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十五(1) 盛夏还没过去,上午的太阳热烈地挂在天上散发能量,一路过去是接连不断的茂盛的树,在阳光没能透过的地方投下一片片树荫,树荫下长长的文化展示栏前挤满了人,今天是高二分班出公示的日子,明天就要开学了。 二中今年开学的日子定在了八月三十,九月前的最后一个周日。 林惜南收起遮阳伞,隐约能看见公告栏前面的人围成了很多个小圈,每个圈圈里面贴着一张白色的a4纸。她眨眨眼睛,分辨出来左边五个小圈圈的成分是一些文科班的人,剩下的小圈圈是理科班的人围出来的。 她往右边刚走没两步,抬头看见了陈铭和几个男生从一个小圈圈里分离出来。一个男生似乎是发现了她,举起手大声呼唤:“班长——” 林惜南慢悠悠晃过去:“你要不拿个喇叭喊吧,我怕那边文科班的班长听不见。” 张然一把拽过她,从挤挤攘攘的人里挤出一条缝,把林惜南塞进圈圈:“高二六班,咱们几个都在,还在老徐的班。” a4纸上印着几行姓名,林惜南一眼看见自己的名字写在第一个。她扫过后面的名字,一行一行找着自己要找的人。 找到了。 她扬起一个笑,举起手机拍了个照,然后跟着张然从挤挤攘攘的人里又挤出一条缝,把自己从圈圈里分离出来。 林惜南一边应着身边几个同学的话,一边点开微信,给一个名叫“八点公示两点报道”的人发送了刚刚那张照片。 废物点心:[图片] 废物点心:我俩在一个班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八点公示两点报道:真的吗! 八点公示两点报道:我看到了! 废物点心:真的真的真的真的真的!你到哪了! 八点公示两点报道:到你后面了! 林惜南转身,看见后面一个短发美女背着包朝她挥手机。 王粤汀扑过来的时候还微微喘着气,像是从门口跑过来的。张然在旁边补了一刀:“小王有点虚啊。” 林惜南踹了一脚过去:“你们三个都虚了我俩都不能虚。” 陈铭勾住张然的脖子:“你自己虚就行了,别带上我跟陈文。” 王粤汀扶着林惜南的胳膊,笑了起来。 林惜南把胳膊挂在王粤汀脖子上,黏糊糊地贴上去:“本来想着咱俩可能要分开呢,还好都进了实验班。” 王粤汀难得没有让林惜南滚开,拍了拍林惜南:“走吧,喝奶茶去。” 陈铭接道:“一起去吧,我们也没什么事儿了。” 校门口出门右拐,过马路之后有一个小商场,几乎供应着二中所有高三晚自习学生的晚餐。商场一楼角落有一个店面不算小的奶茶店,店门是玻璃的,上面挂着一块黑色的玻璃牌,写着“一月三十”,店里十分安静,靠着落地窗有几个圆形卡座,老板是一个很漂亮的姐姐,说话温温柔柔,林惜南喜欢这家店的杨枝甘露。 也喜欢这家店的名字。 奶茶端上来,林惜南乖巧地对老板笑:“谢谢清清姐。” 夏清把一块小蛋糕推到她面前:“刚做的慕斯,尝一下。” 三个男生有一搭没一搭地聊起新开的网吧,林惜南窝在软枕里,抱着奶茶问王粤汀:“你说江洇还带不带我们班。” 王粤汀咽下一口奶茶:“不知道啊,带实验班的应该还有以前九班那个吧。” 陈铭听到她们的话:“我看了,江洇今年带十三班,不是重点班。” 林惜南笑了一声:“江洇跟着我们一起入校的,能给他带班主任就不错了,更何况高一就带我们班了。” 说完,林惜南软哒哒地躺在王粤汀肩膀上:“都不奢求别的了,总不能连见他一面都没理由了吧。” - 开学报道总是有些热闹,高二六班的教室里有些吵,阳光从窗边洒进来,透过窗户外的防护栏打在一张张课桌上,有些闷热。 林惜南走进班里的时候,看见王粤汀坐在以前常坐的位置上低头玩手机。 她走过去,把包放进桌子里:“就在窗户旁边,你也不怕教导主任过来。” 王粤汀头也不抬地刷着手机:“今天都忙着呢,谁管我们。” 班里逐渐安静下来,林惜南拍拍同桌:“老徐来了。” 班主任叫徐时,是个五十多岁的数学老师,教学能力很强,在二中稳稳地坐在数学组组长的位置上,带出来的班级数学平均分永远甩下第二名十多分,从来只带理科两个实验班。他目不斜视地站上讲台,低头翻出来一本工作笔记:“林惜南,去办公室把班级名册拿过来。” 新考进实验班的学生安安静静地坐在位置上,齐刷刷地想把眼神放到某个人身上,但又不知道某个人坐在哪里,长什么样。林惜南眨眨眼睛,对徐时这种刻意装出来的凶巴巴有点想笑,又有些享受这种无形中当了幕后大佬的感觉,她很配合地站起来应道:“好的老师。” 教室和办公室就在同一层,她绕过两个班,转过拐角,敲门进了办公室。 办公室里坐着一个男老师,看见她进来,从球赛里抬起头:“分班考的很不错呀。” 林惜南笑笑:“真的吗?我不知道名次诶。” 男老师从一堆书本纸张里翻出来一张纸,递给林惜南:“内部一手消息,年级第一。”林惜南接过那张纸看了一眼:“那多亏考前良哥跟我说的那句加油了。” 男老师拍拍林惜南的后背:“好样的,好好学。”又重新埋进球赛里。 林惜南乖巧应下。 回班的时候,教室里十分安静,徐时还在讲台上低头看着什么。林惜南把名册放在讲台上,回座位坐下,悄声对王粤汀说:“这是什么下马威吗?” 王粤汀伸手在面前的纸上写着:“他一直没抬头。” 林惜南点点头,觉得这么多人等着自己也算是给足了排面。 说不好什么排面。 见林惜南坐下,徐时放下手上的东西开始安排事情,他拿出一张纸,面无表情地开始读:“我们班的班长是林惜南,各科课代表看任课老师的想法,数学课代表我要陈铭,其他的班委按照投票来选……” 林惜南叹了口气:“我就知道。”仗势欺人霸王花的排面。 待到座位重新安排,班里乌烟瘴气了一阵,林惜南坐在第二组第二排,拿着一支笔戳着面前的桌子,有些心不在焉地听着徐时在上面说着开学的事情。 她在想刚才匆忙拍下的那张纸,高二文理科任课教师安排。 坐在徐时对面的女老师教地理,不喜欢她,她拍那张纸的时候有些谨慎,也没敢多呆,只胡乱看到了前面写着班级,后面一概没看清。 她心跳有些快,想等着徐时讲完这些事情之后,可以瞄一眼手机,看看六班的任教老师都有谁。 不知道有没有江洇。 今天还没有看到江洇。 江洇这会应该在十三班吧。 江洇知不知道我在六班。 陈良说我考了年级第一是真的吗。 江洇知道吗。 …… 这种神游的状态一直持续到徐时离开教室,林惜南被王粤汀戳了几下,她回过神,见徐时的背影消失,她拽着王粤汀的胳膊,左手翻出手机解锁。 她悄悄屏住了呼吸,点开相册,给那张图片放大。因为匆匆忙忙还要遮掩一下,拍的不太清楚,没能拍到完整的表,她从上往下看,看到了一列历史老师的名字,然后再往下第一个,标准的宋体字印着两个字:江洇。 林惜南松了一口气。 王粤汀看着她的反应大概懂了大半:“江洇带我们班?” 林惜南收起手机:“太刺激了,我拍的时候王慧就坐在对面盯着。” 王粤汀笑了一下:“那你能给手机带出来真不容易。” 林惜南给手机扔进包里,站起来伸了个懒腰:“管他呢,今晚出去吃火锅吧。” 王粤汀和她一起出门:“吃吧,开学了就没时间了。我听说今年高二也要开始上晚自习了。” 夏末的傍晚,漂亮的夕阳在教学楼后面挂着,长长的路上印上了两三个并肩的人影,一阵风吹过,树梢晃动,林惜南从拐角走出来,一边说话一边回头看了一眼一楼的办公室,关着灯,没有人。 她转过头继续和王粤汀说着一些有的没的,夕阳落在身后,两个女生慢慢地晃出了视线。 江洇站在三楼的走廊,低头看着林惜南回头瞟向他的办公室,漂亮的高马尾甩出一个好看的弧度,脸上的笑容十分惹眼,一如既往的张扬。 他无意识地把玩着手腕上的手表,锁扣拆开,扣上,又拆开,又扣上,直到两人的身影消失在路上。 高一的月考,林惜南在开考前急匆匆地冲进他的办公室,他还没反应过来,林惜南就扑在办公桌上问他:“江老师,手表可以借我用一下吗?” 江洇想起来学校月考的时候不挂钟表,于是取下手腕上的表递给了她。林惜南拿上手表转身就走,那句“爱你啊江老师”飘散在办公室门口。 卡扣发出声响,他拿起放在护栏上的书,转身离开了高二十三班。 - 这是附近最大的一个商场,也许是因为周末,人流量比以前要大,林惜南提前预约了位置,拽着王粤汀直奔火锅店。 她今天心情很不错,甚至十分舒心地在路过的奶茶店买了两杯奶茶,开始吨吨今天的第二杯杨枝甘露。 火锅店开了足足的冷气,她快乐地点完了自己想吃的菜,把手机递给王粤汀,兴奋地摇着腿。王粤汀抬头看了她一眼,认真评价:“你好像喝的是酒。” 林惜南并不在意:“我本来想到最差的结果就是你和江洇都不在,我做了好久的心理建设。”她晃着双腿,甚至哼起了歌:“没想到你和江洇都在,我感觉我就是走在路上被五百块钱彩票砸中的那个二傻子。” 王粤汀被这个比喻逗笑了:“二傻子确实没错。” 林惜南继续快乐。 等吃完了火锅又在商场消完了食,王粤汀问:“你还一个人住吗?” 林惜南应了一句:“林溪北住宿,我爸妈没回来,我也就懒得住宿舍了。” 王粤汀咬着吸管:“等我爸妈不在家,我去陪你一起住。” 林惜南笑道:“我又不是不能住宿舍,觉得家里方便嘛。” 王粤汀把包递给林惜南,转身去了卫生间。 林惜南拿着包,趴在栏杆上看着商场楼下。这个点已经没什么人了,旁边是一家酒吧,里面传出来闷闷的音乐声。 她侧头看向酒吧上复杂的符号,思考这家酒吧到底叫什么。 厚实的门帘被掀开,里面走出来一个二十多岁的男人,穿着一件棉麻衬衫,袖子挽到了小臂,身形修长,有着一双十分漂亮的眼睛,黑漆漆的眼眸,映的皮肤白皙。 他挑了挑眉,往林惜南这边走过来。 “看什么呢?” 林惜南眨了一下眼睛,直起身笑了:“江老师。” 第2章 十五(2) 江洇身上有些酒气,混着他身上的花木香十分好闻。 林惜南隔着一点距离向前凑近了一些,在江洇肩膀上闻了一下,又往后退了一步,笑着说:“江老师没喝多少呀,没什么酒的味道。” 江洇愣了一下,似乎是没想到林惜南会有这样的动作,随后放松了僵硬了一瞬的身体,佯装生气:“哪有这样和老师说话的。” 林惜南勾起唇角:“哪有老师被学生抓到泡酒吧的。” 江洇仔细思考了一下,赞成道:“也是。”他伸手拍了拍林惜南的头发:“早点回去,我出来透气。” 林惜南被突然的暧昧撞击,努力维持着面部表情冷静:“我等王粤汀呢,一会就回家。” 江洇笑着说:“那我陪你等一会?” ……去你妈的彻底昏了头,林惜南晕乎乎地问:“老师怎么这么晚还在这里。” “几个朋友太久没见了,出来坐坐。”江洇站在她旁边,胳膊撑着护栏:“今天心情很好?” 林惜南喝了一口手里的杨枝甘露:“对呀,今天超开心的。”她趴着护栏,脑袋枕在胳膊上面:“我又和王粤汀坐同桌了。” 江洇喝了酒,声音有些轻:“你们俩整天凑在一起,也不腻。” 林惜南笑了:“因为每天都有新的开心的事情呀。” 她停了一下,侧头看着江洇,一动不动地盯着他。江洇察觉到身侧的视线,转过头看向她的眼睛。 林惜南总是这样直直地望着他,眼睛里坦荡地写着她的情绪。 江洇被她的视线烧的有些不适应,问道:“怎么?” 林惜南悄悄做了一下心理建设:“江老师带我们班,我就很开心。” 江洇温柔道:“我也很开心你能在实验班。”林惜南收回视线,摇摇头,语调带着一些撒娇:“实验班没什么,对江老师才是有什么。” 随后她不再多说,扯开了话题。 ……妈的她在说什么。 太草率了,心理防线完全崩塌。 王粤汀掉进去了吗,怎么还不回来。 她往卫生间看去,玻璃后面有一个有些熟悉的身影,林惜南心里默默下起了感动的大雨。 什么绝世好姐妹。 为了姐妹的爱情,宁愿在卫生间躲着也不出来。 所以再不出来她真的要控制不住自己的嘴了。 快回来把她绳子牵好啊啊啊啊啊啊。 林惜南拿出手机,给王粤汀点了个表情包。 王粤汀出来的时候,脸上还带着十分合适的惊讶:“江老师好。” 江洇站直了身体:“早点回家,明天还要上学。” 林惜南拽着王粤汀的胳膊,扬起笑脸:“知道啦老师,我们先走了。” 江洇看着两个女生转身走远,才慢慢往酒吧走去,思考着刚刚林惜南说的没有分寸的话,无奈地摇了摇头。 随后他听见身后一声清脆的“江老师。” 走远的林惜南又折返回来。他站在酒吧门口,林惜南往他这边小跑过来,然后在他面前站定。 她踮起脚,凑到江洇耳边,声音软糯:“江老师,少喝点酒,明天见。”她的声音停了一下,又继续接道:“晚安。” 江洇似乎是被气笑了。 林惜南却已经跑开了,笑着回头和他挥手。 - 清晨的雾气没有散尽,空气有些凉。林惜南走进班级的时候,人已经来的差不多了。 她从包里翻出一盒话梅放在桌子上,前座的男生转过身感叹:“班长,你是怎么敢把零食放桌子上的。” 林惜南给一颗话梅扔进嘴里:“提神醒脑啊,暑假太放纵了。” 陈晨乐了:“有本事你上课也吃。” 王粤汀抽出语文书:“她上老徐的课都吃。” 陈晨懵了:“别吧,我以前还觉得他特别慈祥,昨天在讲台上站的那几分钟,我呼吸都怕声音大了。 林惜南笑了:“他平时也不这样,昨天估计心情不好。” 徐时的心情确实不太美好,根据林惜南在办公室听见的传闻有两种,一个是实验班被塞进来两个领导的小孩,另一个是徐时没要到自己想要的学生。 林惜南掐指一算,徐时找教导主任要的学生肯定是自己,就算不是自己,也应该是陈铭,第二个传言真实性比较低,那就只有一个,班里被塞进来了关系户。 至于谁是关系户,林惜南没兴趣想,她盯着桌角贴的小一号的课表,指着下午的“物理”对王粤汀说:“你猜今天江洇来的时候会不会理我。” 王粤汀头也不抬:“你昨晚那一波,江洇今天愿意看你都是他脾气好。” 林惜南敲了敲桌面,没有接话。 - 下午前两节是物理课,林惜南到班里的时候,还有留校午休的同学没有睡醒。 她轻巧地跨过王粤汀的椅子,坐到了自己的座位上,翻出一本物理习题摊开,然后从包里摸出了自己的手机,给王粤汀的备注改成了“物理习题p3-p6”,开始新一轮的骚扰。 王粤汀来的时候,手机还在口袋里一直震动,她摸出手机,当面给林惜南设置了消息免打扰。 林惜南满脸不敢置,然后捂住胸口往后一倒:“你好狠的心!” 风吹过,带着一些热气,混杂着一阵花木香。林惜南没等同桌反应就收回了浮夸的动作,然后给手机扔进包里。 江洇进来的时候,习惯性地往人群里瞄了一眼,林惜南在座位上低着头。他站上讲台,林惜南一下子抬起头,和江洇的视线撞在了一起。 林惜南的心脏猛然一跳。 江洇不动声色地拿起粉笔,转身在黑板上写下今天要讲的内容。林惜南眨眨眼睛,垂下了视线。她翻开笔记本,默不作声地从桌面上的瓶子里拿出一颗话梅塞进嘴里。 是她喜欢的味道,一点点甜,酸酸的甜味从口腔蔓延,林惜南感觉腮帮子都开始叫嚣着收紧。 每一次撞上江洇的视线,林惜南都会一眨不眨地盯着他,直到江洇偏离眼神。 昨晚和江洇近距离说的那句话,她毫不心虚地承认自己是故意的。江洇喝了些酒,有些迷糊,她趁人之危,杀人放火。 江洇温润的声音在讲台上响起,林惜南拿起一支铅笔,在笔记本的空白处写下“8月31,和江洇对视了一眼”,然后开始听课。 江洇不喜欢用ppt,上课的时候手写板书。他的字比较小,整齐地列在黑板上,然后画上电场图,讲解着电力学。 林惜南皱着眉,盯着黑板上的图,不能直接感知到的物质让她有点难以理解,相比于力学,她不是很能明白为什么空气里会有“场”,也不理解为什么这个“场”究竟是什么。 理解失败,林惜南扔下笔,自暴自弃地靠在座位上,抬头盯着江洇。 江洇讲完了例题,看见林惜南坐在座位上,漂亮的脸上写满了“什么玩意”以及“老子不想学了”。江洇轻咳一声,又在下课之前补充了一道例题:“可能有些不好理解,下课之后做一做题目就好了。” 林惜南心里十分暴躁,思考为什么这个世界上要有电场。随后扔下笔记本,拍拍王粤汀示意她去卫生间。 王粤汀很明显也没有听明白这些乱七八糟的内容,但她平和很多,甚至贴心地带上了两个人的水杯,准备顺路接满水。 江洇走在前面,一路上同问好的学生打招呼。 林惜南咬了咬唇,拽着王粤汀跟上去,在江洇身后展开一个甜甜的笑:“江老师。” 江洇回头,看见面前的女生笑容甜美,同上课时候的咬牙切齿大相径庭,他笑了,问:“是不是没听懂啊。” 林惜南挽着王粤汀走在他身边:“有点,感觉不太好理解。” 江洇侧头问:“王粤汀呢?” 王粤汀摇摇头:“多做做题可能就好了吧。” 饮水机在楼梯口,江洇准备下楼,林惜南趴在楼梯扶手上,示意江洇靠近一点。 江洇走近一些:“怎么了?” 走廊有些喧闹,下课的学生来来往往,林惜南撒娇的话里带上了有点刻意的正经:“江老师,昨晚睡得好吗?” 江洇一下子就想起在酒吧门口,林惜南在他耳边轻声说的“晚安”。少女的呼吸十分清晰,相似的语调说着有些缠绵的话,江洇敛下眉眼:“别闹,回去好好写题。” 林惜南歪头笑了一下,说:“好,老师再见。” 江洇转身下楼。 王粤汀拿着接完水的水杯过来,幽幽地说:“你可真行。” 林惜南拿过水杯:“学习已经这么苦了,难道我还不能甜一点吗?” 王粤汀甩了甩胳膊上的鸡皮疙瘩:“好好说话。” - 高二是不需要上晚自习的,下午四节课上完,林惜南盯着面前的书,挑了两本习题册塞进包里。 她不喜欢把东西带回家,太重,也麻烦。 到家的时候,才刚刚过六点,林惜南把包扔进卧室,然后去厨房熟练地煮了一碗泡面,又煎了一个鸡蛋。 她打开平板,找了个视频,戳开了蛋黄。 手机在旁边亮起,她看见屏幕上的林夫人,点开了免提:“妈妈。” 电话那边传来李如言的声音:“小南呀,吃过饭了吗?” 林惜南把面条裹上蛋黄,塞进嘴里:“正在吃呢。” 李如言问:“在学校吃的吗?” 林惜南咽下一口汤:“嗯,买了晚饭,在宿舍吃的。” 那边松下一口气:“好,我和你爸爸十一回来一趟。” 等到吃完饭洗完澡,林惜南扑到床上,短暂地感受了一下床的温暖,又叹了口气,爬起来坐到了书桌前面。 她翻出带回来的两本习题,给物理书摊开,试图往脑子里强行灌输今天学过的知识。 夜色渐深,窗外的天色暗下,从窗户可以看到路灯已经亮起来了,勾勒出了高架桥的轮廓。林惜南埋头写着习题,面前堆了两个书堆,左边的是还没写的,右边的是写过了的,左边那一堆还剩下两本,旁边的a4纸上写满了字母和数字。 林惜南对照着答案订正完最后一道题,然后从旁边拆出一个回形针夹上,合上习题册扔进了右边那一堆书里。 她拿起手机看了眼时间,十点半。 林惜南站起身,点开微信,回着消息,出门又倒了一杯水。 王粤汀在屏幕另一边被物理题折磨,她感到十分满意,原来不止自己一个人在遭受打击。 林惜南喝了一口水,换了个歌单,戴上耳机,又抽出了一本习题,继续痛苦。 高一时候林惜南的成绩并不算特别拔尖,虽然理科成绩很漂亮,但总名次是按照总分排出来的,林惜南的历史成绩,说拖后腿都有些抬举。 丢掉了文科的分数,她的名次终于以她满意的速度飞升起来。 写完了所有题目,已经过了十二点。林惜南困的倒在床上,连过程都直接跳过,陷入了睡梦。 被闹钟喊醒的时候,她脑子里冒出一个想法,假期作息实在是太阴间了。 挣扎着爬起来,又行尸走肉一般收拾好自己,她凭着最后一丝理智走进教室,然后把作业堆到了 王粤汀桌子上,一头倒下开始补觉。 一直到被王粤汀戳醒,她抬头一看,江洇已经站在了讲台上。 林惜南睡懵的大脑过了很久才反应过来,早自习已经过去了,老师没有喊她。 王粤汀拿笔戳了戳她,林惜南看见纸上写着:“江洇刚才看你好几次。” 林惜南笑了,揉揉眼睛坐起来:“估计看我睡太沉了吧。” 第3章 十五(3) 林惜南的表情显然是没有睡好,扯出来的笑容都有些勉强,她抬头看了一眼,江洇取出一支粉笔,并没有多看她。 林惜南感觉没睡醒的脑子里装满了八宝粥,十分沉重,她摇摇脑袋,试图给八宝粥摇成清水,不至于一团混沌。 这个想法很显然没有办法付诸于实践。 林惜南闭上眼睛做了个小幅度的深呼吸,换了个姿势,迅速从包里翻出来课本和笔记,又塞了一颗话梅。 王粤汀在旁边看着她一系列的动作,乐了:“你这是在强行清醒吗?” 林惜南用手撑着脑袋:“我这是在欺骗自己的身体,我醒了。” 陈晨转过来:“班长昨晚干嘛了,这么困。” 林惜南给他抽回去:“你班长我是生物钟还没调过来。” 江洇背对着学生,看不出来有什么动静,王粤汀凑过来小声说:“江洇好像听到了。” 林惜南的目光转向江洇,看见他写完了板书转过身,看向林惜南,嘴角勾起一个弧度。 四十五分钟的课,林惜南低头记着笔记,小声凑到王粤汀耳边:“你真的闻不到江洇身上的味道吗?” 王粤汀摇头:“真闻不到,我感觉他从我身边过去最多带起来一阵风。” 林惜南在纸上画出几根曲线,补了个箭头:“我真能闻到,他办公室的香味都快溢出来了,我在走廊的饮水机那都能闻到。” 王粤汀拿起笔在草稿纸上画了几笔:“你属狗的吧。” 林惜南左手托着下巴,手指敲了敲脸侧:“说不定是荷尔蒙的味道。” 王粤汀翻了个白眼。 江洇身上有一股很好闻的味道,像是某种花香的香水味,又混杂着很沉重的木香,她不知道如何描述,但确确实实很好喜欢。 江洇低头看见林惜南侧过头在王粤汀耳边说话,阳光洒进教室,课桌椅散发着青春的气息,林惜南的长发高高束起,碎发在阳光下泛着金色的光,哪怕是低头说话,后背也是笔挺的,手上的笔一圈圈转着,在纸上印下了一圈圈阴影。 全身上下写满了骄傲。 林惜南说完了悄悄话,嘴角的笑还没来得及收起来,看见江洇说着电场性质,眼神落在她和同桌身上。 林惜南戳了戳王粤汀,然后朝着江洇笑了一下,乖巧坐好。 江洇移开了视线,继续输出知识。 接下来的一个星期,林惜南白天上课,晚上挑灯夜战,政史地放肆补觉,终于在开启新章节之前,强行接受了空气里有一种名为“电磁场”的物质。 王粤汀被她拖着往前学,写明白物理题的那一刻她差点和林惜南抱头痛哭。 给习题收进包里,林惜南的手机震动了一下,她划开,看到了徐时发来的消息。 周考。 二中的考试十分密集,简而言之就是每周五下午一次周考,凑够三次周考兑换一次月考,凑够两次月考兑换一次期中或者期末,高三还可以逃过上午的跑操,每天收集一张半个小时的测评卷。 林惜南接收了发过来的文件,点开看了一眼,是这学期的周考安排。 她拉上窗帘,拍开床头柜上的小夜灯,仔细翻看着。 单数周考数学物理,双数周考化学生物,从第二周开始。 她回复了一句“好的老师,我知道啦。”,然后给王粤汀的备注改成了“班会-周考”,顺手把文件转发了过去。 班会-周考:? 班会-周考:我以为还要等两个星期呢 废物点心:估摸着这个星期还得说晚自习的事情 废物点心:第一次上晚自习,还有点激动 班会-周考:晚自习你怎么回家啊 废物点心:……我忘了 王粤汀的担忧来自于废物点心林惜南身为新时代的青少年,表面看起来是个仗可爱行凶的霸王花,实际上不敢走夜路。 据废物点心本人解释,我们要做新时代的新女性,做一个纯粹的唯心主义者,要相信这个世界上真的有鬼魂飘荡在路上。 对此,王粤汀表示闻所未闻。 林惜南看了看床头的夜灯,眼角抽了一下。 第二天下午的体育课连着班会课,林惜南拿着一张数学试卷坐在徐时的办公桌旁边,低头算着题目。 徐时一边批改着作业,一边念念叨叨:“一到体育课你就躲我办公室里,回头哪天你去上体育课了老师还以为你是别的班的。” 林惜南笑了一声:“没事儿老师,体育老师记性不好,他除了体委谁都不认识。” 陈良在旁边盯着球赛改作业,插了一句:“你看看我们班那群疯子,恨不得天天上体育课。” 林惜南写完了一张试卷,又翻出答案订正了一遍,站起身把卷子递给徐时:“老师,这题,我画图算的。” 徐时拿过卷子,细细地给林惜南讲解。 办公室的门推开,走进来一个人,林惜南没有抬头,低头看着徐时算题目。 “陈良,上个星期五说的卷子,我来看看。” 江洇的声音。 林惜南迅速瞄了一眼,看见江洇拿着几张纸走到陈良的办公桌旁边。 她继续看着徐时笔下的推导过程,应了几声,徐时讲完了题目,林惜南拿上卷子:“老师,我回教室写去。” 徐时点点头,指了指旁边的几本书:“这个也拿上,下节课能讲两道题。” 林惜南抱上那两本书,转身离开了,经过江洇身边的时候,她回头说了一句:“江老师好。” 江洇看看她,点点头。 林惜南腾出右手,按下了办公室的门把手。 没按开。 林惜南又按了一下。 ……依然没按开。 她转身看着徐时:“老师,这个门,打不开。” 徐时推了一下眼镜:“让你不上体育课,门都打不开。” 林惜南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我觉得我上了体育课,今天这个门我也打不开。” 江洇说完了事情,轻飘飘地开了个玩笑:“体育课啊,不想上的话来帮我改作业。” 林惜南看向他:“那江老师要不要来看一下这个门。” 江洇走过来,把几张纸放在她怀里的书上,按了一下门把手,门纹丝不动。 又按了一下,门晃都没晃一下。 陈良看着门口,站起身过来:“这个门这几天突然这样,不知道怎么回事。” 他按着门把手,用力给门往里面拉了一下,右手一按,打开了门。 林惜南叹了口气:“过段时间交学费了,换个锁吧。” 徐时哼了一声:“就你们那八百块钱的学费。” 八百块钱怎么了,学校这么多八百块钱呢,怎么能看不起八百块钱。 林惜南拉了一下江洇的衣角,走出了办公室:“徐老师再见!” 江洇跟在后面带上了办公室的门。 林惜南转过身,倒退着往后走,扬起笑脸看着江洇,甜甜地喊了一句:“江老师。” 江洇笑着问:“帮我改作业?” 林惜南抱着怀里的书:“那江老师陪我去把这几本书放教室里。” 江洇点头应下,伸手拉了一把林惜南:“好好走路。” 林惜南被江洇拽着胳膊转了一圈,走在江洇旁边,转过拐角往高二六班走过去。 教学楼里混杂着各个老师讲课的声音,不远处操场传来几声哨响,像是体育课的解散哨。林惜南抬手看了一眼手表,还有二十多分钟才下课。 她把书放在讲台上,又从包里把手机拿出来扔进口袋,转身走出班级。 江洇站在门口,笑盈盈地看着她:“也不怕我收你手机。” 林惜南在他面前站定:“江老师舍不得。” 江洇被逗乐了,揉了揉林惜南的脑袋:“走吧。” 江洇的办公室在一楼,几个老师都不在,空调运转发出低低的噪音,林惜南伸手拽过对面老师的椅子放到江洇桌子旁边,十分不见外地坐下来。 江洇桌子上摆着一摞摊开的作业本,前面放着一本批改过的。 林惜南认出来那是自己的作业。 所以说好好学习还是有许多附赠的好处的,比如现在可以在喜欢的人的办公室里,坐在他旁边,帮他改作业,郎情妾意情投意合什么什么的。 江洇看到她拎椅子放好又坐下,一套动作有点丝滑,没忍住又笑了:“给人家放回去,你坐我这儿。” 林惜南“哦”了一声,站起来把椅子搬回了对面的桌子前面,动作不丝滑了。 不能坐在江洇旁边了。 我坐这里,江洇坐哪里。 江洇要扔下我一个人孤苦伶仃吗。 她乖乖地在江洇的位置上坐下,抽出一支红笔。江洇把教案翻出来,坐在了对面,背对着光,她只能看见江洇的轮廓。 午后的阳光热烈,江洇坐在热烈的温度里,看不清表情,低头在纸上写着什么,林惜南嘴角悄悄抿出来一个窃喜的弧度。 她不知道江洇喜不喜欢她,也不知道江洇是否知道自己喜欢他。 仔细想想自己喜欢江洇是一件很顺理成章的事情,她记不清自己什么时候喜欢上江洇,也想不起来高一的时候江洇和自己是什么样的相处。仅有的记忆碎片里,江洇或者站在讲台上,修长的手指蹭上了粉笔灰,或者坐在办公室,低头给她讲解题目,她见到最多的是江洇的侧脸,扛住了样仰视的角度, 江洇脾气真好啊,不像自己,像个煤气罐,随便一点事情都能点燃爆炸。 比如眼前这本作业。 林惜南在公式上画了个圈,然后又在计算过程上画了个圈。 几个圈圈画下来,林惜南出声吐槽:“江老师,你平时改作业也是一整页到处打叉吗?” 江洇语气平和:“不是,我在一整页里找能打勾的地方。” 林惜南笑着把作业拿给江洇看:“这种怎么办啊?怎么会有人乱用公式啊?” 江洇扫了一眼,心情颇好:“你没见过有人上网搜作业,没讲过的内容直接往上抄。” 林惜南低头批改着手上的作业:“感觉也就这两本作业比较离谱。” 江洇过了一会才说:“重点班不该有这样的作业。” 林惜南没有接话,对照着自己的作业批改,在作业后签下日期。 批改完作业,下课铃还没响,林惜南把作业摆整齐,托着下巴开始闲聊:“江老师,高二是不是要上晚自习了呀。” 江洇应道:“听说在国庆之后,看笃行楼的进度。” 林惜南往窗外看了看:“笃行楼是不是要留给高三。” 江洇说:“对,高三搬过去之后,这栋楼就有空教室了,可以拿来自习。” 林惜南晃了晃脑袋:“听说高三的晚自习有课,不想上课的可以去空教室。” 江洇见她满脸写着期待:“你想上晚自习?” 她站起身,靠在了桌沿上:“对啊,多了三四个小时可以看到你。” 江洇笑了:“看我能写对题目吗?” 林惜南侧头,眼睛迎着光,漆黑的瞳孔映出一丝光亮:“写对题目可以来看江老师吗?” 江洇放下笔,往后一靠,迎上林惜南的目光:“可以。” 林惜南挑眉,有些讶异这个回复。 下课铃响起,林惜南抱起作业,口袋里塞了一张作业本上撕下来的纸。 上面写着:“写完题目可以来看江老师。” 签了两个人的名字。 第4章 十五(4) 王粤汀进来的时候,林惜南看着面前一张折起来的作业纸一动不动,嘴角的笑似乎是保持了很久,还有些僵硬。 “干嘛呢?”,王粤汀伸手在她面前摇了摇,林惜南一伸手给她拽到座位上,扑进了她怀里,还兴奋地蹭了几下。 王粤汀往林惜南身后看了一眼:“宝贝,你尾巴摇起来了。” 林惜南激动地把脑袋埋在她肩膀上蹭,蹭够了突然放开她,深呼吸了几下。 王粤汀整了整被蹭歪的衣服:“怎么了?” 林惜南拿过那张作业纸,献宝似地拆开:“刚拿到手的。” 新鲜的!江洇亲手签的! 王粤汀接过那张纸,看清楚上面的内容之后,僵硬地看了一眼林惜南,又转着脑袋低头看着那张纸上认认真真签下的两个名字,神色有些崩:“我真服了,林惜南你还能干点人事儿吗?” 林惜南把那张纸从王粤汀手中抽出来,又按照折痕折好:“不瞒你说,我现在想起来,也在想我还能干点人事儿吗。” 王粤汀脸上写满了“受不了”,侧头小声说:“你闹也就算了,他还真签字啊?” 林惜南小心翼翼地给折好的纸夹进书里:“以后我俩的结婚证上就是这个签字。” 王粤汀看疯子一样看着她:“你怎么不想想你俩以后小孩叫什么。” 林惜南害羞似的捂住脸:“我还是个宝宝,我不好意思想这个。” 王粤汀翻了个白眼,拿了颗话梅翻出了书。 陈铭经过的时候,伸手在她俩的桌子上顺走了还剩最后几颗话梅的盒子,三个人坐在旁边就瓜分了话梅,林惜南还捂着脸傻笑,王粤汀拍了拍她的胳膊:“别笑了,你话梅被抢了。” 林惜南立刻放下手,指着话梅盒子:“有话好好说,不要对我的续命话梅动手动嘴。” 陈铭把空盒子放在桌子上,并且给出了食用评价:“吃糖似的。” 林惜南看着空盒子满脸震惊:“你怎么好意思的?” 张然靠在陈铭旁边看着他:“对啊,你怎么好意思的?” 林惜南更震惊了:“你能把话梅咽下去再说这句话吗?” 陈铭笑起来,拽了张椅子反坐在上面:“你们听说晚自习的事儿了吗?” 林惜南收回了震惊的小手,重新托着下巴,表情有些甜蜜:“江洇说要看笃行楼什么时候完工。” 陈铭的笑有些意味深长,然后问:“江洇怎么什么都跟你说。” 林惜南慢悠悠地说:“大概是因为我是甜心小可爱吧。” 身边的人一阵沉默,王粤汀揉了揉太阳穴:“对不起,我回去好好教她说话。” - 时间一周一周地过,第一次段考安排下来的时候,高二的生活已经完全走上了正轨。两次周考一过,九月就过去了一大半了。 天气依然没有凉快下来的意思,长南的九月像夏天一样热,好在天气不再那么潮湿,空气也不像八月一样湿漉漉的。林惜南手上的教辅资料一页页地写,折起来的页数越来越多,几次周考下来,她和陈铭暗戳戳地较量着考试分数,除了物理,其他几科总是险险地高出那么几分。 对此,陈铭掐着她脆弱的脖子问:“你能让我考一次第一吗?” 段考安排在周四周五,周三一放学,林惜南让陈晨帮忙把自己的书放在窗台上,拽着王粤汀的胳膊走下楼。 今晚没有作业,她考试之前要整理知识点,准备今晚不回家,在宿舍住两晚。 二中的宿舍是申请的,林惜南高一就申请了住宿。她其实不喜欢住宿舍,和林溪北一起申请住宿完全是为了让妈妈能安心陪着爸爸去出差。 晃下一楼又走出楼道,两人拐进了江洇的办公室,办公室里还坐着八班的班主任,趴在桌子上看手机。 见她进来,男老师开了个玩笑:“江老师早就感觉到你要来了。” 林惜南侧头看向江洇:“真的吗?” 江洇低头算着手上的题目,没搭理她。 林惜南又看向那个老师,埋怨似的撒娇:“你看江老师一点反应都没有。” 江洇放下笔,抬头看着林惜南,眼神温柔,唇角的笑意十分勾人。林惜南静静地看着他,空调的凉风在两人中间吹过,荡漾起一阵悸动,林惜南左胸处小小地炸开了一朵烟花。 “不回家吗?” 林惜南清了下嗓子,心想差点被美色迷住了:“去宿舍住两晚,考试想睡饱。” 江洇轻笑一声:“你家到学校也就二十分钟。” 林惜南有些委屈:“考场认识的人少,今晚住家里的话,我明天会觉得有点孤单。” 王粤汀在旁边适时补充:“咱们班二十多个人都在第一考场。” 林惜南转过脑袋看向她:“你可真会接话啊?” 江洇支着脑袋看着她俩一唱一和,林惜侧头南拍拍桌子:“江老师要不要和我们一起走?” 江洇拿起旁边的公文包:“我去车库,怎么一起走?” 林惜南蹦蹦跳跳地去打开了办公室的门:“那江老师要不要和我们一起出教学楼?” 江洇回头和同事打了个招呼,跟上了林惜南,尾调上扬:“不要也得要啊。” 林惜南靠在王粤汀身上,笑的花枝乱颤。 林惜南很喜欢听江洇带着一点无奈和纵容同她说话。 她性格张扬,喜欢和身边的人有意无意地撒娇,包括江洇。可除此之外,她时常在界限边缘试探,把暧昧放在玩笑里,撩拨一般地在江洇身上挠一下,又挠一下,撩完了就跑,然后把属于她自己的小暧昧,一个字一个字地藏进备忘录。 她知道,大庭广众之下,江洇说不出拒绝的话。 出了教学楼,校门口在右边,车库在左边。林惜南偏过脑袋直勾勾地盯着江洇:“江老师,我能得到一句考前鼓励吗?” 江洇有些讶异:“考这么多次了,还要考前鼓励?” 林惜南十分理所应当:“老师,要把平时的每一次考试当成高考。” 江洇有些折服于林惜南的脸不红心不跳:“那是为了让你们认真考试。” 林惜南笑出声,不是很在意:“那行吧。”她往右退了两步,挥挥手道别:“江老师再见——” 江洇点点头,转身走了。 手机在裤子口袋里震动了两下,江洇拿出手机,上面显示两条来自废物点心的微信。 一条是“江老师,路上小心。” 另一条是:“明天见。” 林惜南点开微信,看见备注为“江”的聊天框显示了一条未读,她点开看了一眼,白色的聊天框里写着:“小点心考试加油,明天见。” 她有些得意地摇起尾巴,把手机放到了王粤汀面前:“看见没,说话好听的小点心有考前鼓励。” 王粤汀叹气:“不要脸的小点心有考前鼓励。” 林惜南把屏幕截图,存进备忘录里。 不要脸的小点心也行,反正都是小点心。 还是有考前鼓励的小点心。 第一天上午考的是语文,后面的同学把卷子收起来之后,林惜南皱着眉,一下下地按着后颈,低头的时间太久了,后颈有些难受。 陈铭在伸出手,贴心地帮她按了按:“别不是年纪轻轻就颈椎病了吧?” 林惜南闭着眼睛往后靠:“我才十五岁。” 男生的力气稍微大一些,按着筋脉很舒服,王粤汀敲了一下她的桌子,她睁开眼睛,不情不愿地站起身准备出门。 陈铭在身后问:“中午一起吃吧,是不是都不回家?” 林惜南看向王粤汀,见她没有意见,点点头:“让陈文来找我们吧。” 五个人往校门口走,高三还没下课,路上的人比平时要少。这个时间去校门口的小商场找吃的,回来还可以在教室睡一觉。下午考数学,不睡觉的话,脑子转不过来。 林惜南低头看着微信,在未读消息里挑出来林溪北的对话框。 林:我妈国庆回来吗? 林:回来的话我下周坐校车回家。 她想了想,回过去一条:我一会打个电话问问 随后林惜南找到林夫人的联系方式,拨通了电话。 那边很快就接起来了:“喂?小南?” 林惜南懒洋洋地问:“吃了吗?” “才十一点,怎么这个时候打电话过来了呀?” “今天段考,下周三开始放假,你和爸爸国庆回来吗?” “回来的,你爸爸这个项目只剩收尾了,我们下周二的机票。” 路过自动贩卖机,陈铭说去买瓶饮料,林惜南应了一声,拉着王粤汀找了个树荫站着,听着电话那边的李如言问着最近的事情。 王粤汀突然拍了一下她的胳膊,林惜南偏头,看着她往前面指了一下。顺着手的方向看过去,江洇穿了一件浅紫色的衬衫,正在往教学楼走。他注意到了树荫下站着的两个人,林惜南穿着短裤,笔直的腿在阳光下有些反光,抱着非礼勿视的心思,江洇远远地点了点头,算是示意。 林惜南左手拿着手机打电话,右手玩着自己的头发,见江洇有回应,她站直,右手高高举起,比了半个爱心,还歪了歪身体,像是在打招呼。 江洇看见这个动作,笑了。 陈铭已经买完了饮料,拿着一罐冰可乐贴上了林惜南的后颈,林惜南被冰的一激灵,回头就要踹过去。 再往前面看的时候,江洇只剩下了一个背影,长腿往前迈,衬衫宽松,往前走的时候被风带起了衣角。 林惜南挂了电话,掰开可乐喝了一口:“卖着萌呢,干嘛偷袭。” 张然的语气有点欠揍:“霸王花卖萌能叫卖萌吗?” 陈铭配合地接了一句:“霸王花比心能叫比心吗?” 陈文好脾气地说:“明天班长就给你俩暗杀在小巷子里。” 张然用胳膊撞了一下陈文:“杀人犯法。” 林惜南笑着往校门口走,补了一句:“我未成年。” 吃完饭回来已经一点了,几人回到考场,教室里十分安静,还有人翻着数学卷子。 林惜南坐下喝了一口水,扯过旁边的外套,披在身上,准备抓紧时间聊几句睡觉。她戳开林溪北的对话框,打算同大半个月没怎么联系的弟弟交流一下感情。 废物点心:我问了,他们下周二的航班 那边回复很快:那我周三放学了回家 废物点心:让他俩去接你呗 林:算了,让他俩休息吧 林:你不是段考? 废物点心:下午考数学 林:行,我要午休了 废物点心:临走之前我还有最后一件事情要交代 林:? 废物点心:在学校别委屈自己,学校门口奶茶店的杨枝甘露,想喝就喝 林:……知道了,给你带 林惜南满意地锁上手机,趴在桌子上闭上眼睛,脑子里闪过江洇的背影。 肉眼可见的腿长,肩宽,她看见的那几秒钟,风吹起衬衫下摆,衬衫下的腰身……算了这个不能想。 那什么能想呢,林惜南换了个姿势,脑袋放到了胳膊上。 耳机里的音乐轻柔舒缓,温和地撞击着耳膜,在脑海里绕着弯,睡着之前,林惜南想的是昨天下午在办公室,江洇看向她的眼神,写满了温柔。 第5章 十五(5) 预备铃响起的时候,林惜南还处于刚刚被喊醒还有些起床气的阶段。 她不怎么在学校午休,趴了一会仿佛腰要断了,王粤汀给她拉出去上厕所,她闭着眼睛揉着腰,一步步地从台阶上往下滑。 江洇刚转过楼梯的拐角,就看见林惜南一脸不爽地按着后腰,再往前滑一步就要撞上他。 大脑还没思考,江洇已经伸出了手挡住了林惜南,又往后退了一步,小臂隔开一个合适的距离。 林惜南被吓得往后一滑,差点跌进王粤汀怀里。 江洇表情不太愉悦:“下楼梯怎么能闭着眼睛?” 林惜南好像被吓醒了,眼角还带着刚睡醒的泪花,她揉了揉眼睛:“刚睡醒,脑子还没反应过来。” 江洇“哦”了一声,看向林惜南刚刚按住的腰,藏在了白色t恤下:“比了个爱心扭着腰了?” 林惜南尾调娇软:“没事老师,扭着腰了我还可以给你比别的爱心。” 江洇无奈地让开一条路:“到时间了,快点回来。” 林惜南立刻正经道:“好。” 回来的时候,江洇已经在拆卷子了,陈铭在第二排转着笔,见她回来,往前凑过去,敲了一下她的肩膀。 林惜南仰头喝了一口水,往后靠,眼神却直勾勾地盯着江洇。 陈铭刚准备开口,江洇一眼扫过来,在讲台上淡淡地说了一句:“准备考试,不要说话了。” 林惜南忍住了笑,重新坐好,伸手接过了江洇分过来的卷子,抽出一张,头也不回地把剩下的卷子递给陈铭,然后向江洇眨了眨眼睛。 我没有说话哦,传卷子都没有回头。 江洇没有理她,看向了别的地方。 林惜南立刻觉得自己又自作多情了。 翻开试卷,已知p可以推出,那么p就是充分条件,江洇要是会吃醋多好,啊不是,不能推p,是充分不必要。 给出了椭圆的标准方程,要求c点的纵坐标,江洇扫过来的那个眼神一点不像平时那么温柔,那多想一点应该也没什么吧,哦这题不是算焦距啊,走神了不好意思。 给出抛物线,焦点在x轴,江洇肯定知道我喜欢他,那他这样算不算回应,啊这是考试啊她为什么要想这些。 林惜南深呼吸了一口,放下笔,又灌下去半杯水。 还好自己怕热,这几天接的都是常温水。 她抬头看了一眼江洇,江洇坐在讲台前面低头写东西,并不知道几步之外的自己此时此刻心里有多乱,她轻轻地叹口气,重新埋进了题目里。 考完数学,林惜南转了一下肩膀,转身拿过陈铭的草稿纸,一点一点和自己的答案比对着。数学是她比较薄弱的科目,陈铭的数学天赋是娘胎里带的,自己的数学成绩是靠教辅资料磨的,她看着陈铭草稿纸上的计算过程,翻出自己框住的几个数学式,细细回忆自己的做题方法。陈铭从身后拍过来另外一张草稿纸,她顺手拿过来,用红笔画了几个圈。 江洇收完了答题卡,在讲台上低头核对着答题卡的数量,然后给一叠答题卡摞整齐,厚实的纸张在铁质的讲台上碰撞出的声音,似乎是在告诉林惜南自己收拾完了,要走了。 林惜南听见讲台上的动静,余光瞄到江洇往她这边走过来,她手上的笔还在纸上写写画画,江洇走到门口,她轻声喊了一句“江老师。” 江洇状似无意地停下脚步,侧头看着她,眼神带着有些刻意的询问,林惜南从草稿纸里抬起头,脸上绽开一个明媚的笑:“明天见。” 江洇温柔地点头:“明天见。” - 第二天上午考完物理和生物之后,林惜南的脑子已经有些转不过来了,她中午直接没睡觉,强撑着考完英语和化学,十分不愉快地走出了学校。 一月三十的卡座里,她抱着一个抱枕,把脑袋埋进抱枕里,试图闷死自己。 她闭着眼睛算着周末的调休补课和下周的三节课,连着上了十天的课,周四周五不算上课,但是考试也很累。 现在就是很想睡觉,特别想睡觉。 周六是每周固定睡到自然醒的日子,这周六不能给自己充电,就算下周可以睡一个星期也补不回来。 一只手轻轻拍了拍自己的脑袋,林惜南把脸从抱枕里拿出来,皱着眉直直地盯着抱枕。 王粤汀刷着手机:“行了,都埋了十几分钟了。” 林惜南叹了口气,拿起金属的小勺子,搅着玻璃碗里的杨枝甘露:“下周肯定要开家长会。” 王粤汀不以为意:“让我爸来呗,他俩时间停挺宽裕的。” 林惜南咽下去一口芒果:“哪能每次都让叔叔来。” 掐指一算,周四是国庆,按照二中惯例,家长会应该会安排在周三下午,那么根据爸妈所说的周二晚上的机票,他们是能参加这一次家长会的,并不需要王粤汀爸爸来帮忙顶替。 所以现在的问题并不是家长来不来参加家长会,而是自己压根没有住在宿舍这件事情一旦被徐时不小心说出来,后面妈妈肯定会留在长南陪读,林惜南不想把父母困在身边,林溪北更不想。 成绩大概等不到周一就会公布,这是分班之后第一次正儿八经的考试,她不知道自己的水平,也很担心成绩会不会像她所期待的那样好。 林惜南叹了口气,重新把脑袋埋进抱枕里:“今晚住我那吧。” 王粤汀点点头:“我跟我妈说一声。” 二中阅卷速度不算慢,周六一早,陈铭就抱着一叠数学答题卡,跟在徐时后面进了班。徐时脸上看不出来什么情绪,一如既往的慈祥和蔼,陈铭把卷子分给前排几个同学,给卷子发了下去。 陈晨拿过林惜南的卷子对答案,抱怨道:“所以说网上阅卷就这点不好,拿到卷子还得等凌迟。” 徐时抱着胳膊看了眼陈晨:“哟,现在知道是凌迟了。” 陈晨端正地坐好:“主要是觉得考得不好,对不起徐老师,心里十分愧疚难安。” 林惜南啧了一声,心想陈晨要是抄她作业的时候有这觉悟就好了。” 桌子上飘下一张答题卡,林惜南抬头看去,吴晨轻飘飘地把卷子扔在了王粤汀桌子上。 陈晨拿卷子挡了一下面前的徐时,回头悄声说:“学委这几天就没给过谁好脸色。” 林惜南没说什么,皱眉把王粤汀桌子上的卷子重新放好,侧头看了一眼吴晨。 吴晨在过道上和陈铭说话,陈铭侧过身从她身边往后走,她往前走,正好看到林惜南托着下巴,脸上带着玩味的笑。 她脸上的表情有些恼羞,高昂着头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王粤汀小声说:“刚徐时盯着她呢。” 林惜南没有接话。 高一的时候,她在办公室帮徐时整理一份成绩单,听见徐时和王慧聊起年级里谈恋爱的情侣,这些老师八卦起来一点不亚于学生,数出来的情侣有一些是连她都不知道的,同一个办公室的老师都喜欢聊,学生私下有些什么根本瞒不住,更何况她感受过讲台视角,往下扫一眼谁说话谁睡觉,一清二楚。 吴晨惦记陈铭也不是第一天了,林惜南看不惯吴晨圈地盘的态度,但要维持自己优等生乖宝宝的形象,对她没什么影响的针对也一直懒得理。周考之后吴晨似乎盯上了她,见到她就翻白眼,林惜南一度担心她的眼睛会抽筋。 今天大概是玩连坐那一套,捎上了王粤汀。 林惜南扯了扯嘴角,伸手拍了拍王粤汀的肩膀:“不气,姐姐在呢。” 王粤汀没有纠正自己比她大半岁的事实,拿过卷子:“没事,我的试卷不委屈。” 林惜南叹了口气:“我的周考试卷至今没找到,不知道学委到底怎么取的卷子。” 徐时上课喜欢从第一排第一个开始点名,一直往后,轮完一圈再来一圈。趁着学生在对选择题的答案,他点了四个人,分了四道题给他们写。 林惜南画出双曲线的图,标出几个点,补充完步骤。徐时站在后排一个学生旁边看着他的试卷,没有注意讲台上的动静。 她伸出手戳了戳在旁边写压轴题的陈铭,陈铭没有转头,微微侧身听她说话。 林惜南看了一眼在座位上盯着这边的吴晨,表情可爱:“看你太慢了,问问要不要等等你。” 陈铭写下答案,把粉笔扔进粉笔盒,气道:“咱俩写的是一个难度的吗?” 林惜南用干净的手腕推了他一下:“那也是我先写完的。”然后冲着吴晨扔了个k。 吴晨直接挪开了眼神。 回到座位,王粤汀抽出纸巾,从水杯里倒了一些水把纸巾浸湿,递给她。林惜南慢慢地擦着手上的粉笔灰,陈晨转过来,浮夸地用两根手指鼓着掌:“班长真欠。” 王粤汀心情很好:“要不是学委先扔我的卷子,你看的那一眼我都想揍你。” 林惜南擦干净了手,表情诚恳,语气正经,显得有些欲盖弥彰:“你们在说什么?我单纯在和陈铭讨论数学题。” 声音不大不小,有些吵闹的教室里依然能听的清楚。 徐时拿起粉笔准备上课,王粤汀低声问她:“你在讲台上跟他说什么了?” 林惜南也低声回答:“我真在说他写题慢。” 王粤汀乐了:“真的欠。” - 段考成绩还没发下来,林惜南坐在座位上翻着手机,听见门口有人说话,好像在找人。随后,门口的女生回头喊她:“班长,老徐找你。” 林惜南应下,锁上手机塞进桌子里,陈晨在身后呼唤了一声:“班长,快点带着成绩单回来。”她摆摆手:“这条路走过去也要不了三十秒。” 她推开门,坐在门口的陈良看见她就朗声喊了起来:“徐老板,你的年级第一来了。” 林惜南挑眉,喊了报告进去,徐时拿着一张纸,看得出来心情很好,甚至有心情招呼林惜南:“来了啊。” 林惜南走过去,徐时把成绩单递给她:“这次考的还可以嘛,就是我这数学,怎么就这么点分。” 林惜南看着成绩单,第一排写着她的成绩,悬了好几天的心重重放下,虽然数学不拔尖,但是物理考了很漂亮的97分。 她勾起笑容:“陈铭数学考了一百四呢,徐老师教得好,我没学好。” 徐时那指着陈铭的分数:“陈铭的数学功底很扎实,思维也很好,这次你俩就差了三分。”他分析着几个学生的薄弱点,林惜南往下扫了一眼,最后一名在年级排一百多,她悄悄算了一下,六班和七班不到一百个人,一百多名是普通班的水平。 上课铃响,徐时看了一眼时间,匆忙站起来:“怎么都上课了,你把他们的个人成绩表带回去,班会之前先发了。”他塞了一叠被裁剪过的纸在林惜南手上,把她赶回去上课。 林惜南被推出办公室的时候脸上还带着无奈,一边往前走一边说:“老师,真不用急,江老师来上课还得上一层楼呢。” 徐时没管她,出了办公室往另一边上课去了,林惜南把手里的一叠纸放进口袋,拿出自己的成绩单,看着物理成绩旁边写的那个数字“1”,慢悠悠地往教室晃。 江洇从楼道里拐过来,就看见林惜南拿着成绩单,轻飘飘地往前走,似乎心情颇好。 他翻开课本里夹着的单科成绩表,林惜南的名字写在第一个,后面跟着几个男生,他无声地笑了一下,跟在林惜南身后走进教室。 王粤汀站起来给她让出空间去座位,林惜南没有往里进,扑过去抱着王粤汀蹦了几下,班里寂静了一秒,随后爆发出一阵哄笑。 林惜南从王粤汀的肩膀里抬起头,脸上写满疑惑:“不至于吧?反应这么大?” 王粤汀拍拍她:“你先回去,别丢人。” 林惜南嘟着嘴松开她,侧身走到座位上,抬头看见在门口站着一个男人,见她注意到了自己,唇角慢悠悠地勾起一个笑。 林惜南被吓得往后退了一步,僵硬地说了一句:“江老师……好。” 颤抖的尾音绕了一圈,在教室里显得格外清晰,陈晨笑的倒在桌子上拍桌子。 林惜南白皙的脸上浮现出一片红,她坐下来,低头扶额:“你怎么不提醒我啊?” 王粤汀觉得丢人:“你上来就扑我身上,我怎么提醒你啊?” 林惜南用力做了一个深呼吸,假装平静:“他什么时候进来的。” 江洇带着笑意的声音从讲台飘过来:“就在你后面进来的。” 林惜南石化在座位上,琢磨着一辈子很快的。 第6章 十五(6) 江洇站上讲台,等到班里的笑声平息下来,拿出成绩单问:“成绩都知道了吗?”,下面异口同声:“不知道——” 个人成绩表在林惜南口袋里,她举了下手:“老师,在我口袋里,刚拿到的,下课发。” 江洇点点头:“我们班这次的物理成绩还算可以,九十分以上有五个,平均分在年级排第一,第二是七班,比我们低了不到三分。” 林惜南从口袋里翻出成绩表,一张张翻着,找到了王粤汀的那张,抽出来递给她。王粤汀看着比高一时候漂亮很多的名次,感叹了一句不用考地理太幸福了。 林惜南笑了,有些炫耀地用笔尖点了点自己的物理成绩:“你猜他会不会夸我。” 王粤汀学着她的动作,用笔尖在自己的数学成绩上点了点:“你猜老徐会不会夸我。” 林惜南凝固了一下,低声骂道:“再提数学漂流瓶警告了。” 王粤汀用手指点着水笔:“江洇夸不夸你我不知道,老徐肯定要骂你了。” 林惜南把她的漂流瓶重新扔回了海里,随后坐正了身体,支起了胳膊,把脑袋放在手上,满脸期待地听江洇分析成绩。 这个分数不能不夸吧,连她自己都想给自己鼓掌。 好的江洇夸了张然进步很大,没事,张然是物理课代表,她可以不计较。 表扬了一个很努力的女生,那是不是轮到她了,什么反应合适呢。 提了一句大题普遍丢分比较多,那她呢,她就丢了一分。 开始讲卷子了。 讲卷子了??? 江洇你不夸我??? 江洇你摸着你的良心问问它疼不疼??? 林惜南的表情从期待变成了失望,她咬了咬唇,收起了期待的眼神,安静地拿出红笔听课。 王粤汀在一边差点笑出声,她一边在心里谴责自己这种不顾姐妹心情只顾自己开心的行为,一边用手抵着嘴,努力把笑压进胸口。 林惜南显然是注意到了同桌的反应,她恶狠狠地瞪了一眼,红笔在纸上唰唰唰记着笔记。 今天,至少这节课,她绝对绝对不可能再抬头看江洇一眼。 一眼都不可能! 也许是她自我感觉良好,她总觉得江洇和她之间,有着别人看不见的,藏于地底又十分想要喷涌而出的,一些暧昧。 一些能够被她感知到的暧昧。 班里有些喧闹,林惜南回过神,看见江洇在黑板上把计算题的答案写在了最后,张然和几个成绩好的男生似乎算出来了不同的答案,在后面低声对着答案。 陈晨回过头:“等着,一会江洇就要问班长答案了。” 林惜南把眼神里藏着的小刀扔过去,立刻忘记了刚才丰富的心理活动,又扬起了一抹带着点骄傲的笑。 江洇看着眼皮子底下的小动静,陈晨的话他听的清清楚楚,刚上课时林惜南的表情他也看的清清楚楚,自己同林惜南之间偶尔汹涌的心思有时候像是直接被扒开了在阳光下曝晒,他不能不克制。 女生坐在座位上,微微昂起下巴,明媚的笑像阳光一样肆意。 林惜南大大咧咧地直视江洇,眼神里带着一些不可名状的嚣张和恃宠而骄。 江洇就着她的眼神问道:“你算出来是多少?” 林惜南很刻意地低头看了眼试卷,抬头说:“32。” 江洇点点头,继续讲课:“算错的自己下课看一下,这题答案就是32。” 王粤汀笑的伏在桌子上,后背一颤一颤的,林惜眨眨眼睛,在心里暗骂自己不争气。 成绩表在班会课之前就被发了下去,徐时拿了张总成绩单走进教室,这是高二分班之后第一次正式出的成绩,他看着手上七个年级前十,十分满意地舒展了笑容。 陈晨回头小声说:“老徐好像心情特别好。” 林惜南想着那能不好吗,六班这次的成绩有点太漂亮了。 徐时拿着一个粉笔头砸上了陈晨:“陈晨,转回来。” 陈晨捂着脑袋转回去:“老师,我在和班长讨论提高数学成绩的方法。” 徐时冷笑了一声:“那林惜南挺自信啊?” 林惜南根本不敢抬头,小声骂了一句:“我真谢谢他啊?” 徐时见安静了下来,拿着成绩单开始布置:“三件事,第一件事,周三下午四点开家长会,这是高二的第一次家长会。”众人开始哀嚎,徐时拍拍桌子:“高二这一年的进度很赶,和家长的沟通必须要及时。我们是实验班,进度会比普通班更快。这次考试你们也看到了,拿数学来说,我们班已经讲完了选修2-1,但是段考只考了前面两章。第一学期我们要讲完高二的内容,下学期要把高中的内容全部学完,这样才能顺利在暑假过完第一轮复习。” 林惜南低着头写着手上的数学题,徐时的话在耳边转了一圈,即将跑出去的时候,林惜南回过神,把最后一句话拽进了脑子里。 “第二件事,你们应该多少听到了风声。”王粤汀侧头过来:“果然要上晚自习了。”徐时继续说:“学校今年的运动会安排在十月五号到七号,咱们班的位置按照抽签抽到了主席台旁边,体委下课来我这里领一下报名表,集体项目还是老样子,班委必须报名。” 后排男生欢呼起来,林惜南闭了闭眼睛,生无可恋地倒在了桌子上。 “国庆回来之后,高二就要开始上晚自习了,你们应该也听说了,我们的模式和高三不一样,不强制,也不占用晚自习的时间上课,在五楼的几个会议室里会有答疑的老师,有需要可以自己过去。” 后排一个男生问道:“那我们也是可以自己挑教室吗?” 徐时笑了:“理论上来说是这样的,但我还是希望你们能在班里自习,楼上高三空出来的教室都可以去,但是人一多就不是学习了。” 林惜南趴在桌子上小声对王粤汀说:“我有点想去会议室写作业。” 王粤汀眼睛里缓缓浮上一个问号。 林惜南懒洋洋道:“和江洇呆在一起,抚慰一下我被运动会戳伤的心灵。” 王粤汀翻了个白眼:“我信了你的鬼话。” - 为了躲林家夫妻俩,林惜南回家翻了几件衣服带去了宿舍,安分地在宿舍住了两晚,掰着手指头等到了周三。 接到李如言电话的时候,林惜南正在把成绩单按照位置分发下去,她接起电话,把成绩单塞进陈铭手里,转身去了卫生间。 卫生间隔间,吴晨听见有人在电话里撒娇:“你自己进来吧,我这会在忙。不是,发成绩表呢,就前两天段考……我不是不告诉你,我不是没回家嘛……” 她躲在隔间里听完了完整的对话。 林惜南挂了电话去洗手,吴晨随后出了隔间站在她旁边,两个人谁都没有说话。 直到林惜南擦干净了手准备离开,她在身后出声:“你是不是很讨厌我?” 林惜南挑眉,回头看着她:“啊?什么意思?” 吴晨皱着眉:“就我们两个人,有意思吗?” 林惜南笑了,嘲讽道:“就我们两个人,你还装自己多无辜,有意思吗?” “你什么意思。” “我没什么意思,我知道你为什么不喜欢我,故意少我一本作业丢我一张卷子我也知道,我就是懒得跟你计较。但你要是去膈应王粤汀,我保证陈铭以后一句话都不会跟你说。” 林惜南拿出手机转身出去。 都是女孩子,心里那些弯弯绕绕她不想挑明,高中生之间的喜欢和不喜欢,多少都伴随着情窦初开的感情问题,初恋啊暗恋啊明恋啊这样那样的恋,显而易见吴晨对自己的恶意来自于陈铭和自己关系好,要是陈铭真喜欢自己也就算了,但问题是他妈陈铭喜欢的是男生啊,自己就是一倒霉背锅的。 林惜南叹了口气,一个人守着秘密的感觉真不好受。 众人皆醉我独醒,这个世界上除了我,其他都是看不清真相的傻子。 无敌是多么寂寞。 林惜南哼着调调往教室走,李如言已经到了教室门口,和王粤汀的妈妈温柔说着话,林惜南走过去乖巧地喊了一声“阿姨好”,然后带着李如言去了自己的座位。 她俯下身,小声对李如言说:“这次要讲段考的事情,估计也就是一些有的没的场面话,我走不掉,你没事儿就坐在这玩会手机,不用多说话。” 李如言比她更加乖巧地点头应下:“没事,你别担心。” 林惜南见她这幅样子,叹了口气,又认真嘱咐:“散会了你去外面等我,别跟着那些家长一起凑班主任那边去。” 她站起身,心想李如言这个态度,一会结束了肯定跑不掉了听她和徐时展开一段以她为中心的谈话。 江洇在办公室和徐时聊着什么,见林惜南过来,徐时随口问道:“你爸爸来了吗?” 林惜南拿过没整理完的成绩单:“我妈妈来的。” 徐时点点头:“上次见过你爸爸,他还挺在意你成绩的。” 林惜南眼角一抽,抬头看向江洇,干巴巴地应道:“啊,确实,是这样。” 江洇敛下一抹意味不明的笑,继续同徐时聊着六班的学生。 林惜南松了一口气,上次来帮她开家长会的是王粤汀爸爸,在这之前王粤汀的物理成绩有点差,被江洇喊过一次家长,俩人就王粤汀的成绩展开了长达一个小时的谈话。 围观了全程的王粤汀回来和她吐槽,江洇和她爸,两个人都不擅长说场面话,愣是尴尬地聊满了一个小时,她在旁边听的恨不得帮他俩聊天。 林惜南当时没心没肺地嘲笑了她很久。 于是在不久后的家长会,林惜南拜托王粤汀爸爸来帮忙参加一下,徐时正好抓到她和王粤汀一家人的密谋现场,五个人在办公室展开了一场以“两个孩子关系很好,希望以后可以强弱项互补一下”为主题的谈话,并且贴心地让林惜南去请来了江洇加入这次谈话。 江洇听到王粤汀爸爸说“江老师您好,我是林惜南父亲”的时候,两个人的表情都有些变幻莫测,林惜南闭着眼睛捂住脸,十分想离开这美丽的世界。 好在江洇当时并没有拆穿她,只是在结束的时候留给她一个玩味的笑。 林惜南十分担心如果李如言和徐时聊到了之前的事情,这个谎言不但会分崩离析,还有可能把她没有住宿的事情抖落出来。 生活不易,小林叹气。 林惜南在教室后面幽幽地盯着李如言,一直微微悬着心脏,徐时说完了段考和晚自习,又慷慨激昂地发表了一通可以拿去出一本名为“优秀家长如何与孩子相处”著作的演讲,林惜南悄悄打开后门,在走廊上吹着风。 高二十三班正对着高二六班,在对面三楼,此时灯光亮着,天色已经有些暗了。 不知道江洇开家长会的时候,话是不是也这么多。 门口晃出来一个身影,背靠着护栏站在走廊上,林惜南有些看不清楚,她往下看了一眼,白色的衬衫塞进了裤子里,长长的腿在护栏的遮挡下看的有点模糊。那个身影动了一下胳膊,随后转过来。 昏暗的天色下,看不清江洇的神色。 她抿嘴笑了,拿出手机点开了江洇的微信。 废物点心:江老师也在吹风吗? 她抬头看向对面,楼上的人拿出了手机,低头敲击着屏幕。 手机震动了一下。 江:怎么不进去? 废物点心:里面有点无聊。 废物点心:江老师,国庆之后要上晚自习了,你会在会议室吗? 江:在,我有排班。 废物点心:那我可以去会议室上自习吗? 那边没有再回复了,林惜南往上看去,江洇已经收起了手机,同一个老师说了句话,转身进了教室。 她收起手机,从后门走进了教室。 第7章 十五(7) 回到家的时候,林立已经把林溪北接回来了。见李如言回来,林立扯着嗓子:“小北,出来吃饭了。” 林惜南敲了敲林溪北的门,卧室门从里面打开,一杯奶茶拎到了她面前。 林惜南侧身挤进去,从背后关上门,表情凝重:“答应我,瞒住我住在家里的事实。” 林溪北翻了个白眼:“我一个月没回来,冰箱里没吃完的青提,我说是我上周末回来取东西买的。” 林惜南简直想给他鼓掌:“你居然没被骂。” 林溪北冷哼一声:“我爸骂我没常识,以为我不知道青提不能放。” 李如言笑眯眯地同林立说起家长会,林惜南在一边听她用夸张的语气说着考试成绩,林立盛了碗汤,随口吐槽:“你们学校也是稀奇,去年就开了一次家长会,今年这才刚开学一个月。” 林惜南咽下食物:“可能因为高二重要吧。” 说完她自己先乐了。 李如言散会之后拉着徐时谈了很久,从学习谈到生活又说到自己没什么时间照顾孩子,林惜南在一边心惊胆战,生怕她提起住宿的事情。好在还有别的家长等着要和徐时讨论孩子的事情,林惜南及时地给自己亲妈拽走了。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林惜南咬着鸡翅划开屏幕,是江洇的微信:“我在的时候可以。” 她无声地笑了起来,回复了一个“爱你”的表情包,然后截图存进了备忘录。 林溪北撞了一下她的胳膊:“爸问你国庆怎么安排。” 林惜南回过神:“没什么安排吧,卷子十几张呢,打算和王粤汀去书店呆几天,后面还有运动会。” 虽然她们准备去一月三十写作业,不过都是写作业,去哪里应该不是重点。 林立点点头:“云滨的项目过几天也要开始了,我和你妈妈三号就走,生活费已经转给你们了。” 林惜南挑眉,低头吃饭。 林立夫妻俩对两个孩子一直是亏欠居多,李如言不放心林立一个人出差,在家里总会担惊受怕,生怕林立开车犯困或是出什么事故,姐弟俩见她在家里坐立难安,干脆住进了宿舍。从林溪北上初中,他们已经一年多没有管过孩子了,也从来不会在学习上要求什么。 林惜南能理解这种来自亲爹亲妈的补偿,但依然会在有些时候觉得委屈。 第二天一早,林惜南幸福地睡到了自然醒,起床的时候,其他人已经吃完了早餐。 林惜南揉揉眼睛去洗漱,一边刷牙一边对着客厅喊:“爸,你今天送我去学校吧。” 林立探头问:“今天还要上课吗?” 林惜南弯腰洗脸:“不是,学校旁边有个书店,可以自习,我约了同学写作业。” 林立收回脑袋:“应该好好玩一玩,哪能天天学习。” 林惜南擦干净脸,出来倒了杯水:“学生啊,不学习还能干嘛。” 王粤汀的消息已经发过来了,林立扫了一眼:“同班同学吗?男生还是女生?” 林惜南随口接道:“王粤汀,和你说过的,我同桌。” 林立点点头:“听说数学成绩很好。” 林惜南头也不抬:“陈铭数学才好,上次高我十几分。” 王粤汀催她出门,林惜南回过去一条:“十分钟就到,你先进去。”然后收起了手机。 林立似乎对她的同学圈子很感兴趣,一路上问了很多关于王粤汀和陈铭的事情,林惜南随口提起张然和陈文,林立也追问了好半天。 一直到林惜南下车,林立才笑着嘱咐:“和同学写完了作业就去逛逛街。” 林惜南回了一句“知道啦。”下车走进了商场。 推门进去的时候,夏清正在吧台做奶茶,林惜南喊了声“清清姐”,随后往里面的卡座走去。 王粤汀已经翻出了卷子,见她过来,拿起手机去点单:“清清姐说今天做了新口味的蛋糕,要尝尝吗?” 林惜南懒洋洋地问:“什么口味的啊?” 王粤汀指了指玻璃柜里的一个蛋糕:“青提。” 林惜南的眼睛亮了亮:“就这个吧。” 门口的风铃响起,林惜南低头付钱,王粤汀悄悄凑过来,在她耳边说:“回头。” 林惜南询问地看了她一眼,随即往后看去。 几个年轻男女走进来,江洇跟在最后,低头看着手机。他难得穿了一件黑色的t恤,衬得皮肤白皙,剥离了平时正经的样子,有几分平时见不到的张扬。 很年轻,林惜南眨眨眼。 她在手机上飞速划了几下,调到了相机,手速飞快地冲这门口拍了几张,然后转回身,低声说:“别理。”随后轻咳一声,点了点玻璃柜里的糯米滋,声音软软的:“清清姐,糯米滋还有吗?” 夏清看了看她,温柔地说:“有,一会给你们端过去。” 林惜南付了钱,身后传来江洇的声音:“小点心,在干嘛呢?” 她回过头,脸上写满了十分刻意的惊喜:“江老师?” 王粤汀准备叹的一口气堵在了嗓子里,跟在后面干巴巴地喊了一声:“老师好。” 江洇从人群里走过来,俯下身轻声问:“出来玩吗?” 林惜南摇摇头:“来写卷子。” 江洇笑了:“还是要好好休息。” 林惜南抿出一个可爱的弧度:“江老师怎么在这里?” 江洇的语气带了几分哄小孩的温柔:“和几个朋友出来坐坐。” 林惜南歪了歪脑袋:“那我们先过去啦。”然后拉着王粤汀往里面走。 接着她听见那几个人里有一个女生说:“洇哥,刚那小女孩好像偷拍你了。” 江洇不知道有没有接话,林惜南表情逐渐僵硬。 王粤汀一下子就笑出来了:“你图什么啊?” 林惜南声音有些郁闷:“图他先跟我说话。” 她抽出包里的卷子:“来吧,干了这套卷子,一套解千愁。” 店里放着舒缓的音乐,林惜南戴着耳机,安安静静地刷着试卷,江洇坐在另一边的卡座里,从她的角度能看见一个侧脸。 在低头玩手机。 在侧头和身边的姐姐说话。 在笑。 写了一会,林惜南敲敲桌子,王粤汀摘下了一只耳机:“?” 林惜南示意她换个位置,王粤汀满脸疑惑,把面前的卷子往前推,换到了对面。 好了,这个位置很不错,只能看见风景,完全看不见江洇。 什么江洇,看江洇能写对数学题吗,能给数学考到一百四吗? 不能! 看江洇只能给物理考到九十七,还得不到一句夸奖! 像自己这样的在古代必然是个被美色耽误的昏君。 昏君! 林惜南一边在心里愤愤地骂着自己,一边在草稿纸的空白处写上几个大字:看他能写对数学题吗?! 鲜红的问号十分显眼。 幼稚,太幼稚了。 她还没来得及笑出声,肩膀被什么东西拍了一下。 林惜南瞄见王粤汀复杂的神色,脑海拉起警报,她迅速把草稿纸抽出来压在卷子下面,侧头看见江洇拿着一块蛋糕,笑盈盈地看着她:“写不对数学题也不能怪我吧?” 林惜南看了一眼蛋糕,觉得撞蛋糕上应该撞不死。 江洇在旁边的椅子上坐下,把蛋糕放在桌子上:“请你们吃蛋糕。” 王粤汀礼貌地说:“谢谢老师。” 随后他看向林惜南,女孩的脸上飘起一片红晕,似乎在挣扎什么,然后自暴自弃地选择当复读机:“谢谢老师。” 江洇笑了。 这块小点心有点可爱。 他在卡座旁边的椅子上坐下,敲敲桌子问:“我怎么惹到你了?” 小卡座里一阵沉默,江洇也不出声,静静地看着她,笑意盎然。 林惜南犹犹豫豫:“没……没有。” 江洇挑眉,伸出手点了点草稿纸的边角。 林惜南决定做最后的挣扎:“不是说江老师。”然后眨着眼睛,试图绕过这个话题。 江支着下巴,漂亮的指骨撑在脸侧,脸上的表情十分丰富,似乎在说“继续编”。 林惜南乐了,江洇得理不饶人的样子有些新鲜,她兀自笑了一会,随后放弃抵抗:“我物理考了97分。” 江洇点点头,听她继续说下去。 “江老师上课的时候,夸了张然,夸了别人,就是没有夸我。” 王粤汀坐在对面捂住脸,似乎是不忍心再看这个事故现场。 江洇似乎是被这个理由惊到了,好半天笑起来,坐在椅子上乐的肩膀直颤。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停下来,语气里还带着藏不住的好笑:“那我现在给你补上,好不好?” 林惜南看他一眼,语气傲娇:“不好。” 江洇饶有兴致地问:“为什么?” 林惜南神色认真:“我要来的,和老师主动给的,不一样。” 江洇无奈道:“那怎么办?” 林惜南眨眨眼睛:“江老师生日是什么时候?” 江洇挑眉,看了一眼旁边低头戴着耳机装蘑菇的王粤汀,问道:“问这个干嘛?” 林惜南勾起唇角:“老师不是问我怎么办嘛。”她凑近了一些,轻声说:“江老师,你告诉我你生日什么时候,这件事儿我就不和老师计较了。” 江洇没有躲开,侧头看向她,他今天似乎心情很好,嘴角的笑容就没有下去过。 阳光从卡座旁边的玻璃照进来,桌子上的试卷有些看不清,白纸上是铅笔写下的草稿,石墨粉反射出漂亮的光线。 上面写着“10月10号”,和林惜南整齐乖巧的字迹不一样,笔迹略显张扬,最后几笔草草地用一笔划过,勾出来的痕迹十分漂亮。 王粤汀还在一边戴着耳机装蘑菇。 她用水笔一下一下地点着这几个字,给草稿纸折起来,夹进了数学习题里。 - 和同桌腻在一起的日子总是过得很快,她们在一月三十泡了三天,林溪北回学校之后又在家里宅了两天,林惜南写完最后一张化学卷子的时候,已经是十月四号的深夜了。 王粤汀大大咧咧地躺在她的大床上,抱着她的云朵抱枕,很不客气地占了一大半床。 林惜南检查了一下包里的东西,然后把空调毯扔在了王粤汀裸露的腰上:“东西收拾完了吗?” 王粤汀懒洋洋地“嗯”了一声,换了个姿势躺着:“你想好送他什么礼物了吗?” 林惜南盘腿坐在飘窗上,叹了口气:“不知道啊。” 太贵的不合适,江洇也不会收。手工的没时间,是个女孩子倒还好办,给男生送礼物绝对是这个世界上最为难的事情。 王粤汀见她纠结:“你问问陈铭呗。” 林惜南冷笑了一声:“你猜我有没有问过陈铭。” 王粤汀侧过头看着她,来了兴致:“陈铭怎么说?” 林惜南愣了一下,笑着骂道:“他让我送他一个对象。” 手机亮起,她没去看新消息,点开了和陈铭的对话框。 废物点心:假如你后天生日,你有什么特别想收到的礼物吗? 陈铭铭:?没有假如,我生日已经过了 废物点心:你强行假如一下 陈铭铭:……你送我个男朋友吧,张然那样的 林惜南额角抽了抽,退出了聊天框,深深叹了口气。 太难了。 第8章 十五(8) 二中的运动会声势浩大,一大早,林惜南在家都听见了学校的广播。她把脑袋闷进枕头里,闭着眼骂道:“二中收的学费全他妈拿来买广播设备了吧。” 王粤汀在身后拿被子捂住了耳朵:“吵死了啊……你在家就这么听学校广播吗?” 两个人在床上翻滚了一会,阳光透过窗户照在床上,被窗帘遮挡住的阴影尽数落在林惜南那一侧,王粤汀叹了口气,掀开被子坐了起来,闭着眼睛揉着头发,开始逼迫自己清醒。 床头柜的手机响起,她闭着眼睛拿过来,看也没看就划开了:“喂?” 电话那边传来了徐时略显疑惑的声音:“王粤汀?林惜南呢?” 王粤汀猛然清醒了,迅速点了一下屏幕,把通话框最小化,然后看见了完全陌生的手机桌面。 两个人手机型号一样,她脑子尚未清醒,完全忘了早上八点除了自己的同桌,根本不会有人给自己打电话。 而此时此刻自己的同桌睡在旁边,一条胳膊还搭在自己腰上,像头猪一样毫无动静。 她伸手推了推林惜南,有些尴尬地应着电话里的徐时:“徐老师早啊,是我,等一下啊我把电话给她。” 林惜南缩在被子里,没听见她说的话,空调吹的有点凉,被窝里的温度缠的她不想动。身体被人推了几下,她在脑子里算了一下,去学校要二十分钟,现在大概是八点,现在起床的话,要晒到九点才能进场,计算完毕,她翻了个身小声嚷嚷道:“我再睡会……晚点去也没事,今天至少等半个小时才能进场……” 王粤汀绝望地捂住手机下方,凑过去喊了一声:“班主任的电话!” 班主任的电话你接啊…… 等下,班主任的电话。 班主任的电话?! 她一下子坐起来,对上王粤汀有些窒息的眼神,慌乱地拿过手机看了一眼:“喂?徐老师?” 电话那边的音乐声更加清晰,里外一起传来的音乐吵的她头晕,徐时似乎有些麻木:“林惜南同学,八点半集合,你还有半个小时起床到学校。体委今天是第一场比赛没办法带队,你晚一分钟给我跑一圈操场。” 林惜南哭丧着脸:“知道了老板——” 她扔掉手机坐起来,对上了王粤汀毫无灵魂的眼神,二中的音乐还在欢快地环绕,3d一般从窗户缝里传过来。林惜南一头倒在了她怀里:“小林做错了什么啊……要这么早去。” 王粤汀推开她的脑袋:“小王又有什么错呢……要接这个电话。” 两个人在床上放空了一会,林惜南仿佛被按了启动键一样突然跳下床,从衣柜里扯出衣服就跑去了卫生间,一边刷牙一边口齿不清地喊:“你再睡会,早餐楼下有,你去的时候给我带点。” 家里叮叮当当响了一阵,王粤汀愣在床上,随手定了个闹钟,塞上耳机又躺进了被窝里。 等到林惜南收拾好自己背上包赶到学校,操场上已经站满了人,徐时和一些老师站在了乌泱泱的人群前面谈笑,见她过来,徐时佯装要动手,示威似的朝她举起了手上被卷成一筒的纸张。 林惜南缓了缓呼吸晃过去,徐时看了看自己手上并不存在的手表:“我说什么来着,晚一分钟一圈。” 林惜南一边扯出来一个讨好的笑,一边绕着那群老师走过去:“老板,有话好好说,我接你电话到现在只花了27分钟。” 徐时笑着朝她摆了摆手:“跟陈铭一起整队去。” 走过长长的的队伍,“高二六班”的牌子在中间,陈铭高高大大的身躯趴在牌子上,正生无可恋地用目光迎接她。吴晨站在女生队列的第一个,在和陈铭说着什么。 太阳有些耀眼,她慢悠悠地晃过去,推开陈铭给自己让了个位置,把斜挎包取下来递给他,在帽子的遮挡下侧头冲他眨眨眼睛,做着无声的交流。 懂了吗? 陈铭也冲她眨眨眼。 懂了。 他接过包,顺手把她的棒球帽往下压了压:“怎么现在才来?昨晚聊太晚了?” 林惜南趴在他刚刚趴过的牌子上,语气有些埋怨:“对啊,早就说我要睡了,你非拉着我聊天。” 她拿出手机,黑色的屏幕上映出后面人的身影,吴晨已经不见了。林惜南笑了一声,侧头准备和陈铭庆祝小小的胜利,却直直地撞上一道目光。 江洇站在不远处,漂亮的眉眼有些冷淡,白皙的皮肤在阳光下仿佛有些透明,不知道看了这边多久。 见她看过来,江洇点点头以示礼貌,就慢悠悠地移开了视线,同十三班的体委说着什么话。 林惜南有些僵硬地保持着这个姿势,毫无感情地开口:“江洇是不是看见你压我帽子了。” 陈铭往十三班看了一眼:“看到了啊,刚才说话的时候他刚从我们班过去。” 林惜南不动声色地从牌子中间趴到了牌子的边角上:“你离我远点。” 陈铭:“?” 坐下的时候已经是两个小时之后了,林惜南接过王粤汀带来的三明治,愤愤地咬了一大口,给三明治咬出来一个漂亮的弧形。 王粤汀看着三明治乐了:“你牙口真好啊?” 林惜南把陈铭在便利店买来赔罪的奶茶递给她,王粤汀拧开,她又灌下一大口冰奶茶,试图浇灭心口的小火苗,把早上的事情窸窸窣窣地说了一遍。 然后又咬了一大口三明治。 王粤汀一边听一边笑,陈铭坐在后面的台阶上和她二重笑,林惜南看着遮阳棚外面的天空,阳光明媚,秋高气爽,只有自己的脑袋上飘着一片乌云,淅淅沥沥地下着雨。 她默默地叹了口气。 十三班的休息区在主席台对侧的看台,距离她好远好远好远。 她又叹了口气。 风好大,雨也好大。 - 二中运动会的经典项目,是男女混合8100 第9章 十五(9) 眼泪一下子就蓄满了眼眶,挂在睫毛上摇摇欲坠,几个人都愣住了,没明白怎么突然就哭了。 王粤汀立刻反应过来,抽出纸巾按在她眼睛上:“不哭不哭,没事的没事的。” 林惜南自己也没反应过来,大白天的摔了一跤怎么就哭了,她越想越觉得好笑,一边擦着眼泪一边笑出了声:“没事,就一点点疼。” 两个男生愣是一句话没说出来,陈铭似乎欲言又止止言又欲,最后憋出来一句:“那你哭什么。” 张然往他背后拍了一巴掌,陈铭嗷的一声甩了一肘子,江洇默默退开半步,躲开了陈铭的误伤。 林惜南擦干净眼泪,看见江洇皱着眉盯着她的腿,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们去医务室看看消个毒就行了。” 估计脚腕又扭伤了。 小时候学国标舞,初二那年崴伤了脚腕,不知是不是没有养好,后来左脚十分容易扭伤,动不动崴一下。 江洇把手上的白毛巾递给王粤汀:“擦擦干净,跑道挺脏的。” 王粤汀扫了一眼林惜南,接过了毛巾,陈铭和张然搀扶着她,江洇走在后面跟着,林惜南有些尴尬,甩开了两个男生的胳膊,逐渐暴躁:“我自己走。” 王粤汀翻了个白眼:“要不让他俩给你抬过去啊?” 林惜南挥挥手,往前跳了两步准备扑在王粤汀身上,第三步还没蹦起来,两只胳膊被两只爪子拽住了。 基本是给她腾空架到了医务室。 医务室的姐姐见这个阵仗,哎呦一声,然后轻车熟路地拿出了几瓶消毒的和酒精棉,一边让她坐病床上一边念叨:“这都今天第三个了,早上来了一个中暑的,中午来了个扭伤了的,来你坐下,腿抬起来,转一转,哪里疼吗?” 她转了转脚腕,又被按了几下,医生说:“扭伤了,先冰敷一下,这段时间别剧烈运动,你们教室在几楼啊,上下楼的时候找人扶一下,不然容易留旧伤。来,消下毒,洗一下腿上的伤口。” 林惜南盯着那瓶透明液体,十分谨慎地问:“姐姐,是酒精吗?”说完往后小幅度撤了一下腿。 医生笑了:“不是,是过氧化氢溶液。” 不是酒精。 林惜南放心地把腿架到了椅子上,看着透明的液体从腿上流下去,有毒一样起了一些泡沫,有些轻微的刺痛。 她被疼痛刺的一激灵,还没来得及把腿撤走,就被一只修长的手按住。 很漂亮,骨节清晰,稍稍用了点力气,看得见青色的血管。 江洇皱着眉盯着她的伤,按住了她十分有想法的小腿。 林惜南抬头看了一眼,江洇没有看她,陈铭欲盖弥彰地掰着张然的脑袋往外看风景,王粤汀看着她一脸啧啧啧。 她觉得脸上有点发烫。 处理完伤口,王粤汀跟着医生去拿冰敷袋,陈铭拽着张然去买饮料,江洇坐在了旁边的椅子上,本来有些拥挤的医务室一下子变得空荡荡的。 一时间谁都没说话,静谧的尴尬在医务室飘荡,江洇靠在椅背上,静静地看着她的伤口。 过了一会,林惜南小心地开口:“江老师,我没事的,你要不要先回去?” 江洇抬头看着她,温柔笑了笑:“等王粤汀来了我就走,这会没什么事。” 林惜南闻言,歪着脑袋,声音软软的,像是在撒娇:“江老师担心我吗?” 江洇点头:“正好摔在我面前,我就下来看看。好在你们班这场第一,不然太亏了。” 林惜南抿嘴笑了:“我也没想到的,还好没摔到骨头。” 多亏教室在二楼,上下楼不麻烦,晚上回家的话,二十分钟也不算远,但是走回家还是有点不太可行。假期快结束了,王粤汀也不能一直陪她,于她自己而言,崴了一下也不想矫情到请假…… “这段时间我顺路带你。”江洇的声音响起。 林惜南很显然没有听明白:“啊……?” 江洇闭眼揉了揉太阳穴,似乎有点头疼:“我知道你家里就你一个住着,我上下班也从你们小区过,顺路带你几天,没关系的。” 林惜南:“啊……哦。” 随后她猛然反应过来,有些语无伦次:“不行不行,老师没事,这不太合适,我回头在宿舍住几天就行了,宿舍很方便的,室友不是我们班的,但是也都很熟悉。” 医生拿了药回来:“住什么宿舍啊,你怎么爬上床啊,让你父母接送你几天,不然就请假吧。” 她看向王粤汀,后者似乎没听见是怎么回事,说:“回家住吧,你家又不远,我们几个送你回家,早上你早点起,慢慢晃过来,我在学校等你。” 林惜南的表情扭曲成了痛苦面具:“不是……就是,那个,”她看了眼医生,闭上眼睛捂住脸:“我一会跟你说……” “行了,开个运动会扭伤了不划算,药膏上写好怎么用了,回去好好休息吧。” 从医务室出来,林惜南挂在王粤汀胳膊上,有些不知道怎么同江洇开口。 从感情上来说她自然是愿意让江洇接送的,这意味着两个人之间多了很多单独相处的机会,但她不敢让江洇这么接送她,每天跟一个异性老师同进同出,江洇又是单身,很难没有什么乱七八糟的传言。 她可以年纪小不懂事,江洇不可以。 江洇是站在三尺讲台上月明风清的人民教师,她没能控制住自己,动了不该动的心思,已经是于情于理都不合。 不能把江洇拉下水。 江洇就应该干干净净地站在讲台上同教案为伴,神圣高洁。 她沾染一分,都是玷污。 林惜南思索许久,扬起一个灿烂的笑:“江老师,不用管我,我请几天假吧,今天才五号,我休息两三天应该就可以走路了,不耽误学习的。” 王粤汀看着她神色有些奇怪,江洇沉默了一会,点头道:“也行。”随后叮嘱:“回去好好休息,开学应该要讲几天卷子,进度不会落下多少。” 是毫不越界的,师长对学生的叮嘱。 林惜南歪头笑了笑:“嗯!谢谢老师!” 等江洇走远,林惜南才松了口气,随口问道“他俩买饮料买这么久?” 王粤汀说:“帮你请假去了,我俩去校门口等着,一会打车送你回去。” 林惜南闭了闭眼,压下心跳,应了下来。 打车回家也就五分钟,林惜南没有把两个男生带回家的打算,挂在同桌身上一脚深一脚浅地走进了小区楼下的烧烤店,准备干完饭和小同桌缠缠绵绵到天涯,啊不是,缠缠绵绵滚回家。 王粤汀给父母打了电话,可以在她家住到返校,这两天好歹是有人陪了,不至于太难熬。 只是江洇的生日礼物,还有明天很想去看的教研组接力赛,都让她有点郁闷。 一年一次的运动会,江洇去年就没有参加运动会,如果今年他去了,自己很有可能就错过了唯一一次看他比赛的机会。 并不是多深的执念,只是她很想见一见江洇在操场上奔跑的样子,似乎可以透过好几年的时间,伸手就能触碰到十几岁意气风发的少年。 江洇的过去是她没有资格了解的,她对江洇的认识,全部来自于他身为老师同她的相处,疏离,合规矩,带着隔辈的关爱。 还没到晚饭的时间,烧烤店没什么人,四个人挑了张桌子坐下,林惜南伸手在菜单上勾了一箱啤酒,又选了几个素菜,然后把菜单递给了两个男生点。 手机震动了一下,陈铭和张然盯着菜单上的肉指点江山,林惜南拿出手机看了一眼消息,瞄了一眼坐在旁边的同桌。 王粤汀低着头戳着手机,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 九点/号码牌和铭牌:江洇和你说什么了? 九点/号码牌和铭牌:看你俩说话奇奇怪怪的 废物点心:就挺奇怪的,他说这段时间接送我 九点/号码牌和铭牌:?什么意思 废物点心:他说我家就我一个不方便,他顺路 九点/号码牌和铭牌:??你拒绝了? 废物点心:对啊,我哪敢让他送,回头传出来什么不好听的话,我俩都得完 陈铭已经点完了餐,服务员拎过来一箱啤酒,林惜南冲张然抬了抬下巴:“去找个开瓶器。” 张然仿佛听见了什么笑话一样,他伸手拿过两瓶啤酒,把啤酒盖对扣在一起,往下一压,打开了两瓶啤酒。 林惜南小声补了一句:“回家再说。”随后直接高调地喊起来“哟——”,随后也拿起两瓶啤酒,把啤酒盖扣在一起:“怎么开?” 张然把两瓶啤酒换了个位置,扣在一起:“往下压就行了。” 林惜南用力一压——啤酒一动不动。 陈铭笑起来:“班长,你那力气就算了吧,不适合你。” 王粤汀也笑起来:“总有些人一直想挑战自我。” 夏末的晚风不那么闷热,温度降下来之后,林惜南拎着一瓶啤酒站起来说:“走,去外面吹风去。” 王粤汀没有多喝,她枕在胳膊上看着林惜南风一般潇洒的背影一瘸一拐地掀开透明的帘子,又摇摇晃晃地走出去,她拎上包跟了出去,留下两个男生把桌子上还没吃完的烧烤放在一个盘子里,又叫了一盘凉菜。 林惜南靠坐在外面的小桌子上,扭伤的左脚一前一后地晃着,拎着啤酒瓶喝了一口,路灯发出暖色的光,照在她仰起的脖颈上,看得出来很细,很脆弱,在啤酒瓶的映衬下显得更加白嫩。 晚风温柔,城市的夜晚宁静。 张然把盘子放在桌子上,一下子坐在了宽大的椅子里冲着空气问:“小王,喝吗?” 陈铭在他旁边坐下:“别担心人家了,你还能喝吗?” 林惜南猛的回头:“为什么都不问我还能不能喝?” 身后传来了一道好听的男声:“那你还能喝吗?” 十分温柔的声线,随着晚风飘散在夜空里,像是在哪里听见过。 王粤汀和陈铭站起身,看起来比较清醒,张然靠在椅子里没反应过来,拉着陈铭想让他坐下。 林惜南没有往旁边看,只是仰头又喝了一口,舔掉嘴边的白色泡沫,侧头看向旁边的男人,眼睛里满是带着被骄纵惯了的无法无天:“能。” 已经有些大人样子的高中生,浑身上下都散发着来自青春期的嚣张,周身的一切都要沦为陪衬,年轻是不可一世的资本。 男人抽出一张纸递给她:“认出来我是谁了吗?” 林惜南把空了的啤酒瓶丢在桌子上,深蓝色的玻璃瓶在桌子上滚了几圈又停下,她没有接过那张纸,歪着脑袋露出了一个肆意张扬的笑:“江老师。” 喧嚣的城市在这一刻安静下来,十几岁少女的心事带着朦胧的醉意丝丝缕缕地绕在身侧,路过的轿车按下的喇叭声为一场几乎不可控的会面伴舞,没人听见路灯的声音。 第10章 十五(10) 醒过来的时候,天还是黑的,王粤汀睡在旁边,安静地呼吸。林惜南拿过手机,点亮屏幕看了一眼,三点四十二。 她掀开被子坐起来,又小动静地下了床,光脚踩在地板上准备去倒杯水。 也许是体质问题,她喝完酒一定会在半夜三四点醒过来,和平时六点多起床上学不太一样,这种时候总是大脑一片清明,也许是是长期劳累的大脑在酒精麻痹下强行休息了几个小时,俗称睡饱了。 也可能是喝多了影响睡眠。 她抱着一杯热水,顺手从椅背上拎起一件外套披上,推开小露台的玻璃门,窝进了藤椅里。 城市的夜晚是看不见星星的,遥远的天空上挂着月亮,在灯光的照耀下能看见在夜空中漂浮的钴蓝色的云。 她小声地叹了口气,低下头更深地缩进了椅子里,脑袋放在曲起来的膝盖上,脚腕还有一阵阵的疼,腿上的伤没什么感觉,只有膝盖的伤口随着曲腿的动作又被撕扯开了一点点,泛着让人心痒的疼。 酒精误事。 学校附近的露天烧烤店都在她家楼下,碰上几个老师出来喝酒也不奇怪,昨晚的事情一点点在眼前浮现,从她十分爽快地开了两瓶啤酒喊江洇一起喝,到王粤汀试图拉住她让她清醒,再到认识的两个老师过来喊江洇,最后被王粤汀死死地捂住嘴不让她再同江洇说话,又缠着一个年轻的女老师喊漂亮姐姐最后哭笑不得地把她送回家…… 不想活了,真的不想活了。 为什么要喝酒,为什么正好撞上教研组聚餐,为什么非要跑外面去吹风。 一连串的为什么在脑子里晃来晃去晃来晃去,她闷了一口热水,打开了手机。 微信一连串的消息,她点开陈铭的聊天框,张然昨晚喝多了,被陈铭拖回自己家,看消息是快两点才收拾好睡觉的。 漂亮女老师的聊天是同桌回复的,说自己已经睡下了谢谢老师。 江洇的消息也是同桌回复的,一连串的道歉之后认真地替她保证了以后不喝酒。 徐时的消息也是同桌……妈的同桌没回复。 林惜南深吸一口气,心里暗暗骂了一句,有些谄媚地回复过去一句:“老师,团体赛拿第一太开心了,昨晚就庆祝了一下。以后不会了,谢谢老师。” 随后她点开了江洇的对话框,想起昨晚点餐的时候和王粤汀说的“回去再说”,又想到了江洇思索了许久之后说的那句顺路,心不可控地跳了一下。 天上看不见星星,只有两个十分明亮的光点,大抵是深夜的航班。 过了很久,她在屏幕上敲了几下,发出去一条消息。 废物点心:晚安。 - 作死小能手林同学显然不是什么可以安安静静呆在家的人,尤其是二中的音乐穿透力实在是太强,平时在学校感受不到,在家才能切身体会到耳机都拦不住的音乐声有多吵。她感叹了一下附近这几个小区的住户心理素质,每天大清早的听着二中的上课铃下课铃跑操音乐还这么精神。 她拿着拆下来的答案,对着自己写下的内容勾下最后一道错题,随后把耳机摘下来:“走吧,去学校。” 王粤汀靠在床头背着文言文,闻言睁眼看了她一下,又闭上眼睛继续背着文言文,并没有接话的打算。 林惜南站起来拉开衣柜,翻出一身衣服利落地换上,拿出一顶棒球帽压在脑袋上,随后坐在一边的椅子上,点开手机聊着微信。 王粤汀合上书,一边念叨着古文一边换了身衣服,拎过包:“走吧——我就知道你要去看教研组比赛。” 林惜南锁上手机嬉皮笑脸地蹭过去:“看完就走,去一趟九号街的商场,那里有家手作店,我想好送他什么礼物了。” 教研组接力赛在第二天下午,运动会期间学生是可以随意出校门的,林惜南慢悠悠地晃到了学校门口,同保安叔叔打了个招呼就大摇大摆地走进了学校。 王粤汀准备往六班的位置走的时候,林惜南拽住了她,指了指弯道旁边的看台,那一片没有安排班级,在两侧拥挤的人群中显得有些空荡荡的。 “回班里肯定要被老徐问,我看他早上给我发的微信,我都能脑补出他的语气,不知道谁把这事儿告诉他的,给老人家气坏了怎么办。” 王粤汀冷笑一声:“你真得感谢我,不然你估计就要缠着江洇让他送你回去了。” 林惜南抿唇笑了:“怎么可能,我是喝多了又不是疯了,我看到那两个老师过来的时候就醒了。” “我是怕他们多想,才去缠着吴锦绣,反正她脾气好又喜欢我。” 王粤汀耸了耸肩。 她们来的不算巧,教研组接力前面是混合接力的决赛,六班在第一道。林惜南跑不了,他们拽上了柔弱的文委,冠军八成没戏了。 不过有周融在,不至于拿不到名次。 十分巧的是,吴晨又在第五棒,终点正好在她们呆的地方。 枪声响起,六班一直有些落后,一直到陈铭拿过接力棒才堪堪往前追,交给吴晨的时候已经追到了第二名。 林惜南看着吴晨往前跑,并没有被旁边的人超过,十分平稳地把接力棒交给了后面的男生,又惯性往前冲了几步,停下来绕着操场慢慢往前走。 林惜南笑了。 就知道她会从这边绕弯道再回看台。 吴晨没有在意这边看台上的人,眼睛看着已经等在终点的陈铭,林惜南撑着自己坐起来,往前走了两步站在护栏旁边,轻浮地吹了声口哨。 吴晨往上看过来,表情一下子就难看了起来。 林惜南稍微抬起了帽子,满脸笑意:“这么不愿意看到我啊?” 吴晨皱着眉:“有什么事儿?” 林惜南弯下腰,趴在护栏上,偷偷藏起了小獠牙,笑着问她:“诶,你昨天是怎么跑的啊?接力棒都接过去了还往后怼我一下?” 吴晨表情更加难看了:“谁怼你了啊,你自己站不稳也要怪我吗?” 林惜南点点头:“行,怪我,你最近也悠着点,走路上下楼站稳一点。” 吴晨转身就走。 王粤汀在旁边冷眼看着,直到吴晨走了,她才小声问:“你不会要去推她一把吧?” 林惜南维持着那个看起来太过热情甚至显得有点不怀好意的笑:“我这么闲?吓她的,最近估计会离我远点,刚好清净。” 末了她感慨了一句:“像我这么关爱同学的班长,真是少见。” 王粤汀直接没理她。 教研组接力赛是个小,两侧看台的人密密麻麻地挤在了护栏前面。林惜南看着离得最近的一排老师,认出来是第三道是物理组,第六道是数学组,最外道是英语组。 王粤汀没忍住乐了:“你说英语组那个唐老师,跑得动吗?” 林惜南也笑了:“去年就是他跑最后一棒拿了第一,被九班的学生录下来了,后来他们几个老师在办公室看视频的时候发现,英语组的接力棒掉了,他拿的是裁判的小红旗,给旗子卷在木棒上,看着前面也是红的。” 她说着话,眼睛一直往前找,江洇站在起点处,她能看见江洇穿了一件黑色的t恤和牛仔裤,在人群里看手机。 接力赛开始,第一棒的老师迅速往前冲——不是,小跑了出去,陈良和英语组的一个男老师相互挤着往前跑,直接占用了对方的跑道,看台上是一阵一阵的哄笑,林惜南眼睛一眨不眨,看到了江洇往这边走。 第四棒的老师很快接过了接力棒,江洇一边听旁边的男老师说话,一边舒展了一下肩膀,站上了物理组最后一棒的位置。 看台上的声音一浪高过一浪,林惜南的手开始发凉,她点开了手机录像递给了王粤汀,然后冲着江洇的方向高声喊了一句:“江老师!” 喧闹声中,江洇回过头。 隔得有点远,她看不清楚江洇的表情,只能看见江洇举起手冲她挥了两下,林惜南扬起笑容,举起右手补了一句:“加油——” 物理组已经到了最后一棒,全场都欢呼声越来越高,江洇往前跑了两步,拿过物理组的接力棒,迈开长腿往前跑去。 秋天已经到了,阳光却依然热烈,秋老虎的高温席卷了十月初的长南,江洇在一片热烈的叫喊声中向前奔跑,被风带起的衣角飘扬起来,她安静地看着她在懵懂的青春期初次喜欢上的男人,试图抓住属于他青春的剪影。 江洇不过二十四岁,褪去了学生的稚嫩,却也正当年轻。 事实上她会被江洇所吸引,完全顺应了本能和天性。 那是高一的时候,林惜南的成绩没有这么优秀,接触到了更深入的物理学习之后甚至一度产生了厌倦的情绪。那时候她每周最讨厌的就是物理课,不愿意见江洇,完成了作业就是她对物理最大的尊重。 期中考试,她的成绩掉在了一百名开外,物理只有三十七分。 拿到成绩单之后,她咬着唇忍住了眼泪,没有说什么,只是把物理卷子塞进了包里,晚上又去买了几本教辅资料,咬牙撑到了第二天下午的物理课。 江洇并没有批评她,上课的时候点出了平均分有点低,随后开始讲卷子。 那是林惜南第一次认真听江洇的物理课,她一题一题订正,越听面色越不对劲,眼神古怪地盯着自己的卷子。 直到选择题讲完,她拿出铅笔核算了一下选择题的分数,四十八分。 选择题的分数没有扫上。 答题卡扫描出问题了。 下课之后,她拿着卷子跟上了江洇,江洇看见她之后温柔地笑了:“想找我聊聊?” 林惜南是在这个笑容里沦陷的。 她没有提答题卡的事情,轻轻点了点头,跟着江洇去了办公室。 那也是她第一次和江洇单独相处。办公室的老师不在,江洇把对面的椅子拎到旁边示意她坐下,随后轻声问:“坐吧,这次物理成绩怎么回事?” 林惜南没说话,沉默了一会。 江洇笑了,又好脾气地问了一句:“是不是不喜欢物理?” 林惜南摇头。 江洇的声音在脑海里绕着圈,她按下了心口的一点小悸动,把卷子放到了桌子上:“老师,选择题的分数没有扫上。” 后面江洇说了什么,她已经不记得了,只记得从那之后,她抱着物理习题埋头写,碰到看不懂答案的地方夹上回形针,一天好几趟地往江洇办公室跑。 江洇有时候坐着玩电脑,有时间刚下课,会笑着让林惜南坐下,然后一题一题地给她讲明白。 等到林惜南猛然反应过来,已经是填高二分科意向的时候了。 她毫不犹豫地勾选了”理科”,再用一个暑假来期待着后面两年能够继续坐在教室,听江洇的课。 胳膊被人拍了两下,林惜南从回忆里清醒过来,江洇已经跑过了终点。 今天的最后一场比赛结束了。 盛大的喧闹在二中的天空中欢腾,看台上的人挤在出口等待着离开,林惜南扶着护栏,一点点地从楼梯上往下跳。 已经过了四点,阳光不再热烈,二中操场外,一辆车安安静静地停在路边。 江洇从车窗降下来的缝隙往外看,几个男生女生在路上打打闹闹,后面的人搀扶着一个女生蹦跶着往外走,腿上还能看见一片片的红痕。 是了,秋天来了。 第11章 十五(11) 运动会最后一天很快过去,林惜南给徐时打了电话请了几天假,打算在家里闷两天缓缓扭伤的脚腕,顺便把之前整理完的习题再写一遍。 应试教育下的高中生是不配请一个星期假的,她去了手作店之后,第二天又找了一个专门看骨科的亲戚,四十多岁了,按辈分她要喊哥哥。 四十多岁的骨科医生哥哥一边乐一边按着她的脚背用力掰了一会,疼的她太阳穴发麻,然后收起了笑容告诉她可以了,过两天就好了。 王粤汀评价她的表情波澜不惊,林惜南就差没翻白眼,暗戳戳骂了一句:“就他妈看我疼的时候他笑得最开心。” 十一假期结束,二中高二年级开始上晚自习,上学的第一天,林惜南在家收到了王粤汀发来的好几科试卷答案和几份记了笔记的卷子。 她看了眼字迹,辨认出来数学是陈铭和她的,化学和生物是张然的,还有一份卷子是用红笔写的,很漂亮,有点熟悉。 她眨眨眼,认出来这是江洇自己写的物理试卷。江洇写题目的时候会习惯性地在题目给出来的物理量下划上一道,再把数字圈出来,过程只有简单的几个步骤,计算出来的答案一看就是懒得算,从参考答案上抄的。 她坐在书桌前,把那几张照片保存了下来。 一个人在家的日子有点无聊,她就着二中的上课铃下课铃,对着课表一门课一门课地写教辅资料,并且十分理所当然地在政治课的时间点了份甜品外卖之后正大光明地写物理题,愉快地享受了不用听政治老师叨叨的四十五分钟。 一早上,她听着音乐,埋头刷完了几本习题册,又痛快地在草稿纸上过完了一遍之前做过标记的错题,身心舒畅。 刷题的日子太快乐了。 当然,这样的日子过半天就够了,下午的时候林惜南就觉得有些难以忍受,没有同桌讲话,没有前桌插科打诨,没有陈铭张然抢话梅,除了题目和微信消息,她什么都没有。 中午随便吃了份盖浇饭,她戴上耳机,有些烦躁地躺在了床上。 想吃麻辣烫。 王粤汀坐在教室,左边的位置空空荡荡,她总感觉心里有些不踏实,好像少了什么掩护,陈晨回头和她说话的时候,她应了几句就看见讲台上的老师略带警告地看了她一眼。 江洇来上课的时候,王粤汀甚至感觉同桌的游魂还飘荡在身边,幽幽地盯着江洇。她没忍住,笑了一声,然后偷偷从包里拿起手机,点开了录音。 江洇还是一如既往地不爱多说话,省略了“假期结束了大家要收心好好学习”这个环节,他示意大家把假期的卷子拿出来,趁着这个时间在黑板上抄下了选择题的答案,迅速过着基础题。 abd……bad……不知道哪里传来了低低的对答案的声音,江洇没有注意听,他在看前排男生对答案,除了林惜南,班里也没什么人能拿将近满分的选择题,多选题少选一个给一分,多选一个不给分,基本上不敢确定的时候,大家都会放弃那个不确定的选项。 有一分总比没有分要好。 王粤汀也在低头对答案,她们俩的桌子摆在他抬头低头都能看见的地方,今天少了一个总是小声说笑的人,也许是心理作用,他感觉那一片今天都有些安静。 看着大家核对完答案,他挑了一些比较典型的题目开始讲解,以前上课的时候林惜南总会在他丢出去一些小问题的时候笑盈盈地看着他,也不回应,多是那几个成绩好的男生回应,今天也没有人在下面扬着笑脸看他,他有些不知道眼神该往哪里放,只能盯着张然。 但是张然总是跟陈铭凑在一起说话。 哪有那么多话要讲! 江洇轻轻叹了口气,不再理会,继续没有灵魂地往外输出。 讲完了充实的两节课,江洇觉得整个身体都是空荡荡的,那种没由来的不舒服在心里绕来绕去,撩的他有点心痒。 收拾完卷子,又给几个来问题目的学生讲完了题目,江洇想了一下,给王粤汀喊出来了。 王粤汀正在把偷偷录下来的音频发给远在两公里之外的林惜南,猛然被喊到的时候还有点心虚,她把手机放进裤子口袋里,跟着江洇去了办公室。 江洇桌子上堆满了各种小册子小卷子,王粤汀在他办公桌旁边站了一会,还是没忍住:“老师,怎么了?” 江洇翻着小册子里夹的小卷子,又在小卷子里翻出来几本小册子,轻声说:“给你找一下假期那几份卷子的答案,你要是去找她,顺便带给她。” 这个“她”是谁,不言而喻。 很奇妙,没有提名字,“她”带了一点轻飘飘的隐晦。 江洇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要是不去,就把答案拍给她吧。” - 这是高二年级上的第一节晚自习。 王粤汀挑了四楼尽头的教室,大概是因为第一天上晚自习,也可能是因为高二的教室集中在一楼二楼,少有来四楼自习的学生,这个教室里空无一人。 她点开手机,看了看微信消息。 wikey:[文件 第12章 十五(12) 那句“是”在空气中很快消散,客厅里的两个人却坐在沙发上久久地没有说话。 林惜南尤其震惊,她完全没有想到江洇会是这个回复,按照江洇的习惯,应该是佯装严肃,却语气温柔地让她别闹,或是和她说怕她耽误课程,让她好好养伤。 无论什么时候,明明是她先刻意撩拨,可不知为什么,最终不敢多想又不愿意少想,不敢回应又不愿意不回应的,依然是她。 倘若说学生时代的暗恋像一罐冰凉的汽水酸酸甜甜,掰开易拉罐的拉环就会炸出来满满的气泡,那她的暗恋只能是一罐并不凉爽的柠檬茶,不会有炸开的小气泡,只有咽下去的甜,后知后觉地尝到一点点的苦涩。 她不敢说,又恨不得昭告天下。 不知道是过了几秒钟还是过了几分钟,再或者是过了一晚上那么久,林惜南扯了扯在脸上僵硬的笑容,生硬地说:“没……事,我这个小伤,没那么脆弱……就……” 她深吸一口气,压下自己过界的想法,磕磕绊绊地把话圆完整:“过两天就回学校了,不会耽误学习的,老师放心。” 只要能心照不宣地把话圆回合理的范围,就没有人看见她萌芽的想法。 江洇轻轻地点了点头,示意自己听到了。 他放下茶杯站起身:“太晚了,我就不坐了,你在家好好养伤,身体是革命的本钱。” 林惜南扶着沙发站起身,刚准备客套几句送走江洇,余光瞄到了江洇扣的一丝不苟的衬衫袖口,猛然想起抽屉里的那个盒子。 她伸手拽住江洇的衣袖,露出一个甜甜的笑,语气有些不容反驳:“老师,先等我一下。” 她转身回卧室,拧开卧室的门,王粤汀坐在飘窗上玩手机,见她进来,疑惑地看了一眼。 林惜南小声说了句:“还没走,有点事。”随后拉开抽屉,把那个漂亮的小盒子翻出来了。 那是本该在两天后避开其他人,打算悄悄放在他桌子上的生日礼物,但此刻现在,她被方才的慌乱冲昏了头脑,她不想再避开其他人,也不想再悄悄,她想直接看见江洇收到礼物的反应。 江洇还站在沙发旁边,林惜南慢慢走过去,把手上的小盒子递给他。 江洇看向她的眼神里带上了一点疑问。 林惜南笑了,张口开始扯刚才想好的理由:“本来应该等两天的,但我那会不一定在学校……也不想错过,就……提前祝江老师生日快乐。” 江洇看着她,有些惊讶,随后笑了。 他盯着小盒子看了看,又深深地看向林惜南,轻声问道:“可以打开吗?” 林惜南点点头,右手在身侧悄悄掐住了手心。 江洇拧开卡扣,打开了盒子。 是一对漂亮的袖扣。 两层银色的金属圈夹层里是闪着光的星辰,看不出来填充的是什么材质,晃一晃像是银河在流动,有一个稍大一些的金属碎片,灯光照下反射出明亮的光。 林惜南紧张的几乎不敢呼吸。 过了一会,江洇扣上了盒子,偏头看着她,温柔地问道:“买的吗?” 林惜南摇头:“不是,做的,不算贵,觉得很漂亮,就想送给你。” 江洇轻轻松了口气,他微微俯下身,看着林惜南:“那……我收下了。” 林惜南有些紧张的肩膀一下子放松下来。 江洇站直身体,低头看着她,补充了一句:“谢谢小姑娘,我很喜欢。” 这句话像是有什么魔力一样在林惜南心里勾起了一片片的小涟漪。 她扬起一个笑容:“真的吗?” 江洇点头:“非常喜欢。” 阳台外是深沉的夜色,空气里弥漫着江洇身上好闻的味道,林惜南的心口一片接着一片炸起了小烟花,她努力控制着心跳,轻声说:“我看到的时候就想送给你,江老师,你……” 她没有把话说完,江洇打断了她,态度强硬,但依然是让她沉溺的语气:“很谢谢你,小点心,你要好好养伤,早点回学校,别落下进度。” 林惜南一下子清醒过来。 她闭了闭眼睛,再抬头已经是笑意盈盈:“那老师,我送你出去。” 江洇拿起车钥匙,跟着林惜南出了门,等电梯的时候,他侧头看了一眼林惜南外套下面的短裤,温和地说:“就送到这里吧,你扭伤还没好,别往下去了。” 林惜南微微抬头看向他:“没事,我送你下去。” 电梯还在缓缓上升,江洇抬手拦下来林惜南:“真的不用了,你快回去,晚上冷。” 林惜南突然反应过来自己外套下面还是吊带短裤。 她愣了一会,没有继续坚持,感应灯随着沉默的时间逐渐变长已经灭了,狭窄的电梯间在黑暗里也显得空旷起来,林惜南没有退后,她稍稍踮起脚,倾身在江洇身边,悄声说:“那江老师,晚安。” 像极了一个月前的酒吧门口,却又因为被黑暗抹掉了视觉,这句晚安比吵闹明亮的商场里更多了一些无法掩饰的气息。 直到看不见电梯缝隙里的光亮,林惜南才转身往家门口走去,门没关紧,王粤汀已经从卧室里出来了,研究着冰箱里的食物。 林惜南随手翻出一袋泡面,又拿了一个番茄两个鸡蛋:“煎鸡蛋还是打散?”王粤汀咬下巧克力棒:“煎鸡蛋,晚上没吃饱。” 林惜南给番茄切成丁,一边往锅里倒油一边问:“陈铭他们没喊你?” 王粤汀靠在冰箱的门上:“喊了,刚喊我一声吴晨就死盯着我,我们去吃的那家牛肉面,太辣了,吃了几口就没吃了。” 林惜南把番茄丁扔进锅里翻炒,往里加了一碗水:“水开了给料包倒进去,我去拿手机,看看我今晚错过的消息。” 王粤汀乐了:“赶紧去看看我给你发的消息,你可真行。” 林惜南笑着让她滚。 微信里静悄悄地躺着一堆未读,王粤汀的聊天框在最上面,角标是一个红色的3,林惜南点开看了一眼,王粤汀统共说了三句话。 “下自习了,我现在过去”,“我碰到江洇了”,以及最后一条匆匆忙忙发过来,连标点符号都没有的“他说跟我去看看你我不玩手机了你记得收拾一下” 林惜南轻轻叹了口气,回了一句:“知道了。” 半夜十一点,两个妙龄少女坐在餐桌前,王粤汀埋在一大碗泡面里,餐厅弥漫着酱料的香味,林惜南喝了一口养乐多,转身去给阳台的门打开通风。 “所以是他说的给我拿答案,也是他说的来看我?” 王粤汀头也不抬:“对啊,我也不知道他怎么想的。” 林惜南托着下巴:“能怎么想,长辈对晚辈的爱呗,我都习惯了。他刚跟我说专门来关心我的时候,我还以为他怎么了,后面就接了一句别耽误学习。”过了一会,林惜南慢悠悠地笑:“他每次都这样,说两句让人浮想联翩的话,接一句一本正经的关心。” 王粤汀撕开一瓶养乐多灌下,为今晚的对话做了总结:“下次江洇说话,听一半吧。” 林惜南乐了:“听前面一半还是后面一半啊。” 王粤汀瞄了她一眼:“你还是他学生,乖,咱听后面一半吧。” 林惜南叹了口气:“我今晚话都没说完他就给我打断了。” 王粤汀有些好奇:“你要说什么啊?他不像是会打断人说话的人啊。” 林惜南轻咳了一声,模仿着刚刚对江洇说话的语气:“我看到它就想送给你,江老师,”她停顿了一下:“它很配你。” 王粤汀趴在桌子上就笑了起来:“难怪呢,你这语气,不知道的以为你谋划了一波深情告白。” 林惜南重新把脑袋搭在手腕上:“我疯了吗。” 等两个人吃饱喝足又赶完了作业和习题,林惜南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脑子里勾画出前几天喝多了的那天晚上看见的夜空。 江老师,你与世界上所有的星辰相配。 江洇在包里摸到质感实在的小盒子的时候,手指在盒子上停了一瞬,随后往旁边找到了冰凉的钥匙,打开了门。 已经十一点了,家里亮着昏暗的灯光,棉被不知道藏在哪里,他摸到墙上的开关,一边解衬衫的扣子一边按亮了家里的灯,最后在茶几的玻璃下面把黑漆漆的棉被捞出来。 棉被窝在他怀里懒懒地喵了一声。 江洇在棉被的碗里倒上猫粮,水盆里也重新接上干净的水,棉被十分满意地在食物面前坐下来,优雅地享用宵夜。 江洇挠了挠棉被几乎看不见的后颈,直接坐在了地上,从包里翻出了那一对袖扣。 他其实很少戴袖扣,或者说几乎不会戴袖扣,事实上除了上班,他甚至不想穿衬衫,收到这一对袖扣属实是意料之外,更没想到他以为林惜南玩笑问的生日,会这么快收到礼物。 他笑了笑,脑子里闪过今晚小姑娘开门的画面,他几乎是看到的一瞬间就移开了视线,随后就听见里面传来一阵阵的碰撞声,然后就是林惜南穿着严严实实的外套来开门。 晚上去看她也是个意外,下班打卡的时候碰到了王粤汀和他打招呼,他随口问了句家里有人来接吗,王粤汀说这几天都住林惜南那里,他脑子一下没反应过来,“走吧,我去看看她的伤”已经脱口而出。 说出口的一瞬间江洇就后悔了,这句话实在不太合适,这两天他已经说了太多不合适的话,索性他自暴自弃地等着王粤汀有点勉强地答应,两个人一路尴尬到了小区楼下。 林惜南家里的情况,他听徐时提过几句,了解的不多,只知道是父母捧在手心里长大的孩子,但是也不明白为什么被宠大的孩子会在高中的时候就一个人生活。看着像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娇气包,但家里干干净净的环境似乎显示着她并不像想象中那么小公主。 漂亮的袖扣随着盒子的转动,反射出的光在墙上流光溢彩,江洇把袖扣取出来,随即看见了压在下面的一张不注意看根本发现不了的纸条。 上面写着:“江老师,你与世界上所有的星辰相配。” 他一下子就想起来今天林惜南没说完的,被自己打断的话。 夜晚不是神志清醒的时间,他匆匆出声打断的话,会是这一句吗。 第13章 十五(13) 事实上林惜南并没有多休息,在家躺了两天之后,她最后一次给脚腕擦上药,又热敷了半个小时,然后收拾好书包,决定第二天回学校。 长南后知后觉地开始下雨,林惜南被雨声吵醒的时候,闹钟还没有响。她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看了一眼手机,还没到五点半。 她把手机反扣在枕头旁边,翻了个身裹紧了被子,听着淅淅沥沥的雨声又睡了过去。 天气突然就转凉了。 王粤汀已经在校门口等她了,林惜南换上了长袖长裤,还套了件外套,她怀里抱着一个水杯,用热水暖着被风吹的有些冰凉的手。 等晃到王粤汀旁边的时候,水都有点凉了,她收了雨伞躲进了王粤汀伞里,一边走一边低声吐槽:“早知道下这么大的雨,我今天就不来了,多躺一天。” 王粤汀也没睡醒,迷糊着往前走:“这个天气就该睡觉,我觉得我早上肯定要犯困。” 林惜南抱紧了水杯:“地理课睡一觉吧,前门一关,他不管,老板看不见就行。” 王粤汀说:“你也不怕老板从窗户那看。” 教学楼的地砖湿滑,林惜南不敢走的太快,拽着同桌的胳膊一步步地往前走,好半天挪到了楼梯上,她正准备扶着楼梯一点点爬上去,背着书包的肩膀突然一轻,林惜南侧头就看到了满脸嫌弃的陈铭:“上个楼梯还能摔死吗。” 林惜南笑了,在家闷了足足两天,突然见到了闹腾的同学,熟悉的感觉让她觉得自己又活到了人世间。 前几天的状态差不多是死的。 这么一想,连欠兮兮的陈铭都变得可爱了起来。 陈铭大概是被她的表情吓到了,做作的往后退了一步指着她:“别用这种表情看我。” 林惜南一巴掌拍过去:“谁乐意看你。” 人果然要活在喧闹里才会觉得真实。 她毫不客气地把书包让给了陈铭,扶着楼梯一步步往上踩,脚腕的伤没有完全好透,她一路走过来已经尽力避开了左脚用力,但是走了相当一段距离的路还是有点疼。 不过没有关系,在家里也疼,坐在教室里也疼,她选择坐在教室里,至少不会那么孤单。 是会和衣服上的口袋说话的那种孤单。 林惜南想起前一天下午,她从睡衣口袋里拎出来找了半天的红笔,认真地叹了口气,低头盯着口袋说:“你以后不要藏我的笔了。” 口袋没有理她。 徐时已经在班里了,见她进来还笑了一声:“养好了吗你就来学校了。” 林惜南慢慢晃到自己的座位上:“没养好也得来,我对学校的爱不允许我继续请假。” 陈铭把书包放在她桌子上,认真问道:“班长,说这种话,良心痛不痛?” 林惜南也认真地摸了摸自己的心口,然后佯装惊讶:“我还有那玩意儿呢?” 前排一小片哄笑起来,语文老师走进门的时候同徐时打了声招呼,然后看着前面笑成一团的几个人:“说什么呢,这么开心。” 陈晨转过身说:“在说班长没有良心。” 语文老师是个漂亮的女老师,叫刘程,十分漂亮,极其漂亮,二中没有穿校服的要求,林惜南好几次都认错了刘程的背影,以为是哪个班的美女穿了条牛仔裙。 林惜南勾唇笑道:“这种话你怎么说的这么心安理得。” 刘程也笑了,她没有接话,转而问道:“腿好了吗,运动会那会看着你摔的。” 林惜南笑盈盈地回:“没呢,这不急着来上老师的语文课嘛。” 徐时从陈铭手里抱过收齐的数学作业,朝着刘程示意了一下,转身离开了教室。 一早上,所有来上课的老师都注意到空了好几天的座位坐上了人,林惜南把“急着来上老师的英语课”,“急着来上老师的地理课”挨个说了一遍,然后在英语课上把数学题藏在英语书下面写题目,在地理课上就着雨声和地理老师的催眠补足了觉。 被拍醒的时候,地理老师安眠药一样的声音已经没有了,四周有点吵闹,林惜南费力地睁开眼睛,声音是刚睡醒的困倦:“怎么了……” 王粤汀凑过来低声说:“快上课了姐姐。” 林惜南想也没想就埋头继续睡了,她还处于睡梦里刚被喊醒,除了继续睡觉完全没有其他想法也完全没有思考能力的状态里,闷着头又睡了一会,她听见自己的声音几乎是一个字一个字地蹦出来:“地理课还是……生物课啊……” 外界的声音在睡意的攻击下已经是忽远忽近了,旁边飘过来的话有些飘忽:“昨天生物老师和江洇换课了,这节物理。” 林惜南的大脑废力地处理着弹幕一样的十六个字和两个标点符号,甚至思考了一下要不要把冒号和一对双引号算进去,还没等思考明白,她的意识就沉沉地坠了下去,又睡着了。 再次被推醒的时候,她有点分不清是被同桌喊醒的还是被江洇的声音唤醒的,江洇好听的嗓音离得不远,但是听起来不太实在,她闭着眼睛,用力把自己的脑袋从胳膊上抬起来,坐在座位上做着清醒前的放空。 听江洇说的话,还没开始讲课,林惜南有些痛苦地睁开眼睛,手从包里摸到手机,按亮屏幕看了一眼,刚上课一分钟。 随后她反应过来自己脑袋上还盖着地理课上为了睡觉扣上的帽子。 她把外套的帽子拽下来,低着脑袋摇了摇头,空洞的眼神看向面前的地理课本。 困,特别困。 像是三天没睡过觉了,脑袋昏昏沉沉的,恨不得先入土为安的困。 一直到大脑似乎可以运转了,林惜南才慢吞吞地把笔记本拿出来,侧过头小声问:“上课多久了。” 王粤汀抄着笔记,伸手在一张草稿纸上写:“刚上”。 林惜南点点头,拿过桌子上的话梅盒子,在桌子下面悄悄拧开了盖子,看向生物老师——? 生物老师? 呢? 自己一觉睡到了下午? 她又看了一眼时间,确认这本来是上午最后一节生物课。 江洇在讲台上讲课,白色的衬衫外面套了一件黑色的针织衫,右手上全是粉笔会,袖子往上拽了一些,还是蹭上了一些灰白色的印子。 林惜南干巴巴地咬了一口话梅肉,酸酸的,脑子也开始清醒了。 似乎是梦里听见有人说昨天生物老师换了课。 似乎还说这节物理。 似乎自己还问地理课上完了吗。 似乎自己醒的时候还听了江洇两句话并且判断出来这是课前废话。 江洇已经画完了正弦线,转过来开始讲交变电流。 林惜南看见他拿着书的右手,针织衫宽松的袖口下露出了一截衬衫袖子,认出来这是她很喜欢的那件有银色暗纹的白衬衫,很衬江洇的气质。 江洇从讲台的左边走到了讲台的右边,拿着书的右手手腕,一枚眼熟的袖扣随着他讲课的动静忽上忽下,偶尔还会被针织衫遮住一半,然后再随着他抬手写板书的动作露出来。 她送的那一对袖扣。 林惜南默默咽下话梅,酸甜的味道在口腔里蔓延开,江洇没有看她,是她一直看着江洇。 她总是能这样,光明正大又不被人发现,放肆地看着他。 只要他还站在讲台上。 林惜南抽出一张纸巾,把话梅核吐在纸巾上扔进了桌子下面的小垃圾袋里,然后拿起笔,开始听江洇讲课。 草稿纸上的题目已经算出来了,江洇从第四组的过道晃到教室最后,又从第二组的过道慢慢往前走,林惜南听着脚步声,没有抬头。 江洇似乎停下来了,应该是在看什么人写的题目,问了一句“算出来了吗”,然后听到张然小声说了个答案。 她看了一眼自己的草稿纸,算的不一样,随机又抬头看了看题目,张然算出来的答案应该是没有考虑隐藏的条件。 江洇又往前走了几步,走到了王粤汀旁边,林惜南往后靠在了椅背上,右手挡在答案上,一下一下地转着笔,然后抬头看着他。 江洇看向她,没有拆穿她刻意挡住题目的小动作,温柔问道:“算了多少?” 林惜南轻飘飘地移开了手,江洇看见了草稿纸上一片公式和答案,还有旁边工工整整的四个字和一个小的简笔画蛋糕。 “生日快乐” 江洇愣了一下,随后笑了笑:“答案是对的。”他没有再继续看,站上了讲台敲敲桌子:“来,没算完的不算了,我们看一下这道题。” 林惜南笑盈盈地把草稿纸撕下来,折好夹进了课本里。 这一场雨有越下越大的架势,中午下课的时候,林惜南看了看自己只能走路但是根本没有办法和致知楼的高一学生抢食物的脚腕,放弃了去食堂抢吃的。 致知楼离综合楼最近,高二今年在知行楼,二中的学生基本不会换教学楼,只需要等到新学年给班级门口“高二6班”的金属牌一摘,换成“高三6班”就可以了,等明年高三毕业,新高一会搬进笃行楼,坐在曾经的学长学姐呆过的教室,成为更加新鲜的血液。 如果不是因为笃行楼重新装修,高三也不至于在知行楼呆一个暑假外加一个月,又赶在十一之前匆匆忙忙搬去了笃行楼,放了一天假之后回来继续上课。 林惜南把手机扔在桌子上,面朝着窗户,第三次问王粤汀要不要去隔壁商场找点吃的,王粤汀刷着手机,慢悠悠地啃了口流心的小面包:“不用,陈铭他们最慢十二点半就回来了,咱俩吃完还能睡一个小时。” 林惜南换了个方向继续趴着,叹了口气:“按这个情况,我俩至少这一个星期都要等投喂。” 王粤汀也换了个姿势刷手机:“等呗,回头请他俩吃饭。” 林惜南听到这句话,幽幽地说:“不请,上次在烧烤店喝成那样,请他俩吃饭风险太大了。” 王粤汀笑了:“我也没想到你刚扭了脚腕晚上就叫了一箱啤酒。” 林惜南闷着哼了一声:“我那不是感动么,就摔了一跤,被你们架到了医务室又都陪我请假走了。”她像是想起了什么一样:“后来陈铭的一千米没跑吗?” 王粤汀收起手机:“没跑,周融跑完了四百就去帮他跑一千了,差点没赶上。”过了一会,她补充道:“吴晨等着给他送水你知道么,陈铭没要,吴晨就说你比赛太累了,陈铭说我来请假的,今天没跑,你记错了。” 林惜南闷声笑起来。 江洇进来的时候,就看见两个女生坐在一眼就能看见的位置上,一个拿着手机笑,一个拿着手机淡定,笑的那个见到他甚至没有把手机藏起来的打算,而是歪着脑袋朝他“i”了一声。 江洇笑着说:“手机收一收,钱主任天天中午来巡逻的。” 王粤汀说了句“老师好”就把手机扔进了包里,林惜南没有接他的话,撑着脑袋笑:“老师怎么大中午的来了。” 江洇走到窗台旁边拿了本书:“下课忘带走了,回来拿一下。” 林惜南心情似乎挺好:“下午不还有课嘛,下午来拿呗。” 江洇说:“中午要用的,你俩没去吃饭吗?” 林惜南维持着撑着脑袋的姿势:“没,我这腿也抢不过高一的,等陈铭他们带吃的回来。” 江洇拿了书,在门口那张桌子上靠坐下来,似乎是打算聊完了再走:“真是公主待遇,在学校还有人给你带吃的。” 林惜南冷笑了一声:“他平时骂我们也没收敛过,还是张然讨人喜欢。” 林惜南说完这句话,突然挺直了腰,表情严肃地问道:“江老师,我想起来,我今晚要上人生的第一节晚自习了。” 江洇挑眉,没有接话,示意她继续说。 林惜南抿唇笑道:“老师还记不记得,你说你有排班的时候,我可以去会议室自习。” 江洇没想到她会突然提这件事,愣了一下笑了:“对,我今晚就在,你要上五楼吗?” 林惜南伸手挽住王粤汀的胳膊:“我离不开我同桌,我俩今晚上五楼。” 第14章 十五(14) 林惜南说出“我俩”的时候,三个人里两个听众都懵了一下,江洇没想到她要带上王粤汀,王粤汀没想到她要带上自己。 一直到江洇离开教室,王粤汀才转过脑袋问:“我也要去?” 林惜南挑眉:“那不然?我能扔下你一个独守四楼空教室?” 王粤汀有些艰难地说:“我其实不介意一个人独守空教室……” 林惜南的手拍上她的肩膀,郑重道:“不,你介意。”随后又轻飘飘地松开了同桌:“五楼往其他会议室去也方便,我那还有好几页题等着几个老师给我讲呢。” 说罢她从一堆书里挑挑拣拣翻出来几本习题册,王粤汀凑过去看了一眼,数理化生一科没落下,两本数学的习题册边页露出来几个夹上去的回形针。 陈铭和张然没过多久就回来了,带了几个糯米饭团两瓶饮料,林惜南拿到手的时候惊讶的发现还是热的,他俩好像也没有在外面吃午饭,买了饭团就直接回来了。 这种糯米饭团是她最喜欢的,里面包了油条碎和肉松,外面包了一片海苔,一口下去十分满足。 她拆开包装咬了一口,口齿不清地问:“陈文怎么最近都没跟你俩一起?” 陈铭皱了皱眉没有接话,专注地消灭面前的糯米饭团,反而张然一脸不爽:“还能怎么,为了吴晨呗。” 林惜南挑眉:“什么意思?” 张然往外看了一眼,见没人进来才小声说:“陈文高一就喜欢吴晨了,我俩因为他都没怎么跟吴晨说话,后来你也知道,吴晨突然就盯上陈铭了,妈的破坏我们兄弟感情还得靠女人。” 王粤汀也点点头:“前两天你没来,我跟他俩出去吃饭,吴晨后来看到我就翻白眼。” 林惜南乐了:“就这些破事儿?” 陈铭掰开可乐喝了一口:“别说这些了,我什么都没干,我也不想早恋。” 林惜南笑的有些意味不明,语气里带着玩味的好笑:“是啊,兄弟感情要紧。”陈铭凉凉地扫了一眼,她立刻收起了笑,又咬下一口饭团:“下次要沙拉酱。” 张然拿过那罐可乐也灌了一口:“给你带就不错了,你还挑这挑那。” 陈铭又凉凉地看着那罐自己喝过的可乐:“你稍微讲究点行吗。” 张然用手背抹了抹嘴角,又啃了一口:“你什么时候开始讲究这些了。” 江洇来上今天的第二节物理课的时候,雨已经停了,张然跟在他身后,抱着一摞物理作业。 林惜南在小组作业里翻了半天,又侧过头数了数作业本的数量,发现自己的作业确实不在这里。 她把作业往后传过去,举着手喊道:“江老师——我作业不见了。” 江洇正在黑板上写板书,听到喊声音偏头看了她一眼,如梦初醒一般地”啊”了一声,从讲台上的一堆教案里抽出来一本白色的习题册递给陈晨:“在我这里,给。” 林惜南并没有看向自己的作业,她从陈晨手里接过那本习题册,眼神一直落在江洇的脸上,一眨不眨。 仿佛四周的环境已经随着她与江洇这个漫长的对视而安静下来,谁也没有移开视线,像是两个人在暗自较劲。雨后潮湿的味道在周身弥漫,绵密的暧昧在粘稠的空气里飘乎,林惜南一字一顿地说:“谢谢老师。” 压迫着心脏的交锋在这句话的末尾戛然而止,江洇没有继续看她,转身继续在黑板上写上课的内容。猛然松懈下来的情绪,他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的心脏正在吃力地跳动着。 林惜南无所谓地收回了视线。 江洇大概又拿她的作业当范本批改了。 她已经习惯了物理作业发下来的时候,张然会把第一本直接给她,或者某一组作业往后传的时候会把她的作业单独传过来。 估计改完了之后,忘了把她的也放进去。 林惜南翻到昨天写的那一页,只有一个日期,江洇改作业只打叉不打对勾,她翻过那张纸,看见作业最后用红笔写着五个字。 “谢谢小姑娘”。 林惜南想起今天上午,她在草稿纸上写下的那句“生日快乐”。 她把物理书翻开,找出那张纸,看着上面的“生日快乐”和作业上的“谢谢小姑娘”,耳朵有点发烫。 不知道为什么,这样似乎隔空的对话,明明没有任何其他意味,却比她明目张胆的撩拨,更加暧昧。 事实上喜欢江洇和听他讲课并没有什么直接的影响,相比于班里的一对情侣上课说悄悄话下课又缠在一起,她对江洇的喜欢看起来更像是单纯的崇拜。 除去她会在偶尔的停顿之间用视线明目张胆骚扰江洇,也除去她每次拿着习题去要解答也总是带着私心,其他时候林惜南只会看着黑板上的图和笔记上的数字。 上江洇的课是一件十分享受的事情。 他会把知识点拆解,会用例题讲清楚道理,会把看起来毫不相干的内容联系在一起,会认真地建立一个十分漂亮的知识体系。 林惜南在笔记本上写下最后一个字,又在右上角签上了日期,轻轻合上了笔记。 江洇已经走了,她看了看手机上的时间,还有几个小时,就到晚自习时间了。 - 货架上摆着各式各样的糖果,袋装的,盒装的,硬糖,软糖。林惜南撑着膝盖,在下层挑出来一盒牛奶味的硬糖,又在后面的架子上拿了两盒话梅给自己的桌子补货。 再没有下雨,地上还是湿漉漉的,但是天已经放晴了,抬头能看见月亮正在幽幽地发着光。 林惜南心情很好,好到她直接忽略了今天晚上没有吃到想吃的馄饨,也忽略了自己下楼差点腿一软和大地亲密相吻,只一心想着回教室收拾铺盖爬上五楼去上人生中的第一节晚自习。 王粤汀在一边操心操肺地拽住林惜南快要起飞的灵魂:“你是不是觉得自己现在就能去参加奥运会了。” 林惜南被领口勒了一下,往后踉跄了几步:“我是觉得我现在就能插上隐形的翅膀自由飞翔。” 王粤汀气笑了:“地面已经满足不了你了?” 林惜南笑眯眯地贴过去:“满足不了了,我一想到我一会可以在安静的会议室写写题看看江洇,看看江洇写写题,我就觉得我赶回来上课的选择十分正确。” 王粤汀冷笑了一声,默默开启了嘲讽。 林惜南并没有受挫,语气更加兴奋:“你说,我早不回晚不回,偏偏赶在今天回学校。今天是什么日子?是江洇和生物老师换过课,一天两节物理课的日子。早一天压根看不到他,晚一天也赶不上一天两节物理课的好日子。这么一说他今天还把教案落在了教室,如果我中午强拖着我这条废了的腿去吃饭,也碰不上江洇回来取东西,我和江洇之间的真的是……唔。” 王粤汀似乎是忍耐到了极致:“别逼我当街闷死你。” 林惜南被捂着嘴,试图用带着语调的“嗯嗯嗯嗯嗯”把后面的话补充完整。 王粤汀听着她嗯嗯嗯嗯的就开始笑,松开了手威胁道:“你最好是说点人说的话。” 林惜南呼吸了一口新鲜空气,一脸的风停了雨停了她又觉得她行了:“命定的缘分。” 王粤汀沉默了一会,微笑道:“我怎么会觉得你能说人话呢?” 两个人嘻嘻哈哈地往回走,高二高三一起上晚自习,这个时间回学校的学生一波接着一波,林惜南挽着王粤汀,一步一步地晃回了六班。 她仔细整理了一下桌子上的作业和习题册,对照着笔袋里那张写满了计划的便签纸,随手划掉了两项。 微信里静悄悄地躺着江洇的消息。 废物点心:老师什么时候在会议室呀。 江:已经在了,可以过来。 她抱起收好的书,往口袋里扔了几只笔,站起身准备往外走。 陈铭在座位上高声喊她:“班长,你俩上哪自习?” 林惜南回头疑惑:“干嘛?” 陈铭挥了挥手上的试卷:“我们几个一起?第二节自习写卷子?” 林惜南拿出手机,点开相册,看了看她在江洇办公室里拍下来的排班表,心情颇好地回道:“一三五没空,二四吧,明晚一起。” 随后跟上了王粤汀,两个人往五楼去了。 知行楼东侧是文科班,西侧是理科班,平时几乎不会碰到一起,会议室以前是教研组开会用的,林惜南高一来这里找过徐时,此外再也没上来过。现在这几间会议室改成了答疑,开会去了行政楼。 林惜南看见已经有几个会议室亮起了灯光,她熟门熟路地往前数到第三个门,放肆地推开了门。 江洇坐在旁边的一把椅子上,面前摆着一台笔记本电脑,正聚精会神地在看着什么。 见门被推开,他往外看了一眼,只说了一句:“来了啊。”又继续看向了屏幕。 王粤汀喊了声老师好,林惜南见江洇这幅认真的样子,挑了下眉尾,踩着略显欢快地脚步走到了江洇身后:“看什么呢?这么认真?” 屏幕里,漂亮的女演员正被男演员抱在怀里,身后的便利店上写着几个看不懂的韩文。 屏幕外,江洇戴着耳机,往后靠在椅背上,眼睛盯着有些悲情甚至可以直接脑补出b 第15章 十五(15) 会议室里安静的只剩下呼吸声,林惜南坐在柔软的椅子上,在纸上写下“会议室的椅子真的好舒服”,悄悄推给了坐在身边的王粤汀。 王粤汀又在纸上写了几个字,悄悄推给了林惜南,小小的便签纸上写着“地方也宽,咱俩那桌子不能继续堆了。” 林惜南笑了一下,把便签纸夹进了课本里。 今晚的作业不算多,地理作业她打算回去抄课代表的,徐时和刘程布置作业一向很少。第一节晚自习还没结束,她就打了鸡血一样干完了作业,间隙又和王粤汀低声聊了几道有些难度的题目。 整整五十分钟的自习,一共来了四五个问题目的学生,除此之外江洇在斜对面看了一整节课的韩剧。林惜南看了一眼时间,还有不到十分钟才下自习。她指间虚虚夹着中性笔转圈,左手撑着脑袋开始用眼神扫描江洇,从漂亮的眉眼到干净的领口,又从肩膀的线条到骨节明显的手腕。 一圈扫描下来,她不动声色地拿起手机,熟练地打开相机,关闭闪光灯,向着江洇的方向悄悄拍了一张照片。 随后她收起手机,悄声和王粤汀说了一句“我回趟教室”,然后拿着写完的作业,堂而皇之地从会议室出去,顺着楼梯慢慢晃到二楼。 自习还没结束,她站在门口往里扫了一眼,六班一小半的人去了别的教室。看纪律的老师是个不认识的女老师,她礼貌地朝老师笑了一下,晃回了座位,把作业放在了桌子上。 一直到下课铃响起,林惜南才拿着两个人的水杯站起身。还没往外走两步,陈晨就拽住她的衣角哭喊:“班长——物理作业给我抄一下——” 林惜南拍开陈晨的爪子:“桌子上自己找。” 还没等陈晨松开爪子,她瞄到了黑板上的地理作业,又看了看还不知道自己已经成为天选之子的陈晨,挑起一个不怀好意的笑:“等下,我帮你找。” 她转身把物理作业抽出来,又把地理老师发下来的练习卷递给陈晨,在陈晨有些惊恐的目光里,语气轻柔道:“亲爱的陈晨同学,你班长我平时对你怎么样?” 陈晨颤抖着声音:“班长对我……特别特别好……” 啧,真是一点都不勉强。 她忽略掉威胁前桌的尴尬,继续温柔:“那亲爱的陈晨同学,帮班长抄一份地理作业,字稍微好看点,好不好?” 陈晨往后缩了一下:“班长……您直接吩咐就行,不用这么温柔的。” 林惜南满意地点点头,保持着慈祥的笑容,张口已经换上了平时骂人的语气:“那还不赶紧拿去抄?!” 陈晨做作地双手接过作业:“得令!” 林惜南这才笑嘻嘻地出门。 四楼的茶水间没有人,林惜南一手按下了热水键,另一只手翻出了刚刚偷拍的照片,放大了仔细地看着照片里好看到可以称之为漂亮的男人。 江洇左手抱在胸口以下,右手撑在下巴处,正襟危坐,只能看见领口处解开了最顶端的衬衫扣子,往下是那件质感看起来很温暖的黑色毛线衣,露出的白色衬衫袖口处是在夜空一样的深蓝底色上反射出点点星光的袖扣,再往上是江洇直直看向镜头的深深的黑色眼眸和唇角勾起的弧度。 林惜南干巴巴地咽了下口水,关掉了热水。 怎么自己干点什么好事儿江洇不知道,背地里的抱怨,悄咪咪的偷拍,全被他抓到了现行。 还有比偷拍被发现更尴尬的事吗。 她站在饮水机前面,手机屏幕上亮着江洇的照片,准备退出去的手指稍微停了一下,又把局部放大的图片放缩成了原始大小。 虽然是偷拍,但是真的很漂亮。 江洇无论怎么拍都没有崩坏过。 会议室明亮的灯光打在他的脸侧,被额前碎发挡住光线的阴影全部落在了浓密的睫毛和漆黑的眼睛上,衬的皮肤白皙,眼眸深邃。 林惜南看着屏幕里的照片出神。 身后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好看吗?” 林惜南点点头:“好看,这张暂时可以列为我偷拍的所有照片里的1。” 那个声音里满是笑意:“那我可以看看其他的吗?” 林惜南又放大了江洇的眼睛,心不在焉道:“不可以,都是我的私藏……藏藏藏藏藏江老师你听我解释!” 此刻的林惜南,语气里的惊恐不亚于刚刚被林惜南拿着作业威胁的陈晨。 江洇满脸的揶揄:“我还以为你这是第一次作案,手法不熟悉才被我抓到了。” 比偷拍被发现还要尴尬的事情出现了。 偷拍不但被发现还自曝了案底。 林·陈晨附身·惜南几乎要跪下了,她哭丧着脸:“老师,你听我解释……” 江洇挑眉,好脾气道:“我听你掩饰……不是,我听你解释。” 林惜南几乎是死机的状态,本就不太转的大脑此时此刻更加不愿意工作了,她在江洇满脸看戏的注视下试图抓住飘逸的思绪,抓捕失败之后缴械投降。 背靠着一侧的窗台,林惜南小声说:“我错了。” 江洇点点头。 这个认错听起来很真诚。 他继续问:“然后呢?” 林惜南更小声:“我改。” 这个听起来更真诚了。 江洇不依不饶地继续问:“怎么改?” 林惜南的声音几乎听不见:“下次尽量不被发现。” 这个听起来不能更真诚了。 江洇简直气笑。 他稍稍弯下腰身,伸手在林惜南的太阳穴处点了几下,笑着问:“今天是被我看见了,要是被别人看见你偷拍我,怎么办?” 明明是一句玩笑,林惜南的血液却一下子变得冰凉,后背一阵寒意。 被同学看见了就算了,也没什么人把这个当回事,如果被其他老师看见了呢。 如果被那几个不喜欢自己的老师看见了呢。 如果被主任看见了呢。 如果自己藏在玩笑下的爱意被撕开了曝晒,如果自己对江洇毫不掩饰的喜欢成了伤害他的利刃,如果因为自己的一时兴起使得一尘不染的江洇被她所牵连,如果…… 如果这些都不是如果。 她不敢再细想。 她能够坦然接受自己喜欢上了自己的老师,却无法规避“被发现”带来的恐惧。 这是她从发现自己喜欢上江洇之后,最害怕的事情。 林惜南闭了闭眼,深吸一口气,几乎是用了所有的勇气抬起头,静静地看向江洇。 她能看出江洇那句并不是指责,甚至都没有生气,可林惜南确确实实被那一句语气温柔到近乎宠溺的反问吓出了一身冷汗。 狭小的茶水间,江洇身上熟悉的香水味被热水烘的更让人头晕,她脸上是做错了事情被批评后的认真,低声说:“江老师,我以后不会了。不会再偷拍你,也不会在外面看照片了,不会被别人看见的。” 她沉默了一会,语气里带上了一些不易察觉的委屈:“江老师,你别生气,以后都不会了。” 江洇愣了愣。 因为这其实不是一件严肃的事情。 二中并不是死板的学校,教师团队有许多年轻并且十分热爱满嘴跑火车的老师,他们再清楚不过学生手里留存了许多抓拍下来的甚至可以当表情包的照片,陈良还曾经找七班的男生要了教导主任的黑照分享在教研组的群里,唐维运动会拿指挥旗当接力棒的视频更是被他们当成笑料调侃了好久。 林惜南大概是把自己随口一句使坏的玩笑当真了。 江洇的心里被这一句有点委屈的话戳了一下。 他有些无奈地笑了。 林惜南表情认真,显然是以为江洇一贯的好脾气不愿意同她计较。 江洇左手抵在茶水间的门上,右手轻轻拍了拍林惜南的肩膀,温柔道:“老师开玩笑的,你别当真。” 林惜南还是一脸的自责,江洇歪了歪脑袋,俯身看向她:“林同学,明明是你偷拍我,现在还得我哄你吗?” 林惜南咬了咬唇,眼周开始酸涩,没有来的委屈涌上了鼻腔,她迅速低头压抑住了快要颤抖的嗓音,慢慢说道:“是我做错了,要是被别人看见,会影响到江老师……是我太幼稚了。” 江洇心软得一塌糊涂。 上课铃已经响了,他看了眼时间,放缓了语气解释:“没有怪你。带手机偷拍的学生也不止你一个,他们还有人拍钱主任监考的时候仰着脑袋睡觉的视频呢,我们这儿都传开了。你别哭啊,我不是安慰你,真没关系,与其担心别人看见了会不会影响我,还不如担心被主任看见了会不会没收你手机……” 江洇看着被自己的安慰打开了闸门的林惜南,有些哭笑不得:“不是,小点心,你别哭……我没带纸巾,我没有责怪你什么,怎么委屈上了……” 江洇脑子里闪过徐时评价的“没受过委屈,被娇惯坏了”,心里苦笑了一声。 果然是被家长老师捧着长大又顺风顺水的公主,只能自己委屈自己,不能别人委屈她。 林惜南安安静静地擦着眼泪,声音很小,断断续续的:“我就是觉得……江老师好看,然后我就……想拍下来,我没有别的意思……我也拍王………粤汀的,她也好看……我就是……吓到了。” 情绪随着说出口的话慢慢平复,她像往常一样做了个深呼吸,努力压住胸口的情绪:“我刚……一想到万一被误会了……就对你不好,然后被……吓到了。” 江洇见她的眼泪慢慢止住了,紧张的肩膀一下子松懈下来,他叹了口气,不解道:“不是,为什么我过生日还要哄你啊……” 林惜南没有接话,江洇再次放轻了语气:“好了,别哭了姐姐,我哄你……你再哭这节自习都要下了。” 林惜南低着头揉揉眼睛,哭过的嗓子带着点鼻音,说出来的话却带着一些被逗乐的笑意:“你喊我什么?” 江洇愣了愣,半天才反应过来林惜南说的是什么意思,他闷声笑了一下,拍了拍她的脑袋:“没大没小的。” 林惜南抬起头,眼睛有点红肿,十分可怜,配上她一贯肆意张扬的笑,在灯光下看着别有一番味道。 她笑着说:“我听见了。” 江洇没有接话,拿过饮水机下的水杯递给她,又给自己的杯子里加上了热水,然后绅士地替她推开了茶水间的门,换上了那副开玩笑的嗓音:“上自习了,姐姐。” 林惜南一下子笑出了声。 她径直走出了茶水间,侧过头看了眼江洇,眼睛还是红红的,表情却已经恢复了平时的样子,笑着接了一句:“走吧,哥哥。” 江洇似乎也心情颇好,和林惜南并排往楼上走:“拿你没辙。要是都像你这样,我这老师还当不当了。” 林惜南哼了一声:“我这样的小可爱,江老师教八百年的书也碰不到一个。” 江洇侧头看她:“你这样听话又成绩好的,确实很难碰上。” 林惜南沉默了一瞬,毫无痕迹地笑:“其实我这样听话又成绩好的,我们班还有好几个。” 过了一会,林惜南说:“江老师,虽然已经送过礼物,也收到了你的谢谢,但我还是想当面说一句,”她清了清嗓子,伸手拽住了江洇的袖子,食指的指腹在那枚袖扣上轻轻划过:“江老师,生日快乐。” 安静的楼梯间,往下是还有残存体温的茶水间,往上是安静的会议室,头顶是林惜南刻意避开的监控,在这样一个既开放又私密的环境里,江洇收到了他今天第一个面对面的生日祝福。 江洇在黑暗里无声地扬起了唇角。 他一边往上走,一边问道:“小点心,想吃蛋糕吗?” 林惜南好奇:“生日蛋糕?” 江洇“嗯”了一声,说:“工作日,没什么人庆祝,订了个很小的蛋糕。” 林惜南逐渐偏移重点:“没什么人庆祝……那岂不是只剩下手机里的祝福了?” 江洇点头:“是啊,朋友都在上学上班,又不能和同事在学校庆祝。今天除了微信祝福,就剩你给我的生日快乐。” 说完自己还乐了一下:“是不是很惨?” 林惜南慢慢吞吞地说:“也没有啦,工作日的原因嘛……上次在奶茶店,跟你一起的哥哥姐姐呢?” 说话间两个人已经晃到了会议室,江洇门口站定,并没有推开门,似乎想在门口聊完这个话题,他低笑了一声:“他们就是那些上学上班的朋友,上班前一天一起吃了个饭。” 林惜南也在他身边停下,抬头看着他:“所以我是今天唯一一个给江老师祝福的……实体人?” 江洇被“实体人”逗笑了:“还真是。” 林惜南心里突然炸起了一片不知名的窃喜,像是突然发现了不得了的秘密,连带着语气都开始上扬:“那我要吃蛋糕。” 江洇看了看她,被林惜南的笑容带的也明媚了起来:“那你跟我去趟办公室。” 第16章 十五(16) 江洇见她点头答应,没有往回走,而是推开门。王粤汀还在会议室低头写作业,江洇敲了敲门,王粤汀抬头看过来:“怎么了老师?” 江洇温和道:“有人来的话让他们等一下我,我一会就回来。” 见王粤汀应下,林惜南伸手按住了快要关上的门:“老师,等一下。” 她抱着两个水杯进去,轻轻地放在了王粤汀面前:“喝点水宝贝,你都没带杯子上来。”然后没打算多留,转身离开。 王粤汀迅速拽住林惜南差点飞走的衣角:“你去哪?” 林惜南回头:“去趟办公室。” 王粤汀似乎是注意到了门口等待的江洇,她低头用眼神示意了一下林惜南注意一下自己的脚腕,松开了手。 一路晃下去的时候林惜南的脚步还有些虚浮,今天已经走太多地方了,又上楼又下楼,虽然扭伤的筋脉被正过来了也修养的差不多了,但还是有些经不住这样的折磨。 下楼比上楼更废脚腕,她不想破坏现在这种让她有点上头的气氛,一路和江洇有说有笑,强撑着晃到了一楼。 江洇按开了办公室的灯,明亮的灯光突然亮起,适应了柔和的走廊灯的眼睛被白光刺痛。他眯了眯眼睛,径直走到办公室的小冰箱旁边,取出一个盒子。 林惜南本就没打算进去,她靠着右侧的门框,百无聊赖地等着江洇取蛋糕。 江洇关上冰箱的门,拎着盒子往门口走来,林惜南的眼睛在见包装那一刻,突然亮了起来。 无论是盒子上那个特别的“130”,还是从透明的塑料膜里看见的几片浅绿色,都让她欣喜。 几天前,在那个小小的卡座里,林惜南拆了一把干净的叉子递给江洇:“江老师,尝下这个青提的,超好吃的。” 江洇见她还在门口站着,也没有多留的打算。他走到门口,笑着把蛋糕举到了林惜南面前:“走吧——这个是给你的。” 林惜南歪着脑袋靠在门上,定格似的一动不动,过了一会,她眨眨眼睛,有些吃力地把重心从右腿上平衡过来。脚腕已经开始刺痛,但这丝毫不影响当下她如同面前的青提蛋糕一样舒爽甜腻的情绪。 就在一个多月前她还在想,即使江洇不再带她们班的物理,只要能在这个学校里偶遇几次,她都心满意足,至于能够和他聊天说话,都是她赚到的。 现在她赚到的何止一星半点。 那些属于少女一度幻想过但从不敢奢求的其他,譬如也许能够得到什么回应,譬如自己能够在高考完同他不再以师生的身份坦白她的爱意——这些“其他”可能在之后的日子里依然会牵扯着她的情绪,但在今晚,在江洇拎着蛋糕站在她面前,甚至有些疑惑地从蛋糕后面探出了脑袋的这一刻,她无所谓了。 不重要了,什么都不重要了。 无论是青春期荷尔蒙作祟或者她确实春心萌动的所谓“爱”,还在她先入为主靠着臆想和脑补描绘出来的缱绻温柔,都变的虚无缥缈。 凡世的热闹此时与她无关,带着目的的接近当下也无需再提,地球沉寂,喧嚣暂停,只有她和面前的人才是真实。 她小心翼翼地在光天化日之下发出了及时行乐的邀约,江洇也在夜色深处一言不发地接过了那封写满密码的邀请函,已经足够了。 林惜南被这情绪带动起了撩拨人是坏心思,她眼睛里闪过一抹狡黠,清了清嗓子,随后刻意压低了声音问:“江老师,办公室有摄像头吗?” 江洇愣了一下,回道:“没有。” 林惜南故意往外看了一眼,又轻飘飘地关上了门并利落地扣上了锁,再悠悠地绕过蛋糕,慢慢靠近江洇。 她轻声问道:“江老师,有打火机和蜡烛吗?” 江洇像是被人扼住了咽喉又突然松开。 林惜南说完就撤开了身体,面色如常地伸手接过那个蛋糕,没再等他的回复,脚步不太轻快但是心情一定十分美好地直接往办公桌那边走去。 因为江洇听到了身后传来的笑声。 他轻轻揉了揉额角。 纵使他脾气再好也忍不住开始暗自懊恼,明明被这种突如其来的恶趣味捉弄过很多次,却还是次次上钩,次次默念”不跟小孩计较”,次次劝自己原谅小朋友。 林惜南在蛋糕的手提袋里翻出了一个纸袋,她拿出来看了一眼,里面除了餐盘和刀叉,还有一小盒的蜡烛,她一边挑挑拣拣一边碎碎念:“江老师,清清姐给你装的有蜡烛诶。清清姐你认识吗。一月三十的老板,很温柔很漂亮那个。” 她把蜡烛取出来,又走到另一张办公桌前,嘴里念叨着“打火机打火机打火机”,眼睛在桌面上飞速扫过,直接挑出了一个打火机,又接上了没有念完的碎碎念。 江洇没有接话,他沉浸在这一份荒唐的盛典里。 他想起自己高中的时候,也是这样的夜晚,也是大家都在上晚自习的时候,他和朋友以补课的名义逃出教室,几个男生女生从学校的后门的围墙里翻到围墙外,在随时可能有老师经过的街边,点燃了蜡烛,庆祝他十七岁生日。 七年后,他仿佛又看见了十七岁的自己。 林惜南已经把蛋糕取出来放在了桌子上,又拎了一把椅子过去,见他没有动作,林惜南转身看着他,调侃道:“江老师这是……打算在门口看着我给空气过生日?” 江洇低头笑了一下,从口袋里拿出钥匙,转身插进了钥匙孔里。 这样一场看起来十分离谱的庆典,再没有第三个人有机会踏进这个礼堂。 江洇看着林惜南从五颜六色的蜡烛里挑出来几支蓝色的蜡烛,又关掉了办公室的灯,慢慢走到办公桌前面坐下。 屏幕微弱的灯光照着面前的一小片地方,她扬起头,语气里藏着小小的期待:“江老师,可以录视频吗?不乱来,就纪念一下,可以用你的手机录的。” 江洇在黑暗里按捺住自己也有些起飞的情绪,拿出手机解了锁递过去,算是默许。 林惜南点开了录像,把手机靠在了不远处的一堆作业上面,录像页面里只能看见她的手机幽幽地发着光,隐隐约约可以看见江洇的轮廓。 她拿着蜡烛问:“蓝色,可以吗?” 江洇点头,然后想起来黑暗里对方可能看不见,又补充道:“可以。” 林惜南在蛋糕上比划了一下:“几支?四支可以吗?是不是插上不好看?” 江洇笑着问:“为什么是四支?” 林惜南还在蛋糕上比着位置:“因为没有二十四支啊。” 江洇笑出声,从她手里拿回来三支蜡烛:“一根就可以了,意思一下。” 林惜南看了看剩下的一支蜡烛,轻轻地插在蛋糕的最中间,然后看着他小声说:“江老师,我就不给你唱生日歌了,动静太大不太好……我们小声地许个愿,然后吹蜡烛。” 江洇见她这幅紧张的样子,有些好笑,他也模仿着林惜南小心翼翼地语气:“可以,速战速决,组织还等着我们。” 林惜南一下子笑出来。 她点燃了那支插在蛋糕上的蜡烛,暖黄色的烛光照亮了一小片的空间,烛火随着两个人的呼吸跳动,林惜南带着笑意的声音在烛火里荡漾:“江老师,可以许愿了。” 江洇十分配合地闭上眼睛,在心里默念着二十四岁的生日愿望。 林惜南不自觉地放缓了呼吸,轻声唱着:“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 独特的甜美嗓音在空气里起舞,被黑暗抹去了感官后,林惜南唱出的一字一句全部撞击在江洇的心脏上,浪潮汹涌,波涛澎湃。 江洇睁开眼睛,看见林惜南坐在半米远的身侧,神情是几乎没有见过的温柔。 他低声笑了,轻轻地吹灭了蜡烛。 二十三岁,是他大学毕业之后工作的第一年。谈不上好也谈不上坏,平凡又神圣的职业其实也十分有滋有味。 二十四岁,他希望身体健康,希望家人平安,希望事业顺利。 也希望林惜南学习进步,成绩理想。 这是他睁眼之前想到的最后一个愿望。 他没有办法给林惜南更多的什么,身为老师,他希望林惜南能够考上理想的院校。 他也愿意相信,即使是这样没心没肺的林惜南,最想要的,也一定是考上理想的院校。 林惜南已经打开了灯,她拿过江洇的手机,关掉了录像还给他,也没有把蜡烛拔下来,直接盖上了盖子,表情在明亮灯光下不再温柔,一如既往的嚣张:“那蛋糕我带走了,不许跟我抢。” 江洇见她这幅护食的样子,忍不住笑出声,然后无奈道:“好好好,不跟你抢,带回家吃吧。” 林惜南抬头看了他一眼,轻快道:“谢谢老师。” 江洇关上办公室的门:“二段物理继续考第一就是谢谢我了。” 林惜南空闲的右胳膊愉快地伸了个懒腰,没所谓地说:“我还是想继续考年级第一的,陈铭上次就比我低一点点。” 江洇点点头:“他是很聪明的学生,聪明又肯努力。” 林惜南侧头:“那我呢?” 江洇笑着看她一眼:“你也是聪明的学生,聪明可爱。” 林惜南笑道:“可爱就够了,聪不聪明不重要。” 纵然是这么闹了一场,也不过才半个小时,林惜南拎着蛋糕大摇大摆地坐在王粤汀旁边,坦然地接受了来自同桌的注目礼。 她把蛋糕放在旁边的椅子上,在纸上写道“放学跟你说”,然后瞄了一眼王粤汀写了大半的生物试卷,匆匆忙忙地拿起卷子赶王粤汀的进度。 他们四个人都不是单打独斗型的选手,凑在一起学习的效率比一个人高很多,林惜南和王粤汀一直是写同一套卷子,比速度,比正确率,比思路。 两人在剩下的一个半小时里写完了约定好的几张卷子,又毫不客气地在各个会议室里抓着老师啃明白了不清晰的知识点,赶在十点之前解决了该解决的题目。 江洇偶尔给来问题目的学生讲几道题,其他时间安安静静地看着韩剧,同一个空间里,他们近到能够听见对方写字的声音和按鼠标时桌面轻微的震动,又好像互不干涉,仅仅在共享一间会议室而已。 林惜南很享受这样的相处。 还有十分钟下课的时候,两人终于打算离开会议室。林惜南难得乖巧地同他说了句老师再见,挽着王粤汀慢慢回了教室。 林惜南把蛋糕放在座位旁边的地板上,撞了撞神游了一路的王粤汀:“你怎么了?不说话?” 王粤汀转过脑袋,看外星人一样看着她:“想说的太多了,我还在想从哪开始问。” 林惜南乐了:“从哪开始问?” 王粤汀的语气像一潭死水:“不如先从这个生怕我看不出来是青提蛋糕的——青提蛋糕,开始吧。” 林惜南趴在桌子上笑了好一会儿,才直起腰说:“唉我的腹肌有点疼了……” 王粤汀呛道:“你哪来的腹肌啊同桌?你这小身板,周融一只手能掀翻十个。” 林惜南揉了揉不存在的腹肌,笑着问:“怎么呢?周融掀翻过你?” 王粤汀意料之外地居然点了点头。 林惜南猛地坐直了身体:“什么时候?你打她女朋友了?” 王粤汀伸手往她脑袋上敲了一下:“你在想什么!幼儿园的时候!周融他爸跟我爸在一个设计院!” 林惜南又往桌子上趴过去:“对哦,周融哪来的女朋友。” 王粤汀没接话,撑着脑袋看着她。 俩人对视了好一会儿,林惜南才投降似的小声说:“蛋糕应该是江洇准备过生日的,他说他不吃,让我带走。” 王粤汀“哟”了一声:“这一上一下得半个小时啊?” 林惜南又笑了,坦白道:“我看办公室没人,蛋糕里有蜡烛,给他点蜡烛许了个愿。” 王粤汀这才满意地点点头。 她往嘴里扔了一颗话梅:“大庭广众之下,众目睽睽之中。” 林惜南枕在胳膊上:“办公室没人。” 王粤汀毫无灵魂地应和:“嗯,没人。” 林惜南一边乐一边把热水杯放到脚腕处,试图用水杯热敷一下饱经风霜的脚腕,王粤汀随口问道:“又疼了?” 林惜南应了一句:“今天走多了,明天得少走几步。” 王粤汀伸手把她埋在桌子上的脸掰过来:“你今天怎么哭了?” 林惜南沉默了一会,睁着明亮的眼睛问:“我说是陈晨帮我抄地理作业,我感动哭了,你信吗?” 王粤汀挑眉,伸手拍了拍陈晨:“今晚有地理作业?” 陈晨转身看到王粤汀故作刻意的表情,叹了口气:“您是大爷,班长是我二大爷,小的帮您俩抄。” 王粤汀笑着把地理作业递过去。 林惜南在桌子下面翻出了手机,靠过去用肩膀挡住了后座可能飘过来的视线,点开了偷拍江洇的那张照片。 ”我在四楼茶水间看这张照片,被江洇抓包了。” “然后他给你骂哭了?” 林惜南翻了个白眼:“我觉得暂时我只要物理不考二十分,他应该都不会骂我。” 王粤汀十分配合地思考了一下:“我觉得你考二十分他也不会骂你,他看起来就不会骂人。” 林惜南赞成地点头,把茶水间的事儿没掐头但是去尾地解释了一下,王粤汀听的有些沉默,幽幽地问:“所以你被你自己的脑补吓哭了?” 林惜南叹气,屈辱地承认了。 王粤汀拍拍她的肩膀:“我没你这么丢人的同桌。” 林惜南喝了口水:“但你有我这么丢人的班长。” 王粤汀认真思索:“我们可以投另一个班长出来。” 林惜南一口水呛出来。 她一边笑一边咳,然后擦了擦眼角的泪花:“宝贝,你仔细想一下,我们班的班长,是投票投出来的吗?” 王粤汀闭上了嘴。 晚上,林惜南在微博分享了一张照片。 照片是一个青提蛋糕,中间浅蓝色的蜡烛已经燃尽,烛泪维持着滴落的形状,蛋糕应该是在阳台拍摄的,背景是长南深邃的夜空。 第17章 十五(17) 早上六点四十的教室还有些凉,铁质的课桌椅被凉丝丝的温度侵染了一晚上,连带着木板也泛着冰冷的寒气。冬天的茶水敞着小门,一群学生站在饮水机前面排着队,偶尔有几个不愿意排队的则径直走上了四楼和五楼,愿意拿两三分钟的上下楼来代替漫无目的的等待。 林惜南在茶水间外面,瓷砖上还有一些水气,但她没有多管,闭着眼睛靠在墙上,等着王粤汀接完热水出来,厚实的外套后面被浸湿出了一片氤氲,还没等凉意透过暖和的毛衣,王粤汀已经从茶水间出来了:“走吧。” 林惜南闭着眼睛挽住她,睁开一条缝一步步往下走。 王粤汀抬手掐了一把同桌的脸:“昨晚熬到几点啊?” 林惜南迷迷糊糊地说:“一点多吧,化学我真的学不明白……都快十二月了,三段不能再考七十分了。” 王粤汀叹了口气:“我物理考七十分也没跟你似的这么拼。” 林惜南闷声笑了一下:“那我要是物理考七十分,肯定得熬到两点……” 冬天将来不来,明明一个月前的运动会还热的恨不得泡冰块里,秋天像客串似的快速飞来了又快速飞走了,目的只是为了告诉长南秋天到此一游。 林惜南往外套里瑟缩了一下,尽可能地让更多皮肤躲在温暖里,她把水杯塞进了口袋,两只爪子默默东北揣。 已经是十一月的下旬了,下周末的三段像把亮晶晶的刀悬在脖子上,牵着绳子那头的俨然是胖嘟嘟甚至有点过分可爱的化学老师。 从十月份被江洇冲昏了头脑,林惜南就抱着数学和物理当饭啃,生物化学全靠造化。可惜林同学仅存的造化只能撑得起一门科目,剩下化学老师从二段之后整天在六班摸着自己地中海,不点名不道姓地像个怨妇:“有些同学啊,这物理成绩跟火箭一样往天上飞,化学就是那助推器,飞一半了往地上一掉——诶,别笑,也别往班长那看——这才刚高二,再等等熬到高三了考理综合卷,谁还看得见大明湖畔的化学成绩是多少分呢……” 林惜南左手撑着额头,低着脑袋,尽可能地忽视化学老师已经连续好几个星期持续续航的幽怨目光,王粤汀在一边咬着嘴唇憋着笑,肩膀一颤一颤。 由此连着将近一个月,林惜南每天晚自习雷打不动地刷一张化学卷子,回家之后再啃完一套练习题,把氧化反应加成反应取代反应种种反应翻来覆去地看,等着段考一雪前耻,不再代入化学老师口中的“有些同学”。 江洇在第不知道多少次看见林惜南在晚自习埋头刷第不知道多少张化学卷子的时候,终于发出了憋在心里许久的一句疑问:“你们孙老师……作业一直这么多吗?” 林惜南手上还在画有机物的结构式,闻言深深地叹了口气:“不管孙老师的事儿。孙老师没有阴阳怪气地内涵我,没有对我进行惨无人道的精神折磨,没有在上课的时候站在我旁边晃来晃去把我错的题当成范本念给全班人听——对不起,主要是站在我同桌旁边,我旁边也没地方站。总之,孙老师特别好,全都怪我,都是我的错,我能有今天全都是我罪有应得,我活该被化学折磨被化学甩……” 江洇:“……” 林惜南一边嘚啵一边订正完最后一道实验题,把红笔一扔,整个人瘫在了桌子上:“江老师——我命好苦啊。” 王粤汀右手算着物理题,左手拿着滚过来的红笔往她爪子上一敲:“再嚷嚷给你从五楼扔下去。” 林惜南一秒眼泪汪汪:“你打我?你居然打我?我跟你这么多年的感情,你居然为了一个根本不爱你的化学打我?” 王粤汀头也不抬:“我俩认识还没两年。” 江洇在旁边忍俊不禁。 林惜南收起了眼泪,哼哼唧唧地站起身:“你打我,不跟你坐一起。”然后站起身挪到了江洇身边:“江老师,我跟你坐,你不打我。” 她把袖子往上拽了一点,露出大半都藏在袖子里因此根本没有被打到的狗爪子,可怜巴巴地给江洇看:“江老师你看,都打红了。我每天过的都是这样的日子。” 江洇靠在椅子上,双手抱在胸前,嘴角含笑:“哪儿红了?要不王粤汀再打一下,你再来哭?” 林惜南立刻收回了爪子,腮边鼓起了一小块,娇嗔着白了他一眼。 随后她伸手拿过江洇面前的笔,“啪”的一声甩在了手背上,也许是没控制好力度,声音在空旷的会议室特别显眼,给对面还在低头干活的王粤汀吓了一跳,瞪着漂亮的眼睛看过来。 林惜南后知后觉地“嗷”了一声,甩着手嘶嘶吸了口气:“我靠……下手狠了,疼死我了。” 白皙的手上慢慢浮起一道红色的印子,林惜南把手缩进了袖子里,然后又袖子往上拽了一点,更加可怜巴巴地给江洇看:“江老师你看,都打红了。我每天过的都是这样的日子……” 王粤汀叹了口气,闲下来的那只手默默捂住了脸。 江洇直接笑出声来:“哎呀,我们南南这么可怜的吗,一天到晚被孙老师精神折磨,还要被同桌□□折磨。” 林惜南见江洇配合,更加来了兴致,她眨着大眼睛用力点点头,张口就开始放飞自我:“可不是么,江老师我和你说,在学校她还收敛一些,一旦放学……” 会议室的门突然被敲响,林惜南止住了话题,两个人往外看去。 推门进来的是陈文,身后跟着吴晨。 林惜南挑了挑眉。 自从和吴晨在运动会上呛了几句,这位小姐好歹是不会当面找麻烦了,自己段考周考的卷子也没再丢过少过。烦就烦在低头不见抬头见的,平时四个人一起进进出出就要承受不少目光,更不用谈陈铭单独来找她问题目的时候。 和陈文更是尴尬,本来关系就还不错,突然闹成了这个样子,见面连该不该打招呼都不知道。 好在陈文十分礼貌地朝她笑了笑,林惜南瞥见他手里的习题册,也歪头打了个招呼,随后站起身回到了王粤汀身边。 已经是最后一节晚自习了,属于两个人各自查缺补漏的时间,二段林惜南被70的化学凄惨地拖到了年级第三,王粤汀被140的数学堪堪拽进了前十。 王粤汀直接推过来一本习题册,拿笔尖点了点最后一道选择题:“这个。” 林惜南把草稿纸翻到干净的一页,画了个简单的示意图,小声开始讲解这道题。 会议室里,江洇和林惜南的声音各自占据了一方小空间,两个人的声线交织混杂在一起,像是没有配合好的二重唱。 林惜南讲题目颇有些徐时的风范,先讲思路,再顺着思路问下去,偶尔穿插进去一些快被遗忘的知识。听懂了最好,再听不懂她只能甩过去一句“别问,背下来就行,考试的时候就这么写”。 好在六班没什么基础特别薄弱的人,林惜南每次碰到问自己物理题的人都会细细地讲解一遍,甚至暗自庆幸自己这辈子大概都碰不到问自己“煮面为什么要先加水”的人了。 只是才刚刚讲到了这一题的电动势,江洇就在另一边喊了她们一声,林惜南抬头看过去,陈文带着点不好意思说:“江老师说这个你会写,不过就剩几分钟下课了,我可以问你吗?” 林惜南愣了一下:“可以啊,我先给我同桌这个讲完可以吗?来不急的话我们一会儿回教室也可以。” 陈文点点头,直接往她们这边走过来,站在了两人身后,看着林惜南一点点给王粤汀讲解完了题目。 随后林惜南朝他歉意一笑:“不好意思啊,我看看你那个。” 陈文指了指题目,林惜南扫了一眼,拍了拍王粤汀:“你也来看下这个。”随即又抽了张干净的a4,画上图,放低了声音,从题目条件开始慢慢讲。 “……所以最后的答案是3200,这种题目一般都是先分析它的类型,用这种方法会很清晰,考试的时候如果没有这个条件,可以用这个定理一步到位,算起来很方便。” 下课铃卡在了这句话的结尾,林惜南稍稍收了话音,把草稿纸折了几下递给了陈文。 吴晨已经走了,她听见了吴晨说的老师再见。林惜南抬起头看向会议桌另一端,猝不及防地撞上了江洇的视线,似乎已经看了她很久。 她的呼吸猝然停了一下,那种熟悉的,突然心动的酸涩又填满了心口。 江洇仓促地偏开了目光,把自己的书本收拾整齐,又笑着看向他们:“林老师可以啊,讲题目讲的一点都不迷糊。” 林惜南浅浅平复了呼吸,话语间又恢复了自己平时一贯的不靠谱:“那可不嘛,二中小天才,长南小神童,这个世界上就没有我解决不了的问题。” 江洇笑出声,眼尾戏谑地轻轻扫了她一眼,没有继续接话。 林惜南一边收拾东西一边不依不饶:“江老师这是不承认?不承认的话下次我可不帮你改作业讲题目了。” 江洇几次三番想咽下去的打击伤害,还是没忍住被激了出来:“我肯定承认,就是不知道孙老师承不承认。” 林惜南笑着喊道:“喂——不能这样扎心的。” 王粤汀笑着听两个人有来有回的闹腾,转身一看陈文居然还没有离开,她懵了一下,客气地问了一句:“要和我们一起下去吗?” 本以为陈文能够听明白她言语间的“要不你先下去吧”,没想到陈文真的把这句话当成了实实在在的下楼邀请,直接应了下来。 四个人以一个诡异的组合出了会议室的门,林惜南看了眼陈文,眼底浮起一丝不愉快,还没来得及写在脸上,就被王粤汀悄悄推了一把:“走吧。” 江洇不知是否注意到了有点尴尬的气氛,林惜南轻轻地压下一丝丝的不自在,笑着扯话题:“会议室为什么这么高啊,上下楼累死了。” 江洇轻笑了一声:“这就累了?我天天从一楼到五楼呢。” 林惜南不满道:“我扭伤刚回来那天,上下楼走太多了,第二天缠了个绷带来上学的。” 江洇回忆了一下:“我看到了,缠绷带还专门打了个蝴蝶结。” 林惜南嗲道:“那小女孩不就喜欢这些嘛。” 江洇问:“那你回头在衣服上印个蝴蝶结,粉色的那种。” 林惜南被这句话逗乐了,笑的花痴乱颤:“那也太土了吧——江老师以后追女孩子可别送这些啊。” 说完她意识到什么似的,突然闭了嘴。 江洇也沉默了一下,本就靠他们两个人撑起的“努力不尴尬四人组”在此时此刻更加尴尬了。 过了一会,江洇说:“那我追女孩子的时候,来问问你这个年轻的小姑娘,怎么样?” 林惜南此时此刻很想抓着几秒钟前把脑子笑没了的自己用力掐死。 让你嘴贱。 让你讲话不过脑子。 她在楼梯口站定,刚才的笑容和好心情都荡然无存,江洇也有些不知如何,停下来等她接话。 过了一会,林惜南侧头看向江洇,重新勾起了一个甜甜的笑,说出来的话却带满了不舒服的刺:“江老师,你如果来问我的话怎么追别的女孩,我一定会让你去买那些女生收到都哭了的网购爆款,所以——” 她顿了顿,轻声接道:“追女孩子不要告诉我,有女朋友也不要告诉我,我不想知道。” 说完,她转身大步往高二六班的教室走去,剩下两个不明所以的人在身后礼貌地说“老师再见”,然后匆匆跟了上来。 被陈文喊住的时候,林惜南满脸都是不耐烦:“怎么了?” 她脾气不算好,生气的时候并不少见,陈文有些尴尬地笑了笑:“班长,我能和你单独说几句吗?” 林惜南翻出手机看了看时间,暴躁道:“不能,有话直接说。” 陈文抹了把脸:“行吧。” 他似乎有点不好开口,磕磕绊绊了很久,才开口问:“之前你摔伤的事情,吴晨前两天和我说了,她说不关她的事儿……又说你,威胁她,让她这段时间小心点……她不是那样故意伤害别人的女生,我就想中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来问问你。” 林惜南本就不美妙的心情在此时此刻简直快被气炸了:“所以就我故意威胁她一朵纯洁小白花呗?” 陈文沉默了一会儿:“我不是这个意思。” 林惜南差点笑出来,怒火中烧下直接开始输出:“你今晚到底来问题目的还是来谴责我欺负她的?诶我就奇了怪了,陈文我平时对你不算差吧,吃的喝的我们四个有的你全都有吧,你自己喜欢了个什么人你自己没打听明白就跑来这样膈应我?” 王粤汀在身边轻轻拽了一下她,示意她别太激动。 陈文叹了口气:“我只把她当妹妹,我也希望你们关系能好一点。” 林惜南冷笑一声:“你先让你妹妹把故意弄丢我的周考卷子和刚交上去第一天就没能再发下来的两本作业给我从垃圾桶里翻出来,我们再谈是不是误会的事儿。” 随后她拽着王粤汀的手,离开了走廊。 第18章 十五(18) 从陈文那里被动地找完晦气之后,林惜南牵着同桌带着满腔怒火回到了教室,张然靠在王粤汀的桌子上,陈铭和他面对面站着聊天,一看这架势就在等她们俩一起放学。 林惜南抬眼一扫后排安安静静收拾桌面的吴晨,感觉自己今天一整天的快乐都像是偷来的,唯有这短暂的几分钟的愤怒才是今天的主题。 尤其这一肚子火是自己挑起来的话题,连泄愤的人都没有。 但现在不同了。 陈文给了自己一个十分漂亮的理由找麻烦。 林惜南在愤怒烧昏了头脑之后,迅速平静了下来。她缓下脚步,拉着同桌的手从门口往里走,眼神落在了吴晨身上,一动不动。 吴晨似乎也意识到了有些安静,她状似不经意间抬起头和林惜南对视了一眼,对方这才勾起一个看起来很不友好甚至带上挑衅意味的笑容,轻慢地移开了视线,随后一声不吭地去收好了要带回家的包。 一直等到陈文进教室,林惜南慢悠悠地往后一靠,朝离谱的三角恋中的顶点下手了:“铭哥,帮我拿书包吧,我胳膊疼。” 王粤汀被这一声“铭哥”吓的猛地咳嗽起来,林惜南故意推了她一下:“干嘛,铭哥乐意帮我拿。” 陈铭有些哭笑不得地拿过林惜南的包,说话间已经默契地带上了十足十的宠溺:“好,我帮你拿。” 林惜南瞬间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仗着后方的人看不见扔给陈铭一个白眼。 身后传来很重的一声响声,林惜南按压下有点憋不住的痛快,侧头看了过去,吴晨脸上写满了不爽,刚刚的声音就是她把书砸在桌子上的动静。 林惜南笑了一声,欠欠的关心道:“哟,学委这是怎么了,这么大火气,天干物燥的,小心上火——哎哟我忘了,不能让学委小心,省的又跟哪儿的哥哥说我威胁你,人家可担不起。” 吴晨看了她一眼,没有接话,手上的动静又大了一些。 林惜南几乎已经笃定了今晚陈文就是帮着她去找茬的。 她轻蔑地笑了一声,从陈铭手上拿过自己的包,挽着王粤汀的胳膊:“没意思,走吧。” 陈文在教室门口静静地看着,说了一句:“没必要这么咄咄逼人吧。” 林惜南侧头看了他一眼:“你第一天认识我?我什么脾气你不知道?” 陈铭在身后叹了口气,陈文没再说话,让开了出门的路。 四人气势汹汹地离开了教室,王粤汀伸手拍了拍林惜南的后背:“别生气了。” 张然一手插着兜一手搭在陈铭肩膀上,吊儿郎当地问:“陈文怎么想的来给她出头啊。” 林惜南满脸烦躁地说:“鬼知道,我就去上个自习,他俩上赶着来找事儿。” 王粤汀低声问道:“刚才江洇跟你说什么了,突然发这么大脾气。” 林惜南更加烦躁了:“是我傻逼。” 陈铭不知所以:“怎么又扯上江洇了?” 林惜南这才闭上眼睛缓了缓情绪,慢慢地把那些说起来并不复杂但就是特别烦的事情说了一遍。 随后揉了揉脑袋,轻轻叹了口气:“算了,我也不知道我哪根筋搭错了……就当我今晚脑子一抽,日子太舒坦了找点儿架来吵。” 张然拍了拍她的肩膀:“班长,你这品种的醋能当炸药了。” 林惜南瞪过去:“我看你长得像炸药。” 张然耸耸肩:“你的打火机在前面呢,悠着点儿炸,都是人。” 林惜南抬眼看过去,江洇应该是刚从办公室出来,正在往这边走,并且已经注意到了有些显眼的四个人。 张然自来熟地和江洇打了个招呼,林惜南顿时觉得自己此时此刻十分理亏,有些没脸见江洇,准备借着还没消散完的脾气转身就走,还没迈出两步,肩膀一紧,被身后的人拽着书包拎了过去。 这熟悉的拎小鸡的姿势。 天杀的陈铭。 被拖到江洇面前的时候,江洇还是往常一样带着几乎万年不变的笑容问道:“怎么现在才走?” 林惜南见他这副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的样子,又回想了一下自己刚刚一肚子的怨气,更加憋屈。 她死撑着面子不说话,听着他们和江洇打招呼,和江洇聊晚上的作业,然后顺理成章地向江洇提出了“边走边聊”的邀请,最后把王粤汀往前一拽,三个人水上漂一样走在前面。 她和江洇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扔在了后面。 林惜南直接被气笑了,指着他们:“行,真行。” 江洇也笑了,轻松道:“走吧?这么冷,别站着了。” 林惜南这才“哦”了一声,伸手给外套的拉链拉到底,闷了半张脸进去。 既然没办法把脑袋埋进地里,能埋进衣服里也可以。 林同学的火气来的快散的也快,残存的一点点不愉快被江洇一笑几乎烟消云散。她闷声走了一会儿,开始了拿手的认错环节:“我错了。” 江洇问:“嗯?错哪儿了?” 林惜南不说话了。 哪儿都没错。 而江洇也没打算追究这个问题,他似乎完全没把晚上的事儿当回事儿,有些好笑地问:“我又惹着你了?” 林惜南继续沉默。 她其实很享受江洇用这种语气和她说话,好像她永远可以肆意妄为。 过了一会儿,江洇好脾气地问:“说句话?” 林惜南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她胡乱接了一句:“没惹我。” 江洇笑着问:“那你这么凶?” 林惜南说:“那我脾气不好嘛。” 江洇居然有些赞成:“小女孩儿,脾气怎么那么大,开个玩笑就气跑了。开学才多久,跟我发多少次脾气了。” 林惜南叹了口气,带着几分自暴自弃:“你明明知道这次是为什么。” 这句带着明显暗示意味的话,像一只蠢蠢欲动想要撕开那张薄纱的手,在脆弱的纱幔边缘试试探探。林惜南把这句话说的像是句玩笑,心脏却不可控地悬起来了。 她没有看江洇,不知道江洇的神色,只能听见江洇压低了声音,熟悉的声线被风吹过绕在耳边,江洇笑着说:“我不能知道。” 林惜南的心奇异地松懈下来。 她难得觉得自己周身无比的轻松,像是乱七八糟的事情尘埃落定之后那种不可言状的轻松,再也不需要去想其他事情的轻松。 她没有多想江洇口中的“不能知道”是不是还有其他意味,只是扬起了嘴角,尽可能地让自己的声音听不出异常:“也对。” 随后她压下心口后知后觉的翻滚奔腾,明明是快要入冬的夜晚,她却感到全身都在发烧。 过了许久,林惜南没头没脑地问了一句:“那以后,你可以不告诉我吗?” 江洇却听懂了这句无厘头的话。 他沉默了一会,温柔地说:“这本来就是不需要告诉你的事情。” 确实。 林惜南突然笑起来,好听的笑声落在江洇耳中,明明很轻松,他觉得有些难以呼吸。 已经走到了该分开的地方,江洇慢慢放缓了脚步,林惜南抬头看向他,像以前无数次那样,歪着脑袋,撒娇一样地对他笑:“江老师,你还是告诉我吧,真要是有那一天,我也不好天天缠着你了。” 江洇像哄小孩儿一样和煦地说:“你没有缠着我,只是喜欢学习而已。” 林惜南挑眉:“对,确实——就当今晚我没有发过脾气,好不好。” 江洇漂亮的眼睛里反射出灯光的形状,他弯了弯眼睛,笑着说:“今晚只是上了个自习。” 林惜南也笑了,又带上了几分往常的肆意嚣张:“那我先走了,老师再见。” 江洇点点头,林惜南转身走向不远处等待她的三个人,江洇看见她脊背挺直,写满了骄傲。 她会哭,会脆弱,还很怕疼,甚至有点公主病。 但她好像永远坚强,从未被击败过。 - 棉被从门的缝隙里挤出来,绕着江洇的裤脚转了一圈,不走心地表达了“欢迎回家”,接着姿态优雅地伸了个懒腰,安静地示意他快来投食。 猫粮旁边的感应灯随着棉被的动作亮起,江洇放下包,给棉被开了个罐头,又倒上了猫粮,伸手在棉被暖乎乎的肚子下撸了一把。 书房的门没关,江洇打开了灯,看见小沙发白色的小毯子上明显的不能更明显的猫毛,觉得又好气又好笑。 他窝进沙发里打开了电脑,扫了眼最新的几封邮件,全都是沈清歌发过来的研究生招生政策和他导师的一些信息。 沈清歌和他是发小,两人的父母都是一个单位的,他们俩从小学到大学一直厮混在一起,甚至大学还调进了同一个宿舍,直到毕业。 江洇听从父母的建议考了教师编制,名校加成进了二中,沈清歌保研继续学物理,如今刚刚第二年,隐隐有继续读博的架势。 棉被吃饱喝足了在脚边晃悠,江洇伸手捞上来,有一搭没一搭地撸着猫,脑子里转满了林惜南晚上说的话。 事实上辞职重新考研并不是一时兴起,上班的第一年他就在考虑这个事情,只是工作氛围确实还算可以,一直没有落实这个念头。 他是想踏踏实实带完第一届学生,至少能看见自己亲手带的学生参加高考,这种既定的成就感和满足感一直是支撑他继续工作下去的动力。 林惜南对他的心思昭然若揭,他没有办法回应,没有办法拒绝,只能和她一起装傻。 只是好在林惜南也是聪明的孩子,和他的相处也都当成了小孩的胡闹,在越界的边缘试探。 而他身为二十多岁的青年,甚至还可以算上“年轻人”的行列,对林惜南这样的接近,没有办法忽视。 他已经尽可能地把林惜南当成一个普通的小女孩,甚至一度想要把她当成自己的妹妹——事实上江洇也曾经想过也许能从身份上把林惜南当成女儿,可惜江老师今年二十四岁,恋爱都没谈过,更不可能知道有女儿是什么感觉,对女儿该是什么感情。 江洇抱着棉被的肚子,把棉被举到了半空,冲着猫幽幽地叹息:“棉被啊,爸爸的乖女儿——” 棉被懒懒地“喵”了一声。 林同学心脏强大,并没有多受影响,闹完脾气发完火,身上的毛也被江洇三言两语捋顺溜了,还没走到校门口就开始嘻嘻哈哈。 她在校门口和同桌腻腻歪歪地分开,又跟着陈铭张然走了一截,在路口愉快地挥别,带着十足暗示地笑道:“你俩好好过二人世界吧,天天被我耽误十分钟,我都觉得不好意思。” 张然充分展现了没开窍直男的骚气,他一胳膊搂着陈铭的肩:“你也知道啊,再这样我们家小铭铭都得跟我闹了。” 陈铭没所谓地一笑,伸手往张然腰上掐了一把:“给老子好好讲话。” 林惜南真诚地表示希望二位百年好合,但是这条路没有路灯,二位不能有人性没异性,不能把她一个柔弱无力的小姑娘扔到一边,最后转身走上了有路灯的大路,滚回了家。 明亮的灯光照的整个小区宛若白昼,林惜南听着耳机里的歌,脚步轻快地进了单元门,上电梯下电梯,把爪子按在了指纹锁上,往下一按——门没反锁。 林惜南一晚上起起伏伏跳楼机一样的心再一次飞升到了顶端。 她不可能出门没反锁,今天上学的时候她像往常一样认认真真地把门把手往上一提,再给人工备忘录王粤汀同学发一条微信,内容是“11月25日”。 要么家里遭贼了,要么家里来人了。 遭贼的可能性几乎没有,这个小区的物业服务及其良好,进门刷脸,单人单次开闸,访客全部和业主联系过之后再登记,除了外卖和快递几乎没人能进。 林立夫妻俩并没有提前说要回来,今天是周三,林溪北也不可能再周内跑回家。 短短两秒钟,林惜南的脑子闪电般过了一大堆乱七八糟的想法,甚至在担心是不是还有其他人躲在房子里,自己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姑娘现在要不要转身就跑。 门里传来了什么人走路的声音,林惜南松开门把手,往后退了一步。 她尽可能地放轻了脚步,肩膀一撤,单肩背的书包掉落下来,被她紧紧地拽在手上。 这是她唯一的武器。 还好今天多带了几本书回来。 脚步声越来越近,林惜南小心翼翼地往后退,直到一道女声在里面喊:“怎么不进来?” 林惜南的呼吸一下子就松懈下来。 大门从里面被推开,穿着睡衣头发刚吹了一半的李如言探出了半个身体,身后的地上还摆着两个没来得及收拾的行李箱和几个袋子,林惜南还没来得及想亲妈这个语气是什么时候知道了自己今天要回来,抬头对上了李如言震惊的目光。 林惜南:“……嗨?” 李如言还没反应过来,愣愣地问:“……你爸呢?” 林惜南也懵了:“对啊……我爸呢?” 身后传来电梯开门的声音,林立的声音从身后顺着走廊飘过来:“嗯?南南?” 林惜南还没来得及回头,瞄见了餐桌上的餐具——那是早上起晚了,打算晚上回来再收拾的碗筷。 行,漂亮。 真是什么破事儿都堆今天晚上了。 林惜南僵硬地回过头,对着林立扯出来一个尽可能不违和的笑:“林总,这么巧啊。” 第19章 十五(19) 林总显然是买了吃的刚回来,塑料袋里装了几个圆圆的饭盒,他看了看杵在门口的女儿,又看了看站在门里面的妻子,一脸茫然:“你妈不让你进?” 林惜南古怪地看了眼林立:“咱俩的话,我妈不让你进的可能性大点。” 林立笑着举了举手上的塑料袋:“你妈要吃这家的糖醋里脊,怎么可能不让我进。你赶紧进去,别挡在门口。” 林惜南看了看自己的亲妈,认命地进了家门,开始思考怎么解释桌子上的残羹。 但一直到林惜南扔下书包收拾好桌子并且翻出睡衣准备去洗澡,外面也只有夫妻俩低声说话和拆塑料袋的动静,林立还没忘记家里还有第三个人,喊了一声:“南南,来吃点儿吗?” 林惜南在衣柜里翻着衣服,闻言回了一句:“不吃了,太晚了不好消化。” 等到把睡衣拿进浴室,出来往桌子上看了一眼,林惜南立刻把“不好消化”丢在了脑后,拿了碗筷加入了干饭的大队里。 她往碗里夹了一块口水鸡:“怎么突然回来了?” “那边项目最近不需要多管,你妈妈受不了那边天气,干脆回来住一段时间。” 林惜南咬了口肉:“呆多久啊?” 林立大概是思考了一下:“不知道啊,可能明天就走了,也可能明年再走。” 林惜南闻言一口没咬住,沾着辣椒的鸡肉掉在碗里又滚到了桌子上,她干巴巴地问:“这么随意?” 李如言抽了张纸巾递过去:“怎么了?” 林惜南硬邦邦地笑了两声。 两人对林惜南“突然”回家的事情缄口不提,自己也不可能主动去解释自己住在家里的事情,多少沾点此地无银的意思。 林立夫妻对视了一眼,扯开了话题。 林惜南洗完澡,像往常一样在床上赖了几分钟,蹭够了软乎乎的被子和枕头才恋恋不舍地爬起来,挪到书桌前。 她翻开了化学习题,看了眼两天后的段考安排,沉沉地叹了口气,开始了新一轮的痛苦。 相比高一时候什么都需要靠硬啃,林惜南如今已经可以在习题里挑挑拣拣,相似的题型里选几道题写了,其他题目扫一眼答案,做个标记表示已阅不写。 徐时挑出来的题目向来质量很高,林惜南抽出几张a4纸,写上页码题号,重新写了一遍错过的题目。 也不知是不是因为情绪波动太大,音□□过耳机飘进大脑,林惜南写题目的手一刻不停,脑海里却反复过着今晚和江洇说过的话。 我们南南这么可怜的吗。 林老师可以啊。 不要告诉我,我不想知道。 那你这么凶。 我不能知道。 我不能知道。 我不能知道。 手中的笔颤了一下,林惜南反应过来,看了眼草稿纸。 这道题算倒是算出来了,走着神算出来的题目,完全没过脑子,全靠肢体记忆。 平时都可以听着睡觉的音乐声现在却越来越吵,她曲起指关节轻轻揉了揉太阳穴,点开了一个 第20章 十五(20) 江洇被这句撩拨逗的一怔,笑着摇了摇头,往办公室走去。 临近段考,教学任务稍稍松了一些,六班的进度比其他班级要快一点,江洇拿着笔在目录上圈了几个章节名称,快速画了个简单的知识框架。 办公桌上摆着一份段考的样卷,出题人是陈良和另外一个下手比较狠的老师,江洇细细地过了一遍试卷,仔细查了一下知识点的难度系数,在“审题人意见”一栏里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上一次陈良审题的时候,看都没看过一眼就签上了飞扬跋扈的大名,江洇那会儿才知道,原来校内的试卷,审题只是走个流程过场,自己刚来学校不知道,还认认真真地做测评分析。 他合上电脑,舒坦地在椅子上伸了个懒腰。 林惜南一直慢慢晃到了二楼的楼梯口,才换上一副急匆匆的脚步往教室赶去。她看了一眼徐时的办公室,门是关着的。 还没等她松下一口气,前面楼梯口突然出现的男人笑眯眯地看着她。 林惜南短暂地沉默了一秒,稍稍冲着徐时笑了一下,飞快地扑进了教室,“报告”都已经喊了一半,徐时的人声音还是飘过两个教室拦住了她:“林惜南,来我办公室一趟。” 林惜南绝望地叹了口气:“来了……” 刘程站在讲台上听着教室里吵吵闹闹的早读声,看见林惜南的表情,没忍住笑了:“老板喊你啊?” 林惜南叹了口气,把包放在桌子上,低声和看热闹的王粤汀说了句:“帮我交下作业”,随后痛苦地看了一眼刘程:“不,老板那叫办公室传唤。” 办公室里开了十足十的暖气,尽管刚上班还没半个小时,林惜南被扑面而来的温暖包围的时候,还是觉得来办公室听训话也是一件很不错的事情。 徐时半笑半不笑地凶道:“进来。” 林惜南立刻摆上有点沉痛的表情:“徐老师,我错了。” 陈良在身后嘻嘻哈哈地凑热闹:“哟,这是怎么了?” 林惜南没敢说话,徐时见她沉默,笑着骂道:“怎么不说话了?” 林惜南心想犯错的没人权,屈辱地说:“我错了,我不该迟到。” 徐时问:“你家到学校才多远?二十分钟的路你还能迟到啊?平时踩着点进班被我抓过多少次,今天终于被我逮着了吧,赶紧编个让我满意的理由。” 林惜南苦哈哈地说:“老师,我说我妈非让我吃早餐,不吃她就跟我闹,你信吗?” 徐时似乎是没想到还能有这种迟到方式,佯装的严肃一秒破功,笑出了声:“下次再敢迟到就给我扫走廊去。” 他坐了下来,转移了话题:“来,跟你说一下后天的段考。上一次你是……第三,你也知道,这个成绩确实不应该,化学一科就给你物理多考的分全部拉下来了,数学也就跟陈铭差了三分,你哪怕考第二呢,考第二我都不说你什么。” 林惜南眨眨眼睛,毫无负担却十分有诚意:“我错了。” 徐时没管她一天八百遍的认错:“三段你这个化学能不能提上来,不能跛腿的道理不用我跟你多说吧,再说你数学能不能争气一点,127分你考给谁看……” 角落办公桌后面看戏的孙老师突然出声:“徐老板,不用管我化学,林惜南这颗心扑在了江老师身上,我们这样年纪大的老头吸引不了年轻小姑娘了。” 林惜南差点跪下。 她想张口解释一下,开口之前在脑子里迅速给漂亮的语文老师,时尚前端的英语老师,温柔可爱的生物老师以及确确实实称得上高大帅气的江洇全部过了一遍,默默地选择了闭嘴。 办公室的老师全都笑了起来。 陈良笑着问:“林惜南数学成绩也不错啊,徐老板年轻时候也帅着呢。” 孙老师略带伤感地说:“就我一个不受待见啊。” 林惜南差点被五十岁中年男人的委屈戳的心疼了,她小心翼翼地开口:“孙老师,我保证,我保证三段的化学肯定受待见好不好。而且再怎么说化学不受待见那也是化学,孙老师你不要怀疑你自己,我永远爱你。” 她顿了一下,伸出左手捏了个小小的爱心:“老师,相信我。” 还没等爱心飞到孙老师桌子上,徐时拿过书在她脑袋上敲了一下:“油嘴滑舌的!三段我给陈铭定了目标,你也有,要是达不成,你下个月的晚自习跟陈铭一起住在我办公室吧。” 林惜南捂着脑袋眼泪汪汪:“收到。” 大清早就经历了一波被迫去哄年纪比她爸还大的化学老师的精神折磨,又被自家老板敲了一棒子最后还不得不抱着老板的教案滚蛋,林惜南委屈的恨不得跟着眼泪飞回教室。 她带着一脸被摧残过的可怜兮兮滚出了办公室,迎面碰上正在往这边走的江洇。 江洇一见她这幅样子就笑了:“怎么了?被骂了?” 林惜南飙着演技,语气十分伤痛:“不,没有,老板没有骂我,也没有打我,什么都没有。” 江洇笑盈盈地拍了拍林惜南的脑袋:“这么委屈啊。” 林惜南浅浅看了他一眼,收起了不存在的泪水嘟囔道:“别乱拍,会长不高的。” 江洇故作严肃地收回手:“那怎么办,拍都拍了。” 林惜南笑道:“对啊,长不高了怎么办,江老师负责吗?” 江洇伸手又往她脑袋上拍了一下:“别闹,快回去吧。” 林惜南笑着低了低脑袋,要躲不躲地还是没逃过江洇的攻击,应了一声就往教室跑了。 江洇看了看林惜南充满活力的背影,无奈地推开了办公室的门:“陈良,样卷我看过了,你……” 办公室还残留着刚刚林惜南的尾音,几个老师还在聊着林惜南刚刚满脸的“好气,但还是要保持微笑”,见江洇进来,陈良吹了声口哨:“哟,江老师今天心情也这么好啊。” 江洇还没反应过来陈良说这句话的依据,就看见了旁边等身镜里的自己——嘴角挂着笑,眼睛弯弯,恨不得告诉全世界“我今天心情超级好!” 他有些好笑地随口应了一句:“啊,碰到点好玩儿的。” 陈良十分自然地接道:“碰到徐老板的小班长了吧,那小姑娘好玩儿的很,刚在我们这儿跟老孙表白,被老板拍回去了。” 江洇本来打算和陈良讨论一下样卷就走,此时此刻突然收到了陈良加入群聊的申请,挑了张主人不在的办公桌坐下,点击了“加入群聊”:“噢?拍回去了?” 陈良把刚刚的事儿又绘声绘色地给江洇描述了一遍,办公室里笑点低的女老师刚听了个开头就吃吃笑起来,江洇听完了来龙去脉,脑子里闪过早上和林惜南说的话。 “那你喜欢吗。” “喜欢就行。” 江洇勾起了笑。 哪儿来的小骗子。 林惜南一下课就呼唤了异性姐妹陈铭,对暗号似的低声问道:“老徐给你定段考目标了吗?” 王粤汀凑过来:“你俩还定目标了?” 林惜南点点头:“刚跟我说的,让我三段考回第一,不然下个月跟着陈铭滚他办公室上自习。” 陈铭沉默了一会,抬头看着林惜南,语气诚恳:“早上把我喊出去跟我说的,”他停了一下,模仿着林惜南的句式:“让我三段保持第一,不然下个月跟着林惜南去他办公室上自习。” 林惜南瞪大了眼睛:“为什么我是滚他办公室上自习,你是去他办公室上自习?” 王粤汀有些忧虑:“你俩不考虑一下谁考第一吗?” 林惜南猛然反应过来这里面的不对劲,她咬了咬牙骂了句老狐狸,又开始乐:“我靠,徐时太狠了吧?” 陈铭按住了林惜南的脑袋:“小南南,哥哥不想去他办公室上自习。” 林惜南被他这句“哥哥”吓的一激灵:“快把你的蹄子松开!怎么都喜欢按我脑袋!” 王粤汀挑眉:“还有谁?” “江洇,还能有谁。”林惜南愤愤地骂了几句,又换上了招牌的带着小嚣张的笑容:“陈铭铭,姐姐的爱情还在五楼等我,有话好好说,办公室我肯定不去。” 王粤汀不嫌事儿大地拿笔一下一下地敲着桌子,带着节奏喊道:“打起来!打起来!” 林惜南笑着往同桌嘴里塞了颗话梅:“闭嘴吧你。” 本就没剩几天的段考说来就来,林惜南莫名其妙地享受了几天不再需要亲自解决早餐晚餐的日子,本来打算考完试去吃顿火锅放松一下,却被告知林立订了周六一早的机票,喊她回家吃饭。 林惜南一边认罪一边带着三个人去了一月三十,一人一杯饮料一份甜品哄好了三位大爷,又受宠若惊地被送回了家——天黑的越来越早,这个点的路灯还没有亮。 她晕乎乎地飘回家,开门看见餐桌上摆了好几道她和林溪北都……不喜欢但是李如言喜欢的菜,林溪北正在往桌子上端炸鸡腿,林惜南毫不客气地从盘子里顺走了一个,口齿不清地问:“你怎么跑回来了?” 林溪北对姐姐这种抢食的行为表达了轻微的不满,伸手抢了林惜南拎回来的杨枝甘露就开始吨吨吨,林惜南鸡腿才啃了一口,杨枝甘露已经下去了一半。 林溪北淡淡地评价:“小姑娘少喝点凉的。” 林惜南一拖鞋踹了过去。 好在桌子上还有不少姐弟俩爱吃的东西,林惜南夹了一块牛肉:“前两天不还说不确定什么时候走吗?” 李如言眉间有点忧伤:“妈妈也想多陪陪你,但是爸爸妈妈如果一直在家的话,你们就要喝西北风了。” 林立把盛好的汤放在妻子面前:“你不想去的话,就让他俩喝西北风凑合两天吧。” 林溪北翻了个白眼,没说话。 林惜南生怕李如言在餐桌上就开始演什么偶像剧,赶紧往她碗里夹了块肉:“行了妈妈,我知道了,来,多吃点,看你瘦的,我看着都心疼。” 李如言看了眼肉,林立伸筷子就把肉夹到了自己碗里:“你妈不吃这个,养你还不如不养。” 林惜南的手僵在了半空,慢吞吞地给林溪北夹了块肉:“宝贝,吃,看你瘦的,我看着都心疼。” 林溪北忍了忍眉间的情绪,吃了口白米饭压住了小火苗。 林惜南花枝乱颤。 一家人难得凑齐四个人吃了顿晚饭,林惜南和林溪北收拾了餐桌又把碗筷扔进了洗碗机,李如言坐在沙发上安静地看着两个孩子收拾餐厅,明亮的灯光落在客厅,前几天还空空荡荡的房子不再沉寂。 她轻声对林立说:“所以我不想让他们住在家里。” 林立安抚地摸了摸妻子的手。 林惜南擦干净手上的水,一出来就哎哟哟地叫起来:“你俩都多少年了,怎么还这么腻歪啊。” 李如言还是一副偶像剧女主的忧伤。 林惜南被这个眼神看的汗毛都开始颤抖,她一把薅住了准备回卧室的林溪北,默默躲在了已经比自己高的一个头的弟弟后面:“妈,有话好好说。” 林立笑了一下,松开李如言的手,从茶几下的抽屉里拿出来一把钥匙,放到了茶几上。 林惜南挑眉:“咱家什么时候在银行保险柜搞的钥匙?” 林立示意他俩坐下,慢慢开口:“这是学校旁边那个小区的,我和你妈妈这两天去看了房子,租到了你高考的时候。” 林惜南像是在听什么鬼话:“你租那儿干嘛?钱多了烧的?” 李如言轻轻搂过她:“南南,听妈妈说……” 林惜南还没等李如言接话,张口打断:“我不听我不听我不听……嗷!” 李如言收回了作祟的手:“……妈妈知道你和小北都是贴心的孩子,爸爸妈妈陪你们的时间实在是太少了……当初你们突然说想住宿,我还以为你们是真想感受一下寄宿生活。” 李如言的眼泪说下就下,林惜南哭笑不得地抽了张纸巾替她擦干净了泪水。 “那天我们回来的时候,家里安安静静的,桌子上的早餐都冷透了,洗衣机里的衣服也没晾。这套房子买的太大了,妈妈不想让你一个人住在这里,也不想这个家冷冷清清的样子都被你看见。” 林惜南叹了口气:“妈……我说了家里到处都是人,不冷清。” 林溪北疑惑地问:“你怎么不看完恐怖片再说这句话。” 林惜南笑着扔过去一道骂骂咧咧的视线。 林立轻轻点了点茶几:“南南,听妈妈的。你们学校过来有一条路是黑的,有人接送还好,你一个小女孩,怎么都不安全。天天晚上你一个人住这么大的房子,我们也不放心。” 林惜南幽幽地问:“那我一个人住那边,你们就放心了?” 林立笑了笑:“租的房子我们看过了,过条马路就到了,一路亮着灯,还有很多学生家在那里。小区治安也不错,房子面积不大,装修也很精致。明天小北陪姐姐去看看,可以的话就搬过去吧?” 林惜南求助似的看了看弟弟,实在是不能理解爹妈的想法。 林溪北却神奇地点了点头:“我觉得可以,明天去看看再说。” 少数服从多数,李如言的眼泪说收就收。 两天后,林惜南带着林溪北喊上了王粤汀,又叫上了陈铭和张然,在学校对面的小房子里简简单单地吃了个饭。 说是吃饭,五个人直接在超市买了火锅底料和现成的食材,就着啤酒雪碧吃了个几乎没有技术要求的晚饭。 房子不算大,但是装修精致,两室两厅改了一间书房,林惜南一个女孩子住绰绰有余。胜在距离真的不能再近了,站在阳台就能看见二中大门口,甚至回家午休也浪费不了几分钟。 餐厅的吊灯一闪一闪,张然搂着林溪北以单身了十六年的经历向他灌输着怎么追漂亮女生,窗户被室内的热气熏上了一层白雾,林惜南推开了阳台的玻璃门,冰凉的冷风吹散了蒸人的雾气,楼下的绿化带覆盖了一层薄薄的白色。 她拎着啤酒,回头看了一眼正在瞎闹的少年少女。 她年纪尚小,其实不明白到底什么才是真正的“朋友”。但她十四十五岁的时候,身边总有这几个人的影子,和她一样意气风发,无处不声张着年轻的魅力。 陈铭还高声喊着让林惜南关门,抱怨着冷风吹得太冷,王粤汀又开了一瓶饮料递给林溪北,张然被陈铭拎着后颈拖到了自己身边。 林惜南歪头笑了。 明明她情绪很高涨,却莫名有些想落泪,最后只压着情绪说了一句:“下雪了。” 第21章 十五(21) 长南几乎不下能存住的雪,尽管如此,林惜南睁开眼睛的时候,还是被比平时更加明亮的光线刺痛了眼睛。她眯起眼睛,盯着陌生的环境愣了会神,想起来这不是家里。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闹钟还有几分钟才响,往常都会争分夺秒睡饱这几分钟,今天却没什么继续睡的。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换了个环境果然不太适应。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她还是不太能理解李如言有些偏执地认为“家”不是一个人住的地方。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林惜南关掉了闹钟,慢吞吞地起身去洗漱。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住在学校门口的好处就是,不但可以在家吃个早餐,还可以在吃完早餐之后躺床上继续睡十分钟。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她把自己拍进软软的被子里,脑子里计算着时间,沉沉地睡了过去。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冬天真适合睡觉。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再一次从梦中苏醒是被电话喊醒的,林惜南迷迷糊糊地看了眼手机屏幕上的“宝贝”,带着一嗓子困倦接了起来“怎么了……”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王粤汀恨铁不成钢的声音从电话那边炸进耳膜“我就知道你没起!消息也不回!还有十分钟就他妈上早读了!”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十分钟上早读。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那现在就是六点半。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什么玩意六点半了!!!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林惜南一下子从床上窜起来,套上外套捞起书包就往外跑,匆忙间看了眼挂钟,自己足足睡了快半个小时。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她一边骂骂咧咧一边按住电梯,偏偏今天的电梯像抽风了一样一直停在楼下,林惜南咬了咬牙,跑进了楼梯间。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也就十五层楼而已。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也就下十五层楼而已。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卡在学校关门之前扑进大门,又靠着奔跑的惯性躲过了钱主任的魔爪,林惜南在行政楼门口扶着膝盖喘了一会。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这破身体谁爱要谁拿去吧,老子不想要了。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她重新站起身,地上湿漉漉的,有些没有被踩到的地方还有一层薄薄的积雪,倒是灌木上披上了一层略厚实的白色。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废物小点心的坏运气在上周全部挥霍完了之后,今天居然十分幸运地没有被徐时抓到,刘程见她姗姗来迟地出现在班级门口又笑着调侃半天。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林惜南带着满脸绝望进了教室,瞄见了桌子上的语文答题卡。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她挑了下眉,侧过头问并不打算主动搭理她的同桌“这次效率这么高?”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王粤汀看了她一眼“语文都考完四天了,什么卷子也该阅完了。”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林惜南笑起来“那是不是要出成绩了,打赌吗,我跟陈铭谁第一。”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王粤汀毫不在意“不赌。”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林惜南遗憾地摇摇头“那我下午问问江洇赌不赌。”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而林同学最终还是没能等到下午,大课间她就被喊去了办公室,临走之前她拽上了陈铭,两个人相互放了狠话,扬言要在办公室教对方重新做人。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嘻嘻哈哈打到了办公室门口,林惜南笑盈盈地进了办公室,推门看见了正在和徐时说话的江洇。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放眼望去都是来领成绩单的人,办公室比平时热闹很多,林惜南和几个熟悉的同学打了招呼,一点都不乖巧地喊了几句老师好,扬着唇角“江老师看到成绩了吗?”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江洇温柔道“还没有,我也刚进来。”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林惜南拽过了陈铭“那老师跟我们打赌吗,赌我和陈铭谁第一。”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江洇笑了,看着徐时“徐老师,你这两个宝贝当着你的面找我开赌盘呢。”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徐时看起来心情十分好,乐呵呵地凑热闹“什么赌注啊?”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林惜南眨眨眼“那不能说,我们是正经学生,肯定赌了些好好学习天天向上的东西。”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陈铭伸手在她脑袋上弹了一下“你赶紧看成绩单。”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这个动作多少带着点暧昧的成分。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江洇并不是第一次看见陈铭和林惜南之间打打闹闹的小动作,却也没想过在徐时面前依然不知收敛。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他稍稍眯了眯眼,没有说话。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林惜南往常都是第一个扑到成绩单上的,今天却一点都不着急地打算给人民教师拽下水“江老师赌不赌?”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江洇拒绝了林惜南同流合污的邀请“不赌了,你们谁拿第一都是我们带出来的学生。”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林惜南这才有些失望地耸耸肩,随后一脸期待地盯着徐时“开奖吧老师,我俩到底谁是那个续费了办公室自习资格的小倒霉——不是,小幸运儿。”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徐时笑着哼了一声,把总成绩单往林惜南手里一塞“自己看吧。”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林惜南拿过成绩单立刻塞到了身后,转身盯着陈铭“赌注确定了啊,不改了吧?”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陈铭催促道“不改了,赶紧看看。”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林惜南这才拿出成绩单,开奖似的把这张纸从上往下慢慢展开,看见了最后一列的两个总分。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只差了一分。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她抬头看了眼陈铭纷繁复杂的表情,继续往前面慢慢开着奖,露出了后面几列数字。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陈铭叹了口气“行了,你赢了。”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林惜南没理他,慢慢把成绩单摊开,直到看见了第一行的名字。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她缓缓发出了疑问“你怎么知道我赢了?”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陈铭看傻子一样看着她“名字都从背面印出来了啊我的班长。”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江洇在旁边轻笑出声,林惜南也没忍住乐了,她有些得意地看了眼陈铭,语气却是写满了刻意的伤感“太遗憾了徐老师,您不知道我有多想在办公室上一个月的晚自习,这优美的环境,舒适的空调,我都无福享受了。现在这个机会,我只能忍痛让给亲爱的数学课代表了。”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徐时笑了起来“行了行了,赶紧把那叠成绩单拿回班发下去,让吴晨把单科成绩单送给各科老师。”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林惜南收起笑容,伸手接过了成绩单,看了眼江洇“那物理成绩单……我送给江老师吧?”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江洇挑眉“行,送我办公室去吧。”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林惜南嚷嚷道“那怎么可以!我得亲自送江老师手上!”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她挑出物理的单科成绩单递给江洇,当着周身所有人的面,意有所指地点了点第一行自己的名字,嚣张又隐晦。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自从一段江洇没有单独夸她的事情被撒娇一样抱怨了一通后,每一次考试,江洇都会用各种方式满足林惜南奇奇怪怪的虚荣心。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比如讲周考卷子的时候拿她的卷子当讲义,比如二段的时候把选择题高分的人拎出来表扬,比如期中的时候刻意让压轴题写对的举手示意再装作不经意地夸了林惜南一句……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总之,林惜南先受不了了,又一次周考之后把他堵在了办公室“江老师,下次私下夸我就可以了,真的。”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江洇觉得有些好笑“那下次又跟我生气怎么办?”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林惜南理不直气壮“那你也不要夸别人了嘛。”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江洇故意逗她“那我总得表扬一些同学啊,要不我全都私下喊来夸?”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林惜南的醋坛子几乎要裂开“不行!你只能私下夸我!”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江洇失笑“这什么道理?”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我的道理。”林惜南认认真真地回答“那你还是上课夸他们,下了课之后悄悄地夸我。”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撞上林惜南带着得意的小眼神,他从思绪里挣脱出来,接过那张成绩单,轻声说“收到了,回去再说。”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林惜南笑着理解了江洇所谓的“收到”,她把成绩表塞进陈铭手里“徐老师,我们先回去啦。”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然后推了推陈铭“走吧走吧,回去看看我俩差在哪儿了。”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江洇说“这俩人都是活宝。”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徐时点点头“要是弱项科目能互补就好了。”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看起来似乎完全没有想过两个年纪相当的青春期男生女生会不会有什么别的发展,趋势。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江洇敛下心思,继续谈起了没有说完的事情。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林惜南把成绩表发下去之后,拿着自己的成绩单和陈铭仔细比对。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数学低了七分,语文英语高了三分,化学低了五分,生物高了两分,物理高出八分。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她抿唇在数学和化学两个分数上用红笔划了两道杠。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虽然这两科和陈铭的差距缩小了,但依然没有达到她期待的高度。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努力之后没有等额回报的感觉确实让人觉得不舒服。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她点了点化学成绩,轻声对陈铭说“那个赌注,续到周考。周考完了之后,我们赌化学单科。”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陈铭说“你想清楚了啊,政史地三科作业啊。”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林惜南无所谓地收回了手“没事,大不了陈晨帮我写,我帮你写。”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两个正经学生十分不正经地拿文科学科的作业当了赌注,虽然分科之后的作业量已经大大降低,但政治和历史依然有很多答案有小半张纸的简答题。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对此,好学生代表林同学在写简答题的时候,把自己一手整齐好看的字放大了将近一倍,堪堪填满了作业上的空白。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操场还是湿漉漉的,体育课自然是泡汤了,体育老师挑了部电影,林惜南靠在王粤汀身上,戳着微信和江洇聊天。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江洇低头看着拿回来的物理答题卡,他勾下了几道比较典型的题目,正一目十行地扫着两个班的计算题。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手机一直在震动,江洇听了听来消息的频率,不自觉地加快了人体扫描题目的速度。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等扫完了一张卷子,他看了一眼林惜南毫无意义的消息轰炸,抿唇笑了。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棉被怎么没在上课?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废物点心你终于肯看手机了呜呜呜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废物点心体育课,老师放了个电影就走了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废物点心好无聊这个天气也不想学习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江洇犹豫了一会,看了看空荡荡的办公室,发过去一条消息。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林惜南挑眉,用胳膊肘轻轻撞了一下同桌。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王粤汀偏头看了一眼,备注是“江”,内容是“那来帮我判卷子?”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林惜南有些小兴奋“去不去?一起?”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王粤汀懒洋洋地趴在桌子上“不去,我不想发光发亮。”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林惜南没心没肺地笑了起来“判个卷子,办公室又不止我和他。”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王粤汀思考了一会儿,坚定地选择了拒绝“不去,我才不当免费劳动力。”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林惜南不满“我这叫为爱发电,让我出去,我下楼。”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推门的声音和林惜南甜甜的“江老师”同时传进耳朵里,江洇没有抬头,笑着说了句“来了啊?”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林惜南扫了一眼空荡荡的办公室,顺手关上了门,问“怎么还有卷子要改?”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江洇点了点旁边一摞卷子“答题卡是扫描的,没有批改的痕迹。有几道题出的挺不错的,我单独拎出来改一下。”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林惜南“哦”了一句,问“哪几道题?”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江洇拿出一张用红笔填满的试卷“23,27,还有……30和31,就这四题。”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他看了看林惜南,站起身“你坐我这儿,这是十三班的卷子,我刚改了几张。”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林惜南问“标准答案有吗?”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江洇说“你看我写的那张卷子吧。”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林惜南拿过那张江洇填满的卷子,应下了。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她瞄了一眼江洇的白衬衫,看了眼空调显示的26度室温,脱下了外套,坐了下来。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手上的红笔还残留着江洇手心的温度,林惜南悄悄用力,贴紧了那支笔,左手轻轻压住那张卷子。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思绪乱飞。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江洇没有卷子,他用什么看。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他应该不需要看吧,毕竟改了好几份了。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林惜南低着头迅速过着解题步骤,假装不经意问道“江老师是有标准答案吗?”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江洇坐在对面的办公桌后面,说“没有。”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林惜南随口感叹“还是江老师厉害,我改几份卷子肯定记不住完整的答案。”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江洇笑了一声,他拎起一张改过的答题卡,整齐秀气的字体把空白处填的满满当当“我有这个啊。”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是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答题卡。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作者本人正坐在他对面免费干活为爱发电不求回报。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林惜南一下子就想起早上说过的话,她带了点小期待问“那我物理单科又是第一诶,江老师这次打算怎么夸我?”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口头表扬吧。”江洇说。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林惜南不太满意“有别的吗?每次都是那几句话,我都快会背了。”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江洇无奈“那别人也不像你这样次次要表扬啊。”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我与众不同好不好。”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江洇笑道“改完卷子给你别的奖励吧。”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林惜南想了想“那不能够吧,那叫改卷子的报酬。”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帮我改卷子还要报酬啊?”江洇十分震惊。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当然要了啊。”林惜南理所当然,“老师,别说十八了,我离十六还差两个月呢,属于标准的童工。”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江洇有些惊讶“你这么小?我知道的都十六十七了,还有已经成年的学生呢。”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林惜南又带上了招牌小骄傲“我上学早啊,比他们都小一点。”她反应了一下,又把话题带了回去“所以说,双份奖励。”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江洇试图和她讨价还价“你帮我改卷子,我要是给你报酬,不就真成雇佣童工了?”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林惜南迅速批着卷子,头也不抬,一本正经地阐述着歪理“江老师,雇佣童工我能忍的,用童工还不给钱,那这也太压榨了。”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江洇被这个理论逗笑了,他顺着林惜南的思路“工薪阶级偶尔体验一把资本家的快乐,不可以吗?”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啊?”林惜南懵了,“江老师,我得从大脑积灰的角落翻出来一句历史课还是政治课的话来反驳你。”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江洇来了兴致“什么话?”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林惜南全身散发着正道的光“恩格斯说的,社会主义终将胜利。”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说完她自己笑了好一会儿“要是政治老师听到我说这句话,肯定感动的至少三节课都不骂我。”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江洇没有想到有一天自己能从林惜南口中听到这幅正儿八经的言论。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过了一会儿,他说“行,冲着这个觉悟,老师今天不当资本家,双倍奖励。” 。 第22章 十五(22) 拒绝当资本家的江老师又开始勤勤恳恳地履行人民教师的义务。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江洇安安静静地坐在对面,空间不大的办公室里只有纸笔摩擦的声音。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林惜南并不是什么能够沉下性子的人,忍受了十几分钟的寂静之后,她终于忍不住开口“江老师……”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江洇没有抬头“嗯?”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林惜南拖着尾音“你说说话嘛……你都不主动跟我说话的。”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江洇泡过去一个略显僵硬的话题“想说什么?”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不知道啊……就是不喜欢这么安静。”林惜南说,“一天二十四小时,没有晚自习的话,能和江老师呆在一起说话的时间连一个小时都没有。”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那我上课的时间怎么不算?”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上课那是江老师单方面输出。”林惜南看了看答题卡的厚度“解决一半了……怎么改个卷子比作业还累。”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江洇语气平淡地捅刀子“是不是答题卡比较厚,翻卷子累着了?”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林惜南笑出声“江老师!”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江洇应了一句“在呢。”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林惜南有些气愤地轻轻在地上跺了跺脚“不许笑我。”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江洇无辜“我哪有笑你。”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林惜南开机关枪一样“有啊,你说你看你整天也不运动也不上体育课,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翻个卷子都能累成这样以后可怎么办啊,真不是我说你你也该适量锻炼一下了,年轻小姑娘怎么能整天……你为什么不打断我?”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江洇支着下巴,右手转着水笔,兴致勃勃地听她说了一大段话,面对突如其来的质问,他笑着说“想听听你这小脑袋瓜一天到晚都在想些什么。”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林惜南顺口接了一句“想你。”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空气有一瞬的静谧,林惜南强大的瞎掰能力在这个时候迅速顶替了暂时停止运转的脑子“……和我正在为社会主义事业做贡献,非常感动,甚至想更努力一些,早日……让祖国发射神舟三十号。”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林惜南简直要被自己这一通话蠢笑了。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真的要完,江洇不会觉得她是个傻子吧。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她没忍住开始乐,最初还有些收敛,江洇的沉默让笑声在办公室里更加突出,过了一会儿,江洇也笑了。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他放下笔揉了揉眼睛,轻声笑道“你真是……”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林惜南咬住屈起的指关节,用力把笑收回了嗓子里。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江洇摇了摇头,站起身“别笑了,给你拿点吃的。”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天气越来越冷,人也越来越容易饿,江洇和另一个年轻老师在小冰箱里塞了不少吃的,他看了看甜点,倒是刚好符合这位优等生的口味。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他拿出两个软软糯糯的糯米糍,在林惜南桌子上放了一颗“好了,别咬手了,也不怕疼。”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林惜南松开牙齿,手指上咬出来几个红红的牙印,她缓了缓呼吸,拿过那颗糯米糍“江老师,你相信我,我平时没有这么傻的。”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江洇敷衍“嗯,我信,你最聪明了。”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林惜南见他有些刻意的表情,叹了口气“江老师哄小孩儿呢。”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江洇见林惜南小口咬了一块圆弧,冲着她抬了抬下巴“本来打算拿这个给你当考试奖励的。”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林惜南低头看了眼手上的甜点,不太满意“早说是奖励的话,我该先拍个照再吃的。”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江洇问“为什么要拍照?”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林惜南看着他“江老师给的啊,吃了就没有了,拍照的话还能纪念一下。”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江洇顿了一下,把手上还没拆的糯米糍放到了桌子上“那这个当奖励吧。”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林惜南举了举手上的甜点“那这个算什么?”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江洇重新拿起笔,漫不经心地说“算老师想请你吃点甜点。”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林惜南抿起一抹有些克制不住的笑“那我算是赚了。”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她一手拿着吃了几口的甜品,一手翻起了卷子“可得加倍努力给工薪阶级干活。”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被压迫阶级勤勤恳恳地改完了手上的卷子,眼见着江洇还在安安静静工作,林惜南百无聊赖地刷起了朋友圈。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尽管人就在对面坐着,肢体记忆还是下意识地点开了江洇的朋友圈看了看,又看到了那张不明所以的背景图。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林惜南重复着刷新的动作,小脑袋瓜悄悄转了转,决定从猫咪下手“江老师,棉被宝贝呢?”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在家呢,最近回家太晚了,天天跟我发火。”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林惜南从没有养过宠物,觉得新奇“猫猫也会发火?”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嗯,发火,还打人。”江洇不知想起了什么,笑了“我以前一年打好几次狂犬,后来就懒得打了。”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林惜南歪着脑袋,假装不心虚“我那天想看你朋友圈有没有棉被,发现你背景换了。”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江洇“嗯”了一声,并没有顺着她的意思往下说。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林惜南又笑盈盈地说“换回来嘛,我都看不见棉被了,这张都看不出来是什么。”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江洇终于抬头,看着前面托着下巴一脸期待似乎十分想看猫咪的林惜南,拿出手机调出相册“给,看吧。”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林惜南立刻坐正了身子,近乎虔诚地接过手机“可以翻吗?”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江洇不太在意“除了棉被都是题目,翻吧。”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独居男人生活除了工作就是猫,江洇的手机像他本人一样干干净净,林惜南点开了一个视频,看着棉被从空调上纵身一跃,像一团黑色的影子扑上了猫爬架,又跳上了茶几,伸出罪恶的爪子,”啪”的一下把水杯拍到了地上。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江洇听见了手机里传来的动静,一边看卷子一边说“天天在家搞破坏,一点都不敢让她进书房。”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林惜南笑了半天“太凶了吧。”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她往前翻了几张棉被各种各样的大脸照,跳出来一张图,一片绵密的白色里有几片浅青色。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是江洇的朋友圈背景。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她咬了咬唇,手指轻轻往前一划。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一张熟悉的照片,是她在江洇生日那天发过朋友圈的蛋糕。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林惜南迅速把照片翻回了棉被的睡姿,维持着脸上的表情,把手机递给了江洇“江老师,我脾气可比棉被好多了,不过棉被真的可爱。”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江洇看着她“干嘛要跟一只猫比?”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江老师自己说的,我跟你的猫脾气一样大。”林惜南说,“我可不摔东西。”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江洇问“我说过吗?”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这是战术失忆了?”林惜南说。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真不记得。”江洇轻笑,“开玩笑的话,怎么这么记仇。”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林惜南站起身“对啊,可记仇了。”她朝江洇笑了笑“老师,我去下卫生间。”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门一打开,冷风呼啸着席卷了周身,江洇喊住她“衣服穿上,别着凉。”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林惜南看了看身上厚实的毛衣,回头说“一会儿就回来了。”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雪已经停了,没有人踩踏的天井里,薄薄的积雪虚虚掩盖着彩色的地砖,倒是有种别样的好看。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林惜南透过窗户往里面看了一眼,江洇十分放松地坐在椅子上,肩宽腰……看不出来,被椅背挡住了,也看不见藏在衬衫下的后背是否宽实,这样一副样子落在她眼里,是少有的踏实。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林惜南随手透过窗户拍了一张背影,转身走进了卫生间。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那应该是一张从照片里截下来的图片。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绵密的白色是打发细致的奶油,熟悉的浅绿色是她喜欢的青提,江洇截去了周边的裱花奶油,单单把中间几乎看不出是什么的部分留了下来。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但凡有一点其他颜色,例如后面的夜色,例如夏清独有的裱花,她都不至于认不出来。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相册里截取了一部分的图片和江洇设置的背景重合了百分之七八十,林惜南咬咬唇,按下了狂跳不止的心脏,抬手删除了那张截图。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不是不愿意多想,而是不敢去多想。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可能只是为了纪念24岁,可能只是懒得拍照,可能只是顺手存下了自己生日蛋糕的图片。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林惜南点进自己的朋友圈,一天好几条的照片和碎碎念往下翻过去一览无余。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她翻到了那张一个多月前的照片,点击按下了“私密”。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喜欢江洇属于她光明正大的秘密,但不能够有任何人,以任何形式的可能性,发现这个“喜欢”,是真实的心动。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冬天的水刺骨的冰冷,哗哗地从手上流下去,钝钝的疼痛终于浇灭了心里想挣扎着发芽的,不该有的想法。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林惜南看着发红的骨节,就着打转的眼泪,闷声笑了出来。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明明大家都在喜欢着什么人,明明都是已经快要长大的年纪,明明那些被当作是小孩子玩闹的汹涌感情其实是真实存在的爱。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她却不敢往前踏一步,不敢对他有任何不敬的想法,甚至不敢对他有什么区别于其他人之外的疏远。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江洇于她,只敢在心里把他供奉在高坛之上,哪怕是现实中时常玩笑撩拨的对象,隐秘的角落里却是极度矛盾的遥远清高,不敢靠近。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冰冷的手盖在有些发热的眼睛上,等到眼周的温度终于降下来,林惜南回到了办公室。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做作且矫情。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她讽刺地挑起一个笑,推开门换上了阳光明媚的表情,江洇已经坐回了自己的位置,靠在座椅上玩着手机。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林惜南蹦蹦跳跳地拿起那颗糯米糍,江洇看见她红红的手,问“这么冷的天,用凉水洗手?”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林惜南笑了笑说“卫生间也没有热水。”她拿起外套穿上,问“江老师,干完活的报酬呢?”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江洇问“你想要什么?”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林惜南扬起头,手指一下一下地点着脸颊“要不……先欠着?我一时半会儿也想不到。”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有期限的啊,过期作废。”江洇十分不留情面。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林惜南“啊”了一声,叹息道“太冷漠了。”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江洇笑着说“要不等你生日,送你一份实在点的吧。”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林惜南问“江老师知道我生日吗?”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江洇摇了摇头。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林惜南直视江洇的眼睛,偏头笑了。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一月三十。”她说,“和清清姐的奶茶店是一个名字。”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十二月悄悄溜过,林惜南渐渐放弃了和实在不太擅长的化学作对,把更多的精力挪到了一百五十分的数学上。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徐时也拿过两套竞赛的卷子给几个成绩比较好的学生写过,林惜南做了两次之后,终于认清了自己确实不是学数学的料子。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第二次写竞赛卷子的时候,林惜南只堪堪写出了几道填空题,会议室里几个学生,只有她看着毫无头绪的题目,自暴自弃地把卷子还给了徐时,不再打算考虑竞赛加分。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徐时看着林惜南的试卷,喝了口茶“二中历年也不靠加分保送走名牌大学,那是八中的主场,我们比不了。”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林惜南趴在桌子上“我其实挺喜欢数学的,基础学科学起来真的很有意思。”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徐时慈爱地摸了摸林惜南蔫下去的脑袋“只是给你们试一试,我们没有优势学科的学生,八中也没有那么多全能的孩子。”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林惜南幽幽地盯着陈铭“那陈铭这种数学好又全能的呢?”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徐时噎了一下,继续慈爱“我们不和他比。”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林惜南简直气笑了。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于是周考之前,林惜南仗着一腔热血,要求拿下周的文科作业当赌注,和陈铭比数学。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一时上头的后果就是,在十二月的最后一个周三,林惜南愤愤地戴着耳机毫不走心地抄着政治作业的答案。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江洇进来的时候看见林惜南奋笔疾书,惊讶了一下“怎么了这是?”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王粤汀伸手摘下林惜南的耳机,示意江洇在和她说话。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林惜南屈辱地总结自己的骚操作“该死的胜负欲。”又戴上了耳机继续补作业。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见江洇疑惑,王粤汀满脸的幸灾乐祸“明天要交政治作业,整整一周作业,她还要抄两份。”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江洇问“两份?”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王粤汀说“对,两份。她上上周生物比陈铭高,政史地的作业是陈铭写的,结果上周不知道怎么回事,非要和陈铭比数学。诺,意料之中的翻车了。”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江洇挑眉“谁考的低谁写作业?”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王粤汀点点头“学霸的乐趣,理解不了。”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江洇低声笑了。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林惜南手上的动作飞快,抽空管天管地“不许笑,哪里好笑了,胜败乃兵家常事!常事!!”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王粤汀极其敷衍“嗯嗯嗯,常事,上个星期只有地理老师布置了几道选择题,这个星期可是满满一页简答题。”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林惜南抹了一把薛定谔的眼泪“我再也不跟陈铭赌数学了。“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江洇悠闲地坐下来,问不需要补作业的王粤汀“你今晚干嘛?”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王粤汀举起手上刚开始的物理习题“等她写完追我速度。”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江洇十分惬意地瘫在椅子里“那我今晚干嘛呢?”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林惜南恨恨地说“不如帮我补作业。”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她随口一句玩笑,江洇却眼睛一亮“可以啊,你写物理,我帮你写政治作业。”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王粤汀“……?”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林惜南“……?!”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江洇笑眯眯的,煞有其事地伸手“我说真的,你好好学物理,我帮你摆平政治。”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王粤汀问“江老师,下周你能帮我写吗?”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江洇温柔插刀“你物理也考八十五以上,我帮你写。”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王粤汀凉凉道“我觉得陈晨挺好用的。”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林惜南笑出声“哇……我简直感动的想哭出来。同桌,你不如拿着一百三的卷子去找老徐帮你写。”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说完她把自己那份没有写过的政治作业推过去“二十九页,答案夹里面了。”然后举起双手拢了个大大的爱心“爱你哦。”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江洇勾起唇角,示意收到了。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林惜南从来都没有像今天这样庆幸过自己有过一瞬间不交作业的念头,决定先把陈铭的抄完,自己的大不了不交了。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此时此刻她看着江洇像学生一样,对着答案抄着政治作业,心口像是被棉花糖塞满了。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陈铭那份抄完的时候,王粤汀已经写完了一整页的题目。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林惜南翻开习题,闷头赶进度。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政治作业隔天就发了下来,漂亮且有力的字洋洋洒洒铺满了整页纸,林惜南收着书包,认认真真把这一页纸整齐地撕了下来,夹在物理书里。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今晚是跨年夜,他们约好了去九号街新开的大型游乐园看烟花。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林惜南看了下手机,拍了拍王粤汀“走吧,从办公室绕一下。”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江洇的办公室还亮着灯,林惜南大大咧咧地推开门,发现只有一位英语老师坐着玩手机。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林惜南问“吴老师,见着江老师了吗?”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吴老师看了眼江洇的座位“江老师刚走,找他有事吗?”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一些失落的情绪从心底弥漫,林惜南随即笑了“没事,那我们先走啦,吴老师新年快乐!”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吴老师挥挥手“你也新年快乐噢。”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停车场出来的路上,江洇轻轻踩着刹车,前面都是放学回家的学生,今晚没有晚自习,天才刚刚暗下,轿车的大灯照着前方的路。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路过知行楼,他单手搭在方向盘上,轻轻敲了敲,往车窗外看了一眼。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熟悉的身影从自己的办公室晃出来,白色的羽绒服裹在身上,隐约能看见裹了一条看不见颜色的深色围巾。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江洇知道那是深红色的。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林惜南早上说,快新年了,红色的喜庆。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江洇看着那个靠着步伐就能踩出来欢快情绪的人,安静了许久。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一年又过去了,今晚要带着棉被去父母家,听老人家的意思,今年跨年想要热闹一些。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前面的学生让开了一条路,江洇回过神,在这一年的最后一天,又看了她一眼,松开刹车走了。 。 第23章 十五(23) 这是这个星球上最特殊的日子,绕着散发着热量的太阳转过一周,公历的年末接着年初,仿佛一切都可以重新开始,从头再来。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九号街的游乐场如白昼一般热闹,明亮的灯光打在地面,仍然在运营的游乐设施上传来或刺激或惊恐的尖叫,湖边搭建的舞台上,乐队正在尽情敲打着架子鼓,主唱的声音混在在人群合唱中,相比录音室的版本染上了热闹的气息。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张然挂在陈铭身上,时不时在他手上抢一口吃的。林惜南把手塞进王粤汀的口袋里,左手拿着一串糖葫芦,小心翼翼地让王粤汀咬了一颗下来。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他们在商场吃了火锅,又一头扎进新的繁杂中,张然指着前面的冰淇淋车大声问“吃不吃冰淇淋?”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林惜南踮起脚往前看了一眼,高声喊道“要巧克力味!我同桌爱吃草莓的!”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两个男生推搡着去买冰淇淋,林惜南指着湖边那个卖许愿牌的地方,在王粤汀耳边问“要不要买几个挂着?”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王粤汀点了点头,朝着糖葫芦张开嘴,还要再来一颗。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林惜南把最后一颗糖葫芦喂到同桌嘴里,扔掉了竹签,伸手翻着面前许愿牌。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卖许愿牌的姐姐笑着问“小姑娘要什么样的?爱□□业学业健康都有,今天买许愿牌子的人可多了。”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林惜南甜甜地笑开“姐姐,我们先看看,等朋友来了一起挑。”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正说着,陈铭和张然已经穿过熙熙攘攘的人流走了过来,林惜南接过巧克力的冰淇淋咬了一口“好冰好冰好冰!”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王粤汀笑着拿过那个草莓的冰淇淋,顺手把拿起来看的那个爱心木牌递给陈铭“要不要写这个?许愿的牌子?”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陈铭接过牌子的时候笑了,林惜南看见他的眼神在张然身上飞速滑了一圈,而张然正专心舔着冰淇淋,直勾勾地看着前面的玩具。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她朝陈铭眨了眨眼,扔过去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叫了声出神的张然“然子,别看了,快来写这个许愿的牌牌。”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来了!”张然恋恋不舍地挪开了目光,转身看见陈铭手上的爱心牌子“我靠,陈铭你不是吧,赶紧给我把这玩意儿放下。”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林惜南抬手挡住他作恶的爪子“诶诶诶干嘛呢干嘛呢,你怎么许愿还管着人家。”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张然面露凶光“我单身一天陈铭就得单身一天,想扔下我,他想得美。”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陈铭有些无奈“这粤粤塞我手上的,我还没看呢。”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张然这才满意起来,把爱心的牌子放了回去,转身挑了个学业有成的木牌。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林惜南直接笑出来,她付了钱,俯身拿了一个爱情和一个健康的木牌,余光瞄见王粤汀也拿了一个学业有成的牌子,抿唇笑了。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随后她把爱心的牌子塞到了陈铭手上,低声说“赶紧的,趁着他没看见,写了挂上去。”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陈铭有些哭笑不得“这写了有用吗?”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林惜南白了他一眼“你懂什么,这是对来年的期许,是个仪式。”接着她又小声说“他到底是不是……?”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陈铭叹了口气“不知道啊,也没见他喜欢过姑娘。不过上个星期倒是……”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你俩鬼鬼祟祟说什么呢?班长你不要偷偷摸摸帮他要爱情!”张然在一边高声喊起来“陈铭你这辈子都别想甩下我先脱单!”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陈铭被他气的喊道“老子跟你一起脱单行了吧?”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林惜南靠着王粤汀吃吃地笑起来,骂道“神经病。”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王粤汀也笑“他俩加起来有三岁么。”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木桥旁边挂了满满一面的许愿牌,林惜南在陈铭面前打了个响指,指了指张然,又指了指桥。陈铭意会,比了个“ok”,两个人悄悄地伸出拳头撞了撞。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林惜南把马克笔塞进王粤汀手里“我先过去挂上。”然后挤到了张然旁边“快点,咱俩先挂上,抢个好地方。”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张然写了满满一张的愿望,认认真真签下名字“等我一下……好了!”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林惜南带着媒婆一般的欣喜拖着张然去了桥边,张然问“你许了什么愿?”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林惜南大方地把牌子给他看“我爸妈天天出差,我就许愿大家身体健康。”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张然“大家?”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林惜南“对啊,家人,朋友,我在意的人,都要平平安安。”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张然做作地拍了拍手“大爱无疆。”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林惜南笑着骂“滚,赶紧系上。”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暖黄色的灯从头顶照下来,打在红色的飘带上,整个桥上都是热闹的声音,充满了真实感。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林惜南最后看了一眼这个牌子。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希望我所爱的人,平安顺遂,无病无忧。”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她把飘带绑在护栏上,细细地打了个结实的结,弯起眼睛笑了。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人这一辈子,所求也不过平安顺遂。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张然也挂好了许愿牌,林惜南转身看见陈铭和王粤汀站在桥的另一边,正举着胳膊系带子。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她咬住冰淇淋的脆筒,默默退下了木桥,拿起手机朝着桥上拍了一张。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水面映出岸上的灯火通明,明亮的灯光照在拥挤的人群里,像万家灯火,像人间四季。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王粤汀扑过来的时候,林惜南还挂着灿烂的笑,她指了指陈铭拿起来的手机,右手牵着王粤汀的左手高高举起,闪光灯亮起的时候眼前一花,闭眼都是开怀的笑声。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四个人在诺大的游乐场里走走停停,林惜南体力告急,拖着王粤汀扑到了一张没有人的小圆桌上。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张然嗤笑道“班长,你这也太不行了。”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林惜南瘫在椅子里“一会儿我们去千鲤池那边,那个地方看烟花肯定好看。”她朝陈铭伸出手“铭哥,我看看照片。”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张然炸毛“为什么喊他哥不喊我?”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林惜南改口“小铭,我看看照片。”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陈铭踹了张然一脚“那边有奶茶店,去买几杯。”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张然不情不愿地站起身“我一个人?”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林惜南“啊,你看我还有力气吗?”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王粤汀笑了,拖着委屈的张然“走走走,我陪你去。”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林惜南拿过陈铭的手机,随口问道“刚买许愿牌的时候,你说上个星期怎么了?”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陈铭犹豫了一下,似乎在斟酌怎么开口。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林惜南的好奇心被勾起来,她用胳膊肘撞了下他“到底怎么了,你干嘛了?”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陈铭捏了一下鼻梁“出了点意外。”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林惜南“嗯哼?”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陈铭低声说“我俩不小心亲了一口。”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卧槽?”林惜南没忍住爆了句粗口“什么玩意???”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自己还在担心张然是直的还是弯的,人家先亲上了?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陈铭一手捂住她的嘴“你小声点啊姐姐!”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林惜南“唔唔唔唔唔唔唔!”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陈铭松开手“什么东西?”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林惜南松了口气“你这是怎么回事?”她皱了皱眉“张然到底知不知道你喜欢他啊?”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不知道,我从来没说过。”陈铭也有些无奈“那是个意外。”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上周一,你没和我们一起上自习,我和张然就去四楼教室,你们五楼的会议室断电没?”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林惜南回忆了一下,笑了起来“断了啊,四楼五楼都断了,我怕黑怕的很,那会吓坏了。”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会议室突然黑下来,直接把她吓进了王粤汀怀里,灯亮起灯时候,江洇见她抱着王粤汀的腰紧闭着眼睛,笑了许久。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断电了,然后呢?”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那会张然……刚好往我这边走,突然暗下来我也看不见,他不知道是不是被绊倒了,直接摔我身上了。”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林惜南吐槽“我靠,偶像剧啊,摸黑亲上了?”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陈铭有些尴尬“嗯。”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林惜南一拍大腿开始笑“可以啊铭哥,张然什么反应?”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陈铭苦笑“张然没反应。”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林惜南沉默了一会,轻轻拍了拍他“哥,好歹没有直接揍你,还有机会。”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陈铭架起长腿“算了,万一人家是直的,我这不纯祸害人么。”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林惜南支着下巴“那你就一直暗恋?”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陈铭说“那不然呢?”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林惜南摇摇头“这么一看你比我惨多了,我好歹不用担心会不会给人掰弯,”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随后她大大咧咧地把脚腕搭在膝盖上,低头传照片。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张然和王粤汀等了许久才买回来四杯奶茶,林惜南站起身“走吧,去看看那边千鲤池。”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已经算是深夜,格外热闹的湖心平台上站了不少人,林惜南和王粤汀边走边翻手机里的照片,低声谈论。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张然突然喊了句“卧槽”,随后拽着林惜南羽绒服的袖子疯狂摇晃,林惜南挽着王粤汀,赶紧接住差点被摔下去的手机“啊啊啊?怎么了?”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张然指着湖心一个穿深色大衣的男人“卧槽,那个,是不是江洇?”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林惜南突然空了一拍心跳,她顺着张然指的方向看过去,前面走着一个身形修长,背影不能再熟悉的男人。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林惜南一下子就欣喜起来。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她想起今天离开办公室时候涌起的失落,与此时毫无预备的偶遇撞击在一起,“砰”的炸起了奇妙的反应。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她下意识地“啊”了一声,下意识地拽着王粤汀“是……吗?”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王粤汀眯起眼睛辨认了一下,不太确定地说“看着有点像……不过江洇会来这种地方吗?”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林惜南顺着她的话“啊,对啊,会吗。”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张然一巴掌拍上林惜南的后脑勺“喊一声不就知道了!”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林惜南飞快地伸出手要捂住他的嘴,张然却已经高声喊了句“江老师——”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男人的脚步顿了一下,缓缓回头。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林惜南左手按在张然的肩膀上,右手“啪”的一下拍在他嘴上,看着前面转过身的人。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隔着两三米的距离,中间来来往往许多人,林惜南的目光穿过人群,定格在前面那个温和儒雅的男人身上。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真好看。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她想。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江洇戴着一条浅灰色的围巾,棱角分明的脸埋了一小部分在围巾里,他和旁边的人说了句什么话,就往这边走过来。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林惜南一时间居然不知道该不该先戳死张然。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她迅速松开了张然,收回了暴力行凶的手,一秒乖巧“你他妈……江老师好!”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江洇笑着冲他们点点头,站在林惜南面前,俯身问道“干什么呢?欺负我课代表?”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林惜南鼓起腮帮子“谁欺负他了,我才没有。”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江洇抬手拍了拍张然的肩膀“也来玩儿吗?”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张然应了一声“放学就往这边来了,都在园区转完一圈了。”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江洇说“那挺好,一起看烟花吗?”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张然立刻说“一起一起!江老师你和班长先走!我们跟着!”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林惜南被张然推到江洇旁边的时候脸上写满了一言难尽,她无奈地拽了拽江洇的袖子“江老师,你别理他,奶茶喝醉了。”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江洇温柔道“没事,我们先走吧。”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林惜南问“江老师和朋友来的吗?”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江洇说“我和家里人来的。”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我以为只有我们想出来玩呢。”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江洇笑道“是啊,我爸妈要带我小侄子来的。”他喊住在护栏边等着的一对夫妻“爸妈,这我学生。”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林惜南眨眨眼睛,挂上了一百分乖巧的笑“叔叔阿姨好,我是江老师的学生,祝叔叔阿姨新年快乐。”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江洇的父母看起来都是温文尔雅的人。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难怪江洇是这样温柔的人,林惜南想。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江父抱着一个七八岁的小孩,笑着说“你好呀小姑娘,和同学一起来玩吗?”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林惜南声音软儒“是的叔叔,我们四个一个班的,都是江老师的学生。”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江父点点头“都是好孩子,高二了吧?”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林惜南刚应下,江洇轻声打断了江父泛滥的爱心“爸,你们在这看,我带几个孩子去那边看看。”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林惜南小声对江洇说“叔叔阿姨看起来都好温柔啊。”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江洇低头看着她“你也是很温柔的女孩子。”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啊,这就有点牵强了。”林惜南说,“我跟温柔根本沾不上边。”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她转过身,面朝着江洇,撤下了乖巧的面具,一步步往后退“我今天放学去办公室找你了。”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江洇问“有事吗?”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林惜南歪了歪脑袋“有啊,想在今年年尾和你说一句谢谢,还想当面和你说新年快乐。”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后面走过一个路人,江洇伸手把林惜南拉到身边“小心点,都是人。”随后他笑着说“那现在可以说了。”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林惜南挑了快空地,趴在护栏上,偏头看他“江老师,谢谢,这一年辛苦了。”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江洇说“不算辛苦,你很乖的。”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那也很辛苦啊,上班很累的,我应该给你添了不少麻烦。”林惜南十分有自知之明,紧接着她又说“不过我新的一年还是会继续给你添麻烦的。”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江洇惊讶道“你就是说着客气一下?”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林惜南笑的没心没肺“对啊,都年底了,总得客气一下。”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江洇斜支着脑袋看着她,离开了学校,林惜南难得没有扎马尾,长发随着晚风飘起,红色的围巾衬的皮肤雪白,江洇这是第一次发现,她的头发原来这么长。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湖心的喷泉伴随着音乐开始舞蹈,城堡外巨大的荧幕亮起了数字,周身响起整齐划一的倒计时,冲撞在本该寂静的夜空里。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林惜南也不再说话,她看着屏幕,心里跟着人群开始默默倒数。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十,九,八,七,六,五,四……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三……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林惜南突然站直。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二……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她拉住江洇的大衣衣袖,凑到了江洇耳边。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一。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江老师,”她说,“新年快乐。”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绚丽的烟花在天空炸开,五彩缤纷的焰火从湖边往半空飞去,人群中爆发出热烈的欢呼声,最期待的一秒终于来了,新的一年就此掀开帷幕。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林惜南稍稍离远了一些,直直地看向江洇有些惊讶的目光,轻声开口,把自己的声音藏在吵闹的喧嚣里。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江洇只看见林惜南在说话,却没有听见她在说什么。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林惜南说“新的一年,我还会喜欢你。” 。 第24章 十五(24) 烟火逐渐消散,江洇的笑慢慢漾开,他只听见了前面的话,也只能轻声回了一句“新年快乐。”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林惜南的表情看不出任何破绽,她把围巾往上提了提,裹住半张脸,露出明亮的眼睛看着江洇“那今年我必须是第一个和老师说新年快乐的人。”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江洇无奈“是,还是第一个和我说话的人。”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林惜南嘻嘻哈哈地牵住了江洇的衣袖“走吧,去看看他们在哪。”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江洇没有抽回手,任林惜南拽着他在人群里四处摇晃,直到在不远处发现了看完烟花往回走的三人。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林惜南松开他,高高地举起手“宝贝!这里!”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宝贝。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江洇在她身后轻轻抬起眼睛。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王粤汀站在两个男生中间,不紧不慢地过来,和江洇说了句新年快乐后才毫不走心地问“你跑哪儿去了?”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林惜南扑到她怀里使劲蹭了蹭,往旁边偏了一下脑袋“和江老师去那边看的烟花,没找到你们。”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她回头看着江洇“江老师要和我们再逛一会吗?”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江洇见不远处父母已经找过来了,他摇摇头“你们玩吧,我就不参与你们小孩子的活动了。”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林惜南嗲道“我们才不是小孩子。”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江洇笑“十五岁还不是小孩子?”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张然立刻说“老师,陈铭17,我俩都16,就她一个是小孩。”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江洇拍了拍张然“好,都是大人了。”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他指了指前面“我先走了,你们别玩太晚,早点回家。”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林惜南扬着笑点点头“知道啦,江老师回家注意安全噢。”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晚风吹起她披散下来的长发,江洇绕过林惜南身边的时候,专属于女孩子的洗发水香味飘到他脸上。江洇没有停顿,往前走去。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三天的假期说完就完,临近期末,日子过得飞快。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在连续抄了两个星期的文科作业之后,林惜南终于扬眉吐气了一回,把历史作业拍到了陈铭桌子上,就差写一句“翻身农奴把歌唱”。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于是这天林惜南莫名地早睡之后又莫名地早起了,在校门口的便利店拿了一盒牛奶味硬糖,站在校门口踢着小石子。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王粤汀到学校已经是二十分钟之后,林惜南默默地把冰冷的手塞进了王粤汀的口袋里,牵住了暖呼呼的同桌。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离放假不到一个月,六班和七班的进度已经赶完了高二的所有内容,最后几个星期都在拼命地写卷子改卷子讲卷子,甚至准备开始赶高三的进度。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天气越来越冷,长南在十二月下了一场雪后,保持了近大半个月的阴雨天,林惜南在这一天第三次抱着冷掉的水杯去茶水间换热水的时候,终于忍不住骂了一句“这种天气还要下雨到底是想冻死谁?”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王粤汀喝了半杯微烫的热水之后,重新用开水灌满了水杯“我这几天一回家就给空调打开了。”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林惜南闷闷不乐“以前家里还有暖气,现在住这边只能开空调,天天早上嗓子冒烟,开着加湿器都没用。”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两个人齐齐地叹了口气。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因为天冷,六班把门窗关的死死的,进出门的时候,前排的男生像个没有感情的机器一样“把门关上。”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江洇进门的时候,扑面而来的就是长久没有通风的气味。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他有些无奈地把门开着,打算驱散一下班里的味道,冷风带走了教室里的热量,林惜南是在睡梦中被冻醒的。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尽管只有课间几分钟,补觉的效果却十分卓越,她梦到自己走在一片昏暗的森林里,身后是熊熊燃烧的大火,她拼命往前跑却总是能看见烈火就在前方。似乎过了很久又似乎没跑多久,烈火变的不那么灼人,甚至带来了一点点凉意。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突然,林惜南感觉眼前一亮,还没反应过来为什么前面的火焰开始飘雪花,就意识到了自己课间补觉睡着了。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脑袋埋在帽子里,胳膊上枕着暖乎乎的围巾,手还放在水杯上取暖,一张脸闷的有点发烫。她迷迷糊糊地坐直了身体,拽下帽子,用力晃了一下脑袋。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睡梦中的热已经慢慢消散,门口吹来的凉风十分舒服地打在脸上,清醒了不少。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她闭着眼睛歪着身子靠在同桌身上“上课了吗?”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王粤汀轻轻“嗯”了一声“卷子都发下来了。”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林惜南叹了口气,挣扎着睁开了眼睛。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桌子上是之前交上去的试卷,她前两天逃了体育课帮江洇改了一半的试卷,剩下的一半估计是他昨天晚上自己改了。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所以到底为什么她要在自己的试卷上正儿八经地签个日期。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林惜南盯着卷子骂了一会自己,抽出笔记本开始听江洇讲解。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这一题是之前在好几本习题上都写过的,答案都能记下来了,左手定则。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这道题没见过,楞次定律居然还能这么考,在……笔记本的这一页。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这题常规题,基础好一点能用定理直接算,好像有个人按部就班地写满了解题步骤。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手上的热水已经冷了,睡觉时候的闷热也散去了不少,冷风吹进衣领,冻的她不自觉往羽绒服里缩了一下。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江洇穿的不多,神色如常地讲着他的题目,林惜南坐在座位上,眼巴巴地盯着江洇。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江老师。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看看我啊江老师。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我快冻死了。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我的心像冬月的风一样冰冷。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但江洇专注着手里的卷子,在黑板上写下具体的步骤,只有面向学生讲着具体知识点的时候,偶尔用眼神扫过她,对视的一两秒根本不足以让林惜南把“我好冷”的信息传递过去。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过了一会儿,见江洇实在是无法用意念接收到她的信息,林惜南咬了咬唇,罪恶的小手从口袋里把手机拿出来,又塞进了桌子里。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唯心失败之后,林惜南选择唯物,靠科学技术传递信息。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她借着桌子和同桌的掩护,眼神还是直直地看着江洇,双手顺着已经熟练地操作过几百次的手感,飞快地点开了江洇的微信,盲打了一波“我冷”之后,才垂下视线,确认了一下子自己没有打错字。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确认完毕,她点击了“发送”,听见讲台上一声震动。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随后她若无其事地把手机塞回了口袋里,继续记着江洇说的内容,脑子里把知识点筛选了一遍之后写在了题目旁边。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江洇还在无情地输出,一边讲课一边在脑子运转的间隙点亮了手机屏幕看了一眼,林惜南注意到江洇正在讲的那句话连停顿都没有,甚至连看都没有看她一眼。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可能是懒得理她吧。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她抿了下唇,挥去了一点不太愉快的情绪,拆了颗糖果,恨恨地咬进了嘴里。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江洇平静地在黑板上写完了这道题需要用到的板书内容,转身看见了林惜南的脸上鼓起来了一小块,眼神似乎要杀人。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像只囤食的仓鼠。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还很凶。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他不动声色地敛下了嘴角一抹有些好笑的弧度,走下了讲台,关上了教室的门。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林惜南的视线此时像是黏在了江洇身上,死死地追随着他的身影。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直到江洇若无其事地关上门之后,抬头撞上她来不及收回的凶狠目光。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林惜南迅速坐直了身体,偷偷用手给他比了个小小的爱心。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她舔了一口刚刚被当成江洇咬的糖果,在心里和糖果道了个歉。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对不起,不该迁怒于你的。牛奶味很浓,很甜。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一直到下课,林惜南都揣着一颗被糖果浸透的甜蜜蜜的小心脏,连和陈晨说话都温柔了许多。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陈晨有些害怕地拿走了她认认真真记了笔记的卷子,转过去的时候还不忘问王粤汀“班长怎么了?”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王粤汀淡淡地说“早上在校门口吹傻了吧。”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陈晨问“干嘛在校门口吹风?”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王粤汀思考了一下“可能是觉得我等她的次数太多了,良心发现早起了一次?”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林惜南还是那副痴痴的表情“不,今天早上是我对你的爱支撑着我早起。”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王粤汀“?”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林惜南挂着笑拍了拍她“走吧,换杯热水,冷死了。”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王粤汀拿起水杯,目光瞄到了窗台上的一件黑色羽绒服,戳了戳林惜南“那是江洇的?”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林惜南疑惑地看过去“我不知道啊,他来的时候我还在睡觉。”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坐床边的男生回了一句“是他的,一进来就脱了。”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林惜南顺口道“你给他送过去吧?”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男生摇摇头“我还在补化学作业呢,一会儿老孙肯定要查。”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林惜南看着那件羽绒服,还是伸手拿过来了,抱在胳膊上“行吧,我给他拿去。”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拿到衣服的一瞬间,林惜南就确认了这一定是江洇的衣服,上面专属于江洇的浓郁香味一瞬间包裹了她。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走在走廊上,林惜南目不斜视地用胳膊肘撞了撞王粤汀“同桌。”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王粤汀侧头“?”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虽然这么说有点变态,但……”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王粤汀“知道变态就别但是了。”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这件外套离你这么近,你还是闻不到香味吗?”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王粤汀沉默了一会儿“闻不到,我只觉得你最近换的洗衣液挺香的。”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林惜南遗憾地摇摇头“我一直想问问江洇用香水了还是用什么了,但我怕他觉得我是变态。”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王粤汀乐了“你之前不就抓着个姑娘问她洗衣液牌子吗?”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林惜南说“那能一样吗,都是女孩子,不算变态。”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说话间已经下到了一楼,她轻轻推开办公室的门,江洇正在洗手台那里擦手。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林惜南和认识的老师打了招呼之后,才看向他”江老师,你不冷吗?”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江洇慢悠悠地问“上课让我帮你关门就算了,下课还得我关啊?”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林惜南语塞了一秒,幽幽地问“老师,你看我抱的这件外套,眼熟吗?”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江洇盯着熟悉的羽绒服看了一会,恍然“啊,下课忘了。”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林惜南伸手把外套递给他“穿着衬衫就走了,还下着雨呢。”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想起来我就去拿了,怎么还专门送下来。”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这寒冬腊月的。”林惜南笑着说。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她举了举手上的水杯“好啦,我们先走啦,冬天茶水间人可多了。”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江洇把外套丢到了椅子上“办公室刚烧好的开水,在这接吧。”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林惜南挣扎着客气了一下“不了吧,我俩回教室也顺路。”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江洇笑着把她的水杯拿过去拧开,问“你这还是满的啊。”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但是凉了,倒掉一半就好了……我自己来!”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江洇倒掉了一半的水,林惜南惊恐地拦下了他准备帮她倒满水的动作“老师老师我自己来,不麻烦你。”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一旁的老师笑了“平时坐我位置那么霸道,让你在这接个水你还客气上了。”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林惜南小心翼翼地往水杯里倒开水“那我不是怕老师喝热水还得重新烧嘛。”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她示意王粤汀把水杯放过来,倒满水之后拧上了水杯“谢谢江老师啦,省的我俩在寒风里吹的几分钟了。”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江洇无奈“快回去吧,你也多穿点,上个课冻成那样。”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林惜南笑嘻嘻地离开了办公室,出了办公室就摸出手机给江洇发了条微信“下次别丢衣服了,这么冷,别着凉。”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王粤汀晃着杯子里的热水“办公室里真的挺暖和,也不怪江洇连衣服都忘了。”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林惜南把手塞进她口袋里“走廊还是挺冷的,他看着那么单薄的人,居然一点不怕冷。”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手机在口袋里震动,林惜南贪恋着同桌软软的温度,进了教室才拿出来看了一眼。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江谢谢关心,快期末了,你也多注意。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林惜南利落地锁屏,面无表情“下次就让他冻着吧。” 。 第25章 十五(25) 而心狠手辣的林同学终究还是没舍得让看起来似乎柔弱无力的江老师冻着,仅仅两天后,江洇第二次把外套忘在了教室的时候,林惜南趴在桌子上正在补觉。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从江洇开始讲第不知道多少张期末复习卷的第多少道题开始,林惜南觉得眼前的字越来越晕,甚至已经开始出现幻觉,那些平时一眼能看明白的公式在脑子里转了许久才能勉强知道到底写了个什么东西。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离下课还有二十分钟,她颇有些自暴自弃地一头倒在桌子上,陷入沉睡之前还不忘拍了拍同桌,指了一下桌面上摆着当时钟用的手表,比了个“五”,也不管王粤汀有没有收到“五分钟喊我”的信号,安详地闭上了眼睛。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所以当陈晨给她喊醒的时候,林惜南还有些没反应过来“怎么……了?”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陈晨指着窗台“江洇衣服忘拿了。”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林惜南闻言又闭上了眼睛“冻不死他……”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三分钟后,林惜南大半个身子都靠在王粤汀身上,闭着眼睛骂骂咧咧“什么时候忘了不好,我困死了。”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王粤汀抱着两个水杯“睡那么久还困?”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困啊……最怕这种突然被喊醒的。”林惜南嘟囔,“你怎么不喊我。”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王粤汀好笑道“我得喊的醒你,拍你半天你都没反应,江洇都说算了吧别喊了。”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林惜南打了个哈欠,走过拐角,眼泛泪花地看见江洇从卫生间出来,手上还在滴水。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她从口袋里摸出纸巾抽了一张递给他,带着一点刚睡醒的鼻音“又给外套忘教室了。”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江洇接过纸巾,见她满脸困倦,问“刚刚就差坐着睡着了,昨晚几点睡的?”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林惜南思考了一下“十二点多吧,最近睡眠质量不太好。”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江洇擦干净手,拿过外套,笑着问“快期末了压力大?”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林惜南把脑袋枕在王粤汀肩膀上,懒懒地说“期末有什么压力,作业也不多,就是会一直做梦,我怀疑那房子风水不好。”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江洇笑了“什么说法。”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林惜南认真道“真的,从我搬过去住就经常做梦,各种各样的。”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江洇问“你搬家了?什么时候。”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林惜南这才想起来,自己搬到学校对面的事情一直没有和江洇说过。她向着学校大门方向指了指“呐,我就住那,早上在阳台就能看到钱主任在门口骂人。”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她拿过王粤汀手上的水杯,问“今天能不能在你办公室倒热水?不想去茶水间等着了。”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江洇失笑“能,什么时候都行,先进来。”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干燥的温热混杂着熟悉的花木香味扑面而来,林惜南一边和门口的老师插科打诨,一边利落地倒满了两杯热水,转身问江洇“老师,今年放假的安排出来了吗?”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旁边老师笑“元旦假刚过完就盼着寒假了啊?”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林惜南改口“老师,期末考试的安排出来了吗?”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几个老师一起笑了。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江洇看了看旁边的日历“快了吧,应该就下下个星期,具体通知还没出来呢。”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林惜南应了一声“好嘞”,朝江洇挥挥手“我们走啦。”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具体通知”很快就下来了,大概就是林惜南刚问完这件事,出门就碰到了钱主任带着一叠通知匆匆来了,从里面直接分了一半塞她手里“把这个带给你们老板和七班周老师,他知道怎么办。”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林惜南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就被安排明白了,哭笑不得“好,不过今年放假怎么这么晚。”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钱主任一巴掌拍她脑袋上“赶紧去!马上上课了!”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林惜南一弯腰躲过了后续物理攻击“好好好这就去这就去……”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期末考来的很快,又卡在了生日的前一周放假,林惜南叹了口气“想在学校过个生日怎么就这么难啊。”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王粤汀凑过去看了看通知“今年生日一起出来吃饭吗?”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林惜南耸肩“吃呗,还不知道我爸妈什么时候回来,我应该会给我弟带上。”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王粤汀挑眉“那你放了假住哪?”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林惜南“再说吧,回头我问问我爸妈,林溪北肯定要去我舅妈家玩几天,等他回来我再回去。”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因此,在得到林溪北毫不犹豫的“去我舅妈那住几天”的回复之后,林惜南舒坦地伸了个懒腰,手机上的时间是00:27。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后天期末考试,明晚注定没有作业,林溪北和她都是懒得做饭的人,两个人在爹妈不在的时候十分默契地达成了一致——林惜南自己管自己,林溪北去舅妈家和大他一岁的表哥李逐冬一起做快乐的网瘾少年。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王粤汀看到“李逐冬”这个名字笑了好半天,问“你家是不是还有个亲戚叫什么什么西?”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林惜南回道“我堂弟,赵桎熙。”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王粤汀“东南西北凑齐了啊?”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林惜南“对啊,凑齐了,我俩名字起的早,东西实在取不出来别致的名字,他们就改了同音字。”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王粤汀又莫名其妙乐了许久。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相比于段考,为期两天的期末考试带上了更多值得期待的情绪,尽管高三生还要在学校呆到腊月二十九才能放五天假,也并不影响高一高二的学生期待足足二十多天的寒假。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毕竟不在一栋楼,本就不相通的悲喜隔着距离更加感受不到。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林惜南低头写卷子,偶尔抬头看了看讲台上认真写题目的轮廓精致眉眼温柔的男人,满足地吞咽了一下口水,低头和实验题做斗争。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这是最后一场考试,不出两天期末成绩就会出来,这两天的课基本是可以不听的,这两天的老师也会十分温柔亲切,甚至连脾气暴躁的英语老师都会在冷艳的外表上多上几分可爱。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林惜南检查着选择题的答案,然后认认真真地涂满了答题卡。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自从干了许多次看着a写了c或者算出来d直接选了b的蠢事儿之后,林惜南每一场考试都会认真检查一遍脑子算出来的结果和身体不听使唤做出的选项是否一致。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毕竟还没有开始考综合卷,这关系到下学期第一个星期的文科作业到底是她写还是陈铭写。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收卷铃声还没有响起来,江洇已经站起身看手表,林惜南检查试卷,余光注意着江洇看表的频率,终于在江洇开始走动的时候放下了笔,往后一靠,抬头直接看向江洇。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铃声响了。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她歪着脑袋勾起一个笑。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知行楼的气氛十分轻松,即将放假的快乐席卷了二十多个班的学生,还有八个办公室的老师。成绩单分发到每个人手上,也不知道其他人是什么心情,至少六班除了几个哀嚎成绩的学生之外,大多数人的心情都很不错。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毕竟考进实验班不代表成绩一直稳稳当当地留在前五十,更何况二中所谓的“实验班”也只是大家心知肚明的两个班级,不曾被真正的认证过,除了犯错的时候能够靠着成绩躲开教导主任的责罚,也没有什么其他的特殊待遇。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林惜南拿着名次表,留意了一下最后几个快掉出一百名的名字,若无其事地接过个人成绩单“老师,明年艺考的同学是不是要提前给申请?”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徐时说“对,过完年之后会说的,他们集训的跟学校直接申请就行,到时候记得提醒我说。”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林惜南无语片刻“隔着快一个月的事情让我记着,老师真当我是备忘录了。”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徐时反问“那不然我要你这班长干什么?”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林惜南叹了一句“知道了老板。”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刘程讲完卷子之后,见整个班里的学生都没兴趣继续听课,干脆挑了几个人上去读作文。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众所周知应试教育下的高考作文大多都是议论文,林惜南直接开始文思泉涌,拿着论据添油加醋地写成了抒情文,读了一身鸡皮疙瘩。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与之对比陈铭的作文像是在套公式,八百多字的作文愣是没有一句感情描写,硬邦邦的像是在写论文,刘程气的直拍桌子“你俩到底能不能凑合凑合互补一下?”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陈铭严肃“老师,下学期一定不这么写了。”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正经的语气直接给刘程气笑了,林惜南咬着手指笑的颤巍巍的,生怕刘程又把刀戳进自己的膝盖。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英语老师大大方方地放了两节课英剧,林惜南躺在王粤汀身上,偷偷拆开了一包零食,一点一点投喂同桌,感叹卷福的口音真的好听。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如此胡闹了一周,江洇问“寒假作业都发下去了吗?”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吴晨应道“已经发了。”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江洇点头“行,提前祝大家新年快乐。”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班里一瞬间哄闹起来,林惜南听见“新年快乐””大吉大利”里面甚至夹杂了几句“百年好合””早生贵子”。她靠在椅背上笑了许久,偶然间抬头撞上江洇的目光,笑容随着心跳停顿了不足一秒之后,和江洇一起移开了视线。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江洇继续看着大家喧闹。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林惜南不太自然地加入了热闹里。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她侧头看向喧哗的同学,轻佻地吹了声口哨,几个男生安静了一瞬,又“啊啊啊啊”地叫起来。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下课铃还没有响,徐时早已从上课的教室出来了,抱着书站在门口,朝江洇礼貌地点头,也没有打算管逐渐放飞自我的学生。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江洇看起来十分愉悦,也不打算继续逗留,抱着教案和门口的徐时说了几句话,离开了六班。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林惜南顺着门口往外看去,直到看不见他的背影。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徐时把一叠纸递给林惜南,转身在黑板上写下了返校的日期,林惜南看见手上那一叠“给家长的一封信”,心里暗暗吐槽了几句。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这种没什么用的通知以前都是拿来当草稿纸的,今天只能拿来折纸了。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她坐在椅子上,撕下一小块的正方形纸张,徐时在讲台上说着一些完全没什么用但是又不得不说的话,林惜南左耳进右耳出,偶尔捕捉几句有用的内容,在纸上写了个日期。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她把纸揉皱又展开,按压出一些折痕,手上动作不停,顺便和王粤汀说着悄悄话。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过了一会儿,她把一小团折纸放在手心里,给王粤汀看了看“怎么样?”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王粤汀问“就不能换一个吗,你一折纸就是玫瑰花。”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林惜南懒洋洋地撑着下巴“不能,其他的没意思,有意思的学不会。”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陈铭和张然留下来打扫卫生,林惜南招呼了一句“结束了在群里发消息”就走了,她朝楼下看了一眼,江洇办公室开着门。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热闹铺满了整整两层楼,一路走过去,隔壁七班的班主任还在讲着好玩的段子,往前八班的卫生已经打扫得差不多了,九班的漂亮女老师指着一个站起来的学生笑,没听清楚在说什么。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林惜南问“一会儿先把东西放我家吧,出去吃饭不想背包。”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王粤汀点头表示同意“本来说直接去隔壁市那个游乐场,结果过年快停业了。”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林惜南说“也没时间去了,这是最后一个假期了,明年暑假要上课。”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高考完去吧,也轻松。”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林惜南轻轻撞了撞她“你还记得今年开学的时候吗?”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王粤汀问“分班那会儿?”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林惜南低着头盯着台阶“担心的要死,怕你不在,怕江洇不在,结果半年这么快就过去了。”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王粤汀稍稍侧头,余光里看见了在她们上方,正面对面下楼的身影,忍不住挑事儿“到底怕我不在还是怕江老师不在?”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都怕,都想要。”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只能挑一个。”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林惜南想了想“怕你不在。”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王粤汀回头,看着身后稳稳当当下楼的男人“江老师,以后这个人的话不能信。”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林惜南的脚步顿了一下,转身看到江洇在身后安安静静地看着她笑。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她愣了许久,随后有些无语地笑“怎么走后面也不说话?”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江洇说“说话了哪能听到这么精彩的对话?”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林惜南挽紧王粤汀“你怎么知道他在后面,也不说一声。”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王粤汀重复“说了哪能有这么精彩的对话?”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林惜南气的直笑“我现在谁都不想要。”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她松开身边的女生,直接跳下最后几个台阶,转过身面对着江洇往后退“你去十三班了?”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江洇说“是啊,放假的事情得说清楚。”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林惜南摸到口袋里的折纸,顺手把折纸和糖拿出来藏在手心里。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她眼神里流转着光,古灵精怪地对江洇说“江老师,左手右手,挑一个。”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江洇问“有什么?”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那不能说,你先挑一个。”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王粤汀好奇地往前走了一点,探头看见林惜南左手拿着锡纸包的糖果,右手是那朵玫瑰。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江洇说“左手吧。”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林惜南迅速把手上的东西换了一下,笑了起来,表情自然地把玫瑰递给他“呐,给你。”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江洇愣了愣,伸手接过来“你折的吗?”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林惜南得意道“对啊,拿致家长的一封信折的。”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江洇拿着把玩了半天,说“这个好像很复杂的。”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林惜南眨眨眼,把右手的糖拿出来给江洇看了一眼,拆开吃了。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牛奶味在口腔散开,林惜南用舌头把糖果抵到一边,有点口齿不清“给江老师的就不复杂。”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接着她突然睁大了眼睛,满脸写着刻意的惊讶“呀,这个糖想给江老师的,我给吃了。”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江洇被她突然的惊讶吓了一跳,还以为出了什么事,听清她的话之后忍不住笑“那怎么办?我给你一个,你再给我?”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林惜南似乎是没想到江洇会有这样的脑回路,好一会儿才说“行,那江老师现在欠我一颗糖。”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目睹了一切的王粤汀冷笑了一声。 。 第26章 十五(26) 最终林惜南以这种莫名其妙的方式强行以一颗糖成为了债主,带着胜利者的笑容离开了办公室,顺便借着门的掩护拽住江洇的衣服下摆,把人拉的不得不弯腰凑近了听她说句话。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她站在门框外,江洇站在门里,王粤汀背对着他们低头玩手机,似乎看不见门口翻滚汹涌的暧昧浪潮,林惜南迎着温暖的空气,背对着寒凉的冬风,侧过头在江洇耳边勾着尾音说“江老师,新年快乐。”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几分钟前还比较明亮的天空已经迅速暗沉下来,办公室的灯没有开,要暗不暗的昏暗光线里几乎什么都看不清,江洇身上的香味在周身散开,他抬手拍了拍林惜南的头顶,声音里没有一丝恼怒,柔和道“新年快乐,回家注意安全。”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林惜南松开他的衣角,借着夜色抬眼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微微垂下的眼眸里写满的情愫被一贯的无法无天代替,像是不曾存在过的错觉。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如果她说“老师再见”的嗓音没有那么轻柔的话。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江洇无奈地直起身,低头看了看被揉出褶皱的衣角,没有抚平它。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教师还得多上一天班,教研组开完会做完总结才算真的放假,他给常用的东西收拾好,拿上车钥匙走了。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火锅店,张然拿着菜单点满了肉,头也不抬“你俩一会儿点几个素的就行了。”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林惜南心不在焉地戳手机“让我同桌点吧,我无所谓……对了,要个漏勺,番茄汤底的番茄我不爱吃。”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她正在问“金主爸爸”打算什么时候回长南,而手机不离身的金主爸爸不知道为什么迟迟不回消息,她只能跑去给林总夫人发微信。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张然的手顿了一下“那你要什么番茄汤底?”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好吃。”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手机没有动静,林总夫人也一时半会儿没有回消息。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她叹了口气,拿过菜单“我来点。”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王粤汀说“帮我点个……”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知道,金针菇和鱼豆腐。”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陈铭十分合时宜地接了一句“eeyouoorrow。”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林惜南在菜单上勾勾画画,闻言在桌子底下一脚踹过去“滚,吃饭呢。”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陈铭胳膊搭在张然身后的椅背上,侧身躲过了这一脚。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所以休息几天?今年去哪写寒假作业?”王粤汀问。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林惜南正拿着王粤汀的碗盛番茄汤,笑道“你还写啊?徐时根本不收,你不如留着卖钱。”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收了没写怎么办,七班一直收呢。”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没事,收了他也不看,还不如写卷子。”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陈铭点头“他收了也是在那堆着,还是去一月三十吧,我呆一个星期就要走了。”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张然问“今年走这么早?”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陈铭瞟着他“舍不得我?”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张然顿了一下,林·操碎了心·南看见他脸上有一秒的僵硬,很快又恢复了“滚吧,巴不得你走,每年就这两天清净点。”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林惜南安安静静喝了口汤,问“那我生日一起吃饭吗?”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陈铭说“吃,我爸妈就等着我跟你们吃完饭再走。”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林惜南满意地点点头“可以,好姐妹。”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冬天的太阳温暖的有些灼热,四个人坐在卡座里拿了部手机做倒计时,陈铭和林惜南已经率先解决了数学卷子,林惜南把卷子推到陈铭面前示意他帮忙对下答案,自己又去要了四杯饮料。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夏清穿了一条看起来就很衬她温柔气质的长裙,低头把芒果丁铺在椰奶上,林惜南趴在吧台盯着她手上的动作,赏心悦目。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没有人不爱美女,林惜南尤其爱美女。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风铃声响起,林惜南听见进来的人问“都喝什么?”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一个女生说了句“就按以前的来吧。”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另一个人往吧台这边走,站在她旁边说“清清,要不要帮你?”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夏清给最后一杯奶茶放进托盘里,伸手把脸侧的长发勾到耳后“好,冰箱里的红茶拿出来煮一下吧。南南等下,这个给你们拿去一起吃。”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林惜南正准备端着托盘离开,闻言停下了脚步,夏清从玻璃柜里取出一个小蛋糕“栗子蛋糕,专门给你们留了一个。”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林惜南甜甜地笑“谢谢清清姐姐,每次送的都是我喜欢的。”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夏清伸手捏了捏她的脸“谁让你这么招人喜欢。”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林惜南摆出一副不好意思的表情“那是因为我喜欢清清姐姐。”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夏清笑了“嘴真甜,快去学习吧,我先忙了。”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林惜南丢过去一个飞吻,轻飘飘地离开了。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没有人不爱漂亮姐姐送的蛋糕。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卡座靠里,她经过了那一群已经坐下来小声说笑的年轻男女,看见只剩三个人的卡座里坐上了第四个人,正在和陈铭说着话。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也许是注意到林惜南的脚步慢了下来,男人偏头看过来。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本应大半个月见不到的人此刻意料之外地出现在她面前,高涨的情绪立刻席卷了全身,以至于她有点不知所措。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林惜南也是才意识到,她其实有点想江洇。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江洇笔直的腿懒散地往前伸长,见她不动,问道“怎么不过来?”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林惜南反应过来,慢吞吞走过去“确认一下没走错桌子。”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江洇打算站起身把位置让给她,被她一爪子按下,又从旁边捞了一把椅子,反坐在江洇面前“江老师怎么在这?”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江洇朝前面那一桌人抬了抬下巴“来这坐坐,晚上有聚会。”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但林惜南没有回头,她趴在椅背上,近乎贪婪地用眼神描绘着江洇的眉眼。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她总觉得,如果给一个即将见面的日期,在这个日期到来之前,她都不会太想念这个人。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由于见面而翻涌上来的思念几乎快要燃烧起来,林惜南有些艰难地挪开了视线,生硬地问“江老师在长南过年吗?”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张然在一边不合时宜地笑起来“你怎么又问一遍。”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林惜南“?”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张然“刚江老师来的时候陈铭就问了一遍,你又问一遍。”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江洇笑着说“过年前不都问这些么,你呢?”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林惜南戳开杨枝甘露“确实…我就在长南,过两天我爸妈就回来了。”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陈铭问“你现在还住学校对面?”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嗯,等他们回来了我再回去住。”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江洇安安静静地听他们说话,从过年聊到开学,从作业聊到游戏,从同学之间的八卦聊到好玩的老师,偶尔他插上几句有趣的传闻,林惜南就坐在旁边,咬着吸管。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见到心上人明明是值得开心的事情,她却被汹涌的爱意冲的浮浮沉沉,甚至在沉沉的想念里抽离出一点委屈。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身后的人来喊江洇时,他正好说到了钱主任去年在打牌的时候输给五班班主任两百块钱还赖账,气的五班班主任连着一个星期看到钱主任从教室外经过就拿他举例子。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江洇略带抱歉地起身“你们好好玩,假期快乐。”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林惜南把脑袋枕在胳膊上,侧头看着他,欲言又止。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随后她扬起一个不那么开心的笑“假期快乐。”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她知道这种突如其来的难过由何而来。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来自看不见碰不着的暧昧,来自看得见却不敢触碰的疏离,来自她喜欢上了不该喜欢的人,来自她被伦理道德禁锢住的感情。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她不喜欢做情绪的奴隶,可十几岁的少女难以控制的心绪和无法改变的现状总是能够轻易地扰乱她。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自己只是喜欢上了一个温柔且优秀的人,高中里谈恋爱的人那么多,喜欢一个人有错吗。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凭什么别人可以把隐秘的快乐藏进挨在一起的作业本里,藏进先后被点名的起哄里,自己却在这场暗恋中毫无胜算,甚至会因为一场完全没什么特别的偶遇扰的心神不宁。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她不想这么容易被影响。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江洇的视线在她脸上停留了一会儿,林惜南毫不遮掩地迎上他的目光,牵强地快乐。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好一会儿,江洇才转身离开。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那天下午,林惜南没能再调动起积极细胞,尽管她不算沉默,讨论题目的时候依然和他们一起开着玩笑,但安静下来的时候,无论是耳机里的音乐还是笔下不算难但是很复杂的题目,甚至连窗外的阳光都显得十分碍事。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她叹了口气,在换了首佛经,强撑着把卷子写完。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是她喜欢的,是她做错了事,所以她也该承担单箭头暗恋带来的难过。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陈铭已经回家了,小团体两天前就不凑在一起写卷子了,她没什么惊喜地收到了来自四面八方的礼物,拆开一个个包装精致的礼盒时,也很不意外地想起来不久之前在办公室的那个下午,模模糊糊的一些对话。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这个就当奖励吧。”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报酬呢……有期限的,过期作废。”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生日给你送一份实在的吧。”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还有那张被他当做背景的生日蛋糕。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林惜南一个人坐在奶茶店里刷题,夏清这几天都不在,店里只有一个年纪和夏清差不多的哥哥做甜品。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沈清歌送来今天的第二杯杨枝甘露的时候,忍不住问道“要不要给你倒一杯白开水?”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林惜南摘下耳机温柔地笑笑“谢谢哥哥,我带的有白开水,主要是怕我坐在这里影响生意。”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沈清歌毫不见外地在她对面坐下“快过年了,哪来的生意。要不是你,我就得一个人在店里呆一天了。”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林惜南问“今年开到什么时候呀?清清姐姐年前还来吗?”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沈清歌说“她年后再来,开到什么时候看我心情吧。”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林惜南疑惑“清清姐姐是你女朋友吗?”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不是啊,我们就是关系比较好的朋友。”沈清歌看见林惜南试卷上标着“长南市第二中学”,挑眉问“你是二中的啊?”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林惜南点点头。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沈清歌笑着说“我朋友也是二中的,我们经常来这儿。”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林惜南顺着他的话问“真的吗,哥哥以前也在二中上学?”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什么啊。”沈清歌笑了“我以前是八中的,我朋友在二中上班。”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林惜南这才仔细打量了一下沈清歌。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不得不说沈清歌长得真的十分好看,嚣张的姿态和周身压不住的痞气都显示着这个人应该是从小骄傲到大的。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林惜南问“哥哥的朋友教什么呀?”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沈清歌听她一口一个“哥哥”,有意逗她多聊几句“教物理,你是理科生吧?”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林惜南的眼角抽了一下“我……应该是文科生?”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当然不应该。”沈清歌说,“看你写的数学卷子挺难的,应该是理科生。”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林惜南无语地把卷子在桌子上转了一圈“有没有可能,我写的是物理卷子。”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沈清歌这才恍然大悟“我都没注意到,还在写物理呢。”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林惜南看着他浮夸的表情,默默把卷子收回来了。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如果没有这个店,她这几天应该都呆在家里。父母已经回来了,只剩她每天打着自习的名号往外跑。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从那天见到江洇,她每天都会拎着包坐在角落的卡座里,从最初是四个人,后来是两个人,再后来只剩她一个人。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但江洇再也没有来过。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沈清歌点了点旁边写完的两张卷子“我可以看一下吗?”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林惜南低头算题目,左手把卷子推到他面前。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沈清歌从她的草稿纸里抽了一张,又拿走了桌子上的一支铅笔,坐在她对面算了起来。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奶茶店的音乐舒缓,林惜南戴着耳机写完了最后一张试卷,抬头看见沈清歌已经就着午后的阳光睡着了。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她拿过沈清歌手边的草稿纸,上面细细地标了物理试卷的题号,在旁边写了公式定理,圈出来的地方是其他的解题方式。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林惜南叹了口气,轻轻站起身,去吧台拿了他的外套,披在了沈清歌身上。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沈清歌醒的时候,林惜南正窝在沙发里玩手机,他揉了揉眼睛“不好意思睡着了……有人来吗?怎么不喊我。”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林惜南盯着屏幕“没有,看你睡的挺沉的就没叫你。”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她戴着耳机正在玩音乐手游,手指在屏幕上快速滑动,耳机里放着加速版的克罗地亚狂想曲。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一首歌结束,她收起了手机“哥哥,明天我就不来了。”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沈清歌问“怎么不来了?”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林惜南垂下眼睛缠着耳机线“卷子写完了,该过年了。”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沈清歌笑了,刚睡醒的嗓音有些沙哑“你是把这当自习室了。”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林惜南笑了笑“之前是的,后来不是了。”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嗯?什么意思?”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手机屏幕上,和江洇的聊天停在很久之前。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生日的时候,别说礼物,连一条“生日快乐”的消息都没有。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不过也是,那明明就是聊天的时候哄小孩儿的一句话,也就自己当真了。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想等的人一直不来,不等了。”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沈清歌听她这么一说,笑了“小姑娘还这么伤感啊。”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林惜南勉强扯出一个微笑“不小了,十六了。”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沈清歌问“等谁呢,男朋友吗?”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林惜南摇头“哪来的男朋友,就……看看能不能在这碰见他。”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碰见他的话,问问他为什么没有送她生日礼物。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或者,问问他为什么不和自己说生日快乐。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但江洇明明没有义务记住她的生日,她也没有资格去要求江洇记住什么。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沈清歌见她满脸的不开心,忍不住问“是你喜欢的人吗?”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林惜南笑着说“是喜欢的人,他特别好。”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她没有管沈清歌要不要继续问,自顾自地说“很温柔,从来没见过他发脾气,好像什么事都不会惹到他。有次班里好多人没写作业,我也没写,他让没写作业的站起来,看了眼人数又让大家坐下了。我帮他改作业的时候,有些人几乎是整页找不到对的,但他一点不耐烦都没有。”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我其实不是特别乖的学生,每次胡闹他都忍了,或者根本就不在意……但我还是很喜欢他。”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沈清歌越听越觉得这个走向不对,他问“你喜欢的是……”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林惜南笑的坦坦荡荡“嗯,是老师。”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她点了点桌子上写满物理公式的草稿纸“喜欢他很久了。” 。 第27章 十六(0) 天色有点暗,沈清歌坐在吧台里,第三次尝试开口“那个……唉算了。”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江洇靠在吧台不远处的座位里,眼皮都懒得抬“到底想说什么?”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沈清歌的眼神在江洇身上来来回回转了很久,还是放弃了“没事。”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江洇无奈“我总共坐了不到二十分钟,这段对话已经重复三次了。”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沈清歌打量着面前长相出众气质温和的男人,脑子里都是下午那个又灿烂又难过的笑容,咬咬牙还是没忍住“就……你们学校,有没有小女生喜欢你?”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江洇刷着微信的手僵硬了一下,随即冷静下来“没有啊。不过我们教研组有个男老师,文科班一个女生特别喜欢他。”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你不是教物理的吗?”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是啊。”江洇笑笑“高一不分科,那个女生高一就喜欢他了,我们听见过学生喊她嫂子。”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沈清歌的表情裂开了一秒,江洇奇怪地问“怎么突然问这个?”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沈清歌说“这几天一直来店里的那个小女孩,今天指着物理卷子跟我说她喜欢老师,那表情别提多难过了。”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江洇顿了顿,没有继续问下去,淡淡地补了句“那确实挺难过的。”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沈清歌见他确实没有什么其他波动,又觉得这件事怎么可能这么巧,干脆放宽了心丢掉了他自己都觉得离谱的猜想,转而扯起了干女儿“给棉被的压岁罐头收到了没?”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江洇锁上手机,有点头疼“收到了。我妈天天给吃罐头,现在都不愿意吃猫粮了。”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沈清歌乐呵呵地说“没事,干爹给她买。”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江洇斜睨着他“她闹脾气你去哄啊?”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不哄,我恐高,没办法去空调上捞她。”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江洇懒得理他,又继续刷着手机。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林惜南把碗筷丢进洗碗机里,洗了手敲开了林溪北的门“跟我出去一趟?”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林溪北正在快乐游戏“去哪?”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二中对面,我去收拾一些东西回来。”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林溪北换了个姿势躺着“行,等我打完。”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冬天的风近乎刺骨,林惜南抱着一个小小的热水袋走了二十分钟,最后几乎是飞进了单元门里。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林溪北叹息“让你多运动,一身肉一点都不抗冻。”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林惜南没力气骂他,颤巍巍地按下了15层“我一会儿要多套一件羽绒服再走。”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电梯门缓缓打开,林惜南摸出钥匙就往锁孔里戳,好不容易打开了门,听见林溪北在身后问“这是你快递吧?”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消防栓下有一个纸箱,包装还是完好的,林溪北伸出一根手指,把快递箱翻到了有个人信息的那一页,缓缓念出来“收件人,林溪南同学。这什么啊,估计放好几天了。”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林惜南怀揣着对热水的期待,径自进了屋“抱进来吧,可能是之前买的东西没改地址。”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她给热水壶插上电,指挥着林溪北去给衣柜里的大衣塞进箱子里,从柜子里拿了两个干净的杯子冲洗干净。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林溪北慢悠悠地把衣柜下面的行李箱找出来,随便扯了几件大衣丢进箱子里,林惜南出来的时候就看见躺在地上的行李箱被三件大衣占的满满当当。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有没有可能,这个箱子有点小。”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林溪北暴力地卡扣按上“有没有可能,是你衣服太多了。”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林惜南沉默了一瞬“对,我的错。”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一杯热水灌下去,被冻僵的双手慢慢活络起来,她把书架上的两套卷子塞进包里,收拾完之后检查了电源和门窗,最后从柜子里翻出来一副毛茸茸的手套“可以了,这幅手套一会儿能保住我最后的温暖。”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姐弟俩顶着寒风又坚强了二十分钟,林惜南洗完热水澡后躲进空调房的那一瞬间,暗自决定开学之前都不会在天黑之后出门。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太冷了。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桌子上安安静静地躺着快递盒,她踩着毛绒拖鞋坐到了飘窗上,慢悠悠地擦着还滴水的头发,顺手从笔筒里拿了把美工刀,从外向内轻轻一划。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不算小的箱子里有一个盒子压着一个袋子,林惜南有些疑惑地合上纸箱,找到了个人信息。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收件人林惜南同学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寄件人江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名字的第二个字被隐去,林惜南还是愣在了飘窗上。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是江洇寄过来的礼物吗。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江洇为什么会有她的地址。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她按下脑子里纷繁的猜想,突然有些不敢拆这个快递。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就这样干坐了好一会儿,林惜南不自觉地坐直了身体,毛巾随着手上的动作,顺着长发滑到肩膀上。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是一个包装很精致的背包,看起来就很像是小女生会喜欢的款式。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下面压着的塑封袋里包着一个白色的玩偶,林惜南把袋子拆开,做工精致的小兔子垂着耳朵躺在她手里。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她在箱子里翻看了一会儿,确认里面没有任何可以证明寄件人身份的东西后,把目光投向了白色的背包。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背包里有一个精致的盒子,和一张明信片。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她没有去看盒子里有什么,直接抽出了那张明信片,翻到了背面。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漂亮又熟悉的字体,黑色的水笔写着好看的称谓,林惜南的眼眶有点烫,死死地盯着这张明信片上的寥寥几个字。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南南,生日快乐。”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江老师”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数日以来堆积成山的委屈在此刻突然崩溃爆发,随着大颗的眼泪滴落在明信片上,林惜南咬着牙哽咽,努力地不发出声音。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翻滚的难过在胸口唤起一阵阵的抽痛,下唇几乎要被咬破,她小心地擦掉被水迹浸湿的地方,翻身躲进飘窗的角落里,把脑袋埋进胳膊里。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这个姿势让心口的疼痛减轻了不少。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嘴角在胳膊下不自觉地扬起。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他没有忘记自己的生日,也没有忘记他说过的话,那些被她以为是一句哄孩子的玩笑,原来也并不是一句玩笑。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这么多天的难过和低落,原来仅仅是因为她没有去取快递,没有回家。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这个理由荒唐到近乎可笑。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不久之前,她指着对面的小区说,我就住那儿,站在阳台上就能看见钱主任在门口骂人。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再之前,她在办公室托着下巴抱怨说,早上出门的时候电梯坏了,她跑了十五层楼下来的。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猜到她的住址实在是太容易了,也或许江洇只是随便找了个她相熟的好友问了一句地址,但不管是什么原因,他都有放在心上。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长久以来,林惜南并不曾幻想过自己能和他有什么进一步的发展,她只是想喜欢江洇。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这样一份不敢奢望结果的喜欢,随着时间的沉淀,让江洇在她心里变的近乎神圣。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而天神慷慨地俯身,供她染指。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她伸出手,就是大忌。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毛绒玩具被她摆在床头,背包被她小心地装好放进柜子里,盒子里的星月项链放进抽屉,唯有那张明信片,被她放在了抬头就能看到的地方。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林惜南觉得,就算只有这张明信片,连日的不愉快也能被一笔带过。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手机在床上响起,江洇回头看了一眼就转回了身,努力把躲在空调上的棉被拽下来。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棉被,喵如其名,身子像棉花一样软,胆子也像棉花一样软,发过最大的脾气就是一巴掌把水杯拍翻,然后躲进茶几里面。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自从江洇过年回了父母家,茶几下面堆满了水果零食,再也没了棉被的藏身之处,喵小姐就盯上了家里的橱柜和空调。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立式空调可以直接跳到电视柜上,但是挂式空调下空空荡荡,棉被从衣柜跳上去之后,再也不敢下来。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江洇试探着拽着猫爪子,小心翼翼地把猫捞进怀里,没脾气地哄着被吓坏了喵喵叫的棉被。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手指插进柔软的毛里轻轻挠着棉被的脖子,江洇探过身子拿了手机,屏幕上面显示着一个未接电话和一条微信消息。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废物点心老师,我今天刚看到快递,谢谢老师还记得我的生日。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他几乎不可见地松了口气。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快递是好几天前就寄过去的,地址是他找张然套出来的,消防栓明明签收了这个同城快递,他却一直没有收到小点心的微信。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江洇都要觉得消防栓是不是也喜欢小女孩儿的东西了。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他单手打字,礼貌地回过去一句“不客气,十六岁快乐。”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手机还没放下,电话就打过来了,江洇一手抱着猫,接通了电话“喂?”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这是他第一次通过手机听筒听见林惜南的声音。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不知道是因为电流声还是怎么回事,林惜南的声音有点沙哑,只低低地喊了一声“江老师”,就再也没声音了。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江洇耐心地等了一会儿,终于挑起了话题“怎么不说话?”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没,我……”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那边传来了不太真切的哽咽,江洇不明显地挑眉“怎么哭了?”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林惜南抽出纸巾按住眼睛,做了好几个深呼吸才重新开口“收到了江老师的礼物,觉得开心。”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江洇轻声笑了“开心还哭?”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开心才要哭。”林惜南说,“谢谢老师,我以为你……忘了。”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说着就又要落泪。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真没出息。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好不容易有机会跟人打个电话还一直哭。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林惜南暗暗骂自己。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江洇觉得好笑“没有忘,说好了要给你送生日礼物……好了,都十六岁了。不小了,乖,不哭。”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林惜南抽抽嗒嗒地顶嘴“十六岁也小,可以哭。”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江洇顺着她的话说“好,那哭完了再说别的。”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林惜南不满“你就不能让我别哭了吗。”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江洇看着手里委屈巴巴的棉被,听着电话里软软糯糯的哭腔,简直无奈“那不哭了?”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这也不是我能控制的呀……”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林惜南躺在阳台的椅子里,双腿搭在扶手上,抽了张纸巾擦干了眼泪。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江洇沉稳柔和的声音顺着耳机线环绕在她耳边“我给你寄生日礼物也不是为了让你哭的,你这样我以后怎么敢给你寄礼物。”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林惜南噗嗤笑出来“以后还有吗?”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江洇低声笑了,哄道“想要的话,有的。”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林惜南抬头看着天空,惬意道“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吧。前几天没收到江老师的祝福,我还以为……那些话都是当时哄我开心的玩笑。”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怎么会呢,哪有哄人开心用这种方式的。”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林惜南揉揉酸痛的眼睛“那该用什么方式。”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这句话一说出来,林惜南脑海里突然蹦出来当时在茶水间,江洇喊的那句“姐姐”。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她其实很想再听一遍。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当然她没说,因为不敢。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江洇的语速很慢,像是调侃,但莫名其妙地让她觉得安心“这学期哭了多少次了。”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林惜南心虚“也没多少次吧……每次哭都被你撞上了。”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那……怪我?”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我哪儿敢……”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江洇的笑声忽高忽低,他说“还有你不敢的事情啊?”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有。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林惜南摇了摇双腿,干脆地否认“没有,我就当着你的面,这么一说。”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嗯……所以哭也能怪到我身上,我找谁说理去。”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林惜南笑着说“说什么理,我不讲理。”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不讲理还这么有底气啊?”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有啊。”林惜南的声音飘在半空,棉被挣扎着从他膝盖上跳下去,摇着大尾巴踩着猫步去找爷爷奶奶撒娇。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江洇听见电话那边的另一只小猫咪理不直气也壮地说“江老师也不能给我拎出去揍一顿吧。”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江洇故意拖着尾音“嗯……?不能吗?”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林惜南震惊“你还真打算揍我啊?”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那……对不讲理的人,只能这样了呀。”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林惜南凶巴巴地说“不行,你不能打我。”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江洇笑着问“哪儿的道理,不讲理还不能打。”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我的道理。”林惜南十分嚣张。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江洇坐在床边,单手撑在身后,低着头听着那边不经意流露出的霸道,再次切身体会到二中霸王花这个称号真不是喊着玩玩。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她是真的不讲道理。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给个不揍你的理由,不满意的话……”江洇轻飘飘地做着没什么用的威胁“开学先拿你开刀,杀鸡儆猴。”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林惜南听他这近乎柔软的语气,不要脸地破罐子破摔“你舍不得。”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江洇沉默了好一会儿,两个人隔着几十公里的距离,听着对方的晚风。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就在林惜南已经尴尬到忍不住想给时间倒带的时候,电话那边好听的男声响起来了。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确实舍不得。”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林惜南感觉到自己的睫毛在阳台昏暗的灯光下难以控制地颤抖着。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挂断电话后,江洇沉沉地呼出一口气,揉着额角暗自腹诽。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晚上接电话就是一个错误的决定。 。 第28章 十六(1) 寒假说长不长说短不短,林惜南收了几个又大又厚的红包,吃了几顿热热闹闹的饭,半认真不认真地写完几套卷子,假期到了底。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昼夜颠倒的作息一时半会儿改不过来,还没有开始上班的爹妈也没有喊她起床的觉悟,报道当天林惜南理所当然地迟到了。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匆匆忙忙赶到班里的时候,要领的书本已经堆在讲台上了,陈铭任劳任怨地干着林惜南的活儿,幽怨的目光丝丝缕缕地射过来“来的真早啊班长。”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林惜南赔着笑“你听我解释……出了点小意外。”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徐时拿着教案毫不客气地拍在她脑袋上“什么意外能让你八点报道还能来这么晚?”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林惜南落泪“老板,过了个年你就这么对我吗。”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徐时“我看你过了个年越来越欠揍了。”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自认为自己确实有点欠揍的林同学捂着心脏把抱扔在桌子上,兢兢业业地安排好人分发书本打扫卫生,又匆匆忙忙地跑到三班门口,当着整个班的面把他们班的班长何以喊了出来。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何以拿着一堆乱七八糟的通知单和纸张出来,一股脑塞进了林惜南怀里,忽略了后者正在抽搐的眼角“给,课程表在这里夹着,开会也没说什么,就拿了点东西。哦对,钱主任还问你为什么没来。”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嗯?你怎么说的?”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我说你忘了今天报道。”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林惜南要说的话卡在了嗓子里,看了看三班的铭牌,又看了看地头蛇何以,决定忍一时风平浪静。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何以是在等电梯的时候被林惜南拽住的,早上七点四十,他听见许久没有在早上有动静的邻居突然打开了门,林惜南披散着头发穿着睡衣,探了个脑袋出来“何以,你现在就去学校吗?”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何以一见她就觉得没好事儿“不然我背着包出去晨练?”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林惜南没管何以的嘲讽,挥了挥手机“帮我们班的材料领一下,我到学校了去你找你。”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何以本想出言呛她几句再勉强答应,但是林惜南家的大门没有给他这个机会,“砰”地一下被甩上了。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何以没想明白自己造了什么孽,高中又跟她考进了一个学校。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两个人从幼儿园开始打架,卧室阳台还要死不死地就隔了几米远,小学关系差到一条路回家都不愿意一起走,初中终于不再同校,高中冤家路窄又碰到了一起。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好在林惜南自认为自己已经不是小学时候看天看地都不顺眼的中二少女,主要是何以初中的时候就比她高出来不少,打不过了。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你好歹给我理整齐点啊哥,这一张张的,不知道的以为你从哪拽了堆废纸给我。”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何以小幅度地翻了个白眼“我在会议室睡了一觉,起来桌子上就一堆纸,我自己班的都没理清楚。”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林惜南忙着回去干活,也没多和何以掰扯,急急忙忙地从口袋里拿出一盒糖塞他手里,留下了一句“晚上给你带奶茶回去!”一阵风似的跑了。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何以哭笑不得地在门口几个同学的起哄声里进了教室。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江洇站在走廊上,看着楼下的那个穿着毛绒外套的身影消失,终于收回了目光。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他想起来上个学期报道那天,自己也是这样站着三楼的走廊里,往楼下看了很久,直到林惜南的影子消失在知行楼。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不同的是,上个学期她身边是王粤汀,这个学期和她说话的是个青春洋溢的男生。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江洇记得他,高一的时候这个男生是十八班的班长,好几次他经过操场,看到这个男生投过漂亮的三分球,然后朝着自己的队友吹口哨庆祝。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他轻轻摇了摇头,觉得自己这些莫名其妙的想法有些可笑。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高二六班,教室里还是闹哄哄的,徐时在后排和陈铭聊天。见林惜南进来,他慢悠悠地晃到前面,示意王粤汀给他让个位置,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林惜南颇有些无奈地站上讲台“来兄弟们听我说……陈晨帮我把这个发一下。一会儿拿到手上的是这学期的教学计划,跟以前差不多,反正你们知道也不会按照这个来,不过我还是得发给你们。”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徐时转着林惜南的笔,笑眯眯地当摔甩手掌柜。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高二年级这学期是学完全部选修部分,晚自习和周考暂时不变,但今年五月份会有一个学业水平测试,理论上来说要求全员通过,因为d等级补考不通过的话是会影响毕业证。但是实际上……”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林惜南看向徐时“实际上呢?”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徐时笑的像个大尾巴狼“实际上实验班必须全部全a,某些政治课上写物理的同学得注意一点。”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班里一阵哄笑,“某些同学”轻咳了两声,脸不红心不跳“是的,某些同学稍微收敛一点,不要被政治老师发现……下一个问题,这学期开始早操就取消了,改做文科小卷,二三四政史地,周五留给了班主任。从第一周直接开始,不出意外一直做到学测结束。”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陈晨完全忘记了身后还有班主任,举手喊“班长,大课间要上厕所怎么办?”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四组一个男生高声回“陈老板肾这么虚吗?”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班里要死不死地在这个时候莫名其妙地安静了一秒钟,衬得这句话显得尤其清晰,林惜南愣了一秒,气的直接笑了。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徐时维持着那个狐狸一样的笑容站起身,伸出手指轻轻一点“来,你跟我出来。我看你是过了个寒假心都野了。”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男生抓着头发走了出去,贴心地带上了门。林惜南忍不住,趴在讲台上跟着班里的人兀自笑了半天。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行了行了别管他……我们继续说,笑得我肚子疼。还有个比较特殊的问题,就咱们班有同学是要准备艺考的吧?”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有几个女生犹豫着要举手。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她赶忙压了压手“不用不用,现在不统计。艺考的同学回头来找我要一份单子填一下,在班主任签字后面就可以去参加集训了。集训期间是能回学校的,不过回来当天不能走,要么就开假条。不过咱们学校那个保安叔叔好讲话,真要走也就溜出去了……开下门,有人敲门。”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前门被同学用桌子抵住,林惜南顺着敲门声侧头往外看,一直修长的手轻轻推开了门,江洇穿着一件深色衬衫站在门口礼貌地笑了笑“张然,出来一下。”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明明才半个月,却觉得好久没见。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这是她第一次看见江洇穿深色衬衫,气质不似从前干净,相比之下更成熟了些。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很好看,很性感。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林惜南眨眨眼,看着江洇歪头笑了“江老师好。”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江洇调侃“怎么,你们老板开学的活儿全都给你了?”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林惜南赶忙表忠心“我心甘情愿。”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后排的张然安静地站起身,一句话都没有说。陈铭在他身边默默让开了位置,朝着张然的背影看了很久。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林惜南突然想起来,自己匆忙间到教室的时候,正好看到张然从陈铭身后绕过去,没有一点眼神交流,也没有任何肢体接触。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她奇怪地看着张然往外走去,间隙转过脑袋和陈铭隔着大半个教室对视了一眼,感受到了他眼神里的无奈。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我喊他来奶茶店坐坐,他说他有事儿,今天不开了。”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林惜南咬着吸管,对自己被活泼可爱小然然拒绝了聚餐邀请这件事有点难以接受。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小南南要喊谁啊?”沈清歌一手端着小蛋糕吊儿郎当地问。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林惜南抬头看了看“不许这么喊我,太恶心了。你来给清清姐打长期工吗?”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沈清歌弯腰把蛋糕放在桌子上“我这是不求回报的为上帝付出。”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那清歌哥哥可真是无私。”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等到沈清歌走了,陈铭才开口“都好几天了,我也不知道我怎么惹着他了。”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什么时候开始的?”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我寒假回来的时候吧。也不是不理我,就是不主动和我说话了。”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林惜南微微蹙眉“要帮你吗?”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陈铭揉揉眉心“不用,我的问题……我自己来。”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春天来的不太积极,路边排了一长队的树已经抽出了绿芽,风却还是凉飕飕的。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各个科目有条不紊地往前走,林惜南和陈铭相互写了几次作业之后,终于有一天被地理老师发现了问题,在陈铭的作业下好脾气地批注了一句“作业独立完成”,两个人无奈地放弃了以周考成绩为依据的赌注。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江洇再次看到林惜南门垂头丧气地补政治作业时,疑惑道“怎么气压这么低?”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林惜南闷闷不乐“不会写,编不出来。”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随后她眼巴巴地看着王粤汀“宝贝,给我抄一下……就一下。”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王粤汀无情拒绝“你文综怕是想拿c吧。”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林惜南连尾巴都要耷拉下去了“这个东西抄书我都不知道要抄哪里,政治题怎么弯弯绕绕的。”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江洇笑盈盈地看着她“慢慢找,我们最近都按要求减少作业了,多的是时间。”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林惜南生无可恋地倒在胳膊上“江老师你变了。上学期你还答应帮我抄,这学期直接让我自己写。”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上学期你考第一了呀,这学期又没考第一。”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林惜南无力地抬起眼皮“这学期考试了吗?”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江洇还是笑“没有。”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那我上哪儿考第一!!!”林惜南怒吼。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王粤汀抬起右手,绕过她侧趴在桌子上的脑袋,轻轻松松帮她捂住了嘴“不好意思江老师,太吵了,下次我拿胶带帮你封住。”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江洇挑眉“抽屉里有胶带,要不要用?”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林惜南猛的瞪大了眼睛“唔唔唔唔???”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王粤汀轻轻放开了一点空隙“嗯?”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你们两个怎么忍……唔!”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王粤汀抱歉道“我就不该对你有什么期待。”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最终林同学在最后一节晚自习里骂骂咧咧地写完了人生最痛苦的一次政治作业,未了用力转了转手腕“你们说文科班的一天能用多少支笔?”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王粤汀悠闲地刷着手机“不知道,但我看他们政治作业上全都是数轴。”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你确定是政治作业?”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对啊,写的满满当当的。”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林惜南思考了一会,突然笑了出来。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王粤汀有些嫌弃地看着她“又想什么坏心思?”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林惜南看了眼江洇,发现他正醉心于教案,随后压低了声音“你说我去跟何以合作,考试前临时抱佛脚,会被发现吗?”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嗯?何以是谁?”江洇突然出声。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林惜南吓了一跳,立刻挂上了一副乖巧的笑开始瞎扯“啊,三班的同学。我在考虑我帮他补习理化生,他帮我补习政史地,我们相互协作,达到共同富裕。”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江洇毫不留情地戳破了她的计划“三班和你们班文科组的配置是一样的,一眼就能看出来作业是一个人写的。”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林惜南叹了口气“我是那样的人吗。”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王粤汀嗤笑了一声“你放过人家何以吧,人家那是标准的好学生,都跟你似的。”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那何以把我按地上打的时候你也没见着啊?”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他?把你按地上打?”王粤汀似乎听到了什么离谱至极的话,一脸“你接着编”。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林惜南正经道“对啊,幼儿园中班那会。我抢他一个糖,他把我揍了一顿。”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江洇听的津津有味“嗯,然后呢?”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林惜南见他听得十分来劲,不自觉地开始想搞事儿“江老师怎么这么感兴趣?”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这不是想看看谁能欺负我们霸王花儿嘛。”江洇开着玩笑。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林惜南突然勾起唇角,这个让江洇熟悉的笑容让他莫名其妙地有点担心自己会受到什么伤害——毕竟这个表情代表着霸王花要开始耍坏点子了。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她问“江老师,你真想知道?”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江洇小心翼翼地点头。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林惜南往前趴了一点,仿佛要说什么惊天动地的小秘密“何以把我打哭了之后,就出了那件事儿。这种事儿你们肯定都知道,那些人都这么干。你说这种大家都心知肚明的事情,我也不用多解释。后来见的多了,他也就明白了。就是这么个情况,懂了吧,”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嗯?”江洇和王粤汀都愣住了。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林惜南收起了分享秘密的兴奋笑容,冷漠地把政治作业合上,浅浅一笑“自己猜吧。” 。 第29章 十六(2) 江洇怔怔地看着她,终于还是笑出了声,许久才停下。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似乎是笑累了,他轻轻舒了口气,语气带着惯有的宠溺“你真是……”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林惜南轻哼一声,拽了拽同桌“走了宝贝,不理他。”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江洇斜支着脑袋,轻轻眯了眯眼睛,语气散漫地问“我俩都惹你了,为什么你对王粤汀一口一个宝贝,对我就是‘不理他’?”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林惜南抱紧王粤汀的胳膊,闻言刻意地做出了思考状,然后一脸天真无害地问“难道我喊你宝贝,然后说我们不理我同桌?”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语出惊人。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王粤汀手里的书骤然掉到了地上,江洇猛地咳呛起来,罪魁祸首弯腰捡起无辜的课本,又极为浮夸的凑过去轻轻拍着江洇的后背“怎么了怎么了,怎么没喝水还能呛着呢……真不让人放心。”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江洇咳的脸都红了,好不容易缓了过来,轻轻拎着林惜南的袖子把她的爪子挪开,近乎无奈地低骂了一句“没大没小的。”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林惜南笑的放肆极了“开个玩笑怎么吓成这样。”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王粤汀实在是不愿看林惜南大半夜的闹腾,拽住林惜南的胳膊,脸色细看有些发绿“行了,你赶紧给我过来,别丢人了。”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替天行道为民除害王同学把林惜南带走了,临走之前林惜南还张扬地回头喊了一句“走了啊宝贝。”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尾音渐渐飘散。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空荡荡的会议室一下子安静下来,明亮的灯光挂在天花板上,江洇被方才的热闹吵的心绪不宁,此时反而有点不太适应突如其来的寂静。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他慢慢收起笑容,轻轻揉了揉太阳穴。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不仅仅是林惜南每天头疼怎么背政治,文科班的学生也不知道受了什么刺激,晚自习开始往理科段跑。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江洇和沈清歌说的并不都是假话,那个喜欢陈良的女生终于有理由频繁出入二楼办公室。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而陈良不敢真躲着那个她,只能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给她讲带来的习题。偶尔几次下了晚自习,江洇听有人半开玩笑地喊她嫂子,女生大大方方地应了下来。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对此,陈良和江洇喝酒的时候有些心累地开玩笑“还好你嫂子不在学校上班,不然我下班了连家门都进不去。”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江洇摇着啤酒罐问“你带把钥匙不就行了?”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陈良冷笑一声“惹她生气还敢带家门钥匙,第二天我家门锁就得换。”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江洇笑着拿啤酒罐撞了撞陈良的啤酒。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对比之下林惜南甚至算得上收敛,并且贴心地给江洇分担了一部分来自文科班学生的折磨。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诺大的会议室里,王粤汀早早带着作业跑路,江洇隔着会议桌和林惜南面对面坐着,身后站了好几个写了物理小卷来问题目的学生。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不知是不是商量好的。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江洇那侧整整齐齐地排着队,一个问完下一个,温柔低沉的嗓音丝丝绕绕地打转,什么奇怪的问题在他手里都变得简单了起来。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而这一侧,来自文科班的敌军蝗虫一样把林惜南死死地围起来,几乎是半强迫地逼着她每天一个知识点。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林惜南没抄完的历史作业早就不知道被埋在哪儿了,她被何以气的一脚踩在旁边椅子的横撑上,拿着笔在受力分析图上画了半天,气急败坏“怎么就能搞混呢??平衡力和反作用力就是两个不一样的东西!你看这个图!平衡力是作用在这一个物体上的两个力,反作用力一个在a物体上,一个在b物体上,这个是a给b的力,这个是b给a的力,这怎么能一样!!”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江洇被林惜南的喊声吓了一跳,随后默默用拳头抵着唇笑起来,压着笑意继续讲自己手上的题目。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旁边的男生低声说“那边被骂成那样还敢去问呢?”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江洇抬头看了对面一眼,轻轻“嗯”了一声,声音里都是愉悦“都是她认识的同学,所以随意了点。她讲题目还是很清楚的。”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话音刚落,林惜南就气的扔下了笔“何以你故意带人来折磨我的吧,气死我你有什么好处?要我说你也别问为什么了,这个脑子留着去研究你政治书上的数学题吧。哎哟我去我心口疼……”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她做作地揉了揉胸口“真的,你直接背吧,你们天天背那么多,不差这两句话。平衡力和反作用力名字不一样所以不是一个东西,平衡力是一个物体上的两个力,反作用力是两个物体上的两个力,我说绕口令呢我……”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何以靠着桌子,低头看着她,冷冷地威胁“前两天你是不是说想要政治提纲来着?”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这个其实很好理解的,你只是一时半会儿没绕过来。首先,我在方块这边拉它一下,你在方块那边拉它一下,这个方块水平方向是不是有两个力?用在一个物体的两个大小相同方向相反的力,这个是平衡力。”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下一个,我打何以一下,我手会疼,何以的脸是不是也会疼?对不起我错了,何以你换个眼神看我,我害怕。”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我手会疼,他手也会疼,所以我们两个都受了力。我给他的力和他给我的力,大小相同方向相反,但是是在两个物体上,这个就叫反作用力。”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江洇被闹的频频扶额又不住地笑“行了,你们问相互作用力的,不怕脸疼的去她那儿看看吧。快下自习了,早点解决。”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一个星期之后,何以成功带着文科班的兄弟们学明白了力学的内容,当晚就把打印好的政治提纲送去了林惜南家里,附赠了历史和地理的知识结构。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段考将来,会议室终于清静了下来。林惜南翻着薄薄的提纲,感慨道“这不比那几本书好背多了。”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王粤汀也拿到了一份复印的提纲,还是有点头疼“晨昏线这个到底怎么算,我就上课睡了一会儿他就讲过去了。”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林惜南心很大“没事儿,反正是合卷。靠着政治我觉得我能勉强蹭到a。”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那谁不是说好兄弟手拉手,谁拿全a谁是狗?”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他肯定拿全a,他的话你也信。”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江洇还在看段考准备出的卷子,听着两个人吵吵闹闹,挑起一抹自己都没有发觉的笑。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沈清歌在他对面观察了很久,问“你这副表情荡漾一下午了,想什么呢?”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江洇熟练地把题目敲进文档里“没什么,想到了点好玩的事儿。”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什么好玩的事儿能让你笑的跟春天花儿开了似的。”沈清歌不依不饶。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江洇的手停在了笔记本的键盘上“想到了……段考,学生考的挺好的。”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沈清歌嫌弃地“嘁”了一声。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春天的气息逐渐浓厚,学校不知道出于什么心态,非要在绿化里种上月季。红红白白的花儿开了一路,倒是有几分像花园。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厚重的棉袄大衣已经被收进了衣柜,江洇已经把之前买过的衬衫挂进了衣柜里。沈清歌一件件翻着衣柜里的衣服,啧啧感叹“上班的人就是不一样啊,一水儿的衬衫。你们上班还必须穿衬衫吗?”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江洇笑了“怎么可能,学校又不管你穿什么。衬衫显的成熟点,我这个脾气,不成熟点压不住学生。”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沈清歌问“那你穿衬衫就能压住了吗?”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江洇脑子里一闪而过的某只离经叛道的林同学,立刻被这个影子吓了一跳,晃晃脑袋把这个身影踢了出去“嗯,学生还挺尊敬我的。”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二中学风就是不一样,咱们高中那会儿,跟教导主任抢地方打球。”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江洇心虚地承认“我们学校……老师都比较正经。”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钱主任坐在他办公室百无聊赖地跟几个老师聊天,吐槽他去笃行楼逛了一圈,整栋楼死气沉沉的。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是不是我们给的压力太大了?”陆老师推了一下眼镜。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马上二模了,压力肯定大。去年有个学生,二模考完病了一个星期才回学校。”钱主任有些担忧。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还压力大呢,朱主任抓着他们班一个特别乖的孩子跟老刘班里的体育生谈恋爱,听说了没?”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江洇静静听着他们漫无边际地聊天八卦,屏幕上是二段的卷子。他出卷子不算难,细节比较多,但是分到他手上的两道题得分率不高。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办公室门被敲响,清脆悦耳的一声“报告”在门口响起。江洇抬头一看,林惜南抱着水杯,在张然身后伸了半个脑袋出来。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钱主任不嫌事儿大地问“哟,又来找江老师啊?”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林惜南笑嘻嘻地说“我这不是掐指一算钱主任今天在这儿,专门来看看。”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钱主任冷哼一声“你别惹事儿我就谢天谢地了。”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林惜南无辜“钱主任怎么这么想我呢,我多乖啊。开学两个月,我一不迟到二不早退三不骂人四不打架,简直就是新时代标准的三好学生。”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堪称慈祥的地理老师悠闲地抱着茶杯“开学两个月,地理小测拿了两个20分三次十八分,作业是何以帮你写的吧。”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林惜南“……”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钱主任回忆道“好不容易轮你们班做国旗下讲话,年轻小姑娘手怎么那么抖。话筒摔的那一下冯校长就站在广播旁边,吓得杯子都扔了。”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林惜南“…………”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江洇毫不在意地补刀“段考的时候手机没关机,闹钟在外面响的整层楼都听得到。”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然然你作业数完了没,大课间还有一会儿,我们去买罐饮料。”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不吃眼前亏·林立刻选择转移话题,晃到江洇身边等着张然核对作业。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江洇的屏幕上是网上阅卷的页面,她盯着看了一会儿,江洇突然坐直了身体“这张卷子我得好好找找哪儿有错误。”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林惜南预感不妙。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这不会是她的卷子吧。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虽然屏幕上的字有点熟悉但又很陌生。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这个解题步骤是真眼熟。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江老师!不能开外挂!”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江洇笑的像只狐狸“认真阅卷也不行啊?”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林惜南抢过鼠标嚷嚷“行,但不能因为认出来我的字就多扣分。”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钱主任起哄“江老师给她多扣点,不然她整天尾巴要翘上天了。”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林惜南的爪子被拎开,没办法只能死死地拽着张然的卫衣袖子,盯着在“9”和“10”之间摇摆不定的光标。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张然低声骂道“老子衣服要给你拽下来了。”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江洇余光瞄了一眼林惜南的白皙的手,终于点下了那个“10”。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林惜南的爪子放过了无辜的卫衣。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老师,作业齐了。”张然嫌弃地拍了拍袖口。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林惜南脸上挂着胜利的笑,胆大包天地朝教导主任示威“钱主任,这题我又是满分。”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张然拎着她的后颈就给扔出了办公室“老师,我们先走了。”随后还没等林惜南喊那句“老师再见”就关上了门。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小然然,你怎么可以这么凶。”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滚蛋,别这么喊我。”张然暴怒。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林惜南拽着他往综合楼走“你最近都不跟我们玩儿了,还对我动手动脚的。”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张然早就知道她跟过来送作业肯定会提这件事,默默地把拉链拉到了顶。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陈铭跟你吵架了?”林惜南的侧头看着他,“没事,他要是跟你吵架你就去跟他妈妈告状,反正他妈妈喜欢你跟宝贝似的。”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张然跟在她身后,沉默着听着她絮絮叨叨说了一路。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还没到饭点,综合楼一个人都没有。林惜南弯腰从自动贩卖机里拿出两罐雪碧“给你,这个天喝气泡水还挺冷的。”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张然单手掰开了雪碧,痛快地灌了一口。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林惜南拎起裤子,直接坐在了旁边的花坛上“所以到底怎么回事啊。你不说的话,我会觉得是不是我做错了事惹你生气了。”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张然低头看着她。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良久,林惜南已经打算说“算了,不想说就不说吧”的时候,张然突然叹了口气,在她身边坐了下来。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就……我有个朋友。”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行,标准的倾诉环节开场,林惜南心想。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他有个邻居,从小一起长大的那种。”张然闷闷地说。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好的,陈铭。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嗯,然后呢?”林惜南问。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他俩关系一直挺好的,他邻居对我朋友跟亲兄弟一样。但是最近我朋友觉得,他好像开始吃他邻居的醋,还会因为很久不见面跟邻居生气。”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林惜南挑眉。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这么刺激吗。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青梅竹马的剧情?”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张然顿了一会儿,闷声接上“……没有青梅,只有竹马。”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林同学眨眼。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林同学又知道了一个秘密。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就……竹马和竹马的剧情?”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算是吧。现在我朋友就不怎么跟邻居讲话了,因为邻居好像喜欢另一个女孩儿。他觉得自己有点毛病。”张然仿佛在说别人的事情,易拉罐在他手里被捏扁又被捏回来,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林惜南愣住了。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所以张然发现自己可能是弯了,但是他觉得陈铭喜欢另一个女生。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这已经不是“a告诉我他喜欢b但是不让我告诉b,b告诉我她喜欢a但是不让我告诉a,最终我保守秘密谁都没说”的问题了。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而是升级成了“a告诉我他喜欢b但是不让我告诉b,b告诉我他喜欢a并且他觉得a喜欢c所以也不让我告诉a”的问题。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她晃了晃脑子里的水,犹豫地问“所以陈铭……不是,邻居。所以邻居喜欢谁啊?”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张然坐在花坛旁,卫衣袖子被他撸到胳膊上,结实的小臂搭在膝盖上面,被阳光晒的有点反光。绿色的易拉罐在他手上轻轻摇晃,液体撞击罐身发出沉闷的声音。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他抬起一直盯着地上蚂蚁搬家的双眸,长长的睫毛打在眼下,琥珀色的瞳孔一动不动地盯着林惜南,声音有点发紧“邻居喜欢他们班班长。” 。 第30章 十六(3) 明明是温暖的春天,张然的注视却显的空气都开始炙热滚烫。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林惜南被他的眼神烫的有点慌乱,一时间居然不知道该说什么。两个人安静地看着对方,各自藏着不同的心绪,气氛一下子紧张了起来。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她没想明白这到底是什么奇葩脑回路。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暖风拂过,空气里的沉默被风吹散,随后一阵一阵离谱到不能再离谱的情绪涌了上来。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林惜南颇有些荒唐地笑了一声,把冰凉的易拉罐贴在脸侧,无语地问“小然然,你不会还要告诉我,班长喜欢他们班物理老师吧?”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紧绷的弦突然松弛,张然也觉得有点好笑“啊,是吧。”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见林惜南毫不尴尬地接下了他的话,张然觉得有点不太自在。他捏了捏手里的易拉罐,语气里有藏不住的懊恼“都是朋友,我其实没想搞这么僵硬的。”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那你怎么想的?”林惜南问。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就这么想呗。这种事儿搁谁身上都会下意识的想跑吧,我又不想拦着他追求真爱,虽然真爱根本看都不看他一眼。”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林惜南小幅度地翻了个白眼,本该严肃沉重的氛围,她莫名觉得周身一片轻松。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她转了转肩膀,跳下了花坛,转身朝张然勾了勾手指“哎,要不要帮你对陈铭保密?”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张然刚挂上的笑慢慢沉了下去,眼睛有点发红。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然后他低头揉了揉眼眶“嗯,别告诉他。”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语气顿了顿,又苦笑着补充“是我的问题,我也没想到会……出现这种情况。四角恋什么的,真操蛋。”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林惜南见张然这幅强撑着笑意的模样,气的直笑。她伸手朝张然脑袋上拍了一巴掌“别讲脏话——你是不是还想着大爱无疆成全一对啊?你能成全我跟陈铭还是能成全我跟江洇啊?”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张然被她这一巴掌打的懵了一瞬,心里的那点委屈又被勾成了火气。他重重地拍掉了林惜南的爪子,也不顾空旷的路上自己的声音有多大,对着林惜南吼道“那我他妈能怎么办?我俩认识十六七年,他都有喜欢的人了,我能怎么办?啊?!我要跑去跟他说别喜欢你了?!去说他处了十多年的兄弟其实是个变态?!”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林惜南扑过去捂住他的嘴“你他妈要不要去广播室喊??”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然而暴躁然然生气起来像个炸药,不发泄一通压不下去火气。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偏偏林惜南真的是个柔弱无力就差生活不能自理的废物点心,他连动手都没法动。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最后张然用力扭开了脑袋,吨吨吨把半罐雪碧喝下去。冰凉的液体浇不灭心口的火气,突然涨起来的碳酸在胃里翻滚,林惜南看他眼睛都红了,莫名又心疼又好笑。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她伸手拉住即将暴走的张然,放轻了声音“好了好了,你先别生气啊……你听谁说的陈铭喜欢我啊?”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张然扭着脖子抹了把眼睛“他自己说的。”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林惜南震惊“啥玩意儿他自己说的??”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张然又不出声了。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春天的风已经带上了一阵阵温热,林惜南不喜欢这种暖风,脱掉了外套。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她拿着纸巾低声哄着面前身高至少180的大哭包,觉得人生有点灰暗。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别哭了宝贝……你这样一会儿回班我怎么交代啊。你妈的张然你赶紧给我把眼泪止住,你哭你找陈铭哭啊,找我哭什么,你又不喜欢我。”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张然擦了擦脸,嗓音低沉“可我喜欢的人喜欢你。”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林惜南蹲在张然面前,气的直接掏出手机给陈铭打了个电话。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张然的嘴唇动了一下,还是没有出声。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过了一会儿电话才被接起来,陈铭的声音还有回声,像是在一间空教室里“我靠你吓死我了,刚老徐在教室,我手机突然在口袋里开始震动。啥事儿?”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综合楼,五分钟。”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陈铭“?”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她吸了口气,离远了一些“你是不是有点毛病,跟别人说你喜欢我就算了,你怎么跟张然也这么说?你知不知道……”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张然在一边静静地看她张口就骂,无奈的打断她“我答应帮他保密的……”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林惜南又一巴掌拍过去“……给他保什么玩意儿!五分钟到综合楼门口,不然你这辈子都别想和你的小然然说一个字。赶紧滚过来。”随后直接挂断了电话。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张然还坐在花坛上,林惜南也不管地面脏不脏,坐在了张然对面,轻轻抱着膝盖“好了,等他来了再说吧,你赶紧给眼泪擦擦。这么大个人了,说出去别人以为我欺负你。”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张然的睫毛被眼泪浸成了一缕一缕的,看着还有点可怜。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他忽略了自己也想和陈铭好好说句话的私心,擦干净眼泪说“喊他来干嘛。”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喊他来证明我的清白。”林惜南嘟囔着,“我喜欢江洇都没这么别扭。”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张然偏头看着知行楼的方向“江洇对你,挺特别的。”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林惜南笑“怎么,特别无语?”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张然没动,哑着嗓子说“他跟你一起,笑的挺开心。”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他平时上课也笑啊,你别带滤镜看他。”林惜南此刻觉得张然难得说句人话,语气不知不觉也温和了下来,“我知道他什么人,不用安慰我。”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多少有点特殊吧。去年你请假在家那几天,江洇上课下课都是一副没灵魂的样子。”张然说。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林惜南听到这句话,心口有一瞬间怦然。随即又没什么心思地笑了“管他呢,江洇就是我可遇不可求的存在。能喜欢他已经够幸运了,别的无所谓了。”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张然不再说话,两个人面对面坐着吹风。林惜南看了眼时间,还有十五分钟就要上课了。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急匆匆的脚步声从旁边传来,林惜南没有往旁边看,只看见张然把脑袋换了个方向趴着。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陈铭跑过来就只看见两颗头顶蹲在地上装蘑菇,无语地问“怎么了这是?把我喊来看你们面对面打坐吗?”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林惜南撑着地站起来,拍了拍裤子看着陈铭,目光阴森森的“你喜欢我?”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陈铭被这句话问懵了。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他下意识地看了张然一眼,后者依然坐在台阶上,余光都没往这边分。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陈铭又看向林惜南,随后艰难地朝她眨了眨眼睛,比了个手势,开始酝酿情绪。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这是……他都跟你说了?我确实……”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林惜南见陈铭居然打算直接承认这件事,甚至示意她配合,顿时震惊得无以复加。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到底为什么有人这么深在福中不知福啊?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能好好在一起为什么还要掺合上她啊?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知不知道我连表白的机会都没有啊?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林惜南无声地咆哮了一会儿,立刻打断了陈铭虚假的深情表白“闭嘴。”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陈铭“?”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张然还是那副不看不听的模样,紧绷的肩线笔直挺拔。林惜南在他后背上轻抚了几下以示安慰,转头在陈铭耳边轻声说“我劝你今天找你喜欢的人表白。”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陈铭“……嗯?”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林惜南轻松地笑了一下,弯腰拿起地上的雪碧,拍了拍陈铭的肩膀“不然你后悔下半辈子。”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她把外套搭在胳膊上,低头看了眼手机,转身走了。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操场上还有几个打球的男生,林惜南认出来都是高二的学生。高一的跑完操累死累活地回了教学楼,也只有高二有闲情逸致,趁着大课间小测溜出来活动活动。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陈铭的声音在身后传来,朦朦胧胧的听不清具体说了什么,好像是张然挣扎着不愿意让他碰。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林惜南晃了晃被太阳晒的没那么冰的饮料,随手扔进了垃圾桶里。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挺好的,相互喜欢的人就该坦诚地在一起。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单向暗恋才应该一辈子藏在心里。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她一直低着头往前走,说不出来是开心还是不开心。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喜欢上了不喜欢自己的人,难怪别人随随便便一句话就把自己的心思拿捏的死死的。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但好像能给另外两个勇敢的人凑到一起也挺不错的。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说不羡慕是假的。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林惜南也有点想哭。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都怪张然那个傻逼,没事儿哭什么哭。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脑子里都是各种各样的声音,每句话都和江洇有关。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你明明知道。”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南南,我不能知道。”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江老师专门来关心我的吗?”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是。”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林惜南脚步虚浮地走进卫生间,站在镜子前看了很久很久,弯腰接了把水洗脸。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要是交女朋友了,不要让我知道。”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算了,还是告诉我吧。”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凉凉的水珠从脸颊滚下,摔在不算厚的衣服上,浸染出一点潮湿。卫生间的温度不高,被打湿的衣服贴着皮肤,透进来一片一片的凉。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离毕业只剩一年多两个月的时间,她最多还能拥有这么一点时间。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如果注定是得不到的存在,那不如就这样一直仰望。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也挺好。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她盯着镜子里的自己,重新勾出一个自认为满意的笑容。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随后她擦干净手,利落地转身。经过拐角的时候轻轻用手腕在眼角处擦了两下,大步走进了楼道。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身后,单手抱着教案的男人刻意放慢了脚步。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也不怪前面的人没看见自己,这仿佛身后有什么怪物追逐的速度,旁边轻飘飘的绿化都被身旁的风带的摇曳了几下。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江洇轻轻皱眉。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为什么心情不好。他在心里问。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但是没有人回答他。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被情绪带的有些沉重的脚步声渐渐消失在楼道里,江洇面色如常,缓缓上楼。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喧闹的教室随着上课铃逐渐安静下来,林惜南拿着成绩单和一张写了几句话的纸走上了讲台。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老板没开完会,班会课有几件事儿说一下。”她低头看了眼在办公室匆忙撕下来记了几件事的纸,声音清脆“你们想先发成绩单还是先说事情呀?”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话音落下,教室吵成一团,乱七八糟的说什么的都有。林惜南头疼地看了眼下面,说“选个代表吧不如。”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哄笑声里,有个男生高高举起手“班长!成绩单!早死早超生!”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随后便是一阵集体谴责。林惜南笑了笑“行,成绩单。等我先给这几张纸打乱一下……喊到名字的来拿。赵志文,张然,刘彤彤……”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班级里有几个空出来的座位,那是几个去参加艺考的女生。林惜南把没人认领的成绩单塞进口袋里,重新拿起了差点被风吹跑的纸“行了哈,两件事情。第一个是这个月有两节公开课,以前一个学期最多一节。今年刘程老师的有点特殊,是在阶梯教室,我们班和三班八班一起上的一节课。”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周融坐在教室后排,周围突然开始齐刷刷地“哇哦”,语调抑扬顿挫意味深长。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林惜南抿唇一笑“周融想都别想,三个班分开坐,咱们班坐中间。”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周融伸手朝她举了个中指。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还有一节是江老师的,安排在了周三下午第一节课,就在教室。那天的卫生,劳动委员多注意一下,午休起来要稍微打扫一下。”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陈晨托着脸上的肉“那节不是化学课吗?”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化学老师的课改了吧……回头化学课代表去问问,我也就听老徐说了一句,没听明白。”林惜南歪着脑袋看着手上写的意味不明的纸。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还有第二件事,期中考完之后,四月突击学业水平测试。据我听到的消息是校内考信息技术,四段可能会改成学测的难度,也就是分开考文综理综。老板的意思是按文科老师给的名单重点检查,所以大家稍微背一背。”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前门被推开,徐时笑的眼睛都眯上了“有点事儿来晚了——班长讲完了没?”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林惜南举起薄薄的纸“巧了么不是,刚讲完。”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周三来的很快,纵然江洇平时冷静又清醒,教学生涯的第一次公开课还是让他感到了一丝紧张。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六班早早地收拾好了教室,后排的空地上摆了两排临时加上的椅子。林惜南黏着张然跟去了办公室,看着江洇对着面前的领带发愁。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今天要打领带吗?”林惜南有些好奇地用一根手指挑起了质地细腻的领带。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江洇“嗯”了一声,还在看着手机里的教学视频“看着挺简单的,上手就系不好。”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正值中午,一楼办公室的老师都还没来上班,林惜南单手撑在桌子上斜斜靠着,微微垂下了眼睛,朝江洇意味不明地看了一眼“我会。”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江洇抬头对上她故意显露出暧昧的视线“嗯?”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林惜南眨眨眼“我真的会。我们小学的校服就是西装,配的有小领带。”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张然这几天肉眼可见的心情好,难得没有对林惜南的腻歪出言嘲讽,甚至有点推波助澜的想法“那你帮他打个领带呗,多简单的事儿。”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林惜南佯装害羞“这不太合适吧……”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张然拿起那条领带就塞进林惜南手里,伸手拉起江洇嚷嚷道“有什么合不合适的,心里有鬼你才觉得不合适。江老师都没说什么呢,你矫情什么。”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江洇还没反应过来什么情况,就被张然抱着胳膊拽起来了。哭笑不得地说“闹什么,轻点轻点……”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林惜南一边在心里感叹张然真的是好兄弟,一边假装不好意思地问“那……我帮你?”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江洇被张然那一通话说的着实无奈,只能俯下身“帮老师系一下。”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张然笑着往后退了一步“行,老师我先去上个厕所,一会儿回来帮你拿教案。”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办公室的门被关上,林惜南看着手里的深色领带,莫名觉得脸开始发烫。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安静了一会儿,她终于往前靠近了一点,右手拿着领带压在江洇的衬衫领下,左手又从他身后接过那一条布料。双手环绕着江洇的脖颈,熟悉又浓郁的花木香味几乎要沾染在她身上。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江洇低头看着面前突然不敢同他对视的女生,抬眼扫到她白皙的皮肤上,发红的耳垂显得格外醒目。 。 第31章 十六(4) 不太宽阔的一小方空间里挤着三个人,林惜南单手支撑靠着办公桌,指腹在柔软的布料上摩挲了几下,声音轻柔地撩过耳畔“那……我帮你?”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张然嘻嘻哈哈闹着走了,江洇一手扶在桌子上,一手轻轻压在胸口处,微微俯下身,尽力和林惜南保持了一个比较绅士的距离。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尽管如此,“心里有鬼”的林同学还是觉得这个距离实在是太近了。她放缓了呼吸,控制着有点慌乱的动作把领带从他衣领后绕过来,随即往后撤开了一些距离。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一时间空气里只剩下两个人的呼吸声和面料摩擦发出来的“沙沙”声。林惜南丝毫不敢抬头,眼神死死地粘着在她面前飞舞的领带上。来自成年男性收敛不起来的侵略感紧紧笼罩在她身侧,无法忽视。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曾经一度熟悉流畅的动作在此时变得混乱又僵硬,棉柔的气息拍打在脆弱的颈侧。手指接触到薄薄的衬衫时,她甚至觉得自己能够通过指节感受到江洇的心跳。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如果十指真的连心,两颗心脏一起跳动的时候,属于她的那颗一定是狼狈又无措。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不似江洇那般冷静自持。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林惜南能够感受到江洇的动作足够避嫌,在她身前矜持弯腰的模样也带着十成十的礼貌和疏远。她自知心怀不轨,不敢抬头看对方的表情,只猜测那是和她发烫的脸颊完全不同的模样。一定是一副淡淡的微笑,和他上课的样子一模一样。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江洇永远都是这样的人。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旁人觉得他温暖柔和,同他说话像是在二十度的和煦春风里一样舒适。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林惜南觉得他是凉凉的秋雨,绵长又细腻,冷漠又疏离。并不算寒冷温度吸引着身边的人,但无论如何都没有办法切身感受到他的温度,难以接近,一个不小心就会淋的一病不起。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她就是被淋透了的典型。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领带打出了一个小巧精致的结,被妥帖地整理好放在胸口。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林惜南抿唇笑了。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没关系,她不喜欢温暖的春天。明明温度不高,却连吹过的风都是热的,掀起一阵一阵躁动。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她就喜欢冰凉的秋雨。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脸侧滚烫的感觉让她不敢抬头看向江洇,甚至不敢再和他多说一句话。林惜南随手捞起带过来的水杯,就着刚才的动作退后了一步说“我回去看看班里的卫生。”低头转身跑了。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办公室的门被甩上,江洇慢慢坐回了椅子里,仿佛全身的力气都被抽走了。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他下意识地想抚摸一下领带,抬起右手的动作在半空中硬生生地被他打断,卡在了半空中不上不下。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江洇唇角勾起,笑容有些嘲讽。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挺好,对着校领导上公开课的紧张全都没了。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他被自己气的在椅子里笑了半天。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门外传来了林惜南一声惊恐的“卧槽!”,江洇的思绪猛然被掐断,一下子站起身。紧接着他就听到外面的女生气急败坏地骂道“你俩当门神啊!什么毛病!”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估计是遇到熟人了,江洇轻轻松了口气打算坐回去,又想起自己明明刚刚才站起来。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他站在桌子前面犹豫半天,终于伸手揉了揉眉心,决定收拾教案来转移一下注意力。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门外传来两个男生说话的声音,三个人在外面吵闹了一阵,林惜南的语气听起来很嫌弃“别在我面前腻歪我求求了,放过我吧。”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男生低声说“帮你在这看着还不行啊,张然都不让我进去——你脸怎么这么红?”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你才脸红!赶紧帮江洇拿东西一会儿滚回来帮我!”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接着是一阵逃也似的脚步声,办公室的门重新被推开,张然满脸笑容“老师,要拿的有什么?”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江洇叹了口气,把要发下去的讲义递给了张然“听课记录在后排发一份,今天上课要用的例题在这里,给大家发下去。一点四十五你们老板估计会过去,你们先上去吧。”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办公室的门又被带上,张然和男生的脚步也渐行渐远。江洇没有心思去回忆那个声音属于谁,拿起泡好的那杯茶喝了一口。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不够苦。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心脏传来的跳动滚烫有力,他有些绝望地闭上眼睛,心里算着还有十分钟就该去教室了。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下一秒,他转身从身后那张办公桌上抽出了一本《思想政治(必修4)》,翻开认认真真地读了起来。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过了五分钟,江洇感受了一下平静的内心,觉得马克思主义哲学诚不我欺。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他拿起手机和课本,随手带上了办公室的门。不知是不是每天暴力开合的原因,脆弱的门板卡上了锁扣之后,又轻轻弹出了一条缝隙。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上课。”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起立——”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老师好。”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江洇略一点头,教室里响起稀稀拉拉的挪椅子的声音,随后安静了下来。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林惜南坐在前排,不算嚣张地在纸上唰唰唰写了几个字,推到了王粤汀桌子上。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这是我第一次听江洇上课有开场白。”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过了一会儿,那张白纸又悄悄被推回来了。林惜南低头看了一眼,“他是不是紧张,声音崩得好紧。”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后排坐着两排校领导,还有几个从没见过的人穿着笔挺的西装。江洇的声音在教室里飘荡,林惜南抬头看了一眼他写板书的背影,白衬衫随着抬手的动作透出肩臂流畅的线条,修长的手指捏着一只粉笔,平时漂亮潇洒的字迹在黑板上显的没那么飞扬。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江洇迅速画完电磁场的图,趁着这几秒钟轻轻缓下了呼吸,开口就听见了自己的声音在轻轻颤抖。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他从不觉得自己是什么见过大风大浪的人。一年半之前他第一次上课的时候,花了十几分钟才勉强把紧张的情绪稳定下来。短短一年半的任课时长,除了几次有同事来听过他的课,这是第一次有学校领导来听课,一眼扫过去还有钱主任叮嘱过的“上面的人”。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好在这部分内容自己准备的确实算充分。江洇拿起书,忽略掉后排中间那几个被校长和主任簇拥的人,放慢了语速,开始讲课。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窗外阳光明媚,难得班里的人穿上了统一的校服。江洇几乎是靠着本能输出教案上的内容,视线在一个个脑袋之间游离,猝不及防地撞上一双安静明亮的眼睛。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那是一道他再熟悉不过的目光。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这样的眼神,曾经在哨声和叫喊声碰撞的操场上,穿过跑道向他看过来。在瓢泼的大雨里,透过一层楼的距离从二楼投过来。在偶尔安静偶尔吵闹的办公室里,在落日下沉的走廊里,在夜色浓重的公路上,甚至在安静的奶茶店里,在吵闹的商场里。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更多时候,都是像现在这样,在坐满了四五十人的教室里,隔着不足三米远的距离,这样自下而上地,看着讲台上的他。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林惜南坐在座位上,抬头看着他。明明看不出来与以往有任何不同,却莫名带着安抚的意味,轻轻压下他的不安和不适应。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江洇垂下眼眸,心跳逐渐平静下来。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飘散的灵魂逐渐归位。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他重新抬头,呼吸平缓,接着像以往几百上千次一样,把他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内容,慢慢讲完。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谢谢您的肯定,讲好每一节课是我的本职工作。”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江洇笑着在旁边听校长同那几个人说着客套的人话,偶尔接上两句,终于送走了那一大波人。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林惜南侧头看着窗外站着的一大群人。她已经脱掉了校服,换上了自己的牛仔外套,顺手把校服搭在了椅背上。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江洇漂亮的眉眼在一群人里还是格外显眼。她回忆着上课时候,江洇突然看过来的那道视线。两个人在半空中对视了好几秒,甚至忘了自己有没有呼吸,直到江洇重新看向别处。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她自作多情地感觉江洇的声线在那几秒里渐渐松弛下来。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随后林惜南被自己这个想法吓了一跳,反应过来之后又不免觉得有点好笑。教室里吵吵闹闹,她伸了个懒腰,平复了心情。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不愧是江洇,一个眼神就能让自己心跳加速。哪怕是事后回忆起来,都觉得十分让人心动。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王粤汀看着林惜南脸上从羞涩到荡漾的笑,默默伸出手指在她腰上戳了一下。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卧……!”林惜南猛的收回了举在半空的小拳头,满脸震惊地看着同桌,余光突然瞄到了已经从走廊站到门口的那个笑意盎然的男人,又硬生生收回了后面那个字“……的天你干嘛突然戳……我。”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江洇还穿着那件白衬衫,刚刚还一丝不苟的领带,此时被他拽松了一点,衬衫领口解开了两颗扣子,多少有些斯文败类的影子“张然一会儿回来的话,让他来一趟我办公室。”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啊。”林惜南被他这幅模样迷的有些晕头转向,下意识地应了下来。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江洇点头离开了教室,林惜南愣了一会儿神,悄咪咪摸出手机,点开了微信。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废物点心老师今天好帅。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陈晨扭着身子和王粤汀吵吵闹闹,黑板被值日生重新擦干净,粉笔灰在阳光下看的十分清楚。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没过多久,手机在口袋里轻轻震动了一下。她点开看了一眼屏幕上冷冰冰的一句“谢谢”,还是笑出了声。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上课铃响起,林惜南把手机扔回书包里,翻出了数学作业,熟练地压在了地理书下面。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天气正好,适合做一些不那么听话的事情。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春天仿佛只是单纯地出场示意一下自己曾经来过,下了几场雨之后,长南的温度飞快地升到了二十五度往上。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明明还在四月,阳光却不再柔和,晒在皮肤上还有点滚烫。林惜南站在衣柜前,盯着面前的遮阳伞,拿起又放下,放下又拿起。最后还是咬咬牙,决定丢人就丢人吧,不能被晒到。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被考试和作业填满的日子过得飞快,陈铭和张然开始拒绝和她们俩泡在一起,在陈铭第四次当着王粤汀的面拒绝和她们一起去刷卷子的时候,林惜南终于忍不住了“哥哥啊,你俩早上一起上学,在学校坐在一起,晚上一起放学,就差晚上在一张床上过二人世界了,都不用过一点集体生活吗?”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王粤汀“?”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并不打算说的陈铭“?”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真的不想再继续找理由甚至打算破罐子破摔的张然“……”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王粤汀翘着二郎腿,不明所以地帮着同桌无差别谴责“讲点道理,最开始是陈铭说四个人一起写卷子的吧?这是成绩上来了,利用完就把我们扔了?”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陈铭捂着眼睛,心想这不是时代变了有对象了吗。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林惜南恨恨地一咬牙,拉着王粤汀走了“男人的话都不能信我跟你说,骗我的时间我的精力我的感情……”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空荡荡的教室,林惜南刷完数学习题,趴在桌子上无所事事。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王粤汀侧头看了她一眼“不背政治?”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林惜南叹了口气“上课的时候背了。她讲课太催眠了,还不如背书。”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王粤汀笑了一声,没再说话。过了一会儿,林惜南闷声问“喝奶茶去吗?”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嗯哼?”王粤汀头也不抬“还有两节晚自习,这会儿不好出校门吧。”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林惜南一听有戏,眨着眼睛看向她“三班有不少晚上补课的,我去找何以要张请假条?”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王粤汀问“何以会给吗?”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林惜南站起身,狡黠一笑“我拿得到。”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夜色不算浓重,楼梯的拐角处,两个人影拉拉扯扯,隐约有火药桶被打翻的声音。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周末来写地理卷子。”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何以我肚子疼,你今天不能拿请假条威胁我……何以?何以!”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何以黑着脸看着面前眼泪汪汪的女生,终于忍不住转身就走。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林惜南眼疾手快地拽住他“何以!你怎么这么狠心!我快疼死了你不给我假条!”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何以被拽的脚步一顿,退了几步,咬牙问“你这个月来几次例假了?”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林惜南脸不红心不跳“一次。”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何以被她的反应气的直笑“那上个星期你是故意忽悠我去你家给你拿姜糖和止疼药?”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林惜南沉默了下来,可怜巴巴“何以……我给你带奶茶好不好?”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何以冷漠“周末写卷子。”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那我给你买糖?”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卷子。”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何以!你的化学题是我给你讲的!”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我这不是正在跟你商量给你讲地理?”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林惜南被他怼的一愣,忍不住鼓了鼓脸,泫然欲泣“地理换成政治行不行?”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她这副虚伪的表情何以见了十多年,从小到大骗了他不知道多少零食作业玩具,此时此刻丝毫不为所动“周末来写地理卷子。”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行。”林惜南在心里默念着不要生气不要生气拿了假条再生气,略有些屈辱“我写还不行吗。”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何以轻哼一声,从口袋里拿出两张签过字的请假条“早答应不就行了?”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林惜南一把抢过请假条,伸手点了点何以的胸口“何以我真上辈子欠你的。”转身蹬蹬蹬跑上楼。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何以听着气愤里带着点欢快的脚步声,无奈地扶额“谁欠谁的啊……”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他抹了把脸,单手插兜往自己班里走。刚下楼梯,何以看着前面似乎站了有一会儿的人,顿了顿“江老师好。”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江洇温和一笑“你好。”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随后他大步离开了楼梯间,往办公室走去。 。 第32章 十六(5) 六班还留着几个坚持在教室上自习的学生,林惜南把书本往桌子上一放,拿起外套就出了教室。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天已经黑了,教学楼的灯光明亮,王粤汀在走廊尽头靠着楼梯扶手玩手机,被扑进怀里的人吓了一跳,差点把手机扔了。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从那边走嘛,这边下楼要从三班过。我这个星期不可能再去见何以。”林惜南把脑袋埋在王粤汀的脖子里,黏糊糊地蹭。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王粤汀抬手把她拎起来“那你周末真要去跟他写地理?”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林惜南嘴一撇“做人留一线。”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王粤汀笑道“免费的补习还不乐意?”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林惜南委屈巴巴“他上次给我讲地理,骂了我半个小时。”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王粤汀疑惑“何以是出了名的脾气好啊。”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楼梯间上上下下都是人,林惜南拆了颗糖扔进嘴里“那都是表象。下次何以骂我的时候,我录给你听,一口气骂十分钟不带重样的——江老师!”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办公室前不远处有个熟悉的身影正在往前走,听见林惜南的喊声,那个身影停住了脚步,慢慢回过头。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林惜南蹦蹦跳跳地跑过去,拽住江洇的衣袖“江老师怎么还没走?”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江洇脸上挂着淡淡的笑“东西落下了,回来取。你们这是……?”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林惜南眨眨眼“我们去综合楼买点喝的。”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王粤汀在旁边听他俩说话,闻言下意识地看了一眼江洇,随后皱了下眉。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江洇脸上一闪而过的不愉快不像是她的错觉,林惜南像一张叽叽喳喳的贴纸,从她身上粘糊到江洇身上,还在没心没肺地撒娇“这都是命运啊老师,命运让我在今晚,在这个时候,在走廊里抓到你。”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江洇低头笑了笑,轻轻抽出了自己的胳膊“抓我干什么。”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林惜南抬头“不知道,但抓到就是赚到。”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江洇问“哪儿赚到了?”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林惜南抿唇一笑“喜欢和你说话嘛。我要是今晚不出来,就不会碰到江老师了。”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江洇轻笑了一声,没有搭话。林惜南往前走两步,转过身面朝着江洇往后退“江老师,吃糖吗?”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嗯?”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林惜南从口袋里摸出两颗牛奶糖“我最喜欢吃这个了。”她扔了一颗给王粤汀,又朝着江洇摊开手,手心里是锡纸包裹的糖果“给。”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江洇摆了摆手“我不吃这个。”接着他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随口说道“我以为你不喜欢吃甜的。”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啊?”林惜南疑惑“为什么啊?”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江洇的表情一僵。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那是在台球厅,沈清歌俯身趴在台球桌上,身姿帅气,发力往白球上一撞,把黑8打了进去。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江洇一边笑一边把剩下的球摆好,沈清歌拿起旁边的保温杯灌了一口,表情一下子扭曲了起来“你他妈一二十多岁的年轻人,整天抱着保温杯喝茶就算了,怎么还泡这么苦?”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江洇挑眉“我们在校老师都这样,茶越喝越苦。”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沈清歌咬着牙又喝了几口“你跟我上次说那奶茶店小姑娘似的,点奶茶从来不加糖。我后来专门尝过一次,苦的要死。”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灯光下,林惜南的脸上满是疑惑,江洇咳了一声掩饰过去“看你上课吃话梅,以为你喜欢吃酸的。”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林惜南笑了“啊,你看见了啊。”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看见了。”江洇觉得好玩“我就是懒得说你。”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下次可以试着说一说我。”林惜南说。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哪有上找着被批评的。”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林惜南勾了勾唇角“没见过你凶人的样子,想见见。”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江洇无奈道“难道要我在训学生的时候,给你喊过来围观?”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林惜南问“江老师说过学生吗?”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好像没有过,不是很喜欢说他们。”江洇往前拉了她一下“好好走路,前面有台阶。”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这样啊。”林惜南顺着胳膊上的力道转了个身,重新走到江洇身边,右手熟练地挽上王粤汀“没事儿,江老师哪天看我不爽,直接骂就是了。”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江洇柔声道“哪怕你们老板不舍得。”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害。”林惜南摆摆手“他天天逮着我训。”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分岔路,江洇往左,大门往右。林惜南像以前一样轻松地朝他挥挥手“老师,我们先买东西啦。”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江洇点点头“早点回去上自习。”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林惜南“知道啦,老师路上小心。”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江洇转身往车库去了。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拿着假条,林惜南挽着王粤汀光明正大地从大门走了出去。马路上的车灯照亮了整条街,林惜南低头戳着手机,给夏清发了消息。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从二中走到商场五分钟就能到,如果碰上红灯,六分半绰绰有余。林惜南推开玻璃门,风铃声响起,夏清背对着她们坐在一张小圆桌上和沈清歌聊着天,听见动静往门口看了过来。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林惜南挑眉“清歌哥哥也在?”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沈清歌坐的像个大爷,好笑地问“你这问的,不愿意见我啊?”他偏过身子对着后面的王粤汀打了个招呼“这就是你那漂亮的小同桌?”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林惜南牵着王粤汀的手挥了挥“不,这是我漂亮可爱天使一般的宝贝小同桌。”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夏清在旁边托着腮地听他们聊天,指了指旁边的椅子说“坐这儿聊天吧,你们坐的那个卡座有人了。想喝什么?”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杨枝甘露三分糖,我同桌要乌龙奶茶,都要冰的。”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夏清看了看林惜南,温柔道“今天别喝冰的了吧,你生理期是不是到了。”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啊。”林惜南讷讷“姐姐怎么知道。”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夏清抬手把她的碎发勾到耳后“上个月记了一下。”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林惜南垂眸,想起来上个月这个时候,她找夏清借过卫生巾。但……这个月的生理期已经过去了。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随后她难得乖巧地笑起来,轻轻说“那就要乌龙奶茶吧,我的不加糖。”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好,我去给你们做。”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林惜南瘫在桌子上“让清歌哥哥去吧,清清姐陪我们聊天嘛。”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沈清歌做心痛状“跟我聊天委屈你了?”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林惜南眨着大眼睛“不委屈。不过相比之下跟漂亮姐姐聊天会觉得更赚一些。”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夏清问“哪儿赚了?”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林惜南莫名觉得这个对话有点熟悉,骚话不过脑子就从嘴里说了出来“我喜欢和清清姐说话嘛,来店里碰到姐姐就很开心,不然觉得少了点什么。”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王粤汀在旁边乐出了声,拉开椅子坐下了“这话你今晚说第二遍了。”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林惜南轻轻拍了她一下,嗔怪道“哪能当着清清姐的面说呢。”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门口又传来响声,四个人动作整齐划一地往门口一看,林惜南的笑声一下子刹住,王粤汀也顿在了椅子上。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林同学笑不出来了。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林同学为数不多的翘晚自习,翻车了。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江洇见到小圆桌上的四人组合也愣住了。沈清歌还在没心没肺地招手让他过来,夏清也热情道“来了?等你半天了。”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林惜南有些不敢看江洇脸上精彩纷呈的表情,并且很有自知之明地觉得,自己此时此刻的表情一定也无比好笑。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但很明显现在不是想翘了晚自习的问题。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首先,沈清歌在招呼谁过来。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其次,沈清歌知不知道她是江洇的学生。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最后,寒假她被难过冲昏了头脑的时候,说的那些现在想起来都觉得有些令人头皮发麻的话,沈清歌有没有说出去。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沈清歌站起身把呆在原地的江洇拉过来,又拉了张椅子出来。林惜南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艰难地问“你们……认识?”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沈清歌并没有意识到这句话里包含了什么内在含义,顺口接道“对啊,我不是跟你说过我有个同学在二中当老师吗。”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说完沈清歌也愣住了。他看看林惜南,又看看江洇,随后视线在两个人中间往返看了几次,石化在了原地。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林惜南痛苦地扶住额头,低声对王粤汀说“我真恨不得从来没认识过沈清歌。”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王粤汀本来正在对自己翘晚自习被抓包的事情有些难以置信,但围观了沈清歌前后表情变化,又听她这么一说,也开始迷茫“发生了……什么?”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只有江洇面色如常,轻轻拂开了沈清歌拽着自己衬衫的爪子,姿态优雅地坐在了沈清歌拉开的椅子里,然后抬头问了一句“怎么不坐?”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两个人同时回过神。林惜南用力地一闭眼,飞快地站到了江洇面前,表情诚恳“江老师好,先把清歌哥哥借我用一下,行吗?”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江洇还没来得及有反应,她就拽着沈清歌往吧台后面走去。沈清歌神色惊恐“你你你你你先松开我!”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吧台后见不到人的地方,林惜南神色肃然“我寒假跟你说的事儿,你有没有告诉他?”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沈清歌磕磕绊绊“什什什什什什么事儿?”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林惜南凶狠“别跟我装。”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沈清歌被她一副“你要是说了今晚我俩都得死在这儿”的样子吓的一颤“没有!我谁都没说过!”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林惜南“真的?你发誓?”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沈清歌哭丧着脸“我以下半辈子吃火锅都必须加香菜发誓,我真没说过。”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林惜南松了口气,放开了他。随后愤恨道“你怎么不早说你同学是江洇?”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沈清歌“你也没说你是他学生啊。”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林惜南“我没事儿干嘛跟你说我老师是谁?”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沈清歌“那我没事儿干嘛告诉你我同学是谁?”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林惜南“这能一样吗?我们都聊到他了你干嘛不说?”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沈清歌“我……你那会儿伤心欲绝的!我哪儿想起来说这个!”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两个人最开始还是低声抱怨,随后声音逐渐放肆起来,直到夏清从吧台探出了个脑袋“你们怎么了?”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有来有往的推锅对话被打断,林惜南以短暂的胜利告终。见夏清过来,立刻可怜兮兮地扑到她怀里“没怎么……我再也不要跟他说话了。”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沈清歌抽着眼角看着林惜南装无辜小白兔,忍不住回忆起当初两人聊天的时候,自己想的那句“哪有那么巧的事儿“。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而此时他一边想着这世界上还真有这么巧的事儿,一边觉得二十多年的兄弟都开始瞒着自己这哥们不处也罢。好在自己是爱吃香菜的,但他觉得总有一天这件事儿暴露了自己会被林惜南一脚踩死。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世态炎凉。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事情说起来比较离谱,大概就是林惜南像炸毛的狮子一样怼完了沈清歌,转身又像被捋顺了毛的猫咪似的在江洇面前蔫巴巴地认错。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我错了江老师,我真的错了。”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江洇喝了口茶,悠悠地问“错哪儿了?”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林惜南低着脑袋,声音凄凄惨惨“我不该翘晚自习,不该说我去综合楼买饮料,不该在外面认识奇奇怪怪的人。”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奇奇怪怪的沈清歌“?勿cue。”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江洇警告地看了沈清歌一眼,“嗯”了一声,换了个姿势继续悠悠“还有呢?”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林惜南哭唧唧地看了看江洇“还有啊?”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江洇问“你问我?”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林惜南一狠心“我无视校纪校规,私自在晚自习的时间离开学校,破坏了组织的管理制度,在同学之间也造成了不良的影响,影响班级纪律性,对于这次犯的错误,我……”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陶瓷茶杯轻轻放在桌子上,杯盖碰撞发出了清脆的声音,直接打断了公式化的检讨。江洇无奈地问“你真的不知道还有什么了?”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林惜南直接趴在了桌子上,右手紧紧拉着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王粤汀“江老师,你让我死个明白吧,我真的想不出来了……”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夏清笑着打圆场“好了别吓她了,没多大事儿。”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江洇眯了眯眼,终于决定放过她,也暂时放过何以。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沈清歌靠在椅背上看着这一出闹剧,方才被林惜南威胁的仇被江洇报的干干净净,此刻他全身上下每一个细胞都在呐喊着“我快乐了”。林惜南得到赦免之后不动声色地一脚踩在他的白鞋上,脸上还是写满伤心难过带着一丝浮夸的悔恨“江老师,我再也不敢了。”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江洇无奈地摆摆手“下不为例。”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林惜南立刻收了那点可怜,表情立马灿烂了起来“江老师最好了。”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沈清歌煽风点火“不行啊兄弟。你看看她这才高二就已经胆敢翘晚自习,等她到了高三是不是就要翘课了?身为神圣的人民教师,这种事情你能容忍吗?你能吗?!”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林惜南一胳膊肘撞他胳膊上,然后甜甜地对江洇笑“江老师能。”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江老师今晚显然不吃这一套。他低头瞄了一眼带着讨好笑容的女生,温和地笑了笑“江老师不能。”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林惜南转头示威一样看了沈清歌一眼“听见没有?江老师能。”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江老师“……?” 。 第33章 十六(7) 被江洇抓包之后,王粤汀说什么都不肯再和林惜南冒险逃晚自习,并且在两个星期后光荣地接下了江洇安排下来的监督任务。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林惜南再也没有去过奶茶店。主要是周内不敢去,周末被何以逼着写文科小测不能去,难得过了一段时间无心玩乐醉心学习的生活。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四段将来的时候,高二年级终于快马加鞭地恶补学测内容。六班早已飞速赶完教学进度,教研组开始集中挑选准备高三第一轮复习的教材,林惜南也不得不在大课间乖乖巧巧地拿着提纲背老师画出来的重点。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天气逐渐热起来,教室里的空调却还没到可以开的时候。林惜南只能拿着一个迷你的小电扇,换上了短袖短裤,痛苦地对着自己吹。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林立和李如言迎来了一年里少有的不需要出差的日子,在夏天匆匆赶回了长南。林惜南前一天晚上熬到四点半写完了假期作业,然后行尸走肉一般洗了个澡,一头扎进睡梦里。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城市的夜晚安静又繁华,耳机一戴确实很能冲效率。很长一段时间,林惜南习惯了周五晚上加急赶完作业,周六睡到十二点。而今天,她还没来得及感觉自己陷入沉睡,李如言开始以五分钟一次的频率敲着她房间门。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敲门声第四次响起,林惜南痛苦地睁开了发涩的眼睛,拿起手机看了一眼时间,早上八点二十。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空调开的有点低,她探出胳膊试了一下温度,立刻又缩回了被子里,压着嗓子问“怎么了?”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门外隐隐约约传来几个人说话的声音,接着是一阵脚步声。李如言推开一条缝,轻声说“南南快起来,何叔叔和何以来了。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何叔叔?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何以?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林惜南皱着眉,显然还没反应过来,翻个身把脑袋闷进了枕头里“来干嘛啊……”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脚步声又响起来,卧室门发出了“咔哒”一声,接着一只手轻轻拍着她的被子“起床了,客人晾着不礼貌。”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四点半到八点半,昨晚只睡了四个小时。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救命。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这明明是她补觉的时间。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林惜南一脑门的小火苗,闭着眼睛,挣扎着坐了起来,又把脑袋埋在了腿上,压着脾气吐出几个字“知道了。”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卧室并没有自带的卫生间,林惜南艰难地爬起来,站在衣柜前面呆了很久,软绵绵地伸出手拿了件短袖短裤,对着镜子把乱糟糟的头发理了一下。接着她深吸一口气,换上了招牌乖巧的表情,拧开门走了出去。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沙发上坐着五个人,父母和何叔叔坐在长沙发上,林溪北和何以坐在形沙发的另一侧。听见这边的动静,何叔叔笑道“南南起来了?”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林惜南揉揉眼睛,有点不好意思“叔叔好……昨晚睡太晚了,有点起不来。”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何以抬起头,态度堪称良好,林惜南却听出了几分阴阳怪气的意思“妹妹昨晚又挑灯夜战学习呢。”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妹你……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谁是你妹妹。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就会在家长面前装好学生。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林惜南在心里痛骂何以不要脸,脸上还是那副乖宝宝的模样“哥哥又知道了。”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何以笑眯眯地说“妹妹阳台的灯昨晚三点还亮着呢。”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何叔叔佯装嗔怒“人家晚上学习,你晚上打游戏。你这个当哥哥的,能有人家妹妹一半认真吗。”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林立笑着说“小以也很用功啊。南南快去收拾一下,像什么样子。”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林惜南这才转身去了卫生间。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冰凉的水泼到脸上并不足以把混沌的脑子洗清醒,门外是几个家长聊天说笑的声音。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此时此刻她十分暴躁,起床气几乎是从妈妈敲门的一瞬间飞上天灵盖的。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临出门之前,林惜南重重地做了几个深呼吸,努力把缺氧的窒息感从胸口推出去,然后打开门,重新回到了客厅。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何以和林溪北依然坐在一起聊着游戏,几个大人……大人呢?!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林惜南抽了两下眼角,气压低下“我爸妈和叔叔去哪儿了?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何以朝她笑了笑“他们出去有事儿,让我们三个人在家玩儿,妹——妹。”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砰”的一声,林惜南甩上卧室的门,留给两个男生一阵冰冷的回声。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林溪北笑了半天,伸手拍拍何以的肩膀“哥,她就这样,习惯就好。”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何以问“你姐起床气怎么还这么大?”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林溪北朝他眨眨眼睛“女孩子嘛,每个月都有那么几天。”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林溪北这句话没说错,林惜南确实是在那么几天的第二天里,整个人处于一种被疼痛折磨到生死看淡恨不能换个性别回炉重造的状态。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止疼药没来得及吃,林惜南这一觉睡到了十二点半才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她顺手点开手机,找到了林溪北的微信。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废物点心何以还在家吗?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门外传来一声提示音,很快林溪北的消息就回了过来“还在,你吃饭吗?”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废物点心不吃,你们玩儿吧。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这是她今天第二次洗漱。眼睛有点浮肿,小腹一阵一阵抽搐的疼痛。林惜南冷着脸坐到沙发上,当着何以和林溪北的面拆了颗止疼药咽了下去。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林溪北犹豫着问了一句“疼的很厉害吗?”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林惜南没好气地说“你疼一下试试。”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林溪北干笑了一声“我这辈子可能是没机会试试了。”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林惜南整个人瘫在沙发里,戳着手机问何以“你今天就在我家玩?”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嗯。”何以说“我爸让我照顾弟弟妹妹。”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林惜南不屑地笑了一声“哥哥还会照顾人呢?”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何以笑眯眯地说“哥哥可会照顾人了。”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林惜南忍不住缩了一下肩膀“恶不恶心啊你。”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诺大的客厅有点安静,三个人坐在沙发上面安静了一会儿之后,林惜南倒了杯牛奶准备回卧室“你们玩儿吧,我学习去了。”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走了一半,林惜南突然转头问道“对了何以,你们班那个请假条怎么批发的?”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何以说“班主任给的啊,我们班晚上补课的挺多的。”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林惜南点点头“哦。”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怎么,你又想要?”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林惜南站在餐桌旁边,喝了一口牛奶“没,我们班同学天天找我要,我懒得每天跑办公室。”接着她叹了口气“我上次翘晚自习被抓包了,这段时间一直有人盯着我不让跑。”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被抓包?”何以愣了一下“被江洇抓了?”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林惜南一口气吨吨吨了牛奶,转身去了厨房洗了杯子,头也不抬“对啊,你怎么知道。我俩在奶茶店里撞上了。”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她转过身对着何以指了指自己的良心,感慨道“我宁死都没供出来同伙。”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何以沉默了一会儿,说“但……他好像知道你找我要请假条。”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陶瓷水杯滑落在水池里,林惜南不敢置信地问“什么玩意?他怎么知道的???”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何以十分无辜“那天你找我拿请假条,我下楼就看到他在楼梯口站着,好像听到了。”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在楼梯口站着吹风吗?!”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何以说“我也不知道是路过还是听了全程。”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林惜南把水杯拎出来擦干,脑子里迅速回想了一下自己那天都说了些什么。奈何事情已经过去太久了,她只记得自己真的不能再真地对江洇说“我们去综合楼买点喝的。”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江洇说什么来着。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哦对,江洇说买完早点回去上自习。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自己说什么来着,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好像说知道了。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林惜南扭曲着脸无声地骂了一句,吓得又灌下去一整杯水。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冰凉的液体滑进胃里,林惜南后知后觉地想起来,自己好像还在生理期。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随后她扑进被子里,痛苦地决定这个月再也不碰凉的了。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我就觉得那天江洇的表情不太对劲。”王粤汀浅浅地踩上一小滩水。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暴雨并没有冲刷走暑热,反而湿润的空气带的全身都潮潮的,说不出来的黏腻。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林惜南拿着手持的小风扇吹着两个人,问“怎么不对劲?”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王粤汀回忆了一下“就一点点吧,不太开心。应该是知道你要翘自习,觉得你骗他。”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林惜南的脑袋耷拉下去“然后还被当面抓到了。”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是啊。”王粤汀说,“那不是命中注定你会遇到他,得是命中注定你会被他抓。”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呵呵。”林惜南冷笑一声,松开同桌的胳膊,几步从伞下跑进了教学楼里。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这是四段之前的最后一个周三,林惜南在中国好邻居何以的压榨之下,终于能够完整地写完一张地理卷子,连带着地理老师都对她满意不少。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会议室里空调在安静地运转,江洇喝了口茶,抬头看向对面一直犹豫着想要和他说话的某只小林。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小林接触到他目光的一瞬间就低下了头,欲盖弥彰地碎碎念着手上的题目“城市功能分区相同的城市用地类型……”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江洇轻笑一声,低头批改手上的作业,没有再去探究她到底有什么想说的。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下课铃还没响,林惜南刷完了选择题,和王粤汀说了一声,拿着水杯走出了会议室。没过几分钟,会议室的门打开又关上,另一个身影也慢悠悠地晃了出去。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茶水间灯光昏暗,林惜南加满了热水之后,靠在门上拿出了手机。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何以发过来了几套卷子,林惜南回过去一条“生物这本理科班没学”,然后打开物理卷子细细看了起来。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过了一会儿,她哒哒哒打了几个字,点开了语音,声音甜美“这道题不要用牛顿第二定律,用动能定理。因为它已经给了质点的初末状态,动能定理可以直接算出来,不需要考虑中间的状态。”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何以的消息很快回过来,林惜南低头看了一会,笑了一声,又发过去一条语音“催什么催,地理写完了,我觉得我已经要原地起飞了,甚至可以立刻转去三班……”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茶水间的门被什么人推了一下,林惜南微微站直了身体,让开了门。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一瞬间令人心动的香味铺天盖地而来,江洇推门进来,好笑地看着略有些凝滞的林惜南,问“和谁发语音呢?”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去参加文科高考。”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林惜南干巴巴地补完了后面的话,松开了语音键“老师来接水吗?”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江洇举起空荡荡的双手示意了一下,笑着说“我来看看你今晚有什么想说的……怎么,要去投奔何以?”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林惜南收起手机,吊儿郎当地“怎么可能,我是江老师的爱哪是何以能比的。我这辈子生是理科班的人,死是理科班的鬼,绝对不可能放弃我的真爱跑去文科班。”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哦……”江洇点点头,“前天的真爱还是刘老师,今天就变成我了?”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林惜南一滞,及时发挥了狗腿子的本能“那都是虚假的爱,今晚这才是真实的爱。”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江洇被她的话逗乐了,笑了半天问道“你今晚一直想跟我说话,有什么事吗?”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林惜南这才想起来自己前几天才知道的事情,一下子蔫了“啊……我还在想要不要说。”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江洇的语气像是哄小孩儿“呀,这么纠结呢?”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林惜南痛苦地点点头“超——级无敌纠结。”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江洇靠在林惜南刚刚靠过的地方,抱着胳膊问“那你纠结一分钟,再不说我就走了噢?”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林惜南表情忧愁“两分钟可以吗?”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江洇“一分半。”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林惜南“一分四十五。”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江洇看了眼手表,语气温柔“一分十五秒。”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林惜南“!!!成交!”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茶水间即时安静下来,水箱运作的声音也慢慢平静,小小的一方空间里站着两个人,面对着面盯着对方。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还没过十秒钟,林惜南先笑出了声“啊算了,这样我更不知道怎么说了。”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江洇轻声问道“所以是怎么了?”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林惜南拿起刚刚接满水的水杯,有些懊恼“就,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我上个月抢了请假条才出的校门。”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江洇姿势不变,唇角抿开一抹没忍住的笑意,许久应了一声“嗯。”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林惜南叹了口气,服了。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这果然是早就知道了。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那你见我在奶茶店还一脸震惊?”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江洇抬起一只手摸了摸下巴“主要是不知道你和沈清歌认识。”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她放下了水杯,无奈地问“那你还让我们赶紧回去上自习?”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江洇一本正经“万一你那天晚上听了我的话之后良心发现,仔细想想还是决定回去好好学习呢?”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我……”林惜南顿了顿,一时间居然不知道自己是应该愧疚自己并没有良心这个东西还是应该继续理不直气也壮地质问江洇为什么不拆穿她。两种奇异的情绪掺杂在一起,她简直要笑出来。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江洇见她的表情逐渐精彩,没忍住也笑了“就想跟我说这事儿?”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啊。”林惜南没好气道“不然还有什么事儿。”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江洇问“翘自习的也不是我,怎么好像是我做错了事情似的。”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林惜南轻轻白了他一眼,伸手拉开了门“我还觉得我多深明大义呢,宁死不屈百折不挠什么什么的。我和你说我这种精神放古代就是严刑拷打都不供出幕后主使的那种人。”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江洇替她撑着门,林惜南轻巧地跳过门槛,他跟在后面出门“幕后主使这个词一出来就知道没干什么好事儿。”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林惜南傲娇地说“不管。我干的事儿都是好事儿,我不会有错。”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江洇抬手在她脑袋上一个爆栗“错了还不认。”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嗷!”林惜南捂住了脑袋“疼!”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江洇才懒得理她“疼才能知道错。”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林惜南撇撇嘴“那我错了。” 。 第34章 十六(8) 江洇回头瞄了她一眼,脑子里闪过了林惜南在无数场合下都丝毫不走心的“我错了”“我真的错了”以及“我再也不敢了”,反问“改不改下次再说?”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林惜南委屈“不认错江老师打我,认错了说我不改。”她捂住心口,心痛“我的日子过得好苦——”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楼梯下传来另一个男人的声音“哟,哪儿苦了?”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林惜南回头一看,那个不太喜欢她的地理老师王慧跟着徐时正在往楼上走,王慧面色冷淡,满是不耐。她自知自己不受待见,只能收回了撒娇抱怨的话“不苦,每天都能好好学习,一点都不苦。”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王慧冷笑一声,徐时笑着朝她挥挥手“赶紧去上自习,江老师就惯着你。”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林惜南这才重新笑起来“江老师刚刚才打过我。”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徐时问“为什么打你?”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林惜南听这语气,一下子有了狗仗人势的气势,扭头朝江洇说“江老师看见了吗,我老板要给我主持公道了。”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江洇勾着唇角看着她恨不得连头发丝都飘逸起来,没有说话。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徐时接着说“下手太轻了点。江老师下次放心打,再不打她早晚上天。”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林惜南“?!”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风好大。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江洇的笑容更灿烂了那徐老师都这么说了……”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雨也好大。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林惜南惊恐地往后一撤,看着江洇逐渐抬起并且时刻准备伤害她的右手,转身就往上跑“江老师我错了!!!”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三个感叹号从楼道砸下去,林惜南听着身后的笑声,愈发郁闷。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而在夏夜的走廊上,闷热的温度渐渐消散了一些。她低着头,在不为人知的灯光下扬起一抹算得上幸福的笑。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四段的时候,被放逐科目折磨了近一个月的学生已经平静了不少。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那是个十分炎热的下午,林惜南毫不心疼地打开了第一考场的空调,立式柜机在教室后面安静地输出冷气,她坐在第一列第二个位置,趴在桌子上睡觉。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周围逐渐吵闹起来,耳机里的音乐挡不住旁边人说话的声音。隐约间听见有人让他们说话小声一些,林惜南没力气思考是谁,偏了偏脑袋继续睡了。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她梦到自己学测的时候着急忙慌地没能写完题目,学校和她说只能保一科,问她保哪一科。她二话不说选了理综,但是理综成绩查到的是c,气的徐时带着一堆老师跑到她躲的地方拼命拍桌子,但她怎么也听不清徐时说的话。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梦里那个冷冰冰的屏幕上冷冰冰的c一下子给她吓醒了,林惜南猛的睁开眼睛,教室里人已经坐齐了,陈铭在前面轻轻敲她的桌子。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开考铃声没响,林惜南闭上了眼睛缓了一下被吓坏的心脏,重新倒了下去“说。”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越到夏天越热,温度一高,出去吃饭走的那十分钟晒的她整个人都快融化了,进到空调间里只想瘫在座位上睡一觉。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陈铭低声说“学测的考场分配出来了,你查了么?”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林惜南有气无力地说“没,帮我和我同桌查一下。”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陈铭问“你准考证号是多少?”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林惜南趴在胳膊上,闭着眼睛在桌子上摸索了几下,找到笔袋扔给了陈铭。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中性笔碰撞的声音很快安静下来,前桌的动作消停了一会儿,骂了一句“我操。”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林惜南懒得说话,没几秒钟陈铭又骂了一句“我踏马的”,她懒洋洋地问“怎么了?”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陈铭把手机拍在她桌子上“除了我,你们全都在十七中。”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我们?”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你,粤粤,张然。”陈铭的声音有些恼火,“妈的,为什么会这样。”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林惜南问“你是气我们仨在十七中,还是气然子在十七中。”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陈铭咬牙切齿地问“你说呢?”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林惜南换了个方向趴着,嗤笑了一声“男人,有了媳妇儿忘了姐妹。”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陈铭转过身去,不再理她。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林惜南闭着眼睛问他“带外套了没?”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陈铭愤怒地脱下外套,反手扔在林惜南脑袋上。林惜南无所谓地笑笑,伸手把外套盖在身上。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江洇来的时候看见的就是这样一幅场景,林惜南趴在桌子上睡觉,身上披着一件明显属于男生的外套。陈铭坐在第一排,皱着眉在手机上疯狂输出。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他拿着卷子走上讲台,轻轻敲了敲桌子“把手机和无关用品放外面去,还有十分钟要考试了。”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林惜南没睡着,听见了江洇从进门到走上讲台的动静。此时她说不清是什么奇怪的心理,故意趴在桌子上假寐。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教室里一阵一阵的动静响起来,陈铭也站起了身走出了教室。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林惜南舒舒服服地趴着,心里疯狂默念陈铭别喊我别喊我别喊我。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但这样的默念今天并没有生效,没过几分钟,陈铭拍了拍她的后背,喊道“考试了,别睡了。”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干啥啥不行。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怎么这么没眼力见呢。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她皱着眉动了动脑袋,坐起身子慢慢睁开眼,直接对上江洇看过来的目光。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江洇很快不再看她,眼神落在嘈杂的教室里。林惜南低头从口袋里拿出手机,点击静音,又放进了口袋。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虽然她说不清为什么要装睡,但她说得清这会儿为什么不爽。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林惜南愤愤地咬了咬唇,觉得自己是被陈铭的悲愤传染了。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理综试卷发下来,题目格外简单。林惜南拿着笔刷刷刷地勾完了选择题,拿起窗台的水杯喝了口水,抽出了答题纸准备写解答题。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黑色中性笔在白色的答题纸上划出漂亮的字迹,学测的难度确实是很简单,整张答题卡很快被填满,她抬头看了眼时间,还有一个小时收卷。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陈铭应该也已经写完了卷子,坐在座位上低着头,大约是在盯着卷子发呆。林惜南坐在他身后,撑着下巴开始……盯着江洇发呆。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江洇不像她这么怕热,事实上很多人都不像她这么怕热,陈铭甚至还穿着外套。江洇的衬衫袖子挽到了小臂,露出来的一截皮肤是健康的白皙。衬衫领口扣到了风纪扣下到第一颗,露出一点点修长的脖颈。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而江洇那张一笑能迷倒她上下三辈子的脸,这会儿眉头舒展,唇角抿起一点弧度,漂亮的五官端正精致,黑色的瞳孔像是能把人吸进去,此时此刻带了点戏谑的笑意,幽幽地……盯着她?!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林惜南迅速收回了不太正经的眼神,随即觉得这不是明显告诉他我心虚么,于是又堂而皇之地看向他,博弈一般勾起了一个挑衅的弧度。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江洇看着她一系列的小动作,低下头看着卷子小声笑了一下。林惜南看着他低头又抬头,迅速看了一眼周围的人都还在写题目,然后朝江洇伸手比了个漂亮的爱心。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她没看江洇之后有什么反应,坐直了身体,从旁边的窗台上抽出一本不知道属于谁的漫画书,兴致盎然地翻看起来。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这本漫画是这个座位的主人留在窗台的,下面压着小山一样的几本政治历史地理的教辅。每一次坐在这里,她都会在写完卷子无所事事的时候拎出来看,到现在看了一小半了,反派bo和主角正在勾心斗角。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她看了眼时间,觉得这一个小时足够她看完这一本,下次换下一本。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可没想到,才翻过堪堪几页,桌子上突然一阵响动。林惜南吓的抱着漫画书往后一躲,就看见陈铭维持着伸懒腰的动作,胳膊伸到了她的窗台上。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而窗台上的水杯,此时已经翻落在桌子上。答题卡和试卷全都被打湿,桌面上还在嘀嘀嗒嗒往她腿上滴着水。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此时她第一反应居然是,卧槽还好我护住了这本漫画。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第二反应是,卧槽我的答题卡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考场里的人都往这边看过来,林惜南面色不变,把漫画放在窗台上。江洇从讲台上走过来,看着眼前一片狼藉,低声问“怎么回事?”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陈铭也懵了,似乎想站起身帮她收拾,又碍于这是在考试,在前面要站不站十分尴尬。林惜南顺手在腿上抹了几下,语气冷静“就……老师看到的这么回事。”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她从座位上站起身,大腿上的水珠顺着她的动作滑落下去。江洇按下想要帮忙的陈铭,转身冲着考场说了一句“安静考试”,无奈地看着林惜南把桌子倾斜,聚集的水从桌子淌到地上。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桌子放平,林惜南麻木地从口袋里抽出纸巾,手伸在半空中,看着面前已经晕染开的卷子,甚至不知道该不该拯救它。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好一会儿,她才小声问道“老师,还有多的试卷答题卡么。”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江洇点点头“先擦干净吧,下次水杯不要这么放。”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他转身走上讲台,抽了张试题卷和答题卷,放到林惜南旁边的窗台上,重新递给她一包纸巾。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林惜南不好意思地笑笑“谢谢老师,我收拾一下就好。”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答题卷已经没什么用了,林惜南把卷子从桌面上拎起来,小心翼翼地甩了甩,用半包纸擦干了桌面。江洇重新回到了讲台上,她抬头看了眼时间,还剩半个小时。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天要亡我。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被上天折磨身心的林同学做了个深呼吸,的答题纸挂在桌子角落,她就着那张同样的试题卷,在新的试题卷上迅速誊抄选择填空的答案。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没过两分钟,试题卷被扔在了地上,试题卷的主人重新拿起那张答题纸,在草稿纸上抄下大题的计算结果,又无情地扔掉了那张答题纸。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做完这一切,林惜南才后知后觉似的倒在桌子上,重重叹了口气。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天杀的陈铭。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活该你跟张然分在两个学校。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一场闹剧下来,林惜南已经不在乎字好不好看了,拿出赶去投胎的速度往卷子上填字。复杂麻烦的实验题全是填空,江洇在讲台上说“还有五分钟”的时候,平时温润好听的声音落到在她耳朵里像是哪儿来的警报器,惹得人心烦不已。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林惜南在桌子底下用力踹了一脚陈铭的椅子。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陈铭被撞的往前一趴,委委屈屈地趴在了桌子上,动都不敢动。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江洇看着这边的闹剧,觉得十分有趣。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下课铃响起,林惜南的卷子上还有两道物理计算题没有写。她没管收卷铃已经响了,最后一排的同学正在在往前收试卷,低着头面无表情地往上写公式。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收卷子的同学走到她身边,看着地上两张卷子,有些犹豫。林惜南左手掌心向外示意他等一下,最后几秒钟写完了这道题的步骤,然后用力把笔摔在桌子上。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旁边的同学被这个动静吓了一跳,林惜南把卷子递给他,笑了一下,抱歉地说“不好意思,不是针对你。”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男生腼腆地笑笑,往前收了陈铭的卷子。林惜南冷漠地收了文具,没有理转过身试图讨好的陈铭,拿着笔袋径直走了出去。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江洇掂量着手上厚厚一摞的试卷,犹豫了一下,把林惜南的那一份单独取了出来。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虽然有点不太厚道,但小姑娘疯狂补题目以至于脸色越来越黑的样子他津津有味地看了全程,中途甚至安逸地喝完了半杯茶。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当然,最后踹陈铭的那一脚他也看的很快乐。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教室的人已经走的七七八八,江洇听见外面有隐约熟悉的声音。尽管知道林惜南应该不至于把脾气发到他身上,江洇还是收起了笑容,心痛地单手拿着卷子离开教室。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果然,楼梯口站着四个人。林惜南靠在楼梯扶手上脸色如铁地刷手机,陈铭在她面前站着低声说话,时不时还上手拉她一下,被林惜南一巴掌拍开。王粤汀和张然靠在楼梯的另一侧,满脸幸灾乐祸的笑。张然胳膊肘搭着王粤汀的肩膀,偶尔低头和王粤汀说一句话,被陈铭威胁似的指了指。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见江洇过来,张然挥了挥手,开心地喊了声“江老师!”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江洇边走边问“算账呢?”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张然又笑起来,拉着江洇哥俩好地说“来看看,高二六班班长因故霸凌数学课代表。啧啧啧,一场大戏。”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林惜南抬眸白了他一眼,声音里满是不高兴“江老师也来看热闹的?”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江洇举起空闲的右手,投降似的“张然拉我来的,我怎么会看这种热闹。”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林惜南很明显脾气没发完“哪种热闹?”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江洇活了二十多年来第一次感觉到说话真他妈全是坑,脑子里思考了一会儿才挑出来一个也许不会惹祸上身的答案“我怎么会看你的热闹?”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张然不嫌事儿大地开始“哇哦——”,这个反应在某种程度上确实取悦了林惜南,并且顺带解救了水火之中的陈铭。她轻哼一声,从扶手上站直身体,牵着王粤汀转身走了。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临走之前还不忘带上被张然顺过来的江洇。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江洇有些好笑地跟着林惜南离开了事故现场,三个人甩下陈铭和被陈铭死死拉住的张然扬长而去。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江洇想笑,但是不敢。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他侧头低声问道“试卷我晚点带去行政楼就行,要不去我办公室给答案补上?”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林惜南歪着脑袋,意味深长“江老师是帮我作弊?”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江洇温柔道“这哪能是作弊,都是你会写的题目。”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林惜南这才满意,声音清亮“不补,等成绩出来让陈铭好好看看我掉到哪儿去了。”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她顿了顿,又恶狠狠地补充了一句“跪着给我道歉去吧。”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江洇再也忍不住,偏头笑了起来。 。 第35章 十六(9) 而这次小型事故的后果就是,林惜南本就不出色的文综成绩配上翻车了近十分的理综成绩,连难得卷子简单到超常发挥的147的数学都拯救不了她。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徐时没好意思告诉她,但她还是瞄到了徐时手上的单科成绩表,六班就有十多个拿了数学满分的人。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彼时林惜南正在被徐时按在地上拼命摩擦。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事实上七班班长来六班喊林惜南的时候,脸上除了不知道有几分真心的“节哀”之外,还有一点点隐秘的兴奋。没有人不喜欢看“年级第一翻车”这种莫名痛快的剧情,甚至热情地打算跟着她去办公室,理由是”我想起来我落在班主任桌子上的矿泉水没拿”。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林惜南一见他这副模样就觉得窒息,伸手拽了陈铭一起去办公室,扬言让陈铭好好看看自己干的好事儿。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林惜南小心翼翼地推开门,徐时坐在办公桌前面研究成绩单,见了她气的直笑。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林惜南慢吞吞地挪过去,笑容美好“老板。”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老板心情并不美好,硬生生忍住了想上去给她一棒槌的手,把怒气撒在成绩单上,用戳林惜南脑门的速度戳成绩单“你看看,你看看!林惜南你真给我长脸啊,这么简单的理综试卷,280往上的人一抓一大把,你这是什么分数?278你怎么考出来的?啊?!这个分数你之前怎么考的年级第一?!”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林惜南迎面被骂得狗血淋头,她笑容还没来得及收起来“老师,我……”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我什么我!我呸,你什么你!!物理89分!人家普通班都有那么多九十多分的!!你考试的时候在梦游吗?!你看看陈铭!97!!你一天到晚在干什么!我看你再不管真要飞到天上去了!!”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不是,我当时……”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就不说这个物理了!哪怕你放弃了理化生跑去学文科,那你这个文综呢?!背了那么久!!我班会课和早自习全都给你们背书去了!你背狗肚子里去了!!”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林惜南有些哭笑不得地看着徐时一通输出,办公室里认识她的几个人都小心翼翼地往这边看一眼,再看一眼。而罪魁祸首陈铭还站在她身后安静看戏,林惜南终于忍不住,一把拽过他“陈铭!”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这一声格外清脆,在突然寂静下来的办公室里显得十分响亮。陈铭差点一句脏话骂出来,碍于在办公室,愣是忍住了这句脏话。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徐时见她丝毫不打算悔改,气的直接坐进了椅子里,换个姿势继续输出“我是不是太惯着你了?你这是什么态度?你……”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老师,老师你歇一歇……这事儿是我的错。”陈铭及时打断了徐时的怒骂,赔着笑脸“真不怪班长,是我的错。”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徐时没想到还有这一出,仔细一想林惜南和陈铭的关系更生气了“你什么错?你护着她干嘛?关系好就可以不分黑白了?!你还能按着她的手不让她写?我看她就是……”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我给她答题卡弄湿了。”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徐时愣住了。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他被气的脸色还泛着白,属于数学老师的理智稍稍拽了回来,猛然止住了话头,表情有些纷呈“怎么回事?”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林惜南无奈道“就是这么回事。”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在办公室个老师以及十多个学生的共同见证下,陈铭把他手贱伸了个懒腰以至于一下子打翻了林惜南的水杯导致她物理最后两题没写完的事情重新坦白了一遍。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徐时听的一愣一愣的,隔壁七班的班主任吃瓜吃的正在兴头上,插了一句“我听我们班学生说第一考场有个倒霉孩子答题卡被打湿了,是你啊?”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林惜南忧愁“我不是倒霉孩子。”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徐时一大把年纪经不起这么折腾,靠在椅背上摸了摸心脏,然后拿起水杯喝了口茶。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没过几分钟,他突然喊了陈良一声“陈老师,你系统里能调出来卷子吗?”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陈良屏幕上还放着球赛,闻言应了一声“有,我给你找。”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五分钟后,徐时冷漠地站在陈良身后,看着卷子上明显潦草起来的字和最后一道空白的题目,往陈铭脑袋上用力一敲“你这倒霉孩子!”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陈铭自知理亏,并不敢反驳什么。徐时拿着成绩表给林惜南的理综加了十分之后,算出来她掉出前五的成绩和往上飞了一大截的理综,沉默了。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最终他无奈地朝两人摆摆手,无可奈何地重复了一句“真倒霉孩子。”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但林同学并没有因此躲过一劫,徐时拿着文综和数学挨个给她敲打了一番。好不容易逃离了办公室,林惜南坐在江洇的座位上,面对着对面的男人眼泪汪汪地打雷不下雨,哭了足足十分钟。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江洇斜支着下巴,坐在椅子上听林惜南添油加醋地诉说老板对自己进行的惨无人道的折磨,也笑了足足十分钟。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而好在这次受害的并不是她不能再低的文综试卷,林惜南依然是那个自我感觉良好到觉得自己明天就能去参加文科高考的林惜南。在这一年高考的两天,高二年级放了两天假,几个人先后敲开林惜南的家门,围坐在一起写作业。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六个人的长方形餐桌上坐了五个人,桌面上乱七八糟地放满了各式各样的试卷和教辅。四个理科生凑在一起热热闹闹地写数学,时不时感叹一句何以你好幸福你们的数学太简单了我好羡慕。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何以把厚厚一本要背的历史资料拍到桌子上,让这四个坐着说话不腰疼的理科生闭嘴。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林惜南笑的拿着笔倒在王粤汀怀里。旁边搬过来充当架子的椅子上放着一壶冰镇的西瓜汁,空调开的很低,垃圾桶里还有吃完的雪糕棒,独属于夏天的冰凉在林惜南家里展现的淋漓尽致。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阳光炙热,落在凡间大地上。高考考场内英语听力正在试音,风扇和空调都被关掉,录音播放的间隙寂静的只剩呼吸声。马路上的车辆随着绿灯通过路口,驾驶员不耐地调整了遮阳板的角度,挡住刺眼的阳光。商场里这个时候只有零星几个人,奶茶店里几个年轻男女围坐在一起聊天喝饮料,等着在考场里监考的朋友下班。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高考结束的第二天,林惜南顺着走廊去了最前面的楼梯口,站在护栏前面往下看。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操场上搭起了长长的架子。上千人站在架子上,操场中间架着一个摄像机,摄影师正站在前面摆弄。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林惜南莫名难过,轻声说“我们还剩一年,是吧。”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蔓延到整个学校的热闹,那是离别前的纷繁。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王粤汀安抚地拍拍她的头发“但我们俩还剩很多年。”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林惜南叹了口气,把脑袋埋进王粤汀的脖颈里“嗯,好多好多年。”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有些人只剩一年,有些人还剩好多年。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有的人还剩好多年,有的人只剩一年。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高三一走,知行楼的氛围立刻开始紧张。钱主po任来知行楼的次数明显多了起来,动不动在上课的时候从窗外晃过去一圈。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除了早上的文科小测的半个小时,各科老师都发了一份薄薄几页的提纲,逼着大家在学测之前背完。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半个月之后,高二年级的学业水平测试落下帷幕。考完文综当天,林惜南早早回到家,把所有文科的书本打包收进柜子,把杂乱的桌子重新整理了一遍。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晚上九点,桌面上整齐地放着文具,书架上密密麻麻摆满了习题试卷。她撕下一张便签纸,记下明天要写的习题,塞进了笔袋里。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一夜无梦。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这仿佛只是很平常的一个夜晚,这也是未来一年里,林惜南最后一次在十二点之前睡觉。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徐时推开门,脚步匆匆地走进教室。本来还有些声音的教室一下子安静下来。林惜南和陈铭的位置空着,高二年级提前安排了开学前的班委会会议,吴晨在参加艺考集训,只能把陈铭拉去当学委用。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他低头看了看教案,抬头道“张然去我办公室拿一套必修四的小测,二十分钟之后就不等他们俩了。”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阶梯教室里零零散散坐着各个班的班委,林惜南空着双手扫视一圈,目光落在中间三班的两个人身上。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坐哪儿?”林惜南问。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陈铭看了一下,低声说“第四排吧,空的。”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林惜南点点头,率先往第三排走过去,陈铭跟在她身后,长腿一迈,谁都不爱。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两个人一前一后十分惹眼,林惜南没有理会周围投过来或好奇或其他意味的打量,中午睡醒的那杯咖啡并没有缓解睡眠不足的胸闷感,这种天气还要走这么远的距离来开会,她的心情很不美妙。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陈铭在随手抓到的本子上撕下了一张纸,从裤子口袋里摸出来两只中性笔,递给了林惜南。两个人坐定之后,安静了十几秒的阶梯教室又开始有了小声说话的声音。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林惜南轻笑一声,凑近陈铭“后面是十八班的班长和学委,你记得不?”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陈铭斜睨她一眼“你又想说什么?”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林惜南笑的像妖精“我听到她们刚刚在说你高一打篮球的时候特别帅,很久没看到你去操场了。”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陈铭“呵呵”了一声,不再理她。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林惜南自讨没趣,趁着钱主任不在,摸出了手机,无聊地点开朋友圈。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这一排的椅子被旁边坐进来的人带出动静,林惜南余光往旁边看了一眼,何以拉着他们班学委坐了过来。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本来就够挤了,你还带着人来。”林惜南开口呛他。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何以对这样的找茬儿习以为常,不轻不重地回道“这一排能坐六个人,你得有多胖?”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林惜南从手机里抬起头,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妹妹我九十斤,比你轻了至少四十斤。”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何以冷漠道“你也好意思拿你的身高跟我比。”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何以,不如这样。你换个地方坐,你带的这个漂亮姐姐跟我坐。”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何以拦住她的眼神“你放过我纯良可爱的学委吧,人家跟你这种霸王花不一样。”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林惜南的脚踝搭在膝盖上,左手放在大腿上玩手机,右胳膊肘撑在陈铭身后的座椅靠背上,斜斜地支着脑袋,怎么看都像一朵霸王花。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她没理何以,偏了偏头看向后面乖巧可爱的女生“真的,姐姐坐我这儿吧,我就喜欢跟美女玩。”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何以迅速按着自家学委的肩膀坐下,硬是坐在了林惜南身边,杜绝了林惜南祸害自己班里小白花的可能性。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阶梯教室前门打开,钱主任姗姗来迟。他在前排坐定,把立式麦克风挪开,声音洪亮“都来齐了吧?赵晨安排签到了没?”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叫赵晨的男生在前排回道“五班的还没来,别的都来齐了。”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钱主任点点头“四班的回头把话带到五班,时间紧急,我们长话短说。首先是今年放假安排……”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林惜南随手在纸上记下了几件事情,调侃似的感叹“钱主任的长话短说还真是长话短说,以前他都是铺垫二十分钟再讲十分钟。”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教学楼里比平时更安静,只有老师在讲台上高声讲课的声音。林惜南走在走廊上,习惯性地往对面三楼看过去。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那是十三班的教室,外面空无一人。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陈铭推开教室的门,侧过身让开一条路。林惜南收回目光,直接走进了教室“报告。”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徐时坐在陈铭的位置上,见他们回来,站起身走到前排“回来了,说了什么?”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林惜南看见周围桌子上的小测卷,大概知道了怎么回事。她把那张纸递到了徐时面前,小声把事情说了一遍。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徐时点点头“行,速战速决。”随后他靠在门口同学的桌子上,顺手拿起那个同学的作业翻看。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林惜南走到讲台上,轻轻敲了几下讲桌“先停一下,说几件事情。”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第一件事,学测的成绩在7月20号公布,准考证号和身份证可以查。”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徐时补充道“查完之后如果有a等级以下的,来我这儿领赏。”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教室里掀起一小片笑声,林惜南也没忍住乐了一会儿。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第二件事,今年放假时间在7月6号到7月9号,也就是这周三放到这周六,周日来报道。开学直接开始上高三的课,长南市的调研联考安排在了七月底,不分校区,就在本校考。”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班里同学小声哀嚎起来,徐时笑了一声“你们今年幸福多了,我带的上一届就放了周末。”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林惜南也苦笑一声“嚷嚷早了。第三件事儿,开学之后一律改单休,周五的周测挪到了周六下午。”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陈晨在讲桌旁边浮夸地倒在桌子上“有没有人性啊……”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更没人性的最后一件事情,高三晚自习不允许有人不参加,高二不上晚自习的同学今年也得上了。不再允许换教室,答疑室照常在五楼。”林惜南笑笑“就这几件事情,剩下的都是没什么用的废话,教材早就发下去了。”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随后她示意王粤汀让个位置,坐回了座位上。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徐时在讲台上说着没什么意义的鼓舞的话,林惜南懒得听,拿起笔飞速在纸上打草稿,试图赶上徐时讲题目的速度。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准高三的课程表里,除了体育课连着班会课,其他所有课程都改成了两节连堂。林惜南随手在课程表上画了几个勾,盯着一周八节的物理课陷入沉思。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这种压榨式的排课方式明显暴露出了二中的教学思想——语文英语一周三次,对比之下数学课时均匀安排在了这一周工作日的……每一天。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她微微抽搐着额角,仿佛已经看到了自己被数学试卷折磨的未来。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而最后这两天,各科老师丝毫没有放松的意思,除了刘程贴心地把所有作业都在课堂上解决了,其他老师布置起作业一点都不心疼。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一轮复习的资料要在短短两个月之内全部过一遍,所有人的时间像是被上了发条一样飞速往前赶。林惜南不再每天抱着物理单科宠幸,时不时地拿出已经忘干净的化学书做知识点总结。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晚自习的时候会议室里也少了闲聊的声音。像是弥补不能和江洇多聊几句的缺憾,林惜南不再坐在会议桌的另一端,而是坐到了江洇身边的位置。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离得近了,就仿佛自己没有亏掉和江洇说话的那几十分钟。 。 第36章 十六(10) 江洇逐渐习惯了晚自习的时候,身边坐着一个埋头安静刷题的人。偶尔来问题目的学生也都自觉地站在江洇的另一侧,放低了声音。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两个人的水杯放得很近,林惜南那一杯里最初是白开水,后来是速溶咖啡的奶褐色,最后换了散发着苦味的黑咖啡。她时不时拿来灌一口,表情从“这什么鬼东西怎么这么难喝”,渐渐也可以面不改色地喝完一整杯黑咖啡,仿佛那就是白开水。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江洇不止一次问过,晚上□□点还喝咖啡,回家能睡着吗。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林惜南朝他笑笑“就是要睡不着才喝的。不过我感觉已经没什么用了,我回家还是会困。”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江洇皱着眉,有些担忧“这刚高三,你当心胃喝坏了。”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林惜南随意一挥手“没事儿,我耐造。”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耐造的林同学在七月的最后一个星期,去医院开了一大袋胃药。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王粤汀拎着b超的片子,无奈地问“你真不做胃镜啊?万一有什么事儿你不要命了?”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林惜南丝毫不在意,甚至愉快地甩着袋子“没事啊,不是其他器官的问题肯定就是胃的问题了。没事儿,医生说了三餐好好吃就行了。”她朝王粤汀眨眨眼“就为了这破胃,跑一早上了。走吧,这旁边有家牛肉面味道可好了。”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两个人请了前两节课的假,索性在学校旁边舒舒服服地吃了顿饭。等到十点多回学校,第三节课已经开始了。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林惜南拿着请假条给保安大叔看了一眼,大摇大摆地走进了学校。经过行政楼的时候,一楼办公室的窗户穿出一声怒吼“林惜南!”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林惜南被吓的在行政楼前面一颤“到!”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钱主任胡子都气飞了,站在窗口指着她“你给我站住!”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林惜南无辜地站定,办公室里duangduangduang的脚步声由远及近,钱主任拖着圆滚滚的身子小跑出来,表情精彩,看起来莫名滑稽。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你怎么回事?!平时迟到我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算了,现在还会带着别人逃课,出息了啊?你们老板管不了你了?!”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林惜南笑嘻嘻地举起手上拎的胃镜结果,在钱主任面前轻轻摇了几下“我去看病了啊主任。”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钱主任眉毛一横“跟你们说了多少遍!准高三了!注意身体!!你们呢!!!净把老师的话当耳旁风!!年轻小姑娘一天到晚不吃饭就想着减肥!减出毛病了吧!”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林惜南“……”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随后她从善如流道“主任我错了。”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钱主任“错哪儿了?!”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我错在不该不听主任的话,高三了还不注意养好身体,导致生病了请假去医院。这个行为不仅影响了本人的学习成绩,更是给班级带来了……”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成绩是重点吗?!啊?!”钱主任双目圆瞪“你们这些小孩子的身体只有家长心疼吗?!食堂天天那么多肉菜摆着好看的?!你!你……”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钱主任右手指着林惜南,半天“你“不出来后面的内容,最后只能硬生生憋出来下一句“你赶紧给我回去上课!看到你就来气!”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林惜南哭笑不得地鞠躬“谢谢主任,主任再见。”然后拉着王粤汀往教学楼象征性地小跑了几步。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钱主任在身后嘟嘟囔囔“这群小崽子……回头让食堂换点菜,天天就那几样,难怪孩子们不爱吃……”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高二六班。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江洇上课的时候,习惯性地往第二组第二排的座位上看了一眼,发现两个座位都空着。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他神色不变,下意识地觉得林惜南大抵是去哪个老师办公室了,没多想走上了讲台。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教室比平时更加安静,少了前排一圈人吃糖吃话梅说悄悄话,江洇甚至有点不适应。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他自嘲地笑了一下。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安静他居然还挑三拣四的。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而这节课已经过去了二十分钟,林惜南和王粤汀依然没有回来。江洇趁着学生写习题的时候,状似无意地问道“你们班长呢?”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陈晨回头看了一眼,说“班长早上就没来,作业都是昨晚交的。”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江洇点点头,没多说话。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而这样微妙的情绪也没再持续多久,动能定理刚复习到应用,脚步声就在走廊上响起,还有女孩子说笑的声音。林惜南和王粤汀从窗户旁边经过,走到门口敲了敲门“报告。”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江洇看了一下门口站着的人,忽略了心头突然地松快,仿佛是讲课时候抽空似的说了句“进来”就继续讲题目,似乎从没关心过她去哪里了,或者为什么没来。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林惜南把省立医院的袋子卷卷塞进抽屉,往前拍了拍陈晨的后背“讲哪儿呢?”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陈晨小声说“267页第四题,才讲一半。”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林惜南示意自己知道了,低头翻要用的资料,抬头的时候发现陈晨还保持着刚才转过身的姿势。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她看了眼桌子,零食都在桌子上,陈晨拿她零食从来不问。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随后林惜南扔过去一个疑惑的眼神。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陈晨凑近了一些,更小声地说“刚江洇问你去哪儿了。”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嗯。”林惜南轻微挑眉,问“你怎么说?”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害,我能怎么说。”陈晨一摆手“我说你一早上都没来,不知道昨晚去哪鬼混了。”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林惜南抬眼,江洇还在讲题目,似乎根本没注意到这边的动静。接着她的眼神从专注讲课的江洇身上掠过,落到了陈晨身上,似笑非笑“说得好,下次不要再说了。”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陈晨嘿嘿嘿笑着转过了身。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调研联考的内容集中在教育局定下的复习进度里,六班七班匆匆赶着时间复习完了好几本书,学生苦不堪言。林惜南写完了三张卷子,趴在会议桌上哀叹“冯校长是不是非要跟八中一较高下啊?”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连日来的压力不仅落在学生身上,也落在这些刚上班急着做出点成绩的年轻老师身上。江洇疲惫地捏了捏眉心,闻言笑了“八中年年火箭班走保送,跟二中不一样。“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林惜南把脸贴在桌子上,盯着江洇“江老师以前是八中毕业的诶,你也是保送生吗?”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江洇回忆了一下“我是参加了高考的,不过沈清歌倒是保送生。“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你们一个高中毕业的呀?”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嗯。”江洇笑笑,“我们一直是一个学校。”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林惜南把脑袋换了个方向贴着桌子,充满暗示意味地看向王粤汀“真好啊,我也想和王粤粤一直一个学校。”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王·莫名被cue·粤粤叹了口气“大学还不放过我吗?”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林惜南可听不得这话,她蹭的一下坐起来,佯装凶狠地掐住王粤汀“你什么意思?!我告诉你你想都别想!你这辈子都别想摆脱我!”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江洇忍不住勾起唇角,愉快地看着她们,压抑的情绪消散了不少。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他喜欢看年轻的、热闹的事物,他也喜欢靠近发着热量的人。无论是沈清歌还是林惜南,都有着他没有的元气,仿佛精力永远都用不完,仿佛这世界上没有什么可以阻止他们追逐快乐。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林惜南抓着王粤汀闹了一会儿,稍稍松开了手,正准备转过身体坐正,却猛然撞上江洇的眼神。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林惜南心脏突然乱了一拍,手下意识地摸向同桌的大腿。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而仅仅几秒,林惜南不自然地清了清嗓子,重新拿起笔坐正“行了行了不闹了不闹了,十六七岁的人了还跟小孩子似的……学习!”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嘴上说着“学习”的林同学,在后面的一个小时里,以两三分钟一次的频率看向江老师。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但再也没有和江老师撞上视线。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林惜南轻轻捂了一下胃,钝钝的疼痛扰的她心神不宁。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教室开着空调,凉风透过外套从身后吹过来,林惜南觉得后背一阵一阵的寒意,无处可逃。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王粤汀看了她一眼,起身去茶水间接了一杯热水。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陈晨伸了个懒腰,一边说“班长我要吃糖”一边转过身,猝不及防地看到她苍白的脸色,吓了一跳“卧槽,班长怎么了?”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林惜南虚弱地笑了一下“没事……有点冷。”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冷吗?”陈晨往后看了一眼空调“室温27,你还穿着外套……你要不要去医院啊?”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林惜南无力地摆摆手,额头轻轻抵在了胳膊上,合上眼睛。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没过多久,王粤汀拿着热水回来,还带了几片从刘程那儿拿的暖宝宝。她撕开暖宝宝,手借着外套遮挡伸进她衣服里,贴在了恤上。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林惜南没动,闭着眼睛缓解胃部的不适。难受的时候还不忘随口撩人“生病还有这种好事儿呢?”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王粤汀手一顿,气的在她肚子上拍了一下。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明天就是调研联考,这将是准高三生第一次参加全市联考,也是第一次参与全市排名。徐时很看重这次考试,早就对她耳提面命过不能失误。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生活不易,小林继续叹气。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但上天并没有对小林同学有多照拂,这天晚上林惜南忍着不舒服喝写完了作业,强撑着给王粤汀发了条消息。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废物点心明天一定记得给我打电话,我怕我一难受起不来。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记得买胡椒粉和油好你胃疼还很严重?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废物点心不严重啦,喝过药了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随后她锁上手机,有些无可奈何地闭上眼,躺在床上拿热水袋捂着胃部。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翌日一早,长南二中第一考场。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离考试只剩二十分钟,王粤汀坐在第二列前排,手机放在桌子下,不停地打着林惜南的电话。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第二十七次“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人接听,请稍后再拨”响起,王粤汀终于忍不住站起身,东西都没拿,径直往考场外走去。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陈铭见状也匆匆站起身,张然跟着陈铭出了考场,三人不顾监考老师在身后喊“快考试了,别乱跑!”一个跟着一个出了考场。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王粤汀知道徐时今天巡考,但是不知道徐时这个时候在哪里,只能一边给他打电话一边一层一层找。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而徐时是年过五旬的老人家,手机能不带就不带,王粤汀继打不通林惜南电话之后,也打不通徐时的电话。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一楼,二楼,都没有。她脚步微乱,在往三楼去的拐角处迎面撞上一个人,还没等她匆忙道歉,那人就问“怎么了?”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江洇有些疑惑地看着她“快考试了,怎么还在外面乱跑?”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王粤汀像是看到了救星,完全失去了平时冷淡镇静的样子,扑过去紧紧抓着江洇的袖子“老师你快帮我签一张请假条,林惜南到现在都没来,她肯定是胃病犯了!”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江洇愣了愣“胃病?”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王粤汀急的快要哭出来了“对,这几天一直不舒服,昨天我看她写作业的时候脸都白了也不愿意去吃饭。江老师你快帮我签请假条,不然打个电话跟门卫说也行,我得去找她。”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陈铭和张然跟了过来,看着王粤汀慌乱的面孔也有些着急。陈铭拉着她的胳膊松开江洇“你别急,你还得考试。先打个电话给老徐说一下,让他过去看。”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王粤汀一下子摔开他的胳膊“我能打通吗?!”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楼梯拐角,四个人神色各异。江洇拿出手机拨通了电话,王粤汀看了眼他屏幕上的“徐时”,直接挂断了正在给徐时的电话,重新打给林惜南。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听筒里依然是正在接听的嘟嘟声,十几秒之后,王粤汀绝望地放下手机,手指挪到了“挂断”上。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而这一次,通话时间猛然变成了00:01。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张然一下子反应过来,一把抢过她的手机“喂?班长??你怎么了?你怎么不接电话?!你在哪儿呢?”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电话那头是一阵东西掉落的响动,王粤汀直接把手机拿过来,林惜南虚弱的声音透过听筒传过来“疼……”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王粤汀眼眶立刻就红了,顾不上打招呼,转身就往楼下跑,边跑边说“你躺着,没事的宝贝,我这就过去。你别着急啊,我马上就过去了,很快的,我……”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她哽咽了一下“你别怕,我一会儿就到,你先睡一会好不好?”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电话那边没声音了,王粤汀不敢挂电话,一直听着动静。过了许久,林惜南的声音才传出来“好……你别哭。”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王粤汀的眼泪一下子就掉落下来“我没哭,我马上去找你,你好好躺着。”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她伸手挂了电话,拨通了江洇的手机,准备让江洇联系门卫让她出门。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手机铃声在她身后响起来。 。 第37章 十六(11) 手机铃声在身后响起来,王粤汀回头一看,江洇匆匆忙忙跟着她下来了,手上的卷子不见了。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他看了眼时间,对王粤汀说“你回去考试,我送她去医院,回头我给你班主任打电话。”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王粤汀脚步慢下来,焦急的情绪被打断,表情有点呆愣“……啊?”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江洇皱眉“啊什么啊,她生病不考试,你也不考了?”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可……”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好了,你考场到了,快去吧。我替你去看她。”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江洇的语气难得有着不容拒绝的严厉,王粤汀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点了点头“那能麻烦您及时和我说她什么情况吗?”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江洇点头“当然。”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王粤汀这才稍稍松了口气,接着反应过来自己确实有些太着急了。她忧心忡忡地回到第一考场,临进了教室才猛然想起来什么,转身就往知行楼外跑。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江洇已经往车库那边去了,王粤汀在身后大声喊住他,一边跑一边从一串钥匙里拆下来一把,赶上去递给江洇。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江洇低头看了眼钥匙,王粤汀微微喘着气“她……她可能没力气开门……麻烦您了!”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七月盛夏,日光火一样灼烧着人们的心脏。王粤汀坐在考场里,靠着肢体记忆无意识地写着题目,心神不宁。她轻轻揉了揉太阳穴,脑海里还回荡着那句冰冷的“暂时无人接听,请稍后再拨”,和听筒里带着电音的那句“疼”。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张然坐在中间,余光瞄到陈铭偶尔抬头,随后下意识地随着陈铭的目光看见最前面缺考的座位。陈铭抿紧的唇线紧绷,看不清眼底的情绪。张然叹了口气,微微垂下了脑袋。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江洇大步往前,还没进车库就按下了车钥匙。车载蓝牙连上手机,同事的声音从音响里传出来,然后被车窗和挡风玻璃紧紧封死在轿车里。他松下手刹,镇静道“谢谢了,卷子我让学生带去了。对了,你什么时候碰到徐老板,和他说……不是,让他忙完了回个电话给我。”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遮光窗帘拉的死死的,外面的阳光一点都没照进来,明明是艳阳高照的白天,卧室里暗的像晚上。林惜南弓身缩在床上,右手握拳死死地抵着胃,一动不动,全身发冷。几分钟后,她换了个姿势,一口咬上左手指节,心想真他妈行,怕什么来什么,考试真去不了了。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江洇驱车出门,飞快地变到最左边的车道,从路口调了个头就开进了二中对面的小区。他停在林惜南家楼下,顾不上锁车走进了单元门。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好在电梯这个时候都不在运行,江洇盯着电梯上的数字从1慢慢变成15,看了眼两边的门牌号走到了1502的门口。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他轻轻敲了敲门。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里面没有任何回应。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江洇深吸一口气,暗骂自己这个时候还想什么合不合适应不应该,拿出钥匙打开了门。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面积不大的房子里安安静静,阳光洒在客厅的茶几上,沙发靠背和餐桌椅背零零散散扔了几件衣服。江洇环顾一圈,站在卧室门口敲了几下,低声询问“林惜南?你在里面吗?”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卧室依然没有动静,江洇没办法,只能拧开门。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扑面而来是女生卧室的香味,林惜南在床上蜷缩成一团,躲在黑暗里。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江洇摸索着墙壁打开灯,放轻脚步走过去。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柔软的床陷下去一块,林惜南脸色苍白,紧紧闭着眼睛。江洇俯下身轻轻拍了拍她“林惜南?”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林·睡美人·惜南不舒服地哼唧了两声,稍稍动了动,声音沙哑地开了口“宝贝儿……你来了。不考试了吗?”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江洇叹气“我不考,你哪里不舒服?能起来吗?”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我宝贝的声音?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怎么变成这样了???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林惜南脑袋上冒出来一个大问号,刺眼的光线照的她有点看不清,只能缓缓地睁开眼睛。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待看清楚面前人模糊的身影。林惜南又重新闭上,神情突然安详了起来。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大概是她是醒的方式有问题,出现了一点小错误。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几秒钟后,林惜南重新睁开眼睛,表情有点变幻莫测。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呆愣了足足十几秒,她才像突然反应过来一样,从床上立马坐了起来,却因为胃部的疼痛又弯下了腰,咬着唇忍住了这一波疼痛。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她坐在床上,额头抵着膝盖,不敢抬头。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许久,这一阵疼痛过去了,她才低声问“你怎么在这。”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江洇半跪在地毯上,手肘撑着床沿,又问了一遍“胃疼的厉害吗?”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林惜南默默点头。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江洇扫了眼周围,地上大概是被不小心打落的东西。他捡起掉落在的床头灯和相框“换身衣服,我送你去医院。”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随后他把手上的东西依次在床头柜上放好,照片翻过来重新摆上去。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小夜灯的亮度照亮了照片,他看到白色相框里那个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人时,呆住了。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那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拍的照片,他自己都不记得了。从照片看来应该是个雨天,三楼走廊的男人穿着常穿的那件白色暗纹衬衫,单手拿着几本书往前走,依稀能看出被护栏遮挡住一部分的腿笔直而修长。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一直以来都把那些猜测当成自作多情的江洇,乍一下发现也许那真的不是他自作多情。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江洇突然有些不知道该做什么反应。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一番纠结之后,他没有把相框摆回床头柜,而是拿着它站起了身,轻声说“我出去等你。”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不等林惜南回应,江洇转身走出了卧室。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白色的木质门“咔哒”一声被带上,林惜南终于把埋着的脑袋从膝盖上抬了起来。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造孽啊……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她痛苦地揉了揉眉心,做了几个深呼吸。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从卧室里出来时,林惜南已经换好了衣服,披散着长发去了卫生间,经过客厅的时候,她注意到江洇站在厨房,热水壶的灯亮着,江洇背对着她等待热水烧开,低头看着什么。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她迅速去卫生间简单洗漱了一下,对着镜子整理了一下自己,手软腿软地出来。江洇靠着墙,从桌子上拿起一杯热的递给她,问道“身份证在哪?”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林惜南指了指卧室。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去拿。”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热水喝下去并没有缓解疼痛,反而更难受了。林惜南没力气说话,去卧室找到身份证,两人沉默地出门,沉默地坐上电梯,又沉默地坐上江洇的车。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期间江洇伸手拿过她顺手拎上的包,按亮了电梯。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林惜南盯着窗外飞速后退的街景,死死按压住胃部。江洇开车分神的时候往旁边看了一眼,把放在中间的热水杯递给她,说“忍一忍,马上就到。”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林惜南接过水杯,轻轻“嗯”了一声。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她没有继续问江洇为什么会来,也没问王粤汀为什么没来。绞痛的感觉从胃部往外扩散到全身,短短几十分钟并不足以让她缓和见到江洇的心情。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她没什么力气思考那么多。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艳阳高照,八月就要来了。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简直乱来!”医生拿着胃镜结果,对着林惜南劈头盖脸一通数落,“胃疼这么多天还不来医院,开了药还不好好吃。空腹喝咖啡,你生怕自己能好是吧?”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林惜南唯唯诺诺地点头,身边的男人气压极低,她欲哭无泪地坐在椅子上,情急之下只敢发挥本能疯狂道歉。尽管她也不知道自己明明生病了为什么待遇还变差了,但这个时候她只敢乖乖认错。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面子无所谓,道歉还不是张口就来。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就只江老师你能不能别这么沉默。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医生在病历本上写下一堆看不懂的符号,开了药单递给江洇“家属去拿药。”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江家属礼貌地说了句“谢谢医生”,看都不看林惜南,转身离开了门诊室。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林惜南默默松了口气。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医生抬了抬眼镜,看着林惜南“小姑娘才16岁,以后有你好受的。”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林惜南委屈地看着他“医生,能趁着家属不在,一次性骂完吗?”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医生乐了“怎么?怕你哥哥听到?”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林惜南憋屈地点头,接着又摇摇头,“不是我哥哥。”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医生问“嗯?”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不是哥哥。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是喜欢的人。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门诊室窗外蝉鸣声声,江洇离开有几分钟了,消毒水的味道蔓延在身侧,盖住了似乎还残留的香味。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林惜南沉默良久,缓缓开口“是我老师。”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挺好。”医生笑的和蔼“现在的年轻老师,真负责。”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负责的江老师取了药,认认真真记下了医嘱,一直到医生说“这段时间饮食注意清淡,忌酒忌咖啡忌辛辣刺激,复发了及时来医院。没事了,走吧。”江老师才松了口气。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林惜南看了眼挂钟,刚刚十点半。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她坐在沙发上,抱着云朵小抱枕,偏头看向厨房里忙碌的男人。自从进了家门,江洇一句话都没有说过,自顾自地去厨房洗干净了小锅,又从冰箱里翻到了蔬菜,大约是在煮粥。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林惜南做了一会儿心理建设,慢吞吞地从沙发上挪到餐桌,对着厨房问了一句“老师,你不监考吗?”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江洇冷漠地“嗯”了一声。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真生气了。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我同桌还在考试吗?”林同学试图第二次抛出话题。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嗯。”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还不如不说话呢。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我下午也能去考试了。”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江洇“。”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林惜南“……?”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对不起!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还不如“嗯”一声!!!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后知后觉发现自己说错了话的林同学欲哭无泪,脑袋闷在抱枕里,心想江洇平时看着脾气好的像团棉花,生气起来怎么也跟棉花似的,软绵绵的太憋屈了。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江洇把过了开水的青菜切碎扔进锅里,加了点盐和蚝油,拿起勺子搅拌了几下。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林惜南偷偷往厨房看一眼,又看一眼。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而江老师并没有理她的意思。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她轻轻拍了拍胸口,暗自念叨了几句勇敢南南不怕困难,果断抱着抱枕站到了厨房门口。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江洇眼神都没分给她一个,看着白色的小炖锅,淡淡道“去坐着。”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胆大包天林同学选择剑走偏锋,堵着厨房的门,梗着脖子“我不。”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江洇这才侧头看了她一眼,语气毫无波澜,落在林溪南耳朵里像是暗戳戳的威胁“不疼了?”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林惜南靠着门框,右手把玩着垂落的发丝“我错了。”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嗯。”江洇一脸“我倒要看看你还能说出什么花儿来”的表情“然后呢?”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然后?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你不应该问问我错哪儿了?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然后我再表达一下无比后悔不当初,两个人默默契契开开心心把这件事儿揭过去?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但事实就是江老师并没有按套路出牌,林惜南不得已临时改变策略。她轻声开口,语气里满是藏不住的委屈“你别不理我。”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江洇关了火,轻笑一声,语气温柔地反问她“你还想让我理你?”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你难道不该说“我没有不理我只是担心你”然后我们再相互倾诉一下担忧和感激之情最后快快乐乐地结束这个话题?!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林惜南转身就走,气呼呼地坐到了沙发上。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气死你算了,爱谁哄谁哄,她不哄了。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谁他妈还没点脾气了!!!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十分钟后,有脾气的林惜南坐在餐桌前,吹了吹勺子里的粥,尝了一口,眼睛亮了。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呜呜呜江老师煮个蔬菜粥也好好吃。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江老师怎么什么都会。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江老师太厉害了。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江洇没管她亮晶晶的表情,伸手把药拿出来,问“你便利贴呢?”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林惜南咽下粥,抬头说“没有便利贴,便签在书房桌子上。”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江洇起身去了书房。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映入眼帘是专属于女孩子……对不起,专属于林惜南同学的,肉眼可见的,乱。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书架上倒是摆放的十分规整,资料甚至做了标记,写着“高二一段”“高二二段”,一直到“高二期末”。但明明很宽大的书桌上却堆起来好几摞书,中间草草收拾出来一片,摆了一本写了一半的练习册。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江洇一下子就怀念起来自己家里因为强迫症而收拾的整整齐齐的书房。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他逼着自己忽略掉那几堆胡乱摆放的书,拿了便签纸和笔就逃离了这间让人窒息的书房,重新坐到了林惜南对面。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江洇在纸上写下了药的时间和用量,等到林惜南吃完饭喝完水,把便签纸和药摆到她面前,仔细道“这几个每天三次,饭后吃。这个要注意一下是饭前,还有这个是咀嚼片,不能直接咽。”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林惜南看着江洇漂亮的手在纸上移动,抬头悄悄看了一眼表情缓和下来的江洇,又悄悄勾起唇角。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一直到说完了这些事情,林惜南把药放到柜子上,江洇终于忍不住问道“你一小姑娘,书房怎么……那么乱?”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啊?”林惜南茫然,“没有吧……”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江洇往书房又看了一眼,脑袋上狠狠掉下来三条竖线。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林惜南回头看见敞着门的书房,恍然大悟“啊,那是一轮复习的资料,写完了我一起收拾了。”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江洇忍不住捏了捏眉心,心想自己下班了要赶紧回家洗洗眼睛。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手机响起,江洇随手点开,接通了电话。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徐老师?”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林惜南埋在柜子上研究药盒的脑袋突然抬起。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江洇抬眼看着她,放下手机点开了免提。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徐时的声音传过来,一如既往的慈祥“我听吴军说你有事儿走了啊,怎么了?”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江洇说“嗯,是有事。我早上去教室的时候,碰到了你们班几个学生,说你们班班长生病了,要去找你。但是王粤汀一直打不通电话,我看快考试了,也就没让他们来,我带林惜南去了趟医院。”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我就说,那么多未接。”徐时大概是没想到还能有这种事情发生,问“我刚从行政楼回来,林惜南是怎么了?我看她没来考试。该是我去看看她的。”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也是我的学生。她是饮食不当引起的轻微胃出血,已经没事了,考试估计去不了了。”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徐时松了口气“好,我知道了。考试没事,身体要紧。谢谢江老师啊,回头我联系她。”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通话结束,林惜南眨眨眼。 。 第38章 十六(12) “所以……我忘了跟老板说我没去考试。”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是的,你忘了。”江洇说。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林惜南冷静地问“我现在说还来得及吗?”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江洇笑了,往椅背上一靠,修长的腿搭在一起“你可以趁着他还没给你打电话,先给他打过去。”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话正说着,林惜南的手机在桌子上默默亮了,屏幕上赫然是“催命徐老板”。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来的可真及时。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林惜南诚恳道“老师,下次可以早点提醒我。”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江洇也诚心道“我会的。”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林惜南轻轻翻了个白眼,划开屏幕接通了电话“喂?徐老师……”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江洇眼睁睁看着林惜南从活蹦乱跳的状态一秒切换到早上那副半死不活的样子,整个人都震惊了。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刚刚才听过的慈祥声音又响起来“生病了啊?”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林惜南柔弱道“嗯……一直胃疼,刚从医院回来,还没来得及和老师说……”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徐时问“现在怎么样了?”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已经没事了……医生说注意饮食,吃两天药就好……”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那就好。我听说是江老师送你去的医院?”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林惜南顿了顿,说“对……江老师说是王粤汀想来,但是快考试了就……”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她没继续说,徐时这么一提,她乍一下发现自己似乎忘了问什么很重要的问题。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比如她同桌到底为什么没来。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徐时在电话那边叮嘱了几句,林惜南有些心不在焉地应了话,然后挂了电话。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江洇还坐在对面,双手交叉搭在桌子上。从几秒钟之前林惜南的表情突然开始泛着迷糊开始,他就保持着这个姿势。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江洇觉得,自己也许是知道她想问什么的。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当然,这一段他实话实说就可以了。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果然,林惜南的身子不自觉地坐正,犹犹豫豫地想要开口。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他太熟悉这个表情了,每一次林惜南有点心虚,或者是有什么一听就很离谱的请求时,都时这副模样——微微蹙眉,眼神飘忽,始终不敢看他。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果然,林惜南抬头,开了口。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江老师。”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江洇稍稍松动了一下脊背。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你下午要监考吗?”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江洇“……?”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那段已经解释过两三次的说辞突然不顶用了,江洇脸上有一瞬间的迷茫“啊?”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他还没来得及反应,林惜南却突然换了话题“啊没什么没什么。”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她迅速换了一副表情,笑的灿烂“我同桌是不是特别担心我啊?我听她声音都要哭了。”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江洇顿了顿“嗯。”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林惜南曲膝坐在沙发上,长发披在身后,浅浅盖住了腰背,常穿的恤牛仔裤换成了柔软的纯棉睡衣。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江洇少见她这副单纯无害的模样。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平日里在学校,林惜南总是笑的张扬,做事风格甚至称得上一声乖张,并不是传统意义上的好学生。她说话时弯弯的眉眼惹得整个办公室的老师逗她玩,江洇知道,那是她故意做给大家看,哄人开心的可爱。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但她又是沉静的。晚自习给她几张卷子,可以在那里坐两个小时不喝水。笔记本上圈的密密麻麻的都是整理的重点,江洇亲眼见过她把一个知识点拆解开,和其他知识连成体系,压着声音一点点给王粤汀讲解。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江洇总觉得,她给人讲题目的样子有几分熟悉。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像他自己。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而林惜南刚才在床上脆弱无助的样子,和此时病痛尚未完全褪去时无意间透露出来的软弱模样,不再似阳光一般炙热,甚至带了点柔和。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江洇轻轻摇摇头,挥去了这些有的没的想法,重新挑起了话题“你还要去考试吗?”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林惜南回道“不去了吧,反正都错过一场了……刚好在家睡两天。”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江洇对这个回复满意似的笑了笑,起身拿起了车钥匙说“那我先走了,你在家好好休息。”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林惜南看了眼时间,问“还要回去监考吗?”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江洇说“是啊。”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林惜南弯起的腿放直,懒洋洋地伸了个懒腰,踩着拖鞋走到江洇面前。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江洇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依然是隔着一条胳膊的距离,礼貌又合理。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却没想到林惜南直接伸手拽住了他,说“江老师,留下来吃个饭吧。”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江洇“……?”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他问“什么?”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林惜南歪了歪脑袋笑了“我会做饭的,江老师大早上的被折腾来照顾我,就喝了一杯茶。我总得表达一下感谢吧?”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江洇乐的直笑“你还懂这些呢?”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林惜南骄傲道“当然啦。”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江洇收了笑,颤抖的胸腔平静下来。他拍开林惜南乱抓的手,笑骂道“闹什么,刚喝完粥又要吃饭,也不怕长胖?”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林惜南收了为非作歹的爪子,往后靠在沙发靠背上“灵魂才是重点,而且我又不胖。”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江洇“唔”了一声,说“确实,这都搞进医院了,多吃点是应该的。”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林惜南笑盈盈地盯着他,等着他顺理成章地留下来一起吃个午饭。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江洇摩挲着下巴,慢悠悠地说“那既然如此,我就……”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林惜南眼睛里写满了期待“留下来?”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回去上班!”江洇伸手在她脑门儿上敲了一下,“你给我消停点儿养养身体,进医院我可不负责救你。”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林惜南“嗷”的一声,表情很是丰富“疼!”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疼才能长记性。”江洇拿了包往门口走,“好好吃药,不用送我了,记得给你同桌说一声没事了。”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林惜南泪汪汪道“知道了……”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江洇的身影离开玄关,警告似的不让她出门送,顺手就关了门。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家里一瞬间安静下来。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浅淡的香气在玄关处渐渐飘散,林惜南伸手,手心按在门上。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仿佛这样可以离他更近一些。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电梯的声音在楼道里十分清晰,林惜南脸上还是那副笑容。直到电梯门合上的声音响起,她一秒收了表情。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林惜南脸色平静,转身走到了餐厅,坐在江洇坐过的椅子上。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胃部钝痛已经好多了,不知道是哪种药缓解了疼痛感。但她还是慢慢弯下了腰,趴在餐桌上,捂住了胃。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钥匙留在了餐桌上,林惜南右手轻轻摸着那把钥匙。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医院里,林惜南问他从哪儿来的钥匙。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这属于是明知故问了,总共三把钥匙,一把在王粤汀那里,一把在林溪北那里。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而江老师那会儿正在生气,沉默着没有理她。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林惜南在椅子上坐了很久,才慢慢起身去了卧室。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还有四五个小时才考下一场,她还可以再睡一会。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拉上窗帘,关了灯,林惜南侧身躺下,习惯性地拍亮床头柜的小夜灯,却突然感觉有什么不和谐的地方。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照片不见了。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长南二中,停车场。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江洇拉上手刹,把座椅调到尽可能地宽松舒适。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他微微闭着眼睛,左手撑着额头,右手在一个相框上有一搭没一搭地敲着。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他有些乱。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带走照片和带走整个相框之间,他选择了带走整个相框。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毕竟,如果只剩一个空荡荡的相框立在床头柜上,那照片就只能是他拿的了。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江洇有些头疼。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他选择用放空的方式来逃避这个需要他思考的问题。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于是他闭着眼睛,不再去看那个熟悉的人影。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下课铃已经响起来了,江洇没什么心思吃饭,也不想赶着去上班。索性还有几个小时才开考,他不如在这一方小角落里偷会儿懒。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几分钟后,江洇把那个相框连着照片扔进了副驾驶的置物箱里,放下驾驶座的座椅阖上了眼睛。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管她会不会发现呢,他现在只想睡觉。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一觉醒来,江老师迅速调整好了情绪,有条不紊地去行政楼取了卷子,补了说明,然后转身往第一考场去。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几乎每一场数学考试,他都被安排在第一考场。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大抵是为了避免学科老师和学生之间互通答案,他们是不需要监考理综的。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还不如去监考文综。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江洇麻木地想。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文综好歹能看看试卷解解闷。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他迈着长腿往一班走去,教室外已经没人了,考数学之前少有学生在走廊看书。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第一考场的学生还是比较省心,不用他多说什么,教室里一片寂静,学生整整齐齐地坐在下面。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人已经来齐了。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来齐了……?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来齐了?!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江洇一下子就往门口的位置看。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早上说着“还不如在家睡两天”的林惜南,这会儿扎了头发换了长裤,坐在1号座位上,脸上是怎么看怎么做作的乖巧。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不知为什么,江洇越看她越觉得这小姑娘身后肯定疯狂摇着恶魔的小尾巴。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于是江洇更加麻木了。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他不再往门口看,分了两叠卷子递给讲台旁边的同学,说“给第一组递一下。”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教室里传来一声声纸张翻动的声音,第一组拿卷子的女生声音甜美,恰好是江洇能听清楚的音量“谢谢哟。”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尾音像个波浪号。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江洇想起那个被塞进置物箱的相框,咳了一声,掐断了空气里浪了一半的波浪号。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此后林惜南十分安静乖巧。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她考完了数学和理综,第二天下午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在家睡觉。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一直到调研联考考完,林惜南直接从前三掉到前八百,两个人都再也没有提起过那张照片的事情。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倒是何以被这个成绩吓了一跳。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江洇拖了几分钟的堂,讲完了最后一道题,开门就看到何以站在教室门口,好像要找什么人。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林惜南挽着同桌跟在他身后,一如往常一般喊住了他,然后声音顿了顿“哟,这是走错楼层了吧。”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江洇听见她喊“江老师”的时候就已经停下了脚步,却又因为后面同何以打招呼的这句话又犹豫起来,纠结着到底要不要继续走。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好在林惜南没让他纠结太久。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走廊上的人随着下课铃声逐渐变多,林惜南冲着何以说了句“等我一下”,就快速走到江洇旁边,低头拽着他的袖子。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酷暑时节,江洇却还穿着长袖衬衫。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他也不是特别畏热的人,教室办公室空调都低,走这几步路倒也不算难耐。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林惜南从口袋里摸出两颗锡纸包装的糖果,放在了他摊开的手心里,然后松开了手,轻轻拍了拍他的胳膊。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旁边来来往往都是人,林惜南收了手,规规矩矩地说了声“老师再见”,神色洒脱。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江洇无奈笑道“没大没小的。”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林惜南这才嘻嘻哈哈地转身走了。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何以站在高三六班的门口。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他有些热,额头微微出了汗。刚一下课他就上了层楼往六班来了,在门外站了几分钟之后,教室里的凉爽早就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夏日的燥热。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六班的门被打开的时候,冷气顺着门带起来的风吹出来,带来一阵舒适的凉爽。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然后他就站在门口,左侧身体靠着一点凉意消散着炎热,他看着林惜南往前追上江洇,看着林惜南分给江洇两颗小女孩才喜欢的糖,看着江洇收下这两颗糖之后蓦地笑了。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他也看见林惜南蹦蹦跳跳回来之后,江洇跟着她身影的那道视线。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然后那道视线同何以的打量撞上。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江洇微微敛下眉眼,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朝他点点头,收了笑意离开了。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林惜南这个傻子并不知道何以丰富的内心戏,她站到何以面前歪着头问“找我有事儿?”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何以僵硬地说“谁说我找你的?”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林惜南“……?”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她愣了一下,随即觉得有些好笑“行,不找我。你找谁啊我帮你喊?”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这下轮到何以愣住了。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他找谁啊,他哪知道他来找谁。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随后何以一甩胳膊“找傻子的。”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林惜南伏在王粤汀胳膊上笑了,拍了拍同桌的肩膀往前追了几步“诶何以,别走啊。何以?”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何以像听不见她说话一样下楼,林惜南哭笑不得地拉住他“怎么了?”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走廊来来往往都是人,何以同几个认识的人温和地打了招呼,转身却像炸毛一样张口就怼“能怎么,考七百多名的又不是我。”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林惜南这才恍然大悟一样。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她笑了“我那不是两门没考吗?”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怎么没考?”何以问。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林惜南耸耸肩“去医院了,胃病。”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何以这才转过身,皱眉道“怎么回事?”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林惜南思考了一下,略去了江洇的部分,把医生说的话重复了个不离十,然后凑上前贱兮兮地问“哥,你是在关心我吗?”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何以温柔笑道“怎么,终于发现哥哥是好人了?”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林惜南更欠了,从口袋里摸出另一颗糖果,塞进何以手心里“冲着你这句关心,我决定分你一颗糖吃。”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何以看着手上这颗和江洇手里一样但是数量只有二分之一的糖,心里那股劲儿又起来了。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他没有表现出来,咬着牙收了糖果“好,谢谢妹妹。”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妹妹笑的像只大尾巴狼“不客气哦哥哥。”然后转身就走。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何以愤愤地准备离开,末了想起来了什么。他看向楼上的那道身影“对了,谁送你去医院的?”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林惜南的脚步顿了顿,低下头看着何以。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她的侧脸线条有点看不清楚,声音透过几级台阶含含糊糊地说“一个朋友。”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她没继续解释,抬腿上楼,回了六班。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烈日高照,骄阳似火。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长南二中的教学楼时而被阳光笼罩,时而被倾天暴雨洗刷,又在雨后显出更加鲜艳的颜色。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日子一晃,又是九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