶蛊的下蛊者,必须在自己身上种母蛊,用以控制人偶蛊。 人偶蛊必须要影卫自己同意了,才能培饲,才能成熟,才能成功种到身上…… 她这越想越觉得有哪里不对劲。 骤地,夜倾城眼神一凛。 影卫的双手紧紧握拳,有血珠从他掌心滴下。 他在用身体的痛、压制体内亟待发泄的巨兽。 夜倾城把影卫难以克制的模样,全看进眼里。 棘手。 原主没有武功,一点内力都没有。 唯一能用的银血杀,又是一出必杀的杀器。 她没要杀影卫的打算。 这么一来,影卫理智一旦被药性迷失,当场把她睡了,也不是不可能。 想到这。 夜倾城急忙退开,同时肃然吩咐影卫。 “快去,自己解决一下。” 影卫的自制力似乎是也早已到了喷点,当即带上面具,也不二话,转身掠了出去。 夜倾城惊了。 这家伙是不是傻? 这里是寝房,是最隐秘的地方。 他自己解决不是应该就地么,怎么还往屋外跑? 但是要阻止也已经来不及了。 夜倾城想到他或许是找个女人解决,便只休沐,不去管他了。 且说,出了西苑的影卫,脸上潮红褪去,恢复了冷漠与平静。 他挺直脊背,负手看向远方,神情淡定至冰寒。 彼时的他,哪有半点被人偶蛊控制的,就好像变了一个人一般。 就那么随意站在那,仿佛连天空中飘浮的云朵,都会被他身上散发出来的寒气冻住。 那股冰冷的寒意,仿佛要将人彻底冰封起来一般。 一种独属于他的清傲气质。 一种天生尊贵的王者霸气。 过了一会,夜色中掠来三个身手矫捷的夜行者。 看到影卫,三人俱谦卑见礼。 为首之人开口问道:”公子,成功了吗?” 影卫听到手下的话,眼神微微一凛,随即又恢复了冷淡。 ”计划要稍作调整。” 三个夜行者听到自己主子的回答,对望,俱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惊讶。 他们太清楚自家主子的心机手段,那可是一等一的厉害。 可,这次他的两次安排都因为昌平公主,出现了变故。 再瞧瞧自家主子这满眼未褪的春意…… 为首之人大胆试探:”公子,又是昌平公主坏了事?干脆,属下这就潜进去,一刀……” “你敢!”影卫厉声低斥,“你!你们!谁都不许动她一根汗毛!” 三个夜行者齐齐露出‘原来是这样’的眼神。 影卫察觉被套,也毫无赫色,只冷哼一声。 “收起你们满脑子废料,我只是发现……发现她是个很有趣的对手。” 有趣? 三个人对看一眼,对自家主子明明是看上人家,偏要诓他们说什么对手这事,十分有意见。 当他们是傻子? 不过这种话,他们是断然不敢问出口的。 一直沉默着没怎么说话的其中夜行者,突然开口。 ”公子,属下三人来之前,玉公子起了卦,说你这次还是不会回去……” 影卫用一个寒气十足的眼神,盯阻了手下没有说出口的话。 继而,又冷冷吐出几个字。 ”玉公子身体不好,你们要盯着点,让他做好本分,少开卦,费神。” “公子……” “按我说的做!” “喏!” 影卫回到西苑时,夜倾城已经睡熟了。 他远远站着看她,几乎站成了一座雕像…… 夜倾城一觉睡的沉,醒来,已经是日晒三竿。 没有吵嚷,没有打搅。 夜倾城揉揉眼睛,从床榻上爬起。 金黄色的阳光从镂空窗扇中透进屋里,一室斑斓。 她不由得感慨出声:”好美啊。” 穿衣洗漱,打开房门。 一缕清风袭来,拂过她的脸庞,心旷神怡,这种感觉真是太舒服了。 丰盛的早膳,已经摆好。 芝兰玉树般的影卫,默默站在一侧。 银色面具在阳光下,反射出鎏金般的光华。 夜倾城一边整衣落坐,一边随口问道:“东房有什么动静?” 桑吉声音掺着快乐,为她回报今天早上东房发生的事。 四更时,太傅就亲自去把驸马叫起了床。 驸马虽身上带伤,但也不敢异议。、 即便如此,驸马还是因为穿衣不方便,拖了些时辰,被太傅骂的狗血淋头。 驸马也不敢顶嘴。 早课刚开始,驸马又因为坐姿,被太傅训了半个时辰,早课也没上成。 早膳时。 好不容易调整好坐姿的驸马,又把太傅惹怒了…… 第35章 忠仆 因为,驸马吃东西时,会吧唧嘴。 又被太傅狠狠的批评了一顿。 伍太傅极重饭桌礼仪,寝不言食不语、吃东西不吧唧嘴,是被他写进教册的、饭桌上最基本的礼仪。 太傅数次训诫,驸马吧唧嘴非但没有调整过来,夹菜时还挑挑拣拣,在碟中屡屡回筷。 太傅一气之下。 命人备上一碟黑豆、一碟绿豆和一碟黄豆。 太傅要驸马用筷子,把三种豆子各自分捡清楚。 驸马不愿意,不言不语就是不去做。 太傅看到驸马的样子,气坏了,拿起桌子上的茶杯摔向驸马。 驸马被茶水烫到了脸,眼泪立刻流了出来。 太傅又叫人把桌上的菜全部倒掉,说驸马要么分拣豆子,要么顶十个盘子自去庭院里罚站…… 听到这儿,夜倾城差点笑出声来。 桑吉也无声笑了笑,继续说下去。 “驸马选了顶盘子罚站,支撑没过一刻钟,盘子就全摔碎了。” “太傅十分气怒,指着驸马的鼻子,把赌马的父亲和姐姐全部骂了一遍。” “甚至秦家的祖宗十八代也骂了一番,一点情面不留。” “太傅还让人把驸马关到地窖里,严令,在驸马分拣出三色豆子之前,谁也不许去见他,更不许把他放出来。” 待桑吉全部说完,夜倾城才道:“桑吉,府里有没有什么去火生津的好东西?” 桑吉只稍想了一下,回道。 “回殿下,库房里有莲子心茶,今儿皇上叫人送了一箱新鲜柿子。” “行,桑吉你去拿一罐莲子心茶,柿子也洗干净了,给太傅多送些去,就说……” 夜倾城沉吟了半响。 “让太傅千万保重身体,可别给气坏了,本宫跟太子交代不了。” “喏!” 桑吉眨巴眨巴眼,肉眼可见的开心。 夜倾城要了漱口水,漱了口 “本宫要出去一趟,若是有客人,让进客殿,好生招待,等本宫回来就是。” 桑吉应了,一边给自家公主准备外出服饰,一边问。 “殿下不带奴婢?” “嗯,”夜倾城淡睨了一下这个贴身侍女,道:“本宫要去东宫,你们跟着不方便。” 桑吉愣了少顷,大着胆子劝说:“殿下与太子并无交集,殿下着实是不宜频去打扰。” 夜倾城淡淡一笑,“本宫多去走动走动,交集不就有了。” 桑吉听得脸色大变。 她是真看不懂自己的主子了。 之前的昌平公主,虽性子温顺至软弱,但,家规大局观都拿捏得十分坚定。 即便是秦守森用尽手段,要她哪怕是在公开场合,说一句支持秦家的言辞。 她都能做到宁愿自己被百般羞辱,而不在大局上退让分毫。 但是现在,她倒是不迷恋秦守森了。 可她却在靠近更深的深渊,不,那是比深渊更可怕的、一踏进去就会被吞噬一切的沼泽啊。 桑吉心念电转,想到自家公主原谅了自己冷眼旁观毒茶的大错,想到自家主子涉政会出现的后果…… 侍女‘噗通’跪下,扣谏。 “殿下!太子久病,朝官都设法躲避,即便是迎头遇见都会有意避开,视作不见!殿下一直不涉政事,殿下可别……” “桑吉!” 一声冷冷的不辨情绪的轻唤,震得侍女四肢发软。 然,谨慎的侍女,在决定说出劝谏前,已然是有了准备。 她已错一次,绝对不能有第二次眼睁睁看着自家公主,以身犯险。 皇权之争,暗潮汹涌。 一步不慎,粉身碎骨。 昌平身边除了她这个自幼随侍的侍女,再没有一个亲人。 她拼死一谏。 若是不成,让她死在自家公主面前,也算不悔主仆一场。 “奴婢不知殿下为何执意攀扯东宫,但奴婢知道,殿下要对老爷对大少爷负责,要对所有关心殿下和殿下关心的人负责。” 桑吉每说一个字,额头就‘咚’一下重重叩击在地面上,每一下都能听到人体骨骼接近碎裂的声响。 夜倾城眼里闪过一抹欣赏,弯腰,双手搀起桑吉。 侍女的额,已见血流。 夜倾城对影卫伸出手,掌心向上。 影卫从怀中掏出一个小瓷瓶,放在夜倾城掌心。 夜倾城拔掉瓶塞,一整清香立刻飘了出来,瓷瓶里是一种乳白色的液体。 她把液体涂抹在侍女额头的伤口上。 她的动作很轻,语气很温和,“你这丫头怎么这么傻,这细皮嫩脸要是破了相,本宫怎么给你找好婆家。” 就这几句话,说的抱着赴死之志的桑吉,忍不住啜泣起来。 “好了好了,傻丫头。” 夜倾城揽着侍女,让她靠在自己的肩头上,一手轻轻拍着她的背,低低问询。 “桑吉,你相信我吗?” 侍女泪眼朦胧,但头点得很快。 现在,她十分清楚自家公主的手段,自然是十分相信自家公主。 她只是担心自家公主被毒茶的毒,影响了记忆,做出错误的举措。 夜倾城欣慰地笑了,把小瓷瓶往桑吉手中一塞。 “一天三次,桑吉,本宫命你好好照顾自己的脸,若是留疤了,本宫是要问责的。” 话落,在桑吉再一次蓄满泪意的目送下,夜倾城心情很好地走了。 影卫紧随。 东宫。 从进入皇宫起,夜倾城就像一个害怕迷路的孩子,一直让影卫走在自己前边带路。 接待夜倾城的,是一个面白腰细的宫女。 影卫递上夜倾城带给太子的礼物,阿怜十分恭敬地谢过。 宫女一边迎着夜倾城和影卫往花园走,一边自己介绍她叫阿怜,是太子要她在这里迎接他们的。 依旧是昨日太子和太傅下棋的那个闲亭。 今日,亭子用层层丝帐遮了个严严实实。 刚走近,帐内传出两声低低闷哼,一声如丝滑柔软,一声如寒冰坚硬。 同一个音质,却给人两个完全不同的听觉。 声音还是不错的。 但夜倾城可以百分百确定,与昨日太子的声音,完全不同。 夜倾城看着在自己前方一臂之距的影卫背影,眼角眉梢挂起了意料之中的轻讽。 阿怜带着歉意解释。 “白大夫再给公子做松骨治疗,劳公主随奴婢去偏厅等些时候。” “白大夫?”夜倾城眼睛一亮,“是白素?” 影卫略略侧眸,眼角挂着宠。 阿怜低声应是。 夜倾城眸光流转,这真是好运来了挡都挡不住啊,哈哈…… 第36章 好歹装一装吧…… 东宫的偏厅十分雅致,里面的布置确切说更像是一个小型的书房。 一面墙全部都是书架,满满当当的书籍,屋子中央有一张桌子,桌上有一壶热水,还有一个茶杯,一套精美的茶具,在旁边有一张书案,上面摆放着一叠纸。 这……看着就……完全是极为私人的地方啊。 夜倾城心中诧异,刚想询问阿怜。 却见不知什么时候阿怜已经不见了。 室内只有她和影卫。 有流星在脑子里划过,快得她根本抓不住。 夕影想坦白? 然而,影卫只是像一个精雕人像一般站在那,完全没有要做什么说什么的迹象。 夜倾城有些恼火,但又没办法。 虽然在她心中,是认定自己的影卫是太子。 但只要影卫不承认,她要验证就必须由真凭实据。 刚才,影卫一直在自己身边,而东宫太子就在那闲亭里。 这就是事实! 夜倾城突然觉得自己今日来东宫是多此一举, 她不明白自己到底在期待什么? 期待影卫像桑吉一样,在知道她和原主不一样后,还保持对她的绝对忠诚? 算了吧…… 他要是忠诚,就不会什么都瞒着她,就不会用一个又一个谎言欺骗她。 昨晚,他就料定她会来东宫验证。 他在她面前表演被人偶蛊折磨的受不了,都是骗她,是假的,是为了有时间安排今日这一幕。 没劲,以后不来东宫了。 夜倾城边腹诽边信步走到书架前,随手挑拣了三本书,席地坐到茶案前。 《百草集》。 《人则》。 《药王册》。 她翻开《百草集》,这是一本医书,里面讲的是各种药草的出处功效。 嗯,这病秧子还蛮惜命的 《人则》讲的是医学史,里面介绍了很多医术精湛的医士。 有许多医士其实只是存在于传说,但仍旧有很多人,对这他们的存在和居所,有着深厚的研究和追寻。 因为这些医术高超、甚至传说能妙手回春的医士背后,都挂钩着许多门派。 比如说:拜月教、九黎宗、还有武林九大玄门。 夜倾城留意到,记载拥有长生禁术的玄门之首夜氏那一页的牛皮,要比其他页皮颜色浅些。 显然,是有人经常性翻阅研究这一页记载的文字所至…… 夜倾城也没多做停留,继续随意翻看了几页,便合起,搁置一旁。 《药王册》讲述的是药理,这里记载了很多普通的随处可见的药材。 但在这本书里,几种不起眼的药材搭配,就会变成世间少见的珍品…… 夜倾城看得有些忘我,忽然听见影卫低声提醒:“太子来了。” 一个身穿淡黄色龙袍的年轻男子,手拿丝帕捂着口鼻,缓步而进。 在他身后跟着一个衣钗简洁朴素的白衣女子,清秀眉眼间隐着不怎么明显的死气。 她紧紧抿着薄唇一声不吭,望着夜倾城的目光不落实物,似乎心里藏了山岳般沉重的秘密。 夜倾城行礼:”昌平见过太子殿下。” 在她身侧的影卫,似是没想到她会这么正儿八经的行礼,居然站着一动不动。 年轻男子也没所谓。 ”免礼。” ”谢太子殿下。” 年轻男子落坐,以丝帕捂嘴,轻轻地象征性地咳了两声。 夜倾城神色不显,这咳嗽声听着是有那么几分相似。 但,疾病这种东西是模仿不来的。 尤其是声音。 没有重病的人咳嗽,咳声粗犷,尾音洪亮。 久病之人咳嗽,咳声沙哑,尾音虚浮无力。 见夜倾城沉默。 年轻男子斜飞入鬓的眼角,噙着一丝玩味,目光在她身上肆意地上上下下打量了好几个来回。 ”你就是昌平公主?” 夜倾城挑了下眉,这人怎么不按常理出牌? 昨天她不是刚来过东宫吗? 即便这太子和昨日的不是同一个人,但好歹得装一装吧…… 夜倾城心念频转,面上还是点了点头,”嗯。” 年轻男子饶有兴趣的盯着她,忽然伸手把捂嘴的丝帕递过来。 ”我朋友说你很喜欢这块丝帕?” 夜倾城没有去接,只是盯住对方,脑子转得飞快。 朋友? 这操作够遛。 这是料定两个完全不同的人根本就满不过她,提前布置好了应对。 余光漫不经心扫过静立一边一直当空气的影卫。 好! 真是越玩越上头了。 夜倾城做出完全没听懂对方言语的茫然表情。 “我没见过太子殿下的朋友,但是这丝帕……不一直都是太子殿下自己的吗?” 年轻男子撇撇嘴:“公主殿下可真是会装。” 夜倾城耸耸肩,撇嘴:“不敢不敢,还是你‘朋友’最会装。” 年轻男子挑眉盯了她半天,倏而‘噗’一下笑得两个肩头都在颤动,边笑还边给夜倾城比赞。 “哈哈…好玩,我我怎么现在才发现公主殿下居然这么有意思……哈哈……” 影卫黑眸冰冷,周身罩在能冻死人的寒气里。 夜倾城才不管。 可真是厉害,还提前安排。 不让他彻底地加倍地品尝到事先计划对付她的滋味,她就不配是夜倾城! 夜倾城伸手,一把把年轻男子的丝帕抢过来,嗅了嗅,眉尖一蹙。 丝帕上有一股奇香。 不是迷药,也不像毒,倒像是一种什么特殊的花香味道。 香味不大,要贴近鼻子才能闻到。 但夜倾城不敢多嗅。 毕竟她也不清楚这东西是什么玩意儿。 在夜倾城察觉到手帕异香的同一个时刻,她发现白衣女子看着她的眼神充满了杀气。 她做出一种有发现、有所疑且有所惧的模样,把丝帕快快丢还给年轻男子。 ”这丝帕是谁给你的?” 年轻男子没有回答,只笑微微地盯着她,一副完全被她迷住了魂魄的样子。 夜倾城微恼,正想追问。 一直沉默不语的白衣女子却开了口。 “回公主殿下,是我给太子的。”她的声音温柔,却有着自视甚高的尖锐傲气。 夜倾城微讶,”你给太子的?” ”是的。”白衣女子看向年轻男子:”太子爷,你说呢?” 年轻男子似乎已经完全被夜倾城的美色迷住,根本就不搭理白衣女子。 白衣女子的脸色一下就阴沉下来,转眼冷冷盯住夜倾城。 “公主殿下不愧是大齐第一美人,这手指头都没动一下,就勾的太子殿下神魂颠倒,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了。” 说到这里,她停顿了一下,用轻蔑的眼神瞧着夜倾城,等待她接话。 夜倾城看着白衣女子被嫉妒烧红了的脸,嘴角微勾起一抹淡笑。 啧啧,一个脏字不带,就把她形容成了一个勾引男人的不堪女人。 唉。 居然还会遇到一个和夜琳琅一样讨人厌的女人啊。 那就,随便欺负欺负吧。 第37章 三人迷魂阵 夜倾城故意凑近年轻男子面前,做出耳语的模样,声音却完全没有压低。 ”太子殿下你有没有闻到…嗯……好大一股子骚醋味?” ”你!”白衣女子是气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她怎么也想不到夜倾城竟然不搭理自己,反而是去跟‘太子’吐槽嘲讽自己。 ”我什么?我说错了?”夜倾城笑嘻嘻地看她,眼里不见一丝笑意。 白衣女子直气得咬牙切齿,恨不得立刻就冲上去将夜倾城撕碎。 但是,她知道,现在并不是时候。 数十年经营,不能毁在自己的意气用事上。 稍做休整。 冷静了下来。 ”昌平公主真会胡言乱语,我一个大夫有什么资格吃醋,我只是在替太子殿下鸣不平,堂堂大齐太子,岂容你如此轻慢?” 白衣女子说的义正言辞,脸上满是对夜倾城的鄙夷与不屑。 夜倾城瞧着‘太子,’眉毛微挑起几分戏谑。 “太子殿下,本宫方才可是轻慢了你?” 年轻男子老实不客气地、给了白衣女子一个大白眼。 继而,十分清楚地咽了下唾沫,摆出一副‘我巴不得被公主轻慢’的态度来。 白衣女子气得一张脸通红通红的。 怒意几乎要烧毁她的理智,却又无计可施。 她恶狠狠地瞪住‘太子’,仿佛用眼光就能杀死他一般。 夜倾城微笑着瞧着被面具遮去神情的影卫,此刻,若坐在位置上是他,白素会用什么眼神看他? 影卫即便被夜倾城要求现身陪伴,也一直遵守当空气人的职业操守。 好。 可真尽职,哈。 夜倾城收回目光,旁若无人地走过去,挨着‘太子’坐下,自顾自就着热茶吃着点心。 一副根本没把白素放在眼中的逍遥样子。 只要影卫不亲口确认他''太子''的真正身份。 她就可以陪着他一直这么玩。 看看谁先受不住。 “喂,你会喜欢上我吗?” 忽然,夜倾城耳畔一热,却是‘太子’凑过来跟她咬耳朵,声音低沉而魅惑。 ”你会吗?”夜倾城眨眨眼,笑嘻嘻回问。 ”唉,我倒是想,但我不敢啊,喜欢你,我会死很惨的!” ‘太子’蔫坏蔫坏的语调,引的夜倾城忍不住侧眼仔细看他。 皮肤极白,与影卫那种常年不见阳光的惨白不同,是吸透阳光的微微泛红的白。 一双与影卫极其相似的狐狸眼,闪烁着狡媚的光芒。 鼻梁高挺,樱唇薄如刀片。 一身淡黄色锦袍衬托出他温文优雅的气质。 他的眼神虽狡如兔子,整个人看起来十分温暖明朗,一点也没有养与深宫中的那种阴霾腹黑。 此刻,他正一脸笑意盯着自己,话说得自谦谨慎,眼眸中却盛满了戏谑与挑衅。 夜倾城挑眼:“你很怕他?” ‘太子’想了想,抿了下唇,“不怕。” 夜倾城无声嗤笑一下,“那为什么不敢?” ‘太子’盯住她,眨巴眨巴眼,又往她身边挤了挤,一手张开遮嘴,附耳。 “我是可怜他,他孤僻清高,没有几个瞧得上眼的朋友……” 夜倾城深深盯住眼前的‘太子,’她没有提起‘他’是谁,他也没有。 但是他们就这么默契地都知道‘他’是谁。 哈哈。 这个‘太子’好像比影卫要好玩呢。 ‘太子’似乎和她心意想通,又向她挪近了一下。 夜倾城回过神,嫌弃地用手肘推推他:“你这是要坐到我身上来吗?滚远点。” ‘太子’非但不滚远,还伸手拉扯她的胳膊,让她不得不朝他倾斜身体。 “我跟你说哈,要想让那棵千年铁树开花,你还就得跟我亲亲热热戚戚我我!要不然,保管你没辙。” 夜倾城一时没反应过来:“千、千年铁、铁树?” ‘太子’往影卫那斜斜眼,笑得眼睛成了两轮弯弯的月牙。 夜倾城被对方白花花的牙齿晃得有些晕眩…… 很多年前,她见过另外一个笑这么好看的男孩。 会……是他? 不会这么巧吧? 她略做沉吟,假意拿茶,余光扫描向影卫。 影卫被面具遮住的眼里垂落,好像是睡着了…… 倒是白素,神情居然十分轻松。 再瞧瞧一脸‘我是和你一队的,我是为你好’的‘太子’…… 夜倾城突然醒悟,敢情这三人在她这摆阵呢。 哼! 这么团结吗? 她心念慢慢地转,眼睛也慢悠悠落在被‘太子’随意放在茶几上的手帕。 眸光流溢出一丝狡黠。 伸手,把丝帕全数展开来。 视线牢牢定在手帕上的精致绣画。 忽然转眼看白素,问:”你叫什么名字?” 原以为夜倾城再也不会跟自己说话的白衣女子,错愕了一下,慢慢道:”白素。” 夜倾城眉眼微挑,有些古怪地瞅着白素。 “这丝帕是白姑娘亲手绣的?” 白素皱紧秀眉,一副不想回答的样子。 影卫突然走到夜倾城身侧。 白素脸色一变,慢吞吞说道:“公主殿下喜欢的话,改日,我叫人送一绢到府上去。” 真是跟什么主子就有什么下人,打太极都不需要起稿。 “不用!”夜倾城一口拒绝,“白大夫精通药理,本宫可没那么大的福气消受白大夫的东西。” 她直接说自己不敢用精通药理之人的东西,那就是摆明了自己担心白素会害她。 白素脸色又变了几变,就要借着怒气离开。 ”站住,谁允许你走了?”夜倾城又出声叫住白素。 ”你到底想干什么?”白素气愤地瞪住夜倾城,连基本礼仪都不管了。 夜倾城仿佛完全不知道人家有多么不喜欢自己,依旧是一副笑眉笑眼。 ”也没什么,就是这丝帕上一梗两花的绣画甚是独特,不知白姑娘可否告知这花叫什么花名?” 白素脸色一冷,杀气盈目。 “白大夫是不知道吗?”夜倾城却似乎什么都没察觉,很是好心地为她开脱。 白素冷笑,不答反问:“公主殿下知道?” 夜倾城很是显摆地点点头。 “你们看,这丝帕是白绸材质的,这花用的绣线却比这白绸更为洁白。” “一梗双花,片叶不见,花色洁白晶莹,这花叫双生花,香味正如这丝帕上的一样,芳香又冰冷。” “据我所知,武林上有一个门派,叫千花门,素以养殖奇花而闻名天下……白大夫是千花门的人吗?” 听到夜倾城滔滔不绝说了这么多,白素的脸色渐渐恢复了平常,态度也恭敬了许多。 她的背景来历,太子一清二楚,夜倾城知道又怎么样,完全对她没有威胁。 夜倾城拔白素完全放松的神情全部看进眼里,冷意爬上眉角。 果然是千花门的人! 那是不是说明,她从大齐皇室入手,是正确的? 呵! 这么自信吗? 就这么无坚不摧吗? 哼! 她刚要说出让对方在东宫待不下去的真相。 却被早已察觉到她用意的‘太子’,一句话截了…… 第38章 故人玉无名 “钟诚!” 一直随侍在门外的钟诚应声进来。 ‘太子’甚是尊重地对白素说:“白姑娘辛苦了半日,去用谢点心,可好?” 现下情况,一个人离开是最好的。 夜倾城一看就不是会被安排的性子,‘太子’让白素退让是明智的。 因此,别看‘太子’是在征求白素的意见,实际上白素是没办法拒绝的。 白素被钟诚‘请’走了。 屋里只剩下了‘太子’、影卫和夜倾城。 ‘太子’恢复了那种笑嘻嘻的看戏姿态。 影卫依旧像个隐形人似的,并没有要坦白从宽的迹象,夜倾城心中冷笑。 这次来东宫,夜倾城已经做好了让影卫回不去的。 大齐储君给她当影卫,她还怎么做事? ”夕影!”夜倾城沉声喊道,声音中充满了威严,让影卫心中微惊。 影卫心中暗叫糟糕,他知道她生气了,但是又不愿意说出她想听的,只希望她不要太给他难堪。 影卫心中想着,但是脸上却没有表露出来,只是恭敬地站着。 夜倾城见影卫如此反应,心道果然如此,就不明白了这家伙,为什么一定要留在她身边? 自作孽,那就受着吧。 “你也出去候着,我有事要跟太子商议。” ”喏!” 夜倾城对着影卫摆了摆手,示意他出去。 影卫见夜倾城让自己出去,黑眸冷冷看了一眼‘太子’,随即离开。 他刚走到门前,夜倾城突然想起了什么,喊道:”夕影。” ”属下在。” ”别离开太远!我会担心你。” 这是在告诉他,别又想趁机去安排什么计划,她会时刻留意他的踪迹。 夕影落眸垂眼,应道:”属下遵命!” 夜倾城这才满意,转过身继续找‘太子’聊天。 影卫出了屋,站在殿外的廊檐下,静默望天。 ‘太子’静静地看向夜倾城。 夜倾城不看他也不作声,只忙着喝自己的茶吃自己的点心。 ‘太子’终于忍不住,先开口打破静默。 “公主殿下这是准备来我东宫当一只饭桶?” ”呵呵,” 夜倾城淡淡一笑,没有接‘太子’的话,而是挑起了自己想谈的话题。 “你是不是叫玉无名?” ‘太子’神色不明地瞅了夜倾城良久,才有些无奈地道:“是。” 夜倾城有些感慨:“二十年了,你从一个小不点长成了俊俏小哥,差点都认不出你咯。” 玉无名却是吓得不轻:“城儿妹妹放心,无论你用谁的身体,我都会一直是你的无名哥哥!” 夜倾城露出一种‘算你识相’的神色,又道:“什么时候认出我的?” 玉无名有些迟疑,但还是如实回答。 “秦驸马的事一传出来,我就有怀疑,然后我占了卦……知道苍子滟已逝,你来了。” 玉氏是九大玄门中卦门,其占卦之术正如夜氏的长生术一样,是立派基础。 精准度可想而知。 夜倾城眸色一凛:“卜卦?那你来大齐是为了我?” 这回玉无名反应极快。 “冤枉,我们玉氏一门素以择天下明君为己任,从不涉及其他,我用人头保证玉氏没有参与屠杀夜氏!” 夜倾城清眸冷冷:“你最好说的是实话!” 玉无名越说越小声:“开、开卦是因为我就好、好奇……” 好奇什么,他没能说完,因为门外的影卫突然回头瞟了他一眼。 对于玉无名的言犹未尽,夜倾城宛如不觉,接茬又起了一个新话题。 “你知不知道夜琳琅也在大齐?” 玉无名点头:“她被送去军营…你不会是想要给岳天明……” 夜倾城冷哼一声,打断了他。 “玉无名你真是越活越回去了,你如果知道太多秘密,我能让你活?” 玉无名缩了缩肩头,做出一脸后怕,“对不起,我忘记了你是女魔头。” 夜倾城居然没生气也没辩驳,反是一副坦然受之的模样。 “你想活到寿终正寝,最好是把‘夜倾城是魔头’几个字刻在你的脑子里!” 玉无名又笑出个见牙不见眼:“城儿妹妹,弘璟他绝对跟这事没关系,我敢用我的人头担保!” 夜倾城用眼风瞟一下影卫,压着声音耳语:“放心,既然他是你的人,我保证完好无损给你还回来。” 玉无名被夜倾城语含深意的话语,给听得云里雾里的。 夜倾城突然邪魅一笑,提高了声调,对着玉无名大声说道。 “太子殿下,我看上你了!准备给你治好病,让你以身相许。” 影卫悄无声息地像鬼一样出现在夜倾城身后。 玉无名惊的嘴角抽搐了几下,完全是被吓得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夜倾城毫无察觉,还挺善解人意地继续:”你现在不用急着回答,我给你半刻钟考虑。” 影卫勾起唇角,用下巴示意玉无名继续。 玉无名深吸一口气,当一块夹芯板可真不是滋味。 ”公主你误会了,并非我不愿意娶你,而是我…实在是没有胆子啊。” 夜倾城点了点头,一脸理所当然。 “我知道啊,所以我要治好你的病,你再以身相许啊。”‘ 玉无名死死盯住影卫的眼睛,用心灵感应着对方想要他说的话。 “你就这么确定能治好……我的病?” 夜倾城十分肯定,声音清脆:“嗯,只要你愿意配合,我有六七成把握。” 影卫没动作,只看着玉无名。 玉无名的狐狸眼眨巴眨巴,自己摸索着问:“需要怎么配合?” 夜倾城想了想,“这个得看具体情况再定。” 影卫听到她这个回复,像是得到了什么天大的难题,琢磨好一会后摇摇头。 玉无名慢慢用自己的言语,转述影卫的心意。 “这样啊…谢过公主殿下的好意,我这病自娘胎便带着,治不治也没所谓……” ‘啪!’ 夜倾城一掌击在茶几上,用力之大把几上物什震的发出一阵噼噼啪啪的声响。 “给你个机会,重新说!” 影卫被吓了一跳,继而黑眸深深盯住夜倾城的背影,没给玉无名做暗示。 玉无名等半天也不知道怎么回答,只得做出一副生怕茶几被夜倾城给拍坏的模样,接机凑近她,耳语。 ”公主殿下你是心知肚明,这不是我的意思。” 夜倾城双手撑在茶几上,用一种绝对压迫的姿态,居高临下瞪着玉无名。 “我管你们谁是谁,今日你以真容见我,在我这,你便是太子。” “你的病你同意治是最好,不同意治,我便用尽手段逼迫你同意!” 玉无名咽了咽口水,夜倾城连逼迫这重词都用上了,可见她做这事的决心之坚。 影卫也愣愣的,似乎是也想不通她为什么会这么坚持。 玉无名目光直往影卫身上瞟,不够专注,话自然是说得也不利索。 “公主……不用这么狠吧……” 夜倾城挪了下身体挡住玉无名的视线,身上不期然散发出来的威压,一点一点逼近对方。 玉无名不自觉往后躲。 衣襟却被夜倾城一手揪住…… 第39章 回程遇袭 影卫在夜倾城背后,用一种冰冷的锋利的目光,无数次割开玉无名的咽喉。 玉无名只觉得一阵一阵的冷意从脚底直窜脑门,急忙用力把自己从夜倾城手底下挣开。 夜倾城见玉无名那么不愿意自己碰他,便表现出十分嫌弃地吹了吹刚才抓他衣襟的手。 ”我狠不狠,要看太子殿下你的表现。” 清眸似笑非笑,媚气挂在嘴角。 “我呢,把话放这儿,为了达到目的,抢!偷!盗,等等太子殿下你想到想不到的手段,我都会用上!” 影卫眸色沉黑,气场冰寒。 玉无名觉得自己都要被冻得动不了了,急忙苦口婆心相劝:“公主啊,强扭的瓜不甜。” 夜倾城意志坚如磐石:“强扭的瓜甜不甜,得扭到了才知道。” 影卫眼波微漾,居然点了头。 玉无名咬牙切齿:”好!我答应!不过我有个条件。” 影卫瞪眼,你小子居然敢有私人条件? 玉无名装瞎,他可太知道夜倾城是什么人了,要是没先要个保障,指不定以后被怎么玩呢。 夜倾城抱胸,斜睨:”什么条件?” 玉无名清清嗓子,正色道:”我要你跟我拉钩,无论什么时候,你都不能对付我。” 影卫气得后牙槽都要咬碎了。 不知死活的玉无名,还敢要求跟她拉钩?他用哪跟手指拉的就砍掉哪一根! 玉无名只觉得寒气逼人,禁不住抖了抖身子。 夜倾城眯起眼睛,”没问题。” 玉无名面露狐疑:”回答这么快?我怎么这么不信呢?” ”你信不信我,重要吗?”言下之意,他信不信的,根本就影响不了她要做的事情。 影卫对玉无名发出无情嘲笑。 玉无名无语哽咽,强挽面子:”我相信你!” 夜倾城嘴角微勾。 ”这就对了嘛,我或许有可能会耍赖皮,但那是以后,谁又知道以后呢,是不是?” 玉无名:”” 夜倾城目的达成,潇洒伸出小手指,“来,拉钩。” 影卫目光一冷。 玉无名急忙摆手,“哈哈,我相信公主殿下的人品,就不玩那小孩子的东西了。” 夜倾城眼神示意影卫,准备打道回府。 影卫潇洒转身的样子,气得玉无名直跳脚,忍不住传音入密。 ”喂!这就走?弘暻不带这样,好歹也留下来陪我吃顿晚膳,弘暻你太不够意思了吧?” 影卫眸带冷意地回瞥一眼气急败坏的玉无名。 ”玉公子今日的表现实在是太弱了,不值当本太子留下来作陪。” 拂袖,心情不错地跟在夜倾城身后走了。 玉无名看着二人的背影,眼中漾起促狭笑意,突然大声叫道:“公主殿下不用那么麻烦,其实我很好得到的……” 影卫略略顿了下脚,轻轻翻一下手。 偏厅内突然卷起一阵狂风,如一只巨手扯着玉无名直往内室去…… 夜倾城回头,“太子殿下怎么了?” 影卫也回头看一下:“大概是高兴过头了。” 夜倾城装作了然点点头,也不知道是应该同意他的话,还是佩服他的手段…… 望京夏日的午后。 风轻光柔。 正是最适合人体温度的时辰,公主府的马车上装着冰鉴。 冰鉴上有出门前桑吉给准备的新鲜橙子。 影卫拿了一个橙子,用果刀分成大小刚好的果块。 夜倾城取一块放入口中,冰凉的橙汁顺着嘴巴进入腹中,冰爽的感觉充斥着整个喉咙。 心情不错。 影卫也因为夜倾城的好心情而眸色发亮,嘴角噙笑。 夜倾城又吃了一块……是不是这橙子的口味与其他的橙子不同? 橙味异常的甜美清新,口感细腻。 夜倾城回忆起了与玉无名的童年……当初,九大玄门中以书院学识最高。 玄门中的年轻弟子,都是送到书院去读学。 七岁的她和九岁的玉无名,就那么相识了。 书院后山是一片橙园,学子们闲暇时都是成群结队在那儿嬉戏玩耍 回忆让夜倾城的眼角湿润了。 那段无忧无虑的日子啊,恍如南柯一梦…… 马车突然剧烈一震。 影卫眸色一沉,伸手把夜倾城揽进怀里,脚下一用力顶开车盖,冲了出去。 原来他们没注意,居然让人给带到了郊外。 这时,一股浓重的绿色烟尘,从马车中滚滚冒出。 毒烟。 如果他们刚才没有离开,彼时必然会被毒烟呛倒,任人宰割。 车夫目光呆滞地保持赶车的姿态,也不知道逃。 随侍的侍卫们早就被甩得远远的。 布局之人是经过了十分精细的完整的部署。 夜倾城眸光一凝,心里暗道,这是要杀自己,还是发现了影卫的身份,要杀他? 影卫也是眉头紧皱,暗恼自己一时情迷,居然会没有及时发现异状。 四野八方出现百余个蒙面杀手,迅速在二人身周散开,形成天罗地网的围袭。 夜倾城示意影卫放开自己。 影卫虽照办,但依旧执拗地牵住她的手,夜倾城挣了两下没挣开,便随了他。 这些杀手身手矫捷步伐稳健,一看就是训练有素的杀手。 夜倾城默默做好出击准备。 影卫眼神冷厉如剑。 随着对手首领一个手势,漫天的飞刀、暗器、毒镖朝着二人飞来,密集凶猛。 每一刀、每一片暗器上都喂了一沾既亡的毒! 夜倾城指尖银线飞舞。 影卫眼神凛冽,手臂挥动,漫天飞刀、暗器、毒镖瞬间全数落地。 对方首领见势,眼中露出震惊。 这两个人居然能挡下自己的攻势,而且还毫发无损,看来这次的任务难度增加,不能掉以轻心。 他斟酌了一下,转变战术。 杀手分成两拨朝影卫二人扑去。 夜倾城和影卫对视一眼,脚步移动,二人背靠背。 夜倾城口中默念口诀,手指上原本的一根银线,突然变成十根朝着杀手射去。 杀手们惊慌之下来不及闪避,脖子被割断,身体被拦腰截掉…… 另一边,影卫也扭断了最后一个杀手的脖颈。 杀手首领见状,自知无望,服毒药身亡。 夜倾城与影卫相视一笑。 马车已经变成一片狼藉,车夫已中毒身亡了。 夜倾城心中有疑,他们刚上车的时候,并没有异常……有人在他们上车前,就安排好了一切。 从公主府出来时,马车肯定是没问题的。 只有一个可能,马车在宫门外的时候被人做了手脚。 但是那时,公主府的二十个侍卫守卫马车。 对方要在二十双眼皮子底下,神不知鬼不觉地在车上动手脚,硬来是不可能的。 是侍卫有内应? 还是…… 就在这时,影卫突然扯了扯夜倾城的袖子。 夜倾城回过神,转头刚要问他什么事,就见他眼神有异。 她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却见一道窈窕的瘦弱的身影正朝他们缓缓行近…… 第40章 人肉死士 女人! 荒郊野外,一个女人突然出现,肯定不是寻常人。 影卫把夜倾城护在身后的同时,低低提醒:”小心!她身上带了很厉害的毒。” “你不怕?”夜倾城同样也压低声音问道。 ”我没事。” 影卫眼睛死死地盯住那个正向他们走近的女人。 女人身上血迹斑斑,脸色惨白,双唇干涩发紫,眼神呆滞。 她的步伐拖拽缓慢,像一个拖着沉重大山在走的脚夫! 但她一步一步行近,越来越靠近夜倾城和影卫。 影卫双手慢慢握紧,他必须谨慎面对接下来可能会发生的情况。 毒杀和硬杀完全不一样,是杀手中最高深莫测难以估量的。 眼下,他们已经中了埋伏。 即便武功高强与对手数倍的杀手,如果真打起来,输赢也不好说。 他能做的,是把对方的毒,直接拒在能伤害自己和夜倾城的距离之外。 夜倾城看出了他的心意,同时,她的脑海中快速地旋转着对策。 只见那女人一步步向他们走近,眼神迷茫地看向夜倾城和影卫的位置,嘴里喃喃自语。 ”孩子我的孩子把我的孩子还给我” 她呆滞的眼睛在看见夜倾城的那一霎,突然定住,接着慢慢涌出怨恨,渐渐血红。 “啊!” 女人张开双手仰天狂叫,沉重的身子那一霎,似乎被注入了强大的力量。 她奔跑起来,疯了一般扑向夜倾城,眼睛里尽是怨恨和愤怒,。 影卫眼疾手快将夜倾城推到一边,同时挥拳向那个疯狂的女人砸去。 意外发生了! 女人的身体在影卫的掌力下,居然像玻璃一般碎裂。 鲜血碎肉,四溅。 即便是影卫有先见之明,用掌风阻挡了大部分的血肉,还是有零星碎肉血点,溅到了夜倾城近前。 片刻前好好一个人,就这一霎裂成了漫天血雨遍地碎肉…… 这个情形太令人惊骇了。 夜倾城愣住,这是她第一次见识到用人当武器。 她看向全神戒备的影卫,想询问一下怎么回事,却听他说:”这是人肉死士。” 人肉死士! 夜倾城的心猛烈跳动几下,人肉死士是千花门的独门杀器。 是白素! 在东宫时,她点出白素的身份,白素这是要来杀人灭口? 这么说……白素并不知道影卫就是太子? 夜倾城用力甩一下头,这些事不是眼下关键的,先解决眼前事要紧。 人肉死士本身没有攻击性,平时看着和手无寸铁的正常人一样。 但只要被引动使用,就会变成最难缠的武器! 人肉死士都有特定的引爆点,引动就没办法收回,且只能由引爆者短距离单线操控。 也就是说,白素就在俯近! 而且,瞧这完全不在乎暴露师门的架势,她对夜倾城是抱了必杀之心! 果然。 四面八方都出现了跟刚才那女人一模一样的人。 这么多人肉死士,如果他们一拥而上,她和影卫武功再高也难全身而退。 人肉死士慢慢地围堵上来。 ”殿下,对方的目标是你!不管发生任何情况,请殿下一定要保护好自己!” 影卫沉稳低哑的声音灌入夜倾城耳里,显然是做好牺牲自己保她安全的打算。 夜倾城冷哼一声。 她的命魂就是银血杀,因此即便这具身体没有内力,也完全不影响她用自己杀人。 简单说,这些人肉死士她还不放在眼里。 “既然目标是我,那就由我来解决!” 话音刚落,她已从影卫背后飞跃而起。 修长瘦俏的身形,如一根瞬息万变、可硬、可软、可曲、可伸的万能杀人银线。 银线在半空中旋转伸展间,又幻变成一柄柄尖锐的刀刃,瞬间穿刺绞断了数十个人肉死士。 她的速度极快,在四周不停地闪烁。 不管是人肉死士还是荒石野树,只要挡住她去路的,就会被她瞬间击倒。 就算是钢筋铁骨,也抵挡不住这种能绞杀万物的锋利银线,更别提人肉死士们那脆弱的了。 银线飞舞,瞬间就冲破了重重包围。 就在夜倾城现出身形,转头寻找影卫的身影时,耳边响起一个轻巧的带着极度讥讽的笑声。 “嘻嘻,公主殿下的身体居然是杀人利器,这可真是令人刮目相看啊。” 然而。 夜倾城的眼睛里只看得见已变成了血人的影卫。 所有被她银线绞碎割断的残躯死尸,以影卫为中心,成一个血肉尸山。 堵得影卫寸步难移。 尸血成毒,成池,完全浸过了影卫的双脚。 影卫脚脖子往上、爬满了一道道细密的黑紫色纹路。 纹路仿佛蛇形,但又不像蛇形,看起来极具视觉冲击性,神秘又可怖。 那声音又阴森森响起来。 “不想你的影卫变成人肉死士,公主殿下就要乖乖放弃抵抗哦。” 影卫一点一点抬起沉重的眼皮,瞳眸里血丝如网。 他若变成人肉死士,夜倾城不知道自己……能不能下得了杀手…… 夜倾城沉住心绪,不得不敛住杀气。 她或许能一击杀掉说话之人,但做不到眼睁睁地看着影卫被尸毒侵蚀。 必须先找到办法解掉影卫的尸毒! 她抬头望向声音的来源方向。 “出来吧,别装神弄鬼了,白素。” “嘻嘻嘻……” 听见她的话,白素的身影随着古怪尖细的笑声,出现在丈余外。 在她身侧,紧随着一个罩在灰色斗篷里的人,看不清面容,只能隐约看见那人手中拿着一根白玉。 白素的脸上带着狰狞而扭曲的微笑,一双眼睛闪烁着诡异的光芒。 ”公主殿下还真是聪明呢?竟然能猜到是我。” 夜倾城眉宇间透露出几分轻松,她并不害怕白素,反而有几分好奇。 ”白素,本宫很好奇,短短时间你是如何布置好这一切的?” 白素笑了。 ”嘻嘻,在工资殿下认出双生花的那一刻,就注定了你的死期。” 她的笑声十分古怪,充满一股浓郁的怨念与愤怒,有一种能穿透耳膜的尖利。 这种表情,这种语调,让夜倾城不由得联想到了一件事:”岳天明是你杀的?” 白素愣了一会,或许是料定今日夜倾城必死,她也不隐瞒了。 ”不错,是我杀了岳天明,谁叫他挡住了我的计划。” 听见对方肯定的答复,夜倾城的眼眸里射出弑杀一切的骇人煞气…… 第41章 杀戮场 那一刻。 夜倾城仿佛是地狱中的恶魔,身上散发出来的毁灭气息,足以将一切销毁。 ”白素,我发誓,有生之年定要你为你做过的一切,付出百倍千倍代价!” 白素脸上露出胜利者的微笑。 ”公主殿下就省省心吧,你已是强弩之末,有什么资格在我面前叫嚣。” 夜倾城指尖银线发亮:”今日我就是死,也要把你拖下地狱!” ”嘻嘻……”白素越加猖獗地笑了,“你是不管你影卫的死活了吗?” 夜倾城回头看一眼浑身浴血的影卫,只见他沉眸镇定,丝毫不见片刻前中毒的狂躁。 她十分相信影卫。 他是万剑阁出来的顶尖杀手,必定有常人难以想象的超强自控能力。 但是……千花门的毒,仅次于潭门,万一…… 就在这时,影卫睁开了眼,那眼神显示出他已经恢复到巅峰状态。 此时正是全力进攻敌人的最好时机。 夜倾城没有再看影卫,银线一振,冷道:“少废话,白素,纳命来。” 见夜倾城为了一个已经死去多年的人要杀自己,白素脸上露出一抹怪异的微笑。 “当年,岳天明尸骨无存,岳家被逼献女去蛮夷和亲,也没见公主殿下你做什么啊。” 当时夜倾城在做什么…… 她正寄在银血杀上,千方百计寻找寄体,想要来大齐找岳天明的妹妹岳翎…… 而昌平公主苍子滟,今年才十八,那时都还没出生, 这些,夜倾城当然是不会跟白素讲,也不屑与讲。 因为白素不配。 夜倾城只是像盯住一个死人般盯住白素。 ”白素!你应该知道杀岳天明者,是岳家一切苦难的根源,也是大齐的叛贼。” 听到夜倾城的话,白素的瞳孔骤然一缩。 当年岳家之勇猛,举世无敌。 若不是岳家男丁在战场上死绝,又岂能有秦家今日的荣光。 当然,这幕后棋局之大,根本不是秦寿能操盘的…… 只是这事极为机密,当年一起谋划的当事之人,如今已所剩无几。 可看昌平的模样……莫非她知道些什么? “你、你知、知道些什么?” 夜倾城看着白素一阵青一阵白的脸色,目光如刀。 ”这世间万事除非你没做,做了,便终究是会暴露的。” 白素看向夜倾城,眸光阴冷如鬼,怪笑连连。 ”你究竟知道些什么,你是怎么知道这件事情,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这里是我为你挑的葬身之地!” 话音一落。 白素身边的那个灰衣人举起白玉,黑紫的唇动了动,突出一个阴恻恻的字。 ”杀!” 四野突然冒出比之前更多一倍的人肉死士,和无数蒙面杀手,朝夜倾城围堵过来。 夜倾城银线尚未出手。 一道黑影带着呛鼻血腥味,如一个陀螺般,在她身周疾速旋了一圈。 人肉死士碎了一地。 是影卫! ”殿下没事吧?”影卫一边用袖剑击杀人肉死士,一边问。 ”我没事,不必担心!”夜倾城轻声着回答。 影卫点点头,慎重叮嘱:”殿下自己要小心,不要被他们的血和碎肉溅到,” 夜倾城明知故问:“有毒?” 影卫不疑有他:“是,是双生花毒,几乎无药可解。” 夜倾城瞧一下影卫,一身的污血肉沫……那他这是什么?百毒不侵? 察觉到夜倾城异样的打量,影卫反应过来,急忙解释。 “属下体质特殊,这毒反是我的疗伤圣药。” 夜倾城低笑一声,“白素可知道她自己辛苦培植的杀人利器,竟是别人的疗伤圣药?” 影卫察觉到夜倾城言语中的戏谑,不由得心脏一缩,但还是强自冷静。 ”殿下,属下自幼服食……” ”不用解释。” 夜倾城淡淡打断,转眼看漫山遍野的人肉死士,眸色一沉。 “来吧,他们都已经不是人了,全杀了!” 话落,人已飞掠了出去。 影卫紧随。 这场杀戮持续了半个时辰。 人肉死士没有痛觉没有哭喊,有的只是不断增加的碎肉尸山,和四处流淌的血水。 没有知觉的人肉死士,踩踏过他们死去同伴的碎骨。 咔嚓声伴着血水飞溅而起,覆盖住了荒野上所剩无几的绿色。 骇人的血腥味在空气中浓烈又飞散…… 白素的脸色已经是难以形容了,原本稳超胜卷的心情,早已荡然无存。 她从没见过这么可怕的两个人,杀人如切豆腐一般轻松,两个人的配合完美到没有一点空隙。 影卫丝毫不畏惧人肉死士身上的剧毒血肉,总用身体替昌平公主抵挡住有可能被溅的血肉。 而昌平公主也总是会在蒙面杀手对影卫造成危险的时候,及时替他铲杀。 实力如此恐怖可怕的两个人,配合默契得就像是一个人一般! 白素的脑袋里面嗡嗡直响,整个身体也忍不住颤抖着。 她从来没有想到过自己会遇上这样强大的敌人,她完蛋了。 而在自己完全处于绝对优势的情况下,她已经败了,败得彻底。 她不但没有杀掉昌平公主,反倒把自己送到了对方的刀下,处境对自己极其不利,自己应该怎么办? 已经解决掉所有人肉死士的夜倾城,缓缓转眼看向白素。 这一刻的夜倾城,眼神充满着对杀戮的饥渴,看起来就像一个嗜血的地狱女罗刹。 白素不由自主地向后退。 久舔刀口之人,一旦遇到比自己强大的存在,死亡的预感会让她的求生欲油然而起。 白素这一退,原本站在她身后的灰衣人立刻横跨一步,变成保护她的架势。 白素见状,心中稍安,但她仍旧紧张的盯着夜倾城。 ”白素,你的命现在是我的!”夜倾城冰冷的声音,仿佛从九幽地狱传来的一般。 听到夜倾城的话,白素脸上露出惊恐的神色,不过她依旧不肯示弱。 ”我、我是太子的御用大夫,你敢杀我,你不怕太子会死吗?” 夜倾城冷笑,淡扫影卫一眼:“太子?你放心,太子如果不让你死,你今日肯定死不成。” 影卫没作声,只亦步亦趋护住夜倾城的后背。 白素眼珠子乱转,皇权都压不下昌平公主,那么她今日死局便难解了…… 再开口,她的声音中带了一丝颤抖。 “我可是千花门少门主!你知道千花门的实力吗?敢得罪千花门,无论你上天入地都会被追杀!!” ”哈哈哈千花门吗?我今日就杀了你,尝尝千花门的厉害!” 夜倾城冷笑。 ”千花门若是敢来惹我,我就将它连根拔除,让千花门从这个世上永远消失!” 夜倾城的语气充满了漫不经心却令人惊恐的寒意。 ”你、你敢!” 随着白素的怒喝,灰衣人突然就对夜倾城发动了袭击…… 第42章 原主的父亲回来了 而白素,在灰衣人向夜倾城发动袭击的同一个时刻,居然拔脚逃匿。 影卫反应极快,掠身挡在夜倾城面前,袖剑舞起一片剑花,把灰衣人一招斩杀。 就这一会功夫,白素的身影已逃出了丈余外。 夜倾城也不去追赶,只不疾不徐地挥手抛出银线,将白素拦腰缠住,拉扯回来。 影卫上前拦住要去触碰白素的夜倾城,”殿下,她善用毒,小心点。” 夜倾城刚要说话,地面突然轻轻震动。 尖了耳朵细听,一阵杂沓的马蹄声越来越近。 白素也察觉到了,眼珠子转了几圈,恶狠狠地开口。 ”这么多人马只有可能是皇室禁军,这个血腥杀戮场,谁都说不清,快放开我,要不然大家都别想活!” 她语声怨恨,眼眸中却满含恐惧,她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她只知道,她被夜倾城活捉,被带回公主府去,绝对没好果子吃。 夜倾城冷冷瞥她一眼,不为所动。 禁卫军又如何,大不了全部杀了便是。 马蹄声渐近,终于停歇下来。 影卫给白素点了定身穴,夜倾城也没有阻止。 一行十余骑也发现了夜倾城三人,马儿嘶鸣着停下来。 彼时,暮色刚起,晚霞洒在来人身上,风尘仆仆,衣饰和打扮也与望京城的百姓不同。 为首那位年过半百,一脸威严的锦袍男子,从马背上跳落,在两个随从的陪同下朝他们大步走来。 影卫低低提醒:“殿下,是老爷!” 锦袍男子已走到三人五尺距离。 一双锐利深邃的眸子,扫过被控制住的白素,落在夜倾城脸上,脸上绽出慈爱的笑脸,向夜倾城张开怀抱。 ”滟儿,不认识阿爹了?” 夜倾城笑了,如飞鸟投林般钻入对方怀中。 ”阿爹!” 来人正是原主苍子滟的父亲苍有福。 影卫只是略颔首。 苍有福怜爱地拍拍夜倾城的背,眼睛望向被影卫擒住的白素,神情变幻莫测,最终只是微微叹气。 ”滟儿,放了她吧。” ”放了她?”夜倾城做出一种难以置信的表情。“阿爹你知道她刚刚要杀女儿吗?” 苍有福怜爱地抚顺夜倾城的鬓角碎发。 ”阿爹知道,欺负滟儿的人,阿爹一个都不会饶过,但是现在还不是我们能管的时候。” 夜倾城怒了,一手打掉苍有福的手。 ”她要杀我,怎么就不是我能管的?我今儿就要管,管定了!” 苍有福一愣,”你这孩子,你怎么能跟阿爹顶嘴呢?阿爹不会害你的。” 夜倾城扭开脸,“我不管,反正不能放了她。” 苍有福做出一脸长者的带着关怀的说教口吻。 ”滟儿!她是唯一能保太子一命的大夫,无论她犯了什么错,她都不能死,因为她在就等于太子在!” 白素怪笑,”嘻嘻,还是苍家主识相!” 夜倾城冷冷看向白素。 白素不敢与夜倾城对视,眼睛撇向别处,但是嘴角却扬起得意之色。 夜倾城转眼看苍有福。 ”今日若不是夕影拼死相救,我早已被这个女人杀了,如此阿爹还是要放她?” 苍有福深深叹气。 ”滟儿!阿爹不会放过伤害你的人,但也不想看到你做错事,太子是我们大齐国的储君,身系社稷……” 夜倾城不耐烦地打断:”既然阿爹执意如此,那女儿就听阿爹的话吧!” 说罢,夜倾城打个手势示意影卫放开白素。 影卫眸深若海,没有立刻照办。 “殿下,属下认为太子若知道他一国储君的命,要靠牺牲殿下才能活着,必不肯妥协。” 苍有福没料到影卫居然会这么说,一时看着影卫陷入了深思。 夜倾城挑了下眉,示意他,自己自有安排。 影卫照办了。 白素一得了自由立即逃窜离去,但是她才跑出两步,又突然倒在地上抽搐不止。 苍有福惊的神情都凝固了。 夜倾城冷冷道:”这样就放她走,那我、我们苍氏以后在大齐还怎么立威?” “滟儿,这话可不敢说,我苍氏只是商籍,不需要什么立威,懂不?” 苍有福惊得就要上手去捂夜倾城的嘴,被她巧妙避开了。 “我不管!”夜倾城活生生一副骄纵惯了的模样,“白素想我死,我就必须要将她玩残,慢慢折磨死她。” 苍有福听见她这话,眸色急剧变幻,最终只是无奈叹息:”唉,滟儿啊……” ”阿爹放心,她没死!我把她交给阿爹了。” 夜倾城一副被他气坏了的表情,冷哼一声,错身而过。 影卫早已分别从苍有福带来的随从手中,牵走两匹马。 二人上马,一路扬尘,向望京城而去。 苍有福望着夜倾城离去的方向,眉宇间闪烁出浓浓的化不开的疑虑和凝重。 有随从上前,低声问道:“老爷,要不要……” “不!”苍有福厉声打断,“眼下情况还不太明朗,你们务必要确保她的安全!” ”喏。”手下应声,又继续请示:“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苍有福看着地上抽搐不已的白素,慢慢道:“把白姑娘带回去,好生给她养好伤。” “喏。” 苍有福遥遥望向望京城的方向,神情凝重,“既然回来了,怎么也得进一趟宫,苍咏你去安排一下。” “喏。”手下恭答,自去安排。 且说夜倾城和影卫一路策马狂奔,赶到望京城下时,已过酉时,城门已关。 夜倾城向城门口的侍卫报上名号,守门有侍卫首领认得夜倾城,立即下令放行。 马儿飞驰着奔入城中。 望京城内灯火辉煌,热闹繁华。 夜倾城一路疾驰,到了公主府。 府门外,桑吉正垫着脚探着脖子,等得望眼欲穿,一见到自家主子出现,喜色上了眉,积极迎上去。 夜色掩去了二人身上的血迹,却掩不住那呛人的血腥味。 桑吉并不害怕,只是担心地拉着夜倾城检查了一遍。 夜倾城没有表示不耐烦,还甚为配合地给桑吉全方位展示了一下。 影卫站着没动,面具下的眼色比夜更黑更沉。 门卫过来牵走夜倾城和影卫的马。 桑吉确认夜倾城没有受伤后,放下心来,低低回报:”殿下,有客。” 夜倾城略点头,径直大步入府。 影卫紧随,桑吉则跟在二人后面。 刚走过前院,两道倩丽的身影迎了过来…… 第43章 左膀右臂 来的是两个容貌姣好的女子。 蓝衣的气质清冷秀美脱俗,粉衣的五官精致美艳动人。 两女飞奔过来,挤开影卫,一左一右,一个拉着夜倾城的手臂,一个亲昵地挽着她另一条胳膊。 夜倾城眉眼含笑,”舒婉,漓雪。” 二女款款见礼,”见过殿下!” 夜倾城一边一个带着二女往西苑走,”来的不慢,消息挺灵通哈!” 舒婉和漓雪相视一笑,两人都知道自家主子的话意,碍于身边有旁人,便都没接这茬。 影卫默默跟在携手而行的三人身后,一路走进西苑。 ”哇,这西苑真漂亮,这满园子的奇山异石,可太对殿下品味了。”漓雪感慨道。 舒婉淡淡泼冷水:”拜托,拍马屁也拍得有技术点,这又不是我们主人布置的。” 漓雪噘起小嘴,翻翻白眼。 ”我又没说是殿下布置的,无论是谁布置的,主子既然选择这里住就必然是喜欢这里的布局,是吧主子?” “舒婉没说错,确实不是我布置的,哈哈,但是漓雪说的也对,这里我蛮喜欢的。” 夜倾城一边仔细端水不偏颇,一边带着两女到房里,桑吉招呼小丫鬟们布上晚膳。 夜倾城笑道:”你们两个坐下陪我一块用膳,不用客气!” ”喏。”舒婉和漓雪应了声,各自寻位坐下。 桑吉指挥丫鬟们侍着三人擦脸洗手。 影卫用眼神请示过夜倾城同意,便无声退下。 ”天朝那边都安排好了?”夜倾城夹起一个鸡腿送到漓雪碗里,又给舒婉碗里夹菜。 漓雪笑道:”主子放心,都安排妥当了。” ”嗯,你们一路奔波辛苦了,先填饱肚子,待吃饱喝足,我再跟你们讲讲我遇刺的详细经过。” 舒婉和漓雪齐齐应道:”喏,殿下!” 三人用完膳。桑吉领着小丫鬟手脚麻利地收拾干净,又摆上瓜果点心和热茶,退出门外守着了。 夜倾城待桑吉忙活布置好,屋子里只剩下三人,才看向舒婉,”舒婉,去办件事。” 舒婉恭敬聆听,”殿下,您请说。” ”你去查查千花门白素的身份背景,还有她在大齐这么些年和谁有过交集,我要知道所有和她有过关联的人名册和详细讯息。” ”喏,殿下!”舒婉应声站起,”我一定尽快查明。” 夜倾城轻轻颔首,倏而挑眉,瞧瞧舒婉,又瞧瞧漓雪,露出一种猎人猎到了猎物的喜悦。 ”告诉你们一个好消息,苍有福回来了!” 二女齐齐出声:“恭喜殿下目标达成一半。” 夜倾城心情也很不错,但她十分清醒:“这才哪跟哪,冰山才露一角罢了。” 二女点头,作为夜倾城曾经的寄生体,她们比任何人都要清楚自家主子想做的事,有多难。 夜倾城想了想,”苍有福他很有些古怪。” ”古怪?哪里古怪?”舒婉不解地问道。 夜倾城抿唇沉思片刻。 ”苍有福这么多年没见到女儿,却在明知道白素要杀我的情况下,十分冷静地要我放过白素……这不太对……” 漓雪皱眉:“哪里只是不太对,这事完全就不对头,苍有福可就一个女儿,线报中说他对女儿视如生命,他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我也是这么觉得,”舒婉也附和着点头,“还有,千花门脱不了干系。” ”看白素的样子,她和苍有福之间应该是没有关系,”夜倾城皱眉,”但是他们之间肯定有关联。” “昌平成亲时,苍有福都没有回来。”漓雪沉声道,”眼下望京城并没有什么大事发生,苍有福却突然就回来了。” 她的神情冷得吓人。 “苍有福会不会和我们一样,知道主子你的存在?” “他知道他的女儿死了,而且他很清楚主子你的身份,所以故意在主子面前露出马脚,想让主子自乱阵脚。” 舒婉也觉得这种说法靠谱。 夜倾城却不甚赞同:”苍有福如果知道夜氏秘密,就更应该不会做这种愚蠢的事情。” 漓雪说:”主子,你会不会太高看苍有福了?” 夜倾城淡淡一笑。 ”苍有福能用银子掌控大齐皇室,就说明他绝不简单,眼下他无论做什么,都不会让我受到伤害。” “因为他爱女的身体在我这里,惹恼我的后果不是他能够承受得起的。” “或者说……他不是我要找的人,又或,他是故意露出破绽,以显得他自己不那么聪明。” “若是前者就算了,如果是后者……他真是一个不错的对手……” 舒婉和漓雪见夜倾城太过投入推断,以往经验告诉她们,这不是好事。 二人对视,不约而同露出一种准备逗人的表情。 “主子……刚才那个影卫的身材好好啊。” 漓雪附和:“对对,走路也好看,我认真看了,是主子最爱的翘臀细腰。” 舒婉贱兮兮地凑上前,“主子有没有摘下他的面具,长的好看不?” 漓雪不甘示弱挤开舒婉。 ”主子,这次的行动是我们两人联合执行的,你能不能给我们也弄一副他那种面具啊,看起来又酷又飒” 舒婉和漓雪一唱一和。 夜倾城只是笑微微地看着,这两人真是,总是有办法把严肃的事情,转到无关紧要的事情上去…… 夜倾城抬手捏了捏自己的鼻梁:”你们两个要继续再这样,赶紧哪儿凉快哪儿待着去。” 二女对视一眼,齐齐上手,一人霸住一边胳膊撒娇。 ”主子” ”主子……” 夜倾城没办法了,“行行,明天我让夕影给你们两一人弄一个……” “欧耶,谢谢主子。” “傻,应该是谢谢公主殿下。” “嗯嗯,谢谢公主殿下。”两人欢呼雀跃。 夜倾城一人扣一下额,”好了好了,不要闹了,咱们接着讨论正事。” 舒婉和漓雪立马正经起来,”是,主子请吩咐。” “漓雪,这次你负责苍有福,只要能接近他,用什么办法都行,需要协助就跟我说。” “喏。” “舒婉你负责找一个叫''万剑阁''的地方,这个地方是普通人接触不到的地方,而且他们自己的情报几乎都覆盖六国,你要小心再小心。” ”好。”舒婉应下。 夜倾城伸了下懒腰,“事儿就这些了,桑吉备好了客房,你们好生休沐……” 漓雪噘嘴,“哎呦,好不容易聚一起,今晚我们要和主子一起睡。” 夜倾城还没答应,就看见影卫悄无声息地出现在角落,狭长丹凤眼里盛满了面具也遮不住的委屈。 夜倾城没来由地心头一跳,被下了蛊一般地下手往外推两人。 ”又不是没房间,一人一间多舒服。” ”哦,原来是被我们打扰了。”漓雪揶揄道。 夜倾城无语,不说话。 ”唉,我们啊,就只配睡客房,走啰走啰。”漓雪拉着舒婉双双离去。 屋里只剩下了影卫和夜倾城二人。 穿透薄薄窗纱的月色,在两个人身上投射出斑斑霜影。 这是两个人一起经历过生死后的第一次独处。 虽然彼此间没有任何的话语,但是却给人一种异常暧昧且契合的感觉。 似乎两个人之间的事情,不用任何言语就能得到完美解决…… 第44章 太子退婚 “殿下……” “夕影……” 二人异口同声。 一愣。 复又一笑。 夕影一边自去给夜倾城铺陈丝衾,一边说:“殿下先说。” 夜倾城跟在影卫后边,瞧着他熟练的动作,脑子微微有些僵凝:”我阿爹……住在哪里?” 她原以为,苍有福肯定会跟着她来公主府。 但是这么晚了,一直没出现,只有一个可能,苍有福不会在公主府住。 影卫的声音低低哑哑的,听起来有一丝惹人怜惜的委屈,但更多的是撩人的性感。 ”老爷住的地方从来都没人知道,殿下放心,老爷不管是去哪儿,都会很安全。” 边说边来牵夜倾城的手。 “关于老爷的事,殿下如果有想知道尽管问我。” 他让她坐在床沿,让她舒服倚在已经摆放好的两个软丝枕上,又蹲下去脱她的鞋袜…… 夜倾城听他这么说,不易察觉地勾了下唇角。 她挑中大齐为自己复仇的缺口,是因为大齐有两个十分可疑的,一个是病太子李弘暻,另外一个就是苍有福。 夜倾城瞧着他自然熟练的动作,欲言又止。 “夕影……”想知道,他以前也是这么细致贴心伺候过原主吗? 影卫轻轻把她的双脚放到床上,才用一双能溺死人的眼睛看她。 “嗯?” 这一声从胸腔里发出来的鼻腔音,几乎把夜倾城的魂勾了去。 盯住影卫几近完美的脸, 原本想知道的,突然就没了好奇。 既然人家不想说,总是揣着明白装糊涂,问,多没趣。 “累了,你也好好休息,”夜倾城道。 夕影似乎是没想到她会这么说,目光闪了一下,垂下眼眸。 半响,他无声退了下去,没再提起他原本想要跟她说什么。 夜倾城煽了下长睫,闭上眼睛。,听着影卫走到屏风后,在他自己的偏床上躺下…… 她刚才想问他为什么会不惧怕双生花毒。 还有……白素知不知道他就是太子,他和玉无名又是怎么认识的。 如果没有影卫自己的欲言又止,她可能就问出了口。 他刚才想要说什么? 是不是要给她解开这些疑惑? 不,不可能,以他爱装的本事,编出别的理由来搪塞她的可能性更大…… 如果是那样,还不如不要说。 她对他的疑惑已经解除大半,只须等做完最后一步证明,就可以完全把他排除在外了。 那年他也才不过八岁,应该不会有那么深的心机、那么厉害的手段。 至多也就是参与…… 即便只是参与,她能放过他吗? 夜倾城摇了摇头,将脑中乱七八糟的念头抛了出去。 未来太渺茫,眼下要紧的是自己需要好好睡一觉…… 夜倾城睡熟之后,影卫突然慢慢爬了起来,他站在床榻边,静静的看着熟睡的夜倾城。 良久,影卫轻叹一声,缓缓坐到了床沿。 他看着夜倾城沉睡的脸庞,目光柔软而温暖。 他伸手摸了摸夜倾城的秀发,喃喃自语:”殿下……” 睡梦中的夜倾城似乎正在做什么美梦,唇角勾起甜蜜的笑容。 ”殿下属下希望能这样永远陪着你……” 影卫看着她的脸庞低声自语,他的眼神中充满了浓浓的爱意和愧疚。 他看了许久才悄悄离开。 过了半响,他又悄无声息地回到自己床上睡下,没人发现他出去过。 夜倾城醒来时,窗外,一缕金灿灿的阳光透过窗户照射进来。 她揉了揉眼睛,胳膊就被一双手抓住。 眼前是舒婉放大的脸,“主子你终于醒了。” 夜倾城坐起身,很是无语:”你这丫头……怎么随便进我的房间。” 漓雪从外边端着洗漱用具进来,”主子,我也在。” 夜倾城环视了一圈,没发现影卫。 舒婉与漓雪对视一眼,坏笑。 “主子这桃花眼可真是旺啊,东房那个驸马还没处理呢,这又惦着谁呢?” 夜倾城眉梢一动,“你俩去东房了?” 漓雪点头,”对啊,主子,我们还看了会热闹。” 夜倾城淡淡问:”什么热闹?” 舒婉清清嗓子,挺直脊背双手放在背后,摆出一副伍太傅的模样。 “嗯,驸马今日坐姿尚可……不许抖腿,老夫说话时,驸马眼睛要看着老夫……这么死盯,驸马是憎恨老夫?” 夜倾城冷冷勾了下唇角,看来老太傅很懂她啊,就看秦守森能坚持几天了。 这时,桑吉进来,想要给夜倾城梳发。 漓雪示意桑吉出去,她来。 还是没看见影卫。 舒婉又说了一个夜倾城意想不到的消息:“主子,你这起得迟了,可是错过了一个大新闻。” 夜倾城兴致缺缺:“什么新闻?” 漓雪插嘴:“太子李弘暻亲自登门,退了杨家的婚事!” 病太子和杨老将军的侄女杨玉玲有婚约,只等着杨玉玲及笄,就把婚事办了。 杨老将军是朝堂上支持太子的领军人物。 当初,高宗定下杨老将军的侄女杨玉玲为太子妃,是为太子掌权走的极为稳妥的一步、 如今太子无缘无故退了杨家的婚事,无疑是毁前途。 夜倾城心中一跳,忽然明白为什么影卫没在这里的原因,却又有些难以置信。 “哪儿出来的消息?” “望京城都传遍了啊,”舒婉微微眯着眼,“据说那太子退婚时,把血都咳出来了,吓得那杨老将军逼着侄女当场同意了。” 夜倾城听得心中五味杂陈,却听得漓雪自己慢慢分析。 ”这太子脑子被驴踢了吧,他本来就势单力薄,如今因为退婚的事情,又得罪了杨家,他这是不想当皇帝了吧。” 夜倾城腹诽:他哪里是不想当皇帝了,估计是连命都不太在乎了。 她抬眼四下里瞧了敲,“夕影呢?” 漓雪、舒婉对看一眼。 夜倾城看出她们俩的表情不对:“你们俩又瞒着我做什么了?” 漓雪噘嘴:“主子,你害我输了一两银子。” “……”夜倾城故意冷下语气,“好啊你俩,又拿我打赌?” 漓雪人精,急忙讨好:“主子,这事是舒婉起的头,再说,我都输钱了,主子你罚她吧。”“ 舒婉不甘示弱:“主子你别听漓雪的,是她说你和影卫眉来眼去的有问题,我才……” 夜倾城面无表情:“你们两让影卫去干吗了?” 舒婉和漓雪有些被吓到了。 漓雪躲到了舒婉背后,舒婉不得不回答。 “也……也没干吗,就……就只是让他把府里的守卫加强一下……” 夜倾城无语,狠狠给了二女一人一个爆栗头,这两傻的,被影卫卖了还会帮着数钱。 府里的守卫早就固若金汤了,还加强个屁。 如她所料不差,也是影卫吩咐她们不要叫醒她的。 一问,果然如此。 夜倾城不得劲了。 她的手不自觉地敲击着木质几面,心念急速转动。 经过了昨日的生死,她本以为影卫会多少对自己坦诚些许。 没想到这家伙愣是什么都不说,还借着舒婉和漓雪的推波助澜,光明正大去办了他自己的私事。 不行,必须得让他尝尝‘装’的滋味…… 第45章 秦守森的如意算盘 ”殿下?” ”恩?”夜倾城抬起眼眸,对上漓雪清澈的目光。 ”你怎么了?魂不守舍的?”漓雪好奇地问道。 ”啊?这么明显?”夜倾城摸了摸自己的脸颊,忍不住笑了起来。 ”当然啦,我们又不瞎!”舒婉翻了一个白眼道。 夜倾城叹了口气。 “唉,就……杨老将军与我有些恩情,我正愁没机会报答他,这……唉……” 漓雪沉吟半响。 “不对啊,殿下,杨老将军的侄女被那病太子退了亲,这难道不是好事?” “傻!我要报答的是杨老将军,又不是他侄女。” 夜倾城瞟她一眼。 “杨老将军半生戎马,回归朝堂后一心只为太子,如今太子做这么一个举动,岂不是妥妥打了他的脸?” ”原来如此啊,”漓雪点了点头,“杨老将军确实有点可怜……主子想要怎么报恩?” 夜倾城笑而不语,漓雪也聪慧,知道主子这是早有主意了,她也就识趣地选择闭嘴。 ”舒婉你去找几个姿色过人的女子?”夜倾城转眼看舒婉。 舒婉有些不解:”主子这是有什么计划?” ”这还用想嘛?”漓雪撇了撇嘴,”殿下肯定是要给太子送礼物了呗。” 舒婉还是不太明白,“礼物?主子这是……要送女人给太子?” ”不错!”夜倾城点点头,”你们去准备准备,本宫要好好跟太子套套近乎。” 听她这话,舒婉和漓雪都明白了,主子这送礼是假,玩太子是真。 ”主子,那我去准备了?”舒婉道。 夜倾城点了点头,舒婉出去做事了。 看着舒婉离去的背影,夜倾城欣慰极了,这丫头办事雷厉风行,极好! 舒婉召集了一批手下,各自吩咐一番,便分头去忙活了。 夜倾城瞧着乖巧煮茶的漓雪,眼神慢慢地慢慢地沉重,”漓雪……秦仲麒怎么样了?” 漓雪动作僵了一下。 许久,才抬起头苦笑着看了看夜倾城,低下头又继续煮她自己的茶。 ”高官厚禄,自然是风光无限。” 听到漓雪这句话,夜倾城心里一堵,”那你呢,你还好吧?” 漓雪轻叹了一口气,”殿下你不必担忧,我很好,都过去了。” 夜倾城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水,”走,我们去东房瞧瞧热闹去。”说 罢,便站起身朝着屋外走去。 漓雪看着她的背影,有一丝忧伤在眼里一闪而逝,继而跟上。 东房,奢华的三部架子床上。 秦守森正四仰八叉地躺着,他身旁放着一个小桌几和一叠草纸。 床边跪趴着一群人,他们全都垂头面对地面,不敢去直视躺在床上的秦守森。 这些人是秦守森的嫡系手下,但是此刻,他们的心中非常恐惧。 因为就这两天,秦守森的日子从天堂变成了地狱,变成了生不如死的日子。 他们现在已经不愿意在留在秦守森的身旁。 秦守森这两天的遭遇让他们胆颤心惊, 因为现在的秦守森已经被昌平公主打入冷宫,不,比打入冷宫更可怕。 秦守森要接受伍太傅的训诫! 伍太傅简直就是魔鬼。 早上四更起,秦守森就要被伍太傅各种挑剔,漱口吐水声音大了,被训粗鄙不堪; 坐的时候脊背不够挺,被训得了软骨症; 走路步子大了,被训像个山野村夫;步子小了,被训像个娘们。 说话大声了,被训像只鸭叫;声音小了,被训像个发育不完整的 这一连串的折磨。 使得秦守森一听见伍太傅的脚步声就想逃,一看到伍太傅就浑身发软。 这越发激怒了伍太傅,更是各种挑刺,连呼吸重了,都要被训上半个时辰…… 跟随秦守森的这些心腹,都是他从国公府带来的,也是把伍太傅给恨到骨髓中去了。 但国公爷听了他们的汇报,却说没有取得昌平公主的原谅,国公府也是不用回了…… 他们这些人,已经明确知道自己没有好日子过了。 偏偏这秦大公子自己没这个认知。 这不,午膳用完,好不容易伍太傅去茅厕,得了丁点喘息时间。 他倒是耍起了脾气,闹着非要去见昌平公主。 现在已经变了天,秦守森失宠了。 他们这些人都是夹起尾巴做人,出了东房都恨不得把脸埋在脖子里…… 谁叫摊上这么个主子呢,除了忍辱负重地忍受着他的脾气,还能怎么办? 就在这时,外边一阵骚动。 隐隐听见有声音说:”公主来了。” 秦守森唰一下坐起来,眼睛瞪得比铜铃都要大:“快,去看看是不是公主来了?” 有人就着位置便利,看到夜倾城一行人已经进了东房的院门,喜上眉头。 “驸马爷,是公主来了,真是公主来了。” 秦守森一霎就激动得如热窝上的蚂蚁。 “那、那、那我要怎么做,怎么做能让公主像以前一样喜欢我?” 时间紧迫,心腹中有个年纪长些的依着以前的经验,出了个点子。 ”驸马爷您现在躺在床上,公主进来的时候你还是躺着,属下一会就跟公主回报说你是累极昏迷了。” “然后你趁着公主查看的时候,一把抱住公主,然后属下们就退下……” 秦守森松了口气,对,就按照这个办法,自己一定可以重新得到昌平公主的欢心。 秦守森在床上等待公主的到来。 但是等啊等,公主还是没有过来,不由得心生疑惑。 公主为什么还没有过来,难道是已经知道自己是装的吗? 如果真的是这样,那就糟糕了! 秦守森越想越害怕,额头冒汗了。 就在这个时候,在外面放风的手下大声叫起来:“恭迎公主。” 来了,来了,进来了。 秦守森兴奋的血液都在沸腾。 往日的好日子在向他靠近,他马上就能重新拿捏住昌平公主了…… 夜倾城并没有进去,而是站在门口随便往里边望了一眼,居高临下问伏地跪扣的秦家下人。 “太傅呢?” 这三个字如一兜冰水,泼了秦守森一身。 昌平是来找伍太傅的,不是来找他的? 不! 不可能! 这一定是昌平还在生他的气。 对,一定是这样,要不然她来东房干什么,她是想他了,她是在给他机会表现呢。 不对,她怎么走了? 不能让她走,绝对不能让她就这么走了! 情急之下,秦守森也不管什么三七二十一,一骨碌爬起来冲向夜倾城。 第46章 一个赎罪的机会 夜倾城完全不闪不避,只是冷冷看着,讽刺地想:这人发疯起来还挺可怕的。 眼看秦守森的手就要抓到夜倾城的衣角。 站在夜倾城身侧的漓雪一脚踢过去,一股凌厉的劲风,朝着秦守森直袭而去。 秦守森根本就来不及躲闪,只得硬接漓雪的一腿。 漓雪的脚尖,狠狠地击中他的左胸,直将他踢飞数米远,重重摔落地上。 漓雪拍了拍手掌,”哎呀,打人的感觉真是太痛快了。” 秦守森捂住左胸,缓缓抬眼,怨恨地看向漓雪。 夜倾城看着秦守森慢慢抬起来的脸,用余光观察漓雪。 果然,漓雪在看清楚秦守森的容貌后,眼神大变。 唉…… 就知道会这样。 秦守森和秦仲麒长得还是有几分肖似的。 漓雪掩饰的很好。 所以,夜倾城也不能太直接,只轻声询问:”怎么啦?” 漓雪吸了下鼻子:”主子是不是早就怀疑了?” 夜倾城点了点头,”嗯”了一声。 漓雪有些懊恼地捶了自己一拳:”都怪秦仲麒那个贱男,害的我失态。” 听到漓雪自己提起这个名字,夜倾城松了一口气,但是嘴角的笑意让人看着心惊肉跳。 漓雪看到主子的表情,赶紧转移话题。 ”对了主子,这个秦驸马的声音听着很奇怪,是不是有中什么毒?” 夜倾城剜她一眼,“本宫的人,要你耍什么激灵?” 漓雪一霎明白,这是已经被自家主子烙了印的人,急忙拍拍自己的嘴:“是,是,我多嘴。” 她二人这一番你来我往的聊,是完全没把东房这些人放在眼里。 这些人都透析人性之人,见到夜倾城完全把他们当透明人,便深知自己的死期不远了。 一时,静寂如死。 夜倾城宛如未觉。 ”漓雪你这次回去之后,带几十个身手好的暗卫,随时待命,如果有人敢伤害你,格杀勿论,不许留活口,听到没有?” 漓雪恭敬地应道:”听到了,主子。” ”还有不要饶了伤害你的人!” ”啊?”漓雪一惊,”主子,你这是干嘛?不会要我杀了他吧?” 夜倾城点头又摇头。 ”我可没这个意思啊,我的意思你如果要去杀他,记住要用尽全力,不要手软!” 漓雪一脸苦色。 ”主子,你这样太狠了,我可是个弱女子,哪里是他的对手,我看还是不要了吧!” ”弱女子?”夜倾城一挑眉,”对哈,我们漓雪是个弱女子啊!” 漓雪撇撇嘴,”可不就是,要不主子你帮我去杀了他吧。” 夜倾城瞟了一眼秦守森。 “这……天朝路远,要是有人能帮这个忙,本宫便恕了他所有罪过。” 秦守森脑子转了一圈,尚未开口,他的手下已经连忙磕头如捣蒜。 ”公主殿下,小的们愿意肝脑涂地以恭驱策。” ”哦?”夜倾城冷睨,“你们?你们能做什么?” 秦守森生怕功劳被手下抢走,一手把他推开,膝行两步,道:“殿下,我们秦家……” ”停!”夜倾城冷喝,打断了秦守森的话,”本宫对于你们秦家没兴趣!” ”是是是!”秦守森卑微应是,继续争取,“小的在天朝有几分人脉,只要公主需要,原为公主效犬马之劳。” “哦?”夜倾城似笑非笑看着跪在自己脚下的秦守森,“驸马都不问问本宫要杀的是什么人?” 秦守森看着夜倾城的脸色,心里没来由咯噔一声,但面上依旧不露声色。 ”无论公主殿下想要谁的命,小的都会全力以赴。” 夜倾城很是满意地笑了,略略弯腰,用一根手指勾起秦守森的下巴。 ”驸马认识一个叫秦仲麒的人吗?” ”啊!”秦守森心头一震,脸色一霎死灰,”小的、小的略、略有耳闻……” 夜倾城一下把秦守森推开,直起身,冷笑,”认识啊,那就好办了。” 秦守森惊的浑身发抖,他岂止是认识秦仲麒。 那可是他的弟弟,虽是个庶出弟弟,但……秦仲麒这个人在大齐是不存在的。 可,昌平却说要去杀他。 昌平……一定是知道了什么! ”驸马这么害怕,那就别接这个活。” 漓雪语气冰寒。 “反正秦仲麒这个人是必定要死的,驸马做不做这件事,都改变不了结局。” 言下之意,这是昌平公主给秦守森一个赎罪的机会。 秦守森身边的心腹急急抢话道。 ”禀公主殿下,小的在此立誓,小的若杀不了秦仲麒,愿以性命相抵,还请公主绕过驸马这一次。” 秦守森心里恶狠狠地想,只要能过了这一关,定要将昌平狠狠教训一顿。 可惜,现在他还不敢表现出来,他要装作一副诚惶诚恐的模样。 漓雪从怀里拿出一个小木盒,打开,给秦守森的心腹们一人发了一个红色药丸。 秦守森的心腹们,自然知道这必定是控制他们的毒药。 但眼下情况,他们要么为夜倾城做事,要么成为死人永远闭嘴。 这不难选。 几人皆齐齐把药丸丢进嘴里。 有心眼多的,想把药丸压在舌下,却发现这是入口即化的东西。 顿时,越加心悸不已,对夜倾城的畏惧又多几分,没人敢再多问一句。 “刚才给你们服用的,叫做脑尸丸,能让你们在一个月的时间里,武功增加三倍。” “你们自去账房领所需要的银子,会有人安排你们去天朝。” “到了天朝,你们可以去做你们想做的任何事,时限一个月,中途背叛或者泄密,又或超过时限,后果自负。” 秦守森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带进公主府的心腹们齐齐叩谢,由桑吉领着,离开了东房。 这时,他才后知后觉地发现。 公主府里只剩下了他光溜溜一个人,再也没有他能使唤得动的下人了。 夜倾城眼睛中闪烁着狡黠的光芒,看着刚刚回味过来的秦守森。 ”驸马这几日在本宫的老师悉心教导下,可有长进?” 秦守森看到夜倾城的表情,心中越加感觉到了危险,他觉得自己是掉入她的陷阱之中。 昌平公主就像一个挖坑的猎人,她精准把握住了他的心思,他越想出陷阱就会陷得越深…… 这种感觉让他惊恐惶然又无助愤怒。 他多想像以前一样,对着她破口大骂。 但直觉告诉他如果骂了,她就会立刻对他做出更可怕的事情…… 眼下,他孤立无援,他必须忍耐,必须装傻,否则会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这么想着,他极力装作一脸迷茫的模样。 夜倾城看到秦守森前后情绪的转变,心中暗道:狡猾的家伙。 她四下里看了看,问秦守森:”驸马可还记得与本宫之间的约定?” 秦守森一怔,脑子里飞速运转,他自然知道昌平说的是太傅训诫成果。 但是……太傅摆明了就是存心刁难他。 照这么下去,伍太傅根本就不会满意他,更谈不上什么教习成果。 秦守森眼珠子乱转,他最初引起昌平的注意,是因为他被‘恶霸’欺负,在跟他的姐姐秦作思撒娇。 想到这里,秦守森突然福至心灵…… 第47章 长在脑子里的刀才叫刀 夜倾城刚看见拐角出现的老太傅,起身就要迎出去,脚却被秦守森一下抱住。 愕然低头。 只见秦守森抬眉,额纹皱一只王八形状,偏偏一双三角眼里却盛满了一种水汪汪的柔。 “殿下~” 这声音…… 再看看秦守森的长相…… 恶心! ”呕!”不可置信的一阵沉寂后,漓雪毫不掩饰自己的鄙夷,跑出去吐了。 秦守森一愣,随即面露尴尬之色。 夜倾城也觉得胃一阵翻卷,但,她只是一如既往地微笑。 伍太傅在呢,轮不到她来表现。 她恭敬地给伍太傅行礼:“老师……” 伍太傅只略点了下头,就冲着秦守森去了,“驸马在做什么?” 秦守森早已吓得把脸扒在地面上。 夜倾城给漓雪使了个眼色,漓雪便很是恭敬地代回,“回大人,驸马爷在撒泼。” “撒泼?”老太傅瞪圆了眼,看看秦守森又看看夜倾城,拂袖,“成何体统!” 夜倾城也十分嫌弃地甩了甩被秦守森抓过的裙角。 “看来驸马还没得到太傅百分之一的教诲,还需继续努力啊。” “不!” 老太傅肃声道。 “公主殿下来的正好,老夫年事已高,实在教不了驸马,还请殿下另请高明。” ”这个” 夜倾城露出为难又无奈的表情。 ”老师您也知道,我当初和驸马爷成亲,那可是举国皆知。” “可是驸马爷伙同妾室给我喝毒茶,却因为皇家面子而没有宣告出去。” “想驸马爷这么个恶劣品行,如果没有老师教化,我实在是不敢再把他留在府里。” “老师若不肯帮我,我便必定要让他回国公府,世人三寸巧舌,又不知要如何编排与我……” “我不知要如何应付这个局面,唯求老师能援一把手。” ”这” 老太傅沉吟了下。 ”这事对殿下来说,确实是棘手,老夫也不是不愿意继续教导驸马,只是驸马确实是顽劣难训啊。” 夜倾城阴沉地高高在上地瞅着秦守森。 秦守森忙给伍太傅不停磕头。 ”今后,请太傅尽管教诲,我一定好好学,万不敢懈怠。” 夜倾城十分尊敬地给老太傅见礼。 ”驸马这话既然说到这份上,还请老师再给驸马一次机会。” ”好吧!”伍太傅叹息道,”殿下,老夫就再给你一次机会。” ”多谢太傅!”夜倾城忙给伍太傅施礼。 伍太傅挥了挥手,”殿下不必多礼。” ”多谢老师!”夜倾城行礼道。 伍太傅摆了摆手,”殿下要没事请回去吧。” ”是!”夜倾城应道,转身退出。 临走时她瞥了眼秦守森,眼神就好似看一条狗一般。 秦守森心中忌恨,但又无可奈何,只跪在伍太傅的脚边,低垂着脑袋,一言不发。 伍太傅看向他,”驸马现在这个样子像极了落水狗。” 秦守森忍了忍,抬起头,”请太傅教诲。” 伍太傅冷哼。 ”老夫不会教你这种人,老夫的门生都是忠臣都是良将,可不是你这种败类!” 说罢,伍太傅拂袖离去,只留秦守森一个人跪在原地。 秦守森的额头碰触着地板,他的牙齿紧咬着嘴唇,双目怒视夜倾城离开的背影。 ”贱妇,贱人,贱人” 他在心里一遍遍骂着夜倾城。 他现在是恨死了她,但现在的他还不能与她作对,否则他的下场肯定更惨。 还有……她是怎么知道秦仲麒的? 不行。 他必须要把这个消息送出去,必须要让他爹知道这件事。 这可不是小事。 或者他爹能因为这件事,把他从公主府要回去也说不准呢…… 夜倾城带着漓雪往西苑走去。 漓雪在旁轻声道:”公主,您这样做会不会惹恼了太傅?” ”不会!”夜倾城摇摇头,”老师他什么都知道,不会怪罪于我的。” 漓雪惊讶道,”他都知道?” 夜倾城笑了,没作声。 漓雪观察着她的脸色,大着胆子低低问:“主子你……真是想要让老太傅教导驸马?” 夜倾城侧眼瞧她一眼,露出一种‘满不了你这个小机灵鬼的’表情。 ”太傅虽然官职不大,但他却是皇帝和太子最信任的人,如果由他说出驸马不合格,那就谁都不敢多话了。” 漓雪可不相信, “主子要是真不想要这个什么驸马,还需要费这么大劲?” 夜倾城只是笑,并没有要解释的意思。 漓雪却不肯罢休,继续追问。 “主子是在他身上有其他安排把。” 夜倾城收脚,抬手,狠狠扣了一下漓雪的额头。 “这是个吃人的世界,长在脑子里的刀才叫刀!你这丫头……你只需要记住,我不会害你就是了。” 漓雪吐吐舌头,急忙见好就收:”嗯,漓雪知道。” 夜倾城牵了漓雪的手,继续往西苑走:”你刚才记住驸马手下的那几张脸了吗?” 漓雪摇了摇自家主子的手,踮起脚,在她耳边俏皮地说。 “记住了,回到天朝,我回好好‘用’他们的。” 夜倾城略略侧脸,脸色冷漠,眸光却极柔。 “对付小人最好的办法,就是比他们更卑劣,但是毒蛇有可能也会反咬,你也要万分小心,绝对不能出现任何纰漏,知道吗?” 漓雪点头道:”我会的,主子!” 夜倾城笑着拍了拍漓雪的肩膀。 “漓雪,秦仲麒杀不杀由你决定,但是天朝的皇帝,必须是上虞!” “喏!” 说话间,二人已经进了西苑,一抬眼,齐齐愣住。 西苑的院子里三三两两坐了六个美人,确切地说,是三个美女,三个美男。 其中一个穿着红衣服的女人正在说话:“奴家叫红莲,弟弟妹妹们叫什么呢……” 红衣女孩是一个艳丽的女子。 她的身材高挑修长,肌肤白皙胜雪,眉毛如柳叶弯钩,嘴唇如樱花般娇嫩欲滴,一双眼媚态横生,似乎能勾魂摄魄。 她旁边一个黑裙少女,面容秀美清纯,皮肤晶莹剔透,犹如剥壳鸡蛋般细腻滑嫩。 一双乌溜溜的眼睛,闪烁着狡黠之色,看上去可爱又迷人,听他们谈话,她叫玉凝。 而另外一个女子,长相极具异域风情。 她一身紫色紧身短衫,露出一片雪白的胸膛,下面是一条拖地流仙裙,显得十分性感诱惑。 一个俊美的年轻公子哥儿出神地想着什么,一看就是个婉转美人。 还有两个年轻公子,样貌无一例外帅气妖媚,就……满苑脂粉气。 二人正在愣神,舒婉从屋里出来,朝他们炫耀地挑起了眉。 而夜倾城,由衷地对她竖起了大拇指…… 第48章 她引火 烧的是谁 “不愧是舒婉,这办事效率质量是又高又好!” 舒婉笑着给夜倾城介绍六个美人。 “主子,这是红莲、玉凝、卓艺,这是申容、颜冰和颜杰。” 六个美人急忙肃然起立,给夜倾城见礼,散漫不羁的撩人姿态,一霎不见。 ”主子,他们已经是主子的人了。” 舒婉边说边拿出几张黄色绸布,放在夜倾城面前的桌子上。是六人的卖身契。 ”嗯!事儿办的真是漂亮,”夜倾城便看卖身契边赞赏。 ”主子,这……一下子就给太子送去这么多个美人,会不会太高调了?”漓雪在旁边担忧问道。 ”你懂什么,”舒婉瞪了漓雪一眼,”主子不高调点,老爷能出现?” 夜倾城但笑不语,她可太清楚原主在大齐的地位有多尊贵。 苍氏别说往东宫送六个美人,就是直接给皇帝送,也没人敢说什么。 但,苍氏这个举动,可是在直接示好太子,因此,苍有福可必定是要出面管一管的。 ”哦!”漓雪依旧有些懵地应。 夜倾城随意瞟一眼漓雪。 心慈手软是漓雪的缺点,身为兰陵漓家的人,她要有舒婉的手段,当年那秦仲麒也不至于能伤到她…… ”好了!舒婉,你拿着我的令牌,把这六人送去东宫,”夜倾城笑微微地吩咐舒婉。 ”是!”舒婉答应道,便自去办事了。 夜倾城把那六人的卖身契收起来,突然她动作顿了顿,转眼看漓雪。 ”对了,漓雪你去找下桑吉,让她给你备些路上用的干粮。” ”好嘞!”漓雪领命而去。 她察觉到影卫回来了,自家主子啊在把她支开。 自家主子这是有事不方便让她在场。 漓雪丝毫没有异言,只要夜倾城吩咐的事情,她都会毫不犹豫的照做。 待漓雪远去。 影卫从暗影处缓缓走出来,哑声道:”属下是不是做错了什么?” 夜倾城讶异地瞅他,“你怎么了?” 影卫略略善了下眼,似是被她盯得不好意思,却也只一下,又直盯盯盯住她。 ”属下觉得主人完全变了。” 他这是……恼羞成怒要恶人先出手了? 夜倾城沉下眸子,淡淡道:”怎么说?” 影卫沉默良久,方才道:“就也说不上来,若非属下时刻不离殿下,真会以为殿下被人掉包了。” 果然,这是想要来套她的底啊。 夜倾城笑了,“哦?时刻不离?” 她做出慢慢回忆的样子,冷冷地笑:“驸马要本宫喝毒茶的时候,你在哪里?” 影卫眼神一黯,低低道:”属下中了驸马的调虎离山……” “哼!” 夜倾城冷哼一声打断他,不辨喜悲地瞥他。 ”以你的谋略,如果你不想,秦守森能骗得过你?” “夕影!你真以为你说什么本宫都会相信?你真以为本宫什么都不知道?” 影卫被她问住,很久没说话,他知道自己这么做僭越了,可她也太胡闹了…… 夜倾城可没那么好的脾气,冷下语气警告:”夕影你要记住,你只是本宫的影卫!” 影卫没有名字没有自我、也不需要自我。 影卫一生只需要做一件事,以命保护主人! 夜倾城是在告诉影卫,她是他的主人,随时可要他的命。 夕影垂眸,低沉着嗓音应:”是!” 夜倾城看着原本气势汹汹的影卫,却又一霎颓了的小模样,又有些不忍。 ”你刚才是怎么了?” 影卫眼睛微眯,将眼底激涌的情绪压制下来:“属下只是不理解殿下为什么要给太子送……送人?” 夜倾城没立刻回答,而是似笑非笑看了他好一会,不答反问:”这跟你有关系吗?你为什么想知道?” 影卫眸色深深,不紧不慢地回答:”老爷昨晚回来了,殿下这么做,会让老爷暴露的。” 影卫满口对苍氏忠心尽职的言语,让夜倾城心头莫名火起,但她却很是欣赏地笑了。 不就是扯背锅侠,谁不会啊。 ”不愧是时时刻刻跟随本宫的影卫,但是你担心的,正好就是本宫要的啊。” 影卫脸色微变,居然欺身靠近一步,“殿下什么意思?为什么要逼老爷暴露?” 啧啧,这戏还演得动真情实感了啊。 夜倾城挑高了一边长眉,讽刺地瞧着近在咫尺的影卫。 单看他这么一副着急忙慌的模样,不知道的还真以为他是一心为苍氏着想呢…… 她微笑着伸手,一根玉指从影卫腹部开始,一个指头一个指头往心口攀爬。 哪里有被她指法困住的人偶蛊。 只要她再施用一次,被逼到绝境的人偶蛊就会一霎冲入他的心脏。 他就,完了! 影卫眸波激荡,一动不动地死死地望向夜倾城,眼神坚毅又温柔。 夜倾城的手指在人偶蛊周围随意弹动,笑得无辜又邪恶。 ”夕影啊,你自己数数……本宫给了你多少次机会?” “夕影你真当本宫是那庙里的泥塑菩萨,你真以为只要你不承认,本宫就拿你没办法……吗?” 说着话时,她的眼睛忽然就被薄唇上让人欲罢不能的小小唇珠,吸住…… 影卫没有作声。 他当然知道她已经确定了他的身份,要不然,她就不会一直盯住东宫。 可他之所以厚着脸皮不肯承认的原因,并不是因为她,而是因为他自己…… 他不想离开她! 他知道她做这一切都是为了让他知难而退,回归到他的位置上去。 可他不愿意。 他从来没有想要一个人,想不顾一切陪在她身边。 就算,她常常都是嘴角挂着神秘的看不透的冷笑,他也看不够。 只有她的影卫,可以不用任何借口和理由,能时时刻刻近距离陪在她身边。 不管如何,他都绝对不会放弃影卫这个身份。 他为了将来不给她造成麻烦,亲自去杨老将军的府邸上,解除了和杨家的婚约。 他当然知道自己这么做,是在断自己的后路,但她值得! 只是他怎么也想不到,她会大张旗鼓给东宫送美人去,其中还有三个男宠。 这无异于在告诉世人,他退婚杨家是因为有龙阳之癖…… 他的名誉倒也罢了。 可,人是由她送去的,是在他刚刚与杨家退亲,就立刻送去的。 这不是在赤果果向天下宣告。 她知道太子要与杨家退婚,她昌平公主一直就与东宫有旁人不知道的交集吗? 而且,她这个举动,是在公然挑衅杨家。 她是在把杨家的火,迎到苍氏身上。 虽说,他退婚确实是因为她,但无论从哪个方面看,都跟她毫无关系。 可如今,她这么跳出来一闹,杨家必定是要找她麻烦的。 影卫直觉她不是没有脑子的人,可她的所作所为,实在是叫他看不明白。 他气。 但,她完全没有要妥协的意思…… 夜倾城又不是影卫肚子里的虫子。 她哪儿知道他的苦心,只觉得在她这么明显的举措下,他居然还能装下去。 就这家伙的脸皮厚度,也是够让人刮目先看的。 以她对杨老将军的了解,一旦知道太子退婚与她有关,不管怎样都是要到公主府一趟的,。 她倒要看看,影卫到时要怎么应付! 第49章 他的苦衷 夜倾城吸一口气,硬生生把自己的视线,从影卫的唇珠,转回到能够威胁他的人偶蛊上。 可,无论她的手指如何在他胸口弹跳。 影卫除了呼吸稍显粗重之外,完全没有生命被威胁的自觉。 那一双瞧着夜倾城的丹凤眼里,反倒生出一种狭魅的暧昧来…… 夜倾城也不示弱,小手游走,媚眼如丝,极尽魅惑之术,指尖过处,衣衫滑出无限诱惑。 影卫心神剧烈摇荡,呼吸急促,浑身血液奔流,俊朗帅气的面庞涨得通红。 健臂数次悸动,纤腰软玉就在触手可及的地方。 却怎么也没敢上手。 旖色。 对峙! 两个人都有自己的打算,谁都不愿意妥协退让。 就在夜倾城觉得无趣,要把小手从影卫胸膛上拿开的时候,影卫却一下抓住了她的小手。 ”殿下莫要生气,属下知道错在哪了?” 染了浓烈的低沉哑涩的声音,传入耳畔,使得夜倾城心中一颤,脸上不自觉泛起红晕。 这一番下来,影卫固然欲火焚身,但她也没能好到哪儿去。 影卫微微下弯的唇角看起来无奈又委屈,然那深邃眼眸中的笑意,魅中带着狡。 夜倾城挪开视线,极力稳下自己快要被男色勾去的魂魄。 “嗯?” 然后呢…… 影卫沉默,一直没有下一步动作。 她的小手被他整个包在掌心里,湿润的手心汗,让她的手背感觉到了男人滚烫的体温。 良久。 夜倾城觉得再这么僵持下去,她和他都要变成两尊石像了。 实在好奇他在做什么,她偷偷转眼去看他,只见他眉角嘴角皆下拉出委屈巴巴的样子…… 她的大脑有那么一霎宕机了,只想着他要怎么样就怎么样,想要什么就给什么。 要命,都给…… 疯狂。 也就只那么一霎。 她的理智回来了。 窝草,差一点点就被美男计给俘虏了。 夕影这是,要继续装啊。 夜倾城还是有些佩服他的,这家伙为了能继续装,连美男计都用上了。 影卫一见她似笑非笑的眼神,就知道小把戏被她戳穿了。 他着急忙慌地一手锢住她的细腰,让她不能离开,不得不贴在他宽厚的怀里。 他低头。 唇若有似无地摩挲过她柔软的耳垂。 “属下知道殿下要什么,但是属下有不得已的苦衷,目前还不能按照殿下想要的做。” 夜倾城气笑了。 这家伙! 这家伙他是在明明白白的告诉她,他知道她已经发现他是太子,但,他还是要在她身边当影卫! 他有苦衷! 影卫和太子,有那么难选? 苦衷是他要得到苍氏的财力支持吧。 不痛快。 要不是看在他长得一张人神共羡的绝美皮囊,她才不这么巴心巴肝的想要给与他自由。 一刀咔嚓,什么事没了。 这下倒好。 给他活路他不走,他倒是有苦衷了。 好! 很好! 就很好! 这是夜倾城活这么久来,不知道第几次见识到人为财死的劣性。 从来没有哪一次,她这么迫切地想要杀人。 但是,她却笑了。 “哈哈哈!” 笑得上气不接下气,笑得花枝乱颤。 影卫看着抱着肚子笑的夜倾城,眼底盛满了浓烈的忧伤。 一个尚未出生就被惦记着什么时候死掉的人。 他想要她!但是,现在他还没有足够的能力能保住她。 他需要时间,他需要权利。 从来没有哪一刻,他如此迫切需要权势! 夜倾城笑了一阵子,才停止了笑声。 ”好好,本宫现在心情非常好,所以不跟你计较……” 顿了顿,她突然语气一沉,用一种冷漠无情的眼神望着他。 ”既然你这么想当影卫,那么本宫就成全你!” 轻飘飘一句话,却让影卫心跳猛然加速,她这样子她到底是想要做什么…… 夜倾城冷漠地看着被她打了个措手不及的影卫。 她从来就不是一个举措不定的人。 给他机会离开,是给他活路,既然他自己拒绝,那么就永远留在这里当她的影卫! 她冷冷盯住他,缓缓举起手来。 在他面前展开手掌,只见一根银色丝线,在他眼皮子底下,从她的指腹钻出来,直奔他的心口而去。 影卫丝毫不做反抗地闭上双眼,等待死亡降临。 然而等待了半天,并未听到丝毫响声。 他睁开眼睛,却见那根银线已经缩回到她的纤指里,只露出一个顶着血珠的线端。 他担心的碰又不是,不碰也不是:”殿下你这是怎么了?” 她挑起眼睫,一眸的阴冷嗜血。 ”这种程度的攻击,你也敢轻视吗?你就这么有把握本宫不会杀你?” 影卫心中一惊。 他的初心不是狂妄,他是真的愿意把自己的命交给她,绝对不是轻视她。 他低着脑袋,小心翼翼地让自己与她同等高度,解释道。 ”属下没有轻视殿下,在认殿下为主人的那一刻起,属下的命就是殿下你的。” 听到他这句话,夜倾城向后退出一大步,眼神是越加冷酷了。 她的嘴角勾起一抹冷笑,顶着血珠的银线,再次从她的指腹钻出来,缓缓来到他唇边。 那一双看着影卫的凤眸,冷光犹如利刃。 “吃了它!” 话音刚落,影卫毫不犹豫地伸出一截艳红舌尖,舔走了银线末端的血珠。 这…… 这,他怎么连一下犹豫都没有…… 夜倾城愣了愣:“夕影你知道你刚才吃的是什么吗?” 影卫第一反应是点头,但是在夜倾城询问答案的目光下,又认真地想了又想,摇头。 夜倾城挑眉:”见过我与银血杀一体的人,很多,你是唯一一个还能喘气的。” 言下之意,荒郊那一场战役后,她就应该杀了他灭口。 夕影并没有表现出吃惊,他自己也是从修罗场杀出来的人。 他和现在这个昌平公主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不惧杀戮也不多杀戮。 但,如果杀戮是唯一能保护自己的方式,他和她都会毫不犹豫选择灭口! 其实他不是没有防备过她。 但是,他发现她只是给他制造麻烦,逼迫他离开,根本就半点没有要杀他的意思。 不想杀他,不能赶走他。 她剩下的只有一个办法,完全控制他! 因此,刚才那滴血珠,必然是昌平用来控制他的东西。 至于是毒还是蛊,还是其他的什么,对一个身上每一个细胞都是毒的人来说,没什么区别。 他唯一想要的是她!是时时刻刻跟她在一起! 为了这,他什么都可以放弃。 命,也可以! 第50章 连心咒 夜倾城认为自己其实不好色,关键是这影卫太撩人了…… 她一直想要推开他,是她觉得世上难得有个这么好看的人,不应该跟着她一起堕入黑暗。 奈何人家不接受啊。 那就。 一起生一起死吧。 “夕影你听说过连心咒吗?” 影卫缄默。 ”本宫不管你听没听说,本宫现在要让你亲自体会。” “从今往后,如果你起背叛我伤害我的心思,我什么都不用做,你自己就会心痛如绞生不如死。” 夜倾城看着他,嘴角的弧度越拉越大。 ”你看本宫对你多好,为了实现你的愿望,贡献了一滴心头血呢。” 影卫看着夜倾城,心中升起一种从未有过的欢愉。 他确认自己不会背叛她,他不知道这是什么感情。 他只知道自己不想离开她,只知道在这个世上绝对不会有另外一个人能替代她。 他只想要她,只能是她,必须是她! 连心,咒! 他的关注点放在了连心。 这么一来,她和他以后就永远绑在一起了。 真是太好了。 夜倾城无语地看着眼角眉梢全是春意的影卫,这……这家伙是不是刚才回来太急,脑子没带? 她不由得怀疑地有细细回味了一遍自己说的话。 没毛病啊。 她就是告诉他,他以后就只能永远是她的影卫,受她控制,受她摆布了啊。 可他……这一脸春心泛滥,是怎么回事? 难道他失智了? 影卫一副痴迷的神色望着夜倾城,似乎根本没有把她刚才的话放在耳朵里。 夜倾城不爽,伸手拍向影卫:”喂!我在和你说正经事,你能认真一些吗?” 影卫这才回过神来,一脸无辜:”啊,属下在听啊。” 夜倾城无奈地看着他,这家伙,真拿他没办法。 不对…… 他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夜倾城想到一个可能,几乎是不可置信地问道:”夕影你……知道连心咒?” 影卫这回没有迟疑:”属下确实曾经看到一个传承典籍,典籍里记载了连心咒……” 影卫的声音渐渐低沉了下去,仿佛陷入了某种回忆。 ”连心咒是一种极为阴损残忍的诅咒,一旦被种下这个诅咒,就永远也逃脱不掉。” “而且被种下这个诅咒的人,除非被下咒者亲手杀死,否则,永远也别想解除。” 夜倾城听着影卫的话,瞳孔微缩:”你知道,然后你不害怕?” 影卫面具后的眼,黑得发亮:“属下不会背叛殿下,自然就不害怕……” 说到这里,他忽然想起什么,话锋一转。 “这咒……对殿下有影响吗?” 夜倾城瞧着他发亮的眼睛,自然知道他在期待什么,但她只是淡淡回答:“本宫自然是不受影响。” “……”为什么会这样? 影卫不死心,“如果属下有什么想法,殿下、殿下一点影响都没有?” 夜倾城挑眉,反问:”你希望本宫受影响?” ”不是,不……是……” 他怎么会希望她受影响,他只是、只是想知道连心咒能不能真的连心…… 夜倾城看着眼睛从发亮到颓丧的男子,忍不住轻笑出声。 桑吉匆匆来报:“殿下,杨老将军来了。” 夜倾城笑意微凝,事实上,她不担心杨老将军会怎么样。 但,眼下情况,紧张才是她应该有的状态。 影卫垂眸,做出一副谨守本分的模样,事情已经发生了,气也气过了,总得面对。 桑吉问:“殿下,见不?” 夜倾城抬脚出去,“不见能行吗?” 公主府,议事殿。 今日,杨老将军着一身淡紫色便衣,负手站在一副字帖前。 他身边站立着几人,其中一人是个面容姣好的妙龄女子。 ”叔父……我们如此冒然来公主府,公主会怎么想?太子知道了会不会生气?”妙龄女子柳眉轻挑,声音娇柔。 ”玲儿你别担心,昌平这个小丫头还是很明事理的,她不会生你叔父我的气。” 杨老将军沉着眉眼,但仍旧温和安抚着身旁的女子。 “至于太子太子若是责怪,叔父自有办法应对。” 杨玉玲顿时眉开眼笑:”嗯嗯!玲儿有叔父关爱,真是太幸福了。” 杨老将军闻言却只是淡淡点了点头,继续凝视着面前那副字帖。 ”老将军。”一道清脆悦耳的声音响起。 杨老将军转头望去,只见夜倾城正款步走进来,黑衣影卫双手负在背后,如影随形。 ”小丫头!”杨老将军笑呵呵的喊她。 夜倾城也笑眯眯的见礼:”见过老将军。” 杨老将军一边象征性地见礼,一边笑着说:”你这丫头,这先有君在有臣,行礼也得老朽先行。” 杨玉玲乖巧地跟在杨老将军身后,给夜倾城见礼。 夜倾城客气地对杨玉玲点点头,一边示意桑吉上茶,一边问:”老将军政务繁忙,今儿是被什么风吹来我的府里来?” 杨老将军摆了摆手,”老朽想和你商量一件事情。” ”商量?”夜倾城眨巴眨巴眼睛:”什么事情?” 杨老将军是个爽直的性子,开门见山,”丫头你知道太子退婚的事情吗?” ”这事已经传开了,我肯定知道啊,”夜倾城也十分坦诚。 ”唉,太子退婚老朽虽然不愿意,但太子执意如此,老朽只得让玲儿先答应了……”杨老将军摇头叹息。 夜倾城还是一脸迷惘:”那……老将军来我这,是为什么?” 杨老将军看着夜倾城,一脸恳切地说道:”这……老朽有私心,希望你能帮老朽劝劝太子。” 夜倾城有些惊讶,她假装转变坐姿,扫了一眼影卫,也没有立刻拒绝。 ”老将军我能为您做什么呢?” 杨老将军很是愧疚地低了声音。 ”丫头,老朽知道,这个要求有些为难你,不过,你只需要告诉太子一句话就够了。” 夜倾城好奇了:”哦?是什么话?” 杨老将军正了正坐姿,道:”太子不退婚,玲儿可以不当正妃。” 这确实是一个好办法,太子是一国储君,除了正妃,还可以有许多妾室,将来还会有更多的妃嫔…… 夜倾城了然地瞧一眼一直默不作声、礼仪端正的杨玉玲。 这女子为何如此一心一意要嫁给太子? 夜倾城心中疑惑,嘴上却为她打抱不平。 ”可是……老将军家的女子若不是正妃,这岂不是会让人笑话?” ”哈哈!”杨老将军朗声大笑,”老朽的确不希望玲儿做妾,但是玲儿她自己不介意啊。” 夜倾城没说话,只是似笑非笑地看向一直维持淑女礼仪的杨玉玲。 到这份上,杨玉玲自然是不能在保持沉默了。 她优雅起身,恭敬给夜倾城见礼。 第51章 一心想当大齐国母的女人 “回公主殿下,玉玲确实不介意。” 杨玉玲今日穿着一袭紫色罗裙,裙子的颜色非常淡,却非常好看得体。 穿着打扮显然是经过了精心搭配。 就凭杨玉玲这份自信从容,夜倾城便知道她必有一些过人之处。 而杨玉玲也偷偷打量着夜倾城,其实看到夜倾城的第一眼,她便被惊艳到了。 她发现夜倾城的气质是矜贵清冷、高贵霸气又神秘。 夜倾城看她的目光,似乎要从她的表情里找出些什么,又似乎只是那么随意看一下。 杨玉玲趁着她和杨老将军说话时,偷偷观察想找到破绽,却发现完全不可能。 这让杨玉玲暗暗警惕起来,昌平这样一个人物如果是自己的敌手,想想都会害怕。 杨玉玲暗暗提醒自己要小心。 因此,她对夜倾城的态度放得谦卑又恭顺。 夜倾城的目光落在杨玉玲的身上,嘴角勾勒着淡淡的微笑。 又是一个在她面前装白莲的女人啊,有意思,这大齐的女人们都这么有意思吗? 不过。 既然是人家装白莲花,那她不帮一下,人家的演技没处发挥啊。 嗯,闲着也是闲着,就推泼助澜一下,让人家的演技更加到位一些。 夜倾城似笑非笑的冷漠,让杨玉玲神经紧绷。 昌平……该不会发现了什么吧? 不,不可能。 夜倾城眼眸轻眯,脸上的表情越发温柔,眼底深处却闪烁着点点寒芒。 ”本宫倒是很好奇,杨姑娘如此美丽,随便嫁个王公贵族都是正妻,为何就一心求着去给太子当侧妃呢?” 夜倾城语气淡漠,却隐含着一股逼人的威压。 杨玉玲一惊,她被退亲后,听说了昌平公主大张旗鼓给东宫送了六个美人。 大齐上下,谁人不知,太子久病缠身,素不与人交往。 昌平公主却公然给东宫送美人。 昌平公主是苍氏在大齐皇室的代表,她的选择便是苍氏的选择。 自昌平与秦守森成亲后,昌平的名誉早已一败涂地。 近日,虽有秦守森失宠失势的消息传出,但当真的也就是些没涉到权贵圈层的人罢了。 秦国公手掌大齐一半以上的权势之柄,岂是区区昌平能撼动的? 因此昌平公主这个举动可以有许多解读。 但无论那种解读,都可以说明一个事实,昌平一定和太子的交情匪浅。 杨玉玲自幼便被父母以一国之母教养,骨子里早已把自己当成了大齐的国母。 太子退婚,无异于把她的毕生努力都击碎了。 家中父母唉声叹气,往日被她压制的表姐妹也是各种冷言冷语极尽嘲讽。 她怎么甘心? 她赖在杨老将军府上,一哭二闹三上吊地、把杨老将军逼着不得不给她想办法…… 这些,她自然是不会让夜倾城看出来的。 当下,杨玉玲脑子快速转动,力求把自己的所作所为合理化。 ”回公主殿下的话,玉玲自幼便知道父母之命媒灼之言。” “玉玲从懂事起就知道自己与太子有婚约在身,一直都等着太子殿下来娶玉玲。” “玉玲再过一个月便及笄,却被太子殿下退了亲……玉玲……玉玲真是不知如何是从了……” 说着说着,杨玉玲便落起了泪。 她用双手捂住自己的脸,即便是身子抽动得厉害,也坚强地没有哭出声来。 看着哭得梨花带雨却倔强隐忍的杨玉玲,夜倾城只觉得好笑。 她是什么心思,夜倾城并不清楚,只是这事还是很有趣的。 夜倾城倒是很期待看到杨玉玲的真面目。 她绝对不相信一个青春正好的妙龄少女,会这么执着于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关键是,杨玉玲一看就不是遵从纲常顺从父母之命的人! 夜倾城瞧着一脸不知所措的杨老将军,他耿直忠诚,放下面子来公主府求她帮忙,也是难为他了。 “本宫很同情杨姑娘的处境,但是本宫也左右不了太子的意愿,不过……” 夜倾城话锋一转,眼底闪过一丝戏谑,看向杨玉玲的目光也充满玩味。 ”不过看在老将军的面上,本宫还是可以帮你一把的!” 杨玉玲身子一震,她抬起泪蒙蒙的双眼,惊喜地看着夜倾城。 夜倾城面色淡淡,语气冷冷。 ”杨姑娘你可以选择相信本宫,也可以选择不相信本宫。” “本宫也只是帮你传个话而已,至于其他事情,还需要你自己去努力” 听到夜倾城这番话,杨玉玲毫不犹豫地重重地点点头。 她来公主府,要的就是得到夜倾城的帮助。 否则她连太子府的门都进不了,更别提嫁给太子了。 ”本宫会尽量在太子殿下面前替你说话。” “至于你能不能嫁进太子府,就要靠你自己的本领了,毕竟这不是本宫能决定的事情” ”谢谢您,公主殿下!” 听到夜倾城这番话,杨玉玲心中大定,她相信自己的容貌和手段。 只要让她接近太子,她就一定能够成功,到时候谁还敢小瞧她? 夜倾城把杨玉玲微妙的、细微的情绪转变全部收进眼里,心中暗笑:这杨玉玲果然不简单。 ”杨姑娘生得花容月貌又如此聪慧可人,只要能够让太子感受到杨姑娘的好,杨姑娘以后的生活绝对是锦衣玉食,荣华富贵享受不尽。” 夜倾城略略讨好地笑。 “说不准,杨姑娘可以成为一国之母,到时候可一定别忘了提携一下本宫这个媒人啊。” 杨玉玲貌似恭敬却也半点不退让:”多谢公主,玉玲定当铭记在心,来日必将厚报公主。” 夜倾城忍不住想笑,凭杨玉玲这骄傲的心气,就算给她顺利进了宫,恐也活不过三日。 杨玉玲倒是丝毫不觉得自己哪儿不对,正衣整发,俨然一副未来国母的凤仪。 夜倾城瞧着有趣,有人却受不了了。 “殿下,千万不要给这个女人进东宫的机会,殿下问一下老将军当年救太子的事。” 是影卫,见夜倾城答应帮杨玉玲,他急了,用了传音入密。 夜倾城耳聋了一般,自己端起茶,用茶盖一下一下拂着一片舒展的茶叶。 “殿下只要帮了属下这个忙,属下……属下就把殿下想知道的一切,都告诉殿下。” 她慢悠悠地给影卫抛了个‘说话算话’的眼色,然后俏皮地冲杨老将军笑。 ”老将军,听说你曾经救过太子殿下?是吗?” 杨老将军没想到夜倾城会突兀地转变话题,一愣,旋又急忙对着皇宫方向行君臣简礼。 ”陈年旧事,不敢居功。” 夜倾城一脸好奇地继续问道:”老将军,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呢?” 杨玉玲心里暗叫一声不好,昌平为什么要提起当年……她是不是察觉到了什么? 夜倾城虽然在和杨老将军对话,但眼角余光一直在杨玉玲身上。 见对方慌张,夜倾城的眼底闪过一丝笑意。 看来这事,还蛮好玩的啊…… 第52章 杨江的算盘 夜倾城继续追问:”老将军,是有什么不可以说的吗?” ”这” 杨老将军为难地看向夜倾城,这件事情特别不适合现在说。 可老将军又不知道如何拒绝夜倾城。 毕竟,夜倾城刚刚给他面子,答应帮他,他要是拒绝就显得太不近人情了。 ”老将军,我不过是好奇,想听听详情罢了,老将军不说,那便不勉强。” 夜倾城的神色淡了下来,声音也有了一丝冷厉。 杨玉玲适时走出来,恭顺地给夜倾城见礼。 “玉玲谢过公主殿下,叨扰殿下许久,玉玲还有些急事需处理,就先告辞了,公主殿下如果有什么吩咐,尽管找玉玲。” 这打岔的行为甚为唐突,杨玉玲心里没底,不知道夜倾城会不会怪罪,声音有点发颤。 然,夜倾城完全没有计较。 她是久居尊贵的人,根本不是杨玉玲这种出身一般、得了个虚名就自以为高人一等的性子。 ”玉玲姑娘不用客气”夜倾城淡然道,”不知道姑娘可有什么急事?需要帮忙吗?” ”啊,不不,不用,只是玉玲自己的一点小事而已,不敢劳烦公主殿下。” 玉玲连忙解释道,说话间额上冒汗,生怕被夜倾城发现异状。 ”既然如此,杨姑娘慢走,”夜倾城示意桑吉送客。 杨玉玲眼神示意杨老将军,杨老将军却没有要走的意思。 杨玉玲看着杨老将军,面带恳求开口问询:“叔父……不和玉玲一起回去吗?” ”玲儿你先回吧,叔父还有事要和小丫头叨叨,”杨老将军笑呵呵地回答,完全没看出杨玉玲的担忧。 杨玉玲见状,心知要糟。 她原本是想用告辞,来岔开夜倾城的注意力,却没有想到老将军竟然没领会到她的意思。 如果老将军留下来,那夜倾城势必的要把当年的事追问个清楚的。 那……她或许就与皇室再也没有瓜葛了…… ”叔父您早膳也没怎么用” 杨玉玲试图游说杨老将军跟自己一起走,可她话还没说完就被老将军打断了。 ”玲儿你放心吧,在小丫头这里,叔父还能饿到?玲儿你有事就快回去。” 杨玉玲还想争取:”叔父” 夜倾城见状,淡淡开口。 “膳房来报,午膳已备好,杨姑娘若是事儿不急,就留下一起用膳,如何?” 眼下情况。 杨玉玲用脚指头想,都知道夜倾城必定不会轻易放过、当年杨老将军救太子的事。 她哪儿敢留下来。 可不留下,万一老将军说了什么不该说的…… 她正左右为难。 ”玲儿你不是有急事吗,快点走啊。” 杨老将军如此不给杨玉玲留退路,她实在是没办法继续留下,只好带着满腹忐忑离开了。 杨玉玲一走,杨老将军立刻就换了脸色,变得严肃起来。 ”小丫头,这件事你确定要听?” 夜倾城瞟一眼影卫,淡淡微笑。 “其实我也不是很想知道,如果老将军不想说,便不说罢。” ”哈哈,哈哈” 杨老将军闻言仰头长笑。 ”你这丫头倒也真是有趣,好,那本将军就告诉你,这件事情本将军还真是不想瞒了。” 夜倾城起身,一边迎着老将军往膳房走,一边笑。 “行行,老将军你愿意说,我听着就是了。” 黑衣影卫紧随其后。 公主府的议事殿到膳房,有那么一段距离。 关键是,刚才说的备好午膳,是夜倾城让杨玉玲知难而退的说辞。 因此,在经过园中六角亭的时候。 夜倾城很是热情地提议老将军在此休憩一下,赏赏公主府养的红尾巴鲤鱼。 老将军正好需要一个安静的地方说话,自是欣然应允。 桑吉急忙传人备上休闲糕点零嘴,布上热茶。 夜倾城没让桑吉侍候,让他们都退到远处,自己亲自给老将军斟茶。 影卫依旧立在夜倾城身后。 这就是影卫身份的便利,无论主人有什么事,只要主人不开口就都不用避。 杨老将军呷了口茶,客气地赞了两句红尾鲤鱼,便进入了正题。 那年,太子十三岁。 伍太傅带着太子去杨老将军府上。 恰好,杨老将军的堂弟杨江夫妇,和他们一岁的女儿杨玉玲也在府里。 太子生来有疾。 高门望族为了杜绝自家的嫡女,被迫嫁给随时会断气的太子,都在嫡女一出生,就早早选了门当户对的人家定下婚约。 高宗对先皇后情深义重,对太子更是寄予社稷厚望,自不肯在他的婚事上草率。 如此,致太子十三岁了,还未有一门合适的亲事。 这事,在大齐并不是秘密。 忠于大齐的杨老将军,更是指责家有嫡女的朝官们,说要不是自己没有娶亲没有女儿,轮得到他们什么的。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杨老将军有一个堂弟杨江,只是一个平头百姓,替杨老将军管理在望京城郊的一处果园。 杨江夫妇原本或许没敢想过高攀太子。 但,当他们以为的机会就在眼前的时候,他们动了歪念。 如果能成功让自己的女儿和太子结亲。 他们便能实现阶级性的跳跃,成为望京城成为大齐的贵门望族。 也不知杨江从哪里弄了一条毒蛇,在太子疲乏午休的时候,咬了太子。 杨江的安排是,他给太子吸出毒液,成为太子的恩人。 然后他毒发,把孤女寡母托付给太子,如此,让女儿顺理成章进入东宫。 然而,让杨江没想到的是。 杨老将军和伍太傅,因为疼爱太子,太子午休的时候,他们俩也没有离开,而是在外室陪着。 杨老将军习武之人,反应自然不慢,在蛇出现的时候,老将军就察觉到了异常。 但是杨江在太子盖得丝衾上用了能吸引毒蛇的粉末。 毒蛇一路无阻,直往太子爬去。 即便老太傅不顾自己安危,徒手抓蛇,太子的小腿还是被蛇咬了。 老将军也是忠肝义胆,毫不犹豫,上嘴就给太子吸出毒血。 然后,杨江领着一队不明真相的侍卫,来给太子捉蛇来了。 从出现毒蛇,到老将军和老太傅处理好毒蛇,无论是太子还是两个忠心的臣子,都没有发出声音。 也就是说,发生在这间屋子里的事情,没有第四个人知道。 可是杨江,就这么地闯了进来。 即便是耿直如杨老将军,也立刻知道是杨江策划了毒蛇事件。 老将军气得一脚踹翻了杨江。 见多了宫闱秘事的老太傅,当即下令,所有在场之人,不许把这件事的真相泄露出去。 可太子受伤是真,这事不好瞒,也没人敢瞒。 虽说老将军当场吸了毒血,但,谁敢保证毒液有没有洗干净。 因此,老太傅在安排人去叫御医的同时,提审了杨江。 杨江是个怕事的主,没等老太傅问,自个儿就竹筒倒豆子招了个干净。 杨老将军气得吹胡子瞪眼。 老太傅却被杨江说动了心思。 第53章 耿直的老将军 时,继后秦作思生下皇六子李弘晔。 高宗虽早已定下储君,但,太子天生有疾,谁也说不准他什么时间就没了。 秦国公秦寿以为国求贤为名,广招门生,公然在朝堂上大事拉帮结派。 高宗虽还有其他子嗣,但都为妃子所出,不成气候。 六皇子是秦皇后所生,是名正言顺的嫡子。 秦氏家族,势头迅猛崛起。 太原侯李源、武昌候李霖等人都纷纷暗中讨好。 世家大族中也有许多人都对秦国公示好。 秦寿的势力,在大齐已经扩大到了,令高宗都不得不防备的程度。 高宗清楚不能放任,下旨把杨老将军调回望京,这才让秦寿有了忌惮,不敢再轻举妄动。 可支持太子的官员太少。 杨老将军英勇有余、权谋不足,只能压制秦寿,不能有效对抗。 因此,高宗即便知道秦寿还在暗暗发展秦家党羽,也因为没有人可用而不得不睁一眼闭一眼。 而这一切也正是秦寿想要达到的目标。 他要做的,是等待病太子断气。 等他的外孙成为储君,他就能顺理成章掌控整个大齐王朝。 对于高宗,对于世人,他只是一个为外孙筹谋未来的外公,也没做什么欺君叛国的恶行。 但,对于太子,他就是一个一心期盼太子早薨的逆臣。 可这种事,秦寿自然是不会被任何人抓住把柄,甚而至于,他还比任何人都要关心太子。 为太子访寻名医,四处求药的事,他秦寿做的比谁都要积极。 秦寿之心,路人皆知。 却也,拿他毫无办法。 这种局势下。 伍太傅认为,杨江的手段是不对,但是想法却值得一用。 朝堂上,杨老将军是态度鲜明坚决地支持太子,却也得不到几个朝臣们响应。 根本原因。 在于老将军和太子之间,只有毫无关联的言语支持,没有血脉、没有亲情、没有任何其他的牵绊。 言语支持,会随着太子的薨逝,而变得一文不值。 但,如果杨老将军有女儿嫁给太子,那就不一样了。 朝臣们会衡量,只要杨家女儿给太子生一个小皇子,那杨老将军就能与秦寿分庭抗礼。 太子的母亲是岳家女儿。 岳家一门忠烈,如今虽然人丁凋零,却余威犹在。 朝臣中忠于岳家者甚多,只要太子能留有后人,秦寿妄图掌控大齐江山的念头,就会成为空想。 伍太傅的意思,是把杨江的女儿杨玉玲过继给杨老将军。 让杨玉玲成为杨老将军的女儿。 那么,杨老将军的女儿和太子定下婚约,便是水到渠成的大喜事了。 杨老将军把整件事情讲完,红着脸没敢看夜倾城。 “老夫一生磊落,唯这这件事……实是上不得台面……” 夜倾城默默听完,心里其实是赞成伍太傅的做法。 如果杨玉玲品行端正的话,这也不失为一桩美事。 这么想着,她的目光下意识投向浑身罩着阴影的黑衣影卫。 黑衣影卫也在看她,眸子里是化不开的、令人心疼的无尽忧伤。 杨老将军因为猜测不到夜倾城现在的想法,而越加生自己的气,撰着拳头用力砸了下自己的大腿。 夜倾城收回视线,浅浅地笑。 ”我以为,这件事老将军和老太傅都做的很好,老将军为什么要不高兴?” 杨老将军听到夜倾城的话,心情好了一些。 ”丫头,老夫知道你是好孩子,但是这事……” “老夫并不是说不好,只是老夫那弟弟的手段,着实是上不得台面,唉!” 夜倾城听到杨老将军叹息,不禁莞尔,就知道他介怀是这事。 可,谁又有资格去议论杨江的是非。 古往今来,为争权夺势,不知有多少人变成了鬼。 夜倾城想了想,又问:”老将军认下女儿后,为什么没有把她养在身边?” 杨老将军露出理所当然的样子。 “我一个武夫,家中又没有女眷,怎么养孩子?自然是只挂个名分。” “玲儿一直是跟着亲爹亲娘养着,但老夫给玲儿请了大齐最好的女大夫教养。” 夜倾城心中暗道,这就对了。 以杨江夫妇的心机,他们是不可能把未来的国母,交给老将军抚养。 已经确定会成为一国之母的女儿,自然是留在身边好好培养感情,以后才好借着女儿飞黄腾达…… 可惜了。 杨玉玲若是能跟着老将军长大,也不至于跟她的爹娘一个德行…… “老将军……” 夜倾城一副有话要说,但又顾及到老将军,而不好说出口的样子。 杨老将军是忠直,不是没脑子。 因此他很是不高兴地下了命令:“丫头,你有话直说,你这要说不说的反而让老夫难受。” 夜倾城甚是为难地叹了口气,慢慢道:“老将军觉得杨姑娘怎么样?” 杨老将军似懂非懂,“丫头你说清楚点,什么怎么样?” 夜倾城又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杨老将军生气了。 “丫头你怎么回事,你跟老夫玩心眼?” 夜倾城吓了一大跳,反应过来立刻委屈的不行。 “老将军吼我!老将军居然大声吼我,哼哼,果然是有了自己的女儿就不喜欢我了。” “我……”杨老将军愣住,所以说女人就很麻烦,说话大声点就……就一时也不知道要怎么哄。 影卫看着夜倾城把个驰骋沙场的老将军,捉弄得手足无措,黑眸里不自觉就笑意璀璨。 夜倾城见老将军确实是不会哄人,缓缓收了小女儿家情态,恢复符合自己身边的一本正经。 “老将军说句实在话,杨姑娘配得上太子殿下吗?” 杨老将军毫不犹豫摇头,“配不上。” 夜倾城几乎忍不住要笑了,这老将军也太率真可爱了。 “我猜老将军今日是被杨姑娘逼着来的吧?” 杨老将军又是毫不犹豫点头,还说了句夜倾城始料未及的话。 “丫头你真聪明,老夫自从遇见你之后,老夫觉得这太子妃只有丫头你最合适。” 夜倾城愣住。 这老将军真是…… 她之前答应老将军给太子殿下传话,也就是顺口,反正太子本人就在这,根本不需要她传话。 但是,在知道当年的婚约真相、和对杨玉玲此人有几分了解的情况下。 她确实觉得太子的婚,退得极好。 她认为有必要让老将军明白一件事。 杨玉玲和她的父母不是善茬,像老将军这种坦荡君子是玩不过小人的,还是远离为上策。 可人家是血脉至亲。 她不是老将军,说话不好一根肠子直通到底 她这正按部就班地想一步一步给老将军整清楚呢,哪儿知道老将军他不按常理出牌…… 夜倾城还没有想到怎么把老将军的歪念头给掰回来,身后却响起了鼓掌的声音。 “啪!啪!” 第54章 说话算话 夜倾城有些诧异地回头,只见影卫正抬手缓缓解下脸上的面具。 这张脸是一张棱角分明的冷峻的脸庞,眼睛深邃,鼻挺唇薄。 一身黑色劲装衬托着他的宽肩窄腰格外地好看,肤色极白,漆黑的眸子含笑望着夜倾城。 杨老将军惊得忘记了见礼。 影卫却已经把面具又带了回去,低低开口,声音略有内息不稳的虚浮。 ”老将军知道就好,不要声张。” 杨老将军被下了蛊般使劲儿点头。 夜倾城斜勾起唇角,明知故问:”太子殿下?” 影卫点头:”正是。” 夜倾城笑意不变,眸光潋滟。 ”传闻太子殿下先天有疾,见不得阳光、吹不得风,这……看来传闻果真只是传闻啊。” 影卫也不分辨:”我自幼体弱,练武的初衷,确实是为了能活得久一些罢了。” 夜倾城微笑:”不知臣女有何德何能,得太子殿下屈尊、亲自隐身守护?” 杨老将军有些急切地抢话:”小丫头!” 夜倾城转首,语气冷漠:”怎么了,老将军?” 杨老将军面对突然出现的情况,很是焦虑,压着声音低低问夜倾城。 ”丫头啊,这……这太子殿下怎么会变成你的影卫?不,不是,这影卫怎么就变成了太子殿下?” 夜倾城被老将军的语无伦次逗笑了。 ”老将军,我也不知道啊,要不……我们听听太子殿下怎么说?” 影卫见他们二人嘀嘀咕咕,上前两步,一手揽住夜倾城的纤腰,霸道地把她搂进自己怀里。 夜倾城惊了,这家伙…… 杨老将军更惊。 “啊这……两位殿下……老臣想起府里还有事,老臣告辞。” 话落,拔脚就走。 影卫唤道:“老将军且慢!” 杨老将军脚步顿住,故作镇定地回头:“喏”。 影卫淡淡说道:”老将军应该清楚我要说什么,还是……需要我再说清楚些?” 杨老将军心念一转,看了看夜倾城。 “太子殿下的意思,老臣明白,殿下放心,老臣会处理好家事,不给两位殿下添麻烦。” 影卫一边禁锢着不让夜倾城挣扎,一边给老将军把话挑明。 “老将军一生光明磊落,当初认下这个女儿是为我打算,这事是我对不住老将军……” 夜倾城见挣扎徒劳,便想着先把老将军的事搞清楚了再说,于是接了太子的话茬。 “这种事倒也不必非论个对错,只是老将军倒有必要跟杨姑娘的父母谈谈,尽快给杨姑娘找个门当户对的婆家,才是。” 杨老将军平日虽不与杨玉玲一处生活,但太子退婚事件后,杨家的骚操作让他看清楚了自己这个所谓女儿的品行。 原是因为一点血脉,不好把事做绝。 然,经由太子这么一番毫不掩饰的表现,杨老将军已经是非常清楚自己应该怎么做了。 当即恭敬行礼退下,走远了还不忘回头瞧一眼,一眸慈蔼。 二人目送老将军的背影远去、消失。 影卫还是没有要放开夜倾城的意思。 夜倾城也不挣扎了,就侧眼,似笑非笑地瞅着他。 影卫没有像前几次那般羞涩,反而紧紧手,让她更加贴合自己。 夜倾城没想到他突然就这么的……大胆,不由得自己红了脸,只得恨恨地把脑袋扎进他怀里,低声骂他。 “我总算是知道太子殿下喜欢戴面具的原因了,这原来是为了当脸皮用的,哼。” 影卫一听伸手就要去把面具摘掉。 夜倾城急忙阻止:”得,我不说了,你还是把面具戴着好!” 影卫轻笑,附耳:”殿下是不是发现属下长得太好看,要把属下藏起来自己看?” 夜倾城翻白眼,这家伙……是个绝色美男没错。 但他也不想想,他是大齐太子,不带面具能跟着她到处跑? 当然,夜倾城知道他就是故意装傻,她才懒得理他。 毕竟……她反正要给他治病……也、也就没必要赶走他。 不然她以后还要天天跑东宫去,徒添许多麻烦。 影卫见她没有拆穿自己,心中暗笑。 夜倾城看到他暗爽的表情,心里就不太痛快了。 她不痛快,那必定就不能让给她不痛快的人痛快了。 她拼命从他怀中挣扎开,径直在石桌上做下,伸手拍了拍对面位置。 ”来,该是太子殿下履行承诺的时候了。” “承诺?”影卫一时没有记起来,但还是依着她的话,在她对面坐下来。 夜倾城以为他又要装,脸色立即变得不好看,但还是强忍住了,只是冷笑。 ”也是,太子殿下没有要我帮忙,是我自己闲得发慌,自己要帮太子殿下,太子殿下哪有什么承诺啊?” 影卫见她这么不爽,才想起他答应过要把她想知道的都告诉她。 他忍不住笑了。 只觉得夜倾城傻得可爱。 他既然已经摘了面具亮了身份,自然是做好了要把事情说清楚的决定。 怎么就这么急呢。 但他还是表现了身为影卫的自觉,才刚表明身份,不敢太过通透,怕吓到她。 ”殿下想知道什么,尽管问,属下定知无不言。” 夜倾城一听,知道自己错怪了人家,怨气立刻烟消云散,”太子殿下的病是真的吗?” 影卫回答的言简意赅,“是。”他边说边拿起茶壶倒了两杯热茶,放一杯到她眼前。 ”那你去学武,是为了治病?”夜倾城抿一小口茶,又问。 影卫回道:”属下自幼体虚,且又是胎中带疾,寻常药物治疗根本没有用。” 顿了一下,他继续说。 ”我父皇担心我的生命随时可能终止,派人到处寻找医术高明的医士,然后就遇到了我的师父。” “我师父说我骨骼极佳,十分适合继承他的衣钵,父皇已是没了其他办法,便把我交给了我的师傅。” ”哦?原来如此。” 夜倾城漫不经心地转着手里的杯子,微眯起眼睛:“那你的师傅治好你的病了吗?” “很明显吧,没有。” 影卫苦笑。 ”我这病的严重程度超过了我师父的想象,我的内脏、经脉都已经被毒腐蚀的差不多了。” 夜倾城并没有意外,只是淡淡地继续询问:”你的师傅是万剑阁阁主,他一定是找到了其他办法给你治疗。” 似是想起那段日子的艰辛,影卫的眼神有些黯然。 “我师傅确实是尽其所能了,但他的武功放眼天下确实是难有敌手,可对于毒,却是一窍不通,不过……” 夜倾城心中一跳,几乎是迫不及待地抢了影卫的话头:“不过什么?” 第55章 她钓到的 是大鱼吗 影卫不疑有他,自慢慢回忆。 ”师傅曾听闻,昆仑陲住着一个玄门夜氏。” “他们族里有能祛除百毒的秘药,不仅如此,还能让人寿元久长,永葆青春。” ”哦?” 夜倾城压着狂乱的心跳,极力冷淡地表达自己的好奇。 ”玄门?世上真的还有这种神奇的部族吗?殿下快说来听听。” 影卫语气有些沉重。 ”嗯,夜氏的长生秘药,需要一个女孩的血液做引,只有用那个女孩的血熬出来的药汁,才有长生的效果。” ”什么?女孩?那……那你们杀了那个女孩吗?” 夜倾城假装出一副什么都不知道的好奇,心里却早已是惊涛骇浪。 虽说影卫身上没有魂骨。 但,一个几乎被所有医士诊断为随时会断气的人。 却生生活了二十几岁,还有一身精妙高超的武功修为。 就,极不寻常! 因此,她才故意将话题往治病上面引。 目的就是想探探影卫的口风,看看他知不知道有关夜氏的一切。 没想到,果真给钓到了大鱼。 只是……夜倾城的心情并没有更轻松,反而没来由的沉重…… ”我们去迟了。” 影卫十分遗憾地扯了下唇角。 ”我们原以为这秘密只有我师门的人知道,谁知道早就被人捷足先登,夜氏被灭了族。” 夜倾城的脑海中闪现出夜氏族人被屠杀时的画面…… 那时,她被绑在用桃木垒砌的柴火堆上,一边被大火炙烤、一边看着外人把她的亲人族人朋友一个一个杀死…… 所有参与过屠杀夜氏的人,她都要他们付出更惨烈百倍的代价! 夜倾城心里的情绪翻涌不定,面上依旧维持着淡定,嘴角甚至还挂着旁观者的淡淡笑意。 影卫自然不会怀疑其他,继续说下去。 ”我们原想着能找到屠杀玄门夜氏的人,可惜费了许多人力精力,连对方的腿毛都没发现。” ”你们是怎么知道夜氏的居住地的?”夜倾城突然发问。 影卫一愣,没想到她会问起这个问题,但他也只是迟疑片刻,如实回答。 ”我师父是从千花门的白长老那听说的。” ”千花门?” 夜倾城低声念着这几个字,心中慢慢生起恶念。 果然是玄门中出了叛徒! 九大玄门都是传承上古的宗派,除了彼此,世人根本就找不到他们的居住地。 如果不是千花门,他们夜氏的居住地怎么可能被世人找到。 ”白素和白长老有关系吗?”夜倾城问道。 影卫十分认真地想了许久,才慢慢道:“同门,姓氏也一样,但是玉无名问过白大夫,她说只是认识。” 夜倾城心中冷笑,白素的话能信才有鬼! 好在,当日她没杀白素,而是把白素交给了苍有福。 只要白素没死,她总是有办法问出来的。 心念电转,但她面上却依旧带着温婉的微笑。 ”当年白素自荐给你治病,有没有说她给你用了什么?” 影卫神色不改。 ”有,她说了,她用的是双生花,以花毒克制灯笼皮上的毒香,这办法虽然能让我不会立刻有生命危险,但长久下去也是用毒酒解渴罢了。” 夜倾城眼眸一凝,白素不简单啊,竟然直接说清楚了利弊,难怪当时自己说出她师门时,她一点都不慌张。 ”皇上当时让白素帮你医治,是不是实在是没办法了?” 影卫没有否认。 ”当时我已经数日滴水未进,再拖下去就活不成了。” “父皇救我心切,等我病症缓解,白素才说是用了双生花的花粉,说只有双生花毒能克制灯笼皮上的毒香。” “效果已经有了,父皇自然只能接受,同时也必须尊重白素,不敢多做深究。” 夜倾城也猜到是这种情况。 白素既然敢跑来为太子治病,肯定是因为她知道太子的病因。 高宗肯定会怀疑她和那幕后给太子下毒的人有关系。 但她却还是出现了。 正是因为她抓到了高宗的软肋。 太子已是病入膏亡。 无论是谁,只要能保太子不死。 高宗即便怀疑对方目的不纯,也会为了保住太子的命,而选择妥协,选择装傻。 不得不说布这个局的人,手段非常高明。 但是只要是局,就有破解的方法。 而且,以夜倾城的直觉,太子完全就不是躺着等死的性子。 夜倾城又想到一个问题。 “不对啊,不是说你不能离开东宫吗?那你是怎么去万剑阁的?” 世人都不知道万剑阁在哪里,莫不是万剑阁就在望京城? ”这个嘛……” 影卫面色为难。 ”殿下,这件事属下暂时还不能说,等到合适的机会,到时候一定告诉殿下。” 夜倾城盯着他看了少顷,点头,表示理解,师门之秘,确实不能随便告诉她这种外人。 女子嘴角微微扬起一抹调皮。 ”啊,那你可千万别告诉我哦,秘密知道多了,可是会有生命危险的。” 影卫看着用调笑活跃气氛的夜倾城,是越看越喜欢。 世上怎么会有这么一个风华绝代、善解人意又聪明透彻的女子? 如果可以,真希望这样永远和她在一起,那该多好啊! 夜倾城看出了影卫眼中的情意,却没了往日的旖念,只满满是难言的滋味。 她几乎已经确定自己从大齐入手,是没错了。 灭族之仇,这盘根须团成一团的乱麻,已初见线头。 可她似乎也没了往昔的坚定…… 她的心,乱了。 影卫突然微微闭上眼,屏息静气,似是在听什么。 风里,有极其细微的异常声响。 像是有什么力道强劲的东西,在公主府的地底下,涌动。 夜倾城也察觉到了。 不过她并不担心,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罢了。 桑吉神色惊慌地跑过来,”殿下。” 夜倾城轻声安抚,”别急,什么事慢慢说。” 桑吉喘了两口气,才能完整回报:”我、我们府里的地下好像有东西!” ”有人!”影卫突然沉声警示,同时一手把夜倾城卷入怀里,护住。 东房方向。 浩浩汤汤行来一队人。 为首者,是一个年过半百的威严老人。 苍有福! 夜倾城所在的六角亭,就在议事殿的后庭院,是通往内院的唯一道路。 但,她在这里一上午,并没见苍有福进来。 然,苍有福现在却是从内院走出来…… 第56章 谁是狐狸 数丈之遥。 苍有福的目光和夜倾城的目光杆上,如电光火石般激烈碰撞。 空气中似乎都充斥着一丝火药味儿。 夜倾城轻蔑地笑了,她的眼眸中流露出一抹嘲讽与胜券在握,嘴角勾起一线挑衅的弧度。 苍有福来者不善。 如她所料不差,他有可能已经察觉到自己女儿的身体里、住着的不是原灵魂。 刚才地底下的那一股力量,是苍有福在警告她? 然而。 她在望京如此大张旗鼓地、展现自己和原主完全不一样的性格,就是为了把苍有福引出来。 她可没敢小看苍有福,能把生意做到六国通的必定是老狐狸。 只要他苍有福知道玄门夜氏,就一定能猜出了昌平公主身体里的灵魂是谁。 所以为了他的爱女,他一定会出现! 苍有福啊苍有福。 你若是屠杀夜氏的其中一个,那你便等着被自己的女儿亲手毁掉一切…… 秦守森也穿得人模狗样的,狗腿地跟在苍有福身侧。 二人在一群公主府不明真相的侍卫的簇拥下,威风八方朝夜倾城所在的六角亭而来。 桑吉吃惊的脸色都白了,急忙跪倒行礼。 夜倾城在影卫怀里没动,还有一种十分生气的模样。 苍有福还没行近,就伸手直指抱着夜倾城的影卫,厉声大喝:”夕影你在做什么?” 夕影也不放开夜倾城,只是哑着声音回答,”保护主子是我的责任。” ”哼!”苍有福走进亭内,冷哼,”你现在可以把你的手拿开了。” 夕影面无表情地放开了夜倾城。 夜倾城扭开脸,一副正在跟苍有福赌气的模样。 秦守森小碎步跑到夜倾城面前,”公主殿下可是受惊了?” 夜倾城嫌弃地挪远了两步,冷冷道:”本宫没事。” 秦守森笑眯眯的一脸关怀。 ”公主殿下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刚刚地动房子摇晃的时候,我好担心您受伤呢!” 夜倾城冷着脸,根本不搭理他。 苍有福见状,怒斥道:”滟儿!你竟敢对驸马爷如此不敬,为父是这么教你的?” 夜倾城娇气地噘起嘴。 ”这里是公主府,我是君,阿爹你是臣,阿爹如此对我不敬,我是可以把阿爹抓起来的。” ”放肆!” 苍有福高声呵斥。 ”驸马爷是滟儿你自己挑选的,滟儿你如此轻慢自己的夫君,是要让我苍氏遭世人笑话不成?” 夜倾城也生气了。 ”我又不在乎谁笑话不笑话,阿爹不用威胁我,我已经长大了,我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苍有福气结,但是又无可奈何。 夜倾城似乎是不忍心见老父亲那么生气,大眼睛转了一圈,突然跑过去撒娇的摇着苍有福的手臂。 ”阿爹不要生女儿的气嘛,阿爹这么长时间不见女儿,就不能和女儿好好说说话嘛。” 苍有福眸光变幻,若不是心疼爱女,他也不会不顾一切赶来…… 耳闻不如亲见。 荒郊那一场残杀,他来得晚了一步。 但,他已经调查清楚,那场刺杀是白素引起。 即便白素把昌平形容的十分可怕,他现在十分确定眼前女子是自己的爱女。 但是……爱女为什么会性格大变? 又为什么会厌弃原本倾心求嫁的秦守森,而去接近他再三嘱咐不要靠近的东宫太子? 这些都是谜。 他出现在公主府,就是要住下来,他要彻底了解一下在自己爱女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至于刚刚地底下的动荡。 倒是夜倾城是误会了他,因为那只是他启动了进府的秘密地道,引发的震动。 他仇家太多,行踪历来都十分保密绝不外泄。 眼下,见爱女撒娇示弱,苍有福自然是顺势而下:”傻孩子,阿爹怎么会生你气,阿爹只是担心你” 苍有福的语气温柔了许多,夜倾城也越加亲昵地撒起娇来:”我就知道,阿爹对我最好了。” ”傻孩子,”苍有福伸手拍拍爱女的小手,脸上浮起独属于父辈的慈爱笑容。 原本把翻身希望寄托在苍有福身上的秦守森,这会儿已经完全绝望了。 他脚下悄咪咪地往侍卫身后移动,恨不得自己会瞬移,能立刻消失。 ”驸马呢?”夜倾城却突然找起了他。 侍卫们立刻齐齐让出一条道。 秦守森就那么完完全全地、暴露在夜倾城似笑非笑的目光下,他禁不住浑身打了个冷颤,不得不强扯出一个笑脸。 “公、公主殿下……” 苍有福皱眉,“驸马你为什么这么害怕滟儿?” 秦守森哆嗦着没敢说话。 夜倾城心中暗爽,秦守森非要来自找苦吃,那她便不客气了。 ”阿爹刚不是问女儿为何对驸马不好吗?” 她委屈地咬着下唇,一双美目及时地溢满了泪花。 ”女儿” 她欲言又止,在眼眶里打着转的泪水,让她看起来又说不尽的委屈。 秦守森顿时就慌了,他‘噗通’跪下,趴在地上认错。 ”岳父大人饶命啊,小婿是一时鬼迷心窍才对公主殿下犯下大错……” 苍有福一愣。 公主府的秘密地道出口,在东房庭院的花盆底下。 他从地道一出来,就碰见了被伍太傅惩罚,在用筷子夹豆子的秦守森。 虽说昌平和秦守森成亲时,他没出现,但不代表他不在现场。 因此,他是认识秦守森的。 而秦守森虽没有见过苍有福,但公主府的侍卫们大多都认识苍有福。 因此,在知道眼前这个威严老人是昌平的父亲后。 秦守森恶人先告状,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把自己犯了小错,然后昌平喜欢上影卫,转而厌弃自己。 又如何如何找大齐最严苛的太傅来‘调教’自己的事。 按照他自己有利的方向,添油加醋地说了一遍。 苍有福早已对昌平和驸马之间的事情,了解了个十,自然是对秦守森所说的不会信。 但,苍有福的纲常观念还是很重的。 他认为,无论秦守森犯了多大的错,只要昌平没有想要和离,夫妻俩就应该好好过。 在听到昌平和影卫的不清不楚后,苍有福是真有怒气的。 因此他才会在见到夜倾城在影卫怀里的时候,那么生气。 但是现在秦守森这一番不打自招,他顿时明白在来找爱女之前,自己被秦守森欺骗了。 苍有福盯住秦守森,脸上挂起令人惊悚的笑。 第57章 留着秦守森的作用 秦守森哪儿还敢抬头,只恨不得自己变成一只穿山甲,能立刻遁地逃匿…… 苍有福伸手去扶秦守森,语气也很是温和。 ”夫妻哪有隔夜仇,驸马既然已经知道错误,好好求得滟儿原谅就是了。” ”我我……” 秦守森宛如被毒蛇咬了一口,却不敢躲闪半分,嘴巴哆嗦了好久,愣是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苍有福手上劲力加重,直把秦守森痛的牙齿直打颤,他的语气却还是不见起伏。 ”驸马莫非是觉得老夫脑子是泥捏的?竟敢枉顾事实,妄图挑拨我父女关系,驸马这是要借老夫的手给滟儿插刀?” 他的声音不轻不重,却足够让跪在地上的秦守森,如泰山压顶。 ”我不敢我”秦守森的话还未说完,就被苍有福打断了。 ”驸马莫非是要否认刚才对滟儿的指责?” 苍有福的语气和扣抓秦守森胳膊的用力,让秦守森有了濒临死亡的惊恐。 秦守森猛地抬起头,想要厚着脸皮去求求夜倾城,却看到她正在用嘲讽的眼神望向自己。 夜倾城笑意冷冷,秦守森这个蠢货,以为就他自己有嘴能说话能挑唆? 真是活腻歪了! 她自然是接收到了秦守森求饶的眼神。 她只是不屑地撇了撇嘴,随即将目光转移至苍有福身上,表情瞬间变成一副受尽了委屈的小模样。 ”阿爹,也是女儿自己没用……成亲这么久……驸、驸马都没有碰一下女儿……” 她越说声音越小,神情也越是羞耻,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一般。 秦守森顿时脸色煞白,只得鸡啄米般拼命磕头。 苍有福看着秦守森的反应,又见自家爱女一副羞恨难言的模样。 他想起什么,立刻去卷起夜倾城的袖子,一看,玉白胳膊上的守宫砂鲜红欲滴。 苍有福什么都明白了。 他心喜爱女还是冰清玉洁身之余,又心疼爱女受到的不堪折辱。 他恶狠狠踢了秦守森两脚,犹不解恨。 ”你个没长眼的脑残玩意,我苍氏的女儿,原是要嫁给天底下最好的男儿。” “啊呸!” “要不是滟儿当初闹着要嫁给你,你以为你能娶到她?你居然还敢嫌弃,还敢这么对待我的滟儿!” 秦守森手脸贴地,心里此刻是悔恨万分。 他下意识给苍有福告状的时候,是因为他给国公府送的消息都没有回讯。 伍太傅在各种事情上都能挑出他的刺,一看就是根本没有要教导他的用心。 下人们说,昌平变着法去接近东宫的病太子,好像完全忘记了他的存在。 昌平如果和病太子搭上,那他就再也没机会了。 他以为自己无路可走,只能伸着脖子等被割的时候,苍有福就这么出现了。 这段时间,他也没有白受苦。 从下人们的议论中,他知道性情大变后的昌平,强横无比毫无女人的温柔可言。 因此,在见到神情倨傲霸气的苍有福的那一瞬间,他就起了一个念头。 只要他能让苍有福对昌平有怒气,只要苍有福言语间激怒昌平,他们父女就会打起来…… 他当然知道苍有福和昌平不会真的伤害对方,他要的是苍有福一怒之下杀了影卫。 在他的认知中,昌平之所以对他态度大变,是因为昌平迷恋上了影卫。 就像当初昌平盲目迷恋他自己一样,为了他,要她做什么都愿意。 因此,只要影卫死了,他再好言好语地哄哄昌平,他的逆境就逆转了。 他万万想不到昌平会突然示弱…… 要是知道会是这种发展,打死他,他都不敢做那种蠢事。 清楚了来龙去脉的苍有福,是又心痛又愧疚。 他在望京是有自己的暗线的,但是自秦守森失宠后,他安排在公主府的暗线,全部被人清除了。 他失去了最直接知道女儿消息的线路,这不由得让他怀疑自己女儿是出了事。 暗线又传回昌平性格大变,甚至不顾及苍氏利益、去亲近东宫病太子的信息。 他自然是要来亲自确认一下事情虚实的,现在他发现什么都不用问了。 是他自己太过敏感了,自己宝贝女儿之所以性格大变,完全是被秦守森狠狠糟蹋了尊严。 苍有福平复了一下心绪,心疼地看着夜倾城:“滟儿,这种渣男,你为什么还要留他在府里?” 苍有福说话的同时,用眼睛狠狠的瞪着秦守森,他不会这么放过欺负他宝贝女儿的人! 听到父亲的询问,夜倾城低垂着头,声音弱弱的。 ”阿爹自小教导女儿,出嫁从夫,当初是女儿死皮赖脸求驸马娶女儿的。” “可驸马伤害女儿的事情,女儿因为要顾及皇家脸面,没有正面公开……” “女儿……实在是没有正当理由,让驸马离开啊。” 苍有福听到自己的女儿如此委屈,心中的怒火瞬间爆涨。 但是他没有表现出来,他是极端能忍的性子,他将怒气压制在心底,心疼地说:”滟儿你别管了,这事交给为父去办!” 夜倾城却做出一副经过慎重考量后的态度。 ”阿爹,女儿已经叫了太傅老师来调教驸马,或者给点时间,驸马能收了性子,我们苍氏就不用得罪国公爷了。” 她当然并不是真的要阻止苍有福,她只是要确认一下自己的猜测。 听到夜倾城这样的说法,苍有福露出欣慰的神情。 他原以为自幼的富贵培养,导致自己的女儿对人性看得不够透彻。 但现在看来,他的宝贝女儿其实很知道自己该怎么做,识大体懂进退。 这就很好! 但是,他绝对不能容忍伤害自己女儿的秦守森,继续留在她身边! 这事,还是必须他出头,才能得到完美的解决。 只是这么一来…… 他这个宝贝女儿的终身就…… 也没啥。 他苍氏有的是钱,完全有能力让自己的女儿,过她自己想过的日子。 想到这里,苍有福瞧了瞧影卫。 如果不是刚才他已经验证自己女儿还是完璧之身,他会以为影卫和自己女儿真的就不清不楚。 不过,影卫方才说的也没错。 影卫的职责,就是时刻保护夜倾城的安全,护在怀里似乎也没什么不对。 其实……只要自己的女儿喜欢,影卫也不错,至少影卫武功高强,能护她安全无虞。 可,万一哪天,自家女儿又像现在厌弃秦守森这样,厌弃了影卫,那就不好办了…… 苍有福想了想,伸手把夜倾城带着走远了些,低声问道:”滟儿,你跟这个影卫……是怎么回事?” 夜倾城见苍有福这么个态度,心中明白,对方这是已经消除了疑虑,完全把自己当成他的亲生女儿了。 哈哈。 苍有福这一关,她过了! 她之所以没有自己解决秦守森,就是要留着给苍有福解决。 她需要知道苍有福和秦寿之间是什么关系。 还有。 苍有福和高宗之间,又是什么关系…… 第58章 熬水的野草 当下。 夜倾城脸上做出一副小女儿的娇羞,把自己喝毒茶后、差点被秦守森和宠妾杀死,又被影卫舍命救下的事情告知苍有福。 苍有福听后,恨得又要去踢秦守森。 ”这个畜生竟这么不做人,他爹秦寿也不管,这明显就是看着滟儿你孤身一人,好欺负,这次我非得要他秦寿吃吃苦头!” 夜倾城甚为懂事地安抚苍有福。 ”阿爹,女儿没关系的,事情都过去了,女儿担心国公府要是知道你回来了,会对你下手,阿爹你还是快点离开望京吧。” 苍有福见女儿这么通情达理,心中越加酸楚,”滟儿你放心,你阿爹没那么好欺负。” 说罢,苍有福一甩长袖,气势汹汹向秦守森走去。 看到苍有福的举动,秦守森慌了神,急忙喊道:”岳、岳父大人你、你……我……” “闭嘴!谁是你岳父?” 苍有福狠狠地把秦守森狠狠踩在脚底下。 ”老夫今日就替秦寿好好教训你这个畜生做人。” ”公、公主殿下,求求你饶了我” 看着一脸凶煞气的苍有福。 秦守森吓尿了裤子,一双眼睛充满了惊恐之色,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费心抓住的一线希望,竟会让自己送命。 ”殿下救救我,我还不想死啊。” 秦守森撕心裂肺地叫喊着,拼命挣扎,想逃离苍有福的控制。 但此刻的苍有福怒火填胸,秦守森的挣扎反而惹恼了苍有福。 他的脚猛然用力,将秦守森踩得胸骨‘咔擦’连声,血从嘴里涌出来,胸前一片血肉模糊。 苍有福发泄完心中的怒意,转身望夜倾城。 ”滟儿,这种渣人留着也没什么用处,干脆让他早点儿解脱吧。” 夜倾城面露为难。 ”阿爹,女儿也希望让他死了算了,但他好歹是国公爷的嫡子,如果不明不白死在我们家里,我们不好交代的。” 苍有福缓缓收了脚,沉吟着:”滟儿你说的也对,但难道就这么轻易放过这个畜生?” 夜倾城狡黠地微笑,附耳低语,”阿爹,女儿告诉你一件事。” 苍有福凑过去,”哦!什么事情?” 夜倾城在苍有福的耳旁说了几句,苍有福先是一愣,随即哈哈大笑起来。 ”好好好,滟儿你这事做的,真是太妙了。” 夜倾城不好意思地把脸埋在苍有福胳膊上,”阿爹” 苍有福却是一脸‘家有出色女儿’得色,”你这丫头啊,很好,那我们就这么办了?” ”嗯!” 两人商议妥当。 秦守森依旧被东房的下人带回东房去。 苍有福便带着他的人,出府去办事了。 等到苍有福走远了之后,夜倾城转头刚想跟影卫说句话,却见他紧咬薄唇,似是在忍着什么。 夜倾城一惊,急忙过去搀他。 没想到影卫被她碰了一下,居然会身子一颤,肉眼可见的抗拒。 夜倾城一愣:”你怎么啦?” 影卫紧咬薄唇,痛苦得没有办法回答夜倾城的问题。 夜倾城伸手探向他的额头,这一探吓了她一跳。 他的额头竟是滚烫滚烫的,脸色也变得潮红。 夜倾城立刻意识到,她用在他身上困住人偶蛊的手法失效了。 白素的双生花毒,都是按天供给的。 自白素出事,他已经一个昼夜没有嗅到双生花香了。 人偶蛊加上胎带的毒香,在身体里如千万只蚂蚁般撕咬着他,自然是能让他痛不欲生。 影卫眼神越加迷离,看着面前的女子:”殿、殿下快走!” ”给你解渴的毒酒断供了,”夜倾城叹了口气,”你让我走,你就死定了。” 影卫快要失控了,双手用力推开她:”殿下,快走!” ”你说话算了话,”夜倾城却再一次伸手将他搀住,喃喃低语:”我自然也是要履行我的诺言。” 夜倾城把影卫搀回西苑,让他在他自己的床上躺下,这才吩咐一直随侍的桑吉。 “桑吉,前院的亭子东南角,有几丛小羽复叶的绿色野草,你去拔了给我。” ”喏,”桑吉躬身退下。 夜倾城又让小丫鬟去起了煮茶的火炉,烧上一壶水。 又命人拿来温水和布帕,用沾了温水的布帕折叠好放在影卫额头上,这才自己喝了几口茶。 这一会功夫,桑吉手里拿着一把野草回来了。 ”殿下瞧瞧,是这个吗?” 夜倾城接过那把野草,细心地挑拣了一会,一边把挑好的野草,洗净放进温水中,一边对桑吉说。 ”桑吉你做得很好,以后多留意一下,有见到这种草就都拿来给我。” ”诺!” ”这事只许你一人知道,若有旁人问起,就说是你自己要的!” ”喏!” ”对了,你去准备一点流食,等会送来。” 桑吉应诺,躬身退下。 小丫鬟来报,说小火炉上的水开了。 夜倾城自己出去,小心盛出来一碗,拿回房里,置在几上放凉。 不一会,桑吉端来一碗粥。 夜倾城自己吃了。 这个时候,影卫虽双眼紧闭,但脸已经恢复正常颜色,呼吸也渐渐平稳下来。 夜倾城把他额头上的布帕收起,挥手命桑吉领下人们都退下。 屋里只剩下他们俩人。 她端起用野草煮的水,抬手,银线从她中指指腹缓缓旋着钻出。 她把银线末端放到野草水中,缓缓地一下一下搅了一会。 继而她自己尝一口,这才扶起昏迷的影卫,一小口一小口喂进他嘴里。 一个时辰之后,影卫缓缓睁开眼睛。 夜倾城正坐在茶案边优哉游哉品着香茗,见影卫醒来,她只是淡淡瞟过去一眼。 ”好些了吧?” ”谢殿下相救。” 影卫一张口就是感谢,这让夜倾城微微有些意外。 他被人偶蛊控制了意识已是昏迷了,怎么还能知道是她给他用了药? ”你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事?” ”属下不知道。” 影卫回答的滴水不漏。 ”老爷出现的时候,属下察觉到杀意,运气的时候冲开了殿下的手法,导致蛊毒发作。” 夜倾城一边小口抿茶,一边审视地打量他,随口道:”嗯,遇到我,也算你运气不错。” 影卫缓缓坐起,给自己背后垫上一个软枕,”是,殿下的再造之恩,属下当以身相许。” 夜倾城闻听‘以身相许’四个字,刚抿进嘴里的茶,差点喷了出来…… 第59章 箭 已在弦上 夜倾城怎么也想不到,已表明了太子身份的影卫,居然还能随口说出‘以身相许’这种话。 他那表情那态度,淡然的就像他真就只是她的影卫一般。 这让夜倾城很是郁闷。 之前没说开,倒也罢了。 但刚才他都承认自己是太子了,怎么还会如此厚脸皮? 他是对大齐储君的身份有什么误解? 都挑明身份了,居然还在装! 这家伙…… 这家伙不会是还想赖着给她当影卫吧…… 不行! 这家伙这么无赖,那么她就只能使用最后一招了。 ”我说太子殿下,你到底是要干嘛?”夜倾城看向影卫问道。 ”我要保护殿下啊!”影卫一副理所当然的表情,说的很顺溜,丝毫不拖泥带水。 ”太子殿下这是不想治病了吗?”夜倾城不动声色地威胁着影卫。 她边说边用一双清冷淡漠的美眸,不辨情绪地盯住影卫深邃的黑眸。 ”太子殿下身体有恙,应该在自己宫里好生养着,才是上策。” 她认为自己已经是十分清楚地表达出了意愿,他一定能听懂。 影卫确实是懂,但眼神瞬间变得阴沉而又危险,“殿下这是又不要属下了吗?” 又? 既然知道是又,就应该她有多么希望他回归原位。 如此,还是赖着不走。 这家伙真是让人无语i。 ”我劝太子殿下不要犯糊涂!” 夜倾城带着一丝戏谑,嘴角也露出一抹嘲讽的笑意。 ”如果我阿爹知道当年高宗把他的太子赐给我当影卫,太子殿下觉得我阿爹会怎么想呢?” 夜倾城这个话术极为高明。 她没有直说高宗和太子殿下当年合伙欺骗了苍有福。 但,意思就是这么个意思。 想苍有福当年处心积虑,让自己的宝贝女儿成为高宗的义妹。 目的是和望京城的其他家有贵女的父母一样,阻断高宗想给太子提亲的念头。 若是他知道高宗把太子直接当成影卫,放在昌平公主身边,那铁定是要气炸肺了。 夜倾城把这事挑明,也是被影卫的无赖给逼得没办法了。 影卫眼中闪过一抹复杂的神色,但很快就恢复正常。 ”我不会走的,殿下是我的主人,殿下在哪我在哪。” 夜倾城愣住,感觉就像自己出了一招毁天灭地的重拳,却打到了一堆棉花上…… 她气到直接上手打他。 ”不是殿下你自己要走,是我赶你离开,我现在就命令你立刻马上回你的东宫去。” 太子抓住夜倾城的手,不退反进,”殿下为什么要赶我走,殿下要帮我治病,我在殿下身边不是更方便吗?” 夜倾城一把推开太子,”我这是……” 太子突然捂住胸口“咳咳……”。 夜倾城愣了愣,总有种他在装的感觉,但是咳嗽的声音越来越急促。 影卫脖子上青筋暴突,皮肤也渐渐变红。 夜倾城见他越咳越厉害,忍不住上前去扶着他,担忧极了。 ”怎么了?怎么会突然咳得如此厉害?” 太子一把抓住夜倾城的手。 ”咳殿下,我没事,咳咳,只是咳咳有些痛罢了,殿下,你你可一定要快点给我治好病啊,我就靠、靠殿下……” ”嗯。”夜倾城见他喘得厉害,一手解下他的面具,”你先别动,我去给你拿草药水。” 太子虚弱的点点头,”咳咳,那就麻烦殿下了” 夜倾城让他在床上躺好,转身出去从水壶内倒出一杯水。 又如刚刚那般用银血杀搅了一会,才拿进去,递到太子手中。 ”喝吧。” 太子接过水杯慢慢饮下,又自己乖乖躺好。 夜倾城瞧着他没有一丝血色的唇,不由得又是心酸又是无奈。 ”太子殿下你还真是一个奇人啊。” 太子不解:”殿下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夜倾城失笑。 ”奇人也不太对,更确切说是傻人有傻福,你要没遇到我,你这病绝对是神医无策药石无医。” 太子听她这么说,也不禁笑了起来,笑容苍白虚弱,却灿烂无比。 ”哈哈,殿下你要这么说,我还真是有傻福是太有福了。” 夜倾城也笑了起来,眼神清澈又温柔。 太子痴迷的望着她,不知不觉中竟然看呆了。 ”太子殿下?”夜倾城轻声叫道。 ”嗯?”影卫回过神来。 夜倾城整了整衣袖,起身:“太子殿下说的也对,在你治病期间,就暂且依旧当我的影卫吧。” 听到她的话,影卫眼中露出了笑意,”谢过殿下。” 一阵细碎杂沓的脚步声急急进来。 转眼,却见桑吉满脸急色:“殿下,老爷被秦国公送回来了。” 夜倾城面色一沉。 被? 送? 秦寿把苍有福怎么了? ”快带我去看看!”夜倾城沉声道。 ”是,殿下。”桑吉迎着夜倾城快速朝着议事殿的方向而去。 待她们走得看不见了。 影卫突然利落起身。 与之同时,两个黑衣隐者赫然出现在他面前…… ”属下参见殿下!”两人单膝跪地恭敬行礼。 ”起来吧!”影卫沉声道。 ”谢殿下,”两人站起身子。 影卫拿起自己刚刚喝过的那个空碗,放在鼻子下认真嗅了嗅,淡淡问:“国公府发生什么事了?” 隐者压下声音。 用只有影卫能听到的声音,把苍有福进了国公府后发生的事,原原本本禀报给影卫听。 议事殿。 一个身穿织金圆领深紫常服头发花白的男人,坐在入门显眼的位置上。 他面无表情的看着前方,他就是大齐的国公爷秦寿,也就是驸马秦守森的父亲。 正对门的地上放着一个四人担架,担架上躺着一个看起来奄奄一息的阔面男人。 公主府的侍卫们个个手按佩刀,目光凶狠地瞪住那个白发男人。 男人面无惧色,只带了两个随从。 四个抬担架的脚夫,均双手抱头蹲跪在一侧角落。 夜倾城进来的时候便看到这一幕。 她神色紧张地扑到担架旁,伸手探一下苍有福的鼻息,这才抬眼抬眼看那个男人。 ”国公爷,我阿爹这是怎么了?” 秦寿倨傲地看着夜倾城,道:”公主殿下看不出来吗,苍家主中毒了。” 夜倾城缓缓站起来,抑着怒气,问:”我阿爹去你国公府给我讨个公道,怎么就会中了毒?” 秦寿轻蔑地笑了。 ”公道?哈哈哈,你是我们秦家的儿媳妇,却逼我儿守森服用那断子绝孙的毒药,现在你跟我谈公道?” 夜倾城看着秦寿那明知真相却依旧信口胡诌的丑恶嘴脸,忍了又忍,才压下出手教训的念头。 ”国公爷是什么意思?” 秦寿冷哼一声。 ”你竟敢对我们秦家的嫡子下毒手,你就应该知道你要为此付出代价。” 夜倾城冷笑。 ”驸马对本宫做了伤天害理的事情,朝堂皆知,是本宫顾及皇家脸面,没把这件事闹大。” “国公爷当真以为本宫不敢杀了驸马吗?如今还下毒手,害我阿爹,看来这事不去皇上面前辨个结果是不行了!” 听到夜倾城要把这事闹到高宗面前,秦寿面色一变,‘唰’站了起来。 公主府的侍卫们冲上去把秦寿团团围住,齐刷刷亮出了兵器…… 第60章 和秦寿做交易 秦寿虽被兵器团团围住,身边也仅两个随从,却不见他害怕。 眉宇间,反而有一种挟天子令诸侯的傲慢。 似乎公主府的所有人在他秦寿面前,只不过是一群蝼蚁罢了,根本就入不得他的眼睛。 ”昌平!我儿守森是你自己死活要嫁的,你厌弃他倒也罢了,为何要给他下毒?” “公主既如此狠毒要我秦家绝了后代,本公爷岂能忍气吞声?” “公主要是识相,就乖乖把守森的毒解了,这件事情本公爷便既往不咎!” 夜倾城听到这句话,嘲极失笑。 ”既往不咎?哼,国公爷真是好大的口气!怎么?国公爷还敢屠了我的公主府不成?” 秦寿眯起眼睛,道:”公主殿下别激本公爷,如果守森有事,本公爷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夜倾城冷笑。 ”国公爷给我阿爹下毒,如果我阿爹有个三长两短,国公爷觉得我苍氏是吃素的?” 她的语气冰冷刺骨,眼神犀利逼人,让人望而生畏。 秦寿嚣张的气焰稍被压制,但仍有恃无恐:”本公爷不给你爹解药,你爹就过不了今晚!” ”哼!”夜倾城轻哼一声,道:”说吧,你想做什么?” 秦寿笑的又阴又奸。 ”本公爷要求很简单,只要公主答应原谅守森,并把息肌丸的解药给守森,本公爷便同样给你阿爹解药,如何?” 夜倾城做出一种突然明白过来的表情:”原来……国公爷用我阿爹来威胁我,是为了跟我做交易啊。” 他看着夜倾城,眼神阴毒如一条毒蛇,”哈哈,本公爷不过是在提出自己的条件。” 夜倾城厌恶地勾起唇角:”世人皆说国公爷为达目的不择手段,果真是百闻不如一见!” 她话中带刺,丝毫不把眼前的秦国公放在眼里,那眼神就像在看一个跳梁小丑、 其实脸色铁青,怒道:”昌平你好歹是我们秦家的儿媳妇,竟敢如此不将我放在眼里。” 夜倾城不屑一笑:”呦,本宫没记错的话,国公爷这可是第一次承认本宫是秦家的儿媳妇呢。” 秦寿被夜倾城这句话噎得差点背过气去,可偏偏她说的都是事实。 在此之前,他只见过昌平两次,一次是在成亲当日,一次是在成亲后的回门宴上。 这两次,他以昌平公主的家公身份,享尽了威风。 而昌平虽为公主之尊,却被儿媳身份压在尘埃里。 但是现在,昌平说出如此嚣张跋扈的话,完全没有一丝一毫身为儿媳的自觉。 秦寿越回忆往事脸色就越阴沉。 他心中暗恨,总有一天,他会找机会让这小贱人尝尝他秦寿的手段…… 夜倾城见他吃瘪的样子,心中痛快,面上却做出接受要挟不得不谈判的妥协态度。 ”国公爷,本宫无意与你争论什么黑白,解药拿来吧。” 秦寿要的就是她这个态度,得意之色顿起:“哈哈哈,好,解药这就给。” 秦寿边说边做了个手势 他的随从之一从他身后走出来,面无表情地一步一步逼得抵在他身前的利剑一寸寸给他让道。 他走到担架前蹲下,忽然拔出腰上的匕首。 忠心苍有福的侍卫首领大惊,怎能容许自己主人在眼皮底下被人杀害。 侍卫首领手腕一递,利剑就要刺进秦寿随从的后心,却被夜倾城一声断喝喝阻。 ”住手!” 与之同时。 只见秦寿的随从手腕一翻,匕首划破了他自己的掌心线。 血涌如泉,流淌进苍有福的嘴里。 出剑的侍卫首领这才明白,自己错怪了秦寿的随从,于是收剑退下。 夜倾城冷冷看向那一脸得意的秦寿。 难怪他只带了两个随从,无论是之前还是刚才,只要公主府这边沉不住气动了手。 只要他带来的这个随从死了。 苍有福身上的毒就没了解药。 到时候他就可以把罪责推到侍卫身上。 秦寿不仅是朝廷命官,还昌平公主的家公,只要昌平公主还想在大齐生活,就绝对不敢杀他。 用随从的贱命换一个苍有福,还能让夜倾城背负上救父不力的罪名。 怎么算他秦寿都是稳赚。 秦寿果然是老狐狸! 苍有福的面色渐渐好转起来。 秦寿的随从,从怀里掏出一块白纱布给他自己止了血,回到秦寿身后静立。 过了一会。 “咳咳!” 苍有福动了动,突然仰起上半身歪在担架上,咳出了一口黑血。 一直小心观察苍有福反应的夜倾城,急忙一边用手拍打着苍有福后背,一边焦急地询问:”阿爹你感觉怎么样?” ”咳咳~~~咳咳~~~” 苍有福剧烈地咳着,好不容易停下来,喘了几口粗气,这才虚弱道:”没事~~没事~~滟儿不必担心~~~” 说完又猛然吐了一大口鲜血。 侍卫首领过来,帮着夜倾城把苍有福搀起来,扶着在太师椅上坐好。 夜倾城吩咐桑吉取来温水,替苍有福漱口擦拭嘴角的污渍,又侍候他喝了半杯温水。 苍有福终于缓过劲儿来,他安抚性地拍拍自己宝贝女儿的手,冷眼瞪向秦寿。 如果说在去国公府之前,他对夜倾城还有那么一点点怀疑的话。 那么现在,他是确确实实肯定眼前这个女子、百分百是自己的宝贝女儿了。 在知道昌平迷恋秦守森、并死心塌地要嫁进秦家后,他是找过秦寿的。 他视昌平如珠如宝,自然不允许她受到半点委屈。 他告诉秦寿,大齐的所有财政决定权全部在昌平手上。 他的目的,是要让秦寿清楚,他苍有福对自家女儿的宠爱,和自家女儿完全有配得上他秦守森的条件。 可他想不到人心不足蛇吞象。 秦寿知道昌平对大齐皇室拥有绝对财权后,却开始打起了夺取控制昌平的恶念! 昌平刚才告诉他,只要他出现在秦寿面前,秦寿就必定会拿他当人质,来公主府交换秦守森。 苍有福是商人。 他最擅长的是赚钱,也最善于用自己手中的钱来获取利益、 虽说苍氏历代经商早有基础。 但他能让自己的女儿脱离商籍,以尊贵公主的身份在大齐安居下来,靠的可不仅仅是钱。 此刻苍有福心中的火气,已经被秦寿的行为彻底激起。 他现在恨不得屠了秦家满门,但是理智告诉他,这事得从长计议,不能鲁莽行事。 ”滟儿,国公爷给解药的条件是什么?” 夜倾城便把秦寿的条件说了。 苍有福静静听夜倾城说完秦寿所谓的交易。 他冷眼看向一脸胜券在握的秦寿,眉梢挂起一抹令人望之心瘆的冷意…… 第61章 应该多留点关卡的 苍有福的目光如开了锋的利剑,语气倒是听不出威胁:”嗯哼,国公爷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啊?” 秦寿心中一紧。 ”你什么意思?昌平刚才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答应了,你苍家主还想出尔反尔?” 苍有福冷冷一笑。 ”呵呵呵国公爷何必装糊涂,滟儿既然已经承诺下来,老夫自是不会反悔。” 语气稍稍一顿,再开口时声音带上了冰刀。 “但我苍氏,也不是你想耍弄就能随便耍弄的,国公爷要带自家儿子回家,可以!” 秦寿不明所以,不知道苍有福葫芦里装得什么药,自沉着脸听着,没有说话。 苍有福眼角绽出一抹嘲讽:”事到如今,国公爷不觉得这桩婚事是个笑话吗?” 这句话一出,秦寿脸色立变。 他自然清楚苍有福发意思,但是他并不想舍弃这唯一、可能掌控苍氏无穷财力的机会。 他原本与夜倾城的交易条件,就是要夜倾城答应原谅秦守森。 他的打算是先带秦守森回去,让昌平冷静一段时间。 等昌平这怒气过去,秦守森再找机会,用老手段赢取她的喜欢。 但是现在苍有福却直接提起,这表明是要了结这婚约。 秦寿觉得眼下,自己应该放低身段,好好跟苍有福说话。 然而,这些年养尊处优惯了的他;高高在上的好日子过习惯了的他。 秦寿实在是过不了自己的心里关,持续强硬不得,做小伏低也做不到,一张脸变得十分难看。 苍有福自幼从商,察言观色是本能,见对方的脸五颜六色的变来变去,便猜到他的目的。 秦寿为了私心,这是打算要含含糊糊把这桩糊涂婚,拖下去。 苍有福可不打算惯着,径直吩咐手下:”苍羽,去把秦公子带过来,顺便备好笔墨。” 秦寿深吸口气,强迫自己强颜欢笑,试图转移话题。 ”苍家主尚未用膳,不如先把我儿子放了,再谈其他事也不迟。” 苍有福冷着脸。 ”老夫自己的身子,不劳烦国公爷操心,还是把事情解决清楚,免得夜长梦多。” 秦寿还想说什么,眼睛却看到了跌跌撞撞走进来的秦守森。 只见秦守森衣衫干净整洁,但走路的时候一瘸一拐。 他的脸上青一块紫一块,一只眼睛肿得看不清瞳仁,显而易见是被折磨得惨不忍睹了。 看到秦守森这副惨样,秦寿扫一圈秦守森森身后的几个下人,没看到他秦家带来的人,不由得眉头一皱,看向秦守森。 ”就你自己一个人?” 秦守森束手束脚地站在那,声音低如蚊蝇:”是。” 秦寿瞧着自己原先嚣张跋扈、高调张扬的儿子,这会像个小媳妇般的样子,心里十分不得劲。 这会听他连说话声音都细声细气的像个娘们,脸色顿时沉了下去。 ”怎么回事,怎么弄成这幅样子。” 秦守森咬了咬牙,抬起头看一眼苍有福,又赶紧低下了头,说道:”父亲,这事都怪我,是我错了。” 秦寿见往昔狡猾的儿子,现在居然连给苍氏父女泼脏水都没了勇气,气得照着秦守森就是一脚。 ”你这个没用的蠢货。” 正如秦寿所见,秦守森的锐性,已经被伍太傅磨平了一大半。 况且,今早难得找到一次反抗机会,又被苍有福和夜倾城毫不留情压制。 彼时自己父亲的出现,无疑是他最后的救命稻草。 他自然是不敢躲闪,任由秦寿踢中自己的左腿膝盖,一下跪了下来。 苍有福看到秦寿一脸怒意,出手演戏也很是用力。 他冷哼一声,拂袖。 ”国公爷自家父子俩的对错,一会私底下自己解决吧,现在快来写和离书。” 和离书这个词语,对于秦家父子来说是一个绝对不能触碰的事情。 想当初他们一家费了多少心机才把昌平骗进秦家,怎么甘心就这么放手? 看着听到和离书三个字后,眼珠子骨碌碌乱转的秦寿。 苍有福冷冷地笑。 ”老夫的意思就在这,国公爷答应最好,若是不答应,老夫便拼个家产散尽也要达到目的!” 这话一出,公主府的侍卫们便明白了老家主的用意,纷纷拔刀相向,将秦寿围了起来。 秦寿惊了,他怎么也想不到苍有福会为了昌平做到这份上。 “苍有福你敢动本公爷?” 苍有福面色阴沉地望着秦寿:”秦寿,你的权势确实庞大,但老夫!完全没在怕!” 秦寿声色俱厉:”你、你敢动我一根毫毛,我女儿、大齐的皇后会把你千刀万剐……” 苍有福挑眉,“国公爷莫不是以为,老夫会到处去宣扬是自己杀了你和你的嫡子?” 言下之意,他会悄咪咪处理掉秦寿和秦守森。 ”你你以为本公爷是那么好杀的?” 秦寿几近惊骇,来之前,他也是做了安排的。 但是远水解不了近渴,这刀剑无眼,杀一个人也就是一个动作而已。 苍有福冷笑:”哈哈好杀不好杀,国公爷要试试?” 秦寿慌了。 这生死之事,谁敢试? 他以为自己已是够心狠手辣了,没想到苍有福一个商人,手段比他要阴狠上这么多…… 苍有福笑意越来越冷。 ”秦寿你还真是天真,老夫会把你们父子扒光衣服,再摆个不可说的姿势。” 夜倾城听到这里,差点笑出来,果然是行走四方的商人,手段还挺出格的。 苍有福一副主意已定的样子,语速不快不慢。 “到时候,整个大齐、哦应该说是天下人都会因为你和你儿子的死,引起激烈讨论。” “你们秦家会被世人唾弃,杀你的人,会成为为民除害的英雄。你的好女儿,大齐的秦皇后也会落得被世人嘲笑。” “瞧,老夫说这么清楚,国公爷一定是死能瞑目了吧。” 秦寿听的脸色青了白,白了青,眼中充满怒火。 苍有福却根本就不在意他。 ”秦寿啊秦寿,算计人的手段,有谁比得上你的十分之一?但是你以为你做的那些事情天衣无缝?” 一直乖巧聆听的夜倾城,听到着,眼眸里闪过一道流星,苍有福的手段,实在是高明到让她都吃惊了。 苍有福自然是不知道夜倾城在想什么,只铁了心要把秦寿敲到地底下去。 “实话跟你说,在你开始设计我苍氏财产的时候,你做的所有事情对老夫来说,就不是秘密了!” 夜倾城不着痕迹地抬眼观察秦寿的神色,心中好笑的不行。 早知道苍有福这么强,自己应该多给他留点关卡,哈哈,看来息肌丸的‘解药’,暂时是用不上了。 秦寿这时候哪里顾得上旁人,只恨恨地怨毒地瞪住了苍有福。 苍有福看着一副毫不在乎的样子,但周身散发出来的寒气,却让人觉得脊背发凉。 ”怎么?不服气?” 第62章 影卫是双刃剑 ”” 秦寿气得完全说不出话来,只是一张脸涨得通红。 此时此刻,他明白自己已经陷入绝境。 他恨! 早知道苍有福这么狠毒,他就不应该给自己的手下定什么安全期限。 他的手下会在半个时辰后,才会因为他没有回去,出动。 眼下,他除了同意让秦守森与昌平和离,没有另外的出路。 秦守森在苍羽的‘照顾’下,写好了和离书,当先按了大拇指印。 夜倾城也自去按了大拇指。 苍有福也留了指印。 秦寿被逼着也不情不愿地画了押。 秦寿手里被塞了一张和离书,他恨恨看着浑身散发出强大霸气的苍有福。 ”苍有福你给我记住,今日这个耻辱,总有一天我会加倍奉还!” 苍有福闻言哈哈大笑:”国公爷放心,老夫会一直等着你!希望你早日做到哈。” 笑罢,他看了夜倾城一眼,”滟儿,这里的事情你不用管了。” 夜倾城乖巧地点头,退了出去。 刚出门,夜倾城就听到屋里传出苍有福咬着后牙槽的冷笑。 “国公爷以为这就算了?” “哼!同国公爷做交易的是滟儿,老夫可没有答应要放过伤害我宝贝女儿的恶贼!” 听到苍有福的话,夜倾城微微收了下脚。 这时,影卫出现了,看到夜倾城,他用眼神询问,夜倾城只是淡淡回瞥了一下。 二人心意相同,一起离开。 西苑。 桑吉清洗好夜倾城要的野草,烧了沸水,退了出去。 夜倾城当着影卫的面,把野草放到沸水里去烧了一会,倒出一碗,放在一边凉凉。 影卫默默在一旁看着。 这野草煮水,没有加任何其他药材,这水看着也十分普通…… 她真的能治好他的病疾? 可他一瞧夜倾城那一副用漫不经心掩饰认真的样子,又忍不住勾起了嘴角。 ”你笑什么?”夜倾城看见影卫笑,以为他是不相信自己。 ”属下会永远记住殿下对属下的好!”影卫黑眸迤逦着风情,声音温柔得让人自愿沉溺。 夜倾城没来由地觉得心跳加速。 但她面上,却故意做出一副恶作剧的模样。 她还当着影卫的面,恶劣地把自己的手指,放到要给他喝的碗里。 手指在水里搅来搅去,把药汁搅出了一个漩涡,这才递给影卫,挑衅地看着他。 ”喝下去。” 影卫接过去,一饮而尽。 夜倾城有些感动又觉得无语……他凭什么就这么相信她? 想到他刚才看着那一碗野草水的眼神,和那个笑容……她又从怀里摸出一粒白色药丸递过去。 影卫还是毫不犹豫地丢进嘴里‘咕嘟’一下吞下肚子。 夜倾城看着影卫,心中升起了一股莫名的陌生的情绪。 她从未体验过这种被人全身心毫无保留的信赖,这让她有些害怕,她怕自己会沦陷 “殿下?”影卫低低叫她。 ”啊?哦,怎么了?”听到影卫喊她,夜倾城回过神来,看向他。 ”殿下要不要去瞧瞧国公爷和老爷在做什么?”影卫十分谦卑地征求她的意见。 夜倾城心中一动,脑海里慢慢过滤着那两个人之间的事情:“你是说他们之间有问题?” 影卫垂眸谨答。 ”不满殿下,属下刚才一直在,属下觉得他们俩似乎有什么隐瞒,属下也不确定。” 夜倾城思量了半响,”那你再去瞧瞧,看他们俩在做什么。” 影卫没有领命,而是犹豫地看向夜倾城:”殿下不想亲自瞧瞧?” 夜倾城默了默,也是,苍有福是她爹,身份太敏感了。 影卫要她亲自去看,也是为避免日后可能出现的不必要的猜忌。 “我刚从议事殿离开,这就回去不大好吧?”夜倾城还是有些迟疑。 ”殿下放心,这事交给属下就是!”影卫轻声保证。 ”那行。”解决了最大的难题,夜倾城自然是没有反对的理由了。 这是夜倾城第一次亲自感受到、影卫平时是怎么在她身边隐匿行踪的。 首先这一身黑衣的材质,就和寻常布料不同。 这是一种特殊的软料子,坚韧又柔软,紧紧贴着人体,让人在行动时完全不会因为衣服而泄露行踪。 其次就是影卫对地形和屋里摆设位置,都十分熟悉。 这些都让夜倾城十分惊讶。 她随着影卫的带动,亲自切身体会着影卫们隐藏在暗中。 影卫不管是走路还是说话,甚至是呼吸、心跳,都能做到完美的原因。 影卫的存在就好像是一把双刃剑。 忠诚,便会给予敌人最致命的打击;可如果对她有异心,便会给她最狠的一击。 这个发现让她刷新了之前的认知。 她一直以为世人对影卫过于残忍。 一直觉得经过千锤百炼后的高手,不应该没名没姓地被束缚在别人的影子里。 但是现在。 她知道了这个规矩不可动摇的必要性。 影卫的实力足够强大,又是时时刻刻跟主人在一起,这就决定他们要绝对忠诚。 影卫是主人背后的眼睛,可以在没人注意的地方,随时注意主人周围环境的安危。 而她,背后的眼睛,是大齐国的太子殿下…… 在影卫的引领下,夜倾城和影卫如影子般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议事殿的殿内。 面色威严的苍有福,坐在主座的太师椅上。 秦寿正怒目瞪着跪在他脚下的秦守森。 秦守森四肢趴地、面额皆朝地。 在他身侧,跪着一个之前在公主府侍候秦守森的秦家下人。 秦家下人双膝跪在哪里,上半身用力向后反向弓起来。 他的体内似乎在受着什么强烈的痛楚,额头和脖子上全然是青筋暴起。 这个濒死惨状,夜倾城并不陌生。 脑尸毒! 这个秦家下人显然是背叛了她,刚刚说了不利于她的话,引发他身上的毒。 秦家下人的身体抖若筛糠,浑身颤栗,眼中满是惶恐之色,没有着力点的眼神,就像是满屋子都是恶鬼一般。 苍有福视若无睹,一眸威压冷视秦寿:”国公爷还有什么要说的?” ”苍家主,我给守森安排贴身护卫,也叮嘱了同时负责保护公主的安危,下人们自作主张嚣张跋扈颐气指使,这不该怪到我和守森头上……” ”秦寿!” 苍有福声调拔高,直呼其名,打断秦寿的话。 ”国公爷对儿子欺辱我女儿的消息,置若无闻,如果不是皇上给滟儿安排的影卫,我的滟儿现在早已遭遇了不测。” “证据确凿,国公爷还好意思托口说这事是下人自作主张?” 秦寿如此百般狡辩,已不只是为了秦守森被和离的事情了。 而是因为,苍有福对整件事情的追究,已经涉及到了他秦家的未来。 虽说,他的秦家在大齐的势力很大,但事实上除了秦作思这个皇后身份,秦家的根基并不稳。 他千方百计想要控制昌平,就是妄图抓住大齐的经济命脉。 他想前朝后宫加上经济外力三管齐下,迫使高宗把病太子废掉。 可如今非但目的没达到,还得罪了苍氏。 秦寿还是颇为畏惧苍有福的手段。 他知道若这个坎过不去,他们秦家就要在对付病太子党之余,又惹上苍氏这个大刺头了。 眼珠子和脑子都在急剧转动,眼下,秦守森被和离。 他们秦家已经失去了主动权…… 拖! 拖到他安排的人到来。 他秦寿绝不做小伏低…… 第63章 最佳解决方式 就在秦寿去搀起自己已经跪了半天的儿子,摆出一副不再求和解态度的同一个时刻。 影卫突然一手揽住夜倾城的肩,薄唇贴耳:“府外来了强敌!我去看看。” 话落就要遁离出去。 却被夜倾城一手拉出,她一眨不眨地盯着神色异常镇定的苍有福,用传音入密对影卫道。 “等等。” 她有直觉,苍有福已经早做了安排。 影卫循着她的视线看过去,眸光微微一动,当即明白了她的意思。 也是。 苍有福出行、住所都极为保密,可见他十分重视自身安全。 然而。 他却那么轻易就答应夜倾城,亲自去国公府试探秦寿。 苍有福绝对不是会拿自己生命冒险的性子! 或者,从一开始,他就安排好了应对。 况且……影卫是知道苍有福其实是把夜倾城会不会救他,都算计在了他的计划里…… 影卫想透彻了,于是稳下心,跟她一起安静旁观。 看到苍有福态度这般决绝,秦寿非但没有露出惧色,反而露出了狰狞的獠牙,一副临死也要将对方咬死的架势。 ”哈哈哈,苍家主既然这么说,那以后也就怪不得本公爷不留情面了。” 苍有福淡淡看着态度徒然嚣张的秦寿,煞气上了眉头,语气却十分平静。 “国公爷是早就安排了人马来这里吧?” 秦寿心中猛地跳动起来,脸上依旧是淡淡的神情:”你……你怎么可能、你是怎么知道的?” 苍有福冷笑一声,眼底闪过丝丝厉芒, ”我这个人有一个习惯,无论我走到哪里,身边都会带一队暗卫。” “国公爷知道暗卫吧,暗卫呢说白了就是杀手,任何明面上做不了的事情,他们都可以做。” 秦寿面色大变。 苍有福看着他的眼神像在看一只已经掉进自己陷阱里的猎物,语气淡淡地继续。 ”我记得我跟国公爷说过,只要你们秦家好好待我女儿,我苍氏自会给你们秦家大行方便。” “但你们居然百般凌辱我女儿,还下毒要毒死她,既然你们无情无义心狠手辣,那么从这一刻起,你们秦家一脉便是我苍氏的敌人。” “我对敌人从来就是不留情面的!我的敌人必须死!” 苍有福的声音不大不小,平静中透着一股子阴冷凶狠,让听到的人都打了一个寒颤。 那种淡淡的如空气般无处不在的杀戮气息,充斥在公主府的每一寸空间,每一个角落。 秦寿手脚冰冷、脸皮抽搐。 苍有福很可怕,但他可不甘心就此等死,他还是要做最后的抵抗。 ”苍有福你吃了熊心豹子胆,本公爷是皇上的岳父,是大齐皇后的亲父,你敢杀本公爷,杀朝廷命官可是要诛三族的!” 苍有福双眼眯起,如刀锋一般凌厉的目光射向秦寿。 苍有福是真的怒了,他不是心慈手软的人,既然只有把秦寿斩成肉泥才能解恨,那么他便一定要做到。 夜倾城被苍有福不惜一切代价的护女之心打动了。 暗卫或者可以解决掉秦寿的爪牙,但杀秦寿确实不能一时冲动…… 她衡量了一下殿上一触即发的杀戮,决定出面说服苍有福,按照她的方式解决。 她看一眼影卫,影卫立刻领会,悄然带着她潜出议事殿。 须臾间,二人便出现在西苑至议事殿的必经回廊下。 夜倾城一站定就往议事殿走。 影卫眼神敛了敛,似有什么想说却又不能说。 迟疑也只那么一下,他就追上去跟在夜倾城身后,轻声问:“殿下确定要插手?” 夜倾城脚步一顿,回过身看向影卫:”太子殿下有什么高见?” 影卫肃然道:”公主不宜改变老爷已经决定的事情,但如果公主确定要插手,本宫建议公主把事情都推到东宫。” 夜倾城正眼与影卫相看。 这是影卫第一次正正经经在她面前,用了太子的自称,那是不是表示秦寿和苍有福之间的冲突十分严重? 想到这里,夜倾城问:”太子殿下有没有更好的办法?” 影卫沉吟片刻:”殿下按兵不动,就最好。” 夜倾城盯住他思考了许久,最终还是点点头,影卫松了口气。 ”公主只由着苍家主去做主,再过半刻钟,东宫会来人找公主,会‘恰好’镇压下在公主府外的叛乱。” 夜倾城挑起眉,虽然他说的委婉,态度又谦卑,但这必定是他经过精心安排的。 东宫出手,一举两得。 病太子这么多年来蛰居东宫养病,从没让人察觉到他存在的威胁。 但这第一次出手,就一力镇住两拨实力不俗的人马。 这么强势的东宫,以后不仅让秦寿收敛锋芒,还能让想要动摇皇权的人,心生畏惧。 但,对公主府和苍氏来说,利弊就不太能说得清了。 夜倾城是无所谓。 但是一直不肯跟东宫有瓜葛的苍有福,被这么强行与东宫绑定,会怎么想就不知道了…… 然而,太子有这个举动,却让夜倾城起了另外的心思。 其实……她和病太子之间,还是很有渊源的。 一旦可以完全排除病太子参与屠杀夜氏之嫌,她不介意在复仇的时候,顺手帮他坐上帝位。 “那就这么办了,”夜倾城微微笑着,单手推开挡住回程路的他,回西苑去了。 影卫看着她的背影,黑眸里渐渐漾起了笑意,在拔脚去追她之前,单手做了个手势,大步离开。 在他们原本站立的地方,出现了两个身如薄柳只露出一双眼睛的隐卫。 两个人望着那一对璧人离去的方向,少顷,对望。 ”我刚才是不是听错了,太子殿下这是确定要雄起了?” ”你没听清楚?” “哈哈,听是听清了,但不敢相信。” ”相不相信的不重要,太子殿下难得有了斗志,这是好事。” ”嗯,那我们快去安排吧!” ”嗯。” ”走!” 两个隐卫只晃动了一下,他们的身体居然就成了一张薄薄的透明的东西。 那两张东西如张贴画一般贴上墙壁,攀滑上屋梁,就那么出了公主府…… 议事殿上。 苍有福皱着眉。 秦寿冷着脸。 秦守森惊得蜷在秦寿身后,如果不是有秦寿的随从搀着,早就瘫在地上了。 他们所有人的视线,都看着一个地方。 那个地方躺着片刻前,那个作证的秦家下人,他已七孔流血,横尸当场。 府外。 ‘乒乒乓乓’的兵器交击声,越加密集激烈,听着,已经到了院墙跟前。 秦寿如听见天籁之音,原本浑浊的蚕豆眼一霎亮起了凶光。 第64章 秦寿的手段 ”好!终于来了。” 秦寿哈哈大笑起来,他的人马到了。 ”来的好!”苍有福毫无惧色:”你们既然来送死,那我便送你们上路。” 他的话音刚落,公主府的侍卫们就立刻冲了过去。 他们都是精挑细选的高手,每个人都是训练有素的高手,长剑挥舞,向着秦寿杀去。 ”哼!你还真以为本公爷是上门来送死的?” 秦寿不慌不忙地退后,他身边的一个随从身形化作一阵疾风,瞬间就出现在公主府侍卫面前,旋脚扫踢而去。 ”砰砰砰!”侍卫们的攻击全都被挡了回去,但是紧接着又有数十道身影出现,将秦寿的随从拦了下来。 府内侍卫也闻声赶来,数百个武功不俗的告诉将整个战圈围拢。 苍有福慢悠悠地开口:”秦寿你以为就凭你秦家的几个废物也想跟我苍家为敌?做梦。” 秦寿脸色未变,眼里甚至还有了一点不易察觉的狠厉:”苍氏果然是藏拙了!” 苍有福自得地笑:”哼,看到了吧秦寿,你们秦家不够我们苍氏一根手指碾死。” 秦寿扬起下巴,一副早就知道苍有福有后招的模样。 ”苍有福你太小看本公爷,本公爷既然敢进你们苍氏的地盘,自然也有把握活着离开。” 苍有福冷哼一声。 ”秦寿你确实有些手段,但是想在我苍有福的地盘撒野,还差了那么一点火候。” 秦寿笑笑:”本公爷来这里,并不打算跟秦家为敌。” 苍有福微微一愣。 秦寿接着说下去。 ”苍氏确实富有,我们秦家虽然不怕你们,但俗话说人为财死,本公爷今天来就是要你苍氏交出在大齐的所有营生!” 秦寿的话音刚落,苍有福就已经知道他想干什么了。 秦寿想从他手里拿走苍氏在大齐的所有财富。 秦寿可真是敢想! 不过秦寿既然敢开口,那就证明他的底气很足。 苍有福心中不禁暗自猜测,秦寿到底在耍什么手段? ”我苍氏做的是正经营生,国公爷凭什么这么自信我会把苍氏在大齐的财产给你?” 秦寿不慌不忙地回坐到座位上,翘起二郎腿,一副势在必得的模样。 ”今日你们苍氏在望京城的力量出动了,这个可是你们苍氏不能见光的隐形力量。” 苍有福的眉头皱了起来,他这才知道秦寿的目的。 原来秦寿是在逼出苍氏在望京城的隐形战斗力。 秦寿这是想要抓住苍氏的把柄,以便要到他想要的东西。 秦寿可真是阴啊! 苍有福沉着脸。 “不愧是国公爷,不得不承认你这招用的漂亮,但是如果仅凭借这个想要威胁我苍氏的财产,还是不够资格!” 秦寿阴阴地笑。 ”不够资格吗?本公爷可察得很清楚。” “皇上对你们苍氏早存忌惮,苍氏如果在这时候爆出在望京有影响的强悍武力,苍家主觉得会不会赶到威胁?” “苍氏的基业会不会受到影响,到时候不仅昌平公主在望京城待不下,你们苍氏的损失会不会不可估计?” ”好你个秦寿,你……你够狠!”苍有福听得心中发紧,他自是清楚秦寿所说的问题。 苍氏在大齐皇室的影响力,本就不可忽视。 为了弱化苍氏实力,他才把年幼的女儿放在望京。 一方面他是为了不让宝贝女儿跟着自己东奔西跑;另外一方面,高宗有苍氏的一个人质。 如果现在爆出他在望京城里,安排了强势的武力,会造成什么样的后果。 他不敢去想象。 ”苍家主,本公爷现在够资格吗?”秦寿见他心神不定,露出得意的笑。 苍有福冷冷盯住秦寿。 ”秦寿你别太嚣张,你纵容儿子虐杀我女儿,我就是拼着在大齐呆不下去,也要拿你的脑袋来祭奠。” ”本公爷就在这等着你,”秦寿丝毫没将苍有福放在眼里,“今日我这颗脑袋,还就等着苍家主来拿了。” 苍有福哼了一声,”哼!秦寿你少猖狂。苍某现在就让你见识见识苍家真正的实力,苍家……” 就在这时,府外突然响起一个尖细的声音。 “光天化日之下,何方狂徒敢再公主府外撒野!” 听到这声音,苍有福和秦寿齐齐变了脸色。 厮杀声立止! 苍有福首先反应过来急匆匆向着门口跑去,秦寿则跟随其后。 只见府外列着一队骑着彪悍黑马的黑甲禁卫,腰间佩带着短刀,背后还插着两把长剑,端得是杀气腾腾。 领头的一员将军穿着一身紫色官服,正威风凛凛地骑在马上。 看到苍有福急匆匆跑出来,那将军冷着眉眼,道:”何人胆敢在公主府前行凶,速速报上名来!” 苍有福闻言,恭声道:”草民苍有福见过大人!” 这时,秦寿走了出来,他双手背在身后,扬起下巴:“来将是谁,没看到本公爷在此吗?” 那将军却只是挑了下眉,端坐在马上拱手,道:”末将钟诚,见过国公爷。” 听到这个名字,秦寿心中暗道一声糟糕,暗自思考对策。 ”钟诚见过苍家主!”那将军又拱手给苍有福施礼。 钟诚淡淡扫一眼依旧持械相对的两方人马,问:“二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吗?” 这话一出。 苍有福和秦寿难得一致地沉默下来。 苍有福反应快,抢先回答:”禀将军,这些人正要硬闯进府,如此目无王法,还请大人做主,惩治此等贼子!” 钟诚点了下头,转而看着那些人道:”你们是什么人,为什么要擅闯公主府?” 苍有福给自己手下使了个眼色,。 一个身材魁梧的青衣汉子上前一步道。 ”回禀将军,我是这城中的巡逻兵,今日不当值,在对面茶楼会友,偶然发现这些贼人凶神恶煞地冲着公主府来。” 苍有福的手下居然是巡逻兵! 秦寿吃惊地看向苍有福,顿时觉得刚才自己威胁对方的言语都变成了笑话。 皇城的巡逻兵,即便不当值也是有权利维持城内治安的! 苍有福神情恭敬严肃,没一点得意之色。 “我发现不对劲,出手拦下,按例询问,他们非但什么都不说,还持械与我们对抗!” 钟诚闻言,冷冷扫一眼神色一言难尽的秦寿,冲着国公府的侍卫怒喝道。 ”你们这群贼人,竟敢擅闯公主府,还真是不知死活!来人,将他们拿下。” 话音一落,他带来的侍卫打马上前,将那十几个贼人围在中间。 国公府的侍卫看到这种状况,不知道是抵挡好还是不抵挡好,一个个全部拿眼睛看向自家的主子秦寿。 自钟诚报出名字后,秦寿就已经收了张扬的神情。 钟诚报出名号后,秦寿才仔细看清了这一队黑甲禁卫是东宫的禁卫。 他知道,眼前这一队突然出现的禁卫,是东宫病太子的手下! 第65章 区区牺牲 这个发现,大大震撼到了秦寿。 病太子一直养病,避居东宫不出。 在这一刻之前,秦寿还以为病太子是处在一个随时会断气的情况下。 所以他从未防备过东宫,却不曾料想,病太子竟突然强势出了手。 秦寿虽看不上病太子,但他现在还不敢与东宫明面上对抗。 东宫背后可是皇上的势力。 如果皇上察觉到他对病太子不敬,那可是会直接连累到秦皇后和皇六子。 大局为重。 东宫这次出手太不及防,打了他一个措手不及。 他国公府敢叫板昌平公主府,甚至是要挟大齐的金主霸霸苍有福。 却绝不能在摸不清东宫意图的情况下,与东宫为敌…… 秦寿几乎是立刻就决定了,要牺牲现在的这么一小部分人,换取秦家一脉的平安。 一将功成万骨骷。 区区数十个侍卫,他秦寿还是输得起的。 因此秦寿根本就不去理会自己手下的求救,径直对钟诚笑道。 ”这位将军,这些人实在是太猖狂了,将军一定要严加处置才行。” 秦家的侍卫们一听,知道自己被放弃了,面如死灰,立刻扔掉手上兵器,放弃了无谓的抵抗。 钟诚神色不动。 ”请国公爷放心,对公主不敬就是对皇上不敬,末将带回去会好好审问幕后主使。” 说罢,他挥手指挥自己的亲兵,上前把几十个秦寿安排的手下全部抓住。 秦寿眼睁睁看着自己的手下被擒获,心中担忧手下挨不住东宫禁卫的严刑逼供,面上却不得不陪着笑脸。 ”有劳将军。” 钟诚也不多做停留,自带了亲兵,押着国公府的下人们浩浩汤汤回皇宫去。 这下子,秦寿的援兵全被带走了。 苍有福似笑非笑地看着秦寿,等着看他做出什么反应。 秦寿站在原地,垂着脑袋不知道在想什么。 苍有福也很是有耐心,眼下秦寿的援军已经全部没了,就不信他还能有什么手段。 苍有福一副看好戏的姿态,眼睛眯缝着盯着秦寿,仿佛要将秦寿看穿一般。 过了好久之后,秦寿缓缓抬起头来看向苍有福,意味莫名地笑了笑。 “东宫不愧是东宫,果然是手眼通天,不出手则已,这一出手,手笔就能让整个大齐都抖上一抖。” 他故意直言,把苍有福和东宫绑在了一起,他就想看看苍有福会不会撇清和东宫的关系。 病太子虽地位身份尊贵无比,但从未出手管过任何人事。 今日,这钟诚一出现,就直接带走他国公府的人,虽说苍有福阴险,用的人是巡逻兵。 但钟诚问都不问,直接行事,可见他绝对不是无缘无故出现在这里。 联合起前些日子,太子退婚,和昌平送美人给东宫的举动。 秦寿觉得更大的可能,病太子是为了昌平而来。 但是……昌平刚刚和秦守森和离,东宫不可能这么快得到消息…… 除非,公主府里有东宫的内应! 莫非,东宫和昌平在合谋撇开秦家,然后联姻? 秦寿是越想越憋得慌,可眼下又没了直戳对方要害的底气,只能在言语上恶心恶心对方了。 苍有福岂有听不出来的道理,自然不会上当。 ”国公爷不用阴阳怪气的,”他神色冷冷,似是而非地回答:”你这些小把戏都是我苍某人完剩下的。” 秦寿可不肯轻易罢休,对方打太极,他就更加直白。 ”太子殿下身边的钟诚这么卖力偏袒睨苍家主,苍家主平日里没少给东宫好处吧。” 苍有福哪有听不出对方的讥讽之意,不屑一笑。 “太子殿下是君,君为天,臣为地,天要做什么,地没有过问的权利。” 秦寿可不是孬货:”既然如此,那么请问有天庇佑的苍家主,现在打算怎么处理我们父子?” 苍有福眼神里满是嘲讽:”国公爷认为你们的命现在还重要吗?” 秦寿挺挺胸膛:”本公爷认为自己还没到必死的地步,所以还想跟苍家主谈谈条件。” ”哦?那国公爷倒是说说看看,”苍有福被勾起了好奇,“老夫很好奇国公爷的条件。” 秦寿眼珠子转了几个转,刚要说话,就听到一阵急促的细碎脚步声。 二人齐齐转头看过去,见到从府里匆匆跑过来的桑吉。 到了近前,桑吉敛身给苍有福见礼:“启禀老爷,殿下要老爷快点回去。” ”哦?什么事情这么着急?”苍有福皱眉问道。 桑吉恭敬答道:”回老爷,奴婢也不清楚,只是听殿下的话音中有些急切。” 苍有福见她神色不对劲,吩咐身边属下,“苍羽,把国公爷带回议事殿,好生看护,我去看看滟儿。” 苍羽恭声应下,自去请了秦寿进府。 秦寿纵是千般不愿,彼时也没有反抗的能力,只得拂袖,气呼呼回了公主府的议事殿去,跟他的嫡子秦守森在一起。 苍有福一边往王府中走,一边想着桑吉刚刚禀报时的样子。 桑吉声音急切,神情也有些紧张……滟儿出事了? 想到这里,苍有福加快步伐往西苑赶去。 一行人进入西苑,苍有福就看到一个窈窕身影在门口等待,正是他挂在心头上的宝贝女儿昌平公主。 他缓了缓脚步,松口气调整一下自己一路来的胡思乱想,这才出声叫,”滟儿。” 夜倾城转眼看到苍有福,立刻展开笑颜迎了上去,伸手就挽上他的胳膊:”阿爹。” 苍有福看着自己宝贝女儿春华般灿烂的笑颜,只觉得心情瞬间就美好了,“滟儿这是怎么了?” “外边发生的事……女儿都知道了,”夜倾城眼睛湿润润地看着苍有福:”都是女儿没用,连累了阿爹。” ”傻丫头你说什么呢?” 苍有福抬起手指轻轻戳了戳夜倾城的额头。 ”你这丫头,不管遇到什么事情,记住,你永远都是阿爹的宝贝女儿。” 夜倾城点点头,微微噘起嘴唇,粉嫩娇媚的不像话,”女儿有件事情要跟阿爹商量。” 苍有福看到夜倾城脸泛红晕,便笑着打趣:”是关于那个影卫吗?你是不是他有意思?” 闻言,夜倾城的俏脸顿时变得更加通红了。 她低下头,小声的嘟囔。 ”阿爹快别取笑我啦,我才不是因为他,女儿是想请阿爹想个法子,让我能光明正大多和东宫走动走动。” 苍有福闻言,眸光一凛,面色一霎沉冷,一股无形气势从他盯住夜倾城的眼神里缓缓涌出去…… 第66章 储君之争 夜倾城被自己阿爹突然的转变,惊得下意识的向后退了几步。 一张美丽的俏脸也变得煞白。 影卫自然上前,零距离站在她身后。 她这才露出安心的表情。 苍有福见吓到了自己的宝贝女儿,目光稍稍柔和,”你怎么就不能自己想办法呢?” 夜倾城黑眸含着水汽,看着苍有福,委屈道:”女儿自己是有办法,但女儿希望能得到阿爹允许……” 苍有福叹了口气,神色缓和下来。 ”滟儿,这件事不是那么简单的,你这么做,可考虑到了后果?” 夜倾城十分认真地想了一会,道:”女儿不明白,烦请阿爹说明。” 苍有福叹口气。 ”你知不知道现在整个望京都在讨论你的事情,世人都在看你,眼下你与秦家刚解除婚约。” “然后滟儿你这边立刻就向东宫示好,这、这传扬出去的话,岂不是要让人耻笑我们?” 苍有福的声音虽然不算高,但却透着沉重的责问。 ”阿爹,”夜倾城很是自责地低垂下眉眼,长长的睫毛将她的心情遮住:“女儿错了,是女儿考虑不周。” 苍有福深吸了口气。 ”滟儿你想过吗?太子身患怪病,万一……你以后要怎么办?” “为父倒也可以像今日这般、不顾一切为你一怒。” “太子可不是秦家父子,得罪了他,我们就必须要断送掉大齐的基业,滟儿你想想,值得吗?” 夜倾城抬起眼睑,清澈如秋波的美眸中满是疑惑:“阿爹,女儿没想那么多……” 苍有福看了心底生出疼惜,轻抚了抚她的青丝,语重心长道。 ”滟儿,你和秦家小子的亲事,全是由着你自己做主的,如今闹成这个局面……为父不能再由着你的性子了。” “现在为父必须替你把关,你看上谁都行,只有太子不行!这事没得商量。” 苍有福的态度异常强硬,夜倾城的眉梢却爬上了一抹坏笑。 ”阿爹是担心女儿又迷恋上了太子吧?” 苍有福狐疑地看了夜倾城片刻。 ”难道不是吗?不是最好,太子那病实在是治不了。” “就算他侥幸活到现在,也撑不了多久,而你的未来还长着,不要跟他扯上关系。” 夜倾城心知自己有很大可能可以治好太子,但事情未成,说了也没人相信…… 她的眼角余光瞟了一眼落寞的影卫,自己也没来由心头闷闷,随即又想起什么。 ”为什么当初女儿和秦家结亲,阿爹不不反对?难道就只是因为秦守森没有病?” 苍有福盯住她半响,怜爱地笑了。 ”秦国公虽说是外戚,但秦皇后生的六皇子是皇上的嫡子,我们苍氏在大齐的商线运作,还是需要得到当权者的支持。” 也就是说,苍有福看中的是秦守森不是皇室,却有权势的身份。 也就是说,苍有福不是不喜欢重病的太子,是不希望昌平嫁入皇室! 这个症结,就真的不好解了。 也就是说,即便他病好了,也不一定能得到苍有福的支持…… 夜倾城眼角余光在观察角落出当空气的影卫太子,她是故意让他直面苍有福对东宫顾虑的原因。 东宫已经出手。 今日之后,东宫必将被推到政治层面,他也必将处在分风口浪尖上。 苍氏的支持,能让他完胜。 因此,知道症结,对症下药,是他必须要做的。 她心中为他筹谋的明明白白,但面上却做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 “阿爹是觉得太子的病,影响到我们在大齐商业上的发展?所以阿爹才不愿意和东宫有牵扯?” 苍有福见自己的女儿领会了,也不隐瞒:”嗯,大致就是这个意思。” 夜倾城瞬间眼睛发亮。 “阿爹,那万一……女儿是说万一太子的病,被御医或者什么隐士大夫给治好了呢?” ”哈哈!” 听到这话,苍有福忍不住像听到小孩子的玩笑话一般,笑了起来。 ”这种情况不会出现,太医院的那些御医,为了自己的仕途和声誉,根本就不敢贸然的为太子诊治。” “隐士大夫就更不可能了,他们连皇宫都进不去,怎么给太子治病?” 夜倾城调皮地歪了歪头,笑睨一眼情绪低落的影卫,”那可未必,万一有奇迹发生呢?” 苍有福眼里闪过一抹复杂的亮芒,继而摇摇头:”不会有奇迹发生,而且……滟儿你就别妄想了。” 夜倾城没有漏掉苍有福的那一丝复杂,目光灼灼地盯住他,”阿爹为什么这么肯定?” 苍有福目光微闪,”皇家的事,我们还是少涉的好” 夜倾城见他欲言又止,不禁问道:”阿爹是不是知道什么,您快告诉女儿吧!” ”因为太子他是”苍有福目光闪烁,最终还是闭嘴不说。 ”太子是什么啊?”夜倾城急切地追问,”阿爹真是的,挑起了女儿的好奇又不说。” ”好了,好了我说!” 苍有福叹息了一声,”他的生母是岳家的嫡长女,如果他没生怪病,这大齐天下必定是他的!” 夜倾城清眸潋滟,”储君有威,这难道不是好事?” 苍有福失笑。 ”滟儿你啊还是太年轻,皇权谁不想要?” “储君太强,未必是好事,你仔细想想,太子如果没生病,别人不就完全没希望了么?” 这个道理苍有福没说,夜倾城也懂。 只看一出娘胎就自带奇毒的太子,便知前皇后的死,必定是有人经过缜密谋划的结果。 依照眼下局势。 太子若是没了。 储君之位就只秦皇后所生的六皇子一个人最有资格,其他妃嫔的孩子几乎就没希望。 秦寿本人也是当仁不让,无论是明面上还是暗地里,都在为秦家外孙铺陈权势。 官面上看,秦寿是前皇后死亡和太子病重的最可疑人物。 但是这种事情哪能说得准。 太子避居东宫,眼睁睁看着秦家的权势一天一天壮大。 东宫没有对秦寿做出丁点遏制的行为,让秦寿完完全全放下心。 六皇子也还小,只等着太子薨去。 但是,大齐有这种想法的,绝不仅是秦寿一个! 抱着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心思的,大有人在,秦寿不过是被放在第一位的挡刀之人罢了。 如果哪一天病太子真的薨了,秦家绝对是第一个被弹劾的。 然而,今日东宫这么一强势出现。 明里暗里所有势力,都会深刻感受到太子不可撼动的身份和地位。 所有人的目标,都会对准东宫! 太子以后是再也不能安生养病了。 夜倾城情绪莫名地瞧了一眼用长睫遮去自己情绪的影卫。 她不明白。 他蛰伏这么多年,现在并没有发生他必须暴露实力的大事,他为什么要跳出来? 影卫接收到了夜倾城的眼神波动。 一抬眼。 黑眸微转对上她的清眸,眼神中蔓延出千般柔情万种爱意。 而她一双清澈无暇的黑瞳,映照着他深邃幽暗的冷眸。 视线交汇。 一种目之所及、只有对方的情愫成丝,在空气之中流转、汇聚,编织成网…… 第67章 当面算计 两人就这么对视了许久。 “咳咳……”苍有福忽然咳嗽。 影卫这才慢慢移开视线,或许夜倾城的顾虑是对的。 现在还不是他冒头的最佳时刻,但,他从来没有哪一刻,这么想要得到一个人。 所有有关她的事,对他而言都是大事! 他一直以为自己生来只配与狡诡阴谋为伍,只能做一个无情无心的狠辣之人。 但是遇见她后,他才发现,原来自己也可以成为一个有血有肉有感情的正常男人。 这样的改变,对于他来说意义非凡。 不管用什么方法,不管要付出什么代价,他都要跟她在一起! 夕阳挂在远处天际的山峦尖上,散发出温暖的光芒。 整座公主府沐浴在晚霞中,金灿灿一片。 视野里的万物都像是涂抹上了金粉,闪着亮晶晶的光泽,让人心旷神怡。 苍有福却被自己的爱女和她的黑衣影卫当场秀了一脸,心中十分不痛快。 ”老爷,殿下,已经到了饭点儿,膳房来问要不要布膳?”桑吉站在不远处,轻声提醒道。 ”恩,布膳吧!” 苍有福正郁闷,自己女儿旁若无人跟影卫眉目传情。 他这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因此一听桑吉的禀报,立刻拔脚离开。 ”昌平姐姐!” 突然,一个稚嫩又脆亮的声音响彻公主府。 众人听见声音,全都向门口望去。 只见一个穿着碧色锦缎袍卦的稚龄男童,迈着胖嘟嘟的小短腿儿,一脸兴奋的跑进公主府中。 男童身后,跟着一个一脸无奈的妙龄少女。 ”昌平姐姐!”他一路边跑边喊,声音中充满了兴奋和高昂。 ”岳宁!” 桑吉惊呼,转眼见苍有福一眸惊疑,急忙换了尊称,迎过去拦住。 ”岳小爵爷怎么来了?” 妙龄少女紧赶几步,一手扯住被桑吉拦下的活泼乱跳的小男童。 这才不慌不忙地面对苍有福和夜倾城款款敛礼,”小女子岳馨叩见公主殿下、苍家主。” 夜倾城看到少女,有那么一霎愣了神。 这个岳馨的容貌,和岳翎有五六分相似,是岳翎的妹妹? 苍有福打着哈哈,嘴角扬起的弧度很大,笑意却不达眼底,看岳馨的目光透着冷意。 ”哈哈,我们正要用膳,岳姑娘和小爵爷要不要一起?” ”啊?” 岳馨愣了愣,随即反应过来,急忙摆手。 ”不、不了,我们已经用过了晚膳,是愚弟任性,打扰到了苍家主和昌平姐姐……对不住了。” 话音一落,她一手捂住男童的嘴巴,强硬拉着手脚拼命乱蹬的男童,急速离去。 苍有福看着她逃一般远去的背影,眉头皱得能夹死苍蝇。 然而在他转头看向夜倾城的时候,脸上却又挂上了淡淡笑意。 ”滟儿,看到了吗?岳家当年何其风光,如今也就只剩下这一个女娃、和一个这么小的男丁。” “岳家一门赢得忠良之名又如何?家人亲人落得个如此凋零的下场……真是可叹啊!” 听到苍有福对岳家功绩的冷漠讲评,夜倾城的脸色变了几变,但是最终还是强忍住自己的情绪。 ”父亲所言固然有理,但岳家忠义青史留名,百年千年之后仍能让后人铭记。” “而我们苍氏虽然富足天下,但青史册上不会有我们的只言片语” “阿爹,女儿也希望有一天,我们苍氏也能在青史上占有一席。” 听到夜倾城的话,苍有福眼中闪过一抹震惊。 他直盯盯地看着面前的爱女。 这次回来,他总能在她的身上总能感觉到一股让人肃然尊敬的凛严气势。 但是他怎么也没有料到,这个小丫头竟然有这等魄力。 不过……以他苍氏雄厚无比的财力,苍氏想要出个人物自然比旁人要容易些。 只是…… 她这一边勾着影卫,一边又筹谋着要去攀扯东宫……怎么看都挺渣的…… 要不是她早上拼命从秦寿手上救他,他必然会重新怀疑眼前这个女子,不是自己的女儿…… ”滟儿啊,权势名利场,一举一动都是要费尽心力,这其中的艰辛,绝非寻常人能承受。” “阿爹!”夜倾城的声音中带上了一丝委屈。 “阿爹不能时刻陪在女儿身边,女儿拥有令人艳羡的无尽财富,就应该要有匹配的强悍实力,来保护自己!” “女儿,再也不想被人下毒,任人宰割了。” 这种情况下,她提起秦守森毒杀原主的事,打得正是情感牌。 同时,也能进一步化解掉、苍有福对夜倾城和原主之间性格变化的疑虑 果然,苍有福动了容。 ”滟儿……”苍有福的语气变得柔和许多:”滟儿放心吧!为父已经安排好一切,绝对不会让任何人再有机会伤害你。” ”阿爹!” 夜倾城的眼神瞬间黯淡下来。 苍氏的强大是毋庸置疑的,如果苍氏真的出手帮忙的话,那么她根本就什么都不用做。 但是现在,她不是苍子滟,她是夜倾城。 她需要苍子滟的身份来获取苍氏强大的财力,需要苍有福毫无保留的幕后支持! “阿爹自小就告诉女儿,旁人给予的叫赠与叫施舍,只有靠自己能力获取的才能永久拥有。” “如果阿爹愿意给女儿机会,女儿必定能在保护自己的同时,让苍氏走上辉煌。” 苍有福深沉地看着自己的爱女。 他十分清楚她的用意,如果赞成了她这个决定,就意味着要他同意并支持她接近东宫。 他养了自己女儿十一年,离开她时,她半张脸埋在桑吉怀里,哭得鼻涕横流…… 是什么,改变了他那个温顺良善的女儿,让她生出来这么宏大的野心? “滟儿!” 苍有福意味深长地看着自己的爱女。 “如果太子身体健康,哪怕他是个傻子,为父也愿意陪着滟儿感受一次名利场的险恶,可他偏偏是个随时就有可能断气的病秧子……” “滟儿啊,为父是生意人,不会做明知会赔本的生意!” 听到苍有福这么说,夜倾城知道这个久经商场的商人,是有隐藏极深的野心的。 只是,没有合适的人和机会,激发他。 ”女儿和阿爹的看法,完全不同!” 夜倾城笑得像一只老狐狸。 “女儿认为,只要女儿能顺利嫁进东宫,能让太子活得长久些,能留个一子半女,自是最好。” “若是太子没能留下子嗣,无论是谁当储君继承皇位,女儿都会是大齐尊贵无比的皇太后。” “到时候,左右着大齐经济命脉的苍氏,在大齐还需要看谁的鼻息?” 苍有福神色不明地听着夜倾城的话。 他能走到今日商业巨擘的高度,心狠手辣的程度,比帝王只有过之而无不及。 眼界的高度也是。 祖宗规矩,苍氏后裔不得涉政。 但昌平是个女子,若她嫁了太子,就不算是苍氏后裔,而是皇家的人了。 如此,她涉政,便不是破坏祖宗规矩…… 影卫默默地旁观苍有福被夜倾城说动心思的全过程。 他是第一次、如此切身亲自感受自己的生命、和江山这么被人惦记、被人算计。 黑如子夜的冷眸,一点一点的凝聚起危险的光芒,身上散发出惊人的冷意和煞气。 第68章 秦皇后来了 影卫紧紧握着拳头,指关节泛白。 骨骼发出细微的声音,显示出他内心压抑到极致的愤怒。 苍有福自然是察觉到了,同为男人,他对影卫发怒是理解的。 堂堂男子被一个女人耍玩在手掌之中,能忍得住才怪…… 苍有福不动声色地想,得找个机会跟女儿商量一下,这个影卫不能要了! 这个念头一起,苍有福便决定找机会支开影卫,好好跟自己的宝贝女儿谈谈。 夜倾城没有放过苍有福神情中的微妙转变,她知道,苍有福对影卫起了戒心。 前文说过,影卫是她背后的眼睛,是绝对不容许出现异心的! 而她当着影卫的面,与苍有福讨论怎么算计影卫,要的,就是成功激起影卫的怒火。 因为,她知道精明的苍有福,肯定会发现影卫的愤怒。 苍有福对原主昌平的疼爱,夜倾城是不用怀疑的。 一旦苍有福发现影卫对自己的宝贝女儿有了怨气,他就绝对不会容忍影卫继续留在她身边…… 苍有福心中谋算,面上还是一直挂着对爱女的宠溺笑意,并没有立刻表示出对影卫的不满。 这一会说话的功夫,三人已经不知不觉走到了膳房。 影卫给二人把座椅安放好,二人在膳桌上,对面坐下来。 苍有福问道:”滟儿你确定要走这条路吗?” 这个计划实在太大胆,危险系数极高,他需要谨慎再三,确认她是不是真的想清楚了。 不然的话,一步错步步错,可是会引起灭顶之灾的。 这对苍氏,是要么登上巅峰、要么九族覆灭的大事! 他不得不小心。 ”女儿确定了,还请阿爹支持女儿,”夜倾城的表情非常的坚决,眼神也异常的坚定。 苍有福沉稳镇定地说道:”好,既然你已经打定主意了,那你就放心大胆去做吧。” 夜倾城知道他平静外表下定然是惊涛,面上也只是温顺地微笑,”多谢阿爹!” 她知道已经把苍有福给套牢了。 苍有福是有野心的,以后他会在她背后推波助澜,帮她稳定大局。 苍有福瞧一眼膳桌上的美食,笑咪咪地不着痕迹地转了话题:“滟儿这是特意给为父安排的啊。” 夜倾城自然也是十分乖巧地应声。 ”嗯呐,这些可都是女儿吩咐膳房按照阿爹的口味做的呢,都是阿爹最爱吃的菜色。” “就是……这么多年没见到阿爹,不知道阿爹还是不是爱吃……” 他这一席话可谓是说到苍有福的心坎里去了。 要知道他的妻子也是一个极其温柔体贴的女子,对自己的饮食起居从来都不曾马虎过,可惜没有寿命…… 只说自己这个宝贝女儿的性格,和妻子也有些相似,都是那种温柔贤惠的类型。 但是,经历过生死劫的女儿,性格完全彻底变了样。 眼下她性格坚毅手段狠辣,作为女子或许不那么符合礼法。 但,对于苍氏,手段心机明显胜过以前的昌平,肯定是要有用得多。 只是她自己以后的生活恐是要起大变化了…… 苍有福微微心酸,看向夜倾城的目光充满了疼爱:”这些年我的滟儿吃了很多苦,是为父的错。” 夜倾城闻言,轻咬朱唇,脸上流露出委屈与伤心之色。 ”阿爹莫要这么说,阿爹的苦女儿都知道,这些年您也付出了很多,如果没有阿爹,女儿也不能过上现在这么好的生活。” “阿爹千万不要有任何的负担,女儿享了阿爹的好,就应该承担相对应的责任。” 听到她这番话,苍有福心里更加内疚。 这些年来自己虽然一直四处经商,但是却一直派人暗中保护自己这个宝贝女儿。 他以为自己的宝贝女儿有了公主身份的加持,能够过得安逸快乐,却不知道她差点被害。 ”阿爹,不说过去了,用膳用膳。” 夜倾城笑对苍有福,执箸。 ”好!”苍有福温声答应。 一时之间,两父女相视而笑,气氛融洽。 用完膳,桑吉领着一众小丫鬟呈上漱口用具,侍候着苍有福和夜倾城净了手。 小丫鬟们陆续退下,桑吉却彷徨这不离去。 夜倾城疑惑的抬起头,望向桑吉,问道:”有事?” 桑吉听问,忙躬身低低应诺:”回禀殿下,皇后来了。” 报完,桑吉偷瞄一眼苍有福。 只见苍有福面色如常的坐在那里,仿佛一点不奇怪皇后娘娘来访一般。 夜倾城心中了然,她站起来,对苍有福敛礼,道:”阿爹要不要一起去看看?” 苍有福也站起来,扬扬下巴示意一起走。 桑吉应声当先出去。 议事殿上。 一袭华贵宫装的皇后娘娘秦作思,正襟危坐在主座上。 秦寿阴着脸坐在最边角的椅子上。 在他手边,是鞠着腰耷拉着脑袋的秦守森。 不知是不是等得太久,秦作思的脸色隐有怒气。 然而一看到夜倾城和苍有福的身影,怒气立刻转化成笑脸,若不是身份在那,她就要起身迎过去了。 “草民苍有福见过皇后娘娘,”苍有福跪在地上,恭敬的向着皇后娘娘行礼。 “昌平见过皇嫂,”夜倾城是公主之身,只站着微微敛身。 ”苍家主,皇妹快快起来,”秦作思满脸堆笑,然而眼神却是冰冷至极。 夜倾城脊背挺直,略略垂下眼皮直视皇后娘娘的目光。 “时辰不早了,皇嫂不在宫里陪皇兄,跑我这府里来,可是有什么要紧事?” 她的语气带着一股淡淡的疏离,明显就是一种与皇后之间并不亲昵的态度。 秦作思心中怒火滔天,这昌平居然敢如此无礼。 但是碍于自己来的目的,她还是强自压制住了怒气。 她的面上依旧挂着淡淡的笑意,只是这笑意却怎么都看不透她真实内心的想法。 ”皇妹啊,本宫今日是专程来向你求个情的。” 秦作思的话刚落音,一边的苍有福便似乎被吓到了。 ”滟儿你做了什么大逆不道的事,敢让皇后娘娘屈尊来找你,这事要传了出去,教不知情的人怎么想?” 他的声音很严厉,听着是在责备夜倾城,实则是生怕秦作思给夜倾城乱安罪名。 秦作思急忙放低姿态为夜倾城说话:”苍家主误会了,是本宫的弟弟不懂事,皇妹并没有过错。” 苍有福做出一种这才知道她是秦守森姐姐的模样。 “草民倒是忘了,皇后娘娘是秦国公爱女,是前驸马的亲姐姐。” 苍有福说这句话的时候,他的态度从尊敬,瞬间转成冷漠。 秦作思被苍有福的明知故问,和前后明显的态度,气得鼻子都歪了,却又不得不忍下来。 “本宫冒昧来这一趟,是希望皇妹能给本宫几分薄面……” 夜倾城不耐地打断秦作思的话,语调冷漠地给对方加上了一项罪名。 第69章 三百万两黄金 ”皇嫂这么晚出宫,不会又是瞒着皇兄的吧?” 皇后夜晚出宫,却不让高宗知道,这事说小就小,说大了也大。 就看知道内情的人,要把它闹大还是息事宁人了。 秦作思眼神一变:”昌平你本宫只是想请皇妹网开一面,不要为难秦家。” 夜倾城闻言挑高了一边长眉。 ”皇嫂是在说笑吧,我有为难过秦家?若不是你弟弟犯我底线,我根本不会将他怎样。” 她的目光锐利无比,盯得秦作思如被针芒刺身…… 这样的目光太过犀利,仿佛能穿透衣物看到心脏,这样的目光让秦作思害怕,不敢与之对视 秦作思心中惊骇。 这样子的昌平真的是她认识的那个昌平吗? 她怎么会如此可怕,如此犀利。 她安安静静说出来的每一个字、每一句话,都有能把人拉进地狱的黑暗力量。 秦作思不由得向自己的父亲、和弟弟投去求救的目光。 秦寿一直都在关注事态发展,眼看着自己的女儿落了下风,心中自然是早就打开了算盘。 在冷眼观察了一番后,老奸巨猾的秦寿发现,只有秦守森才有说动昌平的希望。 因此,在没人看见的角度,他用手肘轻轻撞了下秦守森。 秦守森冷不丁被自己父亲这么一撞,惊慌之下抬眼看人。 就那么恰好,他对上了昌平那双冷锐的眸子。 秦守森直惊得浑身打颤,他已经十分清楚昌平不会放过自己了。 秦守森以为,昌平的目标一直就是他。 以他对昌平的了解,只要他愿意牺牲自己。 只要他发誓,从今往后死心塌地跟在昌平身边、留在公主府。 昌平或许有可能会放过秦寿。 但,秦守森只要一想到,府里还有个连狗见了都会扭头逃跑的伍太傅,在等着他。 他就宁愿拉着自己的父亲一起死了。 秦守森太了解自己的父亲,秦寿不是等死的性格,只要自己紧紧拉住他,自己也一定不用死…… 秦寿看到秦守森被夜倾城看一眼,就脸色发白浑身打颤,立刻明白秦守森胆怯了。 他失望透了顶。 不过,现在不是和秦守森计较这些的时候。 他们必须齐心协力解决掉面前的难题要紧,眼下,自己和秦作思都被套进了这个局。 如果没处理好,秦家就真的要出大事了。 昌平神色冷漠言辞犀利……完全是一副没得商量的态度…… 秦寿心神一转,把主意打到了苍有福身上,苍有福是商人,只要是有利可图的生意,他都会做。 主意打定,秦寿无视站在身后连个虎视眈眈的公主府侍卫,径直起身拱手。 ”苍家主可否给我一个说话的机会?” 看到秦寿这个态度,苍有福立即警惕起来。 他可不认为秦寿会说出什么好话来,因此他把事儿都推到了夜倾城身上。 “国公爷客气了,草民刚到望京,许多事尚不清楚,国公爷有话可与滟儿商量。” 秦寿愣了愣,他没想到苍有福会对昌平这么信任,居然会直接把事情全丢给她。 他忍不住看看自己两个不省事的儿女,特别是秦守森……真是恨不得过去狠狠踹上一脚解气。 夜倾城对于苍有福的推诿,倒也没有异议,反而对苍有福浅浅地笑着。 秦寿心中恼恨,面上却也不得不摆出笑容,”公主殿下可否容我说几句话?” 秦寿这么一开口,夜倾城原本尚有笑意的的脸色,突然冷了下来。 “不用了!”她冷言拒绝,“本宫与驸马走到今日这个局面,驸马要负全责,但,本宫也不想计较了。” 夜倾城的态度让秦寿一阵心冷,打好的算盘,顿时也乱了套。 他原本想用银子交易,让苍有福高抬贵手,因为对生意人而言,没有银子办不了的事情。 没想到苍有福根本不给机会。 更没想到昌平会做到这么决绝的程度。 秦寿不由得回忆起昌平嫁给秦守森后,发生的种种…… 那时的昌平温良顺从,不多的两次见面,均不端公主架子,反以儿媳身份对他尊敬有加。 唯一不足的就是她一直装傻,说什么也不交出苍氏给大齐拨款的权力。 他这才让秦守森折磨她逼迫她…… 他以为,秦守森能把昌平拿捏死死的,谁料发展到成了如今这种困境。 他看着眼前这个美艳无双的女子,脑海里闪过自己教秦守森如何冷暴、虐待她的种种…… 过往筹谋,如今都化成了泡影。 眼下,他必须面对要失去、并得罪苍氏这个残酷的现实。 秦家已经彻底失去了得到苍氏财产的机会,甚至还将因此面临灭顶之灾。 想到这些,秦寿脸色越发阴沉,看向夜倾城的目光中不由自主就带上了浓浓恨意。 夜倾城可不惯着,淡淡吩咐桑吉:“天色不早了,把皇后娘娘送出府去!”话落,转身就走。 秦寿大惊,连忙高声叫道,”公主殿下请留步,请听在下把话说完。” 夜倾城冷冷看着他,目光中带着轻蔑,似乎在看一只跳梁小丑,嘴角勾起一抹讥讽之色。 ”说吧!” 秦寿咬了咬牙,”公主殿下开个价吧。” 夜倾城原以为秦寿要拿什么机密要事来交换,没想到是个这么俗的办法。 她几乎怀疑自己耳朵出了问题,忍不住笑了:“什么价?” 秦寿以为她没听懂,”公主殿下开个价,就当守森和公主殿下从未认识过,行吗?” 夜倾城听得连连点头,嘴角的笑容也更加浓郁,”嗯,这个法子好,那国公爷觉得多少价合适?” 秦寿心里一松,连忙说道:”三百万……” 他故意放慢语速,一边说一边观察夜倾城的反应。 却见夜倾城眼睛微微眯起来,一副完全看不上这么点钱的样子。 秦寿咽咽口水,忍着肉痛,飞快补全自己的话:”三百万两黄金!公主殿下觉得如何?” ‘啪嗒’一下,被自己父亲出的天价惊到的秦作思,一着急居然掰断了自己的护甲。 护甲带到了她自身的指甲,鲜红的血泌了出来。 侍候她的宫女惊得面色煞白,手忙脚乱地给她止血包扎。 夜倾城冷眼看着,完全是一种事不关己的漠然。 ”国公爷果真豪爽,这个交易显然是本公主赚了。” 说到这,她突然话锋一转。 “桑吉,备笔砚。” 秦寿一愣,不知道她话说好好的,为什么突然喊人备笔砚。 苍有福也没领会到夜倾城的意思,懵着眉眼,没有反应过来。 只有影卫身份的太子殿下,面具后的黑眸,泛起了欣赏的笑意…… 第70章 放虎归山 会留后患吗 议事殿本就是办公的地方,公案上笔砚齐全,只是未研。 桑吉麻利布展而开,在她研磨墨汁的同时,夜倾城对秦寿略略见礼。 “府里无故收入这么大一笔银子,恐惹事端,还请国公爷把给本公主银子的缘由,写个清楚明白。” 秦寿心中一凛,他没想到夜倾城一介女子,竟然会考虑如此缜密。 苍氏虽有万贯家财,但如果无端端出现一笔黄金,被泄露出去也必将引起祸事。 更别提这笔巨款还是秦寿吐出来的。 夜倾城可不认为秦寿会就这么咽下这个亏。 当然,如果不是她想让秦寿落一个千夫所指的下场,这些麻烦事都可省了…… 秦寿是鬼中鬼,如果说给银子时他没想法。 那么当夜倾城说出要他写下字据的时候,他也就反应出来了其中利弊。 他心念急转,思量对策。 因为写下字据后,这笔来路不明的巨款,就会让秦寿的处境很危险。 但如果自己不这么做,苍有福和昌平又不肯放过自己…… 况且,这办法是他自己提出来了。 如果他这会又反口不这么做,不仅暴露了自己的懦弱,还会更加激怒昌平。 到时候不知道她又会出什么花招整治他 所以,在权衡再三之后,秦寿还是咬牙按照夜倾城的要求,写了一份字据交给夜倾城。 夜倾城看过一遍,顺手递给苍有福。 苍有福细细阅看,他在商场摸爬滚打了一辈子,经历过风雨。 他懂人性的狡诡阴毒,阅过几遍,他也没在这份契约上,找出能对昌平和苍氏不利的漏洞。 苍有福心中不由得对自己这个女儿的智谋,有了新的认知。 一时,对她要做的事情,越发有信心,心里暗暗决定无论她要做什么都倾尽全力支持。 “无论秦公子对我们做了什么,今日皇后娘娘和国公爷都拿出了诚意……” 苍有福说到这里,神色淡淡扫过秦家三人。 ”我们苍氏世代行商,诚信是基本,只要秦公子从此之后不再招惹我的滟儿,那么我们两家之前的恩恩怨怨一笔勾销。” “但若是秦公子又或是秦家的谁又来惹事,我们苍氏也绝不会任人鱼肉。” 听到苍有福语带威胁,秦寿心中嫉恨不已,脸上却露出恭敬的神色。 ”多谢苍家主体谅,时辰不早了,那么我们就此告辞。” 秦家主站起身来,秦作思和秦守森不约而同跟着他,齐齐给苍有福略施一礼,就要离去。 本来恨不得把自己埋起来的秦守森,却伸手扯住自己父亲的衣角,可怜巴巴望向夜倾城,弱弱开了口。 “公、公主殿下……” ”秦公子还有什么事?”夜倾城自然知道他是为了什么。 秦守森见她肯搭自己的话,低声请求:“不、不知、殿下能不能赐给我那个……那个解药?” 夜倾城用一种怜悯又带有些幸灾乐祸的目光,注视低声下气的秦守森,从怀中摸出一个小瓷瓶丢过去。 “接着。” 秦守森急忙接住,却又因了她这么爽快就答应,而犹豫了半响。 然,一想到除了信她,他也没其他办法的时候,秦守森只得颤着手打开盖子,仰头将那瓷瓶里的药水倒入嘴中。 秦寿和秦作思都紧张地盯住秦守森服用后的变化,直到见他脸上露出舒坦的神情,才放下了心。 秦守森察觉到体内又恢复了以前那种孔武有力的感觉,立刻谄媚地对夜倾城表达了感谢。 夜倾城只是淡淡嗯了一声,并没有要多与他们讲话的意思。 秦寿见此,再次出声告辞。 夜倾城和苍有福以主人姿态,象征性地送秦家三人出公主府。 秦作思给秦寿和秦守森留了两匹马,才在钱透朝的侍候下先上了凤辇,自向皇宫而去。 出了公主府的秦寿,神态立刻变得忿愤,大力甩袖,翻身上马,也不招呼自己的儿子,自己直接走了。 秦守森倒还给苍有福和夜倾城略见了礼,才上了马,疾驰远去。 苍有福是何等精明的性子,只秦寿这府里府外神情上的微妙转变,立即让他有了放虎归山恐留后患的担忧。 正欲转身进门的夜倾城,察觉到了苍有福脸上的忧色。 她的脑子转了转,挨近了挽起苍有福的胳膊,小声问:“阿爹怎么了?” 苍有福侧头,慎重地看进近在咫尺的清眸。“滟儿,阿爹总感觉有些不安。” 夜倾城眉梢轻蹙,苍有福会这么说,意味着他已经嗅到了危险气息。 她知道他在担心秦寿反咬。 息肌丸是没有解药的。 只是秦家人一直朝她要,在给影卫治病的同时。 她灵机一动,便也就顺手给秦守森准备了特殊的‘解药’。 她给影卫吃的那种野草叫八叶草,主活络经脉活血化瘀之功效,能疏解影卫被人偶蛊毒侵蚀的血脉。 真正治疗影卫怪疾的是她的银血杀,是她的本命精元! 这个草药水,浓缩成精华之后,服之,可加快人体新陈代谢、延缓衰老。 用于缓解,因息肌丸带来身体部位的功能性萎缩,会有显著效果,但只能持续一段时间。 但是在秦守森重整男子雄风的时间里,他的生育能力是有缺陷的。 准确说,他是只有雄性本能,几乎没有遗传后代的可能。 即便是有偶然,他的后代,也会有这样那样的缺陷。 而且,在这个效果期限过后。 秦守森身体里的雌激素会越来越旺盛,身上的汗毛会渐渐脱落。 他的声音会变软变细,皮肤会变嫩变白,脾气喜好都会慢慢女性化。 也就是说,服用了息肌丸‘解药’的秦守森,会比没有服用更惨。 然,造成这种情况,实在也是怪不得夜倾城。 她要说没有解药,人家还以为她是不肯给,以后恐因为这事又生事端。 放虎归山,自然是会留后患。 但,夜倾城这个放虎的猎人,要的就是让老虎闹事,要的就是老虎把后患做到覆水难收。 夜风徐徐吹拂,卷起她的墨发,衣袂翻飞。 夜色深沉,月光如水 夜倾城并不打算把自己的筹谋,说给苍有福听。 她只是轻轻抬起皓腕拨开额间刘海,露出绝美俏容,眼睛里透着令人信服的坚毅。 第71章 谁 天真了 ”阿爹不用担心,女儿把秦寿父子放回去,不是为了银子,是已经做了其他安排。” 苍有福见她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他知道自己的爱女,不太可能会在秦寿手中吃亏。 但爱女心切的他,还是忍不住叮嘱。 ”阿爹相信你!但秦寿性子阴沉心机颇杂,不可小觑,你记得一定要保护好自己。” 夜倾城看着苍有福生怕她有事的模样,心中一暖,甜甜笑了:”喏,女儿知道了,阿爹放心啊。” ”嗯!那就好!”苍有福欣慰微笑,:”不早了,滟儿早点休息吧。” ”嗯!”夜倾城乖巧应声,随即放开苍有福的胳膊,自向西苑去。 苍有福望着她远去的背影,久久未曾移开目光。 这些年他得到的反馈,都是她多么多么善解人意。 但是现在亲自感受,他看到了一个野心和能力并存的女子…… 是夜。 子时。 震耳欲聋的轰鸣崩裂了天地,连续不断的刺眼闪电割破了夜幕。 秦家,大厅中,气氛紧张异常。 沉香红木的翘头案旁,分坐着眉眼罩着阴云的秦寿,和一身太监服饰的秦作思。 ”爹!我们秦家怎么能被那个小贱人欺负到头上呢?!这一点都不像秦家!”秦作思气愤填膺的说道。 秦寿微皱眉头:”此事还需从长计议,现在还不是时候。” 秦作思恨得柳眉倒竖:”从长计议?哼!从长计议又能改变什么?” “爹!你就是太心慈手软,不然怎么可能任由那个贱人这么胡作非为,我们秦家的面子往哪里搁?!” ”住口!”秦寿厉声喝道。 ”爹,你,”从未被秦寿大声呵斥过的秦作思又气又恼,瘪下嘴红着眼就要哭出来了。 秦寿却根本没心情去关注她的情绪。 ”够了!这件事情不是你我说了能算的,你赶紧回宫里去,免得那老皇帝发现!” 秦作思吸吸鼻子,又委屈又妒恨。 ”过几日是把死鬼皇后的忌日,那老东西已经在栖凤阁宿了好些日子,天天张罗着给岳家的死鬼们办祭,哪里有时间注意我……” “爹你是不是被昌平那小贱人吓破了胆,以前岳家掌兵三十万你都敢下手,这苍氏不过区区一个奸商……” 秦寿惊得一下站起来,厉声打断秦作思的话:”混账东西,乱说什么没轻没重的话!” 秦作思只愣了一会,越加气恼起来,恨恨地继续刺激自己的老父亲。 ”我说错了吗?!” “爹,难道你不知道现在外面有多少人等着看笑话吗?弟弟被赶出公主府的消息,明日就会传遍整个京城……” ”啪!”秦寿重重拍了一掌桌子。 秦作思吓了一跳,她自幼受宠,从未见过这么声色俱厉的秦寿,身体不禁向后缩了缩,嘴上却犹自不肯示弱。 “我、我又没说错……” 秦寿被气到来来回回暴走,一根手指直戳在秦作思脑门。 ”孽障!孽畜!你简直……简直是太不知人性险恶,罢了,也是我太过宠你!你、你还不快滚回宫中去?!” ”走就走,就这破地方,本宫还不稀罕回……”秦作思梗着脖子嘀咕。 秦寿气得浑身发抖:“滚滚!快滚!” 秦作思委屈的眼圈都红了起来,狠狠跺脚,气呼呼地走了。 整座国公府似乎都因为秦作思的离开,而寂静下来。 风夹着雨,湿了前庭,屋内烛光摇曳。 一条人影幽灵般出现在秦寿面前,单膝跪地,恭敬行礼。 ”主人,属下已经将皇后娘娘安全送回宫中。” ”嗯!辛苦你了!” ”谢主人!” ”你先下去吧!” ”是!”来人退了下去。 秦寿揉了揉眉心,疲惫的靠在椅背上,这段时间他真的是太累了。 一个管家模样的中年男人,手提着一个灯笼,小跑着穿过国公府曲曲折折的走廊。 他气喘吁吁到达秦寿所在房间的门口,眉梢溢着喜气,躬身低低禀报。 ”老爷,少爷已经没事了。” 秦寿听到管家的话,眼睛猛地瞪圆望向管家。 半响之后似乎反应过来,一下子从凳子上跳起来,兴奋地抓住管家的衣领。 ”真的?少爷真的没事了?” 管家笑眉弯弯地拼命点头。 秦寿裂开嘴角,一把将管家推开,大踏步循着管家来时的长廊狂奔而去。 长廊尽头,是一座灯火通明的水榭凉亭。 此刻凉亭内正有一男子与一个美艳佳人在饮酒作乐,男子只正是秦守森。 妖媚佳人只着寸缕,身体软趴趴依靠在秦守森肩膀上。 雨,如从天上倾盆而下,击打在亭下荷叶上,发出连绵不绝的‘滴滴塔塔’声。 佳人眼神迷离,娇弱得仿佛随时会被大雨冲走。 一道闪电划过天际,将凉亭照亮,也将两人的脸照得清楚明白。 欲焚了理智。 秦守森的呼吸渐渐急促起来。 美艳佳人软成了一滩水。 男人脸上尽是人性原始欲念的色彩。 继而他急切压上。 佳人娇吟一声,美目微微闭阖,潮红染上了脸腮。 佳人小巧纤细的脚,在力量的作用下,荡来荡去,荡来荡去…… 就那啥……不能描述的场景…… 视野里旖色撩人。 远处观望的秦寿,看得是热血沸腾,兴奋莫名。 数日来的压抑,在这一刻得到了完全释放,他忍不住仰头大笑起来。 “森儿没事了,森儿没事了,哈哈哈!” 他的狂笑,压过了雨声和雷声,盘旋在国公府上空。 笑声尚未完全停下来,奸猾狠厉便布满了他的眼。 ”昌平!苍有福!你们也太天真了,本公爷想要得到的东西还从来就没有得不到的。” “思儿,爹这就让你解去心头之恨!” 他缓缓地做了个手势。 片刻前那个人影出现在他面前,默默静立,等待命令。 秦寿双手负在背后,挺胸仰首,嘴角露出阴森冷酷的笑容。 “落纱!带上你的人,立刻去公主府,要他们交出那张三百两黄金的契约字据。” “挡者,杀无赦!” 落纱点点头,转身离去。 秦寿目送落纱远去,仿佛看到了公主府的侍卫纷纷被杀,昌平和苍有福惊慌失措,四处逃匿…… 秦寿幻想着他想要的畅快淋漓的杀戮场景,忍不住又哈哈大笑起来…… 公主府。 子时末。 暴雨如注,天地都沉在无边黑暗里,正是大屠杀的最好时段。 层层叠叠的屋檐上,突然出现数十道黑影。 他们浑身都裹在黑色紧身衣中,唯一露出来的眼透露出习以为常的冷冽杀气。 他们在暴风骤雨中自如穿梭,速度快若闪电。 数十道黑影如一条条鬼魅般顺着屋檐,掠进公主府…… 第72章 明媒正聘 娶你 府内,寂静如死。 侵入者如入无人之境,为首者似乎对府内地形极为熟悉,目标明确,直奔西苑而去。 刚进入西苑,为首者突然举起手,所有人迅速藏入掩体。 天际一道闪电划过,看清了是一只通体乌黑的野猫。 侵入者松了口气,却也没敢放松警惕。 为首者打个继续前进的手势,所有人才显出身形准备继续。 那野猫突然发出一声惨叫,也没见它被什么攻击,已经被劈成几段倒在血泊中。 侵入者们大惊,还来不及反应。 只见一道白影转眼出现,视线中出现一个身材修长的绝色女子。 在她身边,站着一个带着银色面具的黑衣影卫。 侵入者中的为首之人大惊,知道自己已然是中了对方的埋伏。 眼下,唯一的生路,就是要把眼前女子和她的影卫击败,否则今夜自己将走不出公主府了。 为首者率先朝夜倾城袭去,手中短刀直指向她的咽喉。 夜倾城一动不动,只站在那里静静看着对方须臾逼近的短刀。 就在短刀近身方寸之距,她身形突然一闪。 站在她背后的影卫,轻轻巧巧伸手一下夺过短刀,手腕一个翻转,短刀旋转着飞向对方的胸膛。 侵入者首领大惊,想要躲避。 但是影卫的手速实在太快,他根本就来不及躲开,短刀正好插进他的心脏。 侵入者首领瞪大双眼,不甘心地去见了阎王爷。 首领被轻而易举击杀,其他侵入者却并不混乱,几乎是在眨眼之间,他们就有了第二个发号施令者。 夜倾城眸露欣赏,这些侵入者果然是训练有素,人人都有一颗沉稳冷静的头脑。 影卫身上有伤,这么多高手如若硬拼的话,胜算只有五成。 当然夜倾城并不打算浪费影卫的体力,她早就布置好了陷阱。 侵入者重新组织进攻的那短短一霎,影卫已经带着夜倾城退进了房间里。 西苑的四面屋檐上,即刻冒出点点寒光。 须臾之间,出现了数十个弓箭手,‘唰唰……’喂了剧毒的箭矢,对着眼前这群侵入者就是一阵乱射。 一阵阵的惨叫传出,侵入者倒在血泊中。 一切都在电光火石之间发生,侵入者还来不及反应,就已经被夜倾城的人全灭。 这一战,夜倾城赢的毫无悬念,甚至连宿在东房的苍有福,都没有来得及察觉。 看着满地的尸体,夜倾城脸上没有丝毫表情变化,影卫也只是淡然处之。 大雨。 给清理现场多了许多便利。 一切处理完成,已是丑时末了,桑吉备好洗漱用具,便自退了出去。 夜倾城洗漱好,换了衣衫,懒懒躺在床上,闭目,默默捋着眼前的情况,。 苍有福身上没有魂骨碎片,但是她觉得苍有福应该是知道夜氏传说。 还有……她不相信苍有福没有反对她和秦守森的婚事,只是因为秦守森身体健康。 苍有福的心里素质实在太强,说话做事,活脱脱就是一个疼爱女儿的慈父。 可不知道为什么,她就是觉得他必然不简单。 苍有福……你究竟对夜氏知道多少呢? 之前,又为什么那么排斥太子? 夜倾城正想得入迷,没有注意到影卫在她的床沿坐了下来。 影卫的脸色极其阴郁,紧咬着牙齿,似乎在极力克制着什么。 夜倾城睁开眼睛,望向影卫,疑惑问道:”怎么了?” 影卫抬起头来望向夜倾城,声音沙哑,仿佛是从喉咙深处挤压出来的一般:”你真是那么想的吗?” 夜倾城眨眨眼,好半天才反应过来,哦……他是在介意她跟苍有福说过那些算计他的话啊。 “那肯定是啊,我会说自然就是心里是那么想的啊。” “你……”影卫气结,却极力压下了自己的情绪,沉着眉眼,问:”那你说的时候,可曾考虑过我?” 影卫说话的同时,眼睛紧盯着夜倾城,生怕错过她脸上的一丝表情,他的语气能听出明显的伤心与失落。 夜倾城只觉得胸口微微发涨,脑袋却很是娇憨地微微歪着,似乎在回忆她自己说过什么话 片刻后,她做出一副想起来后的笑眉笑眼。 ”夕影,我这么美丽迷人又可爱,你喜欢我也不奇怪,可是吧,你要清楚你自己的身份……” 影卫骤然逼近,把她圈压在双臂之中 夜倾城一惊,急忙挣扎,双手却被影卫抓住,拉高,压到头顶上。 ”我不管我是谁你是谁,你是我的……没关系,你想利用我就利用吧……” ”夕影你疯啦”夜倾城拼命挣扎,嘴里喊道,”放手!放开我!” 可惜,无论夜倾城如何挣扎,都没有办法从影卫的禁锢中逃脱。 影卫低下头,狠狠地啃住了夜倾城的唇,一点一点吸吮。 夜倾城只觉得阵阵酥麻的触电感,流过全身。 男人的舌灵活地勾引着、缠绕着她的舌尖不断的吞噬,让她喘息困难。 影卫的吻越来越狂乱,越来越霸道,带着浓重的男性气息扑面而来,充斥着她的整个口腔。 ”唔……唔……” 夜倾城只感觉浑身发软,呼吸困难,脑袋空白,一时之间竟然忘记反抗了,只知道沉溺于这个吻中 影卫越来越深入 ”呜嗯”夜倾城终于恢复神智,使劲推搡着男人,但她的力量怎么敌得过男人呢? 最终还是没有任何办法,只能任由男人肆意妄为。 男人的吻依旧狂野霸道,但是却渐渐变得温柔,似乎怕伤害到眼前这个少女。 ”我要娶你!”影卫突然停止了进攻,认真地盯着夜倾城,一字一顿地说道。 ”什么”夜倾城瞪大了眼睛,影卫这句话实在太过震惊人心了,她觉得自己听错了。 ”我说我要娶你,明媒正聘地娶你!”影卫一字一顿严肃认真地重复了一遍。 ”你你说什么?” ”我要明媒正聘娶你!”影卫的声音更加认真。 虽说夜倾城当面算计他的时候,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但当影卫真这么做的时候,她的心中又奇怪的不是滋味…… 第73章 利用就利用了 ”唉,你这傻蛋!” 她叹着气,轻轻拍打了一下影卫的脸。 “我都明说了嫁给你的企图,你为什么还是要娶我?” ”为什么不?”影卫抓住她拍打自己脸的手,轻轻摩挲:“只要能和你在一起,你要利用我便利用好了。” 夜倾城的手轻轻抚摸着影卫的胸膛,眼神轻佻又危险。 ”你怎么就那么傻啊,你知道后果吗?” 影卫既是大齐太子李弘暻! 夜倾城是大齐高宗认下的异性义妹昌平公主! 他们虽然没有血缘关系,却差了辈分。 论资排,太子李弘暻要称呼昌平为姑姑。 这要是突然宣告世人说他们俩要联姻,那可就真是一石激起千层浪了。 这不仅对太子李弘暻不利,对苍氏也不是什么好事。 夜倾城跟苍有福说起这个想法时候,初衷是为了让影卫清楚苍有福对他的看法。 让他正视自身身份的限制; 让他知道他和她是没有可能在一起; 是给他提个醒,让他别再做那些不该做的事情。 但是之后她自己又因为心中不忍,反而好像是给了他希望…… 瞧这事闹的! ”无论你怎么对我,我都不会反悔,只要和你在一起!”影卫继续认真而坚决地说道。 ”唉,我真是败给你了。”夜倾城轻叹一声,摇头苦笑,”你知道你现在像什么吗?” ”像什么?”影卫疑惑的望向夜倾城。 ”像小白兔,”夜倾城调皮的眨了一下眼睛,俏皮的说道。 ”为什么是小白兔?”影卫明显不太满意这个形容。 ”因为小兔子乖乖听话啊,你看看你连明知会被我利用还是要听话……啊!你想干嘛?” 夜倾城调侃到一半,突然被影卫压倒在床上,不由得惊叫起来,”啊啊啊,你不许耍流氓” ”就耍流氓,我是小白兔我有特权” 影卫一副理直气壮的模样,让夜倾城哭笑不得。 ”你快点松手我我告诉你我”夜倾城喘着粗气,断断续续的说道。 影卫没有理会夜倾城的威胁,反而将夜倾城抱得更紧,让她动弹不得。 ”我要你”影卫的声音低沉暗哑,带着一种莫名的蛊惑。 夜倾城心跳突然变得加速,脸色微红。 她不敢睁开双眼,因为她不知道该如何面对接下来的事情。 ”唔!”一阵酥麻的触电般的感觉从唇瓣传递过来。 夜倾城感觉自己整个身体都瘫软了,整个身体都被影卫压在了身下。 ”你”夜倾城想开口说些什么,但是嘴巴已经被堵住了。 夜倾城只感觉到一个炙热的东西侵入了她的嘴里,然后便是疯狂而又强烈的攻势。 她从来没有想过原来男女之间做这件事情,竟然会带来这种奇妙的感觉 ”我要你”影卫的声音低沉暗哑,带着一种莫名的蛊惑。 夜倾城心跳突然变得加速,脸色微红,她不敢睁开双眼,因为她不知道该如何面对接下来的事情。 ”唔!” ”你”夜倾城想开口说些什么,但是嘴巴已经被堵住了。 她没办法放开。 她用双臂紧紧圈住影卫的脖子,用与对方完完整整的肌肤之亲,来减少一点体内没有去处的灼烧感。 突然,耳畔一声轻笑声响起。 一霎,羞不可言。 她连忙埋下脸,但是影卫一把勾住她小巧的下颚,让她不得不与他对视。 她极力稳下自家快要蹦出胸膛的心脏,大力推开压在身上的男人,没好气地瞪住影卫。 “你、你笑什么?” 影卫笑而不语,只是痴迷地凝视这张精雕细琢的脸。 五官精致美观,皮肤白皙细腻,双眸清澈透亮,樱桃小口微张,粉嫩的红唇微抿。 诱人遐想。 影卫只觉得身体又起一股燥热,连忙别过眼睛,不敢直视她,生怕会再次忍不住扑向她。 影卫吞咽口水的隐忍模样,把夜倾城逗笑了,”夕影,天是不是快亮了?” 影卫这才反应过来,连忙道歉,”殿下快点休息。” 夜倾城站起身,舒展了下筋骨,自去休息。 一觉睡到自然醒,刚睁开眼,就听到一个磁性的好听的嗓音响起,“殿下睡得可真香。” 夜倾城转首,只见身穿黑衣男子正双手脱腮盯着自己,气质慵懒眼神魅惑。 十足的妖孽! ”昨晚?”夜倾城慢慢思索着这个词的含义。 忽然,脑海中闪现出昨晚发生的事情,脸颊不禁飞上两片红晕。 好在,影卫及时岔开了话题:“老爷要去国公府收银子,殿下要不要去?” 夜倾城想起昨晚的刺杀,冷笑,迅速下了床,“必须得去!” 她是算准了秦寿回去之后,会立刻验证秦守森身上的毒,是不是完全解去。 一旦他确认秦守森恢复正常,他就会立刻动手来对付她。 果然,一切都跟她推断的分毫不差。 昨晚那群杀手身上散发出来的、训练有素的肃杀之气,那是下了必杀的心! 这口气,她怎么能忍得下来! 公主府议事殿前的庭院。 百余名佩刀侍卫笔直排列,等着主人发号施令。 苍有福坐在太师椅上,目视西苑过来的方向,直待看见夜倾城的身影出现,笑意才从嘴角勾起,起身迎上前去。 “滟儿!” 夜倾城看见整装待发的侍卫,便知苍有福已经知道了昨晚发生在西苑的刺杀,笑意加深。 ”阿爹!” 苍有福走到夜倾城面前,仔细打量她,见她脸色红润,便知道她没有受到伤害。 苍有福心中松了口气,同时,狠厉在眼角爬起。 ”阿爹去宫里,滟儿你去国公府。” 苍有福的话音落下,夜倾城便知道他想做什么了,目光在侍卫们脸上扫了一圈,笑了。 ”阿爹好算计,女儿遵命。” 没有问他为什么要这么安排,直接就领命了。 苍有福见爱女如此通透,哈哈大笑几声,领着他的人,出了府,上马向皇宫而去。 第74章 君自入瓮 夜倾城看着苍有福绝尘而去的背影。 她的心中有点明白原主为什么那般盲目痴迷秦守森,却依旧能牢牢守住苍氏财权。 有这样深谋远虑的一个爹,原主再怎么鬼迷心窍也不会越过自己的底线…… “殿下?”影卫低声唤她,眼神关切。 ”嗯?”夜倾城收回心神,回头看了看影卫:”怎么了?” 影卫嘴角挂着一抹意味深长的浅笑,”殿下放心,老爷在宫里会有人专门‘照顾’的。” 他着重咬紧了照顾两个字。 夜倾城微微挑高了一边长眉,清眸里写着赞赏。 影卫笑意不变,略略低下头来。 夜倾城没来由地想起昨晚,脸色一烫,急忙转开视线,看向侍卫们。 ”老爷把你们聚起来,是要做什么?” 那侍卫闻言微愣,随即便恭敬回答道:”回禀殿下,老爷说让我们在这里听殿下您的吩咐。” 夜倾城听到此话,心中涌上一阵暖流,苍有福这是真正把她当女儿了。 侍卫们都在静候她发布命令。 夜倾城语声冷肃:”很好,在本宫回来之前,你们要守住公主府,不要让任何一个外人进去。” “喏,”侍卫们齐齐应声。 夜倾城满意地逡巡了一圈公主府里的这些手下。 眼下,整个公主府都给了她不少的安全感,让她做事也更加没有后顾之忧。 ”走!” 夜倾城抬脚出了府,只带了影卫,下人早就备好了马。 二人上了马自向国公府驰骋而去。 国公府,秦寿尚未起床,昨夜的好心情,让他把精力用在了同眠的妖娆小妾身上。 他并不知道,这一夜或许会成为他在国公府的最后一夜。 “不好了,老爷,老爷不好了!”国公府管家神情慌乱地冲入内室。 秦寿正在酣睡,被打扰到的烦躁让他破口大骂:”大清早的,你嚷嚷什么?” 管家被他吼的有些胆怯,但是又不敢离开,只得硬着头皮继续开口。 ”老爷不好了,您……您还是赶快穿衣服吧。” 妖娆小妾娇滴滴地开口。 ”老爷,人家还没睡好呢~”小妾双臂如蛇缠上秦寿的脖子,像是黏在了他的身上。 管家慌得恨不得立刻爬出去,却因为知道事情的严重性,不得不继续脸贴地面跪趴着。 秦寿烦躁地甩开妖娆小妾的手臂,一边起床披上衣服,一边问:”有话快说。” ”老,老爷,不,不好了,昌平公主来了,”管家战战兢兢地开口。 ”什么?!”秦寿吓得双腿一软,只觉得一阵心惊肉跳,心脏差点就从嗓子眼跳出来。 管家见自家主子吓得魂都要没了,连忙补充道:”老爷,昌平公主说她是来收银子的。” 秦寿的脑袋瞬间空忙活开了:”收银子?你确定吗?她带了多少人马?” 管家回忆了一下,自己都有些不确定的回禀:“昌平公主她好像只、只带了一个影卫……” 听到这句话,秦寿的心瞬间放了下来,看来这个昌平公主还真是太小看了他。 ”管家,快点去告诉守森,让他拿着飞鹰令去一趟烟雨楼。” 管家应诺,随即快速离开了房间。 而秦寿也在小妾不紧不慢的侍候下,慢悠悠穿戴好见客的衣冠,这才闲庭碎步般地去了自家正厅。 国公府正厅。 夜倾城被迎着坐到偏座上,已是坐等了半个时辰之久。 黑衣影卫随随便便在她身后,站成了无人敢惹的霸者气场。 自进入国公府,她和他皆没说过一句话。 府里的下人们也只站到远处,等着听传,所有人都唯唯诺诺的,根本不敢近前。 整座国公府里都因为这个前秦家儿媳妇的到来,翻起了惊涛骇。 昨晚,秦守森被昌平公主赶出公主府的消息,在望京城中已经传遍了。 由于之前秦守森的嚣张炫耀行为,每个人听到这个消息,都没有怀疑真实性。 多的是早知秦家会有今日的幸灾乐祸。 昌平公主的家世实在太过强悍,只要她不愿意,根本就没有任何人敢轻慢敢侮辱她。 而秦守森,却在成亲后把她踩在了脚底下。 昨晚,秦守森半夜被赶出公主府。 今早,昌平公主突然只身驾临国公府,且坚持在国公府大厅等待国公爷。 这种私事公办的行径,足够表明一个问题。 秦守森这次是真的栽了! 一想到秦寿和秦守森回府时的狼狈模样,每个下人心头都笼上了一层阴云。 他们都唯恐秦家出事会牵连到自己的身上,一个个缩得远远的,谁也不敢轻易露头。 这种诡异的氛围维持到秦寿出现。 秦寿略揖见礼:”拜见公主殿下。” 夜倾城为君,秦寿为臣,但秦寿毕竟年纪摆在那里,之前又曾是原主的长辈。 这官面上,夜倾城自然是要端着上位者的疏离客套,”国公爷不必多礼。” 秦寿心中恨不得把夜倾城抽筋拔骨。 在他知道夜倾城来到国公府的第一反应,就是他的手下落纱昨晚的刺杀失败了。 并且,很有可能已经暴露了。 ”不知公主今日光临,可是有事?”他假装不经意出口暄问。 他可不是有什么闲工夫在这里陪夜倾城打太极,他是在拖延时间。 病太子如一只蛰伏的睡狮,谁也不知道他会在什么时候,对秦家发动袭击。 他必须全力对付病太子。 没有余力浪费在他认为的小角色身上,但,夜倾城手中的那张契约字据是他的隐形威胁。 因此他准备在自己的府里直接把夜倾城搞定,杜绝她把事情闹到高宗面前。 秦寿正苦于怎么能又快又狠地袭杀夜倾城,没想到她居然敢只带一个影卫,就来他国公府拿银子。 还真是把他秦寿当成了任她拿捏的软泥了! 自己送到嘴的肉,他秦寿是绝对会毫不客气吞下肚子的! 夜倾城怎么可能看不出秦寿心里在打什么鬼主意,不过呢,她丝毫不惧。 她施施然,从怀中拿出昨晚秦寿写给她的契约字据,放在桌上。 ”这就是本宫此番来国公府的目的!” 秦寿没料到她会如此直接,不由得在心中暗骂昌平欺人太甚,可嘴上却依旧为人臣子的恭顺。 ”公主殿下这么心急,可是不相信老夫?” 夜倾城把契约字据缓缓收起来,眼眸中闪烁着戏谑的光芒。 ”国公爷真是会说话,国公爷好歹和本宫是一个多月的翁媳,本宫信不信任你,你应该比本宫清楚。” 她似笑非笑的表情,摆明了就是在清楚明了地嘲讽他。 她的漫不经心看起来是那么的刺眼,仿佛在说她就是要看看他秦寿到底能玩出什么花样来。 秦寿心中虽然愤怒无比,但脸上依旧带笑。 他心中暗恨这个小妮子狡猾无比,他的儿子秦守森正在去调派人手的路上。 这一次,他不允许自己落下风,更不允许自己出错…… 第75章 步步是刀 无论如何,这一次,昌平必须除掉! 秦家在望京城外,有自己暗中养的不俗兵力。 但是秦守森刚走一会,最快也刚到养兵之处。 为掩人耳目,带进城里的人必须化整为零。 乔装打扮,从城郊赶过来,都需要耗费一定的时间。 秦寿这么考量了一番。 既然夜倾城完全不介意跟他撕破脸,他自然也就不用再多做什么,是时候让这个黄毛丫头见识到他秦寿的手段。 但是,他需要时间。 ”公主聪慧绝伦,倒是老夫心眼小了。” ”老夫早已经准备好三百万两黄金,但还希望公主能答应帮老夫解决一桩难题。” ”哦?”夜倾城听到秦寿这么说,生出一丝诧异,”什么难……” 话还没说完,她突然想到一个可能,立刻紧紧盯住秦寿,果然看见他的脚尖转变了方向。 他想逃! 夜倾城没有任何犹豫,银血杀旋电般袭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勒住了秦寿的脖子。 秦寿吃惊得下巴都要掉到胸膛里去了。 他只是想趁着夜倾城不经意,躲到离她远点的比较安全的地方…… 他完全就想不明白为什么自己刚起了个念头,居然就被夜倾城给制住了。 而现在,夜倾城手上的银线,正勒在他的脖子上。 秦寿完全相信,只要夜倾城一个不爽,就可以不费吹灰之力把他勒死。 银线如丝,冷且利。 秦寿深刻感觉到了死亡的残忍和绝望。 脖子上传来的冰冷寒意,让他觉得自己的一只脚,已经踏进了黄泉路上。 他不明白为什么夜倾城会突然间对他动手? 他明明是好好的跟她说话,他完全不知道自己是哪里露出了马脚。 就在这时,空气里突然响起几不可觉的‘咻咻’声响。 夜倾城身后侧的黑衣影卫,脚下一动,整个人如风柱一般原地旋转而起,修长的身子如利剑般穿破了屋瓦。 ‘哗啦啦’瓦片碎裂。 纷纷扬扬尘絮中。 数条人影裹着突然泄进屋里的天光,从屋顶上坠落下来,重重砸落在了地面上。 无声抽搐,血从眼睛鼻孔耳朵涌出来,身体渐渐僵硬。 他们并不是死在黑衣影卫手下,是自己服用了藏在牙齿中的毒药。 这些是死士! 黑衣影卫从金色光束中旋转着毁落下来,浑身散发出来的气场强大凌厉。 贴体剪裁的黑衣让他整个人看起来就像是一把锋利的刺人心扉的利刃! 他分毫不差地旋站在夜倾城身后,负手,扬头,静立成一把无人可轻视的杀人利器。 而那一双银色面具后的黑眸,煞气浓郁眼神冷酷,将四周围的空气都压缩得极为稀少。 秦寿惊骇地看着自己精心安排的伏击,被昌平公主身边的黑衣影卫,轻轻松松一招解决…… 他几乎就要喘不过气来了。 他想要挣脱银线的束缚。 奈何银线又细又韧,他只稍微一动,就觉得脖子一阵剧痛,有湿润的液体从痛处流了出来。 夜倾城眉挂冰霜,看着秦寿,眼睛里闪烁着嗜血的光芒。 ”国公爷不想说些什么吗?国公爷这是要全力杀掉我,让秦家翻盘?真是异想天开!” ”我、我没有……不、不是我、我要杀你……” 秦寿感觉喉咙处的银线越来越紧,但是他仍然没放弃狡辩。 ”公、公主殿、殿下……不、不是我要杀你。” ”那是谁?”夜倾城眼神一眯,冷漠的目光锁定在秦寿身上。 秦寿用一种极端憋屈的半站半立的姿势,求饶:”公、公主殿下、能、能松一、一点吗?” ”哼!” 夜倾城不屑的轻哼一声,将手中的银丝稍稍松了一些,但是仍然没有放过秦寿的打算。 秦寿稍得了机会,急忙快快说话。 ”公主殿下,我再没脑子,也不可能在我自己的家里杀公主殿下的,这可是谋逆大罪,我怎么敢?“ “请公主殿下相信我,这、这几个刺客与我国公府,是真的一丁点关系都没有。” “必定是有心人在暗处挑拨离间,想要看我与公主殿下自相残杀,这些都是别人陷害我的,望公主殿下明察……” “够了!” 夜倾城不想再看他演戏,直接打断了他的话。 ”本宫没兴趣听你废话,按约定给银子,你不愿意履行约定也行,用命抵偿即可。” 说罢,手中银线又用力了一些。 秦寿吓的赶紧大叫起来:”公主殿下,我真的没有做过,您相信我啊” ”闭嘴!本公主现在心情不好,给你三个数的时间考虑,三、二、” 最后一个数尚未出口,她的手腕一收,手上的银线立刻收缩些许。 银线入肉,血成环形,泌了出来。 ”啊管家给银子!管家!给银子!” 秦寿又痛又惧,死亡的威胁让他什么都顾不得了,几乎是哭着叫了起来。 夜倾城冷笑着把手上银线稍稍松了些。 ”国公爷最好别再耍花招,本宫脾气不好,再来一次就休怪本宫手抖!” 秦寿觉得脖子一松。 这时,管家在门外低声禀告:“老爷,三百两黄金拿来了。” 秦寿像是抓住救命稻草般,急忙谄笑着对夜倾城说道:”请公主殿下移驾,去点点数。” 夜倾城慢悠悠地用银线,像牵狗般牵着秦寿走出正厅大门。 只见庭院里,摆满了方方正正的数十个大木箱子。 每个箱子都开了盖,一眼望过去,几乎被金芒闪瞎了眼。 从昨晚秦寿安排的暗杀看,他根本就没打算真的给夜倾城黄金。 也就是说,他不可能会提前备好这些黄金。 但是,就在刚刚这么短时间内,这国公府里居然真的出现了三百万两黄金。 看来,秦寿储存在这府里的财富不少啊,如果全部充入国库,够让高宗笑上一阵子。 为了这笔银子,高宗也不会放过秦寿…… 夜倾城想着想着,嘴角勾起一丝微不可查的弧度。 这抹弧度极小极微,只有一眨不眨盯住她的黑衣影卫才注意到了。 夜倾城用让人来不及看清的速度,收走勒住秦寿脖子的银血杀。 “还请国公爷指派足够的人手,帮忙把这些黄金运回本宫府上去。” 经过了方才的生死存亡一刻。 秦寿再也不敢有半句违抗,很是顺从地让管家立刻安排十辆马车,和一队佩刀侍卫。 他自己还十分殷勤地亲自指挥,让四个人抬一个木箱。 如此安排,所有木箱上都有了足够的人。 只要夜倾城一声令下,这些木箱就会离开国公府,装到门外的马车上。 眼看一切就要尘埃落定的时候。 门外,风风火火大步进来一个、眉眼罩着凶狠戾气的年轻男人。 秦守森! 第76章 杀戮场 秦守森双眸中闪烁着嗜血的凶光,他这一趟奔波,几乎是用尽全力赶回来的。 他刚踏进门槛就大声喝道:”都不准动!” 秦寿面露得色,他怎么可能是真心要把黄金交给夜倾城。 不过是自己的小命被人家捏在手里,不得不妥协,顺便演演戏,拖住时间而已。 在夜倾城看到黄金,放开秦寿后,秦寿就趁着布置人手的功夫,远离了夜倾城和影卫。 他的位置,在他自己以为的远离夜倾城的安全距离。 他和夜倾城之间隔着好几个侍卫,他就不信了,她的银线还能威胁到他。 秦寿得意地看着,跟在秦守森身后进来的自家驯养的百余个死士。 再抬眸瞧瞧四方屋瓦上冒出来的弓箭手。 嘴角勾起一抹凶狠的弧度。 这一切自然瞒不过夜倾城。 她冷眼旁观,这么卑鄙这么狡猾的秦寿,才像是能养出秦仲麒那种阴毒性子的人。 秦寿阴恻恻地冷笑:“苍子滟!看到了吧,没人能从本公爷手里抢银子,没人!” 夜倾城沉默,眼神里透露着冰寒的煞气。 ”哈哈!” 秦寿见夜倾城没有说话,以为她被震住了,忍不住仰天狂笑。 ”公主殿下也真是够蠢,要本公爷写什么契约字据。” “昨晚如果让本公爷直接给你一张银票,你就不需要自己上门来收银子了啊,哈哈!真是蠢笨的可怜。” 夜倾城眼神冰凉,脸上满是嘲讽,依旧没有说话。 ”公主殿下有没有想到要本公爷的银子,竟是要拿命来换?哈哈……” 夜倾城越是沉默不语,秦寿越是兴奋,全然是一副胜利者的嘴脸。 ”本宫是大齐公主!你一个区区国公爷敢杀本宫?”夜倾城的声音清冷如水,却蕴含了巨大的压迫感。 ”你也好意思自称自己是大齐公主,花银子买的狗屁公主。” “在本公爷面前,你就是一个有些利用价值的贱民罢了,本公爷杀你就如碾死一只蝼蚁。” 秦寿的声音带着浓烈的嚣张跋扈。 他就不相信单凭一个黑衣影卫,能护住她昌平从他这个水泄不通的包围圈中逃脱。 国公府可是他秦寿的地盘,他不同意,就是一只苍蝇也别想活着从这里离开。 “本宫这名号确实是用银子买来的,但起码本宫光明磊落。” 夜倾城嘴角挂着浅浅的嘲讽。 “不像国公爷,全靠女人才能挤进名门望族。” 秦寿被夜倾城这般讥笑,恨极,一双眼睛闪烁出毒蛇般的阴狠:”你这是什么意思?” ”国公爷真是贵人多忘事,当初你的女儿秦作思在选秀,身现紫气祥瑞,因此被钦天监定为凰命,直接封后。” 看着脸色青白交加的权势,夜倾城冷笑。 “事实上,根本就不是什么天定发凰命!当日,你的女儿秦作思身上穿的衣服,加了特制香料。” 秦寿神色变幻,看着把他秦家底细都摸透了的昌平,他暗自庆幸自己够狠,今日必须要把这个可怕的女人彻底毁掉! 夜倾城却丝毫没有被秦寿的杀气吓到,自侃侃而言。 “那香料经过太阳暴晒就会被蒸发,形成一直紫色的气体,又因为香气特殊,引来飞鸟盘旋。” “你女儿的运气非常的好,因此被直接封为皇后,国公爷也因此成功跻身望族,得以在朝堂上越站越高。” “国公爷说,事实是不是这样呢?” ”哈哈哈!” 秦寿大笑几声。 ”公主殿下确实有独到之处,就算事实如公主殿下所说,那又怎样?明年今日可就是公主殿下的忌日啰。” 夜倾城故做不懂,”本宫这不是还活的好好地呢,怎么?国公爷这是要杀本宫?” 秦寿不慌不忙地承认了。 ”没错,公主殿下不该惹上本公爷,为了让你永远闭口,本公爷这也是万不得已。” 说着话,他自己也极为识趣地、飞退到这个空间里。距夜倾城最远的角落。 银线勒喉之威,他可不想再感受一次。 秦守森见秦寿已经安全,瞳眸染恨,双手高高举到耳侧,做了个往前的手势。 屋瓦上,弓箭手满弓箭出,万箭齐发直奔夜倾城和黑衣影卫而来。 夜倾城和黑衣影卫背靠着背抵挡四面八方压过来的箭雨。 黑衣影卫将一把袖剑舞成了无隙可乘的剑盾,将压至他面前的所有箭矢尽数扫掉。 夜倾城一根银线无尽延伸成一个丝网,把袭至身前的所有利器全数削成碎末。 秦寿见势不妙,出声命令所有死士全部压上去。 这下夜倾城的银线丝网,还好。 但黑衣影卫就要一边抵挡箭矢,一边躲避砍刺过来的刀剑。 一个不及防,胳膊被划破,鲜血飞溅而出。 夜倾城看到黑衣影卫流了这么多血,心中生疼。 激怒之下,又一根银线从另外一只手的中指指腹,旋击而出,飞越过几个扑上来的死士咽喉。 银线所过,寸草不生! 有身份不明的人从门外陆陆续续进来。 秦守森一看全是自己化整为零的手下,对着他们大吼道。 ”上,给我上,今日殉职着,赏十两黄金!能杀掉他们者,这里的三百万两黄金全部拿走!”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 这群杀手顿时疯狂了,纷纷挥动着武器不要命地扑向夜倾城和黑衣影卫。 屋檐上,突然出现一个面罩黒巾的人。 只见他手起刀落,身形如风飚卷而过,国公府的弓箭手们纷纷惨叫着倒下、滚落,在地面上摔得脑浆迸裂。 夜倾城和黑衣影卫见来了帮手,却也不敢松懈。 二人背靠背,全神贯注应对这群被银子迷了心杀疯眼的死士。 夜倾城的银线再次无尽延伸而出,把这些死士的脖颈和脑袋全部绞断。 而黑衣影卫的袖剑也挽起一圈剑花,割破了一个又一个死士的咽喉。 地上瞪着眼睛的尸体,一具又一具。 片刻前生龙活虎的人,眨眼间就成了尸体。 每个人都死得痛快又利落。 这是夜倾城和黑衣影卫给这些对手,最大的尊重。 他们出招都是一击必杀,没有让对手受太大的痛苦。 屋檐上。 解决掉弓箭手的蒙面人并没有立刻下来援助他们,而是就站在哪里望风。 这一场杀戮,谁也不知道谁会是最后的胜利者…… 第77章 秦寿完蛋了吗 夜倾城和黑衣影卫虽然武艺不俗,但毕竟体力有限。 国公府这边似乎又永远也杀不完的人,无论地上的尸体多多少。 他们的人数都没有减少,一波又一波,他们只有死,没有体力消耗。 死士似乎永远也杀不完。 夜倾城和黑衣影卫的处境越来越不妙,即便他们艺高人狠,但照这么下去,体力耗尽是迟早的事。 屋檐上那放风的蒙面人,也察觉到了他们有所迟滞的杀人动作。 掠身而下,加入了他们俩的战斗中。 他一剑斩杀一个死士,压着嗓子低低说道:”公主殿下,对方这摆明了是要用人来拖垮我们,这样打下去不是办法。” 夜倾城没说什么,她知道来人必定是钟诚。 钟诚刚才站在屋檐上,一直没下来就是为了更全方位保护影卫。 她默默地盘算最佳方案。 无论如何。 影卫,也就是太子殿下,必须是要保全的…… 就在这时,门外响起一阵骚动,有尖尖细细的声音大声呵斥。 “皇上在此,阻拦者,诛九族!” 众人皆是一惊,不约而同停止了打斗。 钟诚赶紧将手中的剑收起,脚下急旋躲了起来。 夜倾城和黑衣影卫对视一眼,齐齐收起兵器。 ”嘭嘭!” 两个国公府的守门侍卫被人从外面丢进来。 随即,约莫有两百个身穿金色甲胄的皇家禁军冲进来。 个个面色冷酷,手持长剑,气势汹汹地围住了院子里的所有人。 秦寿听见那一声呵斥就惊得变了脸色。 来的竟是大齐皇室从未离开过高宗的皇帝亲卫,他心中越加骇然。 必是高宗来了! 但,事到如今,他已没了退路。 这一屋子的黄金是大罪,一屋子的死士更是死罪。 鱼死网破是秦寿现在唯一的念头,他给死士首领眼神示意。 杀! 死士们得到暗示,利刃掉转就迎了上去去,双方厮杀在一处。 夜倾城袖手旁观,黑衣影卫也不挪脚步,只把一把袖剑舞得飞起,凡沾剑者无一活口。 一时间。 整座国公府内全是兵器相撞交击、和连连惨嚎的声音…… 盏茶之后。 皇家禁军便完全控制了局面,由于被切断了外来补给,国公府内的死卫被全数斩杀殆尽。 战势稳定后,一身简装的高宗,在苍有福的陪同下,从外面缓步而进。 高宗看着国公府内成山的尸体,面色冷峻。 秦寿的脸色变得苍白,”皇上饶命,皇上饶命” 秦守森跟在自己的父亲身后也跪倒在地,无声磕头。 ”国公爷,你可知道朝官私自豢养死士,超过五个便可诛三族、超过十个诛九族?”高宗的语调听起来极其平淡。 证据确凿,秦寿已经只剩下认罪了,”罪臣知错,罪臣万死……” ”朕问你,这么多黄金是怎么回事?” 高宗目光锐利地、扫视着那泡在血水里的数十个大木箱,声音冷淡却似乎具有某种锋利的穿透力。 秦寿只觉得高宗的声音中似有一种锋利无比的穿透力,把他刺得身子抖如筛子。 ”皇上,罪臣也是被昌平公主逼到了绝处,这些黄金……全是罪臣变卖了所有家产才筹到的啊,皇上。” 秦寿空口白牙地继续狡辩。 因为他明白,只要高宗没有要办他的意思,哪怕是一个听起来荒唐至极的借口,都会被采用。 ”哼!” 高宗冷哼一声。 ”国公爷,你还真是把朕当猴耍,皇妹昨夜才提出和离,而这黄金数量是你自己提出来的。” “不过半宿时间,你就成功变卖了所有家产,还全部套现成了真金白银?” ”这个”秦寿一时之间哑口。 他说谎自然是倚仗高宗能看在秦作思的面上,让他混过去。 但是,以前遇事爱和稀泥的高宗,今日却极为咄咄逼人。 秦寿顿时清楚高宗是要整治自己了,秦家这一回怕是要真的完蛋了。 高宗用一种极致隐忍的怒腔冷冷下令,把秦寿父子押入大牢,听候发落。 苍有福拉住夜倾城上上下下检查了一遍,见她身上虽血污满身,但多是别人溅上的,这才放下心来。 高宗处置好了秦寿父子,也一脸关心地大步走到夜倾城和黑衣影卫面前。 然,他伸出的手,却被二人满头满脸的血污,逼得硬生生收了回去。 高宗看着影卫胳膊上深可见骨的伤口,眼睛中闪过浓浓的自责。 “皇妹,是朕来迟了。” 夜倾城略见了礼,淡淡道:”皇兄过谦,昌平能为皇兄除去一只毒虫,死而无憾。” 高宗满意极了,看向黑衣影卫道:”你护公主有功,朕会好好赏赐你的。” 黑衣影卫自沉默而立,完全没有要谢恩的表示。 夜倾城见高宗神情有些僵,开口给他解围。 “影卫而已,皇兄不用赏他,他的职责本就是护我,不存在有没有有功。” 高宗看到黑衣影卫一声不吭,确实是不希望要赏赐的态度,也不好强行封赏。 ”如此,朕便把所有功绩都给皇妹,也是一样的。” 夜倾城扯了下嘴角,甚为疲乏地行礼,语气和神态都有些恹恹。 ”皇兄,如果没有其它事情,昌平带影卫去治伤了,他这……身上的伤还是挺危险的。” ”啊,对对,皇妹快快带他去养病,”高宗便说便去拉苍有福,不让他跟着夜倾城一起走。 苍有福哪肯?就要下跪请辞。 高宗拉住他的胳膊,低低威胁。 ”这国公府里可不简单,苍兄怎可随便把朕丢在这里?朕要是不小心折在这里,看你以后怎么保护你的宝贝女儿!” 苍有福一听人家一国之王用这种语气‘要挟’了,只得细细嘱咐夜倾城,然后自己留下,帮忙负责国公府的抄家的亲卫首领。 高宗这才满意,又想起什么,一手做成喇叭罩,大声叮嘱已经快走到门口的夜倾城。 ”朕还要多谢皇妹填满大齐国库,这份恩义,朕记下了。” 夜倾城略略回眸微微一笑以做答复,便自搀着影卫出了门,牵了一匹皇帝亲卫的马,扬长而去。 高宗眯起双眼遥遥目送夜倾城远去的背影,嘴角勾起一抹疑似慈祥的笑。 然,转身看向身边太监的时候,却是一眸冷沉。 ”安庆你速做安排,把这座宅院里的东西都一一清点盘算,朕要知道所有和秦家有关联的人脉和财物。” “另,着人看牢皇后,防止她一时想不开,发生意外。” ”诺!”执事太监刚应声。 门外就连跑带滚的冲进来一个披头散发的女人…… 第78章 疯魔的皇后 秦作思! 往日华贵整洁的龙凤长袍上,污渍点点;硕大的珍珠项链全甩到了背后去。 胸口出的大夜明珠也只剩下一颗。 脚上的宫靴,也跑丢了一只…… 显然。 为了最短时间赶到这里。 这个平日里坐惯了凤辇出门的大齐皇后,今日骑了她不太擅长的马。 她神色焦急,已经顾及不到自己的外貌仪容了。 她进了国公府,眼睛四下搜索一遍,终于看到了高宗。 她急忙跑过去,一边说着一边哭着跪倒在地:“臣、臣妾参、参见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高宗没有理秦作思,而是大步上前,一脚踢倒了跟随秦作思来的钱透朝。 ”混账东西,让你好好看护皇后,你是死了吗?” 钱透朝就地爬起,重新匍匐趴在地上瑟瑟发抖,一点声音也不敢发出来。 秦作思也被不怒自威的高宗吓傻了。 这还是那个宠爱她的皇帝吗? 这还是那个对她千依百顺的皇帝吗? 她知道现在的情况不妙,她知道自己应该立刻离开明哲保身。 但是她深知母族兴衰对一个深宫女人而言,意味着什么。 秦家若败,她的皇后之位也就坐到头了。 现实就是这么残酷。 正如当初他们除掉岳家一样,别人也会同样将秦家视为眼中钉肉中刺,除之后快。 秦家只要没落,她和她的儿子都将陷入危险的境地之中。 所以她不愿意也不能就此离开,她必须保下国公府! 秦作思跪行几步,不顾一切一把抱住高宗的腿。 她用自己娇嫩的脸蛋,来来回回磨蹭着高宗的小腿,嘴里说着嗲里嗲起的哄人言语,希望能够获得高宗的宽恕。 但高宗只是一副冷酷无比的样子看着她,一句话也没有说。 太子病体沉积难愈,万一…… 纵观他的后宫。 也就身负凰命的秦作思是最适合做太子生母的妃嫔,他是打算要让秦作思在秦家这场祸事中摘除干净的。 偏偏,秦作思根本不理解高宗的苦心。 狼狈的女子用自以为娇嗲的嗓音,边说边用双手紧捂胸口,眼睛里充满哀伤地瞄着高宗。 一院尸体。 满地血水。 她却在娇言软语。 气氛说不出的奇怪。 一院子的人,都缄默地看着这个往日骄矜傲横的大齐皇后,眼下却如此不顾形象的当众撒娇哭泣。 高宗黑着脸,尴尬的脚趾头都能扣出一座皇宫…… 夜倾城暗自偷笑,她还真不怕秦作思闹腾。 秦作思这么做,高宗即便是原本有打算为秦寿开脱,现在也被堵住了。 男人皆贪恋权势和金钱,尤其是高宗这种被银子捆住了手脚的帝王。 在金主霸霸苍氏的干预下,他不仅要爱惜羽毛,还要顾及因此引起的连锁反应, 现下看,他如果不严厉惩办秦家一族,必定会被认为这是一种软弱。 蜜罐里泡大的秦作思,可不相信区区这么点银子,就真的能够将秦家灭门。 三百两黄金而已。 试问哪一个朝廷命官家中没有私产? 宫中那么多妃嫔,哪个家中背景经得起清算? 因此,秦作思完全不要什么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她只想要护住当下。 为了她的六皇子,她绝不能放弃秦家! 只要她在,只要六皇子在,秦家就不能倒,秦家必须继续昌盛下去! 现在,她需要高宗一句话! 可惜,秦作思没看清局势。 这是在抄家现场,她若是能压制怨怒,说几句支持高宗彻底清算国公府的财产之类的话。 不仅能保住她的六皇子,还能彰显出她作为国母的风格。 可惜秦作思没有这个魄力和见识。 夜倾城和影卫皆静静站在一侧,淡淡看着秦作思作妖。 高宗全程是沉着脸一声不吭。 秦作思似乎已经疯魔了,她根本不理会旁人,只顾口口声声历数国公爷秦寿为大齐做过的贡献。 试图用往昔功绩,为自己的父亲开脱罪名。 站在夜倾城身后的黑衣影卫,突然似被什么呛到,极其隐忍地低低地咳了两声。 高宗这才似乎忍不下去了。 “住口!皇后你到底知不知道你爹做了什么?趁着朕还念你几分旧情,赶紧给我滚回去,否则朕将让你以同罪论处!” 秦作思一听高宗如此说,抬起泪眼婆娑的双眸,看向高宗的神色带着哀求。 ”皇上,父亲绝对不会干那些坏事的!他肯定是被恶人冤枉的!” 说到恶人的时候,她恶狠狠地盯住夜倾城。 她咬着后牙槽的样子,毫不避讳地表示了她口中的恶人人选。 所有人都知道大齐皇后没有说出口的名字。 夜倾城算是清楚了高宗的态度。 高宗之所以任由秦作思在这里,撒泼丢脸。 是他想通过秦作思自己的的言语表达,让夜倾城知道,秦作思对秦家私自豢养死卫的事情,一无所知。 豢养死卫,罪累九族!但若秦作思不知情,自是无罪。 高宗想把秦作思从秦家的谋逆死罪里,摘出来! 夜倾城忍不住自嘲地想:这个大齐皇帝能屈能伸的很啊,那么他眼下的做小伏低,真的是因为苍氏吗? 高宗看见夜倾城眼角眉梢的嘲讽,知道自己的想法已被她识破,也就不再遮掩,自明说。 ”皇妹也瞧见了,皇后性子单纯,并没有参与秦家做伤天害理的事情……朕是不是不应该追究皇后的罪责?” 高宗说话的时候,态度放得极低,官面上看,确实是给足了夜倾城面子。 秦作思没料到高宗居然会把自己的生死权,交到了昌平手上,顿时如被什么东西贯穿了身体,心脏凉飕飕的。 她再也忍不住尖叫起来。 ”皇上,您怎么能这么相信外人呢?父亲是忠良之臣,又怎么会去做伤天害理的事情?” 说着说着,秦作思又要落泪。 但是高宗却没有看她,只一脸诚挚地等着夜倾城的回复。 夜倾城早已洞察了高宗的打算,闻言微微一笑。 ”大齐是皇上的大齐,皇上想怎么处置皇后,就怎么处置,昌平不敢有异议。” 夜倾城的态度让高宗满意极了,余光观察到苍有福也在笑,他越发做出有商有量的姿态。 ”皇后虽然没有参与秦家的勾当,但是这件事情也不能轻易罢休,朕罚皇后禁足三个月,皇妹觉得如何?” 禁足三个月! 秦作思听到这,只恨得心肝脾肺都在冒火。 骄纵如她,完全没有领会到高宗为保住她做的努力,只恨自己非但没能护住秦家,反而被禁足。 这一切都是昌平的错! 如果没有昌平休掉秦守森,这些事都不会发生。 秦作思看着夜倾城的眼神中充满了愤怒,恨不得将对方碎尸万段。 秦家要亡,她夜倾城也必须要剥层皮! 夜倾城似笑非笑地冷睨着秦作思,一副尽管放马过来的挑衅。 她从来就没有打算放过秦作思。 她要让秦作思自己作死,让高宗亲自感受到斩草要除根的道理! 第79章 疯魔的皇后 2 夜倾城太了解秦作思这种被宠坏了的女人。 从对方毒蛇般的眼神中,可以清楚知道对方正在绞尽脑汁要给她安罪名。 于是,她故意久久不回答高宗。 夜倾城觉得自己还是挺为人着想的,给秦作思留了足够多的时间搜刮问罪自己的理由。 而夜倾城似在认真考量高宗提议的表情,越加激怒了历来习惯凌驾于昌平头上的秦作思。 哼! 皇上不过是在嘴上征求昌平的意见,是给苍有福面子而已,她倒还真端起架子了! 不行。 秦作思越加觉得必须要把昌平拉下水,让皇上看清楚昌平这个贱女人的心机。 这样一想,秦作思心底稍稍定了一些。 虽说她没经历过多少后宫妃嫔的勾心斗角,但好歹也是在深宫里生存了八年。 这没见过猪跑,猪肉还是有吃过的。 夜倾城久久不回答高宗的话,正是给她定罪的最好切入口。 她知道这时候自己必须要娇弱无依楚楚可怜,因此她弱弱地问出自己在脑子里精心研磨后的问题。 “昌平!皇上问话,你居然敢不回!昌平你如此没有规矩,你是不是从来就没有把皇上放在眼里?” ”皇上是我大齐的一国之主,为什么要一个外人来同意处罚臣妾?” 听到秦作思这连续两问,高宗暗沉了眸子。 这问题问得合理又尖锐。 巧妙地精准地把他一国之主的权柄,和苍氏之间存在的不可调解的隔阂,挑了出来…… 高宗神情变幻,不知道在做什么打算。 秦作思眸露得意,作为高宗的枕边人,她太知道高宗被苍氏压一头的苦恼了。 她坚信,这个问题绝对能激发出高宗对昌平和苍有福父女的旧怨。 然后她再给出解决办法,高宗想要拜托苍氏,必定要反戈相向。 可她秦作思忘记了。 是高宗自己做出来要与夜倾城商量的态度。 高宗确实在枕席之际,跟她吐槽过被苍氏压在头上的烦恼。 但,如果苍氏是用权势用武力就能收服的,高宗会不去做吗? 高宗若能万事自主,又岂会如此给苍氏面子? 秦作思这么一番自以为是的操作,是在把大齐皇室与苍氏直接无法化解的问题,摆在台面上。 苍氏是无所谓的,左不过是高宗拒绝他们的银子资助。 只要高宗不想经济崩盘,他们苍氏在大齐的商业经营,就不会受到大的动荡。 高宗显然是还不具备不需要苍氏的能力! 而秦家,唯有被抄家,才能把所有财产归入大齐国库。 秦作思怎么也想不到,她自以为聪明地算计昌平,根本救不了秦家,还让高宗下不来台。 高宗的脸色非常难看。 ”皇后!是朕顾念旧情,一心想留你在身边服侍,可你却如此不知进退。” 听到高宗的这番话,秦作思小嘴一瘪,说不出的我见犹怜,嘴里依旧不知死活地低述。 “皇上不就是缺银子么,只要臣妾的阿爹能安然无恙,臣妾一定要阿爹每年给皇上比苍氏多两倍的银两,为皇上排忧解难。” “皇上为何要信外人,而远至亲……” 钱透朝虽一直低着头,但已经感觉到了空气里沉重的压迫。 他忍不住偷眼一瞧高宗的脸色,立刻吓得龟爬到秦作思身前,死命磕头。 秦作思不知道这个侍候自己的太监这会子想干什么,一转眼就要骂斥,却碰上了高宗的目光。 原本还在叨叨说着的小嘴,骤地被高宗那冰冷刺骨的目光,冻结住了。 全身如坠冰窖。 这才惊觉自己刚刚说了什么,她又恨又恼地低垂下眼睑,手脚都不知道要放在哪里了。 高宗冷着脸,面色阴沉:”外人?皇后口中说的这外人,指得是苍兄吧。” 他说话的语气,让人听起来有一种莫名的压迫感。 ”皇后说的没错,要是你的阿爹秦国公对朕足够忠诚,确实轮不到一个外人来插手这件事情!” “但是你瞧瞧这满院子的死士,这就是你的好亲爹、朕的好国公爷对朕所谓的忠诚!” “秦寿是你秦作思的至亲,不是朕的!” 秦作思转眼望去,这才发现那推成小山的尸体。 至少有千余人以上…… 这! 这可是要诛九族的啊! 秦作思惊得小嘴一哆嗦,急切地辩解。 “谁能证明这些死士是我阿爹豢养的?皇上你可千万不要被恶人欺骗了啊皇上!” 高宗被气坏了:“朕有眼睛有脑子,况且……你的阿爹已经把罪责,全部都承担了下来。” 秦作思一听这话,一霎瘫了下去,双目呆呆地望向笑容浅浅的夜倾城。 原来对方一直不打岔不辩解,一直就是在看戏。 她刚才自以为是想拉对方下水的举动,在对方眼里就像是在看一个小丑表演。 她这完完全全就是自己挖坑,把自己给埋了…… 秦作思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整个身躯软绵绵地倒了下去。 一地脏污溅起,大齐皇后晕乎乎的还没有完全失去意识。 她徒劳地哑着嗓子叫:“救、救我……。” 而那些昔日跟在她身后阿谀奉承的宫人侍女,无人敢上前。 秦作思绝望极了。 难道秦家真的要这样灭门了吗? 不,不甘心,好生的不甘心啊! 堂堂一国之母,上天挑选的凰命之女,怎么能连自己的母族都保不住? 不! 脑子有念头迅速清晰,一股绝死地而后生的力量,从秦作思的身体内迸发而出。 她用力地咬破了自己的舌头,用剧痛唤醒自己的力量,勉强撑着身子坐起来。 她有些艰难地挺直脊背,端正好自己的跪姿。 她笑了,笑得有些疯狂:“皇上,臣妾有了龙种!” 秦作思挑衅地扬起下巴看夜倾城,气势在这一霎提升到了极限。 高宗愣住了,他怎么也没有想到,秦作思竟然会这个时候怀孕…… 很快,他就回过神来,淡淡道:”安庆,把皇后扶起来。” 见到高宗因为秦作思的一句话,就如此轻易做出了妥协。 夜倾城有些心堵地瞅一眼缄默的影卫,再看高宗的时候,眸子里闪过一丝嘲讽的表情,脸上却依旧挂着淡然的笑容。 ”皇嫂这确实是好孕啊,昌平恭喜皇嫂。” 秦作思转眼冷冰冰地看向了夜倾城,嘴角勾起一抹残忍阴毒的笑。 ”是!本宫这必须是好孕!” 她的语气虽然很平静,但是她的双眸中闪烁的杀意,是任何人也无法掩饰的。 夜倾城并没有将秦作思眼睛里面的那份杀意放在心上,反而十分关心地劝慰她。 ”皇嫂母族遭逢巨变,可一定急着要收些杀性,免得伤到龙种!” 秦作思闻言眼睛里的利光,越来越浓烈。 她紧握拳头,手背上青筋暴露,但是却硬生生忍住了,她冷哼了一声。 ”皇妹如此关切本宫,本宫感激不尽。” 夜倾城笑得甚为温和,一副善解人意的模样:“皇嫂此言差矣,这是昌平应该做的。” 高宗见两人之间言语如刀暗藏汹涌,冷声打岔:”安庆,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点搀扶皇后娘娘去休息?” 安庆公公立刻走了过来,伸手去扶秦作思。 秦作思冷漠地推开了他,自己站了起来,”谢皇上恩典。” 她这前后鲜明的转变,让夜倾城有些好笑,然后,慢悠悠地出声阻止了她的离去。 “皇嫂且慢!” 第80章 皇家无父子 高宗听到夜倾城叫停,皱眉,问道:”皇妹还有事吗?” 夜倾城恭敬道:”回禀皇兄,刚才昌平也说了,本宫是真心祝福皇嫂,希望皇嫂平安诞下麟儿,但是……” 说到这里,她故意停顿了一下不马上说完。 秦作思脸色变得铁青,怒视着夜倾城。 夜倾城这才微微一笑,继续缓缓道。 ”昌平认为皇嫂这龙种来得实在是凑巧,还是要当场诊个脉,才能叫人信服。” 秦作思气极。 但,没等她说话,一直沉默的苍有福开了口:“滟儿说的极是,皇上,老夫今日恰好带了一个大夫。” 高宗神色阴郁地点了点头。 ”皇妹说的是,安庆你去传御医来,跟苍兄的大夫一起给皇后会诊。” ”诺!”安庆连忙应道。 最知道高宗心意的安庆,在离开前,小声过去低低交代了钱透朝几句。 钱透朝眼睛一亮,又立刻垂眸,自鞠着腰背,把被气的浑身直哆嗦的秦作思,搀往稍微较干净的大厅内去歇息。 待秦作思进了屋。 夜倾城又款款给高宗行礼:“皇兄,昌平有一话,不吐不快。” 高宗摆了摆手,示意她免礼,”皇妹,这段时间你辛苦了,朕会记在心上的。” 夜倾城见他顾左右而言其他,知他是铁了心要保住秦作思了,但,她不打算退缩。 ”不知皇上打算如何处置秦家?” 高宗的表情一僵,眼神变得阴郁起来,良久之后才道:”皇妹,这件事情能让朕好好考虑吗?” 夜倾城心中明白,高宗这是既想当刽子手又想立牌坊。 看来,他是想给秦家留活路了。 高宗明知秦寿犯下了足够诛九族的大罪,却还是有要保住他的心思。 只能说明一件事,他的真实目的不是保秦家,而是要给秦作思生的六皇子,留后靠。 他如此往枉顾一切也要护住六皇子,不惜冒着昏庸之名也要保住的人。 是不是因为六皇子才是他心中的储君? 那,太子呢? 高宗他是不是忘记了大齐还有个太子? 传闻果然都是骗人的,说什么太子是高宗最疼爱的儿子。 事实是有了后娘就有后爹。 高宗怕是早就忘记先皇后了,他到底把太子当成了什么? 一个一定会比他先死的人吗? 思及此,夜倾城忍不住回眸看向影卫。 却见他眸色冷漠一身肃杀,完全就没有把高宗作为看入眼里的模样。 慢慢回忆,他从未提及过高宗…… 似乎。 高宗对他而言,就是一个陌生的无关紧要的人。 夜倾城突然感到一丝悲凉,世上人事似乎都有共同点。 名利场上无父子,只要涉到大局利益,个人都可以被利用被牺牲…… 这种感觉。 就像当初她不明白一直疼爱自己的母亲,为什么要骗她喝下软筋散,绑住她,把她体内的饮血杀,生生剖出来一样…… 不知不觉,她看着影卫的眼中,流露出一股同病相怜的淡淡的哀伤和凄楚。 影卫心里微微一痛,身份局限了他的行为,他只能站在那里不言不语。 他知道夜倾城的悲戚来自于哪里。 他确实是已经习惯了,作为一个被大部分人和亲生父亲等着快点断气的人,他不愿意去细想。 自懂事起,他就看透了皇家人的尔虞我诈。 亲父子又怎么样?一旦牵扯到名利,还不是照样背后捅刀? 皇宫里永远不缺、成不了大事却爱作妖不断的东西。 身为一个一出生就被做成靶子的皇子,腥风血雨是他的日常。 “滟儿?” 苍有福的一声轻唤,割断了夜倾城和影卫的眼神拉丝。 二人皆不由自主红了耳朵。 夜倾城面上云淡风轻,心里却对自己的失态很是无语。 这是怎么了? 自己怎么会突然间就……犯花痴呢? 苍有福眸深若海,自己的宝贝女儿刚刚竟然盯着影卫出神。 这影卫是有什么特殊的地方吗? 虽然心有疑惑,但他没有挑明。 自家的宝贝女儿迷恋上影卫,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至少影卫无根无底,好掌控。 但是现在不是儿女情长的时候。 旁边还有一个手握权柄、心机深沉的高宗,在一侧虎视眈眈的盯着呢。 苍有福出声,是为了打破、因为夜倾城长时间的沉默而产生的僵局。 就在这时。 一个苍家下人匆匆从大厅内跑出来,到了苍有福面前,趋近,低低说了一句什么。 苍有福听完,嘴角勾起一抹寒意,转眼给高宗行礼。 “皇上,一起进去听结果吧。” 高宗面无表情地点点头:”好。” 话落,即转身当先走向大厅。 夜倾城已经从苍有福的神情上,大致知道了结果。 她觉得高宗也是,但高宗一点儿反应都没有。 不愧是帝王! 屋内。 坐在太师椅上的秦作思,已经净了脸面也换了一身干净的便服。 钱透朝瑟瑟发抖地跟在她身后侧。 安庆带来的御医谢长亭,是一个年轻的刚晋升的御医。 此刻他正弯腰弓背地维持着给秦作思行礼的姿势。 而他的眼睛在时刻注意门外的动静。他心中非常的紧张,手心在冒汗。 今日太不走运了。 几个老资格的御医恰好都去给其他妃嫔看诊,当值御医中只有他一个人在…… 来的路上,安庆直接给他说明了皇上旨意,无论皇后有没有喜,都必须要有喜! 太医院历来就处在皇家权势中心,他知道自己没有办法违抗命令。 他只是普通的太医,如今被牵扯进皇家子嗣的漩涡,这条小命就迟早是要交代了…… 秦作思安然坐在太师椅上。 她知道只要高宗有护她的心思,那就没有人能够动的了自己。 夜倾城和苍有福跟随高宗进来的时候,看到就是这么一副既定场景。 屋里众人见到高宗,齐齐跪扣见驾,”参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秦作思也很是艰难地挣扎着也要给高宗行礼。 高宗慌忙大步走过去,急切地伸手去搀她:”皇后快别乱动,小心点身子。” ”谢皇上!”秦作思弱弱地娇娇地说道。 高宗一脸担忧,”皇后你感觉怎么样?朕看你脸色似乎不太好。” ”回禀皇上,臣妾只是稍微虚弱些,没有什么大碍的!” 秦作思居然很是应景地伸手抚上了根本就没有一丁点迹象的肚子…… 御医尚未给出诊脉结果。 高宗就来这一番已经认定秦作思有孕的态度,这是高宗是在表达他的强硬态度和决心。 高宗要皇后有孕! 谁还敢给出相反的结果? 已经知道诊脉结果的苍有福,不满至极却又不能发作。 毕竟人家高宗是君,而他苍氏是民…… 夜倾城自然也明白高宗这一举动的意义。 可惜她是一定要杀了秦作思。 她的脸上浮现出淡淡的微笑,这样才好玩呢 第81章 太子应该无碍了 高宗被夜倾城笑得心中生怵,为防备她抢了先机,他直接命令谢长亭。 “谢御医,皇后娘娘有身子多久了?” 高宗的话一说完,夜倾城就乐了,高宗这话说的。 可真是不给人御医留一点回转的余地啊。 夜倾城的目光落到秦作思的肚子上,眼神闪烁不定,也不知道在打什么主意。 她的表情看上去似乎并不那么担忧,反而给人一种隐隐期待什么的兴奋,这让高宗越加心里没底。 谢长亭低着头恭敬答道。 ”启禀陛下,皇后娘娘现在已经有两个月左右的身孕了,只是皇后娘娘身体弱了些,胎心不太强。” 高宗松了口气,他还就不信了,夜倾城会狠毒到对一个怀孕的女人下杀手。 ”好了,安庆,让谢御医陪着,送皇后回宫吧!” 高宗摆摆手,示意秦作思可以离开了。 夜倾城却上前一步,恭谨行礼,“皇上,昌平有话要说。” 与之同时。 她的黑衣影卫,也鬼魅般地出现在谢长亭和安庆的面前,阻了秦作思的去路。 谢长亭见居然有人敢当面不给高宗面子,心里不禁暗自吃惊。 这人究竟是何方神圣? 好奇之下,偷偷拿眼去看。 谁知这一眼,就误了他的终身。 背光而战的女子,身姿欣长,容貌清丽绝美,乌亮双眸摄人心魄。 一袭淡色罗裙随这轻风在光影下轻轻飞扬,白皙如雪的肌肤,让阳光映得熠熠生辉。 那一霎。 谢长亭这个整日钻在药材药书里的药呆子,心中填满了四个字。 风华绝代! 室内气氛紧张,没人注意到这个被大齐第一美人迷得神魂颠倒的年轻御医。 ”朕听着呢,皇妹且说。” 高宗丝毫不敢大意,心里琢磨着夜倾城又要使什么花招。 夜倾城微微抬起下巴,嘴角勾勒出一抹邪魅的弧度。 ”昌平以下要说的事,事关机密,还请皇上屏退无关人等!” 高宗闻言面色十分难看,但他还是按照夜倾城所说的做了。 谢长亭和安庆立刻领着一群宦官和侍卫,出了大门,各自在走廊上布成了岗哨。 屋里便只剩下夜倾城、苍有福、高宗、秦作思,和黑衣影卫。 夜倾城还没开口说话,秦作思就盯住夜倾城身后的黑衣影卫,大声呵斥开了。 “你一只哑巴狗算什么东西,还不滚出去!” 影卫站在原地纹丝不动,仿佛没有听到秦作思说的话。 秦作思见状大怒,但夜倾城可不给她机会发火。 ”皇嫂眼睛有问题吧,需要昌平给治治吗?” 夜倾城的语气平静,但眼神却如同冬日寒风中吹落的雪花一般刺骨冰冷。 ”昌平这个影卫可是皇兄亲自赐给昌平的守护者,守护者不是狗,是人!皇兄说,对吗?” 秦作思脸色瞬间苍白,脸色涨红。 彼时,她正仗着有‘孕’傍身。 她可是堂堂大齐皇后,奈何不了夜倾城,还奈何不了区区一个影卫? 秦作思一双美目可怜兮兮地看向她的靠山、大齐的帝王高宗。 夜倾城冷冷地不屑地旁观。 人的性格真的是很难改变。 秦作思的母族遭逢大难,她却仍旧改不了一得势就趾高气昂,目空一切的习惯。 不作不死,说得就是秦作思这种人。 果然,高宗冷了语气:”皇后不知道吗,这个影卫确实是朕赐给皇妹的。” 秦作思没料到高宗会帮着夜倾城说话,气得直咬牙:夜倾城你等着,总有一天我要让你吃尽苦头! 她心内怨恨,脸上却露出一副柔弱的模样:”皇上教训的是,臣妾知错了!” 高宗又转眼看夜倾城:”皇妹,请说正事吧。” 夜倾城敛身见礼。 “皇兄,以下皇妹要说的话要做的事,若有让皇兄不快之处,望皇兄恕昌平无知之罪。” 夜倾城的态度十分尊敬眼熟,因为她即将要跟高宗谈的事情,非同小可。 ”皇妹请讲,”高宗的态度也比刚才好了些许。 夜倾城正色道:”昌平斗胆,过问一下皇兄的家事,皇兄如此不顾一切也要保下皇后,是不是对太子没有信心?” 夜倾城的这话,把高宗给问蒙了:”朕不懂皇妹的意思。” 夜倾城紧紧盯住他,言有所指。 ”太子虽说久病,但依旧是储君,而且太子生母的母族,一门忠良,战功显赫。” “太子在大齐百姓中的威望之高,可不是随便什么人能替代的!” 高宗被夜倾城的正气凛然说的面色有些不好看,良久,才慢慢道:”皇妹是不是听到什么闲言碎语?” 夜倾城目泛轻讽。 ”皇兄既然心中早有定论,不妨直接摊开来讲,说不定昌平和阿爹听了,也能理解皇兄的苦衷,支持皇兄呢。” 高宗凝望夜倾城许久,终于叹了口气:”不满皇妹,朕确实有不得不保下皇后的苦衷。” 夜倾城余光扫过听到高宗这句话后、面色一霎苍白的秦作思。 ”皇兄有什么苦衷?” 高宗想了想,才慢慢说道。 ”皇妹应该明白,现如今朝廷内忧外患,岳家再无勇将,太子的病情又时好时坏。” “如今,国公府又被抄家,这个节骨眼上,如果皇后再出事,朕唯恐乱了民心。” 夜倾城有些意外,又有些不信:”皇兄是担心朝局不稳?” 高宗点点头。 ”国公爷出事,朝堂上恐会累及一大半官员。” “只要皇后暂时无事,就会给站队秦家的官员们留下侥幸心思,朕需要时间过度好各级官员的选拔交接。” 夜倾城发现,秦作思在听到高宗的这个理由后,脸色恢复了红润,神情也轻松了不少。 她心内冷笑,她是真没想到高宗能把自己的私心,给编出个这么大的局势观来。 她面上做出一副经过认真考量的破釜沉舟,忽然道:”皇兄,其实昌平想说的是,太子的病应该是好得差不多了。” 她这句话一出,屋内的人反应都大了。 秦作思的小脸死灰死灰的,她太知道高宗对太子的期望了。 只要太子是健康的,她和她的六皇子就什么戏都没有了。 她忽然知道了夜倾城被让她离开的用意。 夜倾城是不会放过她的! 而一直以太子重病阻挠夜倾城接近东宫的苍有福,却只是微微挑了下眉,一副完全在他意料之中的模样。 彼时,若是夜倾城有空观察一下苍有福,或许之后的很多事都会发生改变。 但,一心不能二用。 眼下对她而言,最关键的是把秦家连根拔除。 高宗被这个轰雷般的消息,震得声音都变了,”你怎么知道?” 夜倾城淡淡回答。 ”皇兄想必也听到过消息,昌平最近往东宫跑得勤了些。” “昌平找到了治疗太子的秘方,经过这些时日的调理,太子殿下应该是已经没什么大碍了。” 高宗的脸色变得有些奇怪。 他用一种能穿透人心的眼神,直盯盯看着夜倾城,似乎是想从她的表情中看出点什么来。 夜倾城丝毫没有惧意,从容自信。 高宗不相信也是正常的,毕竟,太子的病不是寻常病症。 高宗的眼睛有意无意瞟了一下黑衣影卫,神色奇异。 ”皇妹这么确定?” 夜倾城微微一笑,“皇兄要确认也不难,外边不正好有一个御医吗?” 这下,高宗真的惊了…… 第82章 御医不好当 夜倾城这句话说明一个问题,她知道太子在这个屋子里。 屋里除了高宗和夜倾城之外,就只有秦作思、苍有福和黑衣影卫三个人。 谁是太子一目了然。 高宗用一副意味莫名的目光,紧盯着夜倾城。 原来她已经知道影卫就是太子李弘暻! 细细看,夜倾城的神情镇定自若,必然是早就知道。 也就是说,在高宗说出要保秦作思的苦衷时…… 又或者,早在苍有福赶到宫里,告诉他秦家将要出现暴乱的时候,苍氏父女就做好了要抄秦家的局。 而他自己不过是他们计划中的一环而已…… 淡睨苍有福,却见他态度恭顺,并无夜倾城似有若无的冷傲。 不对。 苍有福会这样……那是他还不知道影卫就是太子? 这么一想,高宗立刻转眼看向夜倾城,却见她嘴角扬起,笑意却不达眼底。 但是,她却似乎看出了他心中所想,竟似笑非笑地对着他点了点头。 也就是说,夜倾城确实是在用苍有福不知道影卫就是太子这件事,要挟高宗。 高宗越想越惊悚,他看向影卫。 影卫根本就没看他一眼,完全就是一副冷眼旁观的模样…… 眼下,高宗根本不敢让苍有福知道当年的事! ”皇兄,需要确认吗?”夜倾城神情淡漠,让人无法揣测她真正的内心想法。 ”不,不用了,”高宗深吸口气,缓缓道:”皇妹不是不讲实际乱说话之人,朕相信皇妹。” 苍有福可不是轻易能够对付的人。 若是被他知道,当年他精心谋算的册封之事,反而被高宗钻了空子,他必定不肯罢休…… 夜倾城也是很识时务,自如地转了话题,”秦家之事,皇兄心里可有合适的人选?” 没料到夜倾城旧事重提,高宗愣了愣,随即露出一抹笑容:”皇妹心里可是有人选?” 话落,高宗用一种十分真诚的神情看着夜倾城,静待她的回答。 夜倾城的嘴角微微翘起,毫不推脱地举荐了一个人:”昌平推荐杨老将军。” 这话一出,秦作思就炸了,“夜倾城你好狠的心,你这摆明了就是要灭秦家……” 夜倾城眉挂冰霜,嘴角却微见笑意。 ”皇嫂此言差矣,秦家若不私自豢养死士,不贪赃枉法这么多来路不明的银两,谁能灭得了?” 秦作思被夜倾城说得哑口无言,脸色阴了下来,一只手威胁性地抚上平坦的小腹。 高宗也是神色难堪,不知道如何接口。 一边是明显欺君罔上却不得不保的秦家;另一边是正义凛然又不能直接得罪的苍氏。 他何尝不知道秦寿要是落在杨老将军手里,后果无法去想象。 可苍氏,他更得罪不得! ”怎么?”夜倾城看穿了高宗的迟疑,挑眉,问道:”难不成皇兄还觉得国公爷是冤枉的?” 高宗苦笑:”这怎么会呢?朕只是只是” 只是什么半天,高宗也说不出个所以然。 他已经说了自己相信夜倾城能治好太子。 那么,他给出的秦作思不能死的理由,就都不成立了。 偏偏,太子李弘暻也在这里 在已经知道岳皇后死因的太子面前,高宗实在没脸说出‘一日夫妻百日恩’的话。 他怕是保不住秦作思了…… 看着高宗支支吾吾的模样,夜倾城恭敬给他行了个简礼:”那便请皇兄下旨,去请杨老将军过来,全权负责秦家的事!” 秦作思见事情似乎没了她说话的余地,当即双手捧着肚子,捧着肚子,做作地哭泣。 “苦命的孩儿啊,你还没出生你的外公和舅舅就要被砍了头啊。” “苦命的孩儿,你怎么这么命苦啊……” 她一边哭一边拍打自己肚皮,听声音,她用的力气并不小。 “闭嘴!” 高宗厉声喝止,他已经是被夜倾城架上了火堆。 要么跟她对着干被烧毁,要么顺着她的意思求一线生机。 因此,秦作思的这一番做作,只换来钱透朝的贴身侍候。 而被夜倾城握住了把柄的高宗,不得不让安庆去将军府传宣杨老将军前来。 但同时他的心情也极其不好。 因为他知道杨老将军绝对不会放过秦寿。 更明白夜倾城就是要借杨老将军的手,彻底清除掉秦家权势! 夜倾城不惜让高宗反感,也要逼他将秦家交到杨老将军手上。 就是因为她明白高宗为了保下秦作思和六皇子,必定会找证据为秦家减轻罪名。 斩草就必须要除根,否则将来会祸患无穷。 夜倾城瞧着秦作思,她既然已经动手铲除秦家,就不会容许秦家有漏网之鱼! 就在这时,或许是眼见救父无望,又或是秦作思自己刚刚捶肚子的力气太大,伤到了内腹。 有血沿着她的小腿肚,流了下来。 钱透朝第一个发现,惊得跪倒在高宗面前,哭叫:“禀皇、皇上,娘娘小产了!” 高宗大痛,快步到了秦作思身边。 夜倾城没有放过在看到自己流血后,秦作思眼底那一闪而逝的惊慌。 夜倾城整衣肃容,双手平举过眉,双膝下跪:”皇兄,昌平斗胆,请求让苍氏的大夫和御医再给皇后诊一次脉!” 她说完话,缓缓抬起来望向高宗的眼神,让高宗有种如被针扎的感觉。 高宗自然清楚夜倾城的用意。 然,即便是什么都知道,高宗也不得不让谢御医和苍氏大夫再给秦作思诊断。 这一次的诊治,谢长亭和苍氏大夫把脉后交流了足有一柱香。 谢长亭匍匐着跪趴在地面上,冷静地禀报着他们商量的结果。 ”回禀皇上,皇后娘娘应该是近日精神紧张造成的心里障碍,这……这来的是月事……” 高宗听到谢长亭的话,面色变幻了几次,最终变成一种被期满的愤怒:“谢爱卿的意思是,刚才是误诊?” ”臣” 谢长亭的额角渗出细汗,但因为事先已经做好了心理建设,他的态度还是十分镇定。 ”适才皇后的脉象确实很像是有喜,臣和那位仁兄商讨了一下,应该是皇后太想怀上龙种造成的心理暗示,在医史上这现象叫心理性暗示假孕” ”放肆!” 高宗的一声厉吼,吓得谢长亭禁不住身子一抖…… 第83章 她 必须死 谢长亭不敢再言语,只是低着头不敢抬起。 高宗冷哼一声。 ”堂堂御医,连假孕都诊不出来,还好意思为自己争辩!朕的太医院不需要巧舌利辩心术不正之人。” “安庆,把谢长亭给拉下去,重打二十廷杖,贬为庶民,永囚宗人府!” 安庆带了两个皇帝亲卫进来,架起谢长亭就要走。 “皇兄息怒!”夜倾城曼声为谢长亭说话:”皇兄不妨再听听苍氏这边的大夫是怎么说的。” 高宗气呼呼地转过脸看向夜倾城,他堂堂一个大齐帝王,连找个替死鬼泄气,也要被阻挠? 谢长亭为什么会说秦作思有孕,这个屋子里的人,都心知肚明是怎么一回事。 只是高宗毕竟是一国之王,在场几人都不愿意为不相干的人,惹不必要的麻烦。 夜倾城自认非良善之人,却也看不得一个铮铮男子被无辜牵连。 宗人府那种地方,进去了哪有什么永囚的说法,如谢长亭这种弱质男子,能熬过一天都算他命大。 苍有福是没料到自己的爱女会为谢长亭出头,但,做都做了,他除了支持还能怎样。 苍氏大夫接受到苍有福的眼神示意,急忙上前跪倒在高宗脚下,恭敬地禀报。 ”回禀皇上,草民第一次给皇后娘娘看诊时,跟谢御医的看法就不同。” “草民以为娘娘并无身孕,但谢御医坚持说皇后娘娘的身体状况就是有喜了。” “适才第二次诊脉,是谢御医先看诊,草民随后。” “草民细细听取了谢御医的看诊情况,确实如谢御医所言,皇后娘娘确实很像是有喜的脉象。” “若不是皇后娘娘恰好来了葵水,这种假孕还会延续到五个月左右。” 高宗神情莫测地盯住苍氏大夫,很久没有说话。 夜倾城悄悄地给苍有福撒了个几乎没人发现的娇。 苍有福无奈,开口解围。 “皇上,柳大夫跟随草民走南闯北,见识无数,经由他手诊医之人,无不交口称颂,他是不会诊错的。” 高宗闭闭眼,忍下心中怒气,“谢爱卿起来吧。” 谢长亭原地磕了三个响头:“长亭叩谢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谢长亭谢恩后站起来,下意识先看了秦作思一眼,只见对方盯住他的眼里,怨毒都要溢出来了。 他心里不禁苦笑:自己这条命啊,算是被横在刀口上了…… 外边,突然响起一个中气十足的带着震惊的洪亮声音。 “这、这国公府是被山匪屠了吗?” 众人齐齐向声源看过去去,却见安庆拉着眼睛瞪得溜圆,满脸难以置信的杨老将军走进来。 进屋一见到高宗,杨老将军也不管什么君臣尊卑,大步上前去一把扯过来,硬是让高宗前前后后转了两圈。 确定高宗没事,杨老将军这才放下心地给他行君臣礼:”老臣参见皇上。” ”免礼!”高宗并无平日见杨老将军的亲和,语气极为郁郁。 杨老将军满脑子问号,转眼就看到了夜倾城。 老将军咧开嘴刚想问,进而又想起来她身后黑影影卫的真正身份。 一时竟表现的有些局促起来,不敢轻易开口了。 夜倾城笑了笑,上前一步说道:”老将军是不认识昌平了吗?” 杨老将军瞪瞪眼,喉咙里的话来来回回捣鼓了半天,蹦出一句:“你个小丫头……你怎么也在这里?” 夜倾城耸耸肩:”老将军还是和皇上谈正事要紧。” 杨老将军一听夜倾城这么说,连忙又转头面向高宗:”皇上有事尽管吩咐老臣就是。” 高宗面色淡淡:”朕要老将军来,是要把秦寿的案子交给老将军来办。” 杨老将军转头瞧瞧外边一院子尸体和黄金:“案子?秦寿犯案了?” 高宗无奈,只得如实把大致情况说了一遍。 杨老将军是听得胡子都恨不得变成利剑飞起来,不过好歹他也是久经沙场的老将了,很快便恢复了冷静。 ”既然皇上已经有了决断,老臣自当遵从。” ”那好!”高宗闷闷点了点头,”来人,拟旨。” 一旁的安庆应了一声,快步跑出去了。 不一会儿,安庆就把诏书拿了回来。 ”奉天承运,皇帝敕曰:兹命老将军杨勇为审理前国公爷秦寿的主审官,着,严查到底!钦此!” 杨老将军恭敬地用双手去接诏书,尚未开口领旨谢恩。 然后,眼角余光瞄到了夜倾城。 然后顺着夜倾城轻轻扬过去的下巴,看到了面色苍白眸如毒蛇的秦作思。 老将军不甚明白地偷眼仔细看夜倾城无声的口型示意。 ‘斩草除根!’ 在瞧瞧一脸怨毒的大齐皇后。 杨老将军顿时领会。 ”皇上要老臣审办秦家可以,但在老臣接旨前,老臣必须冒死一请!” 杨老将军说话间,双膝跪在地上,圣旨高举过头。 高宗心中一咯噔,眉头禁不住皱紧:”老将军有什么请求?” ”皇上要老臣审办秦家,是出于真心实意的吧。”老将军性子耿直,脑子却是极灵活的。 “那、那是自然,”高宗答得有些不情愿。 高宗的为难,反而让杨老将军认可了夜倾城的做法,老将军原本不那么明朗的态度,愈加坚决。 “皇上,看这个架势,秦寿犯的罪必不是小罪!” “老臣一旦经办,手段是必须要用,这用刑轻重又不好掌控。” “万一伤着秦寿……这皇后娘娘可是秦寿的亲女儿,老臣委实是不能不顾忌。” 杨老将军话已至此,高宗自然知道他的意思,沉默。 杨老将军继续表态。 ”皇上!老臣不是怕死,老臣只是担心万一下手重了,惹得皇后娘娘不悦……老臣这岂不是给皇上添麻烦吗?” 这不就是说,只要秦作思不死,必定不会放过他么? 高宗揉着眉心,烦得头都要爆掉了,”朕知道,朕都明白。” 在场之人都听出高宗语气中的怒气,但,没人出声给他想办法。 现实就摆在这里。 身担凰命的秦作思不除,谁敢动秦家? 高宗的心情很复杂,他不明白为什么自己总是走不出外戚专权的阴影。 明明自己已经非常努力了,还是没能做到一个帝王的强权亲政…… 高宗正自伤神,耳边,突然传来一个细细的声音。 “父皇,秦作思必须死!” 这个声音十分好听,但充满了冰寒的恨意。 高宗心中一痛,眼睛如被吸铁石吸住一般、看向那个由始至终都如空气般的黑衣影卫。 即便是银色面具罩住了他大半的脸。 即便是他就那么静静站着。 周身却散发出一股君临天下的霸者气质。 让人只要看他一眼,就会忍不住臣服于他的气势之下。 黑衣影卫面具后的眼,冷冷对上高宗的眼睛,嘴角微勾,冷意带着煞。 唇不动,腹音再响。 ”她必须死!被秦寿连累;或者,我来杀!” 第84章 岳家没落之谜 高宗心中一颤,几乎泪盈双目,他极力克制自己的情绪,握紧了双拳。 他这个儿子从小就展现出令人匪夷所思的惊人心机,要不然也不可能七岁就查出自己生母的死因…… 高宗默默思量,依着他对自己儿子的了解,必定是昌平真的能治好太子的怪疾。 但,现下应该是还没完全治好。 故而,太子才会什么都听昌平的。 太子可不是善茬,绝对不会任由别人摆布。 若昌平真能治好太子的病,那确实是在病治好前,要对她千依百顺…… 高宗太清楚太子身上的病因是怎么来的。 当年,他初掌皇权,岳家一门七个将军,权倾朝野。 高宗能当上皇帝,并不是自己智慧和手段过人,而是因为他迎娶了岳家嫡女为正妻。 他是一个心机深沉又野心勃勃的人,一直觉得岳家在百姓中的声望过高。 大齐都有谚语:“大齐有岳,则江山无虞”。 这句话虽然说的是事实。 但亲眼见识到自己的父亲因为太依赖岳家,花天酒地、变卖皇家资产,导致大齐差点亡国的高宗。 一直就十分忌惮岳家的威望太盛、权势太大;一直就欲除之而后快。 他是大齐帝王,他要把那高高在上的宝座牢牢抓住,牢牢掌控自己手下的一切。 唯有除掉岳家,他才能真正左右大齐的一切。 因此他绝对不能让自己的正妻岳氏,生下皇家和岳家血脉的孩子。 可人算不如天算,即便成亲当日,他把精心准备的浸透了死亡之花毒的兽皮灯笼,挂满了东宫。 岳氏却有了入门喜。 计划已经开始,就没有停下来的道理。 对外,高宗偷偷启用当年的文科状元秦寿,放权让秦寿把岳家男儿一个一个除掉。 对内,他故意专宠岳氏,让岳氏被他的妾室们共同针对,想借妃嫔们的手除去岳皇后肚子里的孩子 这个计划是一环扣一环,高宗的算盘打的挺溜。 可惜他的计谋,被岳家的三姑娘岳翎察觉。 岳翎自幼体弱多病,身子骨不好,但是极为聪慧。 久病成医。 自幼泡在药罐子里的岳翎,对于医理知识极其熟悉,还懂得许配毒和解毒。 岳翎在一次进宫见过自己的姐姐之后,突然提出要留在东宫服侍皇后生产。 也不知道她用了什么办法,数月后,皇后居然真的产下了一个男婴。 只,男婴哭声非常细弱,被御医诊断为先天有怪疾。 而岳皇后在生下麟儿的第二天,因雪崩而亡。 彼时,岳家连传噩耗。 岳帅与七个将军儿子,在战场上接连被杀,蛮夷大汗获得了空前绝后的全胜。 在蛮夷即将攻破边城的当口,秦寿作为使者与蛮夷和谈。 蛮夷提出割让三个城池的条件后,又附加一条不能更改的要求:以岳家女儿和亲,方愿罢战。 岳翎是岳家唯一的适婚女孩。 岳翎答应和亲的唯一条件,是要高宗保住岳皇后用命生下来的孩子,太子李弘暻。 高宗答应了,并且向岳翎保证不会亏待太子,毕竟那时,李弘暻也是他的第一个孩子。 太子李弘暻就这么一口奶一口药汤地养大了。 三岁能写诗,五岁能骑马。 小小的孩子遇到事情开始能够自己拿主意。 五岁那年,他十分羡慕其他的弟妹都有母亲。 稚小的孩子,却不哭不闹、不动声色地在他自己的生辰宴上。 从喝醉酒的高宗口中,套出高宗对岳家的忌惮,和岳皇后生下太子后会血崩的原因…… 若不是当时的岳家,已自顾不暇,高宗必定会怀疑自己的小太子是被岳家下了蛊。 可,事实是,太子李弘暻一直在高宗眼皮子底下养着,且天性寡淡孤僻,从未与岳家人亲近。 天家男子最重血脉身份和手段权势。 像太子李弘暻这种天生智慧够强、手段够狠、睿智、冷酷,自带帝王气场的人,必能让大齐江山稳固,百姓安居乐业。 高宗虽然贵为帝王,但却从未真正掌握过实权。 这也导致他迫切渴望皇族之中、能诞生出一个绝顶强者,能够解决一切困难、压制一切因数,稳定皇室权势。 太子李弘暻,无疑是最符合高宗期盼的人选。 这便是高宗明知道灯笼皮上的奇毒,无药可解,却依旧不惜一切代价,也要延长太子生命的原因。 高宗的其他几个儿子,都是平庸之辈。 无论是谋略手段,皆不及太子的万份之一。 到了后来,实在没办法时,高宗甚至不惜把体质孱弱的太子,送到万剑阁那个修罗场里去。 明为锻造太子的筋骨,加强他的身体免疫力。 事实上。 如果能熬出来,太子自是多一丝活路。 如果熬不出来,太子被别的杀手杀掉,死了也就死了。 而这些,太子李弘暻都一清二楚。 但,他从来不提。 自知道他的生母是怎么死的以后,他从未正眼瞧过高宗,更从未与高宗说过话。 今日叫他父皇,是五岁生辰后的第一次。 虽是只有两个人能听见的传音入密,高宗还是激动不已。 可惜高宗不会传音入密,没办法跟他沟通,况且,看太子的意思,也不是要跟他商量的意思。 太子要秦作思死! 这原也在高宗意料之中。 以太子之智,恐是早已查清了岳家的没落真相。 若非太子自身常年缠绵病榻。 别说秦家,就是高宗这个亲生父亲,怕都逃不过被清算的命运。 高宗不肯杀秦作思,不是感念夫妻恩情,更不是贪恋其美色。 而是他舍不得自己这一拨通过秦寿扶植起来的傀儡势力。 高宗继位以来,为了能完完全全掌控大齐皇权,做了许许多多愿意不愿意的事情,用了各种各样上得上不得台面的手段…… 说来也是可笑。 他什么龌龊的手段都用尽。 可最终的目标。 却只是为了本来就属于他一国帝王的权势,为了能自己掌握朝政实权,能自己掌控整个大齐的命运。 高宗突然就觉得累了,既然自己身边还有一个人,比自己更懂得运用手段权势。 那他可以退出社稷,把大齐交给比他更有能力的太子了? 不! 他经营这么多年,太子要想接盘,就得拿出本事来。 那就从这一刻起,让他看看太子的手段。 高宗转眼,见杨老将军正态度恭敬的等着他表态。 苍有福和昌平也看起来十分恭顺。 但,高宗知道,他们是太子的人。 ”朕累了,”高宗随便找了一个借口,准备开溜,“这件事就交给老将军全权负责吧。” 秦作思一听这还得了,一边起身往高宗扑过去,一边哭叫起来。 “皇上!皇上救救臣妾啊……” 第85章 ‘营救’秦守森 夜倾城跨前一步,用身体巧妙地拦下秦作思。 秦作思没抓住已经起身出门的高宗,一下子扑到在地上。 惊怒绝望之下,她不顾形象地用手在地上拍打,凄厉惨嚎。 ”皇上不要走哇,皇上…您怎么可以如此狠心啊!” 高宗耳聋了一般,径直大步离开了。 ”恭送皇上!”众人齐齐恭送。 夜倾城一直目送高宗出了国公府的大门,才转眼看杨老将军,伸手给他点赞。 “老将军不愧是老将军,这脑子转的真够快的。” ”哈哈哈!”杨老将军爽朗一笑:”老夫就当小丫头你这是夸奖了。” ”本来就是夸奖啊。” 夜倾城十分真诚地说着,继而伸手拉过一直慈爱地瞧着她的苍有福,正要介绍给杨老将军。 苍有福却笑着按住她的手,示意由他来说:”杨老将军乃当世名将,老夫早已久仰杨老将军的威风。” ”哪里哪里,苍将军谬赞了,我只是一个普通的武将罢了。” 杨老将军谦虚地说道,虽然如此说,但是语气中却充满了自豪和骄傲。 夜倾城笑着打岔:”好啦,好啦,你们先别客套了,还是赶紧办正事要紧。” 听夜倾城这么一说,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秦作思。 秦作思惊得忘记了哭嚎,眼珠子瞪得圆圆的:“你、你们想干什么?” 夜倾城慢慢说道:”皇嫂放心,我们没有别的意思,就是给你个机会救你自己。” 杨老将军和苍有福似乎都料到了夜倾城会这么做,并没有表示异议。 秦作思惊得把身子蜷起来:”本宫是大齐的皇后,你、你们敢把本宫怎么样?” 夜倾城慢悠悠地踱了两步,慢悠悠地说。 ”现在秦家只剩你一人有机会活命,当然,就看你自己想不想活了?” ”本宫凭什么相信你们?”秦作思一脸警惕地问道。 ”你还有选择吗?”杨老将军冷酷无情地说道。 ”公主殿下说让你救你自己,是可怜你一介女流,你还真以为你有讨价还价的资格?” 秦作思被老将军气得咬牙切齿,双拳握得咯吱响。 夜倾城见状,笑了:”秦皇后,你的生死掌握在你自己的手里,我们给你半刻钟考虑。” 秦作思愣愣地看着说完话、就转身出去的夜倾城。 看着屋里的人一个一个走出门,秦作思突然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在杨老将军抬脚即将跨过门槛的时候,她颤着声叫住了他。 ”老、老将军可以保证不会杀本宫吗?” 杨老将军缓缓转身,五官沉在光影中,看不出情绪。 ”秦皇后放心,老夫平生最重承诺,答应过人的事从不会食言。” ”谢、谢谢!”秦作思哽咽着答应,”本、本宫要怎么做?” ”你只需按照昌平公主吩咐去做便行,”杨老将军说完就迈开步伐走到门外。 黑衣影卫、夜倾城和苍有福就站在门外,没有远离。 杨老将军在经过夜倾城身边的时候停下脚步。 ”小丫头您可要注意一些,若是让秦家人逃跑了,后患必无穷。” 夜倾城笑笑:”老将军放心,昌平一定让她物尽其用,又不让她跑走。” ”那就好,老夫要去看一下,你们想做什么就自己看着办。” 说着,老将军带着他自己的手下,向国公府的后院而去。 夜倾城看着他们走远,和苍有福对视一眼。 苍有福对她点点头,径直出了国公府。 黑衣影卫依旧是隐形人般,不言不语,全程在场,却几乎没有存在感。 夜倾城带着自己的黑衣影卫,一起转身返回大厅。 秦作思正坐在椅子上,面色惨白,神情木讷,眼睛呆滞地望着某处,不知在想些什么。 夜倾城走进来,在秦作思面前站定,居高临下看着对方:”皇嫂可是想清楚了?” 秦作思怨恨地阴阴地抬眼,”你、你要我怎么做?” ”很简单,”夜倾城说着,忽然上前一步,低头,附耳,低低咬耳朵:”皇嫂去把驸马救出来!其他的我来安排。” 秦作思眼神里的阴狠,骤然被惊讶替代,继而是狂喜,她怎么也没料到夜倾城居然对自己的弟弟还有感情, ”好!”她自然是毫不犹豫地同意,”皇妹要本宫怎么做,本宫都会听你的。” ”很好,我果然没看错皇嫂!” 夜倾城说着又有些难过,“对不起……我实在是没办法救国公爷……” ”本宫知道!皇妹已经尽力了。” 秦作思说着,脸上闪烁着倔强的光芒。 ”皇妹放心,本宫一定会救出守森,让他以后好好地跟你在一起!” 夜倾城有些娇羞,”那都是以后的事了,来,皇嫂,我们来计划计划怎么救。” 夜倾城和秦作思在大堂中商议了起来。 ”我其实一直就想要救守森,但是我不能暴露,否则一切功亏于溃,我们只有智取而不能硬攻!我们现在必须要从长计议!” ”好!”秦作思点了点头。 她本就不擅长谋略,只觉得夜倾城还能念着秦守森已算是情深义重了。 她除了配合,也无话可说! 夜倾城深深皱起眉头,一副在思谋万全之策的较真模样。 ”现在最主要的是必须找到守森被关押的地方,否则就是在浪费时间!” ”本宫有皇上的通行玉牌!” 秦作思突然从怀里摸出一块白玉牌,眼睛都在发光。 ”这块玉牌是皇上的随身玉牌,见牌如见皇上,皇妹拿去用吧。” 夜倾城接过玉牌,在手里掂了掂,仔仔细细瞧了一圈,笑了。 ”这么好的东西,皇嫂就这么给我了?” ”只要皇妹能救出守森,一块玉牌算什么,就是要本宫这条命,都能舍了!”秦作思斩钉截铁的说道。 夜倾城收下玉牌,信誓旦旦的向秦作思保证。 ”那好!既然这样,我就不客气了!我一定尽快将驸马救出来的!” ”有皇妹这句话,本宫就放心了。” 秦作思脸上的愁容消失了,换上了一抹坚毅。 ”不管用什么手段,务必请公主殿下一定要把守森救出来!” 夜倾城似乎是被秦作思感动到了,转而,神情却又庄重严肃起来,“这事急不得。” 说着,她眼神示意自己的黑衣影卫去门口把守,继而伸手解自己的腰带,一边解一边说。 “眼下,杨老将军正在后院清算府内财产,皇嫂穿上我的这件外衫,不要四顾不要停留,一路径直出门去。” “外面有一辆公主府标志的马车在等候,你自一声不吭上去,马车会带皇嫂到一个安全的地方。” “最迟明晚,我一定带守森去与皇嫂会合。” 秦作思感动得眼眶发红,二话不说,迅速解开外衣丢在椅子上,利落套上夜倾城的外衫。 夜倾城又让黑衣影卫在秦作思的宫侍中,挑出一个身高体型跟他差不多的宫侍,命其穿上她早已备好的黑衣和银色面具。 秦作思就这么变成了‘昌平公主。’ 看着秦作思和‘黑衣影卫’离开的背影。 夜倾城伸手拿起她脱下来的皇后凤袍,眼神中闪过一丝笑狡诡邪笑…… 第86章 农舍惨案 夜倾城的计划已经成功了一半。 让秦作思成为她,做出一种刚查抄了秦家,偷偷跑到望京城外避祸的模样…… 接下来,一场好戏就开场了! 夜晚,凉月高挂,星辰点缀。 一切显得那么的美好,那么的宁静。 但,清理干净后的国公府,大门敞开。 寥寥星火让着美好的夜,看起来不同寻常。 仿佛有人正在酝酿着什么…… 一阵脚步声从后院往前殿大厅走去,由远及近。 套着大齐皇后外衫的夜倾城垂着头,深深地把脸埋在胸口, 跪在她脚下伺候的钱透朝,紧紧攥住自己衣襟的一角,眼中充满了惊恐。 脚步声越来越近。 夜倾城宛如睡着了一般,一动不动。 钱透朝强压制住自己的慌乱,他事先被黑衣影卫点住了哑穴,现下不能喊叫。 可他没办法止住自己的害怕和恐惧,只好拼命的用手掐着自己的腿,让自己能保持冷静。 ‘哒哒……’ 脚步声进入这个屋子的一瞬间,钱透朝实在忍不住抬头望过去。 一股冰冷刺骨的寒意袭来,他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只见一位面白无须的人走了进来。 钱透朝只抬头看一眼,吓得赶忙磕头,因为发不出声音而没办法请安。 来人细着嗓子,沉沉说了一个字:“走!” 说完转身就走。 钱透朝不敢耽搁,他立刻起身扶着夜倾城,快步跟上前面那位太监。 刚出大堂,就听见身后的一声凄厉的惨叫声。 紧接着就传来一声重物落地的声音。 钱透朝回头一看,只见摇曳灯影中,有身份不明的杀手在厮杀。 钱透朝不敢迟疑,搀紧了披着大齐皇后凤袍的夜倾城,飞快跟上前边的领路太监,生怕自己动作稍微迟缓,就被杀手刺穿了身体…… 同一个时刻。 望京城郊外的一间农舍里。 穿着夜倾城服饰的秦作思,正坐在桌旁,她的身后站着‘黑衣影卫’。 案几上摆着没有动几口的饭菜。 秦作思心事重重地起身走到门口,轻声对身后的‘黑衣影卫’说道:”小费子,你去城里探听一下。 “喏,”‘黑衣影卫’整衣见礼后离开了房间。 ‘黑衣影卫’刚离开农舍。 ‘黑衣影卫’刚离开农舍,黑暗中就出现了一队蒙脸杀手。 带头的看着‘黑衣影卫’离开的方向,低低怪笑了两声。 “桀桀!真是天助我们也,兄弟们,上!杀了昌平公主,高官厚禄就在眼前。” 说完一挥手,他自己率先冲向秦作思所在的房间。 身后的杀手也纷纷迅捷跟上,他们迫不及待地要完成这次任务抓回。 此时正在房内的秦作思,也察觉到了外面传来的窸窸窣窣的声音。 她大惊,连忙站起身来,就想逃跑。 可是她刚拉开房门,就被一把刀抵住喉咙:”别乱动,否则我就抹断你的脖子!” 秦作思惊恐地看着用利剑横在自己脖子上的黑衣蒙面人,脸色苍白,嘴唇发颤。 ”壮……壮士不、不要杀我!壮士想、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给……” 烛火摇曳在女子盛满了泪水的瞳眸里。 虽不算绝色却也绝不难看的秦作思,彼时身若扶柳、说不出的楚楚可怜娇弱无依。 黑衣男子看到女子这般模样心中一荡,手中的利剑微微颤抖,似乎是想要松开。 秦作思察觉到黑衣蒙面男子的动摇,心中一喜。 她只要拿捏住对方的软肋,自己便不用死了,可是接下来,黑衣男子的话却又打破了她的幻象。 ”小娘子生得如此娇媚,就这么香消玉殒确实暴殄佳人……弟兄们,要不咱们先享受享受?” 黑衣蒙面男子边说边收起手中的利剑,眼神贪婪地盯着秦作思丰腴性感的娇躯。 其余的杀手见状也都露出了淫邪的目光,纷纷口吐秽语,收起手中的武器。 秦作思觉得自己如被一群饿狼环视,心中惊恐,禁不住用双手挡住自己的胸脯,娇躯不停地发抖。 ”壮、壮士!不要、不要这样,求求你不要!” 秦作思看到杀手们已经围上来,吓得不行,连声哀求。 黑衣蒙面人看着秦作思,脸上浮现一丝狰狞的笑容。 ”兄弟们,咱们可以好好开荤了,哈哈。” 黑衣蒙面人的话让秦作思更加的害怕起来,眼泪不由的从眼角流淌而下。 杀手们越加兴奋,淫笑着把她围了起来。 秦作思绝望极了,极力想要蜷缩自己,双脚却被两个黑衣蒙面人抓住,身体被强硬凹成了大字…… 女人凄厉的惨叫从农舍里传出来。 每一声都宣泄出受到莫大羞辱时的无尽怨气,每一声都像一把利刃划破了夜幕…… 另外一边。 月色迷蒙,星辰闪耀,无边的夜色将整个宇宙笼罩。 黑暗之中,三个人影穿梭在望京城曲曲绕绕的小巷中。 在他们周围,有数百个黑衣夜行者紧贴着巷角、屋瓦,悄无声息地跟随着那三个身影,亦步亦趋不落下半寸。 三个人影突然停了下来。 只见距离他们前方十米外,一道巨大的门板高悬于半空之上。 门楣之上雕刻着一个狰狞可怖的骷髅头颅。 上边还画着一朵巨大的白到透明的水晶花,花瓣栩栩如生。 每一瓣都像极了随时要扇动飞翔,似乎随时都可能扑杀下来将靠近者,割杀在当前。 ‘千花门!’三个血红大字镶在木纹门楣上。 骷髅口中往外不停吐着红色烟雾,带着浓郁的魔性。 ”你们是什么人?敢私闯我千花门?” 一道苍老沙哑的声音响起,紧接着一个佝偻的老头儿从门板之中走了出来。 一张皱巴巴的脸颊带着不屑,用阴冷的目光死死盯住了那三个身影。 钱透朝慌得四肢打颤,夜倾城却察觉到这里强悍的防御措施。 那个老头儿没有任何的真气波动。 但却能隔着这么远的距离,限制了他们往前继续走的步伐。 夜倾城偷偷试探着把脚往前推一寸,只觉得一道可怕的压力,挤压得她的脚指头都快被压碎了…… 第87章 棋子 夜倾城惊了,急忙收脚。 领着夜倾城来的太监,从怀里摸出一块花形玉佩,高高举起来给老头儿看。 “杂家曾与千花门花门主有恩,得赠花令,今遇难事,想请贵门帮忙。” 太监的话音刚落,老头就走到那块花形玉佩旁边,伸手抓住,用力一扯。 那块花形玉佩就被老头儿撕掉了一半,露出里面的真容。 原来是一个花纹古朴的印章。 印章上面刻着一朵活灵活现的花卉,仔细看,这是一个人的名字。 夜倾城飞快扫了一眼。 章花令! 千花门门主花万千的印章。 ”这个令牌可调用我千花门五千弟子,你们跟老夫来吧。” 老头儿边说边把印章花卉收入怀中,转身走进木板内去。 空气中那惊人的阻力,瞬间消弭。 太监伸手给夜倾城做了个动作,举步跟上去。 木板内空间极大,光线很黑,只有月光透过缝隙照进来一点点,但依稀可以看清楚四周的景致。 老头儿把他们引向前面一个拐角处。 那个拐角处有两扇木门,其中一扇紧闭,另一扇却敞开着。 老头儿从敞开的木门进去,眼前突然一亮。 只见里面是一个宽敞的山腹洞穴。 洞顶上悬挂着许多夜明珠,将整个洞穴照耀的犹如白昼。 往里边走,渐渐看见前方石壁上悬挂着一副巨大的画像。 画像上的人须发整束面露圆盘,目若鹰隼气势逼人。 画像前,站立着许多白衣人。 有年轻的,有老的,他们个个都神态严肃,双眸中闪烁着精光。 老头儿上前,单膝跪地,朗声禀报:”禀门主,持章花令的人来了!” 所有的白衣人齐齐转身侧让。 画像下方有一张宽大舒适的虎皮塌,塌上斜斜倚躺着一个男子。 男子看起来四十几岁左右的年纪,面色白皙,双眉修长,目光冷淡又带着一种令人说不出来的威压。 男子缓缓坐直身体,看向跪倒在自己身前的老头:”传他们过来。” ”是!”老头儿应道,随即示意太监和夜倾城上前去参见男子。 太监上前,躬身施礼:”奴婢安守风见花门主!” 夜倾城脑子里被‘安守风’三个字,刺了一下。 安守风原本是高宗的御前大太监,前段时间说是犯事受了处罚。 这怎么倒和千花门牵扯在一起了? ”安公公起来说话,”千花门门主抬抬手,太监便起了身。 ”是什么事让安公公使用了章华令?”花万千淡笑道。 ”不瞒门主,杂家昔日曾受秦皇后一命大恩,不能眼睁睁看着她无辜妄死,杂家不自量力,希望能拼死护她安全。” 安守风的话,让夜倾城心里猛然咯噔了一下,难道是自己推断错了? 这安守风确确实实只是为了报秦作思的恩情? 花万千目光落到夜倾城身上,淡淡问道:“她就是秦皇后?” 被凤袍掩住了大半个脸庞的夜倾城,低头,无声敛礼。 安守风替她回答:”回禀门主,正是。” 花万千沉吟片刻后,问道:”安公公准备把秦皇后送到哪里去?” 安守风犹豫了一下,说道:”门主恕罪,此事事关重大,杂家不敢擅作主张。” 夜倾城心念微转,这安守风确实只是来借人,并没有打算要把她留在千花门。 可惜,朝局动乱之际,正是各路牛鬼蛇神出动的最好时机。 大齐皇后就这么自己送到家里来,花万千能就这么放手? 果然。 花万千开口了。 ”秦皇后乃一国之母,让她离开望京四处去颠沛流离,不会让她受到欺辱吗?还请安公公三思。” 安守风似乎也察觉到了不对劲,无奈地回答。 ”这个杂家也考虑过,但皇后留在望京只会让她命悬人家的剑下,杂家只有带她离开这里,才能谋一线生机。” 花万千脸色阴晴变化不停,继而用一种商量的语气说道:“安公公可愿把皇后留在这里,让本门主来照顾?” 安守风眸光微冷,坚决摇头。 ”门主好意,杂家心领了,此事牵涉甚广,恕杂家不敢答应。” 见安守风如此不识时务,花万千脸色变得铁青,一股杀气自其身上升腾而起。 安守风感受到那股浓烈的杀意,面露恐惧之色。 与之同时,他的脚下同时警惕性地移动到夜倾城面前,张开双手把她护在了身后,神色戒备地看着花万千。 夜倾城见安守风如此做派,不由得暗赞一声好汉子。 这种关键时刻还保护自己的人,不管是谁都值得尊敬,要不要救他? 花万千也把安守风瞬间的敌对姿态看进了眼里,不屑冷笑。 ”安守风,当初本门主把章花令给你,是说了你可以凭章花令号令千花门一次。” “但不代表你在千花门就可以目中无人,不把本门主放在眼里,你最好是识趣一点,不要逼本门主对你不客气。” 安守风闻言,脸色月加阴沉,眼睛死死地盯住花万千。 花万千的毁约让他心里盛满了怒气,但是这是在人家的地盘上,他不能轻易发泄,只好咬紧牙齿不吭一声。 夜倾城忽然出声:”安公公退下,此事交给本宫来处理。” ”是,属下……” 安守风习惯性恭声应着,话说道一半又惊觉不对,骤地抬眸望向夜倾城,一霎,眸里惊涛激涌。 原来! 他从国公府一路带出来的‘秦皇后’,根本就不是本人,而是她的死对头昌平公主…… 难怪一路来,她一声不吭! 安守风看一眼瑟瑟如鸡的钱透朝,这个昌平真是太懂宫里人的心思了。 他和钱透朝都是太监,自然是会对自己的主子寸步不离。、 他看到钱透朝,就理所当然以为钱透朝侍候的人是秦作思皇后了…… 想到这儿,安守风心底泛起一阵苦笑。 自始至终,他都在昌平公主的局里,他不知不觉中成了对方的一枚棋子了。 他不禁感叹昌平公主的心机之深、手段之高。 连他混迹皇宫几十年的老滑头都被蒙在鼓里…… 夜倾城用眼神震慑安守风,现在不是谈论此事的时候,先把眼前的事情解决了再说。 安守风悚然又震惊地维持着给夜倾城行礼的姿势,脑子急遽转动…… 第88章 千花门 安守风脑子里的第一个疑问,是昌平公主为什么要发声暴露她自己? 要知道。 这是在千花门的地盘上,如果安守风不肯配合她,出口揭露她不是秦作思。 那么她就死定了。 然,安守风很快就否定了自己的这个念头。 他是宫里的老资格。 这段时间,昌平公主在大齐掀起的风浪那可是一波比一波强…… 她昌平就不是自动送死的性子。 安守风这个思路是对的。 暗处,紧随他们三人来到这里的那一拨人,数百双眼睛正全神贯注地盯住现场。 为首之人身姿欣长挺拔,银色面具下的黑眸,墨如子夜,利若尖刃。 他,正是时刻不离夜倾城的黑衣影卫。 也是大齐的太子李弘暻! 李弘暻眼神冷傲,一股霸气自骨髓中散发而出,浑身上下散发着冰冷至极的寒意。 他仿佛一个来自九幽地狱的魔鬼,散发着令人心颤的杀意。 只要一发现安守风有异动,他就会立刻出手。 安守风绝对来不及发出声音,就会被割断咽喉。 夜倾城敢这么做,自然自信不会出现意外。 无论李弘暻来不来得及,她自己都会在最快时间内解决掉安守风。 安守风此刻的心情非常的忐忑。 经过这一番捋下来,安守风已经十分清楚只要自己一个不留神,这条小命就要交代在这里了。 昌平公主太可怕了! 他绝对惹不起。 他识趣地垂下眉眼,躬身退让一侧。 夜倾城见他懂事,樱唇勾起一抹邪气,转眼望向花万千。 ”花门主的好意,本宫领了,但本宫已是失势之人,不想累及无辜。” “本宫跟随安公公来贵门借兵,也只是想护得本宫安全离开这里。” 安守风居高临下俯瞰着侃侃而谈的‘秦皇后。’ ”皇后娘娘确实是失了势,但是只要愿意成为我千花门的弟子,那么就依然是尊贵无比,皇后娘娘还是好好考虑清楚吧!” “毕竟国公府被抄,皇后娘娘现在已没了倚仗,如果本门主” ”花门主!”夜倾城根本不给花万千威胁她的机会,冷冷问他:“本宫只问一句话,花门主的人马,借是不借?” 花万千面色微变,五千人是千花门给持有章花令之恩人的承诺。 如果他不同意借,那他在千花门中必声誉大损…… 沉吟片刻,他最终咬牙答应:”借!” 花万千的回答,让夜倾城满意地点了点头。 “五千太惹眼,就请花门主先借五百人给本宫吧。” ”好!” 这回,花万千没有多话,招手叫去刚才那个老头儿,吩咐他去召集千花门弟子。 夜倾城飒然言谢:”多谢花门主!来日若有机缘,定当重酬。” 花万千淡了神色,做出一种世外高人般的清高:”皇后请自保重,我玄门中人不好涉朝廷政事,就此一别,后会有期。” 夜倾城淡笑回礼。 老头儿来回,五百弟子已经点完。 夜倾城便就此辞别。 花万千眸色阴沉地看着夜倾城离开的背影。 这个秦皇后不简单啊,看来她并未像传闻中的那般软弱,而且她的智谋也绝对不能小觑。 “门主,您说这个姓秦的女人会照我们想的做吗?”暗处,踱步出一个白须白发的老者,面露狐疑地问花万千。 花万千沉声说道:”不管怎么样,这个机会我们都不能错过了……白素联系上了吗?” 白须白发的老者拧眉,摇头:”没有,派去联系的人也没了讯息,她那条线怕是要废了。” 花万千沉默了一会,道:“盯住姓秦的女人,我就不信她来要人不是去救秦寿!” “喏。” 高悬于夜空的月,让万物仿佛笼罩了一层轻纱一般。 霜华斑驳,望京城内一处废弃的宅院内。 五百个白衣人脸蒙白纱整齐地站着,仿佛一尊尊雕塑一般。 他们看似毫无表情的眼睛里是令人窒息的杀意。 这群人的正对面,是依旧把自己掩在凤袍下的夜倾城。 她静静地坐着,清眸微阖,周身被凉凉霜色,晕染出一种冰寒的气质,仿若一尊神圣而孤傲的冰雪女王。 过了一会。 安守风匆匆推开宅子的偏门,飞快跑到夜倾城面前,鞠躬,双手呈上一个画轴。 钱透朝从夜倾城身后走出来,双手接过画轴,展开让夜倾城瞧。 夜倾城仔细瞧了一遍,点点头。 钱透朝便示意白衣人中两个看着像是领头的,“二位侠士请过来瞧瞧。” 那二人对看一眼,也不客气,上前观看,只见这画轴居然是一张望京大牢的详细地图。 钱透朝伸出一根手指顺着线路指引。 “我们现在的位置在这里,这种通往大牢的路线!这是救出老爷和大少爷后的退出线路,二位侠士细细看好。” 那二人目不转睛盯住地图,心里默默记住了路线。 ”本宫不管你们用什么手段,今晚,务必将他们俩带回来!不惜一切代价!” 冷若碎冰的声音,从女子那红艳的嘴唇里传出来,带着令人心悸的森森寒意,仿若腊月的严冬。 ”喏!”千花门的两个领头的弟子异口同声回答。 ”去吧!”夜倾城冷漠的声音再次响起。 五百人快速消失在这里,仿佛一阵风一般刮走了。 钱透朝悄然退回到夜倾城背后,夜倾城看了一眼身旁的安守风,眼底闪过一丝复杂。 ”这些人能信吗?” 安守风想了半响,道:”千花门历来重诺,既然他们答应为娘娘办事,为了千花门,他们也不会允许自己失败。” ”希望如你所说,”说罢,夜倾城站起身来,缓步向屋外走去,走到门口的时候又顿了一下脚步,”安公公没有想问本宫的?” 安守风飞快抬眼,打量了一下昌平公主。 夜倾城神色淡淡,然其无意中的一举手一投足,皆散发出的气势,令人不敢直视。 安守风确实有许多许多问题,想问清楚,可是夜倾城真的要他说,他却不知从何问起。 夜倾城眸色若冰,冷冷淡淡的,却像是能把安守风的内心世界看穿似的。 安守风被听夜倾城盯得有些发毛,双膝跪下,硬着头皮,问出他最想知道的问题…… 第89章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奴婢恳请公主殿下,指点一下皇后娘娘在哪里?”安守风双膝跪地,面额触地,恭顺回答。 夜倾城沉默了良久,才缓缓开口:“本宫能否知道秦皇后她给过安公公什么样的恩情?” 闻言,安守风微微愣怔,但他很快回神,他缓缓抬起眼看向夜倾城。 ”回公主的话,皇后娘娘曾经救过老奴的命。” 闻言,夜倾城眉梢挑起讽意。 宫闱之中,救命之恩这种极为私人的事情,最好拿出来当借口。 ”既然皇后娘娘救过你的命,一会,你亲自把她的亲爹爹和亲弟弟带到她身边,就算是……本宫给你一个机会报答她吧。” 安守风闻听大喜过人,忙不迭失地道谢。 ”公主殿下大恩,老奴在此谢过,他日公主殿下若有需要,老奴一定尽心竭力。” 夜倾城漫不经心地整了整自己的衣袖。 ”本宫只能帮你们到这里了,安公公你在这里等着,只要他们一救出秦守森,你们就去东郊农舍与皇后娘娘会合!” “安公公……带他们离开大齐吧,天涯海角,大家都好好保重。” 夜倾城这一番话,看似稀松平常,实则是解答了安守风心中的许多疑惑。 比如,她为什么要扮做秦作思。 安守风是个知进退懂分寸的人,君臣有别 他即便心中有疑,也不会开口质问夜倾城的。 但,他不问,可不代表他不怀疑。 因此夜倾城便索性、自己巧妙地解释了她扮做秦作思的原因。 她话里话外的意思,她扮做秦作思,就是为了救秦作思,如果安守风不出现,她可能还会冒险去救大牢里的秦寿和秦守森…… ”老奴遵命,”安守风似是领会到了夜倾城的善意,只恭声答道。 夜倾城看了一眼安守风,转身向门外而去。 她知道自己刚才的这些话,肯定会打动安守风,毕竟原主对秦守森的盲目迷恋,是世人皆知的。 昌平要求秦守森,在世人看来实在是太平常不过了。 ”公主殿下且慢!”安守风突然叫住了正欲离去的夜倾城。 夜倾城停下脚步,转过身疑惑的看着安守风。 安守风犹豫了一下,还是走近夜倾城,低声说道:”公主殿下,老奴有句话,不知该不该讲。” 夜倾城闻言眉头一跳,如安守风不是秦作思的人,她应该会蛮欣赏他的…… “安公公请说。” ”小心病太子!”安守风用只有两个人才能听到的声音,小心翼翼地严肃认真地警示她。 安守风的话,让夜倾城的瞳孔微缩,她眼中闪过一丝惊讶,随即恢复如初。 ”昌平多谢安公公提醒!”夜倾城轻笑,语气轻松,让人完全猜不透她的喜怒。 继而,她淡淡地笑了笑,带着钱透朝径直出了宅子。 安守风看着夜倾城离去的方向,心里暗自叹息,他不清楚自己刚刚、为什么要对夜倾城说那种不讨喜的话。 或者…… 潜意识里,他希望这么有才、有颜、又有谋略的奇女子,结局能够好一点吧 远离了宅子。 夜倾城的步伐稍微慢下来。 钱透朝影子似得,紧紧跟在她身后。 夜倾城抬起手,揉了揉太阳穴,脑海中浮现刚刚安守风说的话。 她心情有些被影响到,微微皱起眉头,借着手的遮掩角度,观察了一下周围。 不远处,一道熟悉的欣长身影似是知道她在找什么,他稍挪了下脚,在她视线看过去的时候,亮了下身影。 夜倾城见到他,嘴角勾起了一抹弯弯的弧度。 再往前走一段路,拐进一条深巷,伸手扣响了一扇朱红色的木门。 木门‘吱呀’一声打开一条仅容一个人侧身进去的缝隙。 夜倾城当先闪身进去,钱透朝略略犹豫了一下,被里面生出来的一只手揪住前襟,一下扯了进去。 在他们进去后,有几个白衣人出现在木门前。 他们轻松一跃上了墙头,一看光秃秃的又宽又广的院子,却犹豫着没敢进去。 无遮无拦的空阔地,他们只要一出现就会立刻被察觉。 几个人低低商议了一会,决定在院子外守着。 不到半刻钟。 门重新打开。 穿着凤袍的人低低压着脸庞,和钱透朝一人牵着一匹马,二人上了马,飞快驰向了东城门的方向…… 一直等在门外的白衣人立刻展开轻功,跟上去。 然,白衣人不知道。 在他们走后,这个院子又出现了一拨人,个个黑衣短大身形灵活敏捷,每一双眼睛都闪烁着令人惊心的寒光。 而在这三拨人都离开盏茶后。 又有两个黑衣劲装气质绝佳的人,牵着一匹黑色的高头大马,二人共骑一马,趁着夜色飞驰而去。 夜倾城这玩的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如果高宗爽爽快快地抄了秦家,她最多也就找个死囚,把秦守森替换掉,好心‘护送’去天朝,找他那个当天朝钦天监的庶弟秦仲麒。 夜倾城一直以为她会在国公府等来高宗。 她已经安排了人。 在高宗进入国公府,而她被高宗发现真面目之前,把秦守森‘救’出去,送到秦作思身边,让他们姐弟二人成功逃出大齐。 然后,她会启动在岳家军埋下的那步棋,把秦寿与天朝私通的证据,在朝堂上递给高宗。 让高宗清楚明了的看清楚,他以为自己能一手掌控的秦寿,到底背地里做了多少伤天害理人神共愤的恶事…… 但,夜倾城没料到,来的人会是安守风。 安守风固然重情重义。 但没有高宗授意。 他区区一个太监,绝对没有胆子更没有能力,能绕开杨老将军布下的层层重防,轻松进入国公府,带走秦作思! 夜倾城将计就计,她要让高宗深刻感受到他自己的失败。 她要让高宗知道养狼咬虎,绝对不是帝王之道! 而她现在,要赶去旁观这场游戏中最精彩的环节。 望京城东郊外。 数十个白衣染血的剑士,在安守风的带领下,发现了朦胧月色下唯一一处亮着灯的农舍。 安守风擦擦额角的汗,“那个房子里有灯光。” 为首白衣人抬眼四下里扫了一圈。 这农舍四面皆有退路,却又奇怪的独门独栋,四邻相距甚远。 两个一左一右搀着浑身血淋淋的秦守森的白衣人,也发现了那屋舍。 其中一个观察了一下周围,说:“看着像,应该就是那里了。” 为首白衣人沉着眸子,说,“你们慢点,我先去瞧瞧。” 话落,提着剑展身掠过去。刚走到院门口,他的脚步就缓了下来。 他一边执剑横胸,做出即可以攻击又是防御的姿势,一边出声提醒自己的同伴。 “大家小心,这里有死人!” 众人刚经历过一场骇世耸闻的激战,闻言,立刻提着十二分精神慢慢靠过去。 一个身穿黑色影卫一副的人,头朝外被一剑穿破了肚子,死在栅栏门处。 安守风白了脸色,没敢在前边了,他退后几步,夹在人群中往里走。 再往里边走。 脚印又杂又多,却不见打斗痕迹。 屋门大开。 简易木床上,躺着一个浑身血肉模糊被割去了脑袋的人…… 第90章 无头女尸 即便是一片狼藉血污满身,还是能看出是一个平日里养得极好的女人。 一双纤细的手,致死还是紧紧地握住床边的木柱,三根黄色护甲深深地陷入其中。 寸缕未着的身上,布满了青青紫紫咬痕抓痕。 可以想象这具躯体在咽气前,受到了非人的可怕折磨 为首白衣人静静地站在原地,手握长剑,眼露警惕地注视着四周的情况。 搀扶秦守森的两个白衣人紧跟进来。 年纪稍小的一个只瞧了一眼,丢下秦守森,跑出去‘哇’一声,吐了。 另外一个把秦守森丢到地上,转眼看着死尸的惨状,皱了皱眉。 ”奸杀了人还要把脑袋割掉,怎么会有这么凶残的人?” 为首的白衣人眉角抽了一下,道:“你懂什么,这是被杀手杀的人,割掉脑袋是为了去拿佣金。” 又进来几个好奇心比较重的白衣人:“小师弟怎么了……”然后就自己亲眼看到了室内惨状,说不下去了。 为首白衣人转头看一下他们,吩咐道:“去把那个太监带进来,认一下。” 后进来的人回过神,逃也似得退了出去,招手叫还在栅栏处的安守风。 “安公公请过来认个人。” 安守风心头一跳,知道大事不妙,可,他也想知道秦作思到底怎么了…… 然而,刚走到门口,安守风的腿就软了。 映入眼帘的一双僵直细腿布满了伤口,干枯的鲜红色液体在地面令人作呕…… 白衣人不耐烦地看向他:“这个……是不是秦皇后?” 安守风看到那三个黄色护甲,失了魂般地点点头。 他想不通啊。 昌平公主不是让他带秦守森来这跟秦作思会合的吗? 现在……为什么会是这样? 为首的白衣人得到答案,脸色沉了几分,眉头越加皱紧。 “安公公,我们的任务已经完成,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 他们这次任务是救出秦寿和秦守森、 要不是秦寿没能救出来,他们才不会答应安守风多走这么一趟,。 此他没必要去管是谁杀死秦作思。 安守风是人精,一下听出来为首白衣人的用意,他怎么可能放他们走。 “你们不能就这么不管了,秦国公还在大牢里,半途背弃是你们千花门做事的风格?” 白衣人眼睛里闪过一抹怒色,一手环指了下已经不足百人的千花门子弟。 ”你跟我提狗屁风格!我门下五百弟子来帮你,你睁大眼睛自己看看我们现在还剩下多少?” 他们只是来执行宗门任务,不需要听从任何人的调遣。 千花门确实也是能力强悍。 皇家大牢那可是飞鸟都进得去出不来的地方。 他们却用武力从里边把秦守森带出来。 这事也就只有玄门中人能做到! 安守风脑子飞快转动,他是一定要赖上有强大力量的千花门弟子的。 章花令只能用一次,怎么可能这么轻易就让他们回去? 安守风做出一副十分痛心的模样。 ”杂家欠你们的,杂家一定承担责任,但话说回来,杂家借用你们的时候,可没说什么时候让你们回去。” 为首的白衣人眼角跳了跳,这个老太监怎么如此狡猾? 另外一个脾气爆的白衣人不由分说上前,一剑抵在安守风咽喉,不屑极了。 ”你个不男不女的老东西,还敢威胁我们,信不信我一剑刺穿你的咽喉!” 安守风脸色瞬间变得煞白,他这才发觉江湖人的不好对付。 也是,他就一个人。 人家只要把剑轻轻往前一送,他什么事儿都没了。 命在剑下,不得不低头。 他忍气吞声地对为首的白衣人说道:”众位侠士,杂家有眼不识泰山,得罪之处还请海涵,海涵!” 白衣人缓缓收剑,冷哼,”算你识相!” 就在这时,秦守森缓缓醒转,一睁开眼睛便吓了一大跳,猛然坐起身。 “这里是哪里?你们是谁?” 这时外边有了动静,只见几个白衣人疾步而来。 屋外有声音叫道:“是大师兄。” 这一会来人已经近前,一个沉晦的声音低低问:”你们在这里做什么?” 外边有声音回答:“回大师兄,我们是跟着安公公来的。” 那大师兄看一眼背靠着门楣跌坐在那的安守风,皱了皱眉。 屋里的为首白衣人急忙迎出去,“大师兄怎么也出来了?” 那大师兄道:“我们奉门主命令,跟着秦皇后一路过来,在前边给跟丢了,转了一大圈发现就这里有灯光,就过来看看。” 为首的白衣人语气有些郁郁:“秦皇后她……脑袋被杀手割走了。” 大师兄惊了,探头往屋内瞧了一会,嫌弃一室污物,不愿意进去,只问:“有没有看到是谁?” 为首白衣人很没有底气地低低回道:“没有,我们来的时候,人家已经撤了。” 他们在外头说着话,屋里的几个白衣人受不得满眼污秽,也陆陆续续出了屋。 满满当当的人一下就走空了。 秦守森这才看到那一具无头女尸体。 一眼看见那三个熟悉的再不能熟悉的黄色护甲,他只觉得一股凉气从脚底直冲脑门。 他用尽力气用手指向那具无头尸体,无力嘶叫:”这是这是怎么回事?” 屋外的人纷纷转眼看向他,只见他痛到五官扭曲、目赤欲裂,浑身颤抖不止。 有个白衣人见他自己满身伤痕,却还把注意力完全放在女尸上,眸子里闪过一抹怜悯,进屋将他扶起。 ”她已经死了,你冷静一点。” 听到这句话,秦守森猛然抬起头来,瞪大眼睛,喃喃。 ”不,不会的,绝对不会的,这不是我的阿姐,我阿姐她的大齐的皇后,她不会死的,不会!” 叨着叨着,他借着白衣人的力量站起来,一下扑到女尸面前,双手颤抖地不知道从哪里下手,声音轻得生怕吵到女尸。 ”这不是我的阿姐,这是假的,这是假的,我的阿姐她是尊贵的皇后,她一定还好好活着……” 这时,稍稍缓了神的安守风,慢慢顺着门楣爬起来,出声劝解。 ”秦公子你先冷静下来,我们得分析一下情势,谋好后步。” 秦守森呆呆盯着女尸,双眼通红,但还是渐渐控制住了情绪…… 第91章 环中有环 安守风也是极力克制住私人情绪,极力把秦守森往正事上带。 ”秦公子可有什么亲人可以投奔?” 秦守森脑子里全是变成了无头女尸的亲姐,只下意识地呆呆地摇了摇头。 安守风顿了顿,不得不自己挑明:”杂家听说你有个弟弟在天朝当大官,你……能不能找他试试?” 秦守森猛然抬起头,双眼发亮。 “对!我弟弟,他肯定会为我阿姐报仇,对,我要快点赶去天朝找我的弟弟,让他给我阿姐报仇。” 说着,就急着往屋外冲。 “秦公子稍安勿躁,”安守风提高声音喊住秦守森。 秦守森被白衣人拦下,回头瞪住安守风,“你、你们想干什么?” 安守风耐心回答。 ”如果秦公子信任杂家,杂家可以安排人把你安全送到你弟弟的身边,但是秦公子必须答应杂家,一切行动听指挥。” 秦守森只想了一下,重重点头:”好,我一切听从指示。” 安守风转头望向白衣人,继续说下去。 ”眼下情况十分复杂,我们要抓住时间差,在对方还来不及组织出有效反应前,把秦公子送走。” 所有白衣人全部看向他们的大师兄。 大师兄只做了片刻斟酌,就同意了。 ”安公公是章花令持有者,说怎么办就怎么办吧,你带出来的千花门弟子,都需听从你的指挥。” 言下之意,他和他带来的千花门弟子,不会参与护送秦守森的。 但,安守风自己从千花门带出来的人,必须继续听从安守风的安排。 安守风能得到这个答复,已很是满足了,自对其他的千花门弟子长长作揖。 ”烦请各位侠士在这屋舍里四下看看,准备一些路上必需品。” 秦守森见状,也连忙跟着安守风一揖到底:”麻烦诸位侠士了!” 众白衣人也不多话,自去准备物资。 秦守森回望女尸,一时心中痛楚浓烈。 泪水将流未流之际,突然想起什么,动手脱下自己的外衫,给女尸覆上…… 一切准备妥当。 千花门的大师兄,有些不放心地叮嘱那为首的白衣人。 “二师弟,这是你们第一次离开千花门,还是去到那么远的地方……” “大家一路上一定要注意安全,尽量不要单独离开,尽量避免与陌生人起冲突!” “记住,万事忍为上。” 众人恭谨应下。 安守风又摸出一摞银票,给千花门的二师兄做花用。 二师兄也不推诿,自收下。 然后。 数十个千花门弟子,护着已经乔装打扮成他们其中一员的秦守森,趁着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施展轻功,飞掠进月色中。 安守风一直看着他们消失在视野中,这才回身,给大师兄重重行了个大礼,”多谢大师兄相助。” 千花门大师兄有些懵,”安公公这是为何?” 安守风苦笑。 ”贵门从不与外界联系,这一趟……贵门为杂家折损四百多名弟子,杂家内心委实愧疚不已。” 大师兄连忙扶起安守风。 ”安公公不用如此,本门虽不涉足江湖,但对曾给予过本门大恩的人,本门下弟子即便是倾尽全力也要报答的,不会有任何怨言。” 安守风又是一揖辞别。 ”杂家与贵门的恩义今日两清,若他日贵门有需要,只管告知杂家,杂家必然竭力相助,绝不推脱。” 安守风走后,大师兄身边的两名白衣人,立刻询问这现场要怎么处理。 大师兄说一把火烧了便是。 就在一个白衣人得了命令,从怀里摸出火折子,眼看就要打着火的时候。 暗处忽然袭过来一个极其细微的异响。 有比月色更冷的寒光一闪而来。 拿火折子的那个白衣人,发出一声凄厉惨叫,整只手掌被暗器切断。 血溅如雨。 在场的白衣人全部大惊失色,他们不敢置信地看向暗器发来的那个方向。 他们都是玄门修道之人,耳力比一般练武者要好上很多。 可,在暗器出现前,他们根本就没察觉到有人靠近。 可见,暗处的人道家修为要比他们高上好几个阶。 也就是说,对方也是玄门中的人! 九大玄门是有约束的,不得插手俗世之事,更不得动俗念。 违者。 其余八大玄门可围而歼之。 现在他们违反九大玄门制约,还被抓在现场,却连对方是谁都不知道…… 大师兄作为千花门未来的接任门主,自然知道这件事的严重性。 当即,额上已是冷汗涔涔。 然。 他知道为今之计,只有找机会把对方杀掉,才能免千花门步上夜氏后尘。 他强自镇定,一边示意自己的师弟悄悄包抄过去,一边对着暗器发来的放下作揖。 ”不知道阁下是何门何派?我千花门可是有招惹到阁下?” 哪里传出一声冷哼。 刚包抄到一半的白衣人,似乎被什么击中,纷纷捂着脖子,无声倒了下去。 那声音完全不担心自己的位置暴露,又响起来,带着一种精心打磨后的金属利气。 ”千花门的卑鄙龌龊,可真让本宫大开眼界,如此肮脏算什么玄门?虚伪的令人作呕!” 大师兄听到这话心中大怒,却因为感知到对方的强悍实力,继续忍耐着周旋。 ”阁下不声不响偷袭,断我师弟一只手,却连面都不敢露,这算什么如此行径,又有什么资格嘲笑我们?” 对方没有应答。 只见一线淡淡银光,裹挟着一股极寒至极的阴冷气息,如闪电般在他们面前亮了一下,又迅速收回。 须臾之间。 大师兄他们只觉得脖子凉了一下。 脖颈上出现了一条细细的红色血痕,紧接着鲜血汹涌流出,寒意一霎在全身蔓延,生命随之流失。 他们一个一个倒了下去,至死都没有闭上眼睛。 他们可都是千花门的精英弟子,可对方根本就没给他们出手的机会…… 一匹黑色的高头大马,缓缓从暗处‘哒哒’走出。 马上,是两个气势不凡的男女,两人皆是一身黑衣。 女子容姿绝色,眉眼流转间自风华绝代。 男子以银色面具覆脸,然那一双漆黑如子夜的眸,无情又深邃,透出一股天生冷魅又阴柔的味道。 男子翻身下了马,又牵着女子下来。 二人看都不看地上的尸体,径直进了刚刚千花门准备烧掉的农舍。 在他们进去之后,最早那个断手的千花门弟子,小心翼翼地贴着地面滑到暗处。 起身,逃了。 屋里。 无头女尸虽被一件破烂外衫,覆盖住了一部分,但依旧可以想象出这具身子生前受到了何等可怕的残忍折磨。 夜倾城只看一眼,脚下一个踉跄,心好像被重锤狠狠锤击了一下…… 第92章 安守风之死 夜倾城震惊地用双手捂住了嘴,脑子完全空白了。 她算计了秦作思,也算到秦作思会死,但,她怎么也没料到秦作思会死得这么惨…… 她不知道自己现在这是什么感受。 愧疚? 悔恨? 难过? 或许都有吧。 她的心情非常非常糟糕,糟糕得她想哭想大叫,但心口堵得她发不出任何声音。 太子李弘暻看着眼前的夜倾城,眼神复杂。 他……也没想到那些素来操守极好的杀手,居然会对一个手无寸铁的女人这么狠…… 他什么都没说,只伸手拥住她,带着她出了屋。 然后他拿出火折子,做了刚刚千花门没做完的事。 一把火烧了农舍。 在他们离开农舍,返回公主府的同一个时刻。 皇宫的文华殿内,高宗正经受着他这一生中最恐怖的折磨。 他双目死死盯住眼前木盒里的头颅,心脏被人用铁棒狠狠地连续地一下一下重击着。 他的全身,像是被千万把锋利的刀刃,同时刺入般痛苦难忍。 他已经快要窒息了,但却死命咬牙支撑着自己。 木盒之中,头颅上的那一头青丝被整整齐齐地梳到了后面。 往昔那双娇媚可人的眼睛,彼时仿佛看到了什么令她恐惧万状的东西,眼珠子都要凸出来了。 嘴角……似乎还在因为剧痛而微微抽搐,似乎她的魂魄尚存一丝。 她死的时候一定是受到了极大的痛苦! 死不瞑目。 她的脸颊上还带着惊骇、绝望的神色。 这一刻,高宗已经彻底崩溃,他颤着手指着盒子里的头颅,如一只恶兽般低低怒吼。 “安庆你给看朕说清楚,这是什么回事?” 跪趴在地上的太监总管安庆早已吓得脸色发白,只是不停地磕头求饶。 ”陛下,奴才死罪,但是奴才真的不知道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啊陛下。” 高宗的眼中满是血丝,他紧咬牙关死死盯着那个盒子,恨不得把那盒子生吞活剥了一般。 最终却还是压抑住了心中的愤怒,缓缓闭上眼睛。 他强忍着心中的悲痛和愤怒,深吸了口气。 然后,他缓缓睁开双眸,语气平静,但是其中却充满了无尽的寒意:”谁干的?” 安庆浑身打了一个激灵:”奴才、奴才是亲自跟万剑阁的厉忍交代的,肯定是万剑阁的人!” 高宗的双拳紧握,牙齿咯吱作响。 “安庆,你去给朕把今晚万剑阁执行任务的所有人,都带过来!” 安庆惊得唇都白了,“皇上万万不可啊!那可都是杀人不眨眼的大魔头啊,皇上……” “他们还敢反了不成?朕是让他们去控制昌平,可现在他们却杀了朕的皇后,还……!” 高宗几乎又要失控,极力克制自己,却无法隐藏住语气中的杀意。 ”朕要把杀害皇后的人,全部诛九族!” 安庆不得不叩头准备领命:”皇上息怒,奴才这就……” 这时,安守风匆匆从门外跑进来,一进门就整身面朝下趴在地上,“皇上!奴才死罪!” 高宗见到安守风,原先的极致愤怒反而一霎冷静下来,只语气冷的能直接冻死人。 ”安大总管怎么就死罪了?这不是好好的吗?” 安守风从地上抬起头,一边擦拭额角的汗水,一边禀报。 ”回禀皇上,昨晚奴才被昌平公主耍了,昌平扮成了皇后娘娘,又让皇后娘娘扮成了她,眼下皇后娘娘已经被万剑阁所害……” 高宗吼道:“朕只是让他们去带昌平回来,他、他们怎么敢?” 高宗自己派去杀昌平的杀手,却杀了皇后…… 安守风眼前浮现出秦作思死的那么一个惨烈可怕的现场! 他什么话都不敢说了,只是毫无痛觉地重重地机械地用力磕头。 谁也不知道当时现场发生了什么,为什么训练有素的万剑阁杀手,会失去理智…… “安守风!” 高宗一声厉喝,疾步上去一脚踢翻了安守风。 又赶上去一手扯住安守风的头发,把他的脑袋,硬生生掰着看向秦作思的头颅,怒吼。 ”你这狗奴才,朕不是说过,让你好好照顾皇后娘娘,你说!为什么会发生这种事情?” ”皇上饶命啊,奴才昨夜被昌平公主骗了,等到发现赶过去已经来不及了” 安守风吓得浑身直哆嗦,连忙磕头求饶。 他也不敢反抗,只能任由着高宗拉扯着他的头发。 高宗恶狠狠把他摔在地上,又不解气地用力踢两脚,骂道。 ”朕的皇后被人割了头!你一个死奴才倒是好好的回来了,你一句被骗就完了?” ”奴才死罪,奴才不知道” 安守风哆哆嗦嗦地把自己去千花门的前后,原原本本说给高宗听。 又说了夜倾城让他去农舍和秦作思会合的事。 高宗默默听完,情绪渐渐平定下来。 他闭眼,仰首,深呼吸。 ”安守风啊安守风,你枉活了这么大年纪,居然会被一个小丫鬟所蒙蔽,你还真是叫朕无话可说啊” 安守风五体投地,一迭声求死:”奴才死罪,奴才万死……” 高宗大踏步走回自己的宝座上,冷冷吩咐:”来人,拖出去,乱棍打死!” ”遵旨!”几个皇帝亲侍进来架起安守风出去。 安守风用他在这个世上最后的机会,大叫着‘皇上保重啊,老奴去了。’ 高宗冷笑,不为所动。 安守风的声音渐渐被风吹散,最后完全消失。 安庆雕像似得跪趴在那,一直没动,似乎安守风与他毫无关系。 不知过了多久,高宗疲乏地出了声:”安庆,朕杀了你的亲伯父,你不恨我吗?” 安庆用额头‘咚咚’撞地:“奴才不敢!奴才愿肝脑涂地代替伯父侍候好皇上,偿伯父的罪行。” 高宗眼睛又被那死人头颅吸去,眼神渐渐变得复杂莫辨。 “朕是真没想到昌平这丫头如此狡猾!” 说着说着,他却诡异地勾起了嘴角。 ”一个女人美成她那样本就够难得,她不仅美还有脑子又狠毒,哈哈,好!真好!太好了!” 高宗脸上发出一种让安庆看了心生冷意的奇异光芒。 那是一种……迫不及待想知道他嘴里说的那个人,接下来会做什么事情的急切。 “安庆,传朕旨意!” “国公爷秦寿,私下豢养死卫呛人,已犯谋逆大罪,着令杨老将军彻查秦寿家产。” “皇后秦氏得消息后,心痛过剧,与昨夜骤亡!” “念秦皇后侍朕八年有功无过,又为朕诞下六皇子,削皇后封号,降为美人,埋妃子陵。” “秦氏一门罪大恶极,诛三族!” 明明前一刻还为秦皇后枉死,而发雷霆之怒的帝王,这转眼就完全变了副模样…… 安庆敛下眼帘,却丝毫并不觉得奇怪。 第93章 有些东西 永远也弥补不了 皇家薄情。 这句话用在高宗身上是极为贴切的。 高宗的心是极端冷漠的。 他只相信自己手中掌控的权利,他只追求掌握更大的权势,更稳固的地位。 为此,任何人都是可以牺牲的。 岳皇后如此! 秦皇后也是! 当年,安庆和他刚刚死去的伯父安守风一起,曾参与过高宗和秦寿、精心为秦作思安排的身现祥瑞的计划…… 高宗扶植秦寿,是为了把已经脱离他掌控的、位高权重的岳家搞垮。 岳家没落了! 秦家被诛了三族! 而高宗依旧坐拥大齐江山! 如高宗这种手段的帝王,流水的朝臣,铁打的皇帝。 帝王的心思啊,不是他这种阉人能猜的…… 他牢牢记住自己伯父叮嘱他的话,侍在君侧,如与虎谋皮。 眼睛要清! 耳朵要精! 嘴巴要哑! 只要高宗没授意,所听所闻的就必须都要烂在肚子里。 安庆恭敬领旨,自去将军府宣了。 公主府。 西苑。 精致香炉,白烟在墙角袅袅飘飞。 床上女子长发如瀑,肤若凝脂,双眼紧闭,沉在梦境之中,成拳的小手显示着她正处于极度的焦躁之中。 ”啊!”一声尖叫从女子口中发出。 她骤然坐起,小脸苍白,眼睛瞪得滚圆,就像看到什么恐怖的东西般。 黑影一闪。 影卫如风掠至,一下把她抱入怀中。 他轻轻拍着女子的后背,声音带着蛊惑人心的魔力,柔声安慰。 “我在,我在呢,不怕啊,不怕,我在呢。” ”夕影,我做噩梦了……” 夜倾城低喃着,紧紧抓着影卫薄薄的衣衫。 怯怯无措。 一如刚刚做了一件十恶不赦的大错事一般,清眸躲躲闪闪着就是不与影卫对视。 ”恩恩,我在这儿,没事了,没事了,别怕,我在呢。” 影卫知她噩梦的根源,然除了一遍又一遍的安抚,没有其他办法。 夜倾城和秦作思交换身份的时候,就猜到了高宗会派人营救秦作思,并顺便教训教训她。 是! 她以为高宗只是教训她一顿,她以为高宗只是要压一下她近段时间来、荒唐又高调的行事作风。 可她终是算错了人性。 高宗居然雇杀手,要杀掉她! 秦作思当了她的替死鬼。 任她智谋再好,计划总是赶不上人性的变幻。 她终是不够无情。 在见到秦作思死得那么凄惨后,她就沉默了一路。 她终是把秦作思的惨死,归结到了她自己身上,因此有了深深的愧疚,永远也无法弥补的愧疚。 ”夕影……” 夜倾城渐渐平静下来,从影卫怀中离开,看一下外边,问:”几时了?” 影卫直盯盯瞅着她,哑着嗓子低声回答:”寅时末了。” 夜倾城还是有些懵,缓缓下了床,到外室去洗漱。 影卫连忙跟上去,给她递上布巾和漱口粉。 清水净了脸。 昨夜发生的一幕一帧一帧在夜倾城眼前倒放……心情复又沉重起来。 她自己默默郁闷了一会,余光见影卫耷着眉眼小心翼翼观察她的样子,莫名不忍。 不对啊。 寅时? 她记得昨晚他们就是寅时回来的啊…… 影卫见夜倾城发呆,默默回内室去带上银色面具,又默默站在她身旁。 ”我这是……睡了一个昼夜?”为了让气氛好些,她故作夸张地惊叫起来。 ”是,属下瞧着殿下睡得沉,便也多眯了一会,”影卫见她眉眼灵动,也有了笑模样。 ”是吗?”夜倾城故意高高扬起下巴,调皮地斜着眼,“那你要不要谢谢我?” 影卫被她的样子感染得眼里有了光:”殿下想要属下怎么谢?” 夜倾城愣了一下,看着影卫一本正经等答案的样子,忍不住笑了起来。 恰巧,桑吉来问要不要布膳。 夜倾城昨晚到现在都没怎么进食,早就饿了。 二人跟着桑吉往膳房去。 晨曦微露。 朝阳初升。 红色的霞光给万物镀上了金光。 夜倾城看着眼前一切,再瞧瞧静静地亦步亦趋地紧跟在自己身侧的影卫,内心深处慢慢涌起了一股难以形容的情愫。 影卫余光发现偷看他的夜倾城,突然转眼看过去。 夜倾城吓的迅速躲开了视线。 影卫眼睛里闪过一抹暗爽,抬手掩嘴,轻咳了两声。 夜倾城装做若无其事地瞧了他一眼,“药汤喝了这么些天,有没有觉得身体好些了?” ”好很多了!”影卫声音很轻快,黑眸里像是盛了漫天繁星。 夜倾城点点头:”那就好,等你完全好了,你就回东宫去吧。” 影卫眸色一变,沉默。 漂亮眸子的星光,一霎陨落。 夜倾城感受到影卫突如其来的伤感,有些不解:”你怎么了?” 影卫扭开了脸,”殿下就这么讨厌属下吗?” 夜倾城默然半响,失笑:”堂堂太子殿下,天天跟着女人到处乱跑,总归不太好吧。” 影卫低头,声音像是长出了一根勾子:”殿下不说属下不说,谁敢说什么?” 夜倾城被他故意放温软的声音魅了心神,但脑子还在。 ”太子殿下这是何苦,你和本宫迟早都是要分开的啊。” “不!我永远不会离开你!”影卫用力地一字一顿地说:”昌平公主是李弘暻一辈子的主人!” 夜倾城愣住。 这不是影卫第一次这么说。 却是第一次以李弘暻的身份,认真地表白…… 这样坚定的李弘暻,让夜倾城的心狠狠地颤抖了。 毕竟,这么个俊美无俦的男人,追着要给她做一辈子的属下,不心动是不可能的。 可她十分清楚,自己不是他眼中的昌平公主苍子滟。 ”李弘暻!”夜倾城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有些哽咽:”你确定我是你想要跟一辈子的主人?” “我很确定,你就是!就是你!只是你!”李弘璟斩钉截铁地加强他自己的话,似是怕她不肯信。 夜倾城心神一紧,惊觉自己居然在男色诱惑下,差点就托口告诉他自己的真实身份。 察觉到问题,夜倾城的脑子一下子就转回来了,她还不知道高宗是怎么应对秦作思被杀的呢。 “宫里有消息吗?” “秦家灭三族,秦作思赐美人,葬妃子陵!”影卫早有准备,回答简单又完整。 夜倾城听完没作声。 膳房到了。 桑吉和小丫鬟奉上净手金盆。 洗手,用膳。 从膳房出来,已是卯时一刻了。 今日天气晴好,可夜倾城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 她没有回西苑,吩咐桑吉去备她出行的马车。 马车不仅更能彰显她尊贵的公主身份,还能高调地让所有人都知道她的动向…… 第94章 春煞 影卫一如既往,沉默跟随。 公主府的马车华丽而奢侈,车厢内的陈设也都是极尽舒适。 马车内的气氛有些压抑,夜倾城眉眼压着从未有过的冷。 黑衣影卫知道她心情不好,只默默陪着。 夜倾城倒也没有沉默很久,马车刚出望京城门,她就给了他解释。 “我原本没想这么做,但是他逼太紧了……太子殿下准备好了吗?” ”属下听殿下的!”黑衣影卫回答的坚决又沉稳。 夜倾城没说他是谁。 黑衣影卫也没问她要他准备什么。 然,他和她似乎都知道对方是什么意思, ”恩!”夜倾城不再说话。 她没打算把现在去军营的的真正目的告诉他……其实李弘暻有没有准备好,都改变不了她要做的事情。 怎么说他也是高宗的亲儿子。 血浓于水。 他们身上流的是同样的血液,她还不想让他太早面对选择。 虽然终究是要面对,可她想尽量能跟他多待些时日…… 马车到达军营外,马车停了下来。 “什么人?”岗哨的士兵大声喝问。 夜倾城下了车,缓缓走到士兵面前,黑衣影卫随即跟上。 夜倾城冷冽的眸光扫过士兵的脸:“劳烦大哥去禀一声,昌平求见岳鹏举将军。” 那士兵听见夜倾城自报家门,先是微愣,回过神后,赶忙转身去通知。 夜倾城的嘴角扬起淡笑,眼中却满是寒霜。 她的目光扫过其他看过来的岗哨士兵,眼神锐利的似乎能够洞穿这些士兵的灵魂。 黑衣影卫在一旁静立不语,面具后的黑眸幽深清湛…… 他大概猜到了夜倾城此行的真正意图…… 这个军营是大齐各地边疆士兵的输送地,是大齐的重中之重。 因此这里的防守措施是极为严密的,就连一只苍蝇也飞不进去。 单就看这几个看似极为寻常的外围岗哨士兵,他们个个精神抖擞,手执长矛,腰悬长剑,目光坚毅,一脸肃穆。 即便是当夜倾城说出‘昌平公主’四个字的时,他们中有些人被震撼到了。 但他们也只是略略往夜倾城这边转了下眼珠子,并未流露出什么异色。 不一会,进去回报的士兵小跑着回来,给夜倾城见礼,道:”公主殿下请随我来。” 说完就在前面带路。 这里的房子都建造得跟盒子似得,整齐划一地排列着。 夜倾城跟在士兵的身后穿过一座栋栋楼宇,最终在一处院门前停了下来。 士兵敲了敲门,道:”大教头,公主殿下到了。” 门打开。 里面走出一个五十岁左右年纪的中年男人,一身墨绿色的甲胄,将其衬托的高大威猛,脸型方圆有肉。 男人深深给夜倾城见礼:“岳鹏举参见公主殿下!” ”岳大教头不必多礼,”夜倾城不客气地大步沿着路往前奏。 岳鹏举小心随后,小心问道:”不知公主殿下……有何贵干?” 夜倾城慢悠悠睨向他,慢悠悠地道:”本宫月前曾送了个人给岳大教头,岳大教头可还记得?” 岳鹏举听到这话先是愣了愣,有些没有底气地回道:”对对!鹏举一直想找个机会,当面感谢公主殿下。” ”真的?” 夜倾城唇角扬起嘲讽邪笑,故意走到岳鹏举面前,故意压着嗓子问。 ”这么说……本宫的礼物,岳大教头很满意?” 前文说过,她送到这军营里的是夜琳琅,因此她这话,自然是含意颇深。 岳鹏举没敢抬头,但回答的很快也很坦诚。 ”鹏举在此代表全部兄弟向公主殿下致谢,谢谢公主殿下给我们送来这份大礼!” 夜倾城淡了语气:”全部兄弟?” 这军营里人数最少的时候,士兵也得有三千多人,遇到征兵期,那这里聚集的人数可就没有上限了。 现在正是边疆各地的征兵期,是军营人数最多的时候。 夜琳琅能把这么多人都伺候好? 如果这是真的,那她这个庶姐可就太让她刮目相看了…… 岳鹏举察觉到夜倾城态度中的冷漠和讥讽,下意识抬眼瞧了她一下。 只见夜倾城脸色冷冰冰的,眉梢之上还挂着些许杀意。 岳鹏举心中一凛,下意识开始分辨:”回公主殿下,其实也没有全部……” 夜倾城却不耐烦地打断了他:”行了,带本宫去瞧瞧她。” 说罢便率先迈步往前走去。 岳鹏举无奈,只好快速跟上。 一路七拐八拐,来到了一栋独立的木楼前。 楼前站着数名守卫。 守卫口唇微张,脸上带春,却目光呆滞。 岳鹏举见守卫居然不上前来见礼,刚要上前去呵斥,夜倾城却神色警惕地伸手阻止了他。 “别靠近!” 就这一霎。 木楼那扇紧闭的门缝下,泉水似地冒出来青黑色的血,顺着门缝流淌而下。 岳鹏举又惊又怒,第一反应是赶紧指挥手下布防:“刘勇,立刻传令,封闭营地,不许任何人出入!” 有人应声,飞跑着去了。 黑衣影卫跨前,把夜倾城护在身后。 夜倾城却动手把影卫往自己身后扯,沉声道:”小心,这是春煞!” 岳鹏举盯着那仿佛有自主意识的黑血,慌了神:“请问公主殿下,春煞是什么东西?” 夜倾城瞧了一眼岳鹏举,用他能理解的语言解释:“一种邪门的武功。” 就这一会的功夫。 门内那些青黑色的血诡异地分了流,每一道血流都对应一个守门士兵。 转瞬之间便将守卫裹在血水里。血腥味越发浓郁起来。 ”这怎么办?”岳鹏举急了。 夜倾城神色凝重:“血煞是由尸怨与尸毒形成的……最近是不是死了不少士兵?” 岳鹏举神色有些奇怪,但还是如实回答。 ”对,就这段时间死了好几十个,三法司都来查过,没有发现。” 夜倾城看着还在渗血的门,皱眉:”这房间里住的是谁?” 岳鹏举神色闪烁,迟疑了半响才道:”是公主殿下送来的那个女人!” 夜倾城目不转睛盯住岳鹏举,道:”岳大教头为什么把她关起来?” 岳鹏举的脸一下就没了血色…… 第95章 破邪 夜倾城眼中带着冷意。 ”岳大教头既然知道她是本宫送过来的人,为什么不早点把这件事告诉本宫?” 岳鹏举心虚的低下了头,嘴上却辩解道:”是我没有考虑周全,但我也有我的苦衷……” 夜倾城目光冰冷的盯着岳鹏举,盯得他浑身不自在,盯得他说不出话来。 良久,夜倾城才轻声问道:”岳大教头的苦衷……是舍不得她吧?” 岳鹏举心中一颤,宛如被人一下子踩住了尾巴的狼,嘴上却不肯承认。 ”公主殿下说笑,我对她并没有太多的认识,而且” 顿了许久,才补充了一句:”她现在的状态,似乎不太正常。” 夜倾城走到那被裹在血水里的士兵面前,转头,盯着岳鹏举,冷冷地笑。 “在岳大教头眼里,这只是似乎不太正常?” ”呃” 被夜倾城那冰冷的目光盯着,岳鹏举感觉自己就像是一只羔羊。 一种强烈的恐惧从内心深处涌出。 这种恐惧,甚至比面对屋里那个女人的时候还要强烈。 他觉得自己喘不上气来,几乎要窒息了。 “呦~苍姐姐这威风可真是令人生畏啊~” 随着娇滴滴的声音响起。 木楼的门‘吱呀’一声打开。 夜琳琅穿着红色裹胸裙,扭着腰肢走出来,白色丝带紧紧束着细腰,承得她的胸高耸如两座小山。 她的脸上画着浓艳妆容,赤脚踩着血水站在那。 红裙和脚下的血严实无缝地结合在一起,让她大面积露在外面的肌肤,看起来异样雪白娇嫩。 而那斜斜飞扬的眼尾,更让她淡睨向夜倾城等人的眼神,充满了致命诱惑。 夜倾城看着吸饱了男子阳气,而比之前更加容光焕发的夜琳琅,心内叹了口气。 原以为把夜琳琅送到军营犒劳这些如狼似虎的士兵,是对她的惩罚。 但现下看来,自己这无疑是……给夜琳琅提供了修炼春煞的绝佳条件啊。 瞧夜琳琅现在的状态,春煞将要大成,她到这里也不过只短短月余,她这还真是浪到飞起…… 春煞是玄门中的阴修邪术,以吸收男人精气为主,阳气为辅。 春煞是女人才能修炼的邪术,被玄门中人视为禁忌之术,是道德之耻。 军营里是士兵,阳气极重,是修炼春煞万中挑一的绝佳场所。 被春煞邪修吸走精气的士兵,或死;或成为被邪修控制的肉脔。 邪修的肉脔只是被精神控制,本身拥有自主能力,行为举止皆与平时无异。 瞧夜琳琅及时为岳鹏举解困的情况看,岳鹏举显然是被炼成了肉脔! “呦~苍姐姐这威风可真是令妹妹我敬佩呀!”夜琳琅媚笑。 夜倾城依旧保持着平静的微笑:”琅美人这是吃什么大补药了?竟能让您变得如此妩媚动人呢!” 夜琳琅轻抚着自己那光洁饱满的香肩,娇媚道:”这不还是拜苍姐姐所赐嘛?” 夜倾城忽然转了话风:”琅美人师从哪个玄门?” 夜琳琅眸色骤冷,但只一霎,随即做出一副无辜的表情,仿佛听到了什么笑话一般。 ”嘻嘻,苍姐姐说什么我听不懂呢~” 夜倾城本也不奢望她能交代,懒得跟她废话,冷笑,伸手,指腹旋出一根银线,线如活蛇,钉入岳鹏举眉心。 岳鹏举如被电击,浑身一颤。 须臾之间。 那几个被血裹住的士兵,如得了召唤似的,身上的血水全部涌流向岳鹏举。 岳鹏举身子越来越剧烈地颤抖,血水在他身上进入又流出来,如此循环反复多次。 直到他张嘴喷出一团黑血,晕了过去,被黑衣影卫及时搀住。 夜倾城低声吩咐:“夕影,把他们都带到屋檐上去!” 黑衣影卫略做犹豫,又被她瞪了一眼,这才一手提着岳鹏举的衣带,抛到屋檐上去。 依着这个法子,前后把几个昏迷的士兵都丢上去。 他自己还是站在血水没有秧及的地方,给她掠阵。 夜倾城知他不放心,也不再管他,自缓缓收起银丝,抬脚缓缓走向夜琳琅,一双凤目中尽是玩味。 夜琳琅被她的模样吓到,下意识想要逃跑,但,她又想到自己的实力,稳了心神,眼珠一转。 ”苍姐姐好狠的心呀~岳大教头与您往曰无怨近曰无仇的,你怎么能忍心毁掉他的心血啊?” 夜倾城自一步一步靠近,没有回答。 夜琳琅暗中蓄力,面上却依旧是笑嘻嘻的:”苍姐姐,奴家觉得岳鹏举很可能是邪修,您救他可是会有报应的哦~” 夜倾城面不改色地道:”岳鹏举是邪修,那琅美人是什么?” 夜琳琅脸色微变,咬着后牙槽,突然抬起手:”苍姐姐……” 抬手间,一滴血随着她的动作飞向夜倾城。 猝不及防的出手。 夜倾城不慌不忙地用银线硬接。 那滴血被线头撞掉,落到了地上,与地下的血相融。 ‘叮!’一下发出清脆的响声,如同利器激撞,让人毛骨悚然。 夜倾城杀气盈目,银线如电朝着夜琳琅袭过去。 夜琳琅冷笑,在被银线击到的瞬间,她突然原地化成了血水。 夜倾城瞳孔猛缩,冷哼:”你也是厉害,竟修到了化整为零!” 说完这句话,她的眸子里带上了骇人的嗜血之色。 她目视八方,寻找着隐没在一地血水中的夜琳琅,指腹银线蠢蠢欲动。 血水微澜。 某个点突然漾了一个几不可觉的涟漪。 银线迅速出击。 一声闷哼从水里发出。 夜琳琅的身影突然从地面下冒了出来,嘴角带着阴狠的笑意。 ”奴家倒是小瞧了你昌平公主,没想到你才是隐藏的玄门高手!” 说着话,她双手连甩。 地上血水都似是被附上了生命,从地上倒卷而起,如一片无处不在的利刃,朝着夜倾城飚去。 夜倾城身形连退,冷定地翻腕,银线成网,越卷越大。 线网与血刀相撞,迸发出令人心悸的利器相撞般的声响。 夜琳琅见自己如此强悍的攻击,居然被对方全部挡住,一眸惊愕。 打不过。 逃! 她迅速把自己融进血水里,准备遁进血水中逃走。 血水已然是流到了四面八方,只要她成功融入进去,夜倾城根本就抓不住。 夜倾城哪里能给她溜走,丝网中飞快旋出一根线头,缠住了夜琳琅的脚,硬生生把她拽了回来。 夜琳琅心神大震,眼巴巴看着自己的身体被裹成了一个银线茧。 惊骇尚未过去。 夜倾城已经飞掠过来,伸手抓住她,把她拎起,朝空中高高抛起。 夜琳琅被银线带着,在空中翻转几圈。 银线全部离身。 她又重重地摔落到地上。 血水四溢,却再也被了能被她融化吸附的力量。 就这一卷一抛间,她这段时间来的修为,被废了个精光…… 第96章 诛心 夜倾城一步一步向夜琳琅走近。 她的每一下落脚,都让地上的残血,如有了自主生命般,四下里流动闪避。 一滴也沾不上。 这一完全超越了自然力量的场景,让人看了不自觉心悸与惊悚。 压阵的黑衣影卫,预料到这会是一场非同寻常的对战。 但是当他真正亲眼看到玄术相斗的过程,却依旧忍不住被强烈震撼到了。 不过,银色面具很好地覆盖了他的表情,同时掩起了他的真实情绪。 夜琳琅已经领略到眼前这个女子的与众不同,她从地上艰难爬起,惊恐地眼前靠近自己的人。 ”你不是苍子滟!你、你到底是谁?” 夜倾城居高临下地眼皮微微垂落地冷冰冰地看着夜琳琅:”无论本宫是谁,今日都能要了你的小命!” 夜倾城冰冷的声音,如同一盆凉水浇到了夜琳琅的头上。 夜琳琅浑身一颤,整个人像被抽空了力气似的瘫倒在了地上,心中充满了绝望。 她心中默默盘着自己的胜算,算来算去,发现自己除了顺降,没有第二条活路…… 夜倾城早前送她来这里前,已经在她身上种了连心咒。 原本只要两个人一照面,夜倾城就能完全读到夜琳琅的心里所想。 但因为夜琳琅修炼了春煞,大量的外来邪气压制住了连心咒,使得连心咒失去了效力。 现下,夜琳琅的春煞邪术全废。 连心咒便把她彼时在心里暗暗盘算的,都输送到了夜倾城脑子里。 夜倾城并不急着拆穿,只是淡淡看着夜琳琅道:”害怕了?你不是一直都很看不起本宫吗?” 夜琳琅费尽千般心机才有了今日,那肯甘心就这么被杀掉,眼珠子一转,就豁出去了。 ”苍姐姐不要杀我,留着我、我……我愿意为苍姐姐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夜倾城冷冷盯住她,嘴角缓缓浮现出一抹嘲讽的笑:”这样啊,那你说说看,你能为本宫做些什么?” 夜琳琅现在已经十分清楚,自己面前这个昌平公主也是玄门弟子。 而且,昌平的法术修为十分厉害。 为了活命,夜琳琅不得不自爆家底。 只要是玄门中人,都知道骆越夜氏有长生不老的移魂秘术。 ”我是骆越夜氏的长女……我、我可以帮你很多,”夜琳琅急急说着,因为揣了私心,声音也变得极为温顺。 夜琳琅的伏低讨好,却激得夜倾城心头顿时火起。 她这个自私又无耻的庶姐啊,果然是完全没把夜氏放在心上,为了自己活命,随随便便就这么把夜氏出卖了! 夜倾城怒极! ”哈哈!”她长笑两声,挥手,一股劲气打在夜琳琅脸上。 夜琳琅顿时飞出去几米远,撞击在墙壁之上,又滚落地面,嫩脸立见掌印,嘴角流出了鲜红的血液。 夜琳琅完全懵了,她明明是在表忠心啊,为什么会惹恼昌平? 夜倾城冰冷盯住夜琳琅。 ”你还真把自己当根葱了!骆越夜氏都被灭了满门,区区夜氏长女又怎么样?” 夜琳琅一怔,脸色一白,慢慢咬紧了下唇…… 半响。 她缓缓仰起脸,抬眼看着夜倾城,眸色妖异:”那么苍姐姐知道是谁灭了夜氏吗?” 夜倾城能完全感知到对方的所有心里活动,所以对于夜琳琅自以为是的谋算,她是一清二楚的。 夜倾城历来奉行杀人先诛心。 所以她并没有打算把话题挑明了说,而是装作不懂对方意图,转而反问了句。 ”琅美人知道是谁灭了夜氏?” ”当然!”夜琳琅毫不犹疑应答,。 ”玄门自古人丁不旺,因此夜氏对子嗣历来十分看重,现在却全都死绝了!” “我当时就这么看着他们好不容易养大的夜氏族人,一个一个的全都死了!咯咯!” 夜琳琅越说越开心,仿佛又置身在那个夜氏被大事屠杀的场景中…… 看着笑的几近疯狂的夜琳琅,听着她口心一致的言语。 夜倾城心里有了计较,但脸上却做出来一副完全不相信的样子。 “是你?你一个人能灭掉夜氏?就你……还能有这样的能耐?” 夜琳琅疯狂的笑意一僵,当时,她已经因为被夜氏门主怀疑,而被软禁起来。 她确实背叛了夜氏。 但,她只是把夜倾城的血,是做长生药药引的秘密,泄露了出去。 而夜氏聚居地,并不是她透露出去的。 她只是想把夜倾城和她娘赶出夜氏,她只是要杀夜倾城和她娘,根本没有想过夜氏会被灭门。 但是眼下,夜琳琅要用这件事救她自己。 因此,她自然是要把自己吹得更有利用价值。 夜倾城也不急,只是默默琢磨着夜琳琅脑子里、对她有用的信息…… 夜琳琅把消息泄露给了谁? 她为什么不留在自幼生养的骆越,反而跑到人生地不熟的大齐来? 这一切是她推断的那样吗…… 夜倾城感应的神经突然一滞。 却是夜琳琅从回忆中缓了过来。 “咯咯咯……”夜琳琅用得意的怪笑,掩饰住自己发虚的心。 ”我就知道,苍姐姐是不可能相信我的,不过苍姐姐应该要注意一下我的身份!” 夜倾城恍然大悟,也笑了起来。 “对哦,你本身就是夜氏的女儿……这么说是你做内应,引外敌灭了夜氏?” 夜琳琅以为夜倾城已经上了钩,脸现得色,道:”差不多是苍姐姐说的这样。” 夜琳琅可真是不要脸啊!背叛族人,引敌屠杀自己的族人。 居然成为她拿出来讨好别人的资本! 真不知该说夜琳琅可悲还是可笑…… ”你真厉害!” 夜倾城做出一种十分崇拜的模样。 ”夜氏可是九大玄门之首啊!你区区一个小女子竟然能灭掉整个夜氏,你可真不简单啊。” ”咯咯咯!” 听到夜倾城夸奖自己的话,夜琳琅再一次得意洋洋地笑了起来。 ”我好赖也是夜氏长女,又怎么可能差呢。” ”那倒也是!”夜倾城面上是一副完全认同的模样,少顷,又一脸天真地发问。 ”但是……本宫跟随师傅学艺时,老听师傅说夜氏嫡女夜倾城怎么怎么厉害,没听说过夜氏还有个长女啊。” 夜琳琅被戳中了痛处一般,脸色一霎变得极其难看,老半天说不出话来。 夜倾城心中冷笑,表面却是一脸迷糊的神态。 ”琅美人你倒也确实是姓夜……你既然是夜氏长女,为什么要引外敌屠杀自己的亲人?” 夜琳琅闻言,眼中闪过一抹怨恨…… 第97章 果然是他 夜琳琅声音带着一种心愿得偿后的变态快意。 ”夜氏所有人的眼睛里,只看得到夜倾城那个小贱人!她一出生,就没人把我放在眼里!” “后来我无意中知道,是小贱人的娘害死了我娘,小贱人抢走了属于我的一切,我本来只是想杀死小贱人和她娘,但是……” 她顿了顿,脑子里划过一个人的名字。 夜倾城也立刻感应到了那个名字。 果然是他! 不过,夜琳琅并没继续说下去,而是不着痕迹地起了个新的话头。 “咯咯!不过我也没输,反正小贱人和她娘都死了,而我很快就可以重新建立一个属于我的夜氏!” ”属于你的夜氏?” 看着疯狂的夜琳琅,已经知道真相的夜倾城,冷笑着拿眼扫一圈满地的血水。 “该不会……这一地血水,就是你所谓的属于你的夜氏?” 听到夜倾城冰冷的讥讽,夜琳琅如被抽了一个打耳光,狂躁慢慢恢复。 ”苍姐姐你仔细感受一下,我用春煞控制了这里三分之一的士兵!” “他们死了才会变成血水,但是只要我不让他们死,他们就不会死。” 夜倾城冷冷盯着她,不说话。 夜琳琅以为夜倾城不相信,急了。 “苍姐姐也看到了刚才那个岳鹏举,他本人完全看不出异常,但其实是完全为我服务的傀儡。” 夜倾城冷漠地看着夜琳琅,她今天来,本没有要继续折磨夜琳琅的打算。 但,当发现夜琳琅利用士兵,私自修炼春煞; 当亲自看着把背叛族人、引敌屠杀族人当做炫耀自己能力的夜琳琅时…… 夜倾城觉得自己给与夜琳琅的折磨,根本就不算折磨! ”原来如此!”夜倾城淡淡地笑,眼神带着浓烈的冷意:”琅美人可真是好手段!” 夜琳琅眼中露出一抹得意:”咯咯咯!只要苍姐姐愿意,奴家愿意任由驱策。” 夜倾城嘴角微勾,带着一丝讥讽:”本宫要你做什么你都会做?” 夜琳琅窥出夜倾城言语中的一丝生机,暗喜之下,急忙跪下见礼。 ”奴家愿为苍姐姐竭尽所能,绝对不会违背苍姐姐的命令。” 夜倾城看着自己走进陷阱的夜琳琅,极力克制住自己想要上扬的嘴角。 “琅美人姿容娇媚,又极善男女之事,依本宫看……琅美人最适合去皇宫里!” 夜琳琅面色一白,她知道夜倾城这句话代表着什么意思,但是现在的情况已经不允许她退缩了。 ”喏!奴家全听公主殿下安排。” 夜倾城敛起眸里的狡黠,高兴地伸手去搀起她,亲亲热热地挽她的胳膊往影卫的方向走。 ”琅美人不必太过紧张,我们大齐的皇上,可是个容貌出色的漂亮皇上呢。” “再说了,以琅美人这般心机手段,本宫相信,琅美人跟着皇上身边,一定会如鱼得水飞黄腾达……” “哎呀,本宫在这里要先恭喜琅美人了。” 夜琳琅面色惨白,眼里是浓浓的惊恐。 夜倾城这番话让她快要崩溃了,她要是能进皇宫自己早就去了…… 要知道,先前她有法术,都没敢待在那人身边。 现在自己手无缚鸡之力,别说获得那人宠幸,怕是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可是眼下这种情况,夜琳琅只能先从夜倾城手里逃脱,再谋其他…… 高宗警告过她很多很多次,他会让她在大齐过的逍遥自在……条件是:她不许碰大齐皇室的任何一个男人! 夜倾城从大齐皇室切开红杉人的做法,是极为精准的。 高宗就是夜琳琅对外透露消息的第一人! 也就是说,高宗与红杉人是一伙的! 因此,夜倾城说的每一个字,都像一根针一般狠狠地刺进了夜琳琅的心脏。 她感觉到每一个汗毛都竖立了起来,寒气从每一个毛孔刺入,浑身都在发抖…… 夜倾城一脸热情地拉住夜琳琅离开这个血腥味十足的地方,一路上她的声音不断传来。 ”琅美人啊,皇上对本宫不错,你可不能气到皇上,你要好生听皇上的话啊……” 夜琳琅起初硬着头皮听了几句,慢慢只觉得自己的眼皮沉得怎么也睁不开了。 黑衣影卫走过来的时候,睡得流口水的夜琳琅,已经被夜倾城放在了廊台上了 黑衣影卫眸露疑惑:“殿下这是……” 夜倾城因为知道了高宗的事,心情不太美丽,没有回答,只径直往军营的教场走去。 黑衣影卫顿了下脚,回眸深深地瞄一眼‘睡着了’的夜琳琅,手指动了动,这才拔脚去追夜倾城。 过了半刻钟左右,夜琳琅似被什么蛰了一下,骤地睁开了眼。 教场上。 新兵的操练正在火热进行中。 穿着甲胄的士兵们,身手矫健,捉对训练厮杀。 场子前面的高台上,站立着一个目光炯炯,面容严肃的年轻统领。 年轻统领一转眼,遥遥看到朝他走过来的夜倾城和黑衣影卫,目光锐利地瞪住身边的副将。 ”岳中!怎么又把女人放进营里来了?” 他的声音不算高,但也绝对不低,是故意要让夜倾城听见的。 而他落在夜倾城身上的目光,冷冽戒备,但没有敌对的感觉。 夜倾城面上挂着淡淡笑意,自慢慢走过去。 副将正是先前岗哨那个带夜倾城进来的士兵,只听得他朗声回答。 ”启禀大统领,这位是昌平公主,属下禀报的时候碰上了岳大教头,是岳大教头允准让她进来的。” 年轻统领皱起眉头,眉眼间有些许傲慢:”昌平公主到咱们军营里来做什么?” 副将回道:”岳大教头说大概是为了前段时间送来的那个女人……” ”什么?!那个女人还没送走?我不是让你们把她送走吗?”年轻统领声音拔高,脸色变得极其难看。 副将这才惊觉自己说漏了嘴,赶紧解释。 ”属下也不太清楚,这事是岳大教头安排的,不过属下觉得那个女人可能还没被岳大教头送出营……” “胡闹!” 年轻统领大声打断副将的话,怒斥。 ”岳鹏举是不是忘记了这里是什么地方?他自己是什么身份?” “还有你!你是怎么办事的,让你把一个女人送走,怎么这么多天了还让她在营地里?” 副将慌了神,赶紧认错:”是属下失职……” ”别跟我来这套!” 年轻统领挥手打断他。 ”你去告诉岳鹏举,就说本统领有命,让他立刻把那个女人送出去!” “今日太阳下山前,那女的如果还在营里,本统领就把岳鹏举和那女人通通赶出去!” 副将松了口气,赶紧应声就要离开。 却被一个银铃般的声音阻下。 “且慢!” 第98章 和聪明人打交道 夜倾城一步一步走向年轻的统领,看着对方的眼神因为她而一点一点产生细微的变化。 他身上有魂骨! 不止他,这个教场上还有十几个将士身上都有夜氏魂骨的碎片! 柳云书愣愣看着眼前这张从未见过的清丽的脸,脑海有模糊的关于她的记忆碎片。 这个女子是谁? 自己为什么会有一种跟她似曾相识的感觉?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岳家军代统领柳云书见过昌平公主!”他恭敬地向夜倾城行礼,片刻前的怒气荡然无存。 ”你姓柳?” 夜倾城打量着这个年轻的将领。 看上去也就十岁,吸饱了阳光的肌肤显露出健康色泽,一身铁甲将他整个人衬托的威武刚硬。 柳家人当了岳家军的代统领? 柳云书看出夜倾城的疑惑:”不错,在下正是柳家柳云书,暂代岳家军副统领。” 夜倾城察觉到柳云书说这句话时,眼里闪过一丝掩饰极好的傲气。 傲什么? 不过是,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岳家无男丁柳家掌兵印,罢了。 思及此,夜倾城嘴角的笑意便浅了许多:“本宫方才听了一耳朵,柳统领可是在找岳大教头?” 柳云书听她这么说,神情瞬间变得冷肃起来:“末将正想问问公主殿下,为何把一个女子送到军营里来?” 他的语气不善,态度也甚为强硬。 夜倾城唇角笑意加深:”这件事情说来话长,本宫还是先让柳统领见一见岳大教头吧。” 说着话,她抬手做了个手势。 柳云书都还来不及反应,就看到紧跟在夜倾城身后的黑衣影卫,转身往来时的路飞快去了。 眨眼间。 岳鹏举和几个士兵跟在黑衣影卫身后,出现了。 他们皆神色萎萎一身狼狈,显然是在来这里之前,刚经历过一场完全没有反抗的折磨…… 平日习惯了教导士兵们的岳鹏举,实在受不了所有士兵的‘注目礼,’用一只手挡捂住自己的一大半脸。 柳云书诧异地迎上前去,惊问:”岳鹏举你这是怎么了?” 岳鹏举略略将遮挡住视线的手掌抬高一下,脸上带着浓重的尴尬与羞愧:“我、我犯了死罪” ”什么?”听到岳鹏举的回答,柳云书再次愣住,一双眼睛更是睁得溜圆。 他倒是听说这几日岳鹏举对那个女人迷恋的紧,贪色罢了,不至于死罪啊。 不过,瞧着岳鹏举和几个士兵的样子,似乎真的犯了什么滔天大罪。 柳云书正色道:”你们这到底是怎么了?” ”那、那个女人” 岳鹏举知道这事必须要交代,便将自己与夜琳琅发生关系,之后被她控制,到刚刚被夜倾城救的过程一一说了。 ”你说的都是真的?”柳云书震惊极了,完全是不相信的表情:”就是那个女人杀了我们上百个士兵?” 柳云书是见过夜琳琅的,当时只觉一个女人骚里骚气的令人厌烦无比,便丢给岳鹏举处理,自己走了。 ”是真的!”岳鹏举艰难地吞了下口水,补充道:”她会邪术!” “邪术?柳云书像是听到了天方夜谭,“岳鹏举你清醒着吗?这世上哪儿有什么邪术?” “是真的!”岳鹏举一脸愧疚,“如果不是公主殿下的话,我……我根本不敢想象我们这里会变成什么样?” 岳鹏举越说越自责后悔:“虽说我是被控制了,但那个女人是我同意收进来的,我罪不容赦!” 柳云书沉默了片刻,转眼看夜倾城,“岳大教头之所以会让那个女人进军营,是因为她是公主殿下送到这里来的!” 一句话点明了这祸事的根源。 如此,一来为岳鹏举减轻罪责,二来杜绝了让夜倾城看笑话。 夜倾城心中赞赏,这柳云书果然有点脑子,很好,她就喜欢和聪明人打交道。 “柳统领说的是,本宫也是好意……” 话还没说完,营门方向忽然传过来一阵喧哗。 ”怎么回事?”柳云书大声喝问。 有士兵飞快近前,单膝跪下,大声回报:”禀柳统领,门卫抓到一个女人……” 夜倾城皱了下眉,是夜琳琅?怎么可能? 柳云书侧眼看了下夜倾城,才问:”军营重地,哪来什么女人?” 门卫声音很大:”就是公主府送到营里来的那个,她穿了普通士兵的衣服想要溜出去。” 岳鹏举听了脸色大变,脚下一软,差点摔倒。 柳云书见他就提一下那女人,就被吓成这么一副孬样子,不由得皱起眉头,刚要说话。 夜倾城已当先举步,“去瞧瞧!” 柳云书想了想,拔脚跟上。 岳鹏举也想去,但自己动了几下,却怎么也抬不起自己的脚,不得不出声求帮忙:“云书……” 柳云书转头,有些嫌弃地皱了下去鼻子,吩咐身边的将士。 “岳中……你把岳鹏举送营房里去休息吧,省得……” 丢人二字在柳云书舌尖饶了一绕,终想着往昔同僚的情分,没说出口。 岳中应了,走到岳鹏举身前,把自己的身体给他当拐杖用…… 营门处。 身穿士兵衣衫的夜琳琅,披头散发地半坐在地上。 两个士兵一左一右用佩刀压在她肩头。 看见夜倾城他们来了,士兵收了刀。 夜琳琅一动不动面如死灰,眼睛似乎在看夜倾城,又似乎透过了夜倾城看着她身后的某个人。 夜倾城在确认逃跑的是夜琳琅时,心中就有了疑问。 她刚才是用了技巧手法把夜琳琅弄睡的,如果没有人解开,夜琳琅不可能自己醒…… 她离开夜琳琅到这里才不到一盏茶时间。 夜琳琅醒来,还换上了士兵的衣服……只有一种可能,夜琳琅在她刚走就醒了! 帮助夜琳琅的人一定是一直在她旁边,她的举动都在对方的视线范围内…… 想到这里,夜倾城眼角一抽,一个影子进入余光…… 柳云书见夜倾城久久没有表示,以为是她在烦恼怎么处置这个麻烦女人的事情。 看着那清丽绝伦的女子,眉尖轻蹙,眸带隐忧。 他心软的一塌糊涂,恨不得自己立刻就为她挡住所有忧伤烦恼。 ”公主殿下若觉得不方便,这个女人就交给末将来处置。” 这时,夜琳琅爬到夜倾城脚下,哀哀请求。 “恳请公主殿下放过奴家,奴家保证从这一刻起再也不会出现在殿下面前……” 夜倾城没有理会夜琳琅的求饶,而是对着柳云书把嘴角扬起一个好看的弧度。 ”柳统领好意,本宫心领了,这个女人本宫会带回去,不过……” 说到这里,她微微歪着脑袋,纤指无意识地弹着自己小巧的下巴,眼波流转。 骤然。 她上前一步,纤手轻轻搭上柳云书魁梧的肩膀…… 第99章 一事相求 夜倾城这么做的时候,余光是在观察黑衣影卫的。 黑衣影卫在她歪着脑袋打量柳云书的时候,眸色就已经阴沉下去了。 他一直跟着夜倾城的,从未见过夜倾城笑成这么个样子……可是现在她对柳云书笑。 不仅笑,她还把自己的手放在柳云书的肩上! 她喜欢柳云书这款的男人? 黑衣影卫越想越不是滋味,眼睛如刀,恨不得把柳云书那只被她小手碰到的肩膀卸下来…… 夜倾城眉梢挂起邪气,手再稍一用力,借巧劲让自己踮起脚尖,附上柳云书的耳畔,低语。 “本宫有一事想求柳统领。” 柳云书不知道这么一句普通的话,夜倾城为什么要做出这么一种神秘兮兮的架势,但没来由的自己就笑了。 尽管耳尖微烫,他还是用了和夜倾城一样的只有两个人才能听得到的声音,回答。 ”公主殿下尽管吩咐,末将必全力以赴。” 夜倾城缓缓放下掂起的脚,满意地退后一步,浅笑着生出一根纤纤玉指,看也不看,随便点了点几个将士。 ”那么……请柳统领带上他、他们,借一步说话。” 柳云书眉眼洋溢着他自己都不曾察觉的笑意,招呼被夜倾城点到的将士,恭敬地迎着夜倾城,往军营的公事房方向去。 黑衣影卫和平时一样,自如跟上,然,他刚动了下脚,就被夜倾城一个眼神阻住。 她没有看他,看不出喜怒,声音淡漠。 “你留下看着她!” 黑衣影卫眸色一沉,眼睁睁看着夜倾城和柳云书有说有笑地走了…… 是夜! 军营。 柳云书正捧着一本兵册有眼无心地看着。 突然,烛影一晃。 武将的直觉,让他立刻感应到了危险,厉声呵斥:“谁?” 声动手动,佩刀出鞘。 暗处缓缓走出一个身穿黑衣的影卫,他只是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柳云书认出正是昌平公主身边形影不离的影卫,他没有放松戒备,但压了些嗓子:”是不是公主殿下又有什么吩咐?” 黑衣影卫没有说话,只是冷冰冰的看着他。 那眼神仿佛一柄利剑,仿佛要刺穿他的皮肤一般。 柳云书被看得莫名其妙,”你干嘛” 黑衣影卫就那么看着他,眼神是令人说不出来的冰寒。 柳云书被他看得发毛,他自认为自己不是什么胆大妄为的人,也不怕死。 但此刻,他的背后已经被冷汗湿透……他心里震惊,面上极力镇定。 ”公主殿下有何吩咐尽管说吧。” 黑衣影卫还是没有说话,就这么看着柳云书。 柳云书头皮直发麻,心中预感不太妙,但他清楚对方武力值高出自己许多,妄动只会死的更快。 于是,无声对峙。 良久,黑衣影卫终于开口:”我想请问柳统领一些事情。” 他的声音听上去有些沉哑,但却奇怪的入耳好听,明显是没有杀意。 柳云书心中微松。 他对夜倾城有莫名其妙的好感,连带着对她身边的黑衣影卫印象也不差。 谁都知道,影卫是完全属于主人的,黑衣影卫来这里自然是为昌平公主办事的…… 这么一想,柳云书觉得自己刚才的反应太过激了,当即收了佩刀,拱手回答。 ”阁下有事请尽管吩咐,末将说过,公主殿下的事就是末将的事” 黑衣影卫冷声打断柳云书:”公主殿下要你帮她什么忙?” 柳云书眉梢一跳,想起夜倾城下午交代的话,当下按照她的意思回答。 “公主殿下让我找几个朝官,起个奏本,要求皇上启动清查秦寿,看他当年有没有陷害岳老将军。” 黑衣影卫闻言,眉角微蹙:”岳老将军是被陷害的?” 柳云书急忙说道:”这个我可不敢断言,当年我还小……不过,岳帅和七个小将军都是本事极大的人,全数败与一人确实奇怪。” 黑衣影卫听完,沉默了许久,转身便要离去。 柳云书见状松了口气,刚抬手要抚胸口。 又见黑衣影卫忽然转回身子,双手抱着胸,上上下下打量起了柳云书。 银色面具后的目光如刀,每一下都像是要刮掉柳云书一层皮…… 柳云书心中紧张,不自在别开视线。 似乎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 黑衣影卫忽然说了一句:“脱衣服。” ”你!你敢?”柳云书怒了,佩刀再次出鞘,怒声呵斥:”我待阁下为贵客,阁下却出言轻薄,真当我柳某是泥捏的不成?” “柳统领是男人,我也是男人,我叫你脱一件衣服就是轻薄了?”黑衣影卫语气淡淡,却不乏嘲讽,”柳统领你脑子里装的都是颜色?” 柳云书闻言,羞怒交加:”你、你好端端的要我脱衣服……你要干、干什么?” ”脱衣服!或者,我把你的左臂砍下来!”黑衣影卫不紧不慢地咬着牙齿一字一字说道。 ”你!”柳云书脸色大变。 他从黑衣影卫的神态中,看出对方绝对不是随便说说,如果自己坚持不脱衣服,左臂百分百会被砍掉…… 柳云书没敢犹豫,脱下衣服就扔了过去。 黑衣影卫却没有伸手去接,也并没有让衣服落地。 只一挥手,衣服在半空中裂成了碎块,破布片纷纷扬扬飘落在地上。 柳云书愣愣看着黑衣影卫的举动,实在想不明白对方为什么这么看不爽他的外衣。 ”这是给柳统领置办新衣的银子!”黑衣影卫抛过去一锭银子。 柳云书只觉得眼前银光一闪,急忙伸手接住银子,还没反应过来。 黑衣影卫已经消失了。 柳云书站在原地久久没有回神……他已经回忆了很久,怎么也想不起下午昌平公主到底是有什么事要自己帮忙…… 恍惚记得,昌平公主跟他们几个人东扯西拉地聊了些军营里的琐碎事。 好像没有什么重要的事。 唯一能记住的要紧事,便是她交代说,要有人问起她要他帮什么忙,就照着刚才那样回答…… 为什么要启动调查秦寿有没有陷害岳家? 岳家没落是事实。 秦寿被抄家,也早已成事实。 杨老将军正在找秦寿早年私通蛮夷陷害秦寿的证据,这也不是秘密…… 似乎……哪里不对? 黑衣影卫为什么会来问? 为什么来问的会是黑衣影卫? 影卫不应该是完全听从昌平公主的指令吗? 柳云书想着想着,脑子就打了结…… 公主府。 朝霞透过窗扇,柔柔洒在甜睡的女子身上。 她长发随意披散,一双玉手交叠放在胸口,秀眉微蹙,仿佛做了让她心情不好的梦。 黑衣影卫无声走近,附身,伸手撩起那散落在额前的秀发,将她脸颊上的秀发别于耳后,露出如清丽明艳的小脸。 女子缓缓睁开眼眸,瞳如冰珠…… 第100章 牵牵扯扯 夜倾城的眼神,冷漠而无情地定格在黑衣影卫没有带银色面具的脸上,嘴角勾勒出一抹冷笑,樱唇一动。 ”放肆!谁允准你动本宫的?” 黑衣影卫黑眸稍滞,仓皇退后,见礼:”属下该死。” 夜倾城挑眉,不屑地撇嘴:”跪下!” 黑衣人不语,顺从跪在地上。 夜倾城微微侧目,余光扫了一眼逆来顺受的黑衣影卫,挺下腰背,整了下衣衫。 “桑吉!” 桑吉应声进来,“喏。” 夜倾城淡淡吩咐:”把夕影的床塌拆掉,以后本宫这间屋子,不许夕影踏进半步。” 桑吉闻言,心中疑惑,嘴上应道:”奴婢遵命。” 桑吉领命自去忙活。 影卫跪着不动,也不说话,一双漂亮的眼睛只看着夜倾城。 夜倾城不理他,径直下了床,洗漱好,出去用了膳,回来,影卫依旧跪在原地。 见到夜倾城回屋,他眼睛一亮,继而眼尾慢慢红了…… 真就…… 人长的好看就是占理。 夜倾城受不了他这么一副委屈巴巴的小可怜模样。 丫的! 明明是他做错了,怎么这么瞧着反倒像是她犯了什么错…… 夜倾城很是郁闷,她觉得跟他这么耗下去是耗不出结果的,她真怀疑这家伙是不是狗皮膏药变的…… ”太子殿下!”夜倾城慢慢在他面前踱了两个来回,硬着语气,道:“你这样有意思吗?你说你为什么就一定要跟在我身边?” 黑衣影卫黑眸微抬,眼神柔软如水:“属下是殿下的人。” 夜倾城别开眼不看他:“嗯!也就是说,你只是夕影,你的任务是保护我,你永远不会做对不起我的事?” 黑衣影卫犹豫了一下,垂下长睫:“喏。” 夜倾城脸色一沉:“李弘暻你还真是说谎毫无压力啊,好,那我们就来说一下,你为什么要放走夜琳琅?” 她毫不客气直呼影卫的真实姓名,直接把事情点出来,杜绝了他打太极的机会, 可见影卫的背叛,已经耗尽了她对他的信任。 影卫急了:”殿下,属下可以解释……” “住口!”夜倾城低低喝阻,影卫的身份敏感,她也不想让他为难:“从你违背我的意志那一刻,你就不不配当我的影卫了!” 她语气平静淡漠,没有说赶他走、没有责怪他,也不愿意听他解释…… 影卫心中难受,上手就去抓夜倾城的胳膊:“属下……” 夜倾城冷了眉眼,厉声呵斥:“放手!” 影卫执拗地抓住不放:“属下不放,属下怕一放手,殿下就不要属下了。” 夜倾城愣了愣,被气笑了:“太子殿下是小孩子吗?听不懂本宫说的话吗?” 影卫眼睛红了:”我不管,我不能和殿下分开。” 夜倾城被他的红眼弄得十分不耐烦,声音不自主拔高了许多:”放手,再不放,本宫就打断你的手!” ”” 影卫脸色一白,手臂僵了僵,却仍旧死死地抓着夜倾城的胳膊,不肯松手。 那模样就像他只要一松开,夜倾城立刻就会消失不见了一般…… 夜倾城咬着牙齿:”李弘暻!本宫命令你放手!你听清楚了吗!” 影卫嘴角耷拉着,眼睛湿漉漉的:”属下知道错了,求殿下原谅” 夜倾城越加烦躁,这家伙脸皮可真是比护城墙都要厚,背叛了她,嘴上认个错,她就一定要原谅? 她心中厌烦,嫌恶的表情立刻溢满了眼角眉梢,语声冰寒:”你放不放手?” 影卫耷着嘴角,眼里居然有了水汽。 ”不,我不放,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我不该偷偷放走那什么琅美人……可我确实是为殿下打算……” “为本宫打算?”夜倾城气极,心绪反而慢慢平复下来。 影卫眨巴眨巴眼,很是努力地把眼里的水汽逼回去。 夜倾城看天看地就是不看影卫委委屈屈的样子,她怕自己受不住…… “太子殿下真是个妙人啊!”她逼着自己硬起心肠:“太子殿下该不会是担心琅美人入宫得了恩宠,会对本宫不利?” 影卫被噎得快哭出来了,他刚才确实是打算用这个理由的,但是现在又被她抢先说了…… 可他确实认为,夜倾城把琅美人送给高宗这个举动,非常危险。 他不清楚夜倾城是什么打算,但他了解高宗。 高宗为了皇位权势能牺牲掉一切,他的儿子、妻子,都可以成为奠基石! 夜琳琅因为对夜倾城的嫉妒,而被高宗利用,却在事成之后没有被灭口。 高宗从来就不是心慈手软的性子,却容忍了拥有着强大邪术的夜琳琅,在他的领土上谗害他的子民。 所以,李弘暻推断,高宗和夜琳琅之间有某种契约,为此,他是不会杀夜琳琅的。 这一次,秦寿被抄家。 高宗犹如被断了左膀,如果不是夜倾城步步紧逼,秦寿不会这么快完蛋。 高宗已经失去了最重要的一颗棋子。 他一定会再培植一个的! 夜倾城这个时候把夜琳琅送进宫去,无异于是雪中送炭。 因此,他才暗中帮助夜琳琅逃走。 然,对夜倾城而言,秦作思的死,验证了她对大齐皇室、对高宗的推断,也加快了她对付高宗的脚步。 她相信高宗也是! 按理说,夜琳琅的存在,在很大程度上,是威胁到了高宗的安全。 然而以高宗的狠辣,夜琳琅非但没被灭口,还被他庇护着在大齐过得风生水起。 夜倾城甚至有一个猜想,夜琳琅和秦守森勾搭在一起,也是高宗授意的。 她之所以把夜琳琅送进宫,送到高宗身边。 一方面,是想瞧瞧这两只困兽会互相残杀、还是抱团对付她;另外一方面,就是为了解开她心中的疑团。 也就是说,夜倾城和李弘暻两个人都有自己做事的手段。 两个都是谋略极好的人,若心往一处使,自然是无往不利;但若是两个人相背二心,则必是一番腥风血雨。 李弘暻自己自然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但他十分担心夜倾城会在这件事情上犯倔。 牵扯太多。 步步为营,不为过。 死寂! 呼吸声都成了喧哗。 不知过了多久,夜倾城出声打破了静默。 “道不同不相为谋!无论之前本宫与太子殿下有过什么承诺,全部取消不作数!太子殿下若继续纠缠于本宫,就不要怪本宫手下不留情了。” 夜倾城沉稳冷漠的语气、铿锵有力的话音,一字一字敲击在影卫心头。 雷击,亦不过如此。 ”道不同,我便就着殿下的道走!”李弘暻眼眸垂落,声音冰冷:”殿下答应过我,要永远跟我在一起的!” 夜倾城冷冷地笑,伸出纤纤玉手勾起影卫的下巴…… 第101章 影卫重伤 夜倾城附身,薄唇贴耳,吹气如麝。 “那你也答应过永不背叛本宫的啊,太子殿下做到了吗?” 影卫心头一震,垂落的长睫一下一下展开,乌黑又幽邃的眼睛清清楚楚看穿了、女子掩藏在似笑非笑神情后的愤怒。 他突然叹了口气,伸手把住她勾着自己下巴的小手,慢慢地就势站了起来。 夜倾城并不做反抗,只浅浅笑着看他,慢慢举起手,一根细细的泛着银色光芒的线,横亘在他的脖子动脉上…… 就在银线出现在黑衣影卫脖子上的同一个时刻。 空气一荡,两条又薄又虚的人影,悄无声息地逼近夜倾城。 这两人说是人不如说是剪影,他们速度极其轻快,非常惊人,像鬼魅一样无声无息地逼近了夜倾城。 夜倾城察觉到有人暗袭时候,已是迟了。 ‘叮!’ 剪影手中白练如雪,直接刺入了黑衣影卫胸口,鲜血狂飙而出。 夜倾城被影卫护在怀里,随着他一起踉跄了几步。 她看到穿透他胸部的伤口,唇色一霎苍白,反手就要回击过去,却被影卫一下包住了手。 “别!是、我、我的人……” 影卫艰难地吐出这几个字后,晕倒在夜倾城怀里。 ”公子!公子!”两个剪影刺客吃惊地低叫起来。 他们是太子的影卫。 他们当然清楚自家主子和昌平公主之间的事情,自家主子放走夜琳琅的时候,他们就在等待这一天。 眼下见到自家主子被夜倾城逼迫,又没接受到主子不许动手的暗示,立马动手想逼夜倾城放开自家主子。 他们身份特殊,更不是初出茅庐的杀手。 可他们却根本不知道到底是怎么样误伤到自家主子的…… 剪影杀手对望,眼里闪过复杂之色,随即身形飞快地逃了。 夜倾城看着影卫胸膛的伤口,颤抖着双手去碰触影卫的伤口,却被影卫一下紧紧抓住。 ”殿、殿下不要不要我……” 夜倾城听着影卫昏迷中带着哭腔的请求,心狠狠地抽搐了一下。 她是真的看不明白李弘暻了,为什么要背叛她,又为什么要用生命保护她? 一整日。 夜倾城都没出过西苑。 桑吉来来回回跑了几次,请了郎中,采了药草,还给东宫送了一封信。 夕阳西沉,晚霞漫天飞舞。 公主府,西苑。 夜倾城坐于台阶之上,一只白皙纤细的手掌托住了她那绝美的脸颊。 她微微闭着眼,晚霞让她周身散发出一种格外动人心魄的光华。 府里的侍女、侍卫们,都被沉静的昌平公主的绝色姿容震撼到了。 他们不由自主地停下要做的事,驻足观赏。 夜倾城偶尔也会用迷离的目光看着远方,眼神中透露着,与她的年纪十分不相符的淡淡哀愁和无尽悲凉。 直叫看的人心疼不已…… 门内,出现一个男子,一身剪裁得体的黑衣,衬得他的宽肩窄腰更加勾人心神。 白得没有一丝血色的皮肤,让他那一双漆黑的瞳眸犹如黑曜石般闪亮耀眼。 他站在那,痴痴地望着沐浴在霞光中的女子,嘴角带着一抹笑意。 侍女、侍卫们的注意力立刻就被他分走了一半…… 影卫今天没有带银色面具,眉宇间散发着一股与生俱来的贵气与威严,俊美如九天之上降落凡间的神祗。 ”殿下不要久坐,地上凉。”声音低哑好听,似一根羽毛拂过每一个听到之人的心房。 他边说边费劲地抬脚走向夜倾城。 他重伤在身,步子迈的很小很慢,却也因此让人生出无比的怜惜。 随着黑衣影卫的渐渐靠近,夜倾城的表情慢慢变了,原本迷离而忧郁的眼神,也渐渐清澈起来。 淡淡霜冷,覆盖了所有。 ”殿下,该用膳了,”黑衣影卫轻轻弯下腰,恭敬地伸出手要去拉她。 夜倾城却看也不看他,径直起身,抬脚往膳房去了。 黑衣影卫看着夜倾城背影,眸色渐渐沉黯。 她还是没原谅他…… 晚膳后。 夜倾城去了大牢。 三日后,秦寿和他的三族就要被腰斩了…… 牢房,秦寿一脸淡定,被抓来的时候,他就知道自己会落到一个什么样的下场。 见到夜倾城,秦寿只感觉心中怒气立刻爆棚。 谋算苍氏家产的时候,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竟然会有这样一个下场。 秦寿看着被牢头恭恭敬敬带进来的夜倾城,心中暗恨。 ”该死的昌平公主,我秦家但凡只剩下一人,也早晚要把你碎尸万段!一定把你一起拽下地狱的!” 破口大骂的秦寿,想起被自己连累的三族亲人,饶是自私如秦寿,也有了泪光。 他的双拳握的紧紧的,骨节处隐隐泛白,眼神充满了怨毒之色,一丝猩红爬上了瞳眸。 夜倾城神色淡淡地看着秦寿,脸上满满的嘲讽与戏谑的笑容。 看到她的笑容,秦寿的内心一阵恼怒,他的牙齿咬的咯嘣吱吱响,一声大喝。 ”小贱人,总有一天,你会死在我秦家人的手上!千刀万剐犹不解恨!” 夜倾城恍如听到了一个大笑话,低低笑了起来:”国公爷不知道吗?你三族俱斩,可没人给你报仇了呢。” 秦寿语气越加阴狠:”昌平你个小贱人你别得意,你身上背着我秦家三族的数百冤魂,总有一天你会生不如死!” 听到秦寿的威胁,夜倾城笑的更厉害了。 她一边笑,一边轻轻拍着自己的心口:”怎么办呢,说得本宫都好期待了呢。” 秦寿冷哼一声,随即闭目养神起来,他心里祈祷着自己的两个儿子,一定要把眼前这个女人千刀万剐,挫骨扬灰。 夜倾城看到秦寿困兽犹斗的模样,心里别提有多舒服了。 她忽然压低声音,“国公爷想活吗?” 秦寿愣了愣。 夜倾城无所谓地弹了弹衣袖,语气有些委屈:“国公爷不知道守森是本宫救的吗?” 秦寿没有说话,警惕地瞪住她。 夜倾城悻悻然撇了下嘴:“国公爷不信?罢了罢了。” 说着转身就要离开。 秦寿的声音响起,“昌平公主你想从我这得到什么?” 夜倾城略略侧脸,冷笑:“国公爷是个聪明人,应该知道昌平要什么。” 秦寿听她这么说,骤然狂笑起来…… 第102章 她要的 夜倾城冷眼看着,略带轻嘲,等着秦寿自己笑够了,停下来。 秦寿冷笑。 ”昌平你个小贱人,你害得我秦家三族被斩尽杀绝,居然还敢来要我帮你,呵呵,你还真是够敢想的。” 对于秦寿的恶声恶气,夜倾城只是挑了挑眉。 ”国公爷可以拒绝,不过你要是拒绝,那你们秦家可就要彻底从这个世上抹掉了!” 秦寿听出她的话中有话,极力用恶劣的态度压下自己的心虚:“可笑!我秦家都已经三族全屠了,还能怎么彻底?” 夜倾城目光如利针,直直刺进秦寿的眼睛里,缓缓说出一个名字。 “秦仲麒!” 秦寿只觉得脑子轰然一声炸开,眼里立刻泛起凶戾,他紧紧握住双手,额上青筋暴跳。 此时此刻,他极度恨夜倾城,却又因为被对方抓住了要害,而生出恐惧。 从夜倾城嘴里说出秦仲麒这个名字起,他秦寿就已经惹不起夜倾城了! 秦仲麒是秦寿的小儿子,生母是一个青楼女子,他是秦家秘而不宣的存在,也是秦寿最后的希望。 秦寿强行压制住内心的愤怒,深吸口气,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 秦仲麒是天朝的钦天监,是可以一句话左右天朝皇帝的人! 在高宗给予秦寿权利的最初,秦仲麒是秦寿能让高宗把权势交给他秦家的关键一环。 但是,秦寿从未把这个信息透露给高宗。 因此即便现在秦家被抄,对于秦仲麒,并不会产生什么大影响。 但,这个时候如果秦仲麒是他秦寿儿子的事被揭露出来,那他秦家就真的全废了。 大齐的秦家可以覆灭,但秦仲麒不能有事! 秦寿强行压制住内心的愤怒,深吸口气,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平复一下呼吸,阴恻恻瞪住夜倾城。 “我不知道你到底知道多少,但我不怕告诉你,你如果敢动秦仲麒,你一定会后悔!” 夜倾城微微一笑,完全就没把秦寿放在眼中。 ”那就拭目以待吧,本宫倒要看看,你秦家怎么个让本宫后悔法。” 话落就要拔脚离开。 ”等等!”秦寿急忙大声, 他根本就不敢拿秦仲麒冒险,只能服软:”昌平你既然愿意救守森,又何必再来与我为难?” 夜倾城闻言顿时停下步子转过身。 秦寿既然松了口,那她想要知道的事情就应该是有把握了。 ”本宫做事自有本宫的原则,你只要告诉本宫,本宫想知道的事情,本宫保证不会找秦仲麒的麻烦。” 听到夜倾城如此承诺,秦寿放心下来,细细想了想,脸上露出一种猜测的神情。 “那么……你想从我这里知道什么?” 夜倾城毫无笑意地扯了下唇角,:”是谁杀了岳天明?” 秦寿惊得脸色青了白、白了又青,半响才慢慢开口。 ”我已油尽灯枯,好言劝你一句,大齐不是你一个女子能兴风作浪的,你还是早点收手,以免到时候连累了苍氏。” 夜倾城听着秦寿的答非所问,却也因此而侧面证实了她的答案,嘴角笑意更冷了。 “你秦寿居然会担心本宫,这还挺让本宫感动的……可是要怎么办呢?本宫是一定要给岳家报仇的!” 秦寿又惊又怒,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昌平居然会与岳家有关,脱口而出:“昌平你是不是疯了?你知不知道道你爹……” 但在最后关头,他还是及时收了口。 夜倾城却已经敏锐地抓到了他的话尾,眸色一凛:”我爹?我爹也参与了你和高宗迫害岳家的计划?” 她毫不客气直揭真相,眸光犀利,语气冷冽。 秦寿被她看得心里直发毛,声音扁扁地闷闷地从齿缝里挤出来:”昌平你疯了吗?岳家一门忠良,谁敢迫害,谁能迫害?” 可他已经对夜倾城有了几分了解,她不会做没有意义的事,因此他越说越心虚,越心虚声音越没底气。 ”秦寿你不会以为你们做了伤天害理的事情,真可以瞒天过海神吗?” 夜倾城的声音冰冷,眸中也迸射出浓烈煞意。 “本宫是瞧在往昔与守森的情分上,给你秦家一个留下血脉的机会,你还真把自己当回事儿了?” 秦寿自然知道夜倾城说的是事实,也知道他秦家已经翻不了身。 然而。 谋逆不过是被抄家被诛三族,死了就死了。 可一旦岳天明之死的真相,被曝出来…… 拔出萝卜带出泥。 岳家几个小将军的‘阵亡,’势必会一一爆发。 这件事情牵扯极深,牵一发而动全身,到时候必定引起一系列难以想象的效应。 大齐军营至今还叫岳家军,守卫大齐边疆的将士,半数以上都是岳家培养起来的。 一旦知道岳家主帅和七个儿子当年所谓的‘阵亡’真相。 他们必不肯罢休。 大齐,必乱! 高宗不会允许出现这种情况的,高宗肯定会把一切脏水都推到他秦寿身上! 而一旦被世人认定,秦寿是陷害岳家一门忠良的凶手。 那么,这个罪名一定会让他秦寿遗臭万年! 秦寿恶狠狠盯住夜倾城,他总算清楚了眼前这个女子来大牢的真正用意了。 她就是在清清楚楚地告诉他,他秦寿死了以后,还会被世人嗤笑会被订在耻辱柱上。 秦寿不能接受。 他要想办法阻止自己死后还要被世人唾弃,可是他如今深陷大牢,又该如何阻止? 秦寿盯住夜倾城,眸如毒蛇,心里飞快地打起了算盘。 既然她昌平这么想要知道当年的真相,那他就不顾一切把当年高宗和他的所有计划,和盘告知于她。 他给予她想要的,同样也会得到他想要的。 利用本身,就是相互的。 秦寿自己这暗暗下着决心的样子,被夜倾城全数瞧在了眼底。 她并没有表现在脸上,神情冷冷淡淡,耐心极好地等着秦寿开口,她有把握他会坦白。 秦寿这样的人,不为他自己打算会天诛地灭的。 果然,片刻之后,秦寿说话了:”公主殿下之所以来找我,是要我一份供述吧。” ”不错!” 夜倾城飒然应声,眼神中透露着一丝玩味。 “实话说,你与高宗合谋压制岳家一门的经过,本宫一清二楚。” “本宫要你一纸供述,是要让世人看清楚高宗的丑恶嘴脸,还岳家一门一个公道。” “如果你的供述帮不了本宫,本宫会立刻销毁!没有你的供述,本宫照样能让高宗付出代价。” “高宗会怎么做你心知肚明,本宫要的是结果,只要结果!本宫也没那么好心,会为你秦寿说一句好话。” 她说的直接利落,秦寿必须把高宗在陷害岳家一门的中的主谋作用,讲清楚! 秦寿苦笑,夜倾城是利用他,利用的如此的直率坦白。 他不甘,却不能拒绝…… 第103章 美景不良辰 秦寿执笔,在夜倾城备好的白绢上,把当年高宗起意、由他实际操作的、如何与蛮夷勾结; 如何让岳家军主帅岳天明落入陷阱,死与蛮夷刀下; 又如何前朝后庭边疆战乱三管齐下。 逼着岳家把剩下的男丁,一个一个送到战场上,又一个一个成为蛮夷人的刀下亡魂…… 夜倾城一个字一个字的细细阅看完成,脸上露出怀疑的神情:“我爹呢?你刚才不是说我爹也参与了?” 秦寿愣了少顷,忽然丢笔,狂笑起来。 一声痛哼。 止住了几近疯狂的笑声。 秦寿裂开的嘴角慢慢僵直,一下一下垂落脑袋,看着刺在自己心脏上的尖利宝剑。 用尽全身最后一丝力气看向忽然刺杀他的人。 却见银色面具下的黑眸,幽深冰寒。 黑衣影卫的突然出现突然出手,让夜倾城也愣了愣。 她知道他会跟来,只是没想到会这么‘恰巧’…… 但她并没有喝令他停手,反而伸出纤手轻轻按在影卫的手上,帮助他加重了宝剑的刺进程度。 她极致温柔地为自己的举动解说:“你身上有伤,不要这么用力,伤口会裂的。” 黑衣影卫眸色一深,不自觉伸出舌尖舔了下唇珠…… 夜倾城只笑,浅浅的柔柔的,却看不出喜怒。 “你、你们……” 血,染红了秦寿的眼睛,嘴里喷泉似得往外吐出鲜血,他的眼睛瞪得浑圆,不敢置信地瞪着黑衣影卫和夜倾城, 夜倾城薄唇轻启:“秦寿你放心去吧,本宫会好好‘爱护’你秦家的最后一个希望!” 秦寿惊恐地发现了昌平眼底的阴冷,她说的爱护听起来很奇怪。 他蠕动血唇,想说什么,可他已经什么都说不出来了,他的意识在迅速飘散…… 属于秦寿的时代,陷入了永久的黑暗。 望京的夜。 初秋。 望京的夜晚,清爽喧闹。 凉风吹过,带起一阵阵树叶沙沙作响。 街道上熙攘热闹。 小商贩们热情地吆卖着各式各样的东西; 街边的小摊上做着引人口水的各色小吃,香味混着热气在空中挥发。 刚从刑部大牢出来的夜倾城,负手慢行在街道上。 浅色的蜀锦流仙裙,随着她的步履,在朗月下轻轻飘扬,让她看起来宛若仙子般脱俗飘逸。 她这里瞧瞧哪里看看,美目流转,眼角含笑,整张脸都散发着柔光。 在她身后,不远不近地跟着一个黑衣男子。 男子长身玉立,生得一副万里挑一的绝好容貌,只是那眉宇之间压着厚重寒意,仿佛刚从冰窖出来。 他时刻注视着前方那一道倩影,目光深邃、专注。 忽然,前方飞快出现一队穿着黑甲的人马,眨眼就到了二人面前。 为首者翻身下马,对着黑衣男子恭敬行礼:”钟诚参见公子。” 男子蹙眉,视线牢牢锁在趁机躲到一侧去的夜倾城身上。 钟诚是她安排来的。 难怪刚才她突然说要看望京的夜景……她不肯原谅他,她是铁了心不要他了! 黑衣男子侧身让过给自己行礼的钟诚,淡淡解释:“这位军爷认错人了。” 路过的行人慢慢聚拢过来,前前后后堵住了黑衣男子的退路。 ”这是怎么了?” ”不知道啊,可是这个黑衣的公子可真好看呢。” ”他是谁呀?这么俊俏的哥儿以前怎么都没见过啊?” ”黑衣侍卫!病态绝色!天哪,他、他会不会就是我们的病太子殿下?” ”病太子不可能出现在这里吧,不是说他快要咽气了吗?这位公子如此俊朗英气,完全不像是生病的人啊。” 这时候一个压着低低的声音,有意地适当地出声引导。 ”我听宫里当差的哥哥说,前儿来了个非常厉害的医士,把太子殿下的病治好了。” ”病好了?啊啊啊!老天开眼啊,这位神一般的俊哥儿真的是太子殿下啊。” “可别瞎嚷嚷,这事儿玄……” 就在围观百姓纷纷之时。 人群中忽然挤进来一个人,一身官服官帽,配得齐全又刻意,不由分说对着黑衣男子倒头就拜。 “天哪,这、这可是我们大齐的太子殿下啊!太子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一阵寂静。 须臾,百姓哗然,跪倒一片。 ”草民小袋子有幸参见太子殿下,祝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草民奇轩楼有幸参见太子殿下,殿下千岁千岁千岁!” 一时,有幸亲眼见到传闻中‘病太子’的现场百姓,只恨不得把自己的名字喊得众人皆知。 声浪阵阵,震耳欲聋。 整条街道的百姓都循声,跪拜而下,人山人海,场面浩大,场景宏伟壮阔。 太子直盯盯盯住那个极力把身影藏在百姓中间的夜倾城,咫尺之距,却已海角天涯…… 钟诚掀衣跪下,急声回禀:”公子行踪已露,请公子务必随属下回宫!” 黑衣男子把胶水般的视线从夜倾城身上收回来,沉下黑眸:”走!” 钟诚喜气盈眉:”喏!” 侍卫开道,黑衣男子再也没有看过夜倾城一眼,上马,飞驰离去。 钟诚急忙带着其余侍卫跟上。 百姓们听着马蹄声远去,从震撼的场面中回过神来。 他们纷纷庆贺自己的好运,他们赚到了。 因为这次他们可是近距离地看到了、传说中的‘病太子’啊。 不,不对,太子根本没有生病! 太子俊美无俦、玉树临风又飒又美,风姿气质世上无双。 在激情沸腾的人群中,有人惊叹太子的绝色容貌,有人赞美太子那令人不敢直视的王者霸气。 怀春的少女,开始幻想着下次选秀,幻想着自己能够被太子瞧上…… 这一夜,望京城沸腾了。 所有的百姓交口称颂大齐太子李弘暻,所有百姓都已经被大齐太子迷倒了。 远离喧嚣的河道旁,浓翠柳树下。 方才那第一个大呼叩拜太子殿下的人,身上的官服官帽丢弃在一侧,背靠着懒洋洋地倚在树干上。 顺着他的视线望过去。 五步开外,夜倾城正一眨不眨地静静地看着他。 玉无名已经这么和夜倾城对着盯视半刻钟了。 夜倾城一直维持着笑而不语的神态,愣是把玉无名盯得生出来一种毛骨悚然的惊悚。 玉无名受不了了。 “小魔王你就说你到底哪里不满意了?” 夜倾城别开视线,慢慢地一下一下地转动手里的紫莲花灯:”你说呢?” 玉无名瞧着月色下准备放河灯的清丽佳人,眸光微微一漾,轻轻叹了口气:“这夜色可真美,只可惜……时辰不太善良啊。” 第104章 天生孤煞 ”时辰不善良?”夜倾城喃喃重复着玉无名的话,略略侧眸,以眼神询问。 ”弘暻这回大大露了脸,不仅再也不能出现在你身边,也要承担起他应尽的责任了……” 玉无名故意顿了顿,观察了夜倾城少顷,故意仰头望天,感慨不已。 “可这刚戌时啊,这漫漫长夜……可叫他一个人在东宫怎么熬啊……” ”玉无名!” 玉无名的打趣搅乱了夜倾城的宁静,她不悦地打断他。 ”你要是再这么阴阳怪气的说话,信不信我把你丢进河里?” ”别!别!我不说了,不说了还不行吗” 玉无名立刻收敛住嬉笑的模样,一副委屈求全的样子。 ”那个我说正经,你听不?” ”嗯,”夜倾城自盯着手里的紫色莲花灯,不置可否淡淡地应着。 ”小魔王你可真是能下得去手,”玉无名似嬉笑又似赞赏:”你给弘暻来这么一招,是真绝了!” ”绝么?”夜倾城挑眉远眺,眼神邈远:”他和我不是一路人,将来是敌是友都不一定呢……” ”弘暻他到底做错了什么” 玉无名下意识问出心中疑惑,却在夜倾城冷冷扫过来的余光中,知道了自己这么问极是不合适,急忙打住了话头。 远处,灯火依旧,街上的人陆续归家,喧哗渐渐散去。 凉月高挂,月光如银。 夜倾城前倾身体,把手中灯放进河里,紫色莲花灯沿着河道晃晃悠悠地飘了出去。 半响,她略略侧眸,眼里装满了水里模糊的倒影,她轻声呢喃,似在自语。 ”玉无名你觉得我阿姆和我夜氏两千个孤魂……会跟在我身边吗?” 玉无名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心中生出几分担忧。 她的状态似乎不对劲。 他默默地走过去,蹲在她身边,用跟她一样的姿势看着河面。 ”玉无名你怕死吗?”夜倾城的语气很冷很淡。 ”怕!”玉无名毫不犹豫地点头:“如果我不怕死的话,我就待在玉冢不出来了。” 玉冢是玄门玉氏的居地,一年没有几天能见到阳光,潮湿到玉都会发霉…… ”你这家伙运气还挺好,”夜倾城的嘴角浮现一抹苦涩,”不像我……生来就没有选择。” 她的语气悲凉,听起来让人很难过。 她抬起头看着凉月。 月光下,她美丽的双眸里带着一股忧郁。 这种神情让玉无名有些不忍心看下去,他转移视线,盯着别处,不忍再看。 他怕自己控制不住自己…… 二人就这么蹲在那,不知过了多久。 夜倾城突然轻轻说了一句:”玉无名,我是不是孤煞星?命中注定要么杀掉我爱的人,要么被我爱的人杀掉?” 玉无名猛地转过头,惊讶地望着夜倾城。 玉氏主掌卜卦,夜倾城出生时,正值九大玄门百年一聚。 据说,夜氏主母请玉氏掌门为夜倾城上了一卦,但是卦象如何,并没有公布…… 夜倾城继续问道:”玉无名你实话告诉我,我是孤煞星吗?你说我爱的人会想要杀我吗?” 她没有看他,语气也听不出请求,可那淡淡的伤感让听的人揪紧了心。 玉无名愣了半响,继而摇头:”不!我相信你!你不会被他杀死的。” 他! 玉无名都有了具象形容,还说不会? 她对他的感情……已经这么明显了吗? 夜倾城的眼眶渐渐湿润。 半响,她嘴唇轻启,轻轻地吐出一句:”谢谢!” 玉无名心中一阵酸楚,自夜氏出事后,其他八大玄门就像受到了诅咒一样…… 他受命出世,真的只是为了扬玉氏天下帝师之名吗? 玉无名忽然就很迷茫…… 夜倾城站起来,伸展了一下身体,用力地吸了吸鼻子,将自己心中的悲戚之意压制下来。 ”玉无名!我知道你要告诉卜卦都是骗人的,但是我,相信玉氏的卦。” 话落,她轻轻弹了下指。 那盏在河中间的紫色莲花灯,‘砰’地一声燃烧起来。 ”你这是何苦?”玉无名盯着那朵紫蓝色的火苗。 火苗迅速烧焦了莲花灯,水面上只剩下一缕冒着青烟,最后什么都没有了。 夜倾城脸上露出一个奇异的笑容。 玉无名的心脏猛地一颤。 这样的夜倾城,他从未见到过。 ”玉无名,你是李弘璟的谋士,下次见到…你我也不知道是敌是友了……”夜倾城轻叹了口气。 她的话让玉无名感觉心中堵得慌,张嘴想要辩解,却又什么都说不出来。 最终只吐出两个字。 “保重!” 夜倾城头笑了笑,也不回地走了。 不远处,公主府的侍女桑吉站在马车旁,已经等了很久。 看到夜倾城终于要回去了,桑吉松了口气。 然后她就发现自家主子的眉头皱得很紧,眼神也有些不对劲。 桑吉遥遥望了一下那个陪了自家主子半宿的男子,总觉得对方甚是怪异,但又说不出来哪里怪异。 ”公主!你没事吧?” 夜倾城淡淡看一下桑吉,微微勾了下唇:”没事。” 马车行驶在望京城午夜的街道上。 夜倾城让桑吉挑起车帘,默默望着窗外飞速掠过的景物,慢慢捋着这段时间来发生的一切。 不一会就到了公主府。 桑吉刚侍候夜倾城从马车上下来,一个侍卫就快速迎上前,双手恭敬递上一个信笺。 ”公主殿下您看这个。” 桑吉接过,递给夜倾城。 夜倾城打开一看,信笺上赫然写着几个大字:”滟儿!速速来怡华轩见我!” 夜倾城淡淡吩咐:“去怡华轩!” ”殿下别……”桑吉阻止:”怡华轩不是正经地方,现在又是半夜……殿下你不能去啊!” 夜倾城已经上了马车,只冷冷说了一个字:”走。” 桑吉硬生生地把快要溜出唇齿的话,憋回喉咙,咽了下去。 夜越浓,酒越烈,怡华轩里莺声燕语,不绝于耳。 歌姬妖艳妩媚,身材火爆,薄纱衣服半透明让她们的美妙酮体若隐若现。 男人们血脉贲张,心痒难耐。 青楼女子善魅擅惑,是能让男人们欲罢不能的解语花。 第105章 桃幻小居 怡华轩的姑娘们妖娆又识趣,客人在她们这里就是上帝,她们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 她们脸上永远带着淡淡微笑,眼神永远媚态十足。 来这里的男人都不缺银子。 青楼女子非常懂得取悦人,她们会把每一个男人伺候好。 她们懂得如何勾起男人们藏在楚楚衣冠下的,然后,男人们就乖乖把银子砸到她们身上来了。 怡华轩的轩主叫胭脂雪,身段妖娆勾人,长的极美。 没有任何人知道她的真实身份。 官面上,她只是一个卖笑的美姬,但她手底下有令人闻风丧胆的杀手。 在望京城内,谁敢招惹胭脂雪,那简直是找死。 子夜。 正是怡华轩最热闹的时候。 对街的大门,人影绰绰,熙熙攘攘的人流不断的进出着。 夜倾城的马车并没有再大门前停下,而是轻车熟路地饶过娶,来到怡华轩的偏门。 早有下人候在那里。 下人看见夜倾城,赶忙上前行礼:”老奴苍安参见公主殿下。” 夜倾城淡淡说:”不必多礼!” 苍安唤来下人迎着桑吉和车夫去休憩,继而自领着夜倾城,进了怡华轩的后院,去见苍有福。 前院的热闹喧哗,被一园子似乎怎么也走不到尽头的桃林隔绝。 夜倾城跟着苍安在桃林中拐来拐去地走了好久,才到达了目的地。 苍安领着她在一处桃树前停下,抬手按了一下树干。 桃树上的花瓣纷飞而起,在月色中飘飘扬扬恍如幻境,花瓣月影下,一座精致屋舍缓缓出现在二人面前。 夜倾城神色不动,心中却惊讶无比。 苍有福的实力确实是强悍到超乎想象,竟然能够运用桃林建造了桃幻小居。 苍安止步在阶前,弯腰恭请夜倾城进去。 桃幻小居内。 不见流水,却听见水声潺潺,空气里有淡淡清香。 天然桃木板案上,置着一个小小的火炉,炉上燃烧着一支细长的竹炭。 竹炭上还放着几块烤好的酥肉,酥肉上撒上点盐,散发出诱人的香味。 火炉旁边坐着白衣胜雪的白素,墨色长发披肩而落,随意地披散于腰间。 她手上在忙活着,对夜倾城的到来只是报以微微颔首。 苍有福坐在桃木案旁,见到夜倾城,眉眼笑展开:”滟儿,要不要尝尝白姑娘的酥肉?” 夜倾城缓缓走过白素身后,在苍有福对面坐下来。 执箸,夹起一块酥肉,一口咬下去,入嘴即化,口齿留香,鲜美滑嫩让人回味无穷。 ”好吃吗?”苍有福慈爱地问。 ”好吃,”夜倾城放下竹箸,举目四顾,撇撇嘴:“阿爹有这么个绝妙住处,难怪不愿住在女儿府里。” 苍有福眸光涟了一下,”滟儿忘记了么,这里是你娘留给我们的,你小时候就是在这里长大的啊。” 夜倾城长眉一蹙,随即眼睛亮晶晶地瞪住苍有福。 苍有福心中微颤,脸上却依旧笑容满面地等她回答。 ”阿爹糊涂了吧,女儿这才第一次知道这个地方,怎么会是在这里长大的?” 夜倾城眨着一双美丽的凤眼,带着女儿家的单纯嗔怪。 ”啊?呵呵”苍有福不好意思地斜斜勾了下唇角,掩饰性地干笑几声:”对对,是阿爹糊涂了咳咳” ”阿爹,您快喝口茶,”夜倾城很是善解人意地转移话题,给苍有福奉上他自己的茶。 ”呵呵,还是我的女儿贴心,”苍有福接过茶盏轻呷了几口,脸上浮起一抹幸福的笑意。 夜倾城眨巴着清亮亮的美眸,看了看苍有福,又瞧了瞧心无旁骛做酥肉的白素,微微噘嘴。 “阿爹不跟女儿说说这是怎么回事吗?” 苍有福也看一眼白素,眸子闪烁了下,脸色有些为难。 ”滟儿啊,我不能在这里久留,但是唯有把白姑娘放在这里才能安全,所以……” 所以什么,他没有说下去,但夜倾城已然是明白了。 “阿爹要我接管这里,帮阿爹照顾她?” 苍有福立刻点头。 “正如滟儿所说,白姑娘身份特别,绝对不能让旁人知道她在我们苍氏手里!” 夜倾城没有回答,落眸,自一只手抓着面前的茶杯,纤指成爪,漫不经心地转动把玩着。 白素眼底闪过一抹幽光,手上动作停了下来。 夜倾城见状冷意爬上了眉头。苍有福又战略性”咳嗽”几声,”咳咳……滟儿若有疑问就问出来,我一定知无不言。” ”阿爹凭什么认为,女儿会愿意照顾一个曾设埋伏刺杀自己的人?”夜倾城依旧是淡笑吟吟,语气却冰冷到极致。 ”白姑娘当时刺杀你,那是一个误会……”苍有福急忙解释道。 “误会?” 夜倾城拔高声音打断他。 ”那么可怕的杀戮,你们现在跟我说是一个误会?白姑娘自己说吧,若是我不够强,我现在还能坐在这里吗?” 听着夜倾城气愤至极的质问,白素终于转过身来,垂首给夜倾城见礼。 ”当日是白素无知,白素原承担罪责,殿下可立刻将白素赐死,白素绝对没有异议。” 夜倾城闻言,眼神变得锐利起来,半响后,慢慢道:”白姑娘为什么要藏起来?” 白素脸色微变:”因为太子殿下已经不需要我了。” 夜倾城眼睛眯了起来,”你是千花门的人……离开东宫,你就回不了千花门?” 白素苦笑:”我已暴露了师门,又刺杀你失败,我自然是回不去了!” 夜倾城看了她一眼,随即看向苍有福。 苍有福点了点头。 ”没错,白素的任务是专门负责太子的怪病,现在太子已经痊愈,是完全不需要她了。” “可她知道太多秘密,太子不会放过她,千花门更不会留她。” “秘密?”夜倾城挑高了眉:“那就说出来啊,只要秘密不再是秘密,你的危险也就解除了啊。” 夜倾城这话说得极为不负责任,却让苍有福和白素听得胆战心惊。 苍有福沉了眸子。 白素脸色变得惨白,咬紧了下唇没作声。 ”怎么,怕了?” 夜倾城笑了笑,慢慢起身,整了整有些皱褶的衣衫,负手,挺腰。 ”你们俩要做什么最好跟我说个清清楚楚,你们也可以不说,而我,也可以冷眼旁观!” 话落,她转身就要离开。 ”站住!”白素突然开口。 夜倾城收住脚步,却没回过身。 只听白素用一种奇异的声调说道:”我知道你是谁!” 夜倾城十分缓慢地一下一下侧首,似笑非笑的模样,像一个饿极了的旅人,看到了甘泉和美食…… 第106章 威胁需要资格 ”我知道你是谁!”白素又重复了一遍,声音带着几分颤抖,但神色十分笃定! 夜倾城转过身,目光扫过苍有福,在白素脸上锁定,嘴角勾起一抹戏谑。 “白姑娘说说,我是谁?” 白素被这样的目光盯的浑身发毛,她心里突然涌起了一股恐惧。 可事到临头,她必须狠了心,道:”你不是昌平公主苍子滟,你是夜氏妖女夜倾城!” 余光中,夜倾城看到苍有福并没有露出吃惊的神情,可见他早有准备…… 夜倾城一步一步逼近白素,嘴角笑意加深:”白姑娘可知道你刚刚说的话,会造成什么后果?” 白素不由自主地往后退去,但脚下却突然虚软,无法稳住身体,一个踉跄差点摔倒。 夜倾城一把抓住了白素的手腕,免了她摔倒的尴尬。 白素惊恐地望向咫尺之距的夜倾城,看着她脸上那一抹令人捉摸不透的笑容,禁不住不寒而栗…… “你、你要干什么……” 夜倾城清眸缓缓绽上邪气,忽然一松手。 白素猝不及防直接跌坐在地,那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充满恐惧地盯着夜倾城 夜倾城居高临下俯视着她,嘴角噙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白姑娘这么怕我做什么?我又不吃人” 白素一张俏脸涨红如血:”我、我没有恶意……” ”哦?真的吗?” 夜倾城轻挑眉头,斜睨向苍有福,浅笑。 ”白姑娘不愧是千花门的人,我确实不是苍家主的女儿苍子滟,我只是用了她的身体!” 说着话的同时,她的凤眸清冷凌厉,眼底盛满了弑杀一切的残酷。 她是夜倾城,但她现在还不能是夜倾城,她还需要昌平公主和苍氏女儿身份带来的便利。 因此,苍有福和白素只剩下两条路,成为她的人;或者死人! 彼时的夜倾城,仿佛是一个嗜血恶魔,只要眼前人稍微有些反抗,她就会毫不犹豫将他们撕碎…… 苍有福脸色微变。 虽然,他早已从白素口中知道这事。 可,当真的亲眼看着对方用自己爱女的身体,亲口承认她是另外一个人…… 即便是早有准备,他还是难以接受这个现实,但同时,他的心里却又有几分欣慰。 至少,爱女的身体还在。 只要夺回身体,他的宝贝女儿就回来了! 苍有福脚下稍稍挪了一点点,只听得一声极其细微的‘咔’声, 桃幻小居忽然就转动了起来…… 内置不动,就只是整间房子在旋转。 苍有福和白素站在原地不动,一副早就做好了安排的模样。 夜倾城也不慌不忙地走到桃木案几旁,坐下,以手撑着下颚,天真烂漫地盯着苍有福。 ”苍家主是想用什么手段对付我呢?” 苍有福冷哼:”你应该知道有多少人想得到你,只要你的身份被人散播出去,你觉得你还能活吗?” 夜倾城竖起一根手指晃了晃,满脸笑容地盯着苍有福。 ”苍家主如果想把这个秘密泄露,又何必多此一举呢?” 苍有福的脸色变了变。 他不仅不敢把这事说出去,还得想办法压下来。 夜氏圣女的灵魂借他女儿的身体重生。 这个消息一旦泄露,他女儿会被有心人惦记,到时候恐怕连他连苍氏都会遭受大劫…… 他咬牙切齿地瞪着夜倾城,心中暗骂夜倾城是个妖孽,不仅实力高强,而且聪慧过人,居然连自己的心思都猜透了。 但是他的嘴上却仍然不肯服输。 ”夜姑娘确实谋略过人,但奈何你非我同类,无论如何你都会被世人视为猎物。” 夜倾城依旧笑意不改:”苍家主是要我拿出什么样的条件,才能交换回我这一条小命呢?” “离开我女儿的身体,从此之后,我们井水不犯河水,我绝对不会干扰姑娘想要做的事情。” “如果我说不呢?” ”那我便将姑娘的身份散布出去,我想会有很多人对姑娘感兴趣的。” 听到苍有福威胁,夜倾城脸上浮现出一抹讥讽的笑容。 ”苍家主是在威胁我啊,那我就让你瞧清楚、你苍有福到底有没有资格威胁我!” 苍有福的瞳孔骤然收缩,夜倾城话语间的蔑视,让他感觉到愤怒。 但是很快,他的愤怒就转变成了惊恐。 只见一线银光在昌平公主身体里闪了一下,昌平公主的身体忽然就软趴趴地瘫在了地上。 苍有福赶忙上前去抱住苍子滟的身体,却见她唇色青白,体温冰冷…… 而原本躲在一旁的白素,眼里却浮现出一抹属于夜倾城的冷冽笑意。 ”苍家主!你的女儿早就被秦守森的毒茶毒死了,我只是用了你女儿的身体。” “正如你现在看到的,我可以随时用我想要的身体,并不一定必须要你女儿的身体。” “还有!我的耐心是有限度的,苍家主你最好不要总是挑战我。” 苍有福难以置信地、看着已经寄生到白素体内的夜倾城,若非亲眼见到,他怎么也不会相信。 他受到了强烈的震撼。 他一心一意想把夜倾城,从自己宝贝女儿的身体中赶出去。 可他怎么都没想到。 夜倾城离开自己宝贝女儿的身体,他宝贝女儿就完全失去了生命气息。 他几乎不相信自己的眼睛。 可是眼前发生的这一切,却又明明白白说着这就是事实。 苍有福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是死死盯住已经是夜倾城的白素。 夜倾城不以为然地提醒他。 “苍家主要认清一件事,只要我不在你女儿身体里,盏茶过后,你的女儿就会被空气腐蚀糜烂,你将永远失去她!” 苍有福猛然回过神,他目不转睛盯着夜倾城,似乎在确认她这么说的真假。 夜倾城也不急。 ”白素是,我夜氏玄术进入,耗损极巨,半刻钟之内若是不离寄体,就必须一月后才能离开。” 苍有福听夜倾城这么说,立刻就急了,“一个月?那滟儿怎么办?” 夜倾城看着爱女心切的苍有福,一时竟有些不忍。 但,事已至此,只有彻底解决苍有福的心结,才会让他放下执念。 她才能完完整整得到苍氏的支持。 因此,她只是不咸不淡地看着苍有福,说了句不冷不热的话…… 第107章 永远背叛不了的人 ”苍家主有自己选择的权利,我尊重苍家主的意愿。” 苍有福一听有转圜的余地,顿时激动万分。 他现在只希望看到自己的宝贝女儿活着,其他的他真的不在乎了。 他慎重地对夜倾城道:”夜姑娘,我真诚地恳请你回到滟儿身体里!” 夜倾城无喜无悲地看着苍有福,好大一会,才不冷不热地说了一句。 ”苍家主是觉得我夜氏的女儿,特别好使唤,不想要就赶走,想要就叫回来。” “凭什么?” 苍有福没料到夜倾城如此冷漠,略略失落,但很快就坚定地望向夜倾城。 ”只要夜姑娘回到滟儿身体里,从此以后在我苍某人心里,你就是滟儿,滟儿就是你!” 夜倾城略略挑眉,笑意依旧略冷:”你……确定?” 苍有福十分坚决地点点头,”确定!” 夜倾城冷意稍融,深吸一口气,”一言为定!” 苍有福闻言大喜过望,“一言为定!” 夜倾城看到他如此高兴,心情也略略好了些许,却又想到一事,神色又冷了下来。 ”我有一事须得与苍家主说明。” 苍有福默了默,慢慢说道,”我知道你要说什么,我可以向你保证,我没有参与屠杀夜氏族人。” “我只不过是一个商人,我不会蠢到去做对于商贸没有半分好处的事。” 夜倾城将信将疑地盯住他。 ”苍家主现在应该对我有几分了解,如果我发现你今日说的是虚话,那么我会让苍氏从这个世上彻底消失!” ”我绝对相信滟儿的实力!” 苍有福笑着回答,他心里已经确认要把夜倾城当做自己的女儿,不由得又有了老父亲的心态,只觉得夜倾城越是强势越好。 “滟儿你放心,我向你保证绝对不会有那么一天!” 夜倾城被苍有福口口声声的滟儿叫得有些心软,但她面上依旧冷冷的。 ”那就最好不过!” 苍有福骤然眼神一变,“滟儿……” 夜倾城顺着他的目光看去,神情也变了。 他们没注意,过了时辰,苍子滟的身体已经出现了萎皱…… 只见得一线银练,疾掠进昌平公主身体里。 原本死气沉沉的身体,宛如被注入了一剂强心针。 昌平缓缓睁开了清丽美眸,缓缓整理衣衫。 她用一种凤凰涅槃般的目光,扫一眼苍有福,继而落在白素身上。 被夜倾城短暂占用了身体的白素,彼时眼神呆滞迟钝,完全没了往昔精明善谋的模样。 看着……如同一个等待主人提线的偶人。 夜倾城忽然挑了下眉,白素眼中立刻露出一抹疯狂。 只见她突然手掌一挥,一道寒芒闪过,直取苍有福咽喉。 苍有福大惊,不远处,突见影子,如电掠来想要救助苍有福,可还是慢了一步。 “呲!”一下利器入肉的声音,苍有福的左肩处已经多了一道血痕。 苍有福吃痛,倒吸一口凉气,怒瞪白素:”白素你为什么要杀我?” 白素神情疯魔,面容扭曲狰狞,兽一般低吼:”你这个骗子,你骗了我,你骗了我。” 说着话她又以手做刀刺向苍有福。 苍有福的暗卫已经赶到,一掌击中白素胸口,将其击飞出去。 白素重重摔落于地,鲜血喷溅而出。 白素躺在地上一时起不来身。 但她依旧怒视苍有福,眼睛充满愤恨、仿佛她和苍有福之间有什么深仇大恨一般。 夜倾城看清楚了。 苍有福的暗卫是五个青衣人,说是五个,但五人身量极薄又总是叠形而站,看起来又像是只有一人。 玄门鬼宗的五鬼鬼衣! 也是夜倾城引动白素攻击苍有福的目的。 虽然苍有福保证没有参与屠杀夜氏,但夜倾城对他的戒心,并没有消失。 果然,苍有福和玄门的交集之深,完全就不是言语能摸准的。 五鬼出来一个,追着白素就要下杀手。 夜倾城适时出声,阻止了五鬼鬼衣的行动。 五鬼鬼衣停了手,无双眼睛齐齐看向夜倾城,凉飕飕地催魂似得。 夜倾城却不以为意,只淡淡地看着苍有福,“阿爹做了什么,能让玄门鬼宗的人甘心给阿爹当暗卫?” 苍有福已经领略到了夜倾城的不简单,也知道这个女儿绝对是个狠角色。 如今自己的暗卫实力暴露,再有什么隐瞒她,以后被她知道了,事不好圆。 苍有福决定还是坦诚一点,毕竟他太知道自己这个女儿的手段了。 ”滟儿有所不知,有钱能使鬼推磨,为父每年给鬼宗送去的银子,能买下一个大齐。” 夜倾城听到苍有福这话,不由得笑了,”阿爹还真是舍得花银子啊。” 苍有福也跟着笑了,”哈哈哈,这有什么,对我们苍氏而言不过是一些小钱罢了。” 父女两笑了一会,目光齐齐落在白素身上。 夜倾城面露不忍:“阿爹,白姑娘也没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这看着有点惨啊……” 苍有福也连声叹息,”唉,可不就是……” 夜倾城眼珠子转了转,看着苍有福,坏坏地笑,”要不……阿爹就续个弦,如何?” 苍有福微微一愣,反应过来,瞪了夜倾城一眼,”去去,胡闹些什么。” 夜倾城嘿嘿笑:”阿爹若是不留在身边,这白姑娘可就留不得了啊。” 苍有福默然,他知道夜倾城的意思。 白素亲自经历了刚才的一切,如果她被千花门抓回去,昌平公主是夜氏圣女的事情,必定会被千花门知晓。 即便白素走运,没有被千花门捉回去,谁又能保证白素能保守秘密…… 这个世上,只有死人能永远不说话,永远保住秘密。 苍有福无奈地捏了捏眉心:”滟儿说的也是,那为父便留着她罢了,至于名分……是不能给的。” 夜倾城见苍有福同意了,便走过去搀起白素,轻声问她:“我跟阿爹说的话,白姑娘都听到了,白姑娘可是愿意?” 夜倾城笑眯眯地看着顺从的白素,眼睛中闪过一丝狡黠笑意。 苍有福不知道,被她夜倾城上过身的,以后就是她的人。 漓雪、舒婉,还有白素,都是永远背叛不了她的人! 夜倾城从来就不喜欢通过寄生男人去控制他们,所以只能监看苍有福。 只要苍有福把白素带在身边,等同于把夜倾城的耳目安插在自己身边。 这样一来,苍有福的一举一动都逃脱不了夜倾城的掌控! 只能说,夜倾城从来就不是感情用事的性子。 她做任何事都是有自己的谋算,她的心计远比表面看起来的要深沉难测。 ”阿爹,白姑娘,天快亮了,滟儿应该告退了,”夜倾城恭敬行了晚辈的退礼。 白素意识已经自我恢复了几分,神色有些冷漠。 苍有福反而有些不舍,他太宠爱这个女儿了。 即便是明知道对方已经不是自己的女儿,但只要夜倾城在他女儿的皮囊里,她就是他苍有福的宝贝女儿! “滟儿,不能多陪陪为父吗?”苍有福的语气带着宠溺和期盼。 夜倾城刚要回答。 突然,桃幻小居如被什么用力震动了一下,继而一声巨响,漫天花瓣如蝴蝶翩飞。 纷纷扬扬之中,一个黑衣俊美的绝色男子,踏着花瓣,飞身而来。 银色面具遮去了他的脸庞,但遮不住那一双冷酷邪魅的漆黑寒眸…… 第108章 解脱还是遗憾 黑衣影卫! 苍有福还没反应过来,他的暗卫已经冲了上去。 三个围住来人,两个一左一右的护住苍有福,一副警惕防备的姿态。 ”你你是怎么进来的?”苍有福警惕地喝问。 他的桃幻小居可是几乎集聚了当世最精妙难破的机关,一直被他视作是这个世上最安全的地方。 但是现在居然被外人闯了进来。 这件事实在是太让苍有福恐慌了。 看清来人是昌平公主的影卫夕影后,苍有福沉了眼眸,“夕影你想干什么?” 黑衣影卫眼睛只看着夜倾城,冷冷对苍有福说道:”我不想与你们纠缠,识趣的就赶紧退出去。” 苍有福不怒反笑。 ”搞笑,我苍某人自己的家我自己不能待,夕影!我看你是吃了雄心豹子胆。” ”不识抬举!”黑衣影卫冷喝。 他的声音刚落,又有数十个与他装束一样的影卫,无声出现在桃幻小居内,将苍有福等人团团包围住。 夜倾城默默退到一侧,做出旁观的姿态。 她不知道李弘暻为什么又用她影卫的身份出现在这里,还带了这么多万剑阁的杀手…… 同样的,她还不清楚苍有福是不是知道眼前的黑衣影卫就是太子李弘暻。 因此夜倾城打算做壁上观,等待结果既可。 然,黑衣影卫的视线却只锁在夜倾城身上,完全没有要理会桃幻小居内其他人的迹象。 他的眼神看似冰冷,可若仔细感受,会发现那冷漠下隐藏着让人怦然心动的深情。 苍有福忽然就察觉到了异常,他把黑衣影卫的模样都瞧进眼里,心中暗自思忖。 夕影之前从来没有离开过自家宝贝女儿,这次没有跟着进桃幻小居,所以才紧张了。 瞧瞧他带这么的同门杀手,可见他对自家宝贝女儿是真心的。 只是自家女儿看着对夕影的态度,似乎有些冷漠啊,会不会是在自家女儿来桃幻小居前,他们之间闹了矛盾? 苍有福是人精,最初的惊骇过去,这么抽丝剥茧细细捋下来,立刻就发现了事情端倪。 当即,他心中稍安,影卫一生只为主人卖命,黑衣影卫如此强悍,对他的宝贝女儿可是一个极好的助力…… 苍有福这边反应过来,态度立刻就转变了。 “哎呀呀,老夫刚才没看清楚是夕影,都是自己人,你是来找滟儿的吧,哈哈。” 苍有福突然笑呵呵地招呼起黑衣影卫,倒是把夜倾城看得一头雾水。 苍有福怎么了? 这变脸速度也太快了吧…… 她这还在想着,那边苍有福已经示意他的暗卫带上白素,准备离开了。 ”滟儿啊,为父就不打扰你们了,你们慢慢聊,为父先走啦!” 话音未落,苍有福等人已经一阵风似得溜掉了关键是,黑衣影卫带来是那些人,居然也都跟着退出去了。 这下子,桃幻小居内就只剩下夜倾城和影卫两个人了。 哦,不,影卫现在已经是太子李弘暻了。 酉时末分别,距现在也不过四个时辰,可瞧着李弘暻的模样,似乎他和夜倾城已经分开了半个世纪…… 气氛有些尴尬。 夜倾城看着眼神渐渐由冷漠变成委屈的李弘暻,不知道该说什么。 李弘暻就只是沉默不语地站在那里,直盯盯瞅着她。 即便是银色面具掩去了他的大部分脸,夜倾城还是能清清楚楚感受到他眼神里的责备和委屈。 夜倾城简直要无语到姥姥家了。 她是做的还不够明显吗? 李弘暻怎么就跟她杠上了呢? 一别两宽各自生欢不好吗? 瞧瞧他唇色苍白的模样,内伤又严重了吧…… 唉,这,这总不能两个人在这里站成两尊雕像吧…… 夜倾城无奈,只好主动示弱:”太子殿下您要不坐一会,我们有话慢慢说?” 李弘暻却不肯动,依旧保持着原来的姿势,只是眼神柔和了许多。 夜倾城也不管他,径直在桃木案几旁坐下,着手把白素烤制的酥肉夹到竹碟里,放在一侧的茶案上。 两个人都没说话,空气也仿佛凝固了似的。 夜倾城自顾自忙着,额头渐渐冒起一层薄汗。 李弘暻的眼睛一直随着她动,眼中盛满了摄人心魂的情愫。 良久。 李弘暻才叹了口气,道:”殿下……为什么不要我?” 夜倾城看都不看他。 ”太子殿下不用装傻充愣,你是我想要就能要的人吗?还望太子殿下识趣些,莫要做这种老是叫你我都难堪的事情。” 李弘景眸色暗沉:”殿下何必如此决绝,难道殿下就真的对我一点留恋也没有吗?” 夜倾城冷冷说道:”我从不留恋任何东西。” 李弘景眸中闪过一丝痛楚,又很快掩饰住,只冷下语气,道:”殿下为什么这么决绝,我……” 咽喉如被什么噎到。 突然就说不出话来,李弘暻落眸,就那么沉默着站在哪里。 半响后,李弘暻慢慢转身,一步一步离开桃幻小居。 背影落寞而孤单。 夜倾城在李弘暻转身的时候,转眼看着他的背影。 看着他步履又沉又慢,她的心里有一股莫名的情绪缓缓涌起,逼得眼眶一阵湿热。 她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是自己毫不留情把对方隔绝在自己的世界外。 这一次离去……他是再也不会来找她了吧…… 他和她自此之后就是陌路? 是一种解脱还是一种遗憾? 或许两种都有吧。 夜倾城淡淡抹去眼角的湿润,迅速调整好心态,起身,出了桃幻小居。 东方已见鱼肚白,万物在晨露中苏醒。 人们陆续走上街道,行人川流不息,商铺陆陆续续开了门板。 望京城的白昼,缓缓到来。 一个身穿劲装的男子,正站在悦来酒楼的二楼窗边向着远处眺望着。 昨晚发生在望京城内的一切,都用信笺的方式放在他的案上,他的眼神冷冽,眼下的青黑显示他一夜未睡的憔悴。 视野中,带着银色面具的黑衣影卫,一个人失魂落魄地出现在街道的拐角。 男子勾唇冷笑。 ”行动!” 随着他话落,一面黄旗伸出去,在虚空中打了个叉。 望京城街道两边的屋檐上,突然就冒出来两队劲装杀手。 他们个个以同色蒙面巾蒙住了头脸,只露出一双不辨情绪的眼,用闪电之势飞快向李弘暻包围过去。 第109章 关键人物齐宏 李弘暻收了脚,冷冷看着如电掠过来的杀手们。 他知道自己中了埋伏! 以一敌百余高手……看来对方是摸透了他的行踪,是铁了心要他的命! 就在杀手们靠近李弘暻丈余远时。 只听得”咻!咻!咻!”利器带着呼啸风声,快速射向全速前进的杀手后背。 就在杀手们被打个措手不及,而慌忙躲闪的时候。 两条奇快无比的薄影,已经挡在了李弘暻的身前。 “崖人!” 杀手中有人发出低低惊叫。 ”你们杀我,可是知道我是谁?”李弘暻冷声斥问。 杀手中有声音淡淡回答:”我等只奉命行事,你是谁并不重要。” 李弘轩淡淡回应:”既然如此,那就休怪夕影心狠手辣了!” 杀手们听到‘夕影’二字,齐齐惊震。 却见得雪色长练冲天而起。 ”唰!”一下,一股凌厉剑芒闪过,前边的一圈杀手都来不及看清楚,咽喉就被割断了! 杀手们大惊失色。 又见李弘暻身形一晃,原地拔身而起,带着他的两个崖人暗卫,直扑向悦来酒楼二楼那个伸着黄色旗帜的窗户。 这一连串变故只在眨眼间,杀手们都还没想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战场就已经被转移了地方。 ”快,保护齐大人!”领头的杀手反映最快,急声命令其他人去追李弘暻! 其余的杀手也都反应过来,立刻回身冲向悦来酒楼。 齐宏是他们的雇主,他们必须保证齐宏的安全。 悦来酒楼里面,正观望情势的齐宏,怎么也想不到,战斗的中心一眨眼就变成了他这里。 齐宏的两个侍卫,护着慌慌张张收完信笺的齐宏,刚要逃跑。 可惜李弘暻已经跃身进入了屋里。 他的崖人暗卫一甩手,”咻咻”几声,几根喂着剧毒的银针,示威般地钉进齐宏脚下的地板上。 齐宏的两个护卫连救命都来不及叫出口,就倒在了齐宏面前,眼睛和嘴巴都张得很大。 ”啊!” 齐宏惊得掩面摔倒,信笺撒了一地,他连滚带爬地躲到墙角。 李弘暻慢悠悠地在房间内走了个来回,站在齐宏之前的位置,远眺。 这个位置几乎可以纵览整条望京街道…… 李弘暻慢慢侧眸,嘴角露出一抹冰寒的笑。 齐宏感觉自己像掉进了冰窖中,惊得直哆嗦。 他”扑通”一声跪趴在地,哭着求饶起来,”太子殿下饶命啊,太子殿下饶命啊!” 崖人暗卫捡起散落一地的信笺,递给李弘暻。 李弘暻翻了几张,看了片刻,慢慢吸了口气,“齐宏齐公公?你是六弟的人?” 齐宏战战兢兢的回答道:”是、是的!” 李弘暻漫不经心地继续问道:”六弟知道你设了埋伏要刺杀本太子吗?” 他的语气很淡很平常,就像他说的是,‘六弟知道你来找我吧?’ 齐宏吓得浑身直打哆嗦,嘴上却回答的甚为利索:”不、不知道……” 齐宏一边说话一边偷瞄李弘暻,观察他的反应。 李弘暻听着齐宏的回答,慢慢思考着。 六皇子今年才不过七岁,如果说一个七岁的孩子,安排了今日这场刺杀,也算说得通,毕竟这刺杀也太没水准了…… 可会不会有另外一个可能,是有人故意安排了这么一场漏洞百出的杀局,然后嫁祸给六皇子? 想知道这次刺杀的目的,齐宏这个人是关键…… 李弘暻不见情绪的目光,没有实处地虚虚地落到齐宏身上。 齐宏被看得心中发毛,冷汗直冒。 忽然,崖人暗卫飞快掠身出去。 下一刻,酒楼下响起人低低的惊叫,和‘乒乒乓乓’兵器交击的声响。 有人冲出酒楼,在大街上狂奔,大叫着‘杀人啦!’ 酒楼门被关上,刀剑相撞、惨叫声陆续响起,渐渐稀少…… 崖人暗卫的武功非常高强,在杀手组织中,崖人杀手是最让他们头疼的存在。 虽只两个崖人,但只用了不到一刻钟时间,外边就恢复了平静。 ”齐公公有没有想说的?”李弘暻笑着问道,心中却已经有了主意。 外边这群杀手的死活,对他没有什么影响,但击垮齐宏这种阉人的心里防线,绰绰有余。 果然,齐宏只吓得拼命磕头求饶,刚刚的侥幸早已消失干净:”太子殿下饶命,奴才死罪,求太子殿下恕罪!” 李弘暻慢悠悠踱了疾步,不咸不淡地说道:”说吧,谁让你来的?” ”是,是义王爷……”齐宏再也不敢隐瞒,颤着声音交代了一切。 ”奴、奴才曾受义王爷大恩,不得不听命于他,义王爷说不求成功,只要惊吓到太子殿下就好。” “而、而且义王爷还答应奴才,只要奴才帮他做这件事,他以后会尽全力保六皇子的命。” 李弘暻轻轻蹙了下眉,语气淡淡地问:”他全力保六弟的命?谁要害六弟?” 齐宏这才发现自己说漏了嘴,一时直惊得冷汗如雨,却又不得硬着头皮老实说明。 “秦皇后无缘无故暴毙,六皇子的外爷也被抄了家,宫里都在传,说六皇子迟早也得死……” 齐宏越说声音越低,最终还是没敢把昌平公主扯进来,慢慢收住了话头。 李弘璟眼冷冷说道:”义王爷还真是有办法,竟然巧妙运用了秦皇后的死,再借着刺杀本宫,顺便把六弟端了……” 说到这里,他忽然顿了顿,语气稍稍温和了些。 “齐宏,本宫给你一个将功赎罪的机会。” 齐宏傻愣愣地瞧着李弘暻,不知道他说的是真还是假…… 李弘暻却是一脸认真。 ”只要你能把这件事办好了,本宫不仅保证六弟没事,特赐你一个忠心护住的牌匾。””多谢太子殿下!” 齐宏惶恐叩谢,忐忑地跪扣询问:”奴才不知道太子殿下要奴才办什么事,还请太子殿下明示。” 李弘璟伸手,做了个手势。崖人暗卫立刻送进来一把长剑。 李弘暻示意齐宏接过长剑,继而微笑。 “本宫要你用这把剑,刺伤本宫!” 齐宏哪里料到太子殿下会要他去刺杀他,惊得狡辩不及,牙齿一下咬到了舌头…… 第110章 太子遇刺 李弘暻冷冷看着齐宏,没有半点开玩笑的意味。 齐宏在李弘景这种无喜无悲的冰冷眼神吓,心中发憷,却又不得不硬着头皮跪禀。 ”太子殿下万万使不得啊!太子殿下您就是给奴才九条命,奴才也不敢伤到殿下您……” 李弘璟淡淡打断。 ”你刺伤本宫,有一个时辰安排逃匿,一个时辰后,本宫会宣皇榜,着禁卫军捉拿你。” 顿了顿,语气不变继续。 “你逃跑的路,本宫已经为你定好了。” “你会被苍有福救走,到时候你要老老实实把你为报答义王爷的恩情、并在这里伏击本宫,一一说给他听。” “至于你伤了本宫的事……从今以后,无论何时何地,你都只管咬定是你乘本宫不备,刺伤了本宫,既可。” 齐宏见惯了人性的尔虞我诈、勾心斗角,自然是知道李弘暻要他去做的这些,全部都是玩弄权势的手段。 皇权之争,生死博弈。 他区区一个太监,不过是这场政权交替中微不足道的一个走卒而已。 齐宏后悔自己一时鬼迷心窍,介入了权势场,可眼下说什么都迟了。 齐宏只以面额贴地,颤声哀求。 ”奴、奴才死罪,求、求太子殿下饶奴才一条小命,奴才愿鞠躬尽瘁侍奉殿下……” 李弘璟见齐宏死到临头还敢耍奸猾,冷笑:”本宫不缺侍候的奴才……左崖,杀了!丢去喂狼。” 两个崖人暗卫中的一个,慢悠悠飘乎乎地向齐宏飘过去。 齐宏骇然看着走路脚不着地的崖人, 齐宏骇然看着走路脚不着地的崖人,眼珠子都快凸出来了,嘴巴张得可以塞下一个鸡蛋。 ”太子殿下饶命啊,奴、奴才愿意听殿下的,殿下怎么说奴才就怎么办……” 李弘璟冷眼看着齐宏的丑态,做了个手势,示意左崖停下。 齐宏跪地,惶恐地三叩九拜,惶恐地去接右岸递过来的长剑…… 大齐宗历,高宗三十年,七月初五,巳时一刻。 皇家亲卫出动巡城,巡逻士兵手拿皇榜,贴满了望京城的大街小巷。 大齐太子于卯时在望京西街遇刺,重伤,命悬一线。 刺杀太子者,为六皇子身边的大太监齐宏,事发后潜逃在外,抓住齐宏者,悬赏黄金百两。 这个消息如滚雪球一般迅速传遍了整个望京城。 百姓们议论纷纷,有人对于这件事情的真实性,持怀疑态度。 大齐太子从来都不离东宫,怎么突然间就会出现在街道上,还遭遇到了袭击呢? 很快,又有人一板一眼地说明了太子被刺杀当晚,出现在街上。 于是更多人出来发声,声称自己当晚也是亲眼看到太子的无双风华,还把太子形容为英姿飒爽的天人神姿。 于是,太子殿下遇到刺客的事情成为事实。 百姓们开始运用自己无所不知的‘推断’能力,深挖,到底是谁刺杀了太子? 有人说六皇子年少,必定是被人利用了去对付太子,于是,二皇子义王和三皇子顺王的名字,被顺带勾了出来…… 大齐皇室的五个皇子,都被牵扯进了刺杀太子的事件中。 纷扰之中,重伤的太子又莫名其妙地成为被攻击的目标。 大齐国的朝堂上,居然有人上书弹劾。 说是太子殿下自导自演了这次所谓的刺杀,意图谋害同胞兄弟; 又说太子殿下在大街上制造混乱,是企图混淆视听等等。 短短半日,大齐朝堂陷入了前所未有的混乱…… 公主府。 夜倾城天明刚回,正睡得沉。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伴随着急切的叫唤:“滟儿!滟儿……” 夜倾城被吵醒,揉揉眼睛,起身,刚披好衣衫下床。 房门被推开,桑吉一边小心迎着苍有福,一边担忧地往内室看。 苍有福一看到掀起内室帘的夜倾城,大步上前抓住她的胳膊,急声道。 ”滟儿,出事了!” 夜倾城没睡好,还是有些懵,边揉眼边问:”阿爹,什么事情这么慌张啊?” 苍有福把手上的一个黄色草纸递过去,脸色很不好看。 ”滟儿你怎么还睡得着,你看看这是皇上的手谕,马上要来宣正旨把你被贬为县主!” 夜倾城打开黄色草纸,这是大齐皇帝起稿圣旨前的草纸,她看着看着,脑子慢慢清醒。 她淡淡望着苍有福,见他亲厚一如桃幻小居里发生的事,都是一场梦,一如眼前人一直就是他的女儿。 心中暗叹,或者……为人父母都善于欺骗自己吧。 罢了。 顺着他就是。 ”阿爹,女儿又没做错事,皇上贬我干嘛?” 苍有福郑重地一字一字说道。 ”滟儿你好好看清楚,圣旨上的意思是,你曾是秦家儿媳,秦家灭三族,你虽无过错,但也应担名分之罚。” ”名分之罚?”夜倾城眨眨眼,心中闪过一个念头,“阿爹莫急,其实……女儿做个县主也未尝不好。” ”滟儿真的觉得……就算当个县主也没事吗?” 听到自己的宝贝女儿并不在意公主名号,苍有福稍稍松了口气,脸上的皱纹也舒展了几分。 想了想,又有些不放心。 ”滟儿,你不用委屈自己的,如果不愿意,为父去找高宗说道说道。” 苍有福完全不掩饰自己的护短,他确实也只关心他自己宝贝女儿的心情。 夜倾城眸里闪过一抹狡黠。 “虽然女儿不介意,但是皇上这事办得不厚道,我们也不能就此罢休!” 苍有福闻言,认认真真看着夜倾城。 只见她浅笑微微,清眸明若琉璃,显然已经有了主意。 ”滟儿,这些事情你自己做决定便好,你想做什么就只管放手去做,爹相信你的实力。” 夜倾城神秘兮兮地附耳,低低细语:”我们这样这样” 苍有福听着夜倾城的计策,直听得连连眉飞色舞,连声称赞。 ”好!好!哈哈,这个办法可太好了……爹马上让人把消息散布出去。” ”正好,太子遇刺,就让高宗老儿好好感受一下什么叫自知之明……” 夜倾城一下抓住苍有福手,紧张打断他:“等等!阿爹你刚说什么?” 苍有福想了想,“让高宗老儿知道什么叫自知之明?” 夜倾城摇摇头,“不是,是上一句。” 苍有福恍然大悟,“太子遇刺!” 夜倾城吸了一口气,极力稳住自己的情绪。 “对,阿爹快说说,太子遇刺到底是怎么回事。” 第111章 暗潮汹涌 彼时,苍有福对太子遇刺的消息来源,也就仅限于街道上流传的那些。 因此,他能告诉夜倾城的也不多。 可即便如此,夜倾城还是听得极为认真,问的极为仔细,不肯放过一丁点信息。 苍有福被夜倾城的肃然影响到,慢慢想起自己没说出口的信息。 据他的人说,当时在望京街道上被刺杀的人,是黑衣影卫夕影。 苍氏的人,因为见到设埋伏者是宫里出来的。 况且,苍有福也没说要救夕影,便没敢多留……可后来消息出来会变成太子李弘暻…… 苍有福瞧着极力压制紧张情绪的夜倾城,自己这慢慢地仔细地回忆起来。 越来越怀疑黑衣影卫不简单,他和东宫一定又关联,要不然凭自己宝贝女儿的性格,怎么可能无缘无故去亲近东宫? 会不会……夕影就是太子李弘暻? 这个念头一跳出来,苍有福的心情沉重起来。 这怎么可能? 难道说当年自己被高宗摆了一道? 他千方百计让宝贝女儿成为高宗的义妹,阻止自己的宝贝女儿嫁给病太子。 而高宗明面上由着他,事实上却把太子安在了自己宝贝女儿身边,当了个时刻不离的影卫? 不,不,不可能会这样。 高宗……他不像是这么背信弃义的人啊。 苍有福几乎要把自己想崩溃了,他完全不肯相信高宗会做出这种事情。 更不敢相信,自己以为的完美安排,完全没被高宗放在眼里…… 可是如果不是这样现在发生的这一切,又该如何解释? 抽丝剥茧。 苍有福慢慢就得到看一个答案,高宗当年确确实实是把太子当做影卫,放在了自己的宝贝女儿身边! 高宗啊高宗! 苍有福的眼中露出了愤怒的火焰,咬牙切齿的在心中默念高宗的名字。 虽说当年他资助高宗稳定皇权,有他的目的。 但,他对高宗实实在在是付出了真金白银。 甚至直到现在,他苍氏每年拨给大齐的银子都是用马车拉的,他对大齐对高宗绝对是忠心耿耿。 可是……高宗居然要这般对待他…… 想他苍有福一辈子喂养大雁,没想到临了,反而被雁啄了眼睛…… 那么,高宗还未来宣的所谓的药力褫夺他宝贝女儿公主封号的事情,是不是真的? 是不是……他苍氏安排在宫里的眼线,出了问题? 苍有福心中巨浪翻卷,面上只是不停地揉着太阳穴,面露疲态。 ”滟儿,爹一宿没睡,有些累了,爹先去休息一会。” 夜倾城正问到要紧处,没料到苍有福突然就不愿意说了,不由得愣了愣。 苍有福却一反常态,完全不顾及她,径直离开了。 夜倾城倒也不纠结,只自己慢慢思考了片刻,便吩咐桑吉。 “拿我的朝服来,入宫。” 桑吉麻利准备好,一一刻钟后,夜倾城就出现在了宫门口。 往日清静的宫门口,彼时聚集了许多朝官,人声鼎沸,好多人在那边议论纷纷。 ”太子殿下遇刺,这还了的,必须严惩凶手!” ”凶手是谁,查到了吗?” ”说是六皇子身边的齐宏齐公公,据说亲卫军赶到的适婚,太子殿下已经伤得很重了,齐宏又实在太过狡猾,被他逃了。” 夜倾城坐在马车内,没有凑上前去,只是远远地听着这些人的谈话。 ”我早就觉得齐宏是个隐患,秦……逆贼以前十分器重他,他做出这种事情也不奇怪。” “唉,齐宏曾来找本王,请求本王看在六皇子的面上去给皇上求情,还说只要本王答应,他可以告诉本王很多秦家的秘密。” ”啊?这恶贼居然敢去找义王爷你,可正是不自量力啊,不过……他如今又狗胆包天去刺杀太子……那六皇子这边要怎么办?” 义王爷的声音清亮亮的并不刻意压制,让夜倾城听的一清二楚。 ”诸位大人都知道,本王的六弟是一个好孩子,本王很喜欢六弟。” “可如今六弟唯恐会被齐宏这个畜生所害,本王这……于心难安啊。” “大人们也都知道本王的手段,只要齐宏落到本王手里,本王绝对不会放过这个畜生,但六弟这……唉……” 义王爷的话语之中带着几分伤感。 ”本王身为太子的亲弟弟,自小就深深为太子的怪病担忧,但奈何本王生母卑微,连给东宫送个汤水的资格都没有……” “虽说太子待本王极其冷漠,可那也是因为太子自身难保,无暇顾及本王,如今太子又受重创……” “本王唯恐父皇会怪罪六弟,到时本王必全力保住六弟……大人们也知道,本王素来无倚无靠,本王死便也就死了。” 义王爷说到此处,声音中透露出浓烈的悲怆与无奈。 ”只希望诸位大人能全本王一片心,帮着本王保住六弟!本王在这里给诸位大人跪下了。” 义王爷说罢真的对着地上磕起了头,看得众臣心惊肉跳。 ”义王爷万万不可如此!” 一位年过古稀的大臣走了出来,将义王爷扶起,诚挚又慷慨地保证。 ”王爷放心,我等定会尽力而为,绝不会让殿下失去性命!” ”有劳诸位大人了,”义王爷说罢又跪倒在地。 众臣感动得急忙劝阻。 ”殿下快请起!折煞老臣了。” ”王爷不必如此,快快请起。” 义王爷这一番兄爱幼弟的举动,可谓是赚足了眼球,把个在场某些朝官们诓得对他又是尊敬又是唏嘘。 夜倾城只是听着,脸色平静完全没有异样,但眼底却隐藏着一丝嘲讽的笑意。 这义王爷可真够笨蛋的,他这一招对付这些立场不明的朝官,确实有点用处,可也顶多只是赢得他们的好感罢了。 而且还是一种被蒙蔽的一时好感。 一旦,有人点醒,他们立刻就能体会到、自己是被义王爷所谓的兄弟情摆布了。 要说这义王爷也是想投机取巧,揣着乱局中求胜的侥幸心理。 他的生母是个奴婢,以至于他在朝中从来就是透明人。 就算他能力不错,高宗的眼里也没有看到他,也根本没有人愿意帮助他。 如今恰逢这六皇子孤苦无依的,他来之前,再三确认过,太子伤重昏迷,情况极为危险。 因此他这趁机跑到朝官们面前,搞这一出兄爱幼弟的戏码。 目的无疑是为了让朝官们在高宗面前说他好话,为他博得一个好印象。 可惜他实在是太愚蠢了。 他不知道,太子正在下一局棋。 正是他这样迫不及待的做法,把他自己陷入了绝境之中不说,还差点毁掉了太子李弘暻的棋局…… 第112章 她的目的 彼时。 在暗中观察义王爷一举一动的夜倾城,大致能猜出对方这个时候跑出来刷存在感的目的。 左右是趁着太子重伤、诸位皇子自顾不暇的乱糟糟的情况下,凸显出他的与众不同。 夜倾城对义王有了几分兴趣。 在此之前,她从来没去注意过义王这个人,从未将其瞧在眼里。 现在,她倒是不介意瞧瞧这个义王爷接下来会怎么做,太子又会给出什么样的回应…… 有内卫来宣。 朝官们急忙整好朝服,依着各自品列队,有序进入宫门。 夜倾城也跟随在队尾,她的心情很平静。 因为她有足够的底牌去面对一切,而且完全有把握自己的计划不会失败。 朝官们来到御花园,看到三皇子顺王爷弘业,早已候在闲亭内。 顺王的目光穿越过人群,在夜倾城身上停留了一秒钟就移开。 然后,在他身边的大总管则趋身附近,低声提醒着顺王爷什么。 夜倾城眼角余光把一切收进眼里。 眼下这朝堂上,最有希望与太子竞争的便是三皇子与六皇子。 如今六皇子的背靠被清除,真正能与太子一争的只剩下这个三皇子顺王了。 和太子一样,顺王爷有一位德高望重的师傅。 这位师傅是岳家军的将领,目前还手握重兵,镇守在大齐的边疆, 也就是说,顺王若愿意为将,他会是大齐勇猛的将领; 但,他若有心争储,就会成为太子继承帝位的可怕阻碍…… 高宗从顺王爷开始,在文禹殿一拨一拨接见朝臣。 夜倾城的位置,排在最后。 她走进殿门的时候,只见安庆躬着腰背,垂首默立在角落,随侍宫女宫侍,皆战战兢兢地脸朝着地面。 高宗沉着眼睫,面色十分难看。 龙案前,跪着秦寿的两个得意门生高义和王振。 夜倾城一步一步走过去,她今日是做足了准备来的。 高宗既然已经对她动了杀心,她便不打算藏着掖着了。 为岳家讨公道是真。 让高宗知道她的手段,也是真。 她要让高宗清楚一件事,即便是帝王,也不能为所欲为! 犯了错就必须得到应有的惩罚。 ”昌平参见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夜倾城款款上前,站着,略略见礼。 高宗抬眼,见到来的是夜倾城,又见她不甚周全的举止,不禁愣了愣。 这是怎么回事? ”皇妹免礼!”高宗极力挤出一个笑脸,应付夜倾城。 ”谢皇上,”夜倾城漫不经心地扫了一眼、同样偷偷看她的高义和王振。 那两人脸上露出一副轻蔑的神色。 夜倾城淡淡挑了下眉,心中倒是对这两人的风骨,颇有些赞赏:她的公主封号被削,是这两人的‘功劳’了。 很好! 那就让她瞧瞧秦寿那样的人,所带的门生,风骨能有多强。 ”皇妹……有何贵干啊?”高宗极力调整了疲惫的状态,很有些讨好地问夜倾城。 ”回禀皇上,皇上可知道岳元帅与岳家七个将军的所谓阵亡,是怎么回事?”夜倾城寒眸如霜,直视高宗。 她知道高宗已经累到了一定程度,开门见山是最好的态度。 高宗听到夜倾城的话,脸色变了。 他对夜倾城是有点了解的,她不是会空口说白话的性子……她是不是已经知道岳家没落,与他脱离不了关系? 秦寿已经认了罪并且伏法了。 夜倾城却又来质问他,这摆明了就是要搞他! 想到这里,高宗吸了一口气,端起帝王的架子,毫不掩饰自己的怒气。 ”皇妹不知道吗,秦寿已经认罪伏诛,难道这件事情…杨老将军办错了吗?” 夜倾城心中冷笑,高宗做贼心虚,居然直接是把杨老将军拉出来当挡箭牌。 可真是狡猾! 夜倾城不紧不慢地从袖囊里拿出一个卷轴,双手呈上。 ”回禀皇上,这件事情没有那么简单,昌平已经查清,这些都是资料……” 夜倾城慢慢抬眼看向高宗,脸上露出一抹看透一切的微笑。 “至于杨老将军为什么要这么做,我想皇上十分清楚吧?” 安庆弯着腰上前,接过卷轴,传呈到高宗案前。 高宗在听到夜倾城说话的时候,眼神就已经变了。 他就知道夜倾城是个做事十拿九稳的性子,她果然是做好了万全的准备…… 看来他所做过的一切,都隐瞒不住了…… 当年,他忌惮岳家位高权重,启用了知他心意的秦寿。 是他亲自授意秦寿设计并串通蛮夷,发动战争,将岳家男丁一个一个送到战场。 高宗比谁都清楚,真正要了岳家将命的,是一直随军的帝王特使秦寿! 是秦寿,把持军营后勤,让即将要上战场的士兵,喝没有烧开的水,吃没有煮熟的饭。 是秦寿,让士兵们因为经常生病,而身体虚弱。 知道秦寿恶行的人,很多。 可知道这件事情是高宗授意的人,极少。 高宗不知道夜倾城到底是怎么发现、并且掌握了这么多证据。 但他肯定不能承认! 一个帝王,居然会支持奸臣,伙同奸臣一起残害世代忠诚的忠烈将门。 一个为了私欲罔顾忠义陷害良将的人,根本就不配当帝王。 这事要是传扬出去,世人皆会对他高宗的行径所不齿。 他的名字,会和秦寿一起被钉在历史的耻辱页上…… 可,夜倾城既然决定揭开这件事情,高宗知道自己否认或是推诿都没有用。 眼下,他能做的只有转移话题,用身份压制她,并摸清她这么做的真正目的。 ”皇妹专门辛苦来一趟,就是为了跟朕说这件事情?可朕不记得……皇妹什么时候竟也这么关注国事?” 夜倾城似笑非笑地直视高宗,完全就没在怕。 ”回皇上,昌平自认没有逾矩,不过是皇上做过的事情,昌平实在是无法装作不知。” 她说着一脸正义凌然,完全是一副发自肺腑的要为忠良讨要公道。 “昌平你不要太放肆!”高宗猛地大力地拍了一下桌子。 “嘭!”一声如惊雷。 吓得屋里除了夜倾城之外的人,齐齐五体投地趴拜在地,连大气都不敢出一口。 帝王雷霆震怒啊,夜倾城如此挑衅帝王的尊严,简直就是自寻死路。 高义和王振偷眼对看,幸灾乐祸地等着看夜倾城倒霉…… 第113章 逼宫 然,让高义和王振奇怪的是,他们等了半天,高宗都没有动静。 两人又惊又疑。 难道高宗真的被昌平这丫头震慑住了? 实在忍不住,偷偷看过去。 却见高宗脸色铁青,双拳紧握,额上青筋暴起,眼中怒火翻卷,显然已经到了即将爆发的边缘。 再瞧夜倾城,嘴角笑意浅浅,就那么静静地淡淡地冷睨着高宗。 这下,高义和王振都被夜倾城的淡定震慑住了。 他们还从未遇到过如此胆大妄为的女人,这……让高宗的面子往哪儿搁? 高义和王振震惊之余,又心照不宣地暗暗偷笑。 高宗已经答应他们,要削掉昌平的公主封号,这昌平公主还不知死活往前凑…… 可惜他们这高兴劲儿还未过去,就听到高宗声音极为温和地对夜倾城说。 ”皇妹是极聪慧的人,朕虽有过,但朕身系社稷百姓……皇妹且说此事……可有其他解决途径?” 高宗这话,意思是他承认自己做的不对。 同时也提醒夜倾城,一旦这事闹大,固然他高宗声名狼藉,但对社稷、对百姓并没有好处。 夜倾城冷冷地看着高宗。 ”皇上现在知道跟昌平谈社稷谈百姓了?” “当年皇上把岳家的女儿送到蛮夷和亲时,可有想过她的父兄,都是为了皇上的江山社稷,喋血沙场的?” 高宗脸上闪过尴尬,岳家之事,他固然可以为自己开脱,说是为了帝王的平衡之道。 但,岳家女儿与蛮夷和亲一事,的确是他理亏。 可,他堂堂大齐帝王,已经如此的做小伏低,夜倾城却还不依不饶的。 试问他一国帝王的权威,何时遭到这般无视践踏过? 高宗眼中泛起寒光。 ”朕乃天子,怎能容许你如此不尊质问!昌平,朕念在你是初犯,暂且饶恕于你,你快快退下,朕既往不究……” 夜倾城只是冷冷地淡淡地提醒:”皇上案头上的资料,并不是原件!” 言下之意,原件被她保存在了别的地方,她缓缓收了下话头,一字一字加重语气。 “昌平认为皇上还是屏退左右,与昌平好好商议此事为妥!” 高宗闻言,脸色顿时一白,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他手边的这些资料,他只粗略看就知道这上面全是岳家军内部将士的供述,写满了关于他同意并支持秦寿陷害岳家军的罪状。 原件一旦出现,那些签署文件名字的将士,必定要出现为岳家做证。 到时候,别说高宗,就是大齐皇室都将被取代…… 高宗初时并没有要拔除岳家兵权的念头。 他只是想打压打压岳家,岳家之强大,让他不得不娶岳家女儿为后。 他为了不让岳家权倾朝野,在成亲当日,在府里挂满了千花门特制的兽皮毒灯笼。 权势之事,一旦开始就收不了手…… 这些年来,他不是没有后悔过,可他已经没有了退路。 他铲掉了岳家,却养大了秦家。 又因为秦寿太懂他,处处小心提防,处处暗中掣肘。 让他被迫深陷在外戚专权中,无法真正达到他想要的亲政…… 高宗忽然觉得好累。 这么多年来,除了愧对岳家愧对太子之外,他自诩自己还算是清政爱民。 但他从未有过这一刻这般觉得疲累不堪。 他挥挥手像赶走苍蝇一般,赶走了文禹殿内的其他人。 这个大齐帝王一眸疲倦地看着夜倾城,“昌平…你就直说你想要什么吧……” 夜倾城满意地看着放弃挣扎的高宗,她自然不是真的要逼着他翻出过去,从而把大齐逼入混乱。 她恭顺地低垂下眉眼,略略敛礼。 ”昌平请求皇上立刻罢黜高义、王振等秦寿门生!并废掉所有秦家有关联的官员!” 她语气坚定,神情决绝。 “另:这些年来,皇上为这大齐国民操碎了心,昌平以为皇上是时候退出朝堂了!” 高宗脸色一阵青一阵紫,夜倾城在摆明他的所有罪状后,再提出要求他禅让皇位。 这一步一步走的极险,却极稳! 谁能想到,逼宫这么危险的事情,竟然被一个不带一兵一卒的女人,做成了! 不得不承认,昌平的胆色和魄力远超常人。 高宗在心中暗叹,还好昌平是个女子,要不然他还真会担心有一天她会让苍氏取代大齐李氏,成为大齐江山的拥有者。 高宗在心中苦笑:昌平这一手走的,可真是让他措手不及,想要抵赖都没办法啊。 高宗无奈地看着脸上挂着淡淡笑容的夜倾城,他已是不得不顺着她的意思。 ”昌平,朕已经年纪大了,再也不适合管理朝政了,昌平你说说,朕将皇位传给哪个皇子比较妥当?” 夜倾城也不推诿。 她已然发难,这帝位,高宗是让也得让,不让也得让! ”皇上英明,早定储君,自然这大齐皇位必须是储君的!” “况且…眼下这种情况,昌平以为,皇上一定不愿意看到诸位皇子明争暗斗、手足相残的情况发生。” 高宗精擅权谋,自然知道夜倾城说的,都是事实。 ”昌平,朕会将皇位交给太子,这段时间,太子的事,还请昌平帮朕,多照拂一二。” 夜倾城甚为恭敬地给高宗见礼。 ”皇上放心,昌平一定会竭尽全力解决太子的困境,不过有件事,昌平还需要皇上配合。” ”什么事?”高宗有些不解地问夜倾城。 夜倾城也不藏着掖着。 ”这段日子皇上派人监督太子殿下,昌平想要知道皇上这样做的原因,皇上是不相信太子殿下吗?” 高宗听完夜倾城的话,脸色变幻不定,显然不愿意告诉夜倾城原因。 夜倾城慢慢解释:”皇上放心,只要皇上不违背诺言,昌平绝对不会插手大齐权势。” 高宗想了想:”朕是为防止有人加害太子……这事未定,昌平你暂时不要说出去。” 夜倾城闻言嘴角勾起了一丝冷笑,不过她很快掩饰了过去。 ”昌平明白,皇上请放心。” ”昌平你是个聪明人,你知道朕说的是真的,对吗?”高宗的语气有些冷漠。 ”皇上放心,昌平并不爱管闲事的人。”夜倾城道。 高宗听了夜倾城的话之后,脸色缓和了许多。 夜倾城看着高宗缓和了许多,她继续说道:”皇上,这件事就此提上日程,皇上择个吉日办了吧。” 高宗沉吟片刻:”太子登基这事急不得……三五日内,朕一定给你答复。” ”如此,昌平就先退下了。”说完,夜倾城朝着高宗行了礼退了出去。 高宗目送夜倾城离开,他的神色渐渐阴沉。 夜倾城出了门,想了想,转头朝着东宫走去。 刚拐过一个弯角,她看到了一个有些眼熟的身影…… 第114章 清侧 钟诚。 他怎么会在这? 难道他知道她要去东宫? 这个念头一闪即逝。 因为,钟诚似乎根本就没有看见夜倾城,而是径直拐进了侧边的一个院门。 午后,阴天,空气有些沉闷。 夜倾城慢慢收了脚步。 钟诚是李弘璟最信任的人,东宫的事情他几乎是全权负责。 这个时候他匆匆忙忙的要去哪里? 夜倾城决定跟过去瞧瞧,她悄悄跟着钟诚来到御花园的另外一边。 越走越是偏僻,几乎走到了皇宫的尽头。 夜倾城看了一眼四周,这里荒凉的杂草比人都高,平时应该连太监也不可能会来。 然后,夜倾城就看见了杂草从里那一扇陈旧的木门,门上挂着的一块匾额。 太极宫。 夜倾城顺了顺脑子里原主的有限记忆,原主也没来过这里,但据说是住着一个前朝老太妃。 钟诚来这里干什么? 夜倾城躲在暗处,看着四下里观望的钟诚。 钟诚确定自己没被跟踪后,上前叩门,轻声呼唤:”慧嬷嬷,快点开门!” 屋里有苍老的声音应了一声:”稍等一下。” 随后屋内传来一阵拖拖拉拉的脚步声。 片刻后,门打开,一位头发花白的老宫女站在门内上上下下打量着钟诚。 ”你是何人?找谁?” 钟诚拱手行礼:”末将这里有一样东西,烦请嬷嬷给看看。” 钟诚说着,从怀中摸出一张羊皮卷递了过去。 老嬷嬷拿在手上,仔细的端详一番,随后把羊皮卷塞进自己的袖口:”跟我来。” ”多谢嬷嬷,”钟诚跟在老嬷嬷的身后走进了太极宫。 夜倾城琢磨了一会,决定继续跟踪。 太极宫的宫墙十分高大坚固,楼宇之间都隔着一定的距离,一般人根本就无法从宫墙外面绕过去。 当然,因为有了钟诚在前,夜倾城也没有怎么绕圈子,而是紧随在钟诚身后。 进入宫墙,里边几乎没人,安静且静蔽,只要留意不被前面的钟诚和老嬷嬷发现,就没有什么危险。 突然,钟诚停了下脚步,戒备地转头看向四周。 夜倾城吓了一跳,急忙借住树干隐藏自己的身形。 然后,她突然就发现自己差点进入险地。 就在她前边不足丈余的装饰山石树木后,潜伏着十几双眼睛,正虎视眈眈地盯住钟诚。 钟诚显然是察觉到了被盯梢,嘴角露出了一丝诡异的微笑:”各位,既然都出现了,那就出来吧。” 几名黑衣人纷纷跃身出来,把钟诚团团围住。 夜倾城心中一紧:”他们是谁,竟然敢在皇宫里杀钟诚?” ”你们是谁?想做什么?”钟诚冷声问道,他虽然明显有些惧怕这群黑衣人,但是他的语气很镇定。 其中一个黑衣人开口:”钟诚,你竟敢背叛公子!” 夜倾城听到黑衣人的话,仔细一瞧,这才发现这群黑衣人的衣着和夕影身上穿的是一模一样。 这么说……钟诚刚刚给拿老嬷嬷看的东西,是李弘暻故意泄露的? 钟诚脸色大变,开始结巴:”你、你说什、什么我、我听不懂。” 黑衣人语气冰冷。 ”钟诚你别装蒜了,是公子故意卖一个破绽,你果然跳出来,迂回想要通知给皇上……好歹同僚一场,钟诚你认了,我们给你留个全尸。” 钟诚拔出佩剑,做出对峙架势:”我、我、我要见公子。” 黑衣人语声不变:”见公子也没用,你是叛贼,你和皇上有勾结,你还怎么狡辩?” 钟诚眼珠子乱转,不知所措了,”我、我我” 黑衣人剑指钟诚:”钟诚你还有同党吧。” 钟诚紧紧抓住自己的剑柄,急声辩解:”我没有背叛公子……” 黑衣人冷笑:”还敢抵赖,来人,拿下!” 一群黑衣人蜂拥而上。 钟诚虽武功不错,但架不住万剑阁训练有素的顶尖杀手围殴,只来得及大叫:”我是冤枉的!我真的没有背叛公子!” 夜倾城悄没声息地遁了。 原本想去东宫的念头,也消了,人家太子殿下还有精力捉奸,必然是伤的不重。 暮色初起时,夜倾城已经回到了自己的府里。 苍有福正因为担心她,急如热锅上的蚂蚁,在屋里团团打转,听到门外传来脚步声,苍有福急忙迎上前去。 ”滟儿您可算是回来了。” 夜倾城接过桑吉奉来的热茶,小口饮尽。 这才挽着苍有福的胳膊,让他好生在主座上坐了,捡着想让他知道的节点,把自己逼宫成功的事,告诉苍有福。 苍有福只觉得不可思议, 要知道,他正准备放手对付高宗,没想到夜倾城下手这么快。 苍有福听着听着,又顾虑起来,一方面惊讶于自己女儿竟然如此轻易就办好了惊天大事,一方面又担心她和苍氏的安危。 ”爹需要做什么?” 他是个精明的成功的生意人,脑子灵活程度可说完全不亚于一国帝王。 如今,无论他女儿身子里的灵魂是谁,他苍氏她已是一体。 一损俱损一荣俱荣。 夜倾城早已做好了安排。 “事出紧急,女儿之前和阿爹说的事,后续交由女儿来办。” ”阿爹现在立刻离开大齐,皇帝肯定会派人在暗中在监视你。” “阿爹你离开大齐后,想个办法甩开尾巴,不要让任何人人知道你在哪,如此,女儿做事就没了后顾之忧。” 苍有福感动地瞧着夜倾城,她如此行事,是考虑到了所有后果。 她是真的在为苍氏考虑,是在为她万一失败后不会拖累苍氏。 而她要做的事情,事实上极需要人手,特别是像苍有福这种阅历丰富心窍机敏的自家人。 但她,却要苍有福置身事外。 她这份心思让苍有福非常感激,因此有些犹豫。 ”爹不放心滟儿你啊,你一个人在这没商没量的,万一有急事,爹怕来不及赶到。” 夜倾城已经猜到苍有福会不舍自己,温言安慰。 ”阿爹放心,女儿没那么弱!阿爹安全,苍氏才能安全,苍氏是女儿的后盾,也是阿爹给女儿最大的保护!” 苍有福自然明白夜倾城说的道理,当下自然是听从她的安排。 ”既然滟儿这么有自信,那么爹就走……这样,爹把在大齐的所有人马调度,都交给你,滟儿你要多加小心。” 夜倾城要的就是苍有福这句话…… 第115章 苍氏的态度 二人当即行动。 苍有福带着夜倾城从公主府的密道出去,去见了苍氏在大齐暗中备下的武力。 他当年不得不把稚小的宝贝女儿留在望京城,名为授封公主,实为苍氏给大齐皇室的人质。 对此,苍有福是做好了万全安排,以确保自己宝贝女儿的安全。 眼下,苍有福把所有调度的权利,全部交给了夜倾城。 夜倾城完完全全接手了苍氏在大齐暗中布下全部的势力。 然后,苍有福带着白素,乘着夜色,没有惊动任何人,如来时一样悄悄离开了大齐。 忙完所有事务,夜倾城回到西苑,桑吉急忙侍候她洗漱,又备了些零嘴。 然后,夜倾城发现屋里的用品,都被换掉了。 枕头丝衾全部都焕然一新。 她有些奇怪地仔细瞧了一圈,发现她平时用的盆、洗漱用具,就连喝茶的茶具也全是新的。 她想问桑吉怎么回事,转眼间桑吉忙来忙去,想着或许是搞卫生,便也没太在意。 翌日。 公主府来了一队人马,为首是高宗的御前大总管安庆。 夜倾城整装接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秦寿私养死士贪赃枉法诛三族!昌平公主曾为秦家长媳,虽不知夫家罪行,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着,削夺公主封号,贬为昌平县主,公主府改换府匾为昌平府,不得有误。钦此!” ”昌平遵旨!” 夜倾城跪地叩拜,心中暗道,高宗这老狐狸,把最后一次当皇帝的权利,用在她这里了。 安庆自从桑吉手中领了赏银,回宫复旨去了。 夜倾城刚站起来。 外边传来了一个脆生生的声音。 ”昌平姐姐! 一抬眼,却见岳馨牵着小岳宁走进来。 夜倾城成为昌平以来,这是第二次见岳家的这一对姐弟,但,有没来由的亲厚感。 夜倾城脸上露出笑容,赶紧招呼两人过来:”馨儿怎么有空来找我?” 岳馨端庄见礼,轻声回答:”昌平姐姐…家里出了件事,我想来想去,只能来找你商量。” 夜倾城一边迎着岳家姐弟二人往西苑走,一边笑,”什么事?” 岳馨眼圈慢慢红了,”昌平姐姐……今天早上,二皇子、三皇子、四皇子都上府里提亲去了。” ”你说什么?他们三人都要娶你?” 夜倾城的第一反应,就是这必定是高宗的手段,高宗在为他的儿子们谋生路。 高宗大致是发现了夜倾城和岳家有极深渊源,知道她一定会护住岳家。 高宗要用岳馨的婚事,至少保他一个儿子。 岳馨哑声道:”皇上特意一起派了安公公同来,要我明日必须选定一个皇子,订下婚事。” 夜倾城探究地瞧着岳馨:”你自己是什么意思?” 岳馨红了脸,低下了头。 夜倾城看到她的模样,心中有些明白,这姑娘是有了意中人了。 果然,小岳宁抬起头来,冲着夜倾城咧嘴一笑,露出洁白的牙齿。 “九姐姐是要给柳哥哥做娘子的!” 岳馨脸更红了,但没有否认。 夜倾城看破不说破,自好笑地蹲下去,戳了戳小岳宁腮肉。 ”宁儿这么厉害啊,那宁儿知道娘子是做什么的?” 小岳宁一脸茫然瞧瞧岳馨,可可爱爱地摇摇头:“不知道,九姐姐没教宁儿怎么回答这个问题。” 孩子的童言无忌,让夜倾城实在忍俊不禁,笑了。 岳馨羞得不行,恨不得把脑袋埋进胸膛里,仿佛是个鸵鸟。 夜倾城笑了一会,正了脸色。 ”岳馨你要想清楚,如果你想嫁给柳公子,你就要他先做出决定,拿出态度来。” 岳馨眼睛一亮:”姐姐的意思我懂,我立刻回去让云书抉择。” 夜倾城轻轻握住她的双手,给她吃定心丸:”婚姻是大事,你必得如了自己的心愿才好,若皇上有话,只管叫来找我就是。” 岳馨感动得眼睛都湿润了,”谢谢姐姐。” 夜倾城拉着岳馨说话,让桑吉给岳馨备些好茶,又悄悄在茶盒里边放上五百两银票。 岳馨欢欢喜喜谢过夜倾城,牵着小岳宁自回去。 小岳宁走到门口,却突然回头。 然后,他挣开岳馨的手,迈着小短腿跑回到夜倾城的跟前,仰着头,眨巴眨巴大眼睛。 ”昌平姐姐给宁儿做娘子吧!宁儿天天给姐姐做好吃的!” 夜倾城愣了一下,被逗笑了,弯下腰,轻轻地拍了拍小岳宁的小屁股:”宁儿还小呢,等长大一点,姐姐给宁儿说个漂亮的娘子哈。” 小岳宁却不依不饶:“不要!宁儿就要宁儿做娘子!姐姐可别像九姐姐一样跟别人先定了,宁儿现在要先定下!” 夜倾城又愣住了。 这小家伙也太逗人乐了吧,这都是从哪里学来的这些话语,弄得她都不知道说啥了。 小岳宁双手紧抱住夜倾城的胳膊,大有一副‘姐姐不答应,我就不放手’的架势。 夜倾城不自觉弯起眉眼,笑着哄他:”行行,宁儿真乖,那等宁儿长大一点,姐姐就给你做娘子了。” 岳宁高兴地跳了起来:”宁儿有娘子啰!宁儿有娘子啰。” 小孩子的世界,真是单纯而美好。 岳宁能够如此纯粹良善,应得益于岳馨对他的教养。 夜倾城看着得了心意兴高采烈蹦蹦蹦跳跳离开的岳宁,眼底笑意渐渐冷却。 岳馨的温情教育,在普通人家是好事,但对岳家唯一的男丁而言,过于仁慈了。 夜倾城收回目光,转身朝着屋内走去,她需要处理一下高宗褫夺她公主封号的事情。 大齐历,三十年,八月初三。 苍氏陆续关闭望京城内的钱庄和商铺,苍氏名下的产业也挂牌售卖。 苍氏毫不掩饰要退出大齐的意向。 虽然这只是苍氏一家的举动,但却已经引起了大齐上下的动荡。 百姓惶惶,纷纷担心大齐皇室没了苍氏的支撑,撑不了几天。 已经换成昌平府牌匾的原公主府,大门紧闭,拒绝任何人的拜访。 百姓们议论纷纷,纷纷猜测昌平县主是因为被高宗削去公主封号,动了怒。 又有人言辞凿凿,说昌平是用这样的方式告诉大家,她已经不稀罕大齐了,她和苍氏都要离开大齐了。 猜测层出不穷,但最终却没有一个被昌平府确认的定论。 高宗数次派宫侍在昌平府门前,求见夜倾城,都没得到回应。 就在所有人都把目光聚焦在昌平府的时候,望京城突然出现了一位肤白清秀的公子。 第116章 理所当然说情话 清秀公子姓玉、字无名。 他皮肤雪白,弱不禁风,五官精致,鼻梁高挺,薄唇红润,长发披肩。 他一身素衫,却包下了望京城最豪华的酒楼望江阁。 他放言,他精擅为人占卜未来。 一卦百两。 若算不准,十倍赔偿。 一时之间,望京城里的达官贵人、商贾巨富全都聚集到望江阁。 有人试过他的卦,惊叹于他的神算能力,豪掷重金,聘请他镇宅安家。 他没有拒绝也没有答应。 是夜。 夜倾城乔装打扮,摸黑来到了望江阁。 玉无名一见到她,脸上就露出了灿烂的笑容:”小魔王您可算是来了!” 夜倾城抑着怒气,对他就是一脚:”你是不是嫌弃自己命数太长?” 玄门玉氏以占卜闻名。 玉无名是玉氏百年来,最后一个拥有玉氏超自然天赋的人,他有纵观星像的天赋,也有超越同龄人的冷静与记忆力。 或许是天机不可泄露。 只要玉无名开卦。 只要他说出他知道的关于未来的事。 他就会大病一场,身体会变得越来越虚弱。 夜倾城正因为知道玉无名每开一卦,都是在耗损他自己的命,所以来见他,她不能眼睁睁看着玉无名找死。 玉无名似乎并没有把自己当成一回事儿,满脸不在乎。 ”我这这不是为了见你一面吗。” 夜倾城不理他,径直走到椅子上坐了。 ”是他逼你?” ”倒也不全是……。”玉无名摸了摸自己的鼻子,揶揄地笑:”小魔王你可是让他吃了不少苦头啊!” 夜倾城挑眉,威胁性地瞪着玉无名:”我怎么不知道我让他吃苦头了,说来听听。” 玉无名正色道:”你知道他受伤了吧?” 他说话的时候,眼睛四下里逡巡,就像是这个房间里还有除了他们俩之外的第三人一般。 夜倾城可没被他的假动作吓唬住,清清嗓子,坦然回答:“知道。” 玉无名被她的无所畏惧给吓了一跳:”那你还这么嚣张?难、难道你就不怕惹恼了他?” 夜倾城神色淡淡:”你高看了我,我哪有本事惹恼他,他都有精力清理叛徒,能受多重的伤。” 玉无名眨眨眼,脑子一下清明:”哎呦喂,还嘴硬,你偷偷去看他了。” 夜倾城察觉自己失误,耳尖慢慢红了,嘴上矢口否认:”我没有!” 玉无名可算是清清楚楚的,嘿嘿笑着:”没有吗?那你怎么知道他清理叛徒?” ”我、我猜的!” 夜倾城坚持否认,只是她那飘忽不定的眼神却是出卖了她。 玉无名附身,嘻嘻笑:”小魔王你就承认吧,你偷偷去过东宫。” ”我、我才没有去东宫!”夜倾城态度甚为坚持,但声音发虚。 玉无名十分善解人意地安她的心:”去就去了,我又不会告诉他。” 夜倾城一手按住案几,站起来,喝道:”你敢?” 玉无名举起双手连连后退:”我说了我不敢啊,我是真不敢。” 夜倾城这才满意回坐:“算你识相!” 想了想,又问:”他现在什么情况?” 玉无名道:”伤是真的伤了,严重也是真挺严重的,你放心,危及不到生命。” 夜倾城闻言,心中松了一口气,她刚刚给李弘璟谋到了大齐江山,可不能让他就这么…… 她忽然看到玉无名背在背后的手正在偷偷开门,瞪眼:”玉无名!你骗我!” 玉无名的一只脚已经退到门外去了,这会子探着身子,笑得一脸真诚。 ”小魔王,我可没敢骗你,不信你问他!” 他? 夜倾城莫名心一抽,转过头,果然看到了站在暗影中的李弘璟。 她倒是并不意外,这半日,高宗和东宫的人,都没少去叩昌平府的大门。 用玉无名来引她出府,完全是李弘暻能做出来的事情 只是……他瘦得眼睛都凹了些,感觉分分钟他就要倒下去。 这家伙…受伤了就不能待东宫好好养着? 玉无名识趣地把门关上:”你们好好聊哈,我先走了。” 李弘璟今日穿了一身淡色轻衫,衬得他眉眼如墨肤若雪脂,薄唇紧抿。 他那一双深邃如星辰般的丹凤眼,一眨不眨地锁在夜倾城身上。 他似乎怎么也看不够她,浑身上下都洋溢着一种恨不得把她揉进骨髓的冲动。 夜倾城有一种错觉,只需要她一个眼神,他就会立即飞奔过来拥抱住她。 她没做任何动作。 他也没有动,就那样静静地站在那里,灼热神情随着缓缓垮下去的嘴角,生生变成了委屈哀怨 ”县主都不关心我吗?” 夜倾城愣住,看着那张委屈到不行的俊美脸庞,暗叹,这家伙是真能装啊! 明明心里门儿清,偏偏就要做出这么一种被她抛弃的模样,看得人好生怜惜! 夜倾城心里头这么想着,瞅着李弘暻的便有了沉思的深意。 ”县主是被我迷住了吗?” 李弘暻见夜倾城盯着自己发呆,嘴角微扬露出一抹坏坏的笑,上前一步,轻声调笑。 淡淡药味入鼻, 夜倾城瞬时回过神来,可还没等她开口,就见李弘璟突然用手按住胸口,露出一副痛苦的模样。 夜倾城实在顶不住自己对受伤美男的心疼,出声埋怨。 ”受了伤不好好养着,干嘛到处乱跑?” 李弘暻眼巴巴地看着她。 ”县主都知道我都受伤了也不来看我……我等你等了一整日……你都不来,我想你了。” 男女情话,却被李弘暻说得理所当然。 夜倾城没他脸皮厚,只听得脸颊发烫,心跳加速,不得不轻咳了两声,掩饰自己的尴尬。 ”咳咳……你怎么回事,好好的怎么会受伤?” 她的意思是,以他的本事,根本不可能有人能近身刺伤他。 李弘璟嘴角露出笑容,眼神亮晶晶的看向夜倾城,眼神里满是希翼。 ”县主你昨日有偷偷来看我,你心里是有我的,对不对?” 夜倾城余光偷瞄。 心如撞鹿。 李弘璟可真是个妖孽啊! 生那么好一副皮囊,又做这么一幅等着被怜爱的模样,让人不由自主就被勾住了心。 真是太讨厌了。 夜倾城极力镇定,把话题往正事上带回来…… 第117章 县主哪儿哪儿都好 夜倾城问:”齐宏抓到没有?” 李弘璟黑眸微冷。 ”没有,我当时是怜他对旧主一片忠心,才会一时大意,被他接近刺伤,他早就安排好了退路,逃得快,追捕不及。” 夜倾城眉尖轻蹙,看来齐宏背后的人是要置李弘璟于死地。 必须揪出幕后操盘人。 要不然,对李弘璟的登基,绝对是一个隐藏的大危险! 李弘璟见夜倾城陷入沉默,不动声色挪动脚步慢慢靠近她,直到与以往二人的距离一样,他才暗暗开心起来。 ”县主你不必担心,我这是皮肉伤,没有什么大碍。” 李弘璟说完,还故意伸展了一下四肢。 他是想让夜倾城放心,却因为动作过大,扯到了伤口,痛的呲牙咧嘴。 夜倾城急了,一边去搀他,一边没忘说他:”你能不能别乱动啊?” 李弘璟弯着眉眼,笑的像只猎到了绝妙猎物的狐:”没事,只要县主心里有我,我这点痛算不得什么。” 夜倾城被李弘璟这种自己痛的不行,却还一副赚到了的花痴眼神,搅乱了心绪。 她很是无语地想,怎么影卫夕影成为太子李弘璟后,越来越孩子气了呢。 太子出生阴谋之中,养于凶险之处,不是应该喜怒不形于色,沉稳内敛吗? 就这家伙……真不知道如果他登上帝位,会不会做出什么让人惊讶的事情出来。 夜倾城整了整心绪,再一次把话题拉回来:”那…钟诚真的背叛了你?” 李弘璟听到钟诚的名字,眼里闪过一抹寒光。 ”钟诚被抓在当场,即便他不肯承认也假不了,但,钟诚自幼服侍我,若他确实有心害我,我很多事都做不了……” 说到这,他沉了下情绪,才慢慢继续:“我怀疑是有人在用计中计。” ”那你打算怎么办?”夜倾城慢慢问道。 事实上,她和他观点一样。 钟诚确实不太可能背叛他,只是这幕后之人是玩权弄术之辈,一时半会要揪出对方,有点难。 禅让在即,她不希望生其他事端。 在夜倾城这,在高宗把帝位交给李弘暻之前,所有事都得为禅让让位! 李弘璟嘴角翘起:”设套之人是个聪明人,但我这也不是任人拿捏的,很快,我就能把他拉出来。” 夜倾城默然,李弘璟这么自信,肯定是与钟诚给那嬷嬷看的东西有关。 她也没打算说破,她相信李弘璟的手段。 李弘璟拿起茶壶给夜倾城倒了杯水:“县主说了这么多话,渴了么,来喝口水。” 夜倾城接过,刚要说”谢谢”,突然感觉有些异样。 一瞧。 她拿茶杯的时候,李弘璟并没有立刻抽走手。 于是她和他的手就这么交叠在一起了…… 她急忙想撤,他也正好要撤手。 茶杯被两人同时放弃,华丽丽掉落。 李弘璟眼疾手快就去捞回,茶杯是接住了,但是茶水全洒在他白皙修长的手指上。 夜倾城连忙从袖笼中取出一块手帕,轻轻擦拭掉李弘璟手上的水渍。 “哎!你傻不傻啊,杯子又不金贵,摔了能怎么的,你这手烫坏了可如何是好……” 李弘璟看到夜倾城紧张心疼的反应,心里乐翻天了,他就知道她心里有自己。 这就好办了! 夜倾城不知道,李弘暻迫不及待想见她的原因,正是因为他知道她被削了公主封号。 这件事,高宗并没有和李弘璟商量,但李弘璟十分清楚高宗真正的用意。 高宗一直就没放弃过、要让夜倾城入主大齐皇室的打算,让李弘暻去给她当影卫,也是为了近水楼台先得月。 如今,夜倾城不是公主,和李弘暻就没了辈分之别。 李弘暻就可以正大光明的把她迎进东宫,让她成为东宫之主…… 夜倾城被李弘暻的痴情死盯,弄得有些害羞,别开头,视线旁移。 ”县主” ”嗯?” ”那个我们”李弘璟咬咬牙,双迷惑人的眼睛盯着夜倾城:”我想娶你!” ”啊?!” 夜倾城一惊,不敢置信的睁大眼看李弘璟。 李弘璟见夜倾城的表情,心里一紧,面上反而镇定下来。 ”我知道你可能没那么喜欢我,但没关系,我很喜欢你,我有信心你也会喜欢我……” 夜倾城淡淡打断,”为什么?” 李弘暻愣了半天,耳尖慢慢变红,嘴里却说着实打实的情话。 ”县主很特别,是我见过的女孩中最特别的,虽然我也没见什么女孩,但……反正在我眼里,县主就是好,哪儿哪儿都好。” 夜倾城被李弘璟夸的直白夸弄的有些晕脑,但她很快冷静。 她对李弘璟确实有好感,她也从未对别人产生过这种奇妙的感情,她说不清这是什么感情。 但不重要。 夜倾城从来就不是感情用事的性子。 她给予李弘暻的一切,不是为男女之情,而是因为他的母亲是岳家嫡女! 大齐岳家是玄门夜氏永远的恩主! 夜倾城可以给他江山,给他权势,甚至给他苍氏,但,不代表她会以身相许。 她夜倾城的一生,注定不能有自己! 因此,夜倾城神色和语气都十分冷漠。 “太子殿下即将继承大统,太子殿下应该娶的妻,是出身高门望族的贵门女子,而不是我这般商户之女。” 李弘暻知道夜倾城不会立刻同意,但没想到她会这么冷漠的拒绝他。 他毫不掩饰自己的难过,但在他李弘暻的人生中就没有放弃:“我只想娶你一人!” 夜倾城冷了眉眼:”请太子殿下自重,以后别再说这些惹人误会的话。” 李弘暻跨了嘴角,耷下眉眼:”我不会逼你,但是我是真喜欢县主你……长这么大,我从来没有这么喜欢过一个人。” 夜倾城也不好受。 李弘璟马上就要继承皇位,偏偏他又是一副恨不得宣告天下他喜欢她的架势…… 她曾是昌平公主,是李弘暻名义上的姑姑,如果传出储君私生活不检点,会让他名誉受损,不利于治下。 她不想让李弘璟和高宗一样,实为帝王,却在朝中举步维艰。 李弘璟见夜倾城久久不作声,更加伤心,喉结滚了几下,哽咽得声音都在打颤。 ”好、好赖给我一次机会,试、试试……你不试试,你怎么知道我有多喜欢你?” 夜倾城垂着眼睫,一声不吭。 李弘璟的痴情让她感到很无措,可她身上背负着夜氏两千余条人命啊,她不能也不配有自己…… 李弘璟见夜倾城不搭理他,转身离去。 ”你别走。”夜倾城叫住了李弘璟。 李弘璟停下脚步,没有转身,但李弘璟声音带笑,明显是对夜倾城的挽留很开心。 ”还有事吗?县主?” 夜倾城咬了咬嘴唇,一时又不知道怎么开口比较合适。 李弘璟嘴角勾起一抹邪魅的笑容,忽然踏前一步。 夜倾城惊呼尚来不及出口,细腰已经被他搂紧,下巴也被长指勾起。 她被逼着,几乎与他鼻尖对着鼻尖。 呼吸交错,气息缠绕。 温度,一霎升高…… 第118章 以吻封唇 夜倾城的心扑通扑通直跳,脸色红的厉害,想要抗拒,却根本没有半点力气。 因为李弘暻的舌头在试探性地轻舔着她的唇角,似乎是品尝到了什么美味般。 夜倾城慌乱推拒,他却用一只手就束了她一双细腕。 双手被迫高高举起。 身体失去了所有遮掩,与他紧紧贴合。 ”李弘暻你” 夜倾城刚开口就被他打断。 ”城儿你要记住,我不允许你做别人的娘子!你是且只能是我李弘暻的娘子!” ”” 城儿? 娘子? 夜倾城的脑袋有刹那打了结。 什么情况? 他为什么会叫她城儿? 玉无名把她的事情,告诉他了…… 她还来不及捋顺乱麻,他的唇已经强势含住她的小嘴。 他完全没给她拒绝的空隙,长舌霸道占满了她的口腔。 她慌乱又徒劳地呜咽:”你先听我说” 他留恋退出她的小嘴,却仍旧紧紧将她拥进怀里。 ”城儿你别想不要我!你是我的主人,我是你的人,永远是!” ”可”夜倾城想说可是她不能嫁给他啊,但是话到嘴边却被他用吻封住。 他霸道、强势又狂野地侵占了她的嘴,那狂暴的攻击,简直像是要把她拆吃入腹。 她的脑中嗡嗡作响,完全无法正确判断现在究竟发生了什么? 她不知道自己该怎么面对现在的情况。 她无法抗拒他的亲近,她甚至有点贪恋他的吻和怀抱…… 他是危险的,必须远离! 夜倾城缓过神来,开始拼命挣扎。 可是李弘暻却将她抱得更紧,他的唇霸道地覆盖着她的唇,舌尖轻轻勾勒她的唇形。 他的手掌也不安分地在她的身上游走,挑起埋在她心底深处的火 挣扎推拒间,他巧妙地把原来两个人的站立姿势,调整成他坐着,而她骑跨在他身上。 夜倾城察觉到的时候,已成定姿…… 他的大手愈加放肆在她身上游走,她脸红心跳,几近失语。 就在她无法抗拒他,而温软成水时,他倒是在狠狠吮吸了她一口后,把脸伏在她胸口,强迫自己慢慢平复下来。 半响。 两人都冷静许多了。 李弘暻却又紧了紧锢在她细腰上的健臂,哑声说道。 ”你说过强扭的瓜甜不甜,要扭了才知道,所以就算是绑,我也要把你绑在我身边!” 他的语气霸道而决绝,带着一种让夜倾城无法拒绝的强势。 夜倾城的身体僵硬着,心,疯狂跳动。 这样霸道的李弘暻,让她很是惊艳。 前一刻还噘嘴委屈巴巴的人,这一会突然爆发出这样不容拒绝的霸烈气势,实在是…… ”太子殿下你”夜倾城正准备说话,却又被他迅速封了嘴。 他不顾她的挣扎和反抗,狠狠的吮吸着她的柔软的唇瓣,舌尖挑逗着,纠缠着,几乎要将她彻底融化。 夜倾城浑身颤栗,她感觉自己仿佛置身于火海之中,整个人仿佛要燃烧了般,脑袋晕乎乎的。 这样的他陌生又危险。 她……很是无措…… 他似乎感受到了她的软弱,动作慢慢温柔下来,舌尖软软地扫舔过她的牙齿、 他挑起她的舌,勾着她与他嬉戏。 舌与舌的纠缠,好像要将她整个人燃烧掉一般,这种感觉实在是太美妙了! 夜倾城忘记了所有杂念,全身心感受着他的亲吻,他的温柔,意识越来越模糊 他感受到了她的投入,拥着她柔软娇躯,恋嗅着她的淡淡体香,他的心里有一种从未有过的满足感。 他拥着她,满足的觉得自己拥有了全世界,这一个深吻,让他确认了她心中有他。 当下,李弘暻在心里坚定了绝不放开她的念头。 继而,他紧了紧胳膊,用下巴温柔地摩挲她光洁的额,长指怜爱地轻轻摩挲她的唇。 ”城儿你拒绝我……是不是有什么苦衷,告诉我,我们商量看看。” 夜倾城摇了摇头,她的声音很小,几乎只有自己听得见:”没有用的,我不能嫁给你。” 所有温柔散尽,他缓缓放开她,眼神冷得吓人。 他很生气。 但是他表现的十分冷静。 ”为什么?” 夜倾城是一个聪明绝顶的人,她怎么会看不出来李弘璟掩藏在冷漠下的难过。 可…… 脑子转了转。 “太子殿下你既然叫我城儿,想必是知道我是谁了,所以……?”所以就应该清楚她为什么不能嫁他啊。 李弘暻松了口气,他以为她在意的是出身,他掷地有声地说出自己心中最真实的想法。 “你是夜倾城也好,是苍子滟也罢,在我这,你就是你!不管你是谁,我都是你的!” 夜倾城抬头看向李弘璟那双深邃的眸子,眼神中透露出坚决。 夜倾城很感动,她还不确定玉无名透露多少她的家底给李弘暻。 因此,她十分冷静地起身,拉开自己和李弘暻之间的距离。 ”谢过太子殿下厚爱,但眼下朝堂正是多事之秋,还望太子殿下以大局为重。” 看到夜倾城这般冷漠,李弘暻心中有些苦涩,但却并未表现在脸上。 他迅速调整出一副随着她的意思,讨论正事的严肃态度。 ”对了,皇上下旨召回大齐封底和边疆的要臣勇将,我打听了一下,说是皇子在择吉时,但不清楚是要做什么。” 夜倾城自然知道高宗是在做什么,但她并不打算解答李弘暻的疑问,只是笑了笑。 ”昌平出身商户,不懂朝政,但昌平相信皇上慧眼识珠,定会懂得太子殿下有多么出色。” 李弘暻眸色深深地盯住夜倾城,一副恨不得从她的眼睛里、把她的心掏出来仔细瞧个清楚。 夜倾城可再没给他机会,说了一声”告退”就举步准备退下。 李弘暻赶紧出声叫住她:”城儿稍等……” 夜倾城闻言脚步顿住,但却没有回身。 李弘暻看着夜倾城的背影,眸中闪过一丝复杂,“城儿你为我安排好了一切,却没有要与我共享,为什么?” 夜倾城心底微颤,面上却越加冷漠,她缓缓转过身来,目光清冷。 ”殿下不必纠结,因为我只是在报岳家的恩情。” 李弘暻踉跄了一下,眼底闪过一抹受伤。 ”原来如此” 他苦涩地笑,”我还以为你是为我好” 夜倾城一脸抱歉:”殿下想太多了,殿下确实很优秀,但我确实不是为了殿下。” 李弘暻直盯盯盯住夜倾城,仿佛要将她吞噬掉似的。 夜倾城顶不住,急忙想要离开。 然,她脚下刚转半步。 一股巨大的力量袭来,她被翻转面对他,身体被他强势压在了墙壁上…… 第119章 一朵叉开的桃花 ”唔李弘暻!你放手唔放开我!” 她惊慌的呼喊着,却无济于事,他下了死力牢牢压制住她,让她连挣扎的余地都没有。 他附近,轻轻咬了一下她的耳垂。 然后,略略退开,坏笑着看她惊到美眸变成了两个圆月。 又贴耳,低言。 ”别乱动,不然我就在这里办了你。” 他低沉的声音磁性入耳,听起来异常诱惑人心。 ”你……” 夜倾城惊慌地睁大眼睛,不敢相信自己竟然听到了如此邪恶的话语! 李弘暻低低笑了一声,低头,含住她的樱唇,长舌霸道侵入她的小嘴。 轻揉慢捻、辗转厮磨 男女力量悬殊太大,夜倾城完全挣脱不得,只好任由他为所欲为。 她用仅存的理智咬紧牙关,不让自己发出一点声音,她怕自己一张嘴,就会发出令自己羞愧的声吟。 深吻终收,他的手指轻柔抚摸着她,似乎在欣赏她细腻白皙的肌肤。 ”不、不要这样……”她几近虚脱,轻声求饶。 ”城儿你不诚实!” 他用令人着迷的嗓音慢悠悠地说着,手指轻缓划过她的脸颊、脖颈、锁骨,最终停留在了她胸前的丰盈上,轻轻揉捻。 她不自禁身体发颤。 他笑了,魅惑又邪恶。 “城儿你瞧瞧你的身体多喜欢我啊,对我没感情都这么渴望我,那城儿你要是喜欢我,会不会时时刻刻离不开我?” 夜倾城脑袋轰隆一声炸裂了,整个人像被雷劈了一般呆愣住。· ”李、弘、暻!”她咬牙切齿的念出这三个字。 她没有想到他会如此戏弄她,一时又羞又恼,如果眼睛能杀死人,她现在已经将他碎尸万段了! ”好好,不逗你了。” 他见好就收,爱怜地给她捋好碎发,整好衣裳,扶着她,让她齐齐整整地站好。 略略弯腰,与她对视。 他突然叹了口气,伸手轻轻捏一下她的脸腮,“不要用这种眼神看我,我会舍不得。” 夜倾城愣住了,彼时,眼前男子的笑、声音和模样,都对她散发出致命吸引力。 她清晰听到自己心脏咚咚咚跳的声音,一直跳到嗓子口。 她的脸瞬间涨红起来。 ”傻。” 夜倾城的反应落入他的眼中。 他忍俊不住笑出声,手指轻点了一下她的额头,缓缓直起身来。 夜倾城抬头望去,只见男子的唇边挂满笑意,黑眸如星辰般璀璨,让人不知不觉深陷…… “城儿,你想做什么就去做,无论你需要不需要我,我都在!” 夜倾城心中生出一股暖流,突然觉得自己说什么都不太好…… 她有些狼狈地落眸,掩去情绪,转身拉开门跑了。 李弘暻急忙跟出房间,站在廊下看着她飞快消失在夜色里,嘴角泛起一抹淡笑,又很快恢复往日的冷漠清傲。 夜,繁星皓月,美轮美奂。 夜倾城躺在床上静静看着窗外,翻来覆去地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睡了过去…… 翌日。 夜倾城起身时,已是卯时末。 她一边洗漱,一边吩咐桑吉大开府门。 她仔细斟酌过了,风波正盛,昌平府唯有面对,才能为大齐皇室分担一些压力。 早膳刚用完,昌平府就迎来了第一个客人。 三皇子顺王爷弘业! 夜倾城淡淡看着顺王爷那不请自进的一院子礼物。 这顺王爷想做什么? 顺王爷言笑晏晏:”这是本王一番心意,希望县主能够笑纳。” 夜倾城也眉眼带笑,甚为端庄见礼,道:”无功不受禄,王爷您还是拿回去吧。” 顺王急忙回礼,态度非常诚恳。 ”县主过谦了,本王送的都是县主平时用到的寻常物,一点心意,还望县主不要拒了。” 夜倾城看着礼仪极好的顺王爷,知道再拒就显得自己不识抬举了。 ”既然如此,那昌平就却之不恭了,不过来而不往非礼也,恰好,日前昌平得了个好玩的玩意,昌平也送王爷一件。” 说罢,夜倾城示意早有准备的桑吉,奉上一个锦盒。 顺王刚伸出手要接过来,就听到一声能冻死人的冷笑。 夜倾城心头一紧。 是李弘璟…… 果然,李弘璟大踏步从门外进来,上前,径直拿走桑吉手上的锦盒,打开一看。 夜倾城心中腹诽,李弘暻这家伙真是…… 顺王眸色沉冷,他这前脚刚到,太子后脚就来了,可见太子一直在注意他的动静。 被太子盯住,这可绝对不是什么好事…… 李弘暻倒显得没心没肺的,把锦盒往顺王爷手上一塞。 ”弘业,县主这回礼虽只一件,却抵过你这满院子的俗物,你这可是赚了啊!” 顺王深深呼吸,然后笑了起来:”哈哈哈,可不是,我赚到了哈。” 收了锦盒,顺王又向夜倾城拱手辞别。 ”县主,本王叨扰了,改日再来拜访。” 夜倾城十分端庄大气地回礼:”昌平恭送顺王爷。” 顺王刚走出昌平府的门。 李弘璟就变了脸,只见他冷冷盯住夜倾城,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 ”哼!县主前脚刚答应了给人家做娘子,这转头就又招了个王爷,县主这桃花可开得真好!” 这家伙…… 连岳宁的事都知道了? 夜倾城想明白了,立刻生出一种被盯梢的感觉,心中不爽,冷着脸疏离地给他行礼。 ”回禀太子殿下,昌平知道自己该怎么做。” 李弘暻突然欺近,声音淡淡:”县主是我的!谁都别想跟我抢。” 他的眼神闪烁着危险的气息,话虽然极力说的轻飘飘的,却霸道十足。 夜倾城知道不能跟他硬碰硬,抑住自己的情绪,极力柔声请安。 ”太子殿下该回宫了。” 他之前几乎不出东宫,这突然就出现在她这……说不清了…… 李弘璟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反问:”我有件事需要征求一下县主的意见。” 夜倾城愣了愣。 他这是什么意思? 莫不是他知道了高宗禅让的事与她有关? 这么想着,她下意识留意他,只见他黑眸优魅如狐。 她心中一动,暗忖:他这是是在诈她? 他的距离就在她一臂之距。 她莫名了心颤了一下,脑子里浮现出昨夜的情形…… 几乎是下意识地,她立刻退得离他远了些。 李弘璟将夜倾城的表情和动作尽收眼底,唇角微扬,邪魅惑人。 ”县主是在怕我吗?” 夜倾城扭开脸,语气淡漠:”昌平只是觉得,太子殿下不宜与昌平多来往。” 李弘璟笑意一敛,目光幽深,看着夜倾城的双眸似乎要把她给看穿。 ”怎么?县主是不是怪我打扰了县主和顺王爷?” 夜倾城眉角一抽,忍不住恶狠狠瞪他,这家伙是不是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李弘暻也毫不胆怯地直盯盯盯住夜倾城,似乎她真的犯了什么大错一般…… 气氛极不友好。 桑吉大着胆子,低声为自家主子辩解:“太子殿下说笑了,我们县主绝不是那种人!” 李弘暻眼睛只盯着夜倾城,语气冷冷:”人心隔着一层皮,谁会知道谁是那种人。” 夜倾城伸手阻止想要继续为她说话的桑吉, 然后,她抬眼正视李弘暻,眸色略冷…… 第120章 侍女杀手 “有事快说,说完了快滚!” 桑吉见夜倾城面色不善,悄无声息地招呼府里下人们,悄然退远了,给自家主子和前影卫留了足够空间。 李弘暻却似乎完全不理解桑吉的好意,抬手,招来了两个劲装女子。 二女颜容寻常,眉宇间肃杀之气却极为浓烈。 显然是两个训练有素的杀手。 夜倾城见他无缘无故带来两个女杀手,不由得蹙眉。 ”殿下这是要做什么?” 李弘暻面带笑容,”这是我为县主挑的两个侍女,青竹和绿萝,来见过你们的新主子。” 两个女杀手齐齐给夜倾城见礼:“青竹、绿萝,见过县主。” 夜倾城眉尖蹙成一个褶:“李弘暻你这是什么意思?” 李弘暻回答的诚挚又认真:”我和县主一样,只是希望县主身边有可靠的人。” 和她一样? 夜倾城脑子稍稍转了转,便想明白李弘暻的言下之意,她也曾给东宫送过美人。 艳丽的红莲其实是玄黎门弟子,善蛊; 柔媚的玉凝是江南蜀门弟子,精通各种毒物; 异域风情的卓艺,事实上是大漠拜月门弟子,擅各种潜伏追踪等基础道术。 潜世门的申容,自幼研读兵书,对用兵选将有极为独到的手段。 颜氏的颜冰、颜杰两兄弟极爱美食,烹饪技巧非常好,不仅可以做出各种菜肴,还对食材有他们自己的要求。 她当时让舒婉送到东宫的六个美人,是为了能全方面保护李弘暻。 这李弘暻…… 他是不是看出什么来,然后在用她对待他的方式,往她身边塞人? 这不就是以其人之道还以其人之身么。 他是在明明白白告诉她、她的那点小九九在他那根本无所遁形吗? 夜倾城淡了眉眼,她倒是不介意看看李弘璟究竟想干嘛。 李弘璟见夜倾城没有回答自己,他也不恼,只是继续道:”县主若是不想要她们,也不需要隐瞒,跟我直说便是。” 夜倾城心中一动,抬眼看他:“我不想要,你就不给了?” 李弘璟目光坦荡,毫不躲避:“给。” 夜倾城气笑了。 她就知道李弘暻这个家伙,想做什么就一根筋的一定要做到。 ”我送给殿下的人,是合理考虑到了殿下当时的处境……但殿下这没必要啊。” ”没必要?县主真是这么想的?”李弘璟不置可否,目光灼灼,看的夜倾城有些发虚。 ”自然!”夜倾城硬着头皮说道。 李弘璟轻笑。 ”县主怎么想不重要,正如县主认为给我安排的人是为我好一样,我同样觉得县主十分需要手段强硬的侍女。” 夜倾城气怔了,又被李弘暻的笑容晃得开始晕脑,急忙别开视线,”你到底想要怎样?” 李弘璟笑的更灿烂:”我想要的很简单,县主不想要旁人也行,就让我继续陪着县主就好。” 夜倾城闻言脸色顿时沉了下来:”李弘璟!” 这家伙真是……不知道自己是大齐太子?不知道自己过几日就是大齐帝王? 李弘璟笑的越加灿烂:”县主叫我这名,听起来真舒心,县主以后可以一直这么叫我么?” 夜倾城见他又开始说有的没的,面色沉了下来:“我还有事,太子殿下请回宫去吧!” 李弘璟收起笑容:”本宫有正经事要与昌平县主商议。” 夜倾城微微一愣,这家伙……好端端的起什么架子,这是又打什么坏主意了…… 余光瞥一眼他似笑非笑的丹凤眼,心知他是没事找事,气得不行却又不能发作。 ”太子殿下请讲。” 李弘璟眼神很是温和,但他的言语却说的冷酷又无情。 ”县主若不嫁我便也不能嫁给别人,若要嫁人就只能嫁我!否则,我会将县主的真正身份说出去。” 夜倾城闻言,脸色一白。 这话换了旁人这么说,自然是找死,但从李弘暻嘴里说出来,夜倾城就有些不好办了。 然,夜倾城惊愣过后,又迅速反应过来,一抹狡黠在眼底爬起。 她不仅有把握李弘璟不会真的威胁她,更有把握自己不会嫁人。 “一言为定!” ”很好!”李弘璟却沉了脸色,冷冷叫了声好,转眼吩咐两个女杀手:”青竹、绿萝!” 二女异口同声:”喏!” 李弘璟指着夜倾城,嘴角挂着一抹诡异浅笑。 ”从这一刻起,昌平县主就是你们俩的女主人,这昌平府就是你们的家,你们可要好生看护,不要随便放不三不四的人进来。” ”是!奴婢遵命!”青竹和绿萝恭敬的说道。 夜倾城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这府上的侍卫,全是他李弘暻一手安排的,再说有桑吉操持,不三不四的人能进得了昌平府么? 他这摆明了就是变相全面控制她,真是太讨厌了。 不过夜倾城素来是不会随意为难下人的性子。 因此即便她心中很不爽李弘暻的安排,面上还是很客气地对两位女杀手表示了欢迎。 ”那这……府里的事,以后就多麻烦两位姑娘了。” 二女客气见礼,退了下去。 院子里又只剩下了夜倾城和李弘暻俩人。 夜倾城这一着稍稍落了下风,心中不舒坦,暗暗琢磨着怎么让李弘暻更不爽…… 李弘璟一直留意着夜倾城,见她一副气鼓鼓完全不想搭理自己的小模样,心念急转。 ”哎呦!” 就在夜倾城想着如何修理修理李弘暻的时候,李弘暻却突然捂住心口,痛得额上冒汗。 夜倾城第一反应是惊了一下,下意识就要过去搀扶,却又很快收住脚:这家伙会不会又诓她? 李弘暻痛得身体都弯了起来,似乎随时都有摔倒在地的可能。 原本在门外待命的东宫侍卫飞奔进来,紧张地问:”公子,您这是怎么了?” 桑吉和昌平府的侍女侍卫们也慌忙围了过来。 夜倾城的脚也不自主走到了李弘暻身边,但上当太多次,让她还是有怀疑。 李弘璟双手捂住心脏位置,一脸的痛不可耐:“就……痛!痛……” 侍卫搀着李弘璟,在桑吉的引邻下急慌慌进了西苑。 桑吉递上温热合宜的水。 侍卫接过,小心伺候,”公子,您快喝口水,快!” 夜倾城低低吩咐桑吉快去请御医。 李弘暻听见了,出声阻止,“县主莫慌,我这是老毛病……死不了……” 夜倾城认真观察,觉得李弘璟这次不像是在撒谎,便把他扶到软塌上去躺下,然后让桑吉去温点早膳用剩下的软粥。 桑吉手脚麻利,不一会便送了热粥进来。 夜倾城让桑吉把粥放在案几上,吩咐:”你们都出去吧。” 桑吉立刻招呼东宫侍卫和其余侍女都退了下去。 夜倾城走近粥碗,用身体挡住李弘暻的视线。 伸手。 银血杀从中指旋出,在碗里随意搅拌了好几下,这才端给李弘暻。 李弘暻却不伸手接,只拿一双丹凤眼黑亮亮地眼巴巴地瞅着夜倾城。 第121章 喂粥 夜倾城无语,低眸瞪他,把粥碗送到他面前。 “你吃不吃?” 他毫不避讳,直白地回答道:”烫。” ”烫?” 夜倾城疑惑地低头去看那碗粥,粥面冒着热气,看着确实有点烫人。 他弯起眉眼,声音风风韵韵地提议:”县主你就喂一下我嘛~” 夜倾城抬头望向他,只见他唇瓣微嘟,毫不掩饰想要被她投喂的期待…… 李弘暻生得一副优越的骨骼,五官深邃完美,眼神自带一种似乎永远说不完心事的忧郁。 不得不承认,一副好看的皮囊,就是极为有用的杀手锏。 就算他此刻用这种近似无赖的方式、和恶心巴拉的语调,说着令人起鸡皮疙瘩的肉麻话。 却因了他万中挑一的俊美外貌,而让人只觉得心疼、怜惜。 不由自主的就想满足他…… 夜倾城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刚想把碗往他手中塞了不管。 李弘暻却像是早已猜测到她的用意,嘴角一垮,显得虚弱又可怜。 “我是病人,县主要对我好点。” 谁能忍心拒绝一个生了病求投喂的绝色美男? 夜倾城觉得自己要再不答应,就是一个十恶不赦的大恶人了…… 无奈妥协。 她舀了一勺粥,放到他唇边。 他就着她的手,张嘴吃了,美得眼睛都眯成了月牙:”这粥可真好吃。” 真就…… 长得好的人连喝个粥都让人觉得赏心悦目…… 悦得夜倾城,愣是把到了嘴边的‘殿下要喜欢做这粥的嬷嬷,我可以把嬷嬷送到东宫去’这句话,咽回肚子里。 李弘暻嘴里喝着粥,眼珠子一动不动定在夜倾城身上。 为了喂他方便,她坐在他对面的塌沿。 从他的角度看,她的脸部轮廓十分柔美精致,淡淡一层绒毛让她看起来多了几分稚嫩。 她低眸看着碗里的粥,长而浓密的羽睫盖住了她清傲淡漠的眸子。 但是他依旧能够想象出她清眸的灵动和不可一世。 想到她看似横冲直撞、实则缜密严谨的做事手段,李弘暻不由自主扬起嘴角,随即又马上压了下去。 他看着她,心情莫名变好,眼神温柔得能出水。 夜倾城见粥碗见了底,站起身,把碗勺放到案几上。 她扫一眼漏刻,刚至午时,稍稍犹豫了一下,瞅着李弘璟。 ”你体内的人偶蛊虽然没了毒性,但你最好别乱动,不然……到时候我也救不了你。” 夜倾城语气中透着一丝威胁。 李弘璟没作声,他自然知道自己的情况。 蛊虫和他血液里的毒素,都已经清除的差不多了,眼下,他体内的人偶蛊,就像一只没了什么杀伤力的寻常虫子。 然。 只要蛊虫一天不引出体,只要他的体内一天有异物。 他便随时都可能丧命。 夜倾城从他的神色手看出他也有自知之明,便没有再说什么。 她只叮嘱他好好休息一会,让药力行走全身,控制一下蛊虫的活性,便径直出了房间。 出门行了两步。 夜倾城忍不住又回头瞧了瞧,忍不住生出一丝自我怀疑:李弘璟这算不算是又要赖她这了? 与之同时。 李弘璟睁开一线眼缝,望了望夜倾城离去的方向,漂亮的眼角眉梢,渐渐挂起一抹邪魅至极的微笑, 继而,他利落爬起来,飞快进入内室,飞快上了夜倾城的床,用满是她味道的丝衾,掩住高高扬起来的嘴角,心安理得地睡了过去。 昌平府地底下,密道,小房间里。 夜倾城看着小孔里隔壁房里出现的那个人,陷入了沉思。 齐宏怎么会落入苍氏手中? 许久后,她身侧的男子低低开口道:”小主人,要不要留着他?” ”竹叔知道他是谁吧,所以,把他带到这里来做什么?”夜倾城转头看着男人,反问。 ”朝廷在到处追捕他,他却误打误撞数次进入了我们的地方,这对我们很不利!”被叫做竹叔的男人谨慎解释。 夜倾城沉吟片刻,”把他毒傻,找个自然途径,交给刑部司。” 竹叔眼神闪过一丝惊讶,似乎是完全没想到自家小主人竟会说出如此恶毒的办法。 毒辣,却最为稳妥。 ”还不动手?”夜倾城侧睨,淡淡道。 竹叔弓腰退出这个房间。 他在廊道上带好蒙面巾,这才走进齐宏在的那个小屋,从袖口里掏出一颗药丸,塞到了齐宏的嘴巴里。 齐宏很快就醒了过来,他一睁眼,就看到了一双杀气凛冽的眸子,盯着自己。 蒙脸杀手! 齐宏几乎是立刻就出声求饶,”求求你不要杀奴婢” 竹叔冷冰冰地问:”是你刺杀太子吗?” 齐宏想起太子的交代,老老实实回答:“是……” 竹叔声音不变:“你一个太监为什么刺杀太子,说,受何人指使?” 齐宏半点不敢隐瞒:”是是义王爷让奴婢刺杀太子……” 竹叔想了想:”你有证据吗?” 齐宏颤巍巍回答:“没有…义王爷只是口头上跟奴婢交代……” 夜倾城压着的嗓音透过石壁上肉眼不容易看见的小孔,传过去:“是太子让你来投靠苍氏?” 齐宏哪里想到太子的安排,会被不明人士一言戳穿,直惊得双腿发软,慌忙求饶。 ”不、不奴婢说的都是真的奴婢绝对不敢骗你们苍氏,求您们饶了奴婢” 这都知道他们是苍氏了,还说不敢? 夜倾城见他一副不打自招的贱样子,冷笑:”你有什么能让我放了你?” ”” 齐宏说不上话来了,他是在刺杀现场被太子临时安排来的,哪里有什么准备…… 夜倾城慢悠悠地说了句:“说,太子让你来苍氏做什么?” 齐宏只觉得一股冷气直冒头顶,脑子里浮想起太子临前的要挟‘若敢透露是本宫让你去,你齐家一门都别活了!’ ”奴婢、奴婢真的不是太子派来的” 夜倾城语气淡淡:“他不老实,舌头割了。” 齐宏惊慌失措的寻找让他毛骨悚然的声源,却完全无踪,眼前黑衣蒙脸杀手又一眸弑杀。 他再也不敢隐瞒,把自己刺杀太子、被太子反制,又被命令逃到苍氏来,一五一十告诉给夜倾城听。 ”齐公公你不该来苍氏!” 夜倾城忽然用尊称,语气却阴森冰寒,让齐宏听了,不自主一个哆嗦。 而听完全过程的夜倾城,已经大致猜出来李弘暻这么安排的用意…… 第122章 帝王须得无慈无善 看来。 李弘暻已经知道了高宗禅让之事,他这是在逼苍氏做出抉择。 刚刚抄了秦家的大齐皇室,国库不能说充溢富余,但可以在一定程度上维持大齐运转。 连带秦寿门生们的庞大财产,李弘暻只要一接手帝位,就有一笔可以使用的巨款。 他可以放开手脚大力整治朝堂,让大齐井井有条地运转。 夜倾城之所以高调发酵高宗削她封号之事,挂牌出售苍氏在大齐的不动产,本意就是要给李弘暻机会,让大齐皇室收购一部分苍氏产业。 如此,李弘暻这个大齐帝王一上位就能声名大振扬威立万。 虽说夜倾城所做这一切,不完全是为李弘暻。 但她一直以为不管是对她还是对李弘暻而言,这都算是一举两得的好事情。 可眼下,李弘暻竟然不识她的苦心,用齐宏来警告苍氏。 事实上,苍氏在大齐的根基是非常牢固的,如果苍氏不支持李弘暻、李弘暻的地位不一定就能坐得稳。 夜倾城如此支持李弘暻。 李弘暻却毫不掩饰地赤果果地露出了他的野心。 他这是要逼着苍氏公然表态,臣服与他! 夜倾城明看透了这些道理,在对他生出几分忌惮之余,又有些心寒。 然,转念一想。 慈不带兵! 善不做官! 一个合格的强大的君主,不能慈不能善!而是就要李弘暻这般有心机有手段。 她帮助他当上大齐帝王,报答了岳家当年对夜氏的恩情,至于他要怎么做帝王,跟她无关了…… 当然,前提是李弘暻不要惹到她! 齐宏被死一般的静寂压得几乎喘不过来。 他知道现在自己正处于非常危险的境地,但是他却没有任何办法逃脱。 他更知道自己是双方棋局上、一个微不足道的过河走卒。 可既然对方没有立刻杀掉他,就说明他还有利用价值。 他必须抓住这微小的活命机会。 他得做点什么。 齐宏强忍着心中的恐惧,抬起头看向那个居高临下俯视着他的蒙面杀手。 竹叔的目光很是冰寒。 齐宏再不顾其他,肃礼跪扣,以额磕地,苦苦哀求。 ”奴婢知道错了,可太子殿下说苍氏不会杀奴婢……求您饶了奴婢,您要奴婢做什么都行。” 夜倾城语声冰冷:”我要你死,你肯吗?” 齐宏吓得浑身一僵,舌头打了结,说不出一个字来。 夜倾城依旧声音淡淡:”你屡次进入我苍氏地盘,说明你对我们苍氏了解颇多,所以……” 齐宏听得心中大骇,磕头如捣蒜:”求求你们不要杀我,我愿意为你做牛做马。” 夜倾城似乎真的动了恻隐之心,道:”罢了,瞧你也不容易,滚吧,你要记住不要跟任何人说起你来过苍氏。” 齐宏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但好赖也是在皇宫里的人,用了最短时间反应过来。 喜极而泣。 ”谢、谢谢,多谢您我现在就滚……马上滚……” 跪得久了,双腿发软,爬起又摔倒、摔倒又爬起。 夜倾城看着他连滚带爬离开的模样,冷冷扯了下嘴角。 “竹叔,不要让他离开视线,等他体内药力发作,把他引到刑部司门口。” “喏。” 竹叔躬身领命。 ”另外,帮我查查义王!” ”喏。” 竹叔应了却没立刻离开,似有什么不知道要不要汇报的事。 夜倾城见他面有难色,便开口问:”竹叔还有什么事,但说无妨。” 竹叔虽然尚未斟酌好,但见夜倾城已经察觉,便把刚刚发生的事告诉夜倾城。 “这两日,有人在暗中打听琅美人。” 夜倾城眉梢微微挑起,眼中闪过一抹冷意:”哦?是谁?” 竹叔如实禀报。 ”据属下探到的消息,很像是秦家幸存的死卫,身手很不错,甩丢过我们好几次,只是不清楚他们为什么打听琅美人。” 夜倾城心中略微思考了一番,慢慢吩咐道:”这事盯牢固了,须得放在要紧上,新帝登基前必须知道他们的目的。” 竹叔领命,自去做事。 夜倾城刚出密道,发现有数十个黑衣影卫在把东房里边的摆设往外搬,来来往往的格外热闹。 秦守森离开这里后,这里只留了几个家生奴下人看管,一直冷寂的很。 那几个下人围在一边说话。 看到夜倾城,立刻闭嘴,无声见礼。 夜倾城站着默默观察了一会那些黑衣影卫,淡淡问家生奴们,”怎么回事?” 一个年长些些的急忙驱前一步,恭敬回道:”禀县主,夕影说奉了县主的命令,要把东房的所有家什都烧掉。” ”哦?”夜倾城的声音听起来不带任何感情,仿佛这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你们也都去帮忙吧。” ”喏!”下人们如蒙大赦的退了出去。 夜倾城站在原地看着快被搬空的东房。 看着看着。 禁不住失笑。 她总是记吃不记打,总是会低估李弘璟的脸皮和心机…… 她为李弘璟做的一切,是不是都在他的计划中? 给他治好怪疾;为他扫清登基的各种障碍……逼高宗让位给他。 甚至……用苍氏给他立威…… 太特么惊悚了! 夜倾城想着想着,自己给自己气笑了…… 这时,一身影卫黑衣的李弘璟,脚步带着风过来,银色面具下的黑眸带着邪魅笑意。 ”呦!”夜倾城虽然没大声戳穿他的身份,但口吻很是没好气,”太子殿下这是闲得给我整理屋子来了?” ”县主事务繁忙,这清理旧物的琐碎事,是属下应该做的,”李弘璟一边说一边上手拉住夜倾城,往西苑去。 夜倾城由着他拉扯,直到一起出了东房院门,才用力甩开李弘璟。 ”殿下请自重!” ”县主跟我早有肌肤之亲,什么自重不自重的,不适合形容我们。” 李弘璟的话,顿时将夜倾城的怒火引爆了! 她怒瞪李弘璟。 ”李弘璟,你别忘了你现在的身份!” ”你是太子,太子殿下!你是未来的皇上!你怎么可以随便对、对一个女子说这种……奇奇怪怪的话?” 夜倾城的话音刚落,李弘璟就笑了。 他上前一把搂住夜倾城纤细的腰肢,低语道:”县主放心,我只会对县主这么说。” ”你”夜倾城挣扎不开,气得不行。 李弘璟看着夜倾城气鼓鼓的样子,不禁放软了声音,”我以后不说就是,县主别生气哈。” 夜倾城被李弘璟哄人的声音,勾的心神一荡,为了掩饰,她狠狠瞪了李弘璟一眼。 李弘璟却忽然坏坏笑着,凑近她的耳畔:”我们来玩个游戏。” 夜倾城没给好脸色,“什么游戏?” 李弘暻笑意盈眉,用只有两人听到的声音,说了一句乱了夜倾城心绪的话…… 第123章 漓雪死了 ”我想就这样抱着你,我们就这样互相拥着彼此,直到天荒地老!” 男人的话带着淡淡独属于他的味道,渗入夜倾城心里,激漾起一阵一阵涟漪。 但她面上还算镇定。 只是,声音还是受了影响。 ”谁、谁要跟你天荒地老……” 夜倾城强自掩饰的娇羞,却被李弘璟尽收眼底:”县主这是害羞了?我说了这是游戏,县主千万不要当真哈。” 夜倾城的羞涩被他打搅,很快就收拾好了情绪,一本正经地说道:”谁当真了?时局复杂,殿下当以大事为重。” 李弘暻喜笑颜开:”哈哈,说的是,我们现在就应该去做正事儿。” 话音一落,他猛地将夜倾城横腰抱起,快步朝西苑走去。 夜倾城被他吓得心跳都乱了,奋力挣扎:”李弘暻你疯了,你要干嘛啊,快放开我!” ”和县主把游戏步骤完善免得县主天天想着不要我!”李弘璟说的极为认真,没有丝毫开玩笑的感觉。 夜倾城有那么一霎心跳骤停,缓过神后上手下死力掐他的胳膊,”李弘璟你不要欺人太甚,这里可是我的家……” 话说到一半,夜倾城忽然不动了。 李弘璟察觉不对劲,低头看她,却见她眼神悸怒,一眨不眨盯住一个方向。 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他也惊了。 那里,一只通体雪白的蝴蝶在翩然飞向她。 她从他怀里挣下地,用一种悲痛欲绝的神色,缓缓伸出手去。 蝴蝶慢慢停在了她的手心。 就在蝴蝶触到她肌肤的那一霎。 蝴蝶身上的白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去,先是变成淡灰,紧接着又一点一点消失,直至灰飞烟灭…… 李弘璟看的忘记了呼吸。 夜倾城脸上带着一股深沉的化不开的悲痛:”璃雪…璃雪……我是不是做错了什么?” 李弘璟愣愣看着她,他并不认识什么漓雪,也不知道她怎么突然就这样子。 他从未见过她如此无措、如此痛苦。 她这是怎么了? 李弘璟想到什么,心脏剧烈跳动起来。 ”城儿你的意思是这蝴蝶出现……是代表有人死了吗?” 夜倾城已是泪流满面,几近崩溃。 ”不,这不是蝴蝶,是漓雪的魂蛾!魂蛾离体,漓雪死了!漓雪……我……我是不是哪里错了?” 看着她痛苦到语无伦次,李弘璟只觉得自己的心,也仿佛被撕裂成了碎片。 精壮双臂紧紧拥住她的小身板:”城儿别这样,我在,我都在” 夜倾城无声哭泣,泪水不断从眼中滚落,一滴一滴砸在了李弘璟的衣服上。 李弘暻只是不停地抚她。 感受她无法言说的悲伤和绝望,他觉得自己的胸膛仿佛要炸掉了。 他恨不得现在就把那些让她哭的人,千刀万剐,挫骨扬灰! 他用手不停地擦她的泪珠,但怎么擦都擦不干净。 夜倾城终于收住,从牙缝里挤出他的名字。 ”李弘璟!” 他听着她又哑又涩的声音,心疼不已,柔声回应。 ”嗯,我在。” 夜倾城慢慢调整好情绪,慢慢站直身子。 她还不能软弱! 不管发生什么事情,她都必须坚强,必须面对一切! 李弘璟见夜倾城悲痛稍缓,松了口气。 他伸手把她的下巴轻轻勾起来,逼迫她与自己相对。 ”城儿你记住,无论发生什么事,我都在,知道吗?” 夜倾城扭开脸,躲开他炽热的目光,她怕自己的心软,怕自己沦陷在他的深情中…… 看着她倔强隐忍的小模样,李弘璟伸出修长的食指轻轻滑过她白皙的肌肤。 ”城儿你能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吗?” 夜倾城咬唇,就是不说话。 李弘璟也不勉强她,轻抚着她,柔声问:”我们回房休息一会,好吗?” 夜倾城吸吸鼻子:”嗯。” 二人进了房。 李弘璟让桑吉等人退出去,自己侍候在一侧给夜倾城端茶递水。 他知道她现在需要安静,可他想陪着她。 过了半响,夜倾城终于弱弱开了口:”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李弘暻眼尾微红:“城儿……我不说话也不走动,让我就和以前一样陪着你,好不好?” 夜倾城已经冷静下来,心里已经知道自己眼下关键要怎么做了,但必须支开李弘暻。 ”太子殿下,我现在很累,你先回东宫,等我想通了一些事,我去找你,好吗?” 李弘璟黑眸沉黯,不舍的很是明显,但他终究是如了她的愿。 ”那城儿你好好休息,我晚上再来。” 话落,转身离去,背影看起来竟有些萧瑟孤寂…… 夜倾城默默目送着李弘璟离去,继而淡淡吩咐桑吉,在她自己开门前,不许让任何人来打扰她。 闭门。 夜倾城回到塌上盘膝而坐,闭上双眼,双手掌心向上,置于膝上,捻起手诀。 片刻后。 刚才消失的那只飞蛾,从她掌心内缓缓旋转着再次出现。 随着飞蛾的旋转,在夜倾城眼前的虚空中,漓雪在天朝的画面一帧一帧铺展开来…… 天朝,洛阳,烟雨楼。 漓雪正微闭双眼懒洋洋躺在美人靠上,静静等待着什么。 ”姑娘,”一个侍卫进来,低低汇报:”钦天监来访。” 漓雪略略抬了下眼皮,慵懒调整好坐姿,“请客人进来吧。” 一个手拿纸扇身穿玫红长褂的背影,出现在画面中。 ”给漓雪姑娘请安!”那人微微欠身,声音听起来细细的辨不出男女。 漓雪淡淡一笑:”公子金安,公子百忙之中来找我有何贵干?” 男子轻轻挥了挥扇子,即便只是看着背影都能感觉到他的轻佻。 ”听闻漓雪姑娘在这里做了一些发大财的勾当,不知小生是否有荣幸分一杯羹?” 漓雪眉毛微挑,神情立刻警惕起来。 ”公子瞧着文质彬彬,怎么说话如此粗鄙,这全洛阳城,谁人不知我烟雨楼是以胭脂水粉为营生?” 男子用鼻孔哼笑:”哼哈哈!漓雪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漓雪也冷笑一声:”我倒是很有兴趣瞧瞧,公子是如何在我烟雨楼内,给我吃罚酒!” 男子轻轻摇扇。 ”我劝漓雪姑娘擦亮眼睛好好瞧清楚,在这洛阳城,就没有小生办不成的事情!” “姑娘你乖乖配合我,我保证不伤害你,还会让你过上锦衣玉食的生活,否则就别怪小生不念及旧情……” 漓雪不屑狠唾他一口:”我呸!秦仲麒你这狗混蛋,老娘跟你从来就没有旧情……” 突然,屋外响起一阵重物倒地的声音。 又有女声惊呼:”啊……鬼啊!有鬼……” 秦仲麒身躯一震,脸色一霎苍白:”漓雪……对不起,我……” 他哽住了声音,眼睛骇然瞪大又飞快落睫,似乎是见到了什么极其可怕的东西,身体筛糠似得抖了起来。 画面一闪,似有鬼魅黑影,闪电掠过。 须臾。 只见漓雪大大睁着眼睛,双手极其缓慢地按上自己的脖颈。 鲜血从她的指缝间,如泉眼般汩汩流淌而出。 她的嘴巴张了几次,最终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漓雪的生命就那么悄然逝去…… 画面消失。 夜倾城完全失力,亲眼看着漓雪被杀的过程,无力感让她崩溃了。 第124章 艳红阳豆 夜倾城痛到四肢都在不停抽搐…… 良久,她恍如从噩梦中惊醒,仰头望这房顶,极力想要把泪水逼回眼里。 诅咒般的低语从她嘴里一字一顿说出。 ”漓雪,我!一定会为你报仇,无论是谁!我都要把他碎尸万段!” 泪水再也无法克制,如决了堤般的洪水,狂涌而出。 一股毁灭的气息,从她的眼神中迸发 西苑中门再次打开时,夜倾城已经恢复了往日清冷。 只那一双明眸中依稀可见淡淡泪意。 她缓步向外走去,有不易察觉的失落。 她进入东房,命桑吉守着,再次进入地下密道。 竹叔办事去了。 她径直往前走,遇着岔路略有停顿观察,继续往前。 如此数次,到了一个广阔的腹地,壁上夜明珠散着冷悠悠的光芒。 一片空旷之地,只有中央的台阶通往跟深的地下密室。 台阶两边的墙体,全部由黑色的岩石打磨的铮亮光滑,淡淡光华中居然能照出人影来,让人感觉神秘又有点瘆人。 夜倾城伸手,精准摸到密室机关,石门“扎扎”打开,里面女子唇若丹朱身段妖娆,正是夜琳琅。 见到夜倾城。 夜琳琅眼中闪过惊慌,想躲,却四处空空,无处可遁,只能站在原地,瑟瑟发抖。 夜倾城一步一步向前,走至夜琳琅面前。 夜琳琅噗通跪地,泣声求饶:”苍姐姐,是我对不住你,求求你给我机会赎罪,我什么都听你的!” 这些时日,她被囚在这暗无天日的地底下,真是要疯了。 ”赎罪?琅美人不知道自己犯了什么罪吗?”夜倾城声音淡淡,眼神却充满了冰寒之气。 夜琳琅浑身颤抖,眼睛里流露出绝望之色,她做过太多恶事了,遇到昌平事,她的心早已麻木。 只会讨秦守森的昌平在她看来,根本就是废物,但是她对昌平动了杀心,是因为昌平公主的存在已经威胁到了她。 她怎么也没想到逆来顺受的昌平,非但没被她的毒茶毒死,还反杀了她…… 如今她被昌平关在这里,小命被人家捏在手里,她除了乞求外别无其它办法。 看着她的反应,夜倾城嘴角勾起一抹笑意,眼神越发的冰冷,语气中透露出一股子淡淡的狠劲儿。 ”琅美人,你还记得我曾经说过什么话吗?” 夜琳琅迷茫地摇了摇头,老实说…她之前从来就没正眼瞧过昌平…… 夜倾城的声音越加轻柔:”我说过要把你送进宫去……” 夜倾城故意收住话头,等着夜琳琅喜色上脸,才给她当头泼了一瓢冷水。 “但是我又仔细考虑了一下……” 夜琳琅欢喜未过又被浇灭,急切地表明心迹:”苍姐姐您要是愿意放我一条生路,我愿意为姐姐上刀山下火海。” “琅美人一定要记住此时此刻说的话!”夜倾城声音冰冷。 ”是是是,琳琅一定谨遵苍姐姐教诲!”夜琳琅急忙回答。 ”琅美人心窍如蜂,我可没本事承受你的忠心,不过我现在非常需要一条狗。”夜倾城嘴角微扬,残忍又冷酷。 ”什么?”夜琳琅震惊的张大了口,她不敢相信一直端庄良善的昌平,居然会把她比做狗。 夜倾城一脸无辜地点点头,”对啊,我现在要的是一条不会泄密的狗!” ”那那琳琅”夜琳琅吓傻了。 ”琅美人不愿意吗?”夜倾城凤一般的眼眨巴眨巴着,天真的就像她什么都不懂。 夜琳琅哪敢回答不愿意,只要能早点逃离这暗无天日的地牢,早点逃离昌平这个魔鬼一样的女人,当狗,又如何…… ”愿意愿意,琳琅愿意。” ”很好,你是我见过最识相的狗,我现在要你做一件事情。”夜倾城眉眼笑微微的,看起来十分友好。 ”苍姐姐请吩咐,”夜琳琅却只觉惊恐害怕。 她欺负昌平的事太多,因此现在她的心情忐忑极了,不知道夜倾城会让她干什么。 夜倾城伸手从怀里摸出一个只有手指大小的瓷瓶。 开了盖。 倒出一颗不知名的艳红色的种子。 酸臭糜烂味,呛鼻而来,闻之欲吐。 夜琳琅忍了又忍,没敢捂自己的鼻,她完全不知道夜倾城拿出一粒种子要做什么。 不会是……吃了这种子她就会变成狗吧? 昌平也是玄门弟子,她要是想,就肯定能做到…… 想到这里,夜琳琅的身躯剧烈地颤抖起来,眼里露出浓郁的惊恐 她不知道吃下那艳红豆子后,自己会不会真的变成一只狗…… 被别人操纵生杀大权自己完全处于被摆布宰割的感觉,太令人毛骨悚然了。 ”琅美人别紧张,这个东西叫阳豆,味道是有点奇怪,但绝对不会损伤你的身体。” 夜倾城见到她的表情后笑了笑,将手中的药丸送到夜琳琅嘴边,眼中满是柔光。 ”来吧,你把这个吃下去。” 夜琳琅惊惶地看着夜倾城手上的东西,强迫自己伸手接过来。 在夜倾城含笑的目光中,不得不憋住呼吸,把豆子送入自己口中。 豆子入口,软糯即化,竟然没有想像中难吃,随即一股清凉的感觉,传遍了全身。 这种感觉很奇怪,像是奇经八脉都被清洗了一遍,冰爽舒服。 夜琳琅忍不住闭眼享受。 ”感觉怎么样?”夜倾城见夜琳琅很久没什么反应,轻声问道。 夜琳琅缓缓睁开眼睛,脸色有些发红,眼皮渐渐沉重,口齿都不利索了。 ”很、很舒、舒服。” 夜倾城一手扶住夜琳琅,慢悠悠俯身,在她耳边用只有她俩知道的语言,低低说着什么…… 夜琳琅这一觉醒过来,会变成夜倾城想要她变成的样子,也会按照夜倾城刚才灌输给她的那样去做。 除了夜倾城,这个世上没有任何人,能够从夜琳琅身上得到任何消息。 约莫有两炷香后。 夜倾城才把酣睡的夜琳琅放在简易床板上,给她盖上丝被,起身,出了密室。 夜倾城刚关好密室的门,就看到轻手轻脚迎过来的竹叔。 “属下见过小主人。” 夜倾城边走边整衣服上的褶皱,“有什么新发现?” 竹叔一步紧跟一步,给夜倾城汇报新消息…… 第125章 浓绿阳豆 阴阳果 “属下亲眼见到那几个秦家侍卫,都是之前在小主人府里服侍过秦守森的侍卫。” “他们确实是来找琅美人的,他们花了大价钱买有关琅美人的情报。” 夜倾城听得清眸渐沉。 秦家的那些侍卫,可都是服食过她夜氏脑尸丹的人。 一个月就要到了。 他们不怕毒发? 是有人能解了他们的脑尸毒? 不! 不可能。 这世上除了她夜倾城,没人能解脑尸毒…… 想着想着,夜倾城脑子里,忽然略过漓雪死亡现场,那一抹鬼魅黑影。 她脚步微微一顿。 会不会秦守森和秦仲麒两兄弟……都被那鬼魅黑影控制了? 侧眸,瞧了一下还在等她回复的竹叔:”那几个秦家侍卫现在在哪里?” 竹叔谨慎回复。 ”他们在旧国公府落脚,分两拨人,一拨到处暗探琅美人的消息,一拨主要监看小主人的府邸。” 顿了顿,竹叔小心翼翼偷眼观察了夜倾城一下,才继续说下去。 “齐宏已经进了刑部,我们的人看见义王爷和太子殿下,前后脚都去了刑部。” 夜倾城冷冷挑眉,并不对齐宏的事,有多大兴趣的样子,过了一会,她抬脚继续往前走。 ”入夜,你好好安排一下,让夜琳琅‘顺其自然’被他们救走。” 竹叔眼里闪过一抹欣赏,恭敬应声:”喏。” 说话间,二人已走到密道出口。 竹叔停下脚步,恭敬地目送夜倾城出去,才伸手按动机关。 东房墙角处,一颗树缓缓移动,严实无缝地挡住了密道口。 桑吉的警惕,在见到夜倾城出来的那一刻,迅速转换成恭谨温顺的落眸见礼。 夜倾城走近她,想了想。 “桑吉你回西苑去,守在我门口,有人问起我,就说我在屋里睡觉。” 桑吉脸色略诧,却也没敢问,自恭顺应道:”喏。” 夜倾城扬扬下巴,示意她离去。 夕阳正好,霞光洒满大地,天际一片金黄。 夜倾城静静仰首望向远方,仿佛她的目光可以穿透天幕,将世事人性全瞧个清楚明白。 她就那么站在晚霞里,长发飘逸飞扬,素衣翩跹。 突然。 她猛地回眸,美眸嗜血,看着悄无声息出现在她身后、欲对她下杀手的敌人。 下一刻。 她身影消失。 再次出现时,已在敌人背后。 雪意上了眉,玉手轻轻一扬,雪练一闪,银线飞快割断了对方的咽喉。 鲜红的血液,在浅浅暮色中,喷溅出一朵朵盛开的艳红。 夜倾城眼中的杀意却越来越浓重。 既然世人都喜欢用鲜血解决争端,那么,她就用鲜血来洗刷人性吧。 在她杀掉那刺客的同时。 有数十个黑衣影卫闪电般出现,在确认夜倾城没有事情后,惭愧地望着刺客尸体。 他们都是万剑阁的顶尖杀手,却被别的杀手混进来,还差点刺杀成功。 单就这一点,他们没有脸去面对把昌平县主的安危交托给他们的人。 夜倾城倒是没追究他们失职的意思,只道:”你们都知道该怎么做的吧?” 黑衣影卫们面面相觑,明显是完全不明白她是什么意思。 夜倾城嘴角挂上一抹冷冽的笑,慢悠悠一一盯视在场所有黑衣影卫的眼。 “大家记住,从这一刻起,府里只许出不许进!” 黑衣影卫们自然齐齐应喏。 他们刚刚经历亲眼见证了惊魂一刻。 这一次夜倾城能够逃过一劫,全在于她自己武力值够强,谁也不知道再有下一次,她还能不能够逃过一劫。 他们太知道昌平县主对太子李弘暻的重要了,如果昌平县主有任何闪失,那么他们这些人一个也别活了! ”行了,大家各自守住自己的位置,记住,除了我本人,谁也不许在府里随意串院走动,如有人违抗,杀无赦!听清楚了吗?” ”喏!”黑衣影卫们异口同声的回答。 ”大家都去忙吧。”夜倾城淡淡的说道。 ”喏。”黑衣影卫们纷纷见礼,隐去了身形。 然。 他们每一个人的心中却都明白一个事实:以昌平县主自己的实力,完全就不需要他们的保护…… 是夜。 戌时三刻。 皇宫,文禹殿。 高宗处理了一天政务,正头昏脑涨的坐在座席上休息。 他的样子看起来有些疲乏,但他的眼神里,却闪烁着某种兴奋与期待。 倏然。 他忽然觉得眼前一暗,自己身边直挺挺出现一个人。 心脏一抽。 转眼,却见是他的贴身太监安庆。 安庆的表情非常凝重,好像遇到什么了不得的大事情。 高宗顿觉奇怪。 安庆素来极懂规矩,在高宗身边从来都是卑躬屈,从来没敢让他的头、高过高宗的胸。 今儿怎么脊背挺得直直的,杵在那跟个杆子似得……一定是有事情发生了! ”安庆你到底是怎么了?你说话啊,”高宗提高了声调。 话刚说完,他就看到安庆身子剧烈抖了一下,脸上肌肉也狠狠地抽搐了几下,显得非常痛苦的样子。 高宗不解地皱了皱眉。 安庆是他身边最近的人,也是他的心腹,他的一切行为举止都极为谨慎小心。 今日安庆这副样子……肯定是遇到什么大事情了! 高宗想着想着就紧张起来。 就在这时。 “噗!” 骤然,安庆身后发出一声俏生生的轻笑。 ”皇、皇上、奴、奴才死罪……,”安庆双膝一软,‘噗通’跪下,颤着声音低低给高宗请安。 在他身后的是夜倾城,正俏生生地用那双似乎能洞悉一切的清眸,看着高宗,笑。 高宗哪里料到、会这个时辰在自己宫中见到夜倾城,心中顿时莫名紧张起来。 但,帝王毕竟是帝王,他强行稳住自己的慌乱,摆出一副友善的笑脸。 ”是昌平县主啊,县主果然厉害,这个时辰竟然能在我的宫里自由来去。” 高宗说话的态度看起来有那么几分诚恳,可细细品,却每个字都是霜刀雪剑,裹挟着冰冷寒气。 夜倾城笑意渐渐灿烂,若无其事地亮了一下手中的令牌。 ”皇上过奖了,昌平哪有什么厉害本事,不过是仰赖皇上给的畅通无阻玉牌罢了。” 她这话说的漫不经心,却是犀利又直白地打脸了高宗,就差直戳他的鼻子说他贵人多忘事了。 高宗双目微眯地打量着夜倾城,似乎是在辨别她那句话是真那句话是假。 夜倾城也不急不躁地保持着淡然浅笑,也不闪躲,如一尊没有感情的玉雕一般。 半晌,高宗收回了目光,语气变得温和了许多,打着哈哈给他自己找台阶下。 ”哈哈,确实是朕记错了,朕忘记曾赐予昌平县主随时随地在宫里自由进出的令牌了,哈哈……” 夜倾城嘴角维持着不咸不淡的笑意,她再也懒得和高宗虚与委蛇。 她不喜欢这皇宫。 更不喜欢高宗。 她探手入怀,从袖里摸出一个手指大小的瓷瓶。 开了盖。倒出一粒浓绿色的豆子。 味道清香扑鼻,嗅之,让人心旷神怡。 高宗眸色沉沉盯着那一粒绿豆,没有说话。 夜倾城眉眼挂着不达眼底的笑意,把绿豆放到高宗面前的书案上,曼声给他解释。 ”这是浓翠阴豆,是成长在我们族元溪边阴阳树上的阴阳果,十年生长十年开花十年结果,一树双果,一红一绿,一阴一阳,故而它们又叫阴阳果” 高宗目光中闪过疑惑:”这和朕有什么关系吗?” 夜倾城冷睨高宗,慢慢眯起凤眼,嘴角缓缓地缓缓地弯起一抹邪气骇人的弧度…… 第126章 阴阳咒 高宗被夜倾城看得一股冷气从脚尖直冲头顶,他从未见过如此危险而又让人恐惧的昌平。 他不禁缩了缩身体,惊觉自己的举动过于懦弱,又立刻硬起头皮强装镇静,却怎么也没有勇气与夜倾城对视。 夜倾城倒是突然就笑了。 她的笑悦耳好听。 高宗却只惊得汗毛直立,更羞恼不已,想他自诩当帝王以来,想要做的也大部分都做到了。 可如今,他却被区区一个女子一步一步逼着退让。 丢脸。 却因为实力悬殊太大,完全没有对抗途径 夜倾城见高宗一副什么都知道又完全无计可施的模样,眼中露出一丝讽谑。 在秦家出事、高宗出手杀她,却误杀了秦作思的那一刻起,她就没打算放过高宗。 她将高宗赶下大齐皇位,是因为她心中还有善。 在对付高宗前,她在想办法保全大齐的百姓,让他们安居乐业,不至于因为皇权更迭而被波及。 因为,她已经可以确认,高宗和当年夜氏灭族的红杉人有关联。 夜氏的阴阳果,既分阴阳,自然是可定生死。 生,便是极乐。 死,便是极苦。 同一棵树上的阴阳两果,如果让一个人同时服用,可让人身强体壮,百毒不侵。 可,若是由两个人分食阴果和阳果,便会让两个食用的人之间,产生一种同命相连的感应。 两个人会产生一种同心同命的效果,联系变得密不可分,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当然,夜倾城要的并不是让高宗和夜琳琅亲如一家人。 所以,她用了夜氏阴阳咒,稍稍修改了一下阴阳果的性质。 吃了阴果的夜琳琅,会在被夜倾城的阴阳咒加持下,将会全面爆发女性魅力,会无休止引诱目标,让跟她有了肌肤之亲的人,疯狂。 与之相对应的,吃下阳果的人,会因为夜琳琅的放纵而受到反噬,会不受克制地渴望与女子胶合。 简单说,高宗痛苦,夜琳琅就欢畅。 夜琳琅受折磨,高宗就过得惬意。 如果没有夜倾城的阴阳咒加持,高宗和夜琳琅只要杀掉对方,就能解除阴阳咒。 然,阴阳咒让两个食用了阴阳果的人,完完全全成为一条绳子上的蚂蚱,一方丢了命,另外一个便也是活不成的。 当然。 前提是,高宗也必须服食阳果! 所以,夜倾城入宫,目的显而易见。 高宗不蠢。 在夜倾城拿出浓翠阳豆的时候,他就猜到了她是要他吃下那豆子。 高宗自然是不会随意服用来历不明的东西,但,他能看出夜倾城必定是要他食用。 这一点,高宗没看错。 夜倾城从来就没有打算放过高宗,更不会轻易放过夜琳琅。 为了一己私欲,屠她夜氏两千余条人命的人,她一个都不会放过。 死,太便宜他们了。 她要一点点折磨他们,让他们体会到痛苦、恐惧、绝望。 让他们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只要高宗服下阳果,他和夜琳琅就被迫进入了夜倾城给他们安排的游戏,而这场游戏注定不会有胜利者。 ”昌平不是在跟皇上你商量,皇上还是仔细思考清楚,如果想通了就把阳果吃了。” “皇上如果拒绝……要想想后果能不能承担得起!” 夜倾城冷冰冰的声音,让高宗不由自主打了一个寒颤。 他十分清楚自己惹上了一个超级恐怖的人物,他根本就招惹不起。 他的脸色苍白如纸,却又不由得心生怀疑:他好像从未与她结过怨,她为什么要针对她? 高宗越想心中越没底,慢慢问道:”你方才说一树双果,那……还有一个果实呢?” 看着高宗的紧张不安,夜倾城心中冷笑。 这就,开始害怕了吗? ”回陛下,昌平把阴果给夜琳琅吃了!” 在她说出夜琳琅这个名字的时候,她明显看到高宗的瞳孔地震了。 ”你、你是谁?”高宗惊恐地问道。 夜倾城眼睛略眨,无辜极了:”我是昌平啊,皇上这是…不认识我了吗?” 高宗仔细打量着她的脸庞,眼前这个女子确确实实就是昌平公主。 但。 这件事情太蹊跷了。 她知道夜琳琅,她居然知道夜琳琅! 高宗突然就慌了,也终于深刻感受到夜倾城刚刚说的承担后果,是什么意思…… 这时。 夜倾城伸手敲了敲他面前的书案,笑得像一只诱哄猎人的妖狐:”皇上!来,把阳果吃了!” 高宗心都揪了起来,夜琳琅吃了阴果,他吃阳果绝对不是什么好事。 夜倾城嘴角勾起一抹诡异的弧度。 高宗看着她那皮笑肉不笑的脸,心里直发毛:“朕……你为什么要给朕吃?” 夜倾城眉眼弯弯,如一只没有丝毫杀伤力的可爱小白兔:”因为皇上要杀我啊!” 高宗的脸色一下变得苍白,噎了半天,好不容易挤出一句声色俱厉的呵斥:”昌平你胡说八道什么,朕什么时候要杀你了?” 夜琳琅冷眼看着高宗那紧张的模样:”皇上是真傻还是装傻,您是认为昌平什么都不知道,还是认为昌平不敢杀你?” 高宗看着眼前这个美丽万方的女孩,直觉对方不会空口白牙说没根据的话,但,他更加不会承认没有证据的事情。 他极力维持着一国帝王的威严,斥她。 ”昌平你好好听着,朕有权决定谁是该死之人,但朕从未动过杀你的念头!” “朕谅你刚被废去公主封号,心情不好,就不跟你计较了,朕现在命令你马上离开,否则朕就真有可能杀了你。” 夜倾城却毫无惧色,淡定地坚持她的坚持:“皇上吃了这阳果,昌平自然会离开。” 高宗神情阴沉下来,他可以肯定昌平知道了他的秘密,但是…… 他默默观察她,只见她脸上带着笃定的浅笑……当时他雇佣的是万剑阁的杀手,昌平真的有证据? 据他所知,那些杀手因为违背了职业道德,被处以极刑,都死了。 帮他办事的安守风也死了。 这件事除了高宗自己,并没有其他人知晓。 昌平怎么可能会有证据? 高宗的脑海中飞快地闪过了许多念头,视线却不由自主被案几上那色泽浓翠碧绿的阳果,吸引住。 温润光华中,那绿,浓翠得晶莹透亮。 且。 妖异! 第127章 反噬 所谓同气连枝 高宗意识渐渐恍惚,盯着阳果看,久了,见它浓翠中还泛着淡粉。 深吸一口气,有一股若有似无的诱人香味。 夜倾城瞧着乱了灵识的高宗,眉梢挑起一抹妖冶邪魅,低低开口,声音如在吟唱。 ”皇上,阳果五十年一遇,极为珍贵,皇上快点吃了它。” 高宗痴了一般,顺从地靠近,伸手要去拿。 然而,就在他的手将触未触到阳果的那一刻,他身上突然有光,闪了一下。 心脏如被重锤击打。 高宗猛然惊醒。 仓皇之后,他迅速缓过神来。 调整好情绪,用帝王的最后一丝威严,做最后的无力的苍白解释。 ”朕把话放这儿,朕从未动过要害昌平的念头,至于削掉公主封号一事……” “实在是朝臣们再三请奏…昌平你放心,朕会让太子在继位后,下令恢复你的公主尊位……” 夜倾城淡淡截了他虚伪无用的话头:”皇上今日若不吃这阳果,怕是看不到太子继位了!“ 她的声音很淡,却带着一股让人无法拒绝的魔力。 高宗意识被摄,机械地伸手拿起浓翠阳果。 夜倾城嘴角微扬,眼里全是冰雪,无半点慈悲。 高宗眼神空茫,僵着手把阳果放进嘴里。 炙热感随着阳果,在舌尖融化,扩散向四肢,丹田顿时感觉到了力量。 热流流过四肢百骸,整个身体充满了力量,全身的血液仿佛都要燃烧起来。 畅快淋漓。 呆滞尽散。 高宗欣喜又诧异地感受着自己身体里的变化,又惊疑地看着夜倾城。 他以为这阳果会是毒,但他现在感觉不到任何毒,反而有一股温和的力量,在他的体内游走了一圈。 高宗张开双手,闭眼,感受着全身暖洋洋的力量,身体仿佛被注入了生命之水,整个人都轻松了许多。 一种从未有过的爽感,席卷了他的每一个细胞。 夜倾城只冷眼旁观,笑而不语。 不知过了多久。 高宗从舒适云端慢慢恢复平静,睁开双眼,却看到夜倾城正清清冷冷地看着他。 清眸带淡淡狡黠。 让人辨不出她的喜怒。 神志瞬间回归,察觉到自己居然已经吃了阳果,高宗不由自主地咽了口唾沫,所有美好感觉霎时变成了惊惶。 ”昌平你、你到底是谁,你、你对朕做了什么?” 夜倾城眼角含笑,语气淡漠:“皇上想知道昌平是谁,就请先说说皇上是怎么认识夜琳琅的。” ”你……,”高宗脑子轰一下子炸开,脸色渐渐狰狞,”昌平既然这么想知道,那就让朕亲自来告诉你!” 你字方落,数十个皇帝亲卫,‘哗啦啦’冲进文禹殿,把夜倾城围困在中间。 夜倾城并不见惊慌,甚至还轻蔑地笑了,”皇上确定要这么做吗?” ”大胆!”高宗双目如鹰隼,冷冷盯住夜倾城,”昌平以下犯上,藐视君威,立刻拿下!” 众侍卫纷纷执剑,齐刷刷向夜倾城刺过去。 夜倾城身形未动,手腕翻转间银练一闪,只听得''叮叮''连响,那些侍卫的武器全部被打落在地。 寒意上了长眉,也不见她做什么,高宗却双手捧着脑袋痛叫起来。 ”啊痛死了好痛!啊啊啊痛,好痛啊” 高宗突如其来的惨叫,让亲卫们都愣住了。 有反应快的,转眼呵斥躲在墙角处的安庆,”安公公,快宣御医啊!” 安庆恍悟,急忙爬起来跑去找御医了。 又有亲卫越加戒备地将夜倾城团团围住,不让她趁机逃走。 夜倾城根本就没有要离开的意思,她静静站在那里,冷眼旁观。 高宗不知道,他已经服下加持了阴阳咒的阳果。 而她,是施阴阳咒的人,她夜倾城已然是高宗的主人。 他只要动一下杀她的念头,就会被阴阳咒反噬。 夜倾城本来并不想把事情闹大,但奈何人家高宗不肯静悄悄解决,既然他自己不想活,倒也省却了禅让什么的…… 御医来了一拨又一拨,没人能让高宗的头痛缓解。 高宗的叫声越来越虚弱,脸色越来越苍白,整个人像极了快要被烧干了油蜡的蜡烛。 他已经说不出话了,黯淡的眼一直一直往夜倾城的方向飘…… 殿外微起喧哗,有好听到令人不由自主侧耳的声音响起。 “父皇怎么了?” 夜倾城冷漠的心,没来由一抽。 李弘暻来了。 她不经意抿了下唇,李弘暻这家伙好好等着继承皇位不好么……来蹚什么浑水…… 殿内众人皆满眼期待地看向了殿门口。 只见身穿白色滚边龙纹的李弘璟,大步走了进来。 他黑眸如夜,气势凛冽地扫视了一圈殿内众人,目光落在了夜倾城身上。 漂亮的薄唇不自觉扬起,欢喜得再也看不到其他人。 他三步两步就到了夜倾城面前,眉眼带笑,语气却不甚和善:”这么晚了,城儿你在这里做什么?” 太子李弘暻虽久病,却绝对不是个不懂礼仪的人。 但,他却偏生就是连看都没看痛到昏厥的高宗一眼,只顾着一个夜倾城…… 殿内所有人惊得目瞪口呆,都怀疑自己的眼睛和耳朵出现了问题。 李弘暻不管不顾的我行我素,夜倾城却被他弄无语了。 ”回太子殿下,昌平家中突有急事,须得立刻与皇上商议……殿下快去瞧瞧皇上!” 她恭敬地给他行礼,声音平稳听不出任何的情绪。 但在她以为没人看到的角度。 她用自己认为最‘恶狠狠’的表情,威胁这个一进殿不去关心他父亲,满眼只看她一人的太子。 夜倾城却不知道,在来这里之前,李弘暻已经在她府里碰了一次又一次壁。 桑吉拦在门口,死活不让他进屋…… 若不是他在宫里的人回报说,她在这,他是不会赶过来了。 半日未见。 他却觉得自己好像是有半辈子没见她…… 这才会,一眼,就挪不开了。 李弘暻这直愣愣赤果果的眼神,直把个夜倾城盯得也装不下去了,呲牙,齿缝中一字一字挤出他的名字。 “李、弘、暻!” ”城儿别急,”太子知道她的用意,柔言轻哄。 继而,他缓缓转身,正步走到高宗跟前,冷冰冰地居高临下地瞧着已经痛到痉挛的高宗。 片刻后,太子侧眸,冷眼望着跪在席前的几个御医…… 第128章 不平静的夜 “你们怎么回事,这么多人都没办法让父皇不痛?” 御医们吓得脸色苍白,奈何实在不知道病因,只不停叩头请罪。 ”回殿下,臣等无能,臣等失职,臣罪该万死。” 太子静静听他们认罪完,倒也不见恼怒:”既然你们都知道自己死罪,那便,领了罢。” 太子的话一落音,御医们全数瘫倒在地,一个个面如土灰,眼中带着悔恨之色。 但他们却什么都做不了,只能求饶,只能哀嚎:”求殿下饶命,求殿下饶命。” 李弘璟黑眸无一丝情绪,“你们身为御医却无治病之能,你们自己说留你们何用?” 李弘璟的话犹如晴空霹雳,震撼着他们的心脏,也让他们感到绝望。 一时间,众人噤若寒蝉,大气不敢喘一口。 “来人,拖下去斩了!”李弘璟冷冷下令。 皇帝亲卫领命而去,上去就要将御医押走。 御医们久浸名利权势场,自知性命难保,纷纷跪叩,有个脑子好使点的转向夜倾城求饶。 ”素闻昌平县主也通药理,还请为我等证明,我等等并非无能,实在是皇上脉象强劲…诊着全无病状…我等实在是无能为力……” 老御医说着说着,就地地膝行了两步,匍匐在夜倾城脚下。 夜倾城不喜欢与旁人太过接近,不自主地退了一步。 况且,李弘璟不勒令他们想办法,反而是想要一刀咔嚓了。 可见,他的目的是灭口,不是救高宗。 李弘璟见夜倾城眉尖轻蹙,再看看那御医的手,就放在她刚刚站立的位置,眸色一下就冷了。 ”来人,拉下去斩了!” 禁卫进来一手就扯起了御医的后衣领,就像提着一只鸡般。 御医们见此情形,纷纷吓得大呼”殿下开恩!” 李弘璟没有理会。 骤然,一个虚弱无力的声音响起。 ”慢、慢着……” 众人循声看去,却见是高宗醒了过来。 众人慌忙噤声,跪趴在地。 高宗的眼神迷茫地看着李弘璟。 李弘璟一个优美旋脚,在高宗席边蹲下来,”父皇,您这是怎么了?” 高宗听着李弘璟低哑温润的声音,看着他与他生母几乎一模一样的容貌,嘴角渐渐扬起一抹笑意。 “璟……璟儿啊朕好痛苦璟儿帮帮朕” 李弘璟淡淡看着高宗,”父皇这些日子太过操劳,就,好好休息吧。” 高宗眼睛一凛,用尽全力撑起身子,把嘴巴凑近李弘璟耳畔,”小、小心昌平……” 李弘暻神色不改,”父皇累了,璟儿送父皇回寝殿去。” 高宗察觉到太子情绪不对劲,但是却又说不上哪里不对劲。 他无力地躺回去,只拿眼睛看向夜倾城,艰难地想要继续表达自己的想法:”昌、昌平…昌平是……” 李弘暻神色不改,”父皇累了,璟儿送父皇回寝殿去。” 高宗察觉到太子情绪不对劲,但是却又说不上哪里不对劲。 他无力地躺回去,只拿眼睛看向夜倾城,艰难地想要继续表达自己的想法:”昌、昌平…昌平是……” 李弘暻瞧一眼夜倾城,“县主请过来一下,父皇有话要跟县主说。” 夜倾城很是乖巧地走上前去,见礼:“皇上万安。” 她款款地站到了李弘熙身旁。 高宗看着并肩而立的太子和夜倾城,身体上的痛楚,渐渐被精神上的某种情绪压制。 他的眸子里泛起一抹喜色,张张嘴想要说什么,却发现自己发不出声音来了。 理智还在,眼皮却慢慢垂下去,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昌平太可怕了。 他不甘心地想要提点李弘暻,身边发生的事情都感应得到,却浑身虚软提不起力量。 李弘暻面上极是慌乱,他用手轻轻顺着高宗的胸口:”父皇……父皇?” 高宗昏迷着没有反应,李弘暻给夜倾城使了个眼色。 夜倾城眨巴眨巴眼,慢慢从怀中掏出一枚丹药递给李弘暻。 ”殿下,这个是九转丸,可暂时护住皇上的心脉。” 李弘暻将药递给为首的御医。 御医掏出随身小药包,拿出试毒银针验试过了,复又叩首回禀:“禀殿下,此药无毒,安全。” 李弘暻伸手接过,喂进高宗的嘴里。 高宗的脸色慢慢红润起来。 李弘暻命文禹殿上的所有人等在原处,一个不许离开,然后亲自搀着高宗把他松到他文禹殿内室。 文禹殿外传来井然有序的脚步声。 众人转眼看去,只见数百名皇家禁卫军已经快速布成警备,将文禹殿团团围住。 众官员看到此景心中惊诧,这是什么情况? 皇家禁卫军怎么会把文禹殿围起来? 这……到底是要发生什么事情? 刚刚从内室出来的李弘暻,也是一脸不知发生什么事情的茫然。 他疾步走到文禹殿门口,还没开口说话,就被把门的两个禁卫拔刀拦住了。 皇宫的这个夜晚,注定了无法平静, 禁卫军全身盔甲,在摇曳烛火下闪耀出金属的光芒。 他们手中拿着的武器也是锋利无比,不苟言笑的脸,更是让人望而却步。 殿外。 禁卫军的簇拥下,义王爷李弘义双臂环抱胸前。 他高高扬起下巴、目光阴沉站在殿门内的李弘暻,好像李弘暻只配被他如此俯视一般。 义王爷身后站着两个男子。 两人均身材魁梧、面目粗犷,身上的褐色铠甲和手上兵器,散发出金属特殊的冷冽寒气。 李弘暻黑眸微眯,冷睨着义王爷李弘义,并不出声。 ”见过太子殿下!”李弘义嘴上问着好,语气中带着浓重的不屑。 而他的手下们,态度更是用一种居高临下的眼神看着李弘暻。 他们丝毫没有把李弘暻这个大齐的太子看进眼中。 他们浑身上下赤果果写着,‘李弘暻在他们这什么都不是”几个大字。 夜倾城听到声音,也走到李弘暻身边,自然是把义王爷和他手下的趾高气扬,都看在眼里,禁不住心中冷笑。 一群奴才走狗还真以为自己是什么东西! 竟敢嚣张到看不起李弘暻,简直是不知死活。 夜倾城正打算说话,突然又转念一想,这不是属于她的场,再说……李弘暻绝壁不是省油的灯。 她默不作声退到李弘暻身后,做出一副恭谨的模样。 第129章 利令智昏 “弘毅你这是要做什么?” 义王皮笑肉不笑地说道。 ”回过皇兄,我听说父皇被奸人所害,心中牵挂,还请皇兄允许我进去查看……皇兄当识时务,务求不要伤了你我兄弟和气!” 言语带要挟,完全就不是一个皇子应该对储君的态度。 李弘暻吸了一口气,拂袖,冷笑:”弘毅你是在怀疑本宫?” 义王爷眉眼带狠。 ”弘毅不敢,不过……皇兄与我在这里对话这么久,却不见父皇,不由得弘毅不怀疑。” ”呵呵你关心父皇,孝心可嘉,不过” 李弘暻嘴角勾起雪意。 ”这里是文禹殿,是父皇严命不许带兵器进入的地方,你若擅闯,便是犯上,别怪本宫没说清楚。” 义王转了下眼珠子,态度缓和下来。 “皇兄不用拿大道理压我,今夜,我见不到父皇,也不会让皇兄离开。” 义王虽满口孝心,脸上却没有丝毫担忧,语气态度更是嚣张,一副一点也不怕李弘暻的样子。 李弘暻倒是也不在意,眉眼疏离而平静,”怎么?不让本宫离开,李弘毅你这是要反了不成?” 义王闻言,哈哈大笑起来,继而一眸挑衅,同样直呼太子名讳:“李弘暻你不要以为你做了什么没人知道!” ”哦?” 李弘暻淡然的神色终于有了些变化。 ”本宫倒也好奇本宫做了什么你义王爷知道、而本宫自己不知道的事情。” 义王也不着急。 ”皇兄莫要与我嘴皮子,眼下,这皇宫禁卫军的统领权全在我手上,这文禹殿已经被我的人围死了……” “皇兄身体不好还操心政事,唉,这若是一不小心磕了碰了,我大齐皇室岂不是要双丧齐发了?” 义王说话间还大辣辣地踱步到文禹殿门口,状若无意地扫了一下文禹殿内。 殿中的御医们早已瑟瑟发抖。 他们刚刚可是亲自看着皇帝突染怪疾,被太子殿下搀着进了内室的。 眼下,这义王爷跑来一闹,他们突然就发现不对劲了。 高宗发病,虽然看似严重,可是还没驾崩啊,这、这两兄弟这架势,怎么看都像是在争皇位。 他们不由得担心起来。 这几日,朝堂情势已渐趋明朗。 皇帝暗暗择选吉日吉时。 太子殿下病体痊愈,生母又出身岳家忠良一门。 储君优秀,朝上又有杨老将军等老臣铁杆支持。 因此,即便是高宗驾崩,大齐皇帝的宝座,毫无悬念是太子李弘暻的。 这义王,怕是疯了。 生母卑贱,无依无靠不说,义王爷自身能力也平平,虽说人缘不错,在秦家灭门后也展现出来对六皇子的爱护有加。 但……除了他自己,大齐朝堂上恐怕没有一个人会支持他继承皇位。 御医们个个忧心忡忡,义王谋反,却连累得他们不得不成了这场谋反的参与者…… 殿内所有人,都把压制义王的希望,寄托在了太子身上。 李弘暻倒似乎一点也没发现义王的野心,黑眸淡淡,语气也不见凌厉。 ”没想到弘毅你如此年少,却有这等气魄与谋略,倒真是难得。” 对于李弘暻的称赞,义王爷毫不谦虚。 ”多谢皇兄夸奖,身为大齐皇家血脉,这些都只是弘毅必须要做的!” 夜倾城都给听笑了。 义王的言行举止,毫不掩饰展示他自己有成为帝王的实力。 而事实上,义王在李弘暻面前,根本不值一提。 这一点,从李弘暻那处事果断不行于色的神态,能够十分清楚地看到差别。 瞧瞧义王李弘毅,连李弘暻是什么底细都没摸清,就敢带着他所谓的人马,冲到这文禹殿前逼宫。 宫要是这么好逼,故人就不会有一将功成万骨骷的谚语了。 夜倾城有些怜悯地瞧着义王李弘毅那一副、根本没有将太子放在眼里的狂妄模样…… 确然。 在很多人眼里,太子李弘暻一直是跟病秧子、可怜虫,浪费大齐财物粮食的废物,关联在一起。 但事实上,李弘暻的实力远超任何一位皇子! 别说是大齐,便是六国之中,也难有可与其匹敌之人。 虽说……义王李弘毅今晚会出现在文禹殿前,是夜倾城给他的‘底气。’ 但实话说,夜倾城只是想着试试深浅,没想到他真的会中计。 自那日皇宫门前见识到义王的‘能屈能伸’演技后,夜倾城便对他上了心。 翌日。 她随便用了一个‘无名氏’的身份,准备了大量的珠宝银票,雇了人送到义王府去。 表示一个路人,在旁观了义王对六皇子的重情重义后,对他崇拜万分。 与珠宝银票一起送去的,还有一分言辞恳切满篇吹捧的信笺。 信笺内容如下: “无名氏看够世人凉薄无情,今生有幸一睹义王的君子风华。” “思及秦国公之祸事,根源在于大齐国库空虚,朝纲松弛,帝王无权威,官员无王法,百姓无寄托。” “今亲眼见识义王有情有义能屈能伸之伟人做派,放眼大齐,如义王您的又有谁呢?” “无名氏愿奉上毕生财产,助王爷登上皇位,希望王爷体察民心,顺应天命,救大齐于危境。” 义王爷初始有怀疑,暗中派了人查探‘无名氏’来历。 夜倾城早已让竹叔做了安排。 查探的人得知‘无名氏’为一名对太子对现状极端不满的名士,在给了义王爷金银财宝后,还写了许多夸奖吹捧义王的文章。 短短时日。 义王李弘毅的名字,在文人名士间播与四方,许多心有情义之人对他仰慕不已。 义王本来就有不甘曲人之下的野心,更早就不满病太子久病缠身却霸着储君之位的事情。 他认为自己随随便便都能取代李弘暻,登基为帝。 夜倾城的这一番暗线操作,无疑极大程度满足了他的虚荣心。 在又一次接到‘无名氏’送的大面额银票后,他狂喜的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了。 他有了足够打点的银子了,即刻开始按照自己早已设想的方案行动。 收买禁卫,又通过禁卫一步一步结识禁卫统领,用一摞一摞的银票让皇宫里的禁卫军,归顺他。 他对禁卫军轻易就屈服于银票下深信不疑。 因为以他自己对金银财宝的渴望,让他以为只要银子给的够,所有人都能被收买。 利令智昏。 早已暗中得知高宗在选吉日的义王,在从禁卫军口中知道夜倾城夜晚进了皇宫,并与高宗密谈的消息时,他十分明锐地察觉到了其中的利害。 继续盯梢。 御医的来来往往,唉声叹气,到最后的全体求死,又让他嗅到了异常。 他开始留意东宫。 果然,太子也闻风而动,去了文禹殿。 彼时的义王爷李弘毅以为,这整个皇宫都是他的人。 皇上有生命危险,太子继位理所应当。 成大事者,必心狠手辣。 因此,只要他发动禁卫围住文禹殿,杀掉殿内全部知情人,这大齐天下便是他李弘毅的天下了…… 第130章 高下 立辨 义王李弘毅只以为自己凭借人格魅力,收获了个银子花不完的大土豪。 哪里会想到自己是被夜倾城拱到了前头。 是夜倾城精准抓住了义王的虚荣心,利用了他的弱点,把他吹捧到了他自以为是的高度。 膨胀的自我认知,让义王暴露出了本性。 禁卫军指挥权在他手中。 胜利毫无悬念。 故而,义王在言语间对李弘暻便再没了恭敬。 想他一个区区王爷,当着太子的面,自诩大齐皇家血脉,自担皇家职责。 这是赤果果的完完全全的没把李弘暻放在眼里了。 李弘暻看着志得意满的义王,完全是一副见怪不怪看小丑的闲散模样。 他虽避居东宫,从不与皇族子弟走动。 但他耳目并不闭塞,谁对他虎视眈眈,他十分清楚,至于这些个跟随义王的皇宫禁卫,根本就不被他放在眼里。 义王但凡有点政治敏感度,都不应该以为李弘暻是他可以肆无忌惮欺负的人。 义王自得其势。 却不是所有人都与他一样,会轻易相信事务表象。 在义王如此嚣张高调辖的李弘暻,表现的太过云淡风轻。 反倒让稍微清醒些的皇宫禁卫,心中‘咯噔’一下,直觉要糟。 义王兵权在手,逼宫,势在必得。 可太子为何如此无动于衷? 辅助的主子明显占据了上风,可是禁卫们却只觉得阴霾压顶,怎么也高兴不起来。 他们深知皇权更迭时的暗涌之狠,稍不小心,就会被席卷被烧毁。 况。 皇宫里,还有一支完全超越在他们之上的皇帝亲卫。 太子生母为岳家女儿,现今,岳家虽无成年男丁,但在朝堂上的余威丝毫不减。 而义王除了他们这些人……似乎便再无倚仗…… 如此斟酌了一番后,义王身后的禁卫军,悄无声息陆陆续续走了个大半。 义王又急又怒,完全不知道明明自己胜利在望,人家为什么就不跟着他了。 李弘暻依旧是一句话都没说,就那么静静地淡淡地瞧着热闹。 夜倾城还等着看李弘暻怎么应对义王和这么多禁卫军, 她好奇地双手扒着门槛,探出一大半身子,幸灾乐祸地大声嚷嚷。 “哎哎!义王爷快追上去问问,他们怎么都跑了……” 李弘暻黑了眸,粗声粗气地打断她:“县主为什么这么关心他们?” 夜倾城只顾着自己看热闹,完全不想搭他的话。 “县主!” 李弘暻挪了脚,用身子完全遮去她的视线,眸沉若水,语气低沉,仿佛在极力忍耐什么。 “人家都没发愁,县主你倒是先替他愁上了?” 夜倾城被挡了看不见义王是什么表情,不由得瞪住他,心说这事就是有蹊跷啊。 事实上,李弘暻和夜倾城都知道一个道理:今晚,所有进入这个局的人,都留不得。 御医们、禁卫们,还是太监宫侍和宫女,一个也活不成…… 两个人都心知肚明的事情,从夜倾城嘴上说出来时,却成了一句似是而非的贬斥大齐皇室的言论。 “啧啧……你大齐皇家是有做过什么天怒人怨的事,这皇上还没怎么滴,他自己的儿子就一个一个恨不得抢走他的位置。” 他二人此刻距离极近,对话声音并不大。 然,御医之中,有一个自始至终、皆把注意力放在夜倾城身上的年轻御医,将他们的对话听了个完全。 禁不住,心跳如雷。 一颗心吊到了嗓子眼,只怕太子爷一怒之下,把夜倾城怎么了…… 然而,他显然是多虑了。 李弘暻并没有被激怒,唇角反而勾起一点似有若无的、温柔又像要吞噬掉她的笑意。 “本宫倒是看不出县主的小嘴如此灵巧……” 他的话还没说完,文禹殿内忽然跑出来一个小太监。 正是御前伺候安庆带的小徒弟。 他狙楼着腰背,上前给李弘暻见礼:“皇上宣太子殿下和义王入内觐见。” 二人止住话头。 夜倾城可不想参与他大齐皇室的事,自觉地就要避走,胳膊却被李弘暻一把拉住。 只听得他对小太监说:“公公稍等,本宫有几句要紧话要与昌平县主交代。” 那小太监还没接口,一脚踏入殿门的义王就抢了话:“皇兄这是要父皇等你?哼,这面儿未免也太大了些。” 李弘暻转眼瞅他一下,冷了脸。 “本宫身为大齐储君,要做什么不做什么,容得你一个小小王爷来指手画脚?” 义王本就因自己这边跑了一大半人而心虚,抢话斥问,不过是仗着仅余一口气,虚张声势罢了。 没想到,原先一直态度温和的太子爷,突然就变了脸。 义王愣了好一会,突然想起之前流传的关于太子和昌平的传闻,心念一转,忍下恶意,退让。 “冒犯了,皇兄请便。” 夜倾城一脸懵的被拉到文禹殿偏房里,李弘暻从袖里拿出一本卷轴塞进她怀里。 “你去一趟将军府,把宫里发生的都告诉他,让他务必沉住气,无论听到什么传言,都不要轻举妄动!” 夜倾城是不愿意这个时候离开皇宫的,但见他神情严肃,只好答应,想了想又不放心。 “义王虽不成气候,但这宫里可到处都是等着吃你血肉的豺狼,你要万分小心。” 李弘暻见她清眸流盼间俏皮又妩媚,心中不由的涌上一股转瞬即逝的依恋……大事在前,必须搁下儿女私情。 二人各自分开。 夜倾城乘了皇宫的快马,不到一刻钟就到了将军府。 下了马,她惊讶发现,将军府的门卫居然是杨玉玲的父亲杨江。 杨江因为夜倾城搅黄了他女儿的好姻缘,怪声怪气的不给她好言语。 虽然杨江不敢不给她通报,但抹了黑锅底的脸色,让夜倾城识趣地不与他二话。 于是,直待夜倾城见到杨老将军,才发现老太傅也在。 “昌平见过老将军,见过老师。” “县主无需多礼。” 伍老太傅五官端正,因他历来不苟言笑,又动不动就抓着人说教,总给人一种严厉独断的压迫感。 然,今日他似乎心情不错,眉眼间甚至能看出来明显的笑意。 往日的冷肃和呆板皆数不见,居然有了几分慈爱和气。 这两个老头加起近两百岁了,胸中沟渠脑里乾坤,那可不是她能比的。 他们俩在这老神在在的,那便说明宫里的事情是妥当的。 夜倾城心中稍定。 看来…… 李弘暻比她以为的更有手段…… 第131章 岳馨的亲事 杨老将军依旧是对夜倾城怎么瞧着怎么好,拉着她东东西西地问了许多。 老太傅一改往日碎嘴,绷着身子一言不发地听着他们俩说话。 夜倾城能感觉到老太傅一直没离开过她的视线,不带恶意,但,令人如针芒在身…… 她有些好笑地想,李弘暻哪里是要她给杨老将军传什么话,分明是怕她碍事,支开她。 于李弘暻而言,老太傅是他最亲近的人,而老将军是他最信任的人。 李弘暻在自己前途未卜的时刻,把最亲近的人托付给最信任的人,自然是为了以防万一。 想到这,夜倾城慨叹不已,果然是只有手段又黑又狠、心眼又多又毒的人,才配成为皇族啊…… 老太傅察觉到夜倾城和杨老将军谈话时的心不在焉,稍作沉吟,觉得是自己的存在影响了她,当即出声告辞。 “老朽想起来尚有东西要置办,就先告辞了。” 杨老将军是个粗性子,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好,自随老太傅的意思。 夜倾城脑瓜子灵活,老太傅也是不会撒谎,这深更半夜的托口去休息才是正事。 半夜去置办东西? 也就老太傅这种一辈子没有亲自料理衣食住行的老学究,才能想到这么一个借口了。 不过。 李弘暻会把老太傅安排在杨老将军身边,又不让杨老将军插手他的事情,自有他李弘暻的安排。 老太傅万一要有个啥事,坏了李弘暻的计划,那就得不偿失了。 再说,她来将军府的目的已经达到,没必要让老太傅去外边瞎转悠。 “老师!”夜倾城唤住老太傅,乖巧见礼:“昌平要传的话已传到,还得尽快回府去瞧瞧呢。” 老太傅眸里见笑,对夜倾城的满意度又多了一分。 夜倾城给杨老将军扯出一个眉眼弯弯的笑脸,躬身告退。 夜倾城回到自己府里时,已是寅时。 正是黎明前最为黑暗的时辰。 桑吉倚在塌背上睡着了。 夜倾城知道桑吉要一心一意伺候好自己,又要管理昌平府上上下下,也真的是累坏了。 她打开整整齐齐的披衾,覆在桑吉身上,自己悄悄进了内室去休息了。 翌日醒来,夜倾城就发现桑吉一直是笑颜浅浅,心情十分美丽的样子。 好奇问了。 桑吉说,今儿,是岳馨和柳家公子定亲的日子 昨日,岳府和柳府都派人来请安,想要夜倾城去观礼,但桑吉知道夜倾城不喜欢那种场景,便回礼谢绝了。 夜倾城听了,自夸桑吉做的好。 桑吉本就满脸笑颜,这回又得了夸奖,直把一张小脸笑成了向日葵。 夜倾城琢磨了一会,又顾及到一事,“那有多少人去岳家观礼?” 桑吉是个巧心的性子,早就摸透了自家主子对岳家的关心,当既笑道。 “主子你想什么呢,定亲观礼只亲眷面提,不允外人在场的。” 自夜倾城被降为县主后,这昌平府上下,便改了口唤她主子。 “是这样?” 夜倾城并不懂大齐婚俗,闻言,想起岳馨以弱质女子撑着岳家的难处。 “桑吉,备车,我得去瞧瞧。” 桑吉就知道会这样,忍不住掩嘴笑了,“但希望岳家姑娘懂得主子您的难处才是。” 今日气候不太好,风有些刮脸。 夜倾城的马车才刚在岳府门口停下,就淅淅沥沥下起了小雨。 桑吉先出马车,置好马凳,撑了纸伞,就看到岳府里跑出一个圆乎乎的胖墩。 “娘子!娘子!” 夜倾城无奈又好笑地一抬眼,恰好与跟在小胖墩身后的男人目光相接。 两个人都明显愣了一下。 岳鹏举! 小胖墩人小志气大地往夜倾城身前一站,雄赳赳气昂昂地宣告。 “岳叔叔你不许盯着我的娘子看!虽然她是仙女,但她是我娘子,所以你们都不许看!” 岳鹏举红着脸,急慌慌把岳宁连哄带骗地带走了。 岳家的家仆把夜倾城迎进了岳府。 礼已成。 因岳家皆为女眷,柳家的长辈也没有久待。 但是夜倾城还是见到了岳馨的夫婿,柳云书。 对。 正是岳家训营里的那个柳统领。 今日,柳云书穿了一身红衣,健康挺拔,眼神欢悦又羞涩,与在岳家军营时的冷漠坚韧完全不一样。 岳馨在后院忙着杂务,没能及时来见夜倾城。 ”柳云书见过昌平县主。” 夜倾城见他如此拘谨,便缓了神情。 ”柳统领既与岳馨定了亲事,以后便是我昌平的妹夫,不用如此见外。” 柳云书见夜倾城果真如岳馨说的一般,把她岳馨视作妹妹,当即十分认真地回道。 ”县主放心馨儿交给末将,末将一定会好好待她!” 夜倾城也不急着肯定他,只道:”柳统领的父亲做什么营生?” 柳云书脸上掠过一抹尴尬,但还是恭敬地回答:”末将父亲在乡下有一个小磨坊。” 夜倾城听了没说话,可心里却有了细微计较:磨坊家的孩子和忠良岳家……这联姻真是…… 这时,夜倾城耳畔响起一声带着颤意的低呼。 “姐姐!” 夜倾城尚未来得及转全了身子,怀里就扑进来一个温软的身躯。 拥住微微颤着身子的岳馨,夜倾城心头有了疑问,她冷冷盯着柳云书:“馨儿这是怎么了?” 岳馨头脸全埋在夜倾城怀里,紧紧抓住她的胳膊,似乎害怕松手就会失去夜倾城一般。 柳云书无奈地望着低低哭泣的岳馨,无措又心疼,“回县主,是、是我母、母亲不甚满意……” 夜倾城怒了,”啪啪!”两声耳光甩在他脸上。 ”混账东西,没搞定自家烂事就敢来岳府提亲!是谁给你的胆子?” ”是、是我的错,还望县主谅解……” ”我谅解你有用吗?你母亲不过一个乡下小磨坊的婆娘,哪里来的脸,敢对大齐忠烈岳家的女儿,挑三捡四!” 柳云书被夜倾城说中了软肋,低头一句话也不敢再多言。 岳家下人们被夜倾城这一席话说得泪水纵横。 能在岳家留到现在的这些个下人,都是对岳家极为忠诚之人。 他们陪着小小年纪的岳馨,苦撑过岳家的难关。 他们都指望着岳馨能嫁个知冷知热的夫婿,也好有个依靠。 柳云书是岳家军训练营地的副统领,又是岳馨的心上人,自然是极好的人选。 可早上柳云书的母亲一进门,就言语刻薄、手段刁钻、百般为难他们。 为了岳馨的幸福,他们只好忍着。 但现下听到夜倾城这么一说,他们顿然大悟。 可不就是。 柳云书要不是有了岳馨的关系,怎么可能年纪轻轻、就能担任岳家军的副统领? 便是如此。 柳家人还认为现在的岳馨配不上他们的儿子。 不过,他们只是下人,心里虽然颇有怨怼,却也只敢在心中想想。 毕竟岳馨的亲事已定,他们可不能得罪未来的岳家女婿…… 然,让他们想不到的是,夜倾城要岳馨,立刻退了这门亲事! 第132章 岳鹏举的腿疾 众人全都傻眼了。 岳馨也惊得停止了哭泣,她并不无知,不是没看清楚柳云书母亲的势利嘴脸。 之所以一见到夜倾城就示弱,便是因为受了委屈,情绪被挤压得一时没控制好。 但,她实在没有想到夜倾城竟会要她退亲…… 柳云书是她拒绝了三个皇子的提亲后,自己选的,退婚如果传出去,她岳馨在大齐就成笑话了…… 柳云书一脸的震惊,眼睛发红直盯着岳馨,道:”馨儿你悔了吗?” ”我不是,只是我,”岳馨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 柳云书握紧了双拳:”馨儿你是不想嫁给我吗?” ”我”岳馨迟疑了少顷,“我确实是还没想好。” 柳云书哽咽了:”馨儿,我们刚刚订婚,难道你、你要反悔不成?” 岳馨也被他说的又伤心起来:”我知道这事跟你没关系,可我、我现在有点乱。” 柳云书略略松了口气,”馨儿,只要你不退亲,什么条件我都答应。” 岳馨听柳云书这么说,转头眼巴巴地看着夜倾城:“姐姐……” 夜倾城轻叹了口气。 ”馨儿,这事是你自己的事,我的意见你参考即可,你想怎么做就怎么做,我都支持你。” 岳馨咬唇,飞快望了柳云书一眼,扭开了脸。 “云书,谢谢你,是我考虑不周,是我的错,但我岳家不需要依赖任何人,所以……” 说到这里,岳馨转头吩咐岳家的老管家。 “福伯,柳家送来的礼,依着礼单全数送回去,外加一百两银子以表我的个人歉意。” ”喏!” 老管家极力压下想要翘起来的嘴角,领命,自去打理。 柳云书沉了眉眼,道:”馨儿你、你非要如此决绝?” 岳馨用手背抹一下眼角,悲伤又倔强。 ”云书,谢谢你这些年来的照顾,但你也看到了,你母亲再三强调,婚后我不能和娘家来往!” “我做不到!也不打算勉强自己,去迁就你娘。” “云书你很好,是我岳馨没有福份,祝你未来找到适合你的姑娘,好好过日子……” 说到后来,岳馨的声音变成了哭腔。 柳云书垂着眼帘,一直静静听着,许久,拂袖离去。 岳馨望着柳云书消失的背影,捂嘴,哭得泣不成声。 夜倾城默默上前,伸手把她拥住,无声地安抚着她。 同样是肩负家族的人,她太清楚岳馨的好和难,所以……能帮的,她一定会不遗余力。 岳馨确实很不容易。 岳家自岳天明和七个儿子阵亡后,岳太君和岳母也先后离世。 不久,岳翎被送到蛮夷和亲。 岳馨十二岁便成为岳家的支撑,照顾当时怀孕的七嫂南宫氏。 南宫氏跟随岳家七将军守卫边疆,七将军阵亡后,她穿上了盔甲替夫作战。 一身伤病的她,发现自己怀孕后,全心要保住岳家的根。 这才回到望京,伤病让她数次差点滑胎,全是靠着东宫送来的各种灵药,养着胎。 好不容易生下岳宁,南宫氏长久吊着的一口气松懈,死了…… 岳馨十三岁,带着一个刚出生的孩子,熬过了岳家最艰难的时光。 岳馨的心志之坚之韧,让不少男儿都为之叹服。 这几天,大齐皇室发生的事情,岳馨还是有所耳闻的。 她虽不太懂得看政事,但作为岳家人,她对大局有她自己的判断。 因此,在夜倾城一说出让她退亲的话后,她就知道自己该怎么做了。 岳家的女儿绝对不会为私情,弃了岳家! 岳鹏举牵着岳宁走过来,阖府上下都已经知道了岳馨退亲的事情。 岳鹏举一听说就急匆匆赶了过来。 他走得急了。 夜倾城发现,他的两只脚居然长短不一,走路一瘸一拐的。 夜倾城敛了神色,心中起了疑,不等岳鹏举给自己见礼,先开口询问:“岳教头这是?” 岳鹏举见夜倾城眼睛落在他的腿上,糙脸一黯,又很快恢复淡然。 ”战场上下来的人,哪有完整的,我能活着已是万幸。” 夜倾城自然知道他这是打仗受的伤,不过,她问这事却是有另外的疑问。 斟酌了一下,夜倾城决定还是单刀直入直接问,”柳副统领可有上过战场?” ”肯定是上过啊。” 岳鹏举并没有觉得夜倾城这个问题有什么不对,因为所有将士均以上战场杀敌为责任。 夜倾城神色不动:”你们是不是一起受过伤?” 岳鹏举有些惊讶:”县主怎么知道?” 夜倾城心中疑团越加浓重,又随口说出几个名字:“岳晨、岳小勇、安佑义、柳宝杰等,你们都曾一起受过伤?” 岳鹏举更加震惊:”县主,你怎么会知道这些?” 夜倾城眸底闪过一抹雪意:”这些人中,为什么就你落了疾?” ”这……” 岳鹏举脸色变幻,似有什么不好说出口的难言之隐。 夜倾城却没打算轻易放过,继续追问:”为什么,是你的身体比别人差吗?” ”不不不,绝非如此!”岳鹏举下意识反驳,却又想起什么,急急收了口。 ”那是为什么?” 夜倾城眼神锐利地望着岳鹏举,她的语气很平静,可是却带着不容置喙的味道。 岳馨见夜倾城的模样,也出声对岳鹏举说道:“鹏哥哥你就说了吧,我也想知道原因。” 岳鹏举又踌躇了好一会,最终还是说了:”这事,我本不想提起,省的旁人说我、说我岳家仗功绩欺人。” 夜倾城没接话,从岳鹏举的神色能看出这事,沉压在他心上已久。 既然他选择说,那么她只需静静等着就可以。 岳鹏举做了个长长的呼吸,说起了往事。 ”那年,烈弟率兵与蛮夷大皇子决战乌门关,我们以两千人对战蛮夷三万铁骑,最终将其击溃,可是我们自己也折损了大半。” “回驻地的路上,我们突遇来历不明的埋伏,彼时,我们已激战数日,人人几近力竭。” “对方人数不多,却全是武林高手,我们哪里会是对手。” “我们便被围困在一处山谷狭道上,若不能突围,我们必全军覆没。” “烈弟当机立断,挑了一百死士,拼死护住我们突围……回到驻地,我们只剩下四十九人……” “两千岳家军只剩下了四十九个伤残兵回营,我们不是逃跑,我们是要回来通传前方战况。” “可没人听我们说,皇上震怒,下旨严惩我们。” “我们求助太子殿下,是太子殿下出面保下我们四十九人性命……” 听到这件事中居然有太子的手笔,夜倾城的神情有些异样:”可……那时候太子殿下年纪应该不大吧。” ”嗯,大致是十岁!”因为说起往事,岳鹏举的眼眶有些红。 夜倾城稍有不忍,但想到这件事的重要性,硬了心肠继续追问:”之后呢?你的腿是怎么回事?” 提起这件事,岳鹏举情绪微微激动起来…… 第133章 喜欢就要自己争取 很快,岳鹏举就收拾好了自己不稳定的情绪。 ”太子殿下虽护下我们的命,可我们身上都有重伤,手脚多有不同程度的残疾。” “拿不稳兵器,走路不利索的人,按照规矩是不能再留在军中的。” “皇上还没决定要怎么安置我们前,有个蒙面人忽然找到我,给了我一袋子碎骨。” “他让我给所有伤残士兵都分一块,说是只要把受伤部位的肉割开,把骨头放进去就能完全痊愈。” “我们都是在刀口上舔血之人,即便觉得不可信,也都愿意一试。” “分碎骨时,我发现少了一块,四十九人只有四十八块碎骨,而这时,只剩下双腿残疾的柳云书还没拿到碎骨……” “与之同时,先分到碎骨的人,已经迫不及待把碎骨放到自己身上,碎骨见血就融。” “几乎是在眨眼间,大家身上的伤病疼痛、和残疾,全都好了。 “柳云书那时还不是副统领,当场没敢说什么。我们也试着想把碎骨敲成两块,但试过了所有能想到的办法,都没用。”” “我岳鹏举虽不是什么顶天立地的英雄,却也不是自私自利的人,我也没用碎骨。” “第二日,柳云书的父母就来找我,说了许多难听的话,我……我受不住,便把碎骨给了他们……” 默默听完岳鹏举的回忆,夜倾城心里的疑问得到了少许缓解。 她可以确定岳鹏举并没有撒谎。 揭开他的伤疤,她有少许歉意。 她要是想治好岳鹏举的腿疾,也并不难,但,她还需要搞清楚蒙面人是谁。 他为什么会把碎骨交给岳鹏举? 当她把这个问题问出来的时候,久未说话的岳馨开了口。 ”姐姐……我认识柳云书也是因为鹏哥哥这件事,当时我为鹏哥哥不平,所以就跑去找他理论,然后就看到他跪在鹏哥哥面前认错……” 夜倾城很是无语,卑劣者惯会在耍尽手段得到想要的东西后,做戏,得人心。 下跪,对有血性的人而言,是膝下有黄金;但对于卑劣者, 岳鹏举见夜倾城没有回答岳馨的话,以为她不信,慌忙开口给岳馨解围。 ”我一气之下把碎骨给了柳家父母,是柳家父母强迫给云书用了碎骨,他一恢复行走自如就来找我认错,我、我原也没怪他,但……” 夜倾城冷冷勾了下唇角,慢悠悠接过了岳鹏举有些迟滞的话头。 “是不是不久后,营地里出了传闻,说你其实早就自己用了碎骨,压着不给柳云书,是你起了贪念,想把宝贝据为己有?” 岳鹏举顿时惊得瞪大了眼看夜倾城。 当时的情况,就是她说的这般无二,流言纷纷,他跳进黄河也洗不清……可她怎么会知道得这么清楚? 夜倾城只是微笑。 她不过是对人的劣根性,稍有了解罢了。 第一面见柳云书的时候,因为他身上的夜氏魂骨作用,影响了她对他的判断。 但是刚才,在知道柳母的品行后,她就不看好柳云书了。 家风这个东西不是 岳馨从夜倾城的话和岳鹏举的表情上,也看出了端倪,禁不住颤声问道:”鹏哥哥是这样吗?” 岳鹏举不敢看岳馨,慢慢点点头,承认了。 岳馨脚下一个趔趄,笑得极为难看,脸色变得苍白如纸,双手捂住嘴,转身跑了。 岳鹏举大惊失色,拔脚就要去追,却被夜倾城伸手拦了下来。 “让她一个人静静,她需要时间认清柳云书的劣根性。” 岳鹏举讪讪收了脚,事实上他也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岳馨。 夜倾城看着丧着脸的岳鹏举,淡淡道:“当时你任由事态发展,是不是因为你发现岳馨喜欢上了柳云书?” 岳云鹏简直是被夜倾城惊得、不知道要说什么了。 他确实是因为察觉到了岳馨的感情,而放弃针对柳云书,只是没想到到了现下……好像事情都搞糟了。 “县、县主你、你怎么会知道这些事?” 夜倾城无谓地挑了下眉,一脸漫不经心。 ”我随便猜的,跟你求证也不过是好奇罢了……” “你我目标一致,都不希望岳馨受到伤害。你应该早跟岳馨说明,柳云书根本就不适合做岳家的女婿!” 岳云鹏愧疚的不行:”其实我也曾经想告诉岳馨,但是” 夜倾城淡淡打断他。 ”你不需要跟我解释什么,现在想明白也不算太晚……我多一句嘴,男子汉大丈夫,喜欢什么就要用力争取。” 岳云鹏眼睛一亮,继而耳朵慢慢红了,但嘴上却充满了豪气。 ”县主放心,从今往后,我一定会用自己的生命保护她,再也不让她受到半点伤害。” 夜倾城赞许地点了点头:”很好!过往皆是云烟,珍惜当下方是最重要的!” ”谢谢县主,我这就去找岳馨谈谈。” ”嗯!去吧。” 岳云鹏这才转身离去,但是刚走了几步,又突然停住脚步,回过头给夜倾城见礼。 ”还有一件事情,关于蒙面人我知道虽然有限,但如果县主需要帮忙,请尽管吩咐我。” 夜倾城知道他的诚意,笑着摇了摇头:”目前我尚能自己应付,你只负责好好护住这岳家,便足够了。” 岳云鹏心中感动与夜倾城对岳家的情谊,便不再多话,找岳馨去了。 夜倾城看着他的背影,眼神渐渐锐利。 回到昌平府时,已过了午时。 桑吉守着一膳桌美食,巴巴盼着夜倾城回来。 夜倾城一边用膳,一边听着桑吉汇报。 今早去上早朝的官员们,被皇上设宴款待,直到现在都没有出宫。 有小道消息传出,说是昨晚义王逼宫,要皇上禅让出皇位,还要杀了病太子…… 桑吉一边说一边观察自家主子的神色,见她一直冷冷淡淡的像是在听不相干的事情,便放心把事情都报完。 用完午膳。 夜倾城临时起念,想去瞧瞧李弘暻把东房弄成了什么个模样。 自从夜倾城成为昌平后,她就从未来过东房主寝。 没想到,夜倾城这东房一去,就出了事。 第134章 桃木炭 东房里有一根烧的焦黑的棍! 确切说,是木炭。 乌漆麻黑的一截焦炭,却被摆放在入门最显眼的位置,像是有人故意要她看见…… 李弘暻要给她东西,犯不着用这种方式。 焦炭底下放着一块方形蜀锦。 不妙的预感让她立刻做出来反应,让陪同的桑吉出去守着,没她的命令,谁都不许进来。 夜倾城走近,看清楚焦炭的瞬间,她的目光凝固,如被一盆冷水从头上浇下来。 桃木炭! 黑中透着红的桃木炭! 炭身的红,呈星星点点的布局。 这个世上,再也不会有第二个人比夜倾城对这炭更加熟捻。 夜倾城双手捂住耳朵,蹲了下来,像被什么攻击了一般,紧紧抱住了自己。 指腹里的银血杀,仿佛有了自己的生命力。 ‘咻!’一下钻出她的身体。 紧接着,首尾相连,欢成了一个圈,悬绕在桃木炭上边,转了起来。 噩梦般的记忆,随着银血杀的旋转,在虚空中播放。 十八年前,夜氏,清源山。 族人被屠,一地尸骸,血让整座清源山都变成了红色。 火光冲天。 正是这一堆桃木枝燃起的熊熊大火,烧毁了夜倾城的肉躯。 母亲在点火之前,先割断了她手腕上的动脉。 血如泉水汩汩流进桃木枝上,加剧了火势,也给木炭缀上了这世间独有的红点。 她并没有受很久的痛。 可她也没能看清红杉人的面容。 然而现在,血管在肌肤下暴凸,冷汗顺着脸部轮廓在下巴滴落,无法言喻的痛楚,如钢针一般反复在她脑子里捅搅。 迷障重重。 她的身体在剧烈颤抖着,仿佛下一秒就要爆炸。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她只能够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她的意识已经渐渐模糊。 灵魂欲坠。 痛撕裂了她的神经,灵魂深处有力量蓬勃而起。 她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命魂,以银血杀的形体,离开了自己的身体。 一个温柔又坚定的声音,在脑海里回响:”城儿坚持住,坚持住!” 涣散的灵识得了归处,飞快聚拢,噩梦般的回忆如同潮水退去。 夜倾城缓缓站起身,红丝爬满了眸。 黑又长的眼睫,轻轻煽了一下,抬手,把被汗水湿透了的头发捋了捋,夹在耳后。 再靠近一步。 视线绕着焦炭仔仔细细转了一圈,突然发现那蜀锦上竟然写着九大玄门的通用玄文。 小心挪开木炭,拿起蜀锦。 一个字一个字阅看…… 盏茶后。 提心吊胆的桑吉听见自家主子叫人,做了个深呼吸,调整好自己的五官,才进了门。 “主子。” 夜倾城坐在新置办的书案前,面色平静淡漠,手里拿着一截用蜀锦包了一半的木炭。 “把东房的所有人都叫过来。” 桑吉想问问那木炭是哪里来的,但夜倾城比寻常更清冷的气场,让她不敢多话。 桑吉低低应喏,刚转身走了一步,夜倾城却忽然有叫住了她。 转身,恭敬询问。 夜倾城却似有犹豫,半响后,才下了决定。 “让负责东房的侍卫和暗卫都来。” 当年,她凭这银血杀移魂,成功离开了清源山。数年后,辗转打听到她的骸骨被红杉人用道术粉碎,各自分了。 她根本没在意桃木炭。 按说,不过是一堆焦炭而已,应该是没人会注意会。 如果没有今日这一出,夜倾城自己也根本就不会在意桃木炭…… 可。 清源山地处昆仑之西,四周全是沼泽,毒蛇猛兽、瘴气毒物无处不在。 一般人根本到不了清源山, 究竟是谁,有能耐神不知鬼不觉地、把这个跟她身份有关联的东西,放在她的府里? 又。 是何居心? 不一会,胖瘦不匀、老少皆有、高矮不一的三十余个下人; 带刀侍卫; 在夜倾城面前按照各自对应的身份,站成了两个队列。 夜倾城也不说话,自垂着眼睫,专心专意把玩着手上用蜀锦包着的木炭, 没过多久,屋外又站了十几个浑身肃杀之气的黑衣影卫。 下人们一看这阵势,一个个吓得缩着脑袋,恨不得自己立刻隐了身。 桑吉轻步进来,回了命。 夜倾城这才一下一下抬起黑睫,把手里的木炭和蜀锦往书案上重重一丢,冷声道:“这是谁放进来的?” 按着时间顺序。 从东房完全布置好新陈设开始,进入房间清扫卫生的第一个人开始辨认,到昨晚最后一个关上这间房门的人,都说没见过。 今早最先开门的老家仆回忆了一会,说有印象。 一同进来的下人也急忙补充,说二人还围着木炭讨论了一番,觉得奇怪,但没敢动。 这么捋下来,说明东西是在昨晚被人送进来的。 东房是主子房间,自秦守森后就一直空置。 前几日,夕影刚把里边摆设从里到外都换了后,更是没人敢随意进入。 只这东房的下人们也不能无所事事,因此规定了时辰,每日开门开窗吸吸阳光。 且。 因为东房有密道出入口,明里暗里的守卫都是府里最多的。 也就是说,东房一旦关了门,就没人能进得去了。 如此,所有下人都排除了嫌疑。 夜倾城的目光缓缓在带刀侍卫的脸上过了一圈,又冷冷飘向了屋外的那一众黑衣影卫。 佩刀侍卫被夜倾城冰霜般的眼神一扫,好几个瞬间白了脸。 黑衣影卫们俱蒙了脸,只余下一双双微微变色的眼。 夜倾城伸手按了按太阳穴,凉凉地道:“从谁开始?” 她声音不重,每个字说出去却像巨石一般,在这些维护昌平府的侍卫们心里,砸出了深坑。 她声音不重,每个字说出去却像巨石一般,在这些维护昌平府的侍卫们心里,砸出了深坑。 半响。 其中一个影卫缓慢而坚定地站了起来:”我先开始!” 夜倾城问:“你叫什么名字?” “疏影。” “你是夕影的师弟?” “是。” 夜倾城斟酌了一下,语气稍稍缓和:“这个东西你见过?” 疏影沉默。 夜倾城声音阴冷下来:“你是夕影的师弟,这事的严重性不用我说,来,我再给一次机会!” 疏影刚要说话,又有一个影卫出列,大声回禀:“回县主,这事是我做的。” 夜倾城凉凉地扯了下嘴角:“你为什么这么做?” 或是她连名字都懒的问的冷漠,让原本坦然的影卫突然就紧张了。 他咬了咬下唇,放在身侧的双手不自觉揪紧了衣角,最终没抗住夜倾城的目光,说了实话。 第135章 处置奴才 心虚。 使得影卫的态度很是期期艾艾:“是、是天湘楼的牡丹……” 夜倾城淡淡问:“牡丹是谁?” 疏影见不得影卫的吞吞吐吐,冷声替他回答:“是天湘楼的头牌,是怜影的老相好。” 影卫急急解释:“县主,我放的时候检查过,木炭无毒,那蜀锦也没问题……” 夜倾城根本就不想听他说话,略略抬了下眼:“疏影。” 疏影立刻领会:“县主,属下知道怎么做。” 他们这些人都是夕影亲自安排在昌平府的,虽说这个属下破例,是帮心爱的女人带一截没有杀伤力的木炭。 但,破例只有零次和无数次。 明知故犯这种事,有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 这事虽然在不知情的人看来,并没有出现严重后果,但,监守自盗是护卫大忌。 疏影叫了侍卫长过去,商量了一会,侍卫长又带了两人去天湘楼。 疏影又走到影卫面前,冷眼盯着他:“你好生去,你阿爷交给兄弟们。” 影卫愧疚地低垂着脑袋,牙齿用力咬合了一下,人就瘫软在了地上。 影卫们都有在牙齿上自备毒药,以备不时之需。 其他影卫并不认为同僚可怜,无动于衷。 下人们都露出了奇怪的表情,虽极力低头掩饰,却并不怎么高明。 夜倾城十分缓慢地一个一个看过去。 倏而,极淡极轻地冷笑了一声。 “你们都觉得我残忍?觉得我不像个贵门女子,对我不屑?” 下人们被说中了心思,惊得双膝一软,纷纷‘噗通’‘噗通’跪倒在地。 “主人、主人饶命,奴、奴才不敢……” “看来是我平日是对你们太宽容了!” 夜倾城声音凉若刚融化的冰水。 “本着我苍氏也不差这点银子的念头,由着你们在这里闲费时间,倒是养出来眼比天高的奴才,居然敢当面给我摆脸色。” “桑吉!” “喏。” “五日之内,这东房的所有下人都遣了出去,给每人多发二两银子。” “以后这东房交由疏影全部负责,闲杂人一律不得进出。” 桑吉和疏影异口同声应喏。 下人们不肯离去,泣哭着求饶。 “老奴等世代服侍主子,主子在的地方就是奴才们的家……主子开恩啊,奴才们实在是无处可去啊……” 夜倾城听了一会,大致明白了这些奴才不愿意离开的原因。 稍作沉吟。 抬手唤桑吉。 “我们在乡下有没有什么农场庄园什么的?” 桑吉想了想,回道:“回主子,这近郊有两个农场、五个菜园,还有两处别苑。” 夜倾城道:“如此,把这些人安置到菜园去,让他们体会一下日出而作日入而息的辛苦。” 这一手绝了。 家生奴才确实没自己的地方可去。 然,这些人在昌平府里的小日子过得太滋润了,以至于他们都忘记了自己是奴才。 夜倾城就让他们去劳动劳动,做一下奴才该做的事情。 桑吉忍笑,照办。 下人们见夜倾城如此安排,心知已经不能改变,一个一个耷拉着脑袋跟着桑吉自去领罚。 处理完这一摊子烂事,夜倾城胸口的气却依旧未消多少。 侍卫和影卫都因为没得到她的指令,而依旧站在原地,没人离去。 夜倾城眼睛看着木炭,脑子想的却是:这些护卫都是夕影安排的,岳家军魂骨之事……自己……能相信他么? 要知道,在岳家军营地里的魂骨碎片,远远不止岳鹏举说的四十八块。 夜琳琅当初施用春煞,迷了三分之一的士兵。 还有三分之二没有受春煞影响的士兵,并不是因为他们品格多高、定力多好。 而是因为,他们身上或多或少都有夜氏魂骨碎片。 夜琳琅的春煞,碰上夜氏魂骨会迸发出极为强烈的敌对情绪。 但是……怎么可能会那么多人都有魂骨? 当时,夜倾城特意点了柳云书、和几个身上有魂骨碎片的将士。 她施用魂骨原主的力量,让他们失去自我意识,把他们脑子里的东西都一一瞧了个遍。 她手上掌握的岳家冤案的证据,便是在那个时候准备好的。 当时,夜倾城粗略统计了一下,没有被春煞诱惑的,有五千余人。 这么多人,绝对不可能每个人都拥有她的魂骨! 可夜倾城却清晰感觉到了他们身上的魂骨气息。 这情况十分奇怪。 还有这桃木炭和蜀锦上绣的玄门文字…… 是不是有人已经察觉到了她的身份? 这个念头刚出来,她心中一惊,就在这时,外头突然响起一个奔跑的脚步声。 居然是刚刚领着被贬下人离去的桑吉。 “主子,有、有个叫玉无名的来访。” 桑吉这么急慌,是因为之前她远远见过玉无名和自家主子放河灯,直觉主子会想见这个人。 夜倾城正想到玄门文字的事情,听见玉无名来,立刻让桑吉带他进来。 玉无名一路夸着昌平府的广阔和精致,一直兴致极好的叨叨着的嘴,却在见到东房门外齐刷刷的影卫后。 上了锁。 因为玉无名一出现,影卫们就齐刷刷朝他行了注目礼。 这些人都是修罗场出来的杀手,不做表情盯人看的眼神,就像要把目标活生生撕了,吃下肚子一般。 玉无名差点遭不住,又不好意思躲在身材娇小的桑吉身后。 好不容易进了屋见到夜倾城,玉无名差点就冲过去抱住她,忍了又忍,才生生做出一副谦谦君子的礼仪出来。 “小生玉无名见过昌平县主。” 夜倾城彼时正处在连自己都怀疑的心态中,说来奇怪,偏偏来的是最不会引起她疑心的玉无名。 她也说不上来是为什么,反正就是对玉无名有着对任何人都不会有的绝对信任。 因此,玉无名抬眼看夜倾城的时候,便见到了一如往常的浅笑微微的脸。 “玉公子不必多礼,来,这边坐……桑吉,看茶。” 若是往日,夜倾城对玉无名这么文绉绉地说话,他必定要好好调笑一番。 但是现下……玉无名心有戚戚地、望了望门外眼神能冻死人的影卫。 又看看房内几个虎视眈眈的佩刀侍卫,根本不敢与她太过亲近。 他如坐针毡,艰难咽了咽口水,索性开门见山说明来意。 “那个……茶不用准备,小生说完就走,皇上贵体欠佳,不允太子殿下离左右。” “早上,皇上传小生去,让小生来给县主带个话,说他要给县主和太子殿下赐婚,请县主做好迎聘礼的准备。” 晴天霹雳! 夜倾城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第136章 迷障重重 夜倾城只觉得有什么东西在天灵盖上炸开,直把她雷得外焦里嫩。 “玉无名你知不知道你自己在说什么?” 玉无名眨巴眨巴眼,一脸懵然:“回县主,小生只是个传口谕的。” 夜倾城咬着后牙槽,低低叱骂:”皇上是不是疯了?我是公主,虽然是假的,但和太子也算是名义上的姑侄……” 说到这里,她突然想起,自己已经被削掉了公主封号。 恍然大悟。 那日知道这个消息时,她不是没有怀疑过这个欲加之罪是李弘暻故意为之。 之所以觉得不可能,是因为她认为就算李弘暻有这个念头,也会被高宗阻止。 然后高宗现在这是怎么回事? 玉无名见她好半天没说话,压着嗓子神秘兮兮地说:”太子还稍了句话,让县主一定要顾全大局,千万不要轻举妄动。” 夜倾城听完玉无名这句话,心里越加不得劲儿。 玉无名是不是在暗示着什么? 她瞅着玉无名,她猜不出玉无名到底要表达什么意思,但是她已经预感到有大麻烦正在靠近自己。 “太子还说了什么,来,你痛快点,一并说了。” 玉无名无辜的像一个什么都不知道的孩子似地看着她:“就这些,没了。” 夜倾城被突然正儿八经的玉无名气笑了:”玉无名你少在那装蒜,你是什么人我还不知道?” 玉无名被夜倾城熟捻的口吻,吓得禁不住清了清嗓子……这昌平府里的护卫影卫,可都是太子李弘暻的人啊。 于是他很是识时务地维持了自己只是来传口谕的态度:“回县主,小生就是只鹦鹉,只会学舌。” 夜倾城:”” 看着玉无名那张假装一本正经的脸庞,夜倾城真恨不得一脚把他踢飞。 这家伙怎么就这么欠揍? 忽然,她发现玉无名的眼睛抽筋似得,似有所指。 她顺着他的暗示四下里扫视了一圈,一下子明白了,这些侍卫影卫的事,需要马上处理好…… 夜倾城伸手按了按眉心:”桑吉,备赏银,送客。” 玉无名见她领会了自己的难处,十分感激地辞别:”县主保重,小生告退。” 说完转身离去。 可走到门口的时候,他忽又放慢了脚步,回过头看夜倾城。 ”对了,县主,您这木炭是从哪里弄来的?还有这蜀锦……小生看着好眼熟呢。” 夜倾城就等着玉无名这句话,略略挑眉,笑得温柔。 ”这样?我这边有事情还没办完,若公子有兴趣跟我说说,我让桑吉带公子去西苑坐坐?” 她这话说得明白,她要玉无名等她一会,她和玉无名商议一下这蜀锦上玄文的事情。 玉无名犹豫了一会。 来之前,李弘暻千叮咛万嘱咐他,不许陪夜倾城喝茶、不许多待…… 李弘暻说了好几个不许,核心只有一个,不许他和夜倾城过于亲近! 这里到处都是李弘暻的人。 他要是敢跟夜倾城多说一句话,肯定会得到他意想不到的惩罚。 惹不起,还是闪吧。 ”啊……县主事务繁忙,小生不敢叨扰,过几日哈,过几日……” 玉无名一边说一边急急溜掉,留下夜倾城在那里郁闷的不行。 她都说得那么明显让玉无名去西苑等她了,他怎么一副被火烧了屁股的模样。 夜倾城哪里知道李弘暻给玉无名的压力,因此是完全想不通玉无名是怎么了,怎么搞的好像她会他吃了一样。 事情似乎超出了她的掌控。 桩桩件件。 她想知道的东西似乎呼之欲出,又似乎越发扑朔迷离……所有线索似乎都指向了一个地方。 大齐皇室。 红杉人有关联的是高宗? 还是……太子李弘暻? 念头疯狂滋长,涨得她快要喘息不过来了。 对李弘暻的怀疑在她心中生了魔,心神全部被摄,耳畔只萦绕着玉无名传述的话。 顾全大局,不要轻举妄动! 他指的是什么大局? 是高宗给他和她赐婚;是这东房里莫名其妙出现的桃木炭;还是影卫中有人背叛? 李弘暻是稳扎稳打步步为营,还是幕后操盘处心积虑? 给她送木炭的是不是玄门中人,是不是这个世上还有她尚未察觉到的超自然能力? 侍卫和影卫们正不知夜倾城一门心思在琢磨什么,忽然就听到她叫人。 “疏影。” 疏影被突然点名,怔了怔,随即恭敬应声:“县主。” “我这些时日……总是睡不好……” 夜倾城边说边用葱白玉指压着眉心,用力之重让白嫩皮肤都起了红痕。 “分明是只有我自己一人的寝房,我却总是觉得被人时刻监看,老是睡不安稳,你说……这个该怎么解决?” 疏影虽是个杀手,好歹也不是榆木脑袋,稍作思考,二话不说,立刻自动请罪。 “属下等行守护之责,昼夜不离县主左右,没想到反扰了县主好梦,属下考虑不周,请县主责罚!” 疏影这罪认得利索又诚恳。 倒是让夜倾城把原本想说的话,又在舌尖绕了几绕。 她的本意确实是要疏影察觉到这一点,然后让他们只负责西苑外围,无论是影卫,还是侍卫都不许进入西苑。 既然疏影如此直接,又正中她意,夜倾城便也顺水推舟提出了她的要求。 疏影虽迟疑了好一会,但还是同意了。 然,夜倾城的最后一个要求,让疏影犯了难。 “你们要歃血效忠于我,只效忠于我! 疏影犹豫了。 他们都是万剑阁的顶尖杀手,个个心气都是高傲的很,如果不是因为夕影,他们是绝对不会做看家护院这种事的。 现在夜倾城要他们撇开夕影,只效忠于她,他们怎么可能接受? 夜倾城自然知道疏影心中在想什么。 事实上她根本不认为他们会留下来。 他们确是实力强悍,但他们是夕影的人。 在现在夕影是敌是友尚不能确定的情况下,这些武力值几乎无人可挡的守护者,只会让她有被虎狼环伺的危机感。 虽然她说的夜不能寐言过其实了些,然,她不能把自己府邸安危,任一外人左右。 话既然说出来了,夜倾城就是下了决定的。 ”你们有半日时间考虑,能接受的继续留下,不能接受的就不用再呆在我府里了。” 疏影见她一副深思熟虑后的当然,心中知道她已经不会改变主意了。 他瞧了一眼不远处的漏刻,恭谨回道:”属下会慎重考量县主的要求,酉时末必定给县主答复。” 夜倾城面色未改,噙笑点头。 ”去吧,我在此静候。” 疏影用手势招呼屋内的佩刀侍卫们一起出了屋,他们把脑袋凑在一起商议了半响。 疏影复又带着两个佩刀侍卫进来,给夜倾城大略说了一下他们的决定。 大家达成一致意见,由疏影和这两个佩刀侍卫,一起去东宫一趟,与太子李弘暻知会一声。 夜倾城知道他们所谓的知会,事实上是要李弘暻给定主意。 她自然是很有人情味地、说了几句极为入他们心的场面话。 疏影带着两个侍卫去东宫,留下的依旧依着各自的轮值,守着东房。 然。 夜倾城拿着用蜀锦裹好的木炭条,刚踏进西苑,就见到李弘暻正站在院子中央。 看他一副要吃人的眼神,想必是在得了玉无名的回报后就来了…… 第137章 不得不拒 瞧着李弘暻一副又恼又委屈的小可怜样…… 应该是……已把夜倾城刚才和疏影的对话,全听进了耳朵…… 夜倾城稳了稳心绪,淡笑着打招呼:”昌平见过太子殿下!” 李弘暻在见到夜倾城的那一刹那,眼尾立刻红了。 他没动,就站在那静静的盯住夜倾城。 “你不信任我?” 虽看出他在极力克制,但哽咽的声音,还是出卖了他彼时的委屈难过。 夜倾城料到李弘暻会不高兴,她也正是因为不想自己面对他,才故意在疏影面前提起。 玉无名带来的消息,让她下了决心要让李弘暻知道她的态度。 她觉得李弘暻现在忙着登基前的安排,也抽不出身来找她…… 如此直面他的难过,她怕自己顶不住啊。 然后她惊讶发现自己居然生出了一种想逃跑的念头 啊这 夜倾城好不容易说服自己,做出一副看起来很是官方的温和模样。 ”太子殿下不日便登大统,这是天命!” “我也有我自己的事要做,我需要一支完全听忠诚于我的队伍这点请求还请殿下能体谅。” 看他并没有被说服的迹象,她又接着补充道。 ”我并不是不相信殿下,只是我很快就要离开大齐……殿下应该也会希望我身边有一支我可以完全信赖的人,是吧?” 她的态度如此迁就,话却说得已然是没有一点转圜余地。 李弘暻实在没办法在忍耐下去,逼近一步直视着她的眼睛。 “离开大齐?原来你把我推到皇位上,是早就打算远离我!” ”是不是我对你越好你就越不珍惜?是不是因为我好拿捏,你觉得可以随意践踏我的尊严?” 话说到这份上,夜倾城没办法也不想装傻了。 “殿下觉得有意思么?合着你的父皇一起耍我,有意思么?” 李弘暻愣了愣,这才意识到她是在气什么。 但……如果高宗不给他们俩赐婚,等他登基了,他就必须自己想办法把她娶进宫。 那时,他是帝王,而她只是商户女儿,还曾是他的挂名姑姑…… 身不由己,其中利弊,都会成为阻挡他们在一起的因数。 他不想冒险! “还记得当年我与你歃血时,说过什么吗?” 影卫前身皆是江湖中排得上名号的杀手,原本是不需要进入任何势力不受任何人管束的。 他们从小就在刀尖上舔血的残酷生活,让他们坚韧又寡情。 但只要有人能收服他们,让他们心甘情愿歃血认主。 那么,他们便会永远忠诚与那个人。 从此以后他们便是那人的左膀右臂,毫无条件为之卖命。 这中间,最重要的便在于歃血这个仪式。 没人能逼得了,必须他们自己同意的歃血认主才算数! 李弘暻当年可是在高宗和苍有福的见证下,放了一匹汗血宝马的血,心甘情愿歃血认昌平为主人的。 至于他说过什么,由于夜倾城寄生原主的时候,原主已然死亡,所以有些记忆模模糊糊的并不清晰。 因此,夜倾城并不正面回应李弘暻的问题,而是巧妙地把话题拉到了影卫们的身上。 “殿下来的巧,正好我有关于我府上护卫的事,要与殿下说一说。” 她当然知道他早已知道,没有直接点出来,是因为他当时并没有露脸,属于窃听。 她是好意,怕说得太清楚了,拂了他的脸。 然。 李弘暻自己好像完全不在意脸,一点不接受夜倾城给他的台阶,硬是把事情挑了出来。 “我听到了,你要疏影歃血认你为主,不认你为主,就做不了你昌平府的护卫。” “城儿!我歃血认你为主的时候,说过我的命是你的!简而言之,我!是你的!” 夜倾城眉角抽了抽,李弘暻这家伙就真的总是让她无语……偷听来的内容从他嘴里说出来是理直气壮毫不理亏…… 她自认自己对他已然足够宽容了。 当年,李弘暻究竟是为了什么,跑到原主身边来当影卫? 高宗在这件事中,又扮演了什么绝色? 这些她都只做不知,没有追问。 因为,她不想追究过去,只想帮他稳定未来! 不可否认。 李弘暻当影卫当得极为合格,在他的守护下,原主躲过了许多次明里暗里的袭击。 即便是夜倾城,也对李弘暻的能力极为欣赏。 如果李弘暻的母亲不是岳家女儿,夜倾城必定会把他变成自己手中最锐利的一把宝剑。 然。 如果终究只是如果。 当下,夜倾城只想着赶紧把李弘暻送上帝位,她好报岳家些许恩情。 而高宗,她是不会放过的! 高宗是李弘暻的父亲,再怎么没有感情也是亲生父亲。 这种情况,她要如何接受高宗的赐婚?要如何与李弘暻在一起? 因此,既然李弘暻都不打算要自己的脸了,她又何必给他脸? “原来太子殿下什么都听到了啊,如此,这事便也好办了,我的意思就是这么个意思,就看疏影他们怎么做了。” 李弘暻神色不改,似乎完全没听出她言语里的冷讽。 “你是不是早有了替代他们的人选?” 夜倾城挑眉笑,一副完全也不想藏着掖着的坦然。 “不枉你跟我这么长时间,是!我苍氏商行天下,这点人才还是有的。” “你不要疏影,可以!”李弘暻眸子闪过一抹异芒,沉声道:”那就我回来!” 夜倾城心中一紧,明知他不是开玩笑,但面上,她故意调侃地一挑眉,似笑非笑。 ”你很快就是大齐的皇帝了,你回得来吗?” 李弘暻眼神深邃如海:”我不在乎,我已歃了血认了主,便必须护你一生无虞。” 他说这话时眼神坚决,语气不容置疑。 夜倾城微愣,他的坚定与霸道,让她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安全。 这种陌生的安全感让她有些慌乱。 但她还是很快冷静了下来。 “好,很好!”她挺了下腰背,正色道:“我要疏影他们歃血,并非不信任你,而是这事,势在必行!” 李弘暻漂亮至极的丹凤眼微微一动,半信半疑:“那……你说清楚原因。” 夜倾城的脸,突然红了,居然生出来一丝可疑娇羞。 李弘暻丹凤眼微微一动,半信半疑:“那……你说清楚原因。” 夜倾城的脸,突然生出来一丝可疑娇羞。 李弘暻心中微漾涟漪,第一直觉就是她又在搞什么鬼…… 夜倾城突然笑了起来,那一霎,眉眼灵动清秀,神态英气妖媚。 李弘暻看着她的笑脸,却骤地生出一种咫尺天涯的感觉。 她……到底要做什么? 他念头刚转过来。 就听夜倾城用一种让他心凉透骨的语气,开了口…… 第138章 义王之死 ”回禀太子殿下,殿下要做谁,我管不着。” “但,我必须告诉殿下一件事,在这个世界上,我嫁的人必须是玉无名,没有也绝对不会有第二个人!” “殿下的人在我身边,阻了我和玉无名许多好事,我必须且一定要拥有只属于我自己的卫队!” 夜倾城的声音铿锵有力,说出来的每一个字,都仿佛闪电劈中李弘暻的胸膛,将他击得骨头都在痛。 他的眼睛渐渐泛起猩红,一股暴戾之气从他浑身每一个毛细孔爆发。 他忽然伸手狠狠捏住夜倾城的脖子,阴恻恻地问道:”再给你一次机会,说,你和玉无名没关系,你只会嫁给我!” 他的眼神冰冷,仿佛要将夜倾城冻僵; 他的手劲不小,稍加一点力就能扭断夜倾城的脖颈。 夜倾城却丝毫不惧,只是冷眼看着他:”多谢太子殿下厚爱,可惜民女没有这个福份。” ”你!” 李弘暻被夜倾城冷漠疏离的语气,噎得眼尾渐渐红了。 夜倾城心中一痛,慌忙垂下眼帘掩起自己的真实情绪。 李弘暻难以置信地盯住夜倾城,他曾日夜不离待在她身边过,太了解她的决绝。 可他也曾深深感受到她的温情…… 他一直以为她对他是有感情的。 他费尽心思当大齐皇帝,也只是为了想和她在一起。 可她刚刚竟然说她只会嫁给玉无名! 对了! 玉无名! 待会得好好跟那小子算算账…… 想起玉无名,他突然又想到,刚才自己听到玉无名回报她的反应后,急匆匆就赶来了,没来得及处理义王的尸体…… 高宗身边的安庆一直就是他的人,安庆的弟子自然也是。 那夜,那小太监所谓的‘皇上召见’是他早已安排好的幌子罢了。 义王收买了几乎整个皇宫的禁卫军,虽说他有高宗的两千亲卫,和万剑阁的一众杀手,并不怕这些禁卫军。 然。 杀掉这么多禁军容易,皇宫禁卫一夕之间全部换人,高宗又病重,太巧合太惹人注意了。 因此,李弘暻把义王弄进了内室,让他亲眼看到昏迷不醒的高宗。 然后,李弘暻没说几句话,就旧病发作,被安庆手忙脚乱地‘送’回东宫去了。 一阵手忙脚乱之后。 文禹殿内,只留了一个义王看护高宗。 彼时,殿内只有义王,殿外全部是被义王收买了的禁军。 义王在确认过高宗深度昏迷之后,开始在花柜上翻了起来。 可他忙活了老半天,一无所获。 他累极了,躺倒在席上呼呼喘着气的时候,忽然就发现了那一卷黄色的绸。 他忍下几乎要欢呼的,很平静地爬起来,走过去,抽出那黄绸,打开,屏住呼吸看了起来。 他脸上波澜不显,仿佛什么事情也没发生。 实际上,他心中已翻起惊涛骇浪。 这黄绸,是高宗准备把帝位禅让给太子李弘暻的圣旨! 义王冷冷地笑,心中怨恨高宗太糊涂,太子都快断气了,还把皇位禅让给他。 义王又十分庆幸自己高瞻远瞩,早做了安排。 今夜他的成功是无需质疑了。 高宗昏迷不醒,御前大总管安庆不在,真是他下手的好机会。 他要杀了高宗。 然后等安庆回来,把他毒哑,让禁军们指证,把罪都推给安庆。 安庆是一个太监,没有杀高宗的动机。 恰好,安庆在杀死高宗之前刚与太子李弘暻密切接触过。 义王手上有安庆是太子的眼线的铁证。 如此,安庆杀高宗是受太子唆使就是板上钉钉的事实了。 李弘暻不仅当不了大齐皇帝,还会因为弑父而受千夫所指…… 义王的安排不可谓不精密。 可惜,他面对的是李弘暻,是一个天生就善于运用谋略手段的人物。 李弘暻是‘病’了。 但,那是在为义王杀掉高宗创造条件。 因此,当义王用枕头下死力把高宗蒙住的时候,安庆‘好巧不巧’地进了屋。 “啊!来、来人啊!义王刺杀皇上啦!” 随着安庆惊慌尖利的喊叫,殿外呼啦啦涌进来一大批朝官…… 已经是第二日的早朝时间。 朝官们并没有得到不用上朝的消息,自然是准时来候着,连他们自己也没想到,他们会亲眼看到义王杀高宗的现场。 义王愣神之际。 两个纸片剪影般的人,鬼魅般出现在他身侧。 是太子李弘暻身边的两个崖人影卫。 他们一个救下了高宗,一个制服了义王。 很快,太子李弘暻就‘硬撑’着病体,出现了…… 朝官们三呼千岁,肃然叩拜,个个义愤填胸请求天子殿下主持大局,稳定朝势。 然而,禁卫军突然暴动,欲要杀掉太子和在场的所有朝官,扶持义王为帝。 千钧一发之际,皇帝亲卫从天而降,奋勇抵抗,力挽狂澜。 危机终于解除。 至此。 支持义王的皇宫禁卫军,全部被杀,义王自以为万无一失的逼宫,成了一个大笑话。 这一刻,义王终于体会到了,为什么那些宗室贵族、封疆大臣都会拥戴李弘暻。 李弘暻的智慧远超他的想象。 事到如今,义王也没有办法了。 他已经到了绝境,除了投降之外,别无选择。 不过,他是皇子。 只要李弘暻一天没有成为大齐皇帝,就不敢杀他,残杀手足可是会在很大程度上败坏李弘暻的名誉。 因此义王并没有什么畏惧。 想他的生母出身卑贱,他虽为皇子,却自幼备受冷落,连个东宫的太监都可以随意无视他。 义王打好了腹稿,正想卖惨一番,下一个,脸上突然就充满了恐惧。 李弘暻根本没打算给他开口的机会,他的崖人影卫直接就割断了义王的咽喉。 在他尚有意识的最后一刻,他听到李弘暻天籁般的声音。 “弘毅你放心去吧,本宫会很快把你母亲送过去陪你,你不会孤零零走黄泉路的。” 皇帝病重,早有预谋猝然发动逼宫的义王,被太子镇压了。 大齐所有朝官在很长一段时间内,都忘不了那个场景。 更忘不了,太子李弘暻俊美无俦的冰雪般的容颜,和他那一句掷地有声的警训。 “本宫不是菩萨,没有慈悲心肠,本宫做事不讲是非不问对错,本宫想走的路上如果有了阻碍,必定清除!” 朝官们不知道的是,事实上,恰恰是义王的逼宫,救了参与这局棋的所有人。 第139章 是喜欢啊 在李弘暻的布局上,原本这些人都是要死的。 李弘暻是修罗场出来的人,他用人,喜欢用自己培养的左右手。 关键是,高宗用的这些朝官中,除了杨老将军少数几个老臣,大部分都或多或少参与过让岳家没落的计划。 朝官们识趣地给李弘暻献策,如何对外宣布义王是如何用心险恶用枕头闷杀高宗的情形。 在如何处理义王尸体的时候,朝官出现了分歧。 有人说必须挂在旗杆上暴晒三日,以警戒那些弑父的恶人。 有人说无上权势之下,人性难免没泯,义王好歹是个皇子,应该入土为安…… 玉无名就是在这时候,出现在了李弘暻的视野里的。 然后。 知道了夜倾城对赐婚态度的李弘暻,就抛下了争得面红耳赤的朝官们,跑昌平府来了。 虽然来之前,他让玉无名在现场盯着,但,权势交替的紧要关头,谁也不敢说会发生什么…… 瞬息转变,足以致命! 可李弘暻现在不能也不想走! 他怕这一走,以后再想接近夜倾城就要费大周折了。 他受不了想见她却不能见的感觉。 心里有个声音告诉他,她说的不是真心话。 可事实是她说起玉无名这个名字时,双颊绯红娇羞不已…… 而他就在眼前,她却好像完全没看在眼里,甚至连一个余光都懒得给他。 李弘暻不能相信这是真的……超强的头脑,让他很快察觉到了她神情中极其细微的心疼。 他忽然想起自己和夜倾城之前、几次身不由己投入的深吻…… 脑子里有光缓缓闪现,她的心中真的没有他吗? 他们之间仅只是主仆关系吗? ”不,绝不可能!” 李弘暻忽然笃定地笑了。 ”城儿你一定是喜欢我的!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这么说这么做。” “不过都没关系,我说过无论发生什么事,我都在!无论你需要不需要,我都在!” 他的神情坚定声音冷酷,如在庄严宣誓。 ”无论你需要不需要,我都在!” 他说这话时的表情语气,深深刻进夜倾城的记忆里。 即便是下定了决心不跟他在一起,她还是克制不住从心底升腾起一丝暖流。 心脏中似乎有什么东西碎裂,发出来清脆铮亮的声音,仿佛是一首绝妙的乐曲,令人禁不住深深陶醉。 ”城儿你看你是喜欢我的!” 李弘熙把夜倾城隐忍却换发的神采,全部看进眼里,她对他有感情,他就绝对不会放手! 夜倾城回过神来,她不想再被这种感觉左右。 于是她迅速的把视线转移到别处,可脸颊却悄悄飞上了两朵红晕。 这欲遮还羞娇艳欲滴的样子,让李弘暻的呼吸急促了一些。 但他忍下了心中的躁动。 他不能冲动行事,他要先稳住她,先得到她的允诺。 ”城儿,这次赐婚确实是父皇的意思,父皇说已经征询过你父亲的意见,现在是只要你点头,等我登基后,就可以把你明媒正娶接进皇宫。” 李弘熙紧张地一眨不眨盯着她的眼眸,恨不得从她眼睛里爬到她心里,把她心里想的都瞧个清楚明白。 ”李弘暻你怎么听不明白,我……” 刚说到这,她就发现他眼圈红了,且眼神之中充满了魅人心神的失落和忧伤。 让她有一种感觉,自己即将说出来的话,会决定他的生死…… 她一霎心软,情不自禁地改了口:”……我考虑一下……” 她话还没说完,李弘暻已经激动地冲上去、一下子把她抱举起来、转着圈圈。 ”哈哈,太好啦,哈哈……” 夜倾城被他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随即释然,这个家伙就像是个孩子一般,她又没答应…… 但,不得不承认。 李弘暻绝美俊脸上那灿烂的笑容,就像是春日暖阳。温暖了她那颗千疮百孔的心 夜倾城不自觉地露出了淡淡笑意。 这笑容很浅,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但,李弘暻却精准察觉到了,他的心里随之也有一丝甜蜜蔓延开来。 她只在他面前会露出这种由衷的笑容 然,李弘暻立刻又想到她不肯答应高宗赐婚的事。 眸色略黯。 他知道想要让她答应赐婚,首先要弄清楚她到底是有什么苦衷…… 他轻轻放下她,俊美眸子里的深情都要溢出来了:“城儿!我是你的人,你别想抛弃我,别想不要我!” 夜倾城愣了神直直看他,这家伙回归了太子身份,这脑子怎么还是和当影卫时一样一根筋…… 李弘暻沉浸在失落后又回弹的极致欢喜之中,只顾着一双大手紧搂住她的纤腰,将她禁锢在自己的怀里。 修长手指勾起小巧下巴,眼看薄唇就要印上粉唇…… “主子!主子!主……” 气喘吁吁的桑吉冲进西苑,打断了暧昧至极的一幕,也把她吓得说不出下边的话来。 桑吉的打断,让夜倾城骤然惊觉、自己竟然被李弘暻套入了情网之中。 她用力推开李弘暻,让自己迅速从温柔乡中脱了身。 “桑吉,什么事?” 这是桑吉第一次、看到没有带银色面具的影卫夕影。 虽说他并没有穿影卫们惯常的黑衣,但对于桑吉而言,影卫那优与常人的修长体态绝不陌生。 他的皮肤极白,让他瞳眸里的琥珀色看起来有一种独特神秘; 他的五官比例极好,微微抿紧的让他看起来有一种凌厉的阴柔美…… 有那么一霎。 桑吉脑子里闪过了一个念头,这世上唯有这样的男子,才能配上自家主子,只是可惜……主子恐怕是身不由己了…… 桑吉想起在议事殿等着宣旨的御前大总管安庆……安庆说昌平县主的好日子,来了。 桑吉原本也是这么认为的。 但是在撞见刚才那场景后,她的心情变得复杂了,她希望自家主子可以不顾一切坚持和影卫在一起…… “桑吉?桑吉!” 夜倾城的声音,打断了桑吉的思绪。 桑吉缓过神,首先对上的是影卫夕影那双忧郁却又冷酷的眼。 心头一撞。 差点失态。 桑吉急忙敛礼,掩去自己的慌张:“回主子,安公公在议事殿候着,等主子出去接旨。” 李弘暻当然知道那圣旨里写的是什么,立刻也做出离开的姿态:“我也走了。” 夜倾城与他眼神一碰,会意,“行。” 桑吉眼睁睁看着李弘暻就那么大辣辣的跃出后窗,朝昌平府的角门方向去了。 她没问什么,已经有一段时间了,夕影没有出现在自家主子身边,神出鬼没的,肯定是主子有事要他单独去做。 “桑吉,备朝服。” 第140章 抗旨 昌平府。 议事殿。 身穿粉红朝服的夜倾城,仪容端庄地坐在主座上,顾盼生兮,妩媚的漫不经心,冷漠得风情万种。 桑吉备好的赏银,没人敢接。 因为,圣旨还在安庆手上。 “什么?” 听到夜倾城的答复,安庆吓得心脏都要停止跳动了,甚至连礼仪都顾不得了。 “县、县主你、你要抗旨!” 安庆是怎么也想不明白,太子很快就要继承大统,给太子当正妻,那可就是大齐的皇后啊。 这天大的喜事,昌平县主居然要抗旨? 这也太瞧不起皇家了! 安庆犹不相信,忍不住违了太监不多事的训诫,开口询问:”昌平县主,请问您知道抗旨意味着什么吗?” 昌平郡主一副理所应当的样子,”本宫自然知道,轻则罚银百两,重则……砍了脑袋。” 安庆见她说得轻松,脸色变了。 这昌平玩的什么把戏? 前段时间还一门心思的往东宫跑,还送了美人去巴结东宫。 这全望京的人都在传她被前驸马伤了心,性子大变,莫不是……她当真受了刺激,脑子不好使了? 安庆越想越佩服自己,一定就是这样,要不然,她不可能会拒绝这么好一门亲事,更不会蠢到抗旨! 安庆这一趟,可是受了太子亲授,这事若能在他手上办成了,可是大功一件啊。 安庆脑子飞快转动,琢磨着怎么给昌平把抗旨的严重性,形容得严重点,逼她答应…… “安公公可回去复旨了。” 夜倾城不咸不淡一句话,却差点儿把安庆噎死。 什么叫”可回去复旨了”? 他是这么容易就能打发得了的? 不过安庆十分清楚,眼前的昌平县主也不那么好惹。 况且,以太子的手段和对她的痴迷,她入宫是迟早的事情。 安庆不再犹豫,直接表达了自己的好意:”县主是聪明人,可否请教一下,老奴应该如何跟太子殿下回禀此事。” 他说的不是禀给皇上而是跟太子回禀,这已是安庆作为一个宣旨太监,对夜倾城释放出来的最大善意了。 夜倾城自然是听懂了他的暗示,微微一笑,她又岂会不知道安庆打得什么算盘? ”安公公客气了,公公只管如实禀告就是。” 她这个话是在告诉安庆,他只管按照他见到听到的回禀,由此引起的后果,她不会算在他头上。 安庆听到她这么说,心中大石落地,连忙行礼:”那么老奴就回去复命了。” 夜倾城目送安庆出了昌平府,神情慢慢沉了下来。 那一霎,她的气势令人心惊胆颤。 她稍作思量,转身进了东房…… 今日,昌平府内十分安静,偶尔见到三两来回走动的丫鬟小厮,也是行色匆匆,并无往昔闲散谈笑的情形、 每个人都察觉到了有什么东西在悄悄酝酿,将要发生什么惊天大事。 大齐皇室。 文禹殿,内室。 盘着龙凤的五进架子床,上面镶嵌着的珍珠宝石发出温润的光芒。 大齐国王住处的奢华,和大齐皇室国库的空虚,形成了强烈的对比。 不过这一切都不是高宗置办的。 先帝一生追求奢糜生活,不顾一切挥霍。、 他最大的乐趣就是享受,放肆,追求太多东西,没有给后代留下一点财产。 高宗上位至今,从未动过宫里的一草一木。 此时,躺在床上的高宗脸色有些发红,但精神看起来还不错。 他用一种欣慰的眼神,看着他床边正在看诏书的太子李弘暻。 夜倾城给高宗吃下了阴阳豆中的阳豆。 阳豆本身会让高宗的身体在短时间内发生变化,阴阳咒又会慢慢把阴豆和阳豆的力量相连。 随着服食阴豆的夜琳琅对男人的渴望,高宗也会同时涌出极强的对色的欲。 宫中不缺女人,高宗的欲,可以得到极好的发泄。 如此,夜琳琅那边便会因为高宗的满足,而积攒更多的魅。 她身上阴豆和阴咒的力量会加持她的女性魅力,但凡沾上她的男人,都会为她欲生欲死。 如此,相辅相成,直到他们自己发现不对劲,着手调查,顺着夜倾城故意留下的线索,找到对方…… 然后,夜倾城为高宗和夜琳琅安排的好戏,开场! 但是,李弘暻的介入,让夜倾城不得不给高宗服下、可以暂时脱离阴阳咒魔力的九转丸。 然,阳豆在体内,没有阴豆力量平衡,阴阳会失调。 高宗会经常会出现不明原因的病痛,长久下去,高宗会失去记忆,成为一个痴傻之人。 当然,那不是夜倾城的目的,她不会让那种情况发生。 且说回文禹殿内。 从昌平府匆匆回来的李弘暻,刚踏进东宫,就被高宗宣了来。 高宗已在亲卫们口中知道了义王被杀的真相,正在把定下的吉日吉时和禅让诏书,都交代给李弘暻。 李弘暻正盯着禅让诏书看,还没回复高宗。 去昌平府宣旨的安庆,弓腰垂首口呼万岁,跪在了内室的帘外。 他把昌平县主拒绝赐婚的意思,如实回了。 高宗听完,一掌拍在自己身下的锦榻,怒了:”好一个昌平县主,竟敢拒绝朕的赐婚?” 李弘暻平静淡定地劝解高宗:”父皇息怒,这件事情不用急,我们从长计议!” 高宗满意地看着太子,大齐能交到这样心性沉稳、智慧超群的人手中,未来可期啊。 李弘暻倒是没想那么多,他知道昌平县主抗旨拒婚,肯定会惹怒高宗。 他面上心平气和地劝说高宗,并代表他会轻易放过夜倾城。 她像一尾鱼,面对面的时候不觉得难对付,可一旦没见到面,就滑溜溜的老是抓不住…… 想起夜倾城的李弘暻,嘴角情不自禁地扬起了一抹微笑,然后就听见高宗说。 ”怎么从长计议?璟儿你不会是要朕就此罢休吗?” ”父皇,这事不是大问题,儿臣会好好调查清楚昌平县主抗旨的原因,或者县主受了逼迫也说不定。” 高宗招手,示意安庆过去搀他。 ”璟儿你分析的都没错,但县主抗旨在先,朕必须要让她接受后果!” “苍氏一门在大齐的影响力,已然根深蒂固,如不能为朝堂所用,必成心患!朕能为璟儿你做的,朕必全为你做了。” 高宗把话说到这,李弘暻也没办法在为夜倾城说话了,毕竟……高宗说的做到对大齐皇室而言,是正确的…… 没过多长时间,一队身穿盔甲的皇家骑兵,就到了昌平府前。 为首的将军冷眼扫视了一下四周的环境,做了个手势,所有人全部下了马,在昌平府门前分列成两队。 为首的将领拿出一道圣旨,仰然进了昌平府的门…… 第141章 惩罚 桑吉对自己的主子是真的佩服到了五体投地。 方才她还在疑惑为什么自家主子在自己府里也不去把朝服换下来,现在,她算是明白了。 自家主子这是预料到了抗旨的后果,一直在等皇宫来人。 疏影还没回来。 来的毕竟是皇家禁军,不管是明面上的佩刀护卫,还是暗处的影卫,都没敢轻举妄动。 夜倾城倒是十分淡然,圣旨接得也十分利落。 仿佛圣旨上说的‘……念其为弱质女子,着其受二十,''的惩罚,对于她来讲就如吃饭喝水那般寻常。 安庆接过桑吉照例给的赏银后,又说了一句圣旨中没有写下来的口谕。 ”县主,太子殿下说时间仓促要你马上答应确实强人作难了些……县主你是不是需要时间考虑?” 安庆这句话,让夜倾城的心里稍起了点波澜。 她不用想这个所谓的惩罚,肯定是李弘暻极力在高宗面前周旋的结果。 然后……李弘暻这是在通过安庆的口,要她记得她答应过他要考虑考虑…… 然。 夜倾城在决定给高宗下阴阳咒时,就十分清楚自己和李弘暻是再也不可能在一起了。 高宗在听到夜琳琅的名字时,那下意识的一句惊问‘你是谁?’已经暴露了他是红杉人的事实。 夜倾城还有许多疑问,等着找高宗问询。 至于这抗旨,她一早就准备好了迎接惩罚。 当年,高宗会因为忌惮岳家的权势,而处心积虑让岳家没落;那么现下,高宗对苍氏也绝不会没有戒备。 抗旨在她这里,是不得不为;但是在高宗眼里,很大可能就是苍氏持财而纵,不把大齐皇室放在眼里。 高宗很快就不是大齐帝王了,对夜倾城的这次惩罚,会成为他帝王生涯的完结。 因此,这一次,无论高宗给的是什么惩罚,她都会承受。 毕竟,高宗现在如何对她,很快,她都可以让他加倍承受…… 二十鞭刑,算是她预估中最轻的量刑了。 夜倾城其实也是有好奇的。 比如把她的公主封号削了,然后再给她和太子赐婚……这个荒谬的举止,李弘暻能做出来,她信。 可高宗呢,他不阻止李弘暻也罢了,为什么还会支持? 为了苍氏? 为了大齐? 想到这里,夜倾城脑子慢慢转到不久前竹叔刚给她的一个资料。 当年高宗以兽皮灯笼在岳皇后身体里下毒,想致她不能怀孕。 后来岳皇后有了李弘暻,他又故意专宠,让她身处被众人敌对的危险中,想让她滑胎。 高宗有多忌惮岳家,就有多忌惮岳皇后肚子里的孩子。 堂堂帝王,竟然用下作手段残害功臣,这样的皇帝,如何不令人心寒? 可,即便如此。 李弘暻出生后,高宗还是费劲一切财力物力人力,满世界寻找能延长李弘暻生命的灵药…… 或者…… 高宗事实上也不是因为宠爱李弘暻,至少因为李弘暻有奇才谋略,是能给大齐未来的人才。 就如,即便高宗明知道昌平、可能已经不是以前的昌平了。 他要是不顾一切与夜倾城对抗,虽然不见得有胜算,但至少,夜倾城不能赢的这么漂亮。 但他没那么做。 因为那样就意味着战争,就会把他大齐的子民推入水深火热的杀戮场。 或许…… 对高宗而言,个人的喜好感情都不算什么,在大齐的江山社稷面前,任何人事包括高宗自己,都得靠后。 思绪随着行刑官的最后一声报数,停止。 安庆神色不明地给夜倾城请了罪,逃也似得回皇宫去复命了。 桑吉流着泪把披帛覆在夜倾城血迹斑斑的背部,搀起她,一步一步往西苑挪。 行刑官是留了手的,即便如此,还是把夜倾城的背伤得不轻。 夜倾城感受寄生在这具身躯上受到的第一次皮肉伤,心里没有愤怒,反而有一种冷冷的刺刺的念头泛起。 李弘暻知道她宁愿受二十鞭刑也不愿意给他希望,会是什么反应? 昌平府里。 夜倾城正指挥着桑吉用她自己药粉泡出来的温水,给她揭下背后破成了条的衣衫。 文禹殿内。 高宗倚在床靠上,口唇蠕动说着什么,太子正把书案搬在,执笔记着高宗口述的内容。 安庆踮着脚小碎步跑进去,俯扣与地,低低回禀了去昌平府的情况。 高宗脸色阴得几乎就要滴出黑露来:“你说她领受惩罚时十分淡定?一点也没有慌张?” 太子停了笔,缓缓转眸看安庆。 安庆耳目灵敏,太子一动,他便一边用余光紧紧观察对方的情绪,一边谨慎地回答高宗。 “县主娇生惯养的,事前应该是不知道二十鞭刑的厉害,受了刑后……瞧着是悔了的。” 高宗这才略略缓了脸色,体内极致的阳气让他浑身燥热,九转丸似有若无的压制,极大地耗损他的体力。 交代了李弘暻差不多该交代的事情,高宗只觉得眼皮又重又沉,疲乏得不行。 “璟儿,朕累了,你也下去休息吧。” 李弘暻不做声,自顺了高宗的意思。 就这一会功夫,下起了雨。 淅淅沥沥点点滴滴地砸起地面上的淡淡土腥味。 李弘暻飞快行走在回东宫的路上,他的心里正下着比这秋雨更凉的血…… 他终于想明白了,女人不能信! 从昌平把他往东宫赶的那一刻,她就没打算跟他在一起,之后种种,不过是他自己一厢情愿不肯离弃而已。 是他自己傻。 在昌平面前,他李弘暻从来就只是因为夕影,从来就没有资格有自我。 李弘暻现在必须立刻马上找到玉无名,他要问清楚关于昌平的过往。 玉无名说,昌平她要的不是他李弘暻,更不是大齐江山,她要的任何人都给不起,唯有她自己能要得起。 他不管昌平要什么,他只确认一件事,他要得到昌平,不论是什么代价! 他很快就是大齐皇帝,只要昌平答应跟他成亲,他愿意做回站在她身后的影卫。 他愿意把手中所有的权势,都交给她。 她不管要什么,都需要权势需要帮手。 有他这个大齐皇帝全力支持,无论怎么看都是十分划算的吧…… 长廊似乎怎么也走不到尽头。 今日回东宫的路,似乎特别漫长,时间的流逝也变得缓慢到令人心慌。 终于瞧见东宫的牌匾。 不知哪里,忽然响起丝丝细细的笛声。 李弘暻身子一震,一手抓住廊柱。 唇,一下子没了血色…… 第142章 所求 所欲 冷汗从额上一下冒出。 李弘暻默运一口气:“来、来人!” 细哑声音如惊雷,震碎了东宫的静寂。 两条薄影随着声音,鬼魅般出现,用自己纸片般的身体,严实无缝护住了李弘暻的背。 随即,东宫门户大开,涌出来数十个黑衣侍卫,以迅雷之势把李弘暻护在圈中,警惕地一步一步挪动,进了东宫院内…… 这场雨,来势迅猛。 昌平府西苑的院子里,积水遍地。 屋里,干净整洁的红色丝衾之上,一裘白衣勾勒的趴在床上的身形,格外窈窕。 李弘暻熟门熟路、轻而易举地躲过守在大门的桑吉。 目不斜视、神色冷漠地走到趴在床上的窈窕背影面前,笔直地居高临下地看着对方。 “痛不?” 夜倾城头都懒得动一下,态度竟是比李弘暻更清傲寡凉:“你来干什么?” 李弘暻突然就怒了。 他不顾宫里步步陷阱,只身一人来这里见她,是为了什么?是为了来看她冷眉冷眼的? 火气如刀,照着夜倾城砍过去。 “县主已拥有用之不竭的金银财宝,那么到底是想要什么?权势?地位?还是凌虐人的恶趣味?” 他面带恶魔般的邪笑,在她面前缓缓蹲下去,伸手掐住她的下巴,逼她与自己对视。 “生而为人,总得有所求有所欲吧?那么,县主所求是什么,所欲又是什么呢?” 夜倾城不说话,只漠然看他。 雨,越下越大。 在已经成池的地面,砸落出清晰的‘滴答滴答’声。 李弘暻一寸一寸贴近夜倾城,近得两个人的鼻尖都被稍稍压扁了些。 哑涩的低吼沉在雨水声中,辨不出真假。 ”县主答应过永远不弃我,如今出尔反尔,那么……县主就别怪我心狠!” 夜倾城就那么静静看着他,美眸毫无波澜。 李弘暻怒火更盛,双手如同铁钳一般、慢慢紧扣住了她纤细的脖颈,眼中充斥着浓重的血丝。 就在这时,一道惊雷划破天空,轰隆隆一阵闷雷响彻云霄。 夜倾城眨了眨眼,忽然笑了。 这一笑,把她对人性的洞察和失望,对世事的看透和漠然,尽写其中。 李弘暻如被灼伤,一霎松开她,蓦然,跌坐在地上。 夜倾城就那么似笑非笑看着李弘暻,清冷眼眸里慢慢溢出来一种惊心动魄的脆弱来。 “如果你不是李弘暻多好!” 雨骤地大了起来,哗啦啦地从天上倾盆而下。 风,急得吹开了窗扇。 湿漉漉的气息涌了进来。 李弘暻慢慢起身,跪着用双手圈抱住夜倾城,低哑坚定的声音不大,却清晰无误地灌入她的耳朵。 “自大齐开国,岳家儿女便世代守家卫国,数代英名满门荣光,我绝不允许因他一人之私,抹掉岳家所有的功劳,绝不!” “城儿,我一定要掌管大齐权势,我不允许任何人欺辱岳家,所有陷害过岳家的人,我都会让他们血债血偿。” “我!一定要为岳家讨回公道。” 申时未过。 天地间已然是一片晦暗。 李弘暻的话如星火一般点亮了夜倾城的眸。 她浅笑微微:“我信殿下,此时此刻,此心天地可鉴。” 此时此刻? 他的怒火骤地暴涨,她这是什么意思? 然,对上她发亮的双眸,和淡漠冷静的态度,一时,竟不知要如何开口。 他一直以为自己对夜倾城有七八分了解,直到现在,他才发现,夜倾城远不是他了解到的那些。 他忽然明白,她一再拒绝他,不是因为不喜欢他,而是因为,他的身份和她的坚持起了冲突! 怒火,缓缓平息。 “疼不?”李弘暻目光落在她背上,黑眸里满是怜惜与疼爱。 夜倾城想到给自己打板子的两个行刑官,那颤着的手,和小心翼翼的请罪…… 她当然知道让这些宫侍,如此害怕的人是太子李弘暻。 她的嘴角也不由的微微上扬起来,目光也变得柔软了下来,嘴上却不肯饶人。 ”虚情假意,要不是你……我至于受这罪吗?” 不出所料,他被她气坏了。 李弘暻刚要恼羞成怒,正好对上夜倾城的清眸。 四目相对。 不由自主就熄了火,从地上起来,转成坐在她的床沿,语气也柔得令人沉醉。 ”药在哪,我给你换药。” 夜倾城略略侧头看他,有些疲乏地半阖着眼,“药刚上一会,不用换。” 他细心观察她的脸色,软乎乎地趴在丝枕上的人儿像是没了骨头。 夹着雨的风从窗户吹进来,有些凉。 他站起来,过去关好窗扇。 再回到她面前时,见她已闭上双眼,似是累及沉睡了过去。 李弘暻全神贯注盯住她看,半响,试探性地伸出手,想要去触摸她的额。 还没近身。 似已酣睡的人忽然睁开眼,一眸清光潋滟:“做什么?” 李弘暻动作稍顿,随即手心全面覆在她的额上,掌心接触到不正常的热度,心疼地叹了口气:“果然发烧了。” 夜倾城一脸茫然,自己抬手试了一下:“不热啊,哪有发烧。” 李弘暻反手抓住她的小手,无语:“你这手都快烧熟了,还说没发烧。” 夜倾城把脸埋进丝枕里,拿后脑勺对着他:“你别大惊小怪的,你快走,让我睡一觉就好了。” 夜倾城自寄生在这具躯体上开始,一直殚精竭虑地筹谋着一切。 虽说她自身命魂强大,但苍子滟这可是一具完全没有修炼武功的身子,自幼娇生惯养让这身骨的耐力并不好。 更别说,夜倾城还时不时就要耍耍银血杀这等、不仅仅只是消耗体力的‘运动’。 平时无灾无病的,只会略感疲累。 然,今日被鞭打二十,对这具身躯而言,是牵一发而动全身。 没能得到妥善调和的暗伤,和被受酷刑后的剧痛,被入秋湿冷的雨水气一侵蚀,一股脑发作了。 因此夜倾城厌怠怠地说完让李弘暻走的话后,也没多余的精力去管他到底走没走,自迷迷瞪瞪昏睡了过去。 李弘暻见她鼻音蜷蜷,哪肯离开。 等了一会,试探性地叫了她几声,却怎么也叫不醒。 他轻脚走出去,拉开门,完全无视了因为见到他而惊得脸色大变的桑吉。 他一步跨出门,招手叫来佩刀侍卫长,从腰上扯下配饰。 “拿着这个,去宫里叫御医来!” 桑吉本想斥问李弘暻是什么时候进去的,但在看清楚手里他给的配饰后,吓得大气都不敢出…… 第143章 发烧 这玉只有东宫太子才能随身佩戴。 可……夕影怎么会有? 又怎么敢要她拿着去宫里请御医? 桑吉这满脑子电闪雷鸣的,就听到李弘暻淡淡吩咐她:“桑吉,你去备一盆热水来。” 桑吉下意识应喏,立刻去准备。 声音还是影卫夕影的声音,但气场完全不一样了。 与那种身居高位者霸者压迫不同,李弘暻这是一种不怒而威的淡漠气质。 桑吉边走边暗暗琢磨,夕影身上的佩玉,是只有太子才能佩戴的玉饰…… 也就是说,夕影就是太子! 太好了! 桑吉想通了,几乎失态蹦跳起来。 可下一刻,她又懵了。 不对啊,如果夕影就是太子,为什么自家主子不同意赐婚? 桑吉极懂规矩,虽心中疑惑连连,但手脚还是十分麻利的。 她很快就从膳房把李弘暻要的热水备好,还额外准备了自家主子的换洗亵衫。 桑吉断水进屋,发现自家主子昏睡不醒,便觉得自己留下来照顾比较合适。 李弘暻哪里放心,直接以自己一直与主子同寝,又不是第一次照顾主子的理由,堵了桑吉的意愿。 桑吉当然不知道。 这还真就是李弘暻第一次照顾夜倾城…… 抑住几乎要跳出体外的心,李弘暻亲手给夜倾城宽衣解带。 白色亵衫褪下,露出白白的带着骨骼线条的香肩,纤细修长的手臂一览无余。 一看就手法不精的白色缠带已被鲜血浸透,与没有受伤的奶脂般的白色皮肤,形成了惊心的对比。 盈盈一握的细腰,线条优美地往下延伸…… 然,李弘暻这会子完全没有旖念,全部注意力全放在那纵横交错的伤口上。 那几个狗奴才,不是叫他们做做样子就行了吗? 竟敢下这么狠的手! 他的手指小心拨开挡住她前额的碎发,把浸了热水的布帕折叠成长形,覆上去。 他痴迷地盯着她,迷糊地想,似乎这是她第一次如此安静地、完完全全地把自己的安全,全部交托给他。 想起什么。 他轻轻牵起她的右手,轻轻翻过手掌,只见那细嫩葱白的手指上,中指指腹却有一块与所有皮肤完全不一样的硬茧。 那就是她每次祭出银血杀的地方? 那茧子带着微微凹下去的旋纹……难以想象,这么纤细的手指里是怎么藏了那么韧那么利的杀器…… 看着看着。 李弘暻忽然想明白了玉无名说的“你永远别想探究她,你若真想跟她在一起,只有一条路,给予她绝对的信任和宠从!” 李弘暻深深叹息。 她到底想做什么想要什么,连让她当大齐皇后,都不屑一顾? 桑吉在外低声回禀,说侍卫长请的御医来了。 李弘暻让御医在外候着,自己给昏睡的人儿重新穿好衣衫,又覆上丝衾,这才叫人进来。 御医是个年轻人,弓着腰垂着头,用诊帕覆身上细腕,谨慎地诊了脉,原姿势退出外室,方跪下汇报了病情。 果然是长期劳累导致了体虚气弱,淤积体内之际受了酷刑,又进就湿气。 数症并发,才让夜倾城高烧不退。 御医递给桑吉一个草团,让她放在香炉里烧了,又再三叮嘱不要让夜倾城睡沉了,最好是叫醒她,陪她说说话。 继而,御医又开了药方,仍由侍卫队长陪着,一起冒雨去抓药、煎药。 这一番动静,夜倾城并不是全然不知。 期间,她昏昏沉沉地睁眼叫了桑吉的名字。 桑吉刚要上前去侍候,却被李弘暻的眼神盯得不得不假装没听到,退到了外室去。 然,因为对李弘暻身份的确认,让桑吉原先对他的信任打了折扣。 即便是不敢明着反抗,桑吉还是坚持待在随时可听传的帘外,以便随时清楚内室的情况。 李弘暻倒也不勉强桑吉远离。 只见他用手熟练地抓起夜倾城的全部黑发,如拧绳般拧转了几下。 又拿过夜倾城日常佩戴的簪子,把所有头发,全挽在头顶。 这才把嘴凑过去,一边用两根手指把玩她的耳垂,一边在她耳边轻轻唤着她。 “县主,县主~” 桑吉从来没听过这么好听这么诱人的声音,一时,听得入迷,几乎忘记了自己是谁…… 夜倾城烧得意识一片混沌,只感觉热得像当年被架在火堆上烤一般。 奇怪的是,鼻息间萦绕着一种令她安心的味道,让她舒服的昏昏欲睡。 可就在她要睡沉过去的适婚,忽然有人揪着她的耳垂,揉、捻,又有令她着迷的声音不厌其烦地叫着。 “县主睁开眼,来,听话,就睁一下。” “县主不睁眼,是不是在等我亲亲啊……” 夜倾城厌厌地想,这是谁在这里扰她清梦,什么亲亲什么的,如此轻薄,可真讨厌…… 可那声音似乎不激怒她不罢休,“县主要是再不睁开眼,我可就当县主同意了,那我要亲啰。” 淡淡薄荷般的味道,徐徐在呼吸间进入肺腑。 凉凉的药香,极勾人。 夜倾城含糊不清地声吟了一下,用力的睁开了沉重的眼皮。 入目,是一张放大到五官都模糊了的脸, 她下意识地想要挣扎得离对方远一点,却因为用力扯到了背部的伤口,禁不住眉尖一蹙。 李弘暻立刻发现了她忍耐痛楚的小表情,低低说她:“别乱动。” 夜倾城瞪着眼睛看他,想说,那你退后啊。 可她发现自己嘴巴动了老半天,只发出几个模糊完全表达不出意思的音节。 李弘暻原本是在逼着她睁眼,这下子见她眼睛是睁了,声音却好像被烧坏了,立时慌了。 一时只觉得她像个易碎的玉人,想触摸一下都不敢,手都不知道该碰她哪里了。 恰在这时,桑吉报说,御医亲自熬好了药汤。 李弘暻便急忙去接,却见御医端着药汤,并没有要交给他的意思。 李弘暻这才细细打量了一下御医,见他年纪不大五官也算端正,关键是看着脸熟。 记忆卷了一卷。 李弘暻想起了这个御医的名字。 “你叫谢长亭?” 年轻御医不及防会被李弘暻认出来,慌得立刻埋首跪下。 “回、回殿、殿下…属、属下正、正是……” 第144章 世事 有那么一霎。 李弘暻脑子里飞快闪过一个念头,这个谢长亭来这……有点巧合啊。 但他也没往深处想,只一手端起药汤,一边往内室走,一边吩咐。 “难得你如此尽心尽力,县主的身子调理好之前,你都不用去宫里应卯,就在这里伺候着。” 年轻的御医十分有眼色,自然是恭顺应下,就在原处候着。 过了没一会。 李弘暻拿着空碗出来,皱紧了眉头问:“谢长亭你这药有没有对症,县主喝了,怎么还是没见好?” 谢长亭心说又不是神药,哪有这么快见效,太子自己病了半辈子,连这点都不知道吗? 想是那么想,他可没胆子露出半分端倪。 他极为恭敬地解释:“太子殿下放心,县主并无大碍,喝了药后让县主好好地睡一觉,之后再细心调理便可。” 李弘暻这才放下,回内室去了。 谢长亭虽然只是个御医,可他的父亲是当朝首辅谢振文。 这样的背景,就算是太子李弘暻也要给他几分面子,也是他为什么总是能‘掐好’出诊的原因。 李弘暻温柔地看着酣睡的夜倾城,想起自己与玉无名的交谈…… 记得那年,他又在鬼门关走了一遭回来后,得到了师傅给的关于夜氏不死药材的消息…… 有那么一刹那,他涌出了疯狂的念头。 想他虽然贵为太子,但身患怪病,药石无医。 无论这不死药的传闻是真是假,对他而言,去寻去争取,都没有坏处。 他甚至因此无数次梦到自己恢复健康,和他从未见过面的外公舅舅们一样,驰骋沙场,杀敌卫国。 可,当他知道不死药需要用一个小女孩的血,才能生效后,他犹豫了。 他并不是会用牺牲无辜,来延续自己生命的人。 只是…… 世事无常。 任的谁都不会想到,他李弘暻有一天会如此近距离地与夜氏圣女相处,会生出非她不可的情愫…… 李弘暻知道自己再也离不开夜倾城了,因为世上再也不会有第二个夜倾城。 可惜…… 高宗不明白。 很多人都不明白! 他们都在他耳边警示,说如果她不肯做大齐的皇后,为了大齐的江山社稷,就必须除掉她。 然,李弘暻不是高宗,他绝不会屈服于所谓的帝王之道! 漂亮黑眸里荡出无限爱恋和宠溺,他缓缓伸手,轻轻摩挲她的脸。 “城儿……我该怎么做……” 话刚说一半,眸光突然微瞥向一个内室入口方向,手蓄攻势,杀气一凛。 与之同时。 空气荡了一荡。 一个浑身湿透的黑衣影卫,出现在内室的隔帘处,有些紧张地急急开口表明身份。 “公子。” 疏影冒了一身冷汗,刚才要不是他出声的及时,他的命就没了。 震惊之余,他又怀疑自家公子是不是太草木皆兵了。 虽说他被自家公子带着,不得不来来回回在皇宫和昌平府里奔波,导致淋了雨。 然,这可是昌平府! 是自家公子布置了一半以上万剑阁武力的地方,除了他们自己人,谁能毫发无损地纵深进到西苑的屋里? 李弘暻紧绷的神经缓缓松弛,他不是不知道,能无声无息进入这里的,不可能是什么危险人物。 他有些无奈地勾了下唇角,心中明镜似得,是自己太在意床上这个睡得昏天暗地的女人了。 “有事?” “公子!”疏影眨了眨眼,把挂在眼睫上的雨水抖落,“属下要说的,公子应是早已知道,不过属下还得多句嘴。” “如果属下几个,歃血认县主为主人,恐怕以后就都要以县主的意志为意志了。” “虽然公子与属下们的感情不比旁人,但公子也知道我们的规矩……一旦认主,便是主子为尊。” 李弘暻缓缓抬眼看他,淡漠得完全看不出情绪:“疏影,我记得你说过,你不会认主。” 疏影被问得愣了愣,这才后知后觉地想起来,自己都没问自家公子的意见…… 心念急转。 极力为自己找补。 “属、属下这、这不是……这不是……” 李弘暻却冷冷打断了他:“你并不是愿意被束缚的性子,现下……为何又违背初衷,愿意认昌平为主?” 疏影被大齐太子冰寒的口吻,冻得也有了怒气,他做了两个深呼吸,才稳下情绪。 “属下有错,是属下多事。” 他略略后退了一步,就让自己站在了外室,做出一副局外人的架势。 “属下与县主的确无丝毫交情,不过属下想为公子分担一些力所能及的烦扰罢了。” “属下深知,只要县主好好的,公子才会安心治国,才会让我大齐子民免于战乱,安居乐业。” 李弘暻这才想起,疏影原也是骆越皇子,若不是骆越皇权交替时,他的母亲内乱失败,他又怎会沦为影卫…… 无论如何,当下,疏影是最适合替代他守护夜倾城的人选。 李弘暻藏起略略酸涩的心,郑重嘱咐。 “疏影,以后她的安危就全托给你了!假如……真有那么一天,别让我伤害她!你要用你的所有手段,阻止像今日这种是再发生。” 疏影愣了愣,自家公子这是不是……告诉自己,以后是连他都要防的意思? 心有疑念,却因为知道自家公子的难处,终不忍问,只是尽量给他吃下定心丸。 ”公子放心,属下必待她如你!” 李弘暻听他这么说,心里不由得生出羡慕,他知道自己这辈子,也没办法像疏影这般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失落溢满了大齐太子的心口,他突然觉得疏影,碍眼的很。 嘴角勾起一抹狡黠的魅笑。 伸手。 在女子脸上留恋地摩了两下,确认疏影瞧得清清楚楚了,大齐太子才曼声开了口。 ”你先退下,把愿意留下的兄弟梳理一下,等县主醒了,你们歃血吧。” ”喏。” 疏影如释重负,恭谨应了,躬身退下。 “疏影!”在他的脚快要跨出门的那一刻,李弘暻突然叫住他,眸色黑如子夜。 “记住我的话,今日这种事……以后再也不要发生!” 疏影默了默,苦笑:“公子你也太高看我了。” “你有什么顾虑?”李弘暻淡淡道:“你怎么想就怎么说,我要听实话。” 疏影迟疑了好一会,才慎之又慎地说:“公子你现在尚未登上大统,还未站在最高处俯瞰我等……” 说到这,他似有所惧,停了下来。 李弘暻却已听出了他的弦外之音…… 第145章 太子的小心机 李弘暻也不避讳,直接挑明了疏影担心的问题:”疏影你是担心我登上帝位后,会与现在不一样?” 疏影犹豫了一下,慢慢点头称是。 ”哈哈!”李弘景却突兀大笑起来。 好不容易笑罢,他神情凝重地一手按住自己的胸口,认真地看着疏影。 ”疏影,我也不怕跟你交底,昌平县主在我这、永远是第一位!” 疏影认真凝望他的身前,半响,放下心中的石头,眉头舒展开来,“有公子这句话,疏影知道该怎么做了。” 李弘景又大笑了几声。 ”我不敢保证十年二十年之后,我会不会变得昏庸,但是现在,我可以确定一件事,我绝对不允许有任何人任何事威胁到她!” 疏影在李弘景毫不掩饰的坚决和坦诚下,也动了容,刚要说话,目光忽然定住了。 李弘景也注意到了疏影的异样,顺着疏影的视线望去。 不知什么时候。 夜倾城已经醒来,正坐在床上拥着丝衾,用一种不辨喜悲的眼神看着他。 大齐太子想起自己刚刚说的话,眼中闪过一丝尴尬,但很快就消失殆尽。 他迅速换上了笑脸,举步上前:”县主感觉好些了吗?” 夜倾城没有理会亲昵坐到面前床沿边的大齐太子,而是看向疏影,问道:”外边什么时辰了?” 疏影刚想回答,就被李弘暻抢了先机。 “酉时末,晚膳时间过了。” 夜倾城这才看向李弘景,语气冷淡:”你怎么还在这里?” 大齐太子一点没有脾气地陪着笑脸:”我在等县主醒来啊。” 夜倾城淡淡道:“多谢殿下关心,我已经醒了。” 言下之意,他李弘暻可以走了。 这下李弘暻不乐意了:“城儿你都没让疏影走……为什么就赶我走?” 疏影见他二人一来一往的,自家公子还莫名其妙的把他当成了醋的对象…… 疏影这叫一个尴尬的,脚像是站在了烧热的油锅上一般,怎么也站不住…… 没想到这尴尬着尴尬着居然看到了自家公子……撒娇! 撒娇? 万剑阁的第一个杀手第一个公子,在撒娇? 疏影情不自禁抬手揉揉眼睛,这……这……这是不是他眼花了? 夜倾城明锐地察觉到了疏影的震惊,又见李弘暻的嘴巴……在慢慢噘起来…… 这是完全不顾及、会不会在自己属下面前丢了面啊…… 她对李弘暻,是真无语到了极致,不得不装作漫不经心地淡淡都扫了疏影一眼。 ”疏影,你先退下吧。” 疏影如获大赦,连告退都忘了说,逃也似得飞退离去。 回身给他们关上门的时候,他还在自我怀疑自己刚才的所见所闻…… 刚才那个声音软软撒娇……真的是自家那个杀伐决断的万剑阁第一公子? 李弘暻满眸暗爽地瞧着灰溜溜出了屋的疏影。 他当然是故意的。 这以后,疏影可是要替代他在夜倾城身边的人。 他必须得让疏影,清清楚楚知道他对夜倾城的心思。 虽然疏影不太会做抢主子爱人的事情,但有备无患,不是嘛。 夜倾城现在还未曾婚配,他还是有希望的。 关键是,这之后疏影和夜倾城,就要如他之前那般待在一起…… 万一夜倾城给疏影勾走,他岂不是亏死? 不对,不对。 那……他们是不是也会像他当初那样……睡在一个房间里? 不行! 必须得想个办法阻止这个事情发生! 嗳…… 就不能想。 只要这么一想,李弘暻就觉得自己心脏一抽一抽的疼…… 夜倾城看着表情一会变一个样子的李弘暻,也是满头黑线。 恰在这时,李弘暻忽然就眼睛直直地盯住了她…… 夜倾城奇怪地抹了抹自己的脸,自己脸上是有什么东西吗? 怎么感觉李弘暻有那种想要把她抓过去研究一番的念头? 李弘暻这眼神……实在是太诡异了…… 夜倾城忍不住,用脚轻轻踢了下发呆半天的李弘暻:”太子殿下你怎么了?” 她明明没用力。 李弘暻像是被什么重力击打,发出一声‘哎呦’痛叫,人就那么摔到了地上。 夜倾城着着实实被吓了一跳,赶紧下了床,小心将李弘暻从地上扶到自己床上,结结巴巴地道歉。 ”你、你没事吧,我也没用力啊,你怎么就、就摔了?” 李弘暻一手捂着刚刚她踢到的那个地方,一手捂着胸口,一脸无法忍耐的痛楚。 ”痛!……痛死了!” 夜倾城急忙起身,就要去叫人,却被李弘暻一下捉住了细腕。 ”没、没事,是、你刚才刚好踢到了蛊,惊动蛊爬行的速度加快,我才痛的,我只要休息一会,让蛊慢慢安静下来就没事了。” 夜倾城一听立马反应过来。 他体内的人偶蛊虽然去了毒,但会顺着血液到处爬行…… 自己真是……这都造了什么孽啊…… 内疚的夜倾城,急忙把刚才自己拥盖着的丝衾,给李弘暻覆上,一脸真诚又不甚熟练地给他道歉。 ”殿下对不起啊!对不起!我真不是故意的!” 李弘暻捂着胸口重重地喘息着,很是费力地说道:“是、是我自己不济事,跟你、跟你没关系。” 看他忍耐地用手按压胸口的模样,夜倾城越发内疚,连忙伸手一下一下帮他揉顺胸口。 ”殿下,我真不是故意的,我真不知道会这样的,看来这人偶蛊不引出来是不行了。” 李弘暻心中一紧,差点就脱口说出真相…… 可看夜倾城那一副做错事情,又是担忧又是着急的小模样,他又说不出来的满足。 莫名的就想多享受一会她的温柔她的关心,哪怕只是这片刻记忆,也能撑住他往后许多时光…… 想到以后可能再也不能这么近距离跟她相处,李弘暻眼眶渐渐湿润了。 夜倾城只以为是自己动作力量用大了,让他痛得受不了,一时惊得声音都变了,。 ”殿下对不起,要不我给你吹一下,吹一下就不痛了。” 情急之下。 夜倾城想起自己小时候受伤,痛到受不了时,母亲都会用嘴吹一吹伤口,然后就真的不那么痛了 夜倾城立马噘起嘴想去给李弘璟吹吹。 李弘璟看着心爱之人粉润嘟起的唇,哪里忍得住,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将她拉倒在自己怀里。 ”城儿” 低低呢喃着她的名字,大手避开她身后的伤处搂紧她,不管不顾地吻了上去。 ”唔唔” 夜倾城挣扎了几下,就被吻得失去了反抗力气。 刚刚沉沦。 李弘璟却又松开了她的唇,神情严肃地看着她…… 第146章 委屈巴巴的太子 ”城儿,你要答应我一件事!” 夜倾城趴在他怀里,未褪,脑子有点不在同一个频上,”嗯,什么?” 李弘璟不满意她的不置可否,勾起下巴,又用力亲了她一下,让她把注意力全部放在他身上,这才继续说。 ”城儿,你要答应我,你只准接受我一个人的吻,还有你不能吻别的男人!” 夜倾城被他这幼稚又霸道的话语,弄得哭笑不得。 “你以为是随便什么人都接近我?你是不是太小瞧我了?” 李弘璟听到夜倾城这句话,心里高兴坏了,不过脸上却装作一副失落的模样: ”城儿,你不答应我,真的不是有别的想法?” 夜倾城白了李弘璟一眼,心想:我连你这个绝色妖孽都拒绝了,还能有什么别的想法? 着实……也见不得他委屈巴巴的模样…… ”怕你了!我答应你就是。” 李弘璟顿时眉开眼笑,又狠狠地亲了一口夜倾城,嘴里还喃喃地说着。 ”城儿你一定要记住啊,我永远是你的人!不能不要我!” 夜倾城看到他这个样子,心里也缓缓泛起一丝甜蜜。 然后,她感到李弘璟身体一震,立马紧张地问:”怎么了?又痛了?” 李弘璟脸色有些苍白,把脸埋入她的发间,贪婪嗅着她的味道,声音有了许久未曾出现的虚浮绵软。 ”没事…一会就好……” 夜倾城感觉到李弘璟不太对劲,便轻轻推开他,仔细打量。 李弘璟额头上有豆粒大小的汗水,不断滚落。 夜倾城知道他在极力克制剧痛:”你忍一下!我去叫御医来。” ”不用,御医来了也没有用,这痛不是御医能治好的。” 李弘璟咬紧牙关,强行挤出一句话,然后又闭上眼睛,深呼吸了一口气。 再次睁开双眼的时候,黑眸已经恢复了清明。 夜倾城已经猜出了几分,问:”是人偶蛊?” 李弘璟不承认也不否认。 ”半个时辰前,我在宫里遭遇到了一次音波刺杀,若不是我反应快,现在你就见不到我了。” “音波刺杀?”夜倾城重复了一下,心尖一颤。 “晋陵季氏?” 李弘璟点点头:“对!” 夜倾城不淡定了,“半个时辰前?那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李弘暻想了想,“我急着见你,初时只是有些不舒服,刚刚越来越痛……我想忍过这痛后,再跟你解释。” 夜倾城却一下抓住了问题关键:“你受了音波攻击,没有马上调息?” 音波杀通过人的耳朵钻入,进入皮肤和毛细血管,它可以随意控制人的身体,从而达到杀伤目标的效果。 音波攻击可以穿透脑神经,直接影响到人的生理机能,以达到让人心跳停止,达到致死的目的 但以李弘暻的功力,音波杀既然没杀了他,就说明对方没他强。 即便是有些许影响,只要他立刻静养调息,运功逼出,就不会造成现在这种伤害。 夜倾城根本不会知道,李弘璟不治疗音波杀,是有他自己私心的。 他要不受伤,怎么要挟她?怎么让她答应他的要求? 他当然不会告诉她这些,他还没达到目的呢。 ”我有调息,不过效果并不理想。” 夜倾城默了默,是不是……人偶蛊影响了他? 犹豫了半响,她才慢慢说出自己已琢磨了一段时日的想法。 “你身体里的蛊,老这么放任也不是办法,最好是找到蛊婆引出来,但现在这事不宜,所以……” 李弘暻眸光闪了闪,不明白她怎么会扯到人偶蛊上边来了。 这可不是他的目的,他还不想把人偶蛊引出体…… 不等他想出言辞转移她的注意力,就听到她又说。 “疏影他们恰好要歃血……到时候马出血时,我来割破你的血管,以活马滚烫的血来吸引蛊虫离开你的身体。” “不过,我也不能保证一定会成功,胜算只有三四成。” “然,好歹我们也试试,要不然老是这么下去,恐好不容易好些的经脉又会受损。” 夜倾城说的清楚明了,李弘暻自然是没有拒绝的道理。 “城儿说的是,有一线希望总比坐着等……” 夜倾城凤眼一瞪,立刻让大齐太子硬生生把已经顶到唇齿上的、不吉利的那个字,咽回了肚子里。 夜倾城见他识相,满意地微微一笑,下了决断。 “明日就让疏影把准备留下来的人,都集合一下,我会让桑吉准备好需要的烈马。” 李弘暻半天没应声。 夜倾城瞥他一眼,见他噘着嘴,嘴角垮瘪,样子就像是受到了莫大委屈一般。 李弘暻撒娇起来真是要人命啊…… 夜倾城怀疑自己到底是说了什么话,竟然把他气成这副摸样? 暗暗细细过了一遍方才两人的对话,还是没找出惹他的原因,她无奈开口。 “殿下这是又怎么了?” 李弘暻冷哼一声,“县主不关心我!” 她不是说了给他引人偶蛊出体吗?这不是关心是什么? 这家伙是给他几分颜色就想开染坊了吗? 夜倾城越想越不得劲,也淡了语气。 “李弘暻你不要没事找事,天色不早了,你要闲着没事赶紧走,省的引起不必要的风言风语。” 这句话像是一下开了李弘暻的话匣子。 “你瞧瞧你就是对我不耐烦了,开口闭口赶我走,城儿你老实说,把我赶走了你想干嘛?” “你刚说让疏影歃血认主,你听到了我和疏影的对话,你是故意的,你是不……” 夜倾城听着他越说越离谱,怒声喝止:“李弘暻!” 李弘暻吃了飞醋,话说的太急,这突然被打了岔,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但他仍不肯退让。 “我不管,反、反正城儿你必须要保证和疏影他们保持距离!” 夜倾城讶然:“李弘暻你这叽叽歪歪了大半天,就为了说这个?” “你瞧瞧你全不放在心上!” 李弘暻完全没看出夜倾城又好气又好笑的表情,满腔醋水既然开了闸,就断没有半途关上的道理。 自顾自一股脑把心中想说的,都说了出来…… 第147章 金书铁券 “城儿你虽然没问,但我还是要跟你说清楚一件事,在你之前,我可没跟昌平公主住一个房间!” 夜倾城惊了。 她怎么记得一开始这西苑寝房里就有两张床的? 李弘暻看出了她的吃惊,淡淡解释。 “那小床原是昌平公主为自己准备的,前驸马每个月得按规矩,在公主房中住上两三宿。” 夜倾城只觉得脑子轰地一下,想是被天雷劈了…… 卧了个草! 原来一开始自己就被李弘暻识破了。 这家伙见第一面就给她设套了? 李弘暻看着夜倾城一脸不可置信地发着呆,忍不住伸手捅捅她。 ”城儿你这是什么表情?” 夜倾城猛然看向李弘暻,眸子里满满是愤怒,好似要将他生吞活剥了似的。 李弘暻吓了一跳,他还从来没有见过像夜倾城这种眼神。 ”城儿……我做错什么了吗?” 夜倾城深吸一口气,压制住自己的情绪。 冷静下来想想,人家李弘暻本来就超级会装,人家从来没有隐瞒她什么…… 既然如此。 就一起装呗。 ”唉……我只是想起我的阿爹了……” 夜倾城敛眸,一脸克制隐忍的伤感。 李弘璟见她这突然提起苍有福,直觉她又要放大招了,可又十分好奇她到底要做什么。 ”城儿,这聊得好好的,你怎么就突然这么伤心啊?” ”没什么。” 夜倾城自叹息不已。 “想我阿爹一辈子对皇上那叫一个掏心掏肺忠心耿耿的。” “皇上登基这三十年来,我们苍氏给大齐的银子,每个季度都是用马车拉进皇宫的。” “皇上曾允过我阿爹,我们苍氏在大齐,是永远可以与大齐皇家并列的望族!” “可你瞧瞧,这才过去几年,皇上都是怎么对我的?唉……” 话说到这里,李弘暻再傻,也听得出夜倾城是在斥责高宗薄情寡义。 夜倾城说的没有半句虚言。 高宗对待她的手段,确实是在过河拆桥,完全抛了他之前对苍氏的承诺。 可…… 夜倾城不知道,这其中很大一部分,都是李弘暻的手笔。…… 李弘璟自然不肯把自己的谋划,说与夜倾城听,但又不忍见夜倾城如此伤感,只柔声安慰。 ”城儿你放心,等我当了皇帝,等我将这大齐天下全部掌握在手后,一定让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夜倾城闻言,心中冷意顿生,瞧他这诺给的,等他当皇帝? 她现在就一直都在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好吧。 李弘暻不是不知道她的性子,却依旧还是说出这话,是为了哄她,为了让她能更责无旁骛地支持他当皇帝吧…… 果然,还是一如既往的会装啊。 事实上,他纯属多此一举。 无论他怎么对她,她都会让他安安心心当上大齐皇帝! 至于,当上皇帝后,他会如何对她,她完全不关心。 他若聪明,各自 ”殿下有这个心意,我十分荣幸,只是这江山社稷,哪是殿下一个人说了就能算的?” 说这话的夜倾城,语气态度都平静冷漠,明摆着只是听听而已,半点没有把李弘暻的话听进去。 李弘璟见夜倾城神色冷漠,心里没来由地一沉,冷声问道:”城儿你不信我?” 夜倾城漫不经心地随意见了个礼,”殿下言重了,我哪里敢。” ”你不敢?那你……” 李弘璟想质问她态度为什么这么不好,却撞上了她明显疏离的眼神,眼中怒意越加不能控制。 “城儿你是故意气我的,是不是?你、你、你直说吧,你到底想干什么?” 夜倾城完全是一副诚惶诚恐的样子,语气却极为轻讽。 ”这……殿下要保证不惩罚于我,我这背……可再也挨不起二十鞭刑了呢。” 李弘璟无奈又恼火地盯着她,瞧给她伶牙利嘴的,她这是在怪他没拦住高宗的二十鞭刑…… 李弘璟的表情变化,被夜倾城尽收眼底,心中冷笑不已。 李弘璟这家伙,只有激怒他,才能让他暴露真实情绪。 李弘璟明锐地察觉到了夜倾城眸底、那一闪而过的雪意,心中怒气更甚。 他的确不愿意放过夜倾城,但绝对不舍得对她用鞭刑 李弘璟强压下真实情绪,语气平缓了几分,问道:”城儿你明知道我对你怎样,你就说你希望我怎么做?” 夜倾城见他不似刚才那般盛气凌人,脸色也缓和下来,慢慢说出自己的要求。 “殿下若是愿意,请在疏影他们的歃血仪式上,请赐我一本大齐的金书铁券。” 李弘璟没料到她要的,竟然会是金书铁券。 只要在金书铁券上挂了名字的人; 只要李弘暻的后代统治大齐一日; 以夜倾城为主的这本金书铁券上的人,就都可以永远免除被大齐皇室问罪! 他还是太高估了自己在她心中的位置,她竟然宁愿相信死物,也不愿意相信他这个活生生的人! 这令他有种莫名其妙的怒气,但是却又无从发泄。 他太清楚她的性子。 眼下,他除了毫不犹豫答应,无论做什么、说什么,都会被她看做是在敷衍在狡辩。 ”好!我答应你!” 他郑重答应,又认真解释。 ”不过,金书铁券是需要刻上帝王玉玺才能成效,因此,必须要等我登上大统后才能合法颁给你。” 夜倾城微笑,一副早就筹谋好了的笃定,“殿下说的在理,那就在殿下的登基大典上颁发,如何?” 新帝登基,天下大赦。 这个当口。 新帝为她颁发的金书铁券,必然让她拥有大齐免死铁券的消息,不胫而走。 他被她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样,气得几乎心梗,面上却维持着微笑:”城儿你就这么确定我登基后,不会反悔?” 她挑了下眉,笑得云淡风轻。 ”殿下若不愿意给,不给就是,如殿下想玩其他幺蛾子……” 她忽然顿了一顿,看着他的凤眼微眯成两轮弯月,他没来由的心里一咯噔,就听到她继续说。 “……殿下要玩,我必舍命陪君子!” 他愣愣看着夜倾城无喜无悲的凤眸,她的这种眼神,他并不陌生。 曾经……她也是这么看秦守森的。 而现在,她居然会这么看着他。 他的心跳忽然变快。 他想起她这张俊美绝伦小脸下,隐藏的那种决然的冷酷绝情和心狠手辣…… 她真是越来越令人难以捉摸了。 她的眼神像一把利刃插进他的心脏。 他再也受不住,猛地转身想要离去,走到门口时,却又停住脚步回头…… 第148章 夜宿 ”城儿,不要让疏影跟你宿在一个屋里!要不然、要不然……” 要不然如何,他哽咽了许久也没办法说出口,愣是把自己憋得眼睛都红了,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 夜倾城看着他脖子都憋粗了,眼眶里有泪花在打滚,却还是没有把话说出口的样子,忍不住心软,开口宽慰。 ”傻瓜,我不会让任何人进我寝房的!” “真的?” 夜倾城这句话,一霎就让李弘暻的眉眼都灵动了起来。 他激动地搓搓自己的手,漂亮的丹凤眼紧盯着她的清眸,生怕她这又是戏耍他的话。 看到他这副模样,夜倾城笑了。 ”当然是真的,我保证!” 她这话如一道光照亮了李弘暻的黑眸,薄薄的嘴角翘了起来…… 已经把晚膳热了又热的桑吉,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 好不容易给自己做足了心理建设,终于鼓起勇气,抬手准备敲门,就听到屋里发出一声讶异的低低的惊叫。 “李弘暻你快放开我……唔……唔唔……” 即将扣向门的手,一霎僵硬,放弃念头,转身离去。 又过了半个时辰之久。 屋门打开。 李弘暻探出头,叫人。 早已等得花儿都要谢了的桑吉,急忙上前应传。 “布晚膳。” 李弘暻一如既往的言简意赅,说完就回内室去了,似乎多停留一秒多说一个字都是浪费他的时间…… 桑吉暗暗腹诽,这太子殿下也没说要布在外室还是内室,叫她要怎么布? 凭着自己的伶俐,桑吉先是让小丫鬟们把膳食全布在外室。 一切准备就绪后,桑吉这才隔着门帘询问自家主子,要不要把膳桌移到内室。 夜倾城见桑吉反常的没有进屋,心知方才自己俩人的暧昧,怕是全被她听了去,不免有些小害羞。 李弘暻看出她不好意思,又考虑到她背部的伤,就让桑吉一起把膳桌移到了内室。 桑吉看到夜倾城依旧是背部朝上俯扒在床上,担心她不方便,蹲在自家主子面前想要服侍。 李弘暻却淡淡出声,要她出去。 桑吉看一眼自家主子,得到对方长睫上下一碰,于是照办。 …… 初秋的夜,万籁俱寂。 天光透过烟罗纱窗,让室内有一种迷梦般的光芒。 桌上,水滴长颈瓶窄窄的瓶口,托着一粒略大些的夜明珠。 夜倾城从睡梦中缓缓睁开眼,先是睡了半宿没有变化姿势的僵沉感,让她几乎以为自己身上压了快大石。 然后,她就捕捉到了一丝细微的呼吸声。 扭脸一看。 李弘暻双手抱胸,蜷着身子面对她,和衣而眠。 夜明珠温润的光华,被他阻挡在身后,深邃的脸部轮廓被勾勒出一种令人迷醉的魅惑之美。 又浓又密的睫毛,在眼睑下投射出一圈暗色阴影。 唇薄如刀削,偏那唇珠却极为饱满诱人。 她不由得看痴了。 他真的好好看啊! 心跳漏了几拍。 她不自禁的伸出手想抚摸他的俊颜,却在即将触摸到他时,惊悟。 自己这是在……干什么? 这个姿势……真像一个失智的花痴女…… 她赶紧收回自己的手,有些慌张地扭转脸,脸颊不自觉的泛起淡淡的红晕。 在她别开脸后,李弘景的眼睫微微一动,缓缓睁开了眼,眸深若海,执念如种子,根须已深深植入心底。 昨日她疏离的言语和要求,慢慢浮上脑海,却再也动摇不了他。 摒弃掉世事纷扰,他确认了一件事,他要跟她在一起!必须跟她在一起! 是她把他从深渊拉出来。 是她给予了他希望。 他就不允许她弃他…… 她退,没关系,他来前进,距离由他来拉近。 她逃不了的! 夜倾城趴得浑身难受,想侧一下身体放松一下几乎要僵了的腰背。 没想到刚动了一下,就伸过来一只手。 “慢点。” 李弘暻的声音带着初醒后的低哑,温柔得让夜倾城一下子就沉沦了…… 不知不觉就盯着他盯出了神。 “噗……” 李弘暻忍俊不住扑哧一下笑出了声,他还真是没见过如此痴迷自己的夜倾城。 这小模样可实在是太可爱了。 夜倾城反应过来,脸色一霎爆红,差点喷出一口老血,为了掩饰自己的不对劲,她先发责人。 ”李弘暻你、你怎么会、会睡在我床、床上的?” 这话一出,气氛突然尴尬。 昨晚…… 吻着吻着就变成了他给她吹背后的伤口,就像她曾给他做过的那样。 然后,吹着吹着,她就迷迷糊糊睡过去了…… 他看着她红到透明的耳朵,坏笑溢出眉眼,但没发出声音。 本来想解释说她昨晚又发高烧,可瞧着她一副女儿家情态,觉得还是让她胡思乱想的更可爱…… 睡意已然淡去。 他骤然俯近,微凉的唇,贴上她的额头,一触既退。 “烧退了。” 夜倾城都还来不及对他的动作做出反应,等意识到的时候,他已经起身。 他小心翼翼地双手放在她的胳膊上,把她整个人都提起来,让她变成坐姿。 她看看天色,曙光已现。 桑吉必是早已起了。 动了动唇,正想叫人。 刚还力大无穷的大齐太子突然长眉轻蹙,一手捂住了胸口,似是又痛了…… 夜倾城其实很怀疑他在装,想假装没看到。 但……人家昨晚照顾了她一宿,这会儿也不好太过冷漠…… 踌躇了半天,蹦出一句话。 “我饿了。” 李弘暻见不是赶他走,一下子就不痛了,伸出两根修长手指轻轻捏了捏她的脸,抓来一个软枕,用手试了试柔软度 确定不会磕到她背后的伤口了,给她垫在背后。 这才下了床,胡乱抓两下头发,拎起他的外衫披在身上。 “我去拿吃的。” 夜倾城舒舒服服地靠着软枕,微垂着眼皮瞧着他。 真别说,这家伙体贴起人来,就……让人特别上瘾…… 他已经不穿黑衣了。 身上一水儿全是一国储君应有的上品丝绸,走动时,一双大长腿在丝绸下的轮廓让人流鼻血…… 咳咳…… 歪了歪了。 他出身高贵,却和最卑贱的奴役们一起,在修罗场摸爬滚打着长大。 两种极致的环境交替,养成了他与其他皇子完全不一样的、独具一格的魅力…… 她看着他,浑然不觉自己已看入了迷。 李弘暻掀开内室帐帘的时候,忍不住借着假动作掩嘴偷笑。 他喜欢被她这么具有侵略性地盯住不放,如果不是怕惹怒她,他非得把她狠狠地蹂躏一番…… 第149章 听者 有心 守在门外的桑吉,见李弘暻满脸笑意地从屋里出来,惊得下巴差点掉了…… 夜倾城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不经意间暴露了什么,自安安心心等着李弘暻回来。 热腾腾的粥食,让夜倾城把一宿的僵硬骨骼暖得温软了下来,背部的疼痛反而越加清晰了些。 对她而言,这些许皮肉伤不是不能承受。 然,李弘暻却完全把她当成了生活不能自理的病人。 不仅坚持要喂她,只要是她一动手指头,他就立刻发问:“要吃这个?这个?还是那个?” 夜倾城被他搞得哭笑不得,她只是背部受伤又不是手脚不会动。 她反对了两下,没抵住人家委屈巴巴瞧她一眼…… 伺在一边的桑吉,得亏了极好的克制力,才勉强能忍住不笑。 用完了早膳。 夜倾城开始琢磨着,怎么做才能让李弘暻心甘情愿回他的宫里去…… 桑吉麻利地收拾好,飞快出了屋。 李弘暻不等桑吉的脚完全跨过门槛,就出了声:“我自有分寸,县主不要老想着赶我。” “我说太子殿下!”夜倾城唇角斜斜勾起一抹调侃,“你这老是在我这里也不是事儿吧……” 李弘暻被她眉宇间那一抹漫不经心的灵动清艳迷了眼,半响才回道。 “疏影他们不是要歃血么,怎么不见踪影?” 他们起得早,尚未过寅时。 大齐早朝时间是辰时。 距离早朝还有一个时辰,李弘暻这是打算在他回皇宫之前,坐镇疏影等人的歃血仪式…… 也好。 至少疏影等人认她为主的适婚,不会有背叛他的想法。 夜倾城微笑款款:“怎么?现在知道急了?” 李弘暻似是知道她心中的想法,眸光微敛,叹了一口气,道:“你知道万剑阁的势力范围吗?” 夜倾城挑了下眉:”我怎么可能知道?” ”目前来说,万剑阁算是这个大陆上最强大的势力之一,无论是在六国皇室还是江湖帮派,都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 “万剑阁阁主是谁,没人知道,但只要是万剑阁出来的杀手,很多人都要忌惮礼让三分。” 夜倾城神色未改,瞳孔渐冷。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 这世上能同时统一六国皇室和江湖帮派的人,世上怕是找不出三个。 不过一个江湖杀手组织的首领,凭什么拥有这么强大的威慑力? 这万剑阁阁主会不会也是红杉人? 李弘暻察觉到夜倾城的神色有点奇怪,他有些诧异:”城儿,怎么了?” 夜倾城回过神,微微一笑:”没什么,就是觉得……这世上怎么能有这么厉害的人?” 李弘暻见她的语气和神态都带着由衷的敬佩,也笑了。 ”师傅他能力手段都是一流,可惜差了一颗雄才大略的野心。” 夜倾城可不信他这个说辞,撇嘴。 ”或者他只是隐藏了自己的野心,要不然谁能容忍一个如此强悍的杀手组织存活?” 她绝对不是心里想什么就会说什么的性子,那么……她是在试探他? 李弘暻看着夜倾城的黑眸,闪过一丝异色,不置可否地回道。 ”或许吧。” 夜倾城心窍机敏,见他没有想要继续这个话题的意思,也顺势转移了话题。 “当年岳家出事……你出生了没?” 李弘暻眸子里露出一副难过之色:”还没。” ”对不起,”夜倾城低低致歉:”如果那时候我能早点出现或许岳家……” ”不!” 李弘暻有些急切地打断她,继而惨然一笑。 “我也曾与你有过一样的念头……” “但事实是,无论是你还是我,如果那个时候出现,都只会沦为被他踩在脚底下的废物。” “你我对一个掌握大齐无上权势的帝王而言,不过是蝼蚁。” “强者生存,世事就是这样残酷所以,我们都应该认清这个现实” 夜倾城被他语气里的悲凉感染。 仔细想想。 李弘暻看得极是通透。 高宗未继位前就对岳家起了戒心,娶岳氏女儿为妻,不过是为了能稳稳地帮他能登上皇位。 多疑,让他一开始就不准备接纳岳家。 以至于,他登基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挖空心思蓄谋去对付岳家。 那时那刻,无论是谁阻挡了他的道,都会被无情清除掉! 李弘暻神情变幻,黑眸里有着难以抑制的悲戚。 ”我很小就知道是父皇杀了母亲、外公和舅舅们。” “我苟着一口气活下来,就是为了有一天能让他偿还岳家的血债眼下就要成功了,我却” 他喉头哽咽,说不下去了。 夜倾城没有作声,眼神里多了几丝复杂。 她寄生形形色色的人,见识过形形色色扭曲了的人格,自己的亲生父亲杀了自己的亲生母亲,这种事并不少见。 只是…… 看着这么个俊美无双的人如此难过,她情不自禁就起了同理心,为他难过。 但,这道难关他必须自己熬过去。 李弘璟身上的气息渐渐凌厉。 ”他一生为权势而活,直到现在,他对我母妃和外公舅舅们的死,也从未有任何的愧疚,小时候,我常常想母妃为何不带着我一同去了……” ”太子殿下节哀!”夜倾城叹息着,”即使他做错了很多事,杀了很多不该杀的人,也不能抹灭他是你父皇的事实!” ”那又如何?”李弘璟的眼中闪过浓烈的仇恨,”他什么都不是,他不配!” 夜倾城见他有些失态,低低提醒:”大事未成,殿下要镇定!” 李弘暻定定盯住她:”城儿你乖乖等着,我做完该做的,我们就寻一个你喜欢的地方,隐居起来” 他的话让夜倾城警铃大作,该做的?他这是……要亲自杀了高宗吗? 她凝视着他,只见他神色阴魅,说话时眸子里隐着强烈的仇恨。 察觉到了她的紧张,李弘暻笑了,唇角扬起的那一霎,他整个人都变得温润而优雅。 ”你是担心我会亲手杀他吗?” 夜倾城默默看着他。 或是太习惯了他的言不由衷,无论他面上如何的淡定自如,她依旧能看出他藏在眼里的阴狠…… 不过,这样一来,一直横亘在她心头上的一块巨石终于落下。 既然李弘暻对高宗毫无感情。 那就好办了。 高宗虽然不怎么样,但毕竟是李弘暻的亲生父亲。 高宗是父,李弘暻是子,父为子纲,子孝为父纲,这是无法改变的事实。 子弑父乃大逆不道,天理不容! 李弘暻要当帝王,绝对不能做人神共愤的恶人。 所以,这件事必须由她来做。 第150章 挑拨离间 李弘暻的表态,如同钥匙打开了两个人之间的第一道锁。 夜倾城把事情的前因后果,慢慢疏离,串联成一线,他的过往种种行为,忽然都有了清晰的脉络。 极好! 李弘暻是个帝王大才。 如此,更不能让他的双手,沾染上不该沾的罪孽。 夜倾城用一种冰冷而又坚定的目光盯着李弘暻。 ”殿下只管按计划登上大统,只管扮演你的好儿子,让朝官们好好称颂你一番,其他的都交给我,好吗?” 李弘暻并不意外,只看着她,墨一般的眸子里如装满了星辰大海:”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夜倾城差点陷入他的眼里,不得不别开视线:“之前,你问我拒绝赐婚的理由,这就是其中一个!” 李弘暻黑眸划过一抹暗色,迟疑了少顷,“还有其他原因?” 夜倾城略略错愕,这是重点吗? ”如果我杀了他,殿下确定不怪我吗?” 李弘暻黑眸里慢慢漾开一抹疯狂,半响,薄唇微微一勾,似在跟她说话,又似在自言自语地喃喃。 ”城儿,原本这事是我要做的,因此……我十分确定这件事,不会成为你我的隔阂。” “城儿……我想要你做我的妻子,只要你答应,你想做什么,我都陪着你去做。” 夜倾城愣愣盯住他如黑曜石般耀眼又深沉的眼,听着他发自肺腑的深情言语。 那一霎,她完全被他魅去了心神,自己也起了身不由己的酸涩之意。 失态仅一霎。 理智恢复。 “看不出你竟是个痴的……可惜你我……不可能在一起的。” 李弘暻急了,伸手就去拽她胳膊,“为什么?” 夜倾城刚要说话。 外边,人声细细传来。 “桑吉姑娘,县主起了没?” “起了。” “如此,烦请姑娘通禀一声。” “是,请稍等。” 随即,桑吉的脚步声到了门口。 “主子,疏影他们在外候着。” 夜倾城一边应声一边整了整衣衫。 李弘暻也伸手给她顺了顺本就精心梳好的发髻,慢慢牵住她的手,黑眸亮晶晶的。 门外,站了以疏影为首的十余人黑衣影卫。 他们面色沉静肃穆地笔直而立,一个个眼神锐利而冷漠。 见到夜倾城和李弘暻,众人齐齐弯腰行礼,”见过县主,公子。” 夜倾城听着他们把她排在李弘暻前边,嘴角微翘起一抹笑意。 没想到这些只懂刀剑的人,还蛮识时务的。 她当然不知道这是李弘暻事先交代好的。 以老管家身份出现的竹叔,过来禀报说南园的烈马已经备好。 南园是马厩。 歃血虽被武者视作最高仪式,却因要用活马热血而显得野蛮,故,不适宜在住院里举行。 众人跟在夜倾城和李弘暻的身后,往南园去。 时。 东阳初升。 晨光熹微。 小鸟在枝头欢叫,音脆悦耳。 万物生机勃勃的力量在视野里显露无疑。 空气清新宜人,南园里倒出铺满了青翠欲滴的小草,草尖上面还挂着饱满晶莹的水珠。 ”南园这么美啊?”夜倾城被眼前这景象吸引住,忍不住惊叹。 跪在一侧的管理马厩的小厮,惊讶地抬眼看了一下自家主子,她以前可不是这么说的…… 桑吉察觉到小厮的诧异,急忙上前低声提醒。 ”小姐,小心脚下。” 夜倾城并未察觉不对劲,只下意识低头看去。 青草中有些毛毛的东西,碰一下就到处乱飞。 她急忙往路中间靠了靠。 桑吉笑了笑,回身去与小厮走在一起,说是要去安排一会仪式需要的用具。 疏影等人都说没见过谁家府中养马,非要竹叔带着到处去参观一下。 夜倾城允了。 竹叔便领着众人往马厩方向去了。 夜倾城和李弘暻并肩,在绿草肆意生长的小径上没有目的地走着。 李弘暻看夜倾城笑脸浅浅,自己也跟着心情好了起来,不远处,疏影等人围着一匹白马,在激烈地讨论着什么。 “影卫歃了血认了主就绝对不会背弃,以后……我也能放心些。” 夜倾城笑脸微微一收,忍了忍,终于没忍住,轻声道:“这事……皇上知不知道?” 李弘暻似是没想过这个问题,黑眸微暗。 疏影等人虽与他关系亲厚,但,说白了他们都所属万剑阁。 杀手要认主要转变成只听命一个人的影卫,可不是小事,万剑阁阁主肯定是要知道的。 那么,高宗呢? “或许他们都十分倚重你,”夜倾城把李弘暻的一霎愣怔瞧在眼里,眼角爬起一抹嘲讽,“不过……他们应该还没全部信任你。” 李弘暻黑眸如墨,心头却一下子亮堂了。 她说的是他们,他们是万剑阁阁主和高宗。 万剑阁阁主才是她的目的。 她在挑拨离间! 说完这句话的夜倾城,没放过李弘暻眸子里的瞬息万变,却半天没有回答她。 她也没催。 他没猜错,她就是在提醒他要提防万剑阁阁主。 虽说目前,她还看不清楚万剑阁有没有参与屠杀夜氏,但,万剑阁阁主会不会站在高宗那边,谁也不敢说。 夜倾城的怀疑,是基于已经确认高宗是红杉人的事实上。 不过她不会把这事拿出来说与李弘暻听。 她并没有多信任他,因为她并不确定他是不是他们中的一员…… 而李弘暻的沉默,也让夜倾城觉得,他对她也并不似嘴上说的那般坦诚。 说白了。 他和她都在装。 良久。 李弘暻回了身,有些冷漠地瞧了瞧她,不甚入心地随口恭维:“县主好手段。” 夜倾城挑眉,淡淡回敬:“不及殿下之万一。” 李弘暻不希望两个人变成这么个针尖对麦芒的情势,又不知道说什么能缓和,只把自己气得眼尾慢慢又泛了红。 夜倾城被他这么一委屈,也说不出更刺心的话了…… 空气僵凝。 夜倾城觉得都快要呼吸不了的时候,桑吉来请,说仪式准备完成。 她余光偷瞄一眼,有些担心李弘暻情绪没调整好,却见人家已然是一副‘莫挨老子’的傲娇高冷了…… 这家伙的情绪是有开关?怎么变脸就跟翻书似得容易。 马场上临时用木板搭了个简易木台。 木台上放着一个椭圆形的石臼,这是一会装马血用的。 被选中的是一匹尚未驯化的烈马,是昨儿刚从郊外的苍氏马场送来的。 烈马被马缰困了野性,扬蹄长嘶。 夜倾城接过竹叔递上的匕首,脚尖轻轻一点,身体如箭般飞驰而去。 手中匕首在阳光下划出一道耀眼的弧线,直奔烈马的咽喉刺去。 速度之快,犹若闪电。 一道血箭从马颈上,喷射而出,以艳丽的充满朝气的速度,精准喷溅到石臼内…… 第151章 引蛊失败了 眨眼间,石臼里已盛了大半冒着热气的马血。 与之同时。 李弘暻对着身形未停,直奔他而来的夜倾城,伸出手,‘撕拉’一下,撕下自己的一只袖子。 曼妙身姿旋身而至,匕首轻轻向前一送。 锋利的匕首瞬间刺进胳膊,鲜血喷洒。 有两条薄纸般的影子凭空里出现,出手阻止夜倾城,反而被李弘暻用另外一只手一掌击飞。 墨一般的眸子闪着妖异的寒芒。 “都别动!” 影子在虚空中晃动了一下,如出现时一样,原地就那么消失了。 这是夜倾城第一次见到李弘暻的崖人暗卫,但,意外之余,她也没多想。 她又不是李弘暻的什么人,人家凭什么什么都让她知道…… 那边,烈马‘嘭’一下,倒在了草丛中。 夜倾城反手拽住李弘暻刚刚被她刺杀的胳膊,掠飞到马身前。 蹲下。 以最近的距离贴近马颈上的血口,这才拔出依旧刺在李弘暻胳膊上的匕首。 血汩汩而出。 随即,她纤手飞舞,在李弘暻身上连点十几下。 一味忙碌着的夜倾城没注意,在她每一次手指落在李弘暻身上要穴的时候,李弘暻都默默地运了一口气…… 这一切夜倾城全然不知道。 任她再是智谋过人,也绝对不会想到李弘暻会不惜损伤自身真元,暗中运气,抵抗她逼引出人偶蛊…… 此刻,夜倾城的注意力全在逼除和诱引蛊虫上。 李弘暻面上十分配合夜倾城的所有举动。 可蛊似乎在李弘暻身体里消失了,任由夜倾城如何驱赶诱惑,都毫无所踪。 如此几番来回搜索。 李弘暻被折腾得吐出了一口血。 夜倾城大惊,连忙停了手,她知道自己失败了,没办法祛除李弘暻体内的人偶蛊。 不知内情的她,心中又是愧疚又是奇怪。 怎么会这样? 到底是哪里出了错? 会不会……蛊虫早就不在李弘暻身体里了? 她一边琢磨一边给了李弘暻一粒夜氏九转丸,让他服下。 李弘暻服了药,体内狂乱的气息慢慢被抚平,脸色渐渐好转。 夜倾城紧紧盯住他,问道:”奇怪,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体内的蛊怎么不见了?” 李弘暻黑眸闪了一下,自己运气试了试,看着夜倾城的神情有些无奈。 ”还在。” ”什么!” 夜倾城大惊,就见李弘暻慢慢褪下一般衣衫,果然,那靠近胳膊伤口的血管,有一处凸起在慢慢蠕动。 果然还在。 夜倾城几乎不敢相信,她刚才可是用了夜氏手法和拘魂咒。 双重压力,居然连蛊虫都奈何不了! 这到底是什么情况? 这时,竹叔过来请示,“县主,仪式该开始了。” 夜倾城心中又疑又急,但也知道已失去了最好机会,那便急不得了。 眼下还是仪式重要。 ”知道了,马上进行。” ”喏!”竹叔躬身退了下去。 夜倾城满心狐疑。 李弘景心中咯噔咯噔了两下,难道她发现端倪,起疑了? 石臼旁,影卫们已经自发围成一圈,就等着夜倾城的到来。 夜倾城款款上前,目光扫过影卫们,最终落到疏影身上,微笑:”辛苦了。” 疏影连忙行礼回答:”为县主做事,是属下理所应当的。” 影卫们看着疏影对夜倾城的态度,心中暗暗奇怪。 他们还从未见过疏影对除了夕影之外的人,如此恭敬,而且还是一个女人。 不对。 女人? 有影卫忽然发现夜倾城身边的男子有点眼熟。 心念起。 立刻低声与同伴交流。 一个一个的注意力全部被身穿大齐太子便服的李弘暻吸引。 这么一仔细看,他们实实在在被吓了一跳,这太子怎么和夕影那么像! 不。 不是像,是完全就是同一个人! 恍然大悟。 难怪疏影说,只要认昌平县主为主人,就是在效忠夕影。 原来是这么一回事啊。 杀手们在杀戮中生养,都是绝对性地崇拜强者。 夕影可是被他们这些杀手,奉为神一般的人物,能为他做事,这是何等的荣耀! 能被他选中,保护他想保护的人,这是何等的信任啊! 影卫们交头接耳,士气大振,望向夜倾城的目光,立刻变得崇拜和尊敬。 就连几个站在外围,本来不准备认主的影卫,也有了动摇,悄没声息地挪啊挪啊,挪进圈子里。 夜倾城用大拇指在石臼里沾上马血,先在自己的唇上抹一下,这才招呼疏影等人。 “来,兄弟们一个一个来。” 疏影为首,所有影卫井然有序地一个一个来到夜倾城面前,让她用大拇指把马血抹在他们的唇上。 所有影卫全抹了马血,齐齐笔直而立,低低地坚决地宣誓。 “歃血为盟,以命为誓;尊昌平为主,此生不违;主仆同心,利可断金!” 这种话从这些影卫口中说出来。 让人动容的地方在于,他们都十分清楚,这是让他们完全失去自由的誓词。 可他们依旧义无反顾地做了、说了。 他们在用他们自己的方式,表达他们对夜倾城的绝对忠诚。 夜倾城自然也不会让他们失望。 ”很好,从现在起,你们就是我的守护神,我也以我的性命为誓,从今往后,我与你们共进退,永不背弃!” 影卫们声振长空:”从今往后,我们誓与主子共进退,永不背弃!” 影卫们的脸都蒙着黑纱,只露出一双眼。 夜倾城若是要求他们去掉蒙脸黑纱,毫不为过。 但她没有这么做。 她尊重他们,允许他们保留这不多的自我。 已然是要把生死交托的人,不会因为一层薄纱而生出隔阂。 夜倾城环视一圈影卫们,”大家以后都是自己人,这昌平府是我的家,也算是大家的家。” “桑吉,开放北殿,给大家每人都安排好住处。” 桑吉有些惊讶,影卫们怎么说也是下人,自家主子居然给他们赐了院子…… 虽心中有怨,桑吉也没敢说什么,自应了喏。 影卫们那叫一个高兴。 家这个字,对他们而言,犹如空中楼阁,可望而不可及。 他们也不是好糊弄的人,只是这一刻,夜倾城给予他们的温暖,真真实实打动了他们。 疏影抬眼望了望天际,瞅一眼李弘暻,却对着夜倾城低低回禀:“县主,卯时过一刻了。” 卯时末,是早朝时间。 昨夜,宫中有消息传出。 今日,因病多日未早朝的高宗,要在早朝上宣读禅让诏书,李弘暻必须在场。 然,李弘暻明明也听到疏影的禀报,却没有一点要走的迹象。 夜倾城很是诧异,李弘暻不是不顾大局的性子。 他不会是又要搞什么幺蛾子吧…… 第152章 岳翎的家书 这家伙到底要做什么? 夜倾城还没想清楚要怎么开口,李弘暻就说话了。 “疏影你们都去做事吧。” 疏影等人遵命,有序退下。 竹叔上前一步,躬身低低预警:“主子,这里不是谈话的地方。” 南园的小厮和下人都 夜倾城轻轻颔首,眼神示意桑吉前边先走,自己俯身靠近竹叔,单手展开遮住嘴部,低低吩咐了几句。 眼下,昌平府已成为她在大齐的据点。 南园这些下人,需要整顿一下了。 夜倾城要竹叔,把不能完全信任的下人,调换到郊外的马场去。 竹叔自然知道其中厉害,照办。 李弘暻如以前他当影卫时一般,默不作声地跟在夜倾城身边当隐形人。 夜倾城见他一点也不着急去宫里,想想他的手段,必定已是有了安排,便由着他了。 回到西苑,已是辰时。 早朝早开始了。 李弘暻还是没有要走的意思。 屋里,桑吉早已备好了茶水,见二人回来,恭敬退避一侧,躬身回报。 “主子,岳家小姐在议事殿等了有些时辰。” 李弘暻闻言眉毛一挑,眸露不悦,随即又恢复正常。 夜倾城见状,心中了然,眼下真是关键时刻,李弘暻确实不适宜和岳馨见面,遂开口道。 ”殿下要不回避一下?” 李弘暻却回道,”如果县主不介意,我倒是想多知道一些岳家的事情。” 夜倾城见他眉目淡淡,似已有主意,便道:”我无所谓,殿下自己随心吧。” 议事殿内。 岳馨手上拿着一个信笺,正襟危坐,眼睛直盯着门口,神色凝重,眉宇上压着浓重的哀伤。 岳鹏举站在她身后侧,神情略带焦急之色,正好有小丫鬟伺茶。 他上前一步,急声询问:”请问,县主怎么还没到?” 小丫鬟恭敬地奉上刚沏好的茶,换走岳馨手边有些凉了的茶,”将军稍候,主子她很快就来了。” 岳鹏举浓眉一耸,怒意顿生,小丫鬟已经用这句话搪塞他好几遍了…… 岳馨转眼看了岳鹏举一眼,苦笑道:”鹏哥哥,耐心等等。” 就在这时,夜倾城和李弘暻一同踏入议事殿。 岳鹏举看到夜倾城身边的李弘暻,脸色顿时一变,慌忙跪扣见礼。 ”叩见太子殿下。” 夜倾城眉梢微挑,据她所知,李弘暻这张脸应该是还没怎么用,岳鹏举为什么会认识? 李弘暻并没察觉什么不对,自淡然回礼,接着目光投向突然见到他而愣住了的岳馨。 岳馨缓过神来,急忙起身行礼:”岳馨见过太子殿下。” 没叫李弘暻为表兄,可见这表兄妹二人确实生疏的紧。 不知岳馨是有意还是太紧张忘记了,她没有收起手上的信笺。 于是她见礼的时候,夜倾城和李弘暻都清清楚楚看到了信笺。 岳馨这是有正事! 二人对视一眼,又齐齐别开视线。 夜倾城有点懊恼,直觉直觉刚才应该阻止李弘暻来的…… 李弘暻神色淡淡,径直走到上座去落坐。 夜倾城上前去扶起岳馨,用打趣轻松的口吻,冲淡凝重的气氛。 ”馨儿,这是在我府里呢,不用如此生分。” 岳馨有些紧张地抿了下唇,勉强地扯了下嘴角:”是,姐姐。” 夜倾城见她眼睛微微红肿,显然是来这里之前,狠狠哭过了一遭,心中隐隐生痛,视线落在她手里的信笺上。 ”这是什么?” 岳馨见问,抬手抹了下眼角,把信笺递到夜倾城面前,”这、这是我二姐寄来的家书。” 听到她的话,李弘暻墨一般的眸子里闪过一抹厉色。 夜倾城的脸色也好不到哪里去。 岳馨的二姐是岳翎,正是那个五年前被蛮夷强要去和亲的女孩。 夜倾城能理解岳馨为什么哭了。 三年前,蛮夷有上书来大齐,说岳翎勾结假意投降的岳家军,试图刺杀蛮夷可汗,失败后畏罪潜逃了。 没想到,现在竟然会有她的消息…… 夜倾城接过信笺,打开,李弘暻也凑过来。 二人脑袋挤着脑袋,一起仔细看完了信中的内容。 李弘暻没说话,拿走信笺,坐回到座位上去,反反复复来来回回地看。 夜倾城问:”岳馨,你能确定这信是岳翎亲自写的吗?” 问这句话的时候,她目不转睛盯住岳馨,不错过任何对方脸上的一点表情。 岳馨十分慎重地思量了一番,斩钉截铁地回道:”姐姐放心,这封信是我二姐亲笔,绝无虚假。” 说到这里,岳馨似是想到了什么,补充道:”我二姐写字,尾勾很有她自己的特点。” 夜倾城转眼问李弘暻:”殿下怎么看?” 李弘暻没有直接回答,而是慢悠悠地把信笺收进袖囊里,问,”家中可好?” 夜倾城眉头微蹙,他这是……不让岳馨插手的意思? 岳馨也明显愣了愣,还是十分恭敬地回禀:”谢殿下关心,家中一切安好。” 李弘暻有意无意扫了一眼岳鹏举,淡淡道:“既没有事,你们俩跪安吧。” 岳馨愕然,慌忙抬眼看向夜倾城。 夜倾城已然想通了李弘暻的用意,眼神示意岳馨,照李弘暻的指示办就是。 岳馨虽心中有疑,但见夜倾城也是这个意思,便起身告退。 岳鹏举却站着不动,一脸没听清楚李弘暻刚才说什么的懵然。 岳馨是个闺中女子,岳鹏举虽是陪她一起来的,但并不是她家下人。 人家不跟她走,她也不好意思叫人,可又不能把他留在这里…… 一时,把个岳馨尴尬得不知要怎么做才好。 夜倾城出声提醒:”岳大教头不跟馨儿一起走吗?” 岳鹏举才从愣怔中醒过神儿来,却上前两步‘噗通’一下,给李弘暻跪下了。 “求殿下为岳翎做主,岳翎她没死,她……” 李弘暻黑了脸,厉声打断:“岳鹏举!” 岳鹏举张着嘴巴,一腔孤勇无处发泄,直憋得脖子都粗了。 岳馨也提起裙摆,直挺挺在岳鹏举身侧跪扣而下。 她虽遵从了夜倾城,但事实上,也没明白他们的意思,只以为他们都没打算管岳翎的事…… 岳鹏举一见岳馨也跪下了,悍气上头,不管不顾地抓起岳馨的胳膊,起身就往外走。 “站住!” 夜倾城不得不提高声音叫住他。 岳馨收住脚。 岳鹏举也不得不停下来,转身,瓮声瓮气地说道:“县主有什么吩咐?” 岳馨也有些紧张地望向夜倾城。 夜倾城叹了口气,”你们这怎么回事,事情还没解决就这么走了?” 岳馨听出夜倾城的话意,急忙扯着岳鹏举的胳膊,跪了下来。 “求姐姐做主。” 夜倾城和李弘暻对视,无奈一笑。 第153章 巧合还是人为 李弘暻冷冷淡淡地道:”起来吧!” 岳馨不动,岳鹏举也不动。 夜倾城上前去搀起岳馨,想到她应该是不懂李弘暻的苦心,不得不言语提示。 ”岳翎的事,我和殿下会处理,岳馨你像往日一样好好的过日子就行,别掺和进来,知道吗?” 岳馨恍悟,这才明白自己误解了李弘暻,当即,眼眶发热,趴在夜倾城肩头,两只手拼命抹着眼角。 夜倾城因为收集过岳家资料,因此十分能理解李弘暻不让岳馨插手的原因。 当年,蛮夷可汗奏报朝堂,说岳翎是畏罪潜逃。 也就是说,只要蛮夷可汗不松口,岳翎就还是蛮夷可汗的妃子。 如果岳翎出现在望京城的消息被泄露,蛮夷那边必定会借机生事。 眼下,正值大齐皇权交替的多事之际。 容不得出半点差池。 边疆安危,岳翎可不是大齐想接回来就能接回来的。 岳翎信中说,她现居住在乌衣镇,那是天朝割让给蛮夷的地方。 岳翎说她没脸回大齐,写家书不为别的。 只是心愿将了。 着实挂念岳馨和岳宁,嘱咐岳馨,一定要守住岳家,把岳宁养大成人…… 岳翎天生不足,自出生就养在温室里,见不得阳光吹不得风, 她一直都活在父母兄弟姐妹们的精心呵护之下,直到父亡母丧,兄长弟弟弟先后战死,她才知道什么叫做”残酷”。 五年前,岳翎自请去和亲时,所有人都认为她是去送死的。 这回,知道她没死,岳馨自是恨不得立刻飞到她面前,把她接回岳家来。 岳馨的心情,夜倾城是真的能理解。 然而,岳翎说她心愿将了,要岳馨守护好岳家和岳宁,这完全是在交代后事的语气。 三年了。 岳翎渺无音讯,为什么偏在李弘暻登基在即的关键时刻出现。 巧合,很多时候其实是人为的。 无论如何,这件事都得从长计议。 岳鹏举是习武之人,但脑子还是有的,一看这情形,也知道自己错怪了人家。 他返身叩拜,连声请罪。 李弘暻这回没有让岳鹏举起身,而是用一种让人脊背发凉的语气,说道:“我还可以再告诉你们一些事!” 他说这话时,墨一般的眸里散发出一股令人窒息的寒意,如冰锥般锐又利。 让人不敢与之对视。 那无形之中形成的威压,连夜倾城都不由得心悸。 岳鹏举完全被震慑住了,就那么跪着,根本不敢妄动。 岳馨静静站在夜倾城身侧,一副温顺乖巧的模样。 气氛突然变得有些诡异。 李弘暻显然也不打算给任何人说话的机会。 “我久居东宫,不全是因为病疾,还为了不让人抓住把柄,更为了岳家还活着的人,能继续活下去。” “岳家之祸与我等,如前尘往事,我们都知道不多,但岳翎和亲时,我已成年!” 夜倾城压不住心中疑问,开口问询:“殿下提起这些……是想说什么?” 李弘暻扯了下嘴角,脸色比平时更加惨白。 “蛮夷和亲,说白了就是要羞辱岳家,当时好多岳家军都不肯让岳翎受辱,我也是……我们宁愿杀了岳翎,也不肯让她一个弱女子孤身去蛮夷。” 夜倾城心中一沉,“你做什么了?” 李弘暻默了少顷,再开口时,声音微微哽咽。 “蛮夷只许岳翎一人去蛮夷,连个侍女都不让带,因此除了在路上设伏,我没有其他办法。” “我把埋伏点定在刚出大齐的蛮夷边陲流沙崖,所有人手都是我亲自安排且亲自带领,可,还是出了差错。” “蛮夷人正意气风发,根本没有提防,如果不是突然出现一群来历不明的红杉人……” “这一仗,我带去的数百岳家精锐,无一人生还!” 红杉人? 夜倾城的注意力被这三个字牢牢抓住。 她怎么也没想到她耗费心神要找的红杉人,李弘暻竟然早已打过交道。 红杉人为什么出手帮助蛮夷人? 难道蛮夷人和红杉人之间存在某种联系? 李弘暻嘴角勾起一抹冷厉的笑意。 “我原本以为这个计划在行动前,除了我,没人知道,因此我回来后,几乎疯了。” “我恨天恨地恨一切,为什么要让健康的人死掉,为什么不让我这个早该死的人死了。” “后来,我遇见了玉无名,他用了玉氏回境卦,我才知道这世上,不缺毫无人性的东西。” 夜倾城略略出差的心神,被他极度冷淡又满溢杀气的声音,影响到,不由得凝目看他。 却见他眸光锐利如箭,刺穿了某个他不愿意提起的真相。 ”是皇上得到了消息,是他安排了红杉人去狙杀我们,为了他所谓的江山社稷,他不顾及任何人的死活,包括我!” 夜倾城有些狐疑:“你是说……当时他要杀你?” 李弘暻摇摇头,微笑看夜倾城的样子,像极了在看一个不懂事的小孩。 “他说,那不叫杀,叫历练。” 夜倾城说不出话了。 历练? 让亲生儿子用命去历练吗? 她不由想起自己的母亲,那个宁舍族人两千余生命,只为护她命魂完整的女人…… 世事多面,是非难定。 又听得李弘暻淡淡说道:“岳鹏举,你知道为什么我要你无论如何也要留在训练营地吗?” 岳鹏举并不善智谋,李弘暻和夜倾城一问一答说的津津有味,他却是听得一脑子浆糊。 这不及防自己被点了名,老老实实地摇头:“回殿下,不知道。” 李弘暻又问:“那么你知道现在各路边防军中,能一呼百应的是谁?” 岳鹏举沉吟了好一会,再次摇头。 “要说各路各自统领的有几个,但眼下能一呼百应之人除了掌军印的皇上,没有他人。” “你错了!”李弘暻淡淡笑了一下:“除了用军印,如果一个人拥足够强的威望和号召力,也可以调动他们。” 话落,他的目光突然就停在了一直没说话的岳馨脸上。 岳馨突然紧张地吞咽了一下,不自主地往夜倾城背后缩。 李弘暻却又很快移开了视线,继续说下去。 “岳鹏举你一心一意为岳家,岳馨表妹也是,但是……我得劝表妹一句,与虎谋皮终不是长久之计。” 这下不仅是岳鹏举糊涂了。 夜倾城也是一头雾水,李弘暻不是说高宗么,怎么忽然就剑指岳馨了? 原本温顺如猫的岳馨,却笑了。 第154章 自荐枕席 岳馨的笑容里充满了自嘲,然后,突然正了脸色,双手平举过眉,给李弘暻跪行肃礼。 ”恳求太子殿下,允准让我入宫,随侍左右!” 岳馨这话一出。 受到震撼最强烈的人是岳鹏举。 他怎么也没想到,岳馨要给自己的外甥当嫔妃……更加没有想到的,是岳馨会如此直白主动。 夜倾城也被惊了一下。 但只一下,她冷然地挑了下眉,不见丝毫情绪波动。 李弘暻的面沉如水,黑眸里镶了一抹玩味是残忍。 岳馨根本就不去在意众人的反应,只是直盯盯地看着清傲疏离的太子殿下,再次行礼。 ”恳求殿下允许,让我入宫挂个名分,我保证绝不打扰殿下。” 她故意把生分的称呼转成了亲厚的昵称,以显示她和李弘暻之间旁人无法比拟的关系。 也。 以此表示她的不得已。 岳鹏举知道自己被岳馨摆了一道,脸黑成锅底,但他知道,自己没有资格说话。 夜倾城依旧什么表情都没有,完全是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态度。 李弘暻眼神阴寒,脸色如同暴风雨前夕,”岳馨你知不知道你自己到底在说什么?” 岳馨眉梢挑起一抹自讽,嘴角勾起一抹讥笑:”我为什么要这么做,殿下真的不知道吗?” 李弘胤深吸一口气:“有什么话尽管说,我洗耳恭听。” 岳馨嘴角的弧度渐渐扩散,眼中更是泛起轻蔑:”殿下您可真够虚伪的。” 夜倾城以手掩嘴,无声笑了一下。 岳馨却似被她这一笑刺痛,眼神变得凶狠起来。 ”姐姐您也不是真心帮我吧,之前与我都没交集的人,突然对我掏心掏肺的好,姐姐是想利用我,达到姐姐的什么目的吧。” 夜倾城没回答,只不以为然地浅勾了下唇角。 她让苍氏明里暗里给了岳家许多好处。 然,她忽略了一点,原主和岳馨之间本没有交集……她没办法证实自己对岳馨真心实意的好。 因为她不可能也没打算费唇舌去让一个普通人了解寄生玄术。 对岳家,她自问心无愧便是。 至于岳馨或者其他人要怎么想,她完全不在意、 岳馨被夜倾城毫不在意的模样,刺得心都颤抖起来,这感觉就像淤泥中开出的一朵莲,花开越纯净,淤泥越污秽。 岳馨并不是淤泥,她本也是一朵被百般呵护的莲。 如果可以,她也希望自己单纯无害,不耍心计。 谁愿意做讨人厌的事? 可她没办法。 她过够了提心吊胆夹缝求生的日子。 自她撑起岳家的那一刻,她就注定不能再天真烂漫。 岳家男丁阵亡,随军女眷也都没能回到望京城,四方旧部使尽全力护送,才得岳宁一个后代。 岳翎临走前,要她不能相信任何人,要她一定要守好岳家,压她一定要护住太子。 这么多年来,她逼着自己一点一点硬起心肠,筹局谋权。 再次期间,她知道了自家父兄所谓‘阵亡’的真相,知道了高宗指使秦寿的所谓‘清外戚’。 她深深感受到掌控权力的重要性。 既然高宗不仁,就别怪她不义…… 她只是没想到,有一天昌平会自动示好,成为她的棋子…… 是她授意,才让夜倾城在军营里那么轻易得到、秦寿陷害岳家军的铁证。 她一直都和岳家军有联系。 柳云书是她安排进去的。 之所以选柳云书,便是看中他出生贫寒,无根无底,好掌控。 她原本是想借着柳云书的手,更直接参与岳家军的军务。 当时,她去请夜倾城的目的,是为了让世人看到苍氏对岳家的情谊,唤起世人对岳家往昔荣光的记忆。 没想到,夜倾城不希望她嫁给柳云书。 夜倾城是她必须要抓住的人。 和夜倾城能给岳家带来的价值相比,柳云书根本就不是事儿,没有柳云书还有岳云书张云书等等。 果然,事态朝着她希望的方向,稳定发展。 昨晚,她提前得到了高宗要在早朝上,宣布把帝位禅让给太子李弘暻的消息。 岳馨忽然发现自己做了太多无用功。 她忽略了太子! 太子根本不需要做任何事情,大齐就都是他的。 明白过来后,她毫不犹豫为自己选了捷径。 想到就要做。 她探清楚太子在昌平府里,来送岳翎家书是假,自荐枕席才是目的。 太子对她的所作所为,了若指掌又如何? 就算是心不甘情不愿,他也不得不接受她! 至于昌平…… 无论昌平接近她是什么目的,至少到现在为止,她没做对她和岳家不利的事情。 反是她,对不住她。 可不管怎么样,只要能达到目的,过程不那么重要! 说她不折手段也好。 说她卑鄙无耻也罢。 无论如何,她一定要站在权势顶端,护住岳宁护住岳家。 这时,沉默许久的夜倾城淡淡开了口:”岳馨你还真是敢想敢做!” 听了夜倾城的话语,岳馨脸色略显煞白,言辞却是豪气十足。 ”瞧姐姐这话说的,我岳家儿女有什么不敢想不敢做的。” 夜倾城眼神慢慢爬起一丝窥不出喜怒的深沉。 “岳馨你不能代表岳家的儿女,至少岳凤和岳翎绝对不会做你现在在做的事!“ 李弘暻听到夜倾城嘴里说出他生母和岳翎的名字,墨一般的眸子里繁星点点,神情温柔得仿佛要滴出水来。 岳凤为岳家嫡长女,世上知道她闺名的人不多。 夜倾城和岳家的渊源果然极深! 岳馨显然没有李弘暻敏锐,愣了半响后,她哈哈大笑起来。 “哈哈……是!我是用了不光彩的手段,但我认为我做没错,姐姐说我有什么错吗?” 瞧着岳馨一副理直气壮的样子,夜倾城嘴角浮上一抹同情。 ”岳馨你知道吗,盲目追求权势是最愚蠢的。” 岳馨愣了一下,随即冷笑。 ”姐姐说这话自己能信么,弱肉强食、强者为王不是这世上的生存法则吗?” 夜倾城紧紧盯住她,语重心长地劝慰。 ”正是因为现实十分残酷,若有幸可以平平淡淡地活着,才显得弥足珍贵。” “岳馨,我希望你不要被仇恨、被权势蒙蔽了双眼,安安心心跟你喜欢的人好好去过日子。” “这才是岳家所有人希望你走的路,你知道吗?” 第155章 各执 己见 夜倾城淡淡劝慰:”岳馨不要执迷权势追逐名利,岳家和岳宁都需要你。” 发自肺腑的劝告,似乎起到了些许作用。 岳馨沉默了很久很久后,长长的吐了一口浊气,微微笑起来。 ”姐姐说的我都知道,但这些年来,忍气吞声任人欺凌的日子,我受够了。” 夜倾城无语,感情她说了这么一大堆道理,岳馨根本没听进去。 “姐姐也别劝我了,我是一定要向那些欺辱过我岳家的人复仇的!” 夜倾城轻笑了一声,摇摇头。 ”岳馨你这脑袋里面到底装的是什么东西,竟然连最起码的理智都没有,太子很快就要继位,岳家的仇,还需要你插手吗?” “再说了,你有没有想过你入了宫,太子应该给你什么名分,才不至于让他和你都贻笑天下?” 夜倾城这话说的看似平和,却带了暗刀,毫不留情地,割开了岳馨极力想避开的人伦情理。 虽说大齐民风开放,纳亲姨妈进后宫并不什么大逆不道的事情,可多少还是会被谏官挑刺诟病。 撇开这些不说,岳馨自己身为将门贵女,是不可能做妾的。 如果李弘暻同意岳馨的要求,便必须立岳馨为大齐的皇后。 这才是岳馨真正图谋的! 所以她才会说出绝不会打扰李弘暻的话,她只要皇后这个身份,不要肌肤亲。 这层层谋算,岳馨不说,夜倾城却随随便便就可以看出来。 太子李弘暻的亲生母亲岳皇后,是岳馨的姐姐岳凤。 杀母之仇,不共戴天。 况且。 夜倾城早已把岳家各位将军,是被奸人所害才‘阵亡’的证据,大白于天下。 李弘暻登基后,只要借追封岳皇后的机会,安排当年的老宫侍出来喊个冤。 李弘暻就可以彻查当时所谓岳皇后‘难产’死亡的真相。 这些计划,有没有岳馨,完全没有影响。 因此,夜倾城才会用不算直白的言辞,损了岳馨。 岳馨脸上满溢着尴尬之色,低头,不敢直视夜倾城的眼睛。 夜倾城不再多言,静静等着岳馨的回话。 她已经把话说得这么清楚明了了,希望岳馨能够领会她一片好心,安安生生的做她自己,不要去搀合朝局政事什么的。 岳馨虽算聪慧,但玩不转权谋之术。 若是岳馨手段够高,今日根本不会把事儿闹到她面前来。 余光扫过李弘暻的脸,在岳馨说出要入宫后,他那子夜般的黑眸里,便满满是明显的对岳馨的憎恶…… 夜倾城有些难过,李弘暻这个人面上看着冷漠不近人情,事实上他极重情义。 岳馨这操作肯定是让李弘暻伤心了…… 岳鹏举的脸色也好不到哪儿去,不过因了身份的关系,他只能自己憋着火气。 岳馨不傻,应该知道怎么选择。 “姐姐一席话如醍醐灌顶,让我茅塞顿开,我知道怎么做了。” 岳馨没有考虑很久,看着夜倾城的眸子里涌现出一种强烈的情绪。 ”姐姐,这次真是太谢谢你了。” 岳馨眼睛都湿润了。 ”馨儿客气了。” 夜倾城一如既往地笑得和善,似乎她们俩之间从未发生过不快。 ”馨儿不用怀疑我的动机,我这么对你,是因为你身上流着得是岳家的血脉。” 岳馨听到夜倾城这么说,惊讶不已:”姐姐这话是什么意思,我怎么听不明白?” 夜倾城笑了笑,又无意瞟一眼神色鹰隼李弘暻:”我的意思就是说,只要身体里流着岳家血液的人,我都会尽力帮忙。” 岳馨越加懵然:”姐姐您的意思是,姐姐对我做的一切,只因为我是岳家人吗?” ”当然!”夜倾城认认真真回答。 岳馨愣了愣,半天才道:”无论如何,我都要谢谢您。” 夜倾城何等敏锐,一下就捕捉到了岳馨前后态度的转变,眉梢禁不住挑了挑,语气越加直白。 ”不用谢,我并非是为了你。” 岳馨闻言,脸色瞬间苍白起来。 ”你说的没错,我帮你一方面是为了岳家,另一方面我也是有自己的目的,。” 夜倾城淡漠的语气,仿佛一块刺入岳馨身体里的寒冰,慢慢地缓缓地融进血脉,冰冻了身体…… 她紧咬牙齿,心中怒意翻涌,但是表面上却还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 ”姐姐计谋高超,妹妹不及姐姐之万一啊。” ”岳馨!我知道你对我敌意未消,但我在这里真诚奉劝你,我耐心不怎么好。” 夜倾城轻描淡写,岳馨却被惊得倒退一步,眼睛里满是惊恐。 夜倾城嘴角翘起,眼神就像是一条能钻入人心脏里的蛇一般。 ”太子登基,试问这大齐还有谁欺你辱你!所以,只要你自己愿意静下心来好好经营生活,你和岳宁一定会得到平淡安宁的幸福。” 话都说到这里,岳馨再不答应,就是十分不识抬举了。 然。 岳馨也是个硬骨头。 她露出一副不愿意在继续商讨下去的样子,径先给李弘暻和夜倾城见了礼。 “回殿下、县主,我早起的早,走前岳宁还没起床,眼下我出来也有这么一会,他该到处找我了。” 她居然用辞别来回避夜倾城的话题。 夜倾城胸口一滞,像是潺潺流水突然被人截断,这个岳馨怎回如此顽固? 白瞎了她一片好意。 夜倾城这边正闷着一口气,可岳馨要走,她也不好硬生生拖住不放…… 就在岳馨和岳鹏举走到门边时,一个声音凉凉响起。 “慢着!” 在夜倾城听来,这两个字似是天籁 然而,听入岳馨耳里,却如同催命的符咒。 她只觉得李弘暻的声音冰冷到让人全身发寒! 那声音里淡淡的若有似无的杀气,似乎是要将她立刻置于死地一般。 然,再恐惧再害怕,她还是要面对。 回过身来。 瞧向出声的李弘暻,脸上露出不解的无辜的表情。 “殿下还有事?” 李弘暻眉角抽了两下,只觉得岳馨实在是过于嚣张。 这时候了,居然还敢在自己面前装傻充愣,她不仅触碰了他的底线,还对他心尖尖上的人爱答不理的。 竟然敢给夜倾城甩脸子! 是可忍孰不可忍。 如果不是对方是他亲姨妈,他非一掌劈飞了她不可。 劈飞是不能。 只是,他本来觉得没必要计较的事情,现在,忽然就想要计较了。 ”昌平府是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地方吗?” 岳馨饶有兴致地转身,好笑地看着李弘暻:”怎么?殿下改变主意了?” “你想多了!”李弘暻黑眸如墨,“只是我有一和疑惑,在心里搁了几年,想跟你求证一下。” 岳馨十分端庄贤淑地讥讽:“几年的疑惑?殿下可真会藏事儿。” 李弘暻也不怒,自淡淡说道:“据闻,当年是仙人把四十八块神骨,先托与你,再由你交给岳鹏举的,此事可真?” 岳馨微微皱眉,这件事儿当时知道的人并不少。 只是李弘暻这时候突然提起……是为了什么? 虽心中存疑,她还是如实回答:”确有其事。” 李弘暻又露出那种要钻进人家眼睛里的吓人眼神,”仙人给你时,你有没有数一下是几块?” 这一问,岳馨脸色大变。 第156章 岳馨的势在必得 岳馨的脸色有些苍白。 当年那件事除了她,绝对没有第二人知道…… 不。 不对。 还有那个给神骨的‘仙人’! 想到这里,岳馨的手心冒出一层冷汗。 李弘暻如此笃定……莫非他就是那个‘仙人’? 岳馨越想越觉得这个可能性非常高,若不然,李弘暻怎会这么清楚、她这些年来的作为? 她心中风云翻卷,面上依旧维持冷静:”回殿下,我没有算过,是直接给了岳鹏举的。” ”是么?”李弘暻似笑非笑地看了看一直旁观的岳鹏举,道:“岳大教头,她说的是事实吗?” ”回殿下,岳姑娘所言并非事实!” 岳鹏举答的有些无奈,他是最知道这件事来龙去脉的人,即便他愿意为岳馨背黑锅,也没有任何办法。 ”哼!” 听到岳鹏举没有丝毫挣扎就附和了李弘暻,岳馨冷冷一笑。 ”岳鹏举,我岳馨做事什么时候轮到你来指手画脚了?” ”不识抬举!” 听到岳馨如此回答,李弘暻冷冷地扯了下唇角,眼中闪过一抹寒芒。 ”岳馨你明知犯下什么大错,却毫无悔改之意,岳宁不能交给你这种人教养。” “来人!” 空气微微一动,两个薄纸般的影子凭空出现在岳馨左右。 ”殿下!” 见到李弘暻竟然要将岳馨拉走,岳鹏举顿时急了起来,慌忙跪扣求情道。 ”殿下请息怒,岳姑娘虽然犯下大错,但她也是逼不得已……” 岳馨厉声喝止,“岳鹏举你住口!我岳馨做事自问心无愧,不需要任何人同情。” 岳鹏举叹了口气,但终究没有继续说下去。 夜倾城瞧了瞧李弘暻。 李弘暻微微颔首,夜倾城方才开口:”岳教头有话尽管说。” 岳鹏举又看了一眼岳馨,见她没有看他也没有反对,迟疑了少顷。 ”岳家当年的情况……岳姑娘能撑下来,真的非常不容易……” 这时,岳馨忿忿瞪向岳鹏举,冷笑一声打断他。 “岳鹏举,谁要你多事了?” 夜倾城褪了冷漠,态度温和下来。 ”馨儿你说说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你知道我们不会害你,对不对?” 岳鹏举连忙接话道:”对对,县主说的是,岳姑娘确是有些苦衷,这些苦衷都是因为岳家” “够了!” 岳馨看一眼夜倾城又望了一眼李弘暻。 ”姐姐说的是,不管怎么样,就算我犯下大错,你们也会为我兜着,但……” 说到这里,她冷冷地毫无笑意地笑了笑:”但是我想要自己有保护自己的能力!” 看到岳馨隐忍又倔强的模样,夜倾城心头微微发涩。 ”馨儿” 岳馨抬手抹一下眼角,转过身不愿让夜倾城看见自己的泪水。 夜倾城心中一酸。 是啊,当年一个十一岁的小女孩要撑起一个家族,即便有忠心老仆帮忙处理琐碎小事。 但应对世家大族、甚至是来自大齐皇室的其中艰辛,是别人无法替代的…… ”馨儿,这些年你很不容易,如果你……确实想要入宫……” “不!我不!” 岳馨急促打断夜倾城的话,声音之中带着浓重的哭腔:”我一点也不想。” 夜倾城上前,默默把岳馨搂进怀里,“我知道,我都知道。” 岳馨将脑袋埋在夜倾城的怀里。 泪水顺着脸颊流到夜倾城胸口的衣服上,湿漉漉的一片。 夜倾城一手轻轻拍着岳馨的背部,一手挥了挥,示意李弘暻和岳鹏举都退出去。 李弘暻和岳鹏举自然是照办了。 屋里只剩下夜倾城和岳馨二人,夜倾城轻轻安抚着岳馨。 岳馨哭够了,这才将自己的心路历程娓娓道来…… “岳翎去和亲后,岳家便剩下我与岳宁是不需要任何信物,就能调动三十万岳家军的人。” “岳家军的将士们们惦记我们,朝堂上各怀居心的朝官们惦记我们,皇上也惦记我们。” “皇上虽有虎符,可将在外,不能亲率的军命又有几人遵从?” “军中被安插进了皇上的人,但世代忠良悍将并不是凭权利一朝一夕能取代的,因此大部分还是对我们岳家尊崇有加的将士。” “我和岳宁都遭遇过无数次暗杀,初始,根本就不知道是谁想杀我们,但慢慢的我查到了线索……” 说到这里,岳馨稍稍顿了一下,仔细斟酌半响后,她终没打算明说,只是再开口时,神情极冷。 “姐姐,我是不得不筹谋权势,别看太子现在对姐姐对我对岳家好,谁又知道等他坐上那个位置后会变成什么样子?” “军中被安插进了皇上的人,但世代忠良悍将并不是凭权利一朝一夕能取代的,因此大部分还是对我们岳家尊崇有加的将士。” “我和岳宁都遭遇过无数次暗杀,初始,根本就不知道是谁想杀我们,但慢慢的我查到了线索……” 说到这里,岳馨稍稍顿了一下,仔细斟酌半响后,她终没打算明说,只是再开口时,神情极冷。 “姐姐,我是不得不筹谋权势,别看太子现在对姐姐对我对岳家好,谁又知道等他坐上那个位置后会变成什么样子?” 说这话时,岳馨眼神里带着一种恨意,一种想亲手除掉仇敌却没有办法做到的恨意。 夜倾城心疼地搂进了岳馨,原来,岳馨她一直都知道真相…… 这么多年来是真的难为了她。 岳馨突然想起什么。 “对了,姐姐,有件事我得跟你商量一下。” “嗯,你说。” “岳翎的事,我们要怎么做?” 二人一起在茶案前坐下。 夜倾城从木屉里取了一块布帕,递给岳馨。 “你先说说,你要进宫是真心的吗?” 岳馨没有立刻回答,接过布帕抹了下脸,然后把帕子折好放在案几上,这才开口。 ”我不想骗姐姐,皇后的位置我势在必得,我真心不真心的,根本不重要。” “我也知道姐姐不希望我这么做,但姐姐你不能护我一辈子,不是吗?” 夜倾城默然。 岳馨继续道:”姐姐,这是命运,不是我能够决定的,姐姐,请您原谅……” 夜倾城见她执迷不悟,举手,示意她不用再说了。 第157章 手段 事实上。 夜倾城能理解岳馨。 岳馨不顾脸面、尊严和伦理,只想霸住皇后的名分,是想为岳家在大齐朝堂上争得一席之地。 岳馨想用后宫之主的权势,加上她的号召力,重振岳家往昔荣光。 她的谋算昭然若揭。 可她低估了李弘暻。 岳馨如果远离朝堂、夜倾城相信李弘暻一定会倾力护她和岳宁一辈子无虞。 说什么只要名分就可。 卧榻之侧不容他人酣睡的道理,岳馨或许不在乎。 可夜倾城不能也不想让岳馨冒险。 依着夜倾城对李弘暻的了解,岳馨若坚持己见,恐怕李弘暻会宁愿除掉岳馨。 那样的话,李弘暻手上就要染上岳家人的血了。 夜倾城不希望李弘暻变成那种样子…… 所以,岳馨必须远离朝廷、远离政治漩涡! 夜倾城经过一番理性的思考,觉得自己不能任由岳馨如此妄为。 她觉得自己有必要采取针对性的行动,让岳馨知道她那么做的严重性。 沉思许久。 ”岳馨,有些事情我现在说了,你也不一定能听得进去,这样吧,你先不要着急决定什么,这事过段时间再说,好吗?” 岳馨不太清楚夜倾城这是什么意思。 她只知道自己不能放过这次机会,她一定要在李弘暻登基前,把这件事敲定下来。 ”姐姐,不是我不听姐姐的话,只是这件事我非做不可。” 夜倾城也没打算说服她了,只道:”我这边还有事……要不你先回去,以后我们在从长计议。” 岳馨欲言又止,她今天来还有一个目的,为岳翎求一条生路。 然,夜倾城却已经大声叫人,吩咐桑吉务必把岳馨安全送回到岳府。 岳馨不得不温顺告退。 夜倾城看着渐行渐远的岳馨,嘴角勾起了一抹苦涩。 岳馨这是被生活磨去了棱角,身上是完全没了岳家的骄傲和高贵啊…… 身后,有人悄然靠近。 凉香,勾人。 夜倾城长睫微微一侧,不用看也知道是谁。 “来多久了?” 骨节修长的大手,抓住她纤细的胳膊,轻轻一带。 娇躯瞬间被拥进一个宽厚温暖的怀抱,抬眼,对上一双魅惑众生的漆黑星眸。 ”没多久,但是县主想让我听的,都听到了。” 夜倾城嘴角勾起,邪恶一笑,骤地凑前,飞快伸出舌尖舔了下那似笑非笑的唇角。 李弘暻心头一荡,抱着她腰身的大手猛然收紧,一个用力把她拉入自己的怀中,低下头吻向那张红艳诱人的樱唇。 夜倾城吃吃笑着躲闪,却被李弘暻一手扣住下巴,不容反抗地强硬吻住…… 一股热流顺着喉咙直窜而下,瞬间席卷全身。 夜倾城脸颊发烫,羞涩的推拒他。 李弘熙的吻越发狂野,夜倾城几乎快要窒息,却被他的另一只手托住脑袋,让她的脑袋与自己贴合。 激烈缠绵,娇喘吁吁。 李弘暻才依依不舍地放开夜倾城,一双漆黑如墨的眼眸,紧盯着怀中的女子。 ”你是怎么想的?” 他的声音略显沙哑,性感至极,让她几近沉沦。 ”我啊” 夜倾城故意拖着尾音,眼角斜飞瞧他,眼神里充满挑衅。 ”我能怎么想,馨儿要嫁的人又不是我。” 她刻意如此,却不知道自己这模样,明显是充满了醋味。 ”哦” 李弘熙眼底闪过一丝笑谑。 “我的亲姨妈不顾尊严自荐枕席……我这也没有必须拒绝的理由。” 夜倾城怒了。 这家伙居然不想拒绝岳馨,那么……这又、又缠她做什么? 不对…… 他不可能答应岳馨! 他是故意的? 李弘暻视线紧紧锁在夜倾城的脸上,自笑而不语。 他就是故意激她,他在等待着夜倾城发飙。 刚才。 岳鹏举一走到夜倾城她们看不到的地方,忽然就‘噗通’一下给他跪下了。 还不断给他磕头。 岳鹏举说他其实不希望李弘暻答应岳馨。 可岳馨是个不撞南墙不回头的性子,如果李弘暻不答应岳馨,他担心岳馨接下去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他求太子殿下一定要答应岳馨,要不然他就把太子殿下做过的事情,都说给昌平县主听…… 李弘暻从未见过岳鹏举为任何人任何事,如此勇敢无惧过。 忽然想起,岳鹏举在知道是岳馨私自扣下一块神骨后,自己默默受了…… 神骨之事。 岳馨的推断,对了一半。 那个给她神骨的‘仙人’,确实知道神骨的数量;但‘仙人’不是李弘暻,是岳鹏举。 准确说。 是岳鹏举自己扮做‘仙人,’把神骨给了岳馨,让岳馨转个手,交给岳鹏举自己。 是不是被绕晕了? 事情其实很简单。 岳鹏举先得到了能治好将士们的神骨。 时值,岳家男丁全部陨亡,岳翎被逼和亲,岳馨孤苦无依。 岳鹏举转了个念,用了所谓‘仙人’的身份,把神骨交给岳馨。 让岳馨顺理成章得了将士们的尊敬。 只是岳鹏举怎么也想不到,岳馨回克扣了一块魂骨,差点让他和柳云书翻脸。 那时的岳鹏举,冷定理智地选择顾全大局,让出魂骨,保全岳馨。 眼下的岳鹏举,却为了岳馨,完全不顾及尊卑、身份,不顾一切地要挟李弘暻…… 从岳鹏举身上,李弘暻深深感受到了一个人喜欢另一人,发作起来有多么的可怕。 他觉着岳馨的事情是个好机会,他想瞧瞧夜倾城到底有多喜欢他…… 然,夜倾城却只是平静地看着他,淡淡地问:”殿下确定了要娶岳馨?” ”不能娶吗?” 李弘熙好整以暇的看着夜倾城,眼神里带着几许期待。 夜倾城轻轻地笑着:”自然可以,只不过” 说到这里,她的嘴角勾起一抹邪肆的微笑。 李弘熙被她的笑容弄得有些发愣:”只不过什么?” ”只不过我有一点小小的要求。”夜倾城笑得像一只狡黠的小狐狸。 ”你说!”李弘熙被她的笑容闪得眼花,心情莫名地不爽起来。 夜倾城完全无视了他,做出一副十分认真思考的表情。 ”岳馨嫁给殿下这可是大喜事,我苍氏要怎么表示才好……这样吧,我将大齐的一般财产,给岳馨做嫁妆。” 李弘熙原本期待的表情一霎失落,整个人颓得像突然被放了气的气球。 夜倾城却似乎完全没有察觉,自顾自继续掰扯…… 第158章 咳咳 惹哭人家了 ”照这么算……那殿下赚了啊。” “要知道我苍氏在大齐即便只算一半财产,也绝非是寻常商贾之流可比。” “殿下可真是艳福齐天哈哈……怎么样,我给岳馨这嫁妆丰厚吧,这婚事就算定下来……” 李弘暻是越听脸色越黑,到最后已经黑如锅底,忍无可忍了,眼睛喷着火。 “够了!” ”县主出手这么大方,这是不打算给自己留嫁妆吗?” 夜倾城闻言微笑起来,眼睛眯成月牙状。 小样,这就受不住了? 哼! 她这气可还没过呢。 夜倾城继续‘诚心’示好。 “殿下不相信?我是确确实实真心实意希望岳馨幸福,这么一点嫁妆,我苍氏还是能拿得出来滴。” 李弘暻气得手都在发抖,几乎是从牙齿里挤出几个字来:”县主以为岳馨进了后宫,就会幸福?” 夜倾城默默,耸耸肩:“这个我还真不知道,只是她既然铁了心要进宫,想必也不那么在乎什么幸福不幸福的了。” 李弘暻做了个深呼吸,阴:“所以,我不会让她如愿的!” 夜倾城勾了下唇角,不咸不淡地泼冷水:”当前局势,殿下以为自己拒绝得了岳馨吗?” 李弘暄被噎住。 这几日,他登基在即的消息,已然在大齐朝堂上悄悄传开。 李弘暻是岳凤的儿子,是被岳家将士们寄予厚望的希望。 被高宗亲信打压了十几年的、岳家的那些忠臣将士们,都理所当然地以为可以跟着沾光、跟着扬眉吐气了。 这么多年来,在岳馨的经营下,她在将士们心中已经到达了举足轻重的位置。 虽然她未继承岳帅的爵位,但那些将士们对于她的忠诚,已经到了没有什么人能撼动的程度。 如果这个时候爆出岳馨不支持李弘暻的消息…… 将士们期待已久的期望一旦落了空,谁也不知道他们会对李弘暻、对大齐皇室生出什么样的怨怼…… 绷紧了的弦,一旦被拉到极限就会崩溃断裂。 被寄予了厚望的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如果不能救命,谁也不知道情况会变成什么样子。 现实是残酷的。 如果李弘暻连登基的资格都没有,那么他逃脱不掉被当权者处死的命运。 有史以来,但凡是储君没有继承大统者,最终的结局都非常凄惨。 也就是说。 只要岳馨不放手,李弘暻的皇后之位就一定是她岳馨的! 见李弘暻沉默不语。 夜倾城叹了口气,提醒他:“殿下,早朝快结束了。” 言下之意,他该回宫去了。 原本垂眸沉思的李弘暻,眉眼骤然冰寒起来。 夜倾城只觉得细腰几乎要被他掐断,她蹙着秀美,咬紧贝齿,却一声不吭。 彼时,李弘暻冷漠阴沉又嗜血,像一头随时就会将人撕碎吞噬的饿兽。 夜倾城只觉得一股寒意自心底升腾而起,汗毛都竖立了起来。 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尽量忽视他散发出来的危险气息。 事实上,她也想不太清楚,原本好好说着话……为什么突然就搞成了这个样子…… 李弘暻的神情越来越暴虐,附耳,阴森森地威胁:”县主是在逼我现在就要了你?” 说着话,他的两只铁臂也越来越用力,一副恨不得把她整个人都镶在他身上一般。 夜倾城忍着痛,微微扯了下唇角,一种能浇灭一切炙热的雪意,压沉了清艳的眉眼。 ”殿下若想,不妨试试能不能做到。” 李弘暻闻言,心头一震,略略推开了她,继而目不转睛盯住她,眸色渐渐从疯狂转换成冰寒,一股嗜血的味道充斥着整个房间。 夜倾城却只是淡笑,似乎在等待他的下一步动作。 ”你真以为我不敢?” 英俊邪魅的脸渐渐显出一丝狂狷,漆黑深邃的眸子,仿佛要将她整个人都吸进去一般。 夜倾城却只是冷静地、毫不畏惧地迎接着他的视线。 对峙…… 突然,一滴晶莹剔透的泪珠,划过他比常人白的面容。 紧接着又是一滴…… 泪水如断了线的珠子一般,沿着男子略显凌厉的面部轮廓滑落,滴下,在地面晕开一朵朵乱人心绪的水花 李弘暻哭了! 咳咳…… 李弘暻被她搞哭了…… 夜倾城看着瘪着嘴无声落泪的大齐太子,脑子一片空白,不知道该做出什么反应。 李弘暻悲伤的就像一个在黑暗中被人遗弃的孤儿。 他的身子因为情绪被强自控制而剧烈地抽搐着,泪水不断,却硬生生没有发出一丝声音…… 夜倾城从未见过一个男子,拥有如此强烈又极度克制的情绪。 她突然有种罪恶感。 她觉得自己是这个世界上最残忍的人。 在此之前,夜倾城一直认为李弘暻超会装。 当他是太子李弘暻的时候,他身上有一种浑然天成的高高在上、不可亵渎、尊贵的气场。 即使是影卫夕影时期,他也是依旧是一副高冷清傲、不可一世的模样。 但是现下,他却脆弱得仿佛只需要轻轻地推他一下,就会裂成碎片…… 她的内心受到了极大的震撼。 她从未想过会发生这样的情况,从未料到自己竟然会将李弘熙惹得落泪 她是察觉到他想岳馨的事情激她,就……就也只是想让他自食其果,是真没想过惹哭他…… 终,不忍。 她慢慢举高了柔软小手,轻轻擦拭掉他脸颊上的泪珠 他的泪水是那么冰、那么冷。 每一滴都像一把未曾开锋的钝剑,一点一点一寸一寸地腐蚀她的心脏,最柔软的那块地方,慢慢塌陷了下去。 罢了。 就帮他个忙,争取让岳馨这件事,能有个各家欢喜的圆满结局。 夜倾城默默地想,就当是……弥补自己无心惹哭他的过失吧…… 她是个想做就做的性子,当下就把心里盘算的给李弘暻说了。 “呐,这可是你自己说的,你可不能骗我!”李弘暻边说边用力地瞪大了漂亮的丹凤眼。 又长又黑的眼睫上还挂着碎碎水珠,像一只刚刚洗得白白净净的小奶狗。 夜倾城被萌到了,忍不住笑了,举手发誓:”我发誓,保证不骗你!” 李弘暻扬起嘴角要笑,却又突兀地连续打了两个哭嗝。 缓过劲儿后。 他露出一种占了大便宜的小孩子的表情,可接下来说的话却老辣的让人不敢小觑。 第159章 人偶蛊哪里去了 “城儿你打算从哪里下手……岳馨她不只防备你我,她防备的是所有人!” 李弘暻语声一顿。 空气微有动静。 夜倾城余光瞥见,又几近透明的剪影,如纸片一般贴上他的耳畔,低低说了句什么。 又,须臾不见。 李弘暻略略垂眸,似在沉思。 夜倾城只做不知,转眼,问道:“岳家军里有没有你的人?” “岳家军大部分都是只愿听从岳家调派的将士,只有一小部分是皇家的眼线,我的亲信更少。” 夜倾城沉吟许久,才道:“殿下能保证皇家的眼线,会效忠殿下?” 李弘暻也不掩饰:“恐怕有困难。” 既没办法得到皇家眼线的力量,也没得到岳馨的支持,就算李弘暻登基,皇位也会坐得十分艰难。 夜倾城并不意外。 “也就是说,这些年来,你们大齐皇室的权力已差不多被彻底架空了。” 这回,李弘暻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在深思熟虑了好一会后,才开口。 “我也不想满你,皇家权势在秦寿被抄家后,就完全倾斜到了岳馨这边……咳咳……” 话未说完,他突然剧烈地咳了起来 只那一霎。 他的气息突然虚弱,脸色也瞬间苍白起来。 随着一声紧似一声的剧咳。 他踉跄了两步,用一只手紧紧抓住塌靠边沿,咳得仿佛下一秒他就会离开这个人世一般。 夜倾城慌了神,急忙上前扶住他,轻拍他的背部缓解痛楚。 ”这是怎么了?你的病不是好了吗?” 她的语速极快,仿佛怕只要说慢了些,眼前的这个人就会消失一般。 夜倾城的紧张,让李弘暻稍微平复了下来,咳嗽渐渐收住,他抬眸望向她,轻轻扯了一下嘴角。 ”城儿别担心,我没事,就是这几日累些罢了。” 夜倾城这才听出他的声音,确实比往日低哑了些。 想到他撇下登基大事,在这受她的气……心瞬间揪紧,愧疚、担忧、心疼,种种情绪交织在一起。 让她心中百转千回,难受的不行。 她深吸了一口气,调整好心态,冷静下来:“殿下现在立刻回宫去,岳馨的事情交给我。” 李弘暻刚想说话,突然又抬手捂住了嘴。 夜倾城想到他刚才突然咳嗽的事情,在让他回东宫前,他的病已经好了啊…… 怎么会这样? 心中有疑。 面上做出留恋不舍的模样,小手在他身上一通乱摸,没察觉什么异常。 李弘暻墨一般的瞳眸随着她的手,流转,眉眼间的宠溺都要溢出来了。 在距离二人不足丈余的房间角落处,有两个贴在墙壁上的剪影。 他们被越来越接近下朝时辰的漏刻,弄得心急火燎的。 虽不想被塞狗粮,但情势不容拖延。 他们只能全神贯注盯住那由始至终、都抱在一起的两个人,以便能再一次见缝插针找到机会去催促自家公子…… 李弘暻只一心享受着温玉软香,完全一副爱美人不爱江山的态度。 夜倾城将他全身上下几乎都摸遍了,也未曾发现什么异常,不由得喃喃自语:“奇怪……” 李弘暻哑声低问:“怎么了?” 夜倾城想了想:“你这咳嗽复发,有多长时间了?” 李弘暻十分认真地回忆了少顷,道:“没有啊,就刚才那会,突然就咳了。” 夜倾城眉梢微动,伸手用力按住他的肺部位置,“痛不?” 李弘暻一边嗅着她的发香一边回答:“不痛,但好像有点涨。” 夜倾城又掩饰性地随意按了几个地方,那模样如一个细心问诊的郎中。 事实上。 夜倾城发现李弘暻身体里的人偶蛊,不见了。 她都没能引出来蛊,在没有母蛊的情况下,是怎么清除的? 还有,李弘暻为什么不告诉她? 如果不是李弘暻刚才咳得命都要咳没了的样子,她无论如何都不会怀疑到他自己身上…… 这家伙说的话做的事,到底哪些是真,哪些是假。 夜倾城忽然觉得,自己好像被他用美色和软弱蒙住了双眼,被他牵着鼻子。 会不会……岳馨的事情也在他的预料之中? 可……他完全没有必要费这么多事,直接娶了岳馨,皆大欢喜啊。 是自己错怪了他? 不。 如果人偶蛊还在他体内,她绝对不可能查不到踪迹! 想到这里夜倾城不由得又有些不确定,然,心里却奇怪地隐隐地升起一丝兴奋的情绪。 因为她忽然发现自己对于李弘暻是越来越感兴趣。 确切说,应该是越来越好奇了。 把李弘暻送上大齐皇位后,她就算是报了岳家一半的恩情,等她把岳翎的事情处理完,夜氏便不欠岳家恩情了。 那时…… 如李弘暻这样极品又绝色的男人,谁不想去征服呢? 这种感觉很奇怪,未知,却莫名的刺激。 李弘暻自美滋滋地享受着被夜倾城目不转睛的‘凝视’,自恋地觉得她已然被他的美色,迷得神魂颠倒了。 他根本就不知道夜倾城现在在想什么。 更完全没去考虑一旦某些事败露,他现在抱在怀里的这个女子会怎么惩罚他。 夜倾城方才光顾着想自己的心思,目光是完全没意识的落在李弘暻身上。 待缓过神来,却见李弘暻一脸陶醉,黑眸里盛满了春意,一看就知道这家伙脑子在歪歪啥…… 就… 莫名其妙地忍不住想要撩拨他…… 咳咳。 正事要紧。 夜倾城双手用力把自己从李弘暻怀里挣开,正色道。 “让殿下登上皇位,相信是所有岳家军的愿望,所以,殿下以后一定要做一个明君,不辜负大家对殿下的信任。” 李弘暻黑眸闪了闪。 “城儿,我只能这么跟你说,让岳家、让外公和舅舅们得到公正公平的对待,是我愿意付出一切代价都要做到的事。 夜倾城反问:“这又有什么不一样?殿下要做的事情,需要掌无上权势才能做到。” 李弘暻突然笑了一下,只这一下,让他整张脸换发出焕然一新的迷人风华。 若古木逢春,又似万物初生。 夜倾城若醍醐灌顶,几乎不可置信。 “你、你……你不会是早已物色好了另外当大齐帝王的人选!” 第160章 随便想想 夜倾城被李弘暻那一笑闪了眼,一时无法正确判断自己的感觉是不是对的。 李弘璟黑眸盯住她,长指内勾,刮了刮她的小鼻尖,笑意浅浅:”城儿怎么能这么聪明呢。” 夜倾城从他疑似宠溺和讨好的瞳眸里,看到了一个人影……李弘暻这家伙不会、不会是想让她当大齐的皇帝吧…… 她被自己这个念头震到说不出话了。 舌头都捋不直了。 “你、你选中了谁?” 李弘暻的唇,在那一霎如电俯近她耳畔:“你!” 只这一字。 若山呼海啸,刮得夜倾城连着退了三大步。 她是怎么也没有料到李弘璟竟会有如此大胆的想法,也不知道他这脑子究竟是怎么长的…… “你是不是疯了?” “没有啊,”李弘暻强忍着笑意,一眨不眨盯住夜倾城:“城儿莫不是忘了我是你的人?我的所有都是你的。” 夜倾城额筋一跳,这家伙又来这套……她微微抬起下巴,嘴角勾勒出一抹轻谑。 ”这能一样吗?啊,李弘暻!你这是变着法的要坑死我吧。” 说这话时的夜倾城,一双眸子清澈透亮,如一汪清可见底又不敢轻易去试深浅的深潭。 李弘暻的脸色透着惊人的白,薄唇却扬起了好看的弧度。 “城儿你相信我,终有一日这天下都会是你的!我这还盼着城儿带着我享一生荣华呢。” 根本不可能的事情,李弘暻却说得笃定,宛如已成事实了一般。 夜倾城是真哭笑不得了。 ”我可担当不起殿下你的盼望,殿下的荣华我更给不了。” 李弘暻煞有介事地摇摇头,笑:”城儿当得起!城儿不仅能给我荣华,还能让天下百姓都过上富足安宁的生活。” 夜倾城见他居然说得一脸认真,忍不住瞪着他:“我都不知道殿下居然这么高看我,真是惭愧。” 李弘暻眸子里闪过一抹快得抓不住的笑意:“我没有高看城儿,我是相信我自己。” 说这话时的李弘暻,神色淡定又傲娇。 就,特别欠揍。 夜倾城微微眯起眼睛,以掩饰自己恨不得动手抽他的冲动。 ”殿下可真是个奇人,江山社稷是你说送就能送给我的吗?再说,殿下连问都没问过我,就这么确定我会接受?” 李弘暻一脸理所当然,“这还用问,这天下谁不知道我是你的人,不管是我的人还是江山都是你啊。” ‘咔!’一下骨骼碎响。 夜倾城用几乎掰断自己手指的代价,压下了动手打人的念头:“殿下再说一遍,什么叫天下谁不知道!” 李弘暻愣了半响,骤地伸手捂嘴,瞬间瞪大黑眸,惊愕得就像他是失了口。 “这……” “城儿我不是故意的,就……就是父皇今早宣旨的时候,顺便提了下我因为自幼迷恋你,故用影卫身份在你身边……” “李!弘!暻!” 夜倾城一字一顿叫着大齐太子的大名,她算是明白这家伙为什么赖在她这不去早朝了。 他和高宗唱了双簧! 高宗在早朝上宣布禅让皇位,又公布了李弘暻为得到昌平,甘愿以低等影卫的身份陪侍在她身边…… 即便是在这么关键的时刻,李弘暻还是要陪着昌平。 得了。 一个暗恋昌平县主,并为她愿意付出任何代价的痴情太子,就这么活灵活现的呈现在了所有人的面前。 夜倾城冷着眉眼,质问:”疯了,疯了,李弘暻你真的是太疯狂了!” “城儿你冷静下来想想,”李弘暻耐心地解释:“这么一来是不是很多问题都迎刃而解了?” “李弘暻你当我是傻子吗?”夜倾城冷笑,“皇位若是什么人都能坐的,你父亲能当这么多年的皇帝?啊?” 李弘暻被她最后那一个凶狠的鼻音,激得委屈极了。 “城儿你是不是误会了……我、我又没说现在就把皇位给你,我这不就是自己随便想想的嘛……” “……” 随便想想? 搞了半天,他现在说这事闹着玩的? 夜倾城气结,鼓着腮帮子半天没说话。 李弘暻看出她是在脑子里打草稿,准备要狠狠斥责他了,急忙舒展开好看的眉眼,做出一副息事宁人的态度, “城儿莫气莫气,怪我没说清楚,我是看你被这一摊子烂事搞得心烦,我就是想着让你发泄一下,没真那么想,真的。” “再说,我这怎么折腾也翻不出城儿你的掌心,城儿你反正也不损什么,就大人大量原谅我嘛?” 李弘暻的声音本就极有磁性,他又刻意放柔放轻,听入夜倾城耳里,自有说不出的魅惑风韵。 一身竖起的刺,就这么被安抚。 明知道他的退让不代表是真的,他纯属是在哄人。 可,就是不愿意再深究了…… 不管他是随心相信还是真那么打算。 万事,不过都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罢了。 余光扫过漏刻。 巳时末。 两人这有的没的争了一会,居然已近午膳。 李弘暻伸手轻轻勾住她的下巴,把她的脸勾回成与他正面相对,“城儿……要不要跟我进宫?” 夜倾城摇摇头,“不了。” 李弘暻没有说话,修长手指轻柔抚过她的唇角,指腹的温热带起她微不可觉的颤栗。 脚步声渐渐远去。 外边传来细微动静。 那刻意压低的尾音,实在太勾人。 夜倾城不由自主地尖起耳朵追逐着那人的话语。 “……这菜色深了,会影响她背上的伤口愈合,撤了……嗯,不要再让岳家的任何人进来……” 这人…… 她又不是小孩子。 夜倾城一边默默等着李弘暻离开,一边不自觉地勾起了唇角…… 天朝。 金陵城。 街道上行人如织,热闹喧嚣的街市,熙熙攘攘。 初秋的风带着微微热气,穿街过巷,无缝不入,却吹不进钦天府地底下的黑狱里。 一扇扇黑漆漆的厚重铁门,分割开了关押在这里的人。 没有窗户。 一狱一人。 没有声音。 没有任何东西。 紧闭着的铁门上,锁头已经被打磨的非常光滑。 每一扇门上的墙壁内都镶着一粒夜明珠,烛光带着淡淡的白润,稍稍柔化了些这里浓重的死亡气息。 第161章 黑狱里的女人 虽然已是九月底,黑狱里依旧又闷又热。 干燥的泥土气、淡淡血腥气、铁门的锈气和某种肉类的糜烂气,混合在一起,闻了,几乎令人作呕。 今日,送饭的是一个身穿锦袍的健壮男子,他一手随意抓着两个馒头,一手捏着鼻子。 一脸嫌弃,脚步如飞。 到了最里边的铁门前,男子伸手扣了一下墙壁,铁门上端出现一个刚刚好够丢馒头进去的小孔。 两个馒头随着男人的抛甩,从小孔进去,在一地可疑污渍的稻草面上,骨碌碌地滚了两个滚。 男人没有立刻离开,而是掂起脚尖,把眼睛贴近了小孔。 草堆动了动。 一张蓬着头发的脸探了出来。 虽未做打扮,但依稀能看出其尚算姣好的五官,那一双动一下就媚得令人骨头发软的眼,尤其抓人。 铁门外。 男子只觉得一股心火窜上脑门,情不自禁吞咽了下口水,心惊之下,从袖里摸出一片绿色的叶子,含入口中,这才敢继续看下去。 就是这个叫做琳琅的女人,前几日几乎搅得金陵城鸡犬不宁。 几乎每一个见过她的男人,都拜倒在其石榴裙下,被她迷得神魂颠倒。 而她也是来者不拒。 她曾创下单日接客五十个的骇人记录。 她沉迷与不同的男子在一起疯狂,她不挑食,什么样的男子都要。 她的疯狂放肆,更让那些男子对她趋之若鹜,恨不得时时刻刻都跟她颠软倒凤。 她不爱金钱不要权势,只要男人。 这样的一个女人,几乎是所有男人都无法抵挡,金陵城里不知有多少难听都想把她据为己有。 不过,现在被关黑狱里的女人,正左一口右一口一心一意吞咽着馒头,似乎……对男人已没了那么强烈的渴求。 馒头太干了。 女人吃得急,被噎住,却又舍不得把手里的馒头丢掉,只拿一双眼睛可怜巴巴地四下里张望。 似乎……那乌漆嘛黑的墙壁上藏着能救她的人。 男人看着看着,心里忽然起了几分怜悯,探手入怀,摸出一个小瓷瓶,丢进去。 女人双目一亮,也不管那瓷瓶里是什么,只管拔了盖子,扬起脖子喝得那叫一个快。 可惜,瓷瓶太小。 液体不多。 只爽了两口,就见了底。 女人尽全力伸长了舌头,恋恋不舍地舔着沾附在瓶口的些微汁液。 一下一下小心的就像那是什么了不起的宝贝一般。 一双细细长长的小手,更是紧紧抓着小瓷瓶,好像一松手瓷瓶就会被人抢走似的…… 男人将眼睛深深扎在小孔之中。 看着屋里女子扭动着凹凸有致的娇躯,听着她因为用力舔舐瓷瓶而发出的‘嗤呲’声。 一股强烈的,从男人身体某处喷涌而出。 他感到自己的身体胀痛得快要爆炸一般,额头上已经冒起了豆大的汗珠。 他知道如果再这样忍耐下去的话,一定会被憋死。 但是他却又不敢贸然进入房间。 这可是钦天监点了名要的女人,不是他这等小守卫能染指的…… 这时,女子又慢悠悠地变了姿势。 从小孔的角度看过去,更加诱惑更加勾人了…… ”真踏马的妖娆,真踏马的迷人啊,这个女人简直就是妖精啊。” 男人感觉全身上下的血液仿佛都凝固了一般,脑袋也嗡嗡响。 满脑子只想着开门进去,把女子按在身下狠狠地亲上几口,用力去享受她的美妙身体…… 可事实上,他只能站在门外自己燃烧自己。 欲火焚身之际。 “哗啦”一下,女人被脚下的稻草堆绊倒,手中瓷瓶飞了出去,于墙壁激撞出一声碎响。 男人脸色骤变,低低咒骂一声。 “该死的!” 慌慌张张从腰间摸出一串钥匙,急急打开铁门,走了进去。 女人俯扒在稻草上,破烂的衣衫滑落,露出光洁诱人的玉白长腿,惊雀般的细柔嗓音低低致歉。 “……对不起,爷~” 男人黑着脸,撕了一块自己的衣角,一声不吭地用手去捡拾瓷瓶碎片,用衣角兜了。 女人见男人正眼都不瞧她一下,低下头,抖抖索索地挪到角落去,倚着墙慢慢坐下。 男人捡拾完毕,又来来回回细细检查了一遍,这才起身准备离开。 突然,他收了脚。 侧目,冷睨向女人。 “你自己交出来,还是我动手?” 女人身躯一震,缓缓地张开了手掌。 掌心握着一小块瓷瓶碎片。 男人走过去,脚尖一勾,踢中女人的手,碎片飞起,被他不偏不倚接住。 男人居高临下俯视这女人,眼底忽然泛起一抹阴冷的诡异的笑。 “姑娘想死?” 女人抬眸,眼巴巴地看着男人,眼角疯狂地涌出泪珠。 男人却突然笑了笑,“姑娘如果真的想死,就不会做这么一出戏来了,对吗?” 女人还是没说话,但身体却开始克制不住发起了抖。 “姑娘想诱惑我,然后趁我不注意,把这块碎片放在我的脉管上,逼我带姑娘从这里出去,是不是?” 女人被说中了心事,唇色一霎发白。 但是,当她的眼睛,露在男人身体某一个蠢蠢欲动的部位时,她惊兔般的眼里,忽然漾起了潋滟逼人的光。 她轻轻咬住下唇,缓缓地缓缓地一下一下抬起眼看向男人。 男人身子一烫,全身的骨骼都在叫嚣着要把面前这个妖艳女子吞吃入肚。 女人丝毫不惧。 一双充满与挑逗的眼神,媚态万分地望着男人,玉白的手一点一点脱掉了自己身上本就不遮体的衣衫…… 男人喉咙滚动,眼中的火焰更加旺盛 女人缓缓褪去最后的屏障,男人发狂般扑了过去…… 过了少顷。 罩了男人衣衫的女人,出了黑狱。 门口守卫并没疑心。 她似乎对钦天府并不陌生,一路行走极为谨慎,时不时回头观察有没有被人跟踪。 她很快就从钦天府的角门离开,消失在熙熙攘攘的街道上。 她没发现,其实从她离开黑狱的那一刻起,她的背后就有了她根本发现不了的‘尾巴’。 第162章 黑化了的秦守森 一个紫袍侍卫站在金陵城最高的飞鹤楼上,冷冷监看着那个穿着不合体衣衫的女人。 女人一路疾走一路拐弯,到达了一座人声鼎沸的楼宇前,抬手扣响了门环,飞快进去。 钦天府东南角,有一间掩蔽在假山群里的石头房子。 紫袍侍卫匆匆而来,转了下一块凸起的石块。 石头房子的门开了一条缝。 紫袍侍卫闪身而入。 开门的是一个麻衫人,他冷声斥问:“不是跟你说了吗,没什么事不要来打扰少主。” 紫袍侍卫恭敬回答:“有事!属下来请示少主,黑狱里的那只金丝鸟飞了,是抓还是放?” “飞了?”麻杉人有了怒气,“二公子那边生了变动,目前少主又在行功关键时刻,你们这是嫌少主麻烦不够多吗?” 紫袍侍卫声音低了些:“可是少主已经吩咐过了,如果黑狱里有情况立刻禀告他。” 就在这时,响起一个男女模辩的声音。 “是小七来了?” 紫袍侍卫单膝跪地,向着里面的人行礼,”小七拜见少主。” 那声音道:“嗯,让小七进来说话。” 麻杉人冷着眼是要紫袍侍卫进去。 紫袍侍卫起身,对一副爱答不理的麻杉人略略颔首,快步上前,自推了门进屋。 屋里不见一丝光亮,异香呛鼻。 刚从明媚阳光下进入黑暗的紫袍侍卫,视线模糊得完全看不清。 依着习武之人的灵敏,侍卫依稀辨别出在他正前方,有一个瘦长的身影盘膝坐在禅床上。 侍卫恭恭敬敬见了礼,把黑狱里女人的情况原原本本禀报了。 打坐的人微微垂着眼帘,静静听着,由始至终都没动过一下。 全部听完了,他有些失望地叹了口气。 “这个女人是真没脑子,怎能又去了飞鹤楼。” 紫袍侍卫鞠着腰背,“少主请明示。” 打坐的人缓缓睁开眼,慢慢展开双腿,从禅床上下来,整了整身上的灰色道袍。 “夜琳琅中了夜氏迷咒,给她下咒的人不仅要折磨她,还能在千里之外得到她眼睛所看到的一切。” 紫袍侍卫听得心惊,“这么可怕?要不,干脆把那女人杀了……” 道袍人眸色一厉。 紫袍侍卫吓得立刻跪下,硬生生把话吞回了肚子里。 道袍人忽又笑了,“没了夜琳琅,这个世上就没人能杀得了夜氏妖女。” 紫袍侍卫低垂着脑袋,没敢再接话。 “我秦家有今日,全拜夜氏妖女所赐,不过……” 道袍人负手挺胸,长长护出一口气,似是要把胸中郁气全由这一口气送出去。 “二少爷那边有没有新动静?” 紫袍侍卫慎之又慎地想了一会,才回道:“二少爷自帮着少主把那桃花炭送去大齐后,就再也没有出过观星台。” 这钦天府是他秦仲麒的府邸。 他不回家,却日夜待在天朝皇宫里的观星台中,摆明了就是不想见他这个兄长…… 道袍人半天没说话。 紫袍侍卫更是连大气都不敢出。 良久。 道袍人轻轻嗤笑:“他啊,就是恨我杀了那个漓雪。” “小七,把夜琳琅逃到飞鹤楼的消息,通报给秦仲麒,我倒是想瞧瞧他能不能抵抗得了夜琳琅……” 顿了顿,声音骤地阴冷。 “秦仲麒活着的唯一价值,便是为我铺路……小七你多盯着点,如果发现他做了破坏我计划的事,直接就灭了他。” “喏。” 紫袍侍卫应了,弓腰退了出去。 道袍人走到紧紧闭合的窗前,伸手推开窗扇。 阳光一下子涌进房内,黑暗瞬间被驱散,一室带着淡淡腥气的烟雾,在光照中扭出散漫又不被拘束的形状。 道袍人的眉眼也完全暴露在阳光下。 秦守森! 他缓缓仰起头,记忆回到了刚刚踏上这片土地的那一日…… 千花门的人倒也算守信用,把他交给了他那个当天朝钦天监的弟弟秦仲麒。 然。 秦仲麒早已得到大齐秦家被灭了三族的消息。 对于秦守森的到来,表示了十足的嫌恶,连见都没见,就把他丢到了黑狱。 秦仲麒是连家谱上都没有名字的私生庶子,也就是说,只要他不承认,他就可以不是秦寿的儿子。 黑狱里没有白天和黑夜。 只能依靠送馒头的次数计算时间。 也是天不亡秦守森,在吃第三个馒头时,他遇到了鬼冥。 鬼冥说他是玄门鬼宗的护法,十几年前因贪慕虚荣,成为天朝女帝的入幕之宾。 黑狱全以精钢铸建,被关押在这里的囚犯,除了等死,没有第二条路。 黑狱里没有白天和黑夜。 只能依靠送馒头的次数计算时间。 也是天不亡秦守森,在吃第三个馒头时,他遇到了被囚禁在这里的鬼冥。 鬼冥说他是玄门鬼宗的护法,十几年前因贪慕虚荣,成为天朝女帝的入幕之宾。 后又为了让女帝青春永驻,发起了针对玄门夜氏的屠杀。 事成之后。 他却被女帝以他是鬼魅妖邪为名,赐了毒酒,又用化尸水溶解了尸体。 鬼冥心有不甘,魂魄不灭,藏匿在常年不见阳光的黑狱里等待机遇。 秦守森就是鬼冥的机遇。鬼冥用怨鬼附体的邪术,和秦守森共享一个身体。 秦守森拥有了鬼冥的记忆和力量,鬼冥也同时拥有了秦守森的记忆。 他们的命运交叠重合。 他们将成为夜倾城的劲敌。 毫无血色的手从道袍中伸出,重新关闭窗扇。 鹰隼般的眼里有万千情绪流转,凶、冷、恨、痛……最后全部拧成一股扭曲的恶魔般的骇然煞气。 黑色的长发飞扬,衣袂飘舞。 眼眸里透出淡淡的骇人的红,如一只张牙舞爪,暴虐嗜血的妖怪。 夜倾城! 我秦守森回来了! 大齐。 望京城。 午后阳光暖融融地照在西苑内。 夜倾城嘱咐了桑吉守门,正捏诀感应千里之外的夜琳琅所想所见。 写着灵异符文的白帘,重了一层又一层。 男子的粗喘,女子的声吟交杂,冲击得夜倾城耳膜一阵嗡鸣。 “晦气。” 低咒一声,收了手诀。 她不爱感应夜琳琅便是因为这个,几乎不间断的‘嘿咻’场景,实在也没什么可看的。 想了想。 重新起势,手上换了一个扣诀。 时空转换。 拨云见日,脑海里渐渐出现上虞的影像。 稍拉远了些距离,却见上虞所在的地方,是隐藏在长巷深处与周边所有建筑一模一样毫不起眼的一座小宅子。 不同的是。 宅子里没有门,没有人。 天气晴朗,阳光热烈。 宅子里却寂静的像是一座墓穴。 第163章 醋王 夜倾城来来回回巡了好几次,才发现在一个黑暗的门框里,静静立着一个披着黑斗篷的身影。 是上虞。 夜倾城揪紧的心一松,慢慢呼出一口气。 却忽又,吃了一惊。 视野拉近。 那个门内寂然站着无数个和上虞一模一样的人,个个呼吸微弱,身子僵硬。 他们低眸垂头的样子让夜倾城看了,忍不住联想到一个可能。 鬼宗门! 只有被鬼宗困了意识的人,身上才会散发着这种濒临死亡的颓靡气息。 鬼宗门怎么会出现在天朝? 上虞怎么会被鬼宗门捉了去? 至此。 九大玄门已涉两门,六国皇室无一清白,一旦她全面发动复仇…… 这天下会变成什么模样? 夜倾城只觉得一股寒气袭上脊背,心中升起不祥的预感,缓缓收了手诀。 “桑吉。” 桑吉应声而入,披了一身的璀璨光芒。 夜倾城有刹那愣神,恍惚间,桑吉的脸变成了上虞。 “主子?” 桑吉听了传唤进来,垂头等了半天,却不见自家主人继续吩咐,抬眼,见她发呆,低低出声唤她。 夜倾城回过神。 “桑吉你去门外迎一下玉公子。” 桑吉愣了一下,没听说玉无名来访啊,但见自家主人神色恹恹,便没敢多问,自应声去了。 不一会。 桑吉心情复杂地引着玉无名回来了。 被疏影拦在门外老半天的玉无名,一看到夜倾城,恨不得把满腔苦水都倒给她听。 玉氏素以辅佐天下明君为己任。 玉无名选中李弘暻,是一心一意要给他当谋士,辅助他统治大齐,让玉氏在历史上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 但是李弘暻却突然就不需要他了。 这段时间,玉无名一直不明白为什么好端端的,自己就被李弘暻边缘化了。 直到今日在街上看到皇榜。 皇榜昭告,太子李弘暻即将与三日后继承大统,是为璟帝,改大齐年号为璟。 与之同时,璟帝上位后不选秀不纳妃,只等着昌平县主点头,入驻为后。 百姓们议论纷纷,或为从未有过的帝后恋感叹不已,有人开始开注,赌昌平县主会不会点头。 玉无名被这种从未见过的求婚方式惊懵了。 琢磨了半响,他也终于知道李弘暻是为什么要冷落自己了。 问题的关键在夜倾城。 他立刻赶来昌平府。 没想到李弘暻离开昌平府前,吩咐了疏影,不让任何人进入府内。 玉无名正心急火燎地要见夜倾城,却好说歹说也进不了门,好在桑吉终于出来迎接了。 玉无名瘪了嘴,向夜倾城扑过去。 “倾城……” 有如电黑影疾掠而至。 ‘嘭’一声,玉无名扑了空,华丽丽把自己摔成了狗啃泥。 玉无名捂着脸就地转头看向来人,却见俊美绝伦的大齐太子,正阴恻恻地看着他微笑。 ”玉无名你跑这来做什么?” 玉无名眨眨眼,确认了是李弘暻后,身体猛然弹起,直冲而上,拳风呼啸而去。 大齐太子冷哼一声,不闪不避,一掌拍去,将玉无名打趴到地面上,一只脚迅速跟上,踩在玉无名的胸膛上。 玉无名挣扎了两下,怒视李弘暻:”殿下到底想做什么?” 李弘暻一手紧紧搂着夜倾城,笑眯眯地居高临下看着玉无名,一眸邪魅。 ”本宫还没问你,你来找本宫的女人做什么?” “女、女人?”玉无名猛然瞪圆了眼,看向夜倾城:“城儿妹妹……他说、说的是什么意思?” 彼时,夜倾城还不知道皇榜的事情,因此完全不知道玉无名在激动什么,只是淡淡警告。 ”你们俩的破事自己解决,别扯上我。” 玉无名立刻急了:”城儿妹妹你、你不能嫁给他!” 夜倾城凝眉,还没开口问询,就见李弘暻踩在玉无名胸口上的脚用了力。 ”玉无名你找死!” 玉无名痛得闷哼一声,却依旧不肯松口:”殿、殿下绝对不能娶城儿妹妹!” 李弘暻却似乎懒得理他了,自附耳低低交代夜倾城。 ”这家伙一口一个城儿妹妹,怪烦的,城儿,要不我割了他的舌头,好不好?” 夜倾城一脸嫌弃:”那么麻烦干什么,直接杀了不更省事。” 李弘暻嘿嘿笑了两声,道:”他还不能死,但我又觉得他太吵了。” 夜倾城横了他一眼道:”殿下先出去,让我单独跟他说几句话,然后用毒药让他睡上几天几夜,就没人能打扰到你了。” 李弘暻愣了一愣,眼角慢慢洋溢起一抹似笑非笑的表情。 突然,他伸出一截艳红舌尖,飞快地舔了一下夜倾城的耳垂。 “城儿你别让他碰到你,你也别碰到他,要不然……碰到哪儿砍掉哪儿!” 玉无名就这么近距离地、由下而上地、眼睁睁地、看着李弘暻的唇几乎贴在夜倾城的耳垂上…… 那一霎,他想起了一个词语:耳鬓厮磨。 奇怪…… 夜倾城怎么可能会会容许一个男子,对她做出如此亲昵的动作? 玉无名用力咬了一下自己的舌尖,奶奶个熊,疼死了,不是梦…… 然后他就看见大齐太子含了一下夜倾城的耳垂,惊愕未过,又听见了那一句针对他的满含杀气的威胁…… 李弘暻退了出去,还十分主动地给带上了门。 只门闭阖前,那最后看向玉无名的似笑非笑的眼神,让玉无名不自主冒了一头冷汗。 一双柔软小手伸到他面前。 “玉无名你这么不顾一切来找我,是为了让我看着你被人家欺负的?” 玉无名呼吸一滞,耳朵微微烫了一下,又很快恢复正常,他当然知道夜倾城为什么揶揄他。 他要是不愿意,李弘暻连他的头发丝儿都碰不到…… 大手伸出去。 却在即将碰到小手的时候,想起那一双被醋意迷了理智的警告寒眸,又想起自己这些日子来的不得志…… 玉无名悻悻然挥了挥手,自己一骨碌爬起来。 “县主你可别害我没了手。” 秋日午后。 阳光慵懒地洒落在地上,影子斑驳,随意交织。 李弘暻坐在西苑院子里的假山石上,双手交握置于膝盖上。 他略略倾着上半身,沉在自己的思绪中思考。 玉无名和夜倾城之间似乎有某种关联,好像他怎么做都进不去…… 他不能失去夜倾城,绝对不能! 不行! 封后大典必须和登基大典一起举行! 他转眸望向自己刚刚关上的那扇门,决定要和夜倾城做一次深刻坦诚的谈话。 直待晚霞漫天,那门才被打开。 玉无名一抬眼,看到披着一身霞光的李弘暻。 明显一愣。 李弘暻的眼睛极为漂亮。 彼时,晚霞映在他的瞳眸里,生出一种让人沉溺其中的无穷魔力。 沉醉。 难以自拔。 玉无名几乎没有办法移开视线。 李弘暻却正眼也不瞧他,自施施然越过他走进房间,走向夜倾城…… 第164章 强人 所难 “累了吗?” 夜倾城知道他在外边站了一下午,心里有一种说不上来的感觉,嘴里却只是淡淡应道。 “不累。” 李弘暻大步向她走去,走动间带了淡淡的阳光味道,“饿了吧?” 夜倾城心中有气,不自然地别开视线:“有点。” 李弘暻温柔地抬手刮了刮她的鼻尖:“等着。” 话落,他叫了桑吉。 桑吉随时听传,自然应声而来。 “晚膳备好了吗?” “回殿下,备好了。” “传膳。” “喏。” 李弘暻这哄人、传话、下命令,一气呵成。 仿若…… 一个时刻侍候夜倾城的生活起居的贴身……侍郎…… 玉无名完全惊呆了。 这、这还是李弘暻吗? 这还是那个清冷尊贵、孤傲、高不可攀的李弘暻? 夜倾城眼睛看着玉无名,扬扬下巴示意他履行刚刚两个人的协议:在李弘暻面前表演亲热。 呃…… 刚刚玉无名把李弘暻用皇榜公开求婚的事情,给夜倾城说了。 夜倾城也很‘老实’地告知了曾拿他当‘挡箭牌’的事情。 并,同时要求玉无名能看在同为玄门中人的份上,继续配合…… 这几日吃够了大齐太子冷暴力的玉无名,眨巴眨巴眼,终究没敢在占用了夜倾城一下午后,再去惹人。 再说了,他们都心知肚明,已经没办法挽回了…… 人大齐太子就没给他们留挽回的机会! 于是他做出一副完全误解了夜倾城意思的谄笑。 “那啥,殿下,县主,那啥……我告辞了。” 夜倾城气到抬脚就去踢他,“玉无名你这个叛徒。” 夜倾城对玉无名下意识的举动,让李弘暻看向玉无名的目光变成了利针。 玉无名心中一慌,一溜烟跑了。 夜倾城无语:“这家伙……” 一道冷冰冰的目光投向她。 夜倾城决定假装什么都不知道,舒展了下五官,就换上一副说正事的专用表情。 “殿下登基在即,希望以后别老是往我这跑,这是关键时刻,殿下更应当注意言行举止,别给皇室抹黑。” 她用一种‘我们要保持距离’的口吻说话,看他的表情貌似温和实则疏离冷漠。…… 李弘暻很不爽,直觉一定是玉无名跟她说了什么,心火蹭蹭往上窜,却又不敢跟她发泄。 只忍得辛苦,禁不住眉尖蹙出了深褶。 夜倾城却像是没看到,去了膳房。 李弘暻默了默,拔脚跟上:“城儿……是不是知道了皇榜的事情?” 夜倾城没有回答,拂袖,落座。 紧随而至的李弘暻挥挥手,示意上前准备侍候的桑吉退下去。 桑吉瞧一眼自家主子,对方回应了一个可无可不的轻微挑眉。 桑吉恭谨退下。 夜倾城伸手要去拿竹箸,小手却被李弘暻适时牵去。 他用一块温度适宜的湿热布巾,一根一根细心擦拭干净她的葱白玉指。 “你背上有伤,这几日就乖乖的在家待着,我会让谢长亭每日来府里应卯,等大典完成后,我们在好好商议下一本的打算。” 夜倾城听笑了。 “殿下这是要软禁我?”她毫无笑意地扬起眉眼看他:“殿下是铁了心要强人所难了?” 李弘暻闻言轻笑道:”你会吗?” 夜倾城神色不变盯住他:”你为什么这么笃定我不会反抗? 李弘暻笑意加深,低头俯身,在她耳边低语了几句。 夜倾城听完后很久没有说话。 许久。 出声叫人:“桑吉。” 候在膳房门口的桑吉,听传进来。 李弘暻旁若无人地盛了一勺鸡汤,送到夜倾城嘴边。 夜倾城就着他的手品了一小口,皱眉,推开,这才慢悠悠地问:“刚才殿下说的话,你们可是都听到了?” 桑吉一头雾水地四下里瞧了瞧,就她一个人,哪来的‘你们?’ 心念未落定,就听到有人应道:“回县主,我们听到了。” 转眸。 却见疏影和几个影卫齐刷刷出现在门口。 夜倾城微微挑眉:“嗯?说说你们都听到了什么?” 桑吉懵了,完全不知道夜倾城在说什么。 疏影却老神在在地回道:“太子殿下求娶县主不成,强人所难,将县主软禁在府内了。” 桑吉:“……” 夜倾城不是很满意地补了两句:“太子殿下垂涎县主美色已久,又极爱喝醋……所以在殿下登基前,府里就都不许人进出了。” 这…… 这不是明明白白告诉世人,李弘暻是个霸道独占欲强的醋王吗? 桑吉战战兢兢地偷瞥了一眼神色不明的大齐太子。 疏影就直白多了,‘噗’一下,毫不客气笑出了声。 李弘暻弯了弯眉眼,勉强挤出一个不怎么愉快的笑。 “去吧,按县主的意思办。” 桑吉懵乎乎地跟在疏影身后退下,在门外站了老半天才稍稍反应过来。 那俩人正合谋给某些不安好心的人设套呢。 她忽然有点明白自家主子为什么在李弘暻面前会那么放松了……大齐太子在自家主子面前,简直就毫无原则可言…… 用完午膳。 两人回到寝房。 李弘暻侍候夜倾城午休。 夜倾城懒洋洋倚在床靠上,看着他:“你刚才说的到底是什么意思?” 李弘暻顺了顺她的碎发,微微弯起眉眼:“你不知道是什么意思就乖乖配合我,不怕我真的软禁你?” 夜倾城漫不经心地撇了撇嘴:”你要真有本事,能把我软禁在我自己的府邸里,我也没有话好说。” 李弘暻缓缓收起笑容,肃然道:”我刚才说只要你答应婚事,你想做什么都可以!” 夜倾城看他一本正经讲正事的表情,半天没说话。 她哪里是没听清楚意思。 只是…… 大权在握的人,为什么要如此低声下气,求娶一个很可能会对他不利的女人? 他一时情迷。 她不能放纵…… “李弘暻你想清楚了!”她一字一顿地强调事情的重要性:“我想做的……或许会动摇到你的皇位、你的江山!” 李弘暻深深看着夜倾城,眼神瞬息万变,最终变成了一种坚如磐石的信念。 ”城儿,我是你的人,我的生死由你掌控!你做什么,我就做什么!” 这种誓言般的言辞,他却说得淡然随意,如同喝水吃饭那般寻常。 夜倾城震撼不已。 她知道他是一个一旦做出决定就不会改变、且会执行到底的性子。 此时此刻,她完全相信,如果她身处危险,李弘暻必毫不犹豫为她舍弃生命、舍弃一切! 细细想来,她似乎从来都没有怀疑过李弘暻对她的忠诚。 这样的李弘暻,确实是一个值得托付终身的男人! 她的心,动了! 可现实残酷…… “殿下这又是何苦……” 李弘暻在她面前缓缓蹲下来,牵起她的双手,漂亮的丹凤眼里盛满了温柔又真诚的情愫。 “城儿,你听我说……” 第165章 这婚 不成也得成了 “城儿,我自幼生活在四处都是陷阱和毒气的黑暗沼泽里,我没有明天没有未来。” “我随时可能死去,每一次太阳落山的时候,我都不知道明天天亮了我还能不能够醒过来。” “我从来不在乎死亡,因为已经习惯了随时可能死掉,我配合御医大夫们,让他们看诊,乖乖吃药,不过是想着用这残躯,满足某些人恕罪的心愿罢了。” “在遇到城儿你之前,我没有没有想法,从不奢求什么,我让自己变强大,也只是想为母亲、外公和舅舅们讨公道。” “但是在遇到你之后,我有了不顾一切想要去保护、去爱、去珍惜的你,我有了想拼命活下去的渴望。” “城儿你知道吗?长久活在黑暗里的人,一旦有了光就回不去了,因此……不是城儿你需要我,是我需要你,是我离不开你。” 李弘暻的声音充满了温柔和感激。 ”城儿,我恨不得把这个世界上最美好的东西都给你,你是我的所有,是我愿意生命守护的光!” “所以……” 他的唇在她额上轻柔落下一个吻,蜻蜓点水,一触即收。 那温润的熟悉触感,那常年浸在药汁里的独特淡香,让夜倾城的身体有片刻的僵硬。 她抬起头看向那双漆黑如夜的眸子,心脏突突跳的厉害,脸颊发烫。 心里有什么东西被击碎,整颗心脏仿佛被一只手狠狠揪住,让她连呼吸都觉得困难。 他说。 “无论城儿你要不要我,我都是你的!没有你,我的世界就没了光!” “那样,我就活不下去了!” 夜倾城看着眼前男子俊美无双的面容,被一个这么好看的男人,如此深情款款地表白,说不感动是假的…… 况且…… 这家伙不光长了一张人神共愤的顶好皮囊,就连声音也能勾得人心魂荡漾 这说起情话来还一套一套的。 可惜……他太较真了。 她知道,哪怕她现在只是随口敷衍一句,这一辈子就都休想摆脱掉他! 情,她给不了。 但名,她得为他护着。 他和她这婚,是不成也得成了。 李弘暻已把要娶她为大齐皇后的旨意,写在高宗宣告天下的禅位皇榜诏书上了…… 除了陪他发疯。 她没有其他选择。 “如今殿下把事情弄成世人皆知,不仅是没给我留退路,也……” 也,没给他自己留余地。 若是登基大典时,她不出现。 他这个新帝的威严将被践踏被蔑视,不仅是本国朝官会恨铁不成钢,也会遭到别国的耻笑与唾弃,会在最大层面上影响到他在百姓心中的形象。 李弘暻这一招先斩后奏,让她措手不及,完全没办法拒绝。 夜倾城很生气,却又不得不同意。 “我相信城儿!”李弘暻愣是把不小的丹凤眼笑成了两个弯月,“城儿你舍不得让我输的。” “好你个李弘暻!” 夜倾城被气笑了。 “你这是道德绑架,你就是一个披着羊皮的狼,我、我为什么要舍不得?我可不想到头来被你咬一口……” 李弘暻笑意不变:“城儿你不愿意就不用出席大典,我不会逼迫你做任何事!” 夜倾城胸口一堵:“……” 想说。 他这不已经是在逼她吗? 事到如今,她能拒绝吗? 她还可以拒绝吗? 她是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果决利落的性子,最是讨厌李弘暻这种心口不一、以退为进的虚伪言辞。 夜倾城飞快组织语言,想要好好教训一下这蹬鼻子上脸的家伙…… 李弘暻见她飞快起伏的胸口,心知自己把她气够呛了。 急忙见好就收,退一步海阔天空。 他调动比例完美的五官,贱兮兮地堆起一个足够迷晕她的魅惑笑脸。 “我错了~城儿别生气……我真知道错了~” 他一边说着话一边去拉夜倾城的袖角,微微噘起的嘴唇,唇珠润得光华诱人…… 浑身竖起的尖刺,慢慢柔软。 长的好看又会撒娇的男人,真是能最快速度让人心生怜爱…… 确如他所说。 夜倾城不会让他输,不会眼睁睁看着他在世人面前出丑。 夜倾城不是喜欢用嘴皮子去说服别人的性子,可面对李弘暻,她似乎总是会失去些什么。 这不是她想要的。 也,不能长此下去…… “我不知道要怎么说你好,帝王家的权势是和很多东西挂勾,很多不起眼的错,一旦被人利用起来那就变得危险,甚至是致命。” “李弘暻,登基大典我会去,婚事……随你吧,先斩后奏这种事,仅此一次,下不为例!” 夜倾城义正言辞地说完该说的,好半天没等到李弘暻的回话。 转眼看一下。 却见李弘暻直盯盯盯着她,似乎连呼吸都忘记了,脸都憋红了。 夜倾城不禁纳闷了:这家伙怎么了? 心念未转完,两个肩头已经被对方狠狠地用力地抓住。 夜倾城吃痛,忍不住‘呲’了一声。 却听见李弘暻激动到有些变调的声音:“城儿你刚才是同意婚事了,是吗?是吧?” 夜倾城无奈,只得点头:”是!” 李弘暻的眼睛里瞬间就迸发出一股光芒,欣喜之情溢于言表,用力把夜倾城撞进自己怀里。 ”太好了!城儿你同意真的太好了!” 夜倾城耳朵贴着他的胸腔,听着他从胸腔里发出来的声线,感到一种莫名的暖流涌遍全身。 心底深处不受控制地涌起一份悸动,浓烈而炙热,似乎随时都可能冲破身体。 一种从未有过的慌乱与恐惧涌上心头,她感觉自己几乎就要爆炸了,躁动的血液在不断地流窜。 窒息。 胸口像是被压住了铅块一般,沉甸甸的,让人喘不过气来。 她紧紧抓住了李弘暻的衣服大口大口地喘息着。 她禁不住全身颤栗,觉得自己马上就要死掉一般…… 李弘暻见她神情不对,低头一看,却发现有血从她嘴里涌出来。 他大惊失色,手忙脚乱地用手去擦拭着,但越擦拭血流得越快,很快就染红了他的手。 他急得失了理智,却又不知道怎么做才能阻止她吐血。 他做了个深呼吸,冷静下来,起身地想去找太医,却被她紧紧拽住了衣袖…… 第166章 回溯之卦 “去、去叫玉、玉无名……,”夜倾城虚弱道,”只、只有他能、能帮、帮我……” ”啊?哦哦哦!好、好!” 李弘暻忙跑了出去,临出门前突又回过头,看了看脸色惨白的夜倾城,担忧、心疼、疑惑等情绪交集着。 他的眉头皱成了川字型,大声叫来桑吉,吩咐她快快去找玉无名 玉无名来的很快。 李弘暻刚侍候满身血迹的夜倾城洗了头脸,换上干净的衣衫。 玉无名见到夜倾城由着人摆弄的模样,不禁愣住。 “这、这好端端的怎么伤这么重?这、这究竟发生什么事儿了?” 夜倾城有气无力地看着玉无名,“劳烦你给我起个卦……然后告诉我你看到的……” 玉无名从怀中掏出了一铜钱和一个卦盘,拿到夜倾城面前。 “滴血。” 李弘暻动了动唇,终什么都没说。 据他所知,玉无名起卦,极灵,也极损寿元。 夜倾城要的这种卦,是卦盘中最凶险的一种,回溯过往,查看真相。 这种卦有违天道,但却是能最真实还原某些被刻意隐瞒的事情。 一般情况下,起卦师是不肯起回溯卦的。 因此,当看到玉无名二话不说就为夜倾城起卦的时候,李弘暻的黑眸暗了一暗,眼神中闪过一抹捉摸不透的雪意。 夜倾城没有精力理会其他,自依着玉无名的吩咐,张开右手,放在卦盘上方。 玉无名用铜钱在她手心轻轻一划,顿时渗出一丝鲜红,鲜血滴落。 血珠落到卦盘上。 卦盘底部立刻闪烁起一阵光芒,一股带着血丝的气流在盘里旋转,游走。 那血丝似有自己的生命力,要冲破光离去,却似乎被一层看不见的透明的东西拦住,怎么也无法冲破。 气流渐渐变红。 玉无名又取出了一枚银色铜钱,放到卦盘上空。 那铜钱刚一接触到卦盘,那气流就像被什么惊动了一般,再一次激荡起来。 须臾间。 又见一点淡色金芒出现在气流中间。 如。 漩涡中心点。 红色气流被那金芒迅速旋转、吸收。 最终,全部聚集成一圈散发着淡金色光芒的小太阳,照亮了整个房间。 玉无名眼神微变,起手收势,铜钱缓缓回到他手里。 小太阳消失。 只余下带着夜倾城血气的卦盘,静静地摆放在那里。 李弘暻默默看着发生的一切,他知道玉无名只要起卦,就要付出代价。 无论失败还是成功,都会遭到反噬。 但是现在,玉无名不仅起卦成功了,还似乎没有收到任何伤害……玉无名和夜倾城之间必定有他不知道的关联。 李弘暻不知道的是。 玉无名给寻常人起卦才会损耗精力寿元,若是为玄门中人起卦,只要如夜倾城这般用自己的精血开卦盘,他自己就几乎不会受丝毫影响。 玉无名手捻铜钱,闭着眼,半天没说话。 夜倾城精神不佳,也不急着催促他。 李弘暻却有点等不及了,忍不住开口说道:”玉无名您倒是说句话啊。” 玉无名睁开眼,看了看夜倾城和李弘暻,神情有些高深莫测。 ”世间事自有因果,善恶是非皆难辨……有时候为了活着,要被迫选择屈辱或者牺牲……” 夜倾城不耐烦地打断了他的话:”说人话。” 玉无名深深吸一口气。 ”县主脉搏紊乱,气息不稳,看着像是刚刚经历了一些激烈打斗,重伤损了经脉,又像是被人用武器击中……但这些都是表象,并不是真正原因。” 李弘暻听得脸都黑了,急道:”玉无名你怎么这么多废话,说,要怎么诊治?” 玉无名没理李弘暻,只盯住夜倾城看:”你自己是不是知道是为什么?” ”我”夜倾城清眸流转,须臾,苦笑,”你的意思是……是我想的那样?” 玉无名迟疑了一会,”差不多。” 夜倾城也不说话了。 她的母亲在她一出生,就把她的原身命魂,修炼成完全没有感情的银血杀。 然。 她刚刚对李弘暻动了真情! 这种情感是不被银血杀接受的,情感刺激了银血杀,导致银血杀爆发出强烈的排异能量。 从刚才那血丝的挣扎冲突上看…… 是不是只要她对李弘暻有情,银血杀就会撕裂这个身体,从躯壳中脱离出去? 玉无名看着沉思的夜倾城,眼神微闪,似有什么想说又不能说。 李弘暻从两个人沉重的表情上,察觉到了问题的严重性。 ”玉无名你倒是说啊,城儿这、到底要怎么治?” ”殿下,这个”玉无名犹豫了半天也不知道要怎么说出口。 ”玉无名你别吞吞吐吐的,你就说,城儿这是怎么了,要怎么治?”李弘暻着急的催促道。 玉无名想了想还是决定简单明了,直接让李弘暻知道结果:“只要殿下远离县主,县主就可以活蹦乱跳长命百岁。” 李弘暻的脸一下子就沉了下去,恨不得一掌拍碎玉无名的脑袋,夜倾城才刚答应婚事,这个玉无名是来拆台的? 他强行压下自己的愤怒,越是这种关键时刻,不能让情绪影响到判断。 唇轻轻一动。 “滚!” 玉无名一听就知道李弘暻的情绪已控到了顶点,再稍激一下,他就要发火了。 说实在的…… 李弘暻发起火来是很吓人的…… 就算是心中明镜似的,玉无名还是硬着头皮坚持劝说:“殿下,我说的是千真万确……” 李弘暻冷冷看着他。 ”我不管你说的是真是假,但是我不希望以后再从任何人包括你的嘴里,听到这种话,你听明白了吗?” 玉无名巴巴看向夜倾城,求助。 夜倾城淡淡道:“桑吉,送送玉公子。” 玉无名不愧是玉无名,一看夜倾城的态度,立马乖乖给自己做了个锁上自己嘴巴的动作,圆润润地滚了。 李弘暻被气得伸手按住胸口,似是在极力忍痛。 夜倾城的脸色也没好看到哪里去,但对李弘暻的态度,倒是比以往要温和上许多。 “殿下听见了,殿下若是坚持要与我在一起,那便是在要我的命啊……” 她故意把尾音拉得绵长娇嗲,直把李弘暻苍白的脸,听得微微发红。 余光扫到他紧握成拳的手,由于太用力指节发白。 夜倾城有些不忍,决定给他指一条明路…… 第167章 直白又炙热的喜欢 屋外,阳光明媚。 李弘暻就那么撰着拳头站在床前,眼皮微微垂落盯着脚尖,不说话也不离开。 光影投在他修长挺拔的身上,让他看起来像极了一个被人遗弃的孤单的孩子。 夜倾城不想承认其实自己心里也不好受。 然,她自己也不太擅长安慰人。 所以,她在确定李弘暻的心情平复后,才伸手轻轻去牵住他的手。 “殿下放宽心,我说过的话,都做数。” 李弘暻一抬头,眼睛一亮,灼灼盯住她。 “城儿你、你确定?” 那一霎,他的唇角和眼角都微微上扬,焕发出一种忧郁又狭媚的迷人神采。 夜倾城只觉得魂魄都被勾了去,脑子里什么东西都被清空了…… 鬼使神差地,伸手去抚上他微微蹙着的眉。 “嗯!” 李弘暻一把将她拉到怀中,低头就吻住了她的唇。 这是一个温柔而充满爱意的热吻。 李弘暻紧紧抱着夜倾城,仿佛要将她揉进身体里一般,吻的越来越深入,越来越缠绵。 这是一场充满激情的热吻。 夜倾城觉得呼吸有些困难,脑子里却忽然循环起玉无名刚才的神情……双手用力阻住了李弘暻的动作。 “不对!” 李弘暻依旧不肯松开夜倾城,“怎么了?” 夜倾城缓缓抬头看他,思忖着要不要把刚才的发现跟他说。 玉无名方才说,卦象显示她不能和李弘暻在一起,那么现在这……算怎么回事? 仔细想。 在此之前,她和李弘暻也激吻过数次,都没有不适也没有吐血。 而刚刚,她吐血也是事实。 玉无名看了卦象后先是反问了她,是夜倾城自己以为是自己动了情,才导致银血杀和产生排异反应。 如果是这样,为什么她和李弘暻如此激烈亲吻反而会没事? 只有一个解释,玉无名隐瞒了真相,他只是说和她自己想的差不多,人也没具体说到底是什么。 不过,玉氏起卦是绝对不会对开卦人撒谎的。 是不是…… 玉无名的最后一句话,不是导致她吐血的原因,而是今日卦象的最终结果? 会不会和最后那个小太阳有关? 此时此刻。 如果玉无名知道了夜倾城的这个推断,怕是会吃惊到吐血三升的。 彼时。 已猜到某些缘由的夜倾城,推开李弘暻。 ”怎么了?”李弘暻一脸担忧地问道:”又不舒服了吗?” 夜倾城漫不经心地摇摇头。 她心中隐隐约约感觉到,或许玉无名所说的,并不是全部,或许真相另有其他。 不过。 在她自己也没有确定到底是什么之前,这事没必要告诉李弘暻。 找个机会问问玉无名,到底为什么她会突然吐血? 最重要的是,她的卦象到底显示了什么…… 李弘暻见她久久没有答话,以为她还是因为吐血的缘故而难受,一下把她打横抱起。 夜倾城猝不及防被吓了一跳,下意识挣扎:”李弘暻你干嘛啊?” 李弘暻面色严肃地说道:”我让谢长亭在议事殿等了,我们这就过去让他诊个脉。” 夜倾城又挣了两下没挣开,只好那大眼睛用力瞪他:“我现在不是没事了吗?刚刚玉无名不是说了……” 李弘暻边快步如飞边阴沉沉地说:“卜卦又治不了病。” 夜倾城默默看着他,心道:既然不信卜卦能治病,那为什么还让玉无名来…… 李弘暻似是听到了她的心里话,垂眼看她一下,浅浅弯了下唇角:“你要他来,只要是城儿你吩咐的,我都会照办!” 夜倾城的心跳猛地漏了半拍,别开视线:”你……不问为什么?” 李弘暻低笑一声:”我说过我是城儿的人,城儿说什么我就做什么,城儿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 夜倾城沉默了。 他说这句话已顺口到不像是情话了,可她依旧不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回应这么直白炙热的喜欢… 昌平府。 议事殿。 谢长亭见夜倾城被李弘暻抱着进来,差点惊得叫出声来,急忙敛下眼帘,连念非礼勿视…… “县主刚才吐了血,”李弘暻宛如瞧不见谢长亭的震惊,抱着夜倾城径直坐在椅子上,“你给她把个脉,看看怎么回事。” 谢长亭心神不定地拿出薄薄的诊帕,余光瞧着一只手就把帕子盖上去,却听到李弘暻毫无喜怒的声音。 “这是我的手!” “啊?对、对不起……”谢长亭慌不迭失地致歉。 夜倾城用手肘撞了撞李弘暻,示意他别吓唬人家,这才微微一笑,卷起一截袖子,露出雪白的小手腕。 “有劳谢御医了。” 谢长亭低垂着眼帘恭谨见礼,小心翼翼地把诊帕放在夜倾城的细腕上,沉下心,认真诊脉。 ”县主的脉象紊乱,气血呈逆行状态……” 谢长亭边说边收回诊帕,一抬眼,撞上那双清粼粼的凤眸正望着自己,耳尖不自觉烫了…… 李弘暻不动声色地用手指敲了下桌面,在吸引到谢长亭注意力的那一刻,他冷冷抬起下巴,傲娇的眼神中有着并不明显的凌厉。 谢长亭是个极有眼色的人,慌忙收拾好心神,又号了夜倾城另外一只手的脉。 “县主并无大碍,或是没能好好休息,导致气亏血虚,下官这就去配了药,煎服三帖即可。” 李弘暻犹有些不放心:“你诊仔细了,县主刚才可是吐了好多好多血。” 谢长亭忍不住偷眼瞧了一下大齐太子,暗暗怀疑这位是不是脑子忘在皇宫里没带出来…… 大齐的太子殿下李弘景睿智至极,断不会问出如此糊涂没有营养的问题…… 即便心中腹诽,谢长亭还是要耐心地给太子殿下解释的。 “县主受鞭刑时,应是被伤及了内腹,只当时不严重,没立刻发作。” 谢长亭顿了一下。 他已领略到了太子殿下对夜倾城的紧张程度,他十分谨慎地在脑子里组织了一下语言,才继续说下去。 “今儿,应该是县主受了什么刺激,血流加速,淤血受激融掉,吐了出来,这对县主的身体恢复,反而是好事。” 李弘暻听谢长亭这么说,松了一口气。 为她,更为他自己。 她没事就好。 他并不想相信玉无名的话,可脑子里却一直在回荡那句话,她若与他在一起,会让她丧命…… 彼时,李弘暻还没意识到。 太喜欢一个人,会不由自主地自己欺骗自己。 会不由自主地选择去相信有利于自己的说法和念头,而放弃更接近真相的残忍的事实。 谢长亭在桑吉的陪同下,自抓药、配药、煎药去了。 这一日。 昌平府前。 被拒绝的访客来了又走,走了又来。 有望京城的望族夫人,也有叫得出名字的名门闺秀。 最让人记忆深刻的,是手拿皇榜,从中午站到太阳落山的、杨老将军的义女杨玉玲。 第168章 重要的客人 杨玉玲身边跟着一队护卫,排场不小,她在府门外徘徊,昌平府的门卫根本就不鸟她。 皇榜发布后不到一刻钟。 她就不吃不喝倔强地站在大门正前方,可惜没有人理会她。 门卫知道她是杨老将军的义女,也不上去招惹她,只由着她去。 围观者议论纷纷。 ”唉,这杨姑娘真的是太傻了,冰清玉洁一个大姑娘家的,这样做太毁声誉了。” “可不,要不是太子取消了婚约,她就是我们大齐的皇后,她怎么能甘心?” “话是是这么说,取消婚约是太子,又不是县主,她跑这里找县主做什么?” “我打听了,说是要县主给个说法呢。” “这要给什么说法,没看见人县主也是自己不同意,被皇上硬性赐婚的?” ”就她?敢去找太子殿下?太子殿下可不是好惹的人。” ”唉,也别说,你看杨姑娘这么个样子,也还是蛮可怜啊……” ”可怜个屁,她想嫁给太子那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话也不能这么说,好歹人家是黄花闺女吧,县主那可是……” 可是什么,那人终没敢说下去,但所有人都心知肚明。 有点眼力见的人急忙扯开话题,又说起了别的有的没的…… 昌平府的侍卫们无奈极了。 可是杨玉玲就像个雕像似得站在那不动,一副要把昌平府门前这块地站穿的架势。 傍晚时分。 杨老将军来了,看着杨玉玲无奈的摇摇头,自上去问了昌平府的门卫。 门卫恭敬回说,殿下亲自吩咐,直到大典前,不许任何人进出昌平府。 老将军虽看着杨玉玲那副模样,心里很不好受,还是直到轻重,硬让自家侍卫架着她离开了。 这件事只在当天掀了一点小水花,很快就皇家筹备登基大典的消息冲得无影无踪了。 夜倾城虽大门不迈,但疏影事无巨细全禀了她, 彼时,她并不去理会杨玉玲完全不顾及脸面的行为,想着对方不过是一个起不了浪的小人物罢了。 主要原因还是不愿意让杨老将军面上太过不去。 关键是她还有更重要的‘客人’要接待…… 是夜。 秋的夜,风微凉。 昌平府角门处的大树,叶子在风里簌簌作响。 一道人影站在树影下,眼睛盯着角门看。 角门打开,一抹倩丽的身影站在门后。 ”桑吉参见王爷。” “有劳姑娘了。” ”王爷客气,县主说了,这个时辰原不是见客的时辰,但王爷既然来了,可以进屋喝杯茶。” ”那本王就叨扰了。” 男子笑了起来。 ”王爷有请。” 桑吉将男子领到北苑。 年轮不短的的古树下,放着一张石桌,桌上摆着一套精致的茶具。 夜倾城披着一件月牙白罩衫,安然坐在哪里。 见男子进屋,抬手做请:”顺王爷,请。” 男子正是高宗的三皇子顺王弘业。 顺王客气地在夜倾城对面落坐,桑吉上前为他斟上一杯热茶。 夜倾城看着顺王,心中暗叹,果真不愧是高宗最宠爱的皇子。 这个非常时期敢只身也访她的,也就只有这位顺王了,单就这胆色就值得请他一杯茶。 ”王爷深夜造访有何事情?”夜倾城直奔主题,她不喜欢跟一个陌生人兜圈子。 顺王见夜倾城如此直接,想到夜长梦多,便也不绕弯弯了。 ”本王无意中听说县主被皇兄软禁了,不知……可是事实?” 说这话的同时,顺王的眼睛一直紧紧地注视着夜倾城,似乎想从她脸上发现什么。 夜倾城淡了眉眼,不疾不徐呷了一小口茶。 ”多谢王爷关心,唉,太子殿下也是多此一举,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皇榜都宣了,我小小一个商户又能去哪里呢。” 见夜倾城这么说,顺王心中暗喜,看来自己是来对了。 借着喝茶,顺王又细细留意了一会夜倾城的神情,斟酌用词,想了半天还是决定试试。 他冒险前来就是为了试探清楚她的真实想法。 非常时期,行非常手段。 只有敢于把握好机会才能赢得最终胜利。 太子精明如狐,自出手一来,行事缜密,手段老辣,根本没有破绽。 要说唯一能入手的,也就昌平县主这一条线了…… 顺王继续试探道:”不知县主对于太子殿下为何要软禁你的事情有何看法。” 夜倾城顿了顿,慢悠悠放下茶杯,抬眼瞧了一下顺王,清眸微微一黯。 这一瞬间,她似乎想起了什么极为不愉快的往事,语气轻缓而又带着一丝伤感。 ”想我苍氏为大齐供奉了不知多少金银财宝,如今却被像犯人般对待……” 说着说着,她眼眶微红。 桑吉及时递上丝帕。 夜倾城接过来,垂首,慢慢地一下一下地拭着眼角。 她生得极美,这一番梨花带雨的姿态,让顺王看着心中忍不住升腾起怜惜之情。 忽然明白了太子对眼前这个女子的执念。 他想,眼前这个女子绝非池中物,看来太子确实是栽到了她的手里。 他越加坚定了自己今夜这个险冒得值得了。 顺王的语气变得温柔起来:”县主莫要难过,皇兄这么做必定也是太在乎县主了……” “哼!”夜倾城一声冷哼打断了顺王的话,那略带哽咽的鼻音,自有说不出的韵味,让顺王心中忍不住一阵悸动。 只听得夜倾城又说。 “王爷若是来给太子但说客的,恕我不奉陪了。” 说完,起身便走。 桑吉连忙追了过去。 顺王对夜倾城的反应十分满意,当即不在试探,说明来意。 ”县主错怪本王了,本王来此,就是单纯想带县主一同进宫见一见长乐皇太妃。” ”长乐皇太妃?”夜倾城心中闪过一个地方,面上却表现的十分诧异。 ”对。”顺王抬眼四下里瞧了瞧,压低了嗓子,”长乐皇太妃是天朝的长公主,也是本王生母,她老人家不问俗事,一直避居在太极宫。” 夜倾城蹙眉,一脸惊讶:“王爷这个时辰还能进宫?” 已近亥时。 正是皇宫戒严最严苛的时刻,且,新帝登基在即,宫里更是严禁走动。 顺王怎么可能把她神不知鬼不觉地带进去? 顺王笑了笑,说道:”县主有所不知,今日乃是本王生辰,得皇上允准,太废今夜宿在本王府中呢。” 夜倾城微微眯起了凤眸,不得不承认,顺王做事还是极有手段的…… 第169章 定情黄绢 莫名的。 夜倾城生出来一丝惜才的念头,如果没有李弘暻这个珠玉在前,顺王应该也能当个过得去的皇帝吧…… 命运弄人啊。 “县主?” 顺王的叫唤,把夜倾城跑丢的思绪拉了回来。 她抿了抿嘴,眼睛暗示性极强地往四下里扫了一圈,最后一动不动地凝视着顺王。 “王爷可有把握把我带出府?” 顺王点头。 ”县主放心,皇兄安排的人,都被本王的暗卫控制住了,县主出去,绝对不会被别人知晓,本王还有特意安排的退路,以随时接送县主回来。” 听他这么说,夜倾城知道自己不能心软了。 皇权之争。 不能心慈手软…… 她微不可觉叹了口气,淡淡道:”王爷思虑如此周全,我便信王爷一次。” 顺王眼角微不可觉地抽动了一下,面上维持着微笑:”县主请!” 桑吉上前,把夜倾城身上罩衫的帽子拉起来,覆在自家主子头上,完全遮蔽去了自家主子的头脸。 夜倾城由着桑吉安排完,主仆二人才示意顺王可以走了。 顺王疾步前迎,三人一起从角门出去,立刻有马车驰来接应。 马车飞速远去的同时。 一个面罩银色面具的黑衣影卫,出现在与马车并行的屋梁间,那飞纵跳跃亦步亦趋紧随的飒然身影,如鬼魅。 顺王府。 顺王带着全身罩在月牙白罩衫里的夜倾城,快快进了门,提着的心才稍稍定下来。 早有身穿宫装的丫鬟过来,鞠躬恭迎夜倾城,跟着绕过正院,又过了一割花园庭院,才看见一个佛堂。 桑吉被宫装丫鬟极有礼貌地阻在了佛堂外。 顺王低低给夜倾城解释,“太妃喜静,不喜欢人打扰。” 夜倾城微微点头表示理解,顺王带着她进了佛堂。 太妃娘娘年纪已经不小,虽然保养的很好,眼角还是留了不少皱纹,她正在看一卷佛书,似是入了迷,直待顺王和夜倾城近前,才 缓缓抬头看过来。 ”弘业回来啦。” 顺王恭声应了。 太妃做出这才瞧见夜倾城的模样,讶然道:”县主也来了?” 夜倾城放下头上的罩帽,上前施礼,”民女拜见太妃娘娘。” 太妃招呼夜倾城坐在自己旁边的一张太师椅上,瞧了瞧顺王,笑问:”县主这么晚了来见哀家,可是遇到什么烦恼了?” 夜倾城垂眸,”回太妃娘娘,民女确实遇到了难处……” 当下。 夜倾城捡着重点,把高宗给自己赐婚,自己拒绝无效。 如今这事已经被高宗用皇榜宣告了天下,而自己也被太子软禁在府中的事情说与皇太妃听了。 太妃眉目间满是疑惑,”哀家听着这是大好事啊,县主你是为什么不愿意?” 夜倾城苦涩一笑,低声说道:”民女有自知之明,皇上所谓的赐婚,不过是觊觎民女家的财罢了” 太妃迅速和顺王交换了一下‘不过如此’的眼神,而面对夜倾城的时候,却是满脸钦佩。 “素闻县主蕙质兰心才华横溢,如今竟能看出皇家诡计,县主真是了不起。” 夜倾城垂眸,模样十分谦虚:”太妃娘娘过奖了,民女愚智,实在不及太妃娘娘万一。” 顺王见二人互夸停不下来,笑哈哈地插口提醒,”母亲,县主可不是来听母亲夸奖的哦。” 太妃笑骂道:”知道了知道了,就你机灵。” 顺王继续打趣:”儿臣哪敢,只是时辰不早了,县主不能逗留太长时间。” 太妃颔首,正了脸色看夜倾城,语重心长的说道。 ”县主,皇上赐婚是圣旨,不好更改,却也并不是不能更改,皇家赐婚按例一般都要先行选妃,择出最优秀的人选后再举办赐婚仪式。” 夜倾城亮了亮,连忙说道:”民女明白了,民女一切听从王安排。” 太妃笑眯了眼:”县主果然聪慧,此事哀家和弘业只是辅助,关键还得以县主自己的意愿为主。” 顺王也笑着附和,”母亲说的没错,县主的意愿为主。” 夜倾城温顺有礼地致谢,心里暗叹,顺王这舌头和脑子可真是能翻卷,不能小看。 果然。 太妃又说话了。 ”县主,提出这件事的时机要掌握好,不能早也不能晚……就在新帝的登基大典上提,如何?” 夜倾城心中冷笑,这母子俩的狐狸尾巴终于露出来了。 他们这是打算借由她对李弘暻的影响,在李弘暻的登基大典上将事情闹大,削弱李弘暻在朝堂上的威望。 这对母子也是够恶毒的。 明知道没有争夺皇权的希望了,还不肯放过李弘暻…… 不对。 顺王冒这么大险,做这么多手脚,肯定不会仅为了羞辱李弘暻…… 会不会…… 顺王还有其他的安排! 谋反? 争位? 夺权? 这一瞬间。 夜倾城脑海之中冒出了很多种想法。 顺王的野心,昭然可见。 这件事的背后肯定还很多人的参与,这些人都想阻止李弘暻登基…… 不过呢,夜倾城今日完全是来忽悠鼓动并怂恿他们,胆子更壮些,把事儿闹得更大些的。 因此。 夜倾城对太妃的这个提议,完全的一张迷妹般的推崇,清亮亮的眼睛里闪烁着兴奋的光芒。 ”啊?真的吗?太妃娘娘您是说的是真的?真的可以在登基大典上说这间事吗?那我……我们苍氏会不会被新帝惩罚啊?” 太妃被她的兴奋感染,笑容居然有了几分真诚:”县主不用担心,哀家一定保你安全,绝对不会让你和你们苍氏有事……” 说到这里,她眼神示意一下顺王,让他适时给夜倾城一些定心丸。 顺王心领神会,点了点头,从袖子里拿出了一张黄绢递给夜倾城:”县主,这是我母妃给我的护身信物,你好好收好,关键时刻可以保护你。” ”啊?” 夜倾城惊讶地接过来,打开一看,只见黄绢上面龙飞凤舞的写着四个字,而且字体非常漂亮,看起来十分舒服。 朝暮相思! 这……一看就是男女定情用的…… 夜倾城心说,她要是真把这东西亮出来,她和顺王和这太妃之间就说不清楚了……这不明摆着是陷害她么? 空气微不可觉地一荡。 淡到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药香。 李弘暻就在身边! 夜倾城急忙把黄绢递还给顺王:”这个太贵重了,我就不要了吧……” 太妃一见夜倾城不收,脸色立刻阴沉下来:”县主家产丰厚,这是瞧不上哀家的东西了?” 夜倾城惊得连连摆手:”不是的不是的!我只是觉得这个东西太贵重了,不敢轻易拿着,万一丢了怎么办?” ”哼!丢了就丢了,哀家不在乎,只要县主收下就行。” ”可是”夜倾城还是有些不情愿。 太妃冷笑一声:”怎么?难道县主还怕哀家会害你不成?哀家是什么人,你应该知道。” “太妃……” 夜倾城清丽的脸上,完全是一副想要又不敢要的小模样…… 第170章 梅花别苑小叙 太妃做了个深呼吸,平复一下自己有些波动的心情,做出个自己的身份相对应的姿态。 ”这件事就这么定了!哀家已经决定了,县主你就不要拒绝了。” 夜倾城勉为其难地嗫嚅道:”这好吧那我收下了。” 看着夜倾城终于收下了自己的东西,太妃心中暗爽,在她看不见的角度,和顺王交换了一下诡计得逞的眼神。 顺王见目的已经达到,立即站起身:”母妃,时辰不早了,县主再不回去,就要惹人怀疑了。” 太妃和蔼地笑:”赶紧送县主回去,路上小心些。” 夜倾城很是端庄地告辞,看不出喜怒。 回到府里,已是亥时末。 夜倾城洗漱上了床,直到睡意沉沉,李弘暻也没出现在,她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居然有些失落。 自她进入顺王府,他就一直跟随在侧,怎么回来了,他反而不现身了…… 他是不是在介意那块黄绢? 那黄绢一看就是定情信物……到底是有什么秘密呢? 长乐皇太妃为什么要把它给她? 夜倾城越想越感觉到黄绢没有表面看起来的那么简单。 皇家秘事,光猜想是解决不了。 该来的总会来,还是先好好睡个觉吧。 夜倾城百无聊赖地过了一日。 李弘暻一直没有出现。 第二日。 竹叔忽然建议,要她去梅花别苑散散心。 夜倾城心中郁郁,交代桑吉一番突发情况的应对后,便随着竹叔从密道出去。 梅花别苑在望京城外往东三十里。 别苑主人是竹叔,事实上是属于苍氏的私产,满山的梅林全是粉红色,花开放得异常灿烂,让人感到赏心悦目。 然。 让夜倾城意外的是,她的表哥南宫明日来了,确切说,是原主苍子滟的表哥。 竹叔让夜倾城来梅花别苑,是为了让她和南宫明日见一面。 苍有福膝下就苍子滟一个女儿,为不让她孤单,便把比她大三岁的南宫明日接了过来做伴。 直到苍子滟成为昌平公主后,南宫明日才回了南宫家。 或是原主对南宫明日亲厚的缘故,夜倾城看到他的第一眼就十分放松自在。 “秋冬正是商行要紧的时候,阿爹怎肯放表哥你回来?” 南宫明日正把一件一件的稀奇宝贝摆上地席,头也不抬地怼她:“明知故问,还不是因为你的婚事。” 夜倾城双手托腮,双眼发光:“这么说,这都是给我的?” 南宫明日挑了下鼻尖,剜她一眼:“表妹啊,你可千万别在外人面前做出这么个傻样,太傻了,我们苍氏丢不起这人,啊。” 夜倾城:“……” 撇嘴,故意把南宫明日摆的齐齐整整的东西乱拨一通,报复自己被取笑的不爽。 南宫明日叹了口气。 索性也不管了,神秘兮兮地凑到夜倾城身侧坐下,压着嗓子问:“表妹你跟我透个底,这次是真的要嫁人了?” “什么真的假的?”夜倾城白他一眼,不动声色坐远了些,“婚姻大事岂能儿戏?” 南宫明日眼睛一亮,一脸的欣慰:”太好了,姨夫以后不会逼我娶表妹了。” 夜倾城的母亲和南宫明日的母亲是亲姐妹,因此,苍有福是南宫明日的姨夫。 夜倾城与秦守森解除婚约后,苍有福出于家业考量,有这个想法也不奇怪。 不过,苍有福从没跟夜倾城提起过,便说明这个想法是一个他也不认为需要用得上的备用罢了。 故而,夜倾城只是撇了撇嘴,冷哼一声,算是回应了南宫明日。 南宫明日又笑嘻嘻地自顾自臆想。 ”表妹你马上要当皇后了,这以后,我们可就都算是皇室的贵族了,别说,这种感觉还是很爽的啊……” 夜倾城听不下去了,冷声打断:“表哥,时间宝贵,说点实际的!” 苍氏不入仕途是祖训。 为了避嫌,她当皇后,明面上只会和苍氏更加疏离…… 自己这个表哥脑袋瓜里面到底装得都是什么,就不能装些有用的东西吗? 苍有福挑在这个时间点,让南宫明日来见她,必是有要紧事。 果然。 被她一提醒。 南宫明日用力拍了一下自己的后脑勺,伸手扯出贴着身体的衣襟,‘撕拉’一下,撕开,取出一方白绸。 白绸上只用红色写了三个字,莫须有! 夜倾城眉尖紧蹙,莫名其妙地看着南宫明日,“这是什么意思?” 南宫明日也是一头雾水。 ”临走前,姨夫特意吩咐我,一定要把这东西给你,我还以为是什么了不得的宝贝呢,却原来就是一块布而已。” 夜倾城不再说话,拿着白绸,翻来覆去地仔细端详起来。 这布料手感极软,看得久了,发现布上有神秘的几乎不可察觉的纹路…… 指腹轻轻捏一下。 那纹路居然揭起一层皮。 夜倾城心中一动,假装没有兴趣了,随意把白绸往袖子里一塞,秀眉微挑:“表哥难得回来,不去会会老相好?” 南宫明日耸耸肩:“姨夫特意强调,不许我去怡华轩。” 有一段时间,南宫明日对怡华轩的轩主胭脂雪,迷恋之切,几乎要娶她进门的程度。 夜倾城满脸不信:“表哥这么听话,是不是这些年已经把人家忘在脑后了?” 南宫明日不期然抚了下心口,苦笑:“表妹你有必要这么刺心吗。” 夜倾城目光灼灼盯着他,一点也没有开玩笑的样子。 “表哥若是不好出面,我倒是愿意代劳,或者人家念着旧情,给我些我不知道内情也说不定。” 南宫明日见她说得一本正经,也只好认栽:”表妹你就别诓我了,我知道分寸。” 夜倾城微微一笑,不说话了。 其实他们都知道,胭脂雪是苍氏在大齐能力卓越又人脉广博的暗线。 南宫明日负责苍氏半数以上的商贸,他极少在大齐露脸,但,只要有心,想查到他身份也不难。 这样的两个人,值此敏感之际,若被人发现关系亲近,势必引起某些不必要的麻烦。 另外一方面,夜倾城也不想因为这件事情,引起李弘暻对苍氏在大齐武力的注意。 答应与李弘暻的婚事,是权宜之计。 她是夜倾城,不是苍子滟。 她的身上背负着太多东西,她不会也不允许因为任何人任何事,耽误她要做的事。 胭脂雪这条线很重要! 她已经警醒了南宫明日,如果他没能做到她要求,她绝对饶不了他。 若不是看在南宫明日与原主确实有几分真情义,她才懒得费这心思,直接让疏影动手杀了省事…… 梅花别苑的风景极美。 绽放的梅花在阳光下散发出的光泽,令人有些迷醉。 李弘暻立于梅花树下,衣袂翻飞,墨一般的瞳眸里寒光如冰,一眨不眨盯着那个与旁人言笑晏晏的倩影…… 第171章 狩 猎 别苑内。 毫无所觉的夜倾城,正从南宫明日手中接过一株梅花,插到花瓶中,脸上笑容轻松又灿烂。 南宫明日抬手摸了一下夜倾城的头顶,叹了口气。 “后日就是大齐皇权交替的关键时刻了,瞧你这没心没肺的样……你以后可怎么办啊。” 夜倾城翻了翻白眼:”表哥您老气横秋的瞎操心什么呢?” ”你别跟我装傻充愣啊”南宫明日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真希望我们都永远长不大,永远不必面对这些身不由己。” 夜倾城心中也颇有感触,,面上却只是不甚为意地挑了下眉。 “瞧给你能的,谁还能永远是个孩子,身不由己这种事情习惯了也就是那么回事……” 话未说完,转眼,便见李弘暻施施然出现在视野中。 夜倾城心中暗道一声不好,可逃跑是来不及了。 被软禁在昌平府里的她,现在却出现在这梅花北苑里……不好交代啊…… 夜倾城眼珠子转了一下,她大辣辣站起身,高高举起手,大声打招呼。 ”太子殿下大驾光临,寒舍真是蓬荜生辉啊,哈哈,是不是表哥,啊?” 南宫明日看着夜倾城讨好的小模样,忍不住凝目细细打量起李弘暻来。 只见大齐太子一身墨色长袍,腰间挂着一块羊脂玉佩,脸上的神情似笑非笑,整个人显得极其俊朗非凡。 然,不知为何,南宫明日总觉得大齐太子的笑容,看起来有些不妥。 他心中正疑惑,便见大齐太子身形一掠,眨眼就到了自己表妹的面前,微微弯腰,声音温柔得人耳朵都要怀孕了。 ”县主怎么不说一声就跑这郊外来了?” 语气带着几分责备,几分……炫耀…… 南宫明日左瞧瞧右看看,自己是招谁惹谁了,被硬塞狗粮不说,还要被敌对…… 夜倾城仰着白嫩嫩的小脸,大言不惭地把事情往南宫明日身上推。 ”太子殿下那不是忙着吗,我哪敢去打扰您呢,恰好听说表哥从乡下来,我就、就溜出来找他玩儿来了……” 李弘暻淡淡地勾了下唇角,言有所指:”县主门道也是够多的。” 夜倾城眨巴了下眼睛,很是无辜地撞了一下南宫明日:”表哥,太子殿下这是不是在夸奖我?” 南宫明日嘴角抽搐了几下,这丫头这是要他的命啊? 然。 胳膊肘往外拐会痛啊。 ”嗯”南宫明日违心地笑眯了眼,”太子殿下是在夸表妹聪明可爱呢。” 夜倾城满意地笑了,她笑容灿烂,如同阳光般温暖人心。 ”哎哎呀,那多不好意思,表哥你不知道,太子殿下轻易可不夸人的。” 南宫明日被夜倾城夸张的笑脸闪得额头黑线一片,他现在就想知道自家表妹到底想干什么…… 李弘暻耳聋了一般,自一步一步逼近夜倾城,像极了一个要把她抓捕归案的捕快…… 恰在这时。 玉无名带着他的一群狐朋狗友,浩浩荡荡地出现在了梅花园里。 夜倾城如释重负。 玉无名接收到夜倾城的眼神求救,风风火火地跑进屋里来,不管不顾地一边一个扯了李弘暻和南宫明日的袖子,一行人去赏梅吟诗了。 玉无名带来的都是望京城里的公子哥儿,这些人附庸风雅地做了几句诗词,便直呼文绉绉的没劲儿。 梅花别苑除了漫山遍野的梅花,便只有农户们养的满山跑的鸡鸭鸟禽。 南宫明日见不得一众公子哥儿昏昏恹恹的模样,提议大家玩个徒手抓鸡鸭的游戏。 众人这才起了些微兴致。 李弘暻并不参与他们胡七胡八的玩闹,只不远不近跟在夜倾城身后。 他自带拒人千里之外的气场太冷场,搞得也没人敢跟夜倾城玩…… 南宫明日悄咪咪拉着夜倾城,二人耳语一阵。 夜倾城眼睛亮起来:”真的?” 南宫明日点点头,脸上写着绝不骗你。 李弘暻淡淡看着两人嘀咕,也不问。 用了午膳。 玉无名在竹叔的安排下,领着一众人迫不及待地卷起裤脚,带上草帽,满山抓鸡赶鸭去了。 待众人远去了。 南宫明日牵出两匹马,他刚才和夜倾城说好了,要带他们入山里去狩猎。 梅花别苑十里外,是一座常年罕有人进出的深山,山里有许多飞禽走兽。 三人在山谷里纵马狩猎,一路上猎杀的都是山鸡野兔,也没遇见值得费力的大型走兽。 两个来回,李弘暻就有点猎而无味了,他的箭术武功皆是顶尖,用来对付这些小东西确实的不够看。 夜倾城是个懒的,她和她的马一直懒洋洋地躲在树荫底下休息。 倒是南宫明日兴致极好,马背上的猎物挂得满满当当的…… 忽然。 密林深处传来两声闷闷的婴儿啼哭。 正闭目养神的夜倾城一下子坐起来。 不远处,李弘暻和南宫明日也遥遥望了过来。 三人同时展身,掠向了声音发起的方向。 一块不大的石头后面,灌木丛剧烈地动了几下。 南宫明日手搭弓弩,箭拉满了弦。 灌木丛又动了动,一个黑影慢慢出现在三人视线中。 “唰!” “别!” 夜倾城的惊呼和南宫明日的利箭几乎同时发出,夜倾城阻止已是来不及了。 李弘暻甩手就是一击。 袖子里的夕影剑在空中划出一道笔直的惊人的电轨。 “叮”地一声。 南宫明日射出去的利箭,被李弘暻的袖剑打偏,哚一下钉在不远处的木杆上。 夜倾城送了口气。 那灌木丛里出来的,是一个背着包袱裹住了头脸的人。 那人似被吓傻了,愣了好一会,才噗通一下跪下来,“求侠女救救我。” 男的,听声音不像是本地人。 夜倾城闻言,眸色略厉,侠女?男子这是指明了要她救? 李弘暻飞身落在她身侧,没有作声。 南宫明日上上下下打量了男子一番,狐疑道:“你是谁?你怎么到这山里来的?” 也难怪他怀疑。 这山也是苍氏地产,是苍氏用来练兵的地方。 南宫明日在要进山狩猎前,早已是与管辖山的苍氏属下通了气的。 也就是说,这里可不是什么人都能进得来的。 夜倾城不着痕迹剜了南宫明日一眼,暗示他说话小心些。 男子闻言,不搭话,只紧紧抱住了他的包袱。 李弘暻看出了问题,“看你穿着举止,你不是大齐人士……你来这里做什么?” 男子闻言,飞快看了一眼李弘暻,突然眼睛瞪得大大的,身子一软,一屁股坐进了灌木丛中。 李弘暻根本不给男子机会逃走,手腕一振,夕影剑一闪。 男子惊叫一声,头上蒙的布被割开,露出一头卷曲的金发。 蛮夷人! 第172章 蛮人阿难 被吓坏了的蛮夷人忘记了反抗,呆呆的站在原地。 但抱住包袱的双手却紧了紧,似乎生怕被抢走一般,眼神之中带着浓浓的恐惧。 南宫明日满弓上箭对准蛮夷人,“把包袱丢过来!” 蛮夷人吓得浑身发抖,却越加抱紧了包袱,惶然是错的眼,只看着夜倾城。 夜倾城想到他刚才只求她救,伸手阻止南宫明日,自己慢慢走过去。 “来,把包袱交给我,我保证不伤害你。” 那蛮夷居然十分听话地伸手把怀里对方包袱递给了夜倾城。 夜倾城刚要打开,包袱却被李弘暻抢了去。 李弘暻一手把她护住,一手用袖剑的剑尖挑开包袱外皮,里边是一件淡金色薄如蝉翼的软丝衣。 李弘暻凝眉。 “金缕衣!” 金缕银纱是两件极为罕见的宝贝,传闻中不畏刀剑不惧火毒。 夜倾城不着痕迹地,摸了一下自己袖囊里的那块白绸,若她所料不差,苍有福让南宫明日送来给她的这白绸,正是金缕银纱里的银纱。 不过,怎么这么巧,金缕衣也出现了? 她疑惑,只见李弘暻的袖剑抵住蛮夷人眉心。 ”这金缕衣是岳翎带去蛮夷的唯一一件陪嫁!说,岳翎在哪里?” 蛮夷人虽惊得面色发白浑身颤抖,却也不做挣扎,只一味看着夜倾城,喃喃着:“侠女救命,侠女救命……” 夜倾城不由得奇怪,难道这个蛮夷人认识自己? 李弘暻也察觉到了蛮夷人对夜倾城态度上的不一样,袖剑一递,血从蛮夷人额上泌出,冷斥。 “别耍花招,快说,岳翎在哪?” 蛮夷人恍如没有痛觉,眼睛只盯着夜倾城:”侠女侠女岳翎告诉阿难的侠女能、能救命……” 夜倾城发现了不对劲,这蛮夷人脑子一根筋你们好转弯的。 她对李弘暻说:“殿下先放了他,我来问。” 李弘暻收了袖剑,退让一步。 南宫明日见他二人完全没有君臣之分的自然相处方式,惊讶之后,又了然偷笑。 夜倾城甚是和善地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蛮夷人一直盯着夜倾城看,似乎不愿意错过她脸上的任何神色:”阿难。” ”阿难,你认识岳翎吗?” ”认识啊。” ”岳翎在哪?” ”岳翎不让说,岳翎要阿难把这包袱送给侠女能救命。” 夜倾城想了想,从李弘暻手上拿过包袱皮,翻来覆去细查了一会,果然发现包袱皮是有夹层的。 她从里面取出一张绣了山水的布。 她看了半天也看不出画的意思,便又问道:”阿难还记得岳翎是什么时候让你来这里的吗?” 蛮夷人咬着手指,仔细回想了好一会:”阿难离开岳翎前,穿一件衣衫,侠女你看,阿难现在穿的是三件。” 夜倾城默默思忖,阿难脑子看着不是很灵光,又口口口声声叫自己侠女。 从阿难说的时间点来看,岳翎让阿难来望京的时间,应该是在她休掉秦守森后。 也就是说,岳翎有大可能是已猜到了昌平是她夜倾城…… 思及此。 “阿难之前见过我吗?” ”没有。”蛮夷人摇头。 ”那你是怎么知道我是侠女的呢?” ”岳翎带阿难见过侠女啊。”蛮夷人回答的理所当然。 ”阿难,那你说,你是如何见到我的?”夜倾城继续诱哄。 蛮夷人指了指夜倾城手里的白绸:”阿难就在这里见过侠女的啊。” 至此。 事情大概是有了初步眉目。 这蛮夷人确实是岳翎派来送消息的,且在此之前,岳翎还给他看过夜倾城的画像。 也就是说,金缕衣是证明岳翎身份的信物,而这副山水画就是岳翎要向夜倾城禀报的消息…… 南宫明日也已经明白了事情始末,眼见李弘暻神色不明,立刻把夜倾城拉到一边,低声警示。 “表妹你这、这可不能承认和蛮夷人有关系,私通外邦可是诛九族大罪……” 夜倾城把询问的目光投向李弘暻。 南宫明日说的没错,李弘暻现在就在现场,但这‘与外邦私通’的罪名,不谨慎可是要出大事的。 李弘暻自然是看出了南宫明日和夜倾城窃窃私语。 他想起岳馨之前拿出的岳翎的家书,现在岳翎给夜倾城的讯息,又这么刚好撞到他手上…… 是巧合? 是人为? 还是冥冥之中自有安排? 在夜倾城的目光中,他思来想去还是觉得应该表达一下自己的态度。 “阿难由我带回去……” 蛮夷人一听,忽然不管不顾冲到夜倾城面前,‘噗通’跪下来,操着半生不熟的夹生大齐语,叫喊。 “阿难不要跟他走,侠女救命,不要让阿难跟他走,侠女救命。” 李弘暻沉了脸,伸手去抓蛮夷人,”阿难!不许胡闹。” ”阿难没有胡闹,岳翎说的,阿难要跟着侠女!”阿难一边拼命想要挣开李弘暻,一边大喊大叫:”侠女救我,阿难不愿意跟他走,侠女快救救我。” 夜倾城只是静静的看着,她当然想把阿难带回去,但必须李弘暻亲口允准。 阿难挣扎得太厉害。 李弘暻也没辙了。 ”罢了,”他松了阿难的手:”随你了。” ”耶耶耶,阿难可以跟着侠女啦!”阿难高兴极了,脸笑成了一朵花。 夜倾城也不多话,走到阿难面前,出指连点。 只见阿难乱糟糟的金发,在她收手的那一瞬间,变成了和一头顺滑的乌黑长发。 阿难五官与大齐人并无两样,这发色的问题一解决,随便说他是大齐人,没人会怀疑。 李弘暻还想说什么。 忽有劲风袭来。 随即,阵阵马蹄声如轰雷顷刻逼近。 夜倾城目力不差,认出来的是皇帝亲卫,银甲飞骑。 银甲卫眨眼已到了四人跟前。 山道不宽。 李弘暻没做出让路的姿态,夜倾城和南宫明日自也是原地站着。 阿难低垂着脑袋站着李弘暻身后, 骑马的不得不勒了马缰,停下来。 当中一骑恭谨有礼地拱手问安。 “原来是太子殿下,银甲卫追捕一个蛮子到此,不知殿下在此,无意冒犯,还望殿下见谅。” 李弘暻淡淡道:“是什么厉害的蛮子,竟能惊动银甲卫?” 那人回答道:”回殿下,我等也并不清楚他具体是什么来历,只偶然路过,遇到他突然袭击百姓,属下等人追赶了数十公里也未曾追上。” ”哦?竟有这种事情。”李弘暻冷冷回头瞟一眼阿难”我们在这里有些时间了,没看到可疑的人,你们去别处瞧瞧吧。” 银甲卫领命掉转马头,离开了。 李弘暻脸色淡淡看向阿难,软中带硬地问道:“说说,你袭击百姓是怎么回事。” 阿难脸色更不好看,躲到夜倾城身后,明显是不愿回答。 第173章 醋狐狸 夜倾城见李弘暻神情越来越严肃,阿难给南宫明日使眼色也不管用,不得不自己出声打圆场。 “阿难你愿意说一下吗,我也想知道。” 阿难看了她一眼,原本木然的眼角眉梢,居然挂上了欣然笑意。 “侠女要阿难说,阿难就说。” 李弘暻沉了脸,话都懒得说,跨过去一步,用自己的身体一下把阿难从夜倾城身边推开。 阿难被推得踉跄两步差点摔倒,还好南宫明日及时扶住了他。 阿难神色不善地瞪向李弘暻。 李弘暻却连正眼也懒得瞧他一眼。 夜倾城无语,李弘暻这家伙是小孩子吗? 南宫明日把李弘暻的反应看在眼里,转了转脑子,存了心给他添堵。 “表妹,依我看这个蛮子留不得,万一他要是蛮夷军的密探,我们苍氏可就是要惹大祸的!” 说完这话,他就幸灾乐祸得不甚明显地瞧着李弘暻 他料定夜倾城是绝对不肯不管阿难的。 果然。 夜倾城根本听不进他的‘劝告’。 “阿难哪里像密探了?我信岳翎,她绝对不会让蛮夷士兵进入大齐国土的!” 南宫明日如愿看着李弘暻脸色越发黑沉了,心中大笑不已,面上却仍旧十分忧愁地皱着眉。 “话是这么说,表妹你也不可能把这个蛮子留在身边吧。” 夜倾城察觉到南宫明日憋着笑的坏模样,再瞧瞧李弘暻黑成了锅底的脸,心中忽然明白了什么。 南宫明日这坏家伙,是在故意让大齐太子喝醋呢…… “表哥说的有几分道理!”她假意迎合,“按说阿难跟着太子殿下是最适合,不过……” 顿了顿,她扬起小脸,给李弘暻做出一个极为娇媚的笑。 “后天就是殿下的登基大典,若不出意外,也是新帝给我下聘的日子……所以,阿难跟着我就如跟着殿下,对吧?” 她这话效果极好,让快被醋浸没了理智的大齐太子,瞬间清醒过来。 可不就是。 别说什么登基后,即便是眼下,夜倾城身边也都是他的人,阿难跟着她根本就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事…… 李弘暻冷睨一眼南宫明日,不愧是被苍有福倚重的商业奇才,寥寥数语就能调动他的情绪。 当然…… 他才不会真的上了对方的道,部过是不惜自毁形象,也想要让心上人知道自己的心意和占有欲罢了…… “县主说的是!”他喜怒不显地说道:“南宫兄放心,阿难的事,自有我担责,绝对不会牵连苍氏。” “好!”南宫明日要的就是李弘暻这一句话,当即高声叫好,“殿下仁义,我苍氏也不会亏待,以后,殿下有事尽管吩咐。” 夜倾城见南宫明日说出这话,也是无奈了。 这家伙在李弘暻面前这般表现,别是想要入朝为官吧…… 李弘暻倒似是没她考虑得那么深,只淡淡一笑。 “不早了,玉无名他们想必也玩够了,大家应该赶在关城门前回城。省的多生出事端。” 说着话,阿难早已把三人的马匹牵了来,又用下人的姿态,极为称职地手脚伏地,给夜倾城做人凳。 夜倾城伸手去搀阿难:“阿难,我可以自己上马的,不用这样。” 阿难似懂非懂地眨巴眨巴眼,憨憨傻傻地挠头,看着夜倾城笑。 李弘暻轻飘飘地瞅着一根筋却对夜倾城极为殷勤的阿难,心情十分复杂。 阿难五官深邃粗矿,有着与大齐男子完全不一样的野性美,另有一番独特的吸引力…… 南宫明日看看这个,瞧瞧那个,眸子里闪过一抹戏谑,精明的商人最会察言观色揣摩人心了。 李弘暻淡淡一笑。 “阿难你要想好,往后,你就是县主身边的一个奴仆,永生不变,若敢背叛,割肉放血都是轻的!” 南宫明日听出大齐太子这话中有话的警告,忍不住为阿难捏了一把汗。 夜倾城第一次见李弘暻用这种阴阳怪气的腔调说话,总觉得大齐太子好像哪里不得劲,却又说不上来。 阿难虽听得不完全明白李弘毅想表达的意思,但对方那冷冰冰的语气,还是让他心头一颤。 抬眼望去。 只觉得大齐太子的目光如山岳,压得他几乎喘不过气来,急忙弯腰垂首,做出一副恭谨谦卑的奴才姿态。 李弘暻见自己说完,三人皆没有话应答,面色稍稍缓和,对夜倾城伸出手,温柔一笑。 “少了一匹马,县主与我同乘罢。” 他生得一副万中挑一的好皮囊,彼时轻笑浅浅温声细语的,是个人都舍不得拒绝。 夜倾城勾了下唇,搭上手,由着他拥入怀里。 李弘暻满意地紧了紧马缰,侧首,淡扫一眼梗着脖子看着他们的阿难,而后把视线落在八卦脸的南宫明日身上。 “阿难这身衣服见人不太合适……嗯!劳烦南宫兄把衣服脱下两件,给阿难穿了。” 一心旁观看戏的南宫明日,冷不丁被点了名,来不及做出反应,李弘暻已拥住软软的美人,打马远去了。 南宫明日无语地看着早已把自己扒光光,翘着脑袋等他脱衣服的阿难…… 初秋的午后,山风吹过,凉飕飕的。 南宫明日额上青筋条条凸起,宛如被人狠狠揍了一拳,然后那人撒丫子跑了…… 他望着早已绝尘不见的一马俩人,摇头,意味莫名地笑了笑。 解下腰带,脱了衣服,丢给阿难。 他能在苍氏站到如今的位置,本身的心机和手腕,自是不用说。 从他察觉到李弘暻为夜倾城吃醋的那一刻起,他就明白,苍氏不会败。 且说,驮着两个人中龙凤的马儿,最初的疾驰之后,在梅花别苑进入视野的时候,速度缓缓慢了下来。 而后,李弘暻听见夜倾城在他怀里悠悠地叹了口气。 “殿下……我表哥自幼受宠,说话做事皆随意任性,若有冒犯殿下的地方,我替他给殿下赔个不是。” 李弘暻低笑一声,收了收手,让怀里的人越加与自己贴合。 他没说话,只故意把脸压低,几乎埋在她脖颈上。 那拂过耳畔的温热呼吸,让夜倾城不自禁起了一种微微心痒的心猿意马。 夜倾城放松了身体倚在他身上,懒洋洋地想,这家伙吃起醋来就是一个孩子…… 这个念头还没落定,侧边突然冲出一道庞大的黑影,在两个人都不及防时,一下撞向了他们胯下的马。 彼时。 他们正行走在一个两边都是悬崖的独行山道上。 守,这里是梅花别苑的天然屏障。 然而,一旦被敌人占据、利用。 便会让被攻击者,如此刻的夜倾城和李弘暻这般,毫无遮蔽救护之物。 摔下悬崖,粉身碎骨! 第174章 坠崖 电光火石之间。 李弘暻弃了马缰,牢牢揽住夜倾城的腰肢,随即双腿一蹬,二人的身体腾空而起,飞速朝着前边的山道上飞去。 但那匹马就没这么好运了。 随着一声惨叫。 它已经掉进悬崖,一瞬间消失不见。 而导致这一系列的罪魁祸首,仰起毛茸茸的头,发出一声尖利的嘶叫。 那是一只野生的猿猴。 猿猴在森林中长大,有着强健的体魄,和无人能及的敏捷性。 然,它今日袭击的是李弘暻。 李弘暻在把夜倾城带离危险之地的下一刻,旋身急回,出手如电,袖剑柔软如缎,卷住猿猴的脖子。 一卷,一拧。 “咔嚓”一下令人牙酸的骨骼断裂声音响起。 猿猴倒地死去。 然而,他们还来不及庆幸,便见又有数道黑影迎面而来。 又出现了五六只猿猴,分别把一夜倾城和李弘暻隔在了两个地方。 夜倾城遥遥扫了远处隐约可见的梅花别苑一眼,心道,这些猿猴一看就是训练有素的,竹叔为什么没有提醒她? 正想着,就听到李弘暻声嘶力竭的大吼:“城儿小心……” 回神,转眼,却是两只猿猴呲着牙伸着利爪,向她扑来。 夜倾城清瞳微微一缩,银血杀出手之际,纵身跃起,从突袭她的两只猿猴中间穿过。 银血杀在空中又一个翩然旋刺,帮李弘暻刺穿了一只准备背后伏击他的猿猴。 在夜倾城飞落在李弘暻背后的同时。 那两只猿猴被银血杀割断了脖子,带血的头颅不偏不倚掉在山道上,两个庞大的身子骨碌碌滚到悬崖下去了。 李弘暻被四只猿猴围攻,胳膊上已被尖利的猴爪抓了一道深可见肉的血口。 刚才要是没有夜倾城,他身上铁定是要多出一个血洞的…… “城儿……” 夜倾城刚听他叫了自己一声,尚来得及回眼去看,背后传来一股强大的推力。 她竟然被李弘暻推开了! 没等她定下身形,耳中听见一声钝物入肉的闷响,又一只巨猿硬生生用脑袋顶中了李弘暻的肚子。 李弘暻也不是吃素的。 在猿头顶中他的同时,袖剑一闪,割断了猿猴的脖子。 夜倾城是被李弘暻几乎用尽全力推开的,惯性之大,让她即便强自收了脚,也根本来不及做些什么。 她就那么眼睁睁看着李弘暻的腹部,被猿头顶得整个人倒飞起来,又重重回落在山道上。 “城儿!快……快跑……” 李弘暻歇斯底里的吼叫,在夜倾城耳内炸开,而他自己却被两只猿猴抓住脚踝,被拖着滑下了悬崖。 求生本能,让李弘暻的双手迅速抓住了一块山石。 坠滑之势暂缓。 两只猿猴身体悬了空,一阵拼了命的乱蹬,庞大的体重压力,顿时让李弘暻抓手的山石,产生了松动。 夜倾城只怔了一霎,立刻返身掠回,只见她身如灵蛇,须臾间便掠过数丈距离,快得几乎令人眼花缭乱 山石承受不住两只猿猴和一个男人的悍然重量,周围的泥土崩然松了。 李弘暻身体一坠,眼看就要掉下悬崖了。 手上一紧。 下坠之势倏地停止。 夜倾城及时赶到,抓住了他的手。 她半身探出悬崖,咬紧了牙关,道:“殿下抓紧了!” 似是没料到她竟不肯自己逃走。 那一霎,他墨一般的黑眸里漾起一汪潋滟温柔的春水。 然。 下一刻,他瞳眸骤然圆瞪,失魂惊叫:“背后……” 话音未落。 夜倾城只觉得有什么庞然大物重重击打了一下自己的背,一种不可抑制的剧痛撕裂开内腹。 “噗!” 鲜血从口鼻喷涌而出。 便是如此,她抓握李弘暻的手还是如锁扣一般,锁得牢牢的,不肯松。 “表妹!” 在南宫明日震彻群山的惊叫声中,夜倾城和李弘暻双手掉下了悬崖…… 不知过去了多久。 夜倾城醒了过来,浑身酸痛,四肢沉重完全不听使唤,刚一睁眼,眼前又是一黑,喉头涌起一股腥甜。 “哇”一下吐了个头晕目眩。 有人及时扶住她的身子,递过来一片盛着叶子的绿叶。 口腔又粘又苦。 也不却看是谁,就着对方的手,一口吸干了水,含了含,歪头,吐到一旁。 勉强抬了下眼皮,视线模糊,眼前人和物都是重影。 水声潺潺,又湿又凉。 ”这是哪儿?”脑袋昏昏沉沉,但身边人独有的味道,让她安心 ”乖,再喝几口水。”声音低哑,悦耳动听,让人忍不住想要多听他说话,他却沉默了。 夜倾城又吞咽了几口,这才好受些,视线终于变得清楚了。 李弘暻俊美的容颜在眼前放大,微微垂落眼皮看着她的目光温柔又宠溺,怜惜又关怀 ”李弘呃殿下,”夜倾城四下里瞧了一圈,有气无力地说,“我俩这是不是到了阴曹地府了?” 李弘暻没有作声,只是看着她。 滴着水珠的头发贴在他轮廓深邃的面额上,平时的阴柔凌厉,像是被洗净了一般,换上了一种近似无助的神情。 夜倾城被他的眼神,看得有些心慌意乱。 这才发现两人全身都是湿漉漉的,湿透了的衣服勾勒出她玲珑曼妙的身体曲线。 耳尖微红。 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李弘暻一下抓住她的手,声音柔的几乎要滴水:”刚才怎么不自己跑?” 夜倾城被问得愣住,半响反应过来,有些结巴:“没、没想那么多。” 这句话让李弘暻脸上浮现起一抹笑容:”是吗?” 李弘暻伸手轻轻抚摸着她滑润如凝脂般的脸:”刚才你的样子,我很喜欢。” 夜倾城被他这突如其来的直白表达,惊得几乎要跳起来,“就、你、你……我、我……” 李弘暻无奈又宠溺地把她按回去,“当心点,你后背有伤。” 被他一提醒。 夜倾城才觉得后背一阵火辣辣的痛,胸腔里闷闷的,好像被什么东西压着一样,有点喘不过气来。 两人摔下悬崖之前。 夜倾城硬生生受了猿猴的巨掌拍压,也不知道内脏有没有被震碎,只是在下落途中,她吐了好几口血。 第175章 山洞述情 好在,天不绝人。 这崖底刚好是一个深潭,最大程度上缓冲了他们两下坠后的强度。 否则,他们俩必死无疑。 李弘暻比夜倾城好些,除了胳膊上的一处伤口外,就是一些掉落时为了护住夜倾城,而被岩壁擦了几处皮外伤。 从夜倾城一起掉下来那一刻起,李弘暻就一直保持高度清醒。 二人落入潭里,他好不容易才把夜倾城从潭里带到岸上。 找寻一圈,发现了这个稍微干燥点的山洞,他捡拾了些干草,把昏睡的夜倾城安置在上边。 当下,李弘暻见她面色不好,小心翼翼地让她躺回去。 他在山洞角落边,扣搜着捡了一堆干柴,二人随身携带的火折子全被水湿透。 李弘暻坐着想了一会,又起身去洞外找了一些碎树末、干草和落叶,圈在一起做成一个鸟巢一样的圆团。 然后,他把做好的圆团放在干柴上。 又从干柴中挑出一根直硬的树枝,只见他把树枝的一头放在圆团中,双手圈住树枝,快速地转动起来。 不一会,圆团就起了火星。 须臾。 干柴就燃烧了起来。 夜倾城看着用最原始的方法,成功起了火的李弘暻,不知不觉地微微扬起了嘴角…… 李弘暻把火堆移到夜倾城面前,红着脸说:“城儿你、你把衣服脱下来烤干……” 说着又担心她自己没办法做到,搓着手很是无措地看着她。 夜倾城稍动了动,发觉自己要脱换衣服,怕是会有困难,她瞧了瞧火堆距离自己的位置。 “没事,我就这么烤着,衣服也能干。” 李弘暻嘴唇动了动,没说话。 过了一会。 他动手脱下自己的外衫和中衣,用树枝挑着烤了一会,估摸着干透了,他拿着衣服走到夜倾城面前,蹲下。 “城儿,你把这衣服先换上。” 夜倾城也确实觉着穿着衣服烤,那冒着水气的热甚是让人难受,便低声道了谢,接过衣服。 李弘暻说要去多准备些干柴,逃似得出了洞。 夜倾城撑着身子坐起来,艰难脱下自己的湿衣服,刚穿好中衣,李弘暻就进来了。 没料到他会这么快进来的夜倾城,几乎是手忙脚乱地用不多的衣料遮住自己的身体。 然后就见李弘暻蹲下来,脸色沉沉地给她穿好外袍,又默不作声地拿走了她脱下来的衣服,自去火堆旁烤着。 夜倾城静静看着他,心里有些奇怪,他这是在生闷气? 李弘暻似乎看出她的疑惑,转眼,声色温柔。 ”城儿你是饿了吗,那、我去找点吃的。” 说完,把手中挂着衣衫的树枝往地下一插,起身往外面走去。 夜倾城连忙出声阻止:”我不饿,只是殿下你是不是有心事?” 李弘暻停下脚步,一声不吭地回到原处,继续烤衣服…… 他的确是有些心神不宁。 事实上,他一直在担心夜倾城的伤。 之前,他本想趁着夜倾城昏迷验看,还没来得及,她就醒来了。 刚刚,他趁着夜倾城换衣服偷偷看了一下,发现她的后背虽然没有伤口,但淤青了一大片。 想到猿猴那么重击打她一掌的时候,她是俯扒在地上,完全就是生生承受了全部的力量伤害。 她时不时就吐口血,内腹肯定是受伤了。 他担心的很,可眼下这情况,一时半会又没有办法缓解。 他是在气自己还是不够强大,还是没能好好护住她…… 夜倾城见他沉默着不说话,大致也能猜到他的担忧。 ”殿下放心,我没什么事……” 这说着话,她发现他只穿着一件湿漉漉的单薄亵衣,衣服染了星星点点的血迹,那露出来的皮肤上更布满了斑斑伤痕。 莫名一慌。 “殿下你、你受伤了?” 一边说一边挣扎着要起身去查看。 “别动!” 李弘暻一个眼神杀过来,阻住了她的下一步动作,见她依旧是一脸欲求不满的关心,他微微勾了下薄唇。 “没事,我这都是皮外伤。” 夜倾城衡量地观察了他一会儿,见他除了手臂上那一道伤口,其他地方也确实没明显血痕,便放心地重新躺了回去。 “天色快黑了,今晚我们可能得在这儿待一宿……你还有利器,要不你沿着水路一直走,看看能不能找到路出去。” 火堆旁的人略略侧了下眸,眼神在火光中摇曳:“你一个人留在这里,不会害怕?” ”殿下多虑了,我又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夜倾城轻笑了一声,有一丝揶揄缓缓爬上眉梢,”殿下应该清楚,我不是那种遇到危险需要躲在别人背后的人。” 李弘暻又盯着她看了一会,缓缓收回视线,用树枝拨弄了两下火堆,半响后,才低声道:“可我想成为为城儿挡住危险的人!” 夜倾城心口一滞,这家伙说起情话来总是猝不及防又让人感动不已。 她不知道怎么回答,只能静默,静静的听着。 李弘暻继续说道:”我想成为城儿最坚强的后盾!” 夜倾城觉得自己的心脏在猛跳,薄薄的皮肤要困不住了…… 李弘暻已经移到了她面前,墨一般的瞳眸,在火光中闪烁着黑曜石般的光华。 ”我真是很想为城儿挡住所有的风雨!” 夜倾城的眼角有些湿润,她从未怀疑自己遇到危险时,他会第一时间挡在自己面前,他也确实是这么做了。 可是…… 如果他知道她必须要做的事,他还依旧会这么想这么做吗? ”殿下,”夜倾城的喉咙发紧,她的声音有些哽咽,他的深情让她不打算隐瞒了:”我” 李弘暻竖起一根手指,按住她的粉唇。 ”城儿,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但我要告诉你,无论任何人事都不会成为我们之间的阻碍!” 夜倾城有些难以置信:”殿下你、你确定明白我要做的是什么?” 李弘暻爱怜地抚了下她的头,眼神坚毅:“你不会饶过他!” 夜倾城觉得心口被狠狠撞击了一下,“你都知道,你还……” 还一点不在意? 李弘暻笑容邪肆狂狷:”我说过,这件事如果城儿你不做,我也会亲自动手的,城儿你为什么不相信?” 夜倾城失笑,诚然,她和他说的是同一个人同一件事,却又不完全相同。 这事若不说开了,他是不会死心的…… 第176章 你就是我的天下 夜倾城冷厉地严肃地看着大齐太子。 “殿下只知道我要对付皇上,却不知道我即将采用什么办法,所以,殿下现在说的支持我,为时尚早。” “啊?”李弘暻愣了愣,“那、那城儿要、要怎么对付他?” “不是对付,是折磨!”夜倾城冷冰冰地扯了下唇角,“这样……殿下还做得到视若无睹吗?” 李弘暻不说话了。 无论如何,高宗终是给了他生命的人,杀就杀了,若让他眼睁睁看着他受尽酷刑不生不死的。 至少现在,他不敢保证到时候自己是不是会袖手旁观…… 毕竟人心都是肉…… 看到李弘暻迟疑的模样,夜倾城笑了,”殿下不会看着自己的生父,活活受罪而无动于衷的!” 李弘暻忍了半天没忍住,小心翼翼地问:“那……城儿你、你要准备怎么折磨他?” 夜倾城用一种‘你这不是问了废话’的眼神瞟了他一眼:“不满殿下,我已经开始折磨了。” 李弘暻错愕了一下:”……” 夜倾城冷冷一笑:“嗯?我是不是没有告诉过殿下,我在高宗帝身上用了阴阳咒?” 李弘暻不答反问:“阴阳咒是什么?” 夜倾城冷意变沉。 “简单说,和殿下身上的人偶蛊有异曲同工之妙,但又不尽然相同。” “阴阳咒相辅相成,阴者,妖媚入股必依阳气存活,反之亦然;阳者,须得足够的阴气才能达到身体舒适度的平衡。” 李弘暻微微低眸,半天没说话。 夜倾城可没打算就此放过彼此,脸上依旧是一副不甚友善的样子。 ”我吧,就等着皇上变成一个没有权势的老头子,然后,要怎么处置他,就看我心情了。” 言下之意,李弘暻一登基,她就可以开始折磨高宗了。 李弘暻倒吸一口气,淡淡道:”城儿,这就是你拒绝跟我在一起的原因吗?” 夜倾城见他竟完全不在意怎么解阴阳咒,有些意外:”殿下是认为这个……不够?” ”是!” 李弘暻的语调不紧不慢,而他看着夜倾城的宠溺眼神,不见丝毫责怪,似乎她做的一切本就是应当那么做。 夜倾城却被李弘暻这简简单单一个字,呛得几乎就要流泪了。 敢情……她这所谓跟他不能在一起的死结,都是她自己给自己结上的,人家根本就不当回事…… 她一边心中自我怀疑,一边试图在给李弘暻确认。 “殿、殿下你这、这到底是不是知道我在说什么?” 李弘暻黑眸星芒闪耀。 “城儿你但凡有认真听我说话,你就应该知道,你以为你我之间的问题,在我这都不存在。” “我、我、我还以为……,”夜倾城被李弘暻的坚毅震到,不受克制地结巴起来,“我以为他、他终是给了你生命的人……” 李弘暻曲指勾起夜倾城的下巴,认真看入她的眸子里,说:“城儿,我再说一次,你是我的主子,我是你的人!” 夜倾城心头一暖,一时也不知要做什么回应:“哦……” 往日刺猬一般的人儿,眼下却露出反应迟钝的小模样,看进喜欢她的人眼里,自有一种说不出的娇憨可爱。 大齐太子心中荡了又荡,终忍不住抵近樱唇,趁她来不及反应,快快递轻轻地啃了一口。 “还有,城儿你一定要知道一点,我对皇权帝位完全没有兴趣,我只想要城儿你!在我这,城儿你就是我的江山我的天下!” 夜倾城冷不丁被亲,惊得用纤指按住自己的唇,瞪大了凤眼:“……” 李弘暻会说这种话,她倒也不是特别惊讶,可这毫无预兆就上嘴…… 这家伙……行为举止满满全是少年郎的荷尔蒙,丝毫没有少年郎的羞涩…… 关键是他长得好看。 像他这么一个风华绝代的男子,说着情深款款的话,动不动就亲你一口的…… 这、这搁谁也顶不住啊。 她这似惊似讶、似无奈似欢喜的表情,灵动之余又带着点她身上极不常见的稚气,勾得李弘暻又忍不住想上嘴了…… 大齐太子做了个深呼吸,垂眸,掩起眼里快要溢出来的笑意。 “你这是什么表情,又不是第一次亲。” 夜倾城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掩饰性地咳了两声,左顾右盼地重提要事。 “那个啥,我怎么对高宗,殿下你都不会过问,这可是你自己说的!” 李弘暻叹了口气,屈指刮一下她的鼻尖,他的答案自然是肯定,但为人子的孝道教义,让他做不到正面回答她的问题。 “别叫我殿下,显生分。” 夜倾城眨巴眨巴眼,领会了他的用意,便也默契的忽视掉自己强调的东西。 “那、那叫你什么?李弘暻?” 李弘暻往火堆里填了几根干柴,才悠悠然道:“我比城儿早大六岁,嗯,城儿可以叫我斐哥哥。” 李弘暻的弘暻是他的大名,他还有一个小名叫李斐。 夜倾城无形被他降了辈,心中不服,忍了好半天,才皮笑肉不笑地说道。 “我叫李弘暻叫习惯了,怎么办?” 李弘暻转眼瞧了她一下,瞳眸在摇曳火焰下闪着黑曜石般的光。 “随你。” 他勾人的声音,配上此时此刻温柔入骨的神情,看的夜倾城身体一烫,血管里燃起一种足以烧毁理智的热。 这深山石洞…… 这孤男寡女的…… 恰在这时,一根树枝从李弘暻手上逃脱出来,掉落在夜倾城面前。 李弘暻探身,伸手来捡的时候,微弯了下腰,单衣的衣领略松,火光描画出他的精致锁骨,往下…… 夜倾城觉得自己的心跳速度突然就快得控制不住了。 她赶紧移开视线,暗暗告诫自己,绝不能任由自己这种带着颜色的思想,肆虐下去…… 彼时。 外边天色已黑,又淅淅沥沥下起了雨。 呼吸里,全是一股子混着泥土气息的湿气。 李弘暻再一次把已经烧得旺旺的火堆,往夜倾城身边挪到再也不能挪的距离。 夜倾城只看着悉心侍候她的大齐太子,按说……他出生尊贵,他才是应该被侍候的那个人…… 有疾风忽然袭来。 焰火暗了一暗。 对危险的灵敏,让两个人都下意识叫出了心底最信任的名字。 “城儿……” “李弘暻……” 第177章 要负责的啊 冲进洞里的,是一只浑身湿漉漉血淋淋的猿猴。 瞧着那呲着大白牙的凶狠样,这猿猴正是先前袭击他们,又把他们拖下来的两只猿猴中的一只。 猿猴也认出了他们,扬头,就要发出呼唤同伴的吼叫声。 李弘暻手比眼快。 袖中白练旋出。 ”嘭”一道剑气,直接割断了猿猴伸长了的脖颈。 猿猴来不及发出声音,脑袋就和身体分了家,把骨碌碌滚落下来的头颅,张开的大嘴都没能闭上。 李弘暻把猿猴的尸体和头颅,都搬到山洞深处。 出于对逝者的尊重,他还费了些时间,把猿猴的头颅和身体拼合在了一起。 在李弘暻忙碌的时候,夜倾城又吐了几口血。 雨越下越大。 不时有带着雾气的凉风,灌入山洞。 李弘暻忙完回来一看,夜倾城唇无血色,已蜷缩成一团,竟是冷得昏迷了过去。 大惊之下,探手触额。 “怎么这么冰?” 说着话的同时,眼睛瞟到了那用干树叶刻意掩藏起来的一滩血。 李弘暻心头一痛,掉下来前猿猴的那一击,果然是伤到了她的内腹…… 他轻轻把夜倾城抱在怀里,轻声道:”城儿,你受苦了。” 话落,有淡淡光芒从他掌心输出,流入夜倾城的后心处。 夜倾城只感觉身体暖融融的,舒服了许多,但眼皮还是又沉又重的,无论她怎么努力也睁不开眼。 李弘轩看着夜倾城紧蹙的眉头,只恨不能替代她的痛。 都是自己,为什么不守在她身边? 李弘暻又悔又恨。 掌心暖息源源不断输入心上人身体内,慢慢的,夜倾城呼吸缓了过来,睫毛微颤,缓缓睁开了双眼。 李弘暻轻轻低唤:“城儿?城儿你感觉好些了没?” 夜倾城面前扯出一个虚弱的笑脸。 ”我、我没事只是好困……” 说到这里,她察觉到后心位置传来的不间断的暖流,神色微微一变,转眼瞅着李弘暻。 “住手!别浪费体力!” 李弘暻眸色微闪,有可疑水光在眸中流转,他用力挤了挤,那水光就变成了晶莹的泪珠,从眼角滚了出来。 夜倾城只觉得心口一痛,喉头又涌起一股腥甜之气,她咬紧了唇齿,极力咽了回去。 缓了好一会。 才慢慢开口。 “李弘暻!你先收手。” 李弘暻看着怀里倔强隐忍的女子,心知她向来是说一不二的脾气。 他默默收了手,小心调换了一个姿势,以便她能以更舒服的姿势躺在他怀里。 夜倾城瞧一眼他抿成了一条线的薄唇,无力地扯了下嘴角,“别担心,我不会有事的。” 李弘暻没说话,依旧保持着原来的姿势。 夜倾城往他怀里缩了缩。 ”我说我没事就一定会没事,但是我现在没有力气,你不要担心,我睡一觉就没事了。” 李弘暻轻嗯一声:”休息吧。” 夜倾城也不看他,只懒懒勾了下唇角,把脸埋进他怀里。 李弘暻看着怀里渐渐睡沉了的女子,眸中的柔情似乎能将人溺死在其中。 他的手指轻抚着她的脸颊,用目光吻过了她微微泛白的唇,心软的一塌糊涂。 最幸福的事莫过于此,能如现在这般,安安静静地抱着心爱的人,他心满意足…… 忽而。 李弘暻眸光一凛。 这次袭击他们的猿猴,必是有人精心设下的埋伏! 设伏的人极不简单。 在苍氏的地盘上动手,失败了,他为了苍氏,不会大事声张。 现在要弄清楚的是,对方刺杀的对象是她? 还是他? 若是他倒还罢了。 若是她…… 薄若剑锋的唇斜勾出一抹嗜血冷厉的弧度,无论是谁,敢伤害她,就要做好付出惨重代价的准备! 怀里的人,低喃了一声什么。 他低头,附耳,轻轻诱哄:“嗯?什么?” 睡梦中的人,迷迷糊糊地嘟囔:”……阿娘热!热……” 他蹙紧了眉。 唇抵近,轻触爱人的额。 烫! 他发愁地看着怀中昏睡的人,这又冷又热的是怎么了? 想了想,稍给怀中人换个姿势,以方便查看她的背部淤伤,这一看,他惊呆了。 那些青红色的淤痕,这一会功夫,竟变成了黑紫色! 怀中人倏然发出一声低呻,似是冷极了一般直往他怀里钻。 一摸。 果然是,身体冷冰冰的。 自身的经验告诉他,她这是身体失血过多,又没及时补充体力,虚脱所致。 他懊悔不已,刚才为什么没给她去找吃的? 眼下这情况,他又怎么敢把她一个人放在这里? 斟酌良久。 他忽然眼睛一亮。 记得她说过阴阳互补,相辅相成。 据他所知。 男女既阴阳,男为阳,女为阴。 她这么又冷又热的,只要有阳体互导,是不是就可以疏导她体内的气流,可以帮助她恢复正常体温? 想到就做。 他开始动手解自己的衣衫…… 夜倾城睁开眼,是被一刺眼的光亮炫醒的。 触手,光滑。 柔,却硬邦邦的。 这是皮肤! 是赤果果的皮肤! 出于强烈的惊骇和好奇,她的眼睛往两个人的下身瞟了一眼…… 只一眼,她惊的捂住了嘴,没敢动。 她正和一个没穿衣服的男人,赤身相拥! 她倒是有穿一条单裤……可、可那裤子一看就是男的…… 这个情形过于诡异,她脑子一片空白,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什么情况下和一个男人…… 这,到底怎么回事儿? 夜倾城的大脑有点懵,一时间还没反应过来。 ”城儿,醒了?” 一个熟悉且勾人的声音,在她头顶轻轻响起,把夜倾城从懵逼中拉回现实。 李弘暻。 这个没穿衣服的男人是李弘暻。 莫名的,就松了一口气。 她极力稳下自己的紧张情绪,缓缓坐起身,四下里张望,打着尴尬的哈哈。 ”殿下你看,哈哈,天亮了……” 话未说完,细腰被一只强有力的手搂去,身子不受控地重新跌进那个怀抱。 夜倾城想用双手隔开两个人的距离,触手却是对方结实的肌肉,急忙收了手,身体又被迫于对方紧紧贴合。 就…… 男人那硬邦邦的存在感实在是太不容忽视…… 索性不管不顾地把脸埋在对方颈窝里,耳朵脖子都红透了。 ”城儿你看这……城儿你可一定要对我负责啊!” 李弘暻委屈巴巴地把嘴唇凑到夜倾城耳边,低沉而富有磁性的嗓音,对她有着致命的诱惑力。 夜倾城脑子一空。 这、李弘暻这是什么意思? 第178章 山洞一夜 ”李弘暻你说什么?” 夜倾城几乎要从他怀里蹦起来了。 ”什么叫我负责,我、我昨晚、昨晚对你做、做什么了?” ”昨晚昨晚……” 李弘暻故作深沉状,慢吞吞地道:”城儿你昨晚对本王做了那些事情,难道城儿你全忘记了吗?” ”那个那个我真不记得了”夜倾城小心翼翼地陪着笑脸,”那个、我我昨晚、昨晚到底做了什么?” 李弘熙的手掌慢慢地抚上她的肩头,附耳低语。 ”城儿你装糊涂,是不是不想对我负责任?” ”我” 夜倾城想叫冤,却又无从辩解,只好干巴巴的笑着。 ”太子殿下,我真的一点印象也没有了,要不你告诉我?” ”呵呵,城儿可真渣,说什么永远对我好、永远只喜欢我,这么快就忘记了。” 李弘暻一边说着,一边用手轻轻捏住了夜倾城的鼻子。 “真是薄情寡义!” ”哎呀~” 夜倾城被他弄的气急败坏。 ”我哪有啊,太子殿下你别乱说话了!我昨晚什么都没有对你做过啊。” ”哦?既然城儿你说没有就没有吧。” 李弘暻嘴角勾起了一抹邪魅的微笑,他用右手食指指尖挑起夜倾城的下巴。 ”哎,也不知道昨晚是谁抱着我,说拥有我就是拥有天下,现在怎么就、唉,就变卦了呢?” ”啊~!你、你……我真的说过这种话?”夜倾城几乎要怀疑人生了。 ”城儿,”李弘暻笑嘻嘻地问,”你是根本就不想承认你说过这样的话?” ”不是、不是” 夜倾城无措地摇头,可老实说,她心中确实很怀疑,这种话不像是自己会说的啊。 再说…… 她是生病,又不是喝醉酒了。 可李弘暻这么信誓旦旦的……也不像是说谎…… 一定是她昏迷时被他故意引导了…… ”城儿!” 李弘暻俯首贴在她的唇畔上低声细语。 ”你说没说那些话不重要,重要的是,我这全身上上下下,可都是被你看光光也、也摸光光了……” “所以……我只能以身相许了,城儿你可不能不要我啊!” 夜倾城哭笑不得地瞪着撒娇耍赖齐上阵的李弘暻。 ”我不是不不要你,我只是只是” ”只是什么?” 李弘暻微微眯起黑眸,危险的气息瞬间在空气里漾开。 夜倾城默了默,心道:这家伙变脸的速度也太快了吧,怎么说变就变了? 正想说几句让彼此都坏心情的话,却对上了那双黑曜石般的眸子,里面的情溺与委屈,瞬间让她的话卡在喉咙中,再也说不出来。 罢了罢了。 又不是经常能有这种时刻,就,容自己放肆随性一回吧…… 李弘暻嘴角轻扬,看着夜倾城那纠结又渐渐松懈的表情,眼里闪过一丝狡黠的笑意,他知道她是在乎他的。 只要能够解开她的心结,把握住她这根线,让她信任自己,以后自己想要做什么,就没有后顾之忧了。 想到此处,李弘暻嘴角的笑意愈发深邃,那张俊美的容颜上缓缓舒展,如一朵盛开的罂粟花,妖娆魅惑。 “城儿你只说,对我负责不?” 李弘暻黑眸里满是温柔,那声音仿佛来自瑶池最甜美诱人的琼浆,饮下一口情不自禁就想着下一口。 夜倾城只觉得魂魄都要被摄了去,勉强把持住,忍不住暗暗感叹,这家伙真是个惑人心的妖孽啊! 她挑眉斜睨着李弘暻,似笑非笑:”殿下这话说的,我说我不负责,你就会放过我吗?” 李弘暻看着他,强忍笑意,”不会!” 夜倾城撇嘴,”所以,我有选择吗?” 李弘暻越加笑的欢快了,整个人看起来邪魅又不羁。 ”没有!” 夜倾城翻了个白眼。 ”走吧,出去找找看能不能找到路上去。” 李弘暻噙笑,小心地半抱半搀地带着她起身。 胸腹间突感剧痛。 她忍不住闷哼了一声。 李弘暻紧了紧揽在她细腰上的手,温声道:”又痛了?要不我们在这多休息一会?” “不要!”夜倾城觉得自己说话都会牵扯得痛感加剧,忍痛到呲了下牙:“再待下去,我没痛死也会被饿死。” 李弘暻没动。 夜倾城有气无力地在他怀里动了动:“殿下……” 李弘暻的脸在即将熄灭火堆忽灭忽暗的微光中,隐藏着一种让人捉摸不透的情绪。 夜倾城沉默着,她从来都没见过李弘暻在她面前这么严肃的样子。 李弘暻一动不动,似乎在想心事。 ”城儿,”他终于开口,语气中带着淡淡雪意:”你就这么迫不及待地想要出去吗?” ”……” 夜倾城的眉角抽搐了一下,这山洞又潮又湿的,谁愿意呆在这里? 他? 李弘暻眼神寂寥地望向山洞外,仿佛那热烈阳光离他很远很远。 “城儿……我多希望昨晚可以隽永!” 夜倾城被他那深沉又忧郁的侧影撞得心跳漏了一下。 ”殿下这、这……” 想说,他和她来日方长,他和她以后会有很多个昨晚,可终究什么都没说。 李弘暻低眸看他,眼神略黯。 ”城儿,从这里出去后,无论发生什么事,你都能相信我吗?” 夜倾城默了默,世事多变,她自问做不到的事情,该怎么回答? 李弘暻见状,苦涩笑了笑。 ”我不奢求你信我,但无论你信不信,我都会永远相信你守护你!只要我还有一口气,就不会容许任何人事伤害到你!” 夜倾城抬起头,望着他俊美的脸庞,嘴角勾起一抹调皮:”殿下知道……事实上,没有什么人能伤害到我。” “是,是,城儿威武!”李弘暻一眸宠溺:“如果有那么一天,城儿觉得我是威胁,不要勉强自己,无须手软。” 夜倾城把他这句话在心里转了几转,大致明白了他的意思,原来……他和她一样、都没敢保证自己会不会成为对方的敌人…… 心中微微泛酸。 面上却伪装出不经意,只脚下一软,让自己巧妙离开了他的怀抱。 又在他眼神杀过来的时候,嘴里呲了一声,抽了口冷气,做出一副忍痛的模样。 “城儿你、你小心些。” 李弘暻有些无措,果然没敢再上手碰她了。 夜倾城看着他,无奈又感动,慢吞吞地一边往洞外走,一边抱怨,“我好饿……都怪你。” 李弘暻及时上前,低眉顺眼地搀住她,“是,怪我。” “可不是得怪你,好好儿出来玩一次,好吧,被人刺杀了……对了,你觉着对方是要杀你,还是杀我?” “我。” “……也是,明天你就是大齐的皇帝了,不杀你杀谁。” “嗯,若是知道是谁,我会感谢他。” “……” 李弘暻……想感谢设埋伏刺杀他的人? 夜倾城默默瞥他一眼,这家伙脑子瓦特了吧。 二人这时已走到了洞口,只见眼前飞瀑流泉,潭水清澈见底。 小鸟低低飞翔,掠过水帘。 视野里都是绿…… 第179章 跋涉 “好美啊!”夜倾城望着眼前如画般的风景,忍不住心旷神怡:”没想到这里居然是别有天地啊。” 李弘暻却沉默了。 许久。 才听得他说:“城儿,要不……我们在这里就不出去了?” 夜倾城微楞。 彼时,她还不太能明白,李弘暻为什么会突然说出这样的话。 虽说她也喜欢眼前这美妙绝伦的风景,可,要是让她在这里不出去却是不可能的。 她要做的事情才刚刚开始呢…… 仔细想想,这深山古洞的,晚上其实有许多暗处看不见的威胁。 她有伤,几近动弹不得。 山洞内不知道安全不安全,会不会随时坍塌,又下了雨,随时会有不知名的野兽闯进洞里。 可他从未想过自己一个人离开。 经年之后。 每每夜倾城想起这山洞一夜,最深刻的都是在一个温暖厚实的怀里,睡的安宁香甜的记忆。 李弘暻的提议自然只能是提议,无论是他还是她,彼时都不可能安稳待在这崖下山洞里。 即便是他们不出去。 大齐皇室和苍氏的人,也会找下来的。 雨后。 崖底阳光却是极好。 晨露不一会就被蒸发。 鸟鸣清脆,口气清新的呼吸都带着凉意。 李弘暻搀着夜倾城沿着水流的方向向峡谷外走。 一路上,二人瞧见了许多刚刚长出来的蘑菇。 夜倾城饿了一晚上,是瞧得饥肠辘辘,几次伸手去拔,可每次还没等她碰到,李弘暻就把她的手牵走。 李弘暻的阻止,夜倾城不是没有反抗。 ”李弘暻你干嘛?我饿了,饿了!” ”乖,忍一忍吧,这些蘑菇长在水边的绿苔上,有毒,不能吃!” 李弘暻用他那能慑人魂魄的笑脸,迷惑夜倾城。 然后…… 夜倾城就很没出息地被他的绝色美颜,压制了那么几次,可咕咕叫的肚子,实在是架不住越来越多的蘑菇攻击。 清眸宛如长在了蘑菇上,不停吞咽的声音,终于影响到了一心一意找路的李弘暻。 他用身子挡住她的视线,轻声哄着:“乖,等我们出去了,你想吃什么都有。” “我百毒不侵,真的!”夜倾城眼巴巴地看他,坚持:“我饿,特别的饿!” 李弘暻默了默,差点败在她亮晶晶的目光下。 然,一想到她的内伤,他立刻硬起了心肠。 “乖,忍一下,等出去了,我给你做好吃的。” 夜倾城见李弘暻低眸垂眼的,心知他是被自己为难到了,良心发现自己像极了撒泼耍赖的孩子。 事实上,若是她自己一个人在这,她确实会架个火,烧一窝蘑菇汤暖暖饿了一夜的胃。 可,若是李弘暻在。 她断不会这么做,毕竟,他可不是百毒不侵。 之所以闹腾…… 不过是找点话题,驱赶对能不能找到出路的不安,和对未知未来的丁点恐惧。 当然,大概也许可能,还有一丝丝想要借机耍耍赖撒撒娇的念头…… 不过,知错嘛,马上改。 “你做?”她双眼亮亮地侧眼瞅他,“瞎咧咧,你会做什么啊你?” 李弘暻当了她影卫那么长时间,要真能亲自做吃的,不早就给她做了? 这一路上,他掌握着找路的主动权,又要注意护着她不磕着碰着,精神极度紧绷。 只是他意志力极强,疲了累了也不肯显露分毫。 夜倾城这是变着法子,让他放松放松。 李弘暻何等睿智,她一反常态的多话,他岂能看不出她的用心。 “从这里出去,我就开始学!” 他稳稳地说着,暖暖看她一眼,眼神极软极新,如春天树枝上刚冒出来的绿芽,满满是经历过一冬后的蓬勃生息。 她张口想调笑他两句,胸腹间传来一阵剧痛。 “噗!” 不及防,一口血喷出。 李弘暻脸色一白,急忙把手掌贴上她的后背,试图给她输入内劲,以缓解疼痛。 “别!”夜倾城扭了下身子,躲开他的手,“你不能浪费力气,要不然我们两个可能真就要交代在这里了。” 李弘暻默了默,心知她说的是事实,便也没坚持,只二话不说一下子把她抱起来。 夜倾城惊呼一声,突然腾空的不安全感,让她的双手,下意识环上了他的脖子。 李弘暻也不说话,只把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在脚下,不怎么平坦的峡谷山道,稍不留神,两个人都会摔倒。 夜倾城起初还僵着身子,极力让自己不与他贴得太紧。 过了一会儿。 她实在绷不住了,身体慢慢变软,把自己松松蜷在他怀里的样子,像极了一只温顺的小动物。 李弘暻低眸一瞧,呼吸一散,心像是一匹撒了欢的野马,有些控制不住的痒…… 只听得怀里的人懒洋洋地说:“殿下你不能对我这么好,一旦我习惯,殿下你就惨了。” 李弘暻心口一荡,极力假装不在乎地道:“会多惨?” 夜倾城居然十分认真地想了想,“反正……会很惨!” 李弘暻忍不住低低地笑了几声:“怎么办,我现在就开始期待了呢。” 夜倾城贴着他胸腔的耳朵,能清晰感觉到他发出声音时,胸腔那微微的震动感,心情也莫名其妙好了起来。 “李弘暻你仔细看着点路,可别一会把我摔了。” 人与人之间的缘份,真的很神奇。 掉下悬崖之前的夜倾城和李弘暻,只以为死定了。 殊不知,二人非但没事,还借由这一难得的机会,解开死结,变成了现在这般可以轻松随意相处的模式。 因祸得福这四个字用来形容二人此刻的状态最合适不过。 彼时的夜倾城,心境已经发生了微妙的转变,面对李弘暻时,她不再冷漠不再拒他千里。 甚至,她对他已经有了她自己不自觉的依赖。 这些转变,李弘暻是切身感受着的,看着她在自己面前,拨开令人迷蒙的云雾,袒露出真实的她,他是极其珍惜的。 所以他才会希望永远留在这悬崖下,那样,他们就可以永远的在一起了…… 当然。 他和她都知道,逃避解决不了任何事情,他们必须要面对世事、面对一切的。 昨夜。 他说,她就是他的天下。 这话是经过他千思万虑后的真实想法。 从鬼门关经过一回后,他更加确定了一件事,无论世事如何变迁,他所想所要的唯她一人。 唯一不满意的,是她并不把他的倾心之言放在心上,似乎有点吊儿郎当的…… 仔细想想。 她的态度一贯如此。 她推开,他坚持; 她继续推,他继续坚持; 她会生气会发怒,但从未真正地坚决地把他拒在门外…… 峡谷很美。 流水淙淙,山花漫野,还有载着阳光翩然飞翔的蜻蜓和蝴蝶。 然,跋涉了大半天后。 李弘暻的肚子也发出了咕咕的叫声…… 第180章 阿难 夜倾城在痛感稍稍平复后,就跳下来自己走了。 可就算是她一路插诨打科地逗李弘暻,也任然抵不住人体自身的限制。 因此,当她听到李弘暻肚子的求救声后,第一反应是愣了一下,继而,爆发出惊天动地的大笑。 李弘暻宠溺又无奈地扯着她,寻了一块稍干净些的大石头,准备歇脚。 屁股还没坐稳,夜倾城就兴奋地叫了起来:“呀,看,那边有野果!” ”嗯,我去弄些过来吃。” 李弘暻展身略过去,用衣摆兜了一大捧野果,用山泉水洗干净了,用手擦掉上面的水渍,这才挑着熟透的递给夜倾城。 夜倾城迫不及待接过来,放在嘴中咬一下,甘甜的津液流入咽喉,顿时一股清凉舒服的感觉传遍全身,整个人瞬间神清气爽。 这种野果二人之前从未见过,因此味道虽非常香甜,二人也不怎么敢贪口舌之欲。 夜倾城又饮了几口李弘暻用树叶盛的山泉水,惬意地躺倒在湿透上。 李弘暻看着她捧着肚子一副心满意足慵懒随性的模样,也不由自主地心情好了起来。 仰首,把她喝剩的一小口山泉水送进嘴里,凉亮点润滑感使得整颗心脏都变得清爽起来。 瞧了瞧光影。 时辰还早。 一手支首,侧身躺倒在她身侧。 两个人挨得极近,夜倾城几乎就是被李弘暻半拥在怀里。 瞧着夜倾城半点也没有抗拒他的迹象,李弘暻满意极了。 这么共一回患难,能换得她如此倾心相付,也是值了。 碧空如洗,万里晴朗。 天上没有任何云朵遮盖住阳光,天空蓝澄澄一片,一点杂色都没有。 空气格外清爽, ”殿下真的认为设伏的人是要杀殿下?”夜倾城眼望碧空,神色慵懒却又带着几分凝重。 ”不然呢,城儿有仇家?”李弘暻不知什么时候扯了一根草梗,咬在嘴角。 ”这次设伏明显是有人在暗中操纵……,”夜倾城微微侧眸瞅一下李弘暻,欲言又止。 ”嗯,有这样的可能性,不过……” 李弘暻微微挑眉,眼底闪烁一丝冷芒。 ”不过是不敢露脸的鼠辈罢了,等我们出去了,我保证让他后悔活在这个世界上!” 夜倾城闻言,轻笑一声:”我相信殿下又这个实力,不过。” 李弘暻听出她语气不对:”城儿,怎么了?” 夜倾城一手撑地,缓缓坐起来,抬头看向远方,清眸闪过一抹寒光。 ”有人来了?” 李弘暻顺着她看的方向,转头望去。 只见一个身穿艳红长袍的少年,正朝他们疾驰而来。 那少年发黑如瀑,生得鼻悬眼大,自有一番常人没有的魅色。 堪堪是被夜倾城用指法变了发色的蛮夷人,阿难! 夜倾城一看是阿难,又是惊讶又是欢喜,就要掠身迎过去。 李弘暻一手把她牢牢抱住,冷声道:“事有异常,不要大意!” 夜倾城初始的喜悦过后,旋即冷静下来。 李弘暻是对的。 暂且不说南宫明日、竹叔和疏影的速度,就李弘暻身份那两崖人影卫,阿难能赶在他们所有人之前找到他们,这事本身就不寻常。 这峡谷四面环山。 阿难眼下确实只一个人,但谁也不知道他有没有带帮手。 蛮夷人若是知道李弘暻的身份,二人的处境会非常危险。 虽然…… 夜倾城觉得能被岳翎倚重的阿难,应该与蛮夷人有所不同。 然。 不管怎样,还是谨慎一些好。 眨眼,阿难就到的了二人面前。 只见他满眼欢喜,有些手足无措地在距离二人丈余外站定,挠了挠头,憨声憨气的嚷嚷。 ”侠女!侠女!阿难总算是找到你了。” 夜倾城和李弘暻对视一眼,示意他放开自己。 李弘暻有些不情愿,但还是略略松了手,只一只手仍旧紧紧抓住她的衣摆。 夜倾城无奈,只能随了他, “阿难你是怎么找到我们的?” “就,找啊!”阿难憨憨地用手比画着:“阿难来迟了,来不及救侠女,那个小哥儿又不让阿难跟下来,阿难就只好从别的地方找路来了。” 夜倾城被他夸张的模样逗笑了:”阿难好厉害,那……阿难是从什么地方找到路的?” 阿难件夜倾城笑了,自己也傻乎乎地跟着笑:”就一个好多好多梅花的院子里啊。” 夜倾城微微蹙眉,梅花别苑? 她看了一眼身旁的李弘暻。 李弘暻知道她没有说出口的话,微微颔首,抓着她衣摆的手,顺着腰肌滑过去变成与她十指相扣。 那感觉,让她特别有安全感。 夜倾城想了想,再问:“小哥儿怎么没跟你来?” 阿难眨了眨眼,“小哥儿不知道在哪里,阿难也是天黑了才发现路的。” 夜倾城还想问,被李弘暻微微用力握了握手阻住,又听得他说。 “阿难还能把我们带回到那桃花很多的院子里吗?” 阿难把胸膛拍的‘咚咚’响。 “阿难可以的!” ”那就辛苦阿难小兄弟了!”李弘暻看了看夜倾城,”县主,我看阿难不错,不如送给我?” 夜倾城还没回答,阿难就把脑袋摇的像拨浪鼓。 ”阿难不要,岳翎说,阿难不是东西,阿难也不是奴才,阿难要做该做的事情。” 见阿难急的脖子都粗了,夜倾城急忙出声哄他,”行行!阿难哪儿都不去……对了,岳翎要阿难做什么事呢?” ”岳翎要阿难像保护她一样保护侠女!” 阿难一边说话一边在夜倾城身边绕来绕去的。 可,无论他绕到什么位置,总是会被李弘暻状若无意的隔了。 反正怎么着的,李弘暻就是不让他靠近夜倾城…… 夜倾城无奈地看着急得抓耳挠腮的阿难,心中暗暗吐槽:李弘暻这家伙真是太幼稚了,竟然跟一个脑子不灵光的人斤斤计较。 李弘暻倒是半点不觉得自己幼稚,反而出言威胁阿难。 ”阿难你好好走,再这么绕来绕去的,小心我把你的脑袋给拧下来。” 阿难被李弘暻这句话吓住了,急忙快步朝着前面跑去,但跑了几步又停下,倒退着大声嚷嚷道。 ”岳翎说,小白脸这样是叫小心眼。” 小、小白脸? 夜倾城被阿难对李弘暻的这个称呼,震惊得忍不住笑出了声。 阿难是真憨,这世上敢叫李弘暻小白脸的怕是没第二人了。 不过…… 还真别说,李弘暻这小脸也确实白…… 李弘暻被夜倾城笑得俊脸挂不住,狠声警告道:”阿难!你够胆就别跑。” 阿难豪不示弱:”小白脸你试试,侠女会救我的。” 夜倾城偷眼看李弘暻又想去揍阿难,又不愿意放开她的纠结样子,忍不住捂嘴偷笑。 她还是第一次看到有人敢如此顶撞李弘暻…… 在峡谷中三人打打闹闹的同时。 梅花别苑西北五十里处的山坳中,一处几乎完全掩蔽在山石中的洞穴。 有人行走其中,身形灵活敏捷。 洞穴前的平底上,十几只体型庞大的猿猴,正围着几只断了头颅的猴尸,发出阵阵低沉哀哀的嘶吼,似在哭泣…… 第181章 驭猿猴吃蛇胆的灰袍人 洞内暗影处。 站着一个灰袍人。 压得低低的帽檐遮去了他三分之二的脸庞。 那下巴尖得,像是要戳进他自己的胸膛里面,单就看着,就让人心神恐怖骇然之感。 灰袍人黑紫色的唇动了动,发出一阵低低的吟声。 正为死掉同伴伤悲的猿猴,似是听懂了他的指令,齐齐把脸转向他,垂手垂头,做出一副朝拜圣人的姿势。 灰袍人嘴角勾起一抹邪笑,宽袖轻轻摆了摆。 ”去吧,为你们的亲人报仇吧,把她撕裂,让她形魂俱灭永不得超生。” 猿猴们维持着朝拜他的姿势,倒着退离了洞穴。 倏而。 灰袍人慢慢抬起头,露出那张苍白如鬼看不清楚五官的脸,他静静站在那,没做任何带着,却给人带来一种莫名低沉的压抑。 半响。 他慢悠悠转脚,一步一步走进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洞穴。 没有光亮,他却毫无障碍,如履平地。 洞里有一个非常大的水池,池子里趴着一条巨大的水蛇。 蛇身体呈黑白双色,蛇头与蛇尾相接,长达数米,粗如碗口。 巨蛇一动不动的躺在地上,似是已死去多时,但是从它微微颤动的七寸看,它还剩一口气。 灰袍人慢吞吞的走了过去,蹲在巨蛇旁。 他毫无惧色地伸出一只枯瘦如柴的手掌,轻轻抚摸巨蛇,像是在抚摸一个熟睡的婴儿一般。 他的手指在巨蛇身上一点点滑动,一直到它七寸部位,停了下来。 手指成爪。 慢慢刺进去。 巨蛇强烈地颤栗起来,鲜红鲜红的血从灰袍人的手指缝里涌出来,一股一股如喷涌的泉水一般。 他自不动。 直待鲜血终于不在喷涌了。 他才不疾不徐地把手拿出来,手心里捏了一个墨色的蛇胆。 “百年水蛇胆,真鲜美啊……” 他把蛇胆高高举起来,痴迷地看着那滑过墨色胆皮上一滴一滴的艳红色的血。 ‘咕嘟!’ 贪婪地吞咽了一下,张大了嘴,一口把蛇胆含在嘴里。 “呲!”一下,牙齿刺破了胆皮,墨色的汁水沿着他的嘴角溢出来,散发出一股又腥又臭的浓郁的腐烂味道。 灰袍人意犹未尽地伸出浸得发黑的舌头,卷舔一圈,把那丁点汁水舔了个干干净净。 半响,他像一个喝多了酒的醉汉,晃晃悠悠站了起来,摇摇晃晃地离开了。 他的背影看上去瘦弱又单薄,但是行动之间却矫健又迅捷。 出了洞穴。 灰袍人回眸,望着洞穴露出一个没人能看懂的骇人的笑,突然就原地消失了。 山风呼啸。 林木摇摆。 原本几乎掩蔽在山石中的洞穴,忽热就变得清晰可见…… ”吱吱。” ”吱吱。” 已经走到峡谷尽头的夜倾城三人,忽热听到一声声低沉有力的吼声。 夜倾城和李弘暻一下子就听出来,这是昨天袭击他们的那些猿猴,发出的声音。 跑在最前方的阿难,也察觉到了危险,忽热身形疾掠回转,张开双手,像老鹰护小鸡般把夜倾城和李弘暻护在自己身后。 果然。 峡谷的山坳上,冲下来十几只比昨日更凶猛更巨大的猿猴。 ”吱吱。” 猿猴群看到阿难,忽然全都停止了攻击,齐刷刷地望着阿难,发出了警告的低沉叫声。 那样子似乎再说它们不想杀阿难,让阿难让开。 阿难看到那么多猿猴围过来,并没有退缩,而是站目光炯炯地警惕地盯着猿猴群,浑身上下写着他不会让开。 ”吱吼吼。” 猿猴群看到阿难如此嚣张,纷纷直起身子用双手连连拍打自己的胸膛,像是在表示愤怒,但却又没有进一步攻击的动作。 看得李弘暻和夜倾城一阵迷糊。 ”阿难……你、你这是在做什么?”夜倾城低声询问。 ”侠女别担心,阿难在跟它们说话呢,”阿难转脸看向夜倾城,眼神清湛。 ”它们是阿难的朋友,不会伤害阿难的,小白脸你带侠女在旁边等着,等阿难跟朋友说清楚了就带你们去找出口。” 李弘暻和夜倾城闻言,相视一笑。 谚语云,老天为你开一扇窗,总会为你关闭一扇门。 阿难能和猿猴沟通,独独这个技能就完全可以弥补他不甚灵光的脑子。 李弘暻带着夜倾城让往一侧,他知道憨厚如阿难,既然说了就一定可以做到。 然。 李弘暻和夜倾城的避开。 却被猿猴群误以为它们的目标人物要逃,只听得领头的猿猴发出一声擂鼓般的怒吼。 有两只猿猴一前一后困住阿难,其余的朝着夜倾城、李弘暻二人扑了过去 阿难大吃一惊,自己也被两只猿猴逼得不得不闪躲跳开,再要说什么已然是来不及了。 猿猴虽然有了灵智,但还远未达到人类的智慧。 李弘暻反应极快,夕影剑出袖,须臾间就割断了最先奔至的三只猿猴的头颅。 猿猴虽然体型庞大,行动却极为灵活敏捷。 看着三只同伴又被要了命,剩下的猿猴更加杀红了眼,不退反进。 但是这回它们学乖了。 它们等所有同伴都到齐全了,才齐齐虎扑向李弘暻和夜倾城二人。 李弘暻袖剑警备,只等着抓住最合适的袭杀距离,一举杀掉这些只有蛮力没有脑子的走兽。 夜倾城也没有闲着,银血杀在二人身周旋出数尺,待时机。 千钧一发之际。 刚从两只猿猴掌下得空的阿难,撕心裂肺地大叫。 “小白脸!侠女!请给阿难面子,手下留情啊!” 李弘熙和夜倾城同时转头看向阿难,他们是真不知道该用什么语言来回答阿难。 这个憨货,不知道杀戮场上最忌留情吗? 心中是那么嫌弃。 手上,二人却是不约而同卸了必杀。 原本刺向猿猴要害的袖剑和银血杀,此刻却是变向刺中了它们的手脚经脉。 他们刚见识过猿猴们的兽性,不能一招杀之,也必须要让它们没有了伤人的能力。 ‘嘭!嘭!’ 陆续不断十几声重物撞地的巨大声响。 除了对付阿难的那两只猿猴,其余猿猴全部被二人挑断了手筋,倒在地上,翻滚着,痛苦地哀嚎。 夜倾城和李弘暻相视一笑,二人解决问题的办法,简单粗暴,但却最为管用。 阿难着着实实被他们俩强悍的弑杀武力吓傻了,这还是他第一次看到有如此强大又如此残忍的人物。 他虽然不甚机灵,但此时此刻,他却深深知道眼前这一对璧人,绝对是自己惹不起的人物。 他们要想为难他,根本就不需要费什么周章,只要稍微用些手段,就足够他喝一壶了。 身旁的两只猿猴‘吱吱唔唔’一会,张牙舞爪,再一次朝李弘暻和夜倾城扑了过去…… 第182章 再现脑尸丸 阿难冷瞥它们一眼,鼻腔中发出一声极为沉闷的怪异的低吼。 两只猿猴如被当头大棒狠狠敲了一下,身躯一震,立即停止了攻击,乖乖的站在原地。 夜倾城看了一眼阿难,心中赞叹,阿难的这一声低吼虽然声音不大,但却能轻易震慑猿猴,可见他确实有驯服猿猴的天赋技能。 李弘暻看着阿难,漆黑眸里闪过一抹转瞬即逝的黑沉光芒,这个阿难果然有些意思! 夜倾城走到阿难面前:”阿难你问问它们,为什么要袭击我们?” 阿难应了,随之转向那两只猿猴,‘吱唔’‘吱唔’连说带笔画。 两只猿猴似是真的听懂了阿难的话, 其中一只低垂的双手猛然抬起,对着夜倾城十分有力地指指点点。 阿难闷闷哼了一声,似是在呵斥它对夜倾城的不礼貌。 猿猴哀哀地‘吱呜’一声,又做出垂首温顺的模样,对着阿难‘吱唔’叫着,看样子像是在诉苦,似乎是在说它们为什么袭击夜倾城。 阿难认认真真听猿猴‘吱唔’完,又用手指了指那些还在低低痛嚎的猿猴,似是问关于它们的事情。 猿猴又''吱唔''几声,。 夜倾城和李弘暻都不急,就静等着阿难给他们答案。 阿难似是有些烦躁,用手抓乱了头顶上的头发。 猿猴低低哀鸣着,似是在乞求阿难的原谅。 夜倾城冷冰冰的目光锁在了那两只猿猴身上。 那两只猿猴顿时紧张的不行,身体颤抖的更加厉害了。 阿难缓了好一会,才慢慢转身,向夜倾城走近几步,又想起李弘暻不让他太靠近,急急收住,急急为猿猴们解释。 “侠女,猿猴都被一个灰袍人逼着服用了毒药,没有解药,它们会死,它们是不得不来袭击你。” “毒药?”夜倾城蹙眉,是哪个没脑子,会以为利用几只猿猴就能杀死她? 阿难见夜倾城神情疑惑,继续说道:”嗯,这毒药叫脑尸丸……” 夜倾城心头剧震,脱口惊问:“脑尸丸?” 前文提过。 这脑尸丸是夜倾城为了控制秦守森那些仆人,给他们服用的,那可是夜氏独有的剧毒。 这……怎么可能? 夜倾城身形一闪,掠至一只已被挑断了手筋的猿猴身边,伸手挑开它的眼皮,眼白呈蓝中带着青。 果然是脑尸丸! 那一霎,一股钻心的痛楚如炸弹在她脑子里炸开。 她给秦家那些下人们服用的‘脑尸丸,’被人破解并原样复制了。 漓雪! 夜倾城身躯摇晃,险些摔倒:漓雪啊,是我的自负害了你啊! 李弘暻心疼地拥住她。 夜倾城脸色变幻莫测,双目通红:”阿难,你问问它们,那个灰袍人在哪里?” 阿难听到夜倾城说要去找灰袍人,求救地望向李弘暻,脸上写着不想告诉她。 李弘暻露出一种‘我的女人我自然会宠’的神情,轻轻揉着夜倾城的肩头,语气严肃。 “城儿,现在我们先回梅花别苑去,灰袍人跑不掉的。” 夜倾城瞪眼看着李弘暻,双瞳几欲滴出血珠来:”不!我要立刻马上找到那个禽兽!我一定要将他碎尸万段!” 李弘暻见状,心知夜倾城的怒火已经到了临界点,放软了声音。 ”城儿!你身上有伤,我们现在先去梅花别苑,我会派人去调查清楚的。” 夜倾城完全听不进去,只一字一句地道:”多谢殿下,但这件事我要亲自解决!” 这时。 被阿难阻在一侧的两只猿猴,突然贴着地面滑到夜倾城脚下,四肢巨爪抓住了夜倾城,仰着脸,‘叽叽哇哇’叫着。 夜倾城的第一反应是银血杀就要划过去,但,在看清猿猴眼睛里的泪花后,她懂了。 它们是在求她。 阿难震悚之后,急忙赶过来翻译。 “猿猴这是在求侠女救救它们,只要侠女能解开控制它们脑子的毒,它们以后尊侠女为主人,愿意为仙女做任何事。” 夜倾城狂躁的情绪稍稍一敛。 这些猿猴虽然智商不高,听不懂人话,但凶悍勇猛,力大无穷。 如果能拥有这么一批强大又忠诚的野兽当野外军,那简直是最好不过了。 只不过…… 夜倾城慎重地问阿难:“阿难!你能保证我救了猿猴以后,它们再也不会因为别的原因被别人超控背叛我?” 阿难毫不犹豫地回答。 ”猿猴天性忠诚,只要它们认下主人,不管什么时候,它们都会把主人放在第一位,在它们的世界里,它们是把主人当成是神明一般来对待的。” 夜倾城见阿难这么说了,点点头:”好,我相信阿难!” 阿难双眼发亮:”那么……侠女快点救它们啊。” 夜倾城冷冷地扫了一圈哀哀嚎的猿猴群,淡淡道:“我要先知道灰袍人在哪!” 阿难愣了愣,急忙对着那两只趴地上的猿猴‘吱唔’了几句。 其中一直猿猴又抬起身子对着受伤猿猴群的方向,低低叫了几声。 猿猴群里,一只一直忍着痛楚没有发出过任何声音的猿猴,沉沉地闷闷地‘唔唔’了两声。 阿难转述:“它们说马上带你去。” 夜倾城扬起脸,“走吧。” 阿难立刻对两只趴地的猿猴吱唔两句,它们立刻爬起来,对夜倾城招招手,继而往前面跑。 阿难紧跟其后。 夜倾城和一只沉默不语的李弘暻并肩,不远不近地跟在最后边。 众人很快就来到了山坳上的洞穴入口。 洞穴前平地上的猿猴尸体早已处理好,但血迹犹在。 阿难惊了一下,禁不住回头看向跃上来刚刚稳住脚的夜倾城。 与夜倾城如影随形的李弘暻,冷冷横了阿难一眼,很不客气地用自己的身子,挡住他的视线。 阿难动动嘴想说什么,又被夜倾城冷酷的神情震住。 猿猴们停下脚步,指着洞穴‘吱吱’叫着。 阿难道:“它们说,灰袍人就在里边,它们是不被允许进去的。” 阿难说着,先走过去,对着里头凝望。 夜倾城倒不急着进去,只站在这空地上抬眼观察了一圈这个山坳洞穴所处的地理位置。 这个洞穴位于悬崖之中,刚刚好在梅花别苑的范围之外。 这块平地的周围原本应该是有几棵参天巨树,繁茂枝叶相互交错,刚刚好遮挡了洞穴的位置。 但不知怎么回事。 巨树刚刚被齐腰锯掉,宽阔的树桩切口,分泌出新鲜的树脂…… 第183章 蛇窝遇险 李弘暻跟着夜倾城一起看向那树桩。 ”这切口不是用刀砍的,而是被一股强烈的劲力,一下切断的,这种力量之强,已经超越了一般武者。” 夜倾城没搭腔。 她心中暗忖:不可能有这么可怕的劲力,那灰袍人会不会使用了某种锋利的暗器,一击将巨树砍断? 不过这个不重要。 重要的是,他这么做是为了什么? 为了让人发现这个洞穴? 他想让谁发现? 心念一动。 几乎低喝出声。 “是我!” 李弘暻察觉到她情绪的突然激动,正要说话,却见她的眼睛看向了阿难。 原来,二人这一不注意,阿难已经自己一个人进到了洞穴内去了。 夜倾城气急,大声阻止。 “阿难!回来!” 阿难诧然回头,虽然不知道她为什么不让自己进去,还是乖乖退了出来。 夜倾城凶凶瞪着阿难:“阿难记住了,以后没有我的命令,不许妄动。” 阿难完全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事,委委屈屈地退到了李弘暻身侧。 李弘暻自然是明白夜倾城的顾虑,“城儿你在这等着,我进去瞧瞧。” 夜倾城伸手拉着他:”不用了,灰袍人既然做了准备,他肯定已经不在里面了。” 李弘暻露出欣赏的表情,嘴上却说:”或者,洞里有能发现他是谁的痕迹,” 夜倾城摇摇头,道:”他的力量很强,洞里不会有任何有利我们的东西,只会有难测的危险,而且……” 犹豫了半响,继续说下去。 ”如果我预料没错的话,这个洞穴并不是灰袍人的藏身处,他在这里,除了趋使这些猿猴袭击我……” 她有一种预感,猿猴中的脑尸丸,是灰袍人可以暴露给她的。 正如这个洞穴。 灰袍人这是在表面他要戏耍夜倾城的态度! 他要把夜倾城玩死! 见夜倾城话说一般却突然打住,脸上还是从未有过的阴沉神色,李弘暻脸色顿时也变得极其凝重。 他也知道,这个洞穴极有可能是灰袍人设计的陷阱。 但同样的,灰袍人一定会在里面留下东西。 李弘暻拔脚就走:”我进去看看。” 夜倾城伸手拦住他:”他的目标是我,你进去没什么用,进去的人必须是我,才能如了他的愿。” 话落,也不去管李弘暻是什么反应,径直看向一旁的阿难。 ”阿难你和太子殿下一起帮我看住这里,不许放任何人进来,如果有人硬闯,格杀勿论!” ”遵命!侠女。” 阿难恭敬领命。 夜倾城淡望李弘暻一眼,径直走进洞穴。 李弘暻看着她的背影,眼中忧郁如山岳般又沉又重,他不是不知道她如此决绝是为了保护他。 可经过了昨夜,他发现自己并不希望被她这样保护着。 他想跟她一起面对所有,无论是困境还是磨难,他都想跟她一同并肩战斗。 李弘暻难得地温和地诱导阿难。 “阿难你担心侠女吗?” 阿难点头,刚要说话。 李弘暻用手势阻了他,径直说道:“洞穴里有危险,侠女一个人进去不行,我必须要进去,你同意吗?” 阿难张了张嘴。 他是憨直的性子,刚刚答应过夜倾城不让任何人进去,但是……他实在是说不出拒绝的话来。 李弘暻拍了拍他的肩膀。 ”阿难你相信我,你在外面守护好仙女就好,我进去帮侠女,我们会尽快出来。” 说着,不给阿难回应的机会,他已飞步掠进洞穴中去…… 洞内。 漆黑如夜。 夜倾城借着目力,一步一寸地小心前挪。 洞穴不深,走了差不多五百米左右,呼吸里渐渐有了海腥的血臭味。 ”这是什么?”她疑惑地自言自语。 然后,她听到一个好听的声音回答:”蛇腥味,这洞里有蛇。” 听到熟悉的声音,夜倾城不悦地回头,看向从黑暗中慢慢显出来的人。 ”李弘暻你怎么回事,我不是让你在外边等着吗?” 李弘暻上前牵住她的手,一脸坦然地说道:”我不放心你,我必须来。” 夜倾城心中甜丝丝的,由着他牵着,二人一起往前挪着走。 夜倾城边走边说自己的发现:”这洞没有丝毫光亮,不是人能住的地方。” ”嗯,这不是住人的,”李弘暻一边小心往前摸索一边回答:“这种湿冷阴森的洞穴,不出意外应该是蛇窝。” 夜倾城听得脊背发凉,急忙贴紧了他。 李弘暻察觉到她的惶然,柔声安慰:”别怕,我们已经走了一半,还没看见蛇,说明这里的蛇可能已经死了。” 夜倾城略略松了口气,又很是佩服地说道:”李弘暻你知道的东西好多啊。” 李弘暻没有回答,只紧了紧牵着夜倾城的手,二人继续前进。 突然。 二人听到一阵声响。 夜倾城的身体瞬间僵硬起来,心脏剧烈地跳动,她屏主呼吸闭上眼凝了十分耳力听声辨别,除了那声音,再没有感觉到其他动静。 李弘暻感应到她的紧绷,莞尔一笑。 “别紧张,城儿,这是流水的声音。” 流水? 夜倾城一愣,随即反应过来,原来刚刚自己真的是太敏感了。 这到处乌漆嘛黑的环境中,她还真的有些难以放松。 又前行了少顷。 视野中有了微光。 流水声也越来越清晰。 走在前边的李弘暻已大致看清了情况,”果然,这洞里的蛇死了。” 已经适应了黑暗的眼睛,有一点点光线都能一视五六米远。 二人很快就看到被池水浸泡的蛇尸。 这是一条黑白双色的水蛇,长有数米,粗如碗口,身上只有一个伤口。 正中七寸。 鲜血早已凝成块。 照着这一处致命伤观察一会,二人皆推断出杀蛇之人的手法,利落又凶残。 李弘暻道:“他挖走了蛇胆!” 夜倾城深呼吸一下,闭眼,释放感官触摸这洞穴里的每一寸空气。 一个瘦弱欣长的灰袍人,正不疾不徐地举高了滴血的墨色蛇胆,张嘴一口吞下,发黑的舌头留恋不已地卷扫过唇周…… 她凝紧了心神想要看清楚对方的面目,却无论如何也没办法…… 这灰袍人是故意的,这是他故意让给她看到这个场面。 灰袍人不仅知道她是谁,还知道她有什么超自然的能力。 夜倾城心中越加确定了一件事:灰袍人是在赤果果的跟她下战书,玩你死我亡的游戏…… 他到底是什么人? 跟她有什么深仇大恨,又,为什么会对她这么了解? 敌暗我明。 情势对她很不利! 李弘暻又道:”我们要赶紧离开,蛇穴这么大,不知道还有没有别的蛇……” 话还没说完,洞穴深处就传来一阵低低的嘶鸣声。 听着这嘶鸣声,李弘暻面色大变。 ”糟糕!快走!” 夜倾城飞快收了感应。 二人不敢再耽搁,立即向来路回奔。 但,还是迟了一步。 一条比刚才那水蛇更加庞大的黑影,从洞穴深处扑向二人。 这是一条通体漆黑如墨、浑身鳞片散发出幽绿的光芒的水鳞蛇…… 第184章 杀蛇取胆 水鳞蛇高高支起上半身,扁平的脑袋,嘴里吐出来的分叉蛇舌,看起来异常骇人。 它旋转着在洞穴顶上游过,鳞片与洞壁相触,发出尖锐的声响。 它的尾巴在洞穴中飚卷着扫荡,形成了巨大的风压。 这样的速度、威势实在太惊人。 李弘暻和夜倾城都不敢怠慢,二人全力抵抗住被蛇尾卷旋起来的强大吸力,保持不被吸卷进漩涡中去。 水鳞蛇在洞内盘旋着游动,似乎正在寻找着什么东西。 突然间,它停止了游动,扭动着头颅向着右侧方看去,嘴中的蛇舌还时不时的甩动。 ”它在干什么”夜倾城发现了异常。 李弘璟看了一眼水鳞蛇游走的方向。 他们现在所处的地方,离水鳞蛇的目光所在位置,大概有三百米左右。 水鳞蛇似乎是在攻击他们,却有好像完全没看到他们,蛇头在洞内转动,似是在寻找着什么。 “蛇的视力不好,它是用舌头辨别猎物的,我们刚才呼吸不强,它这是暂时失去了我们的行迹!”李弘璟解释道。 夜倾城也不管,只听了李弘暻的话,一起屏着呼吸慢慢挪动。 水鳞蛇继续向前方游去。 它的行动速度并不快,蛇头时不时的扭动着,那长满尖牙利齿的蛇信子,似乎在警告着李弘璟和夜倾城他们,不许接近它。 李弘暻和夜倾城只悄无声息地跟在水鳞蛇后边,慢慢向洞外走。 过了一会。 夜倾城忽然扯住李弘暻,低声道:“不好!” 彼时,光线已见。 洞口就在不远处。 洞外,阿难在洞口处等着他们,若是水鳞蛇这么冲出去,阿难就危险了。 李弘暻原本一心只放在怎么安全带夜倾城离开这个蛇窝上,现在经由她这么一提醒,也立刻想到了阿难。 不过,他很快就有了应对。 李弘暻早年有练习过如何对付恶兽。 对于蛇类视觉盲点的他们,要想救马上要暴露在水鳞蛇视觉中的阿难,李弘暻并没有十足的把握。 然。 眼下的情况,只能拼一拼了。 他放开牵住夜倾城的手,轻轻把她往身后推:“城儿你好好带着别动!” 夜倾城只来得及看清楚那一霎他冷静的眼神,就看到他脚尖一点,身子如箭一般掠上了水鳞蛇的背。 完全来不及思考。 她也紧随着他飞掠上去。 只见他顺势躺倒,竟是借由水鳞蛇身上鳞片的光滑度,将他自己的身体牢牢贴在了蛇身, 夜倾城有样学样,学着李弘暻的样子,躺倒。 那一霎,只觉得蛇神滑溜溜的,身体像是在滑水梯,一下子就冲了出去。 须臾间。 她就从洞穴里落到李弘暻厚实的怀抱中。 同一时刻,受到了惊吓的水鳞蛇,收势不及,猛地往前窜下了山坳。 阿难急哄哄地跑过来,看到李弘胤正抱着夜倾城,不由地松了口气, ”好大的蛇!可真是把我吓坏了呢,还好还好。” 山坳下突然响起惊人的‘呲呲’声。 夜倾城从李弘暻怀里下来,紧盯着蛇掉落的地方,“小心。” 两只猿猴抓了一把藤条,窜过来拦在他们身前,‘吱唔’叫了几声。 阿难道:“侠女,我们退开,它们说着蛇是它们的死对头,让它们来对付。” 说话之际,水鳞蛇巨大的头突然出现在视野中。 猿猴把手中的藤条快速抛出去。 一根根藤蔓从四面八方飞向了那条水鳞蛇。 水鳞蛇尚来不及全部爬上来,就已经被藤蔓缠绕住。 它不断挣扎,却完全不能摆脱藤蔓的束缚,只能任由着藤蔓将其死死捆绑了个结结实实。 夜倾城瞅准了机会,银血杀出体,刺进蛇的七寸,又稍转了下银血杀,蛇整条带起。 轰然一下,重重落到平地上。 银血杀收回,连带着水鳞蛇的整颗蛇胆。 阿难和猿猴立马跑了过来。 猿猴看着倒在地上已经没了气息的水鳞蛇,手舞足蹈。 阿难也露出了兴奋的表情,”它们很高兴终于杀死了这尾蛇。” 夜倾城把蛇胆往李弘暻手中一丢,转头叮嘱阿难:”你让它们小心点儿,这密林中危险的东西还有很多。” 彼时,阿难对夜倾城的感觉,已不仅仅只是岳翎推荐的人,当即点头如捣蒜:“嗯嗯。” 其中一直猿猴突然爬到阿难身边,一边手指洞穴,一边‘吱唔’‘吱唔’急慌慌地叫着。 阿难听了也神色一变,“它说这只是公的,洞里还有一只母蛇。” 夜倾城挑了下眉,瞧瞧已经成功收好蛇胆的李弘暻,慢悠悠地道:“让它放心,死了。” 阿难愣了愣,好一会才把话翻译给猿猴听。 猿猴听完,似乎不相信,老半天后突然蹦起来,大大张开双手做出一种要来拥抱夜倾城的架势。 及时出现在夜倾城身侧的李弘暻,只一眼,把猿猴吓得慌忙收改做五体投地,叩谢。 夜倾城:”” 阿难一巴掌拍到猿猴脑袋上:”侠女是尔等能随、随便碰的!” 猿猴哀哀低叫一声,缩了缩脑袋,低眉顺目。 看着这一幕,夜倾城淡淡道:”阿难,以后这些猴子就交由你负责了。” 阿难讪讪地笑:“这、这……侠女……” 夜倾城瞧了他一眼,道:”以后不要侠女侠女的叫我,嗯……叫姐姐。” 阿难高兴的眼睛都在发光,“是!姐姐。” 李弘暻不动声色地看着这一幕,阿难这个小子还真是会找靠山。 几人回到峡谷中。 夜倾城用一截竹筒盛了水,把手指伸进去搅了几下,让阿难和两只未受伤的猿猴一起,把水给他们分着饮下。 阿难又征得夜倾城同意,把猿猴们被挑断了的手筋逐一接上。 忙活完。 暮色已起。 他们必须趁着天全黑前,赶回梅花别苑。 夜倾城对阿难道:”你问它们可愿意跟我们走。” 阿难把夜倾城的意思翻译给猿猴们听,猿猴们吱唔一阵欢叫。 不用阿难翻译,也看得出猿猴们的喜悦。 阿难当先领路,众人从峡谷的山道上去,先梅花别苑的方向而去。 不一会,夜色已临。 群山之中,梅花别苑的灯火明亮,如一颗明珠一般。 夜倾城他们在一片林子停留下来,夜风吹拂树叶的沙沙声在耳边响起。 阿难和夜倾城商量后,领着猿猴群进林子里去安家。 夜倾城回眼看向他们身后那一片黑压压的夜幕,低低道:”李弘暻,有没有一种怪怪的感觉?” 李弘暻也凝视向来处,眼神冰寒:“嗯!那人在远处盯着我们的一举一动!” 在他们二人说话的当口,距他们百余里外。 一间黑灯瞎火的木房子里。 席坐在蒲团上的灰袍人,仿若感应到了他们的议论,他抬眼对着他们的方向遥望,斜斜勾起了黑紫色的唇。 第185章 不要在别苑放火 正如夜倾城推断的那般。 桃木炭;脑尸丸;还有百年水蛇胆,这三个都是灰袍人给夜倾城下的战书。 也就是说,他还没这么快要她的命。 他要让她害怕,让她在狂躁、慌乱、心神难安的情绪下,崩溃、发狂; 他要让她知道什么叫真正的地狱修罗,他要让她体验什么叫做折磨; 他要把这个该死的女人碎尸万段! 黑暗中,有令人脊背发凉的难听声音瘆瘆发出:”少主你神功尚未大成,不能长时间离开鬼域!” 灰袍人长舒一口气,晃晃悠悠站起来,他的身形飘忽如鬼魅,他整个人仿佛融入了黑暗中,说不出的诡异神秘。 灰袍人打开木屋的门,远处耀眼灯火让他眸子一痛。 脑海里浮起那个让他变成如今这人不人鬼不鬼的女子,心中模模糊糊地想,她生得那般婀娜风流,为何会狠绝恶毒至完全不给人留活路…… 这世上总是不缺灰袍人这样无耻的人,自己为了私心残忍迫害他人的时候,理所当然;一旦被人用同样的手段对付自己,他就谴责别人没有人性。 灰袍人的身体缓缓悬空而起,群山中那阑珊灯火一点一点远离。 眼下他还不能随心所欲,所以不能与她正面交锋,所以不能将他的实力展现出来。 等他修成鬼宗门的修罗功,他一定要亲手杀掉那个该死的女人。 不! 杀掉太便宜她了。 他要磨掉她的棱角,挫去她的锐气,让她像一条狗般俯在他脚底下,跪求他的垂怜 他一定要让她尝尽世上最悲惨的折磨,一辈子都不能忘记他。 他要让她永生永世活在恐惧之中。 梅花别苑。 玉无名坐在他的那些公子哥儿当中,眉头皱得紧紧的。 他担忧夜倾城和李弘暻的安危,然,他也没能做到把这些信任他的公子哥儿丢在这荒山野外的不管…… 竹叔和南宫明日早已调集了梅花别苑所有的人马四处搜救,一天一夜过去了,毫无消息。 昨夜,南宫明日带回来的蛮夷人,突然不见了。 以玉无名看人的直觉,他觉得唯一能指望找到夜倾城和李弘暻的,可能就是那个蛮夷人了…… 暮色越来越浓。 玉无名托词要解手,摆脱了公子哥儿们,一个人来到别苑门口。 刚站定。 他的脸色就变了。 风中有火油的气味! 玉无名挑起眉毛,刚想回身去通知大家做好防范,就听到猎猎衣袂翩飞的声响。 一转眼。 入目是一对相携而至的绝色男女。 狂喜溢上胸口。 一个虎扑。 “城儿妹妹!殿下!” 李弘暻伸手拦下他,不让他靠近夜倾城,“玉无名你知不知道男女授受不亲?” ”啊呀!”玉无名用力拍了下额头,”瞧我这脑袋,真是糊涂了,城儿妹妹现在是殿下你的人了,嘿嘿,对不住哈,失礼失礼” 李弘暻微微挑起眉毛,忽然脸色一变,耸了耸鼻子。 “火油?玉无名你弄火油干什么?” 玉无名这才想起正事,连忙道:”我刚想说来着,没人弄火油,我也是刚出来就闻到了味,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夜倾城稍稍放了些感应力出去,却见一队蒙面人正抬着一桶桶东西,在梅花林里穿梭靠近。 一个身形魁梧的蒙面人,无声地指挥着,不知是梅林的地面不平还是那人本身原因,他走路的时候略见瘸拐。 夜倾城心中一震,会……是她? 这是……打算用火烧死她和李弘暻? 俗话说,人心不可斗量。 她给的好,对方不接受也罢了,又为何会如此怨恨她? 以至,要她死…… 念头在心头打了个转,她说:”这么大的一股火油味……不像是已经燃烧的!快,我们快进去安排一下,不然等会儿就晚了。” 三人冲冲进入了别苑。 公子哥儿们正在猜测,夜倾城和李弘暻到底遇到什么事了等等,一抬眼,却见说要去解手的玉无名领着两人快步如飞回来了…… 这 众人都愣住了! 这是怎么一回事…… 梅林中。 迷蒙夜色最大程度掩护了行动的进程。 领头的蒙面人站在人群后,默默看着四下里忙碌的手下。 这次行动,他们选的人都是健壮有力的人,两人一桶,以包围圈的方式潜近梅花别苑。 若说有什么不足,便是梅花别苑背靠大山的那一面,他们没办法布置火油。 火攻最好的是四面八方一起燃烧才能达到没有遗漏的最好效果。 不过,他也做了补救措施。 梅花别苑的大门和退往后山的角门,都有事先安排的伏兵,只要有人逃出,必被乱箭射杀。 这一次的刺杀,可谓是天罗地网。 这一夜注定是难熬的…… 第一组最先到达指定位置并倒好火油的蒙面人,负责点火的从怀中摸出火折子,正准备点燃。 夜色中有星芒一闪。 手中的火折子被打落在地上。 一怔。 还来不及查看是怎么回事,‘嘭’一下,同伴已经倒地,刚要张口惊叫,后脑勺一阵钝痛,眼前一黑,自己也倒了下去。 手里拿着草锄的玉无名闪身而出,捡起火折子收进怀里,噘唇对着黑暗做了声鸟叫。 四个公子哥儿应声而出,一人手里拿着一个草锄,像是早已商量好的一般,埋头刨起了地。 另外一边。 两个蒙面人刚放下油桶,还来不及做什么,就被一锄头敲中了脑袋。 有黑影快如鬼魅,在梅林中如电疾闪。 所有抬油桶的蒙面人都被打倒,没倒出来的油桶全部被原封不动扛走,需要倒火油的地方,就有公子哥儿努力的埋头刨地…… 过了一会儿。 玉无名一一验收完公子哥儿们的劳作成品,报给夜倾城。 夜倾城便下令点了火。 彼时,梅花别苑周围的已经挖好了一个隔离沟,燃起来的火,看似火光冲天,事实上对别苑内基本没有影响。 然,等在远处的领头蒙脸人却根本不知道实情。 他们只以为梅林的火势凶猛,火势肯定已经蔓延开来了。 为首的蒙面人立即带着早已安排好的人,飞快地向别苑杀进去。 在他们去势汹汹杀向梅花别苑的同时。 距梅花别苑后山的山道上,两个骑着马的人,用一种胜利在握的姿态,俯瞰着火光冲天的地方。 而此时此刻,夜倾城的眼底也是笑意勃然…… 第186章 穷途末路 百余名蒙面夜行人分成四组,如蛇一般从梅花别苑的四个方向窜过来。 在接近别苑时,他们也发现了火势燃烧的奇怪之处。 大火完全烧不到梅花北苑,连外墙都伤不了。 然。 这不是他们应该去理会的。 他们的任务,是杀光这座房子里的所有人! 负责狙杀的人,蛇形攀上屋瓦,想占据有利位置埋伏,却被暗处突然出现的人,一剑抹断了脖子。 负责入屋屠杀的人,遇到两个别苑内夜巡的下人。 蒙面人偷偷上前,正要一刀结束那两人的生命。 那两人却突然回头,咧嘴一笑,蒙面人的脑袋就骨碌碌滚到了地上。 蒙面人的同伙大惊,举剑正要上去,背后却忽然冒出一把把利剑,一下刺进他们的心脏…… 黑沉沉的夜色中,利器入肉的‘噗哧’声络绎不绝。 每一下声音,都代表着一条生命被收割被断绝。 无数条生命在黑暗中流失。 血腥在别苑内蔓延,空气浓烈又窒息。 想要无声屠杀梅花别苑内所有人的蒙面杀手,却被里面的人逐一反杀。 一盏茶功夫过去。 进入别苑内的杀手没有一个还能喘气,安排在外边接应的同伙,慢慢察觉到不对,即刻扬手,发出一个信号弹。 暗杀已暴露,求支援。 北苑后山山道上的两骑,见到信号弹,面色微变。 他们的第一意愿,是毫无声息的暗杀能够成功。 如此。 明日望京城的头号新闻,是太子和昌平县主纵情声色过度,别苑走了水。 然而,眼下,暗杀失败了。 但是到得这一步,他们已经没了退路。 成王败寇,在此一举。 其中一骑伸出手指入唇,猝然发出三声尖利的口哨。 一长两短。 聚所有人马,做生死一役! 不到半刻钟。 梅林中出现了影影绰绰的、乌压压的一大群蒙面杀手。 他们密排成列,井然有序地对别苑发起了一轮又一轮的冲击。 浴血成池。 经过一次又一次的奋战之后,他们终于逼到了别苑的主建筑前。 早已备好的两堆篝火,骤地燃起。 从屋子里漫步而出的女子眉眼清艳动人,淡色纱裙在夜风中翩飞,让她看起来如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女。 清洌洌的眸,噙着利剑般的笑,她微微垂眼看人,一副浑然天成的傲立众生之姿。 与她并肩而立的男子,一身剪裁极好的黑锦衣袍,让他的宽肩窄腰比例完美,一张如刀削斧劈般的脸,棱角分明。 彼时。 他一双乌黑深邃的眼眸,散发出一股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冰雪气质,让人望而怯步。 他就那么站在那里,似乎与这个世界格格不入,好像他天生就站在云端之上,让人仰视他。 他和她,一艳一冷,如一对天赐的璧人一般。 他们并肩站在一起,是如此的融洽般配,只让人觉得世间美好,就应该如他俩这般。 李弘暻一向低调,世人见过他真面目的人极少。 然。 这些蒙脸杀手却似乎认识他一般,在见到他的那一刻,几乎就要下跪。 可惜,他们立刻就接收到了那一长两短两声口哨。 黑暗中,有声音遥遥传来。 “令主有命,无论身份高低贵贱,勇士们凡杀对方一人,赏十两金!” “若谁能杀掉或者伤到目标人物,令主允诺,赐开国大功臣!高官厚禄,荫佑子孙,绝不虚言!” 蒙脸杀手们俱心神一振。 事已至此。 无论他们事先知不知道要杀的人中有大齐太子,现下,他们已然是谋逆之人。 穷途末路。 要么束手就擒,要么拼死一搏! 重赏之下自有勇夫。 已经到了你死我活的境地,谁不心狠手辣,谁就会是阶下囚了。 大齐太子和夜倾城,就站在灯火最亮的地方。 如两个旗帜鲜明的靶,诱引着想要赏赐、想要荣华富贵的死士,一往无前前仆后继。 ”杀!” ”杀!” ”” 密集的刀剑声响起。 蒙脸杀手们也是常年在刀口上舔血的人物,虽然已所剩不多,但他们的进攻却是配合极度默契。 ”杀”字一落,当先一排人便朝着李弘暻和夜倾城扑去。 李弘暻的嘴角勾勒起一抹冷笑。 利剑出袖,一到雪练陡然爆涨,所有近前者无不血溅当场。 夜倾城也是玉手疾甩,银血杀带着一道道凌厉的杀光,迎击来犯之人。 ”啊!” 惨叫声接连不断的响起,血花从人体上绽放开来。 第一波袭击的杀手,眨眼间便倒在了地面上。 地,被染成了红色。 蒙脸杀手们也不是吓大的。 他们很快就组织了杀伤力更强的进攻,只见所有的杀手,分上中下三路,一迅雷之势奔袭向李弘暻和夜倾城二人。 夜倾城和李弘暻却不打算正面迎敌了,双双退到了屋里。 与之同时。 屋檐上飘落下几十个身穿粗布麻衫的山野村夫,拦下了杀招凌厉的蒙脸杀手们的攻势。 彼时,蒙脸杀手经过了数轮打斗,不仅人数比山野村夫少了一半,体力上更是相差悬殊。 二对一。 胜负立见。 别看山野村夫们形容质朴,耍起刀剑来却手起刀落,利落狠辣,丝毫不留情。 李弘暻神色不明地看着身手矫健、狙杀入侵者的、梅花别苑的这些下人们。 他们的身手,完全不逊色与万剑阁训练有素的死士。 他们的每一次的攻击,都是一击即中,没有给对方留下一点挣扎的余地。 李弘暻从来不知道苍氏的武力值,居然如此厉害。 苍氏拥有富甲天下的财富,还有这强悍到、足以与万剑阁比拟的武力值…… 如果苍氏起异心,那还得了? 夜倾城没有遗漏大齐太子神情中那一闪而逝的阴沉,莫名地心口一堵。 她极力压抑住心底的不舒服 ”李弘暻您怎么了?” 李弘暻眼眸深邃冷冽,紧紧地盯视着夜倾城,似乎要把她整个人刺穿一般。 ”城儿你知道这些人都会武功吗?” 只这一句话,让夜倾城怀疑安排这个杀局之人的另外一个心思。 即便今夜杀不了她。 然。 她和李弘暻之间,嫌隙已生…… 第187章 她需要绝对权势 夜倾城轻轻挑了下眉。 她太清楚李弘暻问出这个问题的背后,是怀着什么心思了。 ”知道啊!” 她坦然承认。 ”苍氏商行天下,养些练家子不是很正常么,殿下用得着这么大惊小怪的吗?” 听到夜倾城叫自己殿下,李弘暻便清楚她已然猜到了自己的心思。 默默叹了口气。 “城儿你能理解我吗?” 李弘暻神色忧伤,语气中带着几分身不由己的无奈。 夜倾城笑靥如花,眼神却冷漠的令人心生畏惧:”殿下可愿听我说几句话?” 李弘只觉得心都在抽搐,她这样的表情是他最害怕看到的,他没办法和她生分疏离。 ”城儿,请说。” 夜倾城冷扯了下一边唇角。 ”殿下如今对我苍氏的忌惮,是不是和皇上当初对岳家的忌惮,是一样的呢?” 夜倾城的话,犹如利箭狠狠地插进李弘暻心中。 她说的没错。 岳家之祸,正是因为高宗的无端猜忌。 他刚才的心态确实与当年的高宗如出一辙。 ”我、我刚才……” 李弘暻有些心虚地呐呐。 “反正我的一切都是城儿你的,只要城儿不抛弃我,我就不会对苍氏怎么样。” 夜倾城却已经因为他那一念,对他的表白起了免疫。 她冷冷地看着他。 现在,她是昌平县主苍子滟,也是夜氏夜倾城。 她即是苍氏! 事实上。 从她夜倾城进入苍子滟身体的那一刻开始,夜倾城和苍子滟就是一体。 大齐、乃至天下,不知道有多少与苍氏有关的人,把苍氏当做生计当做支柱。 从她察觉到李弘暻对苍氏有了忌惮的这一刻起,她便知道,她不能再信任他了! 之前。 她一直不愿意入宫,是因为不想与他争权,不想让他为难。 但是现在,在知道他登上那个位置,便会威胁到苍氏的现在。 她改变了主意。 很多事,需要绝对权势才能做到! 她再也不愿意看着身边人陷入危境、而自己毫无办法的情况发生。 绝对不愿意! 李弘暻是靠不住的! 她必须自己掌权! 她藏起真实情绪,面上露出温顺的浅浅的笑意。 ”殿下对我这份深情厚谊,我感激涕零。然,我与苍氏,诚如殿下与我,息息相关,无法断绝!” 也不知是她的那一句话,取悦到了李弘暻,俊美脸上的所有阴冷晦暗全部散去,笑得眉眼都弯了起来。 夜倾城只做不知,继续说下去。 “殿下娶我,却不容苍氏,让我在朝堂要如何立足?殿下既有了这个念头,又如何保证将来不会因为与我生分,而对付苍氏?” 她冷冷淡淡辨不出喜悲的话,让李弘暻刚展开的笑容,渐渐消失。 他从未想过她会担心这种问题。 因为,他从未想过自己有一天会做出伤害她的事情。 然。 不可否认的是,方才那一刻,他确确实实对苍氏起了杀念。 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 在那一刹那,忽然就起了那样一个念头…… 现在,夜倾城把她自己内心的担忧,向他摊了牌。 而她随即用顺从伪装出的示弱,表面上看着好似没事,其实,她的心已是千疮百孔。 他,又如何看不懂?! 厮杀声渐弱。 活人一个一个倒下,变成尸体。 血,浸湿了碎沙石的地面。 死亡是如此之近。 她站在那里漠然看着他,一动不动。 最后一个蒙面杀手倒下了,这是冲到距离她最近的杀手。 他手中长剑的剑尖已经快要碰到她了。 他的眼睛激涌起狂喜之色。 高官厚禄荣华富贵就在眼前,耳边一切事物都淡去,只一心一意要杀了眼前的女人。 有人惊呼。 “县主小心!” 李弘暻的袖剑也即将飞出。 电光火石之际。 斜下里飞出一把斧头,不偏不倚砍中了蒙面杀手的脖颈,鲜血一下子喷涌出来。 却见一身风尘的竹叔出现在哪里…… 蒙脸杀手唯一露出来的眼睛,瞪得大大的,狂喜未褪。 他用尽最后一丝意识,看着那一地的尸首,一滴混着血的泪珠,从他不瞑目的眼角滚出…… 他的双手还紧紧握住剑柄,却再也拿不起来了。 他的喉咙里,发出在自己在这个世上的最后一声不甘心的嚎叫。 这场屠杀,终于落了幕。 别苑外,梅林内。 指挥着这场屠杀的蒙面人,站在梅树下,双手负在背后,皱紧了眉,遥遥望着火光冲天的别苑方向。 心下暗暗奇怪。 那火,怎么总是不融合? 忽然,他心中一紧,鼻子动了动。 为什么自己这里会有火油的味道? 他反应过来,暗道一声不好。 他转身刚要逃,迎面泼来一桶湿乎乎的液体。 ”啊!” 蒙面人发出一声惨叫。 这是火油? 他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睛,低头看去,呛鼻的火油味道扑鼻而来。 他知道自己现在做什么都已经晚了。 抬眼。 只见一个眉眼清秀的年轻男子手里玩着一个火折子,如一个抓到了猎物的猎人般,看着他笑。 蒙面人转了下眼珠子,记忆里没有这张面孔。 强烈的求生意念,让他存了一线希望,他颤着声音发问:”你你是谁?” 那男子笑眯眯地说:”啧啧,在我的地盘上杀人放火,却不知道我是谁?” 蒙面人心头一梗,不敢回答,他当然知道这个地盘是谁的,只是不认识眼前这人而已…… ”你怕死?” 男子把火折子在空中抛过去,又在蒙面人惊恐的目光中,掠身过去,牢牢接住,玩味一笑。 ”想活不难,你知道该怎么做,对吧?” 蒙面人缓缓沉下心,他知道别苑里那个女人的手段,也知道这一次事败代表着什么。 或者…… 就这么死了反而干净! 想到这里,蒙面人嘴角扯出一抹杀气,唰一下拔出佩刀,冲向男子。 男子看到蒙面人这幅模样,哈哈大笑,手中的火折子往空中抛起,正好砸在蒙面人脸上。 “哗!” 巨大的火苗一下窜起来,蒙面人如一株巨大的移动的火种,在火中打滚惨叫。 “救我!救救我!啊!” 男子双手抱胸站立在一旁,饶有兴趣的欣赏着蒙面人在火海之中挣扎哀嚎。 ”啊!救命啊!县主救救我……!”蒙面人痛到极致。 他一边不自主地求救,一边躺倒在地上,身体滚来滚去试图扑灭身上的火焰。 奈何,他身上已被火油浸透,火势根本就扑灭不掉。 忽而。 有影子如风掠过来。 随即,一个冷到骨子里声音传入耳朵。 ”岳鹏举?” 已被火烧成焦黑焦黑肉条的人,哆哆嗦嗦张开那双尚算完好的眼睛,挤出来一滴泪。 ”殿、殿下!救我,救救我” 第188章 人性如斯 雪练起。 细细碎碎的泥土如瀑布,劈头盖脸往岳鹏举身上砸落。 火一下被扑灭。 几乎被泥土覆盖的人还来不及喘口气,刚才穿在那男子身上的外衫被李弘暻剥了下来,抛到他身上。 “穿好!” 声音冷若冰刀,不带丝毫感情。 岳鹏举艰难动了动手,身体表皮沾着泥土被揭掉,痛得他呲牙咧嘴。 ”南宫公子在这里等着吧!” 李弘暻丢下一句冷冰冰的话,如来时一样一阵风似地不见了…… 同一时刻。 梅花别苑通往后山的唯一山道口,也就是岳鹏举一党埋伏着一支伏兵的地方。 也突然起了大火。 他们带来的火油,足够多也足够让这一片都变成火海。 火光亮起,照亮了那两个发号施令的骑马人的脸。 岳馨! 柳云书! 最先察觉不对劲的是柳云书,他一把护住身侧的岳馨,大会上能叫喊。 “兄弟们小心,这不是普通的山火,是火油!” 因为警觉的早。 他们所在位置,也不至于无处可避。 只是火油燃起的浓烟,熏得人呼吸有些不畅。 他们都是经历过风浪的人,稍稍观察了一下火势和风向,就知道这火势不可阻挡。 以他们现下的情况,根本就无法扑灭火焰。 柳云书大声命令,”撤!大家动作快点,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然。 只听得一声娇斥:“你们是要做逃兵吗?” 众人皆惊,齐齐望去。 不知何时,岳馨已经仰首挺胸,站到了即将蔓延而至的大火前。 众人愣住。 战场上,他们都是一往无前的勇士,可……眼下大家面对的是火。 人怎么可能抵挡得住火呢? 岳馨又道:“眼下,你们的弟兄正在与敌人殊死搏斗,你们要做的,不过是守住这个要道口,不让敌人趁机混过去。” “这等轻易就能获得功勋的好事,你们当真就这么丢了不要吗?” 众人沉默。 大家并不傻,这摆在眼前的事实,就是此次行动失败了。 岳馨现在连命能不能保住都不知道,还谈什么给他们功勋…… 柳云书一手扯住岳馨的胳膊,低低劝告:“馨儿,现在抽身还来得及,只要你咬定了不知情,没人能把你怎么样……” “哈哈!” 岳馨哈哈大笑起来,她的脸上尽是悲凉与愤怒:”我岳家儿女铁骨铮铮,你以为我会怕死吗?” ”那你想怎样?” ”冲过火路,与他们决一死战!” ”你疯了?这火势这么大,我们冲进去就是在送死。” ”送死也比当逃兵强!” ”岳馨你” 柳云书还待说些什么,却被一旁的属下拉住了胳膊。 这支队伍皆由对岳家死忠之士组成。 自岳家没落以后,他们一直被高宗一党打压挤兑。 这反而加深了他们对岳家掌权时期的向往。 加上柳云书和岳鹏举面不和心和的表演,他们对这一次的行动成功率是极为看好的。 然而现在。 照这场满是火油味道的山火看,他们的事情恐已败露,别说胜算了。 一旦被清查,他们的身家性命都难保。 更何况。 凡人之躯怎么可能闯得过燃烧这么强势的山火? 此时,明智之举,自然是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 即便这些人对岳家再忠诚,也不可能明知前方是死路,还往前冲…… 若是岳馨与父兄一样领着这些人上阵杀敌,或者他们会愿意以死效忠。 奈何。 自他们跟随岳馨以来,她让他们做的都是不入流的鸡鸣狗盗之事。 是岳馨,把他们这些原本堂堂正正的国之卫士,变成了现如今这种忤逆之士。 这些人早已觉得岳馨与她的父兄们完全不同,不值得他们效忠,只碍于没有机会表明自身立场。 故而。 那人拉住柳云书的用意,是岳馨若坚持不肯撤,他们唯有杀了岳馨,然后撤。 人性如斯。 岳馨把士兵的忠诚,看得太愚昧太绝对了。 然。 久浸军营的柳云书,却十分通透。 只看下属们冷凛的眼神,他就知道,若是他与岳馨站在一处,岳馨和他都会有危险…… 柳云书咬了咬唇,沉声发令:“撤!” 众人一听,纷纷跳出藏身的地点,箭也似得飞快往山上撤离。 柳云书也转身欲走,却被岳馨一手拦住,”云书,你忘记了我们的盟约了吗?啊?” 柳云书用看疯子一样的眼神,冷睨着她。 ”是,我是被你一时迷了心,但……我还没蠢到让所有人为你白白送死。” 岳馨一听,气急,”你!” 柳云书一下甩开她,冷笑。 ”我怎么了?岳馨你不要以为有岳家往昔功绩保护,你就有了倚仗!惹急了我,我直接就把你推出去交差!” 柳云书说完,拔脚准备离开,却被岳馨从背后一下子抱住。 柳云书无奈,低低哄她。 ”馨儿,我们先撤,下次还有机会的,好吗?” 岳馨惨笑。 ”还能有吗?我的表哥一登基,我们……还能有这么好的机会吗?” “表哥表哥!你脑子里就只有你表哥?” 柳云书压着嗓子,用只有两个人才能听到的声音说。 ”馨儿,我知道你一直都是在利用我,但你能不能利用的含蓄一点?” 岳馨紧咬着嘴唇,双眼中泪水打转:”对不起,云书,我知道是我对不起你……” 柳云书无奈,叹了口气,转身把岳馨搂进怀里。 ”我知道你不容易,我都知道……先撤了吧,我会想办法把你送进宫的……” 岳馨美眸一亮,连忙点头,温顺地跟着柳云书上了马,去追那些早已不见了踪影的自己人了。 两人刚走,漫天火焰中走出一个面容清艳身材窈窕的绝色女子。 夜倾城! 她的脸色阴沉,心情非常糟糕。 即便是预先知道,这次伏击的幕后指使之人,可能是岳馨。 夜倾城仍旧不能够理解,自己与岳馨虽相交不深,但自己一直都把她当做姐妹。 可她竟然做出如此没有天良的事。 夜倾城是真想不通为什么,她用力按了按突突跳的太阳穴。 岳馨是岳家的女儿,廖廖几次接触,她能感受到她是一个聪慧的女孩。 这事……会不会另有隐情? 可……什么样子的隐情,也改变不了岳馨想杀她的事实啊…… 她伸手捶了锤发涨的心口。 岳馨啊岳馨,你让我拿你怎么办啊…… 夜倾城没有去追他们的打算,她和他们,总是会再见的。 入耳。 有人大声唤她。 “县主?县主!县主你在哪?” 夜倾城收拾收拾有些不好的心绪,掠进了熊熊大火之中…… 第189章 求县主得县主 山道狭隘,林深草密。 火光冲天。 这座无人问津的梅山,被照耀的如同白昼般通亮。 火势越烧越旺,几乎蔓延整个山体。 素色纱裙的女子,从漫天焰火中漫步而出。 她生得清秀绝美窈窕纤弱,肤若凝脂,一双凤眼顾盼间飒气逼人,她自如淡然,仿佛天底下没什么能难住她的事情。 此刻,她神情面容,气势凌厉。 ”你们叫这么大声干什么?” 女子冰凉如水的声音响起,她抬手将自己额头上的碎发,慢慢拨至耳后,一双眸子盯着身前跪倒的一众山野农夫打扮的苍氏下人。 ”你们嫌自己活太长了?” 女音平静,却令众人心惊胆战。 当先一人忐忑开口:”这……回县主,属下愚钝,不知犯了什么错,还请县主明示。” 夜倾城眉尖微蹙:”竹叔没有告诉你们,要你们隐匿行踪吗?你们刚才那般高声喊叫,不是自爆是什么?” 众人闻言,脸色俱变。 依旧是那人俯首回答:”回县主,刚才值守的阿狗来报,说瞧见县主进了火堆,属下守了许久,不见县主出来,心慌之下犯了错,请县主责罚。” ”罚了你们又能怎样?”夜倾城冷哼一声,”路口有没有派人守着?” 那人答道:”县主放心,苍耳在那守着,出不了事。” ”罢了!”夜倾城抬了抬手,示意大家散了,“在我离开这里前,你们要隐藏好,这山今夜全部被烧毁也是好事……” 顿了顿,淡淡看着搭话之人,眸里微泛狡黠。 “你叫什么名字?” “回县主,属下苍荣,是县主的远房表亲。” “苍荣,是吧?”夜倾城笑意深沉:“你们大家刚才是不是看到我从大火中出来,毫发无损的场景了?” 众人皆不敢做声。 这山火之猛烈,他们刚才在外围,可是清楚看的一清二楚的。 别说是人,就是块铁,也能瞬间被烧融。 然。 夜倾城就那么从从容容地从火焰中出来了,毫发无伤! 众人心里不禁泛起一阵寒意。 这种能力,已经超出了他们的认知,人们面对未知事物时都会产生恐惧心里。 像夜倾城这样完全不惧怕火的神秘存在,他们怎么敢把她当成普通人? 他们又怎么会知道,天外有天,人外有人,这世上很多东西,根本不是普通人能够理解的。 夜倾城看着众人一脑门问号却又不敢问的表情,笑意深了许多。 ”大家不用纠结这个问题!” 夜倾城负手与背,径直缓步向别苑方向走去。 ”我不惧火,是因为自幼受过这方面的残酷训练,今晚在这里看到的听到的,你们都只能烂在肚子里,不要向外透露半句。” 她声音淡淡,毫无威慑之意。 在场之人却齐齐被震住了,不约而同点头应喏。 夜倾城收了脚,略略侧脸,目光透过线雕般的脖颈曲线,无喜无悲地扫过在场所有人。 所有人只觉得心头一凉,宛如所有心思都被她一一看透…… 不知怎的。 眼前女子看似年纪不大,一言一行却给了他们极大的压迫感,一颦一笑都天生一股无形的威压,让这些本性清傲的闲云野鹤们,忍不住自惭形谦。 这,可是连苍氏家主苍有福都做不到的…… 夜倾城微挑起一边长眉,嘴角勾起一抹若有似无的弧度,继续向着前方迈进。 直至走远。 众人仍旧站立原处目望她离去的方向,久久未动弹。 直至此刻,他们才真正体会到了什么叫做高山仰止。 这世上有这么一种人,什么话都不用说,什么都不用做,就让人不由自主地心生谦卑。 这个女孩子 不愧是苍氏未来的当家人,不愧是传闻中的昌平县主! 梅花别苑。 退舍内。 ”殿下确定要用这样的方法?这可不像殿下呀,我认识的那个冷漠无情,眼高于顶的大齐太子哪去了?” “哎?哎!殿下你倒是快点做决定啊,啊?” 南宫明日坐在椅子上,双手抱胸,一脸嫌弃地看着眼前芝兰玉树般的大齐太子李弘暻。 内室的床榻上,躺着一个焦糊糊的人…… 不是那在梅林里被火油泼身的岳鹏举,又会是谁? 李弘暻面无表情的看着南宫明日:”南宫公子有更好的办法?” “那肯定是有啊!”南宫明日拍了拍胸口:”听我的,殿下派人把他送到岳家去。” 李弘依旧面无表情:”这就是你的好办法?” 南宫明日尴尬的挠了挠脑袋,正想说话。 李弘暻却已经做出一副完全没兴趣听下去的模样,径直走了。 南宫明日连忙伸手要去抓他的胳膊,被他巧妙避开,冷了脸,拂袖出屋。 南宫明日转了下眼珠子,一点愧色都没有,却又故意探长了脖子,对着大齐太子的背影大叫。 ”喂?喂?殿下您先别走呀,我这个方法真的可行啊。” ”可行?”李弘暻猛的收住脚,回过头来,眼睛微微眯起:”既然南宫公子觉得自己的办法好,那就……亲自跟县主说吧。” 南宫明日眨巴眨巴眼睛,神情有些慌乱:“瞧殿下这话说的,这不是县、县主不在么……” 他话还没说完。 就见背着双手的夜倾城,悠哉悠哉地出现在院门处,优哉游哉地走到了李弘暻身边,略略颔首,这才走进屋里。 有那么一霎,南宫明日恨不得原地有个洞,自己可以立刻躲进去。 当然,这是不可能滴。 好歹也是行走江湖的商人,即便是心里慌得一笔,面上,他还是必须要齁得住。 ”表妹!”他笑嘻嘻地凑过去,道:”表妹去哪里了,可把表哥找得好苦啊。” 夜倾城看看他沾满泥土的脚底,和一身尘土的衣衫,蹙眉:”表哥为何不去洗沐?” ”啊?这……” 南宫明日嬉皮笑脸的神色一收,委委屈屈地嘟囔道。 ”表妹出事到现在,我急的一口水没喝,表妹还这样对我……不厚道。” “表哥真是……” 夜倾城被南宫明日委屈巴巴的样子逗笑,不由得温言认错。 ”表哥辛苦了,那啥……我语气重了,重了,表哥不要往心里去,好嘛?” ”我没什么的,只要表妹你没生气就好。” 南宫明日一下子就舒展开眉眼,又想起正事,急忙指指内室。 ”表妹快去看看那个谁,在那呢,你瞧着要怎么处置。” 李弘暻默默地看着、把夜倾城逗得忍俊不禁的南宫明日,嘴里像是塞了一整颗柠檬,又酸又涩。 第一次喜欢人的大齐太子,很闹心、很无措、很惆怅…… 第190章 绝世名画 彼时。 李弘暻恨不得把夜倾城变成一个可以塞进胸襟的小小人,只和自己贴身相亲,没人看得到摸得着。 他不知道要怎么做才能证明自己是真的爱她。 他想要夜倾城是属于他一个人的,他不允许有其他男子窥探她。 任何人都不行! 强烈的醋意,让一向理智冷静的大齐太子,差点就要做出揭人短的事情。 彼时,只要他把南宫明日刚才说要把岳鹏举送到岳家的话,重复一遍给夜倾城听。 夜倾城必定就不会再给南宫明日好脸色了。 可是,李弘暻终是忍下了醋意,天性中的高洁品行,让他做不出没品的事…… 这时,夜倾城已经大致察看了塌上被烧之人的伤势。 她对岳鹏举并不算熟悉,眼下他的面目早已全非,她瞧不出来也正常。 岳鹏举烧伤确实严重,但并无生命危险。 不过,当时李弘暻是用土给他灭的火,因此,岳鹏举身上的伤疤中也沾了不少尘土。 若不把尘土洗干净,会影响伤口愈合,严重的还会生脓疮发炎。 “表哥,去叫个大夫来,把他的伤口清洗消毒一下。” 南宫明日应了,自去安排。 这退舍是给粗使下人住的,极其简陋。 夜倾城待不住,自出了屋,站在院子里等着。 战事已歇。 嘈杂散尽。 只偶尔听得低低人声。 月色皎洁如盘,散发出点点柔光。 夜倾城负手仰头,望向那弯弯的弦月,心中有些惆怅,她本打算明日李弘暻登基后,自己就悄没生息离开大齐…… 但现在,她走不成了。 倒也不是走不成。 是她不想走…… 唉…… 这事闹得…… 若知道自己要那个位置,她就不会让李弘暻登基了。 从高宗手上夺走帝位总是要心安理得些…… 可现如今,她却从对自己颇有几分情的李弘暻手里,拿走他的皇位… 唉…… 所以说,这就是命运啊 呼吸中有极淡极淡的药香。 清爽又勾人。 夜倾城微微闭目,享受着此刻难得的宁静与安逸。 李弘暻也安安静静站在她身侧。 一时间,她竟生出了几分岁月静好的恍惚。 不知过了多久。 由远而近的杂沓脚步声,打破了二人的静默。 视野里,南宫明日带了两个苍氏下人匆匆而来。 只见,李弘暻和夜倾城二人齐肩并立。 一黑一素两个绝世无双的男女,就那么安安静静沐在霜色月华里,这场景如一副栩栩生动的绝世名画。 一时间,南宫明日三人竟然痴迷地呆望着。 他们背眼前的画卷摄走了魂魄,短暂忘记了自己前来这里是要做什么的…… 气氛微妙而略带旖色。 不知道是谁的心跳,咚咚跳得欢快又热烈。 南宫明日张了张嘴想说什么。 李弘暻已经一手卷了夜倾城的娇躯,把她整个人都塞进自己怀里,一言未发却眼神凛冽。 南宫明日的手紧握成拳,指甲深深陷进肉里,她被李弘暻抱着,她没有挣扎! 那一霎。 他几近绝望。 但,又忍不住心底深处的一抹希冀和幻想。 一个拥抱又算什么呢。 上次,她和秦家那小子成亲了不一样没结果? 这个一直用好哥哥掩饰自己真实感情的男子,自己给自己做了好一番心里建设后,一下就想通了。 他客气地对着冷眉冷眼看他的大齐太子扯了下嘴角,自带着两个苍氏大夫进去照顾岳鹏举去了。 夜倾城是察觉到南宫明日那一霎的悲伤和绝望,但,她并不想表现出任何关心。 岳馨给她的冲击太深刻太沉重了。 自愈,也是需要时间的。 她闭着眼,静静地靠在李弘暻怀里,不去理会他怀抱外的一切。 缄默不语的她,在凉凉月色下看起来有一种冰玉雕像般的冷硬和剔透。 李弘暻虽然不清楚她是因为什么事,突然间变得这么沉默,但,他能感觉到她遇到了大事。 她不想说。 他便不问。 只要她愿意让他陪着,怎么样都好。 过了半刻钟。 两个苍氏大夫一前一后出来,恭敬地给夜倾城回报了岳鹏举的伤情。 “回县主,除了吸入了一些有毒气体外,病人内腹并无大碍,然,皮肤烧毁极其严重,要恢复恐有困难。” 夜倾城听后,轻轻点头。 ”好,知道了,下去吧,辛苦二位大夫了。” ”谢县主。” 苍氏大夫退了下去。 夜倾城睁开双眸,也不看李弘暻一眼,起身走向屋子。 李弘暻自然是跟在她身后,二人刚走到门口,就听到南宫明日的声音响起。 “殿下、表妹,请止步!” 二人停住脚步,你看我,我看你,不作声。 只听得南宫明日又道。 “岳鹏举没有大碍了,照顾他的事,我来处理就好,殿下和表妹明日还有要紧事,不宜在此处久留。” 在南宫明日说出床上被烧之人是岳鹏举前,夜倾城并不知道他是谁。 但,听到岳鹏举的名字,她也只是略惊了一下,并无多大意外。 只是有那么一霎,她对岳馨的处心积虑有了新的感受……岳馨一直以来,都是在演戏给她看吗? 李弘暻并不值夜倾城在想什么,只拉住她的胳膊,准备一起离开。 夜倾城却轻轻挣开,抬脚,径直进屋。 屋内。 南宫明日正拿着茶壶,自斟自饮。 没料到夜倾城会不顾他的劝阻,走进了屋中。 南宫明日微微一愣,随即将茶壶放回原处,面上透出几丝不悦:”表妹这是什么意思?” 夜倾城淡淡扫了一下南宫明日,脸上露出了一抹淡淡的笑容。 ”表哥莫多心,我原先不知道是这人是岳鹏举,现下既知道了,殿下和我又怎么能把这个麻烦,丢给表哥你呢?” 南宫明日闻言,脸色变幻不已,最终长长叹了口气,道:”那表妹准备怎么做?” 夜倾城瞧一下床上被白纱布裹成了木乃伊的人,眼中露出几分狡黠之色。 她略略凑近自己的表兄,压下嗓子,道:”这事我们须得这般这般……” 南宫明日听着夜倾城讲述完计划,不自觉瞅了李弘暻一眼。 ”表妹这么说……不担心会毁了岳家?” 夜倾城还没回答,李弘暻抢先开了口…… 第191章 望京城街道上的轮车 ”这件事情必须照县主说的这么做!” “岳馨的作为只能代表她个人,若是岳家军当真因为岳馨,对我对大齐产生芥蒂,再挑事端,那便也怪不得我们了。” 我们? 南宫明日警视地望了望李弘暻,这位大齐太子……和自家表妹已然是亲厚到不分你我了吗? 还有…… 南宫明日可以确定自家表妹刚才跟自己说的事情,没有事先与李弘暻商量。 且,方才她说话的声音,也并不足够让站在五步外的李弘暻听见。 然而。 听李弘暻的意思,他却好像是对自家表妹说话的内容,一清二楚…… 再观自家表妹,也完全是一副与对方心有灵犀一点通的样子…… 南宫明日琢磨得越通透,越发觉得胸口堵得涨痛! 然而下一刻,他忽又想到了另外一种可能性,看向李弘暻的眼神骤然冷厉。 大齐太子武功高深,若是存了心要窥听他们说话的内容,别说五步之距,便是丈余也完全不在话下! 这么一想。 南宫明日立刻便觉得自己一定的发现了真相,夜倾城一定是被李弘暻用这种手段骗了去。 他琢磨着要找个时机,敲打敲打自家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表妹,不能轻易就相信什么心有灵犀什么的。 夜倾城也注意到了南宫明日前前后后丰富的表情变化,稍与他对了个眼神,便把他的用意猜了个六七分。 甚是无语。 她也不由自主的将目光移向李弘暻,却见他的脸色平淡如水,完全没有把南宫明日当回事。 南宫明日自然也察觉到了被无视,他深吸一口气才让自己的火气稍稍平复。 他伸手指着李弘暻,刚要说话,就被夜倾城顺势挽住了胳膊。 转眸,对上自家表妹那双勾人心魂的凤眸。 心口一漾。 嘴角不自觉弯了起来。 夜倾城似笑非笑地眨了一下眼,随即转头朝外边叫人。 一个农夫打扮的苍氏下人应声进来。 夜倾城只稍稍看一眼对方,吩咐道:“备个车,把这人送到昌平府去。” 苍氏下人应喏,自去安排。 不一会,苍氏有些忐忑地拉着一辆简陋的轮车进来。 “回县主……荒野之地,只、只有这种车能拉人……” 夜倾城倒是没有太大的反应,只是淡淡道:”时候不早了,不要磨蹭了,一会城门要关了。” 苍氏下人暗暗松了口气,连忙应声:”喏!” 四个苍氏下人抬着完全动惮不得的岳鹏举,把他发在铺了厚厚棉絮的轮车上,又盖上一床棉絮。 继而,又由这四人推动着轮车,南宫明日、夜倾城和李弘暻跟着后边,一起往望京城里走去。 荒野之中的道路并不好走。 好在苍氏下人们都是有些武功在身上,几个人一起照护着轮车上的人,倒也不怎么吃力。 一行人到达望京城门时,酉时未过。 守门的士兵初始不在意,然而在轮车经过时,一眼瞥见了车上用棉絮盖住的人,几下就拔出了自己腰间长剑,大声叫嚣。 ”你们是什么人?” 南宫明日急忙上前,从怀里摸出一块令牌和着一锭碎银递上去。 “大哥好!我是苍氏在外行走的总商。” “车上这位是我的亲人,不小心被火烧伤,想着进城找苍氏县主帮忙寻个好医师瞧瞧,还望大哥能通融一下。” 守门的士兵将信将疑,接过那块令牌打量了一番,确认是苍氏家徽,才收下那锭碎银。 挥挥手,放了行。 凉爽的秋夜,灯火阑珊。 倒映在河水里的流光,摇曳生辉,朦胧又梦幻。 苍氏下人拉着岳鹏举的轮车,缓慢平稳地行驶在望京城的街道上。 街道两边是鳞次栉比的店铺,一家连着一家。 路边摊上摆满了各种小吃,商贩吆喝着叫卖各自的东西。 街上到处弥漫着人间烟火气。 已经用银色面具隐起真面目的李弘暻,默默跟在夜倾城身后。 偶尔,夜倾城会停下来打量几眼街边小摊上的玩意,只看。 每逢这时,南宫明日都会把她眼睛盯着的东西拿起来研究,夜倾城却已经又向前走了。 虽说他们并没有多做逗留,却完全不失引人注目的气度和形象。 毕竟,像夜倾城清艳成这般容姿的女子,即便是在望京城,也并不多见…… 因此。 夜倾城一行人还没到达昌平府,这个消息就已传到了刚洗漱完正在梳头的岳馨的耳朵里。 “说清楚点,什么叫一个烧焦的人?” 听到眼线的汇报,岳馨几乎失态,她刚刚从火场上逃回来,实在是听不得‘烧焦’这样的字眼。 一身摊贩打扮的人,被她的过激反应吓了一大跳,小心翼翼地解释。 ”我借着摆摊的便利,近前仔细瞧过,那个被烧焦的人是岳大教头” ‘啪!’ 话还没说完,岳馨已一掌重重拍在了案几上。 就在报信的人以为岳馨要大发雷霆时,她却颓然跌坐了回去。 ”岳大教头怎么……怎么可能……” 她不敢置信地自语道。 岳鹏举被烧伤被夜倾城带回来,就说明他们的暗袭完全被剿杀了…… 岳馨冷汗直冒,她不敢想象岳鹏举有没有说出她是主谋的事情! 她努力稳下心中的不安和惊惶。 这个来岳府回报消息的眼线,不过是一个尊敬岳家一门忠良的平头百姓,并不是她核心队伍的人。 她不能让他看出她的任何不对劲。 岳馨松了松有些紧绷的五官,让自己看起来温柔又善良。 “叔啊,有看清楚岳大教头的伤势吗?严重吗?” 小贩见岳馨恢复了以往的温良模样,心头一松,细细想了想,摇摇头。 “我也只是瞥了一眼,看不出太多东西,但,听人说,岳大教头一直动都没动过,也不知是睡了,还是昏迷了。” 岳馨眯起眼,甚是温和地感谢了小贩,又唤了管家拿出一袋碎银给小贩。 小贩象征性地推了几把,就喜滋滋地收了。 小贩脚步欢快地出了岳家,一路喜笑颜开,像这种既做了好事又能赚银子的事情,实在是太让人舒心了啊。 可他高兴太早了。 拐过回家的巷角,刚走两步,他的后脖颈一下剧痛,眼前一黑,失去了知觉…… 第192章 醋缸打翻了 岳府。 “哗啦”一下,瓷器与硬物相撞的声响。 有丫鬟低头垂手,惶惶进了屋,双脚跪地,趴在地上清理陶瓷碎片。 掷了茶杯泄气的岳馨,头也不回,大步离去了。 岳鹏举没死,已成了她最大的威胁! 一旦岳鹏举把她的事情都告诉夜倾城…… 岳馨只觉得脑子有炸雷轰轰做响。 她不是坐以待毙的性子。 现下。 她必须做一件事杀掉岳鹏举。 不惜任何代价! 昌平府。 夜倾城怎么也想不到,李弘暻会在安排岳鹏举的住处上,和她犟上。 呃…… 或者是因为南宫明日? 事情的起因是。 南宫明日说夜倾城一个女儿家,不能落人话柄,照顾岳鹏举的事情必须由他来。 夜倾城觉得自家表哥考虑的甚是周到,自然是应允了。 李弘暻起初也没有反对。 然。 当夜倾城要把南宫明日安排到东房去住的时候,李弘暻不愿意了。 他说。 ”东房是府中的风水眼,岳鹏举身上有伤,不适住在东房,我认为把他安排在南园是最好的,南宫公子既然要照顾岳鹏举,那肯定是要跟着住在南园!” 夜倾城:”” 她真心不想理李弘暻了。 南园是护卫们住的地方,把岳鹏举安排进去倒也没什么,可…… 可让南宫明日去和护卫们住在一起,这、这实在是说不过去啊…… 没料到,南宫明日一听,居然痛痛快快地点头同意了。 ”表妹,太子殿下说的对,让岳鹏行住在南园最为稳妥,我住哪里都没关系,等岳鹏举的事情了了,我再搬回东房。” 李弘暻的俊脸黑了白,白了又黑。 南宫明日的大气宽容,更加衬他小心眼又善妒。 夜倾城见李弘暻一副又憋屈又没办法的模样,抬手掩嘴,偷偷扯了下嘴角,敛了神色,漫不经心地火上浇油。 ”还是表哥善解人意啊,那就辛苦表哥啦,等这间事过,我一定陪表哥逛遍望京城。” 南宫明日双眼一亮,听到夜倾城说自己善解人意,他自然是心中乐翻了天,有意无意地用眼神给李弘暻示了下威。 随即,露出了灿烂的笑容。 ”好呀,表妹可一定要说话算话哈。” 南宫明日这边心情舒畅的同时,李弘暻的表情却变得越加难看。 他刚才听到夜倾城说什么‘一定陪表哥逛遍望京城’,顿时就气得咬紧了后牙槽。 什么叫善解人意? 不就是顺从她的安排去南园住吗?怎么就善解人意了?哪里善解人意了! 偏偏。 夜倾城半点没有察觉到李弘暻黑成了锅底的脸,还在给南宫明日许诺。 ”嗯,一言九鼎嘛,我一向是说话算话的,表哥你就安安心心的,我保证让表哥满意。” 李弘暻一听夜倾城这话,气得再也顾不得其他,一手卷住她的细腰就走。 夜倾城被他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立刻挣扎起来,”喂,李弘暻你干什么,放开我。” 南宫明日见状,哪里肯放他们走,身子一晃,就拦在李弘暻面前。 “殿下!我表妹要你放开,殿下没长耳朵吗?” 夜倾城懵了一下,南宫明日是不是误会了什么?李弘暻不会伤害她的…… 她还来不及让南宫明日让开,就听到李弘暻掷地有声的冰块般的声音。 “滚!” 一个字如此简单,却透露出了他无与伦比的霸气。 南宫明日眼中闪过一丝怒火,但很快就压了下去,冷冷道:”殿下确定不放开我的表妹吗?” 说着话的同时,掌心蓄上了内劲。 李弘暻冷冷地直视着南宫明日:”不放!” 夜倾城见状连忙喊道:”表哥快让开,太子殿下不会伤害我的。” “太子殿下?”李弘暻忽然低头,唇一下抵近她的鼻尖,“城儿说最喜欢叫我暻哥哥的,这才多久……城儿可真是善忘。” 两人呼吸缠绕。 气氛一下就暧昧了起来…… 夜倾城呆住,气急之下呼吸都不顺畅,脸也给憋红了。 她什么时候说过这么没皮没脸的话? 李弘暻这摆明了就是睁眼说瞎话,他的无赖又一次刷新了她的认知。 南宫明日目瞪口呆,他没想到太子竟然会当着他的面对夜倾城做出如此轻薄的举动 他苦笑,实在找不到合适的形容词,来形容此刻自己内心的震撼。 ”你怎么还站在这?”李弘暻做出一副刚刚发现南宫明日站在原地并没有离去的诧异。 ”我” ”这么晚了,南宫公子难不成还等着本宫和县主设宴做陪?”李弘暻很是不客气地打断了南宫明日。 夜倾城被李弘暻这一句‘本宫’弄得哭笑不得。 李弘暻是不是吃错药了,干嘛总是对自己的表哥阴阳怪气的? 南宫明日见李弘暻连身份都拿出来压他,他知道再待下去只会让自家表妹为难,不甚情愿地离开了。 夜倾城看着南宫明日的背影,薄薄的霜色瞧瞧染上她清泉般的水眸,浮动一眸喜怒不明的浅潋…… 耳畔,慑人心神的声音轻轻唤她。 “城儿……”| 夜倾城转过脸,微微弯起了眉眼:“殿下应该回去了!” ”嗯!”李弘暻把她拉进怀里,眼眸中带着不易察觉歉疚,”对不起,今晚不能陪你……” 她心头微微一涉。 是啊,她和他都刚经历过一场惊心动魄的刺杀。 她又公然宣告岳鹏举在自己府内,今夜的昌平府,肯定是不会安宁的。 正是她需要人手的时候,他却必须去面对他自己必须要面对的事务了。 ”没关系!”她轻轻一笑,”只要殿下一切顺利,今夜我们所受的,便都值得!” 听到她说‘我们’,李弘暻脸上漾开了温柔的笑:”你自己要小心!” ”好!”夜倾城笑得迷人又温婉。 …… 是夜。 星空璀璨,万籁俱静。 皇宫内,御花园中,月色清幽。 花草树木长势旺盛。 万物寂,月皎洁。 东宫。 灯火通明,人影幢幢。 万物寂,月皎洁。 东宫。 灯火通明,人影幢幢。 高宗和太后端坐于御案后。 太后精妆的脸上,满是愁容,高宗的表情比较淡定,似乎早知道接下来要发生的事。 回宫后,用最快速度换好了轻便太子服饰的李弘暻,步履疾速又极为沉稳地迈了进去…… 第193章 自毁根基 “儿臣见过皇奶奶,见过父皇。” 李弘暻恭恭敬敬地给太后和高宗行礼。 ”免了!” 高宗摆摆手示意李弘暻起身,”听闻你昨夜到现在一直未在宫里?” ”回父皇,是!”李弘暻如实回答。 高宗和太后对看一眼,叹了口气。 ”璟儿啊,你知道明日对你对大齐而言是什么日子吗?你这个时候不在宫里,这万一……万一……你叫朕和你皇奶奶怎么办?” 李弘暻挑了下眉,“禀父皇,禀皇奶奶,不会有万一!” 说这句话的大齐太子,黑眸中飞快闪过一抹冷芒。 高宗的生母樊氏出生高贵,是天朝女皇嫡亲的妹妹。 她的哥哥是天朝樊国公府的公爵,三皇子顺王的生母长乐皇贵妃,是她的亲侄女。 当年,太子生母岳皇后的死,眼前这个太皇太后,‘功’不可没。 李弘暻登基在即,她出现在这里,绝不寻常…… 在东宫暗潮汹涌的同一个时刻,昌平府也引来了一个夜倾城意料之中的客人。 议事殿。 夜倾城坐在主座上,岳馨直挺挺跪在她的正对面,身后跪着岳府的老管家岳安。 岳安手上提着一个竹编的三层食盒,身子俯地,低低为岳馨求饶。 “小人厚着脸陪小主人来请罪,小主人年幼无知,识人不明,错信了岳鹏举……如今,唯县主能救小主人救岳家了。” ”嗯?”夜倾城极冷地用鼻腔应了一下。 她不是瞎子也不是傻子,看清了岳馨的真面目,她是真不知道岳馨还有什么好挣扎的。 即便是她不追究岳馨伏杀她,李弘暻也绝对不会放任犯了忤逆大罪的岳馨不管…… 已经是板上钉钉,无法改变了。 岳安就算是把岳家祖宗八辈儿的功绩都翻出来说一遍,也于事无补。 实话说。 夜倾城本以为岳馨会调动所有力量,在今夜攻进昌平府呢…… 她无喜无悲地瞧着岳馨,心道,这小妮子是不怕死,还是吃准了自己不能拿她怎么办? 目光扫过岳安手上的食盒,说什么给岳鹏举送点流食? 夜倾城敢肯定,那食盒里送的是毒药。 岳馨只有杀了岳鹏举,才能保住她自己…… 不过,岳馨就没想过她杀了岳鹏举,不正好说明她做贼心虚? 目光缓缓落在诚惶诚恐的岳府老管家身上,岳馨做过的事……岳安知道多少? 夜倾城沉默的时间太长,岳馨很是慌乱,她害怕夜倾城自己和岳安联系起来,害怕夜倾城已经看穿了一切…… 她膝行到夜倾城脚下、双手攀着往上爬。 ”姐姐你、你不要听别人胡说八道” “别人?”夜倾城转过头冷声的打断:”谁是别人?” ”就、就是岳鹏举啊!”岳馨低着头小声的解释着。 岳鹏举? 岳馨这是要把梅花别苑的伏杀,都推到岳鹏举身上了吗? 可惜。 两个时辰前,夜倾城刚刚亲眼目睹到岳馨不顾大火也要杀掉她的嘴脸…… 这一刻。 她突然明白了李弘暻让她去处理山道口伏兵的苦衷,他是担心她对岳馨下不了杀手。 夜倾城冷冷挑高了眉头,心中升起一股杀意,如此执迷不悟的岳馨……她实在没办法说服自己饶过她…… 岳馨还不知道夜倾城心中所想,只觉得夜倾城的表情好吓人,脑子急速转动着,寻找脱身之策。 却听到夜倾城淡淡道:”你们不是说是来看岳鹏举的吗?请吧。” 夜倾城一边说话一边站起来。 岳馨没想到夜倾城答应的这么爽快,心中狐疑。 这样也行? 这也行? 不过想归想,她并未表现出来,而是继续装傻地、巴巴地看向老管家岳安。 老管家并不知道岳馨做过什么毁岳家根基的事,哪里会多想。 再说,岳馨可是忠良岳家的后人,岳鹏举犯了大错,重情重义的她还不惧被牵连,连夜来探望…… 虽说,老管家阻止过,他担心被夜倾城误会岳鹏举是受岳馨指使。 可岳馨因为关心岳鹏举,死活要来。 很少出过岳府的老管家岳安这才陪着她一起来了。 无论如何,既然已经来了,无论夜倾城怎么想,也就没什么好悔的。 况且夜倾城已经答应了让他们去探视,那就说明她不计较。 老管家很感谢夜倾城,毕竟夜倾城很快就是大齐的国母了。 他很庆幸自家大小姐的儿子,能娶到一个这么聪慧优秀又善良宽容的女子。 这个未来的大齐国母,对待岳家更是没话说。 老管家很欣赏夜倾城,他微微弓着腰跟在夜倾城和岳馨身后,心中暗暗下定决定,以后要让岳馨跟夜倾城多多亲近。 昌平府的南苑,屋舍比其他三个园子多很多,但并不杂乱。 一进南苑。 入目就是一个铺陈着青石板的平整庭院。 场地又广又阔,四面种满了桂树。 一眼望去,满目翠色、芬芳扑鼻,空气中弥漫着清香味道,令人神清气爽。 岳安是第一次看到有人在自己府里弄了个这么大的练武场。 一时看得有些傻眼。 岳馨倒是没什么异样表情,只是一路走过来四下里打量的模样,像在背书。 夜倾城也很是好意地保持沉默,不去打断岳馨,她忽然明白了岳馨没有立刻动用杀手的原因。 岳馨是没把握! 在知道她把岳鹏举带回府后,岳馨急了,因此都等不及天亮,就央了老管家来昌平府。 即便,岳馨知道此举极大可能会让夜倾城起疑。 岳馨做事果决手段狠辣,若她能用对地方,对岳家对李弘暻都有益处。 可惜…… 岳馨完全不懂权谋。 对夜倾城而言,岳馨的那些小计俩根本就是不入流的,只会徒增笑柄罢了。 然,岳馨并没有自知之明。 又或者说,岳馨倚持着自己的身份,就算是事情败露,夜倾城也拿她没办法。 岳馨认为自己或许比夜倾城强不了多少,但,不妨碍她耍阴谋,把夜倾城玩弄在股掌之间。 殊不知。 彼时,在夜倾城眼里的岳馨,如一个扒光了衣服的小丑,毫无羞耻可言。 夜倾城对岳馨是冷漠又不屑的。 她不屑岳馨的小聪明,更不屑她甚为忠良之后,却干着昧良心的勾当。 若是岳馨没出现在昌平府,就此收手,夜倾城也不会像对待其他人一样对待她。 最多…… 也就是无视她,再也不与她来往罢了。 然,岳馨现在已经失控了,纵容一个失去理智的人,后果会是十分危险且不可控的。 岳家!绝对不能毁在岳馨手上! 夜倾城不愿意看到那样的情况发生,所以,她必须将其扼杀…… 第194章 逢场看戏 岳鹏举住的屋舍,在所有建筑物的正中间。 夜倾城领着岳馨和岳安进去的时候,南宫明日正无聊地自己与自己对弈。 听到动静,他抬起头。 看到夜倾城的那一刻,南宫明日脸上迅速绽放出花一般的笑颜。 然,不等他做出什么动作,就又看到了岳馨和紧随其后的岳安。 他不认识两人,笑颜转变成了诧异。 呃…… 自家表妹不是来看他…… 南宫明日的脸上写满了带着不愉快的疑惑:“表妹!这是怎么回事?” 没等夜倾城回答。 岳馨已经三步并做两步跑到岳鹏举的床前,看着烧成了焦黑的人,她双手捂嘴,眼睛一下就红了。 夜倾城目光淡淡看着岳馨做戏,她还是想不通,岳馨好不容易撑住了岳家,安生把岳宁养大就好,为什么要这么做…… 岳馨压抑地哭了一会,擦干脸上的泪水,转眼巴巴地看向夜倾城:“姐、姐姐,鹏举哥哥这样子可以喝汤不?” 夜倾城淡淡道:”可以。” 岳馨闻言,急忙过去把老管家手中的食盒放到案几上,打开盖子从里面拿出一盅汤。 ”安叔,你把鹏举哥哥扶起来。” 看清楚南宫明日手上的东西后,岳馨惊得直往后退了几步。 ”这,这” 只见他手中拿着一个卷了个纱布帽的银棍。 这种银棍是医士们专为重病无法自理的病人使用的,可用于包扎、止血和消炎,同时还是一种特殊的喂流食工具。 然。 关键就在于,这是银质的! 但凡是流食里有点毒素,银棍都会被腐蚀变色。 夜倾城自然是把岳馨的反应都看在了眼里,心中冷笑:这么不经吓 夜倾城自然是把岳馨的反应都看在了眼里,心中冷笑:这么不经吓,为什么不老实点? 她从来就不是儿女情长的人。 是岳馨先动了手。 若梅花别苑的伏杀成功,她早就在这个世界上消失了。 因此,她现在对岳馨,一点都不会手软。 她不会杀死岳馨,但一定要拔除岳馨的武器,让岳馨对她再也构不成威胁。 这就是夜倾城。 岳馨不是也不配成为她的敌人,但,也绝不会是朋友。 ”馨儿你怎么了?” 她很是适时地开了口,嘴上说的是关心的话,声音和神情却都充满了阴冷的漠然。 这样冷漠又阴森的夜倾城,让岳馨浑身发寒。 她感到非常的惊惧,仿佛在面对一只不知什么时候,就要扑过来咬断她咽喉的饿兽。 这种感觉很糟糕。 眼前的人和她印象中的夜倾城完全不同。 岳馨惶惶的想,那个温柔体贴又对她呵护备至的昌平县主、和眼前这个冷血无情又阴狠嗜血的女子……是同一个人吗? 夜倾城很不耐烦地转眼瞧了瞧漏刻。 亥时。 她还有要事去做,不能在岳馨身上浪费时间了。 ”馨儿你不是说喂岳教头喝粥吗,愣着干嘛?” 岳馨喃喃:”我、我……” 这‘粥’肯定是不能喂的,只是……她现在要怎么给自己找个合理的托词? 早已把自己当成岳鹏举靠背的老管家岳安,见岳馨一直踌躇着就是不上手。 老管家稍作思索,以为她一个姑娘家的不方便,昌平县主也是女子,自然是也帮不了忙…… 老管家拿眼望向这屋里唯一合适的南宫明日。 “小主人确实不太方便……不知,公子能否帮个忙?” 岳安的话让岳馨心中一惊,暗暗祈祷南宫明日能够拒绝。 没想到,南宫明日很爽快地同意了。 夜倾城冷眼看着岳馨的反应。 或者……岳馨早已知道计划败露,只是困兽犹斗,想搏一把罢了…… 南宫明日伸手,刚要从岳馨手上拿走粥碗。 在他的手刚碰到碗的那一刻,岳馨松了手。 “砰!” 粥碗在地上打了个滚,碗的木质的,没碎。 粥没了。 落到地面上的粥,‘呲’一声,起了一圈青黑色的泡沫。 夜倾城看着岳馨,眼神淡淡,不见喜怒。 老管家惊的张大了嘴巴,第一反应就是去观察夜倾城的反应,却见她一副老神在在丝毫不意外的模样。 老管家瞬间明白了什么,难以置信地看向岳馨,她是他从小看着长大的,这…… 什么时候,她变得如此心狠手辣了…… ”你还有话说吗?如果没有,那就滚吧!” 夜倾城依旧淡漠的看着岳馨,没有丝毫的情绪波动,仿佛她说的只是一件平凡至极的事情一般。 她是真的不在乎了。 这是她早就预料到的结局,只要岳馨知道岳鹏举没死,还被她救了,岳馨就不会放过岳鹏举。 岳馨紧咬牙关、脸色苍白地看着夜倾城,眼神悲戚又复杂。 她怎么也没想到夜倾城会不追究…… 可,岳馨看着往昔对自己亲厚关怀的人,现在却冷漠地毫不在意地说要自己滚,只觉得屈辱越深,心里的怨恨也越沉重了。 岳馨就那么死死盯住正眼都不瞧她的夜倾城,泪水慢慢盈眶。 夜倾城并不为所动,直勾勾和岳馨对看,仿佛要把岳馨整个人看穿。 岳馨被夜倾城看的心中发毛,但并不肯示弱。 她恨夜倾城,同时也恨自己,如果她自己足够强大的话,就不会落得现在这种境地。 半响后。 岳馨先示了弱,她落下眼眸,心中却发狠地想:昌平县主!很快,很快我就会让你付出低估我的代价! 找到了心里平衡,很快就调整好了自己。 岳馨再次抬起头的时候,脸上已经恢复了往昔那温柔娴静的模样。 ”姐姐是做大事的人,不似妹妹这般小鼻子小眼睛的,妹妹在这里多谢姐姐。” 话落。 她整理一下衣裙,毕恭毕敬地给夜倾城行了个三叩九拜的肃礼。 起身的时候,她的眼神倔强又冰冷。 夜倾城面无表情无喜无悲地看着她,并不搭话。 岳馨笑,有些勉强,更多的是恨。 ”姐姐的气度和手段,让我打心眼里佩服!既然姐姐发了话,我就告退了。” 岳馨说着,微微欠了欠身体,也不招呼老管家,径直转身离去。 夜倾城默默望着岳馨远去的背影,回想着她刚才傲气又略带伤感的模样,不知道怎么地,心里竟生起了些许怜悯。 小心翼翼把岳鹏举放着躺下去的老管家,低眉垂眼地给夜倾城行了礼,就要去追岳馨。 夜倾城却突然开口叫住了他…… 第195章 岳府的老管家 “老管家且慢!” 老管家有些意外地回转身,恭敬地问道:”县主有何吩咐?” 夜倾城淡淡地开口。 ”这几年,岳府上下都是你在辛苦照料,期间可有发生什么让岳家,或者是让岳馨很是生气的事情?” 彼时,她的语气和表情,都极淡。 但她身上自带一种不怒自威的气势,让人不期然自生谦卑。 老管家一边回忆一边慢慢回答。 ”禀县主,能在岳府留下来的,都是极遵规矩极敬岳家的下人,因此,不会做对岳家、对小主人不敬的事情,只是……” 夜倾城看着他,笑了笑:“只是什么?” 老管家下意识望一眼,只觉得她的眼神和笑容都有些瘆人。 没来由的性子一怵。 腰背不自觉更加地弯了下去。 “近两年,鹏举少爷因为脚伤没有外派,在京城待得时间多了些。” “小主人因此也得以常去军营,如此便会与一些忠与岳家的将士打交道……” 说到这,老管家顿了顿,慎之又慎地偷偷瞅了夜倾城一眼。 夜倾城察觉,无奈苦笑了一下,肃然道。 “岳馨刚刚所做的事情,老管家你也看到了,眼下……我们要考虑的不是岳馨,是岳家!” 老管家喉头一哽,差点说出不话来,自己调整了半天,才继续说下去。 “军营练兵,新兵来自大齐各个阶层,有高门望族的子弟,也有市井小民的孩子,如此就难免会有麻烦。” “这些麻烦往往是关于军权争夺的,是小主人无法处理的,岳家的威名早已成为过去。” “在鹏举少爷回来前的几年,小主人一直过得如履薄冰,生怕被有心人抓到把柄……” “鹏举少爷是切切实实把自己看做了岳家的守护之人,即、即便是小主人不顾大家反对,要嫁给柳统领,他也舍不得说她。” “老奴实在不知道小主人为何要、要杀鹏举少爷……” 这个对岳家忠心耿耿一辈子只认定岳家的老管家,他现在眼眶蓄满了泪水,满脸痛苦。 若不是亲眼所见。 他实在不敢相信自己看着长大的小主人,竟然、竟然要杀掉一直把她当做亲妹妹般的岳鹏举…… 杀人灭口之心,太过明显了。 夜倾城看着老管家,眼底雪意浅浅:”那么,老管家认为,我该怎么办呢?” ”这、这……,”老管家呼吸一滞,语塞了。 就算他看得再是清楚,他也只是个下人,他怎么敢有自己的想法…… 夜倾城突然笑了起来,笑容很轻松。 ”老管家认为我应该站在谁的立场上,来思考这件事?” 老管家愣住,不由得沉默。 夜倾城笑意加深。 “我说的更明白些吧,岳馨保不住是摆在面上的事实了,眼下我们要做的,是要丢卒保帅,还是要保全岳家呢?” 老管家眉头紧锁。 ”回县主,老奴没有也不能选择……毕竟老奴只是一个奴才而已,但是……但是只要老奴在一日,岳家就不会散!” 夜倾城缓缓收起笑容。 ”老管家不用做选择,当年你怎么守着岳馨长大的,以后也怎么守着岳宁,府中上上下下的大小事物,要一如既往精心打理便好。” “我相信,只要有老管家作镇,岳府出不了大乱子!” 老管家愣住,要说岳府在岳家男丁阵亡后,还能有今日这种威望,很大一部分在于他的忍辱负重,和暗中经营。 只是……他怎么也没想到昌平县主会如此犀利地、点出这么多年来岳府可以平安无事的关键。 更没想到昌平县主会这么信任他一个下人…… 老管家满心恭谨地鞠下腰背垂下头:”请县主放心,老奴一定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夜倾城点了点头。 ”如此,老管家请回吧,记住,回去后不要惹恼岳馨!就……好好守着岳宁吧。” 言下之意,岳家的未来全在岳宁身上,别指望岳馨了。 老管家是个明白人,自是应喏,追岳馨去了。 夜倾城慢悠悠走到门边,仰首望着月朗星稀的夜幕。 清辉洒落,清风徐徐,给人一种温柔又冰凉的感觉。 凉月高悬,没人能窥视到皓洁的月亮背面,又是什么光景。 少顷。 她略略侧眸,看向南宫明日。 “表哥,我得出去一趟,岳鹏举就交给你了。” 南宫明日张了张嘴,想说什么,但最终只是微微点了点头。 “嗯。” 夜倾城盯住他看了少顷,才道:”岳鹏举不能出事,表哥你也一样!” ”哎呀,表妹你什么时候这么婆婆妈妈的,我懂,我会注意的。” ”嗯,好。” 音落身动。 夜倾城如箭矢般飞掠上屋檐,飞快到了夜色中。 南宫明日不满地嘟囔了一句。 突然,暗处有黑影电光般闪过、朝夜倾城离去的方向,疾掠而去…… 若说这世上有什么是比任何令牌都要好用的武器,必须得是银子。 或买凶杀人、或贿赂贪官污吏,又或如夜倾城这般,收买宫侍太监。 找了个守卫盲区,潜进皇宫并不难。 难的是怎么神不知鬼不觉走到李弘暻面前。 好在,一锭金子,就让夜倾城轻易得了一套太监服,还顺了个颇有些权力的太监向导。 这个叫小痕子的太监,起初还警惕地问她要去东宫做什么。 夜倾城一顿忸怩娇羞、外加媚眼如丝的身体语言。 这小太监便立马心领神会,贱笑嘻嘻地把夜倾城引去东宫。 一路上。 小痕子还很是殷勤地、想要把收去的金子还给夜倾城,只希望她将来有了名分,还能记起有他这么一个人。 夜倾城却巧妙又合理地推辞了。 ”这金子是公公应得的,若事成了,那公公就是我的大恩人,这点金子算什么?” 小痕子也没有强求,只是笑得眼都不见了满脸是牙。 ”姑娘有如此容貌又如此懂事,若给姑娘机会,姑娘必能飞上枝头变凤凰,那奴才今便厚颜收了,就当是给姑娘讨个好彩头。” 小痕子一边谄笑着,一边将金子稳稳当当地收进怀里。 夜倾城微微一笑,不置可否。 东宫守卫森严。 小痕子以要给宫里添灯油的说辞,混进了东宫。 夜已深。 月色朦胧染银霜。 东宫中一殿灯火如昼,只有一人独坐,身形修长,面貌英俊,气质超尘。 不是李弘暻又能有谁。 夜倾城挥手让小痕子快点离去,自己借由廊柱遮挡,悄然靠近。 然,只看一下那殿内摆设,她便怔了…… 第196章 暗潮汹涌 夜倾城怎么也想不到。 这东宫中,会有一间和她昌平府里几乎一模一样的寝殿。 呃…… 确切说,是李弘暻还在她身边当影卫时一模一样…… 那架子床、那丝衾、那枕头,那屏风,还有他手里拿着的茶具、茶杯,都一模一样。 白玉风铃在檐下轻轻摇曳,发出细细碎碎的乐声。 他的左手边,摆着她素日常用的茶盅。 记得,他在她身边当影卫时,常与她一起品茶,为了方便侍候她,他总是坐在她右侧…… 这屋里,连那挂衣衫的衣架和案头,都完全一模一样。 唯一不同的是李弘暻身上穿的衣服是淡黄色…… 夜倾城呆住了。 她之前以为房里的东西,也就是正常换下,没想到都给人家搬走了。 李弘暻这个嗜好可真够让人惊悚的 她这正嫌弃,就觉得身子被一股温柔又强大的劲力,推着往殿内走去,紧接着就听到一道温润的声音传来。 ”城儿在担心我?” 抬眸。 对上一双眼底带着细碎嘚瑟的漂亮丹凤眼。 “” 她后知后觉地想,这宫里的太监也太好收买了点,这东宫的守卫也太好期瞒了点。 李弘暻这家伙是算准了她回来,故意漏了个缺,把她诱进来的…… 这个家伙的心眼可真是比蜂巢还要多啊! 夜倾城有些不爽,但眼下并不是任性的时机,她能做的最大反抗,也只是摆一副臭脸出来。 “哈、哼……” 俯身看她的表情,李弘暻忍不住笑了,他喜欢看她为自己的事情生气。这说明她对自己确实和别人不一样。 他笑着将她拥紧。 ”城儿” ”” 夜倾城也不挣扎,只扭开脸,不想搭理他。 看着夜倾城难得的气鼓鼓的小模样,李弘暻越发觉得心中甜蜜。 忍不住低头,凑近。 夜倾城眉尖轻蹙,双手用力一推他的胸膛,就要离开。 李弘暻好不容易把人盼来了,怎可能轻易放她走。 自然是眼疾手快一把抓住她的手臂,将人拉回自己怀里,低首吻上了那娇嫩粉色的唇瓣。 夜倾城愣了一秒,随即挣扎起来。 这家伙居然敢亲她! 虽然她不讨厌他,也很快就要和他成为夫妻了。 可,现在是什么情况? 登基前夕,各路居心叵测的牛鬼蛇神,都把人马聚集在了宫中。 现在的他还只是皇子,只要他一刻没有继承大统,他的处境就都是危险的。 暗处明处不知道有多少双眼睛盯着他,他身体不好,这万一出个意外什么的,也不奇怪…… 越是这种时候,就越是谁都想谋位。 皇权更迭,自古以来就是谁的拳头大,谁够强,谁就能掌握一切。 只要是个皇子,只要有争夺皇位的资格,哪个没有争夺权势的野心? 小心翼翼。 步步为营。 是因为,谁都不敢保证,自己会不会成功。 眼下。 李弘暻储君继位已成事实。 然,不到最后一刻,一切都有可能。 各方势力的较量,现在势必已进入白热化。 胜败就在这短短几个时辰之内! 有人不会让李弘暻顺利登基的,必定有亡命之徒在等待机会,妄图以命换命杀了他。 夜倾城相信,此时此刻的东宫周围,看似平静,实则极为凶险。 她正是因为深知其险,才不顾一切来到他身边。 可…… 瞧瞧李弘暻这模样…… 这家伙,一点都不担心? 她的挣扎,让李弘暻不得不稍稍放开她,认真观察看一脸气恼的心上人,伸手摸了摸她的小脸蛋。 ”城儿怎么了?” ”” 夜倾城一脸黑线。 这家伙,别人都把刀架脖子上了……他还在问怎么了? 李弘暻笑得勾魂夺魄:”嗯?城儿你别用这种、嗯……这种目光盯住我,我担心我忍不住……” 他的唇若有似无磨过她的耳垂,清浅呼吸烫得夜倾城……真心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看着她无语又郁闷的小模样,李弘暻又低低笑了。 ”哈哈好吧,好嘛,我不逗你了。” 夜倾城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一副‘你演啊,继续表演啊’的表情。 ”城儿,在你来之前的半个时辰,皇奶奶和他刚从这里回去!” 说着说着,李弘熙的表情慢慢严肃起来。 “城儿你知道这代表什么的,对吧?” 夜倾城默了默。 得益于苍氏是大齐皇室金主霸霸的缘故,她自然是知道李弘暻口中的这个皇奶奶,在皇室中的斤两。 要是太皇太后想阻挠李弘暻登基,那这皇宫势必要血流成川了…… “殿下的意思是,顺王这边没事了?” 李弘暻认真地点点头。 ”嗯!三弟虽被重臣看好,但他并没有做过任何出格的事,他自身的能力不错,也恰好能弥补我的不足……。” “只要皇奶奶没有说谎,我也不打算动三弟。” “三弟!”夜倾城有些揶揄地看着李弘暻笑,“真是没想到啊,短短两个时辰不见,太子殿下竟然这么重情重义了啊。” 李弘暻并没有被夜倾城明晃晃的谑言激怒,而是越加真诚严肃起来。 ”城儿你听我说,我不是他!更不是皇爷爷!我是不仅仅是大齐皇帝,我还是一个堂堂正正顶天立地的人。” “我不会因为自己的不信任和私欲,更不会因为未知的可能存在的威胁,就随便残杀自己的兄弟和臣子。” ”最重要的是,若我是一个为了权势为了江山不择手段的人,城儿你也不会喜欢我的,对吗?” 夜倾城看着眼前真诚直叙胸腹之言的李弘暻,心被触动了。 这段时间的相处,她能看出来,他确实不像是那种为了自己不折手段的小人。 相反的,他是一个极其执拗于承诺和感情的人。 他既说出这番话,那必定是经过了深思熟虑的考量。 只希望…… 那顺王爷不会辜负李弘暻的良苦用心吧。 李弘暻看到夜倾城沉默了这么久没回答,有些紧张地问道:”城儿你是……不赞成我这么做吗?” 夜倾城回神,抬眼望着他,道:”为什么不赞成,你已经决定了要这么做,我自然是相信你能掌控。” 李弘暻长长舒了口气,说道:”太好了,我还想着城儿你要是觉得不妥,那么我就按照原计划行事了……” “原计划?”夜倾城挑眉,问道:”什么原计划?” 李弘暻笑了笑,缓声道:”六亲不认,处理掉所有麻烦!” 这话他说的平淡又自然,不带一丝一毫的杀气。 但,夜倾城却听出了其中的血雨腥风…… 第197章 隐秘心事 事实上。 若夜倾城处在李弘暻的位置上,她会趁机彻底解决掉所有麻烦。 让麻烦永远不存在,才是解决麻烦最简单有效的手段 斩草必须除根! 她缄默了。 她不认为皇后的权势能高过皇帝,若真的到了那个时候 当他知道她把他当了登马凳的侍候,他会怎么做? 会如今日这般,因为她是他的妻子,而心软吗? 她是不会的。 因为她必须得到没人能左右她的无上权势! 确切说…… 在她决定踩上他肩膀的那一刻起,她和他就不可能有什么真情实感了。 她的嘴角泛起一丝苦涩。 这就是命运吧。 无论她愿不愿意都不得不面对的命运…… 李弘暻哪里知道她在想什么,自轻轻地牵住她的手,柔情似水地看着她。 ”城儿你放心,等局势稳定下来,我会让你成为大齐国唯一的国母,和我一起统治这大齐的天下。” 夜倾城看着胸有成竹对一切尽在掌控中的男子,嘴角不由自主地扬起。 “好啊,殿下要记得今夜说的话,要算数哦。” 李弘暻微笑颔首:”我对城儿说过的每一句话都算数,不过……” 他忽然顿住,笑意有些僵凝。 夜倾城没来由的心头一跳:”不过什么?” 李弘暻深深凝视着眼前的人儿,骨节修长的手,整了整她的宫侍帽子和宫侍服侍。 ”现在开始,我想让你就用这个样子待在我身边,好吗?” 他的眼中有着难以掩盖的爱恋,他的手紧紧抓住夜倾城的手,像是害怕她马上就会消失一般。 他的声音温柔而低沉,带着磁一般的诱惑。 他身上淡淡凉凉的药香味,如让人欲罢不能的魔咒,带着某种蛊惑。 让夜倾城觉得若是自己拒绝了他的提议,自己就是十恶不赦的大恶人一般…… 脑子转了转。 故意做出一种戏谑的表情和语态来:“殿下这是干嘛啊,怕我逃跑?对自己这么没信心?” 李弘暻长指成曲,爱怜地刮了刮她的鼻尖,眼神宠溺又温柔。 “城儿真聪明,只有城儿在我的视线里,我才能安心……” 说着话,他忽然抬手掩嘴,极其压抑地隐忍地低低咳了几声。 夜倾城见状心中微紧:”殿下……身体还是不舒服吗?” 李弘暻喉结滚了滚,声音有些发涩地安慰她:”没事,就是喉咙有点痒而已。” 夜倾城转眼,茶案上有水。 她走过去给他倒了一杯,本能第一反应,是要背着他,用自己的中指搅水。 然,当余光瞟他那双幽深似潭的眼、正深情款款地地望着自己时。 心念忽然打了个结。 她端起茶碗,中指一边‘无意识’地探进水里,一边走向他,巧笑倩兮。 “殿下,喝口水。” 李弘暻眼神亮亮地连着她的手一起抓去,一饮而尽。 夜倾城羞的赶紧把手抽出来,脸腮泛了红,低头没好意思与他对视…… 只这一霎。 她只觉得胸口一阵剧痛,有什么在肚子里翻卷,亟待冲破喉咙,呕吐出来。 这一动真情就呕血的毛病,还真不好受啊…… 脸腮鼓了鼓。 尽管自己感觉十分恶心,她还是硬生生把嘴里的腥甜,吞咽回了肚子里…… 无论将来如何。 这种胜败存亡之际,她不能让他分了心。 有脚步声飞快奔来。 须臾,至前。 夜倾城对这身黑衣劲衫并不陌生。 “殿下!” “说。” 影卫迟疑着,偷偷望了夜倾城一眼。 夜倾城立刻领会,拔脚就要离开,却被李弘暻一手抓住。 “本宫让你说!” 这回,李弘暻的语气又硬又冷,每一个字丢出去都能砸死人。 影卫额上冷汗瞬间狂冒,心一狠,一闭眼,一不做二不休把事情就说了出来。 ”禀殿下,属下刚看到皇上从毓秀阁给殿下选了两个小主。” “眼下,那两小主已经到了咱们宫里,太傅说一个安排在雨轩,一个安排在潇阁……” 他把话说到这里,李弘暻和夜倾城都明白了他刚才为什么会那么一副表情了。 夜倾城浅笑微微,一副旁观者看戏的闲暇姿态。 李弘暻却开始站立不安了。 高宗这个安排再是明显不过了,大齐的后宫不能只有皇后。 然。 眼下除了继续听下去,没有其他办法。 幸好。 影卫也是个机敏的主,余光一直在观察着两人的神情变化,他脑子动了动,建议太子殿下和夜倾城亲自去瞧瞧。 李弘暻有些不情愿。 夜倾城却很是好奇。 ”太子殿下,走啊!”她反握住对方是手,道:”皇上如此有心,太子殿下你怎么倒是扭扭妮妮的不痛快了?” 李弘暻垂眸盯住自己被夜倾城握着的那只手,又抬眼看了看她的表情,薄唇一点一点弯起好看的弧度 ”好!那就去潇阁瞧一瞧。” 夜倾城见他这么说,笑意微冷,随即又若无其事地拉着李弘暻就往外面走。 一路沉默。 影卫只觉得身上压着千斤坠一般。 他偷眼看着自家主子一脸沉迷的花痴表情,心中暗暗叫糟,这种关键时刻,东宫根本就没办法拒绝皇上赏赐的美人…… 再说。 自家主子很快就是大齐的皇帝了,不敢说三千后宫,有个三妻四妾也……正常吧。 可瞧瞧他之前的皇榜求婚,还有眼下这一副眼睛里只有眼前女子的痴呆样…… 唉…… 自家主子这是遇到命里克星了吧。 潇阁 夜已深。 院子里静悄悄的。 走廊和通道上点着光线并不刺眼的照明小灯笼。 只有一处房间亮着白绸灯笼。 纱窗上映出一道窈窕身影,修长曼妙,披散于背后的长发随着她的动作而轻柔摆动,越发让她的剪影看起来妩媚动人。 李弘暻却忽然紧了紧夜倾城的手,拉着她闪身进入了暗影,隐起了行踪。 影卫稍稍怔愕了一下,没敢做声,比比划划了一会,稍稍领会了自家主子的意思,上前,叩了叩门。 “红鸾姑娘,殿下来了,你备好热水了,就去侍候吧。” 房间中响起一个清脆悦耳的嗓音:”知道了,我马上准备,辛苦你了。” 影卫没作声,自退了下去。 李弘暻带着夜倾城熟练地拐了个三个弯,进入了潇阁内的主寝房。 亮了灯。 他缓缓转眼看向夜倾城,眼神深邃莫测…… 第198章 女色 诱人 夜倾城被他这表情弄得一愣一愣的,不解的问道:”殿下这是?” 李弘暻的脸色阴晴不定,似乎在挣扎着什么,最终还是叹了口气。 ”城儿,一会不管发生什么事……你都不要惊讶,我、我我不知道该怎么跟你说,总之,城儿,你一定要相信我。” 彼时,夜倾城以为他指的事情,是即将要和那个叫红鸾的美人要发生的事,不由得促狭地笑了。 ”殿下,要不这样,我先回避一下……” 这句话惹恼了李弘暻。 “城儿你自己说,你到底是把我当什么人?” 夜倾城急忙收起调笑的样子,陪笑道:”哎呦,我的太子殿下,您别激动嘛……” 入耳,有细细脚步声由远及近。 夜倾城急忙收住话头,迅速闪到暗处去了。 门被轻轻叩响。 “殿下~奴家可以进来吗?” 红鸾的声音比刚刚加了几分入骨的柔媚。 李弘暻淡淡应了声:“嗯。” 门被推开。 一位穿着华丽衣服,头上缀着一朵大红花的绝色美人走了进来。 她长发如瀑布般散落肩上,眼神迷离中带着些许妖异,唇若丹朱,身材高挑,凹凸有致。 “奴家红鸾,见过太子殿下~” 红鸾盈盈下拜,姿态娇柔,眼波流转间自生万千风情。 ”起。” 李弘景淡淡道。 红鸾站了起来,眼睛却始终没有离开过李弘暻。 深宫女子皆寂寞。 寂寞之余便八卦。 病太子李弘暻的美貌之绝,一直在被她们交口相传。 可很少有人亲眼目睹过他的绝色颜容。 她贪婪又痴迷地、看着俊美无俦的太子殿下。 英挺的鼻梁,配合着那张薄薄的嘴唇,白瓷般的肌肤和那必常人更加疏离冷漠的眼神,使得他整个人看起来就像一个从画卷中走出的高冷王子。 心,怦然而动。 红鸾眼底露出一丝势在必得。 高宗说。 太子殿下很快就是皇帝了,只要她能让太子宠幸一夜,便赐她一世荣华,她的家人也可封赏高官厚禄。 原先她觉得高宗开出这么好的条件,必定是病太子有什么不可说的怪疾。 眼下嘛…… 一夜吗? 那可不够! 这么漂亮的男人,有怪疾又如何? 她红鸾一定要使尽浑身解数,让他臣服于自己的石榴裙下。 她要把他的心抓住,让他离不开自己。 红鸾眼神一凛,一双勾魂摄魄的媚眼,生出如丝魅态。 就在李弘暻洗漱完把布巾放回金盆的那一刻。 红鸾粉唇微张。 ‘哎呀~’ 一声惊呼。 紧接着‘哐当’一声脆响,金盆从她手中滑落,掉在了地上。 事发突然。 李弘暻还没做出任何反应,不知怎地,红鸾的柔臂已经环上了他的脖子,丰满娇躯紧贴在他的身上。 色,极诱人。 可惜…… 李弘璟却像推开一块烫手山芋般,一下子用力推开柔媚无骨的娇躯。 红鸾惊了一下,反应过来后,急忙爬起来跪倒在李弘暻面前,轻咬着下唇,微微抬起的眉眼,羞涩又娇媚。 ”奴家不是故意的,只是有幸能服侍殿下,奴家一时高兴,忘了形~” ”殿下恕罪~是奴家~奴家不懂事~” 说到最后,美目居然盈了满眶泪水。 眼睫一动。 那泪水就变成了珠子,从眼角滚落…… 梨花带雨的模样,夜倾城看着都不由得心疼起来。 红鸾这一副梨花带雨的模样,夜倾城看着都不由得有些心疼。 李弘暻却面露嫌恶,冷冰冰地问道:”是皇上逼你了吗?” 红鸾一听,连忙摇头,道:”没有没有,是奴妾自己愿意、愿意来服侍殿下的~” 尾音媚惑入骨,眼角未干的泪痕是那么让人想要把这柔弱的女人狠狠蹂躏…… 这种女人李弘暻见得实在太多,早已是见惯不怪了。 隐在暗处的夜倾城,见李弘暻很久没说话。 她有些好笑地想,李弘暻啊李弘暻,美人送到面前却不能享用,后悔把拉她一起来不? 这时,红鸾又膝行两步,想要去抓李弘暻。 李弘暻哪里能让她得手,早就远远避开了。 红鸾脸色一颓,却也只是少顷,又立刻堆起讨喜的笑脸。 ”奴妾知道,殿下不需要奴婢,可是奴婢确实是心甘情愿服侍殿下,求殿下怜惜奴婢~。” “只要奴妾能陪在殿下身边,便是、便是让奴妾作个侍女也行。” 这声音又娇又嗲,听着真是浑身酥麻。 夜倾城觉着若不是有她在,李弘暻应该会被这个红鸾给迷住。 李弘暻还是没说话。 他背对着夜倾城而站,让夜倾城没办法看清楚他到底是个什么表情。 不过她也懒得管。 这种看了会长针眼的刺激场景,她才不愿意围观。 李弘暻的眼角余光,一直放在夜倾城身上。 从最开始,她的轻讽、看戏、好奇,略愠,再到后来的冷淡、淡然、漠视。 他心里就像有千万只蚂蚁在爬一样。 他不过是想借由红鸾的事情,看看她有多在乎他…… 可她…… 居然开始打算溜走! 她……这是要把他留在红鸾这? 她 她!! 她为什么不吃醋? 李弘暻越琢磨心里越不是滋味,实在没心情演戏了。 他索性走到夜倾城的藏身点,一手把她拉出来,漂亮忧郁的丹凤眼,直盯盯锁住了她。 夜倾城刚找到他们进来时的线路,正准备趁他不注意走掉,没料到会被抓出来,免不了一脸的‘高兴’。 ”喂喂!李弘暻你……” 话没说完,唇被一根指节修长的手指封缄。 凤眸眨巴眨巴。 这个人这是要干嘛啊? 一直全心全意发散女人魅力的混乱更是完全发蒙了。 这、这个女人好美啊不对不对,今夜她可是奉圣命来侍奉太子的。 这个女人为什么会在这里? 还、还和太子如此亲密 不行! 这可是她飞上枝头的绝佳时机,她绝对不允许被别的女人夺走! 红鸾用手当脚跪爬到李弘暻脚下,双手用力抓住李弘暻的衣摆,仰起头用水汪汪的杏目望着他。 ”殿下~妾身” 彼时的红鸾,身上薄衫松松挂在圆润的肩头上,要落未落。 胸前露出来的那一大片雪白肌肤,就如同羊脂玉般,让人忍不住咽口水。 夜倾城的视线也被吸引,心里禁不住给红鸾的骚气打了满分…… 第199章 风起潇阁 然。 转念一想。 不对劲啊。 皇宫毓秀阁里的小主,都是为皇帝后宫备选的秀女。 她们的出生可都是望族高门,不可能会有这么精擅勾搭男人的女子。 这个念头一出来,夜倾城不由得细细打量起了红鸾。 红鸾身上的风尘气极重,妩媚全是矫揉造作出来的,看着……就是一个正在搔首弄姿的勾栏女人。 对啊。 这种一看就是青楼妓馆出来的女人,高宗为什么会赐给李弘暻? 那么问题来了。 高宗知道红鸾的底细吗? 红鸾是怎么进的毓秀阁? 又是怎么在那些秀女中脱颖而出,被高宗瞧上的? 疑问一个接一个从夜倾城的脑子里冒出来,把她的思维搅得有些乱。 她完全没去注意黯然神伤的李弘暻。 李弘暻目光死死盯着夜倾城,似乎想要看穿她的心,看清楚这个女人到底是怎么想的。 彼时。 红鸾因为李弘暻的没有拒绝,一双柔夷正悄没生息地给大齐太子‘捏’腿…… 李弘暻以为夜倾城没有看清楚,还特意用手把夜倾城往自己身前带了带。 然。 夜倾城只是若有所思地想着什么,对红鸾明显不规矩的举动,视若无睹。 隐痛如火种,在心脏里燃起,一寸一寸烧毁了大齐太子的骄傲,绝美俊脸如被寒冰覆盖。 为什么别的女人如此、如此对他,她都能无动于衷? 她……一点也不在意自己的感情? 难道一直以来都、都是自己一厢情愿自作多情吗? 李弘暻细细看着不经意间咬唇深思的小脸,沉了口气,心魔让他差点就钻了牛角尖。 以她的性子,若是对他无情,绝不会在这个地方多待一秒的! 其实…… 夜倾城刚抬起手,想要去按压一下有些晕眩的额头,就听到李弘暻厉声冷喝。 “来人!” 两个黑衣影卫应声出现。 李弘暻一脚踢开红鸾。 “把这个女人拉下去!” 红鸾动了动唇,却没敢辩说什么,只双脚发软怎么也迈不开,两个影卫不得不一人一边架着她退下去。 夜倾城懵了,这……好好的,为什么要抓红鸾? 还有,李弘暻在这个紧要关头,抓了高宗赐的美人,会不会影响明日的登基大典? 当她把这两个问题问出来后。 她看到李弘暻忽然皱了下眉,紧接着一手捂住了胸口,似乎…… 很痛的样子。 夜倾城还没把关心的话说出口,李弘暻忽然烦躁地大力挥了挥手。 ”来人送县主回府!” ”喏!” 随着应诺,一个黑衣影卫出现在门口。 ”等等!”夜倾城有些迟疑,但还是出了声,“殿下刚才不是说让我跟在身边吗?” “刚才是刚才!县主请吧!” 李弘暻生硬地说着,转眼飞快扫了一下她,那忧郁寂冷的眼神,让夜倾城吃了一惊。 “慢着!” 夜倾城上前一步,站到李弘暻面前。 “李弘暻!你前后言行不一!明明刚才还让我跟在身边,现在却又让我走,你是要准备对付什么人吗?” 李弘暻不答,也没看她。 黑衣影卫一下晃到夜倾城身侧,淡淡道:”县主!殿下担心你的安危,请县主跟着我离开就好!” 夜倾城黑了脸,目光如冰刀子般冷利有清澈。 “李弘暻!我再问一次,你是确定不打算说清楚怎么一回事了吗?” 李弘暻脸色微变,刚要说话,却忽然一手卷过一臂之距的夜倾城, 在夜倾城落进他怀里的同一刻。 整间房子重重一震。 轰隆! 一股强烈的波动从皇宫地底下喷出。 屋子一阵剧烈的晃动。 影卫双手撑着门框,声音透过纷纷扬扬的尘土中断断续续。 “公、公子……这边走!快!” 李弘暻没有急着过去。 他站在原地大致核查衡量了一下角度和位置,这才一手揽住夜倾城的腰,脚尖稍一点地,身体便如离弦之箭飞了出去。 二人刚掠出屋子,李弘暻放在夜倾城腰间的手顺着到了她的后背,用力一推。 夜倾城被他甩开时的惯性,直接冲到了宽阔的庭院里。 等她好不容易收住脚步,回眼看去,却见李弘暻和影卫都脱离了危险,正向她跑过来。 夜倾城看着李弘暻,情不自禁地扬起了嘴角。 虽说她并不需要他的保护,但这种感觉还是挺好的,甜滋滋的,有点像是喝了蜜糖水…… 几乎在他们三人站定的同一个时刻。 又有数十条人影从潇阁的各个角落出现,齐齐往这里来。 整座皇宫似乎要塌了一般,屋瓦纷纷坍塌倒塌,一些建筑物开始轰然倒塌碎成渣滓。 地,都在颤抖着。 确切说,是潇阁在颤抖在摇晃。 东宫其他地方,安然无恙。 然。 这一阵巨响,东宫里其他院子里的灯,都亮了起来。 无论是宫侍还是丫鬟,都放开了步子往潇阁方向聚集。 值守的侍卫没人动。 因为他们都知道,自家主子不会被这种小伎俩伤到的。 潇阁,庭院内。 有几个影卫看着几幢虽然没倒下,但还在不停落土掉瓦的建筑,脸色有些苍白。 李弘暻却目光冷静坚定,似乎眼前发生的一切,尽在他的掌握之中一般。 夜倾城也没有太多意外,只是看着李弘暻的目光,微微有些怜悯…… 今夜,李弘暻宿在潇阁的消息,知道的人没有几个。 而有能力做出如此大手笔的人,只有两个! 高宗,和太皇太后。 夜风带来了隐隐约约,更夫的打更声。 “咚!咚!咚咚!” 四更天了。 丑正二刻。 再过两个时辰,李弘暻登基大典就要开始了。 看着眼前尘土飞扬的残垣断瓦。 夜倾城忍不住怀疑,今日的登基大典,确实是为李弘暻准备的吗? 这么想的时候,她下意识就去看李弘暻。 李弘暻墨眸远眺,不知在想些什么,察觉到她的视线,他转眼对上她的眼。 那凉薄的清洌洌的眼神,如冰针一般刺痛了夜倾城的心。 “县主今日……还与我一起吗?” “嗯!”夜倾城冷淡却极为坚毅地给了他肯定的回答。 她现在已经完全明白,刚才李弘暻为什么会突然要赶她走。 他察觉到了潇阁有危险! 只是……他是什么时候发现了异常? 第200章 天朝的火药 听到夜倾城的回答,李弘暻墨一般的眸子里忧郁愈浓,嘴角却慢慢地扬了起来。 其实他本该不把她扯进来。 他本不是优柔寡断的性子。 他知道自己即将面对什么,也知道自己原不该对任何人动情。 可,她出现了。 他放不开她,无论何时何地做任何事,他的脑子里心里眼睛里看到的全是她。 他已没有自己,只想做她身边的一把刀! “殿下……,”夜倾城忽又出声,“我知道殿下是在为我们的将来考虑。” 李弘暻只看着她,脸上并没有喜色,因为他知道夜倾城接下去还有要说的。 她才不会这么轻易放过他要赶走她、却又强迫她来见证自己清白的…… 果然。 夜倾城的声音继续响起。 “但是!” 她神色淡淡,却给人一种不容商量的感觉。 “请殿下以后做与我有关的决定之前,可以先与我知会一声,否则我会以为殿下不把我放在眼中。” 听到这话,李弘暻脸色一变。 他没想到她会这么想。 他只是不想将时间浪费在无谓的口舌之上罢了。 他的目光紧紧盯着面前的女子叨叨的小嘴,他觉得自己都快要控制不住自己了…… 夜倾城还在说。 “我既然答应了与殿下共进退,就不只是说说而已,我希望殿下不要把我当做只会躲在别人身后的女人。” 她的声音虽然平淡,却十分坚定。 “这宫里既有虎狼,我便不会让殿下一人独挡!” 李弘暻被她这一番话说得,心中所有阴郁全散,他怎么忘记了,她可是有神异本领的人。 “好!”他眉眼噙笑,道:“城儿教训的是,以后该怎么做,我心里有数了。” 夜倾城抬眼,四下里瞧了瞧黑压压隐形人一般的黑衣影卫,还有那已全然不能住人的‘潇阁。’ 她抬起手肘撞了撞他。 “殿下现在打算怎么做?” 夜倾城不知道,她这不经意的一撞,差点要了大齐太子的魂。 就……就那么赶巧的,她的着力点是他的胸上的那一点敏感处。 李弘暻一霎僵直了身体。 口干舌燥…… 夜倾城无意识的亲昵动作,让她褪去了冷漠外衣,露出一种完全信任他的别致诱惑。 李弘暻只觉得一股莫名的情绪涌上心头,眼珠子就那么不受控制地粘上了她微微润泽的粉唇…… 清亮亮的美眸转了回来,略略诧异地看他。 “李弘暻你怎么了?” 李弘暻的手正悄咪咪往她纤腰摸去,差点被她这突然一回头吓死。 ”啊!没、没什么没什么!” 李弘暻急忙把自己那只不安分的爪子收起来,暗暗鄙视了一下自己,立刻做出一副正人君子的模样。 ”我同意城儿刚刚说的。” “……” 夜倾城斜眼瞅他一眼,同意什么,她刚才说什么了说? 这家伙怕不是被刚刚那个什么红鸾摄了魂吧。 “殿下快做事啊!” 夜倾城不再看他,径自弹了弹身上的些许灰尘,举目自顾。 “这么大的动静,必须得是数量不少的天朝火药,才能达到这个效果。” 她这话,已经说得很明白了。 大齐皇室确实有从天朝购买的火药,但能拿到手并拥有这么多量的,肯定是宫中身份不低的人。 李弘暻立刻领会到了她的意思,转而向一旁的影卫吩咐。 ”月影,去把那两个女人带到正殿。” ”遵。” 影卫躬身领命,自去照办。 这里一片废墟,不是说话办事的地方。 刚刚发生如此惊险的事情。 黑衣影卫们不敢有丝毫大意,一半依旧隐了行踪在暗处,另外一半就紧紧跟随在李弘暻和夜倾城二人身周。 夜倾城被李弘暻牵了手,并肩而行。 潇阁位置偏僻。 一路上,遇到的宫侍宫女皆远远侧让、垂首跪扣。 没人出声。 夜倾城转眼瞧一下嘴角微微扬起、眉梢挂着春意的大齐太子的侧颜,看着走着,心里忽然生出一个疑问。 玉无名去哪了? 还有……李弘暻身边那两个崖人影卫在哪里? 正要开口询问。 被李弘暻牵着的手,微微紧了紧。 入耳,一丝细细的能让人怀孕的带着欢悦的声音。 “城儿,专心点,小心隔墙有耳!” 夜倾城略有些奇怪地慢慢闭上微启的唇。 余光瞧着李弘暻这一路走来的挺拔身姿和肃然神态时,她的心里缓缓升起一种毫无缘由的不得劲儿 直到二人到了正厅,各自在大殿上落了座,夜倾城才想明白了这股不得劲是因为什么。 刚刚一路走来,李弘暻身姿笔直目不斜视,就像是、是在排练两个人一起走红毯庆大典一般…… 然后,再瞧瞧这个座位安排…… 她是客人! 怎么能、能和大齐的太子爷平起平坐? 夜倾城淡淡地、瞪了一眼把她带到这个代表女主人身份位置上的李弘暻。 继而,心念一转,脸上挂起慈祥的笑容。 ”殿下这……也太抬举我了吧,可我早已不是殿下的姑姑了哦?” 她这是在暗示李弘暻。 她不适合坐在这个位置上,不过眼下既然已经坐了,他应该借口说是忘记她封号已被褫夺。 毕竟,以她前公主的身份地位,还是可以与李弘暻平坐的…… 李弘暻转眼看她,凉丝丝坦荡荡的眼神,逼得她差点不敢与他对视。 ”城儿本来就不是我的姑姑!城儿是我的妻子!” 夜倾城心头一撞,他说的是他的妻子,并非皇后或是大齐国母…… 他说她是他的妻子! 这话在她心中激荡起万千波浪…… 一屋子都是影卫! 她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回答,才可以既能不让场面尴尬,又能不显得再跟他搞暧昧。 偏偏罪魁祸首还在用一双勾人的漂亮黑眸,眼巴巴地锁着她,等着她回答。 夜倾城假装看案几看摆设看左看右看前看后…… 李弘暻见她看遍了这屋里的人和物,就是不肯能把视线落在自己身上,心中大是不爽。 他冷眼环视在场的黑衣影卫们,直把所有人盯得垂眸低头,不敢与他对视,才罢休。 然,等他转到夜倾城这边时,脸上冰寒压迫全无踪影,满脸满眼都是温柔宠溺的笑意。 “城儿……” 李弘暻才刚叫了声夜倾城的名字。 ‘嘭!嘭!’ 随着两声重物落地的声响,一阵风卷进几个人来。 却是两个影卫很是不客气地丢进来昏迷不醒的红鸾,和另外一个姿色姣好的惶惶若惊兔的女子。 李弘暻的好心情被打断,笑意骤然沉冷,毫无笑意地用下巴看着来人,阴阴地冷哼了一声。 刚进来的影卫,正要张口禀报,却被自家主子这一声沉哼震住。 两人面面相觑,一时竟不知道是开口禀报好,还是保持沉默合适…… 第201章 两个死棋 夜倾城觉得李弘暻此时发脾气很是不像男人,但是…… 余光中。 只见在场的所有影卫,一个一个都把脑袋压在肩膀里,肩头剧烈抖动。 夜倾城冷静下来,立刻明白自己多虑了。 从她踏上皇宫后的第一步,她接触到看到的这些影卫,全部都是李弘暻的心腹。 他们都是李弘暻从万剑阁带出来的兄弟! 在他们面前,李弘暻完全就无所谓什么身份、地位、面子什么的。 也就是说,他刚才说出那句令人脸红的誓词般的话,确实是完全没有压力。 李弘暻这家伙真是…… 他们是他的兄弟,又不是她的。 她要脸,好不? 真是…… 祝这些人憋笑憋出以后都不能笑的内伤! 倏而。 ‘嘤咛’一声,却是昏迷的红鸾悠悠醒转。 另外一个女子面色大变,要阻止却已迟了,所有人的目光已齐刷刷给引到了她们身上。 状况外的红鸾娇弱无力地拨了下挡住自己俏脸的乱发,“这、这是什么地……” 眼睛转到李弘暻和夜倾城身上,一下子瞪圆了。 夜倾城被她的惊讶搞得弄得有点懵,继而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服饰,失笑。 呃…… 她现在的身份是个‘太监!’ 这个发现,让她又忍不住瞧了眼李弘暻,这家伙! 这一路上,他牵着她的手招摇过宫……这心理承受之强,这脸皮之厚,可真不是一般人能有的…… 已经完全清醒过来的红鸾,脸白了,白了又青了,忽而伸手指入唇,就要吹口哨。 她身边那个女人大惊失色,急忙扑过去阻止。 “姐,别,别!” 红鸾冷笑,”怎么?烟柳你怕了?记住!只要咱俩不开口,谁也没能把咱们怎么样!” 被叫做烟柳的女子怯怯地偷眼瞅了眼李弘暻和夜倾城,急忙低下头:”但是……” 红鸾不耐烦地打断她,”闭嘴!” 烟柳不吭声了。 夜倾城忽然笑了两声,赞道:“有点骨气!是作暗线的苗子。” 红鸾不屑地挑高了眉,毫无畏惧地看向夜倾城。 “小太监你眼睛要长好了!我们的背后站着的就是皇上,你们若敢对我们出手,那就等于是对皇上出手。” ”你们俩就等于皇上?”夜倾城玩味地盯着红鸾:”哼!那我倒越发有兴趣试试,这算是怎么个等于法!” 红鸾缓缓爬起来,用下巴看着夜倾城,没有半点害怕。 她并不知道夜倾城是谁,但看对方这种掌握大局的大家气势,必不是普通人。 但,她和烟柳有皇上护着,没有犯错,谁敢随便动她们? 红鸾的自负,来源与她极为出彩的自身条件。 她吃定了还没睡到她的李弘暻,不会这么快杀了她。 男人嘛。 就算是知道她是毒药,也是要先尝尝再解决她的。 毕竟她这种浑身上下充满成熟味道的女人,对男人而言可是极致诱惑。 何况,还有个清秀佳人烟柳。 要知道,她和烟柳都是送到李弘暻嘴边的肉,李弘暻不吃就不是男人了。 然而,这么想的时候,红鸾眼前突然浮现出自己诱惑太子时的场景…… 视线不自主就被夜倾城吸了过去。 太子和这个眉眼清艳绝伦的小太监……关系匪浅…… 万一…… 寒意爬上脊背。 又迅速自己给自己吃定心丸。 就算太子是个断袖又如何? 断袖是上不得台面的,这小太监再得宠也只能是太监,待自己得了盛宠,想个办法除掉就好了…… 这么一想,红鸾的心立刻稳了下来。 她扭着腰肢走到李弘暻面前,风情万种地福了福,娇滴滴地请安。 ”殿下金安~~” 烟柳也学着红鸾的样子,紧跟上去,媚眼如丝地偷眼看了看李弘暻,嗲声嗲气地请安。 ”殿下吉祥~~” 李弘暻仔细地冷冷地分别看了她们两一眼,目光一沉,忽然径直走到夜倾城面前,伸手牵起她。 “城儿你想怎么做就怎么做,杀剐都行!” 他温情款款地给她整了整不怎么合身的衣领。 “你只要说说就行,指挥他们去做,不能把自己累着了,啊?” 这个‘啊’字余韵婉转,柔肠百转,仿佛一根羽毛,轻轻地划过在场所有人的心尖。 每个人的反应都不一样。 夜倾城只觉得痒痒麻麻的,温暖得忍不住想去亲近说这字的人。 影卫们的感觉却完全不一样,他们太知道李弘暻是什么人了。 正因为了解,才更加觉得不可思议。 这可还是那个辣手无情的万剑阁第一杀手吗? 若不是亲眼所见,他们怎么也不会相信。 那个曾经整个万剑阁、让所有见到他都颤抖的男人,和眼前这个无底线宠爱纵容女人的男子,竟是同一人。 他们中有些人,身子都开始怀疑自己的眼睛了。 烟柳惊得娇躯颤栗,若不是紧紧抓住红鸾,她都要瘫倒在地上了。 红鸾胆子也是够大,她虽惊讶于李弘暻对夜倾城的过分宠溺,但,太子毕竟还不是皇帝。 她们之所以挑这个时机搞事,自然是有所倚仗。 只见她很是骄横地哼了一声,自以为聪明地‘提点’李弘暻。 “朝堂之上,皇权之争,不到最后一刻,鹿死谁手尚且未可知,若我们姐妹出事的消息传出东宫,局势必大变。” 夜倾城无声地笑了笑,”你们姐妹如果有这么大的影响力,会被送到这里来当死棋?” 红鸾冷哼一声,”你是在讽刺我?你不相信我?” 夜倾城依旧笑盈盈地垂眼看她,”不存在讽刺相信,我只是在陈述事实而已。” 红鸾脸色一白,咬了咬唇,恶狠狠地发着狠,”哼!既然你认为我们没有什么用处,那就杀了我们姐妹啊。” 夜倾城挑了挑眉,还是笑:”你们既然是死棋,那肯定是要死的,但我可没打算脏了自己的手。” ”什么意思?你是在耍我?”红鸾气急败坏了:”你到底想怎样?” ”放了你们啊!”夜倾城耸了耸肩,”你不是说你是皇上的人吗?我们哪儿敢动啊……来人!” 刚才押解红鸾和烟柳的两个影卫被自己的同伴们退了出来,不得不上前应卯。 ”喏!” ”把这两位美人送回给皇上,记住!要好生侍候着,千万不能给美人磕着碰着了!” 红鸾被影卫一下钳住了双手,气愤地一边挣扎,一边怒道。 ”小太监你师傅是谁?你今日敢这么对我们姐妹,你就不怕将来宫里再见吗?” ”对哦?幸亏你提醒我!” 夜倾城不恼也不急,自转眼瞧着李弘暻,微笑。 “殿下,我可不希望哪一天在宫里又看见这两个蛇蝎美人,我给她们另外安排个地方,如何?” 李弘暻无声对她点了点头。 烟柳的脸色青了。 红鸾的神情更是不好看。 夜倾城却已经看都不愿意看她们一眼了…… 第202章 不动声色的手段 夜倾城用一种‘你知道我要做什么’的清湛眼神,盯住李弘暻。 “殿下!潇阁如此大的动静,皇上想必也在等着东宫去禀报。” “这边马上去个消息,说他送来的两个女人,不知和谁勾结,在潇阁地底下埋了火药,所幸太子福大,毫发无损。” “另外,命人搜查这两个女人住的地方,和他们近段时间有来往的人也必须全部筛查!” 她这一连串安排下来,行云流水,宛如事先早已知道早已计划好的一般。 把个红鸾和烟柳,听得瞠目结舌,半天反应不过来。 影卫们也被她的这番话惊得不轻。 李弘暻却并没有意外,反而是转头对影卫们吩咐:”去!务必按照县主的意思,将这些事情办好!” ”遵!” ”还有。” ”属下们在!” ”给这两个女人吃百日散!” ”遵!” 影卫们领命后,各自执行的任务了。 红鸾和烟柳惊慌地看着拿着百日散朝她们走近的影卫,想逃,却完全没有力气。 百日散是对女人们极为残忍的一种毒药。 一旦中毒,百日后会浑身长虫发痒,之后身体会被虫子啃食,变得越来越弱。 中毒者会完全丧失行动能力,最后眼睁睁看着自己全身被虫子吃掉,溃烂而亡。 之所以说对女人们残忍,便在于此。 毒发到死亡并不是一霎而成,而是看中毒者本身的身体条件,和毒性强烈与否。 轻则三五日,重则七九日。 毒性越强,死得越慢。 自然是也越痛苦。 红鸾和烟柳的脸色已经惨白如纸,嘴唇哆嗦得厉害,身上早已吓出了一层冷汗。 烟柳手脚并用爬到夜倾城面前,用力磕头:“求县主饶命啊县主,烟柳愿意做牛做马任县主驱策。” ”我不需要你做牛做马!”夜倾城冷嗤了一声,”你应该清楚怎么做可以救自己。” 烟柳一时语塞,她当然知道夜倾城的意思,可…… 可她要是说出幕后之人,下场不见得就会比现在好。 她求救地看向红鸾。 红鸾在知道夜倾城就是昌平县主后,心中已知道自己即便是今日侥幸不死,这宫里也不是她能待的了。 可一想到幕后之人的手段,她还是犹豫不决。 当下,被烟柳这么一看,她不得不膝行至烟柳身侧,拉着她一起恭恭敬敬地给李弘暻和夜倾城,行了三跪九叩大礼。 再开口时,她的声音不再娇嗲。 “回殿下、回县主,奴婢二人贱命两条,但是奴婢的家人无罪,还望殿下和县主能允准,不牵连奴婢的亲人。” ”奴婢二人夹缝求生,如今只希望能够保全亲人,只要他们可以不卷入是非,奴婢二人任殿下和县主处置。” 夜倾城和李弘暻对视了一眼。 李弘暻淡淡道:“你们的要求不过分,只要你们能给出本宫想要的,本宫如你们所愿。” 烟柳大喜,迫不及待地道:”奴婢……” 红鸾手一动,抓住烟柳的胳膊阻住她即将脱口而出的话。 烟柳惊了一下,脸色不大好看,但还是立刻闭了嘴。 夜倾城把她们俩的神态都看在眼里,脸上挂着淡然的笑意,但眼底却透露出一丝冰冷。 李弘暻眼睛只看着夜倾城,一副‘有你万事足’的样子。 存了私心的红鸾,只觉得浑身如坠冰窖,全身僵硬,心中不由自主地升起一阵绝望。 大齐太子这种样子,绝不仅仅是迷恋美色,这是一种强烈到无视一切的占有欲! 这种男人,除了被他放在眼里的女人,别人根本就别想沾上他…… 可,绝地求生的念头,驱使红鸾做最后一搏。 ”太子殿下~” 她媚意深深地娇滴滴地轻声叫了一句,却不由自主偷眼瞄向夜倾城,对方淡然冷漠的模样,越发让她做贼般的不自在。 李弘暻神情漠然,完全懒得理会她。 倒是夜倾城很是好心地提醒他,好歹回应一下。 李弘暻这才勉勉强强随随便便扫了一下红鸾,厌恶至极。 只一下,便有把目光移开了。 ”说!” 这一个字如万年不融的坚冰,砸得红鸾心头一震,所有小心思都被击碎。 ”回、回殿下,红、红鸾” 就在这时,负责去搜查红鸾和烟柳住所的影卫回来,手中拿了一个小盒子,走到李弘暻和夜倾城身侧,低低回禀。 “殿下、县主,搜到了慈安宫的手谕!” 李弘暻拿出小盒子里的绸布,展开,和夜倾城一起看了一会。 红鸾和烟柳一看到那个盒子,就开始止不住地颤抖。 红鸾知道自己刚刚的自以为聪明,已经成了要自己小命的利刃。 如今,太子殿下根本就不需要她们俩赵工指使的幕后之人了。 是! 夜倾城推断的没错,她们俩本来就是死棋。 是太皇太后安排的、与太子李弘暻同归于尽的两个死棋! 她和烟柳为的、不过是想用自己一条命,为自己的家族,博得一个光耀前程罢了。 不是不怕死。 是身不由己。 来之前,太皇太后交代了胜败两条路的结局。 胜了,她们俩追封为贵人,她们的家人享受荣光。 败了。 死,是必然。 烟柳想的简单,以为只要李弘暻答应了不追究她们家人,就没事。 红鸾却十分清楚,投降或许能换得她们俩自己的命,她们的家人却未必。 因此,她才阻了烟柳。 慈安宫这道手谕,那边是命令看完必须销毁的。 是红鸾她自己留了心眼,万一她们俩能从太子手底下活下来,日后,这手谕就能拿来要挟太皇太后…… 却不料。 这手谕如今成了证据,也让她们俩变成了毫无价值的废棋。 夜倾城脸上并不见怒气,甚至还泛着浅浅笑意:“两位美人都起来说话吧。” ”谢、谢县主……” 红鸾在烟柳的搀扶下,战战兢兢爬起身,却怎么也没敢去看夜倾城那双如星空般璀璨的清冷眼眸。 夜倾城淡淡道:”你就随便说说,你刚才为何要阻止烟柳说话?” 红鸾抬眼看了一下,只觉得有寒气骤地侵入自己的身体,头皮一麻…… 她终于知道,昌平县主比太子殿下都要恐怖。 而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的烟柳,已经吓得冷汗浸透了衣衫,完全是六神无主了。 明明,昌平县主什么狠话都没说,却好似完全扼住了她们的咽喉,只稍稍一用力,便能随时要了她们俩的小命。 红鸾又悔又恨,悔自己为什么要阻止烟柳,恨自己太高估了自己…… 然,为时已晚。 在昌平县主这样心窍通透的人物面前,唯有坦白一切,才有可能争取能死的痛快些。 主意打定。 红鸾的情绪稍缓,把自己知道一切原原本本说了…… 第203章 偷天换日 “奴婢与烟柳并不是毓秀阁的秀女,而是太皇太后从天朝买回来的。” 红鸾这话一出,李弘暻黑眸微微一冷。 夜倾城知道他的心情,对他轻轻一笑,示意他不要急躁,然后淡淡问道。 “你们不是秀女,为什么会在毓秀阁?又怎么会这么刚好就被皇上选中?” 红鸾忽然咯咯一笑。 “哪有么多的刚好!一年选秀两次,毓秀阁里不知有多少秀女,从未见过皇上,正如,选的秀女长什么样,皇上又怎么会记得那么清楚?” 夜倾城略略惊愕:“你是说原本选好的秀女,也会被人冒用身份?” 选秀的秀女也敢随便冒替,这权势这手段也太骇人了,皇帝的权势几乎被架空了的感觉啊…… 红鸾毫不意外地点了头:”正是。” “是谁?” 李弘暻的声音突然响起。 红鸾惊得浑身一颤,抬眼看,却见大齐太子眼神如刀,她凄然地笑了一笑。 “回殿下,殿下心中已有答案,又何必为难奴婢。” 李弘暻神色不改,手却一下一下撰紧了慈安宫的那一方手谕。 是太皇太后! 夜倾城见李弘暻情绪不好,便无声对外做了个口型。 进来两个影卫,一人一个提了红鸾和烟柳就往外走。 ”慢着!” 李弘暻忽然开口。 红鸾与烟柳吓得脸色一霎惨白,不知道自己会是什么下场。 李弘暻并不看她们,只缓缓长吸了口气,才下了命令。 “把她们俩的脑袋割下,待登基大典开始后,送到慈安宫去!” “遵!” 红鸾与烟柳被出去少顷,影卫用锦盒装了两个人的脑袋过来复命。 李弘暻分别验了正身,命两个影卫好生收着,等时辰到了就送过去。 影卫照办。 夜倾城忽然问道:“殿下这么相信皇上?” 皇宫之内守卫森严! 更别说东宫可是李弘暻的地盘。 要想在潇阁的地底下埋火药,绝对不是一朝一夕能做到的事情,因此没有禁卫参与是不可能的。 自义王叛乱后,这宫内禁卫统领,便全换成了东宫的人。 依着李弘暻的性子,禁卫之中必定不会有异心之人。 如此,皇宫内便只剩下高宗帝的亲卫,有能力协助太皇太后做这件事。 除非…… 李弘暻默了默,没有马上回答。 夜倾城琉璃般的瞳眸转了一转,无所谓地挥挥手,“算了算了,反正也不关我的事……” 话未说完,乱挥的手被李弘暻抓去。 转眼。 撞入他那双盛满了星辰大海的黑眸。 “是城儿想的那样!”他说,淡淡笑意在眼角眉梢一下一下荡漾,“这事是我允许的。” 淡淡笑意在夜倾城的嘴角绽放。 果然! 李弘暻看着夜倾城毫不意外的淡定,很是满意。 他既然决定要做大齐的帝王,便不会容许别人在他头上筑巢! 他并不是相信高宗。 而是他早已掌控了全局,他并不认为自己能满得过她,也没想满她。 但,他希望她能自己察觉。 因为这样,才更加显得他们俩心有灵犀! 夜倾城很是感叹地说了一句:”要说殿下还真是一点都不懂怜香惜玉啊。” 李弘暻朝她走近一步,道:“懂,但是要看对象的” 夜倾城有些心虚地往后退了一步,勉强笑一笑:”这个理由不错,我喜欢。” 李弘暻又走近一步,眼神灼灼地盯住她:”我该去换服饰了。” 夜倾城再退一步,背后是数案,她退不了了,她默默地横向挪脚。 ”这是殿下的私事,恕我不能奉陪,” 说完,抬脚就想溜走。 李弘暻手比她快,一手锢住的纤腰,让她动弹不得,继而嘴角勾起一股痞坏痞坏的笑意。 ”城儿这是要食言?” 夜倾城被他这么个姿势压制,一种奇怪的心火蹭蹭地往上涌,烫烧感从耳朵一下就蔓延到了脸上。 “食、食什么言,我说过什么我、我……” 余下的话被一个滚烫的舌堵住。 夜倾城瞪大双眼看着近在咫尺的俊颜,这、这家伙又、又吻她! 手被从背后扣住,身体被迫紧紧跟他的贴合…… 一股电流袭击了她的脑子,心脏怦怦跳个不停,一阵强烈的悸动从脚底传至全身。 她觉得脑袋晕乎乎的。 他、他好闻的独特气味侵略了她的神经。 她浑身无力,没有办法去抵抗,只能任由着自己的身体慢慢地软化,一点一滴地融入他的怀抱之中。 他们紧密相贴,炙热亲吻。 ”城儿,跟我一起庆贺,好吗?” 李弘暻的唇移到她的耳边,一边说一边轻含慢啃着她小巧的耳垂。 夜倾城被他磁性低哑的嗓音,勾得全身燥热,酥麻难耐。 ”嗯。” 她羞涩地低声应答。 ”那我们去换朝服,好不好?” 长指勾起她的下巴,目光灼灼,仿佛要把她整个人吞噬进去。 她害羞地避开他炽热的视线,伸手打掉他的手,娇嗔地推了他一下,“那、那走啊。” 他轻笑一声,牵起她的手往外走去。 早有随侍宫女等候在门口,看到二人出来,恭敬行礼。 ”参见殿下、县主。” ”恩,带路吧。” 大齐历,高宗三十一年。 金秋九月。 初九。 新帝登基,改国号永宁。 新帝的登基大典,盛况空前,六国来使齐聚望京,观赏大齐国的盛景。 望京城内外的百姓,都穿上了华贵的服饰,在街道上行走,无一不展现出大齐的强盛与繁荣。 城内商铺全都张灯结彩,喜气洋洋地迎接新帝登基。 皇宫。 红毯铺陈的行道两侧,金甲侍卫持械肃立,一个个目光如炬,威风凛凛。 高高的石阶上,金碧辉煌的大殿前,高宗仰然而立,一袭紫袍加身,虽形容消受,也不失王的风范。 礼官高亢的声音响彻望京上空。 “吉时到!” 乐曲奏起,技艺精湛的乐师手中鼓槌,敲打着鼓面。 激扬的乐曲回荡在天地间,让人听后心旷神怡,精神振奋。 红毯尽头,两列身披黄金甲胄的侍卫,腰挎弓箭,佩着宝剑,一脸肃穆,齐整迈步入场。 这是皇帝亲卫御林军。 紧接着,是一队黑衣卫队。 为首者,脸罩银色面具,身姿清瘦欣长,步伐稳健,气势凛冽。 在他身后是上百个同样打扮的黑衣卫,在这喜气洋洋的庆典之上,他们的黑衣显得格外醒目。 他们是新帝自己的卫队,代表的便是新帝无人能撼动的权威! 他们一出现,现场秩序立刻自动井井有条,原本少许的嬉笑议论也一霎寂然下来。 ”恭迎皇上!” 伴随着礼官高嘹的声音响起,一辆奢华无比的车辇由远及近…… 第204章 登基大典 车辇由八匹黑色骏马拉着,一直走到红毯中段才停住。 安庆弓腰摆上缀了红缎的马凳。 双膝跪下,叩拜伏地,高呼。 ”恭迎俊帝万岁万岁万万岁!恭迎昌平县主吉祥金安!” 所有人齐齐叩拜,纵声高呼,一时,声震苍穹,久久不息。 着皇帝龙袍的李弘璟从车辇中跨步而下,俊目转兮,阴柔冷峻,精致又深沉,阴柔又凌厉。 他一个令人瞩目的漂亮转身,伸出一只手。 “城儿,请。” 车辇缎帘轻轻一动。 一袭华贵锦衣的夜倾城,慢吞吞地伸出一只玉白小手,放进俊帝掌心,用一种足以让所有人都挪不开眼的万方仪态,下了车。 她今天穿的是一件淡粉色的长裙,袖口绣着淡金色凤凰鸟的花纹,腰间系一条金色的玉带,显出她纤细修长的蛮腰。 乌发挽起一个简单的发髻,插着几只珠钗,其余的散落在背后。 耳垂坠着一串红珍珠玛瑙,随着她的脚步轻晃,流露出莹润剔透的光泽。 四周顿时响起阵阵吸气声。 这个女人真的是不负大齐第一美人的名号。 明明,她什么表情都没有,只那细微的眼波顾盼间,已令人移不开目光。 倾国倾城之色。 难怪不可一世轻视傲物的俊帝李弘暻,在她面前,也只是一个柔软的满眼幸福的男人。 夜倾城挺直脊背,仰起头,目光直直望向远处,清冷又傲然。 李弘璟如昨夜牵着她那般,缓缓走在通往大齐最高位置的红毯上。 这天下这江山,唯有与她同享,只能与她同享! 夜倾城余光看了下自己被握住的右手,内心却是波澜起伏。 她十分清楚,此刻自己与这个男人可携手可并肩,却不一定能共度一生…… 这种滋味实在很不好受。 然。 她已经没了退路! 石阶一级一级上。 俊帝李弘暻携着昌平县主夜倾城,一步一步地走到高宗面前。 高宗目不转睛地看着这对绝世无双的璧人,目光里充满了复杂的情绪。 大齐国的国运从此之后必将繁荣昌盛,属于他高宗的时代,已成为过去。 “儿臣叩见父皇!” ”昌平叩见皇上!” 李弘暻和夜倾城齐声见礼。 高宗看看李弘暻又瞧瞧夜倾城,满脸欣慰。 他缓缓抬手,从身侧宫侍托举的金盆上,拿起大齐的传国玉玺,郑重其事地交到李弘熙的手中。 ”璟儿,朕知道你会是一个强大的帝王,你一定能够担负起大梁江山的未来,朕相信你!” 李弘暻双手接过玉玺,朗声宣示:”父皇放心,儿臣不会辜负父皇的期望!” ”好!好!”高宗连连点头,看着李弘暻的眼神充满了骄傲,转而看向夜倾城,笑问道,”县主可有什么话要对朕说?” ”回皇上!”夜倾城恭谨见礼,朗声回答,”苍氏对大齐的忠心天地可鉴,昌平亦然!” 这里,她说的是大齐天下,并不是特定的人。 因为在她心中,这一刻是无比神圣的,她不愿意说谎。 高宗倒也没有多想,现在他对于夜倾城对于苍氏,已没有太过强烈的防备之心。 已经嫁入皇家的昌平县主,她越有能力,苍氏越强大,对大齐皇室越有帮助。 毕竟,苍氏祖训不入仕途。 商籍再强,也只是商籍。 不会有外戚专权和皇后涉政的后顾之忧。 庆典的第二部分,是各国使臣依次拜见新帝,并奉上贺礼。 天朝的贡茶和蜀锦; 高丽的香料和玉石;倭奴的蚕丝和美女;北魏的火枪; 骆越的珍珠米,和各色稀世药材等等珍品珠宝。 东晋也派使者送了百匹健壮的战马来贺。 礼官敞亮高亢地念了大半个时辰的礼单,让人大饱眼福之余,也让所有人看到了大齐不可或缺的地位。 沉长繁琐的典礼结束,新帝宣布举国上下办三日免费的流水筵席。 朝官中除了杨老将军、伍太傅,和少数几个知道夜倾城厉害的,其余的都是神情愤愤,不满的很是激扬。 新帝登基大典,历来是不许女子涉足的。 太皇太后都没出席,区区苍氏之女就敢如此猖狂,真是不知死活。 这件事情绝对不能就这样算了。 众人都纷纷暗自思忖着,怎么给新帝写奏本,而又不被抓住把柄。 最好还能让新帝觉得他们忠心可嘉又不发火,这才符合他们的利益。 杨老将军看着那些官员们的表情,微微摇头。 他并没有为此,而去打算做什么防备。 他太清楚夜倾城的手腕了。 这群家伙若去惹她,只会是自寻死路罢了,他们根本斗不过夜倾城。 杨老将军忽又想起一事…… 微微叹了口气。 他啊,现在只希望岳馨不要再做什么事情来,不然只怕是他们几个老臣辛辛苦苦保下来的岳家,要彻底毁了。 俊帝李弘暻可不是高宗。 岳馨的表现已经让他们这些老臣都失望了,若是再出点事情,连他们都没脸去为岳家说话了…… 文禹殿内。 俊帝李弘暻正在更换华贵沉重的加冕龙袍,八个宫侍围着他忙活着。 顺着他一动不动凝结了的视线看过去。 只见夜倾城正在八个女官的侍候下,换上绣着滚金牡丹的浅色流仙裙。 裙摆逶迤拖地。 一头如瀑的乌黑秀发松散下来,重新挽起一个高髻,用一根赤金步摇固定住,露出饱满而圆润的额头。 不用看,夜倾城也知道在自己身上都要被俊帝盯出洞来了。 一转头,清澈透亮的眼眸,对上俊帝含情脉脉的眼神,她樱色的唇动了动,似乎有话要说,最后只是无奈地瞪了他一下。 负责给她更衣的女官低低地柔柔的声音响起。 “县主,请把手抬高一点。” 夜倾城配合地抬了抬手,她现在就觉得自己像是一个任人摆布的人偶。 悔啊。 悔不该答应李弘暻! 李弘暻这家伙,最会诓她了。 她答应今日陪他,可没答应要跟他走红毯…… 更衣完成。 宫侍、女官都识趣地退了出去。 李弘暻迈着方步绕夜倾城走了两圈,由衷地发出赞叹。 ”城儿你真美!” 他墨一般的瞳眸里,满满都是夜倾城的影子,这一刻,她就是照耀了他全世界的太阳。 “哼!就你会说话。”夜倾城嘴上虽然嫌弃,但微微泛红的脸颊,却出卖了她此时此刻心里的甜。 李弘暻也不拆穿,”那咱们出去吧?” 两人相携朝外走去。 一踏进宴堂,众人频频注目。 两人皆习以为常,视若无物,淡然向主桌行去…… 第205章 ‘热闹’午宴 俊帝李弘暻和昌平县主夜倾城,郎才女貌,举世无双,实在是让人艳羡不已。 两人落座。 众人纷纷起身,给二人施礼。 ”拜见皇上、昌平县主!” 俊帝李弘暻看着跪了一地的文武百官,笑了笑。 ”免了!今日大家无需在意君臣之别,随意尽兴。” 话落,也不去看大家反应,径直侧身倾向夜倾城,满眼的深情与宠溺。 ”城儿,能习惯吗?” 夜倾城回以淡淡一笑:”还好,只是有些紧张罢了!” 她的这一笑,即便只是轻轻浅浅的闪了一下,也让众人惊艳到眼睛都直了。 这是他们第一次看到昌平县主笑。 那若昙花一现的笑,让大齐第一美人身上的冰冷感,变得如同春日的阳光,让所有人不自觉得陶醉 俊帝李弘暻脸色忽冷,目光如利剑,似是要把所有盯着夜倾城看的眼睛,都挖了出来。 ”朕要宣布一件事!” ”遵!” 大家被俊帝冷漠又霸烈的语气震得一下回过神来,急忙躬身应礼。 李弘暻缓缓站起身,走到夜倾城面前,弯下腰去牵住她,二人并肩而立,两只十指相扣的手,高高举起。 ”朕这一生都会选秀,昌平县主是朕的妻子,是这大齐后宫的女主人。” 夜倾城脸色淡漠,仿佛这莫大的宠幸与她,不过是寻常罢了。 然,最了解她的俊帝李弘暻,在她那双深邃清眸中,窥到了隐藏极深极深的笑意。 ”皇上,你真的要如此做吗?这事关系到皇家血脉,可不能轻率啊皇上!” 一位文官大着胆子开口直谏。 男儿自古三妻四妾,怎能一生只跟一个女人同床共枕? 李弘暻让夜倾城回座,自己也坐下,端正了坐姿,才淡淡道:”朕决心已定,王爱卿无需多言!” 那姓王的文官双膝跪下,”臣斗胆,恳请皇上收回刚才之言!” “恳请皇上收回刚才之言!” 文官们一呼百应,齐齐离座,叩拜,齐声高呼,声音洪亮,震耳欲聋! 李弘暻眉毛微挑,眼中透出寒光。 ”朕只问一句,众爱卿都清楚自己在做什么吗?” 文官们齐齐愣住,他们中还有一大部分之前的跟随秦寿的,只是罪责较轻,被受到大波及。 跟随劝谏,不过是打着不能让昌平县主独宠的小心思。 可,若是因此危及到前途,他们的断断不能做的。 于是,跪着的人陆陆续续回座。 最后,只剩下最初反对的那个姓王的文官。 李弘暻淡淡道:“王爱卿还不回座?” 王姓文官面色铁青,但终是没在继续坚持,悻悻然回座。 夜倾城自淡淡旁观,这种时候不适合她为自己申辩说话,无论如何,今日,俊帝李弘暻才是主角。 李弘暻冷冷的扫视着殿内众人。 ”各位爱卿,朕是朕!像刚才这直谏的行为,朕只允许在政务朝堂上用!” “后宫之事,是朕自己的家务,朕不允许任何人用任何借口裹挟于朕!” “记住,大齐天下是朕在主导,朕!是大齐百姓的皇帝,朕!不会按照你们的意愿做事!” 在场众人皆大气不敢出,不安又惶恐。 尤其是刚才跟风站出来跪谏的那些文官,一个个低垂着脑袋,生怕被俊帝的目光扫中。 刚才这事,确实是他们太过于急功近利,急于在新帝心里留下一个敢于直谏的耿直忠诚印象。 但是,正如新帝所言。 后宫是他的私事,容不得任何人指手画脚。 杨老将军和伍太傅把这一场较量都看在眼里。 暗笑之余,又忍不住百感交集。 他们看着长大的那个病恹恹的小男孩,已然成长为一个智谋双全的男子汉了。 ‘啪!啪!’ 忽而,响起一阵响亮的鼓掌声。 随之。 一个穿着华丽异族服饰的少年,大辣辣地一脸傲气地走出了酒宴的行列。 他所在的区域,是接待六国使团的宴座。 少年所在的区域,是接待六国使团的宴座。 紧随在他身后的一女三男,看起来是他的同伴。 他们气势凌人地往殿中间一站,少年用下巴扫视了一下在场众人,最后才把目光投在李弘暻身上。 ”真是没想到啊,这么个弹丸小国,竟然能有这么优秀的人才。” 少年说着夸奖的话,眼中却并无丝毫赞许之色,那嚣张的语态和神情,让人禁不住心生恼怒。 伍太傅刚准备愤然发声,却被杨老将军伸手阻止了。 “这是骆越的皇幺子罗清坤,别看他精精廋廋的,力大无穷,可不得了呢。” 伍太傅还想说什么,杨老将军却示意他,先等一等,看看情况再说。 ”喂,我说这个新皇上,你瞧瞧你这些官员,完全就是一群饭桶嘛,养着这种东西干什么?废银子又糟心情。” 罗清坤说着,又垂着眼皮扫了一眼在场的大齐官员,脸上的神情鄙夷又轻蔑,仿佛在看着一群蝼蚁。 ”喂,你们谁敢跟我掰手腕?” 他邪里邪气地笑着,抬起手,指向大齐官员们。 俊帝李弘暻和夜倾城对视一眼,皆微微一笑。。 李弘暻转眼看着满堂的大齐官员,淡淡道:“诸位爱卿,有兴趣的可以玩一下。” 他用的是玩,也就是说输赢不重要。 武官中的一位年纪稍长的武将,站起身来:”禀皇上,臣杨怡杰,请求一试。” 李弘暻看了一眼杨怡杰,目光在杨怡杰身上停留几秒钟,旋即又扫过其余人。 被他看到的人只觉得浑身发毛,不禁更深地低下了头。 李弘暻笑道:”杨都尉,让远来的客人高兴就好,输赢不重要。” 夜倾城也浅浅笑着,她和李弘暻都已看出来这个少年身负神力,不是一般蛮力能胜过的。 ”臣遵旨!” 杨怡杰拱了拱手,便走出席位,与罗清坤对面而站。 “贵客,请!” 罗清坤吐了下舌头,扭了扭脖子,踢了踢脚,一副完全没把他放在眼里的张狂。 “喂,这位叔叔你会掰手腕吗?” 杨怡杰愣了愣,心想这小屁孩什么意思,掰手腕谁不会? 疑惑归疑惑,他还是礼貌地点了点头。 “会一点。” ”那太好了!” 罗清坤像个孩子似地蹦跶了一下。 又转头对着李弘暻和夜倾城的方向,伸出了右手食指与中指,做了一个剪刀手。 这才斜着眼睛,瞧向杨怡杰。 “来吧。” 那一霎,夜倾城不由得皱了下眉头,这少年不对劲。 她的直觉告诉她,罗清坤一定会耍花招…… 第206章 探路先锋 就当个先锋吧 就这一念间,只听得堂上响起一片惊呼声。 “啊!杨都尉……” “杨都尉,小心……” 所有惊呼都在一声凄厉的痛叫之后,化作了死寂。 只见杨怡杰左手紧紧抓住自己的右手,鲜血从他的手指缝中流出来。 杨老将军早已大步走到杨怡杰身边,面色铁青地瞪住满脸不在乎的罗清坤。 李弘暻神情不改,只问:”老将军,杨都尉还好吧?” 杨老将军大致瞧了一下杨怡杰的伤势,忿忿回禀:“禀皇上,四根手指都折了!” 夜倾城听闻,把早已准备好的一杯水和一粒药丸,命身边随侍的女官,拿下去给杨怡杰服用。 老将军给杨怡杰服下了药丸,眼瞅着他脸色立刻好了许多,心下稍宽。 ”老臣替内侄多谢皇上。多谢县主!” 原来这杨怡杰是杨老将军的内侄,难怪刚才会明知道不是对手,也要挺身而出。 勇气可嘉! 夜倾城不动声色地观察罗清坤,她能看出他的不俗实力,如果刚才他真的对杨怡杰动杀意的话,杨怡杰不仅手指骨折。 不过,今日是俊帝登基的第一天,这件事情是不能这么算了的。 这时,罗清坤也抬眸望向了夜倾城,眼神中带着浓浓的恨意。 夜倾城也察觉到他对方目光中的恨,不由得微微垂落眼帘,掩起眸子里的寒芒。 她不是什么善类,骆越皇室本就是她要屠戮的目标之一。 她并不介意把计划提前。 当然,她必须使用迂回手段,不能因此影响了两国邦交…… 这时,把杨怡杰送到御医处的杨老将军回到了筵席上。 李弘暻用眼神示意了一下夜倾城,二人双双站起来,举杯。 ”游戏时间结束了,各位爱卿和各位尊贵的客人们,来,朕敬大家一杯。” ”臣等恭敬不如从命!” 大臣们举杯,与李弘暻隔空碰杯。 ”陛下英武盖世,臣愿与陛下同生共死,为陛下鞍马效劳!” 罗清坤就站在堂上,看着大齐这君臣一派和睦的场景,嘴角挂着令人极不舒服的讽刺。 “你们大齐有句俗话,酒壮怂人胆,你们酒也喝过了,谁出来跟小爷再玩玩?” 夜倾城放下酒杯,挑了下眉。 堂上众人自然是都能看出这位骆越皇子对他们的鄙夷,然,杨怡杰的伤,让他们对罗清坤心生忌惮,根本不敢多说什么。 毕竟,人家确实有狂妄的资本。 李弘暻今日身为大齐皇帝,自然不能亲自下场应对罗清坤的挑战。 有黑衣影卫迈前,正准备请战。 夜倾城已抢先起身,款款走下高座,款款行至罗清坤面前。 伸手。 早有宫侍奉上美酒。 夜倾城执酒,微笑。 ”罗小皇子远道而来,本县主代皇上敬一杯。” 罗清坤愣住,被她如花笑容,一霎晕了脑子。 半响回神。 一声不吭,举起酒盏,仰首饮尽。 夜倾城也同样饮下,继而将酒盏轻放回宫侍的金盆中,又向罗清坤微微欠身。 ”本县主曾去过贵国,对贵国的珍珠米甚是喜欢,不知是否有荣幸能与小皇子做个生意?” 罗清坤眼睛转了下,旋即发亮,忙问:”县主是认真的吗?” 夜倾城微笑,点了点头。 罗清坤抚掌大乐。 ”此事尚需从长计议,小爷、哦不是不是,我这就去安排,待宴会完毕,便能为县主拿出具体实施方案。” 夜倾城笑意不变:”如此极好,有劳小皇子。” 罗清坤自喜滋滋去自己的席位上,唤来手下低低交代着什么。 那手下得令,自去办事。 罗清坤喜笑颜开地与左右敬酒吃席,其后一直态度极好,再无半点桀骜之形。 回到位置上的夜倾城,大致把自己刚才对罗清坤说的话,与俊帝李弘暻回报了一遍。 李弘暻闻言,沉吟片刻后,道:”罗清坤此人虽性子暴了些,但品性还算不错,倒是可以结交。” 夜倾城略略挑眉看他:“皇上有意与他结交?” 李弘暻凝目看着她。 ”罗清坤在骆越国王的十几个儿子中是最小的,但能力却排在前三,朕若能结识他,也还不错。” 骆越国与天朝历代联姻,若能与罗清坤拉近关系,将来对付天朝必然事倍功半。 夜倾城眉绽笑意:”如此,我便替皇上做个探路先锋吧。” 李弘暻刚要说话,就见一个面白无须的老宫侍小碎步的从外边跑了进来,未及近前,人已跪趴在地。 ”皇上,皇上您快去看看吧!太皇太后昏倒了!” ”什么?皇奶奶晕倒了?!” 李弘暻一听,脸色微变,低声跟夜倾城说了一句,自提着衣摆,飞一般向着慈安宫跑去。 正在吃酒的众人也是惊呆了,一个个面面相觑。 伍太傅起身,”县主,老夫也去看看!” 夜倾城道:”嗯,去吧。” 杨老将军也站了起来,他略向夜倾城颔了颔首,又有几个朝官也跟着一同前往慈安宫去了。 出了这档子事,大家也没敢继续吃吃喝喝,宴席散去。 夜倾城跟着大家走出大殿。 她边走边望了一眼慈安宫的方向,心中暗道:看来太皇太后是被那两个人头给吓到了。 “县主?” 耳畔有人轻声唤她。 夜倾城回眼,见是罗清坤,笑了笑,道:”小皇子有什么事?” ”县主现下可是有空?”罗清坤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问道。 夜倾城笑意未改,”小皇子可是要谈生意的事情?” 罗清坤眉眼一展,也笑了:“对对!太傅说既然县主有这个想法,何不趁热打铁,就把这事定下来。” 夜倾城微微一笑,道:”太傅说的极是!那就开始谈了?” 罗清坤拿眼瞧了下慈安宫的方向,压了压嗓子,说:”老祖宗贵体抱恙,县主不去瞧瞧?” 夜倾城略一挑眉,淡淡:”小皇子真爱开玩笑,老祖宗身体康健着呢!” 罗清坤明显不信,转了下眼珠子,又问道:”太上皇没来参加午宴,是和老祖宗的身体状况有关系吗?” 夜倾城心中暗暗冷笑,骆越国果然来者不善,看来有得玩了。 她抬眼,冷冷望向罗清坤的眼睛。 ”小皇子是要与本县主做生意,还是要探听大齐皇室的秘辛?” “本县主是真心实意想做生意,小皇子如若有什么别的目的,恕本县主没有时间奉陪!” 罗清坤见她神色愠怒,眼眸闪了几下,冲着夜倾城咧嘴而笑,露出一口洁白整齐的牙齿。 ”县主莫要多心,与县主做生意,我也是诚心诚意的,县主,请。” 夜倾城冷冷扫了一眼罗清坤,二人一前一后向宫外走去。 刚走下台阶。 就看到一个小太监气喘吁吁地快步跑来,跪扣在夜倾城面前…… 第207章 阅微阁里的栀子花茶 ”县主,不好了。” 夜倾城停住脚步,看了罗清坤一眼,道:”何事慌慌张张?” 小太监抬眼瞅了罗清坤一下。 夜倾城也随之看向罗清坤,脸上露出很是抱歉的表情:“小皇子你看这……” 她没把话说完。 罗清坤还是猜出她的用意,连忙表态。 ”无妨无妨,我们这边的事不急在这一时,县主有事尽管去忙。” 夜倾城退一步给他见礼。 ”劳烦小皇子给贵太傅说一声,待我得了空,立刻去驿馆找你们。” 罗清坤拱手回礼:”好。” 夜倾城告辞,跟在小太监身后,疾步离开。 目送夜倾城走远,罗清坤脸上的笑一点一点收敛,取而代之的是令人心悸的阴沉…… —— 夜倾城跟在小太监身后一路奔行到一处僻静的院落,才放慢了脚步。 “你是小痕子?” 小太监躬身谨答:”回县主,正是奴才。” 夜倾城略略垂眼看着他,微微一笑:”是皇上让你盯着我的?” 小太监只觉得她的目光如一面透心镜,让人无处可逃。 “正、正是……” 夜倾城见他身子在抖,稍稍松了松语气:”你怕我?” 小太监‘噗通’一声跪倒在地。 ”回、回县主,是皇上派奴才盯着您,奴才只是尽忠而已,奴才不能违抗圣旨啊!” ”是吗?”夜倾城轻轻一抬手,”起来吧,你的表现我还算满意。” ”是、是!奴才、奴才多谢县主!”小太监站起身后,脸上还残留着未消散的恐惧之色。 夜倾城举目四下里瞧了瞧:”皇上有没有告诉你,让你把我带到这里做什么?” 小痕子迟疑了一下,老老实实回道:”回县主,奴才并没有听见皇上有提及。” 夜倾城转过身子,探头瞧了下院里的情况,随意挥挥手。 ”那成,你下去吧。” ”是!” 小痕子恭敬地弯腰退下去。 夜倾城慢吞吞地走进院子。 她一边四下观察,一边暗暗嘀咕:李弘暻这又是唱的哪一出戏,这个时候把我留在宫里做什么? 想是那么想着,事实上,她是不太在乎的。 反正不论他有什么目的,她也是走不掉的,就是不知道这家伙要做什么了…… 院子很大。 种了满园栀子树,彼时,不是花期。 入目。 全是浓翠淡绿。 再往里走,一座五进院落出现在视野里。 院门上,有一块瞄着朱砂大红的牌匾。 ‘阅微阁’ 夜倾城走上前,刚伸手想要推门。 院门却忽然自动打开。 李弘暻站在门内,俊脸虽然看似冷酷无比,但微微扬起的嘴角却明明白白展现着他此刻的好心情。 他如以前在昌平府做过无数次那般略略欠身,声音带着笑意。 ”欢迎城儿光临阅微阁。” 听着他那种发自内心的愉悦语气,夜倾城也忍不住弯起了眉眼。 ”哎呦,这位俊哥儿是不是在等我啊?” 李弘暻黑眸闪了一闪,笑着顺她的话意接下去。 ”哈哈,在下姓李,叫做李弘暻,敢问姑娘芳名?” 夜倾城煞有介事地沉吟了少顷,道|:”夜,倾城!” 报出名字时,她故意加重了姓,仔细观察他听到后的细微表情。 李弘暻似无所觉,笑眯眯地夸道:”哈哈哈,夜姑娘好名字!” 夜倾城心中暗诽:真虚伪! 屋里出来一个须发花白的老妪,笑眯眯地布上茶具。 老妪手上一边麻利地忙着,一边笑容满面地招呼。 ”县主,公子,来尝尝我新晒的花茶!” 李弘暻很是亲和地对老妪笑道。 ”阿姆别忙了,来,阿姆来坐下,以后,这些事交给下人去做就好。” 阿姆? 夜倾城悟过来。 原来,这个老妪是李弘暻的奶娘! 老妪笑呵呵地被李弘暻让到了主座上。 ”皇上莫担心,这点活儿还难不倒老奴,皇上好好的,老奴就高兴了。” 李弘景看了夜倾城一眼,笑着附和道:”阿姆说的是,阿姆最厉害了,璟儿最爱喝阿姆的花茶。” 老妪笑得满脸菊花,看夜倾城的目光,也闪烁着慈祥而温柔的目光。 ”皇上,县主,来来,喝茶,喝茶。” 夜倾城看着这一副温馨的场面,心中却充斥了满满的疑问。 她不解的看向李弘景,不是说太皇太后晕倒了吗?他怎么会在这里? 老妪看出夜倾城有事,便笑眯眯的看向夜倾城:“县主你有什么想知道可以问老奴,老奴知无不言。” 夜倾城看着李弘暻。 李弘暻忙着品尝他的花茶,随意抬手做了个‘请便’的手势。 夜倾城还是看李弘暻。 ”那我……就问了?” 李弘暻似乎被那茶迷去了所有心智一般,只是笑。 老妪很是慈祥地看着她,一副洗耳恭听的架势。 夜倾城盯住老妪,轻声问询:”太皇太后可还好?” 老妪看了李弘景一眼,李弘景点了点头,老妪这才说话。 老妪语重心长地说道:”县主,太皇太后已经醒来了,正在休息,县主若是想要去探望,现在就可以过去。” 夜倾城见她回答的如此肯定,心中一动。 “我冒昧问一下,阿姆你是?” 老妪笑着看了看李弘暻,继而视线回落到夜倾城脸上。 ”老奴李氏,是皇上的奶娘,也是太皇太后的人。” 夜倾城听到李氏的话,惊了。 这 这关系网复杂的。 她没好意思问得太过,探寻地看向李弘景。 李弘景慢悠悠地放下手上茶盅,伸手刮了下她的鼻尖,这才对老妪。 ”阿姆把知道的都告诉县主吧,她是我们大齐后宫的皇后,这些东西迟早都是要知道的。” ”遵!” 老妪收起一直不变的笑脸,正了正脸色。 ”老奴原是长乐皇贵妃房里的人,因不被皇贵妃喜爱,便被太皇太后要了去,太皇太后待老奴极好,老奴也一心为她效忠。” “当初皇上生母薨逝,太皇太后担心长乐皇贵妃对皇上不利,便让老奴掌管了东宫的大小事务,老奴一手打理了东宫。” “因为老奴在,所以太皇太后对东宫对皇上的起居,都了如指掌。” “当然,皇上对老奴对太皇太后也是一直孝顺!” “至于长乐皇贵妃,她为了让自己的儿子顺王爷,很早就在皇上身边安排了眼线。” “钟诚被抓,便是老奴发现他不对劲后,告诉皇上的!” 老妪说完之后,便安安静静地望着夜倾城。 她的目光非常的坦诚,也非常的清澈。 那模样似乎在向夜倾城说,她对她是没有丝毫的隐瞒,也没有任何的阴谋诡计。 老妪说得条理清楚顺序明了,夜倾城自然是听明白了。 她不明白的是,这些宫闱秘辛,为什么要跟她说? 这与她又有什么干系…… 第208章 适时心痛 她只是想知道太皇太后有是不是被红鸾和烟柳的两个人头吓晕…… 夜倾城想来想去,实在想不明白,面上自然而然就流露出一种百思不得其解的迷惘神情来。 李弘暻见她这可可爱爱的小心机模样,忍不住笑了。 继而,他漫不经心地整了整袖子。 老妪会意,便借口要去后院看茶,直离了座,退了出去。 待老妪不见了身影。 李弘暻的神志,才似乎从栀子花茶中收了回来。 ”城儿你是不是想问,我为什么带你来这里,又为什么要让阿姆告诉你这些事情?” 夜倾城老实不客气地点了两下头。 李弘暻深深地凝视她。 “因为阿姆是我信任的人,因为这些……都是城儿你以后在宫里要处理的事!” 夜倾城心头一动,她完全不把这种小伎俩放在眼里过,谁惹她都不会有好下场。 但,不得不说,被一个人这么全方位地保护的感觉,真是很不错。 她心中清楚,面上却也只是淡淡挑了下眉,微噘了下嘴:”我一点也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李弘暻自然能看出她这话的真假,轻叹了下。 ”是我让你受累了,城儿,这宫里处处都是陷阱,危险之极。” “城儿一定要答应我,无论发生什么事遇到什么情况,都不要让自己陷入到危险中,好吗?” 夜倾城眨了下眼睛,笑了:”我又不傻!只要皇上没有弄丢我,就谁都不能把我怎么样!” 看着夜倾城难得露出的小女儿家娇态,李弘暻忍不住伸手揉了揉她的头。 ”我不会弄丢你的!永远不会!” 夜倾城抬眼,望着他含着深情的眸子,突然间想到自己和他哪有什么以后……眼神一霎暗淡下来。 察觉到她的黯然,李弘暻的心猛地一阵揪痛,他紧张地握住她的双手。 ”城儿你答应过我,你不能不要我!” 这是他第一次用这种霸道的语气说话,但他的神色中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祈求。 夜倾城有那么一瞬几乎就要答应他了,但最终她还是咬着牙沉默。 李弘暻见她不肯正面回答,黑眸里的忧郁越发浓重,他将夜倾城拉近自己的怀抱。 ”城儿,给我们一个机会,好吗?” 李弘暻一边轻吻着夜倾城的秀发,一边软软地求着她。 夜倾城被他撩拨得有些痒,用手轻轻推了推他,嗔怪道:”你这人怎么这样啊,快放开我啦。” 她的话音刚落,就听李弘暻突然发出”哎呦”一声闷哼。 ”是我弄痛你了?”夜倾城慌的手都不知道往哪里放。 ”这,这里疼!”李弘暻抓住她的小手按在自己的心口位置,神情痛苦,眼里却隐有一丝狡黠。 夜倾城看着他撒娇求抱抱的表情,忍着笑将手掌贴上去,用手指轻轻地挠了几下。 ”是这儿吗?” ”嗯,是这儿!”李弘暻痛呼出声,一手把她的小手紧紧按住,”哎呦,又疼了,这!这儿。” 虽然知道他很大可能是在装的,但是夜倾城还是忍不住担忧,毕竟他的身体里有人偶蛊…… 她一边轻轻按压着他,一边漫不经心地问道:“皇上,这么一来……太皇太后是不是无辜的?” 李弘暻用下巴摩挲着她的额头:“嗯!我已经给皇奶奶道过歉了。” 夜倾城抬眼白了他一下:“你给她送了那么大一个惊吓,道歉就过了?” 李弘暻收了收手,把她拥紧了些:”皇奶奶久浸深宫,这点小事也就惊了一下,吓倒是不至于。” 夜倾城忍不住‘噗’地笑了一声,忽又想起一事。 “那……那红鸾和烟柳的事情,怎么解释?” 李弘暻道:“她们俩确实是皇奶奶的人,但是,她们暗地里是为长乐做事。” 夜倾城觉得这事简直就是一团没有头绪的乱麻,心念一闪。 “那太上皇呢?” “他不无辜!由始至终,他什么都知道。” 夜倾城松了口气,若是李弘暻回答高宗是无辜的,那么,她真不知道自己要怎么做了。 “太上皇都知道也不阻止,他到底是怎么想的?” 李弘暻黑眸闪了闪,雪意弥漫。 ”他不会管的,强者为王,如果我自己没办法应付,就不配当大齐的帝王。” 夜倾城心中微凉,皇家无情,高宗更是如此。 如果李弘暻自己手段不够强悍,恐怕早就死了不知道多少次了。 ”太上皇倒是真放心你哈。” 李弘暻眼神深邃幽暗,好似藏着某种东西。 ”不是放心,而是无所谓!包括让我当太子的初衷,也是为了把我推出来当靶子!” 夜倾城看着他的模样,心脏猛缩,李弘暻这么清楚自己的父亲是什么样子的人,这种感觉可真是让人心凉啊。 “城儿!这些都过去了,只要你别不要我就好!” 李弘暻安抚着一脸心疼地看着自己的夜倾城,他的表情平静淡然,仿佛这件事根本不值得一提一般。 夜倾城却觉得眼眶一热,慌忙落眸,强迫自己收敛情绪。 李弘暻拥了拥她,道:“城儿别担心,这事我会查到底的。” 夜倾城心说她才没有担心,倒是听他的意思是不肯轻易罢休。 她与顺王虽交情言浅,却奇怪的有种他不是会莽撞行事的直觉…… 她沉吟了一会,还是问了:“皇上要动长乐皇太贵妃?” 眼下,李弘暻是大齐皇帝,高宗已然是太上皇,长乐皇贵妃自然也是皇太贵妃了。 李弘暻冷冷道:“这就要看有人悟不悟、收不收手了!” 夜倾城若有所思地迟疑了少顷,直接问道:“皇上的意思是说顺王会不甘心、会走上迷途?” 李弘暻低眸看着她,“城儿是在担心我会和太上皇一样,栽赃陷害顺王,给他罗织莫须有的罪名?” 夜倾城直视着他,“皇上不会这么做的,对吗?” 李弘暻勾住她的下巴,呼吸有些急促。 “城儿你是在为顺王求情?” 夜倾城也不挣扎,脸上极为坦然。 ”不!我相信皇上是明君、是明主,绝对不会因为任何个人原因,炮制冤狱。” 李弘暻眼底有了笑意,”城儿这话我爱听,不过……话也不能说得这么绝对” 彼时,两人相距方寸。 呼吸缠绕,四目相对。 彼此都能在清晰看见对方瞳眸里自己的倒影…… 第209章 绝情血咒 两人都觉得对方身上有一种如磁石般的引力,在吸引着自己,向对方靠近、靠近、再靠近 呼吸越来越热,心跳声越来越响 ”啊!” 夜倾城突然痛叫出声,双手紧捂住心口,几乎站立不稳。 李弘暻反应极快,一下就稳稳把她拥在了怀里。 ”城儿你、你这是?” 夜倾城面色苍白,嘴角流淌着血丝。 ”没、没事……,”她虚弱地笑了一下,一手推开想要给她输送内力的李弘暻,”别浪费力气,没用的。” 李弘暻看她痛得五官都皱成一团,一时又是心疼又是无措,只能敞开自己的怀抱,让她可以靠得更舒服些。 ”城儿你、你这是怎么了?好好的,怎么突然间就这个样子了?” 夜倾城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意念沉蓄在丹田处,缓缓运转缓解自己刚才那一霎几近窒息般的感觉。 ”没事!”她睁开眼睛,勉强扯出一个笑容,”我休息一会就没事了。” 李弘暻看着她极力隐忍痛苦的模样,半信半疑道,”要不,我叫御医来瞧瞧……” ”不要找御医!”不等他说完,夜倾城就拒绝了:”我这又不是病,御医治不了的。” 李弘暻拧眉,一瞬不瞬地盯住她:”不是病,是毒?你什么时候中的毒?” 夜倾城涩涩笑了一下,摇头:”也不是毒!” 看到他依旧怀疑的目光,她默默斟酌了一会,才说,”我是不能有感情的!” 李弘暻本就极白的脸,越加白了:“什、什么叫不能?” 他已然知道了她的真实身份,也知道她与寻常女子的体质不一样,可,他完全不懂玄门中的诸多门道。 因此。 一次次求她一句口头应允,不过是因为自己对她一无所知的不安。 她这个样子,已不是第一次。 有些事他不是不知道,只是因为爱她,于是选择自己欺骗自己罢了。 夜倾城黯然看着他,决定做做好事,让他不要陷入太深。 ”皇上!” 李弘暻心脏一揪,他已经从她的语气中听出了沉重,可,他又希望她能够跟他说,她愿意为能和他在一起,而做点什么。 然,夜倾城接下来的话,浇灭了他的希望。 ”我不能有感情,若违,必吐血而亡!” 一句话如惊雷,将李弘暻轰得脑子一片空白。 他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难怪。 难怪她明明对他是有情的,却总是表现的冷漠疏离。 原来,原来,她竟是不能有感情! 他整个人僵硬地站在那里,一动也不能动,仿佛变成了一个雕塑。 他一直都坚信自己只要一心一意对她好,只要天天陪着她,他就可以无惧天地无惧一切。 然。 此刻。 他突然前所未有地恐惧了,也害怕了。 因为。 她说,他对她的好,会要了她的命! 如果……她真……真的…… 李弘暻不敢想了。 他不知道没有了她的自己要怎么办,该怎么办? 李弘暻一双手紧握成拳,额上脖子上青筋暴露。 ”城儿,到底怎么回事?我想知道!” “这事,说来话长。” 夜倾城不敢去看他隐忍克制的表情,但是事到如今,她又不得不硬起心肠来。 如果她不把事实告诉他,那么她就永远没有办法摆脱这一切,就算她逃避也逃不掉! “皇上也知道我是玄门夜氏的人,我的母亲在我身上下了绝情血咒,只要我动真情,就会吐血!” 李弘暻不作声,只目不转睛地盯住她,似乎想要从她眼睛里找出破绽来,可是他失望了。 他不相信这一切是真的,不管夜倾城说什么,他都不信! 夜倾城看着他的表情,不由得苦笑。 她原不该这么早跟他摊牌的…… 她应该利用完他,再告诉他这些的…… 然。 在他带她来见自己最重要最信任的人后,她受到了自己良心的谴责。 她不惧阴谋,不惧诡计,更不畏权势! 但是她却害怕辜负自己所爱之人,她不想伤了他的心! 她懂得如何去做成一件事。 她这条命是为了复仇而存在的。 她的成功,实在不需要用他的真情来垫脚。 她相信,没有利用他,她也能把自己想要做的做成了! “皇上现在知道我为什么都没答应跟你在一起了,这些话都是臣妾的肺腑之言” ”不!城儿你听我说!” 李弘暻大声打断她,用力抓住她的双肩,两只黑水晶般的瞳眸染着红色血丝。 “我绝对不会放弃你!城儿,我、我们一起想办法,好不好?” 李弘暻乌黑的眸子里水珠在打着转,乞求的语气完全不符合傲娇高冷的他,样子看起来就像一个迷失了方向的孩子。 夜倾城的心软了下来,这样的他真的太令人心疼了,是个人就拒绝不了…… 即便是清楚自己的血咒没有解,她还是决定顺从眼前这个男人一次。 ”好,我跟你在一起试试” 话还没说完,身体就被李弘暻用力圈抱了去,他把脸完完全全埋进她的脖颈里,声音闷闷的。 ”城儿!我就知道你不会不要我的……” 夜倾城眼眶一热,伸手摸了下自己的眼角,发现自己竟然流泪了! 愣住! 寄生养魂十八年,她从未掉过一滴泪水,她曾以为自己再也不会知道流泪是什么感觉…… 几乎把她勒得透不过气来的人,似乎想到了什么顶顶要紧的大事。 吸吸鼻子,双手把了她的肩头推开些,让她能清清楚楚与他面对着面相看。 “城儿,今天这些话,以后你不许再说了!” 夜倾城心疼地看着他红红的眼,刚想回答,他却猛地用手捂住了她的嘴。 她讶然。 “你不要说话,只要点头就好!” 他的胸膛因为情绪而激烈起伏,那令夜倾城着迷的声音也变得有些沙哑。 她透过他几近不近清理的霸道,看出他眼底深处的惧色,点了点头。 狂喜溢出他的眼,他再一次将她拉进自己怀中,紧紧地用力地抱住,他贪婪地埋首在她发间深吸着她身上的幽香。 他恋她的气息,爱着她的味道。 他轻轻咬了一口她的耳垂,感受着她的身体不受克制地一阵颤栗,他痞痞地扯了下嘴角,贴在她的耳边,低喃。 ”在遇见你之前,我的生命里从来没有出现过我在意的人和事,然后你来了,你照亮了我黑暗的人生,让我感受到了渴望。” “城儿你知道吗?很多时候,我希望自己只是你的夕影,只做你身后的一把刀!” 夜倾城被他抱着,听着他深情地表白,身体里有暖流在流淌。 可心口又开始隐隐做痛了。 她想推开他,却又舍不得他怀抱的温度…… 第210章 白送的苍氏产业 夜倾城的手臂,慢慢地环上李弘暻的腰。 心口越来越痛,好像被什么利器在里边一下一下剜着肉一般,喉咙一股腥咸涌上。 她抓紧了他的前襟,咬紧唇齿,用尽全力压下,咽了回去。 他却已经察觉,脸色瞬间苍白。 ”城儿……” ”没事!” 她抬头,极力扯出一个笑脸,努力平复自己的呼吸,不让他看出异常。 ”城儿!”李弘暻怎能看不出她强颜欢笑的背后隐藏着多少痛苦,她在忍着! ”真的没事!” 她又笑了笑,但是那笑容却比哭还难看,额角渗透出细密汗珠。 ”城儿,不要硬忍!” 他揪着心将她拥入怀中,掌心按上她的后背,一股暖流进入她的后心脏,传递到她的身体每个角落。 她冰冷僵硬的身体慢慢恢复知觉,渐渐恢复了正常。 她从他的怀里挣脱开来,没心没肺地笑他:”皇上你这是什么表情?” 她神情轻松,他却清楚的看到她眼底残余的红。 他知道她是在逞强。 “城儿,答应我,我们一起想办法解开你身上这个血咒,好吗?” 夜倾城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也不想让他失望,想着先答应了再说。 “好!对了,那个皇上你不忙吗?” 李弘暻见她没有再接着刚才的话题,她是不想他的注意力被这件事牵绊住。 他也知道这事不是一时半会能解决的。 便也顺着她的心愿转移话题。 ”还好,我父皇和皇奶奶准备动身去第一庄居住、我让黑衣卫把他们送过去,父皇的亲卫全权负责那边的安全事宜。” 第一庄? 她怎么从没听说过这是个什么地方。 夜倾城当然不会问李弘暻,只在心里默默记下了这个事。 转而。 她从怀里拿出一摞银票放到桌上,轻轻推到李弘暻面前。 ”这是五万两黄金,皇上拿着,去买了我苍氏挂出来售卖的那些产业,如此,它们以后就属于皇上你的私产了。” 李弘暻犹豫了许久,最终还是收了下来。 他心里非常清楚,苍氏挂牌出售的那几处产业的价值,它们的地理位置对于大齐的重要性,远远高与产业利润。 之前,听说她要售卖那些产业时,他就觉得奇怪。 没想到…… 她是早早就为他做安排。 他登基。 出手买下苍氏售卖的那些产业。 从此以后,大齐皇室虽说不能完全脱离苍氏的经济支持。 但有这几处产业在,苍氏在大齐的商贸经脉,就大部分掌握在了他的手里。 苍氏再也不是大齐皇室唯一的皇商。 如此,大齐皇室完完全全甩掉苍氏,不过是时间问题。 夜倾城看着李弘暻默不作声地把银票放进怀里,自己也默默抿了口茶,暗诽:这家伙真是……得了这么大便宜,连句谢谢都不说。 做到这一步,岳家对她夜氏的恩情,她算是还了三分之二。 余下的三分之一,给岳宁了。 之后。 她就可以放手做她想做得看。 李弘暻哪里知道她心里在盘算什么,自一手握住她放在茶案上的手,修长的指腹轻轻摩挲着她的手背。 “城儿,有件事……我想和你商量一下。” 夜倾城抽回手,一边给他斟茶,一边回他。 “皇上请讲。” 李弘暻语速很慢,但并没有迟疑。 “是关于岳翎的。” 夜倾城斟茶的动作一顿,略抬眼瞧他。 李弘暻叹了口气,补充道:”岳翎给蛮夷大汗生了两个孩子,她性子刚烈,我怕她会” 夜倾城一惊,缓缓放下茶壶,才道:”所以皇上的意思是?” ”我岳翎将那两个孩子带回大齐!”李弘暻的语调中透露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犹豫与挣扎:“但是……” 但是什么,他并没有说出来,而是默然地看向夜倾城。 夜倾城知道李弘暻很关心岳翎,只是那两个孩子毕竟有蛮夷血统,谁也不不知道他们的外形会不会和大齐人不一样。 这么一下,夜倾城莫名地席想起了阿难。 ”皇上!岳翎选择让阿难来望京找我们,是不是她在用她的方式告诉我们,她的两个孩子外形和阿难一样?” 夜倾城的话让李弘暻眼睛一亮。 ”对对!对,来人……” 夜倾城赶紧伸手捂住他的嘴:”皇上您别急着宣召阿难,他在我的府里,又跑不了。” 李弘暻弯起了眉眼,伸出舌尖轻轻舔了下她的掌心。 夜倾城像被什么烫了一下,慌忙将手收回去。 李弘暻笑得一脸春意,正要说话。 便听到一阵脚步声从门外传来,二人齐齐转眼望去。 只见小痕子迈着小碎步飞快跑进来。 ”启禀皇上,天朝使臣求见。” 李弘暻蹙了下眉,很是不情愿地站起来,“他们不回驿馆去休息,跑到朕这儿来做什么?” 小痕子鞠着腰背,低垂着头,不敢直视李弘暻,”回皇上的话,他们说、说要商议和亲之事。” ”和亲?!”李弘暻神色一变,不安地看了一眼夜倾城,脸色瞬间阴沉了下来,”告诉他们,朕没空!” 小痕子求救地望向夜倾城。 夜倾城站起身,从从容容地整了整衣衫,笑。 ”皇上登基,天朝使臣不远千里来贺,我们作为东道主,理应好生接待才是。” 李弘暻气得脸都青了,咬着后牙槽看她。 ”好好!城儿你可真是、真是……” ”皇上别生气,”夜倾城笑眯眯的,一副天塌下来也有解决办法的模样:”皇上您身子骨不好,可别起坏了身子啊。” 李弘暻被气笑了,伸手就要去抓她:”城儿你就仗着我喜欢你就气我,是不是?” ”城儿哪敢啊!” 夜倾城笑着躲过他,一边往外跑,一边指示小痕子。 ”小痕子快走,我们去瞧瞧那天朝来和亲的是什么个模样。” 李弘暻无奈又宠溺地跟在她后边,他发现,她想做什么就一定会做到,自己其实一点也拿捏不了她。 说她顽皮吧,她又理智得让人心疼; 说她胡搅蛮缠吧,她又冷静得让人害怕; 说她桀骜不羁吧,她却又谨守礼数,对人大多数时候都恭敬有加。 这样的她…… 真是让他又爱又恨,真不知道该拿她怎么办好。 她这性格,这又何尝不是让他最着迷的? 大齐皇宫,承明殿。 门前殿柱上,盘龙金漆雕刻而成的龙首,栩栩如生,昂然向天。 朱门高槛,气势雄伟。 四根殿柱的正中间。 天朝使臣齐渊正把腰背弯成虾米,满脸堆笑,在低声哄着一位容颜俊俏的少女…… 第211章 和亲风波 少女身材娇小、面若桃花。 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狡黠又桀骜。 双螺发髻上的两只蝴蝶金饰,翅膀在阳光照射下闪烁着耀眼夺目的光芒,让她看起来翩然又灵动。 少女双手叉腰,嘴唇高高撅起。 ”齐渊你还不告诉我,为什么圣人要让我来这么个鬼地方?” 齐渊面带苦色,事情迫在眉睫,他已经是哄骗不过去了,只得长长作揖,如实相告。 ”公主是圣人钦点的和亲公主,这事王爷也知道,还请公主……” “哼!” 少女重重哼了一声,怒气无处发泄,用力踢了齐渊一下。 ”我就说嘛,你齐渊还能这么好心,无缘无故说要带我出来玩,然后我阿玛还同意了,原来你们是合起伙来骗我。” 齐渊没敢躲闪,结结实实挨了她一脚,脸上还是维持着笑容,小心试探。 ”那……公主可愿意?。” ”我有得选择吗?”少女瞪了齐渊一眼,气鼓鼓地又要去踢他,却在见到拐弯出现的人后,飞快收了脚。 然后。 她的眼睛就看直了。 那缓步而来一身淡金龙纹的大齐帝王,宽肩窄腰,行走间长腿轮廓尽显。 距离尚远,容貌尚未完全看清,少女的心已经被抓住,她忘记了呼吸,痴迷地盯着向她走过了的男子。 他的每一下落脚都像在她心里印上一个烙印。 待完全看清楚对方深邃俊逸的眉眼,那拒人千里不可一世的美,让少女的身子不由自主地绷紧了。 她怕这是一场梦。 怕自己一动,会把梦里这个高高在上俊美无俦的神祇,吓没了。 直到他走到面前,停了脚步。 她还处于呆滞状态。 然后,她发现神祇眉尖蹙了蹙,似乎不高兴了…… “公主?公主!” 耳边,齐渊焦急的呼唤声,将少女从迷醉中拉回。 转过头,少女看到了面带关切神色的齐渊。 刚才,她太过专注与李弘暻,忽略了所有旁人…… ”你们有什么事?” 李弘暻根本不看少女,微眯的双眸似有若无落在齐渊身上,一股寒气从他眼底散发出来。 少女鼓起勇气抬眼去看李弘暻。 只一秒钟。 她就移开了目光,脸上浮起两朵红云,低垂下脑袋,羞涩地咬了咬嘴唇,脚下不自主地向齐渊身后挪去。 少女完全不敢直视李弘暻那双冷洌、却似乎能够洞悉一切的犀利黑眸。 这个时候的她,完全没有了刚才的嚣张,像一只温顺的小绵羊般,把自己藏在了齐渊背后。 夜倾城站在一旁冷眼看着这一幕,脸上浮起几许玩味笑意。 原本,她以为皇宫里的女人都是心机深沉、心狠手辣、为达目标不择手段的狠人。 但是看着眼前这个少女,夜倾城却发现自己过于偏激了。 这个少女看起来就是一个简单纯真的小姑娘。 于是,她的心中生出了另外一个疑问:天朝皇室那种处处陷阱狡诡莫测的环境,怎么可能养育出这么个品行善良的女孩? 齐渊也很快看到了夜倾城隐在侍卫里的身影,他的心一个咯噔。 夜倾城在午宴上,轻言细语化解了骆越皇子的刁难。 俊帝那一副完全无视所有,只一心宠着她在乎她的场景。 更让齐渊想起来就心惊胆颤。 女人都是善妒的。 他完全相信,昌平县主的喜怒,可以轻易改变俊帝的情绪…… 齐渊思来想去,觉得眼下并不是适合提和亲之事的时机。 他决定先让俊帝知道自家这边小祖宗的身份,和亲的事情,彼此心知肚明,可容后再议。 主意打定,他恭谨又有礼地给李弘暻请了个安。 ”回俊帝,这位是我天朝的乐柠公主!早上举行大典时,公主未起床,适才午宴,公主贪奇,去逛了街,故而才在这个时辰来给俊帝贺喜,还望俊帝谅解。” 齐渊说这些话时,声音不卑不亢,语速不快,条理清楚又极为谦逊的气度,让人挑不出毛病。 李弘暻神色极淡:”无妨!朕听驿馆上报,你们明日就要动身归国了,朕就此别过,祝贵使团一路顺风。” 齐渊心中一凛,听出了李弘暻的赶人之意。 抬眼。 几乎不敢置信。 他可是天朝使臣! 大齐为了边界和平,每年都要给天朝进贡许多金银珠宝,可是自己今日居然被他如此对待! 面子倒也罢了。 和亲之事提都未提,这要是传回天朝去,他这颗脑袋怕是就要换地方待了…… 齐渊这正在绞尽脑汁想辙,乐柠公主发话了。 “喂,你这个大齐的皇帝好生不识好歹,圣人要齐渊带我来大齐,给你庆贺登基是一回事,还有……” 还有什么,她一个女儿家终是没好意思自己说出口,只拿眼看向齐渊。 齐渊会意。 “对对!乐柠公主说的是,皇上,我们圣人的意思是……” “行了!” 李弘暻冷声打断了齐渊的话。 “朕十分感激圣人的记挂,只是朕初登大宝,尚有许多事需要整顿,恕朕不接受其他好意。” 齐渊心中暗骂,李弘暻这不是明摆着不想与乐柠公主和亲吗? 好! 他李弘暻既然连提都让他提,那就别怪他回天朝后照实回禀。 到时候,圣人震怒,还不随便就灭了大齐这个弹丸小国? 李弘暻现在倚仗一国帝王的身份压他,看到时候是谁倒霉! 齐渊心思电转间,还没有任何表示。 乐柠公主已经发了飙。 ”哼!这么个小拇指大点的小国家,我还不稀罕待呢?” 乐柠公主自幼聚宠爱一身,虽然任性了些,但是却也从没有如此失态过。 在场之人,谁都看出,她是被李弘暻气坏了。 她是爱极了李弘暻的美色,但她性子直爽,眼里藏不得半点污秽,人家既然一句两句都是驱他们走,她才不屑去做死皮赖脸之举。 夜倾城微微勾起了唇角,对这个乐柠公主有了些好感。 刚才,乐柠公主对李弘暻的花痴脸那可是全落进了她的眼里,若是换了别人,那般痴迷李弘暻的美色,必绞尽脑汁死赖着不走才对。 乐柠公主怒极发狠,反倒扳回些气场。 ”启禀皇上!” 一直沉默的夜倾城突然开了口。 ”臣妾瞧着乐柠公主活泼可爱,心中很是喜欢,不如……让臣妾陪公主熟悉熟悉我们大齐的风俗人情?” 她这一开口,所有人都齐刷刷看向了她。 反应各异。 齐渊是没料到夜倾城会出口化解这个僵局,望向她的眼神,变幻莫测。 乐柠公主的性格脾气,他最清楚不过。 夜倾城若与她相处上几日,估计就会发现乐柠公主心无城府,从而答应让俊帝和亲也说不定…… 他来大齐的第一目的是促成和亲。 无论如何,这是一个机会…… 夜倾城也不惧齐渊那阴晴不定的目光,只静静的站在原地,等待着李弘暻的决定。 第212章 乐柠公主的小心思 乐柠公主之前满眼都是李弘暻,根本就没有看到故意把自己藏在侍卫中的夜倾城,眼下这一瞧,禁不住看痴了眼。 好漂亮! 好美啊! 这女的怎么可以长的这么好看? 只见她眉如黛羽,鼻梁高挺、朱唇娇嫩欲滴,雪肤娇嫩得仿佛能挤出水来,简直比那些画册里描绘的美人,还要美上几十倍、几百倍。 天朝美女何其多啊,可乐柠公主觉得和眼前这个绝色女子相比都弱爆了。 她一双杏目呆愣愣粘在夜倾城身上,不肯挪开半点。 世上怎么会有长得这么好看的人啊! 齐渊见夜倾城等了这么久,大齐皇帝不开口回答,自家小祖宗也一副傻啦吧唧的模样,不得不轻咳两声,压着嗓子提醒她。 ”公主殿下,你这样盯着人家看,是不是太失礼了?” 乐柠公主这才反应过来,小脸红了一红,同样低声问,“仙女……哦不是不是,这美人是谁,她刚才说什么来着?” 齐渊无奈地把夜倾城的身份、和刚才说的话重复了一遍。 乐柠公主杏目一亮,兴奋一下子就蹦到夜倾城身边,两只手缠上对方的胳膊弯。 ”真的吗?县主真的愿意陪我去玩吗?太好啦,那就太好了,我们走吧。” 说完拉起夜倾城的手,就要走。 李弘暻脸都黑了。 乐柠公主杏目一亮,兴奋一下子就蹦到夜倾城身边,两只手缠上对方的胳膊弯。 ”真的吗?县主真的愿意陪我去玩吗?太好啦,那就太好了,我们走吧。” 说完拉起夜倾城的手,就要走。 李弘暻脸都黑了。 他的城儿是谁想亲近就能亲近的? 哼! 这个天朝公主真是太放肆了! ”站住!” 乐柠公主脚步一顿,疑惑地转头看他,乌溜溜的大眼睛一眨一眨的,要多可爱就有多可爱。 ”干嘛呀?” 她在天朝受宠惯了,对拥有权势的李弘暻,完全没有畏惧之心也是正常的。 夜倾城似笑非笑地看着李弘暻。 目前为止,她对这个天朝公主的印象,还是蛮不错的,李弘暻……应该也不讨厌吧…… 然而,李弘暻完全无视了乐柠。 ”城儿!” 他到夜倾城身侧,抓住她的另外一只胳膊。 ”你身体不好,不要随便乱跑,好吗?” 彼时,他这一副温声细语的模样,和他高冷的气质,截然相反。 尤其是他慑人心魂的好听声线,让人情不自禁就会被他俘获…… 乐柠公主呆了呆,耳尖慢慢红了。 这个俊帝的声音真是太好听了。 她真的是越来越喜欢这个俊帝了! 小心思满满的乐柠公主,目光悄悄落在夜倾城的脸上,眼中闪过一丝羡慕和一丁点嫉妒。 是。 她并不像表面上看起来的这么直率可爱。 她不是公主却享受了公主的一切荣宠,是因为女皇疼爱她! 可是现实,却让她清楚认识到自己单纯得有多么可笑。 女皇在封她为公主时,就盘算好了要让她和亲。 女皇舍不得她自己亲生的女儿,远嫁到这边陲小国来受苦,所以她在知道自己是来和亲后,才会说自己没有选择。 她是女皇哥哥樊国公的女儿樊语凝。 在女皇的亲生女儿、天朝真正公主们面前,她只是一粒微不足道的尘埃。 乐柠公主有自知之明,所以一直用没心没肺掩饰自己的真性情,更是从来不去争夺什么。 她觉得能安安静静的一直做一颗没人在意的尘埃,也很开心快乐。 但是,现在。 在看到大齐皇帝俊帝的现在,她却突然想要得到什么。 她想要得到李弘暻的关注,想要替代夜倾城,成为唯一一个能够让俊帝宠幸的女人。 不不。 不是唯一的女人也没关系。 只要能成为他的妃子就可以,只要可以名正言顺的留在俊帝身边就行。 不过……怎么才能让俊帝注意到她,并愿意和亲? 乐柠公主察觉到夜倾城对她并不反感,心中便立刻有了计划。 只要能让夜倾城接受她,俊帝自然就会注意到她。 到时候,她既能和夜倾城处成好姐妹,还有机会实现自己的目的,一举两得,多好。 乐柠却不知道,她自以为是的小聪明根本瞒不过任何人。 尤其是夜倾城。 夜倾城可太能感受到乐柠公主对李弘暻的饥渴了。 没有戳破,是因为她也想通过乐柠公主来得到一些东西。 乐柠公主想利用夜倾城,来达成自己的目标。 夜倾城自然也可以从乐柠公主这里获得一些好处。 但是,李弘暻却一点也不想让夜倾城和乐柠公主搅到一处去。 乐柠公主背靠天朝。 苍氏虽然有强势的经济实力,却还是无法与天朝相抗衡的。 他当然知道夜倾城不会在乐柠公主手底下吃亏,他是有另外一个担心…… 然。 夜倾城又不是他肚子里的蛔虫,完全不知道他担心的是什么,肯定是不会听他的。 ”皇上!” 夜倾城的胳膊虽然被李弘璟紧紧地抓着,但也不敢大动作挣扎,只皮笑肉不笑地瞧着他,从牙齿缝里挤出声音。 ”皇上您放心,我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 ”……!” 李弘璟虽然极不情愿,但在夜倾城的眼神威慑下也不得不松开手。 不得不眼睁睁地看着,夜倾城和乐柠公主胳膊挽着胳膊,有说有笑地走了。 俊帝心中那叫一个郁闷,只恨不得现在立刻就把天朝使团赶出望京城。 可惜他现在是大齐皇帝李弘暻,不是影卫夕影…… 齐渊被李弘暻的黑脸吓得小心脏怦怦直跳,然,肇事的人已经不在这里了,他自然得善后。 他观察了半响,估摸着大齐皇帝气稍微消了些许,才小心翼翼地开口。 “皇上您没事吧?” 李弘璟长吸了一口气,冷冷瞪了一眼齐渊:“你们天朝的女子果然有手段!” 话落,拂袖离去。 齐渊愣怔片刻,冲着李弘暻离去的背影行礼,大声道:”乐柠公主性子纯真可爱,皇上慢慢一定会喜欢上她的!” 李弘璟的脚步微微一顿,侧眼,冷笑一声,随即继续大步离去,留给了众人一道孤傲挺拔的背影。 齐渊缓缓直起身来,惶恐谨慎的表情一点一点化作了狡猾的冷意。 这个午后。 除了不得不处理如山政务的俊帝李弘暻,所有人都过得很快乐。 因为。 夜倾城和乐柠公主在逛街的时候,遇到了南宫明日和玉无名,还有他们那一群公子哥儿…… 第213章 郊外野炊 得知他们要去郊外野炊,乐柠公主说什么也要跟着一起。 夜倾城劝了两句不奏效,便由着她了。 乐柠也才不过十四岁,困与深宫的孩子,对山野对自由总是充满了好奇和向往。 于是乎。 她们俩就近买了两身男子服饰换上,一行人就这样浩浩荡荡的向郊外出发了。 一路上,乐柠公主显得格外兴奋,叽叽喳喳地缠着南宫明日和玉无名,问这问那。 相比之下,夜倾城则是显得十分安静。 众人一边闲谈,夜倾城听着他们聊天,偶尔被点到名字了就回句嘴,很明显,她对他们聊的内容并不感兴趣。 这次他们选的地方距望京城并不远,走了不一会就到了。 青草碧波,绿树环绕。 一座小山峰巍峨而立,山峰脚下一处平缓的空地。 空地中间有几棵参天巨木遮掩,遮挡住了太阳,只留一些稀疏的光线投射进来,将地面照亮。 ”这里真美啊!”乐柠公主惊呼道,一脸的陶醉。 她还从未如此踏足大自然,这种感觉是她以前从未体验过的。 南宫明日眯了眯眼睛,一边指挥下人把带来的东西安排上,一边笑着看夜倾城和乐柠公主。 ”玉无名带我来这,我第一眼就喜欢上了,本来想着盖个别苑什么的,后来仔细勘察过后,觉得这自然环境最美,破坏了可能就没这感觉了。” 下人摆好了案几座椅。 玉无名招呼夜倾城和乐柠公主过去坐下,随口说道:”城儿妹妹喜欢来这里,以后我随时带你来。” 乐柠公主很不客气地接话:”这里是自然地,谁都可以来的啊,县主自己不认识路,用得着你带吗?” ”你!”玉无名瞪她一眼,继而又笑:“算了算看,我堂堂男儿郎,不好跟个小丫头计较。” “我才不是小丫头!”乐柠公主双手叉腰,大声反驳。 夜倾城见状,笑着出声,不动声色把话题转到南宫明日身上去。 ”表哥,今儿我们吃什么啊?” “鱼汤、焗山鸡,还有煮豆角。” 青草碧水旁,两口热气腾腾的大锅并排在一起,南宫明日的袖子卷到了手肘上,正围绕在炉子边忙碌着。 充当火头军的两个公子哥,被火映得满面红光,脸上混了柴火灰的汗水,滴落到衣服上,显得滑稽又活力十足。 乐柠见大家忙的不亦乐乎,也坐不住了,拉着夜倾城来看南宫明日做厨。 一个锅里放了一大半白花花的盐,里边正焗着五只他们不知哪里弄来的山鸡,和一大束新鲜的饱满的豆角。 另外一个锅里水在翻滚,只等着下溪摸鱼的公子哥儿把鱼捞上来就行了。 乐柠公主在南宫明日的身边绕来绕去,眼睛直勾勾盯着他的一举一动。 相对于大家的兴高采烈,站着不动的夜倾城,就显得有些心不在焉。 ”表妹你怎么了?” 南宫明日见她一副心神不宁的模样,忙碌之余小声询问。 “谁惹我亲亲表妹不高兴了?说出来,表哥帮你揍他去。” ”没人招惹我啦……” 夜倾城还没说完,乐柠公主就兴冲冲地凑过来,小手指偷偷往玉无名的方向指了指。 ”县主,那、那个、他是谁?” 天朝在女皇统治下,民风较大齐要开放许多。 乐柠公主又极受女皇宠爱,因此在男女之防上稍比大齐女子要大胆了些。 当然,前提是乐柠公主这么问的原因,并不是她自己看上了玉无名。 她是捕捉到玉无名望向夜倾城时,眼里的那一抹与常人不一样的情意。 这一路上,乐柠公主一直表现得心无城府纯真烂漫的。 因此,她这一问,夜倾城倒也不觉得有什么唐突。 原本郁郁寡欢的夜倾城,被乐柠公主这么一引导,目光不自觉望向玉无名。 ”哦他啊” 她这边刚起了个头,玉无名便似乎感应到了一般转头看向她,眼中带着浓浓的笑意。 夜倾城被玉无名这样看着,只觉得他好像有什么地方不一样了。 梅花别苑事件后,原本住在东宫的玉无名,好像消失了一般。 眼下,他看着她的目光……好像是有什么话要跟她说似的。 但他却没有走过来,只是用那种欲语还休的眼神,盯着夜倾城看。 乐柠公主极会察言观色,看到玉无名和夜倾城样子,她立马就明白了,这俩是需要单独相处的空间啊。 玉无名这样的举动,正合乐柠公主的意。 于是,她十分有心地说自己想看南宫明日怎么做出好吃的,让夜倾城自己回树荫底下去。 果然。 玉无名一看夜倾城落了单,自己也寻了个借口,叫了公子哥替代他手上的活计。 继而,他自己洗了手,左看右看,慢悠悠地靠近夜倾城。 乐柠公主心中暗笑:这个安排真是太妙了,嘿嘿,自己真的好聪明啊。 夜倾城正想问玉无名有什么事情,忽又察觉身后有细微响动。 回头一看。 不知何时,一个脸上罩着银色面具的黑衣影卫,双手负在背后,漫不经心地站在自己身后。 就…… 就那么随随便便地,在她身后站成了无人敢惹生人勿近的姿态。 夜倾城自然是知道李弘暻有出神入化的隐蔽能力,但……他现在是皇帝啊,怎么这么闲? 她怔怔地看着他,完全忘记了几步之距的玉无名。 玉无名见此,无奈一笑,却还是不疾不徐地走到了夜倾城面前。 弯腰。 侧身。 伸手在她愣了神的眼前,轻轻地摇了摇。 夜倾城这才反应过来,连忙抬眼。 ”啊!怎么了?” 玉无名无声地苦笑一下,将一个小瓶子放到夜倾城手中,瞪了她背后的黑衣影卫一眼。 ”这是我玉氏的养心丸,皇上说你时不时就会呕血,下次你心口痛得受不了时,就吃上一颗。” 夜倾城没有马上去接,反而是问道:”那你呢?” 玉无名耸耸鼻子,轻松地回答:”我少吃几粒不碍事,不过……你身体太弱,也不能多吃。” 夜倾城见他这么说,才伸手接过瓷瓶。 玄门玉氏是九大玄门中,和俗世连接最紧密的一门。 他们以救助天下苍生为己任,以匡扶明主为立派根基。 他们以为,明君是保证苍生安宁的最重要部分。 所以他们的修炼方法和其他几个玄门相比,更贴合世人运用,更加复杂,也更高深莫测。 每一次,玉氏出山,都是通过星宿天象窥到天下即将大乱。 玉氏择明主而辅,于乱世中为玉氏追求的道,奠定了坚实的基础。 但以星宿占卜立派的玉氏,终究抵挡不住泄露天机的惩罚。 自玉无名的太爷爷辈起,玉氏就遭到了诅咒… 第214章 不是所有人都值得善良以待 玉氏子嗣凋零不说。 只要是有占卜能力的玉氏后人,都犯了一种怪异的心疾:他们为玄门外的人开卦,会心痛如绞、生不如死。 第一次发病,他们的身体就会变得虚弱,此后便会经常性持续性发病,直到生命终结。 可玉氏择明主前,必须为自己所选的人卜卦。 也就是说,除非玉氏不插手俗世之事,要不然他们就逃脱不了被心疾折磨而亡的结局。 为此。 夜氏为他们量身配制了一种药丸,也就是玉无名现在给夜倾城的这一小瓶养心丸。 玉无名已经入世。 夜倾城不用想也知道他早就被心疾困扰了。 而,夜氏灭族后,再没人给玉氏配药。 当年,玉氏虽有存药。 然,十八年过去了,再多的存货都有用光的时刻。 这一小瓶养心丸对玉无名的重要性,可想而知。 夜倾城慢吞吞地把小瓶子收进怀里。 李弘暻来了,她那种莫名其妙患得患失的心情,奇怪的好了许多。 她意识到了自己对李弘暻已经有了和别人不一样的感觉…… 静了静自己的心,夜倾城瞥了眼玉无名。 她并不是没有制作玉氏养心丸的能力,只是这养心丸所需药材,必须回到夜氏祖居地才有。 玉无名本质上是心高气傲极不喜欢热闹的人,但他现下却整日与这些公子哥儿混在一处…… 奇怪的是,李弘暻居然完全不过问? 夜倾城正琢磨着,身后的李弘暻突然抬脚,竟似是要离开的样子…… 夜倾城眼疾手快,一下就抓住了他的手。 “你、你要去哪儿?” 李弘暻回头,垂眸,看着她。 他站着,她坐着。 从他的角度看下去,彼时的夜倾城,显得有点可怜巴巴的。 李弘暻的气恼一下子就消失无踪了,但面上还是一副毫无表情的样子,只是语气稍微温柔了一些。 ”干嘛?” 夜倾城长长的眼睫上下扇了一下。 “你是不是在生气?” “你说呢。” 李弘暻冷着脸,但明显能看出来他心情变好了。 夜倾城偷眼了下早已识趣远离他们的玉无名,然后就看到了蹦蹦跳跳向他们这边跑来的乐柠公主。 还来不及去看李弘暻的反应。 就见身侧射出一点肉眼不可见察的白光。 就听得“哎呦”一声,乐柠公主一个落脚没踩稳,直接摔倒在了地上。 这里是山野。 地上全是落叶和尘土。 可想而知,乐柠公主这一摔立刻把自己摔了个灰头土脸,身上的衣服全脏了。 ”呜呜呜” 乐柠公主没脸站起来,就地趴在那不肯动。 夜倾城无语地白了李弘暻一眼。 她能理解他不想被乐柠公主打扰的心思。 但,他堂堂一国帝王,出手绊人家女孩子摔跤,着实是过分了些。 李弘暻眸色淡淡,没有半点悔意,更没有要去搀扶乐柠公主的意思。 南宫明日和玉无名两个人精,心照不宣地阻止了,想要上前去查看乐柠公主的公子哥儿们。 玉无名还低低吩咐大家,不要管不该管的,继续去做自己的事情。 夜倾城不得不亲自跑过去,去扶乐柠公主:”公主你摔疼了吧?” 乐柠公主抬起头来,满眼通红。 ”没,我没事。” 她边说边就着夜倾城的力量爬起来,泪水在乌溜溜的眼眶中直打转,就是不落下来,小模样看起来倔强又委屈。 夜倾城搀着她到了大树底下,让她坐在了早已摆置好的简易座椅上。 早有公子哥儿送上准备好的干净布巾。 乐柠公主低垂着脑袋擦拭好自己脸上的灰尘,眼睛时不时瞟一下夜倾城。 夜倾城注意到了这个细节,心下暗忖,她是不是知道自己摔倒是有人捉弄,然后……她不会怀疑是我吧? 夜倾城恶狠狠地瞪住李弘暻,瞧你干的好事。 这时,乐柠公主抬起头,脸上挂着一丝尴尬。 ”那个,谢谢” ”不用客气。” 夜倾城微微笑着回应,她是想着人女孩子有点狼狈,自己态度好点,让人家能轻松点。 然。 夜倾城不知道,她释放出的善意,落入乐柠公主眼里,却成了讥讽。 乐柠公主恨恨地咬了咬嘴唇,突然说道:”县主知道吧,我、我是来跟你们皇上和亲的!” 夜倾城挑了下眉。 李弘暻面具后的眼神,一霎冷了下来,森然杀意刹那激涌。 和亲这事,他们早已知道。 夜倾城原本瞧着乐柠公主天真烂漫,也有借她之手,拒绝李弘暻的用意。 但…… 但现在看来,乐柠公主不仅心机深沉,性子还极为莽撞。 也是。 毕竟是天朝公主,城府要不够深,怎么能荣宠加身? 不过,这样的女子,完全配不上李弘暻! 夜倾城这么想着,初衷有了变化,嘴角笑意虽然没变,但眼里已经起了一层淡淡冷冷的薄霜。 带着影卫面具的李弘暻,眸底杀意这才稍稍收敛。 乐柠公主见夜倾城对自己说出来的事,居然无动于衷,心中不由得又恼又怒。 正如夜倾城所想的那样,乐柠公主认为自己之所以摔倒,是被夜倾城使了坏。 因为摔倒前,她明显感觉到有暗器袭击了她的脚踝。 她刚才爬起来的时候,自己查看了下,完全没有痕迹…… 但,她可不认为自己会错。 她可是天朝公主,身份何其尊贵? 居然在这里被人羞辱! 这耻辱! 她忍不了。 但乐柠公主也没有表现出来,面上依旧是一脸甜美笑容地望向夜倾城。 ”县主,我方才瞧着……县主和我未来的夫君,似乎关系很好啊?” 未来的夫君! 这个乐柠公主可真是不知廉耻啊。 夜倾城眸底雪意愈冷,乐柠公主的脑子转得倒是够快,这么快就懂得利用身份来压制她了。 只是,乐柠公主没有考虑完全。 既然她夜倾城和李弘暻之间关系不一般,又岂是一个尚不知能不能拥有身份的乐柠公主,能过问的? 不过,既然人家问了,夜倾城也不好隐瞒了。 她很是和蔼可亲地重重点了点头:”恩!皇上和我,我们关系确实非常好!” 乐柠公主正等着看夜倾城被自己问住的窘态,想不到夜倾城的回答却完全出乎她的意料。 夜倾城很直白地称呼她和李弘暻为‘我们!’ 这! 这亲昵关系,是完全不用其他说辞了。 夜倾城如此大方毫不掩饰的直白,让乐柠公主的心里,酸溜溜的辣乎乎的,极不是滋味。 这……这个昌平县主怎么可以这样! 她难道就不怕自己误会吗? 她就不怕、不怕自己生气之下不与他们大齐和亲? 哼! 昌平县主可真是一个狐媚子! 拽什么!不过就是空有几分姿色罢了! 乐柠公主看着神色淡漠完全不把自己放在眼里的夜倾城,脑子急遽地转着…… 李弘暻原本是很担心的。 他不顾一切跟来,是担心夜倾城会自作主张,把他推给乐柠公主。 夜倾城不知道乐柠公主在大齐的根基之深,若把事揽上了身,到时候要推,免不得要费一番周章。 但是现在,李弘暻高兴极了…… 第215章 所谓‘奸情’ 夜倾城回答乐柠公主的每一句话,都让李弘暻非常开心。 他恨不得立刻冲上去将夜倾城搂入怀中,但是他又不得不克制住自己。 因为他现在是影卫夕影,不是俊帝李弘暻。 夜倾城冷眼看着眼珠子乱转的乐柠公主,就这种自以为聪明的小丫头,她根本不放在眼里。 只是,她想从对方身上得到的东西还没得到,还不能轻易放过她…… 这一会沉默的功夫,乐柠公主心里已经有了主意。 “县主还不知道吧,我这次和亲,是我姑奶奶亲自跟圣人求的呢,据说是你们大齐的皇帝也很是心仪呢。” 乐柠公主之所以会说着这种挑拨离间的话,是因为她并不知道夜倾城身后的黑衣蒙脸影卫就是李弘暻。 果然,夜倾城听到她这话,眉尖微微蹙了一下。 “公主的姑奶奶?是谁?” 她边说边用余光瞧了瞧身后眼神一下变阴沉的李弘暻,心里暗笑:这个乐柠公主胆子还是很值得钦佩的,居然敢当面玩这一套。 ”县主不知道啊,我家姑奶奶就是你们的皇贵妃,对了,你们大齐的皇太奶奶也是我的皇太奶奶呢。” 乐柠公主摇头晃脑一脸骄傲地说着。 ”这个也是哦!” 夜倾城做出恍然大悟的样子,嘴角微微扬起一丝讥讽。 “太皇太后是天朝来大齐和亲的,长乐皇贵妃也是,公主你也要来和亲,我们大齐和天朝的姻缘线可真是深呢。” 乐柠公主见夜倾城一副幡然醒悟的模样,心里暗暗鄙视,就这种智商还敢跟她堂堂天朝公主斗心眼? 想是那么想,面上,乐柠公主还是一派天真。 ”就是说啊,我们天朝和大齐的姻缘是世代联恩,紧密着呢。” 她说这话的表情神态,就差把‘我和你们大齐皇帝是姻缘天定的一对”这句话,自己亲口说出来了。 ”哈哈!” 夜倾城轻笑出声。 ”公主要不回去好好问问你的姑奶奶、或者皇太奶奶,公主这天定姻缘到底是成还是不成,或者……有什么需要帮忙的,我很乐意效劳。” 乐柠公主闻言,脸色一下变得难看了起来。 她没想到,夜倾城会如此伶牙俐齿。 微不可觉地哼了一声。 乐柠公主高傲地仰起了脸。 ”县主可真是伶牙俐齿,不过这种事不好麻烦县主你,我已经让齐渊把行礼搬到我皇姑奶奶家里去了。” 夜倾城挑了下眉,不置可否地笑了笑,“公主想到就做,行动力真是没得说啊,那我就祝公主心愿得偿了。” 她散漫无所谓的态度,让乐柠公主气得差点暴躁,但却还是保持着高傲的姿态。 ”多谢县主吉言,那等我办婚宴时,县主一定要来参加哦。” ”一定一定。”夜倾城笑眯了眼睛,”突然就很期待公主的婚宴了呢,肯定会有很多美味佳肴。” 乐柠公主傲娇地笑了笑,然后起身,又加入公子哥儿们的劳动中去了。 夜倾城望着乐柠公主的背影,唇角勾起了一抹邪魅的弧度……突然,腰窝被人用力戳了一下。 不用回头也知道是谁。 ”你干嘛?” 夜倾城回眸瞪了一眼李弘暻,真讨厌。 李弘暻无奈又宠溺地给她又揉了揉腰窝,道:”你啊,怎么这么爱惹祸。” ”讲道理,我这叫自卫!”夜倾城立刻反驳道。 ”好好!城儿说的都有理。”李弘暻低低地勾人地笑。 ”不过,”夜倾城眼眸闪烁了一下,慢慢道:”天朝和亲的事情,你真的不打算考虑?” 李弘暻轻柔地给夜倾城捏着腰窝,语气无波无澜,”不!” 夜倾城悠悠道,“你听到她刚才说的了……” “城儿!” 李弘暻突然加重了语调,声音里隐隐透着威严。 他的目光也渐渐变得犀利起来,眼睛紧紧地盯着夜倾城,似乎要把她的心思都看透一般。 ”你就真的一点也不担心吗?” 夜倾城嘴角微扬,眼底却无半点笑意。 ”李弘暻你说实话,如果我说我担心,如果我说我不让你和亲,你就会听我的?” “会!” 李弘暻毫不犹豫地回答道。 他的语气中满满的肯定之色,仿佛只需要夜倾城说一句会,他就绝对会做到。 看到他坚定的眼神,听着他铿锵的声音,夜倾城眼神有一霎恍惚。 她不能确定他以后会如何。 但此时此刻,她相信他对自己是绝对一心一意的。 夜倾城的心神,被李弘暻情深款款的黑水晶般的眼眸,心中有一个声音慢慢清晰,既然无论如何也逃脱不掉命运的捉弄。 那为什么不把握当下,好好享受呢? 明日的事情谁能预估? 过好当下才是最重要的啊。 夜倾城想通后,只觉得心镜骤然打开,那股郁结的气,瞬间消失不见。 她站起身,仰头,对着阳光大地,尽力展开了双手,仿佛要把整个天空都拥入怀抱。 她的嘴角微微上扬,如一朵绚烂的耀眼的花朵。 李弘暻默默上前一步,以最近距离的暧昧姿势将夜倾城拥入怀中,轻轻嗅闻着她发丝上的芬芳。 夜倾城闭上眼睛,任由自己沉浸在李弘暻温暖的怀抱之中,享受着这份难得的静谧。 夜倾城没有拒绝李弘暻的亲密接触。 不远处。 乐柠公主先是惊讶,继而狂喜。 这个昌平县主果然不是什么安生的女人,刚还说什么和大齐皇帝关系非常好,还自称‘我们’。 现在就像个没了骨头一般依在她影卫的怀里了! 可真不要脸。 乐柠公主稍一转眼。 却见南宫明日和玉无名完全没有去在意那边树荫底下,其他公子哥儿们也是一副习以为常的状态。 哼! 看来夜倾城和她这个黑衣影卫果然有一腿! 乐柠公主越观察越坚信自己的猜测,不禁暗暗兴奋,自以为这个发现足够把夜倾城置于死地。 她没有注意到。 在她目不转睛看夜倾城那个方向的时候。 玉无名的眼神从她脸上一瞟而过,嘴角微微扬起一个弧度,眼神泛起令人心凉的冷意。 乐柠公主正因为发现夜倾城的‘奸情’而沾沾自喜,根本没有注意到玉无名已经动了杀意。 树荫下的夜倾城和李弘暻,却已经感应到气流中的变化。 二人转眼看去。 只见气流凝结到玉无名的掌心中,杀气沉重凌厉。 第216章 野炊二三事 他们都知道。 只要玉无名稍微用力,就能将那气流掷向目标,让目标死得突然意外又毫无异像。 顺着玉无名的目光望过去,夜倾城倒抽了一口冷气。 玉无名要杀的人,是乐柠公主! 这怎么行? 乐柠公主是天朝派来和亲的。 如果玉无名将她弄死了,那不仅仅是玉无名承不承担的问题,而是天朝和大齐百年友好毁于一旦的大问题。 夜倾城绝对不能让这种情况发生。 她几乎没有任何犹豫,借着李弘暻的一个推力,飞步朝玉无名跑了过去。 玉无名正要借由气流祭出不动声色的杀招,袖子一紧。 回头一看。 却见夜倾城清眸里带着紧张又恳求的目光。 刚才那一瞬间,他只想着怎么杀了会危及到大齐的乐柠公主,没有考虑到杀了她后,可能会引起的麻烦。 玉无名愣愣地看着自己的手,为自己从未有过的失控而感到震惊,他根本就不是会冲动的性子。 可刚刚拿一霎…… 他这是怎么了? 他转了下自己的脑袋,无奈地望着夜倾城笑。 夜倾城心头一松,同时松开了抓着他胳膊的手,低声嘲笑他。 “你是不是提前进入更年期啦?” 玉无名无语地白她一眼。 ”你才更年期!你天天更年期!” 夜倾城不置可否地转眼看跟过来的李弘暻。 她不知道玉无名刚才为什么突然动了杀机,但她相信那不是玉无名的本意。 玉氏子弟,学的就是权谋。 选了李弘暻为明主的玉无名,断不会做出让李弘暻陷入两难的举止…… 李弘暻面具后的眼睛似乎在笑了笑,什么都没说,仿佛刚才他什么都不知道。 “来来,开饭啰。” 掌勺的南宫明日,将最后一道鱼汤摆上简易木板上,直起腰来,大声招呼大家。 几个在家使唤人的公子哥儿,这会子被南宫明日使唤了大半日,早就饥肠辘辘了。 一个个围在木板前,喧喧闹闹。 ”哇塞!鱼汤好香啊!” ”兄弟们,是我抓的鱼哈,瞧瞧,我累得肚子都饿扁啦!” ”好久都没吃过这么好吃的饭菜啦!” ”这个焗豆子还真是好吃,我以前都这么吃过。” ”我以前只知道吃肉,从来没见过这些蔬菜的味道。” ”这个鱼汤也太鲜美了吧?” ”这个、这个鸡要怎么吃呀?” ”别问我,我也不知道怎么吃。” 南宫明日一边忙活着一边吩咐。 ”大家哈,两个人合一只鸡,刚好。” 于是乎,公子哥们自己两两一组,一组一只鸡,分了。 摔了一跤后的乐柠公主,远远地安静地坐在一边,完全没了来时那股子又傲娇又可爱的劲头。 蔫巴巴又没精打采的。 夜倾城不顾李弘暻和玉无名的眼神杀,走过去叫她。 ”公主,你不过去吃点吗?” 乐柠公主看都不看她,硬邦邦地回了一句。 ”不用,我不饿。” ”这都日中了,你不饿也得吃点东西。” 夜倾城转眼看了看众人,把鸡腿往乐柠公主面前一滴。 ”呐,这是你的份额,公主要是不想吃,丢掉好了。” 乐柠公主扭过脸瞧了下夜倾城手里的东西,气鼓鼓地哼了一下。 ”拿走!我才不稀罕你给我吃的!” 夜倾城无所谓地挑了下眉。 ”公主不吃就算了。” 话落,收了鸡腿,径直回到众人中间坐好,继续享受美食。 乐柠公主气得直跺脚,又无处发泄,只能恶声恶气地叱骂她自己的两个下人。 夜倾城自和大家喝酒吃美食,看都懒得往那边看一眼。 南宫明日实在看不下去那两个可怜的下人,拿了只鸡腿和一小碗鱼汤过去。 好说歹说,哄着那端着公主架子的乐柠,用了。 盐焗的东西,有一种独特的香味。 鸡肉很快就被大家消灭光光,鱼汤也所剩无几了。 毛豆因为吃得时候要剥皮,被公子哥儿们嫌弃麻烦,剩了许多。 山野之地,蚊虫几多。 玉无名自去找了几株驱蚊草,又把刚才烧得旺旺的火堆,挪到树荫底下,分成三堆。 驱蚊草放进去之后,不多时就有了效果。 公子哥们各自寻了荫凉地,三三两两小憩。 南宫明日忙活了半日,一直没好好跟夜倾城说话,眼下得了空,自然是要与夜倾城在一处的。 于是,李弘暻和南宫明日一左一右,把夜倾城夹在了中间。 夜倾城不是没有挣扎过,但成效甚微。 无论她挪到哪儿,这俩都如影随形寸步不离。 实在没办法,索性,在火堆旁坐下来,就当……观察一下蚊蝇是怎么被火烧的吧…… 忽然,李弘暻站起来,自去拿了一小把被大家嫌弃的焗毛豆过来。 夜倾城瞧了他一眼。 他刚才……是不是听见她嘀咕毛豆好吃不好剥了? 突然,南宫明日轻轻啧了一声。 夜倾城转眼,斜睨着他,“表哥怎么了?” 南宫明日漫不经心地瞅一眼正把剥了毛豆壳的毛豆、放到夜倾城掌心里的李弘暻。 ”没什么。” 夜倾城撇嘴,心安理得地吃她的焗毛豆,用眼角淡淡瞟一眼南宫明日。 “表哥既有闲心跟玉无名混一处,想必是岳鹏举已经好得差不多了?” 南宫明日警惕地瞧了瞧周围,压下嗓子,道:“表妹,这种环境……还是别谈事了吧。” “为什么不能谈?”夜倾城一副完全不在意的模样,“这些不都是你的朋友吗?” 南宫明日眯起眼。 “泛泛之交罢了,谈不上朋友。” 夜倾城狠狠剜了南宫明日一眼。 “没关系,说。” 南宫明日瞧了瞧李弘暻。 李弘暻完全不理他,自一心一意给夜倾城剥毛豆壳。 南宫明日没办法,只得用耳语般的声音,把岳鹏举的情况一一说给夜倾城和李弘暻听。 岳鹏举当时身体被烧时,身上全是火油。 所以皮肤上被烧伤的面积非常大,就算是精心护理,也挡不住他的皮肤溃烂。 好在,南宫明日行商天下,苍氏也有涉及药材生意。 且。 南宫明日敬岳鹏举是个汉子,不惜给他用上好的烧伤药,还亲自监督下人,每日给他擦洗两次皮肤。 细心周到的照顾,有效减少了岳鹏举皮肤溃烂的速度。 但是…… 说到这,南宫明日突然停了下来,看着夜倾城的眼神,满含担忧。 夜倾城瞧南宫明日神情有异,快快咀嚼了几下,把嘴里的豆子吞下去,拍拍手。 “表哥你有话就说啊,别来这种表情,瘆得慌。” 南宫明日正了正坐姿,清了清嗓子。 说了一句李弘暻和夜倾城听了、在意料之中,却也极坏心情的话…… 第217章 华盖轩车 “城儿你离府不到半个时辰,我们迎来了一拨实力极强的刺客!” 李弘暻眸色一冷,周遭口气温度都下降了好几个度。 夜倾城倒是没有什么意外,只淡淡道:“是不是一个个都不怕死,彪悍异常?” 南宫明日点点头,又摇摇头。 ”你府里的影卫说,那些杀手简直就是一群疯子,他们的身手其实不算上乘,如果单打独斗,他们根本就打不过我。” “但是奇怪的是他们不怕死,也不怕痛,刀刺在他们身上,只要不死,他们就会立刻反扑!” 听着南宫明日的叙述,夜倾城和李弘暻对视了一下。 ”他们都死了?” 南宫明日摇摇头。 ”这我也不知道,你府里的影卫武功和手段都特别吓人。” “他们也就是开始失利,之后就抓住了杀手们一心想杀岳鹏举的心理,将杀手们都放进南苑,然后……我就不清楚了。” 夜倾城瞧了瞧,默不作声神色沉郁的李弘暻。 岳家军固然久经沙场,但和万剑阁杀手比较起来,也绝对是不够看的…… 她能理解李弘暻现在的心情。 岳家军中至今还能听从岳馨之人,多为十几年前跟随岳帅的勇猛悍将。 事实上,李弘暻对岳家军感情颇深,反之亦是,只要他愿意出面,岳家军必会为她所用。 岳家军是大齐的国本。 李弘暻舍不得不愿意轻易动用他岳氏血脉的身份,却因为岳馨的私欲,而造成岳家军如此巨大的内损。 实在是令人叹息。 岳馨啊岳馨,好好一支岳家忠军志士,就这么被你葬送了。 夜倾城见李弘暻手里拿着的一个毛豆,久久没有动,完全是沉在了忧患中。 她给南宫明日使了个眼色,示意他配合一下自己,转移话题。 ”事已至此,皇上……还是想想办法如何应付和亲之事吧。” 南宫明日很是给力地接过她的话茬。 “表妹说的对,乐柠公主在这受了委屈,回去肯定哭唧唧去告状,皇上可千万要做好准备!” ”告状?”李弘暻正陷在自己的思绪里,不及防,一时没转过弯来,”她能向谁告状?” 夜倾城长眉微挑。 ”太皇太后啊,皇上没听她刚才说,太皇太后也是她的血缘至亲吗?” ”她们有点血缘,但不算至亲!” 李弘暻冷漠的像在说一个完全和他无关的人。 ”皇奶奶是天朝女帝的亲妹妹,是真正的公主!而这个乐柠公主,并不是皇家血脉。” 夜倾城是这才刚知道乐柠公主的身份,慢慢琢磨了一会,才忽有所悟。 “那……她这个公主封号,不会是……女皇专门为了让她和亲封的吧?” 南宫明日笑嘻嘻地,如以往的每一次一样,用手肘就要去撞夜倾城的胳膊。 “哎呦,不愧是我的亲表妹啊,可真够聪明的。” 在他做出这个动作的第一时间,李弘暻先是在夜倾城身上安装雷达感应器一般,立刻就做出了反应。 他用手臂的强力,硬生生把夜倾城整个人侧抱离地,健臂交换间,夜倾城也同时被换了个位置。 夜倾城:“……” 头晕目眩。 这种被强自转移的方式,她不喜欢。 她挣扎了两下,也没怎么用力,他就松开了她。 事实上…… 她不是不喜欢他的怀抱,而是这还有‘围观’的人…… 情绪稍缓。 夜倾城心里有了新的疑问。 她在天朝待过一段时间,就女皇那心眼,绝对不会无缘无故封外人当公主的。 李弘暻又沉默了,神情愈加冰冷了。 忽然,有马蹄声由远及近。 昏昏欲睡的众位公子哥儿们被惊到,一个个争先恐后怕到高处去瞧个究竟。 南宫明日颇有经验地说,尘土飞扬,瞧着人数不少。 夜倾城原也有些吃惊。 荒郊野外,突然出现如此大规模的骑兵,实在异常。 但,在瞧清楚李弘暻和玉无名淡然自若的神情后,她也安心了。 虽然不知道是为什么,但夜倾城敢确定,这支骑兵是李弘暻事先安排的。 玉无名的知情者。 ”看,那、那是华盖?” ”啊!是啊,真的是华盖!是来接皇上的。” 众位公子哥儿们惊呼连连。 夜倾城平静地看着李弘暻,并没有问出‘皇上为什么把御驾轩车到这里来’的无用问题。 玉无名见她情绪不对,想要上前,被李弘暻一个眼神盯住,继而,他自己又转头替李弘暻拦下南宫明日。 二人耳语两句,又齐心把包括乐柠公主等人在内的、闲杂人等都带到远处去看山看水看风景了。 华盖轩车是是帝王专用的马车。 李弘暻如此大张旗鼓的让它招摇过市,肯定不是为了他自己。 用脚指头想,夜倾城也知道他是为了谁。 不过她并没有表现的很惊讶,就算心中已经猜到,嘴上却依旧装糊涂。 ”皇上新帝登基第一日,就如此招摇,皇上难不成是……为了验证一下自己的人气?” 李弘暻见夜倾城故意岔开话题,也不点破,只用一种能溺得人迷失自己的眼神看着她。 ”城儿真是这世上最懂我的人!” 见他这个时候还记得拍马屁,夜倾城忍不住自己也笑了,想了想,自己也觉得自己有点无理取闹, ”昌平就在这里预祝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夜倾城边说边恭敬地有模有样地给就要给李弘暻行礼。 李弘暻一手轻轻托住,阻止了她的礼。 ”城儿别闹。” 他说话时声音勾人却又不妖、表情温柔却又不娘,让人沉醉,不由得就希望他能一直一直说话。 夜倾城在发现自己有这么个念头后,心跳突然加快。 她很快强迫自己不去看李弘暻,这才慢慢稳下内心的慌乱与紧张。 李弘暻见她左看右看、前看后看,可就是不看自己,只以为她生了气。 墨一般的眸子里顿时闪过一抹慌乱。 ”城儿……我错了,这件事我不该瞒着你。” 夜倾城愣了愣,华盖轩车如此大摇大摆来接他,最多也就是他自己明日被朝官参奏。 为什么贴给她认错? 她好笑地有些入迷地瞧着他那、一委屈就会微微嘟起的诱人唇珠…… 咳咳! 不管了。 既然人家认错了,那……没错也肯定是有错了。 嘿嘿…… 第218章 小小一个歪主意 ”不!不!皇上怎么会错?” 夜倾城淡着一张笑脸,态度疏离客套,是她一贯对陌生人的模样…… 李弘暻见她这副样子,就觉得她根本没原谅自己。 精致眉眼一霎垮下来。 ”城儿,其实早上在阅微阁,我就想告诉你……只是一直找不到合适的机会,所以才一直拖……城儿你别生气啊。” 就…… 夜倾城这是第一次发现,高冷的李弘暻有时候也会要多可爱有多可爱。 她把半张脸埋在自己的胸口,辛苦忍笑,不肯作声。 因为忍得太难,肩头都在一抽一抽的动。 李弘暻只以为她气得发抖,心慌无措之下,只好老老实实交代。 “城儿你已经以女主人的身份出席了典礼,这华盖轩车我早就给城儿你备下了,原想着从宫门外就让你乘上……” 听到这里,夜倾城惊了。 这华盖轩车是李弘暻给她准备的? 敢情她想歪了? 可。 李弘暻这明摆着是胡闹,他以为华盖轩车是随便什么人都能乘坐的一辆普通马车啊。 目前为止,华盖轩车是六国皇室公认的、唯有帝王才能乘坐的、最高规格的皇家轩车! 李弘暻确实是恨不得把他能给的、最好的,都给她。 可。 她一个未正式敕封的皇后,乘帝王的华盖轩车,可不仅是僭越本分的问题。 如果让有心人揪住此事,大作文章。 恐怕不仅是她自己,连苍氏也会被连累,被坐实藐视君权之死罪。 这件事一旦闹大了,李弘暻要想阻止,就必定会大动干戈、伤筋动骨…… 因此,夜倾城根本没敢听完李弘暻的话,她轻声又坚决地截过了他的话头。 ”皇上您这、这是在要我的命啊!” 李弘暻略略俯下身看她。 ”城儿您这说的是什么话,我是要让我们大齐百姓都知道你在我心中的重要性,怎么成了要你的性命了?” 夜倾城见李弘暻说得全在道理上,心知一时半会的,要说服他很难很难。 灵光一闪。 脑子里生出一个有点歪的主意。 ”皇上您信不信,若我乘坐华盖轩车在望京城招摇过市,就凭我这张脸,我肯定立刻就会名扬天下。” 李弘暻听她这么一解释,眼中缓缓绽起几分复杂。 他怎么没想到这个? 诚如她说的,她这张美艳绝伦的脸,本身就自带一种令人挪不开眼的魅力。 若她乘坐华盖轩车,行走在望京城的街道上,那肯定会惊艳世人…… 不行 绝对不行! 李弘暻对夜倾城的占有欲是自私霸道的,他决不允许任何人将目光放在她的身上! 她很好! 但她是他的。 任何人哪怕只有片刻觊觎她,也绝对不允许! 再者,夜倾城说的这些事情,合情合理,并没有一丝丝的错漏,李弘暻自然是赞同支持的。 因此,他真心实意地认错。 ”对不起城儿,是我没考虑周全,让城儿忧心了。” “不敢不敢!”夜倾城凉凉地道:“皇上可别,我担待不起。” 李弘暻知道自己这次确实错了,默默承下了她的冷言冷语。 夜倾城偷笑,一边感叹自己歪主意居然也能轻易诓到大齐帝王,一边用余光略瞄,见李弘暻居然为了自己如此放低身段,不由地又心生不忍…… “我知道你是想让我风风光光的,可、可是……” 李弘暻俊目紧盯着她的脸,连呼吸都放轻许多,生怕会错过她接下来的话。 ”” 夜倾城被他如此殷殷期盼含情脉脉的紧盯着,一时间竟然说不出余下来的话。 可是,她和他之间,注定了不会有好的结局。 现在,他对她越好。 将来,给他造成的伤害就越大…… 考虑越多,夜倾城心中的愧疚就更深 ”怎么了?”李弘暻看她欲言又止的模样,心里不免急了起来。 就在这时。 刚到达的车队那边,忽然传来一阵骚动,似乎是发生什么重要的事情了。 “你们大齐就是这么待客的吗?有车还不让我们公主乘坐,不知道我们公主受伤了吗?” 听到这话,李弘暻和夜倾城都知道闹事的是谁了。 一直关注车辇队伍的公子哥儿们,更早就被吸引了注意,早就在玉无名的带领下,围聚在了车辇旁。 南宫明日不知哪里去了,不见踪影。 李弘暻没注意到南宫明日。 夜倾城却了解自己这个表哥,经商之人最是精明,这种会惹麻烦的场合,他肯定是故意躲起来了。 公子哥儿们气势极足,嘴巴不饶人。 “嗳!你这小姑娘怎么说话的?你们知道这车辇是我们大齐皇帝的专乘不?” “就是说,可算开了我们的眼,原来你们天朝的公主就是这么学规矩的啊,哈哈。” 公子哥儿们也不是吃素的,自然不肯被别人言语压制。 一时,大家你一言我一语的吵开了。 “天朝公主受伤了啊,哪儿呢?刚才不是还活蹦乱跳的吗?” “估计是装的,天朝人很会装的。” “好吓人哦,就这个公主,早上一个劲儿鼓动昌平县主跟我们来,我就觉得不对劲。” “啊,这……她不会是装受伤,然后嫁祸给我们?” ”切!不就是装嘛,谁不会啊,哎呦,我这好痛啊,刚才这个小姑娘用手指了我,我受伤了。” “我也是,她踩了我的影子,我脚崴了。” “啊,啊,我影子也被踩到,现在我肚子好痛啊啊。” 公子哥儿们本就是娇养植被,仗着人多嘴巴多,嚣张地把乐柠公主的两个下人怼得哑口无言。 好在,这些公子哥儿们也就是见皇家的侍卫们被两个下人挤兑,一时气不过,也不是真的要拿乐柠公主等人怎么样。 乐柠公主心高气傲的,哪儿被人这么对待过。 这又眼巴巴见自己吃了亏,被气的鼻子都歪了,但……确实是自己非要跟着他们来的。 这事要是说到大齐朝堂上去,她自己也不占理。 况且,公子哥儿们人多势众,如果自己逞强,在这里有点什么事,损失的肯定是她自己…… 夜倾城和李弘暻已经走到了人群外,因为大齐这边占了上风,他们便也存了瞧热闹的心思,并不出声阻止。 别看这些公子哥儿们无所事事的,平日里就吃吃喝喝到处瞎晃。 事实上,他们一个个的,家世背景可都强悍的很…… 第219章 大齐的规矩 当然,这些公子哥们看着纨绔贪玩。 事实上,他们一个个可都是极有头脑的人。 他们敢跟天朝公主互怼。 原因之一,是他们知道玉无名。可是当今大齐皇帝李弘暻从小一起长大的好哥们。 原因之二,大齐帝王的车辇出现在这里,那么,他们这些人中,必定有被新帝视作重中之重的人物。 他们当然不会以为是自己,但他们知道,不是玉无名就是昌平县主。 然后,以新帝登基前后的态度推断,能被他用帝王车辇接送的,百分九十九是昌平县主。 众人野炊的这段时间,很短。 不过已足够让他们看清楚、乐柠公主自以为隐藏很好的小心机。 天朝公主用天真烂漫娇俏可爱,与他们所有人打成一片,看似平易近人的很。 譬如。 有公子哥儿跟昌平县主搭了一句话,天朝公主立刻就一脸纯真地找公子哥儿聊天说笑,不着痕迹地把昌平县主冷落在一边。 一次两次倒也罢了。 三次四次的,任是公子哥儿们心再大,也瞧出门道来了。 这丫的天朝公主,就是故意在恶心昌平县主。 昌平县主倒是也不见怪,完全不在意乐柠县主的伎俩。 但,被利用的公子哥儿们可不乐意了。 奈何,开口不怼笑脸人不是…… 因此,这好不容易有机会,他们肯定是要发泄一通,肆意口嗨,完全不给这位天朝公主顾脸。 乐柠公主见自己的两个下人一句话都说不上来,急了,双手叉腰,柳眉倒竖。 ”你们这是什么态度,这样欺负我一个弱女子,你、你们还像不像男人啊。” 玉无名上前一步,文绉绉地乐柠公主行了个礼。 ”公主切莫动怒,我们这也是为公主好,这车辇确实是我们大齐皇帝的专乘车辇,旁人若是不经皇上同意乘坐,可视为不敬皇权之罪。” ”就是就是,我们给你摆事实讲道理,是为你好!” 另外一个公子哥儿也大声附和。 “可不是,你这个天朝来的公主,怎么就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呢。” 乐柠公主气得只剩出气,脖子都给憋粗了。 气怒之下,她发飙了。 “来人,今儿本公主还就要乘这车辇了,看谁能把本公主怎么着了!” 乐柠公主的两个下人也是危险意识极强,两人四手尽全力舒展开最大程度,背靠着背把乐柠公主护在中间。 三个人用蜗牛速度一点一点往车辇挪去。 车辇的护卫队为难地趴在玉无名耳畔,低低说了句什么。 玉无名听完,面色也不变,目光凉凉地掠过乐柠公主,淡淡一笑。 ”公主殿下,这里是大齐,不是你的天朝,公主若是在我大齐撒野,那就是欺君犯上,就算你是天朝使臣,我大齐也有权利让你接受处罚。” 玉无名生得温润如玉文质彬彬,可语气仪态却是不容置疑的严肃。 “我大齐律法规定,没有皇上允准,就算是太皇太后也不能乘坐华盖轩车!还请公主既来之则安之,莫要坏了我大齐的规矩!” 这话刚中带着柔,但凡有点眼力见的,肯定是就着台阶就下了。 然。 乐柠公主从小被宠爱惯了,哪曾吃过亏。 又。 听到玉无名说出了太皇太后的名号,想到被眼前这些无知公子哥儿们敬畏的大齐老佛爷,也是她的靠山。 她的腰杆一下子就挺直了。 气也壮了。 乐柠公主冷笑。 ”大齐律法?大齐律法还能管制我大天朝的公主?你又算个什么东西,也敢来教训我!” 玉无名闻言,嘴角微扬起一抹笑意,只是这个笑容却未达到眼底,而且笑容里充斥着浓郁的讽刺。 ”我不过是大齐的一个普通百姓,不过我既把话说出口了,自然是善意在提点公主,公主既然来了我大齐做客,还是遵循一下大齐律法为好。” 乐柠公主听罢玉无名的话,怒气更盛。 ”普通百姓是吧!我们走着瞧,本公主还就想试试了,本公主就是不遵你们的律法,你们又能奈我何!” 说罢,伸手大力推开护在她身边的两个下人,就要往车辇上爬。 原本当异隐形人的车辇护卫们,岂能让她如愿。 ‘唰唰!’ 几下利器出鞘的声响,乐柠公主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被数十把闪着寒光的利剑指住了。 ”啊!你们干嘛,居然敢打本公主!” 乐柠公主大声呵斥,一点也没有惧色。 为首的侍卫面沉似冰:”公主殿下,您的行为不符合规矩,还望公主赶快离去,否则就休怪我等刀剑无眼了。” 乐柠公主怒极反笑。 ”刀剑无眼?你们这些混蛋竟敢用剑指着本公主!本公主可是你们太皇太后的娘亲侄女!” “你们、你们若是敢伤害了本公主,你们大齐的太皇太后是不会放过你们的!” 玉无名嘴角上扬,露出一抹玩味的表情。 他刚要继续说话,就看到人群外的夜倾城对他轻轻摇了摇头。 公子哥儿们见玉无名突然不说话了,眼睛望向他们背后。 大家不约而同顺着他的目光转头看去,不约而同地为夜倾城让出了道。 夜倾城似笑非笑,双手负在背后,慢条斯理地走进人群中间,走向乐柠公主。 李弘暻一身黑衣面罩银色面具,亦步亦趋地跟在她身后。 乐柠公主说的不错,即便是在这里,摒弃掉她天朝公主的身份,她还是太皇太后的娘亲侄女,身份尊贵。 不管怎么说,大家都应该给她个面子。 但。 夜倾城却忍不住想逗弄一番这个嚣张跋扈的丫头,谁叫她撞到了自己的枪口上来了呢。 她夜倾城从来就不是一个好相与的人! 乐柠公主见夜倾城用一种王者的姿态向自己靠近,眸里闪过厌恶之色。 若是往日,乐柠公主其实不会对夜倾城表现出如此明显的不友好。 但是,现在她已经被这些桀骜不驯口出诓言的公子哥儿们,搞得情绪相当崩溃了。 因此,乐柠公主已经不愿意委屈自己,去给夜倾城好脸色看了。 ”县主是不是为了自己不懂事的狗,给本公主求饶来了?” 玉无名和众公子哥儿们都被气到了。 夜倾城眉尖轻蹙,嘴角还在笑,眸里却已经堆起了冰霜。 这个天朝公主还真是不知天高地厚啊。 原本只是想捉弄捉弄她的心思,立刻就升级了。 原想着乐柠公主娇生惯养的,不想和她计较,但偏偏人家不识抬举。 那就,不用客气了。 夜倾城略沉了下心气,目光如冰,脸皮却在笑…… 第220章 当面反复的女人 “公主,这里都是人,哪有狗啊。” “当然,公主金口玉言,公主说有狗,可是我们大家都没看到,那想必是公主自己带来的,也就公主自己能看到了。” 夜倾城这话回的十分精妙。 完全不带脏字,就把乐柠公主贬损别人的话,反过来给她扣上了。 没错,这里都是人。 怎么会有狗? 既然乐柠公主说有,那肯定就是她自己带来的。 简而言之,她口中的狗,是她自己那两个下人。 公子哥儿们瞬间雨过天晴,解气的个个喜笑颜开。 若不是玉无名一个劲儿压着,他们肯定能笑破了天去。 夜倾城用词那般浅显易懂,乐柠公主和两个下人,自然是听得一清二楚。 一时。 皆气得脸白了青,青了又白。 ”你!你们!” 乐柠公主身子直哆嗦,眼睛瞪的像铜铃。 她怒目相视,恨不得将夜倾城和那些笑话她的人,都给千刀万剐,碎尸万段了。 愤着恨着,乐柠公主又不由自主去打量自己的两个下人。 呃! 她们虽然长的难看了些,但也不至于是……是狗吧…… 她完全忘记了,是她自己先说别人是狗的。 所以说,这世上很多人,自己对别人口出恶语极尽侮辱。 可是,当别人用她曾对待他们的方式对待她时,她就受不了了。 乐柠公主看着嘴角挂着浅笑、神容淡淡的夜倾城,莫名有些慌神。 直觉,自己不该惹上这样的一个女人。 然。 她又想起大齐皇帝对昌平县主那一副千依百顺、温柔呵护的模样…… 那样你侬我侬的两人,哪还有第三个人能插足的空隙? 难不成……她要在大齐皇宫当一个一辈子有名无实的妃子? 不! 她是天朝的公主,她是堂堂大天朝女皇指定来和亲的公主。 她不能输,绝对不能输! 乐柠深吸了一口气,原本气到扭曲的脸,变戏法一般,露出了优雅端庄的微笑。 “县主,各位公子,这事是我糊涂,是我不对,我在这里给大家赔礼了。” 话落。 居然还真的分别给玉无名和众位公子哥儿们各个方向行了致歉的礼。 众人一愣。 这是什么情况? 刚才还趾高气昂骄横跋扈的天朝公主,现在居然、居然在给他们行礼认错? 公子哥们也不是没见过世面的人,但,像乐柠公主这种当面就能翻脸反复的人,他们还真是头一次见识到。 大家情不自禁退得离乐柠公主远了些。 这个女人…… 也太诡异了吧! 夜倾城似乎并不想继续纠缠这件事。 ”既然公主都这么说了,那我们也就不计较这事了,大家说,是吧?” 公子哥们本来也没真的与乐柠公主一般见识,现下见夜倾城出面打圆场,自然是学着玉无名点头应喏。 夜倾城清眸微转,看着乐柠公主。 ”公主,既然我们大家已经说好,这事就此揭过,以后我们都不要提起,好吗?” 玉无名一怔。 这…… 夜倾城这…… 这不是在变相在告诉乐柠公主,华盖轩车来这里接她的这件事,要是宣扬出去会引发不必要的影响吗? 有心思灵敏的公子哥儿,已经变了脸色,急哄哄地扯了玉无名去一旁咬耳朵。 然后。 乐柠公主也察觉到了公子哥儿们的异常骚动,稍动动脑子,她也马上领悟到了夜倾城藏在这句话里的用意。 带着狂喜的讽意,从乐柠公主的眼角眉梢,不受克制地流露出来。 ”好啊好啊,县主考虑的真是周到呢。” 她这话回答的巧妙,表面上听着是同意了夜倾城的提议,但,她没答应啊。 夜倾城作为玩转权术之人,岂能听不出乐柠公主耍的小花招。 乐柠公主怎么也想不到,自己沾沾自喜的,不过是夜倾城故意漏的一个破绽罢了。 之所以出言点了一下。 是夜倾城觉得以乐柠公主的智商,根本就不知道拿这件事做文章来为难她自己。 要说夜倾城也是够够的了。 居然担心对手不够聪明,还去提点对手。 她甚至能想象到。 乐柠公主会把这件事都推在她身上,说她要破坏天朝和大齐的和亲,说她嫉妒才在暗中使绊子等等。 但是又怎么样呢? 夜倾城就是这样的性格啊。 一旦成为她的敌人,一旦她决定对谁动手,那就绝对不会给对方留余地…… “喂,你们都在干嘛呢?” 南宫明日不知道从哪里钻出来,两只手提着衣摆,兜了一兜野果子回来,大声招呼大家。 “快来瞧瞧我给你们弄了什么好东西回来?” 公子哥儿们一听都来劲儿了,全都跑过去围观。 ”哇塞!好漂亮的野果子,呀呀,怎么还有绿色的野果。” ”啊,还有这个,这个也太好吃了吧?” ”南宫兄,这个是什么?” 大家七嘴八舌。 一时之间。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放到了南宫明日拿回来的野果上面,就算是南宫明日自己都被公子哥儿们挤落在旁边了。 夜倾城倒是根本不用去凑热闹。 因为啊,南宫明日很是有心地用一个小布囊,给她装了满满一袋子熟透的野山果。 这可把个李弘暻给闷坏了。 只不过呢,银色面具极好地帮他掩去了真实情绪。 若不是熟悉如夜倾城和玉无名,旁人只以为他完全不屑与人哄抢区区野山果…… 玉无名极有眼力见地抓了一把塞到李弘暻手里,就一溜烟跑了。 只苦了夜倾城。 她的心情,仿佛身后背着一座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爆发的火山…… 夜倾城越来越觉得李弘暻小心眼。 不就是抢几颗野山果吗? 至于吗? 他自己要想抢就加进去抢啊,真是。 又没有人拦着他…… 不是…… 李弘暻他会不会是放不下身段,不好意思? 这个念头一出来,夜倾城忍不住就偷偷转眼去瞄李弘暻。 没曾想,李弘暻似是一直在等着她回头去观察他。 两个人的视线瞬间撞击到一起。 夜倾城急忙将目光移向别处。 ”城儿你在怕我?” 李弘暻语气淡若春水,但细细瞧,会发现他弯弯的眉眼中,闪烁着一丝狡黠的笑容。 ”你、你别乱讲,谁怕你了。” 夜倾城已不是第一次听他用这种淡然自若的口吻,说着令人脸红心跳的情话。 并不意外,也不心慌。 就…… 心如撞鹿…… 面颊发烫…… 李弘暻不依不饶:”不怕我为什么脸红?” 夜倾城下意识就去摸自己的脸,手却被李弘暻抓了去。 身子不受控制的朝他怀里倒去…… 倏地。 一个细细的弱弱的声音,怯怯响起。 “县、县主……” 第221章 想象很美好 就李弘暻和夜倾城刚才这种搂搂抱抱的场景,再没眼力见的人,也不会来打扰他们。 因此,挑这个时间出现在这里的乐柠公主,必定是藏着不可告人的心机。 夜倾城毕竟是女孩子,第一反应是立刻就要从李弘暻怀里挣开。 李弘暻却反而搂的越发紧了。 ”城儿乖,近日我内伤复发过几次了,别乱动。” 低沉好听的嗓音,慵懒又魅惑。 这话仿佛魔咒,瞬间就让夜倾城停止了挣扎。 想想也是。 乐柠公主这不是要‘奸情’的证据么,那便,多给她些信心。 省的回去后,她听了她什么皇姑奶奶什么皇奶奶的,把在这受得气忍下了,那就不好玩了。 夜倾城乖巧安静地把脸贴在李弘暻的胸口,那露出来的些许眉眼,娇羞又柔弱。 而她那一双清澈淡漠的清眸,浅笑倩兮。 这一幕,落到乐柠公主的眼里,真是又羡慕又嫉妒。 怒火即将爆发之际,乐柠公主又想到了自己出现在这里的目的。 冷笑! 大气第一美女又怎么样,不过是一个自以为有几分美色,天下人都会围着她转的无脑女人罢了。 哼! 笑吧笑吧,趁着还能笑赶紧笑,过了今日怕就是要笑不出来了。 想到夜倾城即将迎来的悲惨,乐柠公主心情大好。 为了掩饰怎么也克制不住的飞扬的嘴角,她不得不假姓剧咳了两声声,吸引来那腻歪之人的视线。 李弘暻瞧都不瞧乐柠公主一眼,冷声道:”公主有什么事?” 乐柠公主愣了愣,这个影卫怎么回事? 吃了枪药吗? 她可是天朝的公主,也很快就会是这大齐的国母。 区区一个影卫,竟然敢对她这般冰冷无礼…… 然后,乐柠公主就发现,夜倾城的影卫身材堪称完美九头身比例,气质也是好得没得挑。 影卫么? 就是有钱有权之人养的一条狗。 主人若是没了,那狗不得选个新主人? 乐柠公主这越幻想越美,越美好就越对眼前这个黑衣影卫讨厌不起来了。 李弘暻完全无视了一脸花痴的乐柠公主,自满眼疼惜地看着怀里的夜倾城。 原本想看戏的夜倾城,实在看不下去了,曼声开了口。 “公主可是有事?” 正幻想着自己得到李弘暻的乐柠公主,被夜倾城突如其来的询问打断了幻境,有些不悦。 不过她很快反应过来自己的目的,眼神开始飘忽,有一种想看又不敢看夜倾城的娇羞。 她的小手极是优雅地绕着自己的裙带,嘴唇微启,似乎是有话想说却又不敢说。 夜倾城可不惯着她。 ”公主,有事说事,没事就请不要妨碍我行乐哦。” “啊,我有事,有事~” 乐柠公主没想到夜倾城不按常理,更没想到她会如此直言不讳她自己和影卫之间的私情。 乐柠真是又是惊喜又是讶异的,竟半天也组织不出早已想好的套话来。 夜倾城就窝在雕塑一般的李弘暻怀里,很是自在地观察忸怩作态的乐柠公主。 就这种容貌寻常又矫揉造作骄横的女子,能迷倒几个男人? 这么想着的时候,脑子里突然浮现出夜琳琅的脸…… 还真别说。 人最怕比较。 这么一比,夜琳琅一颦一笑中那浑然天成的骚气,突然就顺眼多了。 夜倾城的耐性一霎就消失了。 ”公主,如果您不想说就算了,我还有重要的事情要做。” 乐柠公主听夜倾城的语气,前所未有的冷漠,心中一悸。 她特意选中了这个时辰来棒打鸳鸯,自然是不可能轻易就被夜倾城溜走的。 “县主请听我说,我刚才……我刚才……” 她刚才听了随从的劝告,假意去给华盖轩车的护卫们认了错,‘顺便’问了这华盖轩车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护卫长倒也实诚,告诉她,是俊帝安排来接大齐国母昌平县主的。 乐柠公主一听,心思就活动开了:昌平县主和她的影卫有私情这事,自己是必定要告诉太皇太后的。 那样,昌平县主的名誉就完蛋了。 如是。 她这个天朝指定来和亲的公主,就有可能成为大齐的一国之母,她就可以和那个俊美无俦的俊帝举案齐眉了…… 幻想未来让乐柠公主的神经变得炽热。 她似乎都看到了自己头戴凤冠身穿凤袍的尊贵模样了…… 还有。 华盖轩车可是皇帝专乘,以后她和俊帝都要乘坐,绝对不能让昌平县主那个不洁的女人弄脏了! 于是她在心中自己暗暗合计了一番,便忙着来树荫底下找夜倾城。 然后,她心想事成地看到了夜倾城和影卫抱在一起的场景…… 而且,现在当着她的面,也还抱着! 夜倾城眯着眼睛,把乐柠公主变幻不定的神情都看进眼里,嘴角毫无笑意地不易察觉地轻轻扯开了一下。 乐柠公主察觉到了夜倾城无声的冷笑,心头一震,急忙收敛住心神,用下位者的怯生生的姿态,继续说下去。 “县主,事情是这样的,就……就我刚才不是崴了脚么,脚踝就有点痛……” “当然,这小伤,我倒也不是走不动,但是县主你看,这既然有车辇,那我就可以坐上车辇回去的,对吧。” “这样既方便了我,也省却了大家的麻烦,对吧?” 夜倾城淡然凝视着乐柠公主,她想要乘坐大齐帝王的华盖轩车,却来征询她一个县主的首肯。 看来,乐柠公主是已经知道,这车辇是来接她夜倾城的! 不得不承认,天朝出来的女子,心眼手段都不可小瞧。 然。 夜倾城寄生养魂的经历,让她看清了各个阶层的女子争斗和阴谋。 乐柠公主这种算是小伎俩。 夜倾城当然不会被她套进去,她就想瞧瞧乐柠公主接下来还能耍出什么花招。 ”公主坐我们大齐帝王的华盖轩车回城里去,但,不是公主自己要坐,是我请公主坐上去的,是这样吗?” 乐柠公主愣了愣,随即娇媚可人地掩嘴笑了起来。 “世人皆传昌平县主聪明过人、口齿伶俐、性狡如狐,现今看来,实则率真直爽,说话做事皆磊落光明。” “只这聪慧形容倒是千真万确,瞧我这才刚起了头,县主就已知道了个十之,倒教我不知道要说什么了。” 夜倾城微笑,浅睨着她。 “别的都好商量,我唯受不了耍弄口舌,在我耳边不知所谓叽叽咕咕一大推,要点却一字没有……” 说到这,她故意顿了顿,目光里透出丝丝缕缕的凉意。 “一般对于这种人,我就是直接杀了,图个耳朵清静。” 乐柠公主惊得退后了一步,却也因此被激起了生与高门望族的天生狠绝。 “县主也知道,我是来大齐和亲的,因此我是诚心诚意要与县主结交。” “或许我有错误的行为,让县主误会了什么,确实……大齐国母只能有一个,我与县主,注定无法共存!” 夜倾城觉察到抱着自己的‘雕塑’动了动,伸手环腰,不着痕迹地安抚。 第222章 公主初见阿难 距离很近。 乐柠公主当然能看清夜倾城安抚李弘暻的动作。 然。 影卫在她眼里是不足称为人的存在。 从某个方面说,她之所以会对夜倾城前后态度大变,也在于这。 她看不上一个会和自己影卫发生感情的女人。 她觉得夜倾城很蠢。 蠢到明明这么多人在场,还肆无忌惮和她自己的影卫,做出这种原本应该关上门做的行为举止。 事实上,乐柠公主是听说过夜倾城的。 早在天朝时,昌平公主这个名字就被她熟知,因为她和她有一个相同的点:都是异姓公主。 曾经,她对她是存了敬畏的。 但是现在。 乐柠公主觉得自己完全能吃透夜倾城。 这才完全没了顾忌,带着笑眯眯的虚伪面具,说着她自以为最能激怒夜倾城的话。 “公主够坦诚,本县主很是欣赏公主这种把野心写在脸上的性子。” 夜倾城却笑容不改,还一边赞扬她,一边很是优雅地离开李弘暻的怀抱,很是温吞地整了整衣袖。 乐柠公主呆了一呆,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好像才是中激将法的那个人…… 不过。 现在醒悟已然迟了。 索性一不做二不休,把话说开,能让对方知难而退就太好了。 “县主是聪明人,姑且不说我天朝,只瞧大齐后宫现在的掌权之人是谁,县主便该识时务,自去殿上请休书。” “若县主照办,我愿以人格担保,必让恢复县主的公主封号。” ”哦?本县主倒是更有兴趣知道,如果本县主不愿意照公主的意思办,公主会怎么对本县主呢?” 听着这番威胁,夜倾城浅浅勾起唇角,淡定从容地走到乐柠公主面前,略扬起下巴,似笑非笑地看着对方。 她的声音并不大,但足够让乐柠公主听得清清楚楚。 她比乐柠公主高出一个头,这么近距离看人的时候,眼皮微微下垂,下巴轮廓线精致又锋利。 乐柠公主心底生寒,夜倾城身上散发出来的强大气势,让她有种喘不过气来的错觉。 夜倾城那双清澈如镜的眸子,就好像能看穿人心,让人只觉得心里所想所谋的都被她瞧了个明明白白。 这是个什么怪物,居然有如此摄人心魄的魅力? 她明明是一个明艳耀眼的女子,却又透着一股凌厉霸道让人无法抗拒的王者威严。 夜倾城轻蔑地看着乐柠公主,嘴边噙着一抹似有若无的浅笑。 乐柠公主在夜倾城的目光中,禁不住心中发憷。 她有一种错觉,似乎自己身上的衣服,在对方深邃又锐利的眼神,仿佛全数脱光光…… 这种感觉让她不安又恐惧。 她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却被身后的人撞了个满怀。 她回头一看,竟是一个眸色和寻常人很不一样的男人。 这个男人眼睛不大却非常迷人,颧骨略高却不突兀,齐耳的头发微微卷曲,让他整个人看起来极具男性魅力。 男人身材魁梧体格壮实。 尤其是他的怀抱……厚实宽阔得让人十分心安…… 乐柠公主一时间竟然失去了自己行动力,心跳加速,脸上不期然地泛起红晕。 她赶忙抬手捂住自己怦怦乱跳的胸口,尽量掩饰自己的尴尬,但是却没有推开男人。 男人却不乐意了。 两只手轻轻扶住乐柠公主的肩膀,轻轻一提,就把她整个人搬离了地面。 阿难就像是搬一张碍了路的凳子一般,把乐柠公主搬到一边去了。 然后,他大踏步走向夜倾城,尚未近前,就欢天喜地地嚷嚷起来。 ”县主,阿难可找到你了!” 阿难。 乐柠公主立刻就记住了男人的名字。 然后,她用一种极为复杂的心情,望着背对她的男人。 他说终于找到了…… 看来他找昌平县主找了很久很辛苦。 还有他那兴奋的语气 激动又喜悦…… 乐柠公主这边心思纷呈各种猜想。 那边,却根本没人在意她。 脚步如飞的阿难,尚未靠近夜倾城,就被李弘暻用眼神逼停了脚步。 阿难又黑又密的粗眉一拧。 有些不悦。 阿难是第一次看到用银色面具的李弘暻,没有认出来,又觉得面具后的凌厉眼神莫名熟捻。 蛮夷人自幼接受的是强者生存的观念。 对于比自己强大的人,无论敌人还是盆友,他们都会从心底深处产生一种畏惧。 阿难也不例外,即便还不知道面具后的人是谁,但对方仅凭一个眼神,就能让自己感受到威胁。 可见对方的实力比自己不知道要强多少倍。 因此,阿难没有再试图靠近夜倾城。 他站在原地,难得极有分寸地准备给夜倾城见礼。 夜倾城才不管李弘暻什么威胁不威胁的,她一手扒拉开他,走到阿难面前,急声询问。 “阿难你找我可是有事?” 阿难甚为憨厚地挠挠自己的头。 ”竹叔让我来找你,要你快点回府里去。” ”有急事?” 夜倾城有些狐疑,她给了竹叔苍氏在大齐的全盘权利,因此,竹叔很少有需要她出门解决的事情。 ”恩!” 阿难像是突然想起什么,立刻收起轻松愉快的神情,很是慎重地回答。 “竹叔还说,我不能笑嘻嘻跟县主说话,要不然县主就会以为事情不重要。” 看着阿难学得有模有样的认真严肃,夜倾城顿时哭笑不得。 想了想。 ”竹叔还说什么了?” 阿难很是认真地回忆了一会:”没有了。” 后衣摆被轻轻扯了一下。 夜倾城回眼瞧,只见李弘暻薄唇微微下弯,眸中满是幽怨,一副受了什么天大的委屈一般。 呃…… 自己哪里得罪他了? 夜倾城飞快地仔细地回想了一下。 是不是刚才那要一下推开? 李弘暻从她沉思到恍悟的眼神中看出她已经猜到了原因。 于是他更加委屈了。 夜倾城:“……” 就、就真的一个生的好看的人,一旦就像这样委屈巴巴地望着你。 即便你是心如铁石,也不禁恨不得把心掏出来,向他证明自己对他的喜欢…… 夜倾城还算理智,只是轻挑了下眉,就压下了自己想说‘要命都给你’的欲念,转化成为一句略带撒娇的嗔笑。 ”好好,知道了,知道了,真是……” 李弘暻面具后的黑眸眨了眨,夜倾城就说不出‘真是’下边的话了。 夜倾城不知道,就她和李弘暻这种无意识的行为。 在旁人看来,眼神拉丝。 极度暧昧。 阿难目怔口呆:”” 第223章 热热闹闹的一群人 乐柠公主的注意力全在阿难身上,对于眼前两个秀恩爱毫无底线的人,倒是没了先前那般强烈的妒心。 但,她并没有忘记自己的目的。 因此,当夜倾城让阿难去那边叫一下南宫明日,她离开前得跟人说一声。 阿难响亮应喏,大步过去。 南宫明日刚带着一大群公子哥儿,又摘回了好多山果。 众人都已经吃得肚子滚圆滚圆的了,便商量着各自分了,带些回去给家里人长长见识。 于是,由玉无名和南宫明日主持,大家正你一颗我一粒地分得欢乐。 阿难什么时候见过这种喜乐场景,过去叫了南宫明日,自己就给吸引得加入分山果的队伍里了。 南宫明日也不觉得事情有多紧要,只是站起身,转头对夜倾城招招手,大声叫她过去。 夜倾城摇摇头,这些人哪儿像成年人啊,一个个都是大小孩。 听着一众人欢天喜地地或叫或笑或相互打趣,夜倾城也不自觉地微笑,抬脚准备过去。 忽然。 乐柠公主娇娇弱弱地出了声。 “县主,那个……我可以乘坐车辇吗?” 夜倾城略略收脚,转眼。 乐柠公主看着嚣张跋扈,但,为了达到她自己的目的,她又十分能屈能伸。 这种女人说不上哪里好,却也说不上哪里不好。 “这华盖轩车所代表的意义,公主必是比我体会更深,自然……” 她略略语滞了一下,缓缓转过身,正面对着乐柠公主,表情看起来也十分庄重。 “公主是天朝来和亲的公主,身份地位都不是我辈能及,公主要做什么或者不做什么,我一个小小县主,实在没有干涉的权力。” 乐柠公主见夜倾城如此识相,眸色得意,面上却一副极力想要低调谦虚的模样。 ”县主客气,那我……” 夜倾城却已经不打算跟她继续废话,直接转身向着热闹人群的方向走去。 乐柠公主搞这么半天,没得到想要的肯定回答,闹了个无趣,但,她可是自以为收获满满。 她双手缓缓叉腰,冷眼看着夜倾城的背影,眸底掠上一抹阴狠之色。 哼,昌平县主你以为你不同意我乘坐车辇,我就不敢了吗? “公主,我们怎么办?” 乐柠公主的下人弓着腰碎步过来,低声询问。 乐柠公主冷笑一声,狠狠踢了一下下人,怒声道。 “没用的东西,不过是一件针尖般的小事,我们在天朝是怎么办的,现下就怎么办!” 下人惊了一下,似乎想说什么。 乐柠公主却已甩开袖子,大踏步往华盖轩车的方向去了。 这边。 夜倾城跟南宫明日说了有事要回去。 玉无名也马上回应,说他也累了,一起走。 玉无名一说要走,已各自得了一小袋山果的公子哥儿们,便也一个个嚷嚷着都要回去了。 于是来时一行人,回去时,加上了个什么都要问一问的好奇男孩阿难。 一路上,公子哥儿们自告奋勇一个个都争先恐后地要给阿难解答疑惑。 玉无名乐得一个人自由自在地跟在夜倾城身后,和影卫身份的李弘暻一起当隐形人。 他的目的,本就是把这些即将扛起重任的公子哥儿们,聚在一处吃喝玩乐,顺便发掘一下未来的国之栋梁和朝廷利器。 现下,阿难像一个吸铁石般,把公子哥儿们都吸引了,倒省的他在其中周旋和稀泥了。 然,南宫明日不干了。 ”喂,喂,我说各位公子,你们这样有了新人忘旧人,这真的好吗?” 公子哥儿们面面相觑,一时有些懵。 少顷。 大家爆发出一阵了然的哄笑。 ”哎呦,我们南宫兄这是吃醋了啊,哈哈。” ”哈哈,我来为南宫兄说句心里话,你们等着哈。” 这位公子哥儿清了清嗓子,捏着脖子尽全力模仿南宫明日平时的声音。 “喂喂,我说各位公子,我可是你们的主角,你们怎么可以抛弃我呢,不要呀,我好伤心啊,哈哈……” 南宫明日:”” 这个公子哥儿表情神态都太搞笑了。 ”哈哈……” 阿难笑得捂着肚子,快要趴到地上去了。 南宫明日正发窘,苦于没个发泄的人,见阿难笑得最厉害,就要去揍他。 阿难脑子虽一根筋,却也不傻,哪里肯老老实实让他揍,急忙撒开长腿就跑。 南宫明日也放开了脚,去追。 公子哥儿们看热闹不嫌事大,一个个也加入追逐行列去了…… 夜倾城、李弘暻和玉无名也看得忍不住笑。 车辇上的乐柠公主,因为高高在上的缘故,没听到众人说话的内容。 因此,她看到大家你追我赶地玩的欢乐,很是想不明白,来时循规蹈矩的一群人,怎么为什么突然变得如此活泼了。 继而,她看到了那个飞奔在阳光下的卷发少年。 风拉扯着他的衣衫,可以十分清楚看到他健硕分明的肌肉线条…… 瞧着瞧着,乐柠公主的脸红了。 她按住砰砰乱跳的心,强迫自己收回视线。 然后,她回头,看见了不紧不慢跟在车辇后的夜倾城,见对方还要走在自己的两个下人后边,她心里不由得一阵暗爽。 ”哼!什么未来的大齐国母,这华盖轩车还不得由着我乘坐?” 时,已近未时末。 秋日的风,微凉。 午后的阳光,不燥,略暖。 车辇内的乐柠公主,高高束起车辇四个方向的纱帘,让阳光尽量洒落在身上,暖洋洋的,让她舒服得想要好好睡一觉。 当然。 她不会睡的,因为她舍不得浪费像这样大模大样地、坐在大齐最高贵、最权威的华盖轩车里的美好时光。 她要亲眼见证,大齐百姓对她这个未来国母的无上艳羡、尊敬和崇拜。 她要用这种方式向大齐百姓公然宣告她这个和亲公主的尊贵身份, 她是天朝的和亲公主,她有足够资格做大齐的国母! 然而。 在轩车经过望京城的城门时,乐柠公主遇到了第一个难堪的场景。 守门士兵因为不认识车辇内的女子,而手持长矛,齐齐围住轩车,大声责问。 “停!什么人胆敢乘坐皇上的御车!” 守卫士兵的大嗓门,惊震了乐柠公主,她探身出去,惊讶地看着那挡在自己面前的守卫士兵。 这些人是没长眼睛吗? 皇家护卫队又不是摆设,都知道是大齐皇帝的御车,他们能随随便便就让无关的人乘坐? 然。 接下来的事实证明,皇家护卫队就是摆设。 因为他们居然因为害怕士兵们手中的长矛,而一个个自动让开了…… 乐柠公主惊呆了。 这…… 这是什么情况? 第224章 公主受惊 守城门的士兵,再怎么说也只不过是下等的士兵。 而华盖轩车的护卫队可是皇帝的亲卫,地位身份不知道要比这些士兵高出多少倍。 况且,护卫队的队员们一个个都佩有武器。 他们怎么这样轻易就被吓到了? 乐柠公主心想:这就像是身负绝世武功的杀手,被一个手拿菜刀的农夫给吓破了胆子一样的可笑。 然。 乐柠公主又怎么会知道,这辆华盖轩车上有特别标识。 这个标识,是守城士兵敢出面拦下她的真正原因。 乐柠公主把身子探出去,冷眼藐视着守门士兵的小队长,眼中带着浓浓的不屑。 ”你们好大的狗胆,竟敢拦下本公主!” 乐柠公主如此嚣张狂妄的话语,让士兵小队长不由得皱起眉头。 事实上。 在华盖轩车出城时,他已事先得到指示。 若车辇回城时,车上的大齐标识狼图腾还在,他们就要列队,恭恭敬敬迎接俊帝和皇后。 若车上的狼图腾标识被取了下来,他们就要拦住车辇,想办法刁难挖苦一番。 小队长知道事情的重要,为了更好地履行这个指示,愣是亲自守在这里。 然后。 现在这轩车上的狼图腾真的被取下来了! 也就是说,他们可以让乘坐这车辇的人,见识一下他们的手段了。 原本,见到人家是个异族打扮的妙龄女子,小队长还觉得自己这么多男的,不太好为难人家一个弱质女子。 没想到,这女子如此骄横无理,不但不示弱,还一副完全不把他们这些士兵放在眼里的架势。 于是乎,小队长心里那么一点点小阻碍一下子就变成了冷漠。 他示意手下,放开手脚使劲搞,让这女知道知道天有多高地有多厚。 有士兵从墙堡里牵出两只大狼犬。 乐柠公主还没反应过来,就听得小队长一声令下。 “上!” 被放开缰绳的大狼犬,飞跃而出,两个纵跃上了轩车。 大狼犬的速度奇快,爪子锋利如铁钩,它们一前一后勾在轩车上,交替的犬牙锋利又吓人。 “啊!啊!救命啊,啊!救命!” 乐柠公主惊叫声声,将自己的身体蜷缩在轩车中间,生怕大狼犬对她发动攻击。 这时候的她,已经知道自己遇到了什么样的人。 大齐的这些个城门守卫,绝对是一群狠角色。 她的两个下人早已吓得神容失色,躲在轩车侍卫们的身后,瑟瑟发抖。 小队长冷笑着看着这一幕。 他可是万剑阁出来,李弘暻掌权后,在他认为重要的关键的岗位上,都安排了万剑阁的人。 不知内情的乐柠公主,挑衅藐视一个杀手的尊严,肯定是自寻死路了。 真正玩闹的公子哥们都停下来,往城门方向望。 阿难也是。 天,极蓝。 有云。 风带着淡淡热气,吹拂在脸上。 如丝。 如绸。 正值出入城的高峰期。 这一会耽搁。 城门口已经聚了一大波人。 进城的尚可。 出城之人多是计算好了时辰,急着天黑前,赶到事先预定的落脚点,一时急得直大声嚷嚷。 然。 任是人们喊破了喉咙。 堵在城门处的轩车,没有丝毫要挪动的迹象。 倒也不是赶车的不想挪,而是他们根本就没敢上车。 只见两只小牛犊一般大的狼犬,吐着湿漉漉的大口。 车辇内的乐柠公主,早已吓得脑袋全埋进双腿间,整个人蜷缩成了一团。 最初的高声惊叫,已经变成了低低的沉在嗓子里的呜咽。 车辇两侧,黑甲护卫精壮强悍,却没人上前帮忙,一个个均面无表现地看着。 车辇后方,夜倾城一行三人正用蜗牛的速度走近。 阿难心思单纯,完全不知道这其中的弯弯绕绕。 他瞧了一会,只觉得那女子可怜的很,就要飞身前去救援,却被眼疾手快的南宫明日一手抓住。 阿难不解,正要开口询问,就见南宫明日对着夜倾城等人的方向,努努嘴。 “这事不是你想管就能管的,得由县主决定。” 这要是换个人,阿难铁定踩都不踩。 可南宫明日说是昌平县主的意思,那……那阿难自然是不敢违背了。 ”哦~” 阿难似懂非懂地应了声,还是忍不住同情地抬眼去看那个被狼犬吓得团成团的女子。 这大齐的人一个一个可真奇怪……这么多人就围着看,怎么都能见死不救啊…… 转眼瞧瞧大家,非但不见有人怜悯那女子,甚至还有人眼底发光,生怕错过了观望。 阿难重重哼了一口气,忍不了了。 一跺脚,就要飞步去救人。 却在抬脚那一刻,忽然抬不起来。 阿难惊得小眼睛瞪成了铜铃,扭过头一瞧。 夜倾城正目光淡淡地望着他:“阿难你要做什么?” 阿难呐呐了一会,立刻想到,自己去救人,岳翎说救人就是做好事,就是好人。 好人能有什么错? 自以为想明白了的阿难,瓮声瓮气地回答。 ”我去帮她一把,我要做好人。” ”帮她?”一抹冷意蔓上夜倾城的眉梢,不过,她说话的语气依旧温和:”阿难打算如何帮?” ”当然是就去救她啊!”阿难一脸理直气壮的样子。 ”很好!”夜倾城依旧面无表情,”我要提醒你一句,若你今日救了这个女人,从此以后你便再也不能跟在我身边了!” ”啊?”阿难愣了愣,脸一下就气红了:”县主不喜欢她,那、那我也不救她,顶多、顶多我就这次不做好人罢了。” ”哈哈!”夜倾城被阿难逗笑了,”行,行!既然阿难这么想救她,那等会,我就找个时机让你实现。” 阿难脑子转的慢,但对他而言,没完全听明白夜倾城的话,问题也不大。 “阿难听县主的!”他说,神情极为郑重,“县主让阿难救她,阿难就去救,县主不喜欢阿难去救,阿难就不救她。” ”好……” 夜倾城刚点了个头,李弘暻就大喇喇地用身体挡在了她和阿难中间。 阿难率真的很,只以为谈话就此结束了,转头找南宫明日继续去问问题了。 夜倾城无语,一记白眼过去。 李弘暻却被她瞪出了满脸春风。 带着炫耀夹着示威的目光,特意瞅了南宫明日好大一会,眼神中写着‘城儿是我的’几个大字。 南宫明日才不看他,心情和面色都不太好。 以玉无名为首的众公子哥儿,默契地保持眼瞎状态。 天边霞光渐现。 “过去吧,”夜倾城淡淡说道:“差不多吓一吓,杀杀她的锐气就行了。” 李弘暻很是好脾气地点点头,一如往常般跟在她身后。 夜倾城款款走过黑甲护卫们面前。 二人到了车辇下。 李弘暻轻轻一托夜倾城的细腰,把她整个人举起来,小心地轻巧地放到轩车前门的那只狼犬旁。 第225章 传言四起 车辇内的乐柠公主听见了脚步声,动了动,一张涕泪横流的脸,慢慢从双臂间露了出来。 惊吓和哭泣,已经让原本满眼灵动的公主殿下,双目呆滞毫无神采。 不过,夜倾城并没有怜悯之意。 乐柠公主性子反复无常、狡诈自私,最关键的是人家背景雄厚。 若较真起来,连李弘暻都要忌惮她三分。 试问,谁又有资格怜悯她? 夜倾城慢悠悠地蹲下,慢悠悠地伸手,去抚摸狼犬的头。 乐柠公主被吓得死死咬紧了唇,死命抱着头,眼睛却不由自主地想要去瞧清楚夜倾城有没有真的摸狼犬。 然后,她的瞳孔地震了。 夜倾城不仅用手摸狼犬,还伸手去揉它的脑袋,揉它的鼻子,摸它的耳朵。 狼犬的毛发柔顺光泽,在月光的映照之下闪烁着耀眼的光芒。 夜倾城一边揉它的毛发,一边柔声跟它说话。 ”小东西,不要怕,我不会伤害你,乖点啊。” 乐柠公主见夜倾城居然跟狼犬像人一样对谈,惊呆了,连恐惧都忘记了。 狼犬在夜倾城手底下温顺的像一只宠物狗。 ”呜嗷~~~” 夜倾城手上逗狼犬玩,嘴上逗乐柠公主。 “公主你瞧,你误会了这两小只小可爱啦,你瞧,它们是喜欢你,想跟你玩呢。” 乐柠公主惊得浑身乱颤,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别,别,我不,我才不要和它们玩,让它们离开,县主,求你了县主,别让它们碰我!求你了。” 夜倾城见她颜容失色,形态狼狈,心知她的承受力已快到极致。 缓缓起身,转头叫人。 “弟兄们,你们的影守正今儿当值吗?” 守门小队长应声出列。 “回县主,在下正是。” 夜倾城在李弘暻的牵持下,下车,行至小队长近前,微微颔首。 “守正辛苦了。” 守门小队长没料到昌平县主能这么给足自己面儿,喜得嘴角都要和太阳肩并肩了笑出声。 ”县主谬赞,这是我等份内事。” 夜倾城笑了笑。 ”守正秉公办理,尽忠职守,皇上有守正这种左右手,是皇上之幸,也是大齐百姓之幸。” 夜倾城这话赶话的,对守正的赞誉之意,再是明显不过。 守门小队长心中大为受用。 “县主过誉了过誉了。” 他嘴上谦虚地说着过誉,眼角眉梢的喜色却半点也不想掩饰。 他本是杀手出身,从未想过有一日能如此正大光明站在太阳底下,过上这中正当人的生活。 手底下的士兵,有些是上过战场立过军功的老兵,平日里多少会对他这个空降的上司,有些不服。 现下。 夜倾城这么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如此表示了他的尽职。 无形中,守门小队长的心,就被夜倾城桥拉拢了。 夜倾城自是没错过守门小队长脸上的表情变化。 心中莫名有些酸楚。 事实上,像守正这种小兵,才是一个国家的基石。 上位者只要动动脑子动动嘴皮子,他们这些小兵就要负责把事情具体执行到位。 可。 小兵最容易被忽视。 就如眼前这个守正,和他手底下守城门的士兵们,他们这些看似微不足道的小兵,却是守护望京城、守护大齐的真正主力。 可,这样的他们,只要上位者稍稍施加一点小恩惠。 他们就觉得受到了天大的重视一般,以至愿意效忠于赏识他们的上位者。 夜倾城是越来越佩服李弘暻了。 他刚登基,日理万机都不足以形容他的忙碌,可他居然能察觉出这种守门小兵的重要性,让自己信任的人来统领。 夜倾城当然没往另外一个方面想。 譬如…… 李弘暻这么安排,初衷其实只是为了他自己布的一个局。 当然。 李弘暻肯定是听清楚了夜倾城说的话,确切说,夜倾城就是说给他听的。 她的意思是就让这个‘假守正’变成真的守正。 夜倾城沉在自己的思绪里,久久没有下文,把个守正给急坏了,但是,他也没有开口催促。 “救命!县、县主救命啊。” 倏然,一声尖利的叫声,唤回了夜倾城的思绪。 所有人的视线,再一次被乐柠公主齐齐吸过去。 只见方才被夜倾城顺了毛的狼犬,往车厢里挤进了那个毛茸茸的大大的脑袋。 乐柠公主下意识往后退,却又立刻碰到等在车辇后门的狼犬。 夜倾城浅浅勾了下唇角。 “劳烦守正,把那两只小可爱撤了吧。” 守正应喏。 守门士兵和黑甲护卫们一起行动。 很快,围堵着看热闹的百姓就被井然有序地排成了两列队,各自分站在道路两旁。 华盖轩车缓缓驰进望京城里。 百姓们早已一传十十传百地、把城门外刚刚发生的事情,传遍整个望京城。 几乎全望京城的人都知道了一件事情:华盖轩车上乘坐的是来自天朝的乐柠公主。 又有消息灵通的人,有鼻子有眼地形容着,乐柠公主是如何嚣张蛮横地、用天朝威压逼着昌平县主把轩车‘让’给她乘坐。 然后,亲眼见证了城门事情的百姓,又口耳相传着昌平县主是如何的以德报怨。 不仅柔声细语安慰受了惊吓的乐柠公主,还亲自去给守门的守正说好话,让天朝公主得以依旧可以乘坐华盖轩车入城。 这件事情以滚雪球的方式,传播的速度有多快,便也有多神奇精彩。 然后。 因为仪容受刚才嚎哭影响的乐柠公主,放下了轩车的四方纱帘。 她一个人安安静静在帘子里,在车子行驶过程中,就把百姓们关于她的评头论足,全数听了个清楚。 ”那天朝公主可真不识大体,皇上可是用皇榜给昌平县主求的婚,这可是放眼六国皇室都绝无仅有的恩宠呢。” “可不是,皇上缓和的深情厚谊,岂是她一个初来乍到的公主,能说插足就插足的吗?” “按说,我们大齐与天朝和亲是循例,且我们大齐皇室也从未亏待过每一位天朝来的公主。” “可如今这什么乐柠公主,却做出如此僭越之举,真是大大败坏了天朝的国威啊。” ”我们大齐虽小,但一直都是大齐自己的士兵,在守卫大齐的尊严!” “就是,我们大齐不是谁都能随意欺辱的弱小之邦,我们绝不能允许天朝公主如此嚣张!” ”说的对!我们大齐绝不会允许被天朝欺辱的事情发生。” “对啊,每逢天灾大难之际,苍氏都是不遗余力救济我们,我们不能让苍氏寒了心啊。” ”同意!这种没有规矩的公主必须严惩,必须严惩啊!” “好!我来起草一个万民奏章,你们有想要参与的一会都跟我去签字哈。” “成,我签一个。” “我!我也签约!” 乐柠公主听着百姓们的议论,气得嘴唇哆嗦…… 第226章 救世主阿难 乐柠公主数次冲动到想要掀开帘子,好好瞧清楚是哪几张脸,哪几个人胆敢如此编排她。 可。 又怕现在素面朝天的自己,会更让大齐百姓对自己,更加没有好感…… 事实上。 声音纷繁,不用看也知道几乎所有百姓都在谴责排斥她。 乐柠公主不过是在自欺欺人。 人,惯会如此。 不知是谁,带头朝华盖轩车丢了个鸡蛋。 人群如被点着的火药桶般,轰的炸开。 一瞬间。 烂菜叶、泔水、鸡毛掸子、石块儿、碎瓷片铺天盖地的袭向车子。 即便有品质上好的纱帘护着,百姓们投掷过来的东西都只脏了帘子,没让乐柠公主受到丝毫伤害。 但那震耳欲聋的喊打声、咒骂声、和东西砸在纱帘上的声音,却吓坏了她。 她听到有护卫建议将车子靠边停住,稳一下群众们的激扬情绪。 又有人出声阻止,说不用理会,反正已经脏了,让百姓们发泄一下怒气,他们砸爽快了就过了。 乐柠公主心急如焚,这种情况怎么可能不管呢? 这些物品虽然伤不到她,可一下一下如打到了她心里,让她难受的紧,恨不得将所有人都再也动不了,都加倍承受一下她所承受的折磨。 可她不敢掀开帘子,不能去命令那些护卫,她怕自己一露面,会引起更加恶劣的事件。 她恨恨地低咒自己的两个下人,这种时候死哪里去,也不懂得来关心一下她的情况…… 没有外援的情况下,她唯一能做的事情,就是尽量躲在帘子里不出来。 可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啊! 这车辇一会到宫里,她要怎么跟大齐皇帝解释? 乐柠公主的额头上冒汗了。 怎么办? 该怎么办? 她是真的慌乱了,手心里额头上全都是冷汗。 夜倾城等人慢条斯理地跟在车辇后, 望京城的街道两侧挤满了人,临街商铺、酒肆、茶楼上满满当当都是人。 有人认出昌平县主,见她居然步行跟在车辇后,一时惊愕不已。 有从城门口一直跟过来知道事情原委的百姓,口若悬河地把事情,添油加醋地告诉给不知道发生什么事的人。 于是越来越多的人加入投掷的行列。 一时之间,百姓群情激奋,挥舞着手中能拿到的物品,朝着马车狠砸过去。 车辇渐渐被各种各样的物体堆满,仿佛随时都有可能掉下去。 车辇内的乐柠公主,听着周围越来越嘈杂的喝骂声,已经没时间去顾及车辇脏污怎么交代了。 她只恨不得快快到了皇宫,心急让她觉得这条路长到几乎要把她逼疯了。 ”驾驾” 早在最初,有人给马夫送了一身蓑衣蓑帽,饶是如此,车夫也还是难免被砸。 路边还时不时就有激动的百姓冲出来。 马夫只能小心鞭策马匹,在保证车子稳定的情况下,还得注意不能撞到百姓,以免百姓情绪被激化超出可控范围。 轩车上的鸡蛋,石块,木屑、烂菜叶什么的堆成了小山,柔软的纱帘已经挡不住了。 一旦纱帘掉落,乐柠公主便会亲身感受到所有的攻击。 乐柠公主已经惊到闻不到厢内的阵阵腥臭味儿,脑子里只剩下了一个念头:祈祷轩车不会在这里毁掉! 她看着摇摇欲掉的纱帘,心被恐惧充满了塞满。 在这千钧一发的危险之际,乐柠公主突然听到一个洪亮的声音。 ”你们这些人知道这华盖轩车是皇上的吧,你们怎么能够随便朝皇上的车辇扔东西?你们这都是要造反吗?” 这个声音有点耳熟,距离乐柠公主很近,似乎就在轩车旁。 乐柠公主心头一紧,尖了耳朵仔细听。 投掷东西的声响没有了。 人群中有人大声反驳。 “车辇是我们皇上的车没错,但车辇里的人不是被我们皇上允准乘坐的人,我们这不是造反。” “对!我们不是造反,我们是要把霸占我们大齐皇上专乘车辇的乐柠公主,赶出大齐!” “对!把霸占皇上专乘车辇的乐柠公主,赶出大齐!” ”把乐柠公主赶出大齐!” 到得最后,全部百姓统一了口径。 ‘把乐柠公主赶出大齐’这句话,变成了一个口号,大家整齐划一地高喊,不停重复。 震耳欲聋的呐喊声,直冲云霄,在望京城上空久久回旋。 乐柠公主脸色发白,嘴唇颤抖着。 她怎么可能想到,自己不过是乘了个车而已,竟会被逼到如此境地。 眼下这情况,她就连逃跑也是不可能的…… 就在这时。 乐柠公主听到夜倾城的声音响了起来。 ”各位父老乡亲,我们大齐向来讲究仁义道德,绝不做欺男霸女之辈,乐柠公主乘坐我们皇上的车辇确实做错了。” “但是这件事的起因在昌平,是昌平没能遵守皇上的圣喻,昌平也应该接受惩罚,今晚,昌平在怡华轩和望京楼摆酒设宴,给大家赔罪了。” ”至于乐柠公主嘛”夜倾城转头,略略侧眼俯瞰着乐柠公主,”这件事,相信我们大齐皇上很快会给大家一个交代。” 百姓们看到昌平县主居然出面为了你公主解围,不免有人开始担忧起昌平县主的处境。 大家仗持这时候人多嘴杂,纷纷对夜倾城发起了连环问。 昌平县主是不是受到太皇太后和皇太贵妃压迫了? 大齐皇帝真的会给大家一个交代吗? 乐柠公主能被成功赶出大齐吗? 要不就趁着眼下局势混乱,直接把乐柠公主废了,到时候追究起来,这么多人谁也不知道是谁…… 这些议论这些过程。 乐柠公主自己都清清楚楚地听进了耳朵里,她不由得担心起昌平县主会不会被百姓们说动了心。 就在众人纷纷提意见的时候,先前那个洪亮的声音又再次响了起来。 ”喂,你们大家是在教县主做人?你们是不是以为县主是个傻子?” 人群瞬间安静了下来,不敢说话。 乐柠公主心中忍不住为这个声音的主人喝彩,然后,她就想起来这声音为什么耳熟了。 是那个叫阿难的魅力少年! 莫名的,乐柠公主的心怦怦跳了起来。 彼时光听着他的声音,她都能感觉到来自他身上那种丝丝缕缕是救世主光芒…… 第227章 干戈化玉帛 阿难努力地义正言辞地背着说夜倾城教他的话。 ”乡亲们难道忘记了皇上是如何宠爱县主的?因此,只要是县主想做什么,她肯定就能做到。” “之所以没做,那是县主不想,而不是不会!” 这些话一说出来,人群鸦雀无声了。 可不就是。 昌平县主的才智手段,绝不是他们这些一般人能比得上的。 他们义愤填胸七嘴八舌地对着昌平县主一通指手画脚,她至今还能保持微笑礼貌,实属难得。 人们脸色变了。 思想不尽相同,但彼时,他们都知道自己刚刚对昌平县主做了什么。 每个人都恨不得裹挟昌平县主,让她按照他们的意愿去做,让她听从他们的话去做…… 阿难缓了缓有些生硬的语气,继续说。 ”我们应该相信县主,相信县主不会辜负大家今日护她的拳拳之心,相信县主不会让喜欢她支持她的你们失望。” 人群中有不自觉吸气的细微声。 夜倾城适时出声。 “哎呦,大家这么沉重干什么,要没有这事,昌平还从不知道各位乡亲父老们这么护短,昌平无以为报,今晚的筵席,大家可一定要赏脸去哈。” 护短这词一出。 气氛一下子就轻松了。 人们都窝心得眉眼带上了笑,昌平县主说他们护短,那就是说她把他们都看做了自己人,自己人才会护短啊。 谁也没想到,一场民愤激涌的最后,会是在一片笑声和语中结束。 有百姓说是经营清洗轩车生意的,让华盖轩车在他家门口停下来,一通忙活,竟然给收拾的洁净如初。 乐柠公主的两个下人也在阿难的照护下,回到了车辇旁,把乐柠公主护着下了车。 又有桃花阁的伙计来请乐柠公主,说为表歉意,愿意为她梳洗打扮一番。 乐柠公主在两个下人的搀扶下走进桃花阁,临进门前,她回眸看向阿难,目光带上了一丝少女怀春的嫣然媚意。 阿难真是厉害,在没有得罪昌平县主和她的情况下,化解了一场民愤,还成功让他自己声名大噪…… 坐在桃花阁的铜镜前的时候,乐柠公主还满脑子都是阿难与常人不一样的硬朗俊脸,和那为她解围时铿锵有力的声音。 他是昌平县主的什么人? 昌平县主会不会把阿难当成心腹,把他……收到身边? 天朝贵族,但凡有点身份地位的女子,除了政治联姻外,都会在身边养上一两个入自己眼的面首。 阿难他……是不是…… 想到这里。 乐柠公主几乎掰断顺手摸到的一只簪子…… 而。 阿难完全不知道自己现下在旁人眼中是什么样子,他一心只在意他的县主,满不满意他刚才的表现。 那一双不大却满眸精诚的狐狸眼,一眨不眨地盯着夜倾城,好像能在她脸上看出一朵花来似得。 ”阿难!你在看什么?”由始至终都在当空气的李弘暻不乐意了,压着嗓子出声,语气极轻,不悦的情绪却十分明显。 阿难一根筋,完全没看出来,只以为李弘暻说的话就是字面意思,笑眯眯地规规矩矩地回答。 ”阿难看县主啊,你不觉得县主长得好看吗?” ”你再说一次!”李弘暻加重了语气,眼神也越发不善起来。 阿难完全不明白李弘暻为什么生气,还是实诚地回答:”县主就是长得很美,比阿难见过的所有美女都要好看。” ”嘭!” 也没见谁出手,阿难健壮的身子却莫名其妙地扑倒在了地上。 李弘暻是真气了。 他一直都认为阿难虽然傻乎乎的,但并不笨。 因此当阿难毫不讳言对夜倾城的赞美时,李弘暻觉得阿难就是在当面挑衅他。 被嫉妒蒙蔽了心的男人啊,他完全是犯了糊涂。 彼时。 李弘暻面上还罩着银色面具,除了夜倾城、玉无名,和已经转变成黑衣卫的万剑阁杀手们,谁也不知道他是大齐的俊帝。 在不知情者的眼里,他就只是夜倾城的一个影卫而已。 阿难自然也是这么认为的。 所以,哪来的什么挑衅,全不过是一个被醋浸酸了的男人罢了。 旁人没看清是谁出手,推倒了阿难,自以为是他自己没站稳,自己给自己绊倒了。 夜倾城却是瞧了个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你干什么打阿难?” 她低低斥问,声音并不大,只刚刚好够李弘暻听得到。 可彼时,她这话听在李弘暻耳朵里,有着说不出的心疼阿难的味道。 李弘暻的脸色更黑了。 阿难已经自己爬了起来,嘴里嘟囔着,很是晦气地在地面上到处找让他摔倒的东西。 夜倾城察觉到李弘暻浑身都在冒寒气,细细想了想,稍微能猜出这个醋精究竟为何而发火,心里也有些歉意。 于是,她看李弘暻的眼神,略略柔和了几分。 李弘暻接收到夜倾城带着歉意的眼神,心情舒缓了许多,将心头的火气压了又压。 稍稍冷静,心中不由苦笑。 他并不是轻易会被带动情绪的性子。 可似乎一遇到与夜倾城有关的事情,他就像个火药桶一般。 一碰就爆。 这时。 梳洗一番的乐柠公主,缓缓走出桃花阁。 梳洗一番的乐柠公主,缓缓走出桃花阁。 只见她一身白色长裙,双螺髻被重新整理过,两只栩栩如生的蝴蝶金饰,走动时颤颤而动,让她看起来无比的活力四射。 随伺在她身侧的两个下人,看着所有被吸引过来的眼睛,都无一例外露出了惊艳之色。 他们心中充满了骄傲。 他们太知道把自己这个公主的美发挥到极致了! 然后,他们看到了最不愿看到的一幕。 夜倾城身边的那个英朗美少年,只略略看过来一下,就立刻转开了头。 好像……他根本就不把乐柠公主放在眼里一样。 两个天朝人是又生气又恼怒。 不过他们心中还是有些佩服那个少年,要知道,即便是在天朝,能够拒绝乐柠公主的男人,也都不多。 然。 当他们顺着少年的视线看过去后,他们忽然就明白了看不上乐柠公主的原因…… 第228章 入宫告状 彼时,夜倾城着一身浅色素衫。 如云乌发上也并没有什么出彩的发饰,只是松松地在头顶挽了个蛇髻,用一根白色碧玉簪固定住。 这种简单打扮,却让女子精致五官看起来更加清秀淡雅。 她的皮肤很白,白得让人觉得有一种脱俗出尘的仙气从她身上散发出来。 尤其是她身边还有那个身材比例、都堪称逆天的黑衣影卫的衬托。 让她整个人,无形中被烘托出一种此女只应天上有的遗世独立般的绝美感。 环境纷繁复杂,人群熙熙攘攘。 夜倾城仿佛是一块落入凡间的九天神女,不染纤尘。 清纯而高贵。 让人忍不住心生谦卑,不敢仰视。 两个天朝下人的腰,不期然更加的弯了。 乐柠公主也察觉到了自己两个下人前后的微妙变化,心中怒意顿生。 她知道自己没有昌平县主漂亮,也没有昌平县主那份独特气质。 但是她就是不服气,凭什么昌平县主什么都没做,就拥有她想要的一切。 要知道自己有一个尊贵的身份,和还算骄人的美貌。 而昌平县主只是商籍,再富有也永远不可能和自己相提并论。 但就算是如此。 她却拥有让人艳羡又眼红的所有。 无论是李弘暻、或那个英朗的卷发少年,甚至是连昌平县主身边的无名影卫,都是那么的优秀出彩。 权势,名利,财富、男人。 这个昌平县主怎么可能什么都有?! 她的运气怎么会好到爆? 凭什么?! 乐柠公主的手紧紧抓握着裙摆。 她的牙齿咬着下唇,心中充满了怨恨与嫉妒。 她是来和亲的,昌平县主拥有的一切,本就应该全都是属于她的 她要全部夺回来! 她已经迫不及待想见到自己的皇姑奶奶,和皇太奶奶了。 因为对夜倾城的未来充满了确定性的乐柠公主,脸上露出了微微的笑容。 她微微抬起头,目光落在夜倾城身上,一眸的怨毒。 夜倾城轻轻挑了下眉,有种被恶狗盯住的感觉。 下一刻,却见乐柠公主却远远地给她见礼。 ”多谢县主!” 她的声音清脆悦耳,但是听入耳朵里,却有一种令人极不舒服的尖利感。 ”公主客气了。” 夜倾城淡淡回了一句,也没有兴趣多瞧对方一眼,转头吩咐华盖轩车的侍卫,已经快到皇宫了,好好护送乐柠公主。 要说乐柠公主这人并不算真的恶,因为她明明白白地将她的心思表现在了脸上。 这样的女子,若没有与薄情重利的皇家打交道,若是生养在寻常人家,或反而会讨喜些…… 乐柠公主也是个聪明人。 她当然知道夜倾城已经看穿了自己的装柔弱装可怜,反正自己是来和亲的,无论是谁也无法阻止这一个事实。 而夜倾城是已经被大齐百姓认定的大齐国母。 她和她之间迟早都是要见生死的。 如今,她已掌握了致夜倾城死地的把柄,自然是要先下手为强了。 安排好现场事宜的夜倾城,转头淡淡对乐柠公主点头示意了一下,径直带着阿难和她的影卫自向昌平府方向去了。 公子哥儿们也簇拥着玉无名和南宫明日,自去怡华轩免费喝花酒品美人去了。 百姓们自然不会错过这样不用话银子就可以示肆意吃喝玩乐的机会。 各口商议,各自选场所。 男子多选望京美人聚集之地怡华轩。 女子孩童毫无疑义,选了大齐最负盛名的望京楼。 这一夜。 整个望京楼变得熙攘繁忙起来,人声鼎沸,喧闹热闹。 而进了皇宫的乐柠公主,正脚下如飞奔向长乐皇太贵妃所居住的太极宫而去。 迎头碰上齐渊,她都懒得打招呼,错身疾步而过。 齐渊一脸诧异看着乐柠公主赶着去投胎一般的背影,出声拦下了全程跟随乐柠公主的两个下人…… 太极宫内。 长乐皇太贵妃正准备用晚膳,见到急匆匆进殿的乐柠公主,不禁眉头微皱,嘴上却挂起一抹虚伪的笑意,吩咐随侍。 ”添箸。” ”喏。” 宫女连忙取了碗筷放置乐柠公主面前。 饿了一整天的乐柠公主,也是毫不客气,拿起筷子便挟菜往嘴巴里送。 那狼吞虎咽的架势,把长乐皇太贵妃看得是一阵心惊肉跳。 以她自己过来人的经验,她知道乐柠会被派来和亲,必定是受过严格的礼仪教导。 长乐皇太贵妃一边给乐柠夹菜,一边奇怪。 乐柠这是怎么了? 这一天都没见到人,一见面就跟饿死鬼投胎似的。 终于吃饱喝足的乐柠公主,接过宫女递上的漱口水,漱了口,又拿了净帕擦了嘴角角溢出的油迹。 这才十分满足的打了一个嗝,可可爱爱地伸手扒上长乐皇太贵妃的胳膊,撒娇。 ”有姑奶奶可真好啊。” 旁边随侍的宫女惊得就要跪下阻止,被长乐皇贵妃一个眼神震得鞠腰退远了些。 长乐皇太贵妃伸手摸了摸乐柠公主的脑袋,语重心长道:”柠儿,你现在是在大齐,一举一动都代表着你的身份,知道吗?” ”嗯嗯,谢谢姑奶奶,我一定会谨遵姑奶奶教诲的,”乐柠公主娇声娇气地回话。 长乐皇太贵妃闻言,轻叹了一口气。 ”柠儿你要做好准备,你这一次和亲和以前不同,困难重重,也许你会遇到比上一次还要强悍数倍甚至几十倍的敌人呢!” 乐柠公主被长乐皇贵妃慎重严肃的语气惊了一下,心中莫名升起一股紧张感。 但是一转念又一想,只要干倒了昌平县主,这大齐后宫就没有什么好怕的。 当即。 她便把自己跟昌平县主去野炊,又当场见证她和影卫勾勾搭搭做没皮没脸的羞羞事,一股脑儿全倒了给长乐皇贵妃听。 当然,她只说了华盖轩车去郊外接昌平县主,隐瞒了因为她自己乘坐华盖轩车,而激起民愤的事。 乐柠公主口若悬河滔滔不绝的一口气说完,却发现长乐皇贵妃没有任何表情。 她不由纳闷了。 ”姑奶奶您这是怎么了?昌平县主她和影卫当众勾搭成奸,这难道不是死罪吗?” 乐柠公主话音刚落,长乐皇贵妃就极为冰冷地笑了。 ”死罪?” 她面带讥讽地瞄了一眼乐柠公主,眉眼间难掩嫌弃…… 第229章 自作自受 ”乐柠啊,我不知道你在天朝是怎么受的教导,竟然连最基本的判断力都没有,你啊你,死到临头了还不自知。” ”姑奶奶您到底是什么意思?”乐柠公主被长乐皇贵妃说糊涂了。 长乐皇贵妃淡淡道:”你啊,被那昌平县主下套了!” 乐柠公主懵了:“这、这怎么回事,求姑奶奶指点。” 长乐皇贵妃已经没了先前对乐柠公主的好脸色了。 但看在同为天朝和亲公主的份上,还是极有耐心地引导对方。 ”柠儿你仔细想想,你撞破了她这么大丑事,她为什么不直接杀了你?” “她就不怕你回来了会来我这告状?你就没发现这其中有猫腻?” 乐柠公主松了口气,为自己解释。 ”姑奶奶说的,我都考量过的,一方面是她性格自负骄傲,以为我胆小,不敢举报她。” 顿了顿。 她谄媚又讨好地再一次往长乐皇贵妃身上靠。 “另外一方面,她知道我有姑奶奶你啊,她哪儿敢随随便便杀了我。” 长乐皇太贵妃叹着气,把身体往相反方向挪了下,慢慢抽离出被她扒住的胳膊。 ”她是不会随随便便杀了你,所以她会找理由陷害你,她会利用你来帮助她达成自己的目标,让你成为她的棋子,让你自己在大齐呆不下。” 乐柠公主这下子是真被吓到了。 然。 侥幸之心终归还是战胜了畏惧心。 她坚信,她有姑奶奶和皇太奶奶撑腰,什么罪名都别想往他身上套。 ”姑奶奶您说的太严重了吧,再怎么说,我也是天朝公主,她一个县主能把我怎么着。” 长乐皇太贵妃冷笑一声。 ”这可难说。” 乐柠公主嗫嚅着,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我可告诉你啊,昌平县主可不简单,你千万不要小瞧她,她现在只是一个县主,就已经让你如此的难堪。” “来日,她成了这后宫之主,若想弄死你,简直比碾死蚂蚁都容易,我猜,她之所以没有动手,是因为她还没有找准合适的时机。” 乐柠公主听长乐皇太贵妃这样说,惊恐不已。 ”姑奶奶,那、如果有了机会,昌平她,她究竟会怎么对我?” 长乐皇太贵妃听得她这话,脸色稍沉。 “乐柠你说实话,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乐柠公主此刻的心情已经糟糕透了。 她不敢回答,也不想承认。 因为她怕长乐皇太贵妃会生气,会责骂她,会……对她失望,会放弃她…… 然。 她不说,不代表长乐皇太贵妃得不到消息。 就在乐柠公主犹犹豫豫的当口,一阵急促脚步声由远及近。 须臾,太极宫的守门嬷嬷匆匆进来,禀报说顺王来了。 长乐皇太贵妃吩咐让顺王进来,继而整了整衣衫,冷哼一声。 ”我自动柠儿你不肯对我说实话,别怪姑奶奶没事先提醒你,你若是自作聪明做了什么被她抓住,你可是一点活路也没有。” 乐柠公主惊得身子抖个不停。 ”姑奶奶,我我……” 她哆哆嗦嗦的半天没有说出个所以然,然后就被带着一阵风进来的顺王打断了。 顺王是长乐皇太贵妃的亲儿子,平日来太极宫根本不用禀报。 但是刚才,他进宫时遇到了齐渊。 从齐渊口中,他知道乐柠公主在太极宫,考虑到人家是闺中女子 他才让守门嬷嬷事先前来报一下。 以便他的到来,不让乐柠公主觉得窘迫。 顺王一进门,就见自己母亲面带愠色端坐在,一旁的乐柠公主面色青白,瑟瑟发抖。 想到自己亲信回报的消息…… 顺王心中心中暗叹了一下,这个乐柠啊,做事不经脑子,自作主张自以为聪明,现在……下场应该会很惨。 不过。 眼下最重要的,是要保证自己的母亲不被牵扯进去…… 顺王走近前去给长乐皇太贵妃行礼。 ”儿臣见过母妃,母妃吉祥。” “业无需多礼。” 长乐皇太贵妃看了一眼顺王,随即又瞥向一边的乐柠公主。 “业儿来,见过乐柠公主。” 乐柠公主听出长乐皇太贵妃语气中的疏离生分,心中大恸,面上却不得不扯出笑容,起身敛礼。 “乐柠见过王爷。” 顺王面色淡淡:”公主远来是客,不必多礼,请坐吧。” 乐柠公主察觉到顺王的冷淡,心头火起,彼时却也只能按捺住自己,面带微笑地回座。 顺王坐到长乐皇太贵妃的左手边。 有宫女麻利布上茶点。 顺王双手执壶,为长乐皇太贵妃和乐柠公主各斟上一杯,最后才给他自己面前的茶盅斟上。 继而,他慢悠悠放下茶壶,看了乐柠公主一眼。 这才开口说话。 “母妃恕罪,儿臣有急事,不得不来打扰母妃休息。” 乐柠公主心中一跳,莫名的有种直觉,顺王此刻要说的事情与她有关。 但是她仍旧抱着希望,她期待顺王说出事情后,自己这个皇姑奶奶会一起想出对付昌平县主的办法来…… 长乐皇太贵妃淡淡道:”业儿尽管说就是,母妃听着。” 顺王又瞧了乐柠公主一眼。 乐柠公主只觉得他的眼睛里像是有一只无形的手,探入自己的眼,抓住自己的内腹,随意揉虐。 好在。 顺王似乎并没有兴趣探究她。 “母妃,事情是这样的……” 顺王把乐柠公主在城门口,被守门士兵的狼犬吓到。 直至之后的滔天民愤,所有事情发生过程皆被他描述得巨细详尽,分毫不差。 恍如…… 他当时从头到尾一直都在现场一般。 乐柠公主听得面色青了白、白了又青,动了好几下嘴唇想要为自己辩驳,却都在长乐皇太贵妃淡若浮冰的眼神中,哑了火。 听罢所有事情经过。 长乐皇太贵妃脸上带着冷笑。 ”那么多护卫就那么眼睁睁看狼犬扑向她,无人阻止!护卫就算再怎么无视柠儿,也断然不敢如此旁观,除非……这件事就是他们的幕后之人在指使。” 长乐皇太贵妃这句话,顿时就让乐柠公主脑子灵光一现。 “对!姑奶奶说的对,肯定是昌平那个贱人!只有昌平……” 对上顺王冷冰冰的目光,她嘴里泄怒推错的言辞,终没有勇气继续说下去。 但她凡有点头脑,都说不出这种话。 昌平县主确实有手段有谋略。 然,能让俊帝的黑衣卫袖手旁观,能让守门士兵听命服从的人,绝对不是只有手段和谋略能做到的。 权势! 只有拥有大齐绝对无上权势的俊帝,才能做到这些! 第230章 棋子也会留一手 长乐皇太贵妃和顺王对看一眼。 只一眼。 这对野心勃勃的母子,就达成了无需言语交流的一个共识。 乐柠公主如此莽撞又不知深浅,不是配与他们合作的人选! “哼!” 顺王冷哼。 “母妃,儿臣真是想不明白,天朝怎么会让这么个没脑子的女人来和亲。” 顺王话中的嘲讽和轻视味道十足,乐柠公主听得脸皮抖了抖。 长乐皇太妃嗔怪地,伸手轻轻打了自己的儿子一下。 ”业儿你怎么说话呢,柠儿还年幼,母妃会把她带在身边,过几年柠儿再长大些就好了。” 顺王还是面色不好看,虽没有再出言反驳,但一脸不愿意与乐柠公主待在一室的表情。 乐柠公主如坐针毡,恨不得自己脚下长出个风火轮,马上飞遁。 长乐皇太妃很是无奈地叹了口气。 ”柠儿你放心,姑奶奶一定会帮你给皇上求情的,柠儿你得空去一趟第一庄,让你皇太奶奶也给你说句话。” 顺王又哼了一下,冷冰冰地道:“皇太奶奶若是肯见,倒是好,就怕公主连第一庄的门都进不去。” 长乐皇太贵妃很是好意地补充了一句。 “齐渊和太上皇私交不错,也知道第一庄的位置,这事具体要怎么处理,柠儿你可以去找齐渊商量一下。” 乐柠公主听了长乐皇太贵妃的‘指引,’心中狂喜,连忙行礼谢恩,匆匆找齐渊去了。 长乐皇太妃看着乐柠公主离开的背影,微微摇了摇头。 ”业儿你也真是的,柠儿她不懂事,你也要跟着胡闹吗?” ”母妃,我没有胡闹!这女人太不懂事,迟早会坏了我们的计划。” 顺王远远看着皇宫最高建筑的方向,眸色渐渐沉凝。 “母妃布局这么多年……就拿这个女人试探试探他的深浅。” 长乐皇太贵妃没有说话,只是轻轻地上前,与自己儿子并肩站在一起,望向同一个方向…… 昌平府。 今晚宴请了全望京城的人,彼时自己的面前,却只是一碗清清淡淡的白粥。 方才,满案膳食,夜倾城只是挑着吃了几口。 李弘暻看着她胃口不好,便亲自去熬了锅粥。 夜倾城本不想喝,但被他巴巴的瞧了一会,勉强喝了几口,便又不愿意喝了。 便是如此。 李弘暻也没敢说什么,毕竟自己安排的好像没满住她。 夜倾城看似淡然,实则眼里容不得半点沙子。 他曾答应,无论做什么都不满她。 只是…… 今时不同往日。 有些事不是他不说,是不能说…… 桑吉早就等得满脸着急。 骆越使臣罗清坤,已经在议事殿等了夜倾城一个下午。 夜倾城余光瞄了一下桑吉,起身,迈步就要离开。 李弘暻驱前一步,一下就抓住她的胳膊,他没办法留在这,必须回宫去处理宫里的事情。 夜倾城冷冷看了一下李弘暻抓住她胳膊的手,举目前望。 ”殿下有话要说?” 彼时,她神情之冷,连桑吉都被惊了一惊。 ”嗯” 李弘暻知道夜倾城为什么情绪恹恹,为什么对他这么一副爱答不理。 可…… 他还是有些顾虑。 然。 他知道,这事不解决,他下次可能就接近不了她了…… “城儿!” 他软了声气,温言哄她。 ”今日发生的事……我事先有做过布局。” 听到这句话的时候,正在闲相整理衣袖的夜倾城,动作微微顿了一下,随即继续。 她不是不讲理的性子。 她也不是生气李弘暻做事情不告诉她。 她只是不喜欢,成为他棋局中的一粒棋子…… 不过,见他没有说谎推诿,巧言哄骗她。 夜倾城神情稍暖。 ”殿下没有必要跟我说这些。” 语气依旧硬邦邦的没有波澜。 李弘暻肉眼可见地慌了。 ”城儿你打我骂我,或者你想怎么样惩罚我都行,就是不要生我的气,好吗?我知道错了,我以后再不这样了,好不好?” 他真心实意的恳求,却没让夜倾城有丝毫的动容。 ”皇上不需要我的惩罚!还有,殿下以后没事不要来我这,有事也不要来,让宣旨官来传个旨意就可以了。” 李弘暻面色一白。 ”城儿你不能这样对我……” 夜倾城转眸,那无喜无悲的眼神,噎得李弘暻话都说不出来了。 稍压了压情绪,夜倾城悠悠然说道。 ”皇上想做什么,我管不着,我也没资格去管,我只希望皇上下记住,以后把我放到棋盘上的时候,记住我是有反抗能力的!” “今日,我之所以由着皇上摆布,不是被皇上操控,而是我恰好也需要这么做。” 夜倾城的语气平淡如水,却让李弘暻意识到她误解了自己。 漂亮至极的眉角抽了抽。 他长长做了两个呼吸,大力抓住夜倾城就往屋里扯。 一直鞠着腰跟在二人身后的桑吉,震惊之下,第一反应是伸手去拦。 “皇、皇上你想做什么?” 李弘暻气极反笑:“滚开!” 夜倾城默然看着失态的李弘暻,眼中划过一抹黯然,无声叹了口气。 “李弘暻你放开我!” 李弘暻见她直呼自己的名字,心口一松,却依旧没有放手。 ”城儿!我没有把你当棋子,我怎么舍得把你当棋子?” 夜倾城见他神色诚挚又认真,默了一默,觉得自己也不好一意推断,就,听听他能把既定的事实,编排出什么花来。 ”然后?” 李弘暻偏下头,盯住她的眼神如春水碧波般柔亮。 “城儿应该知道,和亲之事,事关天朝和大齐的历代邦交,这是两国彼此掣肘又彼此信任的关键一环。” “乐柠公主若不犯大错,我很难拒绝这次和亲!” 夜倾城眼底露出满意之色。 开始时,李弘暻用暗器伤了乐柠公主,她还以为他是不喜欢被打扰。 但是,当察觉到乐柠公主居然能从黑衣卫的口中,探听出华盖轩车是来接她的所谓‘真相’时。 她起了疑。 李弘暻的手下可都是万剑阁出来的,嘴巴能这么没门? 之后。 城门守卫居然敢对皇帝专乘的华盖轩车发动刁难,这几乎就是不可能会发生的事。 这时,已经发现不对劲的她,开始给阿难安排任务。 因为她能察觉到乐柠公主看阿难时,那不一样的眼神和表情。 倒也不是说要使什么美人计。 她也就是觉得不能白白呆在李弘暻的棋盘上。 无论如何,即便是作为棋子,她也要为自己留下属于自己的一笔…… 第231章 骆越往事 果然。 如她预料的一样。 城里老百姓之中,有专门安排人在引导舆论。 这是她熟悉的手段,是李弘暻惯会用的,利用舆论达到目的的手段。 所谓华盖轩车专门去接他昌平县主,不过是李弘暻计划的其中一环罢了。 夜倾城自然是相信李弘暻不会伤害她。 但,就是很不爽他利用她,还不告诉她。 不过…… 她也是没想到李弘暻会为了破坏和亲,把事做这么绝。 因为在她看来,就算不喜欢乐柠公主,同意和亲也并没有什么大不了。 大齐后宫那么多院落,随便拨一处安置了就是…… 不过,如此一来。 她以后进宫,倒也省的费心应付一个麻烦精。 彼时。 夜倾城胸口的郁气已经消散,但她脸上却没有表现出来,只是冷冷地瞥了他一眼。 “我还有事,皇上也该回宫了。” 李弘暻不肯放开她,漂亮的眼皮微微垂落,薄唇微微垮着。 ”我想留在这里!” 他委委屈屈地说,声音低沉,配合他的表情看着,像一个哀怨的小媳妇。 夜倾城心中甜丝丝的,面上却不得不做出一种无奈的表情。 ”皇上再不回去,宫里就要出大乱子了!” ”不管!” 他死死拽着她的胳膊,嘟囔。 ”我当这个皇帝是为了城儿,现在城儿都要撇下我了,我管什么乱不乱的。” “你……!” 夜倾城又恼又好笑,又见他一副可怜巴巴的模样,有些不忍,只好软声哄他。 ”皇上你去做你该做的事,我会一直在这里,不会撇下你的。” 李弘暻俊眸闪过一抹亮色,嘴却微微嘟起。 ”不行,城儿得发誓!” ”……” 夜倾城无语,这家伙怎么还信誓言啊。 有心拒绝。 可对着那双漆黑眸子里的殷殷期待,她又实在说不出拒绝他的话。 ”行!行!我发誓,我昌平绝对不会撇下李弘暻。若有违此誓,愿受天……” 誓言尚未完整,粉唇就被李弘暻的大手捂住。 ”够了勾勒,这样就很好,”李弘暻满脸喜色,俯身亲吻了一下她的额头,脚步轻盈地离开了。 夜倾城看着他飞鸟般的背影,嘴角不由得勾起一抹浅笑,这家伙都是当皇帝的人了,怎么还会这么幼稚啊。 ”主子?主子?” 桑吉见自家主子丢了魂般,想到议事殿上望眼欲穿的骆越使臣,不得不出声叫唤。 夜倾城回神,收回目光。 ”桑吉,去把书房里的那副八马图拿了,跟我一起去议政殿。” ”喏!” 议事殿,罗清坤已经在竹叔的照护下,喝了三壶茶水,又用了晚膳。 晚膳时,就听夜倾城回来了。 于是越加心焦。 然后,依门翘首的适婚,还被一个路过的黑衣影卫,阴恻恻地目不转睛地盯了半刻钟…… 那模样,似乎是他做了什么天大的错事,需要被对方用目光审判一般。 不过。 所有烦躁郁闷,在看到那道高挑倩丽的身影后全部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欣喜,激动,甚至是紧张。 ”罗清坤见过县主。” 罗清坤连忙从椅子上站起身,恭敬行礼。 ”小皇子有礼。” 夜倾城急忙回礼,一边走到主人位置上落座,一边看向恭谨随侍再侧的竹叔。 “竹叔,你用膳了么?” 竹叔微笑见礼,”回主子,老奴尚未。” ”辛苦你了,”夜倾城微笑着说道:”这时辰不早了,住宿快些去用膳。” 竹叔应喏,告退。 罗清坤迫不及待问道:”县主您去哪里了,怎么才回来啊。” ”有事耽搁了好些时间,”夜倾城很是抱歉地解释,”小皇子你不知道下午,望京城可是发生了一件天大的事?” 罗清坤眨眨眼,笑道:”什么事情在我这,也不能比跟你做生意重要!” “哈哈!小皇子可真会说话。” 夜倾城大笑。 也是,罗清坤一个骆越人,大齐的事就是天大,也跟他没什么干系。 桑吉手里拿着画进来。 夜倾城示意桑吉把画拿到书案上铺展开来。 地上,八匹马奔腾。 天上,一只龙在空中翱翔,威武霸气。 ”哇!” 罗清坤惊叹,这八马一龙,栩栩如生,简直是活灵活现。 夜倾城用一种清亮亮的眼神盯住罗清坤,问:“小皇子可是有看出这画是谁的手笔?” 罗清坤原本还没仔细瞧,但听得夜倾城这么一提醒,立刻认真观察起来。 看着看着。 他眼神一亮,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 ”这!这是我高祖爷爷的手笔?” 夜倾城伸手给他比赞。 “素闻小皇子最得骆越齐太祖的宠爱,果然如此!” “这世上除了齐太祖,再也没人能画出如此壮观宏伟的八马奔腾龙翱翔的画了!” ”那是自然。” 罗清坤自豪极了。 ”我的高祖爷爷不仅丹青绝妙,还是骆越第一勇士。” “当年,他与高丽名将大战三百余回合,单枪匹马杀退高丽数万军队,一战,名震天下……” 这画如一个引子。 点燃了罗清坤对他太祖爷爷的无限崇拜,他滔滔不绝地回忆起,关于那个骆越英雄帝王的传奇故事。 夜倾城静静地听他讲。 等到他讲述完成,夜倾城漫不经心地说了一句。 ”听说,当年,现今的骆越皇帝,也就是小皇子的父亲是用非常手段得到皇位的。” 罗清坤一愣,随即反应过来,敢情她拿这龙马图出来,是有目的的。 警惕顿生。 “县主这消息不准确啊,哈哈,我的父皇那可是凭太祖爷爷的手继承大统的……” “小皇子信吗?”不等他说完,夜倾城很不客气地打断。 罗清坤没有立刻回答,冷眼瞧了夜倾城好一会,才开口。 “县主想从我这知道什么?” 夜倾城也冷了神情。 “小皇子这么个满心戒备的,是真心要跟我苍氏做生意的态度吗?” 罗清坤愣了愣,继而冷笑。 “县主这是不愿意跟我做生意,要反咬一口吗?我跟你们苍氏做生意,跟我的父皇是怎么坐上皇位有什么关系?” 夜倾城面色淡淡:”小皇子是聪明人,这个还用我解释?” 罗清坤细细想了一会,还是没明白夜倾城什么意思,不得不放下脸皮询问。 “我确实不知道县主为什么要提起我父皇继位的往事,这……和我们要做生意有什么关系?请县主明说了吧。” 夜倾城双眉蹙起,一副嫌弃罗清坤不够聪明的模样…… 第232章 铺路骆越 ”小皇子是以为和我们苍氏做生意,只是在街道上开一家商铺、又或者是置办一处田地,如是吗?” 罗清坤终于听出两分门道来,昌平县主这是觉得他小看了苍氏,急忙辩解。 “县主说笑,苍氏商行天下但凡与苍氏有点关联的,无不是一等一的好生意,这我自然是心中有数。” 他这话说的真诚、 正是因为有数,他才会如此放低身段,来与她求和。 罗清坤生母的母族势微,在骆越根基不深。 因此,即便是骆越皇帝极为宠他,他也没有可以争皇权的基础。 苍氏商行天下,却唯独在骆越夜氏被屠杀的次年,把所有生意都撤出了骆越。 商贸的闭塞,导致骆越的物质,严重匮乏。 百姓生活极为贫瘠。 因此。 罗清坤在得到夜倾城的生意邀约后,才会那般看重。 要知道,如果他能让苍氏重新倒骆越去做生意,必定能大大提高骆越百姓的生活条件。 对骆越,这可是大大的功劳。 毫无根基、仅凭帝王宠爱占据朝政一角的罗清坤,必定因此翻身。 若有那么一日,他继承大统。 必。 无人敢异议。 夜倾城把罗清坤的神色都收进眼底,继而轻笑。 ”所以啊,小皇子为什么会认为,我是在关心你们骆越皇室的继承问题呢?” 罗清坤心中猛然咯噔一下,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他想了半天,也没有想通夜倾城是何意图,最后还是忍不住开口。 ”县主还是说明白话吧,这么打哑谜的,我实在猜不出来。” 夜倾城眼里闪着明亮又灵黠的光。 “我们苍氏在任何一个地方做生意,都必定要考量当地的风土人情,而最关键的,是掌权者能不能为我们开实打实的方便之门。” “方便之门?” 罗清坤重复一遍这个词语,脑子里忽然浮现出骆越夜氏。 记得当年夜氏被屠杀后,太祖爷爷就说过,骆越怕是留不住苍氏了。 夜氏是骆越最大的将门望族,有着极其显赫的地位。 只可惜,骆越皇室之后居然放任夜氏全族被不明来历的杀手屠杀,导致夜氏族人尽数被戮杀殆尽。 之后,夜氏彻底灭亡,不复存在。 当年,这件事情可谓震惊天下,但是却没人知道到底是那股神秘的可怖的势力,屠戮了夜氏。 罗清坤那时还是孩子,曾经问过齐太祖爷爷,为什么骆越皇室不出手帮忙夜氏。 齐太祖只是望着苍茫天穹,老泪纵横…… 次年,苍氏全面撤出骆越。 骆越经济一下暴跌,骆越在六国的地位也随即变成了最末。 时光荏苒,人们渐渐地遗忘了夜氏。 便是罗清坤,也只是今日经由夜倾城的言辞,才重又记起这事。 而今听昌平县主这么个意思。 罗清坤忽然有个直觉,当年,夜氏会不会是苍氏在骆越经商的保证? 想是这么想,他当然不会跟昌平现在确认这件事。 然,这么一个发现,让他忍不住心中狂喜。 要知道,当年的夜氏,在骆越国哪可是享有超越皇室之上的权势。 若不是夜氏族人喜清静,两千余人自远远避居在青芒山上,怎么可能会有骆越的罗氏皇族存在…… 扯远了。 且说回当下。 如果当年的夜氏,是苍氏在骆越经商的保证。 那现在昌平县主找上罗清坤,就意味着他也有机会达到当年夜氏在骆越国的位置 罗清坤强压内心的狂喜,试探性的向昌平县主询问:”县主的意思是,苍氏在骆越的经商权,与我的地位有关?” “正是!” 夜倾城眉梢微微挑了一下。 ”我们苍氏需要稳定的权势背靠,才能带动一方经济的发展,成功的商人背后都会有当权者佑护,这个……小皇子应该是清楚的吧!” ”嗯嗯!这个我清楚!”罗清坤点头道:”只要苍氏入驻我们骆越,所有商业经营和人员安全,均以我罗清坤的名义行事。” ”甚好,不过”夜倾城话锋一转道:”我有一个条件。” ”哦?县主请说,不管什么条件,我都愿意答应。”罗清坤急忙说道。 ”眼下,我苍氏购买骆越稻米这事,先不会以我们苍氏商号采办!” ”呃” 听到夜倾城的要求,罗清坤的脸色顿时变得僵硬起来。 不以苍氏商号,那就是说,她昌平县主只想要骆越稻米,不想让苍氏入驻骆越! 仿佛是看出罗清坤一霎间失落的表情,夜倾城曼声继续。 ”小皇子听我说,目前的骆越,很多事都不是是你能够做主的,我们苍氏仓皇进驻,只会把小皇子推上风口浪尖,陷入危境。” 闻言,罗清坤的神色变得凝重起来。 他何尝不知道人微言轻这个道理呢? 但,如果苍氏不入驻骆越,那他……那什么去和他的几个哥哥们抗衡? 夜倾城似乎是看穿了罗清坤心中的担忧,不紧不慢地说道。 ”虽然小皇子势微言轻,目前还没有能力掌握骆越局势。” “但,如果小皇子你愿意将这件事全权交由我们苍氏来处理,那我想应该可以很快解决掉这个问题!” ”真的?”罗清坤吃惊了,倒不是不相信苍氏的能力。 而是不明白,为什么苍氏要这么帮他? 这个疑问,他自然是开口问清楚。 夜倾城倒也没有要隐瞒的意思。 ”我没那么好心,不可能无缘无故帮助小皇子,不怕告诉小皇子,我苍氏重返骆越只有一个目的,找出当年夜氏灭族的真相!” ”原来是这样……” 罗清坤若有所思地自我思考,他倒也不觉得查真相是什么难办的事情。 只是对于苍氏的做法,有些惊讶罢了。 当年,夜氏被屠,在骆越根须牢固的苍氏,选择彻底抽离,没有为夜氏出头。 如今,十几年过去了。 已经彻底抽离了骆越的苍氏,反而要返场调查,如此一出一进,岂不是浪费资源? 这其中……莫非有什么蹊跷吗? 罗清坤的心中充满了疑虑,但他知道这是夜倾城帮助自己的核心关键。 她不说。 他便应识趣地不该问的,就不问。 想了想,他小心试探。 ”县主打算怎么入手?” “小皇子不需要知道具体计划!” 夜倾城的神情极为冷漠淡然。 “小皇子要做的,是促成这次买卖,若有需要,我可让我的表兄与小皇子一同去骆越。” 这是因为夜倾城太了解罗清坤在骆越可有可无的地位了,如果没有苍氏的人过去,骆越皇室根本就不会相信罗清坤。 罗清坤听到夜倾城的安排,心中自然是大喜。 ”好!一切全凭县主安排!” 在夜倾城和罗清坤达成口头协议的同一个时刻。 望京城以东十里处。 望京第一山上,有着一个非常奇特绝妙的建筑…… 第233章 知人善任 那建筑是一个半圆形状的建筑,顶上覆着一个用黑白两色碎石拼凑出来的六芒星。 远远望去就像是一个太阳顶着一刻星星。 建筑前方非常宽阔,正中间微微凸起一块圆形的平台,平台上有着几个当椅子用的木敦敦,中间是一张天然的树根茶案。 一条蜿蜒石阶从山脚直达圆台。 沿途有着一座座雕琢精致的雕塑,或神兽、或图腾、或花鸟虫鱼。 这便是大齐太上皇高宗和太皇太后选择养老的世外仙居,第一庄。 说是庄。 事实上是一座以山腹为基础而建造的巨大的宫殿群。 面积广袤。 因为建造者的精妙匠技,引来山泉,在山腹中间形成一个飞瀑和湖泊,将山腹分割为两个小区域。 宫殿以山岭为屏障,成与世隔绝的仙源福地。 入口处的圆形建筑,采用了当时最好的钢造技术,完美架构住了被掏空的山腹,保证了山体不会因为天灾山洪而坍塌。 湖水清澈透底,其间鱼儿畅泳炫技。 湖泊旁,开辟了一圈田园,种植了许多蔬菜瓜果和树木。 高宗和太皇太后正于湖心亭里闲聊着,一同陪伺的还有三个嫔妃。 他们周围弯腰站着数十侍卫和宫女,以供听传。 几人神色轻松自在,轻言浅笑中,享受着美景佳肴的惬意和宁静。 倏而。 安庆垫着小碎步急急奔跑过来。 高宗眉头微蹙。 太皇太后淡淡瞥了身侧的三名嫔妃一眼。 三人连忙躬身垂首,恭敬退下去了。 安庆到了跟前,噗通跪下,喘着气不能立刻发出声音。 高宗哼了一声:”安庆你又不是新人,什么事情值得如此慌乱?” 有近侍递过去一杯水。 安庆叩谢接过,仰首一饮而尽,而后膝行至皇上跟前,趋身,低低耳语了一会,又恭谨退回原位。 高宗听完,手指无意识地敲打这桌面,好长时间没说话。 太皇太后也没问是什么事,只默默作陪。 半响。 高宗才慢慢撰手成拳,沉着脸,慢慢开口。 ”安庆!你去告诉俊帝,乐柠公主可以送回天朝,但和亲不能拒绝,这事你要全力办好,若出差错,我绝饶不了你。” 安庆心脏一颤,不由抬头,却见皇上眼神冷厉如刀。 安庆忙磕头应诺。 高宗挥了挥手,示意安庆起身。 ”实在不行,你就去找伍太傅,就说是我的命令,太傅必须让俊帝把和亲答应下来。” ”奴才遵旨。” 安庆躬身领旨退下。 高宗长叹了口气,闭目养神,嘴上却对太皇太后说道。 ”母亲,我刚才的决策可还合适?” ”极好!”太皇太后微笑,一眸慈祥,”这样一来可以让天朝明白,我们不是不与他们和亲,而是这个乐柠公主并非良人。” 高宗闻言,缓缓睁开眼,望着飞瀑溅出来的水雾。 ”这事……还望母亲予以周旋一二。” 太皇太后起身,慢慢走到高宗身侧,伸手按住他的肩头。 ”杰儿你放心,这事母亲一定会让你的舅舅们,妥当处理。” 高宗反手握住自己母亲的手,紧紧贴在脸上,眼眶微微湿润。 太皇太后略略垂眸看他,嘴角在笑,眼神却极冷…… 大齐皇宫。 御书房。 俊帝李弘暻正在和杨老将军商议近日大事。 政务多已处理。 二人谈起了天朝公主的和亲之事。 杨老将军愁眉不展。 ”皇上,我们把天朝公主送回去容易,就担心天朝女皇因此盛怒,到时候……我等该怎么应对呢?” 俊帝一如既往的冷酷,墨一般的瞳眸淡漠无波。 ”老将军,朕已把这乐柠公主在我们大齐的所作所为,全记录在奏本里了,只要我们的人把奏本交给天朝女皇,相信她不会迁怒于大齐。” 杨老将军闻听此言,高举双手见礼。 ”皇上圣明,微臣立即着手准备,明日便动身送天朝公主回去。” 俊帝眸色微微一动,“老将军年事已高,不宜长途跋涉,这事,朕会令外派人去。” 杨老将军愣了愣,这事关系极大,他以为俊帝必定会派他前去,才能放心。 他原以为自己是俊帝最为信任的臣子,因此理所当然的认为是自己来办这趟差事。 他怎么也没想到俊帝会另外有安排…… 俊帝见杨老将军一副失望的样子,笑了笑,走出皇座,走到老将军面前。 ”朕有另外一件顶要紧的军务,必须老将军去一趟!” 说着,他将一块令牌递到杨老将军手上。 杨老将军一见那令牌,吃惊地抬头。 ”皇上,您这是?” 俊帝牵起老将军的手,慎重地把令牌塞进他手里,神情极为肃重。 ”老将军知道这令牌兵符的重要性,它代表岳家三十万军权!可以调用十万士兵的行动权。” 杨老将军自然知道这是岳家军的帅符,当年,这令牌可是岳家军主帅岳天明的随身之物。 只是…… 只是后来不是说,这个令牌随着岳天明的被害,消失了吗? 现在怎么会…… 看出杨老将军的疑惑,李弘暻苦涩地笑了一笑。 “老将军别管朕是怎么得到令牌的,只需告诉岳家三十万弟兄,从我李弘暻登上地位的这一刻起!” “岳家军恢复以杀敌勇猛以忠诚将领评军级、以实绩战功论英雄的制度!” 岳家军自岳家男丁全部阵亡后,军中将领被全部洗过了一遍。 跟随岳元帅出生入死的将领全部被革去职务,贬为最下等的士兵,若有伤残者,随便给些银两,打发出军营,了事。 此后的岳家军。 早已不姓岳。 秦寿之辈在其中植入极多,贿赂、溜须拍马者,云瑶之上。 上阵杀敌,口拙性直者,被压制被被剥削被死死按在了军营最底层。 俊帝把这事交托给杨老将军去办,确实比什么送和亲公主,重要上几十倍了。 杨老将军自是深谙自己被俊帝倚重信任的程度,顿时豪情万丈。 ”老臣遵旨,皇上威武!” ”朕交付给杨爱卿的是大齐未来的国之利器,希望扬爱卿你尽快把岳家军的军纪和战斗力整肃起来!” ”老臣一定不辱使命!” ”好!” “老臣告退!” “嗯。” 杨老将军出了御书房,健步如飞出了宫。 上了将军府的马车,命马夫直奔昌平府而去,紧紧撰在老将军手中的令牌,让这位三朝元老激动不已。 而就在他离开御书房不久,安庆就出现在了李弘暻面前。 正在帮李弘暻收拾周本的两个纸片般的薄影,因为不愿意离开。 二人便懒洋洋地往书案上一贴,人体居然完全与书案融为了一体。 李弘暻也不阻止,自随着他们自己高兴。 安庆进来时,便见到收拾得井井有条的书案,屋里无他人,必是俊帝自己动手整理的。 一时,收拾了这个书案几十年的太监前总管,心中不是滋味了…… 第234章 乐柠公主被劫 这个自幼跟随叔叔安守风,浸淫在大齐皇宫的前太监总管安庆,对俊帝生出了一种无法盐水的怨怼。 俊帝与他的父辈们完全不一样,他不要随侍太监,使得安庆不得不跟随高宗去第一庄…… 不得不承认。 俊帝这种什么事情都亲力亲为的皇帝,放眼天下,绝无仅有。 也不得不承认,俊帝是个非常出色的帝王。 可那又如何? 俊帝断了他安庆的财路和前途。 对安庆而言,仅这一点,便足以让他在太上皇和俊帝中传话之际,‘忘’掉一两个字。 当然。 奴才就是奴才。 即便有为难俊帝的能力,安庆也还是要给俊帝下跪行礼的。 “奴才见过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平身吧!”俊帝淡淡地说道。 俊帝一个完美旋身,在龙座上端正坐好。 “安公公这么晚来,是父皇有什么事?” ”回皇上,奴才奉太上皇之命,传一道口谕。” “说。” “太上皇口谕:皇上可以自由处置乐柠公主,天朝那边自有太皇太后和皇上,若皇上有任何需要,只给太上皇说一声就是。” 龙椅上的李弘暻面色不改,眼中闪过一丝寒光。 他原本以为高宗会教训他一番。 没想到居然会是全由着他……既然如此,为什么又让安庆来这一趟? 这不是多此一举吗? 李弘暻看了眼垂首跪在殿钱的安庆,嘴角微微一勾。 无论高宗此举是什么用意,也没有关系。 事情毕竟是按照他这个皇帝的意思办了。 ”朕知道了,退下吧!” 李弘暻摆了摆手。 ”奴才告辞!” 安庆起身见礼,退下。 走出御书房几步。 安庆又顿住脚步,略略回头瞧了眼御书房的门匾,眼神渐渐阴冷。 他就要让这个眼高于顶的年轻皇帝,见识见识。 没有他们这些太监的支持,他这个皇位到底能不能坐稳? 翌日。 俊帝李弘暻昭告天下。 天朝派来和亲的乐柠公主,未经同意私乘大齐帝王的华盖轩车,藐视君权。 着令柳云书统领护送,即日起离开望京城,送返天朝。 张贴满大街小巷的皇榜,让百姓们大呼过瘾之际。 护送乐柠公主的一千人马由训练营的柳云书大统领为首,浩浩荡荡地从皇宫出发,经过望京城街道。 沿途引得无数百姓纷纷驻足观看。 乐柠公主坐在车辇中,听着车帘外的喧闹声,欲哭无泪。 她怎么也想不通自己怎么就落到了被遣返的下场。 昨晚长乐皇太贵妃让她去找齐渊,一起去第一庄求援。 齐渊倒是答应了。 也带她进了第一庄。 可太皇太后只见了齐渊,没有见她…… 齐渊也不肯告诉她太皇太后有什么指示,只让她安心等待就是。 她怎么也没想到,所谓的安心等待,等来的,会是俊帝强制把她遣送回天朝的安排…… 乐柠公主不知道自己哪里做的不好,但她能清楚地察觉到有一团乌云正笼罩在她的头上…… 她不敢想象若是回到天朝的话,迎接自己的将是什么。 车辇突然停下。 少顷。 有兵器交击之声传来。 陪侍宫女拔出护身匕首,把乐柠公主护住。 不一会,一个蒙面人闯进车厢内,一剑杀了她的陪侍宫女。 乐柠公主惊恐万状:”你、你是什么人?为什么……” 蒙面人压着嗓子道:”别出声,乖乖跟我走。” 乐柠公主心中一颤,惊声问:”是谁派你来的?” 蒙面人没有说话,只是举起手中的利剑,横上她的脖子。 乐柠公主只觉得脖子一冷,不由得浑身颤抖起来。 ”求你,别、别杀我,我不想死” ”不想死就别废话。”蒙面人恶狠狠地低斥。 乐柠公主立刻闭嘴。 后脑勺一痛。 意识陷入了黑暗…… 不知过去多久,乐柠公主睁开眼,已身处一个四面密不透风的密室之中。 她惊恐极了,如昨日被两只狼犬吓到一般,又把自己蜷缩成了一团。 过了半响。 哐当一下门响。 乐柠公主惶惶然抬眼望去。 一个青衣男人背负双手站在那里,他的脸上戴着一张鬼脸木质面具,只露出一双看不清神色的眸子。 他就站在哪里,不说话也不动。 不知过了多久。 乐柠公主先受不了了,她强提了一口气,颤声问对方。 ”你是什么人?你抓我到底想干什么?” 青衣人依旧不言不语,也不动。 就在乐柠公主以为他不会回答的时候,却响起一个经过变腔的雌雄莫辨的声音。 ”我是什么人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是天朝公主。” 乐柠公主心中大惊,她知道这种明知道她是谁,还敢下手劫走的,必定目的不纯。 ”你、你究竟想怎么样?” ”没怎么样,就要公主帮忙,给公主的父亲写一封家书。” 乐柠公主心中一沉,她也不是个没脑子的,当即冷笑:”你不是利用我,挑起天朝和大齐的战争吧。” 青衣人也不隐瞒,淡淡道:”公主果然聪慧。” 乐柠公主想了想:”你怎么保证不会杀了我?” 青衣人语气依旧淡淡的:”公主只需按照我说的去办,我保证不会伤害公主,事成之后,也会尽量给公主想要的。” 乐柠公主咬着嘴唇:”你知道我要什么?” “公主来大齐和亲,重要的是和亲,和亲对象是谁,并不重要,不是吗?” 青衣人还是如木头人般一动不动,配上他脸上的木质面具,让人有一种他的假人的错觉。 但乐柠公主却听出了对方给自己指出的路。 作为天朝和亲的公主,她的和亲对象必须是大齐的皇帝。 眼下,大齐皇帝是俊帝,换掉她的和亲对象,意味着颠覆俊帝执掌的大齐皇权。 这人的目的是要谋反! 这可不是小事。 一旦泄露,别说是她。 怕是连她在天朝的母家,都要受牵连…… 她有些忐忑,对方身份不明,就凭这三言两语的,就相信对方,其实是一件极为冒险的事情。 可。 先不说俊帝李弘暻,根本就不给她进入大齐后宫的机会。 只看眼下,她的小命在对方手里。 对方给的路,对自己又有利无害。 试试,总比坐以待毙好。 ”好!我会按照你给我让我做的去做,希望你不会食言。” 青衣人似乎没想到她会这么轻易答应,愣怔半响后,突然噗一下笑了。 乐柠公主诧异地看向他。 却见他缓缓揭下了脸上的木质鬼面。 乐柠公主一声惊呼,刷一下站起身:“是你!” 青衣人居然是护送她来大齐的和亲特使齐渊,是必须要留在大齐善后的齐渊! 齐渊凝眉微笑,双手过眉,给乐柠公主见礼。 ”是属下!” 乐柠公主惊恐全无,脸上的神情一点一点嚣张…… 彼时的大齐皇宫。 因为天朝公主突然被劫。 朝官中的两种不同政见,悍然对峙。 一场朝堂混乱,一触即发…… 第235章 反 问责 主张向天朝如实禀报的官员,占据了大多数。 他们以”两国世代邦交”为由,坚决反对与天朝进行哪怕是言语方面的欺瞒。 包括杨老将军在内的少数官员,主张先和天朝使臣交流沟通,暂时压一下这个消息,想办法找到天朝公主,其他事看情况再议。 两派不同见解,在朝堂上唇枪舌战之际。 有宫侍来禀,天朝使臣齐渊求见。 一直默不作声看着自己的朝官们打口水战的俊帝,面无表情地允准宣见齐渊。 齐渊甩着双手大步进入大殿,并不像上次给俊帝见礼,出言也没有丝毫的客气。 ”我天朝公主在贵国地界被公然劫走,这事皇上必须给我们一个交代,如果公主有个三长两短,皇上怕是担待不起这个后果!” 彼时。 齐渊既没有给俊帝李弘暻见君臣礼,语气神态也毫不掩饰天朝人凌驾于大齐人之上的优越感。 杨老将军面色一沉,上前一步就要开口辩斥。 李弘暻却已经冷冷开了口。 ”一个小小的使臣,居然敢在朕的金殿上如此放肆,你们这是把朕看成了可以随意拿捏的软弱之辈啊。” 齐渊顿时面色涨红,但却无法反驳。 俊帝可是一国帝王,岂是他一个天朝使臣能言语轻慢的? 然。 这世上总是不缺那种无脑的趋炎附势的马屁精。 因为上次表现被变为知事的王姓知事,举步出列,给俊帝信叩拜之礼。 ”皇上息怒,臣以为齐特使并没有故意冒犯皇上的意思,天朝公主被劫,特使难免心急以至出口不逊,请皇上念及特使对公主的忠心,莫怪罪与他。” ”哼!哼!”俊帝冷冷哼了两声,“朕倒是没看出来齐特使忠心不忠心,不过王爱卿对齐特使的用心倒是让朕刮目相看啊!” 王姓知事闻言脸色顿时变得煞白,连忙匍匐跪下。 ”臣,臣死罪……请皇上责罚。” 齐渊见俊帝发怒,张狂不得不稍稍收敛,即便眼神依旧愤恨,人却也不得不给俊帝下跪。 ”王兄说的极是,我确实是被我们公主的事气坏了脑子,还望俊帝见谅。” 杨老将军等人冷眼瞧着面容苍白浑身颤抖的王姓知事,又佩服地看向那个高高在上丝毫不为所动的俊帝。 无不对俊帝这一招敲山震虎的做法暗赞不已,真是好计谋! 俊帝俯瞰殿下众人,面无表情,声音冷漠。 ”齐特使关心则乱,朕能理解,齐特使记住今日自己的冒失之举,下不为例!” ”是!是!”齐渊低垂着脑袋,声音中透着深深的不满。 这种情绪不善却又不表现出来的憋屈,在场之人全都能感受得到。 杨老将军白眉一动,声若洪钟。 ”齐特使!” 齐渊神色一僵,转头看向老将军。 杨老将军面向俊帝庄重行礼:“皇上,请容老臣问齐特使几句话。” 俊帝颔首:“老将军随意问吧。” 杨老将军这才迈着正方步走到齐渊面前,摸了默自己的白胡子。 ”本将军倒是以为,齐特使此番行为并非鲁莽,而是蓄意前来问责我们的皇上!” 齐渊一听,脸色白了。 连忙辩驳。 “老将军您误会了,齐某绝没有那个意思,确然只是因为太担心我们公主的安危,一时失了方寸,这才冲撞了皇上。” 杨老将军转眼一一在百官们脸上威严扫过。 ”齐特使是从天朝护送公主,一路来到大齐的,为什么这次却没有跟公主回天朝去?” 众人闻言,顿觉极有道理,纷纷看向齐渊,目光中充斥着疑问。 齐渊额头冒汗,心中暗骂,这个杨老将军真够狡猾的,随便一句话就一下子就把矛头直指回他身上了。 惊归惊。 这个朝堂上的每一个官员的性格和可能会做出的反应,齐渊早已跟‘有心人’事先排演过了。 因此,他一点也不惶恐。 “护送乐柠公主来和亲,只是齐某来大齐的其中一个使命。” ”女皇感念固和长公主、哦,就是你们大齐的太皇太后,女皇与固和长公主姑嫂情深,想念得紧。” “故而,女皇命齐某回天朝前,务必把心意带到,只这段时间劳于公主和亲之事,一直未能见到固和长公主。” “公主被遣回天朝,事发突然,齐某这才不得不多留几日,只……没有事先禀报与俊帝,是齐某思虑不周,实在对不住了” 齐渊脸上带着歉意,看起来诚恳至极,只不过在那双眸子深处,却闪烁着令人极为不舒服的狡光。 他这理由说的滴水不漏。 不仅不露痕迹地、将责任推卸到大齐没有事先通知,就遣返了乐柠公主的决定极为不妥外。 还顺势自我认错,展现了一下自己大国特使的宽广胸怀。 杨老将军是个爽直的性子,并不怎么在意这些细节,一声爽朗大笑后,又道。 ”公主被劫这事,我们大齐一定会彻底查清楚,也一定会被齐特使一个交代,齐特使辛苦了,快回驿馆休息吧。” 齐渊见老将军说出这番话后,俊帝也没有留人的意思,心知自己也讨不了什么好,随即见礼离开。 等他走远,百官们又开启了新一轮的辩论。 ”老将军刚才奚落齐渊的样子,可真是痛快啊!” ”对呀!对呀!不愧是老将军,不愧是我们大齐的镇国之宝,像老将军这样的人,有胆量有魄力更不怕事儿。” 众官员纷纷夸奖杨老将军刚才举止之勇猛之委屈。 杨老将军脸上却没见什么喜色,只一眸严肃地看着龙座上那个神色不明的俊帝。 俊帝目光淡漠地漂浮在那群身穿朝服的人身上,眼底深处蕴着淡淡轻讽。 世间的虚伪与做作,恐是全集中在了这个朝堂之上了…… 骨节修长的手,轻轻挥了一下。 小痕子会意,两个跨步上前,高高立与龙座前,尖着嗓子高宣。 “退朝!” 声音落罢,一干人等齐刷刷摆正身子,躬身行礼。 ”臣等恭送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俊帝站起来,一边往御书房走,一边用墨一般的眸光,略略朝杨老将军示意的一下。 杨老将军领会其意,微微点头,随即便大步往外走去,他身后那帮人亦跟着离开。 御书房。 小痕子进来,鞠腰向俊帝禀报。 ”皇上,老将军在殿外候命。” 俊帝嘴角勾起一抹冷冽弧度:”请他进来!” 小痕子应诺一声,快速转身离去。 少顷。 一脸威严的杨老将军踏入御书房。 在他身后,跟着背着双手,一副游山玩水优哉闲散的夜倾城…… 第236章 危险隐患 夜倾城脸上带着轻松自如的笑,看起来十分好说话的样子。 然,实际上。 当她看到那个埋首在如山奏章中的李弘暻时,恨不得一步闯将过去,狠狠敲开他的脑子,看看他到底在想什么…… 龙案后的俊帝没有抬头,自一心一意批阅奏本。 他已换下了沉重的朝服,着一身简单的黄色休闲龙袍,但丝毫掩不住那浑然天成的君临天下的气势。 不知是看到了什么内容,他微微蹙了下眉尖,几许凌厉之气渲然跃上,让人禁不住生出敬畏之心。 ”来人,给老将军赐座。” 即刻有宫侍将椅子摆好。 由于俊帝没说给昌平县主赐座,宫侍只能抱歉地见礼,也没敢擅作主张。 夜倾城一脸无所谓,自笑着示意宫侍只管退下。 杨老将军有些好笑地自己坐下,看向俊帝,眼神中流露着浓郁的欣赏之意。 想到了什么,老将军神情有了几丝责怪。 这时。 忙着批阅奏章的人,或是久久没听到老将军的动静,抬眼望来。 “老将军你……” 然后,黑瞳一霎闪亮。 “城儿!” 那满眼星光的女子,若,一道阳光骤然照进黑暗,瞬间将整片黑暗驱散。 李弘暻的世界一霎亮堂起来。 急急起身。 衣角带翻了两本奏章,奏折落了满地。 但是此时没人在意。 俊帝一双绝色无双的黑瞳中,全是夜倾城那绝美而清冷的面孔,他的心,砰砰跳着。 一步一步朝她走去。 越近越激动。 越靠近,越兴奋。 终于,他站到了她的面前,看着她的眼睛。 她就这么站在他眼前,真实又清晰。 可他不敢伸手去碰。 他怕这是自己的幻像,只要他的手碰触到了她,这一切就会消失。 ”城儿!” 俊帝喃喃唤出这几个字,声音颤抖,似乎是在极力克制情绪。 夜倾城无语。 昨晚不才见过? 怎么这家伙就能搞得,像是已经几十年没见到似的…… “咳咳!” 完全被遗忘了的杨老将军,很是不自然地不得不用轻咳,为自己刷了存在感。 李弘暻猛地回神。 ”呃!” 很是不礼貌地眼神示意老将军稍等。 俊帝又一门心思跟夜倾城套近乎:”城儿你进宫里,是想我了吗?” 他的声音低沉沙哑,显得性感诱惑。 夜倾城刚要回答,他却已经转身,兴冲冲地自己去搬了把凳子,紧紧贴着他的龙座放置。 “城儿,来,坐这里来。” 随侍宫侍和宫女们皆惊讶地瞪大双目。 这还是他们认识的那个寡言冷傲的帝王吗? 这一见昌平县主怎么就…… 就完全变成了一个比他们这些狗腿还狗腿的侍从了…… 夜倾城无语地看着李弘暻。 ”皇上,还是让我跟老将军坐在一处吧!” 她很是正式地开口,语气也是不容置疑。 以前,只要她用这种语气说话,李弘暻必定是二话不说,照办。 ”……为什么?” 然,已是俊帝的李弘暻,却已经不可能如在昌平府时那么顺从她了。 只见他一双黑水晶般的眸子眨了眨,居然他自己先委屈上了。 夜倾城还没怎么着。 老将军却看不下去了。 “丫头你不是有体己话要跟皇上说嘛,你跟皇上待一块儿没啥,老臣的事不多,一会就办完了。” 殿内宫侍宫女也齐齐下跪,无声附议。 夜倾城没办法,便由着李弘暻。 各自落座。 李弘暻心满意足地看着近在咫尺的夜倾城,一副得了什么大宝贝的模样。 杨老将军见状,生出一种自己就不该在这里的念头。 再次提示性地轻咳两声。 夜倾城狠狠瞪着李弘暻。 李弘暻急忙正襟危坐,做出一副认真商议正事的模样。 杨老将军捋了捋自己的白胡子,恭敬请询。 ”皇上召老臣来,可是有何吩咐?” 李弘暻默了默。 “老将军对齐渊是什么看法?” 杨老将军愣了半响,才慢慢说道。 “齐渊送天朝公主来,却不护送回去,这是疑点一;天朝公主失踪,齐渊不急着调派驿馆里的天朝护卫们去寻找,而是进宫来问责皇上,这是疑点二。” 李弘暻连连颔首,举手示意老将军继续。 老将军清了清嗓子。 “还有,齐渊明明是初到我们大齐,但言行举止中可以看出,他对我们朝官的性格和派系,不仅是熟悉那么简单。” 李弘璟听完老将军的分析,手指无意识地扣了一下桌面,冷冷下令。 ”老将军好好查查王知事,如果有可疑,便将其秘密抓捕起来,务必要审个清楚。” ”老臣遵旨。” 杨老将军凛然应诺。 ”还有……” 李弘璟眼中闪烁着莫测的光芒。 “注意观察第一庄的动静!” 杨老将军一愣,随即问道。 ”皇上的意思是,齐渊可能与第一庄有联系?” 李弘璟慢慢点了点头。 ”朕的人已经发现一些线索,庄子里似乎有人存了不轨之心。” 他没有细说,但只这寥寥数语,夜倾城和杨老将军都听出了事情的严重性。 李弘暻刚登基不过几日。 此时。 若是避居在第一庄内的两个祖宗级别的人物,因为不满意俊帝的执政表现,而支持哪个皇子发动政变。 那么,俊帝的皇位可就危险了。 杨老将军当即起身,肃礼叩拜:”老臣愿为皇上分忧!” 李弘璟微微颔首:”老将军快快请起。” ”谢皇上!” 杨老将军从地上起身。 李弘暻又交代了老将军一些关于岳家军的事宜。 杨老将军一一回复进展。 事毕。 老将军自告辞离开。 夜倾城一直在一旁静静地若有所思地看着李弘璟处理政务。 她一直就十分清楚李弘暻的不简单。 他不仅有着极高超的武功,还拥有着强大的政治智慧。 他拥有足够的耐心和毅力去应对未知的突发状况,在面临困难的时候能做到冷静应对。 这样的人,想做什么就一定是能做成的。 关于他对第一庄的担心,她是有话语权的。 高宗身上有阴阳咒,这就等于高宗本人就是她的眼睛,只要她想知道第一庄的情报,都能通过高宗的耳目得知。 原本,她觉得要解释这个比较麻烦,因此并不打算把这事告诉李弘暻。 不过。 眼下,李弘暻需要第一庄的情报。 夜倾城便决定把自己知道的消息告诉李弘暻,以免他被蒙在鼓里。 因此,老将军退出御书房后,她便出了声。 ”皇上,齐渊与第一庄有密切的关系,这是毋庸置疑的!” 李弘暻转头,眼神欣喜:”哦?城儿为什么如此肯定呢?” 夜倾城也不隐瞒。 ”皇上,您忘记我说过,我在高宗身上种过阴阳咒的事了吗?” “对对!我是记得有这么一回事。” 李弘暻似没想到夜倾城会自动提起这事,想到她这态度,完全是已经不把自己当外人了。 一时间,他的心中充满了喜悦…… 第237章 自己送自己入套 ”城儿的意思是不是,阴阳咒能让城儿知道,齐渊渊在第一庄的主人是谁?” 夜倾城嫣然一笑。 “齐渊真正的主子,是太皇太后!高宗自然是看好皇上你,也对太皇天后的所作所为略知一二,但即便如此,他似乎也不打算替皇上做什么。” “第一庄分别以高宗和太皇太后为首,分为两个阵营。” “一个主张辅佐皇上你,稳定大齐朝堂局势;另一个主张放大乐柠公主这件事,来考验皇上的能力。” “若皇上没处理好,到时候自然会失去一切,而他们会立刻推举一个新的更有能力的大齐帝王出来。 彼时。 若是太皇太后在场,必定会被夜倾城这一番宛如从她肚子里挖出来的话,吓到。 李弘暻也是听得抚掌称赞。 “城儿你可算是帮了我大忙,我原也是有怀疑的。” “第一庄地势险要,一夫当关万夫莫开,是大齐先祖为避战乱,而建造的堡垒。” “居于其中,即便与外界全无往来,也能自给自足生存。” “因此,当他们俩要一起避居第一庄这个提议一出来,我就有预感,我这个皇位能不能坐得稳还不说定。” “哈哈,他们想的是胜者为王,也算无可厚非……” 夜倾城见他听见和说起这些事时,全无半点难过,自己却忍不住心疼起了他。 该是如何的习以为常,才会如此清楚地知道被自己的亲奶奶和亲生父亲精心谋算,却无半点意外和伤心…… 皇家无父子这句话,在李弘暻和高宗,甚至是太皇太后身上,真是体现的玲离尽致啊。 门外。 有个小脑袋探了出来。 “皇上,传膳不?” 正是被俊帝特许进入御书房的太监小痕子。 午膳时辰早就过了。 小痕子已经在外候了许久,是听到里面的谈话声音已经停止,这才大着胆子请询。 ”传。” 李弘暻淡淡说道。 ”遵旨,奴才这就去传膳。” 小痕子就地在门外跪扣应命,自去照办。 夜倾城站了起来。 李弘暻眼疾手快,一下抓住她,“城儿你要去哪里?” 夜倾城心中无语,面上还是很给脸地扯出一个笑,”皇上用膳,我自然是回避啊。” ”为什么要回避,城儿留在这陪朕用膳!” 李弘暻只管拉住夜倾城不放,漂亮的子夜一般的黑眸,巴巴地望着夜倾城。 ”城儿你不知道当皇帝有多么麻烦吧,天一亮就上朝、坐在那绷着脸听朝臣斗嘴、下了朝就批阅奏折……” ”停!” 夜倾城知道自己若不喊停,他这述苦肯定就没个完了。 午膳很快就准备好了。 在俊帝李弘暻的殷殷目光之下,夜倾城不得不跟他一起用。 然后。 夜倾城就发现了一个李弘暻可能并不在意的小细节。 宫侍们对李弘暻的顺服,是畏惧! 除了由万剑阁组成的近侍外。 其他的太监宫女们,在侍候李弘暻的时候,缺少了对主人该有的敬畏与恭谨。 夜倾城稍稍思量。 能侍候在李弘暻身边的宫女太监,必定全是宫内信得过的人。 那么他们为什么会给一种心不甘情不愿的感觉? 他们似乎对俊帝有怨气。 别看他们都是小人物,但却是最不能小看的。 皇宫是权势名利集中的地方,也是阴谋狡诡最复杂的地方。 有地位有身份的人,背叛可被预防。 然。 如太监、宫女,这种在宫里到处都是却又几乎完全被忽视的人,一旦做出对帝王不利的事情…… 那将会造成怎样的灾难? 当夜倾城把自己的发现和担心,说与李弘暻听的时候。 这个以前从未将那些人放在眼里的帝王,也认真思考起这件事情的危害来。 ”城儿考虑的极是!” 李弘暻沉吟良久,再开口时,目光灼灼盯住夜倾城,一副‘只有城儿你能做到’的模样。 ”城儿的担心完全在理,宫里管制确实存在着许多没办法解决的问题,朕其实……也有预感,朕这后宫啊,极需要一个女主人打理啊。” 夜倾城在看到李弘暻的表情时,就有一种自己送自己入套的感觉。 果然。 听他这话一出来,意思全明白了。 俊帝这是在设套,要她答应入驻皇宫呢。 只是……夜倾城觉得眼下还不是谈这个话题的时候…… 可,她已经中了套。 刚才已经亲口说出了对太监宫女们的不放心。 现在要怎么推脱? 李弘暻微微垮着眉眼盯住她,明晃晃一副‘你要是拒绝我,我就是天底下最最可怜的人’的表情…… 空气微微一荡。 没看到有人进来。 但夜倾城清楚感受到了有一股微妙的强大的力量,把她和李弘暻只有一臂之距的空间,惶然地隔绝了。 她假装无意,看过去。 只见李弘暻俊眸一眨不眨锁在夜倾城身上,但那模样,显然是在听着什么。 夜倾城心中微惊。 她还没见过这种能完全隐蔽行踪的武功。 是不是……李弘暻身边还有比他自己更加厉害的影卫? 过了一会。 李弘暻狠狠砸了下书案,眼神犀利地扫了一眼他的身后侧,似是在无声质问那个隐形人。 虚空晃动了一下。 两个薄纸般的剪影出现在夜倾城面前。 夜倾城深深吸了口气,她认识这个氏族。 崖人! 难怪能完全隐蔽去行踪。 对于崖人而言,隐蔽自己和武功无关,因为那是他们的特质。 因为这个特质,崖人成为天下贵门望族捕猎征服的对象,在百余年前几近灭绝。 崖人影卫只是站在那,很是恭敬地无声地给夜倾城见礼。 夜倾城自以微笑回礼。 “城儿,有个不大好的消息!”李弘暻神情气燥,一手撑案,起身,“这事,我必须查个清楚!” 夜倾城抬头望着罕见情绪时空的李弘暻,淡然道。 “皇上还没说是什么消息呢?” 李弘暻默了默,朝她走近一步,伸手把她牵起来。 “城里出来一个流言,说是城儿你为了赶走天朝公主,故意诱骗她,一起去郊外野炊。” 夜倾城丝毫不气,脸上甚至略见一点笑意。 “然后?” 李弘暻见她神色淡淡,初听到消息而突然暴起的燥火,也慢慢平息下来。 默默压了压情绪,继续说下去。 “流言中是你耍阴,在郊外伤了乐柠公主,说是你亲口同意,让受了脚伤不方便行走的公主,乘上原本去接你的华盖轩车回城。” “说你妒心太强,倚仗着我宠你,耍心眼借大齐百姓的手赶走天朝公主。” 夜倾城忍不住噗一下笑出了声。 “谋划这个流言的人,是不是暗地里喜欢我啊,这流言传的,我都喜欢上了那么有手段的‘我’了。” 话音一收。 她就着李弘暻牵着自己的手,轻轻一带对方,二人便齐齐往殿外走。 第238章 各司其责 李弘暻顺从地紧紧跟着夜倾城走,黑眸也一眨不眨地盯着她的侧颜。 仔细看。 可以看到俊帝漂亮的眸子里,有光芒频闪……那是一道对眼前女子无尽倾慕无限宠溺的光。 “皇上!既然人家手脚这么快,我们也不能不让人家如愿不是,走,瞧瞧去!” 转眸。 撞上一双盛满了繁星的漆黑俊眸。 莫名的耳根发烫…… …… 各国使团的车队,在负责送客的大齐朝官们,和礼仪队列的欢送中,井然有序的前后缓缓驰离了望京城。 骆越使团自然也在其列。 和来时稍不一样的是,骆越的车队中,加了一队苍氏的人马。 长街喧哗。 不少百姓对这一现象,各抒己见。 最后都归容为一个大致见解:骆越使团这次前来大齐,祝贺新帝登基,是赚到了。 轩车华贵敦实。 厢内装备豪华舒适。 罗清坤和南宫明日对面而坐。 南宫明日略略挑起一点帘角,看着飞快退后的望京城建筑,和那些神情各异的脸…… 罗清坤则用一种略带探究的眼神,看着南宫明日。 他知道南宫明日是昌平县主的表兄。 但他不知道,苍氏对这个表亲的重视程度居然会如此之重。 居然会派出比他们骆越皇室还要强悍的武力,供这位表亲驱使…… 罗清坤若不是见识过了昌平县主的手段,差点都要觉得她这个所谓的表兄,才是苍氏真正的继承者。 南宫明日似是察觉到了罗清坤的注视,略略侧首,利刃般的目光,有意无意地扫向罗清坤。 两人的目光交织,罗清坤微笑颔首。、 南宫明日略一挑眉。 傲然又不失亲厚地对罗清坤伸出了手。 “在下南宫明日,是代表苍氏给小皇子掠阵的,今后,还请小皇子多多庇护。” 一句话,不卑不亢起把年轻人的桀骜和商人的精明,完全糅合在了一起。 罗清坤愣了愣,继而哈哈笑了起来。 同时。 紧紧握住了对方的手。 “南宫兄承让,承让。” 轩车在双方初见后的寒暄中,离开了望京城,向骆越方向飞驰而去。 谁也说不清,这两个各有所长且各怀目的的男子,到底会让骆越又起什么风云。 …… 怡华轩。 夜倾城看着目不转睛委屈巴巴地紧贴着自己的俊帝李弘暻,心中有些好笑。 她还真没发现,这家伙居然对女人不仅没有兴趣,还一副生怕他自己被人家给吃了的一样。 看着李弘暻一副被女人吓坏了的模样。 夜倾城有那么一丝丝懊悔,早知道他这德行,去望京楼多好。 有美食,有美景,也一样能知道想知道的。 不过…… 她之所以毫不犹豫选怡华轩。 一是因为现下才中午,并不想怡华轩的营业时间,楼内相对于以食为生的望京楼,要清静上许多。 二嘛。 是因为她急需和怡华轩的轩主胭脂雪,见一下。 当下,瞧着李弘暻一副小媳妇样。 夜倾城禁不住生出几分自责,可一时半会又不可能立刻离开,只好由着他像八爪鱼一般霸在自己胳膊上。 在随侍去唤胭脂雪的间隙。 夜倾城很是有点诚意地仰首瞧着自己胳膊上的大挂件,说:“那个……对不起哈。” 大挂件瞳眸眨了眨,漾起一抹黑水晶般的温润笑意。 “啊?” 夜倾城从他眼神里瞧出他是故意耍赖,忍不住用手肘轻轻撞了一下他,压着嗓子谑他。 ”你这家伙真的是大齐的皇帝吗?怎么跟个小孩子似的?” 李弘暻微微噘了下嘴,“城儿道歉只是嘴上说说的吗,诚意呢?” 夜倾城默然。 想想李弘暻向来自洁清傲且足不出户,若不是她把他带到这种地方,他应该是都不会踏足的…… 如此。 夜倾城觉得把个堂堂帝王弄成了个憋屈模样的自己,认认真真地跟对方致个歉也是应当的。 于是,甚是真诚地重复了一下。 “对不起。” 李弘暻被她这一声弄得,心都酥了,健臂顺着她的腰线过去,一下就把她搂进怀里。 ”嗯,城儿~” 夜倾城被他这么一热情相拥,差点就一以为自己是来这里和他来这里寻欢作乐花前月下的。 忽而,香风浮动,环佩叮当。 一个娇媚明亮的声音如窜天猴般,一下子窜进了二人所在的房间内。 ”哎呦,县主可是稀客啊。” 这声音好听是好听,三分调侃七分魅惑,一听就不是良家女子的类型。 夜倾城轻轻推了一下李弘暻。 李弘暻这才不情不愿地松开了她,稍稍退后半步,低眸垂眼站在她身后。 房门被人推开。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只绣着艳红牡丹的白色绣鞋,继而,一道火红色身影,裹挟着浓烈香郁的味道,进了屋。 只见来人手上拿着一把镶满宝石的红扇,脸颊微红,眼波流转之际眉目带情。 走动时,腰肢如柳,摇曳生姿。 一双修长白皙的美腿,在裙角下若隐若现,显露出勾人心神的线条。 ”哟,县主真是越长越漂亮喽,今儿怎么有空来奴家这?可是想奴家了?” 那女子嘴上说着调笑的话语,但是那神色却相当的恭敬。 来人正是怡华轩的轩主胭脂雪。 夜倾城幅度极小弟作了个揖。 “雪姐姐好。” 胭脂雪听见她这个称呼,微微一怔,似乎颇为诧异。 ”县主你、你不是说奴家不是不肯承认奴家是你姐姐吗?现在怎么……县主你这是要吓死奴家吗?咯咯……” 胭脂雪边说边自己掩嘴,吃吃地笑开了。 胭脂雪比昌平大八岁,是苍有福养大的孩子,也是苍有福安排在自己女儿身边最强有力的保护伞。 若论关系,昌平叫她一声姐姐完全是应该。 在昌平县主还是苍子滟时,胭脂雪为了阻止她被秦守森迷惑,曾动用过个人魅力。 可惜人家非但不领情,还自此之后再不与她往来…… 夜倾城自然知道其中缘由。 因此也不拦着胭脂雪,只由着她笑够了,才客客气气地继续说。 “昌平以前年纪小,不懂雪姐姐的良苦用心,所以后来也得到了应有的惩罚……雪姐姐是昌平永远的亲人,这是任何人都改变不了的。” 夜倾城语气平淡。 胭脂雪却慢慢红了眼…… 第239章 启用利器 胭脂雪别开眼远眺虚空,缓缓停了笑声。 许久。 “县主直说吧,想知道什么?” 夜倾城也不拐弯抹角,直接就问出口:“我需要知道乐柠公主的下落。” 胭脂雪黛眉高挑,用一种果然如此的眼神睨着夜倾城。 “县主还真是爱管闲事,那天朝公主现在就是个烫手山芋,知道她的下落也没用,凭我们苍氏之力,根本就没办法从对方手里带走她。” 李弘暻脚步微挪,在那一霎,他几乎就要亮出身份了。 夜倾城略略侧眸,无波无澜地斜了他一眼。 李弘暻便硬生生地忍住了。 夜倾城转眸,淡淡瞥了胭脂雪一眼:”雪姐姐只管把她的下落告诉我,其余的我自己来解决。” 胭脂雪扬起嘴角,脸上露出一抹漫不经心的冷意。 ”这话也就县主自己说着自己信,县主是苍氏的宝,如果县主有个什么事,我们这些人能看着不管吗?” 夜倾城闻言,轻挑眉梢,似笑非笑的看着胭脂雪。 ”雪姐姐教训的是,但我要天朝公主的下落,不代表我会自己动手做什么,不是吗?” 胭脂雪闻言,眸色微涟:“县主说话算数?” “算!”夜倾城回答得斩钉截铁。 “那好!” 胭脂雪也爽快的很,当即便用将乐柠公主的下落说了。 夜倾城得到想要的情报,当即转眸看向李弘暻。 ”去吧,这件事就交给你了,记得速战速决,不要让他们跑了!” 李弘暻只稍对望过来的严重性点点头,便迈开大步离开。 接下来的事情,事关大齐皇权。 他必须尽快找到乐柠公主,只要乐柠公主没事,就一切都好办…… 夜倾城的目光从远去的李弘暻背影上收回,旋即又转眸看向一旁神色不明的胭脂雪脸上。 “雪姐姐怎么不去送送表哥啊?” 胭脂雪心头一颤,被夜倾城似笑非笑的表情盯着,心情变得微妙起来。 她对南宫明日……确实有不一样的感情。 她本以为自己已经掩藏的很好了,却没想到还是被人察觉到了 但,她可不能承认。 昌平休了秦守森之后,苍老爷子可是亲口跟她提过,还是南宫明日最适合他的女儿。 胭脂雪自幼受苍老爷子养育栽培之恩,别说是区区感情,便是要她这条命,她也是能舍得的。 风尘女子,最擅逢场作戏云淡风轻。 因此,胭脂雪没让夜倾城发现自己一丁点的真实情绪,极是淡漠地直视着对方。 ”我去不合适,县主您都不去送表少爷,我去不去的又有什么关系呢?” 夜倾城见她言行举止是点滴不露,不由得暗叹,这女人很是厉害啊。 ”算了,这事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过了就过了吧,”她有些悻悻然地岔开话题,”我这次来,是想让雪姐姐给我准备嫁妆来着。” “嫁妆!”胭脂雪的心砰地一跳,脑子里一闪而过她刚才说南宫明日事情时的用意。 夜倾城真的要嫁给大齐皇帝了! 夜倾城刚才……是在撮合她和南宫明日? 夜倾城不经意观察胭脂雪的眼神,探究中带着犀利。 自然,十分清晰地窥见了对方在听到自己的来意后,那一霎,美目中一闪而逝的狂喜。 即刻反应,最为真实。 夜倾城有些懵然了。 原主的记忆中,胭脂雪对南宫明日的感情是任何人都不能替代的。 然,就在刚刚。 她试探到的却和记忆不符合。 胭脂雪是言不由衷? 不能吧。 依着她胭脂雪在苍氏的地位,不该是会受制于谁的啊…… 夜倾城怎么想也不可能会想到,胭脂雪是因为苍有福无意中的一句感叹,而硬生生压制住了自己的春心。 即便,夜倾城与大齐皇帝的婚事,已天下皆知。 可…… 可对于胭脂雪而言。 夜倾城的婚事有着落是一回事。 她自己有没有遵循苍有福的交托,是另外一回事。 只要会影响到苍氏的事,她都不会去做,包括控住自己的感情,不让任何人察觉。 夜倾城看着胭脂雪眉宇间极致的压抑,心中暗暗叹了下。 她并不知道在她休掉秦守森后,苍有福曾如何担忧过她嫁不出去。 她也不清楚胭脂雪是为了什么克制感情,但她清楚,这事她不出手的话,胭脂雪心头的结,怕是解不开的。 而她。 现在需要开启胭脂雪这把利刃的刀锋! “对!” 她做出一副很是烦恼的模样。 “皇上希望能快点把婚事办了,可我希望这次能隆重地办好婚事,所以嫁妆这个问题就很是恼人了。” 胭脂雪阴霾尽散,一脸的喜色:”县主说的是,县主的婚事绝对不能草率。” ”就是说啊!” 夜倾城一脸苦恼。 ”我这不正愁着该如何筹备,能完全超越上一次!既不露俗套,还又能体现出我对大齐皇帝的一片赤忱之心。” ”县主!” 胭脂雪美目发亮,眉目一挑。 ”县主若放心,可把这事交给我,我筹备好后,县主验收一下,可否?” ”肯定可啊!”夜倾城爽快拍板,”我的意思就是这样的,那便辛苦雪姐姐了。” ”县主放心,”胭脂雪郑重点头,”我一定用心完成!” 夜倾城满意地笑了:”我相信雪姐姐,这事就这么说定了哈。” 话落,正要告辞。 却被胭脂雪轻轻按住:”我听闻县主最近有些麻烦?” 夜倾城心中不禁有些警惕,面上也只是笑笑道:”皇上初登大统,这一茬一茬的事,是层出不穷,乱麻似得理不清啊。” 胭脂雪眼眸闪了闪:”若是需要我帮忙,尽管开口,一定竭尽所能!” ”嗯嗯!”夜倾城舒心地笑了,”雪姐姐的好意我心领,目前,这些事情我尚能处理……” 说到这里,她忽然想起一事。 “雪姐姐可有见过什么印象深刻、举止奇怪的人?” 胭脂雪一脸茫然。 “世人万千,有自己独特癖好的又何止一个两个,县主你这么找人哪里能找得到,起码也得有个什么特征什么的啊。” 夜倾城自己也是茫无头绪,她并不知道自己要找的是谁,只是觉得暗处似乎有眼睛在盯着她…… “算了算了,”她苦笑,“连我自己都没有什么具体形象,还是不为难雪姐姐了。” ”这可如何是好!” 胭脂雪急了。 ”县主你是不是直觉自己有危险?我们女人的直觉都很准的我们还是好好商量一下吧,啊?” 夜倾城听着,心中感激于胭脂雪的关心,但是却也不能因此就告诉她真实原因。 ”没事,就是偶尔有些莫名其妙的事情发生罢了雪姐姐,如果你有什么发现,随时通知我,可以吗?” 胭脂雪重重点头,”好!县主你既然提了,我让手底下的姐妹们都留意一下……” 说到这里,她忽然眼神一凝,抬手拍了一下自己的脑门。 ”对了!” 第240章 荒宅血案 夜倾城刚要询问。 胭脂雪的神情却变化极快,几乎眨眼间便恢复正常,且抢先开口解释。 ”那个……没什么,只是我想起之前的其他一些东西罢了。” 夜倾城见她明显是有了具体的怀疑对象,但不愿意现在说,便也没有继续追问。 ”那雪姐姐忙着,我就先告辞了。” ”好。”胭脂雪微笑道:”我送你吧。” 夜倾城笑了笑:”不用了,还有其他客人呢。” ”那成,”胭脂雪轻轻嘘了一口长气,道:”改日,我们再叙。” 夜倾城点头,转身离去。 站在二楼窗户目送夜倾城离开后,胭脂雪又重新回到了原地。 她倚坐在那半天,眼睛微微眯起,不知在盘算着什么。 夜倾城离开怡华轩最高处能看到的视觉范围外,缓缓收住了脚步。 她回头望向怡华轩的二楼,嘴角挂着淡淡的微笑…… 胭脂雪刚才的表现太过紧张,看样子应该是想起了什么,但似乎是有什么顾忌,没办法直接告诉夜倾城。 既然如此,那她就主动点啰。 “疏影!” 空气微微一荡,疏影出现在夜倾城身侧。 “在。” ”回去瞧一下雪姐姐跟谁在一起,说了什么,”夜倾城慢慢道:”越详细越好。” ”好的,主人!”疏影遵命离开。 夜倾城大致扫了四周,选了个茶寮坐下来。 这位置恰好在怡华轩的视角盲区。 半盏茶后。 疏影回来了。 ”县主,轩主叫了红袖姑娘说话,半个月前,红袖姑娘接待了一个客人,那客人十分奇怪……” 疏影一五一十将看到听到的都禀告给夜倾城。 夜倾城默默聆听。 “他身上穿着连帽灰袍,头脸全部罩在袍子下,行为举止十分怪异。” ”红袖说,那人几乎不吃东西,只少量喝点白水,看着也不像是恶人……” ”红袖说,那人几乎不吃东西,只少量喝点白水,看着也不像是恶人……” ”几乎不吃东西……”夜倾城若有所思地重复了一下这几个字,慢慢琢磨着其中的关键。 疏影汇报完毕便静静退到一旁。 ”她们没说灰袍人叫什么名字?”夜倾城看向疏影,眼神带着询问之色。 疏影简洁回复。 “没。” 夜倾城沉在自己的思绪里,小口抿着手中茶…… …… 高墙深院,无人荒宅。 望京城中这种不起眼的宅邸,并不多。 或是为了行车方便,大门的门槛都拆了。 一行身手敏捷矫健的黑衣杀手,纵院跃房,如入无人之境。 宅邸里一片安静,连望京城里随处可见的秋蝉都没有一只…… 彼时。 宅邸最深处,一双白皙细弱的小手小心翼翼地推来了一块布满了野草的假山石。 天气晴朗。 秋高气爽。 出来的女子却只觉得浑身如坠冰窖。 因为,她看到了一个带着木质鬼面的黑衣人。 没错。 女子正是乐柠公主。 木质鬼面人自然就是齐渊了。 只说乐柠公主为什么想逃,是因为她刚刚偷听到齐渊接到了命令,把她做掉。 齐渊给她的解释是,上头是命令他去做掉夜倾城。 乐柠公主绝对不傻。 她知道齐渊这么说,是在替要杀她的人掩饰真相。 也是,若她死了,她的国公阿爹,绝对饶不了大齐的现任皇帝。 发兵讨伐,废俊帝,重立新帝。 原本她以为筹谋这局棋的人,把她视作自己人。 但。 对方显然只是把她当做棋子。 谋局之人,绝对不允许任何人伤害他的利益。 彼时的乐柠公主,即便知道眼前所谓的‘属下,’并不是属下,但是现在,除了眼前人,她没有其他能求助。 泪水溢上眼眶,娇弱无助地扑向鬼面人。 “齐、齐渊,求你,带我离开这里……” “齐、齐渊,求你,带我离开这里……” 她不想死,她还没有活够,还有许多的事情,她都还没做。 齐渊冷漠地站立在那里,鬼面具下的眼神充斥着厌恶与不屑,声音又冷又酷。 ”长公主要你现在死,属下不敢多留你一刻。” 齐渊的话合着他手上的匕首,不偏不倚地刺进乐柠公主迎面撞上来的柔软身子。 乐柠公主只觉得腹部一冷,继而一痛。 她瞪大了双眼,不甘心地看着深深刺进自己腹部的匕首。 她怎么能死? 她可是堂堂公主,怎么能就这么不明不白地死去? 她呲着牙恶狠狠诅咒。 ”齐渊你枉负我阿爹托付,你如此忘恩负义,你不得好死,你一定会遭到报应的。” ”公主扪心自问,可有把我齐渊当个人看待过?”齐渊满脸嘲讽,“高高在上的公主,可想过有一日要求我?” ”齐渊!你还记得你答应过我阿爹的事吗?你就不怕我阿爹灭了你齐家满门?” 乐柠公主的脸色已经惨白一片,嘴唇发干,身体渐渐变凉,但是她的双眸却依旧闪烁着强烈的仇恨。 齐渊像是听到了一个天大的笑话一般。 ”灭我齐家满门吗?哈哈……” 大笑声中,他一脚踢开乐柠公主,手中匕首滴答滴答地落着血。 他用一种凶狠的野兽般的眼神,看着她惊惶地用双手紧紧捂住腹部血口,一步一步向她逼近…… “叮!” 就在这时,只听得一下极其细微的声响。 寒芒闪过。 只见无数条黑影似凭空冒出来一般,团团将受伤的乐柠公主围护起来。 齐渊又惊又悔。 惊对方来得这么快。 悔自己没有对乐柠公主痛下杀手。 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黑衣杀手将齐渊团团围住,手中长剑,一柄柄锋利的长剑如同长蛇吐信,朝齐渊袭去。 齐渊急忙挥剑迎击。 然,黑衣杀手们个个武功高强,单一个与他对阵都能完胜于他。 他们似是事先商量好了一般,一人一剑,像逗弄宠物一样逗着他,完全不让他得空。 齐渊像是一个被上了发条的陀螺一样,在武功高于自己的对手面前,片刻也不敢停下,不一会就受了伤。 胳膊被削断了一只,血从断臂出汩汩而出。 痛到几乎失语。 齐渊连求饶都没有空隙 黑衣人个个武功高深,每刺一剑,不至于让齐渊一招毙命,却让齐渊疲于应付,几近力竭,根本就不能脱身。 齐渊心急万分,却无计可施。 忽然。 齐渊只觉得心口一痛,他艰难地低头看去,只见一把长剑从自己的后心贯穿了胸口。 剑尖上属于他的血,如泉水般喷涌而出。 他的意识也逐渐变得模糊,眼前万物都失去了颜色…… 第241章 黑化了的秦守森 齐渊睁大了双眼,却再也看不清任何事物了,他的世界在消逝,在坠入黑暗。 属于他齐渊的一切,终结。 黑衣杀手有序收起武器,过去一人扛起昏迷的乐柠公主,离开了现场。 只剩下萧瑟荒宅,和倒在血泊之中死不瞑目的齐渊。 一切归于死寂。 没有人知道,在这个荒僻的宅邸里,曾经发生了一场惊天动地的厮杀。 大齐皇宫十里处,有一座占地广阔的府邸。 这是太上皇赐予三皇子顺王弘业在望京城的顺王府。 秋日响午,光线明媚,清风徐徐。 宽敞华丽的六角白亭里。 女子身穿薄纱罗裙,肌肤胜雪,轻歌曼舞。 舞姬妖娆妩媚,眸含情带雾,勾魂摄魄。 一曲毕,喝彩声起。 ”好,太棒了。” 循声望去,却见顺王背依佳人,轻衫未束,衣襟微敞,露出一大片白皙皮肤。 舞姬托着酒盏,轻提裙摆,未近前,人已矮了半截。 却是极为懂事地膝行上前服侍。 顺王略略仰首,眼睛微阖,看上去是一副十分享受的惬意模样。 一派逍遥自在之际。 顺王突然吸了吸鼻子。 有一股极为呕人的糜烂腥臭味。 他皱眉,睁开眼,正要骂人。 忽然又脸色大变。 不知什么时候,亭子里已然站了一个灰袍人。 灰袍人的身躯僵硬又瘦长,脸孔完全隐藏在连帽灰斗篷下,只露出一双让人一对上就感觉极为不舒服的、恶兽一般的眼。 在场舞姬佳人们俱惊得无声叩拜,那噤若寒蝉的模样,不像是在拜神,更像是畏惧与恶鬼。 顺王自己也忍不住打了好几个冷颤,心中升起不妙的预感,嘴上却还是硬着声气给自己壮胆。 ”你什么人?竟敢在顺王府里放肆!” 灰袍人一句话都不说,欺身靠近。 顺王大惊,失声大叫:”来人呐,来人啊。” 一众护卫纷纷拔剑,冲向灰袍人。 灰袍人掩在斗篷暗影中的嘴角似乎扬了扬,只见他宛若不经意地挥了下衣袖。 所有护卫便像突然被抽掉了脊骨一般,全部瘫倒在地上。 顺王吓得脸如土色,腿脚发抖,哆嗦道:”你、你是谁,你你、你到底要干嘛?” 灰袍人终于说了句话,声音嘶哑,犹如一把锯木头一般。 ”三皇子别来无恙啊。” 顺王心中升起一种奇怪的却又摸不到线头的熟捻感,情绪稍稍缓和。 ”你认识我?你到底是谁?” 灰袍人的嗓子,缓缓转变成一个几乎被人遗忘的声音。 ”三皇子可还记得我?” 顺王惊得目瞪口呆。 ”是、你!怎么可能?你怎么可能还活着?这不可能!你明明已经……” ”呵呵!”灰袍人笑了起来,”三皇子放心,托昌平公主……哦不,现在应该是昌平县主的福,我还活得好好的呢。” 听着灰袍人阴阳重叠的笑声,顺王感到头皮发麻,他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哆嗦。 灰袍人不高兴了。 “怎么,三皇子还是和以前一样看不起我?” 几乎是下意识的求生本能,顺王脱口而出道:”不不!我怎么可能看不起秦公子你,只是公子这……我实在是太震惊了” 灰袍人并没有反驳顺王口中对他的称呼。 因为,顺王没有认错。 灰袍人正是夜倾城当初用‘偷天换日’,从铡刀下救下,并被千花门送到天朝去的秦守森! ”哼!”秦守森冷哼一声,”不怕告诉三皇子,我的命,硬得很!” 顺王咽了咽口水。 老实说,他并奇怪秦守森能逃脱秦氏灭族之祸。 他奇怪的是,秦守森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种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 当然。 顺王肯定不会蠢到,去问当事者本人。 眼下重要的是,秦守森为什么会来找他? 秦守森听了顺王的问题,对他很是可怖地扯了扯嘴角:“因为我与三皇子目标一致,让昌平县主死!” 顺王被对方语气里的怨毒惊得打了个寒颤,想说他要的是大齐皇位,并不是要昌平县主死,也终究没敢说出口。 完全没有与对方抗衡的实力,自然是顺着他最为稳妥。 ”当然,当然……我也恨不得她死” 秦守森冷笑道:”没有本座,你是伤不到她的!” “那、那你会帮我吗?”顺王强忍着对方身上散发出来的恶臭味,试探性地问道:“凭秦公子你现在的实力,你……” 秦守森慢慢伸出一只手,在他面前摊开手掌。 顺王不明所以地看着那发白得没有一丝血色的掌心:”秦公子,你、你这是什么意思? 秦守森的掌心依旧极有耐心地舒展着,“三皇子也知道本座一个人就可以做到的事情,凭什么与三皇子合作?” 明明是十分寻常的语气,却把个顺王听得激灵灵打了个冷颤。 他知道对方要的是他的凰符,是他手中除了岳家军之外的,其他二十万兵马的调动权。 可,这凰符是太皇太后交给他的,是他得到大齐皇位最强有力的筹码。 若失去凰符,他要如何夺取皇位,如何保证他自己、包括那些支持他当皇帝的人的安全? 他怎么可能轻易就把这么重要的护身符,交给别人? 顺王落眸,心里飞快盘算着自己应该怎么办。 秦守森是个狠角色,硬来是完全行不通的……他如果放弃这个筹码,就等于任人宰割了。 他现在若是拒绝,能活吗? 秦守森的手掌十分有耐心的一直摊开在他面前。 风徐徐而来。 他的衣摆和连发丝,却都没有动,似乎……他只是一副剪影,这世界的风吹不动他分毫。 他的目光似乎在看顺王,又似乎透过顺王看着某个不知名的地方。 ”本座已经说得很清楚了,三皇子是聪明人,应该懂得识时务为俊杰的道理。” 顺王沉默良久。 ”我把公子想要的给公子,那公子……用什么来交换?” 这句话说得异常艰难。 因为他不敢保证会不会惹恼对方。 ”本座可以帮杀一个人,救一个人,杀谁或者救谁……由三皇子自己决定。” 秦守森淡淡说道,仿佛他说的根本就不是什么大事,而是一件微不足道的举手之劳。 “这……” 顺王犹豫了。 他已经见识过对方超越自然的恐怖力量,丝毫不怀疑对方说的。 只是……他现在就必须把凰符给对方。 他并不知道现在有谁需要自己去救,但说到想杀的人…… 他眼前浮现出李弘暻那张绝色风华的冷漠俊脸……他想要他的皇位,可……一定要他死吗? 正迟疑不定。 突然一道黑气如电,一霎击中了他的眼睛。 “啊!” 顺王惨叫一声,眼珠子已经被对方挖了一颗出来…… 第242章 她不做无把握之事 顺王双手捂住淌血不止的左眼,仅剩的右眼,眼神惊骇无比。 然后,他看到了更加让他恐怖的一幕。 秦守森缓缓展开掌心,刚被挖出来的眼珠,带着新鲜的血液,缓缓没入他的手心里。 ”啊” 顺王终于失控大叫:”你你这个恶魔……” 秦守森微微笑着,继续把手缓缓地慢慢地伸向他的右眼。 顺王惊得完全顾不得什么尊严,哀声求饶:”我我把凰符给你,你你千万别再挖我的眼睛” ”凰符?” 得到满意的回答,秦守森不疾不徐地收回了手。 “王爷早这么懂事,不就没事了么……” 顺王捂着滴血不止的左眼,欲哭无泪。 就在这时,一声碎冰块相撞般的冷笑,从门外传来。 ”哈!” 秦守森几乎是在那个声音入耳的第一时间,立刻就消失了。 顺王用仅剩的右眼看过去,见夜倾城掠进了屋内,她并没有理会顺王,而是十分警惕地四下里走了一圈。 继而,才冷漠打量起了顺王 顺王被她那猎人般的目光惊得失了措,却很快就调整好自己,做出一种获救后的激动模样。 ”多谢县主救命之恩,若不是县主相救,本王这只眼睛……” “他是谁?”夜倾城不耐烦地打断顺王的话,反问道。 她的目光没有什么实质性地落到了顺王受伤的眼睛上。 顺王的脸色一霎就起了变化。 他太清楚眼前这个女人的手段,她不但有着超强智谋,自身还拥有着恐怖杀戮手段。 他知道她不会无缘无故出现在自己的府邸里。 但他知道,她出现在这里,不是什么好事。 不过现在,他忽然特别好奇,她知道灰袍人的真实身份后,会是什么样的反应? 因此,他十分老实地回答了她的问题。 ”回禀县主,刚才那个灰袍人……他说他叫秦!守!森……” 他故意把秦守森三个字加重了语气,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她会因为自己说出来的这个名字,受到什么样子的冲击力。 然而,他的如意算盘却打错了,因为她居然讥讽地笑了。 ”王爷是在做梦吗?”她用看待白痴的表情看着顺王,”秦守森这个名字倒是挺有趣的,只是王爷为什么认为我会感兴趣?” 顺王被她的态度呛得一口气差点上不来,可又不甘心。 他就不信了。 原本应该死掉的驸马爷,哦…… 现在她已经不是公主了。 准确说,应该是昌平县主的前夫秦守森,就这么出现了。 她居然不吃惊? 皇室生养的顺王,脑子还是比寻常人要好使上那么一丢丢的。 随着自己心头这个疑问,随之得到的答案,让他不可思议地盯住夜倾城。 呼之欲出的真相。 惊恐的让顺王爷舌头都不听自己使唤了,他艰难地咽了咽唾沫,。 “县、县主知、知道秦守森没死?” 夜倾城翘起下巴看着顺王爷,没有回答。 不过她脸上的表情却说明了一切。 顺王倒抽了一口冷气。 秦氏被抄三族,执行者是铁面无私的杨老将军。 杨老将军憎恨秦寿陷害岳家一门忠良,不顾八十三岁高龄,亲自在法场上监斩秦氏三族。 法场验尸官验过尸体,秦氏三族一千余人,连秦府里的丫鬟仆人,一个没有逃脱。 然。 现在秦守森却没死。 这种事只有一个可能:在上法场前,秦守森就被替换了。 这样的情况并不罕见。 而能在杨老将军手底下换走秦守森的人,放眼大齐,除了被杨老将军另眼相看的昌平县主,绝不会有第二人。 ”看样子……县主这是早就知道秦……前驸马爷没死啊!” 顺王爷强压下自己早已知道答案的激动,努力保持镇静,故意用称谓恶心夜倾城。 这事可大可小。 用来要挟昌平县主,刚刚好。 私换死囚或者不能动摇苍氏根本。 但。 救了旧情人这事,足以让被昌平县主迷得七荤八素的俊帝,做出一些失去理智的事情。 顺王越想越兴奋。 要知道,俊帝李弘暻自登基以来,手段严谨,做事滴水不漏。 这次若不是俊帝一意孤行拒绝和乐柠公主的和亲,太皇太后也不会狠下心来,要对付他…… 太皇太后和俊帝之间,已经到了水火不容的地步。 太皇太后不会再容忍李弘璟把控朝政。 而俊帝李弘暻只要查到乐柠公主失踪的幕后真相,也不会再让太皇天后有涉政的机会,更不会再接受天朝的和亲。 这两个祖母和孙子的关系,已然发展到一个你死我活的程度了。 而拥有天朝血统的顺王,正是那个被太皇太后挑中,准备代替李弘暻成为大齐帝王的人! 实话说。 顺王是有点看不上俊帝李弘暻的,且不说他身体不好看,只瞧他对昌平县主那一脸的舔狗模样。 就很不配当大齐的帝王。 当然,夜倾城既然到了顺王府,肯定也是对他起了疑。 然。 又如何? 大局已定。 乐柠公主被杀的消息,已经传了出去、 天朝必定发兵边界。 李弘暻注定被皇室抛弃。 大齐皇权注定是他顺王爷的! 夜倾城冷眼看着顺王一副自以为是小人得志的嘴脸,眼角微弯,一抹邪魅的笑容爬上眉头。 “本县主不想浪费时间在无用的事情上,请王爷把话说直接些,” 顺王扬起唇角,露出一抹阴冷的笑,一副‘如你所愿’的奸猾。 “前驸马爷是县主救下的,对吗?” 夜倾城点点头:“那肯定是啊,除了本县主,谁还会想着救他啊。” 她如此坦然。 顺王却听得神色略见龟裂。 他当然知道这事夜倾城否认也没用,可…… 他可不相信夜倾城会是因为和他熟捻,才完全不在意他有没有威胁。 警惕立生。 下意识就往亭子的出口处,退了两步。 夜倾城把他的举止看进眼里,眼角挑起一抹雪意,她从来就不是冒失的性子,能让她在别人家地盘上还如此放松的原因。 只有一个。 那就是,在她出现的前一刻起,顺王府已经是只能进,不能出了。 也就是说,在这座建筑里的秦守森,若不出意外,也插翅难飞。 顺王也从夜倾城淡漠的表情上猜出了什么,心中微惊。 不过,他的脸上却丝毫看不出异常,好歹也是自幼浸淫在权利场的人物。 虽然夜倾城的表现让他不安,但他并不认为区区苍氏的实力,能强大到与他手中的二十万兵马抗衡。 为了这次举事成功,凰符早已把二十万兵马调来。 眼下,正驻扎在望京城外五百里外的一个山谷中,只等城内信号一出,便拔兵杀入城中。 而夜倾城此时就站在顺王的身侧,一步不动,好似根本就没有听见顺王的话。 而且。 她的眼神,时不时落到顺王套在大拇指上的那个绿玉扳指,眼眸中闪烁着点点令人心生寒意的光芒。 第243章 杀人不过一念之间 顺王很快就察觉到了这个细节。 心中微凛,暗道:这昌平果然不简单,这是发现了扳指就是凰符了吗? 这个念头一出来,他越琢磨越觉得夜倾城是想用这种无声的威压告诉他,在她面前,根本就掩饰不了什么。 顺王的心思转的很快,不动声色地用另外一只手护住了扳指。 成败在此一举。 这里又是他顺王的府邸,发现了凰符就在他手上,又如何? 他顺王爷不愿意给的东西,任何人也别想抢! 顺王自问自己行事以来,从未落下把柄在外。 至于这大事……尚未行动,只要他说没有就是没有,谁也奈何不了他。 想到这里,顺王恢复了身为一个皇家王爷的高傲气度。 他是顺王,身份摆在那里。 只要他没有犯错,即便是现下面对的是李弘暻,也不能把他怎么样! 她昌平县主再是有手段,也不过是个商户女人罢了。 她用的这些推断猜测都是小伎俩,凭借这些没有实质性证据的东西,就想办他堂堂大齐的顺王爷? 顺王的脸上浮起一抹嘲讽,看向夜倾城的目光里充满了轻蔑。 夜倾城并没有被顺王这样的眼神影响,反而露出一副似笑非笑的表情,看着顺王。 ”王爷心眼灵活,想是知道本县主今日来贵府是为了凰符,王爷若不想伤及他人,就应该把凰符交出来,若不然……” 似乎是为了响应她说的话。 她的话未说完,就听见内院传来一阵嘈杂声。 随即,顺王府的所有护卫在数十个蒙面人的押送下,全部垂首跪在了顺王的视野里。 顺王的脸色立刻变了! 他没有想到夜倾城居然敢在他府上放肆,还把他府中护卫全部擒拿住。 如此一来……他几乎失去了反抗的能力。 ”昌平县主!你知道本王是什么人,你吃了熊心豹子胆了,竟敢在本王的府上如此放肆!” 夜倾城的嘴角勾勒出一抹讥讽,不答反问:”这话我只再问一句,王爷交不交出凰符?” 顺王怒视着夜倾城,却无可奈何。 他的护卫都被这些蒙面人制服,如果自己还不识相的话,恐怕 夜倾城看出了顺王的退缩,笑了。 她生得极好。 笑起来自然就更加的让人移不开双眼。 然。 这样惊人的美,彼时看在顺王眼中,却比阎王爷的催命符还要令人心悸。 但凡野心谋上位之人,皆是不到黄河心不死之辈。 顺王也一样。 他知道昌平县主是在李弘暻的授意下,抓捕自己的。 但太皇太后和高宗都还在,他就不信李弘暻真能把他怎么样。 所以。 在短暂的犹豫过后,顺王很快就做好了决断。 不顾一切,拼命一搏! 只要能够突出重围,无论是去第一庄,还是去郊外凰军的营地,他顺王都将来日方长。 俊帝李弘暻怪疾缠身,只要太皇太后支持自己,他俊帝肯定会没有子嗣。 到那时候,他不费吹灰之力就能拿回大齐皇帝的宝座。 这样想着,顺王心里已有了决策。 他现在想要全身而退,只有舍弃凰符这一条路,否则,他今日这厄运怕是逃不过了…… 想到此处,顺王的脸色变得凝重起来。 “县主怎地如此确定凰符本王手上?” 顺王的脸色变得凝重起来。 “县主怎地如此确定凰符本王手上?” 夜倾城笑意未改,道:“王爷这么问,我可不可以理解为,王爷是不准备交出来了?” 顺王迎上她看似在笑却冰寒若雪的眼神,心中莫名升起一股寒意,猛地垂下头。 区区商户之女竟然敢威胁他堂堂大齐王爷,简直就是岂有此理…… 再次抬起头时,顺王已硬生生把那一股寒意压了下来。 取而代之的,是身为皇室后裔的虚妄的些微自尊。 “县主不觉得欺人太甚了吗?” 夜倾城唇角笑意加深,清眸却锋利如刀刃。 “王爷有两个平妻六个妃子九个儿女,加上侍女丫鬟家仆太监,这阖府上下总共有五百二十人。” 她的语速轻缓,一字一句却如山岳般又沉又重。 “本县主之所以与王爷费这许多唇舌,是因为怜悯这五百二十条人命,王爷顷念之间便可毁灭。” 顺王瞳孔紧缩,双拳攥得紧紧的,眼神阴冷如毒蛇般死死盯着夜倾城,声音如冰雹砸在地面上。 ”顺王府阖府上下,无论是谁少了一根汗毛,本王……” 话未说完。 寒芒一闪,顺王只觉得脖子一凉。 一根细若丝线的银丝,已经圈住了他的脖子。 银丝虽细,但那逼人的寒凉,让顺王一点也恶补怀疑,只要夜倾城稍一用力,银丝便能割断他的喉咙。 寒意袭入肺腑。 想要求饶,却发现自己的喉结都不能动一下。 夜倾城轻描淡写地还是在笑。 ”本县主所以对你礼遇三分,不过是看在俊帝与你的几滴血脉上,可惜王爷你竟是如此执迷不悟。” “王爷下了阴曹地府,只管状告阎王,此事与俊帝无关,是本县主亲手要了王爷的命。” 说罢,纤手稍稍一收。 顺王脖子上的银丝被收紧,呼吸一下子急促,眼中光华瞬间涣散。 在顺王的身子倒下之前,银练卷过他带扳指的手。 那一截手指被齐根割断,在断指将掉未掉之际,扳指脱出断指,被银丝卷这停在了夜倾城面前。 与之同时。 ‘嘭!’一下,重物落地声,清晰响起。 前一刻还活生生的顺王,此刻已变成了一具尸体。 她本就不善人。 她给了顺王活路,是他自己不想走,那便怨不得她了。 当然…… 她不想承认自己杀顺王的最大原因是为了李弘暻,顺王一死,李弘暻也就没有什么后患了…… 夜倾城驱动银血杀,让扳指在空中急遽转动起来,不一会就甩干了不多的几滴血迹。 刚把扳指收进袖囊。 空气微微一荡。 疏影出现在夜倾城面前。 “县主,那天朝公主中了一剑,怕是活不了了。” 夜倾城心头一揪,虽然她对乐柠公主没什么好感,但是她还不能死。 “在哪,带我去瞧瞧。” ”走!” 疏影便走边汇报,乐柠公主现在是关键人物,故而,为安全起见,李弘暻听从了竹叔的安排,把她安置在了梅花别苑。 夜倾城和疏影都没有留意到,在他们走出顺王府的那一霎,有一道极浅的灰影,晃了一下…… 夜倾城心急,骑了马,马鞭打得飞快。 约莫一盏茶,便到了上次她和李弘暻被猿猴拉下悬崖的那条独径入口。 马突然怎么也不肯往前走了。 前蹄高扬,马嘶声声…… 第244章 珍珠簪花 两边悬崖下,有走兽在用极为灵敏的速度往这攀爬。 疏影随后赶到,翻身下马,上前牵住马鼻,对夜倾城道。 “竹叔说上次县主差点在这里出事,让阿难把猿猴们布置在这里守着了。” 夜倾城也猜到了是这个原因,下了马。 疏影一拍马屁股,马儿便转了头,自去觅食了。 果然。 有猿猴单手吊在树枝上,对着夜倾城吱吱地欢叫。 夜倾城莫名地有些感动…… 二人刚走到半道,就遇上了听见动静出来迎接的阿难…… 对于乐柠公主的遭遇,阿难显然是忿忿不平,一见到夜倾城就一直抱怨个不停。 ”主子,这什么公主真的太可怜了,年纪轻轻的要是就这么客死异乡……真的好残忍啊。” 夜倾城淡笑聆听,她知道阿难并不是真的同情乐柠公主,只是同为异乡客,难免有同病相怜的感触罢了。 她十分能理解。 从不多嘴的疏影却突然插话。 ”天朝公主能遇到我们就还不算可怜。” 阿难被疏影这么一打岔,意识到自己似乎同情错了人,默了半响,讪讪一笑。 ”主子……我……我不是故意的……” 夜倾城侧眼望他一下,轻描淡写地笑了一笑。 “阿难重情重义是极好的,如果乐柠公主需要人时时刻刻随身保护,阿难……愿意吗?” 阿难惊讶地瞪大了双眼。 ”主子,阿难可没那个本事阿难只想跟在主子身边,等岳翎回来。” 夜倾城唇角一勾。 ”岳翎没这么快回来,要不……我们看情况再说,好吗?” 阿难眨巴眨巴细细长长的狐狸眼。 ”嗯嗯,阿难听主子安排。” 这一会说话的功夫,几人已经到了梅花别苑。 竹叔早就等在大门口,一见夜倾城几人过来,赶紧迎了上去。 ”主子……” 独径入口方向,突然响起两声怒意值拉满了的猿叫声。 众人皆变了脸色。 阿难返身就要去查看,却被夜倾城出声拦下。 ”先进屋再说。” 竹叔将三人带到安置乐柠公主的房间里,陈设简洁的室内,床上面铺着洁白柔软的薄被,薄被下躺着的正是乐柠公主。 只见她脸色白中泛着青,昏迷不醒。 ”大夫怎么说?” 夜倾城边问边走到乐柠公主床前坐下,伸手摸她的脉搏,眉头越皱越深。 竹叔站在一旁小心翼翼。 ”大夫说没伤到要害,但失血过多,就也不知道为什么老是不醒,主子,这天朝公主是不是活不成了?” 夜倾城眉头并未舒展 ”大夫说的没错,失血过多是会昏迷不醒……” 竹叔刚舒了口气。 就看见夜倾城突然将乐柠公主伤口上的纱布揭开,露出被刺的血口。 伤口处的肉色,青中发着紫。 夜倾城发现了问题所在。 ”伤她的匕首有毒。” 竹叔闻言一惊。 ”刚才看,这伤口还没有这样子啊……” 夜倾城迅速做出了决定,打断他。 ”是腐蚀性的……得帮她把毒吸出来。” 在场几个人还没完全领会夜倾城说这句话的意思,就看到她拿出一粒药丸含在嘴里,然后将嘴凑近乐柠公主的伤口上。 ”噗~” 毒素被吸入口腔,又吐在了竹叔匆忙拿过来的痰盂里。 竹叔心惊胆战的看着,对于刚才自己来不及阻止夜倾城亲自吸毒,很是自责。 阿难呆愣着只瞧夜倾城,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疏影有经验,早已备好了漱口盐水,和消毒伤口用的药水。 夜倾城自己漱了口,继而将药水喷洒在伤口上,直把血口冲洗得肉色发白了才停手。 ”竹叔你守在这,等她醒了叫一下我。” 竹叔应诺。 夜倾城带着疏影和阿难出了屋子。 距离刚才猿叫,不过半刻钟,若是敌人成功闯过猿猴守护的独径地界,这时差不多该到门口了。 事实上,在离开顺王府时,夜倾城就察觉到了跟着身后的尾巴。 如果没有猜错,应该是在她的人围住顺王府时,没来得及离开的灰袍人。 也有可能,人家根本就不想离开。 她略路感应了一下对方的实力,修的是鬼宗门潜行移踪身法,修为大致在一甲子以上…… 夜倾城很是心惊。 依着顺王爷的说法,这灰袍人是秦守森,可秦守森哪里来的一甲子玄门修为? 秦守森去天朝后,怎么就又修了鬼宗门的道术? 这些问题,夜倾城并没有想太久。 因为,她亲眼看到了那个瘦如竹竿整个人罩在灰色袍子里的人。 说是人,看起来更像鬼魅。 一件普普通通的灰袍,硬生生被他穿出了一种阴森诡异的气息。 他整个人仿佛都融入到了灰袍中,如果不仔细观察,只以为那是一件有自己生命的会动的灰袍。 他的身子瘦得又长又细,随着灰袍被风吹动,让他看上去像一条蛇。 他的目光阴毒、冷厉、充满仇恨,就好像看待仇敌一般。 这种感觉让人如针芒在身 夜倾城也不开口,面上淡漠以对,事实上,已暗中做好了应对。 疏影感应到对方身上强悍的战斗力,严阵以待。 阿难赤着眼,看向灰袍人身后十来米处,那一只趴在血泊里的猿猴…… 那猿猴还在用最后的生命余力,试图努力往他们这边爬,它的身上看不出伤口,只眼睛鼻孔耳朵一直在往外淌血。 那灰袍人就那么站在哪里阴恻恻地盯住夜倾城,也不开口说话。 空气中有无形的力量,裹挟着一股可怖的糜烂的黑暗气息,铺天盖地朝夜倾城等人压至。 夜倾城薄唇默诵出一道神秘的咒文,手捻狼式,食指对着虚空,轻轻点了点。 空气忽然卷了起来,以她点的那个地方为圆心,卷出一个巨大的黑色的漩涡。 灰袍人起初还不屑冷笑。 但是当漩涡完全卷去他的攻击,且同时伸出一只手抓向他的时候,他脸上的冷笑一霎消失。 取而代之的是难以置信的惊骇。 他的玄门道术已至巅峰,她居然能如此轻易就化解了? 他急剧后退丈余,勉强躲过去。 漩涡里的手却越来越多,灰袍人惊慌不已,却又脱身不得。 仓皇之中,他忽然甩手,朝夜倾城丢去一个物件。 疏影手快,一下接住 是一朵珍珠簪花。 这是上虞的! 夜倾城心口一滞,漩涡随之动荡了一下。 就这一下,被灰袍人抓住机会,施展鬼门宗遁术,逃了。 夜倾城也不去追,只看着那簪花,眸中闪过一抹寒意。 原来上虞是在秦守森手上! 想起上次感应上虞时,那一个个形同傀儡的人,夜倾城的眼神更加冰冷了。 鬼宗门竟也入了世。 前有千花门,现有鬼宗门,玄门当初互相制约是不可入世,在这些玄门人眼里是形同虚设了吗? 他们这是真以为夜氏没有人了? 有苍氏下人来报,说天朝公主醒了。 第245章 诓 公主 夜倾城转身进去。 刚走到安置乐柠公主的屋子门口,就听见里面传来一阵低低泣哭。 ”呜呜……老爷爷,呜呜,我不想死,我还有好多好多想做的事没做……” 被乐柠公主紧紧抓住衣摆的竹叔,看到夜倾城进来,表示很无奈。 乐柠公主听见动静,也抬眼看,一下子愣住,连哭都忘记了。 她可怎么也想不到会是夜倾城救了自己…… 夜倾城眼中毫无波澜,顺手整了整自己的袖口。 ”你们都先出去吧。” 众人照办。 乐柠公主呆愣愣的坐在床上看着夜倾城。 ”谢、谢谢你。” 夜倾城淡淡看着乐柠公主。 ”没什么好谢的,救你的人是俊帝,当然,我和俊帝也不是白救你的。” 乐柠公主却只觉得这样冷酷这样直接的夜倾城,是那么的与众不同,是那么的吸引人…… 她是个心里想什么脸上就明晃晃能看出来的性子。 因此那点小心思自然没能逃过夜倾城的眼睛。 夜倾城自然不会去戳穿对方对自己的崇拜……不过,她对乐柠公主是没有什么好感了。 正如她说的,她又不是闲着没事白费人力物力去救对方的。 就这么好用的天朝公主,不利用一番,也实在太对不起李弘暻和她费的这一番心思了 夜倾城在乐柠公主的床边坐下,云淡风轻地说道:”外边都在传公主你已经不在人世了,不知公主怎么想?” 乐柠公主一听到这些谣言,顿时脸色一白:”啊?这些消息是从哪里得来的?” ”我查了传播消息的源头,是太极宫……” 夜倾城话还没说完,乐柠公主就尖声打断了夜倾城的话:”不!不可能!长乐是我的亲姑奶奶,她、她不、不会……” 初始的斩钉截铁,在夜倾城清冷若山泉的眸光中慢慢变成了不那么确定的磕磕巴巴。 夜倾城见她自己说不下去了,长眉微挑 ”这事的真假且不用急着下定论,时间自会给出答案,不过……” 乐柠公主见她没突然收住话头,小脸一白,怯怯道:“不、不过什么?” 夜倾城平静地道:”既然公主这么相信长乐皇太贵妃,那我便把公主送回太极宫,如何?” 她这话,让乐柠公主的眼眶立刻红了,但她仍旧强忍住了泪水。 事实上,她嘴上不信,可心里是相信夜倾城说的,是太极宫散播出她已经不在人世的消息。 可…… 可总有那么一点点自尊,让她不愿意在口头上跟夜倾城服软。 因为承认消息从太极宫出的,等同于承认太极宫是劫走她的幕后主使。 也就是承认,她乐柠公主在这场变故中,是被自己亲人设定的一个死棋。 只有她死了。 这个局才能达到最大激化。 心中明镜似的乐柠公主,太清楚这个时候自己若是出现在太极宫会是什么场景。 可她不知道自己应该说什么。 因为……夜倾城是绝对做的出来这种事情。 夜倾城见乐柠公主眼圈红红,贝齿紧咬下唇,便知道乐柠公主已经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 ”公主不愿意回太极宫的话,倒是……也还有一个去处。” 乐柠公主抬起水雾朦胧的双眸,可怜巴巴地抽搐了一下,看着夜倾城:”什、什么去处?” 她眼里的泪水就那么不争气地滚了出来。 夜倾城的的笑没有半点暖意,让她看着都害怕,她害怕夜倾城会告诉她,让她去地狱…… 夜倾城抬手朝屋外招了招。 “阿难!” 阿难应声,快步走进来。 ”你跟阿难走,隐姓埋名!”夜倾城冷漠地吐出几个字,”从此以后,世上再也没有乐柠公主。” ”我可我……” 乐柠公主的脸色瞬间苍白如纸,嘴唇哆嗦了半天,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阿难似懂非懂的,并没有什么感觉。 夜倾城唇角勾起一抹冷笑。 “公主撇不下荣华富贵,也舍不得这尊贵的地位身份,对吗?” 乐柠公主飞快扫一眼一脸懵逼的阿难,突然就红了脸,心虚为自己辩解。 “我、我不是舍不得身份地位,也不是撇不开荣华富贵……” “……我、我是不能不管我的阿爹阿娘,他们都是这个世上最最宠爱我的人。” 夜倾城淡淡一笑。 ”这样子啊,那我们要不要试试?” ”这” 乐柠公主眼神复杂地盯着夜倾城看,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怎么?不敢?”夜倾城挑眉,”公主是不是害怕得到自己不敢相信的答案?” “试就试!”乐柠公主咬紧了后牙槽:”我的阿爹阿娘可是我的亲生父母!我就不信他们、他们会不要我!” 夜倾城笑出了声。 ”哈哈,这才像话嘛,这才应该像我刚见到的那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天朝公主。” 乐柠公主倔着一个小脑袋,刚被泪水洗过的瞳眸,乌溜溜亮晶晶的。 “那、那县主你说,要怎么试?” “公主不用做什么,只好好在这别苑内养好伤,其他的我会安排。” 夜倾城清眸闪过一抹不已察觉的狡黠笑意,诓了乐柠公主这么大一圈,这个才是她真正目的。 “好!” 乐柠公主答应的很爽快。 夜倾城似笑非笑盯着她。 “养伤这段时间,公主不能走出这个山头,不能离开阿难的视线,做什么事情都要经过竹叔同意,公主能做到吗?” 乐柠公主眨巴眨巴眼睛,想了没一会,点头。 “能!” 夜倾城见目的达到,浅浅地弯起了眉眼,”先说好,我要是赢了,你可不准哭鼻子。” “……” 乐柠公主被夜倾城这句话噎了一下,这看似轻描淡写的语气……实则在说的是一个极其严重的结局。 她并不是没有脑子。 她答应夜倾城待在这荒山野外养伤,说白了,就是充当夜倾城的囚犯。 而,任由她不在世上的消息发酵,这个后果,必然是天朝发兵大齐。 到时候,夜倾城肯定会让她出现在两军阵前,为大齐俊帝作证。 到时候…… 如果天朝确然是为了她被杀而发兵,那么这局棋的幕后指使者,会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可。 若是天朝发兵,早在预谋之中,发兵不过是需要一个借口。 那么她有没有真的被杀,是不是还活着,都改变不了这场战争…… 第246章 一箭 双雕 ”县主……那、那我要是赢了呢?” 乐柠公主弱弱地问道,她也不是个轻易会认输的人。 ”公主若是赢了,我就把阿难送给你,怎么样?” 夜倾城笑眯眯地看着乐柠公主,眼中满是戏谑之色。 乐柠公主愣了愣,转眼撞上阿难懵然却不失优魅的眼神,耳朵慢慢红了。 ”县、县主说话算话嘛……” 乐柠公主低下头,声音细若蚊蝇,却又足够清晰地传入了夜倾城耳中。 ”哈哈!那咱们就一言为定啰。” 夜倾城大笑着说完,转身走到阿难面前,倾身,附耳。 声音却不小。 “乐柠公主就全权交给你照顾了哈,阿难!” 话落,不待阿难反应过来,笑着出了屋。 阿难愕然地看了看一脸羞涩的乐柠公主。 又探身去瞧了会夜倾城的背影,心中懵得一团,他不是很能明白这夜倾城和乐柠公主两个在说什么。 不过他能听懂夜倾城的意思,是要他好好照顾乐柠公主。 他自然会尽心尽力去做。 且说。 夜倾城出门后,就直奔皇宫去了。 她要去找李弘暻。 有些事,她要亲口跟他说和听他说,才行。 文禹殿内。 两个薄纸般的剪影站在俊帝李弘暻的书案前,盯住那一小页陈旧泛黄的纸张,两双眼睛里全是震惊之色。 ”公子,这、这……” 李弘暻脸色阴郁。 “这世上居然还有能在你们俩的眼皮子底下,毫无察觉地把东西放在这里的人!” 崖人影卫对看一眼,齐齐低下头,他们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儿。 ”公子,属下失职了。” 李弘暻没有抬头,只淡淡道:”这跟你们没关系,你们下去吧!” ”公子……” 李弘暻忽然抬眼往门外瞧了一下。 两道剪影也察觉到了有人靠近,瞬间消失不见。 夜倾城走进来的时候,李弘暻已经把那一小页纸张收了起来。 “城儿用晚膳了吗?” 他的眼神宠溺温暖,没有丝毫异样。 夜倾城摇摇头。 ”还没,我刚想起一件事,必须得跟你求证一下。” ”嗯?什么事?” 夜倾城看着他,认真问道:”你让柳云书护送乐柠公主,是不是……” 她收住话头,就那么看着他,明显就是一种点到为止让他自己如实说来的用意。 李弘暻沉默了一下,道:“是!” 果然,果然! 夜倾城忍不住对他竖起了大拇指。 “皇上真不愧是帝王将才,这步棋落得真是高,一箭双雕啊!” ”城儿也很厉害!”李弘暻笑眯眯的道:”事儿办的又漂亮又没有半点后患。” 夜倾城心头一滞。 他这是……已经得到她杀掉顺王的消息了? 细细观察他的神情。 并无丝毫责怪她擅作主张的痕迹…… ”谢皇上夸奖!”夜倾城很是谦虚地见礼:”只不过怒气上来一时没忍住……让皇上沾坏名声了……” 李弘暻伸手牵去她的小手,眸光温柔地看着她:“城儿为什么这么说?” 夜倾城垂下眼帘:”皇上不知道顺王被我……” 李弘暻长指竖起阻住她继续说下去。 ”城儿不知道吧,今日申时,顺王府走水,火势起的突然又迅猛,救援不及,阖府上下尽皆葬身火海。” 夜倾城心念疾转,她发现李弘暻极为擅长谋算,他这是不动声色就为她善了后…… 他的手指轻轻捏了下她的嫩腮,眼底生出淡淡笑意。 “城儿你怎么会与此事扯上关系呢?” 他的眼神中带着‘你知我知’的亲昵暧昧,让夜倾城很是有些烫脸。 想到特意进宫来见他的目的,夜倾城极力无视他黏黏糊糊的目光,语气平静。 ”岳馨和柳云书……怎么样了?” 李弘暻似乎早已料到她会问起此事,嘴角缓缓勾起一线淡淡的、苍凉的、了然的笑意。 ”都在水牢里了。” 彼时。 霞光如天赐的披风落在李弘暻半边身上,这个风华绝代的男子背着漫天色彩,宛如神祇。 夜倾城微微眯起眼看他,清眸中映射出浅浅笑意和淡淡轻狂。 对于岳馨。 无论是李弘暻还是她,都足以问心无愧了。 梅花别苑的火攻失败之后,岳馨之心就昭然若揭了。 夜倾城清楚。 李弘暻清楚。 岳馨自己更清楚。 可即便如此,夜倾城和李弘暻都没有再对岳馨动手。 夜倾城没追查过那次火攻的幕后主使,李弘暻也从不提起。 两个人都有一种心照不宣的侥幸。 万一……岳馨知难而退了呢。 而其实,他们都知道这个万一,就真的是只有万分之一。 两个人心中都有一个不言而喻的决定:只要岳馨再出手,绝不轻饶。 李弘暻选择柳云书负责护送乐柠公主回天朝,正如夜倾城前文说的,是一箭双雕之举。 若,柳云书成功把乐柠公主护送到天朝,那么李弘暻便会成全他和岳馨,让他们俩过上安稳日子。 若,乐柠公主被劫,李弘暻也会给柳云书将功赎罪的机会,用他的态度试出岳馨的选择。 乐柠公主果然被劫了。 或是担心出望京城有意外,他们居然在城内就动了手。 而柳云书随着乐柠公主的失踪,也下落不明了。 这完全是直接就断了李弘暻给岳馨留的每一条退路。 岳馨未尝没有察觉李弘暻的用心。 可她,还是选择与俊帝的对家、与太皇太后和顺王爷李弘业,站在了一起! 岳馨决绝如斯。 已然是怀了不成仁便成鬼的必死之心。 气氛有点沉重。 即便是知道岳馨不能留了,夜倾城还是觉得有点不是滋味。 ”唉……没必要用刑了吧。” “不用。” 李弘暻语声极轻,似是用尽了力气说这两个字的样子,长睫覆下,在眼下成一圈暗影。 他对岳馨是有歉疚的。 这些年来,为了大局,他没有和岳家人来往,由着岳馨一个人用稚嫩的双肩,扛着风雨飘渺的岳家。 好不容易他掌了权。 却又为了夜倾城,不愿意给岳馨大齐国母的位份…… 岳馨是有委屈的。 可李弘暻没有办法,他不可能为了岳馨,而去委屈夜倾城。 况且。 夜倾城对岳家的维护之心,完全不在他之下。 事实上也是如此,有李弘暻和夜倾城护着岳家,岳馨完全可以安稳度过余生。 可。 已经尝过那么一丁点权势滋味的岳馨,在有机会掌握无上权势的情况下。 她又怎么甘于平静? 第247章 权欲与手段 对权势的贪欲,是岳馨一次又一次铤而走险、走到今日这一步的原因。 然。 权欲之念是无止境的。 连岳馨自己都不知道,大齐国母的位置,是不是就能满足她的贪欲。 就如。 她最初介入岳家军的管制权,只是为了寻求庇护,可后来一次次筹谋和安排,早已超出了她的初衷。 那次火攻梅花别苑,把她的野心完完全全暴露了。 李弘暻、和她,都是能调动岳家军的活军符! 当然,岳宁和岳翎也是。 岳宁还小,且自幼受岳馨教养。 至于岳翎…… 一个和蛮夷人生下孩子的岳家女儿,即便是回到望京,又拿什么跟她争? 因此,只要杀掉李弘暻。 她岳馨就是岳家军的权力中心人物,她就能完全掌握岳家军的大权。 可她高估了自己,低估了李弘暻和夜倾城。 事情发展到如今这种情况。 不择手段的岳馨,是断断不能留了,继续纵容利欲熏心的她,最终只会害了岳家。 夜倾城本就是个冷心的性子,历来信奉种什么种子收什么果实。 岳馨如今的下场……也是咎由自取。 她看着神色有些郁郁的李弘暻,她之所以找他问清楚,为的也不过求个心安吧…… “城儿既来了,可愿陪我去一趟第一庄?”李弘暻忽然看着夜倾城,眼神期待。 ”我去哪里做什么?”夜倾城微微皱眉,她知道第一庄凶险,可是又实在不喜欢和满口江山为重的高宗打交道 ”第一庄!我是必须要去的!” 李弘暻看着夜倾城,黑眸里盛满了刻骨的温柔。 ”城儿不去也好,那便乖乖在这等着我回来。” 话落。 李弘暻骤然俯身,在她额上留下蜻蜓点水般的一吻。 夜倾城怔怔看着他抬脚跨出门槛,心中骤地升起一股不安,总觉得……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 ”等等!” 几乎是她声音刚起的那一刻,李弘暻已转过头来,笑眉笑眼地看着她,缓缓伸出一只手。 “城儿,来。” 暮色刚起。 华灯已上。 阑珊灯火,映照在黑水晶般的墨色眸子里。 随意挽在脑后的长发,被风吹起,丝丝缕缕在李弘暻身后飘扬。 他的眼角眉梢都勾着温暖笑意,那笑带着魔力,让夜倾城不由自主地把自己的纤手,送进他的掌心。 他紧紧握住她的手,笑意在俊逸眉眼间漾开。 ”走!” 两人并肩而行,步伐一致。 一步。 一步。 再一步 影子分开了又重叠,重叠了又分开。 夜未深。 山道幽静。 月华如银,洒落大地。 繁星点点,点缀天际,星辰月光相互辉映。 夜风袭来,带起一阵淡淡的草木香味。 自入山开始,入目的景象就让人惊异不已。 这一路都是各种各样飞鸟走兽、山川树木的雕塑,期间所花费的物力财力之巨,可见一斑。 夜倾城看着看着,有点明白为什么大齐皇室会穷成那么个样子了…… 山道尽头,皎洁月光照耀最明亮的地方。 高宗正背负双手,站立于月下。 他像一个高高盘踞在云端的王者,略略垂落眼皮望着一个台阶一个台阶携手上山的那一对璧人。 他身穿深紫色绣龙长袍,腰间系着一根镶嵌金边的紫玉腰带,脚上踏着一双黑色的布鞋。 霜色月光,让高宗整个人看起来冷漠又不近人情。 “杰儿,过来坐会。” 一声慈蔼却又不失威严的声音响起。 高宗转身向后望去。 太皇太后正坐在宽广圆台正中间的那个树根案几旁。 她刚梳洗过,一件绣银玄纹绸裙,掺着白发的长发松松披在一侧肩头。 她十分温柔地看着高宗,让人产生了一种慈祥的感觉。 高宗缓步走到太皇太后对面的椅子坐下,脸上表情也变得温和起来。 ”母亲仔细着凉。” 太皇太后抬手招呼侍在一侧的一个素衣老妪。 “李氏,来,给哀家的杰儿露一下你拿手的栀子花茶。” 老妪低低应喏,垂头低眉上前,轻轻揭开茶壶盖子。 一缕幽香顿时从茶壶盖飘出,沁入心脾。 高宗余光扫过老妪,端起桌上的清茶喝了一口,一股沁人肺腑的清冽甘甜充斥口腔,他满意地点点头。 ”果然是好茶!” 太皇太后微笑。 ”你呀!打小就是喜欢喝这种清苦的茶,与那多病多灾的俊帝啊,一个德行。” 真在斟茶的老妪手一抖,差一点把茶倒在案几上。 她偷眼观察,见没人注意,忙收敛心神,继续侍茶。 高宗又品了一盅茶,连连称奇。 ”母亲,这李嬷嬷茶艺如此之好,我之前怎么都没见过她?” 太皇太后慈眉略拧,叹了很长很长一口气。 “李氏是哀家天朝带来的陪嫁宫女,说起来……她服侍哀家的时日,比杰儿你的年岁还要长了呢……” 听到这里。 高宗已经察觉出了不对劲,在自己母亲跟前服侍了那么多年的嬷嬷,他没见过的只有一个。 “她就是母亲说过的那个……给璟儿安排的奶娘?” ”没错” 高宗目光落在那低眉顺眼的李氏身上,面色一点一点凝重起来。 ”难道母亲早就知道我会禅让帝位所以早就准备了后路?” 太皇太后被质疑却不见慌乱。 ”杰儿,哀家只有你一个孩子,哀家所做一切皆是为了你好!” “哀家早就跟你说过,哀家并不喜欢皇权之争,你能顺利登基,是哀家和你共同谋划成就的。” “杰儿你筹谋暗局,削弱岳家,以凰命定下继后,扶植秦寿,哀家也是全力支持。” ”当然,最关键的一点是你的皇后是哀家亲自挑选的绝对合适的人选。” 高宗震惊了。 他早已知道太皇太后在暗中策划着,想让顺王替代俊帝李弘暻。 但是他怎么也没有想到,太皇太后的计划竟然是从一开始就已经算好的,甚至连他以为的自己的局,都在她的掌控中…… 这种感觉就像是自己的心脏,被人死死拿捏住了。 难怪,秦寿得了权后,会半点也不把他这个皇帝放在眼里…… 呼吸不畅。 几近失语。 太皇天后看到高宗的表情,满意的笑了。 ”怎么样哀家是不是比杰儿你,还有现在的俊帝,更适合当这大齐的皇帝?” 高宗的脸色变幻莫测,他实在无法相信,眼前这个已经花甲之年的老妇人,竟然有如此狠辣的心机。 ”母亲也早就知道业儿成不了事,是吗?” 太皇太后淡淡一笑,并不否认:”业儿资质太过普通,根本不可能是俊帝的对手。” 高宗忍住怒气,深吸了口气:”母亲既然知道业儿不是当帝王的料,又何必要把他拉入这个死局?” 太皇太后目光一闪,悠悠然说出一句让高宗心冷如冰的话…… 第248章 各怀心思 “没有业儿,哀家怎么让杰儿你放任二十万凰军驻扎城外。” 高宗脸色铁青,怒道:”母亲真以为璟儿对此都没有察觉吗?” ”呵呵……” 太皇太后冷声笑了。 “所以啊,哀家得把俊帝召到这第一庄来啊。” 太皇太后的话,高宗听明白了,她这是想借助第一庄有来无回的天险,来对付俊帝。 是安庆传回顺王府被大火烧成灰烬的消息。 是高宗传话,让俊帝来第一庄说清楚顺王李弘业的死因。 眼下,高宗已经明白安庆是太皇太后的人,自己被自己的母亲利用了! 可。 俊帝已经进山。 高宗现在就算想做什么,也来不及了! 他气极,指着太皇太后,低低吼道。 ”你你你好狠毒,当、当初……你、你会说不能让岳昙生下子嗣,是防止倚仗岳家的我,脱离你的掌控,是吗?” 高宗越说越激愤,胸口一阵起伏,差点喘不过气来。 ”哼!” 太皇太后不屑的撇撇嘴,对于自己儿子不识时务提早已过去的事情,显得很是不耐烦。 ”杰儿你现在说这些没用的废话,能改变什么?” “哀家不怕告诉你,今日你乖乖听话尚能活命,若你动什么歪心眼,就别怪哀家心狠手辣。” 太皇太后的话,如刀刺入高宗的心中。 对自己母亲的信任,让他做了太多太多错事。 他这辈子做对的唯一一件事,就是没有听从太皇太后的话,废掉李弘暻。 俊帝李弘暻不是他。 他相信自己这个天资聪颖手段缜密的儿子,必定能够挫败太皇太后的阴谋。 高宗痛苦地眼睛死死地盯着太皇太后,一副恨不得将她吃掉的模样。 可惜这第一庄已被对方掌控了,他要做点什么并不容易。 ”哼!” 太皇太后不屑地撇撇嘴,看向高宗的眼神充满了蔑视,就像是看待一只蝼蚁。 高宗忽又笑了。 ”母亲现在不会也不能杀了我,倒不是说目前不舍得,而是母亲即便能拿下璟儿,但要当这大齐的皇帝,没有我,母亲是名不正言不顺。” 太皇太后闻言,眼神闪过一丝狠戾,但马上掩饰下去了。 ”杰儿就这点好,看事情总是一下子就能看穿。” 高宗刚要说话,就看到安庆狙楼着腰,垫着小碎步跑到太皇太后跟前,提衣跪扣。 “太后,俊帝来了。” 高宗用一种说不上是什么情绪的眼神,看着被自己信赖的太监,就那么臣服在自己母亲的脚下,禁不住气血攻心。 他现在只恨自己瞎了眼,一直尊重有加的母亲,竟然是一条野心勃勃的毒蛇。 ”哦?” 太皇太后调整了下坐姿。 ”让他上来。” 安庆偷偷瞧了眼高宗,低眉顺眼地应声退下了。 高宗察觉到了安庆的那一眼有些不寻常,可一时半会的又领会不到对方的意思。 石阶方向。 一对璧人沐着月色款款行近,男子俊美绝伦,女子倾国倾城。 高宗的怒意已经略略平息,他看着被自己寄予了厚望的俊帝李弘暻,还有被一起携手并行的昌平县主。 那一霎,高宗突然就安心了。 他知道只要这两个人能齐心协力,那么他们想要做什么都不会失败! “见过皇奶奶,见过父皇。” 李弘暻携着夜倾城给太皇天后和高宗福身施礼。 ”平身。” 太皇太后的目光扫过夜倾城,又落在二人十指相扣的手上,眼神闪烁不定。 夜倾城的到来,完全在她意料之外。 苍氏的支持对于大齐统治者的重要性,不言而喻。 对准备篡权夺位的太皇太后来讲,更是如此。 以夜倾城和俊帝的态度来推断,苍氏已经成为俊帝李弘暻最坚实的盟友。 也就是说。 现在摆在太皇太后面前的,只有一条路,把夜倾城做掉! ”母亲!” 高宗看出了太皇太后眼中的凶狠,担心她不动声色下狠手,急忙开口。 ”眼下,国库空虚,需要大量的粮食,母亲……千万要三思,免得出大乱子。” 高宗的‘善意’提醒,太皇太后自然听出了其中隐含的威胁意味。 太皇太后自然清楚高宗说的这个事,是真实且严重的。 然。 太皇太后布局这么多年,已经忍到不能再忍了。 以俊帝李弘暻的能力,若不趁着他现在羽翼未丰 时将其铲除,恐怕将来将再难有机会。 太皇太后的眼底闪过一道狡光。 ”杰儿你不用假惺惺,哀家知道你怎么想的,想要哀家跟着你一起对付璟儿……哀家告诉你,绝对不可能!” 高宗愣了。 他怎么也想不到太皇太后会反手来这一招,苦笑,无奈望向李弘暻和夜倾城。 有一种浑身是嘴也说不清楚的感觉。 而其实…… 因为高宗身上阴阳咒的关系,夜倾城是早已清楚这一对皇家母子的是非。 依着她的性子,开门见山直接解决事情便是。 不过……她发现了在一侧默不作声当侍茶女的李氏。 她一下就明白了李弘暻必须要来第一庄的原因:太皇太后把李氏拿捏在这里了! 现下。 夜倾城倒也不是要帮高宗,纯属是看不下像太皇太后这一副又要当婊子又想立牌坊的虚伪面孔。 关键是,太后还想用这种自以为高明的手段,遏制并狙杀她和李弘暻。 是可忍孰不可忍。 夜倾城悠悠然转眼看李弘暻,神色诚恳。 ”皇上,太后这么说的意思……是她跟顺王爷完全没有关系?” 她充满了好奇的表情,像是什么都不知道的模样。 脑子灵活的高宗,却从她的神态语气中,想到了自己应该怎么做…… 高宗随即摒弃一切干扰,依着他自己最初召来俊帝的本意,开口询问。 ”璟儿,顺王府确是走水了吗?” 李弘暻点头。 ”确实是走水了,大门被从里面闩死,整座王府都已经被烧毁。” 在场之人听到顺王府的门被从里面闩死,反应各异。 太皇太后震惊地捏着锦帕捂住了嘴,眼里也迅速蓄满了泪花,一副心痛到哭都哭不出来的样子。 “业、业儿……儿啊……” 事实上,她早就知道顺王府被烧成了灰烬。 只是现下,她必须做出这么一个样子罢了。 高宗目光闪烁,他现在并不在意顺王怎么死的。 眼下最最要紧的,是他要如何在太皇太后的精密布局中,保住李弘暻和夜倾城…… 第249章 天朝的计划 不要乱! 不能急! 高宗深深吸气,一点一点压下心头激涌的情绪。 他微微阖上双眼,慢慢依着自己对太皇太后秉性的了解,一寸一寸摸索她布置这局棋的脉络…… 太皇太后用顺王死亡的消息,诓他召来俊帝的初衷。 是想着把俊帝扣在手里,拿捏住他,让他按照她所想所要的去做。 她最终的目的:是要高宗宣布俊帝登基以来劳于政务,导致旧病复发,不适宜治理朝政大事。 高宗既已禅让,便不能再复位。 这样,为了显示对皇权没有专政之心,高宗邀请太皇天后垂帘听政。 之后,太皇太后会慢慢吞掉大齐皇权…… 这手段并不新鲜。 天朝女皇就是这么得到了帝位! 但现在,夜倾城也出现在第一庄。 太皇太后事先的很多安排,就被打乱了。 因为。 大齐皇权无论在谁手里,三年五载之内,绝对离不开苍氏的支持,更摆脱不了苍氏的影响力。 所以。 高宗对于李弘暻把夜倾城带来第一庄的举动,实在是太佩服了。 夜倾城的出现,就是对太皇太后野心的最重要压制,和最大威胁。 现下。 高宗要做的,是将夜倾城在这里的事情,用最快的速度传到山外去…… 他却不知道。 他心里的这一番话,早已经被夜倾城知道了个清清楚楚。 夜倾城抬头望了望月色,突然就不想这么跟他们拖下去了。 冷漠漾上清眸。 她的声音冰冰脆脆地传入在场每个人的耳朵里。 ”顺王爷死了,太后真这么伤心吗?当初,太后能为了天朝利益,挑起太上皇对岳家的疑虑和忌惮,布局削弱历代效忠大齐的将门世家。” “这一次太后费尽心机扶植顺王,也是为了天朝利益,想要废掉俊帝,扶植有天朝血脉的顺王爷上位。” “不是吗?!” 她的话速不快,每说一个字,清眸中的寒意都能冻的人一个颤抖。 她的声音不大,却如同刀锋一般刮过每一个人的皮肤。 一时间,太皇太后连假哭都忘记了。 静! 只剩下不敢放开了的微微呼吸声。 太皇太后反应过来夜倾城是在质问自己的时候,随即便微微笑了起来。 “哈哈,世人都道昌平县主聪敏过人,确实有几分名不虚传,只是这一次……你错了!” 夜倾城挑眉,淡淡看着她。 ”我错了?难道太后……不是要扶植顺王?” 她这么轻描淡写的一句,瞬间就惊呆了高宗。 高宗几乎就要怀疑自己的耳朵,这……这怎么可能? 昌平居然能猜到太后的心思? 太皇太后缓缓站起身来,扬起下巴,用一种久居尊位的傲然目光盯在夜倾城脸上。 “昌平县主不愧是昌平县主,对,本宫根本就看不上顺王。” 她的目光掠过夜倾城,有些遗憾地瞄了李弘暻一眼,用一副正义凛然的表情说道。 “本宫对皇权并不在意,只是,一个对天朝没有敬畏之心的大齐帝王,是不合格的!” 她的语气和神态中,透露出了一种对李弘暻既欣赏又失望的矛盾模样。 “璟儿的才能是极出色的,可惜他遇到了县主你……如果璟儿愿意妥协,他一定会有所作为,而不会落到现在这样一个结局……” 太皇太后的语气,带着父辈对子孙都会有是那种恨铁不成钢的味道。 惋惜又痛心。 夜倾城心里暗自嘲笑了一下。 虚伪又狂妄的太后! 明明她的所作所为全是为了巩固自己的地位,为此还不惜将自己的亲孙子牺牲掉。 一个为了权势名利完全不在乎亲情的人,无下限利用自己儿子和孙子的女人。 眼下,却要装作一副慈爱长辈一切都是为了子孙后代的样子。 让人看了实在恶心。 夜倾城轻轻蹙了蹙眉。 ”太后的意思,我实在是很不明白,为什么大齐的帝王要对天朝有敬畏之心?” 太皇太后哪里听不出她的讥讽,自用鼻孔轻哼一声。 “县主何必阴阳怪气的,璟儿若不是为你,会设套让乐柠身败名裂?” “璟儿任性妄为,昌平你也不懂事,但你们知不知道,正是你们这样的行径,给大齐带来了怎样的严重后果?” 一直沉默的李弘暻,轻轻紧了紧与夜倾城十指相扣的手,眼底满含笑意。 夜倾城接收到他的无声支持,抬起头来,看向太皇太后,嘴角扬起一抹弧度。 ”太后,这第一庄布局精密绝妙,得有个五十个年头吧?” 她这不及防提了个完全无关的话题,却把太皇太后听得脸色微变。 ”你知道?” 高宗也似是想起什么,脸一下就铁青了,看向太皇太后的眼神中满是失望和愤怒。 他怎么就没想到,自开始修建第一庄起,天朝来的每个和亲公主,都会不惜财力人力精修第一庄…… 天朝早就存了吞并大齐的心思! 太皇太后也没料到夜倾城会看穿此事。 但,知道又能改变什么? 今夜进入第一庄的人,没有她的允许,一个也别想活着走出去。 只见她挥了挥衣袖。 四下里突然就冒出来无数黑影,团团把在场之人围在了中间。 他们身穿紧身黑袍,面罩黑巾,唯一露出来的眼睛里,散发着浓郁的煞气。 一看就是经过精心训练的杀手死士。 几乎在死士们出现的同一个时刻。 高宗迅速移动身子,全力张开双手,像母鸡一般把李弘暻和夜倾城护在了自己身后。 “母亲你不能伤害璟儿!” 李弘璟一声不吭。 但夜倾城却感觉到了他细微的变化,他被高宗护犊子的行为感动到了。 李弘暻从小就被高宗用一种放养的方式养育。 他孤僻、内向、几近自闭。 他一直以为高宗从未把他当过儿子,但今天,高宗却毫不犹豫地用生命来护他…… 夜倾城叹气。 高宗会护住他们,不过是因为李弘暻是大齐百年难遇的帝王之才,李弘暻这也……太容易被感化了。 太皇太后冷哼了一声,如蛇蝎般盯住高宗。 ”不要逼我!杰儿!” ”对不住了皇奶奶!” 李弘暻忽然低低道了一声歉,也不见他做什么,李氏便被他带到了夜倾城和他身边。 太皇太后太清楚李弘暻是身手了,一见自己安排的护身符没了,立刻脸色大变。 安庆不要命地冲上去,用自己的身体把太皇太后护了个严严实实。 太皇天后一边急速后退,一边下令。 ”动手!杀了他们!” 黑衣死士们得了命令,一个个执剑飞扑。 铺天盖地的闪着寒芒的利剑,如一张巨大的网一般,刺向夜倾城、李弘暻、高宗和李氏四人…… 第250章 修罗场 李弘暻十分清楚眼前这些死士的厉害。 在夜倾城祭出银血杀的同时。 李弘暻也飞身而起,袖剑在掌心中旋出万丈剑影,迎向那些飞射而来的利剑。 ”叮叮叮叮” 一阵金属碰撞的脆响传遍山间。 当先一圈死士是咽喉,皆被夕影剑割断。 残肢断体掉落于地,令人牙酸的声音响彻山谷。 ”嘭!嘭!” 闷响不断。 银血杀如银蛇吞吐。 须臾间,被刺穿胸膛的死士,随着银血杀的抽离,被切成两半。 剩下的死士们眼见同伴轻而易举被李弘暻击杀,却没有任何惧意。 他们握武器的手越加绷紧,无数双眼睛如恶兽一般紧紧盯住包围圈里的目标。 高宗和李氏被护在屠戮场的正中间,虽毫发无损了,却也早已惊得三魂不见了七魄。 寒芒闪烁。 狂风暴雨的第二轮攻击再次发动。 李弘暻一把夕影剑挥舞如风。 夜倾城指尖一根银血杀,忽而幻成利剑,刺穿敌人胸膛; 忽而变作大刀,劈开敌人的身体; 忽而又成柔缎,绞断敌人的脖子…… 然。 死士似乎怎么也杀不尽,源源不绝,他们的武力值虽远不及李弘暻和夜倾城,但却胜在数量极多。 倒下一个,立刻就会补上两个、三个,甚至十几个…… 夜倾城发现了不对劲。 这些死士们似乎没有七情六欲没有疼痛恐惧。 即便是同伴一个一个在眼前倒下,他们也能面不改色地踩上尸体,继续攻击。 他们如初生猛虎,悍不畏死。 又或者说,根本不知道死亡是什么。 山野里处处尸体,血流如泉。 天际一轮凉月高悬,寂冷无情地淡睨着,这一场为了权势而惨灭人性的修罗杀戮。 无数早已失了灵性的生魂,战死。 化成月光游魂回归属于他们的家乡故土。 惨淡月色慢慢变得猩红。 世外仙境变成了修罗地狱。 杀戮还在继续,夜色苍茫,凉月染血。 两千万剑阁的黑衣杀手如灵蛇潜行而上,安静又迅速。 夜倾城默默观察了一会李弘暻,他攻势凌厉,悍然击杀,毫不留情,并无丝毫难以支撑的迹象。 但夜倾城知道,如果这样继续耗下去,只怕自己和李弘暻都会被累垮。 可,眼下,除了无休无止杀人。 没有速战速决的办法! 忽而。 有深远嘹亮的清哨,在夜色中铮然响起。 李弘暻一直沉稳冷酷的俊脸,露出了一抹笑意。 与之同时。 原本密不透风围堵着的死士们,从外围开始涣散,有人发出临死前的绝望哀鸣。 围杀李弘暻和夜倾城的死士,察觉到后背受敌。 一霎,阵脚大乱。 李弘暻终于稍有了缓手的机会,他望向夜倾城的眸子里,有一抹在冰天雪地里跳跃燃烧的火焰。 夜倾城撞上李弘暻的眼神,也松了口气,她就知道他不会没有准备。 可…… 李弘暻这一次……还是有很大冒险性的。 在明知道第一庄如此凶险的情况下,他还选择不带一个随从进来…… 却偏偏邀了她! 夜倾城禁不住想,这家伙就这么确定自己会跟他来第一庄? 若她不来,他岂不是要孤身进入敌人腹地? 清哨一声紧似一声的激仰,犹如催命之音。 李弘暻忽然掠至夜倾城身侧,一手拉住她往高宗和李氏身边撤,嘴上说道。 “城儿,银丝罩!” 话音刚落。 ”嗖嗖嗖”声起。 染着月色的箭,雨点般铺天盖地而来。 彼时,二人刚刚赶至高宗和李氏跟前。 夜倾城指腹银血杀急剧拉扯旋转,在四人头上生成一个半圆形的丝罩。 ‘叮叮当当’声不绝于耳。 箭尖刺入人体,腥浓的异常气味在夜幕中迷茫开来。 ”啊!” ”啊啊啊!” 惨叫此起彼伏。 人体在这种时候显得脆弱无比,箭尖穿透皮肉刺破血管,鲜红色的血液从皮肤下涌出,喷溅而出。 鲜血顺着箭尖如泉水般涌出来…… 第一庄的死士们猝不及防,被突然出现的对手打乱了阵脚。 人仰马翻之中,一名死士的长剑刺中了自己同伴的胸口。 那名死卫瞪大了双眼看着自己胸口的剑,还来不及说出什么。 一个被箭射中的死卫轰然倒退,撞上了刺中同伴的死卫。 死卫突然惨叫一声,身体飞了出去,重重撞断一棵手碗粗细的树木,仰头吐出一口血。 三条生命就那么一起上黄泉路上去作伴了…… 之前有序的进攻被全素瓦解。 慌乱之际,已经没有功夫去分辨谁是敌人谁是同伴。 有人眼见箭矢袭来,胡乱抓住身侧的人,以做盾抵挡; 有人径直仓皇逃命,却终究快不过飞速的箭矢,被一箭穿心…… 有人高声喝阻,试图重新阻止反击,却被令人齿冷的利器入肉的声响,拥挤踩踏的嚷叫痛哭声,淹没。 血水以流泉般的画面,淌过第一庄那广阔的圆台,流满山道那一个一个石阶。 这座山上的树木花草,全被鲜红鲜红的血,淋漓尽致地浇灌,弥漫出一种浓厚的血腥气息,令人窒息。 山间鸟儿惊慌尖叫,走兽躁动咆哮,临死之前的人在最后哀嚎。 第一庄的死士和万剑阁的杀手,都是经过严苛训练培养的凶悍之人。 即便如此,他们也有些挡不住这种呼吸中全是血气,眼睛里全是尸体的场景。 眼前是一片血海。 尸体横七竖八地散落在血水里。 鲜血染红了这座山上的每一个石头、每一粒灰尘和每一棵花草树木…… 沙场茹血,刀剑无眼,鲜活的生命转瞬消逝,苟活者不是断肢就是残臂,又有几人能全身而退? 李弘暻没有时间去在意其他。 他只知道。 若不压下这一次的杀戮,大齐会没有未来,会变成被天朝奴役的附属国,会有无休无止的杀戮。 他带着自己精心挑选出来的精锐,直奔第一庄内去。 以杀止杀。 杀局一旦开启,绝没有半途而废的道理。 没了生命的尸体会被掩埋,被深深葬入幽暗的地底,随着流逝的岁月,慢慢变成一堆腐烂的枯骨。 唯这一山一地的草木,来年依旧浓翠…… 第251章 千花羽箭 时间会让惨烈归于平静,会把争议变成永远的沉默。 后世记载中,把这一场杀戮形容成了修罗场。 据说俊帝和昌平县主配合默契,两个人抗住了几千人的车轮战,硬是拖到了援兵到来,一举把敌人歼灭。 据说太皇太后的精心训练的死士,无一生还…… 据说俊帝和昌平县主杀人的速度只在瞬息,速度又快又狠又准。 一切都只是传闻。 谁也不知真假。 谁也不知那一战到底死了多少人。 只知道从那以后,那座山上的土壤和石头,都变成了红色。 扯远了。 只说当下。 第一庄内似乎乱成了一团,安庆眼看局势已不可控制,在一队亲卫的护送下,护着太皇太后逃走。 庄内余下的数百死士一拥而上,拦截住追击而来的李弘暻。 李弘暻眼尖,一眼瞧见一角银绸裙角刚刚转过拐角,心知是太皇太后,若被她成功脱逃,后患可就无穷了。 奈何,挡在跟前的死卫拼了命拦阻,一时半会的根本就抽不出身去追赶。 一时,急得一剑串刺三个死卫。 忽见。 一抹银练若虹架空飞掠而起,穿摸所有障碍物,直射向太皇太后的要害,只听得一阵叮叮铛铛之声响彻耳畔。 有所察觉的安庆和太皇太后,回头张望,震惊之下已来不及做出任何应对。 然而。 横下里扑出一个死士,大大展开身体,用做盾挡下了这必杀一击。 ”呲!” 银血杀穿胸而过。 紧随而至的夜倾城手一甩,银血杀离开人体,还剩些微跳动的心脏碎块,也被带出身体。 银血杀又是轻轻一甩。 心脏碎肉被甩飞。 好巧不巧,啪一声落到太皇太后的去路。 太皇太后发出一声刺透天穹的骇然惨叫,脸上血色一霎全无,在原地软成了一滩泥,怎么也走不动了。 安庆见状大骇,连忙大声招呼所有死卫,围拢而上。 夜倾城银血杀肆虐飞舞,每一下都精准无误卷走一条人命,拦在跟前的死士,不一会就被全数击杀。 夜倾城不紧不慢地一步一步逼近太皇太后。 安庆吓得抖抖索索的,却还是没有丢下太皇太后。 又不知从哪里冒出五个死士,一个一个叠层站在太皇太后面前。 夜倾城面不改色,指腹银血杀,如一条与她身体相连的毒蛇一般。 吞吐着。 伸缩着。 一寸一寸前进。 死士们这才看清楚夜倾城手里的武器,一下子全惊呆了。 扑哧! 银血杀穿过第一个死士的脖子。 扑哧! 穿过第二个死士的脖子。 又是扑哧。 穿过第三个死士的脖子。 第四个从惊骇中回过神来,逃的念头刚起,脖子已被刺穿。 第五个也只来得及转个身,脚都还没动,脖子也被银血杀从后边洞穿了。 夜倾城就那么举着五个人串,不疾不徐走到太皇太后面前。 银血杀轻轻一动,五个尚未完全失去意识的死士,便像排列食物一般,整整齐齐排在太皇太后眼前。 夜倾城略略仰起下巴,居高临下垂眼冷睨着太后。 “这些都是太后殚心竭虑培养的人吧,一个一个的还真是忠心呢。” 太皇太后脸色已经煞白一片,全身发软,她富贵半生,何曾见过这般惨烈残忍的场景。 现下,哪里还说得出话来。 夜倾城笑了笑,银血杀如电旋击,直奔太皇太后的心脏而去。 安庆却忽然‘哇哇哇’叫着,不要命地冲上前,拦腰抱住了夜倾城。 夜倾城根本不把安庆放在眼里,冷不丁的被撞得向后趔趄了一步,银血杀稍稍偏离了位置。 夜倾城本能反应,手肘狠狠下击安庆后心。 安庆口喷黑血,哆嗦着嘴唇,像是要说什么。 夜倾城蹙了蹙眉,刚想俯身去听,转眼却见太皇太后捂住冒血的胸口,仓皇逃开。 夜倾城怎么能容她逃走,纤手一动,银血杀正要飞旋击去。 眼前突然一暗。 她用力甩了甩头,居然有些体力不支。 原主本就不是练武的身体,每次打斗都是她仗着自身命魂的强悍本力。 但。 这一次,她全力拼杀已近两个时辰,即便命魂不倦怠,肉身却是吃不消了。 就这慢了一拍的间隙。 她忽然就想清刚才安庆垂死前的唇语。 “有陷阱!” 脑子里警铃大作。 忽听得衣袂猎猎。 夜倾城回首,却见是李弘暻飞剑砍杀掉所有阻挡他的人,不顾一切地像一道闪电般朝她掠来。 他浑身是血,一眸着急。 他什么话都没说,只是像一只苍鹰一般尽力舒展开身体,完完整整地把她护在了身下…… 与此同时。 一支极小极小的羽箭,悄无声息地没入李弘暻的后背。 那极其细微的利器入肉声,恍如惊天巨响,在夜倾城心头轰然炸开。 这一箭。 本应是射在夜倾城身体里的,是李弘暻排除了一切阻拦,用自己的身体为她拦了下来。 这一箭。 自后心刺进,整箭入体。 箭遇血既融,伤口离心脏,只差一分。 夜倾城一下接住李弘暻软倒的身躯,愠然抬头! 发箭之人就在穹梁之上。 千花门长老白千鹤! 白千鹤以手段阴狠为玄门所忌,他生性孤傲且残忍,不甘身负绝学却要隐于俗世之外,故而经常偷潜入世。 夜氏曾发现白千鹤以天朝将军之身,逐鹿权势,收集所杀之人的头骨为酒具,以取悦自己变态的快感。 作为玄门之首的夜氏,负有监督玄门的职责。 因此夜氏下了玄门朱雀令,命千花门门主废掉白千鹤的修为,逐出玄门。 然。 不久之后,千花门门主回令,说由于白千鹤修行天赋极高,千花门没有能耐废黜。 夜倾城的母亲为此亲自去了千花门一趟。 后来白千鹤便没了消息。 当时,夜倾城已开始修炼。 因为她的夜氏唯一的传人,所以母亲总会有意无意把她处理过的事和相关人等的画像,都让她知道。 只是夜倾城怎么也没想到,会在这里,会在这种情况下,见到白千鹤。 白千鹤一袭白衣,一头又黑又直的长发随风飘荡。 若不是他的气质实在太过阴冷,任谁都不会认为眼前人会是一个视杀人如游戏的恶人。 夜倾城一边护着受伤的李弘暻退开,一边紧盯住白千鹤。 她不知道传闻真假。 但白千鹤在刚才她差点杀掉太皇太后的惊局下,居然能不声不响地坚守在自己的位置上。 只等着夜倾城稍一疏忽的那一刻,给她一击绝杀。 这种完全超出常人的坚忍和耐性,实在是叫人不得不对他心生畏惧。 而他所用的千花羽箭,也是霸烈非常,以千花入药,药汁用千花门独特内力冻结成箭。 中者,箭融与体,无药可医。 白千鹤一击不中,并不惊慌。 抬手。 一张小小的弓弩再次上手…… 第252章 来自夜氏的绝对实力 夜倾城敏锐地发现,白千鹤一边做出拉弓放箭的姿势,另一边却是悄悄地退向太皇太后的方向。 夜倾城顿时明白了对方的真正意图,银血杀快速探出,一下卷住了太皇太后的脖子。 就在同一个时刻。 ”咻!” 一下箭矢划破空气的呼啸之音,响彻夜空。 太皇太后的身体被扯得如风筝般飞起来,不偏不倚落到夜倾城前面。 白千鹤面色大变,身子一个前翻滚出,在羽箭即将碰到太皇太后的千钧一发之际,被他抓住,又立刻朝夜倾城掷去一团光球。 夜倾城手上抱着李弘暻,即便有心躲闪,也不可能在这短瞬间做出有效反应。 只来得及用自己的身体,尽量为李弘暻遮去伤害 ”嘭!”一声巨响。 夜倾城只觉得自己的左后肩传来一阵剧痛,喉咙一甜,嘴角溢出鲜红的血液。 她紧紧咬牙,强忍着左肩骨骼碎裂的疼痛,银血杀带着从未有过的杀意飚旋而出。 所过之处,一切皆成灰烬。 便是第一庄那用千万年山石为基的地面,都被硬生生刮起一层粉末。 死士们的尸体,更是被银血杀的戾气压得连尸骨都不剩。 白千鹤脸色大骇,身子连忙朝一旁滚出。 但就在他刚滚出几米远的时候,夜倾城已经赶到了,手中的银血杀再次甩出。 白千鹤看清了夜倾城与身体相连的那一根细细银丝,惊的嘴巴都张大了。 银血杀! 夜氏? 这昌平县主居然是夜氏圣女! 他脸色大变。 夜倾城的银血杀已经刺入他的左肩,只停留一霎,又粗暴抽离。 白千鹤如被抽取了脊骨,痛的身子都弓了起来,浑身止不住地抽搐。 夜氏的银血杀对于普通人仅是与刀剑一般的利器;而对修炼道术的玄门中人,有着道术顶峰的无上威压。 夜倾城只袭击他的琵琶骨。 目的很明显,她没打算杀白千鹤,只是要废掉他的一身修为! 尽管白千鹤知道银血杀的厉害,但,至今为止,毕竟还从未有玄门中人见识过。 因此,他全力运转体内真元,抵抗着银血留在直接身体里的强悍后劲, 却发现自己一身真元,如被一块海绵吸走,越是运功抵抗,越是消逝的快。 白千鹤不得不放弃了所有挣扎……银血杀对于玄门道术的压制和破坏性,远比传闻中还要悍然! 自诩最强悍稳妥杀器的突然服软,让太皇太后大惊失色,她急忙爬起,想要趁机逃匿。 夜倾城余光瞧见,哪能让她逃跑,手腕微抖,银血杀在空中划出一条弧线,再次准确卷住太皇太后的脖子。 太皇太后被勒的窒息,脸色涨红,却发不出半点声音。 她拼命挥舞着手臂,一边试图摆脱脖颈上的束缚,一边向白千鹤求救。 “千、千鹤……救我……” 白千鹤目光闪了闪,没有动。 夜倾城眼中闪过一抹冷芒,银血杀一收劲儿,就听到轻微一下令人牙酸的声响。 太皇太后的喉骨被勒断,脑袋一下就软瘫在了一侧。 瞳孔还保持着往白千鹤看的状态,最后的表情流露出临死前的恐惧与不甘。 白千鹤紧紧咬着下唇,脸色惨白,依旧没动。 夜倾城见状冷笑。 外边刀剑相击的声音,只余零丁。 数十个万剑阁的黑衣杀手鱼贯涌入,见到整个身子软趴趴靠在夜倾城半边身上的李弘暻,一个个顿时眸露煞气。 为首之人双手抱胸站在白千鹤面前,如一尊凶恶狠煞的杀神一般,冷冷盯住了他。 有不解气的,四处寻找残余的第一庄死士,遇着还剩一口气的,很是好心地给对方补上致命一剑…… 太皇太后,死。 这场杀戮,胜负已分。 她这一死,天朝在大齐布了几代的局,全然废了。 天朝发兵大齐已是既定事实。 夜倾城现在几乎可以确定,乐柠公主已是天朝的废棋。 事实上,太皇太后也不过是天朝当权者的一步棋,不过是比乐柠公主这种小卒高级些的飞炮走马罢了。 大齐与天朝这一战,避免不了了! 太皇太后一生精密谋划,除掉岳家后。 她已掌了大齐皇权半壁江山,只等着李弘暻娶了乐柠公主,延续天朝对大齐的控制。 然而。 李弘暻不娶乐柠公主,连给她挂一个名分都不愿意。 历两个王朝权势在手的太皇太后,怎么可能眼睁睁看着天朝失去对大齐的控制。 她是怎么也不会想到,会碰上夜倾城和李弘暻这般厉害的角色。 最终,导致她自己死在了夜倾城的银血杀下。 作为天朝的公主,大齐的太后,她这么个死法凄凉又悲惨。 高宗被自己的母亲利用了一辈子,对太皇太皇充满了恨意,自然是不会轻易罢休。 他褫夺了太皇太后的一切封号,让她以无名氏的身份葬在最下等的奴隶陵中。 大齐皇室族谱上,只以无名氏三个字略过她的存在。 太皇太后成为天朝与大齐和亲历史上,唯一没有得到皇室承认的天朝公主。 也是唯一一个没有牌位没有任何痕迹的大齐皇后。 这是后话了。 且说回当下。 夜倾城抱着伤重昏迷的李弘暻,就地坐着,根本就没敢挪一下。 千花羽箭是用千花门独特心法凝成形的,一入人体,便会被体温融化。 羽箭因此发挥出最大威力,腐蚀内脏、侵蚀骨骼,几乎无药可解。 所以。 当初得知白千鹤修成千花羽箭的时候,其他各大玄门会共同制约,不许使用。 夜倾城现在能做的,是用夜氏技巧手法连着抓了李弘暻身上几处要穴,强制阻截住他体内的血流。 又喂他吃了一粒夜氏的九转大还丹。 继而。 转眼看向已经被她废掉大半修为的白千鹤,声冷若冰。 “白千鹤你应该是能知道我是谁,这些年来,玄门无首,你们各门各势力争权利抢地盘。” “尤其是你们千花门,欺世盗名,公然入世,背叛玄门,背信道义,这些年你们所犯下的恶行罄竹难书。” 听着夜倾城这一番话,白千鹤脸色煞白,一时无语,不敢反驳。 ”你该死,但我可以不杀你!”夜倾城冷着眉眼道:”只要你把俊帝身上的千花羽箭吸出来!” ”这……!” 白千鹤面露难色,他倒不是没有办法,只是…… 夜倾城见他推诿,煞气上了眉…… 第253章 借刀 救人 “哼!” 一声冰冷刺骨的冷哼从夜倾城齿缝中挤出。 ”既然你不愿意,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话落,抬手。 指腹银血杀一下旋窜而出。 白千鹤惊恐万状。 眼看银血杀要刺进他体内之时,急声叫住。 ”等等!” 夜倾城也不是真的要杀他,当即停止了攻击,冷飕飕地看着他。 白千鹤深吸口气,压下心底的慌乱,平息自己的情绪,随后慢慢道。 ”我先用千花门的心法为他吸出羽箭的腐蚀性,可以护住他的内腹不被损伤……” 夜倾城没有打岔,只面不改色冷冷看着他。 白千鹤等了半天,没等到夜倾城发文,无奈地叹了口气,继续。 ”我吸出羽箭后,我的内腑就会受到重创,恐怕一时半会恢复不了。” “……这样的话,我便没了多余的力量,为他修补受损的血管脉络……” ”你废话太多了!” 夜倾城冷声打断白千鹤的叙述。 ”你尽管拖延时间,我可以肯定告诉你,若是俊帝有事,我一定杀你你还有千花门所有门人,千花门也会被夷为平地!” 白千鹤见自己的算计被夜倾城无情拆穿,禁不住打了个哆嗦。 他知道她完全能说得出做得到。 玄门夜氏的女子,从来都是霸烈无比的,根本不容许任何违背她们的人活着…… 白千鹤深呼吸几次,强行压制住心中对眼前这个夜氏女人的恐惧。 他手脚并用,慢慢爬到夜倾城和李弘暻面前。 夜倾城在他过来时,已稍作挪移,把李弘暻受了伤的后背,亮在他面前。 白千鹤用两只手把阻碍他的衣衫缺口撕得更大了些,出右掌,掌心按上羽箭进入李弘暻身体的伤口上。 只见伤口周围的肌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挪移抖动,就像是被某种奇怪的东西推挤压榨一般。 有淡红色的血水,从白千鹤掌心和李弘暻肌肤的空隙中,挤了出来。 一滴、两滴…… 无数滴。 血水在山石地面上渐渐汇成一滩。 山石居然发出‘滋啦滋啦’如柴火被燃烧着的声响。 饶是在场所有影卫都是不畏生死的强者,彼时也是听得一身毛骨悚然。 他们原还不知道,夜倾城为什么不杀掉暗袭李弘暻的白千鹤。 但是现在,他们懂了,也出了一身冷汗。 能把坚硬山石都融掉一层的毒,可想而知,李弘暻的身体是被损伤到什么可怖的程度了。 如果没有夜倾城,如果没有白千鹤,李弘暻根本就走不出这个山洞。 “咳!咳咳……” 一直死人一般的李弘暻,发出了一阵牵动了五脏六腑的惊天剧咳。 夜倾城绷紧的神经一松。 李弘暻不用死了! 她也不做什么去阻止,只由着李弘暻咳,咳到吐。 与之同时,白千鹤缓缓收回了右掌。 只一霎。 他的手已被一层带着血色的淡淡薄霜裹住。 在白千鹤把手撤离李弘暻后背伤口的下一刻。 夜倾城借由抱扶李弘暻的姿势,在白千鹤视线的盲区,银血杀旋出约莫两寸左右,不深不浅地探入伤口。 她知道白千鹤所言非虚。 白千鹤吸出李弘暻体内的腐蚀性冰毒后,便再也没有多余的体力,为李弘暻修复血管脉络。 不过。 白千鹤不知道的是。 夜倾城要借用的,是他为李弘暻吸走冰毒时,那残留在李弘暻体内的千花门心法余力。 千花门的所有法术,都与其门派宗旨如出一辙。 自私霸道又阴毒难解。 如果没有修炼千花门独特道术心法的人配合,这世上根本没人能解去千花门的千花羽箭之毒。 因此。 只要白千鹤把心法的内息,输入李弘暻体内。 哪怕他故意不吸干净,又或者暗暗给李弘暻留了后患,也会被夜倾城利用,也会被夜氏心咒全部覆盖。 借刀可以杀人,自然也可以救人。 李弘暻的剧咳缓缓止住。 他一点一点抬起沉重的眼皮,入目第一眼,是积压成山的尸体,是成滩成滩的血水。 胃,禁不住有些翻反。 呼吸间,有暖暖的令他迷恋的气味。 再抬眼。 是一张冷漠高洁如天际凉月的、清艳绝伦的小脸。 从她的怀里,由下往上的角度仰望她,雪白修长的脖颈,如那傲立冰川悬崖之上挺立的雪莲花的花梗。 而她,就是那任严霜酷雪也无法压制的向着阳光努力绽放的雪山冰莲。 似乎这世上人事,没有任何一件,可以摧残打压得了她。 “城、城儿~” 他的喉结艰难地滚了滚,才哑涩地勉强地叫出了自己心心念念的名字。 夜倾城却只是稍稍落眸,淡淡看他,嘴角轻轻扬起。 同一时刻。 她极其镇定地一挥手,银血杀如电旋出指腹,于咫尺之距,刺进白千鹤眉心,干脆利落地了结了他的命。 她之所以没有一开始就杀白千鹤,是因为需要他的千花门心法救李弘暻。 目的达成。 工具自然是要弃掉了。 所有目睹这一场景的万剑阁杀手,永生皆难忘记那一霎,不动声色就杀了白千鹤的夜倾城。 那个清艳明眸如降临世上的九天神女,言笑之际如知书守礼的贵门淑女。 那个一手揽着俊帝,寸步不移,一手视人命如草芥的昌平县主。 纤手起落之际,轻轻巧巧夺走人命。 她的实力究竟强到何种程度,无人可窥。 无人敢窥! 无形之中的威慑,被夜倾城发挥到了最大效果。 世人对大齐第一美人昌平县主的评价,悄悄起了变化。 她被塑造成一个神话色彩的传奇女子。 在大齐百姓的心中口中,她拥有几乎无人可以比拟的权势与尊崇。 无论外人后人如何品说。 此刻的昌平县主夜倾城,正感受着自己身上骨骼不堪重负后的疲累酸软。 这种自己四肢与脑子不统一的无力感。 让她恨不得抛弃这没用的身子,再去寻一副习武者更加强悍更加符合自己强大命魂的寄体。 其实。 在全力与李弘暻相辅战斗过一场后,她的体力就已经达到了极致。 她命魂再是强大,也没有不息不绝的后劲啊。 彼时,她咽喉里满是血气。 战局虽胜了。 然。 权欲大局。 谁又知道在场还有没有不安与室的异心之人。 夜倾城自己心里明镜似得。 彼时,别说这些万剑阁一等一的高手,就是一个寻常百姓,想要杀掉她和李弘暻,也是轻而易举。 李弘暻受了伤,她必须撑住,不能让任何人看出她已是强弩之末。 为了控住场,她不得不硬生生咬破了舌尖,用痛来刺激自己保持意识清醒。 “城儿妹妹!” 忽然,耳边响起一声痛到极致的呼唤。 她努力扯动嘴角,慢慢地慢慢地转过头去,去看那飞一般朝他们奔跑过来的人。 风,让那人衣摆飘,乌发扬。 亦! 眉目如画,好看的紧…… 第254章 欲盖 弥彰 “玉!无!名!” 夜倾城无力地动了动唇,他来的可真是及时啊! 玉无名飞快的来到夜倾城面前,蹲下。 一只手轻柔又坚决地握住她的右手,一只手放在李弘暻的胸口。 夜倾城只觉得一股浑厚强大的暖流从玉无名手上传来,源源不断地传进她的体内。 她逐渐恢复了力气。 ”谢、谢谢!” 她虚弱地致谢。 玉无名只是看着她,没有做声。 ”你小子怎么回事?”李弘暻也慢慢坐了起来,虽然看着也很是虚弱,但却明显没了危险。 玉无名这才用鼻腔音重重地哼了一下。 “你们俩是怎么回事?这么大的热闹,居然瞒着我?” 李弘暻挑了下眉,语气并没有什么歉意:“什么叫瞒着你,这种事情本来就与你没有什么关系好吧。” 话落,他突然转眼向夜倾城,给她抛了个电眼。 夜倾城愣了愣。 李弘暻这家伙…… 这是在另类解释他要她来第一庄的原因,是因为这件事与她有关系? 这人真是,拉她来干送命的勾当,还要她觉得自己是受到了他的特别重视? 当她是冤大头? 夜倾城很是不客气地给了李弘暻一个又大又标准的白眼。 李弘暻却像是得到了什么嘉奖一般,痴痴地瞧着夜倾城,嘴角咧到了耳根下…… 玉无名在旁边围观他们俩这一番赤果果的眉来眼去,眼中闪过一丝复杂。 现在若说他不清楚夜倾城和李弘暻之间的感情,那是骗人的, 只是…… 他一直觉得夜倾城是最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的人。 她是夜氏圣女,她不可能也不应该会对李弘暻动心。 可。 事实摆在面前,她与李弘暻的相处场景……看着却是有些难以置信。 难道说 她真的是爱上李弘暻了吗?! ”玉无名?” 就在玉无名发愣的时候,耳边响起了夜倾城低低的清脆入耳的声音。 玉无名回过神来,脸上挤出一抹笑容看向夜倾城。 ”嗯?怎么啦?” 夜倾城被李弘暻搀着,已经站了起来,略略垂眸看着他笑:”你在想什么呢?想得如此出神?” 玉无名也站起来,原地蹦跶了一下,”没,没想什么。” “我还以为你喜欢这里,舍不得离开呢……” 夜倾城被李弘暻半拥半搂着往外走,不得不扭回脸看向他,嘴角带着几分调侃。 玉无名被夜倾城顾盼间的灵动娇俏吸引,不由自主地跟上他们俩,没忘跟她斗嘴。 ”这里确实不错啊,地理位置独特,风景环境也好,空气清新,还别说,确实是隐居的好地方” 他刚说到这里,就听得李弘暻似有若无”嗯”了一声。 ”不过” 玉无名心头一颤,话锋立刻一转,摸了默鼻子,掩饰性地嘿嘿笑了两声, ”这一战,这里死了这么多人,这地方已经不干净了,过些年岁,恐生邪物……” ”这里会生邪物?” 听着玉无名一边观察李弘暻的脸色,一边信口胡诌,夜倾城做出一脸好奇的模样,硬拽着脚步想要往玉无名身边靠。 李弘暻不乐意了,一边往自己怀里扯夜倾城,一边用眼神‘鞭策’玉无名。 玉无名你到底是来干嘛的? 没眼力见吗? 竟然还敢一个劲儿往城儿身边凑,你这是要找死呢? 但…… 眼见夜倾城一副与对方言谈甚欢的模样,李弘暻又不得不忍下怨气,只是阴恻恻地盯住玉无名。 玉无名被李弘暻盯得是心惊肉跳,就说眼力见这事,他是真冤枉。 若说他没眼力见,那世上怕就没有有眼力见的人了。 实在是李弘暻自己的独占欲太过。 当下情况。 身边环伺的全是高手。 虽说这些人都是李弘暻亲自挑选的、来自万剑阁的杀手。 可,李弘暻和夜倾城当前的战斗力,几乎为零。 这种情况下,玉无名一个人必须要保证能把李弘暻和夜倾城,安然无恙送出第一庄,安全护送回皇宫。 因此,不管李弘暻醋得有多么明显。 玉无名还是硬着头皮顶住李弘暻如针芒般的目光,装出一副什么也没有发现的样子,继续与夜倾城攀谈。 三人就这么一路掰扯着下了山。 越接近山脚,玉无名的心情就越紧张。 背后跟着他们的人,目前为止,没有发现异常。 但,谁也不敢保证这表面上看起来的风平浪静,是不是因为畏惧李弘暻和夜倾城表现的云淡风轻,而不敢轻举妄动。 出了第一庄。 情况会发生质的变化。 第一庄到大齐皇宫的路程不远,却必须经过一处矿窟。 那里是历代被抄家被流放的罪犯,和被遗弃被驱逐的恶人们,所聚集的地方。 这些人一直受第一庄管控,为大齐皇室开石挖土,干着最累最苦的劳力活。 如今第一庄大乱。 谁也不知道,这些人会不会趁机暴动。 玉无名不怕死,但却不愿意自己死的时候,拖累了李弘暻和夜倾城。 夜倾城感受到了玉无名的紧张,于是也很快察觉到了前方的凶险。 这情况…… 万一玉无名担心的暴动发生,他们几乎没有胜算…… 夜倾城突然收住了脚步,连带着一直半拥着她的李弘暻,也不得不停下。 李弘暻低头看她,正想询问为什么,却见夜倾城的脸色突然就苍白如纸,嘴唇没一丝血色,额头上也冒起细密的汗珠。 李弘暻急了,一只脚一下下了两个台阶,一只脚依旧停留在远处曲起。 而后,在玉无名的帮助下,搀着夜倾城,把她放在曲起的大腿上坐了。 他用一只手牢牢锢住夜倾城的细腰,这才用唇轻轻触了下她的额头,体温正常。 他轻声问:”城儿,哪里不舒服?” 夜倾城微微闭了闭眼,没有说话,贝齿紧咬住下唇,身体克制不住地微微发抖。 李弘暻一下抱起夜倾城,沉声命令。 ”玉无名!你开路,我们必须快点回到皇宫!” 玉无名也察觉到了情况不妙。 然而,夜倾城这个样子,他们出了第一庄只会更凶险。 情况危急,他也顾不得许多了。 玉无名没有应承李弘暻的指令,而是伸手,一下按住了他的肩头。 “皇上!请放下县主,让我瞧瞧!” 李弘暻剑眉深蹙,显然不怎么愿意。 玉无名却已经将自己身上的白色长袍褪去,在两个黑衣卫的帮助下,把长袍铺在了台阶上。 继而,眼巴巴地看着李弘暻,等他把夜倾城放下来。 夜倾城在李弘暻怀里,双眸略显迷离,眼睛里看到的人和事物都已经有些模糊了。 但。 意识还在。 第255章 似幻似真 夜倾城勉强挣了挣,弱弱说道:“皇、皇上……放我下去。” 李弘暻没有迟疑,他自己在铺着白袍的台阶上坐下,以自己的身体为躺椅,让夜倾城躺在上边。 玉无名也不纠结,径自伸出手,把住了夜倾城的纤腕,仔细诊看。 夜倾城呼吸极弱,心跳极快…… 玉无名半响没说话。 李弘暻却忍不住了:”玉无名你到底会不会看诊,城儿她到底怎么了?” 玉无名沉吟片刻才慢慢回禀。 ”回皇上!县主身上最重的伤在左肩,骨头尽碎,她又不顾痛楚,用这伤臂倾尽全力一击,在击杀敌人的同时,她这条左臂也算是废了……” 玉无名有些哽咽,没能继续往下说。 李弘暻神色不改,只道:”你有办法吗?” 玉无名垂眸,很慢很慢地摇了摇头。 不出意外,夜倾城左手是这种伤势,就算是及时治疗,也不可能完全复原。 更别说现在这…… 可…… 李弘暻那看似平静实则痛入心扉的模样…… 玉无名就更加没办法把事实说出来了。 他们可能将要面对一场比昨夜更可怕、更不好打的硬仗,带着这样的夜倾城,只怕凶多吉少…… 当然。 玉无名一点也没想要丢下夜倾城的意思,但他想着拖延到天亮,或许能有更为稳妥的解决办法。 而李弘暻就更不可能起这种念头了。 若让他抛下夜倾城,他宁愿是要自己死的…… 彼时。 月已西沉。 晨曦未落。 正是一天里最为黑暗的时刻。 第一庄山道上。 两侧精美雕塑上,风干的血有了淡淡裂痕,兽形鱼体奇花异草都被血覆盖铺满,在暗夜中闪着可怖又诡异的淡淡光泽。 夜倾城紧闭着眼躺在李弘暻身上。 玉无名站在二人的脚下台阶,以一种守护的姿势。 其余黑衣卫皆保持十分警惕,为三人做外围警戒。 夜倾城缓缓睁开了眼,她的脑袋顺着脖子转了一圈,咯吱咯吱的骨骼声响,拉回了一众快要变成雕塑的人。 只见她缓缓从李弘暻身上坐起来,自己转了一下右边手臂,又慢悠悠地转了转左边手臂,慢慢抬眼望了望天际。 过了好一会儿。 她回眼,看看一脸心疼的李弘暻,又瞧瞧一脸惊讶的玉无名,嘴角微扬,露出一抹笑容。 ”你们怎么了?” 李弘暻正伤感她要变残废了,却见她的左臂完全活动自如,正又惊又喜,见她问话,也不回答,只是笑。 夜倾城见他一副傻样,用左手打了他一下,掩嘴笑,又斜睨一眼欲言又止的玉无名。 “无名哥哥想说什么?” 李弘暻哪里听得她叫这么亲昵,却又不敢拿她怎么样,只气呼呼恶狠狠地盯住玉无名。 玉无名被盯得头皮发麻,不自主退得远了些,才刚开口说话。 “县主你知道不知道,你这无缘无故晕一下一下的,可是要把我们吓死的节奏啊。” 夜倾城抬脚就去踢他,笑骂:“玉无名你这样子哪里像要吓死的,明明更像是盼着我出事。” 玉无名一边躲闪一边解释:”是真的,你痛晕过去好几个时辰了,我、我们都好担心你” 夜倾城双手抱胸,仰然翘起下巴看他们。 ”担心什么,难不成我一个命魂,还能再死一次不成?再说,即便我这个身体真的出了事,我也可以离开她,去找下一个身体啊,我说你们俩是不是傻啊?” 她这么一通训斥,把两个男人都训得一愣一愣的。 李弘暻黑眸深邃,不知道是被夜倾城话里的意思惊了还是吓了。 玉无名是直接愣住了。 他心虚复杂地看着眼前明知一切却故意做出刁蛮模样的夜倾城,再看看神色不明的李弘暻,脑子里突然出来了一团乱码…… 不……不是吧? 作为玄门中人的自己,居然会相信夜氏圣女会被凡人武功打伤? 还有,即便夜倾城真的伤了。 刚才那情况,最严重也不过是废掉一条胳膊而已,可他……他为什么会害怕到极点…… 就像…… 就像她要永远消失了一般…… 不对劲! 不能这样! 察觉到自己隐秘心思的玉无名慌了,为了不被夜倾城和李弘暻发现,他急忙假装关心李弘暻。 他装模作样地给李弘暻把了脉。 李弘暻看着浑身上下都是血,没有一处干净地方,事实上却全是皮肉伤,没什么危险。 夜倾城就在半臂之距,她身上有一种磁一般的东西,吸得玉无名的目光不受控制地频频偷瞄过去…… 玉无名自己气自己,发了狠,用力咬了自己的舌尖一口,立刻痛得他自己龇牙咧嘴的,硬是任下了不出声。 夜倾城原本一心是在观望玉无名看诊李弘暻。 就这么不及防的,就把玉无名自己咬自己痛的表情,都给看尽了,实在是忍不住笑了起来。 “喂,无名哥哥你为什么吃自己的舌头啊,是饿疯了吗?” 玉无名眼珠子转了转。 就那一霎。 玉无名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居然鬼使神差地、不怕死地伸出手,要去触碰夜倾城那张让天下男子都为之倾倒的俏脸。 ‘啪!’ 李弘暻怎能让他得手,老实不客气地一巴掌把他的手拍开,还顺带一脚踢中了他的屁股。 玉无名猝不及防的,被踢得惊叫着连奔下好几个台阶。 要不是守山道口的黑衣卫好心抚了他一把,他能把自己变成一只长了腿的风筝,一下子就飘下山去。 这下子。 所有围观这三人闹腾的黑卫衣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东方微见鱼肚白。 欢快的爽朗的笑声在清晨的第一缕阳光中回荡在山谷中,血气一下子就被淡了许多。 三人这一通闹腾,把黑衣卫们静立一宿的疲乏都驱散了一大半。 李弘暻高声吩咐大家。 ”兄弟们都辛苦了!天亮了,大家有干粮的吃点,有水的喝点,我们就地休息一刻钟。” 黑衣卫们响亮应声。 ”遵命!公子。” 这时,山下奔来一骑。 马未停下,人已从马背上点脚掠起,飞身而来。 李弘暻轻轻拍拍夜倾城的肩头,自己迎身上前,站在山门处,静静听对方汇报。 夜倾城趁着醋坛子没空,靠近玉无名。 “玉无名你说实话,你和李弘暻是不是……早就安排好了昨夜的一切?” 玉无名愣了愣,探长了脖子,心有余悸地看向山门口似有所察回望过来的李弘暻,咽了咽口水,没敢回答。 然。 夜倾城哪肯轻易放过他…… 第256章 不好哄的小恶魔 夜倾城哪肯轻易放过他…… ”无名哥哥你很渴吗?”夜倾城眯眼微笑,笑意不达眼底。 玉无名浑身打了个寒战:”我我我不渴。” 夜倾城眼底光芒闪了一闪,眼见李弘暻黑着脸大步过来,故意越加凑近玉无名。 ”不渴啊,那无名哥哥你是紧张了?” 玉无名看着一脸杀气走过来的李弘暻,顿时感觉自己的背脊冒凉风,夜倾城是在把他往死里整啊。 果然。 李弘暻走到他们身边,冷冰冰地看着他。 玉无名吓得一哆嗦,心中哀嚎不止:完了,这回完了。 李弘暻不是什么善人,夜倾城更是个狠角色,这俩联合起来搞他,绝对会弄死他的。 玉无名还在暗自琢磨要怎么应对他们的时候,夜倾城却突然更近一步伸手抓住他的胳膊。 ”无名哥哥,为什么皇上一回来,你就不说话了?” 玉无名惊得连忙转眼去看李弘暻。 李弘暻正眸色淡淡地看着他,一副就等他怎么回答的姿态。 玉无名被突然对自己如此温柔娇媚的夜倾城,惊得根本不知道该如何反应。 ”无名哥哥!”夜倾城又娇滴滴叫了一声。 玉无名顿时打了个激灵。 夜倾城这是报复他和李弘暻,报复他们瞒着她。 他故意对他示好,让李弘暻吃醋……她简直就是名副其实的小恶魔。 玉无名胆战心惊地瞧瞧被醋淹没理智的李弘暻,真怕他会对自己做出什么过分的事情来。 他再看看笑的看似一脸娇媚、实则整个心都是黑的夜倾城…… 想想那些曾经欺负过夜倾城的玄门子弟,想到他们后来的遭遇。 玉无名的汗毛一根一根倒立起来。 ”呵呵,皇、皇上、那、那个我” 他一边打着呵呵,一边小心自己的脚下,朝山下退去。 夜倾城目的还没达到呢,哪容许让他溜走? 银血杀一飞,立刻将他惊得收了脚。 夜倾城看也不看玉无名一霎褪去血色的脸,自转脸对着李弘暻,微微一笑。 ”皇上来评评理,无名哥哥为什么会这么怕我啊?” 李弘暻原本是被醋泡酸了头脑,不过……醋归醋,他还是看出夜倾城是在故意为难玉无名。 冷静下来,他立刻从玉无名的苦瓜样儿中,分析出夜倾城是为什么了…… 他吸了口气,柔声问道:”城儿你想知道什么,可以问我。” 夜倾城眨巴着眼睛,好像在犹豫要不要问他。 那迟疑踌躇的样子,就像在说:”可是我更想问我的无名哥哥啊”。 李弘暻黑眸一凝,眼神刷一下就如刀刺向玉无名。 玉无名心中咯噔一下,心知自己不能跟这俩狐狸待一处了,身子下意识一矮,转身就往山下跑。 夜倾城看着玉无名迅速变小的背影,眼神一点一点冷却。 她看似娇媚温柔,其实骨子里比谁都倔强。 这一次第一庄之役,李弘暻和玉无名联手欺瞒她,她是绝对不会忍气吞声的。 李弘暻看她的脸色,知道自己这次好像是真正惹恼了她,不由得垮下了眉眼。 他可太不擅长哄人了…… 夜倾城也不看他,自己一步一步慢慢下台阶,一副也就是跟他随意聊聊的模样。 “皇上是不是预先让玉无名占卜过,皇上和我都不会在这场战役中有生命危险?” 李弘璟听到她还愿意问自己这话,松了一口气,急忙快步跟上她,又长又黑的眼睫覆下,用眼角余光观察心上人的侧颜,小心翼翼回答。 ”是,玉氏的占卜之术极为高超,他说事关成败必须开卦,所以……” “所以他顺便卜了一下你我的生死,所以你才放心大胆地邀我一起,对吧?” 夜倾城停下脚步,回过身,眸色深幽地望着因为窥不到她的喜怒,而有些不知所措的李弘璟。 ”那么,我是不是该感谢皇上对我的厚爱呢?” ”城儿” 李弘璟被她噎住,他知道,夜倾城是真的生气了,非常非常的生气! 他从没见过这么生气这么难哄的夜倾城 夜倾城看他又是一副心虚说不出话来的模样,心中越加恼火,扭头继续往山下走。 李弘暻没办法,只能像块膏药一般,巴巴贴着她不放。 夜倾城越想越气,越气越看身边的人不顺眼,又见他反而一副委屈模样,不由得给气笑了。 ”呵呵,皇上可真是谋得一盘好棋局,亏得我……” 亏得她自己什么,夜倾城突然就哽塞得说不下去了。 李弘璟见她情绪越发不好,紧赶一步拦在她的前边。 ”城儿我错了,你原谅我好不好?” 彼时,他的站位比她矮了两个石阶,抬脸看她的时候,把他俊逸完美的五官勾勒得异常清晰。 尤其是那双仿佛在述说着他万千情愫的眼睛,那深邃瞳仁在朝霞映衬下,显得格外魅惑绝美。 与这样一双眼睛对视,是个人都会不由自主就心跳加快。 然。 夜倾城却只是心口稍稍悸动了那么一会,便立刻将视线移开,不愿再多看他一眼。 ”不敢不敢,皇上怎么会错呢,这山道不怎么宽敞,我么,心情也不怎么好,皇上还是请让开的好。” 她神情和声音皆淡淡的,无波无澜,没有一丝一毫的情绪起伏。 李弘璟心口一堵。 ”城儿,我” 他想解释,想说自己有苦衷,但是看着她冷冰冰的脸色……话到嘴边却没敢随意说出口,生怕自己又说出什么让她火上浇油的话来。 夜倾城也没有要听他解释的意思,径直从容错过他,径直往山下去。 ”城儿!” 身后,传来他略略哽咽的沙哑声音。 她脚步未停,眼看着就要出了第一庄的山道门。 这一出去,他们也不知道自己即将面对的会是什么情况,还有没有机会好好说上一句话。 李弘璟心中一急,掠身上前再次挡在夜倾城面前。 ”城儿听我说……” 夜倾城挺了下脊背,双手抱胸,淡淡看着李弘璟,一副‘我就看着你怎么圆’的表情。 李弘暻以手掩嘴轻咳了一下,郑重其事地把自己的手放到夜倾城交叠在胸前的小臂上。 ”城儿,请你听完我的话,再决定是否理我,好吗?” 他语气诚恳又略略委屈。 夜倾城倒也没有继续甩脸,只一动不动垂着眼皮看李弘璟,目光依旧没有丝毫情绪波动…… 第257章 人都是用来利用的 李弘璟深呼吸一口气,快快说道。 ”那日我与城儿分开后,去秦家老宅营救乐柠公主时,我发现负责看护她的人,居然是齐渊。” 夜倾城有些意外地蹙了下眉,很是惊讶。 “齐渊?是不是陪同她来大齐的那个天朝特使?” 李弘暻点点头,神色有些讽刺。 “对,就是他!一看到他,我立刻知道我们可能高看了顺王,幕后的真正主使是太后,顺王只是太后放在面上的一步走棋。” 夜倾城听他这么一分析,冷笑一声,语调甚是冷漠。 ”太后也算是一代女枭了,可惜心急了些,如果她耐心点,盘踞在这第一庄内养精蓄锐结党营私,你根本就奈何不了她。” 李弘璟当然知道夜倾城说的是事情,可惜太后手段虽高,却终究是没有可超控大局的才能。 ”太后应该是等不及了,自她辅佐太上皇登基后,她就一直不甘心居于后宫。” “她不阻止我娶你,她甚至在那之后,故意深居简出,对皇榜宣告什么的都不知道,由着我做我想做的,由着我破坏大齐和天朝世代亲厚的邦交关系。” “在知道顺王的死讯后,她立刻传令齐渊杀了乐柠公主,来个死无对证,给我把谋害天朝公主的罪名按死了。” “这样,她就能用堂堂正正的理由从天朝借来兵马。” “她手上凰符,可调动二十万大齐的藩王军队,她估摸这以这些兵力对付我,对付三十万岳家军,绰绰有余。” 夜倾城不置可否地挑了下眉:“背靠天朝,自身又擅权谋,太后也确实有资本筹谋大齐的江山。” 李弘璟突然回身看了看山门外,扭回脸时,突然就加快了语速。 “不是太后想要大齐的江山,是天朝!” ”自太上皇登基,太后就以血缘至亲迷惑太上皇,用慈母的身份用温柔手段操控着大齐。” “当初,太上皇会被我诓出毒害我母亲的事情,也是太后在暗中安排。” “太上皇和我,一直都被太后用一种看不见摸不着的手段牵引着,走着她想要我们走的路。” ”她根本就不在乎太上皇、我,又或者是任意一个皇室后裔的生死。” “她心肠阴毒,狡诈狠辣,她蛊惑太上皇削弱岳家、扶植她早就安排好的所谓人才秦寿。” “她用我的病牵制我,威胁岳家,让岳家不得不忍气吞声……这样的太后又凭什么当我大齐的太后,又怎么可以饶恕?” 听到这里,夜倾城算是明白李弘暻邀她一起上第一庄的用心了。 李弘暻在发现太后想将大齐变成她的那一刻起,他就对太后起了杀心。 但。 再怎么说,他终究是太后的亲孙子 就算是太后有千般错万般过,他也不能杀了她。 然。 以太后在天朝这几十年的经营,只要她一日安在,李弘暻这个大齐皇帝就安睡不了。 因此,李弘暻才会完全不在意她杀顺王,还为她好好的善了后。 因为她夜倾城是杀太后最合适的人选! 明白了这点的夜倾城,心情比刚才更差了。 比起被欺瞒被欺骗,被利用的滋味……更不好受些。 她有一种恨不得直接往眼前这张人神共愤的俊美脸蛋上,狠狠抽上几个大嘴巴的冲到 但。 她很快忍住了。 夜倾城看着李弘暻笑了,自己这是……气什么怒什么呢,人李弘暻哪里做错了? 人和人自己不都是利用来利用去的么? 再说自己…… 不也是想要利用李弘暻才跟他混在一起的吗? 仔细想想,现在的种种,看起来是李弘暻在利用她,可若目光放长远点看,又何尝不是她在利用李弘暻呢? 她现在为李弘暻所做的一切,都只不过是在为自己的以后铺路而已。 这么权衡了一番后,夜倾城觉得心情一下子就好了起来。 一直在小心观察她的李弘暻,见她突然就舒展开了眉眼,眼中掠过一抹惊讶。 她这是……自愈了? 这个念头刚闪过,就迎上夜倾城朝他笑眯了的眼。 不管怎么样,她的心情变好,她愿意理自己,这就足够了! 夜倾城狡黠又魅惑地笑。 ”皇上,我们得赶紧下山了,玉无名还等着我们……呢……” 说到最后一个字的时候,她的注意力已经被山门外飞掠过来的乌压压的一群人给吸引了过去。 当先一人白衣翩飞,玉面如画。 玉无名! 李弘暻顺着她的视线转眼看去,脸色一沉,自己这刚和心上人气氛刚缓和些,这阴魂不散的玉无名怎么就回来了…… 然。 看清楚情况后,李弘暻心神顿收,与夜倾城连袂飞掠下山道门,迎向那个被一群暴徒追杀,还不忘保持优雅奔跑姿势的玉无名。 他一手拿着一个什么东西,一手不停往身后丢暗器; 他面白如玉,唇红似朱。 许是杀红了眼,往日温雅柔美的翩翩公子,彼时看起来如一个刚从地狱杀上来的妖魅杀神。 李弘暻边走边祭出袖剑。 夜倾城也把银血杀保持在、随时可袭出的十成警备状态, 玉无名人未到,手已扬起。 “叛军凰夜,首级在此,特来向俊帝陛下求赏。” 在他清越高亢响彻天际的声音中,一颗带着血色尾巴的人头,被抛到李弘暻和夜倾城的脚下。 骨碌碌地打了个旋。 黑衣卫中有人掠前,弯腰捡起人头仔细辨认了一下,回禀。 “公子,确是凰夜将军的首级!” 就这一霎功夫,玉无名已经跑到了跟前,很是不客气地一屁股挤开李弘暻,把一张笑成了花的脸,凑到夜倾城咫尺之距。 “城儿妹妹……” 刚唤了个名字。 他的后衣领就被一只强劲有力的手揪住,整个人被硬生生拖拽着,丢回了那堆追着想杀他的人群中去。 这也是玉无名仗着自己立下打工,自己作死。 把李弘暻惹急了,才不管他什么功不功的,直接让他远离夜倾城了再说。 好在。 夜倾城随之就跟了过去。 银血杀闪着锋利的雪光,耀着令人发寒的杀气,如一张天赐的刀枪不入的丝网,刚刚好护住跌在暴徒堆里的玉无名。 银光五尺成罩。 凡所触之物,皆为碎屑。 玉无名在夜倾城的守护网中慢慢爬起赖。 他看了看没有及时跟过来的俊帝,又仰首遥望浩瀚无垠的青天。 他的嘴角微微地勾起,眸底荡漾着一抹摇曳不定的玩味。 第258章 心机手段 李弘暻察觉到了玉无名眸子里的那份异色,以多年对对方的了解,他知道玉无名不太对劲。 他急忙挥手,命令自己的黑衣卫全线压上去,自己则全神贯注把注意力放在运转银丝罩的夜倾城身上,脸色阴沉又肃重。 李弘暻事先就得到了消息。 这些看似不修边幅灰头土脸的所谓暴徒,有一部分是太皇太后安排在矿窑中的凰军精兵。 他们提前混进矿窑,利用同理心,鼓动那些被大齐朝堂流放到矿窑的罪犯劳工。 按照这些暴徒的数量看,矿窑里的人马是全部出动了。 目测最少有上万人。 李弘暻的两千黑衣卫在第一庄内,并没有什么损耗,加上他们自己三个人。 战斗力上可以说是全面压制对方的。 且。 对方的首领已经被玉无名杀掉。 ‘暴徒’无首,靠的是一股对自身被压制被奴役的怒劲。 若不是期间还有残余的凰军在叫嚣激化,这些人哪会继续战斗。 因此,他们虽人数多出李弘暻这边数倍。 然。 一群乌合之众怎么会是这些在刀尖上游走的黑衣卫们的对手。 不一会,暴徒们就尸横片野,倒了一地,余下的见己方完全没有胜算,纷纷弃械想逃。 杀爽了的黑衣卫们,一个也不放过,追上去手起刀落,全部格杀。 这场杀戮的后半段,夜倾城、李弘暻和玉无名三人已经不需要动手了。 他们联袂站在第一庄的山道入口,冷眼俯视着一片狼藉的战场。 ”皇上,驻扎城外的凰军……留吗?”玉无名脸色凝重地看着李弘暻。 夜倾城也看向李弘暻,和玉无名的表情几乎一模一样。 与天朝的大战在即,这二十万凰军的去留必须要慎之又慎。 凰军少帅凰夜出现在矿窑的暴徒中,可见凰军是实实在在的太后心腹。 凰夜被杀。 他那身为凰军大帅的父亲凰光直,必定不肯善罢甘休。 如果留着他们,他们一旦与天朝军队内外夹攻,大齐危。 可,若杀。 那可是二十万大齐子民…… 李弘暻神色极淡,沉默。 没有人知道他此刻正在想什么。 许久,李弘暻才做出决断。 ”月影带一千人立刻去切断凰军供给线,玉无名你领三千黑衣卫,亲自去一趟凰军军营,给凰光直送一杯我赐给他的酒。” “他若喝下,你就告诉他,凰夜的脑袋在我这里,让他一个人来取!” “他若不喝……凰军全部格杀勿论!” 夜倾城听到李弘暻的安排,心中有那么一些些佩服。 这种局势下,俊帝赐酒,凰光直必定以为是毒酒。 若喝,说明他还把自己看做是俊帝的臣。 若不喝,说明他眼里根本就没有俊帝。 如此,俊帝杀他屠凰军,也算是理所应当。 她看着李弘暻没有太多表情的俊颜。 他这临场指挥,镇定机敏和杀伐决断,无一不透露出他非同寻常的手段和心机…… ”遵!” 月影与玉无名各自领命而去。 天已大亮。 阳光暖融融地铺满了被血洗过的第一庄,浓烈的血腥味,充斥在山野之间。 李弘暻牵起夜倾城的走,并肩离开了这个被鲜血染红的地方。 天蔚蓝,云淡风轻。 ”好美啊。” 夜倾城一声感慨,打破了二人间的静谧。 秋风吹拂起她腮边碎发,她仰望蓝天的眼神,干净得像个小孩子一般。 任谁,也看不出这样清艳无双的娇弱女子,会是个杀人不眨眼的小魔王。 李弘暻看着这个和自己经历过无数次生死的女子,眼角眉梢流露出淡淡柔情…… 进了城。 夜倾城收脚,不走了。 似是看出她的用意,李弘暻轻轻放开了一路相牵着的手,看着她温和地笑。 “累了一宿,城儿回去好好歇息歇息。” 夜倾城也笑着与他道别:“皇上政务繁忙,得空也要注意休息。” 李弘暻眸色幽深地挥了挥手,“嗯!城儿你先回家,我很快就会去找你的。” 夜倾城笑了笑,转身向昌平府的方向走去。 李弘暻目送夜倾城的身影消失在视野尽头,才收回视线,转而看向一侧暗影处。 ”有情况?” 疏影出现:”回公子,老将军的义女进了县主的府里。” 李弘暻眸色沉了沉:”杨玉玲?你让她进去是有什么考量?” 疏影答道。 ”属下派人查过,她嫁了府里的厨子,昨日,那厨子得了病,府里用人向来严苛,一时半会的聘不到合适的人,便让她顶了厨子的缺。” 李弘暻冷眼瞧了瞧疏影。 “你是怀疑她蓄意进府,别有居心?” 疏影并不否认:“是!她和县主有过节。” 李弘暻冷冷道:“盯紧了,她若是敢搞事,直接杀了。” 疏影应诺,转瞬又问道:”要把这事禀给县主吗?” 李弘暻想了想,摇头。 ”县主昨晚一宿没休息,这种小事不用告诉她,以县主的能力,即便你们没防住杨玉玲,杨玉玲也伤不了她。” 疏影应喏,自朝着夜倾城刚才离开的方向去了。 李弘暻刚走两步,有黑衣卫送来快马。 飞马疾驰。 不一会儿就到了皇宫。 下了马,把马缰丢给守宫门的外卫,以劈叉步飞一般进入宫内。 小痕子急迎上前,双手袖前,屈膝就要叩拜。 健步如飞的俊帝一挥手,示意他免了礼:“说!什么情况?” 小痕子小跑着勉强才能跟上自家主子,嘴里连珠炮似得回报昨夜这宫里发生的事。 ”太极宫凌晨莫名其妙就死了几个嬷嬷和公公,奴才让内卫们守着大门,防止有人狗急跳墙。” “可是今早,太极宫里的人还是突然就都消失不见了,所有出口明明都被我们守住了,就奇怪的很……” 李弘暻默默听着,脚步不停。 且说夜倾城回了府,在桑吉的伺候下,洗干净吃饱饱,睡了一觉。 醒来已经是第二日清晨。 懒懒睁眼瞧着穿过纱窗洒进房内的金色阳光,想起昨夜,竟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世人……会如何评论那样惊世骇俗的一场厮杀? 李弘暻……会如何向世人描述太皇太后滔天野心幻灭的过程? 自己……要不要继续折磨高宗…… 这一刻,夜倾城忽然明白了世事变迁 这一刻,夜倾城忽然明白了世事变幻无常的真谛。 人,实在是不能以一件事去论他的是非。 至少……高宗身上,夜倾城同时感受到了人性中的善恶矛盾…… 思绪正繁。 ‘叩叩!’ 房门被人轻轻地敲响。 第259章 太极宫 驯龙杖 桑吉推门进来,恭敬地轻声请安。 ”主子,您醒了么?” ”恩!” 夜倾城一边应声,一边用右手撑在床上起来。 昨晚为了迎战,她强行驱动夜氏心法,让自己命魂和的暂时分割,让自己感觉不到左臂的伤痛,才在之后和凰军的拼杀中,没受到影响。 但是现下,她的左臂情况十分糟糕,整个胳膊和手掌都软绵无力,好像不属于她似的。 ”主子,你这是怎么了?”桑吉发现了,关切询问,眼睛里满是担忧。 夜倾城勉强笑笑,随意答道:”没什么。” 桑吉随侍她已久,哪里能看不出自家主子是在逞强。 ”主子您这样子不行!”桑吉一边端来洗漱用具伺候自家主子,一边劝说:“主子你这看着就害怕,一会用完早膳,我得去请竹叔来瞧瞧。” ”竹叔忙着呢,这府里可是你在管,别老麻烦他老人家,”夜倾城漫不经心地岔开话题:”宫里有没有消息?” ”皇上早朝还没下!”桑吉爽利回答,”不过,早些时候宫里出了三千禁卫,出了东门,直奔城外而去。” ”这么快?”夜倾城自言自语,眼眸里闪烁着深不可测的暗芒。 看样子是玉无名那边没有得到好的结果。 凰光直要反! 可,凰军再不济,也有二十万。 李弘暻这边就派了三千禁卫军,加上昨夜玉无名带去的三千黑衣卫,全部也就六千人。 凰军常年镇守大齐和骆越的边界,因两国交好,没有什么大的战事。 但,毕竟是正规军队。 二十万对六千…… 这一仗……能赢吗? 考量了半响。 夜倾城吩咐桑吉。 ”桑吉你去告诉竹叔,让阿难来府里。” ”是!” 大齐皇宫。 身穿黄金龙袍的李弘暻从龙辇中缓缓走下,他的目光冷峻如鹰隼,面容坚毅眼神凌厉,眉宇间自带王者尊贵的气息。 他身边跟着一众昂首挺胸的朝廷大臣,一个个神色间目视前方,神色傲然。 一行人浩浩荡荡,一路疾行,到了太极宫前。 神色憔悴的高宗,早已等候在那儿。 ”参见父皇!”李弘暻当先给高宗行礼。 “太上皇金安!”大臣们也异口同声,纷纷给太上皇请安。 高宗微微颔首,用一种柔中带着自豪的目光,看着自己这个杀伐果断智谋过人的儿子。 ”璟儿,你可有把握护住我们李氏江山?” 高宗这一问,正说中了在场某些个朝臣的心思,一个一个的脸上也流露出浓重担忧,只碍于身份不敢出声。 李弘暻神色淡淡,嘴角扬起一抹令人见之信服的傲然。 ”回禀父皇,儿臣有把握!” 他这种一切尽在掌握之中的自信,一下子就收服了在场大臣们的顾虑。 高宗满意地扫视了一圈,抚须颔首。 ”好!很好,璟儿你放手去做!父皇相信你一定会护得大齐江山千秋基业,万代传承!” 这个为守住大齐江山、费尽心机,做尽能做不能做之事的太上皇,对自己选中继承大统的俊帝李弘暻,充满了信任。 ”父皇安心,儿臣不敢说能护我李氏江山千秋万代,但而成有生之年,必会守护好我大齐的百姓!” 李弘暻语声淡淡,目光却凛然不可侵犯。 高宗刚要继续说什么。 ‘吱呀!’一声。 太极宫的宫门打开,一个苍老的尖锐刺耳的声音传出来。 ”一个弑上夺权的逆贼,也配说什么守护百姓,忤逆之辈还不速速滚进来,接受菩萨的审判!” 众人循声望进门内。 只见这座从未打开的宫门内,野草萋萋,枯叶飘摇。空气中弥漫着一股令人难受的霉味。 除了李弘暻。 包括原本站在门前的高宗在内,所有人都不由自主地退得远了些。 少顷。 ‘哒哒’声起。 一位穿着一身红色衣服的老妪,佝偻着身躯在一根黄金龙头杖的拄持下,缓缓走来。 她身材瘦弱,皮肤白皙,眼神却异常的犀利。 她打量众人的目光,仿佛一把锋利的宝剑,让人望而生畏。 老妪每踏出一步就仿佛踩在众人的心脏上。 高宗直了眼,完全是一副见到鬼的表情。 众人都不由自主地低垂着脑袋,一声不敢吭。 李弘暻面色不改,无论老妪出现前后,他的表情皆一如始终。 老妪终于站到了门上。 看不出是高高的门槛阻住了她,还是她根本就没想要走出来。 “嘭!” 一下,老妪把她手中那一根龙头拐杖,悍然地强势地探出门槛,重重与地面撞出一霎火星。 “不肖子孙,尔等可识得这根驯龙杖?” 老妪的声音不大,却如轰雷,震得在场大臣心头大骇。 便是高宗也不由得打了一个哆嗦。 这根龙头杖,看着没有什么特别之处。 然细细观察,会发现它是用一根檀木整雕所制。 杖上盘龙整条用得全是黄金,龙的两只眼睛也是用来自东海的百年黑玛瑙石,经过巧匠精心水磨而来。 而最最重要的,是这根龙头杖的名字和作用。 驯龙杖! 顾名思义,是用来驯服龙的。 龙者。 帝也。 也就是说,驯龙杖是用来鞭打帝王的兵器。 也就是说,这根龙头杖是一根真正的、可以驯龙的拐杖! 大齐自开国以来,只赐过一个人驯龙杖者。 大齐第一任国师,刀长凤。 然,自大齐十年,刀长凤领了齐太宗的圣喻,去海上寻找长生药,至今已过了百余年,这驯龙杖随着她的失踪,也从未显过世。 若不是今日驯龙杖重现。 所有人都不会去注意这件事,都只会觉得它和它的主人,不过是史册上记载的那么一行字罢了。 那么,眼前这个老态龙钟的老妪,会是刀长凤? 众人都是朝堂重臣,自然都清楚这根驯龙杖的威力,可百余年过去了,大齐的皇帝换了五任……谁敢相信她还能活着? 高宗则是想得更深更现实:驯龙杖出现在太极宫,是不是说明驯龙杖的主人是支持太皇太后的? 是不是……大齐江山真就要这么异主了? 他不仅焦心巴巴地盯住俊帝李弘暻,把所有希望都寄在了他身上…… 而大臣们也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犹记得,刚刚李弘暻为了证明太皇太后想吞并大齐江山的野心,带了他们来太极宫搜查证据。 依着众人对俊帝的了解,都知道他肯定是早已安排好了‘证据’。 毕竟,太皇太后是天朝的公主。 前天,天朝来和亲的乐柠公主失踪,继而顺王府走水,紧接着就是血洗第一庄。 这桩桩件件可都与天朝相关。 大家自然是要陪着俊帝来走走过场,好搜得太后谋反的物证,堵世人悠悠之口罢了。 可谁知道,这搜证据搜出一根镇龙拐杖来…… 就在众人焦头烂额胡思乱想的时候。 李弘暻却突然叹了口气…… 第260章 她 似乎被套了 所有人的目光,不期然都投向了李弘暻。 这情况…… 这态度…… 很显然,俊帝是早有防备。 果然。 李弘暻不紧不慢地开了口。 ”朕原也不信皇奶奶会谋逆,毕竟她是朕与父皇的至亲之人,虽然这大齐后宫自她入主后就慢慢被她掌控。” “父皇至孝,加上皇奶奶也确实未对后宫妃嫔进行打压,甚至还经常为她们排解一些小纠纷。” “朕也一直坚信皇奶奶是一位贤淑温良之人,然,驯龙杖就在她宫里,她却从未与父皇和朕提起,朕真是……唉……” 李弘暻一副痛心疾首的表情,似是难过极了。 众大臣这才明白。 原来,俊帝带他们来的目的,就是为了证明驯龙杖和刀长凤一直就在这太极宫里。 也就是说,太极宫里的一切都在俊帝的掌控之下,他们这些人的任务,是为俊帝做证人而已。 清楚了解到自己定位的大臣们,一下子安了心…… 而同一时刻,昌平府内。 夜倾城半躺在美人靠上,阖着眼养神。 突然,她心头一紧。 正是皇宫内,高宗看到刀长凤时的震惊,也同时让她感应到了他那一霎的情绪激涌。 虽然夜倾城并不是那么想知道高宗具体遇到了什么情况。 然,既然察觉到了异常,总是要去察看一下的。 受伤的左臂隐隐作痛。 懒得起身。 夜倾城便就着躺姿,双手置于胸口,捏诀。 首先映入脑海的是太极宫的景象。 夜倾城对这里不算陌生,之前,她跟随钟诚也来过一次。 不甚在意地大致扫了眼在场众人。 夜倾城习惯性的把注意力放在了李弘暻身上,立刻就发现他的情绪似乎有些沉郁。 ”他去太极宫做什么?是为了给天下交代太后死亡的原因?” 她这边默默想着李弘暻为什么要多此一举。 莫非……是有大臣提出质疑了? 心有疑问,视野顺着李弘暻的目光方向望去,夜倾城心头咯噔一下。 那根龙头杖上,附着一股若有若无的玄门道法的气息。 这股气息很淡。 若不是夜倾城的命魂,经过了十八年滋养,已达到了可随意探测想探测的目标全境。 这股被可以隐藏起来的玄门气息,根本就不可能被她察觉到。 ”好强大的道术修为!” 夜倾城禁不住暗暗惊讶,想要去看清楚拿龙头杖之人的容貌。 奈何。 那人似乎比大臣们要矮小得多,就如高个子群的中间站了个矮个子,无论那个角度都被遮挡得严严实实。 夜倾城换了几个方向,都只能看到对方花白的头发…… 就在她烦恼时,李弘暻突然身子侧了下,似乎是察觉到了什么。 李弘暻这一侧身露出的空隙。 让夜倾城看清拿龙头杖的,是一个老妪。 那一霎,她的脑子一阵尖锐的刺痛,眼前一黑,就什么都感应不到了。 但仅那一眼,夜倾城已然可以确定那老妪是玄门中人。 她捏诀默诵夜氏心法,慢慢缓和自己脑子里的刺痛感。 这是夜倾城刚才使用窥听术时,被同样修玄术的人发现,对方强制把她屏障后产生的副作用。 这大齐皇宫里,居然有人能破了她夜氏的道术! 彼时,夜倾城并不知道老妪是什么人,只对方来自玄门的身份,引起了她的警惕和疑惑。 她联想到在第一庄伏击自己的千花门白千鹤…… 白千鹤为躲玄门朱雀令,几十年都不曾现身,却为了太皇太后,不惜暴露自己。 现在,太极宫里又有一个玄门中人。 夜倾城突然发现,自己让太皇太后死太快了。 她勾唇冷笑。 想破坏夜氏玄术,想多了! 她盘膝而坐,双手重新起决,可平时轻易做到的事,今日却如此仿佛试了几次,都没成功。 夜倾城瞪开眼,眸色若海。 她! 不能离开这具身体了! 昨夜,她为了替李弘璟引出千花羽箭的毒,借用了白千鹤的千花门心法。 然。 当时她仗着自身命魂强大,没有防备千花羽箭的毒,没想到,现在被影响到了。 千花羽箭的毒性,粘附性极高。 除非她能在一个月之内,遇到一个千花门门人,再一次利用对方的同宗心法引出自己体内的残毒。 要不然,她的命魂和这个身体就要永远绑在一起了。 不对劲! 这发生的一切都好像全部是在诱引她。 她似乎在被人有意地一步一步引着,进入一个专门针对她的局…… 有脚步声由远及近。 紧接着便是阿难雀跃不已的欢叫。 “哇!侠女的家可真漂亮啊,侠……不是不是,县主?县主你在哪啊,阿难来了。” 夜倾城听着桑吉带着笑假意训斥阿难,听着二人越来越近的动静,心中奇怪地涌起一股暖流。 阿难于她,没有男女之间的情爱,却又比任何人都可以信任他…… 她完全相信在面临生命危险的时候,她会毫不犹豫地选择相信阿难。 并且,她也完全相信,阿难也会不顾一切用生命来守护自己。 这种感情是连李弘暻都比拟不上的! 夜倾城也说不上来这是一种什么感情,或者……在她的心目中已把阿难当做亲人了吧…… 脚步声到了门口。 夜倾城先出了声:”桑吉你在外守着,阿难进来便好。” 桑吉应喏。 阿难迈着大步裹着一身阳光进来,见到夜倾城慵懒倚靠在美人塌上。 他那一双细细长长的狐狸眼微微一敛,急忙就地收住了脚步。 “阿难见、见过县主。” 夜倾城缓缓坐直了身子,默默打量着有些拘谨的阿难,两日不见,这个不拘泥与礼法的少年,似乎成熟了不少…… 是乐柠公主的功劳么? 夜倾城一边离开美人塌,一边开口。 ”乐柠公主在别苑可还习惯?” 听闻夜倾城提及乐柠公主,阿难脸上浮现出一抹厌烦,但回答的还算客观。 ”回禀县主,那公主虽刁蛮任性了些,但总得看还行。” “还行?” 夜倾城哪里看不出阿难的烦,也大致知道他为什么烦,故意打趣他。 “阿难这是不喜欢乐柠公主?” 阿难愣了愣,忽然抬眼紧紧盯住夜倾城:”阿难不喜欢她!一点也不!” 夜倾城本意是自己心情不怎么爽利,想着跟阿难插科打诨几句,转移一下自己脑子里的念头。 倒是没想到把阿难给惹恼了。 夜倾城知晓自己玩笑有些过了火,赶忙肃了神情,提起正事。 ”阿难你愿不愿意跟我去办一件大事?” 见夜倾城一脸的郑重其事,阿难也立刻敛了所有表情。 ”县主要阿难做什么,阿难就做什么。” 夜倾城负手,慢悠悠地走到门口,眺望远方,慢悠悠地吐出一句话…… 第261章 莫名其妙的笑 ”帮我去杀一个人!” 阿难听她什么说倒也不意外,他走到她身侧,疑惑地顺着她的视线看去,却见除了青天白云,什么也没有。 ”县主……要杀谁?” 夜倾城略略侧眼,严肃地郑重地看进他的眼,薄唇微微一动。 ”凰军大帅凰光直!” 阿难为难地挠挠头,“那……他在哪里?” 夜倾城愣了愣,而后忍不住以手掩嘴‘噗’一下笑出了声。 她是在笑自己…… 自己真是脑子进水了。 阿难是蛮夷人,根本不知道凰军是什么,更不可能会知道凰光直是谁。 她自己这是怎么了…… 是不爽杀太后太利落了? 还是不爽于布这个局的人,手段太高明? 夜倾城越是回想,就莫名其妙地越是笑得停不下来。 或者…… 有些不对劲,她自己心里其实早就有了答案。 只是她自己不肯面对罢了…… 阿难被夜倾城笑得完全懵了,只看着她发呆…… 夜倾城小看了自己这大齐第一美人的艳色,撩而不自知的媚惑之姿,是任何男子都经不起的诱惑。 阿难是男人,自然也不例外。 夜倾城这一笑,将阿难的魂儿勾走了大半。 好在,阿难的肤色本就是健康的麦色,这才没有让夜倾城察觉出他此时泛红的脸。 只是他天性秉直,喜怒皆形与脸,那又懵又羞的模样,可是完完全全被夜倾城瞧进了眼里。 又或者是笑够了。 夜倾城慢慢止了笑,心情一点一点恢复平静。 唉…… 先不想其他。 去帮玉无名搞定凰军为重,至于谁给她下套,又安的什么心,总是会水落石出的…… 先解决眼前问题吧。 夜倾城这样想着,自然是这样做了。 二人出了城。 夜倾城便让阿难召来了猿猴群,一起往凰军的驻扎地赶去。 凰军选的驻扎营地,在望京城东郊外的一个小山谷内。 彼时,山谷外。 凰军的巡逻士兵,严阵以待。 他们都得了命令,任何会动的东西都不许靠近,违者杀无赦。 士兵们一脸警惕,直盯盯望着这个山谷的唯一入口方向。 卯时,霞光万丈,无人。 辰时,有一只野兔窜出灌木丛,被士兵用箭射杀。 巳时,初秋的阳光依旧带着酷夏余热。 站岗的士兵换了一轮。 新排岗的士兵,一边剔牙一边津津有味地给下岗的同僚,描绘刚刚那只野兔肉质有多鲜美多嫩滑。 听得没吃到兔肉的士兵,气得龇牙咧嘴骂骂咧咧地进了营地去…… 日头实在有些毒。 士兵站了一会就出了汗。 几个人商量了一下,稍稍偏了岗哨,各自寻了树木或山石遮阴去了。 日快正中之际,突闻一声轻咳。 声音极淡极轻,却把昏昏欲睡的士兵们惊得一个个从遮阴处跑出来,慌里慌张地拉弓上箭,一个个尖起耳朵亮起双眼,如临大敌。 须臾。 一个影子以闲散之姿慢吞吞地出现在视野之内,士兵们刚准备发箭攻击,却听到对方一声低沉的呵斥。 ”住手!” 声音不大,却透着一种令人不敢轻举妄动的威压。 士兵们面面相看,谁也不敢第一个放箭。 待来人行近。 却是一个眉眼清秀弱不禁风的白衣公子哥,那细胳膊细腿孱弱不堪的小身板,一看就不是习武之人。 士兵们略略松了口气。 小队长高声喝问:”来人是谁?为什么擅闯凰军驻地!” ”在下玉无名!天文地理、掌卜星卦、寻人问事、前程旧梦,皆在我卦盘之内,劳哥哥们去问问你家大帅,要不要开个卦求个安心?” 白衣公子哥笑容灿烂,气度温文尔雅,浑身上下看不出丝毫威胁。 士兵们好歹也是有点见识的人,可不是什么好忽悠的主儿,哪会这么简单就被他糊弄过去。 小队长举手示意大家箭上满弓,继而冷哼。 ”我等只信手上兵器,不听江湖术士信口忽悠!你若不想枉送性命,立刻转身离开!” ”啧啧!” 玉无名做出一种‘有眼不识泰山’的表情,摇着头连声叹息。 ”你们这些个兵痞子呦,连我堂堂玉氏占卜天才都没听过啊,这……唉你们知不知道,你们这样做,可是会害死你们的大帅哦。” 那小队长一听怒了。 ”你个胡言乱语的江湖骗子,兄弟们,杀了此贼!” 士兵们臂膀微微一振。 ”嗖嗖嗖嗖” 箭如雨下,射向玉无名。 小队长一脸嘚瑟:”这个江湖骗子竟敢诅咒我们大帅,该死……” 话还没说完,一双手轻轻地按在了他的肩头。 小队长惊骇之下,刚要转头去看手的主人是谁,脖子却已经被那只手捏住,咔嚓’一声断了。 与之同时,那些士兵也一个一个被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黑衣杀手,悄无声息地捏断了脖子…… 玉无名看着那漫天箭雨,嘴角微翘,只见他脚如旋螺,身影如鬼魅,在箭雨中左闪右避。 他的速度实在太快,根本看不清楚他的身影。 不过片刻。 守着山谷入口的这一队十几个士兵,就被玉无名带来的黑衣卫全部解决掉了。 黑衣卫熟练利落地扒下死去凰军士兵的衣服,又挑了人数相同的黑衣卫换了装,依旧守在这山谷的唯一入口处。 玉无名带领的六千人,就这么悄无声息地潜进了凰军驻地…… 当夜倾城和阿难两个在一群猿猴的簇拥下,大摇大摆地出现在这山谷入口前的时候,守着的黑衣卫一眼就认出了她。 不等猿猴发动进攻,为首的黑衣卫就出了声。 “属下风影,参见县主!” 其余黑衣卫也用眼神以微礼相迎。 阿难看着黑衣卫们身上的凰军服饰,一下子脑子没转过弯来,只拿眼愣愣地看着夜倾城。 夜倾城倒是没有露出什么惊讶之色,她对玉无名的能力还是十分信赖的。 这个地势位置是山谷的唯一出入口,玉无名肯定会抢占并护住的。 如此,他才能放心地深入敌营,才不用担心被人断了退路。 ”很好!”夜倾城浅浅一笑,转头对阿难说道:“给风影留几只猿兄弟,其他的跟我们进去。” 黑衣卫们听到夜倾城的命令,恭敬应喏,瞧着阿难‘吱吱’地跟猿猴交流一番,给他们留了四只猿猴。 继而,夜倾城和阿难带着猿猴队伍浩浩荡荡地径直往山谷中行进。 刚踏入山谷。 夜倾城就被看到的景象吓了一跳…… 第262章 战俘也是人 谷内,杀戮已然拉开了序幕。 视野里,横七竖八地躺着一排排的尸体。 一路行过。 看到还有不停抽搐的伤者,夜倾城皆会上前探脉,瞧着有救的,便也不吝啬给塞一粒救心丸。 有些还有意识,却已经只剩下一口气的,便弃了由着生命消逝…… 阿难一边跟着夜倾城走走停停,一边警备地观察着夜倾城靠近把脉的伤者,生怕突然跳出个装死的,伤了夜倾城。 猿猴们都不肯沾染污血,并不与他们一起走,自沿着山谷两侧跳跃攀爬。 夜倾城这一边走,一边救人。 一路下来,竟然救了五十余个重伤的凰军士兵,其中有一个穿着蓝色战甲的青年将领,看着眉眼竟有点熟捻…… 待夜倾城想要仔细辨认,突然感觉到自己的身后传来一阵冷风。 她正在为青年将领包扎伤处,根本来不及自救。 一直全心守护她的阿难,及时出击,手变钢爪,一下抓住暗袭者的剑。 锋利剑锋割破了阿难的掌心皮肤。 血,汩汩而下。 袭击者是一个受了轻伤的凰军小将领。 他观察了许久,觉着夜倾城必是一个身份极高之人。 故,盘算着能出其不备一剑制住她,用做要挟对手的人质。 可他怎么也没料到,阿难竟会徒手接下自己的利剑。 一个愣神。 心脏一痛。 低头一看。 一根细若丝线的银丝从清艳女子玉白的手指中伸出,刺穿了他的心脏。 一股细细的鲜红的血沿着银丝,从心脏的伤口上泉水般涌出去…… ”你、你怎么做、做到的” 袭击者难以置信地看着夜倾城,瞪着双眼倒下了,他想不通的事情,也只能去地狱问阎王爷了。 夜倾城抬起头来,望着阿难,阿难的手还抓在那剑上,细细长长的眼,自静静地温柔地看着她。 他的嘴唇有些泛白,瞳孔因为刚才那一霎唯恐救护不及的激动,而微见血色。 或是察觉到夜倾城眼眸里的担忧,阿难丢了剑,低眸瞧瞧自己的掌心,再抬眼时,一如往常憨憨地笑。 “县主放心,我没事。” 不知为何,夜倾城觉得他似乎有些害羞,虽然他脸上表现的很镇定,但是夜倾城还是捕捉到他的一丝慌乱。 夜倾城也不甚在意,转回视线,伸手拍拍刚才那个被她救活了的青年将领,假模假样地四下里瞧一圈。 “喂,你们这都是被谁揍的?” 青年将领虽也知道是夜倾城救了他,但并没有被她的言语欺骗过去,他的脸上并没有感激之色,而是做出一副要杀要剐随便你的态度。 夜倾城也不生气,只是淡淡一笑。 ”战俘也是人,只要你们对我们没有威胁,我们是不会随便杀人的。” 青年将领稍稍一愣。 他看看自己身上包扎好的伤口……似有动容。 他本以为自己死定了。 沙场将士,脑袋都是提拎在刀口上的,死便也就死了。 他们绝对不会为了活命而对敌人求饶。 可现下……他被救了,而且,对方确实对他们没有敌意……人哪有不怕死的,不过是情势所逼,活不了罢了…… 看着青年将领的神色前后不停的变化,夜倾城微微挑眉,淡淡问道。 ”小将军是为了什么从军?” 青年将领略显局促,还是不肯开口。 夜倾城倒也没有勉强,转而问起不远处其他几个伤兵。 ”你们呢?你们又为了什么从军?” 那几个士兵中有人嘴唇动动,目光与青年将领一接触,纷纷低下头,不敢作声。 夜倾城站起身,拂拂有些皱褶的衣裙,凰军大营已隐隐可见,略略回撤视线,扫一下这些残兵伤将,眸色冷沉下来 ”你们不过是从军顺命罢了,眼下,你们只管在这好好呆着,俊帝心怀百姓福祉,不会伤害你们。” 这些人听闻,心情复杂的很,有迟疑、有犹豫、有欲言又止的 夜倾城也懒得理会他们,径直领着阿难朝凰军大营走去。 ”喂你等等!” 青年将领突然出声唤住了她。 夜倾城顿住脚步,偏头看向他。 青年将领只觉得她明眸璀璨艳魅,不由得脸上一红,却也并没有示弱,仍旧瓮声瓮气地说道。 ”我我想请问一下,姑娘可有遇到一个长相容貌和我肖似、年纪稍大些的人?” 夜倾城仔细瞧了瞧青年将领的容貌,心头一动,她大概知道他说的是谁了。 凰夜! 是那个她只见过头颅的人。 凰夜是凰光直的儿子。 那么眼前这与他容貌酷似的青年将领,应该是凰光直的小儿子,凰夜的弟弟凰阳。 凰阳自己成了战俘,还不忘关心自己兄长的下落,看来……这两兄弟感情不错。 可惜…… 彼时,凰夜的首级有可能已被摆在凰光直的虎头案上了…… 夜倾城心中明镜似的,面上,却甚为坚定地摇摇头。 ”没有。” 青年将领眸子里的火一下子就熄灭了,有些失落地低下头。 夜倾城没有再搭理他,径直大步远去。 望着她远去的背影,青年将领心中一阵苦涩。 他之所以发问,是冥冥中希望自己的兄长也能像自己一样,遇到这个心地善良的女菩萨般的女子。 那样,兄长也一定会像他一样被她所救,会没事…… 可惜,他没得到想要的答案。 他瞧着夜倾城离去的身影,也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此时此刻的心情…… 夜倾城领着阿难进入了凰军大营。 有玉无名的精兵在前,他们这一路行来,并没有遇到任何的武力阻拦。 凰军大营。 尸堆成山,鲜血遍布,整个营地内弥漫着浓郁的血腥味。 和前边有伤者不一样的是,这营地里只要瘫着的就没有一个还能喘气的。 阿难跟在夜倾城的身边,惊得目瞪口呆,他并不是没见过杀戮,可……可从没亲眼看到过这种惨烈的战况。 从现场的尸体看。 黑衣卫也折损了不少。 不过,凡有黑衣卫尸体的周围,都必定有比他们更多数十倍的凰军士兵的尸体。 夜倾城越往里面走,脸色越沉。 她太知道黑衣卫的战斗力了。 如此惨烈的弑杀,黑衣卫必是遇到了凰军以人肉为墙的顽强抵抗。 看来凰军是抱了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必死之心…… 如此…… 她先前救下的那些人,怕是要白救了…… 阿难紧贴着夜倾城往前走,双脚像是灌了铅一般。 ”这就是战争!” 夜倾城并没有看阿难,目视前方,像是在安慰阿难,又像是在自言自语…… 第263章 承受力不太好的凰光直 ”现在若不以杀止杀,到时候死的人会远不止是这些!” 夜倾城的神情平静得像是在说一件十分寻常的事情。 阿难心中微凛,夜倾城并没有刻意做什么,但她眉宇间自然就散发出一股凌厉的悍然的杀意。 ”县主!” 突然,有虚弱声音低低叫住夜倾城。 阿难被吓了一大跳,忙抬起头望去。 二人已走到了凰军大账前。 出声的是一个仰面躺在尸堆上的黑衣卫,他的下半身浸在一地血水里,双目紧闭,面如金纸。 正艰难地虚弱地挣扎着想要引起夜倾城的注意。 夜倾城快步走过去,弯腰,轻轻摘下蒙住他头脸的蒙面巾,往他嘴里塞了一粒九转护心丸,温和地问道。 ”还能挺住吗?兄弟?” ”我……我没事……” 黑衣卫常年不见阳光的苍白的脸,勉强挤出一抹笑容,眼珠子拼命往大帐里瞟。 “县、县主快……快去……” ”阿难,带上他!” 夜倾城眸色一冷,起身,飞步就往账内冲。 阿难一下将黑衣卫背起来,紧跟在夜倾城身后。 刚一进入大帐之内,便闻到一阵刺鼻的浓烈血腥味。 一具具尸体横七竖八地重重叠叠堆砌,每一张脸上全都是大瞪着眼,像是死前看到了极其恐怖的东西。 到处都是尸体,没有能下脚的地方。 大帐深处,传来低低的令人心悸的低吼。 夜倾城面无表情地踩上尸堆。 这是进账的唯一途径。 刚踏上去,一眼,便看到了大帐正中间的虎头案上、那一个被擦得干干净净的头颅。 凰夜! 不知是谁,把那头颅的乱发都给用玉冠束得一丝不苟。 反让那已经与身体分离好几个时辰的头颅,看起来比这账内外的诸多世人,显得更干净顺眼些。 阿难顺着夜倾城的目光看过去,被那惨白惨白的头颅,恶得喉咙里克制不住呕了一下。 他急忙空出一只手去捂住自己的嘴巴,背上的黑衣卫失了一边托举,差点掉下去…… 夜倾城一边小心往里面走,一边观察现场。 账内的尸体,一个个死状又与账外那些不同。 这些人不是有被砍断手臂的,就是直接被挖穿了脑袋,脑浆和血混合凝结,看起来说不出的恐怖。 被割断喉咙的尚算正常。 有脑袋没掉了半截,看着像是被野兽撕碎,脑子上还连着一块生生扯破了的面皮 还有一些身上的内脏全都没了,露出胸口白森森的骨架,看起来是被什么东西吃光了一样…… 总之,这账内死的,看着不像是被刀剑利器正常杀死,更像是被某种饿疯了的野兽啃食撕咬。 阿难驯养的猿猴,杀人是拍碎脑袋,并不会出现这么骇人的场景。 事实上。 大多数野兽都不会攻击人类,除非人类威胁到了它们。 更何况,这可是军队驻扎营地。 野兽是不可能轻易闯进来的。 除非…… 除非这野兽原本就在营地里…… 忽然。 夜倾城收了脚。 同时伸手阻下了因为恶心而根本不看路的阿难。 “小心,前面有东西!” 阿难脸色一白,脚却下意识地挪到了夜倾城前边,用自己背着黑衣卫的身体,把夜倾城护在身后。 阿难的举动,让夜倾城哭笑不得,但同时也涌出一点暖流。 如果她所料不差,这是一种叫鬼将的东西,不是阿难能对付的了的。 “阿难你退后!” 阿难听话的后退几步,但依旧警惕的望着四周,为夜倾城控护住背后。 夜倾城银血杀缓缓旋出,脚下小心探步,一双眼睛紧盯着前方。 只见帐布突然一动。 耀眼天光一霎洒进来。 夜倾城只觉得眼睛一痛,下意识的闭了闭眼睛,只这一霎,她的身旁就多了一个人。 ”玉无……” 夜倾城抬起手臂遮挡了刺目光线,看清那人,刚叫出声,胳膊就被一双手掌抓住,然后用力的往旁边拽去。 与之同时。 ‘嘭!’ 一声响彻耳边的巨响,使得整个大帐都抖动了起来。 夜倾城刚刚站立的地方,站了一个须发尽散的诡异东西。 说是东西,是因为他全身都被一层循环流动的血水裹得严严实实,根本看不清是人还是兽。 那一双唯一能清楚看见的手,是人的手。 只那皮肤上呈现出诡异的青紫色。 他一动不动站在那,浑身散发出一股浓烈呛鼻的糜臭气味,看起来如一个怨毒又邪恶的怪物。 怪物发出舔唇咂舌的声响,仿佛在吃一道极其美味的餐食一般。 夜倾城转头,看着刚才那千钧一发之际把自己拉开的人。 “玉无名这、这是怎么回事?” 玉无名侧头呸出一口血污,他身上的白衣已脏污不堪,神情看着微微有些沮丧,但眼神极为铮亮凌厉。 “站着,不要动!” 他一边压着嗓子警告,一边紧紧盯住那个男子,嘴上还不忘调侃。 “城儿妹妹既然来了,我们俩今日就拼了把命留在这,好歹黄泉路上我们也有个伴……” 说到这,他忽然想起什么,飞快瞥了一眼背着黑衣卫的阿难。 “六千人啊,就剩这一个了……阿难你找机会把他带出去!” 阿难不肯顺从,低声抗议。 ”不!我要跟县主在一起,我不……” 夜倾城淡淡瞧一眼阿难。 阿难立刻就说不出余下的话了。 玉无名又余光瞟一眼阿难,撇撇嘴。 “凰光直修炼了鬼宗门的噬魂炼,他已经启用这个术法杀人,只要杀一个人战斗力就会变强一分。” “你瞧瞧这些……全部都是被凰光直或啃或咬或吃掉的,所以他已经不单纯是人了,也不是什么人都能抵挡得住的!” 阿难听不懂玉无名说什么魔法什么的,但他接收到了夜倾城眼神示意的无声的命令。 “那、那你们小心,我、我……” 夜倾城淡淡打断:“一会找到机会就快走!” 阿难不舍地看着夜倾城,还是听话地在二人的遮挡下,悄悄后退了几步,直待一有机会就离开。 夜倾城瞅了瞅视线一直钉在凰光直身上的玉无名,继而,自己也望向那个出现到现在一直垂着脑袋的男子身上,低声开口。 ”据我所知,修炼噬魂炼也不会变成他这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啊……这家伙是不是被他儿子的人头刺激到了?” 噬魂炼在没修成前,若是心志被情绪所噬,就会发疯,会变成他自己幻想中的强悍凶残的野兽,会像野兽一般杀人。 玉无名点头。 ”我是真没想到一个堂堂凰军大帅,会被自己儿子的人头刺激到了!” “枉我为了不让他太难受,还忍着恶心给他儿子好好打扮了一番,真是好心喂了驴肝肺啊。” 夜倾城差点被玉无名在这种不知道能不能保住命的情况下,还一副漫不经心忿忿不平的语气逗笑。 稍作沉吟,她忽然心念一闪…… 第264章 噬魂炼狱 ”所以……凰光直的心理承受能力,是不是不太行?” 玉无名闻言,幅度极小地略倾身俯近夜倾城。 ”城儿妹妹你是不是有什么对付这个疯东西的办法?” 夜倾城故意提了提声调。 “我刚才在路上救了一个叫穿蓝色铠甲的小将军,他说他叫什么、什么凰阳来着……” 话音未落。 那站在血污中的东西忽然挪了下脚,喉咙里发出一种类似野兽般的嘶叫。 ‘咕咕嘟……咕嘟嘟……’ 夜倾城屏着气看那个被血水浸泡到全身上下的人,眼睛一眨不眨。 只见那原本披裹在他身上的血水慢慢消失,露出一个身材魁梧、长相粗犷的男子。 那原本披裹在他身上的血水慢慢消失,露出一个身材魁梧、长相粗犷的男子。 只见他五官扭曲,一张脸狰狞无比,看起来非常凶狠恐怖,正用充满杀意、仇恨的目光瞪着夜倾城。 似乎,他和夜倾城之间有着不共戴天的深仇大恨。 夜倾城立刻往玉无名背后躲去,做出一副被吓到的惊慌模样。 ”哈哈哈哈” 凰光直看到夜倾城被吓坏了的模样,放声狂笑起来,笑声沙哑又阴冷,听起来让人毛骨悚然。 玉无名冷冷望着凰光直,一股强烈的杀气瞬间在这片空间弥漫而开,仿佛要将这里全都冰冻住似的。 凰光直的笑容顿时凝固在脸上,眼神中充满了震撼和惊恐,仿佛看到了什么极其可怕的东西。 他吸食了不知多少个人的魂力,都没能成功从玉无名手底下逃走。 他是真真切切地感受到玄门道术的强大。 生来自带异能的玄门子弟修为之强,根本就不是他这种半路修炼者能战胜的。 不过,玉无名杀了他的爱子,他绝不会就此罢休。 凰光直的眼睛死死盯着玉无名和夜倾城二人,破锣般的嗓音从喉咙里发出来。 “凰、凰阳在、在哪……” 玉无名用手肘碰了碰夜倾城。 夜倾城怯生生地从玉无名身后探出半个脑袋。 ”凰阳?你找他干嘛?” ”哼,凰阳他是我儿子,你最好告诉我他怎么样了,他在哪,要不然今日我们谁也别想活着从这里离开!” 凰光直的话语充满了凶狠的嗜血。 夜倾城老老实实地回答:“我刚才在外边救了一个叫凰阳的,不知道是不是你儿子……” ”什么?” 凰光直身上的血水,在他听到这句话话后,全部自然流淌到地面上,一滴一滴落在地面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他双目通红,眼眶里充满了鲜血,死死瞪着夜倾城,一步一步向她走近。 夜倾城看到凰光直的表情,知道他的理智已经恢复了几分。 余光瞥见,阿难带着黑衣卫已安全撤了出去。 心下稍松。 玉无名已知道她的意图,二人配合默契地有目的性地把凰光直往账外引。 面上,夜倾城却依旧一副惊怯的表情。 凰光直忽然停下了脚步,视线直直地望着虎头案。 那一霎,他的脸色白了青,青了又白。 夜倾城和玉无名对视一眼,彼此心中都明白,凰光直这是看到了最初的刺激源头,凰夜的人头。 继而,清醒了。 可…… 面对被他自己残杀的这么多忠心属下…… 凰光直是没脸活着了。 许久。 凰光直才瑟瑟地再次开了口。 ”凰阳,凰阳他……怎么样了?” 夜倾城淡淡道:“他只受了轻伤,暂时应该是没事。” 凰光直飞快地瞟了她一眼,神情甚是痛苦。 夜倾城和玉无名静静看着他,他们都能了解现在这个凰军大帅的痛,凰阳现在没有危险,可不代表他以后会安全。 凰夜已经死了。 凰军也被凰光直自己全歼了。 凰家…… 夜倾城有些怜悯地看着凰光直,或者刚才在他入魔时杀了他,对他反而是一种仁慈…… 同情对方的念头,只在她脑子转了一瞬,便消了。 这是个弱肉强食的世界,凰光直选错了主子,就得付出代价。 这一战过后,大齐的凰军便成了历史。 从此以后,守卫大齐江山的便只有剩下岳家军,再无凰军了…… 突然。 玉无名一手推开了夜倾城,一手平直推出。 夜倾城只觉得一股庞大阴森的力量,擦过耳畔。 原来,刚才她沉吟之际,凰光直突然发动了袭击。 玉无名一直在戒备凰光直,因此对方一出手就被他精准截住。 一掌玉氏绝学拍出,直接打在凰光直的胸口上,将凰光直整个人震得飞了出去。 凰光直撞倒在虎头案上,吐出一口鲜血。 而他这一撞,把摆放在虎头案上的凰夜的头颅撞得滚落到了铺陈在地上的尸堆里…… 那惨白惨白的死人脸就那么躺在凰光直脚下…… ‘咕嘟嘟……咕嘟……’ 夜倾城又听到了之前听到的那种兽一般的低吼。 账内突然涌起一股滔天气浪,糜臭,呛鼻,令人作呕。 夜倾城从未遇到过如此诡异的对手,没有能立刻做出反应。 玉无名却熟练地双手结出一个万佛印,扎稳了马步抵御住这股席卷他们二人的气浪。 夜倾城注意到,凰光直的眼睛又变成了刚出现时那种猩红的颜色。 与刚才血水裹身不同的是。 现在,凰光直的嘴巴张得很大,露出满口尖利的牙齿,正像一只饿疯了的野兽一般裹挟着气浪飚袭向她和玉无名…… ”城儿妹妹你、你快离开这里!” 在此之前。 玉无名已经跟发了疯的凰光直,斗了大半天,他十分清楚对方入魔后的杀伤力之强。 凰光直已经把这个大帐,变成了他的本命炼狱。 无论是谁,只要踏进这里,除非杀掉凰光直,要不然就别想离开。 玉无名见凰光直再次入魔,便知道要胜过对方很难很难,眼下唯一能做的,是让夜倾城离开这个大帐再说。 夜倾城自然也明白玉无名的用意。 她方才一进来,看到那些被用兽一般的残忍手段,杀死的士兵和黑衣卫。 心中就已经大致猜出来,凰光直是在用人临死前积攒的怨恨愤怒之气,把大帐设定为噬魂炼掌控的炼狱。 这种被道者划定了区域的修炼场所,道者便是这片区域的王。 外人一旦进入,想要离开。 要么杀掉道者。 要么击中道者软肋,唤起道者心底深处的良善,才能争取到一点机会。 因此。 夜倾城刚才故意提起凰阳,目的就是想诱引凰光直走出大帐…… 第265章 联手灭凰 只要凰光直一离开这个大帐,他的力量就会完全消失。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可。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在凰光直的心里,显然有比亲情更重要的东西。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因此,他清醒的时间,只够阿难离开。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而现在。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选择再次入魔的凰光直,夜倾城和玉无名只有杀了他,才能走出大帐去。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但是这区域的所有东西,都在凰光直的控制下。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只要他愿意,这些尸体全部都能变成武器,且只要这个噬魂炼狱在,他的力量就会无穷无尽。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而玉无名的力量,却会在这里被消耗,只要他稍有懈怠,便会被凰光直杀死。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这种情况下,夜倾城怎么可能抛下玉无名,自己离开大帐……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城儿妹妹你、你快点走啊!”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看到夜倾城迟迟不走,玉无名急得额角上冒出汗珠。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凰光直摆明了是要与他们同归于尽,是他杀了凰夜,是他把凰光直逼入了魔道。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他自然应该承担相应的代价。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玉无名不怕与凰光直同归于尽,他担心的是……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忽觉手上压力一轻。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转眼。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差点心梗。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却是夜倾城也加入了对抗凰光直的阵仗中来了。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这种玄门道术间的对抗,一进来,不分出胜负就退不出去了……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城儿妹妹你这是干什么?”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玉无名急得声音都变调了。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夜倾城横他一眼。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别吵,现在凰光直正处在力量的巅峰,同样的他的神经也绷到了极限,我们尽快解决他!”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玉无名你怎么和小时候一样婆妈?专心点,我们一起解决掉这个疯东西。”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夜倾城一边与凰光直战斗,一边低声跟玉无名掰扯。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玉无名听着她轻松的口吻,忍不住略转眼去看她的侧颜。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眼眶微湿。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城儿妹妹,我、我该拿你怎么办”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夜倾城见不得他这一副要以身相许的表情,呲了下牙。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玉无名你怎么老爱磨蹭,你要这么个模样,小心我不管你了啊”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玉无名忽然想起小时候,有一次和她一起逗大黑熊,也是这样两人合力。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然后她说‘玉无名我累了,你撑住啊,我休息会。’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然后,她一个人优哉优哉走了,留着他独自对着一只暴怒的大黑熊……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于是,玉无名突然就笑了。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既然城儿妹妹这么想与我一起打敌人,那我们就一起联手,杀了他,哈哈……”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玉无名的笑传入到了凰光直耳中,让他桀桀怪笑两声。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两只蝼蚁居然如此猖狂,简直是不自量力,今天,本大帅就让你们知道,什么叫做绝望!”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凰光直说罢,仰起脸,发出一声尖利的嚎叫。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嗷!”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随着这一下尖锐刺耳的吼声。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原本横七竖八躺在地上的尸体,突然动了。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只见。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一具具或缺胳膊、或少腿、或只有半边脑袋、或肚子被掏空了的尸体,摇摇晃晃东倒西歪地,向着夜倾城和玉无名包围过去。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哼哼,雕虫小技,也敢与大爷我争锋?简直是不自量力!”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玉无名冷笑一声,双手再次结出一个万佛印。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以他所站位置为点,扩散出去,将靠近他的那些尸体,全面逼退。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夜倾城随即双手起诀,夜氏拘魂咒从她粉唇中麻溜飞出。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每一个笔画每一个字都如千斤铁锤,把所有尸体压为尘埃,消失殆尽。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一切看起来是那般轻描淡写。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但实际上,二人都已几乎倾尽了平生所学。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玉氏精擅占星开卦,对修炼道术历来不甚在意,因此,玉无名才会跟一个半吊子的凰光直打了个平手。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而,夜倾城虽玄术精妙,但第一庄一役,她自身命魂受创,尚未痊愈。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这种情况下,她使用夜氏拘魂咒,自身也会被牵连。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不过。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深谙玉无名那三脚猫法术的夜倾城,当下也顾不了那么多了。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果然。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拘魂咒虽杀伤力极大。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不仅完全破解了凰光直的噬魂驱尸邪术,还重伤了凰光直本体,让他站立不住跌坐在尸尘血水里。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但,夜倾城自己也被反噬。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口溢精血,脚下一软,差点摔倒。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见状,玉无名赶紧冲过来,搀扶住夜倾城。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城儿妹妹你怎么样?”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夜倾城瞧了瞧凰光直,确认噬魂炼狱,已被她破坏了大半。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一时半会的,凰光直没那么快能组织起再次袭击的能力,她才收回目光瞪着玉无名。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扶紧了!”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呃”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玉无名愣了愣,半响反应过来。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夜倾城这是担心他失手,让她是怕落得个像凰光直那样。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玉无名忍不住坏笑地暗暗琢磨,是不是要假意失手吓唬吓唬她什么的……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夜倾城察觉到他的坏心眼,低低发狠。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玉无名你试试看,看我会不会弄死你!”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玉无名摸摸鼻子,嘿嘿一笑。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我错了,错了,城儿妹妹你别这样嘛!”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夜倾城探了探脚,恢复了力气,一手推开他,径直走向凰光直。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凰光直看着夜倾城踩着血水一步一步逼近,心中升起恐惧之感。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你、你要做什么?”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凰光直!瞪大你的眼看清楚,这是什么?”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夜倾城从怀里摸出从顺王那得到的那枚扳指,递到凰光直面前。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凰光直只看一眼,脸色就变了。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凰、凰符!你……凰符怎么会……为什么会在你手上?”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他是凰军大帅,以见凰符为令。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他后知后觉地看向玉无名,为什么有凰符的人不来?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是不是俊帝……本就没想过要收服凰军……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哼!”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夜倾城冷笑一声,将扳指收进袖袋中。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不用管它是怎么来的,总之现在这东西在我手上,所以,你是不是可以安息了?”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话落。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也不管凰光直的回应,银血杀便由上而下刺入凰光直的脑心穴。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凰光直全身都颓了气力,不躲不闪。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噗嗤”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一道血光乍射而出,凰光直的身体轰然崩塌,化作漫天黑烟消散于天地间。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夜倾城和玉无名走出大帐。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阳光依旧温暖。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短短一个时辰,于他们俩而言,恍如隔世。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生死一线。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片刻前,谁又知道自己能不能齐头齐须的出来……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黑衣卫被两只猿猴一左一右地守着,他被阿难照顾的很好,已经能自己拖着一只脚慢慢行走了。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阿难不在。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黑衣卫说,阿难等得心急,然后,突然就说要去摘野果子给夜倾城吃……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这里不是久留之地。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但阿难还没回来,夜倾城也确实有些走不动,玉无名连比带画的,指挥两猿去找阿难。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而后,三人一起到了山道口。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玉无名带来的六千精兵,只剩下了这守山道口的十几人。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大家都黯然神伤的很。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玉无名给夜倾城找了个又高又齐整的石头,石头缝里长了棵枝繁叶茂的大树。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二人坐在上边,乘凉等阿难。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夜倾城眯了眼瞧一下玉无名。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你是不是有话要跟我说?”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玉无名突然转眼,瞅向夜倾城的眼神,刹那变得烟波浩渺神秘深邃……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这是玉氏对自己开过卦之人,那种已经看穿了对方未来的眼神。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夜倾城没来由地心神一震一颤,忽然感觉心口堵得慌。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难受又压抑…… 。 第266章 并行的紫薇星盘 “玉无名你、你给我开卦了?” 夜倾城试探性地问,虽然知道答案,却还是忍不住想问。 玉无名眼里闪过一种春水般的柔漪。 ”别误会,我不是专门为你开的卦,是我在帮弘暻占卜这次吉凶时,看到与你有关的卦象,这才顺便……” 夜倾城一眨不眨盯住玉无名,满脸的不相信。 玉无名被她看的有些不自在,掩饰性地摸摸自己的下巴,打趣。 ”嗳,我说,城儿妹妹你这样看着我,我可是会误会的哈。” 夜倾城挪挪屁股,距他更加近了些,嘿嘿地笑。 “说吧,我是什么卦象?” 玉无名微微偏头去看别处,似乎并不太想回答这个问题。 夜倾城也不催,就目不转睛瞅着他。 果然。 玉无名受不了了,他觉着自己上辈子必是抢了夜倾城什么宝贝,这……每次都熬不过她…… 清秀眉眼略略蹙起,他轻轻地叹了口气,慎重地一字一顿地说道。 “紫薇双星伴行!” 夜倾城眉梢一挑,完全没领会到他这么严肃的原因:”什么鬼?” 玉无名愣了愣,直愣愣盯住她:”城儿妹妹你是真的……不懂吗?” 夜倾城并无半点心虚的模样,心怀坦荡地对着他笑。 ”无名哥哥你是不是傻,我又不是你们玉氏的人,我怎么可能懂星象术语?” 玉无名默然半响 事实上,他原也不打算告诉她。 原本他是打算放任自己的感情,去破坏这一对天赐佳偶,只要夜倾城没有接近皇室的机会,她就不可能掌控皇权…… 第一庄时,他就开始故意在李弘暻面前对夜倾城示好。 不过…… 今日她宁愿自己冒险也不肯丢下他…… 当她决定与他一同迎敌的那一刻,他忽然就觉得她有权利知道关于她自己的前程。 夜氏门规极其严苛。 夜倾城就算是紫薇命盘,但她的夜氏后裔! 对。 就是这样。 让夜倾城清楚自己的命盘不是什么坏事,或者还能规避掉,她和俊帝李弘暻将来很大可能的翻脸为敌。 早已定了主意要告诉夜倾城真相的玉无名,并不去纠结彼时的夜倾城是不是想知道。 无论她怎么想。 他是铁定要把这担子罩她肩上了。 要不然,他一个人扛着这种会导致大齐大乱的秘密,心是很累的…… 于是。 玉无名一脸诚恳地告诉夜倾城,他在和李弘暻商议布局第一庄战役前,背着李弘暻为俊帝为大齐开了一卦。 然后,他在卦盘上意外地看到了属于她的星象。 她很有可能会取代李弘暻成为大齐皇帝…… ”哦!” 夜倾城淡淡地用鼻音应他,表情平静如薄冰,看不出丝毫波澜。 玉无名心道,果然如此,这小魔王自己也有这种感觉,所有才会这么淡定。 夜倾城见玉无名停下不说了,又问:”然后呢?” 玉无名耸耸肩。 “卦盘星象只显示你的命星,又没说具体过程,紫微星这种星卦又不是谁都能有,所以……谁也不知道以后会怎么样。” 夜倾城见他不肯再说,心知问下去也是浪费时间,便转了个话题。 ”李弘暻知道这件事吗?” 玉无名十分认真地想了许久,才道:”我是没跟他提起……但他有在做让你掌权的安排……” 夜倾城惊了。 “玉无名你在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玉无名看她一副震惊的模样,反而一副这才是正常反应一般,一下就放松了不少。 ”城儿妹妹!我知道我在说什么!而且我相信你也能明白我的话,只是……你毕竟师出无名,恐不能服众……” 夜倾城平静地打断玉无名。 ”你说说李弘暻他做了什么让我掌权的安排,不要咬文嚼字,简单明了点说。” ”好!那我就简单点说。” 玉无名叹口气说道:“城儿妹妹你就没想过,为什么弘暻会一把火把顺王府烧了个干净?” 夜倾城面无表情地打量着玉无名。 玉氏择明君而辅。 若照玉无名这么说,她已经成为他要辅佐之人的障碍了。 他应该是要杀了她才对。 玉无名……对她应该是下不了手吧。 可,玄门玉氏的声誉,又让他不得不对她耍些手段。 瞧着…… 他的无奈不像是装出来的。 ”我当然知道李弘暻为什么烧掉顺王府,不过,我很好奇无名哥哥你看到我的卦盘时,是什么心情?” 玉无名听到夜倾城的问话,稍稍顿了一下,忽而轻笑起来,眼神变得柔和。 他远眺碧空,神情温柔,陷入了回忆中。 ”城儿妹妹你小时候极是调皮,总是闯祸,然后甩锅,说是我做的,你……还记得吗?” 说最后这句话时,他侧脸,把下巴搁在自己的肩膀上看夜倾城。 剪水似的眸子里,情愫又深又沉。 夜倾城被他带着也想起了以前,鼻头一酸。 ”怎么可能忘记啊!第一次见面,你就追着我要给我当哥哥,还说无论我做什么事都有你抗,所以你不背锅谁背锅啊……哈哈……” 玉无名看着她畅快地笑,眼底渐渐也有了笑意,伸手,想要去捋顺她腮边那一缕被风吹乱了的发。 两人身后,突然响起一个冷得能冻死人的声音。 ”玉!无!名!?” 这声音 玉无名的手和脸几乎同时僵了,转头一看,果然见到了冰山般冷酷的李弘暻。 李弘璟脸上已经布满了寒霜。 ”我” 玉无名像做错了事的孩子被大人抓包一般,一下子蹦起,离夜倾城远远的。 然后用手捂住了自己的胸口,一副受惊小鹿的模样看向李弘暻。 “弘暻、不不,皇上,我什么都、都没做……” 夜倾城见状忍俊不禁,笑出了声。 一瞥眼,见李弘暻黑锅底似得的脸,她又马上做出一本正经的模样,嘴上却又故意亲昵叫着玉无名。 ”没想到无名哥哥这么怕皇上啊……” 李弘璟的脸色阴沉得要下暴雨了。 他的目光带着浓烈的煞气,盯视着玉无名。 他在这里好一会了,他们都没发现。 他就这样看着自己心爱的女子,和别的男人肆无忌惮地谈笑风声。 当然,李弘暻可一点也没自觉。 人家俩认识的时候,他自己还抱着奶瓶喝药汤呢…… 正在这时。 阿难提拎着一袋东西,一边朝他们这方向跑,一边举手高呼。 “县主?县主!” 玉无名如遇救兵,当先跃身下了大石,逃也似得飞奔向阿难。 夜倾城也麻溜地跟在玉无名的身后,想溜。 刚动了下脚,小手就被李弘暻牵了去…… 第267章 局势不太好 那边。 一心想要把山果拿给夜倾城的阿难,却被玉无名拦住,左闪右躲都过不了,急得跳脚大叫。 “这山果甜的很,我要给县主尝尝,玉无名你你别拦我啊,啊……” 玉无名压着嗓子低低说着什么。 就他那种看着遮遮掩掩,实则堂而皇之瞄向夜倾城和李弘暻方向的模样,一看就是在说关于他们俩的事。 阿难不依不饶就要给夜倾城送山果,还与猿猴们沟通,让它们把玉无名架走…… 玉无名哪能让他得手,自然是用了巧劲避让。 阿难也不敢真的伤了玉无名。 一时,二人一个闯一个阻,加上猿猴们‘吱吱’跳来跳去地掠阵。 凰军山道口处,热热闹闹,你来我往的。 几步之隔的山谷内,却陈了一地的尸体…… 眼看在猿猴帮助下的阿难,就要摆脱玉无名了。 黑衣卫们突然齐齐围上去,假意讨要阿难采摘的山果。 实则,明眼人都看得出来。 他们这是帮着玉无名拦着阿难,不让阿难过去打搅到自家主子和昌平县主的二人世界。 夜倾城是个七窍心,哪里不知道大家的用意。 莫名的,小脸发烫。 倒不是说不喜欢李弘暻亲近。 只是…… 公然在大庭广众下做这种亲昵行为,着实是叫人害羞…… 李弘暻冷着一张脸,上上下下检查了一遍夜倾城的身体,确认她没有受伤了,神色才稍稍缓了些许。 “城儿你不要不把左臂的伤不当回事,谢长亭说你要是不好好修养,以后恐会落下病根……” 李弘暻一边牵着她下了大石,一边数落。 夜倾城心知自己有错,自是默默受着,又暗暗奇怪李弘暻说了这么多话,居然只字不提她私自来凰军营地的事情。 李弘暻似乎没她想那么深,兀自絮絮说着。 “这阵子局势不大好,太后谋逆案,不仅顺王等一众重臣牵涉其中,就连岳馨,柳云书,甚至是岳鹏举也被波及……” 说到这里,他似乎想起什么,微不可觉叹了口气,转了话头。 “岳馨铁了心和太后绑在一起的原因,是太后答应她,事成之后,她会嫁给顺王爷,会成为大齐的国母。” 夜倾城目光微敛,淡声接话。 “让她做人她不做,偏要做狗,她因自己一己私欲,让原本固若金汤的岳家军四崩五裂,死伤无数,她留不得!” 李弘暻沉默,目光复杂地看着夜倾城。 夜倾城坦坦荡荡地迎视他的凝望,不闪躲。 李弘暻悠悠地吸了口气。 ”很长一段时间里,岳馨几乎成了岳家军团结的中心,虽然现在把她下了水牢。” “为了岳家声誉,我们还不能把她的罪状全数公开,所以……杀她容易,但现在还不是时候。” 夜倾城颔首表示赞同,天朝大兵将至,大齐需要一支能够顶住压力的强大军队。 岳家军一直就是大齐最忠实最有效率的铁血硬汉军团。 岳家军在,大齐军威永存,岳家军若军心不稳,则大齐危险! 夜倾城眸色一闪,突然说道:”我想去水牢一趟,见见柳云书。” ”嗯?”李弘暻稍疑惑了一下,随即明白过来:”城儿你是要从柳云书入手?” 夜倾城不点头也不摇头,只随意用鼻腔‘嗯’了一声,以作回答。 李弘暻对待外人的态度,一直都是像夜倾城此刻这冷漠。 因此,他哪有看不出她对自己的敷衍,但眼前人是放在心尖尖上的人,他自然是一点都不在意。 他极力撇去心头那一点点奇怪的不适,微笑。 ”好!一会我陪你一起去。” ”不用了,我自己一人即可!” 夜倾城想也不想就拒绝了。 她真正目的,是要去收回柳云书身上的夜氏魂骨,可不能让李弘暻跟着。 李弘暻黑眸微沉,他很少看到她拒绝得如此干净利落,她一定有事瞒着他。 可他十分清楚她的性子。 没人能强迫夜倾城做不愿意做的事情! 李弘暻不情不愿地妥协。 ”城儿,那、那你自己小心点!” ”嗯!” 水牢里没有白天黑夜。 辨别时间的唯一方式,是通过高高牢顶上那一个碗口大小的小孔。 大齐设置水牢的初衷,是为了折磨关押在这里的囚犯,生不如死。 因此,水牢顶端的那个小孔,不仅只是给水牢一点一点光线,还是定时往牢里灌水的设置。 水流并不会无休止,大概漫到人的胸口,小孔就会自动重新封死。 在水牢长满了绿苔的一个角落,肉眼可见有一扇铁门。 铁门上面雕刻着一些古怪的图案,看起来似乎是某种符咒。 这是大齐皇室的密锁。 除了被大齐皇帝信任的人,谁也不知道怎么打开这铁门。 柳云书站在水里,几日未梳洗的须发沾满了脏污,身上的衣服也是破烂不堪。 他现在就像一个乞丐一般,毫无尊严。 他本就是从低处来,最多不过是被打回低处罢了。 他从来没想过有一天自己会送命…… 但他并没有放弃自己。 他相信只要尚存一口气,只要自己还活着,总有一天能够出了这座水牢。 ”哒哒” 突然,牢房外响起了脚步声。 柳云书眼睛一亮,却又立刻做出浑身打颤不胜寒冷的模样。 脚步声越来越近,很快,牢门被推开,牢头走了进来。 牢头高高抬着下巴,倨傲发问:”你是柳云书?” 柳云书颤着声音怯懦应答:“是。” 牢头不再多话,沿着边缘用木板铺着的道,走到他身后,伸手一捞。 ‘哗啦啦’一阵铁链声响。 柳云书整个人都被提拎着出了水。 要说这牢头的力气也是大得惊人,柳云书少说也有一百七十斤重,在他手中却像只蚂蚁一样轻松。 可见其力量大得恐怖。 他将柳云书提拎出水牢,跟扔小鸡似的扔在过道上。 “走吧,有人探监。” 柳云书眼神又是一亮,连忙爬起身,随在那名狱卒身后,跟着出去。 一路穿过几间牢房,又是一个牢门。 牢头把柳云书转交给一名狱卒。 狱卒看都不看柳云书,一只手牵了拷住他双手的镣铐,像牵一只宠物一般径直继续往前走。 柳云书一路打着十二分精神,把刚才走的这一段路线,全部刻在自己的脑子里。 终于,到了一扇铁门前。 狱卒敲了敲门。 片刻之后,里面传出一个薄冰般又清脆又冷硬的声音。 ”进来。” 第268章 虚伪人性 狱卒推开铁门。 一手把柳云书推进去。 柳云书看到里面的人,心中微惊。 即便这人背对着他站着,看不清长相,但那窈窕修长的身形体态,也瞩目得让人挪不开眼。 夜倾城来之前,束起了头发,换了身黑色长袍,袍袖绣着几朵与衣服同色的黑玫瑰。 她缓缓转身冷冷睨向柳云书,绝美脸庞上的神色冷漠得让人望而却步 柳云书只觉得脑子空白了几秒钟,随后,一股被强烈的羞愤涌上心头,他垂下了脑袋,紧咬牙关。 “柳统领这是……不想看见本县主?” 夜倾城高高挑眉,冷声问道。 ”不、不是……” 柳云书硬着头皮回答。 夜倾城微微一笑:”柳统领可知罪?。” ”知、知罪……” 柳云书低着脑袋说道,额头已经渗出冷汗了。 ”哦,那柳统领可知道自己犯的是什么罪吧?” 夜倾城继续问道。 柳云书抬头,看到了夜倾城那一双毫无波澜的眼,那淡漠中透着的威严和冷酷,让他不寒而栗。 ”我、我不该被岳馨利用,做出伤害皇上损害大齐的事情……” 柳云书咬咬牙,狠心把罪责都推到了岳馨身上。 夜倾城心中冷笑,面上却露出很是赞赏的表情。 ”柳统领是个聪明人,应该知道怎样做对自己有利,对吗?” ”县县主您有何吩咐,尽管吩咐,末将万死不辞” 柳云书心中一喜,大概率是知道了夜倾城的用意,却假装谦虚请教,腰背弯得都快变成一张弓了。 夜倾城叹息着,表情和声音都极是温柔。 ”柳统领错了,本县主今日前来探望统领,只是想起当初军营第一面……。” “本县主实在是不愿意见到如路统领这般人才,白白受冤,本县主不过是希望凭微薄之力,为大齐留下一些栋梁之才。” “柳统领可有感受到本县主的诚意?可愿意珍惜本县主给的这次改过自新的机会” 她这番话说得情真意切诚意满满。 听得柳云书再也掩饰不出心中的激动。 他的身体都在颤抖,眼睛也因为巨大的惊喜而盛满了泪水。 这些年来,他一直想要证明自己,但是却苦于找不到机会。 他的出身太低了。 他只是个磨坊主的孩子而已,哪怕现在已经升为了统领,也依旧没办法融入高门望族。 但是…… 现在昌平县主说他是栋梁之才! 想岳家始祖也不过是个打猎为生的贫苦百姓,若不是恰遇乱世成就了一番家业,岳家能有现在的声望? 眼下,他这也是遇到机会了吗? 如今的昌平县主在大齐,俨然已是说一不二的人物,若不然……岳馨也不会一门心思要除掉她。 不知多少青年才俊,恨不能得昌平县主青睐,平步青云。 柳云书几乎没有办法相信,一直束缚他手脚的根源,就这么迎刃而解了吗? 心有疑惑。 却不愿意犹豫。 他整了整不甚干净的衣衫,以手当梳,象征性地理了理乱糟糟的头发,郑重叩拜。 ”云书听凭县主差遣,云书……叩谢县主厚爱!” 他动作庄正严谨,声音却又轻又低,似乎是生怕声贝大一点点,就会把这天大的好事给破坏了。 夜倾城瞧都不愿意瞧他一下,自神色淡淡,凝望虚处。 ”如此,柳统领便随我走吧。” 即有狱卒前来,去了柳云书的手铐脚铐,又送上一套黑色劲装让柳云书换上。 柳云书也是个脑子灵活的主,一看夜倾城这么个谨慎的安排,心下就知道为了把他带出去,她确实是作了一番安排的。 如此一想。 柳云书越加觉得自己这个机会得来不容易了,暗暗发誓一定要紧紧地牢牢地抓住…… 在经过隔壁牢房的时候,夜倾城故意停了下脚,问狱卒。 “这里边关的可是岳馨?” 狱卒迟疑着应是。 柳云书狙楼着腰背,尖着耳朵在听着门内的声音。 但是因为这牢门是铁质的,又闭得紧实,并不能听清楚里边有没有声音。 ”我能进去跟她说说话吗?” 狱卒面露男色,小心回禀。 “回县主,这恐怕不行,如果是别的,小得倒还能做个主,只是这间牢里的犯人是被皇上烙上印的……” 说到这,他故意顿了顿,做出一副‘我是为你好的表情’,嘴上却只管把难处往自己身上揽。 “若是被皇上知道县主您与犯人私相授受,这小的脑袋就保不住了,望县主海涵。” “呃……” 夜倾城不置可否地扯了下嘴角。 ”没关系,我原也只是随口一问而已。” ”多谢县主体谅。” 夜倾城不再逗留,领着已经打扮成她随从的柳云书,离开了水牢。 水牢大门前,停着一顶轿子,原是夜倾城乘坐,此刻却正好派上用场。 夜倾城心下早有安排,面上却做出一副尊重柳云书自己意见的添堵。 ”柳统领要不要回家去与父母报个平安?” 柳云书一喜,继而又是一疑,“这……县主、这……” 夜倾城似乎被是被他的小心翼翼激起了怜悯之心,脸上露出一线淡淡笑意。 ”统领应该知道这回进了皇宫,事情没个了断之前是回不了家的。” 顿了顿。 “再说,谋逆之事可是死罪,统领这次能不能脱身,还得瞧瞧民间百姓们领不领情啊。” 她这话一说,柳云书的脑子就活络了。 他一下子就明白夜倾城要他做什么事了。 煽动民间言论,把罪责都推到岳馨身上! 瞧着柳云书一副恍然大悟且欣喜若狂的模样,夜倾城做了个手势,便有黑衣卫拿了一套刑部官员的朝服过来。 “皇上口谕,柳统领协办有功,加三级官印,为刑部专史,这次回家,柳专史即可用上新身份,也好让父母家人为您自豪。” 柳云书感动的就差认夜倾城为再造父母了。 夜倾城笑了笑,挥手示意他快上轿子回去了。 柳云书退着步作揖,脚下没留神绊在轿绳上,要不是轿夫手快搀了他一把,他肯定会摔个狗吃便便…… 夜倾城看着这一幕,清眸盛满了雪意。 她最讨厌趋炎附势的小人,若不是这厮有用,她根本不会费这许多功夫。 她看出李弘暻对岳馨有愧。 虽然…… 她不知道他为什么愧疚。 但…… 既然他不希望岳馨死,那就想个办法不让岳馨死。 因此,她才来找柳云书。 她吃定了柳云书这种为了上位不择手段的人。 只要告诉他,有办法救他自己,就是要他杀了他自己的父母,恐怕他都会照办…… 果然。 轻轻巧巧三言两语的,柳云书就上了钩…… 第269章 他把她考虑进了他的以后…… 柳云书为了洗脱自己,肯定会把所有罪名全按在岳馨身上,也肯定会想办法让岳家军队岳馨失望,并以曾听从她的命令为耻。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岳馨失去岳家军的拥戴,也就不用杀她了……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小轿离去。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又有黑衣卫送上快马。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夜倾城从黑衣卫手里接过马缰,飞身上了马,朝着皇宫疾驰而去。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大齐皇宫。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御书房。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李弘暻正俯在龙案上构画草图,准备他当太子时候居住的东宫,改为椒房殿。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夜倾城阻了看到她想要出声请安的小痕子,轻手轻脚的走进了屋中,居然如愿站到了俊帝李弘暻的身后。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李弘暻聚精会神地一边思考一边画,看起来像是并没有注意到她,只不过他眼底的笑意,出卖了他只要面对夜倾城时才会有的欢喜。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过了好一会。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夜倾城忍不住伸出右手,在李弘暻面前晃了晃。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皇上做什么这么专注啊?”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李弘暻做出吓了一跳的表情,回头看着夜倾城,”城儿你什么时候来的?怎么不作声?”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倾城微微噘嘴,有着她不自觉的撒娇”我是怕打扰到皇上思考啊。”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李弘暻宠溺地看向倾城,他最喜欢的就是这种夜倾城撒娇的样子,这样的夜倾城是属于他一个人的。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他一手揽过她的细腰,让她瞧自己差不多完工了的草图。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城儿你瞧!”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彼时的夜倾城并不知道李弘暻这草图是改造哪个地方的,但仔细看,布局规划有点眼熟,也甚为合她的心意。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她心里清楚这房子是给她安排的,但人家没有明说,她面上自然也不好表示出来。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不错啊,皇上你这设计规划的本事,你是要让工匠师傅们失业啊。”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李弘暻见她喜欢,高兴的眉眼弯了起来。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城儿,你喜欢就好,我把原先的东宫改成了椒房殿,待改建完成,你我便可以在这里举行婚礼……”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夜倾城听到他一副自然地说着属于他们俩的以后,心中没来由的有些感动,只面上并没有表现得有多高兴。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皇上,这件事之后再议吧,现在天朝大军将至,皇上还有许多事情要处理。”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李弘暻的笑眉笑颜被她这句话一点一点冻结冷,整个人变得冷漠起来。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夜倾城看着他用冰冷外壳伪装自己的模样,心中微刺,她也不想这样,只是……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玉无名说她会是和他并行的紫微星,这话骗骗旁人还成,骗她是骗不过的。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紫微星又不是什么寻常星宿,想见就能见,想出现就会出现。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对于像她这种不是皇家人来说,紫薇星命格与其说是天命,倒不如说是一种劫难。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况。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每个国家的紫微星都是唯一的,哪有什么并行紫微星之说。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玉无名之所以那么说,很大可能是因为他自己下不了手杀夜倾城,完成不了玉氏的使命。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他是想让夜倾城,自己决定她自己和李弘暻的未来。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实话说。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在夜倾城答应入主大齐皇宫的那一刻起,她就存了架空李弘暻权势的心思。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因为她只信自己!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无论是当年夜氏的求救无门,还是岳家为了所谓的忠孝道义被高宗杀了所有成年男丁。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都在用血淋淋的事实,告诉夜倾城一个道理只有自己能保护自己!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起初,她并没有想与李弘暻争权的心思,但之后李弘暻的种种手段,让她感受到了他的心机之深。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他要做什么想做什么,她防不住的。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她从小就知道,最好的防守方式是进攻!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因此,之后李弘暻再提出让她入主大齐皇宫时,她同意了。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李弘暻一定想不到,她的目标不是大齐皇后,而是他的位置……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眼下,在李弘暻殷殷规划未来的场景下,夜倾城忽然觉得自己所有的权谋算计,都是那么的不能见人。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尤其是,不能面对李弘暻……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因此。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夜倾城对于憧憬二人未来的俊帝李弘暻,心,是虚的……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李弘暻倒似是完全没有察觉到她的不自在,揽着细腰的手,紧了紧,不甚正式地问起她去水牢的事。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怎么样,跟柳云书谈得可顺心意?”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夜倾城不答反问“皇上觉得什么样的答复,算是顺了心意?”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李弘暻抬手捏了捏她的下巴,宠溺地笑“城儿顺心,我便也顺心。”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见他毫不犹豫说出这话来,夜倾城心脏又是一紧……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或者……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莫名的,就想试试完全相信李弘暻一次。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有了这个念头,夜倾城顿觉心情轻松了许多,她微微斜眼看他。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我跟柳云书说,皇上初登大统,正是用人之际,我愿意给他说说好话,让皇上给他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然后他就欣喜若狂了。”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李弘暻低眸看了他半响,笑意略冷。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城儿确定要放过他?事实上……他能从一个磨坊主家的孩子,爬到现在这个位置,并不单纯是他自己的本事。”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夜倾城挑了挑眉,用眼风瞪了他一下。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我哪句话说要放过他了?”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李弘暻歪了歪唇角,浅笑”那……城儿是何用意?”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夜倾城伸手抚额,无语望天。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给他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不代表要放过他,是吧?”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李弘暻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笑颜”是是,我的城儿啊,说的都对。”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夜倾城撇嘴,做出一副不被理解的不爽模样。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本来就是啊,我只是说给他一个机会,至于改过自新,什么是过什么的新,皇上确定柳云书能分清楚?”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李弘暻已然全面领悟到了夜倾城的意思,由衷地认错哄人。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就是,我的城儿办事历来周全,我不放心是我的不对,城儿不跟我一般计较,来,乖乖,别生气了哈。”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夜倾城白眼翻起,一副懒得跟他计较的姿态。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我让他来见皇上前,先回家去见见父母,以他的为人,他肯定会将自己将要被皇上倚重的情况透露给他父母。”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李弘暻不可置信了。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就……没了?”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夜倾城当然知道他指的什么,面无表情地看着他扯了下嘴角。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皇上的意思是,我应该把我找柳云书的目的清清楚楚告诉他,然后让他照着去做?”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李弘暻眨巴眨巴眼,心说,难道不是这样子?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夜倾城用小手轻轻掐了下他的胸部肌肉,一脸的‘我才不是白痴’的表情。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皇上也知道,柳云书是从底层费尽心机爬上来的。”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他自身自有一套保护自己利益的手段,只要告诉他,我们想要的结果,他自己会办好一切。”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听完夜倾城的解释,李弘暻是真心实意地佩服她了。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城儿这个办法,真是顶顶好!”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如此一来,柳云书不会觉得自己是给我们做事,而是为他自己的前程打拼,必会更加用心把事情做好……”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二人正说着话。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小痕子来报,说杨老将军和伍太傅求见。 。 第270章 帝后同心 李弘暻自是让请。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夜倾城笑了。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她也有好些日子没有跟这两位老泰斗碰面了。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杨老将军朝服未换,满面怒气,大步流星的走进来。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从来不轻易把情绪展露在面上的伍太傅,也明显有些怒意。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杨老将军显是气急,连君臣见面的虚礼都不行了,开门见山就是一句。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皇上受苦了!”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李弘暻倒似是习惯了老将军的风风火火,笑道”老将军这是遇着什么事了,动如此大的肝火?”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哼!”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杨老将军冷哼一声,也不管什么君臣不君臣的了,只瞪着一双虎目看李弘暻。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老臣有罪!老臣前些天还生气皇上为什么要把岳馨下牢,今儿才知……才知皇上您居然受了那么大的委屈。”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皇上为什么都不跟老臣们说,那岳、岳馨居然设局刺杀您……别的暂且不提,单这件事情,皇上您就不应该忍!”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夜倾城默默落眸,心道柳云书这行动力可真够迅速的……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李弘暻起身步出龙案,亲自从宫侍手中接茶。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他亲自双手奉茶,一杯给伍太傅,一杯递给杨老将军,看着二人皆一扬脖子‘咕嘟咕嘟’饮尽了,才温声开口。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朕知道老将军为人耿直忠诚,但这件事情……是因为朕不想岳家被岳馨连累。”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朕所以把岳馨下牢,正是不愿意看到她继续错下去,如果再让她胡闹下去,朕怕会连累更多无辜之人。”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岳氏一门忠良,朕不能让外公和舅舅们用生命守护的东西,被岳馨牵连!”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夜倾城在边上乖乖听着,频频点头,以表示自己也很是认可李弘暻的做法。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然。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老将军和伍太傅对视一眼,似乎并没有打算就此放过这件事情。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伍太傅肃然谏述”皇上安康事关社稷,皇上不能只考虑别人的利益,而忽略您自己的安全!”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杨老将军也附言”皇上是一国之君,必须为江山考虑!”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李弘景看着面色严峻肃重的伍太傅和杨老将军,沉默许久。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老将军和老师对朕的关怀,朕都放在心里了!岳家还有岳宁!朕会好好培养岳宁的!”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听到李弘暻这么说,伍太傅和杨老将军都松了一口气。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杨老将军很是不掩饰地对伍太傅做了个加油的手势,又略带抱歉地给夜倾城笑了一下,见礼。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臣,告退!”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杨老将军自顾告辞,也不管李弘暻是不是允准,转身就走。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夜倾城把这两个大齐老泰斗的举止,都收入眼底,约莫……能猜出来他们要做什么。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两人来找李弘暻之前,必是各自领了一个使命。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已知,杨老将军负责岳馨和岳家的事。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那么……老太傅负责什么?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是不是乐柠公主和天朝的事?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夜倾城这一脑门疑问的,转眼瞧,李弘暻显然也发现了老将军和老太傅的奇奇怪怪。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二人交流了一下眼神。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几乎是立刻就达成了共识不给老太傅机会说出来!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伍太傅目送杨老将军出了御书房,方转身对李弘暻,见君臣之礼。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杨老将军性格刚烈耿直,一心为皇上着想,我大齐有这等忠臣,实乃皇上之幸国之幸也!”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李弘暻急忙以学生回以师礼。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朕何其有幸,在前朝有杨老将军,在这后宫有老太傅,朕何德何能,能让您二位如此为我?”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伍太傅见李弘暻虽已为帝,对待自己却还是一如既往的尊重有加,禁不住满意地捋须微笑,目光柔和。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皇上乃我大齐几代修来的圣君,大齐有此福泽,乃大齐百姓之幸!”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李弘暻淡淡微笑”老太傅过谦了!朕所做这全部的努力,私心也不过是想护城儿一人罢了。”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老太傅一听这话,面色就严肃起来。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帝者最忌儿女情长。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李弘暻这个回答,可以说是一下子就击中了老太傅的要害。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堂堂男儿努力不是为了江山社稷,说什么全是为了一个女人,这话若传扬出去,还不知会引起什么样的言论批判……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好在现在的李弘暻已是大齐帝王,若他还是太子还是老太傅的学生,光这几句话就足够老太傅重重罚她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老太傅并不敢瞪李弘暻太久,好歹人家现在是一国之王,因此,他转眼盯紧了夜倾城……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原本正抱着吃瓜心态的夜倾城。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哪想到这相互吹彩虹屁的师生俩,对吹着互捧着,冷不丁竟把话题硬生生给扯到她身上来了。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这可真是让她无语至极。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夜倾城的第一反应,是说两句浇灭李弘暻热情的话,却对上老太傅望过来的那一本正经的严肃脸。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有老太傅这活祖宗在,别说她浇灭李弘暻的热情,就哪怕对李弘暻的态度稍微有那么一丁点不友好。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估计今天这接下来的时辰,她的耳朵都别想能安静……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不过,李弘暻当着老太傅的面,摆明了是想夜倾城说出让他开心,让老太傅满意的话。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想得挺美。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哼!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夜倾城只沉吟了片刻,便露出一种半是疑惑半是调皮的神情,出声打乱这一对师生俩的互捧话题。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那个、老师……就至于嘛,李弘暻即便是当了大齐的皇帝,那说到底不还是您老的学生?”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瞧你们俩这吹嘘来吹嘘去的,我这旁听着……怎么觉着你们其实是在变相夸自己?”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这掺着真真假假的顽笑,一下子就让气氛轻松了起来。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哈哈哈哈!”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李弘暻和老太傅同时放声大笑。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夜倾城则一脸‘有什么好笑’的无语的表情,看着他们。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一直垂头谨立一侧听传的小痕子,也抓住机会在一旁跟着起哄。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县主说的真好,可不就是这样,皇上这么优秀,全是受老太傅教诲,老太傅啊……功不可没。”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李弘暻边笑边吩咐。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对,老太傅该赏!”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于是,原本和杨老将军做了好一番周全游说演练的老太傅,就这么糊里糊涂被礼仪宫侍簇拥着离开了御书房。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直待回到李弘暻给他安排的去处,看着一屋子金灿灿的银白之物,好半天才想起自己的任务。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惊觉自己好像是被李弘暻和夜倾城做局‘请’出了御书房。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老太傅这才发现,自己已失去了说服李弘暻和夜倾城的机会……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他又气又恼地跺脚。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一会怨自己居然会被自己教出来的两个门生给诓了。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一会又甚为欣慰自己能有这么两个出类拔萃的学生……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同一时刻。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御书房里的俊帝李弘暻和夜倾城。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二人正并坐在龙案后,一字不漏地听月影汇报这短短一个时辰来,望京城里发生的事情。 。 第271章 风云起 望京城的大街小巷都在流传,岳馨曾数次调动岳家军,去狙杀俊帝李弘暻!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此消息一经流出,立刻惊动了整个望京城,并以最快的速度就传了出去。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随着这个消息发酵。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南郊外的岳家军营,也得到了消息的具体内容。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彼时。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因为柳云书被铺,而身兼统领和大教头的岳鹏举,不得不召集麾下的岳家军将领,商量对策。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各位兄弟对于今日这个消息有什么看法?”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秦寿垮台后,这些真正忠于岳家的岳家军,都在对过往功绩的鉴定中,慢慢恢复各自在军中的昔日品衔。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而这其中,就有当时参与过梅花别苑设火攻杀局的士兵。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因此,他们最是知道这个消息的真伪。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然。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好不容易恢复昔日荣誉的人,又怎么能即刻做出自己应该做的选择呢。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况且……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岳鹏举当时虽受岳馨胁迫,但也算是整个事件的其中一个领导者……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因此,知情者们个个低头垂眼,用鸵鸟的姿态躲避不知情者审视的目光。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有不知真相的将领,愤然起身,慷慨陈词。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启禀统帅,这消息应该不假,我们的人经过仔细甄别查询,消息的源头是从柳统领家传出来的。”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又是柳云书!”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听闻这话,知情者不由得纷纷冷哼,眼眸中尽显愤怒。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他们怎么也忘不了。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他们之所以会参与那次杀局。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是因为柳云书信誓旦旦地说,岳馨被昌平县主欺辱得可怜。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他们是去为岳馨出气,是去杀昌平县主的。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柳云书根本没告诉他们,李弘暻也在他们要杀的对象里边。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若是知道李弘暻在,就算是给他们十个胆,他们也不愿意去参加的。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那一局,柳云书和岳馨因一己私欲,害死了上千岳家军兄弟。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那些一生忠于岳家的兄弟,直到死,都不知道自己的一腔忠诚,被岳馨被柳云书利用,被诓骗着,成了大齐的叛贼……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这笔账,他们这些被蒙骗的活着的人,是不会忘记的。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因此,在听闻这是柳家磨坊传出来的消息后,众多知情的岳家军将领,纷纷怒了。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是可忍孰不可忍!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有脾气爆的‘唰’一下站起来,大声怒问。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统帅!柳云书蒙骗我等,我等脑子不如他,自认倒霉便也罢了,但现在,我们必须去磨坊查探清楚这消息的真假。”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这事的真假,大多人都心知肚明。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力求追查,不过是想要让柳云书坐实罪名,轻则柳云书家破人亡,重则,诛他柳家九族。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一人开头,如大水坝决了堤。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众人纷纷响应。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对!柳云书和岳馨害的我们那么多的兄弟枉死,害的他们戎马一生却身败名裂,我们一定要为死去的兄弟们出这口恶气!”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统帅!请下令,我们绝对不能让阴谋分裂我们岳家军的恶毒之徒,逍遥法外!”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众人义愤填膺。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听到众人的话语,岳鹏举的眉头紧紧皱成了川字。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诸位兄弟的心情,我非常了解,但是……但是兄弟们可要想清楚了,这么做的后果,不仅仅是柳云书要诛九族,岳馨……岳家也有可能会保不住!”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听到岳鹏举的警告,原本喧嚣的议论声,一下子就安静了下来。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是啊,柳云书杀了就算了。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可是岳馨不同啊。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她可是岳家嫡系血脉,在场所有人都受过岳元帅和七个将军的照护和提携。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如果……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俊帝只追究岳馨原罪还好。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万一帝王盛怒,牵连到岳家,那……那他们这些人要如何自处?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是服从帝王,眼睁睁看着岳家被连坐被诛杀?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还是愤而逆之,与那些被柳云书害死的兄弟们一样,成为大齐的叛贼?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见众人长久沉默。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岳鹏举默默叹了口气,慢慢道”这样吧,兄弟们先不着急,我们观察几天,看看皇上有什么打算。”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是,统帅!”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众人齐声应承。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然,他们都不是安安静静等消息的主。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大家皆把这事挂在了心头,又发挥各自的手段,把这件事往自己希望的方向,发展下去。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而这些将领中,有一大半人的身上有夜氏魂骨。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因此,他们的作为看似保密做得极好,实则,都在夜倾城的掌控之下。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若。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他们暗中的布局,是按照夜倾城设定的方向发展,便会顺顺利利一直传播。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若他们的行为,影响了夜倾城的设定。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那么,他们很快便会立刻被夜倾城收回魂骨。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一个个旧疾复发,不是伤重昏迷,就是断手断脚,不能再待在军营里了。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也就是说,正常舆论的导向,全在夜倾城控制之下。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当日。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柳云书进了宫。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即便保密工作做得极好,但,这事还是被‘悄悄’散播了出去。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有人绘声绘色地形容穿着刑部专吏的柳云书,是如何如何意气风发,如何如何志得意满。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百姓的眼睛的雪亮的。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于是,大家结合前边的新闻,很快推断得出结论。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柳云书的升官,是因为他把所有罪责都推在岳馨身上了。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岳家世代守护大齐百姓的功业,在这时候被人们重新记起来,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于是。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百姓们自发组织,在昌平府跪拦昌平县主,呈上万民请愿书。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情愿书内,有目睹过程的‘百姓’,列出柳云书当初如何如何借岳馨上位。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大家都指责柳云书忘恩负义。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又说这是他对岳馨当初退亲的报复,希望俊帝查清真相。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未了。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还附上一句,岳馨固然罪不可赦,柳云书也必不清白,云云。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柳云书怎么也没想到,自己会被人们唾骂。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甚至,连带着他的父母也被推到了风口浪尖之上,柳家的磨坊也被愤怒的百姓砸了。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百姓的愤怒似乎全集中在柳云书身上了。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对于岳馨,并没有多少人去追究她的罪行,因为在众人的眼中,岳家对大齐的累累功绩,足以抵消岳馨的所有过错。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就在这事纷纷扬扬之际。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大齐迎来了建国以来的最大危机。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天朝三十万大军压境!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百姓们的关注力,一下子就被转移到了这件直接关乎到他们自身安危的事情上。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恐惧、害怕与势死保卫家园的情绪,充斥了整个京城。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百姓们聚居在茶楼酒肆中,讨论着俊帝会如何应对这前所未有的危机。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皇宫。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正阳殿上。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今日早朝的气氛沉重的令人窒息。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启禀皇上,天朝三十万铁骑已做出要长期驻扎的迹象,如果我们不尽快做出反应的话,大齐恐将会面临着巨大的威胁!”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几名大臣跪倒在地,以联名之姿壮自己的胆子,跪禀。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俊帝一边淡淡俯瞰那个带头说话的文官周永胜,一边慢悠悠地整理着自己的袖口,一副并不把这事放在心上的自若。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杨老将军一如既往双手袖胸,微微垂着眼皮,也是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样。 。 第272章 天朝大将军 俊帝扫视了一眼跪扣在殿上的大臣,淡淡问道”周爱卿可有良策?”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周永胜被点了名询问,虽跪姿不变,但其眸色隐见兴奋,声贝也提了几个度。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皇上,依臣愚见,皇上可让太上皇出面,与天朝的将军面谈,说明和亲之事乃太后为谋逆铺路,求得天朝理解……”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这一番话未曾说完。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就被老将军身后的一名武将打断了。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武将性烈,声音也大。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周永胜你这什么脑子?我大齐为何要向天朝示弱?我大齐国养兵千日,又岂用惧怕天朝?”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这一席话说的极为大胆,直接叫天朝。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跪扣在殿上主张求和的大臣们,都愣住了。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天朝之强大,岂是小小大齐能对抗的?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即便是战胜了眼前这三十万大军,天朝必还会派来更多的大军,到时候,大齐还能抵抗?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然。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周永胜被武将一番无惧无畏的言辞,骂的极为难堪,谁还敢在这朝堂之上说出这么直白的话来?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俊帝满意地瞧着大殿上的情况,过了半响,缓缓起身,伸手指了下武将,微笑。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杨爱卿,不错!”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俊帝轻飘飘的这一句话,让所有朝官皆是一惊。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他们可太清楚俊帝的脾气了,高冷莫测,寡言凉薄,平日里对朝中大臣的回复,都是一个字两个字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这样一个人,刚刚居然在夸奖一个根本不懂朝堂政务的武将。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很多人都以为自己听错了。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周永胜更是憋的一张脸通红,他也没有料到,一向吝与言辞的俊帝,竟会如此褒扬一位武将。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他愤懑难消,想自己一心为大齐,哪里不如一个什么都不懂的莽撞武将了?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周永胜正想说几句给俊帝添堵的话。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机灵的小痕子却没给他机会。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退朝!”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小痕子尖锐洪亮的嗓音在大殿上久久回荡。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众臣高呼万岁,恭送俊帝下了龙座。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最先提议求和的大臣们齐齐松了口气。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他们知道俊帝和以往一样,并没有怪罪他们。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俊帝治国这些日子以来,从未曾惩罚过与他政见不合的臣子。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就凭这点,才让这些大臣们能不畏惧,肆意发表自己的看法,大胆地各抒己见。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然。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大臣们一边庆幸自己遇到了一个明君,一边又忧心忡忡地议论着无论俊帝胸怀如何宽容,也无法化解天朝三十万大军压境啊……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他们不知道的是。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他们在朝堂上争论不休的同一个时刻。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望京城外还没扎好大营的天朝军阵地上,这次的领兵大将军攀玉廷,正又惊又喜地看着抱着自己大哭的乐柠公主。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柠儿不哭,不哭啊,你没事就好!没事最好。”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把乐柠公主送来的是夜倾城和阿难。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就他们俩,没带一个随从。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半个月时间,足够乐柠公主养好精神,然而,身体上的皮肉伤虽已结疤,但心头的痛,却怎么都消除不掉。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由于之前收到的消息,是乐柠公主已经遇害。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因此,这次攀玉廷一心是来为妹妹报仇的,并没有带女眷来。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眼下乐柠公主精神不稳定,要想让她好好养着,只有一条路,即刻起营,返回天朝。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乐柠公主红着眼,紧紧地抓住攀玉廷的胳膊。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哥哥!呜呜!我就知道哥哥会保护我的,呜呜!哥哥不知道,我……我差点以为我要死了……呜呜……”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少女晶莹的泪珠儿滴落在攀玉廷袖子上,不一会就湿了一大片。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攀玉廷心疼的自己也红了眼圈,哑着声温柔安抚乐柠公主的情绪。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乖,柠儿不怕啊,哥哥一定会替你做主的!”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乐柠公主吸了下鼻子,抬头,泪眼朦胧的看着攀玉廷。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哥、哥哥……是黄姑奶奶她、她们想害的我,呜呜哥哥要怎么做主?”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攀玉廷脸色黑了一黑,双手抓住自己妹妹的肩头,把她推到离自己一臂之距的距离,郑重肃然地盯住她。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柠儿!你自己你刚才说的是什么?你确定?”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乐柠公主又吸吸鼻子,泪眼汪汪的点了点头。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哥哥,我十分确定!”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接着,她便把自己被掳后的过程一一说与攀玉廷听。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初时,她认出掳自己的人是齐渊,她还很高兴。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齐渊也是。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齐渊告诉她,说这一切都在太后的计划之中,要她乖乖待在密室里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还说,待大事了了,她会嫁给顺王,会如期成为大齐的皇后。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但是。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突然有一天,齐渊给她送了一顿她爱吃的餐食。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期间,齐渊神色极是不对劲。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她惊觉有异,假意说要吃望京楼的水粽,让齐渊去买。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之后,她趁着齐渊出去,逃出密室。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却在密室口,被返回的齐渊截住。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想起那时的惊险,乐柠公主手按胸口,大口大口地吸了两下气,凝视着攀玉廷。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哥哥!以哥哥你对齐渊的了解,会是别人搞鬼的吗?”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在乐柠公主回忆的时候,夜倾城和阿难都极有礼貌地默默当聆听者。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攀玉廷听罢,脸上露出了一抹苦笑。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唉~!”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乐柠公主不解了,”哥哥,怎么了?”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唉~!”攀玉廷再次叹了一口气。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哥哥~”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乐柠公主望了一眼夜倾城和阿难,又着急又撒娇地叫。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攀玉廷抬手摸了摸乐柠公主的头,转头叫人。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副将,送公主去休息一下!”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乐柠公主见自己的哥哥故意支开自己,不禁嘟起了嘴巴。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哥哥~!你这是什么意思啊?是不是不相信我?”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攀玉廷宠爱弟哄她。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不是哥哥不信你,只是你看看你哭得呦,脸上都花成什么样子了,就像是一个花猫似的,乖,去洗把脸。”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乐柠公主听到攀玉廷的话,急忙伸手摸摸自己的脸蛋。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还真是,一手泪痕……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乐柠公主又羞又恼地用双手捂了脸,扭身跑开了。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乐柠公主离开后,攀玉廷转向了夜倾城和阿难二人,礼貌又客套地笑。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昌平县主对舍妹的大恩,玉廷必将永记于心,以后必当报答。”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夜倾城淡漠地瞥着攀玉廷。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将军不必说以后,本县主并不是什么好管闲事之人,之所以会多事去救令妹,自是有所求。”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攀玉廷愣住了。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夜倾城亲自送乐柠公主来,谁都能看出她有目的。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但,她如此直白说出,却让攀玉廷意外又惊奇。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天朝大将军的眼睛,禁不住被眼前这个美丽清艳的女子,染上了些许不一样的东西。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县主不妨说说看,玉廷定尽力成全。”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夜倾城神色严肃起来,国家大事,自要慎重以待。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将军说个实话,令妹没事了,这仗还打么?”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夜倾城的开门见山直言不讳,让攀玉廷有些措手不及。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天朝大将军看着眼前这个清艳绝色又大胆不羁的女子,有那么一霎,晃了神…… 。 第273章 她是要救上虞 攀玉廷自问自己也算是见识不少。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但,他却从没遇到如夜倾城这般钟灵毓秀、惊才绝绝的女子。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少顷,回过神来,看向夜倾城的目光中带上了几分炽热。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面对这样绝代风华的女子,是个男的都会……想讨好……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他稍稍沉吟了少顷,如实回答。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三十万大军不是随便调遣,女皇自然不会轻易让我搬兵回朝!”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那将军呢?也想打这一仗吗?”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夜倾城问的甚是突兀,这种两军对峙的情况下,哪有人会如此毫无顾忌地问敌对将帅这种问题?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但奇怪的是,攀玉廷一点也不觉得反感,相反的,还有一种被关心的暗喜。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世间男子多过不了美人关。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攀玉廷对夜倾城的好感,全得益于她长了一张绝色无双的脸。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当然。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夜倾城是十分清楚自己这个优点,既然有这么个天生的优点,自然是要好好使用……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不满县主,在知道舍妹安全的现下,我自是不希望挑起战争,更不愿意看到百姓流离失所。”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可事到如今,这仗打不打,已不是我能做得主的事了,还请县主能够理解,这事……我只能对县主表示歉意。”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夜倾城并没有失落,反而很是善解人意地笑了一下。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理解,君叫臣死,臣不得不死,说的大概就是将军眼下的情况了。”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她这话说的温婉,却明明白白指出,攀玉廷这个大将军毫无自主可言。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攀玉廷动了动唇,有心想为自己辩解几句,却又觉得无从辩驳……毕竟眼下的情形确实就是这样。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夜倾城既没得到想要的,当即也不愿浪费时间,自见礼告辞。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既如此,那我也便不为难将军了,告辞!”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说罢,径直领着阿难转身就要走。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攀玉廷没有挽留,只眼神复杂地目送二人远去……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而。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夜倾城那张前一刻还对着攀玉廷笑颜如花的俏脸,这一转身,眼角眉梢立刻煞意弥漫,原本清澈明艳的眼神也变得妖艳残忍。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哼!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看这个天朝大将军的表情,还真以为她是来要回报的!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而事实上,攀玉廷马上,就会亲自体验到觊觎不属于自己东西的下场!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当然,她不会自己动手。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当初救乐柠公主,就是为了这一趟用她。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天朝是当今世上最强大的,天朝国的士兵常年四处征战,每个人都是勇猛善战的汉子。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只是可惜,他们碰上了奉行以巧谋取胜的夜倾城。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夜倾城根本不会给他们机会,和天朝岳家军交战!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她在乐柠公主身上用了能致人上吐下泻的毒菌。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只要乐柠公主走过的地方,都会留下病毒。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不出三日,这三十万天朝大军便会拉得腿都软了。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到时候,夜倾城倒很想瞧瞧攀玉廷的是要手下这三十万士兵们的命,还是要忠心与远在千里之外的女皇。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当然。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夜倾城的目的,并不是伤害无辜的天朝士兵。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她是要救上虞!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她本应该早就动身去天朝找上虞的,但,李弘暻这边事情一茬接着一茬,让给她脱不开身。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因此,在太皇天后的事件中,她会把事闹大,让天朝出兵……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上虞是女皇最宠爱的女儿。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攀玉廷肯定知道上虞失踪的内情!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这一次。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夜倾城不仅把攀玉廷给算计了,还顺便收了个对她又崇拜又感恩的乐柠公主……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夜倾城和阿难骑马,不一会就到了梅花别苑的岔道口。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阿难却不乐意了。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县主,我要跟在你左右,我不要一个人待在那山上!”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夜倾城挑了挑眉毛。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那你想去哪?”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阿难眼巴巴地望着她,”我、我要跟在县主左右,保护县主!”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夜倾城笑了”那可不能,你一个男子天天跟着我身后,成何体统?”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一直以来夜倾城说什么就是什么的阿难,彼时却很是固执。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我不!我、我、我想跟在县主身边,县主去哪我就去哪!”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夜倾城愣了愣。心道阿难这……照顾了几天乐柠公主,怎么还给照顾出跟李弘暻一般的粘人性子来了?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心内虽然这般想着,面上夜倾城却不没有表现出来。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阿难的一根筋的性子,一旦他自己认准了的事情,那便是九头牛都拉不回来的。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就如,岳翎让他倒望京来找她,他便一心一意把夜倾城认作和岳翎同等重要的人。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对了。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岳翎的事情,还得跟李弘暻好好商议一下……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夜倾城这脑子跑了神,倒是把个等她回话的阿难,急得如热窝上的蚂蚁,打着马在她身周团团转。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忽然。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一把带着冰雪寒意的宝剑,抵住了阿难的咽喉。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夜倾城立刻察觉,银血杀就要祭出,却在看清楚拿剑的手后,将银血杀收了回去,嘴上轻叱。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皇上!你做什么呢!快放开阿难,你知道你这个举动,差点让你自己没命吗?”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李弘暻没有理会,目光紧盯阿难,冷声道”你刚才说的什么话!”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阿难可半点没把李弘暻的袖剑威胁放在眼里,他还以为李弘暻真是没有听清楚,于是理直气壮地大声地重复了一遍。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阿难刚才说要跟在县主左右,县主在哪,阿难也在哪!”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李弘暻咬着后牙槽,黑脸,袖剑几乎就要割裂阿难的脖子了。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夜倾城知道他不过是醋意上头,不会真拿阿难怎么样。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只是这大马路上的如此模样,万一被谁瞧了去,必又会在望京城里掀起一番大浪。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于是掩起自己的喜怒,柔声给李弘暻说好话。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皇上息怒!阿难心思单纯,说的话就是字面意思,阿难就这性子,皇上又不是不知道。”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李弘暻喉结动了下,想说夜倾城几句,可见她一身风尘仆仆的模样,想起她做这一切都是为了他为了大齐的将来。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终,没舍得说她,只是冷着脸,收起剑,表情十分不开心。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夜倾城见他气呼呼的模样,莫名觉得可爱,莫名嘴角就扬了起来,。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又立刻清醒。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急忙转眼看向阿难。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阿难跟我住府里也没什么,但……谁能替代你照顾猿猴群?”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阿难一副早就准备好了的喜悦。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竹叔啊,竹叔比我更懂猿儿们,竹叔说要把猿猴训练成县主手中最锋利的杀器。”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瞧着阿难竹筒倒水般一下子倒了个干净,也不管李弘暻也在这……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但,话已然说了。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断无遮掩推诿的可能。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夜倾城失笑,阿难是这么琢磨很久了吧,亏得他一个木脑袋还懂得把竹叔拉进来。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既然他都准备好了。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夜倾城自然是没有拒绝的理由。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好,既然你们都安排好了,阿难你以后便跟在我身边,也学些与人打交道的技巧……”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县主答应啦,哈哈……”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阿难高兴的像个小孩子般哈哈大笑,炫威般地给李弘暻扬了扬下巴,自己打马就往望京城里飞驰而去。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李弘暻没有骑马,自自然然就与夜倾城同乘一骑。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夜倾城被他圈在怀里,一路顶着路人聚光灯般的目光,且行且羞…… 。 第274章 请太上皇自裁吧 李弘暻仿佛没有长耳朵一般,不仅一脸神采飞扬。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甚至在听到百姓们议论帝后琴瑟和谐的言语时,还带着淡淡笑着,用眼神予以鼓励。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今日,他没有带面具,身上穿的虽是大齐帝王的寻常便装。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然,袍袖上精细绣就的龙纹,彰显他的尊贵身份。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而被他拥在怀里的女子气质高贵优雅,二人皆是绝代风华姿容。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所有过往新人忍不住纷纷驻足,或羡慕或嫉妒地盯着他们两人,满眼尽是仰望与向往之色。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二人缓缰慢行在望京城的街道上。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没有了阿难在跟前晃,李弘暻的心情明显极好。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不过,他见夜倾城有些意兴阑珊,便提起了方才他刚处理过的一件事。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城儿,刚刚岳鹏举找我了。”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夜倾城回望一眼他,表情慵懒得像一只小猫。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嗯?为岳馨?”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李弘暻低头,唇几乎碰上她的耳。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没错,岳鹏举带了岳家军所有将士的联名书,请求我处罚岳馨的时候,能把岳馨个人和忠良岳家区别对待。”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夜倾城抬眸,嘴角勾起一抹笑容,看起来甚为冷漠。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皇上打算怎么办?”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李弘暻神色深邃。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岳馨罪不容赦,但……若是外公和舅舅们还在,她不至于成为今日这个样子。”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所以~”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夜倾城略抬眸瞟他一眼,语气有些揶揄。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皇上是愧疚?”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李弘暻没有否认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我生来多病,外公和舅舅们出事后,秦寿党就一直在抓我的错,尤其是在秦作思生下六皇子后,秦寿党就更加疯狂。”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他们恨不得将我置之死地,若不是太上皇对我有几分期待,我……”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李弘暻眉宇间闪过一丝痛苦。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因此我不敢接近岳馨和岳宁,他们只有远离我,才能安全。”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夜倾城落眸,掩去其中情绪。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皇上其实没必要愧疚,你用无名氏的身份,叫岳鹏举把疗伤神骨转手岳馨,是你让岳馨,以这个契机得到岳家军尊崇和守护!”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说到这里。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她故意不去看因为她这几句话,而面色惊诧的李弘暻,假意去望两边雀跃的百姓,感慨万分地扯了下嘴角。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是岳馨自己想要更多,皇上无法给予她索要的,她就想着去夺取,所以才会变成今天这个局面,一切都是她咎由自取罢了。”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李弘暻长长吸气,面无表情但眸色复杂。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城儿你……都知道了?”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不然呢?难道皇上还想永远瞒着我?”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夜倾城看都不看背后的人,唇角勾起一抹辨不出情绪的浅笑。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不过皇上做事,自然是不需要全部都跟我说。”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她的语气淡得似乎她全然是李弘暻一个无关紧要的人,听得李弘暻一阵心痛,但是又找不到任何反驳之言。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因为他确实是瞒了她……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虽说他不太清楚她为什么会生气,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但,以对她的了解,她既然早就知道真相,却忍到现在才说出来。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说明,她把这件事看得很严重。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他有些担忧地观察她染着薄霜的眉眼,思来想去,决定老老实实承认自己的过失。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城儿,我错了,这事是我欠考虑,我不应该瞒着你。”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李弘皓叹了口气,承认自己的过失。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皇上误会了。”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夜倾城轻声说道,眸中含着淡淡的笑意,只是眼底却透着几许冰冷。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这事本就是皇上自己的事情,皇上瞒着我并没有什么不对,但是……”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她顿了顿,语气冷冽起来。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烦请皇上告诉我,那些疗伤神骨是从哪里得来的?”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李弘暻听她提及这事,脸色一白,回答得却很快。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如果我说……这些疗伤神骨是太上皇给我,城儿你信不?”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他小声解释,声音中带着几丝焦虑。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太上皇?皇上确定?”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夜倾城回眸看他,眼底闪烁着几分冰寒之意。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皇上应该知道这件事的严重性的,对吗?”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李弘暻第一次在她的眼神中,显得有些局促和畏惧,他的心里升腾起一股莫名的慌乱,但只是一瞬。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很快他便又镇静了下来,语气坚定。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是真的!太上皇为了给我治病,能做不能做的事,都做了,还请城儿能看在我的面子上,饶过太上皇……”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哼!饶了他?”夜倾城冷冷一哼,”那就让太上皇自裁吧。”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李弘暻脸色严肃下来,居然十分慎重地允了。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妥!”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皇上最好不要反悔!”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夜倾城的声音冷漠而又清澈。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他身上中了我夜氏阴阳咒的阳咒,会与中阴咒的夜琳琅相互掣肘相互牵制,若不自裁,他会越来越饥渴,他会每天必与女子欢好。”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要不然,他会浑身瘙痒难耐,如被万蚁啃噬,双目赤红皮下青筋暴突,直至自己挠破自己的皮肤,浑身溃烂而亡。”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李弘暻瞳孔猛缩,他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听到了什么?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阴阳咒这么霸烈?这……会不会残忍了点?”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夜倾城极为冷漠地笑了。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阴阳咒原本已经被我夜氏祖先禁止修炼……但世人贪婪,觊觎我夜氏的血液里之力,红杉人屠杀了我夜氏两千余人。”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这笔账我夜倾城必报!此血海深仇,所有参与的红杉人,都必须付出血的代价!”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夜倾城说这些话的时候,神情和语气都冷漠淡定,恍如她说的是别人的事情一般。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然。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熟捻她之与李弘暻。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却深深感受到了她压抑隐忍的伤痛。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城儿!我知道太上皇他们当年因为贪婪而屠了夜氏,但”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没有但是!李弘暻!不会有什么但是!”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夜倾城恶狠狠地打断了李弘暻,愤怒与痛苦交织的火焰,在她眼里全部转化成冰冷的死亡凝视。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他们屠杀我的族人,他们想要抽我的筋骨!喝我的血!”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而你的父亲太上皇高宗,是其中一个!”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李弘暻你说,我能饶过太上皇吗?我用阴阳咒折磨他,我过分吗?”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彼时。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二人一马已至昌平府。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阿难正站在府门前,垫着脚尖,探长了脖子往他们这边眺望。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夜倾城表情淡漠,嘴角还微微勾起,却怎么看怎么悲凉绝望。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李弘暻的心脏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抓住,呼吸有些困难,他知道夜倾城现在有多么痛苦。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但……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高宗是他的父亲。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他知道高宗很是无情,也知道高宗对夜氏做的一切,并不是为了救他,而是响应天朝女皇的宣召。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他曾以为,自己对高宗全无父子亲情。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可他从不知道自己会在听到已经老去的高宗,还要受那完全没有廉耻的折磨的这一刻。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就……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突然痛了心……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可。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他也实在没脸去请求夜倾城放过高宗……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李弘暻不知夜倾城是什么时候下了马。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等他回过神来的时候,夜倾城和阿难已经进了昌平府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他下了马,赶紧追了进去……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三日后。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夜倾城正吩咐桑吉打包行囊,她想在于李弘暻大婚之前,去一趟天朝,再顺道去瞧瞧南宫明日在骆越怎么样。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李弘暻又回来了。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之所以用又回来,是因为李弘暻除了上朝,已然是一副把家安在昌平府的架势。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夜倾城现在算是明白,他当初为什么要重新休整东房。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人家那是早就给他自己安排好了住处啊。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竹叔原先是很有意见的,因为东房院子里有苍氏和下属们连通的密道。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但是在和李弘暻交谈了一番后,居然就默认了……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这……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粉碎了夜倾城想借竹叔之手,把李弘暻拒在昌平府外的想法。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这三日,李弘暻铁手整顿了许多事情。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柳云书因为舆论战的失败,没有达到夜倾城要的效果不说,还把岳家军都激怒了。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岳家军的将士们以血书上表,奏请俊帝处柳云书抄家之罪。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柳云书被腰斩,父母妻儿全被流放。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岳馨被秘密处置,夜倾城给她用了药,让她忘记了许多事,只记得自己是岳馨,是要好好照顾岳宁健康成长的岳馨。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李弘暻带回消息。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郊外天朝军的士兵们,爆发了一种瘟疫般的疾病…… 。 第275章 帝后佳话 几乎三分之二的士兵都染了病。 像是风寒,却又不像。 重病者拉肚子呕吐、发烧;轻症者呕吐、头晕。 攀玉廷不得已,让乐柠公主来大齐求救。 乐柠公主刚进城,就听说俊帝在昌平府,便改了道只奔昌平府来。 李弘暻早就得了消息,正跟夜倾城在议事殿四平八稳地候着她呢! 乐柠公主进到议事殿,一眼看见李弘暻和夜倾城并排而坐,心头没来由一凛,垂头,上前行礼问安, 李弘暻没作声。 夜倾城让她免礼,然后让桑吉看座。 乐柠公主惶惶恐恐的,只敢坐椅子的三分之一位置。 夜倾城等了半天,李弘暻根本就没打算理乐柠公主,不得不出声打破安静。 ”公主今日来是有事?” 乐柠公主低着头,不知如何回答,只得点头应是。 夜倾城见她完全没了往昔的骄矜傲气,心中不由得叹了一下,这个娇生惯养的天朝公主,算是彻彻底底见识了人性险恶世事无常的可怕了。 因为有了怜悯,她不自觉就把态度放温和了下来。 “那公主方便说一下,有什么事?” 乐柠公主这时候哪还有胆子扯有的没的,如实说明来意。 ”我哥哥让我来求皇上和县主救我天朝三十万士兵的性命……” 这话说得,连她自己都没底气了。 天朝士兵是来攻打大齐的,生病却要人家大齐去救,然后救了他们,来继续攻打大齐吗? 攀玉廷这是拿大齐当冤大头了这是…… 李弘暻冷哼了一声。 乐柠公主吓得一个机灵。 夜倾城眉毛一挑,“天朝人才济济,这千里行军的怎么会没带医士?” 乐柠公主抬起头,眼眶微红,声音哽咽。 ”回县主,有随军医士,但都束手无策,我哥哥听闻县主家业经营广博,门下更是不乏名医奇药,便使我厚着脸皮来恳求皇上和县主能、能够伸出援助之手!” 夜倾城笑眯眯的,看起来很好脾气的样子, ”公主的心情,本县主也理解。只是本县主也不是那普度众生的菩萨,即便是要救人,那也是需要付出代价的!” 乐柠公主明显松了口气。 ”我哥哥说,县主要什么条件尽管提就是。” 夜倾城轻笑。 ”公主能保证什么?能让你哥哥退兵吗?” ”这······” 乐柠公主被夜倾城这个条件惊得张大了嘴,一时间竟无言以对。 事实上,她和哥哥攀玉廷都知道夜倾城会提出这个条件。 然。 以天朝女皇的性子,退兵的可能性,几乎为零。 只是攀玉廷看着自己的士兵一个一个倒下,走投无路了,无论有没有希望,总会想要试一试。 总不能眼睁睁看着三十万士兵,就那么就等死吧! 夜倾城见乐柠公主哑口无言,微微一笑。 ”看来这事公主是做不得主的,对不?” ”我······” 乐柠公主张了张嘴,却无法说出什么,因为她真的是做不得主。 ”所以……公主你看,这件事情不是我和俊帝愿不愿意,而是你哥哥怎么选择,是不是?” 乐柠公主咬咬牙,”好!我明白了,那……告辞了。” 夜倾城微笑颔首,示意桑吉送乐柠公主出去。 待乐柠公主出去后,夜倾城转身看向俊帝。 ”皇上就没话说吗?” 俊帝黑眸锁在她身上,一眸宠溺。 “识时务者为俊杰,天朝远在千里,最快派医士前来也要一个多月,眼下,他们实际上是已没有任何优势可谈。” “如果攀玉廷坚持不答应我们的提条件,那么就只能等着三十万士兵全部病亡了。” 夜倾城掩嘴轻笑:”皇上可真是会算呢。” 俊帝笑了笑,看着夜倾城,眸中尽是温柔。 ”都是城儿教得好。” 夜倾城抿抿唇:“皇上说笑了,皇上自己心眼多就别拿我做挡箭牌了哈,我可是什么也没干哦。” 李弘暻双眼一亮,耳朵奇怪地发了红:“其、其实……城儿可以干的!” ”啊?” 夜倾城先是一怔,继而从李弘暻痞痞的坏笑中明白过来。 她狠狠地瞪了李弘暻一眼,这种话是能随便说的么?这家伙……真是没羞没躁的…… 李弘暻见她反应过来,自己反而不好意思起来,轻咳两声,掩饰性地转了话题。 “城儿可听说,近日,天朝那边出现了一个夜氏圣女?” 夜倾城心中一咯噔,脸色变了。 “你说什么?” 李弘暻似乎并不意外,叹了一叹。 “我猜城儿你就不知道,那我来说说……” 原来,在攀玉廷起兵来大齐之前,天朝出现了‘夜氏圣女’。 正是这个‘夜氏圣女’为天朝女皇预言,说这一次是天朝一统六国彻底崛起的时刻。 预言中,天朝以征服大齐为开端,将迎来一段辉煌的时代。 天朝的女皇陛下,将成为被千秋后世称颂的伟大帝凰。 这才是女皇决定发兵大齐的主因。 夜倾城默默听着,表情并无多大变化,心中却已是惊浪滔天。 天朝女皇并不是什么普通女子,她能如此信服‘夜氏圣女’的预言,只有一个原因。 她不仅知道夜氏传说!她还十分清楚‘夜氏圣女’这个身份! 天朝是红杉人的据点! 夜倾城仰首,遥望东方,眼神一点一点明亮。 等着我! 天朝女皇! 她的静默并没有让俊帝李弘暻不安,反而有一抹黯色悄然爬上他漆黑漂亮的眸子里…… 好一会。 李弘暻才缓缓起身,走到夜倾城身后,轻轻把她拥入怀里。 “城儿,我们成亲吧!” 夜倾城没动,仿若没有听见。 李弘暻黑眸微转。 忽然,按住心口,喉间发出一声极其压抑的痛哼。 夜倾城终于有了反应。 她回眸。 ”皇上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没,没事……” 李弘暻嘴上说着没事,双手却紧紧捂住心口,额上也泌出了汗珠。 夜倾城轻轻嘘出一口气,转身扶着他回座,转而吩咐桑吉。 “桑吉,去给皇上熬一碗药汤来。” 桑吉应喏,自去照办。 李弘暻一边哼哼唧唧一边想着怎么开口。 夜倾城看着李弘熙的表情,猜测着他在想些什么,不禁笑了一下。 这家伙当了皇帝,怎么还是这么幼稚…… ”皇上着手准备吧。” “啊?” 李弘暻一时没反应过来,愣了。 夜倾城实在忍不住,伸手弹了弹他微润的唇珠,“皇上自己刚刚说过什么话,这么快就忘记了?” 李弘暻眨眨眼。 刚刚? 成亲! “太好了,城儿答应嫁给我啰!哈哈,太好啰!哈哈……” 狂喜让他一下子抱起夜倾城,一边笑一边把她旋转三百六十度,夜倾城不及防被他抱起来转了个脑袋晕乎乎的。 等到李弘暻终于兴奋过了,转动的速度才慢下来。 二人一起跌坐到了椅子上。 对眼,傻笑。 余光中,桑吉正端着药汤,满脸笑容望着他们,身后还跟着疏影和十几个影卫…… 夜倾城羞得扯起李弘暻的胸襟,把小脸藏了进去。 李弘熙却越发笑得灿烂了。 “哈哈,见者有喜,赏!重赏!” …… 大齐历。 公元一百二十一年,冬。 昌平县主夜倾城仁心厚德,亲自熬药汤,救了驻扎在望京城外水土不服的天朝三十大军。 天朝将军压制不住士兵请愿,不得不宣布班师回朝。 不日。 天朝的‘夜氏圣女’被一股不明力量绞杀在罗帐内,与她一同被杀的还有一个身份不明的灰袍人。 又过几日。 天朝女皇突然驾崩,其失踪月余的小公主上虞携女皇遗诏现身,成为天朝的新一代女皇。 次月。 也就是腊月二十二日。 俊帝成功抱得美人,并与婚礼当日,册封昌平县主为大齐皇后,并赐她椒殿长住。 次年。 昌平县主为俊帝诞下一龙一凤一双儿女。 此后,俊帝与昌平县主携手共进退,共建大齐国。 俊帝,三年。 春。 俊帝李弘暻因政务繁重,累及病体,着令政务全交于昌平皇后处理。 此后。 大齐国便有女皇与俊帝并肩统治。 关于俊帝和昌平皇后的帝后佳话。 传颂后世。 流芳万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