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掀起你的盖头来,让我来看看你的眉,你的眉毛细又长呀,好像那天上的弯月亮……” “楠,你说你这一走,何时才能回来。”林风手里拿着一个枕巾盖在脸上,向旁边的林楠说道。 “怎么会不回来呢,这是我的家,说的什么话。” “家……哦,原来这是你的家啊。”林风说,“我以为你上了大学就又有了家,那时你肯定不回来。” “什么意思?”林楠坐在床边瞪着他。 “跟人走了呗!”林风说完后便转过身体侧对着林楠,这时正好一个枕头很快有力度地飞了过来,重重地击在林风的背上,而枕巾下的林风,却悄悄地露出一丝笑意,便再次唱了了起来,“掀起你的盖头……” “闭上你的嘴,你知道不知道我到现在还活着,简直就是个奇迹,不然从我房间里出去。” “让我来看看你的眉,你的眉毛细又长呀……” 砰得一声,林风被林楠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狠狠的推了出来,并狠狠的关上了房门。林风无奈的走到阳光下,近八月的天气正烧的厉害,可林风还是抬头看了看灼热的太阳,他感觉眼睛很痛,可是此刻为何更痛的却是靠近心脏的位置。 “如若我们彼此见不着了,我定不会想你,因为我们天天在一起,天天在一起。” “天天在一起?” “对啊,从小学到初中,然后到现在。” “那上幼儿园呢?” “幼儿园?让我想想,我们好像是上小学时才认识的吧。” “是的,我还记得那时你哭哭啼啼的样子呢,真丑。” “什么,别胡说好不好,我啥时哭了。” “你不记得?” “不记得。” “我记得那天我拿了你一块橡皮,切开和我同桌一人一半,那时你就哭啊哭,害得我被老师罚站。” “啊,有这回事?我只记得我坐你前面,而且一坐就是好几年。” “当然有了。” “那你为啥拿我橡皮,就算你拿了,也是咱俩一人一半吧。” “我看见你有两块,所以就帮你把另外一块分了。” “那都是我的好不好。好,你给我记着,你现在还欠我一块橡皮。” “别那么小气,不就一块橡皮嘛。” “怪不得你老是欺负我,原来从小的时候就已经开始了。” “啥呀,谁欺负谁呀,你回家问问阿姨,是谁欺负谁呢。” “算了,不扯这没用的了。”林楠说,“你到底啥时走?” “大后天。”林风低头说,“等后天我送你后,我再走。” “嗯嗯。” “你看远处的那棵树。”林风瞅着远处说道。 “哪一棵?”林楠也顺着林风的方向看去。 “就那一棵。”林风用手指着。 “怎么了?也没啥啊。” “嗯。”林风说,“什么也没。” “那你让我看啥?” “我就想让你看看,远处的那一棵树。” 林楠听到敲门声,便从温馨的小屋里出来。她看了下时间,知道今天是星期四,母亲在给补习班的同学上着晚自习,肯定没有回来,然后她想到的是父亲。她故意迟疑了许长的时间,直到敲门声无影无踪之时,才慢悠悠地从温馨的小屋里出来。 她打开了大门,外面空空如也,林楠没再去想,既然外面没人,便再次进去就是了。 可就在她转身地一瞥中,有一双脚出现在她的眼前,黑色的皮鞋已经沾上厚厚的泥土,仿佛之间,她又听到了母亲数落父亲的声音,抑扬顿挫,很是具有情感。 她急忙地往前走了几步,到了父亲身旁。父亲仅靠着墙壁早已呼呼大睡,完全没有看到自己的女儿已经站在了他的面前。 “酒鬼…酒鬼!”林楠低声骂道。多少次了,多少次都是这样。可是没有办法,她遇上了这样的父亲,堕落,总是作贱自己的父亲。 林楠又一次的费了好多力气,抱着父亲的身体,往家里拖去。一面拖一面看着父亲红彤彤的脸颊,以及手从父亲身上感受到滚烫的体温,她恨极了父亲,从小到大或是记事起,这样的父亲。 林楠早已累的感觉自己虚脱一样,她疲惫地关上父母的卧室,“嘭”的一声久久回响。她回到自己温馨的小屋里,坐在床上不竟伤感起来。 “爸爸,为什么你还要这样。”泪水不经意的从眼眶滑落,犹如一个个纯真的梦想次次的流逝。 林楠非常伤心,她昨天就已经告诉了父亲和母亲,说自己的录取通知书来了,要在今天下午去取。当她把这一切告诉他们的时候,母亲不满地说:“你早听我的话,就不会考一个这么差的学校。”并且试探地问:“要不要再补一年,肯定比这个学校好多了。” 林楠很是生气,到底考一个怎样的学校才能让母亲安心,一次次地,从刚开始的不抱希望,然后到如今的不满,她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做才能让母亲真正满足。其实她不知道的是母亲并不是闲这学校不好,不好起码是个一本,大多数人还考不上呢,她所在意的是,这所学校远在中国东面的山东,距离这里大概有一千多公里,每当她看地图的时候,总会感叹自己的女儿要去那么远的一个城市上学,就担心不已。 但是林母在林楠填志愿的时候,也给女儿做过好长时间的思想斗争,有一次不竟失手打了自己女儿一巴掌,可是她最终还是没有说服她。她从未想过,一向作为乖孩子的女儿,竟然是那么的执拗,每当她想起其他一些事,就偷偷地抹泪。 现如今,她终于明白,女儿已经长大了,学会了独立思考,对于事情已经有了自己的主观。 林父一直在沙发上静静地坐着,他经常以沉默面对自己的母亲和女儿,可以说这也是他面对生活最为直接的方式。 林楠看着父亲平静的脸,默默地回到了卧室。 可在今天,父亲依然是那样,对于自己还是那么的毫不关心,也如以前一样,把自己弄的酩酊大醉。 林楠看着床头放着的录取通知书,感到失望透了,更重要的是那种无助的感觉,一直在心里肆意蔓延。 她挪了挪位置,坐在窗前,看着静谧的夜空上几颗闪烁的星星,月亮的光辉极淡极淡,好像从来没有一样。往昔的生活,点点滴滴又重新出现在眼前,可是那些美好的日子都不可触碰,一碰它们好像都不会再次出现一样,便碎了。 父亲躺在隔壁的那间屋子里,林楠都不用想象,就能想到父亲酒后的睡姿,还有他打呼噜的样子。“爸爸……”怎么又想起了他,林楠暗暗骂着自己。 不知就这样过了多久,林楠听到了钥匙转动,母亲开门的声音。她再也不愿去想,于是自然地抹了把干干的眼睛,躺在床上,把被子蒙上了头。 “你这不要命的酒鬼,又喝成这样,它是你亲人啊……你给起醒来……醒来……” 林楠紧紧地扯着被子,以图把自己包裹的更加严实。她不愿听见母亲骂骂咧咧的声音,可是那声音总是从隔壁房间传来,宛如幽灵一样响在耳际。她感觉烦透了,仿佛一切还没有结束,还在重新演绎。 以前她总是想靠自己最大的努力换取一个美好的结果,可是如今,一切还是一样,与过去并无区别。好比昨天晚上,父亲听到林楠说通知书来时,他的脸依旧是死灰死灰,一点表情也无,难道他当真不在意自己吗? 这晚,林楠再次的失眠,虽然她尽力地告诉自己不要去想那些无厘头的东西,可是一个人的思想总是无边无际,又怎么能控制的了。 在梦里,她梦见自己变成了一只可爱的小鸟,有着黄色的翅膀,小小的嘴唇,她站在一根细小的树枝上,看着夜色渐渐弥漫,直到城市的灯火璀璨的照耀起来。她想离开,告别这样的生活,一如之前一样,想飞的远远地,去遥远的地方。 就这样,她在黑暗中飞行,穿透黑暗,不知疲倦,等到她累的时候,就停下来休息休息,终于她飞到了一个地方,她开始不再忧愁,也不再胡思乱想,也看不见父亲那张单一沉默的脸和听到母亲严厉的教导。 等到天明,一束阳光从天际顶破乌云的时候,她终于能够看清眼前的一切,那是她梦想中的远方,一直想要去的地方。 第二天,林楠还未醒来,就已经听见了争吵的声音。 在客厅里,林父坐在沙发上,而林母站在茶几旁边,两人不断地争吵。虽说是争吵,只不过全是林母的声音。 林楠已经习惯了这样的早晨,从小到大的这么些年里,这样的情况时有发生。林父坐在沙发上,可是那坐姿却是蜷曲的模样,好像一卷胶带一样,头和脚都快挨在一起了。 林楠很是烦闷,依旧把被子盖在头顶。她总是这样,以为这样就能够将一切的烦扰隔绝于外了,可是她自己心里很是清楚,这样只会使自己更加烦闷。 林楠忽地把揪着被子的手撑起来,闷闷地说:“爸爸,难道你就不会反抗一下嘛,哪怕一下下就好。你看我,母亲最后还不是妥协了吗?”林楠不知为何又对父亲说起话来,好若已经忘记了父亲昨晚是酒醉归来,还是说对于父亲一直以来唯唯诺诺软弱的性格发起了同情。 她终于起床,穿好衣服并打开门,父亲和母亲齐刷刷地望过来,林楠看着那两双也早已疲惫的眼说:“太吵了,我睡不着。” 林母顺势一转身,不再理会林父。“别整天懒洋洋的,不要以为毕业了就可以经常睡懒觉了,去吃点东西,我上学校了。” 林楠看着母亲拿起包从家中走了出去,一场争吵就算短暂的结束了,可是下一次呢?下一次还是会来。 可笑的是,他们明明知道这样的争吵毫无意义,并且自己也经常听见,可是为什么他们每当自己出现时总会停止争吵,这难道不可笑吗? 母亲走后,林楠想再次回到卧室里去,可是她看了看蜷曲在沙发上父亲,便慢慢地走了过去,坐在其对面。 父亲依旧没有抬头,好像自己的存在如空气一样,引不起他的半点兴趣,可是既然没有兴趣,那为什么当初又要自己来到人世,这真是讽刺极了。 “爸爸,昨晚睡的还好吗?”她不知道要问些什么。 林父微微点了点头,并抬起头看着自己的女儿,一双眼是如此的空洞,好若生活中所有的事物都不存在。 “爸爸,你以后不要喝酒了。”林楠说。“还有妈妈和你争吵时,你不要老是这样,得要反抗,去争,不然老是这样,总是不太好的。” 林父的眼稍微闪烁了一下,然后又恢复了原样,他再次点了点头,便站了起来,也朝门外走去。 “我去店里了。”临出门时林父说。 林楠感到很是伤心,一次次,一次次都是这样。一个为了教育事业,一个去守那两间店铺,都各自去忙自己的生活,好像自己真是多余的一样。 她开始恨起父亲和母亲,许多的怨恨又重新凝聚,快速积累。 就这样,时间漫长的等待中开始度过。 有时候,林风会找她来玩,她经常推却,因为她的心实在糟糕透了。就好比最近,她就为开学买票的事担忧,虽说母亲也提过几次,她都说还早,不急。可是母亲不知道的是,她的心里无时无刻不在纠结,是母亲陪她去呢,还是父亲陪她去。 她希望是父亲能够送她上学,而母亲也是这样想的。可是她又看见父亲颓废混日子的样子就感到痛心,最后她决定了,自己去上学,不要任何人送。最主要的是,她希望通过自己拒绝父亲,能够让他从麻痹中振作起来,她想看到自信,不再买醉,意气风发的父亲。 第二章 人总是迫不及待的长大,到了长大那天,又突然发现长大原来并不是想象中的美好。因为不论是亲人朋友,都将有分离的一天。 林楠带着她父母以及林风的嘱咐,依依不舍的走进了车站,她要去一个非常遥远的城市上学,因为那是她梦想中的远方。当林楠在候车室里找了个座位坐下时,她的脑海不断地闪起以往的片段,她有时很烦自己的母亲,因为她的母亲总是想把自己的女儿打造成另外一个她,而她却从不想去做任何人,因为她认为做别人是一种非常让人痛苦的事,所以她拒绝了母亲让她以后教书育人的想法,而是选择了与当老师毫无关系的专业。 林楠感觉自己很累,她尽力的往后靠了靠。想着自己即将前往一座陌生而又让人向往的城市,心里充满了许多动力,可是动力过后呢?她感到很是乏力。她感觉自己想寻找些什么,于是开始四周张望,人,到处都充满了人。有人进来,也有人走向检票的位置而离开。林楠觉得自己也要离开了,她竟然觉得自己不属于这个生活了十八年的小城,远方?远方是那座梦想中的城市吗?可是那座城市又在何方? 她的心开始游荡起来。 林楠在候车室已经坐了半个多小时,父亲和母亲也不知有没有回去。“爸爸肯定回去了,他从小就对我不管不问,好像自己不是他的亲生女儿一样;至于母亲,她也回去了,这么些年,她那次不是希望我快点走,现在终于如愿了是不是?”林楠听到了自己心跳的声音,那是长久的 本来林母是让林父送林楠去上学,可是林楠坚决不从,她怎么能让那个懦弱的父亲送自己上学呢,从小到大,他何曾在一件事上照顾过她,关心过她?他软弱,在母亲地逼迫下步步退让,他整天浑浑噩噩,除了守那几间狭小的铺面就再无所干,他抽烟、酗酒,以为这个世界只有他一个人生存,对于别人的死活毫不关心。林楠痛恨他,痛恨这个毫无感情和思想的父亲。 可是对于父亲的痛恨,林楠始终带了一丝怜悯,他是个可怜的男人。对于母亲,她和那个懦弱的父亲完全相反,对于生活中的每一件事,她都有自己的主张,而禁止任何人反对她的言论。以至于如今,她为此尽力反抗,所以在半月多前为了买票而在家里引起了许久的战争。 林楠自己也不知道哪来的勇气去反抗母亲,可是母亲越要坚持自己的那一套,她便愈是抗拒。这么些年了,你还要管着我吗?还要事事听从你的吩咐吗?林楠哭着不停的在家里说道,母亲坐在沙发上狠狠地瞪着她,瞪着那个一向温顺的小鸟,哪来的勇气变成了不可一世的顽固狂,也不知她有没有看出女儿心里的坚持,还有女儿那颗早已叛逆的心正在全面爆发。 到了晚上,林楠总是能够听到父母在房里的争吵,而往往每次争吵大多数都是母亲的声音。“爸爸,为什么每次你都和我一样,不反抗一下下呢。”林楠哭泣着在心里呐喊。 在所有平静的表皮下,全是支离破碎的局面。而父亲唯唯诺诺的性格更增加了林楠的伤心与失望,从小到大,母亲一直以严格的要求规划林楠的人生。而对于父亲,母亲都是百般的辱骂,林楠想不通这样一个家是靠怎样的一种力量继续着、进行着。 林楠觉得父亲和自己都是可怜的人,并且是两个关在笼子里面每天等待施舍的宠物。 房间里母亲还一直骂骂咧咧地说着,林楠心里一阵阵的刺痛。她想起小时候父亲带她去奶奶家的时候,一到奶奶家,她就觉得回到自己真正家似的。的确,小时候在奶奶家的那几年,才是她最幸福的时光。可是无情的时光总是会带走爱的人,奶奶走了,自己心里最大的山倒了,她使劲使劲哭,母亲就使劲使劲地骂,从那时开始,“你就看不惯我,直到现在。我祈求自己所有事情都取得优秀,以图改变你对我的观念,可是你呢妈妈,每一次每一次都是……” 林楠哭了,很伤心地哭了,谁又明白她心里的哀愁,这一直以来都是她心里的痛,她都不忍心去触碰它。幸运的是林风能够在每次伤心时安慰她,逗她开心,可是这次呢? 林楠从家里走了出去,夜风很是温柔,可是今晚的夜风在温柔,她都没为林楠受伤的心灵带来些许的安慰。 父亲的步步退让和母亲的苛刻林楠一直看在眼里,有时父亲连最基本的话语权都已丧失。其实一开始她要求的并不是这样,而是一个想法,一个小小的想法,可是当她提出来之后母亲对自己的谩骂很是让她失望,她要反抗,反抗这些年里遇到的所有不公。可是林楠啊林楠,你可知道,你的父亲已经够苦的了,难道你也要背弃他吗? 到了很晚的时候,林楠才回到家中,她一打开门,就看见她们坐在客厅,看着她一步步地走进,林楠低下头不想去看她们,也不去理会她们,朝着自己的房间走去。现在除了争吵就是沉默,谁也不想多说一句话。可当林楠刚要走进自己房间时,母亲突然说:“好,以后我不再管你了,你爱干啥就干啥。”说罢就回了卧室。 林楠的心突然突兀了一下,变得空荡荡的,她所要求所坚持的终于取得了胜利,可是胜利的喜悦丝毫没使自己开心,难言的苦痛开始麻痹神经,她回头看了看毫无精力的父亲像只虫子,她在心里说道:“对不起,爸爸,没想到最后受到伤害的人,是你。”林楠感到自己的眼泪快要流下来,于是赶快进了房间,关上房门,一种无力感使她一下子趴在床上,抽泣不已。 林风一大早就跑到林楠家中,问叔叔阿姨,楠楠是几点的火车,于是在时间差不多的时候在林楠家不远处的一根黑色木头电杆下面等着。林楠本打算不让林风送的,因为他也要在明天出发,自己不能送他,反而要他送自己。可是林风就说:“你要坐好长时间的火车,一定要注意自己,我呢就在咱们这上学,行李随便一打包就去了,你不要担心。” 见他如此说,林楠也就不再多说了,她本来就是一个话少很安静的女孩,别人对她的真情心里也明白,这么些年,自己生活中的每一件事都有他的影子,她也一直觉得他是一个很强势的人,所有事情,不论大大小小,他都要参与进来。既然反抗无用,便只能安然接受。 候车室外的一个台阶上,林楠发现了林风,原来到现在他还没有离开,他坐在台阶上,不知是看着来来往往的行人,还是看着澄净的天空。 林楠拿起行李,走到相隔的玻璃面前,她把行李箱放好,坐在上面看着林风的背影,他的背影弯曲,像一张拉开的弓,可是现在那张弓松松驰驰,林楠的眼眶不知何时悄然红了起来。“林风啊林风,我们一起长大,你看我终于要离开你了,终于要离开你了。”许多的话不断在林楠心里回响,许多的眼泪也不知不觉的流淌。 原来所有的真情都有不舍的时候,从此以后我们天各一方,再见面又会是什么模样。 火车轰轰地启动,在没来由的日子里终于要走上预定的轨道。 经过二十多个小时的昏昏欲睡,林楠终于来到了这座远方的城市,这是一个比她生活了将近十八年的那个小城更加繁华的大都市,她一下火车,就觉得所有的一切充满了魅力,就连清晨街道两边不断闪烁的广告好像一个慵懒美丽的女子,林楠喜欢这里,以前没来时喜欢,现在也很是喜欢。 “如果你真去了那座城市,我希望你能玩遍那个城市所有好玩的地方,吃遍所有的美食,你要知道,你想去的,自然也是我想去的;你想吃的,自然也是我想吃的。”林楠想起了林风曾经说过的话,感觉充满了幸福。她先在车站外给妈妈打了个电话,报了平安,然后给林风发了条短信,她知道那个夜猫子早上六点多是不会醒的。 林风破天荒的给她打了个电话,让她在车站外找找有没有学校的接待人员,可千万不要找错了,林楠急忙说是,她懊恼自己一下火车竟把这事给忘了,便拿着手机四处查看,终于她看到了,在前面不远处大大的横幅上,写着的不正是自己报道的大学吗?她终于歇了一口气。 在这之前,林风就跟林楠说过去学校的路线,由于林楠的学校距离车站很远,去的话无非三种方法:一、坐公交;二、打的过去;三、坐学校的车。而坐公交,林楠又不熟悉路线,再加上自己本是个路痴,说不定坐着坐着丢那了都不一定;打的的话,虽说容易,可是距离学校太远,肯定要花费好多钱,林风说花钱是小事,就怕遇上无良司机,再说你一个女孩子又不太安全,所以说坐学校的车是最为合适不过的事了。 这时林楠的脑海里闪过一个身影,他是父亲,“爸爸,我不是刻意要伤害你的,希望你能明白自己的女儿,我也希望你能振作起来,不要再活在妈妈的阴影之下。” 林楠往学校的接待点走去,还没到旁边,就有一个男生走过来问她:“同学,你是XX学校的吗?” 林楠点了点头,说:“是。” 那男生便拿过她的行李,林楠也没有拒绝,男生继续问道:“你是什么专业的?” 林楠说:“我的是经济管理。” 那男生说:“经济管理是经济学院的,不过跟我在一个校区,来走这边。” 林楠跟着那男生走到接待点的右侧,“这里都是咱们校区的,等过会人多了一起拉过去。”林楠点了点头,那男生把行李交给了她,林楠说了声谢谢,那男生便离开了。 人渐渐多了起来,等到聚集了二十多个人,前面的那个男生再次走了过来告诉大家可以去学校了,校车就在不远处,请跟他走,于是一行人跟着那男生到了某一辆映着XX大学的车前,各自把行李放到了下面便上了车。 林楠觉得很困,在这一路上她觉得自己终于可以歇一会了,睡意在慢慢席卷而来之时,又听到那男生站在车里说:“各位家长各位同学好,由于去学校的路比较远,应该要坐一个半小时才能到学校,所以大家累的话可以先休息休息,车到学校了我可以叫大家。” 这男生一说,林楠的困意又突然消失的无影无踪,这并不是其他什么原因,因为她顿时觉得这男生好有礼貌,她对大学生活的期望再次被燃烧了起来,于是她很快地坠入自己的想象之中,以至于连校车何时启动也没有发现,等到校车驶到了一个公园,她看到了一排高大挺拔的白杨树,直直地挺立着。 第三章 林楠终于到了学校,她在没来这座城市这个学校之时,就已经很多次的想过许多可能。她想起距离高考还有九十天的时候,校长邀请了一位专业演讲人士,给学校所有高三学子加油打气的情景,那时她们班正好坐在最前面的位置,她可以很清楚的听到和看到那位老师清楚的话语以及一举一动。虽然事后有很多的同学讨论,说这是什么演讲,千百次的演讲都是一个模式,这根本和视频中给其他学校演讲的一模一样,表情、动作、语言、口气。同学们是不满足的,因为他们想从真人演讲当中看到不一样的形式,而不是照搬,这多少让人有些失望。 但是这对于林楠不一样,虽然她也看过那位老师以前演讲的视频,可人家真心实意的祝福总是真的吧。从那以后她就下定决心,好好学习,一定进入梦想中的学校,还有就是逃离母亲的控制。 现在一切已经到了眼前,曾经杂志上的图片和网上的介绍都和这里并无二致,期待终于有了回报,她想触摸那几个张弛有力的大字,可是又恐别人笑话,便在心里暗自告诉自己,“我做到了。” 她本来就是一个安静,性格内敛的女孩,除了上次与母亲的对抗,不是吗? 学校里面大多都是报道的新生,有父母陪同的,也有和林楠一样独自到来的。不过独自到来的一般都是男生,女生不是有家长陪送就是有男同学照顾。 林楠走进校门,不知该往哪个方向走,她观察了一会,看到了前往经济学院报到的路标,于是朝那边走去。林楠远远地瞧见了,在一个宿舍楼旁边的树林里,聚集着好多的人。在几棵大树上挂着一条横幅,“经济学院新生报到处。” 又有人过来,不过这次是位女生,长长的头发披在肩上,“是经济系的吗?”她的声音听起来柔和无比。林楠急忙点了点头。 “那跟我过来吧。”于是林楠紧跟着她,走到报到的地方,这时从里面走出一个男生,好不笑着说:“学姐,学妹们就交给我们了,你先在这里休息一会。”说罢又递上一瓶水,那位学姐以无奈的姿态接过水便坐在旁边的一张椅子上。于是说话的那位男生引导林楠办理了相应的手续,林楠一一拿好便被他带着去了女生宿舍。 当走在路上的时候,那位男生接过林楠的行李便开始搭讪,说什么先去宿舍放好行李,告诉林楠他叫杨达,并塞给林楠一张简陋的名片,让她买被褥的时候可以联系他,到时可以优惠,林楠无不一一答应。 林楠的宿舍在三楼,等到杨达将林楠带到其宿舍门口后,便准备离去了,林楠说了声谢谢,他说:“买被褥的时候一定要联系我啊。”林楠点了点头,再次道谢,杨达便下楼去了。 宿舍的门是开着的,林楠拉着行李走了进去,在宿舍最里面的一张床位上坐着一个人,见林楠进来便抬起头来微笑,林楠说:“你好,我刚来。” “我来了也没多久,你随便选个床吧。” “好的。”林楠说。 林楠看见好几个床上都已经有人了,只有里面的一个下铺和外面一张床的上铺没人,于是选了外面的上铺,因为她喜欢安静,睡在下面太烦了。于是她把自己的书包扔了上去。然后看见人家在铺床,于是问:“你被褥已经买了啊。” “嗯嗯,买了。” “我帮你吧,”林楠说着便开始帮她铺床。 “我叫林楠。你叫什么?”林楠问道。 “我叫柳若琳。”柳若琳抬起头和林楠对视了一眼。“你的楠是南方的南吗?” 林楠摇了摇头说:“不是,前面有个木字。” 等到一切都安排妥当了,林楠和柳若琳随便扯了些话,谈到后来林楠想起自己的被褥还没有买,于是说:“我要出去了。” “干嘛去?” “我买被褥去。”林楠说。 “等等,我们一起去,我也想出去逛逛。”柳若琳把拿在手上的枕头放好了位置。 “好的。”林楠说着便拿出手机准备给杨达打电话,说:“有个学长让我买被褥的时候给他打个电话。” 这时柳若琳急忙制止道:“别信那些骗人的,你不知道吗?大学啊从来是大二的骗大一的,那些被褥虽说比较便宜,但都是旧的。” 林楠收起手机,很感激地对柳若琳说:“原来这样啊,谢谢你。” “没事,新的比旧的暖和,走,我带你买新的去。”说罢柳若琳就揽起林楠的胳膊,林楠也很感谢的揽着她,两人似姐妹一样开心地下楼去了。 校园里人开始多了起来,林楠和柳若琳先商量好在学校里面逛逛,熟悉一下场景。等到逛了好长时间后,两人已是精疲力尽,最后两人到了校园西南方向的一个湖泊面前,湖泊里种植了许多的荷花,荷叶漂浮在湖面上,不知为何,林楠也想把自己的脸贴在湖面上,那种宁静优雅的姿态不断骚扰着她的心。 “我们去那边坐坐吧。”柳若琳揩了下脸上的汗。林楠顺着她的视线望去,几棵高大的槐树的间隔里陈放着几个很大的石头,树的阴影也洒落在上面。 “好的,我们过去。” 石头已经被磨的光滑,可见来访者在这里留下的足迹。两人静静地坐在一起,各自遥想着心事。柳若琳想些什么,林楠也不知道,她略微侧了下脸,看了看柳若琳的侧脸,很像一块璞玉,耐看,几丝阳光照在她的脸上,像极了黄昏。 等到林楠和柳若琳抬着林楠的被褥回到宿舍的时候,宿舍里已经有两个人似柳若琳一样收拾好了所有东西。她们两个一进去,就被那两个问东问西,不过这样也好,四人很快的打成一片。 这时林楠也知道那两位的名字,一个叫王雅莉,另一个叫刘若莹。在听到刘若莹的时候,林楠以为和刘若英同名同姓呢,这时刘若莹大声地说:“是草字头下面一个玉的莹,不是英。”并且发声给林楠听,林楠囧地脸红了,于是掩饰道:“很巧啊,前面两个字和她差不多呢。”“若莹”“若琳”都是多好的名字,两人还在一个高低床上,若莹在上,若琳在下。 四人笑笑,一致认为这是缘分使然。 时间慢慢地进序,军训已经进行了七天,一般高校的军训都是半个月,想想这还有一半的时间,所有的新生莫不希望来场暴雨,尤其是在烈日下暴晒的时候,可是一切又都不是想象中的那样。 每次到了吃饭的时候,解青总是等着林楠,因为她认为林楠是宿舍里最为瘦弱的女生,自然要好好保护,而林楠也总是和柳若琳一块,于是三人便常在一起,吃喝玩乐。至于王雅莉和刘若莹,她们两个除了在宿舍和她们说几句话外,其余时间很少在一块儿。 林楠想起解青来宿舍的那天,可把宿舍的几人笑坏了,林楠也很想笑,但是由于上次若莹的缘故便忍着没有让自己的主观情绪表达出来。 那时她们几人都铺好了床,准备躺在床上休息休息,宿舍的门砰的被打开,可是等了半天却无人进来,几人都很好奇来人到底是谁? 只见一个高大的姑娘气喘吁吁地抱着行李箱走进来,她的眼镜由于热汗的润滑轻轻地挂在鼻梁上,仿佛一抖,就掉下来似的。她进了宿舍并没把行李放下来,而是眼睛上翻,扫视了下宿舍的大概,说:“哎呀妈呀,累死我了。” 几人一看她的神情和说话夸张的样子,还有口音都已笑了开来,“唉呀妈呀,是个东北姑娘。”几人心里莫不叹道。 “你怎么不把行李拉着。”王雅莉说。 “哦,坏了。” 而余芯的到来,却是学校里举行的军训结束之后,人们都说南方人和北方人相比,个子较矮,可是余芯却偏偏生的很高,身材和容貌都很是姣好,林楠一看,就想她不是富家之女就是官家公主,可是在余芯到来的那天晚上,宿舍都熄灯之后,余芯就开始说起她的事情。 她说:“我从小在海边生活,我的爸爸是个很好的船夫,小的时候我就跟着爸爸打鱼,一直到我考上大学,不过在一个月前,由于船上的一次事故,使我受了点伤,所以直到现在才赶来,没和大家一起参加军训真是我的遗憾。” 宿舍里就开始七嘴八舌的说开了,问这问那的,余芯都是以平淡而委婉的语气回答着所有的问题。林楠觉得余芯就像是一条鱼,在海洋里不断地游弋,追寻着自己喜欢的东西。 “你伤在什么地方了?”林楠问她。 “大腿上。”余芯说,“在船舱里摔了一跤,被一根铁丝穿了进去。” “疼吗?”解青大大咧咧地说。 “肯定疼。”睡在若琳上铺的若莹说,“就算是小小的一点伤都疼的要命。” “现在好了吗?”林楠再次问道。 “完全康复了。”余芯笑着说。 在大学的日子里,林楠经常会想起林风,总是不由自主的,林楠心想:“我为什么总是想起他,一起玩了那么多年,我不信没了他我就不行。”于是林楠强迫自己不去想林风,她也开始结交许多新的朋友,余芯和解青和她关系最好,等到时间慢慢过去,林楠很想告诉林风,“你看,我又认识了许多好姐妹。” 林楠还想把她在校园里发生的许多故事讲给林风听,她还会说学校里有谁在追她,而她总是凭着一颗平静的心不去理会。也许林风会说:“呦,别骗人了,谁会闲得无事去追你,我发现从小到大,除了我谁会陪你。”这时她就会嗤之以鼻地告诉林风,“你以为你是谁啊,像你这样的一头猪,别给自己脸上贴金了。”也许林风还会这样说:“既然这样,那么遇到对你好并且你喜欢的话可以试着交往。”这时她就会满怀伤感地说:“我本来是一只随风漂泊的风筝,虽说向往自由与爱情,但是我不会随便将我的那条线随便交给别人。” 林楠拿起手机,找到那个熟悉的号码拨了过去,她还在想象到底和林风说些什么好呢,问候?简单的问候吗?她把手机靠近耳朵,“对不起,你拨打的手机已关机。对不起,你拨打的手机已关机……” 林楠一下子懵了,怎么关机了,这根本不可能,她带着疑惑重新检视了一下号码,确认无误之后再次拨了过去,可是耳边依然传来的是那句“对不起,你拨打的手机已关机……” 一连几天都是这样,当林楠再次联系林风的时候,林风突然消失了。林楠坐在床上,恍然之间发现时间过的竟是如此的快,没想到来到大学已经有一个多月了,也突然发现自己在上大学的这么些天呢,忘记了好些东西,过去的一切恍若隔世,只有远方父母和眼前的一切才足够的真实,就连林风在此刻也如一个影子一般,突然消失于黑暗,一种失落感在林楠身上弥漫开来。 第四章 “想谁呢?”余芯坐在她的身边,把几牙橘子放在她的手上。 林楠把它一个一个的放进嘴里,“慢点吃,别憋破了。”余芯起身到卫生间里打开水笼头,洗着一双白皙的手指。 林楠听见水流在余芯手上的哗哗声,不觉的伤心起来,于是她又拿起手机,向母亲打去。 “妈,你在干嘛?” “我正在做饭。”林楠的母亲在那头说道。 “林风的手机号怎么打不通了,他是不是换号了。” “这……这个我也不知道啊。”林楠母亲说,“他不是上学去了嘛,去学校肯定会换号的。再说你操这份闲心干嘛。” “我找他有事呢。”林楠不无好气的说。“要不你问问林阿姨。” “他们早就搬走了,回老家去了。”林楠母亲说,“具体的我也不知道,你好好念自己的书吧。” “好,那我挂了。” 林楠放下手机,不想和母亲计较,离家这么多天,说实话,林楠还是挺想念家的,但是她一想到母亲,就硬着脾气把那份思念压了下去。 搬到老家去了,这是怎么一回事,林楠也没继续问母亲,她知道有些事母亲是绝不会给她说的,她认为母亲从小待她不好,因为当其他小孩都在尽情玩乐的时候,她总是在母亲的逼迫下学习一些新的知识,母亲也总是对她说:“早学一点,就多会一点,多会一点,长进就快一点。”最后又说一句:“为了开启你的智慧,只能这么拼了。”还有经常让林风监视自己在学校有没有恋爱等一些荒唐的事。母亲从来就没懂过她,她一直这样认为,林楠也因此养成了面对母亲这种唯唯诺诺的性格。 从小到大,只有林风。她又想起了他,想起了和他从小一块长大时所发生的所有情景。原来他常常照顾我,而我却经常欺负他。林楠伤感地想。 “你怎么了?感觉很伤心的样子。”余芯再次坐在林楠的身旁,满怀关心地说。 林楠摇了摇头,然后侧身躺在床上。 “如果没事的话,晚上跟我去学校外面吃饭。”余芯又站起来拿了件裙子在身上比比划划。 “为什么去学校外面,我不想出去。” “真傻。” “是他吗?” “当然了。”余芯点了点头。 “那我更不去了。”林楠扭转过了头,因为她突然发现自己的眼角已经湿润,她不想被余芯看见自己伤心的样子,于是拿起余芯的枕头盖在自己的脸上。 到了晚上,宿舍里其他人都已经出去了,林楠先在食堂简单地吃了些东西,便在学校里胡乱地走。她走到距离宿舍不远处的湖泊,在湖泊的北面有几个很大的石头,她一如既往地走到那儿,并在熟悉的位置上坐了下来。 夜色已经有了些许的凉意,林楠经常来到这儿,有时她一个人,有时和余芯若琳解青一起,但在今晚,林楠就想一个人待着。幸好余芯出去约会了,不然她肯定会陪她,而林楠是多想一个人待待啊。 上天总是会眷顾幸运的姑娘,林楠很多次地问过上天,我到底算不算幸运的姑娘,还是幸运从来没有在我身上发生。 天空中挂着一弯月牙,很白很白,她想起了小时候和林风多次打闹的场景,还有小时候一起争辩月亮跟谁走那个很幼稚的话题;还有旁边自己的母亲和林风母亲看着他俩相互打趣的情景,一切仿佛又回到了昨天;她又想起不久前的那个电话,她为母亲对于一起生活了十几年的邻居的搬走,而在以前电话里从未提及或为母亲根本对于林风一家冷漠的情感而表示羞耻,一个人民教师,就算邻里之间关系再僵,你也不能做到不管不问吧;还有林风和自己这么多年深深建立起的情谊,他照顾了你的女儿这么多年,你连人家搬走的消息都不曾告诉于我。 林楠将头埋的低低的,她越想越糟,想到后来,也开始暗暗地骂自己,你说母亲,那么你呢,你一上大学,就算他从来没有联系过你,你也不是忘了他吗?并且是那么长的时间,你是怎么做到的,你到底是怎样想的,难道你是单纯的想尝试一下没有他你的生活还会不会继续?别傻了,他已经走了。 林楠打开手机,一遍遍地翻着手机号码,她也打开QQ,看着第一栏好友里他灰色的头像,她猛然记起,自从她走后,他的头像就从未亮过,她为了确信自己的记忆,打开他的空间,空间里还保留着那天他离开自己房间时的一条动态,“掀起你的盖头来,让我来看看你的眉,你的眉毛细又长呀,好像那天上的弯月亮。” 林楠哭了,她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她双手抱着自己的头,悄悄地如一朵晚上盛开的花,流出伤心的眼泪。如果生命是一条大河,她就觉得在自己生命当中,有一条很宽的河流出了她的身体,她失去了他,一如奶奶的离开。 林楠第一次突然很想回家,想回家亲眼看看林风一家是否真正搬离,她怀疑起母亲的话来。回家回家,还有多久可以回家,林楠止住伤心的眼泪,再次拿出手机打开日历,仔细算着可以回家的天数,一个月,两个月,三个月……这才刚刚开学啊。 波光粼粼的湖面像一面明净的镜子,它不断照拂着有心事的人。林楠觉得湖面上点点的光亮像极了林风的眼睛,明亮透彻,他一直注视着自己,自己竟然没有发现。没想到过去了这么久,她突然想起他,事实上她一直想起他,只是自己不愿承认而已,而到今天,这份感情突然爆发出来,这种思念是爱吗?她开始问自己,一遍遍,一遍遍,这是爱吗? 身后有一只手落在了林楠的肩膀,那只手的主人也顺势坐了下来。林楠慌的转头,发现坐在身旁的正是余芯,那个温柔多情、体贴人意的南方女子。 “你好像哭了。”余芯注视着林楠的眼睛。 “没有,”林楠说,“你怎么回来了?” “吃饭嘛,很快的,我回到宿舍见你不在,就知道你来这了。” 林楠充满感激地看着余芯,突然抱着余芯开始哭了起来,这使余芯始料未及,感到很是惊讶,她慌张地问:“到底怎么了?谁欺负了你,我帮你出气。” 林楠不说话,只是抱着余芯一直哭,她原本以为自己很是坚强,没想到碰上对的人,理解关心她的人,她的情感一下子仿佛有了依托,她在自己的情感里放肆起来,前所未有。 在接下来的日子里,林楠刻意的把自己埋在学习的海洋之中,解青说你不要这么拼,毕竟现在已经不是高中,该玩的还是要玩。可是她又怎么知道林楠深藏在心中的故事呢。只有余芯,一有时间就默默地陪着她,有时连男友的陪伴都会拒绝,每天陪着林楠在图书馆上自习。 林楠喜欢图书馆三楼一个靠窗的位置,在下午,从那个位置可以看到美丽的夕阳渐渐隐于高楼的后面;到了晚上,林楠还会经常看到月亮和星星,她感觉自己经常游荡于深邃的夜空,那里是她的家,那里是她灵魂的归宿,她喜欢追寻虚无缈缥的东西。 图书馆三楼陈列着古今中外的文学著作,林楠喜欢畅游在一个个奇妙的思想当中,以图忘了自己。余芯经常说:“你看不论是古代和现在,中国或外国,总有那么多思想丰富的人以文字的形式表达自己的思想,书在形式上并不是那么几张纸,它真的是一本百科全书,有着自己独特的灵魂。” 林楠喜欢上了文学,在学习之余,她给自己买了本装帧漂亮的笔记本,笔记本的封面是一艘航行在大海里的船,林楠喜欢,非常的喜欢。有一次被余芯看到之后,她摸着笔记本的一角说:“你知道对于航行在大海上是一种什么感觉吗?我觉得人生不要太过起伏,平平淡淡最好,你可以想象一下自己现在就处于这艘船上,当你看到海鸥飞过,当你看到朝阳和美丽的夕阳,当你感觉到海上的风吹过你的脸颊,当你听到一丝丝的风声,你可以坐在船板上,感受一切。” 林楠尽力的用自己贫乏的想象力想象,那是一种什么感觉呢?自由奔放?她为余芯在大海里的生活羡慕不已。她把自己想成了余芯,早上她可以陪着父亲出海,看太阳从大海里升起,红晕映照半片海峡;到了晚上,那夕阳一定是最美丽的夕阳,她可以坐在船板上静静地观望,直到夜的来临。 “可是在大海上的孤单与寂寞总是会困扰你,打扰你所有的梦境。我自小从海边长大,就连小学初中也是在海边的一个学校里连续读完,直到上了高中,我才离开我爸,去了附近的一座城市,那里有我的妈妈,我在那里读完了高中,每个暑假的时候我都会去看望爸爸,因为我的心离不开那片海,也离不开我的爸爸,他们总是在梦境里出现,吸引我,召唤我。到了高中毕业,我再次去了爸爸那儿,陪他出去打渔。我的大腿也是在某一天夜晚受的伤,我记得那晚的月亮很亮很亮,那是我有生以来看过的最亮的月亮,星星也很多很多,爸爸把船停泊在岸边,他很意外地喝了许多酒,可是在我记忆当中,爸爸是滴酒不沾,我不知道为何他为什么喝那么多的酒……我……” 林楠静静地倾听余芯低沉的声音,后来她开始抽泣,林楠紧紧地握住了她的手。 所有的情感如海面般缓缓地流淌,可是感情的厚重往往波涛汹涌。 “他那晚喝酒正是因为我的缘故,他说我是这些年唯一使他在那片海面上生活下去的勇气,他感谢上天的恩赐,也感谢我一直的陪伴。你知道吗?他本来不是一个多话的人,而在那天晚上,我觉得他说过的话比以前所有加起来还多还多。” 林楠握着她的手,就这样坐在篮球场上长椅上,注视着夜空,那黑夜是不是属于永恒,林楠这样想着,原来余芯和她一样,在家庭上很是相似,林楠没有问余芯她的父母是否已经分离,这一切都不重要。原来所有的支离破碎都充满了真情,林楠开始不再像以前那么恨母亲,其实她已经很早的原谅了她,就在她反抗的开始,而父亲的懦弱她也开始同情起来,父母还是爱她的,是不是? 对于余芯和她的倾心交谈,以及所作所为,林楠从心里上很是感激,因为她认为所有的真情最重要的是陪伴,不论爱人或是友人。在上大学之前,她有林风,如今她又有余芯,这让林楠一次再一次的更加珍惜这份感情。 “我要回来了,我一定会找到你的,林风,你要等着我。”林楠躺在床上,在中午收到的快递里的一本书的第一页写上这么一句话。 天气已经变的很冷了,因为冬天已经来临了很长时间,昨晚还下了一场雪,今天早上去上课时校园里的小径上都是白茫茫的一片,林楠觉得雪洁白的如纯洁的孩子,让人一看就想温柔地抚摸。 就在林楠即将迎来期末考试之时,有个人突然闯进了她的生活。他给林楠在图书馆里座位上的书里夹了张纸条,这让林楠翻书时很自然地翻到那儿,她首先好奇了一阵,然后合上书确定是自己书后,便把它拿了出来,上面的字苍劲有力,很是俊秀。 “这世间总存在这样一种人,她们努力、刻苦、爱好学习,她们也喜欢在深邃的宇宙里寻求生命的意义,我希望在探索许多未知的路上,我们能够携手而行。 给生命一个颜色,给自由一个家。 给生活一个勇气,给未来一个可能。 给所有路过一个希望,给永恒一个笑容。” “给所有路过一个希望,给永恒一个笑容。”林楠又轻轻地念了一遍,心里叹道:“写的还挺有意思的。”林楠又仔细看了看,纸条上面并没有留下署名,于是又把它重新夹了起来,准备复习。 这时有一个男的从不远处轻轻走来,他唯恐惊醒了她似的,他小心挪开林楠旁边的椅子坐了上去,林楠以为是余芯来了,便没有抬头,不过又从眼角的视线里发现并不像,因为余芯的长发喜欢垂在左边,如瀑布一样。 她转过了头,对上了一双温柔忧郁的眼睛,林楠不好意思的再次转了回来,心里不断想,“难道纸条是他留的,这可怎么办才好,余芯你怎么还不来……哎,不行不行,余芯你先不要来……静下心……静下心……” 林楠低着头装着看了会书,然后又用眼角的视线偷看,突然感到空荡荡的,然后她急忙转过了头,发现椅子上的人已经离去,只剩下斜斜的椅子证明刚刚有人来过,林楠感到有点失落起来,原来他并不是留下纸条的人。 林楠没法安心学习了,那种好奇的心理已经占据了主导地位,她想揭开问题的可能,一件事情的背后到底有着怎样的秘密。 她的手凌乱地翻着书本,思想却已跑到九肖之外,这时她渴望余芯快点回来,可是她不知的是,余芯今天告诉过她,今天有事不能陪她在图书馆学习,林楠竟然忘了这茬事。 等过了许久,林楠的心终于获得了点点的宁静,可是她还是不由自主地想再往那个座位上看上一眼,结果就在那一瞬间,她又对上了那双温柔忧郁的眼睛。 第五章 “你叫林楠。”他直接了当的说,“我喜欢你的文字。” 他一说到喜欢你的文字,林楠一下子紧张了起来,她看见笔记本正平躺在桌子上,安静而优雅。 “你怎么翻了我的书?”林楠慌张地问。 “不好意思,我早上没事干,就胡乱看了下。”他说,“不过我不是有意的。” 林楠看着他的神情,充满了狡辩,“我一直坐在那儿。”他指着前方下下一个桌子上。 “那这纸条也是你留的了。”林楠镇静地拿出纸条,她发现她的勇气又回来了。 他点了点头,“我发现你总是看一些文学方面的书籍,我认为我们是同道中人,所以……” “哦,”林楠点头。 “其实我也喜欢写一些东西,作为无聊之余的事业,我也混迹于好几个文学网站。”他看向林楠,“我希望能带你去逛逛。” “混迹于文学网站。”林楠心想,看来人家对于文学的热忱度很高哎,而我呢?于是她说:“我只不过是喜欢看书而已,写些感受随想什么的,对于文学我还是一窍不通。” “不要怕,我知道你会这么想。”他安慰着说,“凡事都有个开始,我相信你。” 一句我相信你截断了林楠所有退路。“好吧。”林楠不知道如何去反驳,还是说林楠的那一颗热爱文学的心被他点了一次火,正热烈的燃烧起来。 “我既然翻了你的笔记本,那么我可以分享我的作品给你。” 林楠“哦”了一声,便想:“原来他都有了自己的作品,看来他的确比自己更热爱文学。” 于是林楠看见他拿出了手机,然后向她要自己的企鹅号,林楠犹豫了片刻便说给他听了,不久之后林楠手机震动,提示某某某加她好友,林楠一看网名“里格先生”,“里格,里格,当真有着不一样的意味,可是他为何又自称先生,这不是与年龄不否吗?还是说他的心境与学问,足以其自称‘先生’。” 林楠轻轻地触了同意,便放下手机。 “我叫杨义,义气的义,不过我的网名就是自己的笔名。”杨义说。 “好的。”林楠说。她在心里默念杨义这个名字,不过她并未更改备注,因为她觉得“里格”这两个字挺不错的,让人一看就觉得高深莫测,意味比较深远。 “到时我给你发些链接,你可以看看我们社团的作品。”杨义停顿了会,继续说:“我也希望你能把写好的作品发过来,让更多的人看到。” 林楠沉默如许,世间的一切东西都是有来头的,她肯定的想。人如果想拥有一个强壮的身体,那么他就得热爱运动;如果你想让往事随风而逝,那么你就得学会云淡风轻;如果你想让时间停止流动,那么你就得学会抛弃。可是有些热爱运动的人,他总是恶病缠身;有时你再云淡风轻,逝去的以往犹如一个个的梦境;就算你如何抛弃、或是埋葬,我们都会在时间的洗礼下,俱为灰尘。 夜晚的校园充满了诗情画意,点点的灯光,昏暗的线条,隐藏在夜色中树木的剪影,还有依稀的同学走在安静的小径,他们也许是在一对恋人或是即将分手的情人,所有的情话都充斥在时间的每一分每一秒每一丝空间之中,或是每一次的亲吻每一次的拥抱。 林楠跟着杨义也走在这样的一条小径,她想起了和林风在一起的日子。 夏夜虽然已经过去很久,寒冷正冷冽的吹着凉气,但是这毫不影响一个人的记忆,感情真挚的过往。 她把每一次脚的挪动都当成一个心跳,到了后来,她的脚步越来越慢,心越来越沉重。 “我们要不要休息一会,”杨义说,“到那边坐坐吧。” 林楠恍然抬头,拒绝了杨义的好意,她只想回宿舍,守住那份独特的记忆,不被他人影响。 “一定要记着看我给你发的东西。”在女生宿舍楼下杨义和林楠告别。 林楠点了点头,说:“我知道了。”说完杨义便转身离去,林楠也上了楼。 这只是一次简单的见面,林楠也并没有想太多,她只是在回来的时候,把那张纸条小心的揣到衣服里,她觉得它意义非凡,是一件珍贵无比的礼物。 到了宿舍门口,林楠给了自己一个笑容,可是还没等她推开宿舍门,门突然的就被拉开,有人从里面冲了出来,林楠惊奇的看着她跑出去的背影,正是刘若莹。林楠刚欲进入,又有人从里面跑了出来,急急忙忙的看了林楠一眼便追了过去,是睡在刘若莹下铺的柳若琳。林楠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楼梯的转弯处,疑惑不已的走了进去。 宿舍内,余芯正在整理自己的床铺,解青坐在桌子旁,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王雅莉在上铺双手抱着膝盖狠狠地说:“狐狸精,狐狸精。”然后看见林楠不解地走进来,于是提高分贝道:“狐狸精,狐狸精不是人。” 林楠一脸的迷茫,看见这种情况不知如何是好,于是悄悄地坐在凳子上,她试着去看宿舍里其他三个人,解青做了个无奈的表情便上了床,王雅莉还是低声咒骂,余芯很自然地收拾自己的床铺。 林楠很是疑惑不已,于是开始分析王雅莉所骂之人到底是谁,她首先想到的是跑出去的刘若莹,可是平日她俩最为交好,无论干什么事都是形影不离,就像一对好姐妹似的,所以有点不太可能;至于柳若琳,她好像是跑出去看刘若莹的,也不可能;然后第三个就是余芯了,可是再看她一脸自然的样子,好像一切事与自己无关似的,这件事又怎么与她挂钩;第四个她想到的就是自己了,可是自己平日除了宿舍与那一对姐妹有过接触之外,其他时间基本上是各干各的,林楠实在想不起来自己什么地方得罪过她们;难道是解青?可她是最不可能的一个,人家和男朋友都是老夫老妻了,从高中一起来到这所学校,感情很稳固呢。这下让林楠百思不得其解,于是也不去再想。 宿舍里的气氛变得很是压抑,王雅莉依然那样坐着,林楠站在阳台往下看了看,她看见刘若莹在楼下道路一边的一棵大树下坐着,将头埋于腿间,可能在不停抽泣,而柳若琳在旁边不停地说着什么,好像是安慰。 林楠也想下去安慰刘若莹几句,可是又想到自己连什么情况都不知道,然后她突然想起今天经历的事情,难道王雅莉口中的狐狸精是自己?难道里格先生和自己坐在一块的场景被谁瞧见了,难道刘若莹一直追的男生竟是他?这么一想可把林楠给吓坏了,想下去安慰刘若莹的一颗心顿时被一场疾风骤雨给淹灭了。 林楠从阳台上心事重重地回到宿舍里,余芯已经躺在整理好的床上,林楠轻轻地脱掉鞋子,洗了个脚就准备上床,等上到一半,王雅莉突然高声地喊道:“你这个狐狸精,真是骚浪贱。”这一下子把林楠吓得从半空跌了下去,所幸的是林楠紧抓住上床的扶梯,便跌在余芯的床上,压的余芯“哎呀”一声。 余芯推开林楠,尽力地坐起来,然后下床,站在棉拖上朝王雅莉吼道:“你有完没完,谁是狐狸精,谁骚浪贱,你给我说清楚。” “是你,就是你,你这个婊子,专门勾引别人的男人。”王雅莉狠狠地反击。 “你……” 余芯早已气的无话可说,她想把王雅莉从上铺拽下来,撕破那张破嘴,如果不是解青地阻挡,她就真这么做了。 “算了,有话明天再说,今天都这么晚了。”解青推搡着余芯坐下。 王雅莉“哼”的一声睡在床上,嘴里还不停呢喃着骂人的脏话。 “真是一点教养都没。”余芯斜往上看了一眼。 “你说谁没教养?”王雅莉又坐了起来。 “呦,没教养还不让别人说了。” “你……你这个婊子。” “你他妈的再这样我就撕烂你的嘴。”余芯突然站起来看着王雅莉狠狠地说。 王雅莉看了看余芯的气势,再没回话,生气地再次睡了下去。 林楠拉了拉余芯的手,余芯顺势坐了下来,她眼里盛气的光芒突然暗淡下来,林楠看见她的脸色变得异常疲惫,于是说:“睡吧。” 余芯很感激地看着林楠,她知道,她相信她。于是点了点头,再次上了床,上床之后她问林楠,“你没有受伤吧。” “没有。”林楠摇了摇头。 过了很久,就在女生宿舍快关门的时候,刘若莹和柳若琳才回到宿舍。刘若莹不再哭泣,可是她的那一双眼,早已红肿红肿,柳若琳在唉声叹气,她们在宿舍里没坐多久,刘若莹虚弱无力地上了床,柳若琳也关上了灯便睡下了。 往阳台望去,静谧的夜空零星的点缀着几颗寒星,月亮也感觉冷极了,给自己套上了灰色的衣裙,好似人的愁绪,一直弥漫着,一直弥漫着。 各人怀有心事,林楠清楚今晚又是个不眠之夜。刘若莹在被子里依然轻轻抽泣,那一声声的声音使林楠又回到以前,林风啊林风,你如今又在何方?当时间沧桑般过去,你没有找我,而我却忘了如何找到你。 第六章 早上刚过六点的时候,林楠听见余芯起了床,想想昨日的晚睡,林楠就觉得很困。余芯轻轻地摇了摇林楠露在外面的手,林楠就睁开了眼,余芯便开始洗漱。每天都是这样,余芯叫林楠起床已成为一种习惯。而在平日,林楠总会叫其他人的,可在今日,她只是慢慢地给解青说了声,便跟着余芯出去了。 两人依旧在校门外要了一点油条两碗豆浆,就当是丰盛的早餐。 “昨晚发生的事的确是我不对,如果你知道真相会恨我吗?”余芯喝了口豆浆。 林楠不知道怎么回答,便问:“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你应该告诉我。” 余芯便“嗯”了一声,说:“你总是这幅文静的样子,让人心疼。” 林楠想想上大学之前与母亲的对峙,就感到惭愧。她低下头吹着勺子里面的豆浆,其实豆浆早不烫了。 “你知道从一开始刘若莹就对建安很是倾心,她追了他那么久,可是人家根本就不喜欢她,很多时间都不搭理她。你知道的建安和我关系很好,所以经常对我说些知心的话。就在昨天晚上,建安向我表白了,但是这却被若琳看到了,于是就有了昨日的争执。” “你不是有男朋友了吗?”林楠疑惑地问她。 “对不起,楠,原谅我没告诉你我一直喜欢建安,所以我说的男朋友就是她,我欺骗了你,我……不该这样伤害若莹。” “哦。”林楠早就该这样想了,对于余芯所说,她也没过多惊讶。 “我是不是很可恨?”余芯怔怔地问。“我也不怪若琳,怪就只怪自己没把一切说清楚,然后导致今天这个局面,也许在这一点上,你会很看不起我,不过没关系,你永远是我最知心的朋友。” “不,你没错。”林楠忽然肯定地说,“谁都有追求爱情的权利。” 余芯很意外地看着林楠,没想到她给了自己这样一个回答,可是她怎么能想起林楠的苦衷呢。 “有时候爱情在失去之后,才会觉得当初应该珍惜,这样会留下很多的遗憾。”林楠再次说道。 余芯点了点头,“不过我还是错了。” “嗯。” 两人开始沉默,时间也在滴滴答答中催促着人们的脚步。余芯和林楠吃完早餐便再次回到宿舍,宿舍里除了解青和若琳起床之外,那两姐妹还在被窝之中。 “呦,回来了。”若琳嘲讽道。 余芯没理她,自顾坐在床上,看起了手机。林楠朝她礼貌性的微笑,若琳却一副不屑的样子。对于若琳的所作所为,林楠早已习惯,想当初刚开学时,她与若琳关系最好,经常一起上课吃饭,可是在背地里总是戳林楠的短处,也经常当着别人的面叫她傻子,林楠知道她一直看不起自己,在所有的事情上总是自作主张,迫不得已林楠才渐渐远离了她;至于上铺的那两姐妹,其实她们两人挺好,就是有点娇生惯养,毕竟现在她们两个都是受害者;还有解青,为人有时大大咧咧,可也是一个很小气的人。林楠不喜欢她们,可也得习惯她们,因为自己要和她们一起度过这大学时光,总体来说,大家关系还是很和睦。 对于余芯,她以前觉得她如大海里自由游弋的鱼,她有她的孤独与寂寞,也有她对于梦想的追求。现在她觉得这条鱼终于要靠岸了,她游到了浅水区,找到了生命的航向,她在紧紧地抓住爱情。而自己,竟如一片在浮尘中飘荡的树叶,游荡、游荡,却不曾坠到地面。 从这以后,宿舍里的气氛变得比以往更加僵硬,也就在这样的气氛中,期末考试终于来临。 …… 你可曾记得冬夜的雪,那孩童真挚的笑脸印在一张张干净透明的玻璃上,现如今,欢乐与期待依旧在内心发酵,可是那幼小的愿望永远没有实现。 “妈,小楠我带回去吧。她快到上学了年龄了。” “不行,还是把她留在我身边吧,她在这边上学还是挺方便的。” “我还是带回去,毕竟那边的教育比这边好。” “教育好有什么用,你们两口子又不好好带她,可苦了孩子了。” “妈,我们会好好带她的。” “不行就是不行。” 这时林父还欲说话,突然从门后跑出一个孩子,大声哭喊道:“奶奶,我不跟爸爸走,不跟爸爸走,呜呜……” 奶奶拥着小楠,不断安慰,“好,不跟他们走,留在奶奶身边。” “妈,我是小楠的爸爸,她应该跟着我们啊。”林父也显得很是痛苦。 “呸,亏你还记得小楠是你的孩子,有你那么当父亲的吗?那女人在上一天,小楠就多受一天苦,我能让她去吗?”奶奶说,“不想留下吃饭的话,就给我快点走。” “妈……” “走!” 林父转过身摸了把眼泪便离去了。 “奶奶,我不爸爸走。” “奶奶知道,咱不走,咱不走,好不好?” “好,奶奶。” “真听话,乖啊,饿了吧。” “饿了。” “走,回屋里玩,奶奶做饭去。” “好的,奶奶。” …… “奶奶,天为什么要下雪?”小楠站在床上,双手搭在窗棂,透过明亮的玻璃看着外面飞舞的雪花。 “奶奶,你在哪?”小楠跑下床,看见奶奶正在厨房忙碌。 “小楠,你怎么下来了,奶奶正给你做好吃的呢。” “奶奶,天为什么要下雪?”小楠问。 “为什么?”奶奶和蔼地微笑起来,“傻孩子,这是老天给大地送温暖呢。” “可冬天明明很冷啊,下雪怎么是送温暖呢?”小楠再次问道。 “傻孩子,你不懂。” “奶奶你说给小楠听嘛。”小楠拽着奶奶的衣角央求。 “因为啊,冬天的几场大雪可以覆盖土地里的庄稼,起到保温和保湿作用,这样来年的庄稼才可以有个好收成。”奶奶解释。 小楠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万物都要生长,不只有我们人,知道吗?” “知道了,奶奶。”小楠说完又跑回原来的位置,透过明亮的窗户看着外面飞舞的雪花。 “雪花啊雪花,你是不是也有生命。”小楠说着把窗户打开一点点,伸出一只幼小的手,“雪花啊雪花,来,来到我的手心。” …… “掀起你的盖头来,让我来看看你的眉,你的眉毛细又长啊,好像那树上的弯月亮……”林风破破的嗓音回荡在城外的一条大河旁。 “你别唱了好不好,一天到晚像鬼一样。”林楠埋怨林风。 “行,我不唱了,那你唱吧。”林风说,“你的嗓子比我还破呢。” “你还是换首歌吧。”林楠低下声来。 “甜蜜蜜,你笑的好甜蜜,好像花儿开在春风里……” “你离我远点。”林楠生气地跑远,林风开心地笑着坐下来,挽起裤腿脱掉鞋,将脚塞进河流之中。 …… “爸爸,奶奶去哪了?” “奶奶在呢。” “在哪?我怎么找不着她了。”小楠哭了起来。 “奶奶啊,去了远方,一个很远很远的地方。” “你骗人,奶奶说要永远陪在我的身旁,她怎么会去远方而不带上小楠。”小楠又大声的哭了起来。 “你在胡说什么?你奶奶已经死了,你知道不知道。”林母狠心地说,“还哭什么哭。” 林父沉重地叹着气。 “呜呜……我要奶奶……呜呜……” …… “奶奶……”林楠忽然从梦中惊起,她的全身都已湿透,眼角还挂着泪水。梦,原来是梦,林楠都想不起来自己多久没有做过梦了,而梦里面的场景又是多么的真实。 “你怎么了?”余芯的声音从下面传来。 林楠摇了摇头说:“没事,刚做了个梦。” “不会是恶梦吧?” “不是。”林楠说完,便躺了下去。 “那快睡吧。” “嗯。” 十年了,奶奶离开林楠已快十年了,没想到时间过得是如此的快,假如奶奶从没有离开,那该有多好,可是人这一生,定有生老病死,谁又能免去?林楠这样想着,那点点的睡意突然隐藏起来。 林楠拿起手机,当她看见信息栏里里格先生发来的链接依旧陈列时,便轻轻一点就进入一个装帧漂亮的网站,下面罗列的全是里格先生的作品,有小说,有散文,也有诗歌。 今天已经很晚,林楠不想去看小说和散文,于是挑了首标题较好的诗歌来看:《我曾在最好的季节等过你》 百花早已谢下残妆 冬雪给她们披上新衣 谁又有万种风情 像湖泊一样柔情似水 你枯萎了 我也老了 我曾在最好的季节等过你 你没有来,我也没有走 我也在最差的季节寻过你 你不在,我也没有走 梦,总是魂牵梦绕 你,终是不见 亲爱的,让我告诉你 如若你和我一样饱受这 情感地煎熬 那么千万不要怪那情感 无端入梦 “如若你和我一样饱受这情感地煎熬,那么千万不要怪那情感无端入梦。”林楠重新读了一遍之后,再次感受了下最后四句。“难道他和他的女友是异地恋,他很想念她吧,如同我很想念奶奶。” “看来他还是一位多愁善感的人呢。”林楠再次想道。 夜还正深,风把阳台外面的几棵大树摇的簌簌地响,如同人的乱语,密密麻麻,可是听着听着,这密密麻麻的乱语又变得单一起来,林楠的意识便开始游荡,她冲出窗外,站在阳台上展开胳膊,尽管寒冷明确地告诉她:“逝去的都已成为坟墓,冷冽的风也会温暖人的心怀,用力地拥抱吧。”林楠扬起头来,冷冽的寒风吹拂到脸上,可是她的心未曾寒冷。那未曾寒冷的心里依旧存留着对生活的向往,你看那黑色天空下,点点的霓虹不正是生命该有的景象吗? “林风,你在哪儿?我想让你带我走在今晚美丽的夜空下,尽管天空一如墨汁,你总会给我安慰。” 林楠的意识已经飘远,远着远着便无所踪影了,不知那深邃的夜空是否知道有一位带着单纯美好期望的姑娘已经走入它的怀抱。 第七章 天已经亮了,林楠揉揉惺惺的睡眼,看了会时间,发现已经早上九点多了,于是开始懊恼自己怎么醒的这么迟。她把头朝下看了一眼,发现余芯也没起床,然后再看整个宿舍,大家都还处于睡梦的无边无际当中。 林楠慢慢地爬起来,窗外的几棵大树和一幢楼都是白茫茫的一片,原来外面下了雪,怪不得大家睡的还这么香,不然在平时余芯都会叫醒自己,不管去不去学习;而林楠最大的一个爱好就是睡懒觉,对此,余芯没少批评林楠,她总是说:“你知道人生最大的浪费是什么吗?”林楠摇摇头,看着余芯怎么鞭笞自己。 “是浪费时间。”余芯温婉地敲下林楠的脑袋,“而睡懒觉是对时间的最大挥霍。” 林楠点点头,不可置否的笑笑,然后调侃道:“原来我们的余大才女对时间的认知怎么通透。” 这时余芯就白上林楠一眼,说:“颦儿,少贫。” 一这样说,林楠就默不作声了,因为她内心的温柔和一股执拗劲就开始干起架来,劝都劝不住。 林楠慢慢地穿好衣服,披上一件绒外套,轻轻地下了床。雪,一眼望去,是那么的洁白,它一直体现着浓厚的期望。 余芯柔弱地拽了拽林楠的衣角,林楠回过头来看着躺在床上的余芯,原来她醒了,于是高兴地说:“我以为你没有睡懒觉的时候呢。” 余芯微闭了下眼,长长的秀发散乱在一张脸上,林楠坐下身来,慢慢地分开余芯脸上的头发,一张憔悴、苍白的脸一下显现出来,这可把林楠吓了一跳,于是急忙道:“你这是怎么了?感冒了吗?” 余芯微微点了点头,“我头晕的厉害。” “怎么会这样?”林楠说,“是不是昨晚着凉了,没盖被子?” 余芯摇了摇头说:“不是,昨晚睡觉前就有点晕,我以为睡上一觉就没事了,没想到更严重了。” “你啊你……”林楠显得很无语,“你怎么就不告诉我们呢。”说罢林楠就找起药来,她在想上次解青感冒后把剩余的药放哪了?于是她在各个橱子里面找,可是越找就越是找不着,林楠就越是去想,它到底跑啥地方了呢? “你在干嘛,大清早的还让不让人睡觉了。”若琳翻了个身见是林楠便骂道。 林楠显得很是无奈,但是她不想去搭理若琳,可又不搭理吧,显得自己怕了她似的。“都啥时候了,太阳都晒屁股了。” 林楠随口说了一句,怎见若琳一下翻了起来,不依不饶地说:“你瞎啊,你那只眼睛看见外面有太阳。” 林楠被若琳呛的不知怎么回话,于是不再搭理她。这时解青便说话了,“余芯感冒了,楠楠在找药呢。”余后又加一句,“你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 若琳便生气地睡下了,可是林楠心里在对解青充满感激的同时,还在嗔怪解青,“你和那种人说啥话啊,真是浪费口舌。” 找了半天,林楠终于找着了一盒三九牌感冒药,打开盒子只剩下一包,于是拿过余芯的杯子,给她冲了一下点放在桌子上。 “先把这点喝了吧。”林楠说,等过会我出去给你再取点药。 余芯谢意的“嗯”了一声。 校园里通往校门的大路已经被扫开一条通道,黑色的沥青若隐若现,机动车驶过的轮印依旧清晰,林楠小心地走在轮印与未碾压的雪的中间,雪“噌噌”的声音也是清晰可辨。 “今天人怎么这么少啊。”林楠问解青。 解青在陪林楠出门时带了顶帽子,她不知什么原因总是感觉不舒服,把帽子戴上然后使劲地拽拽,感觉还是难受,索性拿了下来,等过上一会又想戴上,就这样重复几次,略显烦躁。 林楠见说出的话好久等不到回应,便停下来看见和解青落下很大一段距离,于是等着解青慢慢地跟上来。 “总是感觉不舒服。”解青烦躁的对林楠说。 林楠无奈地笑笑,伸手拿过解青手中的帽子,把扎起来的头发从帽子后面塞了进去,然后戴在自己头上,笑着说:“这样就觉得不会不舒服了。” 解青脸上仿若愁云散开,一副开心的表情高兴地说:“戴你头上还正好合适。” “那走吧,”林楠笑着说。 “等等。”解青制止道。 林楠便把刚转过去的身再次转了过来,疑惑不解地看着解青。只见解青伸出双手,一手扶着帽檐,一手把林楠右面几根发丝划到耳后,帽子的下方,然后说:“好了,这样才显得干净利落。” 林楠摸摸自己耳畔,不竟感叹解青心细,便挽着解青的胳膊,“好了,这下该赶快走了。” 于是两人又朝校门外走去。 还未走到校门,林楠就听见一个声音不断地叫自己,好像是个男的声音,林楠很好奇,不知是谁奇怪地叫着自己,于是和解青两人不断转头,寻找起来。等过了一会,叫林楠的声音好像有点不耐烦,于是伸出一只手在空中来回地招摇。 “找到了,找到了,在那呢!”解青指着校门外一处早点摊上。林楠顺着解青所指方向望去,她看见了一个熟悉而略感陌生的男生不停的朝自己招手,他是谁呢?林楠一下子想不起来。先不管这些,林楠也回应般招了招手,那人就放下那只招摇的手。 等到稍微走近时,林楠还未想起他的名字,而解青却自顾自说开了,“你还认识他啊,他是我们学校顶有名的才子呢。” “顶有名的才子?”林楠小声地说,“那你知道他叫什么名字吗?我忘了。” “不知道,我也是听若琳说起过。”解青摇了摇头。 等到完全走近时,林楠还未想起他的名字,只不过脑海里一下子冒出来了四个字“里格先生”。可是也不能这样叫人家吧,林楠感到尴尬起来。 “林楠,过来,怎么,出去玩还是干嘛去。”里格先生说道。 “没,吃点东西,先生。” “先生?”解青一下子捧腹大笑起来,“你怎么叫他先生?” 只见在里格先生旁边坐着背对着几人的一个男生突然,把刚吃进去的一口八宝粥吐了出来,不好意思的拿纸擦着。 这下林楠更加不好意思起来,她的脸似胡萝卜一样,红红的,也在发烫;林楠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说出“先生”两个字,她不断嗔怪自己。 里格先生拍打了下在他旁边坐着的那人,那人一回头,就对林楠眨了眨眼,林楠一下子羞愧的恨不得马上找个洞钻进去,然后他又冲着解青,便尴尬地笑笑。 原来是建安,他们俩怎么认识,林楠开始胡思乱想。 “你们两个准备干嘛去?”建安脸上还堆着笑。 “吃点东西。”林楠说。 “那坐下吧。” 林楠看看解青,解青一脸无所谓的样子,于是两人也坐了下来,一人要了一碗八宝粥,便坐了下来。 “芯儿在干吗?”建安问。“我早上打电话她怎么没接。” 这时林楠才想起了发烧的余芯,于是对建安说道:“她发烧了,我们准备给她取点药。” “怎么发烧了,”建安紧张地问,“昨天还好好的呢。” “我也不清楚。”林楠摇了摇头。 于是建安起身再次给余芯打电话去了,等过了一会,建安过来告诉林楠及解青和里格先生,“你们先吃着,我去帮她取点药,到时林楠你带回去。” 林楠点了点头,建安便很快离去了。 天空一如开始般变得压抑起来,林楠三人相顾坐着,风慢慢地托起店外破旧的塑料纸,让它缓缓飘摇。 雪,又开始下了起来。 “这是这个冬天的第二场雪。”里格先生说。 林楠看见里格先生望着店外又飘起的雪花,满怀伤情地说。你说一个人怎么有那么浓厚的忧郁,他的眼神无不透露着生活的凄凉,但是在那凄凉里还带着些许的期望,也许那期望就是他迷恋生活最大的希望。 “第一次雪也是一个早晨。”里格先生说。 “我知道,那还是前不久的事呢。”林楠说着想起一句话来,那就是“天空一无所有,为何给我安慰。”可是如今外面飘飞的雪花,并非一无所有,所有的情感都不会太过悲伤。林楠为何想起这样一句话来,她自己也不知道,奇怪,一切都显得很是奇怪,她郁闷地摇摇头,以防自己不再去想那些奇奇怪怪的东西。 “你怎么了?”里格先生问她。 “没什么?”林楠再次摇着低下头,帽檐便遮住了她悲伤的神情。 “你们也快要考试了吧。” “快了。”林楠说,“下周开始第一门。” “你们呢?”解青问里格先生。 “和你们差不多。” “你是文学社的社长?”解青问,“不知道还纳新不?” 里格先生点头,“当然纳新,怎么你要来吗?” “不,不是我,我觉得你把楠楠要上,她很不错的。”解青否认。 “这个我也想啊,不知道她来不来。”里格先生笑笑,说着便看向林楠,“你看怎么样?” “不,不行。”林楠抬起那张急促的脸,两人的一问一答很是让人无奈。 “为什么不行?”解青疑惑的问,里格先生也在看着林楠。 “等以后再说吧,现在要期末考试了。”林楠急忙找了个理由,以求搪塞过去。 “也对,还是考试重要,”里格先生说,“那这个下学期再说。” 林楠一下子松了口气,她在担忧着什么?谁也不知道。只不过解青还是感到疑惑不解,这考试与加入文学社有什么冲突吗?哎,想不通,想不通的事就好像一根刺一样扎在她的心头,让人难受。 “你们吃完了吗?”这时建安已经走了过来,左手拿着刚取的药,右手提着几个热热的包子和一杯豆浆再次坐在原先的位置。 “差不多了。”里格先生说。 这时解青站起身来准备结账,建安忙阻止道:“账已经结了。” “啊,啥时候,你怎么这么快。”解青惊奇地问。 “就在前面。”建安竟然不好意思起来,他把药放在桌子上,手碰了碰额头。 “那好吧,好了吗?楠楠。”解青看向林楠。 “好了。”林楠点头,拿张纸擦了擦嘴。 “你回去把药和吃的带给芯儿。”建安把两只手上的东西递给林楠,“告诉她吃完记得把药喝了,我和杨义出去办点事。” “好了,知道了。”解青说。“我们会告诉‘芯儿’的,让她吃完记得喝药。” 建安“嘿嘿”地笑笑,便和里格先生杨义先行一步了。 林楠还闷在当场,里格先生原来叫杨义,都怪自己手机上没有打上备注,不然就凭印象也能记住他的名字。 雪花依旧轻轻地飘,那两个背影终于消失于林楠的眼际,林楠逐渐把目光收了回来,店外破旧的塑料纸依旧被风轻轻托起,然后林楠转向店内,便看见了解青不怀好意的眼睛。 “怎么,喜欢上先生了?” 第八章 林楠和解青回到宿舍的时候,上铺的两姐妹和若琳不知道去了哪里。 余芯坐在床上,用被子紧紧地包住自己。“怎么又下雪了?”她听到门开的声音,并未回头。 “嗯嗯,又下了。”林楠说。 “听说济南的冬天很少下雪,”余芯回头看着她俩,“老舍骗了很多人,很多年。” “没有,毕竟时代不同了。”解青说道。 “老舍是当代大家,他怎么会骗人。”林楠说,“只不过对于那篇课文,我倒是一点也记不清了。” “别说你,我看大家都记得他写过《济南的冬天》吧,其余的都忘的一干二净了。”余芯笑了起来,浅浅的笑涡犹如两朵小小的花,多么的漂亮。 “看来我们得重新找出来看看才行。不然怎么对得起这美丽的冬天。”解青说。 三人同时笑了起来,“那百度搜搜不就出来了嘛。”林楠说。 “哎。”解青忽然叹了口气。 “怎么了?”余芯说,“你叹什么气。” 解青摇了摇头,走到阳台前,并没打开阳台的门。外面纷飞的雪花是那么的纯洁可爱。 “我想家了。”解青淡淡地说。 “哦,对了!”林楠忽然想起什么似的,激动地说。 “怎么了?”解青诧异的问,余芯也不解的看着林楠。 “你给我们讲讲东北的冬天呗。” 解青呵呵地笑笑,“就这事啊,其实吧,也没什么不同,就是冷,再冷,更加的冷。” “这我们知道,你说点新奇的。” “新奇的,就是雪,厚,很厚,非常厚。”说完解青还干笑几声。 “这我们也知道。”余芯无语地说。 “啊……”解青惊讶道,“还有什么你们不知道的,给我说说。” 林楠气的真想过去掐她一下,狠狠地掐一下,然后听啊的一声。这样才刺激也解心头之“狠”。可以说把她不掐青,她就不是解青。 “你快点吃东西啊,到时都冷了。”这时解青对余芯说道。林楠也看见带来的吃的余芯动都没动,也随着说了一声。 余芯嗯了一声,便拿起一个包子咬了一口,支支吾吾的说:“说话这会功夫,还真有点凉了。”然后她又握了握豆浆,“不过豆浆还是热的。对了,你们还吃吗?其实包子还热着呢。”说着看向林楠和解青。 林楠和解青同时摇了摇头。 “我可不敢吃,这是你的建建给你买的。”解青打趣道。 林楠无语的坐在若琳的床上,拿起桌子上的一本书看了起来,都好长时间了,这本书还没有看完,林楠不竟开始责怪自己。 余芯翻了翻白眼,说:“那就别吃,不过下次我也不吃你的那个谁谁谁的东西。” 解青无语的坐在桌子前,“好了,我错了余大美人。” “这还差不多。” “只不过我真饱了,不信你问楠。”解青解释道。“对了,你知道我们今天早上出去的时候碰见谁了吗?” “谁啊?”余芯暂时停顿了手里的东西,看向解青。 “学校有名的才子啊。” “有名的才子?”余芯喝了口豆浆,“他是谁啊。” “啊呀!你怎么这么笨,连这都不知道。”解青气的快要抓狂了。 “呦,你那么急干嘛,有名的才子又不是你的,难道你想把你家那位给甩了。”余芯不怀好意的笑了笑。 “你真傻。”解青小声地说,并把头微微偏了偏。 余芯马上不再笑了,她惊讶的张大了嘴巴,并问:“真的?” 解青用力地点了点头。 “哪那位有名的才子到底是谁啊?”余芯好奇地问,在她的脑海里好像有过这么一个映像,可是她丝毫记不起来。 “杨义。” “哇……”余芯的手突然落在桌子上。然后她顺着桌子的某一方向看去,而林楠正好以相反视角注视她俩已久,很明显两个傻傻的人在谈话的同时竟然忽略了桌子那边的林楠。 余芯和解青都嘿嘿地笑笑。“咱们文静有加,美丽大方的宿舍公主终于要收获一段爱情了。”余芯说。 “对啊对啊!”解青紧接着说。 林楠对两人特别感到无语,她本来看《追风筝的人》刚入情节,哈桑为主人公阿米尔少爷追风筝的时候,就被两人一问一答,并被最后余芯砸桌子的声音一下打破了所有的意境。但是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从一开始,他们所说的一切竟然与自己有关系,这更加让她感到无奈。 “我们什么关系也没有,就只是见过一面。”林楠平淡的说。 “见过一面?”余芯不是太相信林楠说的。 “哪是以怎样的方式见过一面呢?”解青依旧笑着说,“还是说有什么激情不成。” “哪有!”林楠慌地看着解青。 “哎呀!既然都这样了,就不要掩饰了,我能看得出来,才子对你有意思呢。” “不要胡说!”林楠说。“再这样我可不客气了啊。” 解青还欲说,只见林楠放下书从床上坐起,于是便不再开林楠的玩笑。 “好了,我上床睡觉了。不和你们玩了。” “啊……什么?”解青惊讶道。“你不去教室学习了?” “不去了,瞌睡了。”说着林楠脱掉鞋子,意欲上床休息。 “你是猪啊。”解青感觉很是郁闷,不就开了个玩笑,至于这样嘛。 “哼,你才是猪呢。”说着已经爬上了床。 余芯无奈地摇了摇头,她太了解林楠这姑娘了,她看似温柔安静,其实在她的内心里,埋着一些复杂的情感,那是由许多的因素造成的。她也希望林楠能够找一个能够爱她的人,这样她就不会在自己的世界更加孤单、寂寞。就如自己一样,谁不想拥有一个温暖的怀抱呢。不行,得有时间再好好问问她,看她的内心到底是怎样的想法。 余芯叹了一口气,便倒了一杯热水,喝了一顿药,也重新上床盖上被子休息。 在床上,林楠久久不能平静,不知为什么,她也总是想起里格先生杨义,以及第一次见面之时他那双忧郁深邃的眼神,仿佛有个洞一样,一直吸引着自己,迷乱迷乱,她的心迷乱了。 外面依旧下着大雪,林楠在被子里迷乱的睡着了。不知过了多少时间,林楠听到余芯站在她的面前,嘿嘿地笑着。 “怎么了?”林楠睁开了微闭的眼睛。 “快下来,”林楠惊喜地说。 “干嘛。”林楠疑惑地看着余芯。 “走,出去玩啊。”余芯拉开了林楠被子的一角。 “你不说我不起来。”林楠依旧淡淡地说。 “建安叫我去看电影呢。”余芯说,“可是他说把你也叫上。” 林楠无语的说:“叫我干嘛,你俩去不就好了。” 余芯用力地摇了摇头,说:“不行,你一定要去,不然我也不去了。” “那是你的事,去不去随便你。”林楠翻转到另一边去了,“我可不想去当电灯泡。 “谁要你当电灯泡了。”余芯嗔怪道。 “对了,你不是感冒了吗?不好好休息,大冷天的,去那干嘛啊。”林楠又转了过来,疑惑地看着余芯。 “没事,我已经好多了,穿厚点不就没事了。”余芯说,“再说有你在我也安心点。” “你安个毛的心,我才不相信你呢。”林楠索性闭上了眼睛。 余芯装作生气的说:“好,你就说去不去吧。” 林楠睁开假闭上的眼,看着生气般的余芯嘟起嘴,便哈哈地笑了。 “你笑什么?”余芯问。 “我不去就不去,你卖什么萌啊。” “啊……” 此刻优雅美丽的余芯气的不竟抓狂,于是她使劲地扯住被子的一角,狠狠地一拉,顿时大半被子就被余芯拉到床下,情急之下,林楠只抓住被子的一角,怎奈她还是拉不过余芯,只见被子一只往下掉。 “好好好,我冷啊。”林楠说。 “你说你去不去,就这么一个字。”余芯强劲地说。 “不去。”林楠也强硬地说。 于是余芯一咬牙,狠狠地往下拽。 “好,我去还不成嘛。”林楠妥协道。 “这还差不多。”余芯似大功告成一样,放松被子,被子就被林楠拽了上去。 余芯胜利地拍了拍手,“好,快下来,建安还等着呢。” 这时林楠无奈地爬起身来,并穿上了较厚的羊毛衫坐在床上。便看见余芯站在镜子那边开始打扮起来,低头又看见解青坐在她的床上,看着那自己先前看着的那本《追风筝的人》。 “你也去吧。”林楠对她说。 解青抬头望了望往下看的林楠,满怀深意地笑着说:“我就不去了,去的人多了,电灯泡就多了,不然把整个电影院照亮,人家还不打死我啊。” “什么啊,那我也不去了。”林楠不竟撒起娇来。 “不行!”余芯突然转过头大声地说,不竟吓了林楠和解青一跳。 “你还是去吧,不然你一个人在宿舍也没意思。”解青说,“再说你又不学习去。” “啊呀!都快考试了,你们还叫我看电影去。”林楠郁闷的开始下床。 “你去吧,等回来学习也是一样的,并费不了多长时间。”解青说,“再说我虽然不去看电影,但是下午我准备和柳生出去逛逛,顺便买件衣服。” 林楠委屈般的点了点头,穿上鞋子走到阳台门口,望向外面的街道,大多数的人想食堂走去,当然也有大部分的人从食堂里出来;只有少部分的人向学校外走去,林楠不竟生了懒惰之心,干什么去啊,这么冷的天,但是她没有说出来,不然余芯又不顾淑女的样子朝自己吼起来,她可不想看到余芯那副样子。 “好了吗?”余芯已经收拾好了自己,并披上一件纯白色绒绒的外衣。 “你看这件衣服怎样?好看吗?”余芯高兴地说,并又回头照了照镜子。 “啊呀!余大美人,你穿什么都好看,快把楠带走。”解青满怀深意笑着说,并指了指林楠。 林楠依旧看着外面不断来来去去的同学,好像看不厌似的,或者说连琳娜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样一直去看那些再平常不过的事物。 “楠,你看啥呢。”余芯嗔怪道。 林楠终于回过头,在她回头的瞬间,便看见了若琳正好从食堂出来,身边是一位陌生的女孩,于是林楠又好奇的看了几眼。 “我刚看见若琳了,”林楠说。“过会应该上来了。” “你别担心她,你快洗漱去。”余芯气的跺起脚来。 “你别急,咱们的宿舍公主总是这样慢的。”解青依旧笑着说。 余芯无奈的坐在床上,没过一会,只见若琳推开门走了进来,把包往床上一扔,看见解青坐在床上,便说:“呦,你也看起书来啦。”说着把头发往后一甩,动作偏执故作成熟。 “难道我就看不了书。”解青翻了一页,看得似乎津津有味。 “我来看看你看的什么书。”若琳起来一下子溜到解青的窗前,很自然地坐了下去,并拿过解青看着的书。 “你别打扰我好不好。”解青生气地说。 若琳摇了摇身体,解青无奈的索性把被子一扬,整个身体便全躺在床上。好,你看,你看个够,我不看了行不行。解青心里道。 “追风筝的人,这不是林楠前几天从网上买的那本嘛。”若琳说着把书又合了起来,装作一副深思的模样。“我记得小的时候,我哥哥总是带我去放风筝,就在每年春天即将来临之际,他做的风筝可好了,永远放的最远,最高,所以他的线总是最长。” 若琳说了半天,看见解青早就躺在床上看起手机来,于是把书往解青床上狠狠一扔,气冲冲地回到自己的床边,这时她又抬头发现余芯看着自己,可是当她看向余芯的时候,余芯很快转移了方向,并不与她对视。 “建安呢,怎么没有找你去玩。”若琳嘲讽着笑着。 余芯只是抬头轻轻看了一眼,又重新低下了头,不知道玩弄些什么。 若琳见余芯也不理她,便赌气地脱掉鞋子上了床,自己鼓弄自己的去了。这时林楠刚好从洗手间里出来,若琳看了一眼,便翻身面向墙壁。林楠看见并没发现这一异常,只是诧异一向多话的若琳怎么安静起来,可是她也不愿去理她,理她又要浪费口舌,似招惹了她一般。 余芯拿起小包,示意林楠出发,林楠无奈的也随手拿起挂在床头的小包,向解青招了招手便跟着走出宿舍。 到了宿舍楼下,建安已快步上前到了两人身边,略微怪怨道:“怎么这么长时间,走了,时间不然赶不上了。”于是牵起余芯的手,注视了林楠几眼,嘿嘿地笑笑。 这时林楠才发现站在建安身后的里格先生杨义,当他给她俩打招呼的时候,她彻底懵了,原来这一切早就在策划之中,她不断怪怨自己,怎么这么笨,怪不得解青总是朝自己不怀好意地笑,还有余芯也一反常态坚持叫自己看那所谓的电影。可是总不能回去吧,又扫了大家的兴,无奈之下,她朝杨义无奈地笑笑,便不再多话,一路跟着三人走出校园。 第九章 校园外的道路上,大部分积雪已经消融,这是主要是由于走车的缘故。可是在道路两旁的槐树上,雪花层层的落在光秃的树枝上,仿若穿上了洁白的衣裙。 建安和余芯是一对很好的恋人,林楠越看越是这样。在一次体检当中,余芯的身高是一米六八,这在女子当中算是高个了,这也与林楠估计的一米七相差不大;还有她那一头秀丽的长发,总是披散在肩膀上,看起来就是一个知心的邻家姐姐。事实上也的确如此,因为余芯对于许多人都是一种友好的态度,起码在林楠身上就是这样。她们是非常要好的姐妹。 林楠不竟吃起醋来,这在以前是不曾有过的感觉。看着她们恩爱的场面,林楠的两只手不自然的握起来。 “是不是有点冷。”杨义关怀地问。 林楠摇了摇头,不敢去看他,可是紧握着手却迟迟不放开。 “你把手拿出来干嘛,揣兜里去。”杨义说,“天毕竟还是冷的。” 林楠把手放了下来,揣进兜里,可是鼻子却有种酸酸的感觉。可是对于杨义来说,这何尝不是难受的滋味。 他开始喜欢上她了,比之前好奇的喜欢更加猛烈,尤其是看见她微低的侧脸和那一双迷离般的眼神,他很想用自己温暖的双手把她揽在自己怀中,这种欲望很是强烈。她需要有个疼爱的人去照顾,他也需要一个依赖,停靠的港湾。 接下来就是等公交,然后他们四人坐了十五分钟便到了万达旗下的一个影院,建安和杨义去拿了票,四人便坐在椅子上等着时间的到来。 虽然昨天夜晚和今天早上下了一场大雪,可是到了午后,这并未阻止人们去游玩的兴致。特别是电影院,总是不缺年轻男女。 在一往而逝的青春里,每个人都曾幻想过自己的青春到底该如何度过。可是想象总归想象,普通人的生活依旧过得很是平淡,就好比在人潮中,并无多少显眼、起色。虽然事实就是这样,但是在青春的人潮里,每一个角落里的每一个瞬间,都是每一个人生活中不可缺少的过往,它代表了一颗年轻的心,不断跳动而发出的独特频率。 电影开始入场,他们四人坐在影院倒数第三排的中间。余芯和林楠坐在中间,两边分别是建安和杨义。余芯总是偷偷的朝林楠笑笑,似在鼓励林楠放下自己,两人好好处处,聊聊。这在林楠看来,她何尝不知道,这一切都是密谋好的,就连建安也时不时的给自己打气,好像成全一对佳人是恋人们最喜欢干的事了,林楠稍微有点埋怨。 杨义就感到苦极了,对于感情他并不擅长,虽然他经常写些情情爱爱的故事,或发表一些爱情类的诗歌,可是等到机会到了自己眼前,他就开始拙了,不知道该干些什么,说些什么。 电影已经上了屏幕,影院里安安静静的,林楠在胡乱想象之后就静下了心,她开始看起电影来,可是她的总是莫名地跳动。 电影讲述的是一对大学毕业的恋人,女的想留在生活了二十几年的城市,照顾母亲过安定的日子。因为她的父亲在她很小的时候就已离世,只留下她们母子二人相依为命;母亲竭心竭力将自己拉扯大,一直到考上大学到毕业,可这时,母亲由于过度劳累,而身体日渐虚弱,所以在大学毕业后,她想照顾自己的母亲,永远的陪伴在她的身边。于是问题就来了,男的从小就有个梦想,周游世界,这也与男从小受到的家庭教育有关,他和林楠一样,从小是个很乖的孩子,他听从家里人的安排,上设定好的大学,然后做设定好的工作,他厌恶了这一切,厌恶了生活在别人手掌中生活,他想改变自己,换种新的生活方式。于是迫不得已,一对恩爱的恋人不得已分开,男的便去了四川支教,每过一段时间,换一个地点,过着流浪的日子。 林楠的眼眶不知不觉中流下泪来,她想起了父亲和母亲,原来她们并不是不爱她,母亲极端的严厉也就是极端的爱,她以前没有完全想明白,现在在心里不竟责怪起自己来;尤其是父亲,父亲并不是对她不管不问,相反父亲沉默的爱总是默默环绕在身旁。 一只手,轻轻的握住她的手,林楠从悲伤的情景中走了出来,她微微的挣扎,可是那只手却依旧紧紧地握着,她转过头去看他,电影屏幕的光亮忽明忽暗,可是那双眼睛依旧很忧郁深邃,林楠害羞的转了回去,并用力的抽出自己的手,这次杨义虽然还是紧紧地握着,可不如上次那么用力,再次看起电影来,可是她再也看不进去。 电影依旧在放,男的去了新疆,他每晚都会给她发封电子邮件,或隔几天打个电话;而女的依旧在城市里疲惫的上着班。他虽然与她相隔千里,可是两个人的心却紧紧绑在一起,流浪漂泊。 最后,男的坐着列车穿越千里来看她,带着她喜爱的礼物,在她的家里两人沉默的待了半个多小时,男的便再次离开,去赶另外一辆火车。雨淅淅沥沥地下着,男子接过女子递过的伞,依依不舍却又坚定的迈出离开的步伐,走出林楠家中。 男子已走到楼下,女的站在窗前看着男子渐渐远去的步伐,泪如雨下,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感,哭喊道:“你知道吗?你是个自私的男人。”男子顿住了脚步,伞落在地上。雨已经大了起来,没过一会就已淋湿了他的衣服,他回过头注视着楼上窗口里的女子,过了片刻,捡起也以湿淋淋的伞,再次离开。 过了良久,女子才收回空洞的眼神,回到床边。电影结束,人们的情绪都显得低落,电影虽然讲了一个平常的故事,可是这在人们看来,却是多么令人伤感。 为什么男的不能舍弃自己的梦想回到女子的身边,难道说是他还不够爱她吗?林楠这样想着,可很明显不是这样的。 电影散场,人们依次离开,余芯也不断说着她看后的疑问,建安依次解答,可是在某些情景上,他也无法解释,于是他说:“电影嘛,也是人拍的,我们并不能完全了解她所表达的内容。”余芯轻声“嗯”了一声,她知道那并不是他所要的答案,也许在未来某一天这种情况就会发生,到时他们也会面临同样的困境。 出了影院,下了楼。天气已经放晴,一轮白色的圆球正在放射光芒,它身边的乌云如人的哀愁一样,慢慢地散去。林楠并没有余芯想的那么远,她只是想着以前的一些事物,比如当天气放晴的时候,林风总会带着她出去玩,有时是去放风筝。 在上初中的时候,林父就给林楠从很远的地方买来一个风筝,原因是林风买的风筝在多次的玩耍之后,已经变得很是破损;还有就是林父买来的那只风筝在附近就没买的,林父也很少送给林楠礼物,这也在小的时候给予林楠很大安慰;可是最后那只风筝由于放的高,线不结实而被大风吹断,飘于远方去了。那时她哭了,因为那时父亲在那几年来送给她唯一的礼物,于是林风就开始安慰她,并亲手做了一个很大的风筝送给她,她才慢慢淡忘了此事。 太阳正在放着光辉,把温暖传给大地,使大地上的一切都感到很是温情。阴霾开始散开,林楠在走的同时抬头望着天空,在那天空里有一块小小的乌云,犹如父亲送给她的风筝一样,渐渐的远去。她失落伤怀,可是心里却渐渐温暖。 这时,余芯凑了过来,挽起林楠胳膊,悄悄地问:“现在是什么情况。” 林楠看见余芯问的同时,又看见杨义慌张的眼神闪到别处去了。 “什么啊?”林楠装傻道。 “当然是你们啊。”余芯说,“你知道他对你有意思,再说我觉得你们两个很合适的,” 林楠被余芯说的不知怎么回答,只是支支吾吾地说:“什么也没啊。” “我不信。”余芯依旧不依不饶。 “你掐我干啥。”余芯微怨道。 “让你胡说。”林楠装作生气的样子。余芯向她翻了个白眼,到建安身边去了。 “又抛下我,好没良心。”林楠心里微怨着。总是留下两个傻傻的人走在一块,怎么能有话来说。如果他们是来讨论些文学,也许林楠懂的不多,但还是有些共同的话题,可是现在两个人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一方面怪林楠太过矜持,另一方面也怪杨义没有勇气,不会和女孩如何搭讪。 “你看了我给你发的链接了没?”杨义找了个话题,冥冥之中,两人还是讨论起这些来。 林楠没有看他,说:“看了一些,只不过不多。” 杨义微微点头,看她一眼便继续走路。 “你为什么起名叫里格先生?”林楠不竟问道。 杨义一下精神振作起来,只是眼神还是那般的忧郁,可是它也放起光来。“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何起这个名字。”他说,然后转过头来,“你相信上天注定吗?” 林楠听后很是好奇,“上天注定?”她该怎么回答? “也许你不相信,可是有时我相信。”杨义说:“因为我认为人的思想,有时候你不想这样,可偏偏还是这样,于是你就开始喜欢它,就好上天注定一样。” “是吗?” “是的。”杨义说,“虽然我不相信命运,但是某一些事我相信上天注定。” 这时他们走到了公交站牌,正好有一辆途径他们学校的公交驶来,他们便上了车,车上正好有许多空位,林楠和杨义又坐在一块。他们在车上又谈了会这方面的内容。 “你今年大几了?”林楠扯开了话题。 “大二了。”杨义感叹道,“时间过的真快,马上就要结束,告别我们学校了。” 林楠点了点头,“那么我还要叫你学长呢。”她也轻松起来。 杨义笑了,可事实的确如此。 “什么学长,只不过是徒增年岁罢了。” “对了,以后我可以找你吗?”杨义鼓起勇气道。 林楠沉默一会,看着他带着期望的眼神说:“可以,当然可以。” 杨义像个小孩子一样又开心的笑着,然后仔细的注视着坐在他面前的这个女孩,美丽的样子是那么的温婉,她的头发很是明净,扎在后面,真是一个非常好看的马尾。 林楠被她看的不好意思起来,轻轻捶了一下他的大腿,便转向窗外。杨义高兴的内心扑通扑通直跳。在看电影的时候,他就没仔细看过电影,只是看着屏幕的光亮落在她身上斑驳的地方,一会儿照亮她整个脸颊,这时他就赶快转过头,假装看着电影,可是在中途中,他忽然发现她哭了,眼眶里有眼泪悄悄地滴落,于是他鼓起勇气,握住她的手。 她的手热热的,手指纤细,他不想她那只手从他的手中抽离,于是心里有股力量阻止着这些的运行。可当她再次用力抽离的时候,他短暂的思想终于摆脱他的控制,放开了那只温暖的手。 那一刻,他想起阿米尔和索拉雅·塔赫里相遇的情景,索拉雅·塔赫里是阿米尔的交易会公主。而她,却是他的影院公主。 第十章 穿越层层的迷雾 一束清澈婉行的目光 流经万年的河 我的影院公主,去了何方? 时间若想停留, 最好冰冻一个人的心。 幽暗的隧道火车在穿行 雪儿厚了依着温暖也会消融 可是,当风吹起 血液地流动又怎么 控住生命地跳动。 风起了,窗外漆黑的夜空沉淀了太多东西,对于个人而言,那都是无法触碰言明的角落。 这几天林楠和余芯经常在图书馆学习,而解青不想去那里,便去了教室。还有一件很让人开怀的事,就是余芯和刘若莹也冰释前嫌,友好的关系重新恢复。 在平常的时间里,林楠除了宿舍都见不到刘若莹和王雅莉,因为她们本是本地人,每到周六周日不是回家就是出去游玩。所以林楠曾问过余芯,这中间又发生了什么事。 余芯当时说:“我们本来都是一些要好的姐妹,怎么能由于一点意外而导致这样呢,于是我私下和若莹谈了谈,然后就好了啊!”余芯看起来是那么轻描淡写。 “本来就是我的错,所以我率先承认向她道了歉。”余芯又说。 “是不是建安找她谈过了?”林楠试探着问。 余芯也确定地说:“应该是吧,” 所以临近考试几天,王雅莉和刘若莹也会跟着来到图书馆,请教林楠许多问题,不过说白了点,就是让林楠讲解老师划下的考试重点。林楠也乐于和她们在一起,说说笑笑,给予她们最好的服务。 只不过每天林楠都会看到不远处的杨义,坐在自己前面的一张桌子上,有时她俩的目光会短暂地交汇,林楠总是率先低下头,继续看自己的书本。 这几天她在学习之余,也看一些书籍,比如目前所看的《苏菲的世界》,十五六岁的苏菲在每天都会收到一封或两封信,她总会跑到自己的专属角落,那个刚好合适的树洞里面,在那里整个世界都会变成她自己的。她看那些信,这让她深刻了解到哲学,也让她无限的陷入思考,人到底来自何方?要来做什么?人的存在又有什么意义?她也如同苏菲一样,深深思考。 苏菲有自己专属的角落,那么每个人是否都有一个自己的角落。有的,应该都有的。她的脑海有这样一个声音时不时肯定她的疑问。那么我的呢?我的又在哪里?林楠仔细地思考,在地方上,她没有苏菲一样的树洞,可是在家的时候,她那温馨的卧室便是一个很好的地方,她关上了门,便隔绝了纷杂的尘世,母亲的呼唤和父亲的沉默,她都可以视之不见,耳之不听。 如今她如一根稻草,漂泊远方,有时当她从睡梦中醒来,她总会梦见故乡的山河;人总在人海飘零,看着许多的风景,一座山,一条河,一朵云,一棵树;她想把那该走的走遍,该看的看遍,可是为什么,当她想起了故乡的山河,洁白的云彩,总是想不起树也有一年一度的花开。 她从未想过父亲和母亲的过去,也从未问过这些问题,但是她相信,父亲和母亲也有过曾经最美好的年华,可是如今她们已经苍老,曾经的花短暂的开过便过早的凋零。 每当林楠想起这些,她就感到很累,那是种心神疲惫,以前关怀她的人已经离去,再也联系不上,如今她只剩下余芯默默地陪着她,她暗自告诉自己,应该珍惜这一切,也许到将来某一天突然逝去,她就彻底慌乱,不知如何是好。 可是当林楠偶然抬头注视那一双温柔忧郁深邃的眼睛时,她总觉得有股力量在使她不断坚强,她的心灵莫名中有了依靠,那是悄然的安全感从心里萌生。 每当中午吃饭的时候,林楠会在临走时跟杨义打个招呼,和王雅莉若莹姐妹一起去食堂。可是到了下午,王雅莉和若莹总会提前离开,余芯和会和建安一起离开,这时就只剩下林楠一人了。杨义总会默默地陪着林楠到最后,有时也会做到林楠对面,说话解闷儿。 于是两人也一起共进晚餐,等到交流多了起来,林楠发现杨义也是一个很具有幽默感的人,时常会逗她发笑,而林楠一笑,却总是比较矜持,但是这在杨义的心里,别提多么心花怒放、多么满足。 时间就这样过去了几天,期末考试终于真正来临。林楠很不满大学的考试,也就是那么八九门课,可要考的话却要花费十多天的时间。她想回家,一颗急待的心时不时催促着。 对于考试,林楠丝毫不担心,她认真的做完每一套卷子,如从前一样,认真对待。在考试只剩下最后一门的时候,却还要等上三天。 那天林楠早早地床,杨义说想带林楠出去逛逛,林楠本是拒绝的,可是架不住杨义的再三邀请,才同意一同前往。昨夜又下了点点的雪,薄薄的一层落在校园各处,她和杨义走在宁静的早晨,太阳已露出红彤彤的笑脸。 “济南往年是不大下雪的,”杨义说,“就比如去年,一直到放学都未曾下过一场。” “今年已经下过好几次了。”林楠说。 “是的。”杨义点点头,“不过今天的天气肯定非常好。”说着便看着林楠,“你看太阳,在冬天真是让人向往。” 林楠表示同意,“我们去那逛逛呢?” “走吧,我带你出去转转,反正就是就要放学了,”杨义停了下来,“就当是散散心了,总待在宿舍不好,闷闷的。” 于是杨义首先带着林楠去了千佛山,两人就已经很是累了,等到从千佛山上下来,时间已过了中午。这时太阳早已温柔的照着两人,热热的,一点寒冷也无。然后又去了芙蓉街吃了点小吃,便坐在泉城广场上的椅子上,略作休息。 今天的阳光真好,济南难得有这样的天气,真所谓蓝色的天空白云飘,阳光照在身上,是多么的惬意。 又过了一会,杨义又带着林楠去了附近一个广场,在那里的一角,停留着许多的鸽子。杨义带她过去,买了食物,两人便喂起鸽子来。 在家乡的小城里,林楠和林风也去过养鸽子的地方,那时林风总是和鸽子玩起游戏,比如在一群鸽子里面,找着一只较憨一点的跟在其屁股后面,它走,他也走,等到这样绕上几圈,鸽子发现了就突然飞起,落到上面温暖的窝里去了。 林楠想起,突然笑了起来。杨义正抚摸着一只鸽子的翅膀,而鸽子正津津有味地吃着他手心里的食物。杨义建议林楠也这样喂喂,很有意思的。林楠说,“它若咬我怎么办?”杨义被她这句话逗乐,“你放心,它不会的,鸽子是象征和平的使者,又怎么会咬友好的人类呢。” 林楠知道鸽子是不会咬人的,这本来是林楠的一句玩笑话罢了,只不过见杨义这么说,便拿了点食物放在手心。很快的,两只鸽子一下扑着翅膀到她面前,顿时吓了林楠一跳。“看把你吓得。”杨义调侃道。 林楠微嗔了一眼,便喂起鸽子来。也很快的,两只鸽子没过一会就已经消灭了,杨义感到不满起来。“这不公平啊。” “怎么不公平。”林楠问道。 “本来就不公平。”杨义说,“为什么我的只有一只来吃,你的来的比我多,这么快就吃完了。” “这说明了一个问题,”林楠接上他的话,感觉很幼稚。 “什么问题?” “你的这只呢,比较凶,让其他的不敢靠近。”林楠扬了扬脸。 杨义摇了摇头,站了起来,“不是,不是这样的。” “那是什么?”林楠也站了起来。 “因为魅力。”杨义肯定的答。 “魅力?” “是的,女性一般都向往和平,所以鸽子也比较女性化,所以它们才会接近你多写,只不过这是对于一种女性来说。” “哪一种?”林楠隐隐地听出些什么,却还是问道。 “温柔漂亮的女性。” 林楠转过身,默默不语,过了一会,她跟着一只鸽子走来走去,直到那只鸽子突地飞起。 “我们回去吧。”她说。 杨义点了点头,在走的过程中,他的心一直跳动,有些话想说出口,却总是不知如何开口。等费了好多力气,他的精神在彻底错乱迷失之际,他终于鼓起勇气,再次牵起她的手。 林楠没有拒绝,她内心何尝不跳动的厉害。阳光正好,晒在身上暖融融的。 “我们在一起好不好?”杨义故意装的漫不经心。 林楠没有回答。 “我很想照顾你,”杨义停了下来,“用我所有的身心呵护你。” 他深情地看着她,眼波流转,尽是期望。 林楠依旧没有回答。她沉静的样子令人心疼。 林楠拉着杨义坐在不远处的长椅上,望着远处,说:“我们都会逐渐老去,在青春的年华里,什么也不剩下。” 杨义说:“是的,我们都会老去,可是我总在你前面,因为我知道,你永远美好!” 琳娜回过头,看着杨义那一双深情忧郁的眼神,她的心乱极了。不是他不够好,而是她的心总是想告诉自己,不要靠的太近,不然她也不知道会发生些什么。明知爱情就在眼前,可是…… “不要再问我了,好不好……我不知道。”林楠痛苦地说。 第十一章 第二天早上,杨义打电话来一起吃早餐,然后去学习,林楠轻声地婉拒了他。 她的心从昨晚到现在就没消停过,好像有个东西一直在心里晃悠一样,林楠一直强调自己要镇静,镇静再镇静,可是她的心总会莫名其妙的飞到外面去、乱转。她想到了秋千架,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家附近公园里的那个秋千架,每当她烦忧或无事可做时,总会到那里待上许长的时间;可是现在,在这学校里,根本不会有这些东西,这些带着童年幻想可以晃悠烦恼的地方。 尽管林楠把这些隐藏在最深的角落,尽管她装的波澜不惊,可是余芯还是发现了一些,林楠啊林楠,你为什么还是这么愁眉不展,到了最后,她不竟为自己的主意而后悔起来,难道她们真的不合适?不会的。这时她又推翻了这一想法。 于是在今天,余芯便陪着林楠出去吃了早餐,去了图书馆看起书来。林楠也一再婉拒余芯,说:“不要陪我了,我去看看书,你陪建安出去玩吧。”余芯摇摇头,眼里尽是温柔,开玩笑地说:“我怎么舍得你。” 林楠推了她一下,可是她的那一推好比轻轻抚摸一片树叶一样,很是轻柔。余芯动也没动。 “如果我是他,会吃醋的。”林楠最后说。 “让男人吃吃醋也是好的。”余芯说,“不然他们都以为这个世界是他们的。” 林楠笑了,可是那一声笑里却充满了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到了早上十点多的时候,王雅莉和刘若莹也跟着来了。在考试的这些天里,她们也倒是用功,有啥不懂的总是请问林楠;至于若琳,在学习的时候,总是在宿舍,自己一人发奋用功,企图考试不要挂科,这一点她也很是认真对待,全然没有往常嬉笑挖苦人的功夫,林楠和余芯也清闲不少。 在这两天里,林楠除了看些考试内容之外,便深深的读着《岛》这部作品,还有她会看些国内百年经典中短篇小说,一个一个令人美好伤怀的故事,不断填充着她荒凉寂寞的内心。她不断用文字充实自己,可是为何还总是感到寂寥。 到了晚上的时候,她躺在温暖的被窝里,如上次一样毫无睡眠,于是她再次拿起手机,不断刷着各种屏。有在空间里秀恩爱的;有在空间里要死要活的;也有在空间里夜半晒美食的;还有在空间里刷兼职的。各种各种,应有尽有。 最后,她不由自主的看着里格先生的头像,那是一个在暴风雨来临前的场景里,多半乌云,只有少许的光芒从中透露出来,有一个穿着黑色衣服打着红伞的女人,头发在风中飘扬,给人一个黑色的背影。 林楠觉得有什么东西吸引她一般,觉得那里面除了悲伤之外,还有希望,他在绝望中寻求希望。生活不正是如此吗?只要有勇气,它总会继续。 林楠再次地点开那个网址,在黑夜里闪闪发亮的依旧是那个装帧很美的网站,一个文学网站,她看见最上面有首诗歌是前几分钟发的,便点了开来。 林楠突然想起那天在公园里他们说话的情景,不竟感到脸红起来。他的愁思与温柔悠然萦绕在眼前,在黑夜里还有一双忧郁温情的眼,深深注视着她,可是当她一睁眼,那双眼便在黑暗中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次日,将是最后一场试了,这次林楠并没有早早的出来,而是一直等到最后在老师的催促下才缓慢地离开。 教室外,林楠知道余芯早已离开了,因为她在窗口看见余芯等自己不及,便和建安一起离开了。 杨义一直在那儿站着,像个木雕一样,他有时抽支烟,有时仓促的四周看看,有许多的人经过和他打招呼,他一一的笑笑,依然呆在原地。林楠知道,他等自己好长时间了,他不走,她也没出来;可是最终的结果是,他没走,她出来了。 “你们昨天不是考完了吗?”林楠无可奈何地走到他身旁。 杨义点了点头,并没有说什么。 “你怎么没回家?”林楠再次问道。 这时杨义才张开久闭的嘴唇,“先待上几天,然后再回家。”他虽然这么说,可是林楠和他都明白,这意味着什么。“你考的怎么样?” 林楠也点点头,“还可以。” “我以为你遇到什么难题呢。”杨义嘿嘿笑着,甚是凄凉。 这时他们开始往回走。 “你什么时候回家?”杨义问道。 “我定的是明天的票。” “啥时候。” “下午六点多。”林楠说。 “那啥时候到家?”杨义说,“是不是要坐好长时间。” 林楠说:“是的。后天两点多就到家了。” “这样也好。晚上睡上一觉,白天再待会就到了,这样很好。”杨义说,“只不过坐车是一件很累的事。” 林楠表示同意,坐车的确是一件很累的事,还记得第一次来到这座城市时,她也是一个人来的,想想连个同伴也没有,不竟感到寂寞起来。在大学里,她只交到几个真心的朋友,余芯,解青,如今再算上杨义的话,也就三人而已;她本来就是一个不善于交际的姑娘,有几个真心朋友也就不错了,可是这次她不竟后悔起来,来上大学的这么些日子里,一次也没有参加过老乡会,对于这她感到很是惭愧;如果不是这样的话,她起码有一个一起回去的伙伴,这时她不竟多看了杨义几眼。 晚上,林楠和余芯在校园里随便逛逛,便独自回到了宿舍,杨义叫她到外面走走,她没去,说是收拾一些东西,等走的时候方便些。可是又有什么可以值得收拾的呢,不就是一个行李箱,一个背包吗?行李箱还装不满,拉着感觉轻轻的,不像若琳和解青的一样,一大堆一大堆的东西要往家带,都愁死了,林楠感到很是庆幸。 一夜又无眠,那晚夜空少见的出现月亮,凄凉地投下一坨一坨的亮光,如一个人迷幻的内心,有黑暗,也有亮光。 你的心里到底住着一个什么样的人,一个什么样的人,林楠不竟问着自己。 就这样一直到凌晨四点多钟的时候,林楠才进入睡眠,这是她自上大学以来的第一次晚睡,竟然是这么这么的迟。 在梦里,她回到了家乡的小城,令人意外的是,家乡的小城不是寒冷的冬天,而是春暖花开的春天,蝴蝶在野外轻轻地扇着翅膀,一朵一朵的鲜花开在路畔,她穿着百褶裙,唱着妈妈小时候教过的歌谣,轻轻地唱着,简直美好极了。 她走到缓缓流淌的渭水面前,小心的弓下腰,掬起捧起一手清水,缓慢地撒开,细小的水珠开始四溅,有的溅在她的脸上,有的溅在她的百褶裙上,还有的飘在狗尾巴草的叶子上,又顺着叶尖流到地上去了。 可是狂风总在一切都显得宁静的时候刮起,它吹乱了她精美的发饰,吹得她的裙子不断摇摆,她的整个人仿佛要飞起来了。最后又是寒冷的冬天,冷风刺骨,大雪飘零,她冷,感觉到很冷;她想起她温馨的卧室,暖暖的床;还有母亲在她生病时精心呵护时的样子,以及父亲在一旁的担忧中的沉默,然后倒水的背影。 “冷……真冷……”林楠在寒冷中被冻醒了。 “这是怎么回事,怎么这么冷。”是若琳的声音,在黑夜中回荡。 等过了一会,大家都被冻醒了,窗外的月光便更显得凄凉了。林楠看了眼时间才是六点多,自己刚刚睡着啊。她揉了揉眼眶。 “是不是学校暖气出什么问题了。”刘若莹说。 “不会是学校提前停了吧。”王雅莉接着说。 “我看不是,应该出问题了吧。”余芯的声音从下面飘了上来。 “解青还睡的那么香,有点羡慕。”若琳说。 怪不得半天没有听见解青的声音,原来她还睡的正舒服着呢。林楠裹着被子稍微坐起,把墙上挂着的厚衣服,羊毛衫啊啥的都盖在被子上,便重新睡下,临睡时说:“把衣服盖上吧。”大家忽的想起,便把各自的衣服盖上,此事在几句不断怪怨中落下帷幕了。 等林楠再次醒来时,已是早上十点多了。暖气也早已回来,宿舍依旧暖洋洋的。王雅莉和刘若莹姐妹俩的床位已经收拾好,正在下面零碎的收拾着衣服啊啥的。林楠低头看了下余芯,她也没起床,若琳也是在被窝里待着,看来昨晚上是没有睡好了。 这时,杨义来了电话,说中午一起吃放,下午了送她去火车站。林楠本想拒绝的,可是又想不出一些好的理由来推,于是便答应了。 窗外的天空阳光看起来热烘烘的,可是林楠并不想站到外面去。在这个冬天,在此时,床上的温暖深深的眷恋着她。 她笑意意地半眯着眼睛。 第十二章 下午三点多的时候,太阳西斜。林楠告别了若琳,上铺的那两姐妹已经在中午之时离去了。 现在林楠和杨义以及解青和余芯,正在校园里朝校外走去,两旁熟悉的树木,还有那些熟悉的教学楼、食堂,她们都一一经过,想想自己已在这里待了半年时间,如今又要回去了,她感到不舍起来,一如在火车上离开家一样。 “不要伤感,人家都希望快快回家。”余芯看见林楠忧心忡忡的样子,便说,“又不是不回来了。” “是啊,又不是不回来了。”林楠心里叹道。此刻家乡小城的样貌款款地出现在林楠的脑际,原本不缺的街道、河流还有群山;可是还有一个人却悄然地隐去了,不留痕迹的。 “好了,你们两个回去吧。”到了校外,林楠停下对解青和余芯说道。“你们明天走,可惜我不能送送你们了。” 余芯和解青都笑笑,说声:“一路顺风。”林楠摆了摆手,便和杨义继续向前走去。这时余芯突然叫住了杨义。 “杨义。” “怎么了?”杨义转过头疑惑的看着余芯。 “照顾好她。”余芯说。 “照顾好我们的宿舍公主。”解青跟着说。 林楠唰的脸红了,在心里有点害羞之余,还有点莫名的幸福充斥在血液中,让她很是温暖。 杨义点了点头,说:“我会的。” 这时解青和余芯哈哈大笑起来,便携手注视着两人。林楠扯了扯杨义的衣角,两人继续往前走去。 其实她们不知道的是,在解青和余芯说这句话的时候,他心里就对自己说:“我会照顾好的,我的影院公主。” 可是事实呢,事实上她们什么关系也没有,在感觉上只是有点暧昧罢了,这点林楠和杨义都很清楚的知道。 道路上固定的景物又一次次的倒退,好若逝去的时光;车一直向东,将西斜的太阳抛在后面;林楠和杨义坐在一起,默默的不语,好一段静美的时光。 这一段漫长的路是林楠第二走了,第一次是刚来这所学校时坐的车,那时她带着美好的期待和憧憬的心,不断打量这片新奇的土地,如今她要回返了,在温暖的冬天里,回归家乡。 下了这趟往返市区的公交,两人又转了一辆公交,朝火车站奔去。林楠并不认识路,所幸的是有杨义,她一路跟着他,不慌不忙,感到很是安心。杨义待人很好,很是热心,嘘寒问暖的呵护着她,一如一株正在盛开的娇嫩的花朵,他小心翼翼的给予她温暖、雨露,这让林楠很是感动。 时间总在沧桑里流转,在美好里缓慢逝去。你也许在冬夜里种下一颗温心的种子,它会发芽吗?你也许在寒风里说出自己的希望、和一说而散的誓言,它会不会在期待着缓慢凝聚?你也许在和心上人默默地走过如心的路程,她是不是和你一样,在期待来年的花开的更加鲜艳? 在一往而逝的青春里,得到一个人的真情,你首先要付出自己的真心。在这半年的大学生活里,林楠想着,一开始她和若琳走的很近,到后来她们很少搭话;她和解青的关系倒是不好不坏,有时候也挺让人眷恋的;余芯总像个邻家姐姐一样,照顾自己,自己也愿意把一颗真心掏给她。她又想起了她,她也许会在明天早上也坐上那趟车,然后去飞机场,坐上南飞的飞机,到达她家那座海边的城市;可是不知道的是,她是会她母亲的家呢,还是她父亲的家,这一点林楠不是很清楚,不过这些都不重要了,她会好好的,因为她是一个懂得照顾自己的女子。 车停下了,杨义起身拉着林楠的行李箱说:“走吧。”林楠便停止了想象,跟着杨义下了公交。 这是一个十字路口,现在正好是红灯,两人缓慢地走过。“现在往哪走?”林楠说。 “直走,有五百米就到了。”杨义回答道。 于是两人又往前走去,在这条通往一个城市的周转口的路两旁,是林立的店铺,越往前,林楠越是熟悉,直到火车站前那个大大的广场。 “时间还早,要不先吃点东西吧。”杨义说。 “不是刚吃过饭吗?”林楠看了眼杨义,他的头发有点长了,她想。“你是不是饿了?” 杨义摇摇头,“不是。那过会吃吧,等你上了车晚上就不用吃太多了。” “嗯嗯,也是。” “你车上吃的东西买了没?”杨义突然想到然后问道。 林楠谢意地看着杨义,他的眼睛里竟是深情般的关怀。“买了,中午余芯陪我去超市买的。” “那就好。” “那现在我们去哪?”林楠问道。 “现在?”杨义看了看周围,蹙眉沉思道。“也没什么地方可去。” “那先去车站里面待待。”林楠想起来道。 “也好。”杨义点了点头。 在车站买票的大厅旁边,有好多的自动售取票机,那里有好多的银色的长椅,林楠和杨义便走到一条空着的长椅旁边,杨义摸了下说:“有点凉,不过没事。”他感叹着。 两人坐下,靠在上面,不知要说些什么,为什么总是沉默,杨义也不知道说些什么才好。过了一会时间,林楠拿出手机刷了起来,她首先回了几条余芯几位朋友发来的消息,又摁灭了它,放进包里。 “现在是几点?”杨义问。 “快五点了。” “那还有一个小时。”杨义说,“到五点半了,你就到候车室里去,在那里等等,时间很快就到了。” 林楠点头,“你也早点回去。”她说。 杨义“嗯”了一声,最后侧身坐着,看着那可爱的人儿,温婉的样子,静静的坐着,仿若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女,一寸一寸的皮肤,以及它和谐的蠕动。 “楠。”他自然而然的叫道。林楠忽的疑惑的看着他,“怎么了?”她说。 “我是真的喜欢你。”杨义再次鼓起了勇气。 “我知道。”林楠平静的说。 林楠越是平静,杨义心里欲是没底,又不知道该如何搭话了,他以前想过许多种对话方式,可是真正到说的时候,全都消失的无影无踪,只剩下空洞洞的脑袋。于是他沦入平常语无伦次一味说喜欢的通俗阶段。 “如果我们在一起,会很幸福的。”杨义看着她的眼神,她时不时的躲避一下。 “我会照顾好你的,相信我好吗?” “我相信,可是我……”林楠欲言又止。 “怎么了?”杨义紧张地抓住她的肩头,林楠不舒服的摆了一下,杨义便放了开来。 “没什么。这事以后再说,好吗?”林楠深深地压下一颗炽烈的心,平心静气的说。 杨义再次坐正身体,靠在长椅上,没过一会他又侧转了过来,深情地看着林楠。 “我也不知道我们之间应该怎样,现在作为很好的朋友,不是很好吗?”林楠再次说道。 很好的朋友?杨义苦笑着,林楠啊林楠,爱情啊爱情,你为何总是让我受这情感的折磨。 “我知道我还不够好,可是你对于我……”杨义不知该如何说下去。 “你喜欢我什么?”林楠问道。 杨义心里想了良久,然后说:“我就想和你在一起,你温婉的样子总是让我安心。” 林楠没有回答,一直以来,她都是安心的坐着,可是她的心,也无时无刻不在挣扎。 杨义又坐正了身体。 “你知道在大海里航行的船吗?”杨义说。林楠想起了余芯,以及她那本有船的笔记本。“不论是风和日丽,还是狂风暴雨再糟糕的天,总有一艘永远在大海里漂泊,不分昼夜;可是有一天,那艘船越驶越远,在暴雨中找不到归岸的方向,日日如此,夜夜如此。”林楠想到了他的头像,那个穿着黑衣打着红伞的女人,在暴风雨中独自凝望;她也想起那首夜半时分看的诗,迷迷茫茫。“可是我知道,这样一艘船终有靠岸的时候,于是我遇上了你,我逐流的情感有了汇聚的方向,有了停留的港湾。” 林楠静静地听着,一言一语,莫不击在她的心怀,她站了起来,看着杨义说:“时间差不多了。” “等等。”杨义急忙说道。林楠又坐了下来。“我可以抱抱你吗?”林楠没有回答,只是看着杨义慢慢的环绕着自己的身体,然后揽入他的怀抱。他的怀抱很是温暖,甚至可以听到那一声声的心跳,扑通扑通。还有她自己的。 就这样,过了几分钟,杨义终于放了开来,并首先站起,拉着行李箱,看着林楠。“走吧,我送你过去。” 这时林楠起身,两人沉默地向不远处的检票口走去,然后在依依不舍中分别,林楠走进了候车室,杨义再也瞧不见了,那温婉的影院公主,即将坐上回家的列车,他的心,又要随着漂流一路了。 火车在不久后会轰鸣后出发,车站外的杨义,看着即将落下的太阳,一颗心又该怎么安放。他在那里停留着,停留着,可那是一列时光的火车,永远不会停留。 火车不会停留,可人心却总是逗留。 火车行到徐州,火车尾部又充当车头,疾驰向西奔去。在这期间,林楠一直在列车里闲坐,盯着外面不断逝去的景物。有时是城市的高楼大厦;有时是平坦的田野,以及巍峨雄壮的泰山,都一一而过;可有时是那残破的瓦盖在房上,看到这,林楠仿若感觉到萧条的风声在耳边呼呼而过,沧桑般的岁月在历史中渐渐俱为沙尘。 夜终于很黑了,黑的只能瞧见远处的灯光。她简单的吃了东西,譬如一块小小的面包,一点薯片,一包牛奶,终于回到了等待她的铺位——中铺。 她累了,想一觉睡到天亮,最好是明天中午。这样她就不能去想太多东西,想得太多,人是会寂寞的。 第十三章 林风在屋子里待了很久,他一会坐着,一会站起来身来,在紧凑的房间里踱步,踱上一会又想起什么似的,在房间里翻来翻去,连林风妈妈折叠好的衣服,都被弄的不成样子,等到一无所获,他又颓丧般一屁股坐到地上,一直唉声叹气。 “你在框里哐当地找些什么?”林风母亲的声音从院子里传来。 “也没找什么,就随便翻了翻。”林风回着就走出屋子。 屋子外,林风母亲双手带着双胶皮手套,正在一个大盆里搓着衣服。 “妈,洗衣机又坏了?”林风问道。 “嗯,坏了。”林风母亲说,“这次啊,是彻底报销了。” “哦,没事,坏就坏了,等我下月工资发了回来买个新的。” “买什么买,先这样凑合着,现在哪有闲钱买那玩意。”母亲声色俱厉地说。 “这些生活用品还是必须要用的啊,总不能一直紧巴巴地过日子吧。” 林风母亲生气地停下洗衣服的手,看着林风道:“不紧巴巴地过日子,那么多的账何时还完?” 林风一下子被问住了,“你下午不用上班吗?”林风母亲再次问道。 林风解释说:“今天下午我休息。” 林风母亲“哦”了一声,再次洗起了衣服。林风感到很是无奈,他慢慢地回到房间里,如之前一样颓丧地坐到地上,又唉声叹气起来。 在林风的印象里,今年的冬天格外寒冷,他穿着厚厚的羽绒服把双手塞进衣兜里,朝上班的地方走去。林风上班的地方是镇上较大的一家餐厅,他在那里当服务员,专门给客人们上菜。对于这份工作,林风不是特别喜欢,但是自己又身无长物,再加上没出过远门,母亲想让他留在近处,所以林风在这家餐厅已经干了好几个月了。 十几年的光景,已使林风的老家在时间的洗礼中变的非常破败,林风总想扑捉一下儿时的影子,可是奈何他怎么去想,怎么去看,变化的只是那不断竖起的高楼。三四岁的时候,他们一家人就搬离了这儿,去了已经离开的城市,如今再次回到这儿,一切又得重新开始,只不过这次,他永远地失去了父亲。 父亲是突然患病而去的,林风很多次地想起那一段痛苦难忘的日子,瘦弱的父亲躺在病床上。父亲就好比被病魔蚕食的枯叶,他快速萎靡,快速的消亡,而让林风更不忍去想的是母亲悲伤欲绝的样子,这都让他一次次地暗地里流泪。 家里的重担已经交给了林风,他知道母亲并无工作能力,于是毅然放弃上学,一是为了照顾身体变得虚弱的母亲,二是为了维持生活,还有挣钱还为父亲治病而欠下的款。 生活总是要继续,不是吗?林风经常这样安慰自己。风依旧狠狠地吹,小镇上贴满广告的电线杆上的电线也在摇来摇去。 小镇的中央,是个不大的广场,林风刚来这儿的时候,每到黄昏就有许多的叔叔阿姨跟着节奏跳起广场舞,这在以前林风是绝无兴致的,并且他还会批判两句。可是如今,林风竟然能够静下心来,坐在一旁看着他们移来移去,感觉生活还是充满了意思。当然那时正是秋天,正是一个非常好的季节。 林风要穿过这个广场了,他所工作的餐厅就在广场西南方向。寒冷的风依旧再吹,当他走在广场上的时候,他想起了叔叔阿姨跳舞地步伐,他的腿很协调的扭摆了一下,落叶被突然地吹起,绕城一个小小的漩涡,林风走进漩涡,并从它里面走了出来。 天色还尚早,餐厅还未营业,林风和几位伙计一起重新擦拭了餐桌,把该弄的弄好,就已无事可做了。他开始自己的日常工作,那就是坐在一张桌子前发呆,外面的天灰蒙蒙的,林楠你那边还冷吗?他这样想。 有一位和他一起工作的女孩戳了下他的胳膊,就坐在他的对面说:“又想什么呢?我越来越搞不懂你了。” “没想什么。”林风没有看她,“你想搞懂我什么?” “也没什么,就是好奇。”她说,“你每天这个时候都要在这坐上许多时辰,基本上是没客人你不起来。” “如果你是老板的话,你可以要求我起来。”林风依旧没有看她。 “如果我是老板,呵呵。”她笑笑,“我就让你滚蛋。” 林风这时才把视线转向她,她脸上堆着特别难看的笑容,林风看了一眼之后就站了起来,坐在另外一张桌子上。 “你……你什么意思?”那女孩生气地说。 林风不再理她,过了一会,她也从那张桌子上站了起来,又径直朝林风走来,等走到林风桌子旁的时候,她又拐向别处去了,经过林风时她以嘲笑的口气说:“听说好多学校都已经放假了,你那亲爱的妹妹该回来了吧!” 这话听在林风耳里就是一根刺,他讨厌这个有着狡黠般笑容的做作女孩,不,不应该是女孩,她已是一个年轻妩媚的女人。她以为她很聪明,她想得到的就一定手到擒来。 他以前地听过本地认识的一位朋友说的话,“我听人说你们餐厅里有位姓杨的服务员,很不错啊。”说着并露出淫荡的笑容。 林风听后骂了那朋友几句,只不过他那时刚到餐厅不久,许多的人和事都不太明白,所以他也不敢妄断。从那以后,林风发现每天晚上下班之后,经常有几位男女来找她一起出去玩,林风也不知道她什么时候回来,因为他离家较近,便没有住在餐厅所提供的宿舍。 许多的大学都已放学,他何曾不知道,就在今天,他忽然想找出一个东西,那是一只棕色的狗,那是林楠送给他的生日礼物。如今林楠也回来了吧,她远在城市的那边又做些什么呢,没有我找她去玩,她像以往一样依旧待在家里不出去吗? “楠,希望你不要怪我,不要怪我没告诉你真相,在你上大学的这么些日子里,我经常祝福于你,请原谅我的陪伴,也请你对我的故意离开不要介怀,从此以后,我会走的远远的,你要好好上学,一定要开心。”这样的话林风经常自语,对于林楠他还是舍不得放不下,十几年的陪伴填充了太多感情,不是说放下就能放下的。 到了晚上九点多的时候,餐厅已经很少有人光顾,林风和大家一起收拾完餐厅,如往常一样走出餐厅,朝家的方向走去。 寒风冷冽如刀,阵阵吹在林风脸上。他走进广场,昏暗的灯光映着萧条的背影。身后射来很强的光芒,还有摩托的声音轰轰地响着。林风不竟停住脚,回头张望了下,可是刺眼的灯光啥也看不见,他遮了遮眼睛,有银铃般地笑声传来,一晃而过,有一只脚摩擦过他的衣角。 他看着远去的两辆摩托,后面一辆上后座的正是杨红蕊,踢他衣服的正是她的脚。林风嗤之以鼻的看着远去的摩托以及她的背影,他想笑,却又笑不出来,可到最后他还是笑了起来,不知是在嘲笑她,还是在嘲笑自己。 夜空黑漆漆的,它沉默着,任寒风肆意的吹刮,它也许已经陷入沉睡。林风喃喃着,可他自己听不见一点声音,这又是什么原因。 “你记着,所有的一切终会过去,现在所受的磨难正是为了以后的日子,因为没有人会对你发出无谓地怜悯。” 林风偷偷的在一本小本子上写下这么一句话,然后又偷偷的藏了起来。他并不想让母亲看见黑暗中的自己,那是痛苦无助下的忧伤,他必须很好的面对生活,扛起这个家来;为了治疗父亲所留下的欠款还未还清,他必须努力挣钱,把那该还的还了,只有这样他才能让母亲过上从前的好日子;只有这样,他才能再一次的回到楠的身旁,和她开心玩耍。 可是林风,你又自卑些什么,这一切都已经发生了,可是对于目前的一切,林风,你为何不振作起来。 林楠坐在黑暗中留下眼泪,他开始偷偷抽烟,这在平时,这是他最不屑做的事。他躲着母亲,不想让她看见心里的软肋,他要承担更多的责任,让这个家庭中的成员,也就是母亲过上更好的生活。 父亲去了,这在一定层次上是对林风很沉重的打击,可是当他看见母亲已经日渐苍老的面容,和不经意间多起的白发,虽然母亲曾尽力地掩饰,可是作为儿子,母亲的一切又怎么不会落入眼底。 林风时常感到孤独无助,也许只有在黑夜里,他才能更好的放松自己,把自己扔进一张黑色的床垫之中,那种舒适的感觉才是他想要的。因为他想要安慰,而这才是最大的安慰。 时间又进了午夜,林风在临睡之际想起了一件事,大学都快放假了,比如餐厅里小王的姐姐就已经回来了,小王前几天就说过,你们看我穿的衣服和姐姐都是给我买的,还行吧。 大家一齐看去,然后就有人说:“小王,你为什么不上学反而打工呢,你不是找罪受吗?” 小王嗤之以鼻,“上学有那么好吗?初中的班主任都被我干过好几次,再说就算我上,谁敢要我这样的学生。” “使劲吹吧你就,你能有那么牛逼。”大家似指着他的身体,个子不大,瘦小,以为自己多牛逼,打老师,充坏学生呢。 小王听出大家的言外之意,也不甚理会,只是嘿嘿地笑笑,吹着口哨忙自己的去了。 就在白天的时候,杨红蕊和林风调侃的一幕被小王看见。他就走来,装成熟似地拍拍林风的肩膀,说:“我看啊,她对你有点兴趣。” 林风推开凑在眼前的小王,重新摆放椅子去了。 “你傻啊,这些都是刚弄好的。”小王朝他叫喊。 林风回头看了一眼,小王便不再做声,默默地回到后面去了,因为从来没看见过那个不多话木讷的林风,眼中透露那种可怕的眼神。 “我怎么又想起这了。”林风拍了下自己脑门,决定忘掉这件平常的小事。楠快回来了吧,有时间去曾经生活的地方看看去,也许还能看见楠,这样就非常好了。不行,你不能去看她。突然脑海里有这么一个声音说道。你不是已经决定在也不联系她了,这是你很久就已经决定好的事,你不想看到林楠知道这一切后悲伤痛苦的表情,你不能因为自己家庭的遭遇而把这些伤痛加在林楠身上,你不是想要她开心无忧无虑吗?这样也不行。林风想到,就回去看一眼,哪怕一眼就好,自己并不见楠,如果远远的望上一眼就再好不过了。林风开心的想着,就这样决定了,可是又在哪一天去了?这得好好算算。 第二天,林风还如往常一样,告别母亲便往餐厅去了。这天天气依旧很冷,寒风已经刮了好多天了,在这比较繁华的西北小镇,可是它吹在林风的心上,那是多么的凄凉。 还是往常的工作,毫无变化。可是今天林风又觉得不同,总是少了些什么。等到他细看之后,原来是杨红蕊没来。“她怎么没来?”林风不竟在心里问道,然后拍了下自己脑际,“关心她干什么,她爱来不来,与自己又有何关系。”想罢,又摇摇头,继续忙活自己的去了。 到了中午,杨红蕊才从外面款款而来。小王凑近林风的身旁,悄悄说道:“你猜,她昨晚干啥去了,今天才来的这么迟。”林风鄙视的看了一眼小王,“你操那么多闲心干嘛,人家干嘛去有你何干。”于是给一张桌子上菜去了。 小王在林风转身走后依旧嘀嘀咕咕,等林风再次从厨房端菜出来时,他就看到了杨红蕊,拿了菜单正招呼客人着,他的眼睛不由自主的在她身上多停留了些时间,这点令他自己都很意外。 到了下午,来此就餐的人通常很少,于是在这段时间里,大家都坐在餐厅里各忙各的,打发无聊的时间。林风也一样,在往常的时候,他都会去小镇上唯一的广场,去那坐坐,可是林风已好久没去了。此时正值冬天,这几天天气变的异常寒冷,从餐厅里面望去,广场上一片凋零的景象,这与林风居住了十几年的城市形成鲜明的对比;他总是想起那里,想起过去的点点滴滴,也在想象着曾经的朋友们如今都过着怎样的生活;尤其是楠,她应该回来了吧,若如是这样,他就会如往常一样带上他去城外游玩,想起游玩,他们已经好几年没放过风筝了,小时候的生活真是一段让人羡慕的时光,如今它只能在回忆里摇摆,可再不是现在的样子。 “你知道吗?我曾经想过做一只飞鸟。”在林风旁边坐了一个人,她淡淡地说。 林风回头看了一眼,是她,可是这次他并没有动,回过头依旧注视着窗外模糊的广场。 “做一只飞鸟是我童年的梦想,可如今只能是幻想。但是我不伤心,我每天过得很快活,虽说总是充满烦恼。一个人若是拥有梦想的翅膀,错了,现在应该是幻想的翅膀,那么她就应该好好的希冀生活。”她轻轻地说着,林风不由自主的认真倾听。 “你说是吗?” 林风转过头看她,忽地笑了,“你说的很对,可是我既没梦想,也没幻想。” “你他妈的就是一傻逼。”杨红蕊气的爆起粗口。 林风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回事,怎么突然就变成这样,他不竟为自己刚才的失言而悔恨起来,可是话已说到这份上,而自己也不想道歉。正好被杨红蕊这么一骂,于是反击:“也许我就是一个地地道道的傻逼。”把自己和杨红蕊的对话中抽离出来。 杨红蕊听后更气的咬牙切齿,这些年来,她何曾对过一个人推心置腹的说过自己的心事,可是眼前的这个人是如此的不领情。可就算如此,她也是嘿嘿一笑,这让林风有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刚刚一张气的铁青的脸忽然又堆起笑容,他自己一想,不竟瘆的慌,便说了句“有病”慌张地离开那张桌子。 杨红蕊看着他慌张的样子,简直可爱极了,越可爱她越是想笑,可是当林风进了餐厅里间,她就再也笑不出来。 时间在缓慢进序,一连几天过去,林风开始准备去以前的家看看,老板终于答应了他的请求请一天假。这在几天前老板就已经嘱咐过众人,由于正值学校放假,所以每天在吃饭的点上,客人总是很多,有时都忙不过来,可是他看见的眼前的小伙子真挚的眼神并不像骗人,再说林风在工作的这几个月以来,从未请过一天的假,总是在餐厅忙忙碌碌,所以便答应了他。 那一天林风起的比往常早,在天还没有发亮之际,他就已经告别母亲,从家里出来直奔小镇上不像火车站的火车站。这是一列在两个城市之间不断来回的列车。它从早上天未亮时出发,然后在另一个城市的下午折返,这极大了促进人们交通的需求。如今林风赶的正是这样一辆列车。 就算是寒冷的冬天,小镇上大街小巷的路灯依旧和道路为伴,它们已经习惯了彼此,可是当林风从那光亮处走过,孤单与寂寞却是那永久的主题。就这样,林风的步伐变得缓慢起来,他的心在悄然中忧心忡忡。 第十四章 林楠回家已有许多时日了,现在即将迎来的是自她诞生以来的第二十个生日。就在林楠生日的晚上,林风走在小镇唯一的广场上,那晚他刚好下班,可是他就是不想回到家中。 很出意味的,天空布满了星星,“明天定是个晴朗的天,所有的好运都从明天开始,从此以后,我就将明天定为好运的日子,愿好运永远伴随你。” 林风坐在广场中央的台阶上,很稀有的点上一支烟,伴着星辰,也伴着黑夜和灯光,默默地坐着。 在林楠家里,林母很罕有的为女儿买来了一个大大的蛋糕。在往年的时候,林母总会做好几样林楠爱吃的菜,至于蛋糕林母是不会买的,她说作为一名人民教师,就要教导子女不能奢侈,过生日嘛,很平常的一件事,没必要太过劳费。 林母说的很有道理,就算林楠再不领情,也很少表达出内心的不满,因为林楠在过去十几个年头里,每到生日的这一天,林风总会送给林楠一些有意思的礼物,或者带她去城市的各处游玩,吃许多好吃的东西。所以一到晚上,就吃不下林母所做的菜,但就是这样,林楠还是很开心。 但是今年与往年相比,却有着很大的差别,一是林楠已经缺少了林风的陪伴;二是父母和她之间的感情总是出现隔阂,导致无话可说的局面发生。 在这之前,林楠也收到了好多祝福,比如余芯和几位舍友的电话,这让林楠在内心落寞之余有点小小地安慰。她总是这样安慰自己。 林风一家地搬走,让林楠很是忧心忡忡,她曾问林父:“爸爸,你知道他们搬到哪去了吗。” 林父坐在沙发上,忧愁地说:“他们回乡下去了吧。” “他们为什么要回去?”林楠继续问道。 “当时你林叔病了,为了给你林叔治病,就把房子给卖了。” “把房子卖了?”林楠惊讶道,“那林叔的病好了没?” 林父摇了摇头,说:“没消息,不清楚。” “来,楠楠,坐过来。”林楠和蔼地说。 林楠晃了晃头,一会儿工夫,又发呆了半天。林楠坐到正中间的凳子上,林母笑嘻嘻地抓住女儿的手,林楠又抓住其父的手。 “来,唱生日歌。”林母说。 “好。”林楠开心地说。 “好了,再许个愿吧。”林母说。 林楠闭上眼睛,想着想着,该许个什么愿望好呢,“希望爸爸妈妈感情更加和睦,还有在余下的时间里能够遇上林风。”林楠憋足一口气,一口气吹了过去,两根蜡烛全都熄灭,房子里有月光倾了进来,林母打开了灯。 接下来就开始切蛋糕,一家人开始吃了起来。林楠也很享受这种气氛,一家人很和蔼地坐到一块,一起吃饭,一块聊天,这样多好。可就是这样简单的一件事,又有多少个家庭能够满足,林叔的病不知好了没?林楠又想起这个问题来,早知道前面的愿望应该祝福林叔。可凡事都有意外,如果没好,那就只剩下林风和林阿姨两人,那该多么冷清。 林楠在生日的这档口,突然想哭。 庆祝慢慢接近尾声,林母开始收拾一片狼藉的茶几,这时林楠的电话响了起来,林楠拿出来一看,原来是里格先生杨义。 她接了起来,那边依旧是很熟悉的声音,同样的祝福。 “生日快乐。”杨义说。 林楠笑着说:“谢谢。”便站了起来,在屋子里面走动。杨义的声音依旧从电话那边传来。“这么晚了,给你祝福,希望不要迟到。” “不迟不迟,离今天过去还是好几小时呢。”林楠说。“你在干吗?吃过了吗?” “吃了,只不过……”杨义停留了一下。林楠随口问道:“怎么了?” “就是想你了。” 沉默,短暂的沉默。杨义的一颗真心她何尝不知道,可是他越是这样,林楠的内心就越是沉重,她总是觉得自己好比一个罪人,犯了错,为什么让他们在冥冥中相遇。 若是以前,这样的一句话,她可以当成很平常的一句话,可是如今她无法做到这一点,尤其是杨义对自己表达心意之后;可是她又无法去伤害这样的一个温柔深情的人;她尽量做到婉拒,把他们的关系止步于此,做和余芯一样最好的朋友,可是当她想起他深情的眼神里带着炽烈的光芒,那种爱的光芒,她的心就被他刺痛,不忍再看他。 林楠轻轻“嗯”了一声,那一声小的连自己都有点听不清。 “你那边天气怎样?”杨义打破的沉默,对于这样一个静默的女孩他都不知自己到底该如何做。“我现在正站在窗外,今夜繁星满天。” “是嘛。”林楠说,“我们这边冷极了,我都不敢到外面去。” “那我问你一个问题吧。”杨义在那头说。 “什么?”林楠站到窗前,看着外面漆黑的夜空。 “你今天生日有没有许了什么愿望。”杨义笑着说。 “当然了,这肯定是有的嘛。” “那能说说吗?”杨义的话语略带调皮的口吻。 林楠笑着摇摇头,说:“不行,说了就不灵了。” 杨义嘿嘿地笑笑,也不强求,便问了下林楠回来的票买了没? 林楠说:“还没呢。” 杨义不竟嗔怪道:“你不是说这几天就要订吗?怎么还没有。” 两个人的谈话又如平常一样,如一对很好的朋友,无拘无束,再也没有提及有关爱情的字眼。可是他们两个都不知道的是,越是装得平常,什么事也没有发生,在那心里隐藏的情感愈是激烈。 欢乐往往伴随的是痛苦,漫不经心的爱情一旦撒起泼来,往往是最要命的爱情。 待到林楠结束通话,林母早已收拾餐桌,并换了一身衣裳,告诉了他们父女二人说自己要走了,便出门找约好的张阿姨去了。这在林楠和父亲的眼里是件很平常的事。 广场舞的火热带动了妇女享受自由生活的高潮,她们用身体来告诉时间,老去的只是容颜,她们的活力依旧奔放。 林父和林楠坐在沙发上,林楠从冰箱里拿了两个苹果,一个递给父亲,林父接过说:“晚上吃苹果不太好。”林楠笑笑说:“没事。”说完就坐在其父的身边,慢慢地咬了口红红的苹果。 没过一会,林楠就把苹果整个地消灭了,又要到睡觉的时间了,她觉得很困,便告诉父亲:“爸爸,我睡去了。”说完就准备起身回到卧室。 “楠楠……你先等上一会。”林父欲言又止。 “难道爸爸质疑起刚才那个电话了?”林楠想,“他是不是认为我已经恋爱了。”想到这林楠不竟慌乱起来。 “怎么了?爸爸。”林楠重新坐了,疑惑的看着寡言少语的父亲。 “爸爸想跟你谈谈。”林父开始坐直身体,他稀疏的头发也显得充满了活力。 “你想喝点茶吗?”林父奇怪的问,并从沙发上起来。 林楠摇了摇头,“不想,爸爸。” 于是林父起身拿了个杯子,往里面放上几许茶叶,林楠拿来热水,给父亲冲上了一杯热茶。 “怎么了?爸爸。”林楠再次问道,她看见父亲脸上严肃的表情,可能对自己的事情很是郑重,林楠困意顿时消失的无影无踪。 “我知道,爸爸在这些年里很令你失望。”林父忽然奇怪地说,让林楠大感意外。“你先别急着否认,因为事实本就如此。” “没有,爸爸。”林楠急忙说道,她内心七上八下的。 “你先不要打断我,好吗?”林父的情绪有点激动。 “好的,爸爸,你慢点来。”林楠前所未有见过这样的父亲,“我知道。” 林父点了点头,继续道:“今天是你生日,这十几年来我从来没有给你过过一个像样的生日,也没有送给你一件礼物;对于你,我不管不问,这一点我作为父亲,倒是极不称职。”林父说,“所以我一直很感谢小风。” 林父低下头,林楠看着父亲很愧疚的表情,突然慌了,这是怎么回事?她不竟问自己。 “我很愧疚,我的确不是一位好父亲。” 林楠听见父亲如此悲伤地说,心开始隐隐作痛,“爸爸,不是这样的,你一直都很好。”她想起林风,那个已经搬离这座城市的最好的朋友,从今以后,她就如浮沉中的落叶,孤单地漂落。 林父又缓缓地抬起头,看着一脸疑惑的林楠,眼眶里已经湿润起来。 “爸爸,你怎么了?”林楠做到林父身边,紧张地问。 “如果一个人犯了错,他是不是应该受到惩罚?”林父问着林楠。 林楠不知怎么回答,她不是没想过父亲的过往,可是一丝破绽都没有,父亲和母亲都掩饰的很好。 林楠的心疼了起来,“爸爸,一个人犯了错误,他的确是应该受到惩罚。”她听到一个声音在脑海响起,可是她没有这样说,她不知道父亲的痛苦,什么也不知道,她害怕自己言语伤害到父亲,那个已经无欲无求、忘生忘死的父亲。 可是父亲的湿润的眼睛还望着她,他祈求一个非常明确的答案,林楠点了点头。 林父喝了口茶,感到身体不再麻木,“年轻的时候我以为一切都是永恒的,我自由浪荡,不听管束。而到如今,以前的想法实在是可笑的可怜。” “你知道我和你母亲是怎杨认识的吗?林父忽然凄凉地笑了。“你知道生活的表象下埋着什么吗?” 林楠没有回答,若这是一件很美好幸福的事,她就会缠着问父亲:“爸爸,给我讲讲你和妈妈的故事,好不好?”那时爸爸若不讲,她就在父亲面前撒起娇来,一遍遍,一遍遍缠着他讲。可是如今,她怎么能说出口。林楠很明显感觉到,她的心在滴血。 “生活的表象下埋着什么?你们永远不会知道,因为对于没有经过这些的人来说,他们还是人间的天使,稚嫩。他们往往认识不到这个世界的残酷,在美好的幻想边缘往往潜伏着的是罪恶。”林父凄惨的笑笑,可那表情似在哭泣,“罪恶……” “在我二十五岁的时候,遇到了她,那时她刚刚分到现在的学校,她年轻漂亮,总是穿着一件粉红格子的衣服。那时学校传达室里面的老张是你爷爷的好友老常,我经常叫他常叔。那时,我就在那里坐着,并一眼看上了她。”当林父想起往事的时候,他的神色不自然间舒张开来,完全沉浸于当时的幸福当中。林楠感到一丝的温暖,不再那么敏感的伤心。 “我一下子就看中了她,她不大不小的鼻梁和上面很有神色的眼睛,就这样我看了她好长时间,直到下课的铃声想起。常叔见我一直痴迷的观望,他还调侃我,说那是学校新进来的一群老师里面最为漂亮的一个,有很多的男老师和校外的人追她,他笑着说我们之间的可能性很小。我笑着看了看他,心里明白自己并不是特别优秀的人,也不再言语。下课后她从教室里出来,我觉得她刚好向我望来,于是我便看见了她微微撅起的嘴唇,和微蹙的眉角。”林父的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容,犹如一朵经历风雨后的花朵刻在石头上。 “哦,楠楠请不要介意我这么形容你的妈妈,因为那时她太过迷人。”林父不好意思起来。 林楠尴尬地笑笑,第一次见父亲说过这么多的话,也第一次见父亲去形容一个人,并且这个人是自己的母亲,他的妻子。可是父亲到底要说些什么呢,是父亲和母亲曲折的爱情,还是要以此教导自己? “没事,爸爸,我很乐意听你这样夸妈妈。”林楠说。 “从那以后,我就对你妈妈情有独钟,于是我借故每天跑到学校去看她,并借故与她相遇,比如她叫的外卖总在进校园时被我拦下,或是她的快递,总是我送到楼上。”说道这儿,林父嘿嘿一笑。“就这样很多次的,我们越来越熟悉,于是我就邀请她一块吃饭。第一次的,第一次的我邀请一位美丽的姑娘共进晚餐,没想到她欣然答应,这让我很是欣喜。” 爱情,多么一个悠久充满魔力的词。它让许多的人不知春去秋来的变换,依然沉迷其中。 “就这样,我们终于走到一起。”林父在停顿良久后如茧抽丝般地说。 “走到一起。”林楠多么想听这么一句话啊,多么的想。她知道事情的结果定会如此,因为事实本就如此,可是这句话如今从父亲的口里流出,却是多么具有魔力。 爱情,什么是爱情?她问自己。每个人来到人世,都是公平的,他们都应该享有相爱的权利。林楠想起了林风,他去了哪儿?这半年来丝毫没有他的消息。还有杨义,她和杨义之间应该存有爱情吗?他照顾自己,他的身心,他的思想。每当林楠靠近杨义的时候,总有种力量深深吸引着她,那时她不再感到困惑,可是她时常感到悲哀,尤其是在他的文字,他的思想当中。 林父把杯子里的茶一口喝完,林楠起身添加了热水。 “就这样,我们一起度过了两年有苦有乐的日子,在一个月光浪漫的晚上,我向她求婚,她很幸福地答应了。于是我们两家就开始订婚,并把婚期订到来年那个时候,我们都很开心。可是没过多久,我那年轻的心又开始激荡起来,在一个所有人都沉睡的晚上,我悄悄地离开她。” 林父猛地砸了下自己的大腿,“我都不知道自己为何突然要离开已经定居的生活,我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去哪儿?我迷茫了,在尘世中我找不到自己的位置。我只是告诉父母,我很好,然后拒绝一切人的联系。” 林楠大感意外,她困惑地看着自己的父亲。 “你看过晚上的繁星吗?”林父又恢复了之前悲伤痛苦的表情,他想尽量放松自己。“一个人,静静地,悄悄地。” 林楠点了点头,她看过,小时候她经常看那样的夜空,在乡下,陪着奶奶,那时她还愚蠢地问过奶奶,“奶奶你看,天上的那颗星星为什么会动?”奶奶总是慈爱地抚摸着孙女的头,说:“天上有好多的星星,可是有一种能够给人带来好运的星星,楠楠啊,只有幸运的姑娘才能看见会动的星星。” 林楠依旧天真地问:“奶奶,那楠楠是不是幸运的姑娘。”奶奶又慈爱的抚摸着她的头,说:“当然是了,楠楠是这个世界上最为幸运的姑娘,只有幸运的姑娘对天空中的会动的星星许愿时,愿望就会实现。” “真的吗?奶奶。”奶奶笑着点点头。这时林楠就在奶奶的指导下许起愿来。那时奶奶并不知道天空中还有一闪而过的星星,人们满怀希望的叫它“流星”。 林楠一直是奶奶眼中的幸运姑娘,可是好运却从来不肯降临到她的头上。 “夜空中的繁星,好比一个又一个的眼睛,它总是在你毫无防备的时候窥探你心底的秘密,所以这个世界并无秘密可言。”林父说,“我经常在夜晚流连,那逝去的日子如一个又一个残酷的梦境,总是缠绕着我。” “楠楠。”林父看向女儿。 “怎么了,爸爸。” “爸爸很痛苦,你知道吗?” 这句话深深地击在林楠心口,她看见父亲这样,泪水早已决堤,她本不是那么坚强的女孩。 “我知道,爸爸。”她抱住了父亲,这个年过半百沧桑的父亲,泪水浸湿了父亲的衣裳,可是当她抱着父亲的时候,她清楚的感受到父亲的衣服早已湿透。这些年来,她虽然不知道父亲的过去,可是她知道父亲的心里一定很苦很苦,不然又怎么不爱自己的女儿呢。她应该多安慰安慰父亲,她经常这样告诉自己。 “爸爸,那年你离开妈妈后,去了哪里?”最后她说。 “去了哪里?”林父不竟问着自己。 沉默沉默,泪水泪水,不安不安。当林楠问这句话的时候,林父本能的抱住自己的女儿。 “去了南方。”林父说,“待了两年。” “你抛弃了妈妈。”林楠放开父亲,看着那张涕泪纵横的脸很不相信。 “是的,我抛弃了你妈妈。” 林父已痛哭出声。 第十五章 “我抛弃了你妈妈。”这句话如梦魇般回响在林楠脑海,爸爸,你为什么要这么做,是妈妈不够爱你吗?还是或你根本就没爱过妈妈,你之前说的一切都是谎话,都是拿来骗我的。 林楠哭出了声,抽抽泣泣的样子让林父很是心疼。你抛弃了妈妈,原来从一开始你就没有爱过妈妈,也从来没有爱过我。林楠胡思乱想起来,原来所有的一切都不是表象,在痛苦的表面下是绝望的边缘。 “楠楠。不要哭了。”林父擦了把浑浊的眼泪,他觉得自己充满了罪恶,为什么?自己为什么要对女儿说这些,难道真的只是为了自己的心求得上天的宽恕吗?他感觉自己的罪恶更加深重了。 那一滴滴的泪珠依旧从林楠眼角淌落不,父亲并没有抛弃她们妈妈,最后他不是回来了嘛,他依旧和妈妈,还有我生活在一起,林楠尽最大的力量安慰自己,最后她问:“爸爸,你当时去了哪里?”这是她第二次发问。 林父痛苦的自责,他原本不再往下说了,他的痛苦在女儿面前又能算得了什么呢,他不想让女儿得知真相,不然那太残忍了。 林楠见爸爸沉默,她又问了一遍。 “爸爸,你说,我们都会原谅你的。”林楠开始安慰起父亲,可是她更想知道真相。 林父看着女儿,两双眼睛深深的对望着,一颗求得宽恕原谅的心又活跃起来。还有女儿应该有权力知道这一切。 “我去了南方的一座小城,并且一直在那逗留。”林父说。“那是一座非常美丽充满梦幻般的小城,那时我不知道自己害怕着什么,为什么对未来是如此的恐惧,我担心的要命;有时我不敢去想,生活到底是一个怎样的魔鬼,它编制了一个怎样的牢笼;可是有些事,你不敢去想,它会一直徘徊在你脑海,久久不去,我痛苦极了。” “我在那里呆了整整两年,两年,也是我和你母亲在一起的日子。在那两年里,我的生活极为混乱,我不知道自己可以去往哪儿?我也一度怀疑自己的家,我是个没有家的人。可是人总是要生活,很快的,我身上带的钱就已经消费的一无所有,我成了一位穷光蛋;在慌乱中我开始找工作,最后我找到一封给人家看大门的工作;那时,冬天已经来临,那年南方的冬天可真是寒冷,大雪隔三差五地降落,把人的头绪重重地碾压。就在我极为困惑的时候,我遇上了一位女人,她温柔善良,可又多愁善感,她有一头长长的头和一对棕黑色的眼睛。” 林父停顿了一下,似在回想那女人当初的样子。林楠看着父亲说起另外一个女人,心里千种滋味蔓延,疼痛疼痛,她疲软地靠在沙发上,看着父亲那一张悔恨中平静的脸。 “遇上了她,我仿佛听见了远山那边的回声,雨终于回归了大地。我的心在迷茫中漂泊了很久,终究找到了依托。” 林父垂下头,过了片刻又抬了起来。 “她给了我前所未有的安慰,给我解答生命存在的意义,这一度使我清醒,让我明白生命在荒诞之余的价值,人不能这样颓废的过一辈子,尤其是不能缺少对生活的信心,最重要的是不能缺少信仰。” “后来怎么样了?”林楠忍不住打断了林父的话。 “后来?”林父迷茫的注视着林楠。 “后来……我们相依为伴,生活在一起。” “相依为伴?”林楠不竟冷笑着,人生真是讽刺。他离开了爱他的家,也离开了即将结婚的妻子,一人漂泊到遥远的小城,颓废迷茫的过着幸福的生活,可是他可曾记起家里的那些人,那些等待着他的人。 对于这个男人,她的父亲,林楠在同情之余又增加了一份厌恶。一个人男人若是这样,这断断是不可原谅的。可是,他是她的父亲啊!林楠又心痛地哭起来,她原本脆弱的心灵总是遇到事实的折磨。 林父完全没有意识到女儿的现状,他依旧沉浸在以往的故事当中,他想起了那个女人,还有…… “最后,我们有了一个孩子。”林父没有控制自己的情绪,让这些早已埋没的话重新自然地流淌出来。 “有了孩子?”林楠惊讶道,父亲所说的信息让林楠一度崩溃。 这还是不是自己的父亲,她开始怀疑起眼前的这个男人,可是事实就在眼前,这个男人她的父亲的确说出了这样的话。 “是的,她给我生了一个孩子。”林父说。“我从未想过自己的生活已在悄然之间发生了巨大的转变,也许那时我正沉浸在生活当中无法自拔;她把我从悲愁的世界里拯救出来,可是我并没有上岸,永远在岸边徘徊。” “爸爸和另外的女人有了孩子,那就说明自己有了一个姐姐或哥哥。”林楠心想着,这一点在她心里是个巨大的冲击,她心里建筑的堡垒快支持不住了,她快要倒下了,不想再看见眼前这个男人,她的父亲。现在,她已是欲哭无泪。 “楠楠,爸爸对不起你。”林父试着去抱女儿,可是林楠并没有被父亲抱住,她不由自主的远离他,和父亲保持着一定的距离。 林父悲惨地垂下张起的手,他伤害了林楠,伤害了这个极少受过他疼爱的女儿。 “为什么事实总是喜欢捉弄人?”林父很是痛苦。其实不是事实喜欢捉弄人,而是人总是喜欢捉弄自己。 “那你为什么还要回来?为什么?”林楠警惕地看着父亲。 “为什么?”林父凄惨地笑了。 “我原本以为生活就那样过了,可是我没想到她最终离开了我,一如当初我离开你母亲一样,静静地,悄悄地,连一句告别都没有。”林楠的心在安慰中带着痛苦。“正是因为她的离开,这才拯救了我。我知道,到了我开始真正面对错误的时候了。一个人犯了错,总是要面对的,不是吗?” 他望向她,仿佛在祈求原谅。 “我从未想过自己会犯过那么愚蠢的错误,那简直不是简单的错误,而是在日积月累中成为罪恶。”林父说,“所以那时,我没有痛苦地哭泣,也未曾感到悲哀。” “直到有一天,我终于踏上了赎罪的历程;那遥远的家乡有疼爱我的爸妈,还有她,虽然我不知道见了她该如何面对;那时我多么想她能够忘了我,或是嫁了人,这样就使我的罪恶变的小一点儿,哪怕是一点点,都能使我得到许大的安慰。” 林楠继续倾听,她迫使自己坚强起来,“生活总是要继续的。”她经常这样安慰自己。 “可是,当我终于踏上回家的旅程时,家里已经出现了很大的变故,你奶奶来了电话,她在电话中告诉我,你爷爷病重,再不来就连最后一面都见不到了。于是我急急忙忙的赶回医院,可是最终迟了一步,我连你爷爷最后一面都没见到。你爷爷那时正年轻啊,为什么就……” 林父哭了起来,林楠看在心里,她原本开始讨厌这个男人,这个乱情的男人,可是现在看到他在她面前伤心的模样,她的心也疼痛起来。 “从此以后,我正式接管了家里的两间铺子。”林父擦了擦眼泪。“每天正常营业,我从来没有告诉过你奶奶我在南方小城的生活,她也从未问过。她看着那个襁褓中的婴儿,哭着说:“可怜的孩子,你根本不该降生到这个世上,你知道吗?”说完爱怜地抱着她。过了几天,她告诉我,她要回到乡下去,在这城里太过孤单,我劝将不住,于是她带着孩子去了乡下。” 林父擦了下眼泪,痛苦般的眼神写满了愧疚,他在望着林楠。林楠无力地坐在沙发上,她知道事情的真相,她就是那个父亲口中的孩子,她不是妈妈的亲生女儿,想到这她一下子痛苦地哭出了声。“这根本不可能,爸爸,你为什么要骗我。”林楠手足无措,第一次,第一次这样慌乱。 林父抱住了女儿,林楠不知道哪来的力量,一下子挣脱了父亲的怀抱,“你为什么要骗我,我就是妈妈的孩子。”林父痛苦的抱住头。 “我知道这对你来说是个很大的打击,可是事实本就这样。我本不想告诉你的,可是事情总有说出的一天,再说这些年父亲心里也很难受,我希望……” 林楠卷缩在沙发上,像一只受伤的小猫,她的心里承受着很大的痛苦,每当她痛苦的时候,那全身的力气好像被上帝攫走似的,一种对现实的无力感总想找到依靠,如今依靠又在哪里? “爸爸,你为什么给我说这些。”林楠哭泣着,声音越来越小。窒息,她有了窒息的感觉。“对我和妈妈,都是一种怎样地伤害。” 对啊,这又是一种怎样地伤害,林父啊,你为什么在女儿相信一切的时候告诉她事实的真相,难道那些该埋没的过往都得不到安宁吗? “楠楠,不要怪爸爸,也不要怪你妈妈。”林父开始颤抖,从始至终,他都是那个最为痛苦却最能伪装的人。 “妈妈……”林楠在口里呢喃,泪水慢慢的流落,有的滴在衣服上,有的流到嘴里,是一种苦涩咸咸的味道,“原来我不是妈妈的孩子。”林楠哭着哭着便哑住了嗓子。 第十六章 “孩子,不要哭了。”林父搂着林楠的肩安慰,“你知道吗?爸爸妈妈都很爱你。”林父后悔起怎么给林楠说起这些,可是事已无法,又该怎么面对? 林父说了很多,林楠慢慢地安静下来。从小到大的所有场景开始在林楠脑海重现,妈妈第一次去奶奶家接她;第一次给她穿新衣服;第一次送她上学,她还想起那时妈妈的同事里有个烫发的黄头发老师,总是喜欢抱着她亲,她有点怕,便躲在妈妈的后面,最后妈妈和黄头发老师一起送她去了隔壁的幼儿园;第一次,好多的第一次。还有第一次被妈妈教训,第一次在屋子里罚站,不准吃饭,好像就是从那时起,林楠开始反叛母亲,可是好景不长,就被严厉的妈妈治的不敢出声。也就是从那时起,她就开始记恨起许多事物,一点一滴的不满开始在幼小的心里累积起来。可是现在林楠突然觉得自己当时的行为好幼稚好幼稚,母亲的严厉正是爱着自己,而自己却一直记恨着母亲。 “不,她不是我的亲妈妈。”她忽然哭着喊道。 林父痛苦地叫道:“楠楠……” “我的亲妈妈去了哪里?”林楠怔怔地看着父亲,眼泪止不住的流下。 “她走了,我也不知去了哪里。” “爸爸,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会这样?”她的声音已经嘶哑,在嘶哑中寻求一个答案。 “事情已经过去了,楠楠。”林父抱住了女儿,那具单薄的身体。 “我要找我亲妈妈,她到底去了哪里?”林楠恢复了一丝平静。“不论天涯海角,我都要找到她。” “我知道,楠楠。”两个人紧紧抱在一起,痛苦的呻吟。 两个女人,一个是林父的妻子,一个是林楠的亲妈妈,就这样,可怜的命运又把她们两人绑在一块,搅乱林楠原本受伤的心。 “妈妈,你到底去了哪里?”林楠不断在内心嘶吼,叫着她的母亲,那个无一丝影子的母亲,她暗地发誓,有生之年一定找到她,这些话一句一句地泣在她的血液之中。可是她现在的母亲呢,对她不好吗?不,很好,虽然有时她很讨厌自己的母亲,可是那都是对她的爱啊,她怎么又不明白;不,自己不能对母亲有任何偏见,她永远是她的女儿,毫无疑问的,在骨子里她们互相爱护,她怎么能舍弃她去找那一面未见的母亲呢? 矛盾,纠葛,疼爱,冥冥中的召唤,在林楠心底生死往复。 就这样,过了好久,好久,好像人的一生都已经过去了。 林父略作平静地说:“你还好吗?” “我很好,爸爸。”林楠试着让自己再次平静下来。 林父端起茶,茶已经变凉,可他还是喝了一口。 “自你被你奶奶带去之后,我就开始安心开店,不在去想那些乱七乱八的东西,我这辈子就这样了,尤其是拥有了一个女儿,我还能要求什么呢。”林父苦涩地笑笑。 林楠忽然意识到,爸爸离开妈妈和另外一个女人又生了自己,那爸爸和妈妈又怎么在一起的,她摸了摸眼泪想道。 她原本拥有一个完整的家,可是这个家是在破碎中成立的。 “一个人年轻时犯下的错误,总会在余生慢慢归还,我从没想过那归还……也可以说是心灵的原谅,等待的救赎是那么的痛苦。在这一件事上,上帝从来不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当你从此不对生活抱有渴求,而是愿意消沉一颗漂浮的心,退却人生浪口的时候,变故往往就会发生,对……就在这个时候,我再次遇到你的母亲。我走进了爱的深渊。 那是一个夏日的黄昏,阳光没有抛弃云朵的美丽,而是把它点缀的极为漂亮。不错,那是一个美丽的夕阳,在这个生活了几十年的城市里,我还没有见过那么美丽的夕阳,我坐在铺门面前椅子上,一会眯着眼,一会睁着眼,我在享受那份独特的美丽。就在这一闭一睁当中,我感受到了生活给予的宁静,我的心开始真正安定下来。” “就在那天黄昏短暂的时光里,我明白了许多道理。”林父看向林楠,林楠从之前伤心的状态解脱出来,如一只温暖的小猫依偎在父亲的胸膛,可她抬头一直看着父亲,看着父亲嘴唇和谐地蠕动,眼睛时不时透露出悲伤与偶尔的希望不断交织,她从没想过在自己世界里懦弱的父亲也有这样的过往,她不竟为父亲讲的故事动容,并且一直揪着一颗心,期待父亲的话语,犹如期待小时候的一个拥抱。还有父亲的胸膛真是温暖极了,她忘了伤痛,忘了一切。 “夕阳慢慢地逝去,好比过往慢慢地合上眼帘。就在眼帘未合拢之际,我看见了你的母亲,她从街道的那边缓缓走来,我真的是不敢相信,两年,已经过去了两年,我以为她会重新找到幸福,可是当我一眼看到她的时候,就知道她还饱受着痛苦;因为她的步姿,并不是那么的云淡风轻;还有她隐藏在衣裙下的身体,是那么的消瘦……我从没见过那么消瘦的她,我以前经常取笑她如一根火柴一样,让人怜悯……可笑的是,她真如了一根火柴。” 林父的眼睛如经过风沙吹拂一样,一滴一滴的眼泪无情地浸出,可是那苍老的深情上还是带着对生命希望,而且是很迫切的希望。 “她远远的向我走来,穿过街道,径直停到我的身前,万物开始俱寂,直到她缓慢地开口,并叫了我的名字,我才知道我的生命又开始重新跳动。她打破了我所有的宁静。‘这些年,你变了。’这是她对我说的第一句话,而我却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她。我只有木讷地点头。她自己找了张凳子坐在我的身旁,我也忐忑不安的重新坐下。夕阳已经散去,迎之而来的便是夜晚,星星很早的映上了天空,那一轮弯月也在可笑的嘲摆命运。 我们重新走上了两年前走过的街道,那自我从南方回来后还没走过的街道,我没想到再次回来陪我的人却是她,这是我万万没有想到的事。就像人生中,有太多意想不到的事总会发生,也好比我和她,你的母亲,我们又顺理成章地走到一起,并且成了婚,过了这么多年。” 林楠身处自己的悲伤中,领略着父亲的痛苦。她看着父亲逐渐低下去的头颅,她的心也跟着低了下去。 “爸爸,难道妈妈就这么和你重新走到一起,而没有其他干扰吗?外公外婆没有阻拦?”林楠问。 林父抬头看了眼林楠,林楠清楚地看到父亲的眼睛已经深深地凹了进去,皱纹也深深地刻印在眼角,还有他鬓角出现的白发,“原来爸爸已经老了,老了。”林楠凄惨地想。 “我从没奢求过什么,你母亲能再次回到我的身边真是我的荣幸,对于你外公外婆地阻拦,都是你母亲一手摆平的,因为在这一件事上,我又坠入深渊,而丧失了基本的勇气;可以说我基本上丧失了对于追求幸福,以及对生活向往的勇气。”林父说,“从一开始我就错了,我真的错了……” 林父抱住头又沉闷地哭了起来,林楠也觉得父亲很是可怜,她从父亲的话语里听出了很多痛苦,那是日积月累而逐渐形成的痛苦,她觉得父亲很需要安慰。 “我并不怪怨你的母亲,”林父停顿了一会突然说。“因为从一开始的懦弱就让我深深陷入极度不安之中,而我又担心什么,有时连我自己也不清楚。我想再要个孩子,她执意不肯并且百般羞辱我,并且经常提及我那痛苦的过去,我那时就觉得她同意和我在一起就是为了报复我。可是我从不曾怨恨于她,而是经常自责一切,质疑曾经的生活,我的思想陷入了迷乱。可越是这样,她对我的羞辱更是厉害,我痛苦不堪,以至你从小到大,对你的事我都不管不问,因为那时我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处于什么情况。于是,就在浑浑噩噩中,过了十几年。” 说完这些话,林父突然陷入沙发里,他放开双手,把头仰起,眼睛直直的盯着天花板,似在回想那些痛苦的过往。 “爸爸。”林楠轻轻地叫着父亲,双手缓慢的揽住父亲的腰,头微微地靠着。她轻轻地抱着,她能清楚的感觉到那个温热的胸膛,暖暖地,暖暖地。 “你怪爸爸吗?”林父摸着女儿的头发。 “不,爸爸,楠楠不怪你。”林楠说,她从未想到父亲的所受的痛苦竟是如此的深,然后她又想起上大学之前对于爸爸的伤害而愧疚万分。 “爸爸,对不起,我曾不止一次的伤害过你。”林楠再次说,原来她和母亲一样,曾伤害过他做人的尊严。 “没事,爸爸不怪你。”林父说,“只是这么多年来,爸爸对不起你。” 林楠狠狠地抱住爸爸,她觉得一个极为熟悉的父亲重新回到了自己身前,她终于有了这种感觉,父爱,这是父爱的力量。 “其实爸爸这些年所受的苦楚都是自作自受,楠楠,你也不要怪爸爸告诉你事实的真相,你要知道,爸爸多想找个人诉说。”林父用胳膊擦了擦眼睛。 林楠点头,“我知道,爸爸。每个人都有知道真相的权利。” 她想起阿米尔父亲教导阿米尔的情景:“当你杀害一个人,你偷走一条性命。你偷走他妻子身为人妇的权利,夺走他自己的父亲。当你说谎,你偷走别人知道真相的权利。当你诈骗,你偷走公平的权利。” 林楠再也抑制不住,她狠狠地抱住父亲,撕心裂肺地喊道:“爸爸。” 林父感同身受。“不要怨恨你妈妈,好吗?” “不会的,都不会的。”林楠抽噎着。 “好,楠楠长大了。”林父慢慢坐起来,林楠也依依不舍的放开父亲。“是不是感觉很累了。” 林楠勉强摇了摇头,说:“不是很累。” “很晚了,去睡吧。”林父说。“你是一个坚强的女儿。” 林楠依依不舍地离开令她眷恋的胸膛,也许父亲想独自呆一会,于是说:“好的,那我去睡了,爸爸。”林父点了点头。 就在林楠站起身往卧室走时,她又想起一个问题,于是她问:“爸爸,你和妈妈为什么没有离婚。” 林父的眼睛忽然闪烁一下,然后平静地回:“因为我爱着她。” 林楠听后自然地一笑,说:“晚安,爸爸。” “晚安。” 第十七章 时间总是走过沧桑,在未知的路口徘徊不已。 在你年轻的时候有没有这样一种揪心的痛苦,也许大多数生活在城市里的人们,都如以往过着平淡而单纯的日子,可是岁月总是无情的,它总会在某个时期给人强加烦恼。 今日外面又下起了大雪,隔三差五的在这西北的土地上,落着一片一片的悲伤,悄然地降落在人们的心口。 这世间最坚固最永恒的事物是什么呢?林风开始想起这样一个奇怪的问题,是亲情、友情,还是说爱情,或者说是空间与时间。也许是时间吧,它永恒地流淌,一秒一秒,一分一分,一时一时,一天一天……一年一年,就这样人们终究会老去,如落叶归根一样,回到大地的怀抱之中。 不,时间是流动的,而流动的事物通常不是永恒的,就算它无穷无尽,可是一个人的生命是有限的,它虽然永恒的存在,可是在人短暂的一生中,它怎能以永恒的姿态存在。 人终究会死,回到大地的怀抱之中,所以说这世间永恒存在的不是时间、亲情、友情、以及爱情,是大地,它永恒的存在,衬托着人们的生命,给予他们生命支柱,承载着人们独特的感情。比如此刻,外面飘着的雪花,它轻轻地落在大地上,犹如落在林风的身体上面,有着丝丝的凉意,还有那些过去的时光,它都以某个地点形成的感情驻扎在林风的心里。 “又想什么着呢?”这一声轻轻的话语,突然闯进林风的胡思乱想之中,他漠然地回头,只见那杨红蕊从相邻的桌子处怔怔地望着,那一双眼里尽是疑惑,似在询问、探索。 林风看了一眼,便再次看向虚无的天空,他开始注视一片从高空落下的雪花,慢慢落下。 “很好看吗?”杨红蕊已站到林风的身前。 “再过几天就要过年了,”杨红蕊说,“到时我就要回我老家去。” 林风依旧没有答语。 这时从外面进来两男一女,林风拿了菜单起身招呼他们,等到林风把点的菜拿过去之后,再次回到原先位置时,杨红蕊并未离去,并保持着之前的姿势,好像等待林风一样,林风装作没看见,依旧看向窗外飘零的雪花,他再次盯住一片,直到它落在大地上,落在他的心里。 “上次你请假去了哪里?”杨红蕊问道。 “听说你去了火车站?”她试探地说。 林风诧异的回过头,看着杨红蕊那张可恶的脸,他觉得厌恶极了,可是在同时他仿佛被别人发现心事一样忐忑起来。 “你想要说什么?” “也没什么?”杨红蕊说,“就是……” “就是什么?” “想安慰你一下。”杨红蕊嬉笑般说。 “谁要你安慰。”林风说,“我去哪关你什么事?” 杨红蕊自觉没趣,便讥讽起来:“是啊,不关我的事,可是有的人啊,就喜欢天寒地冻。” “你什么意思?”林风明知故问道。 “在那待上一天很爽吧。”杨红蕊讥讽似地笑着离去。 林风看着她嘲笑的神情很是恼怒,可是阵阵的空虚迅速占领他心里的高地,然后居高临下地鄙视自己,犹如鄙视一截无用的朽木。 林风现在也搞不清楚自己处于一种什么状况,他只是觉得在情感的虚空里,生活着一直黑色的猩猩,有时张牙舞爪的向自己咆哮,有时盲目地看着空洞的星空莫名的发呆。 他像极了那只黑色的猩猩。 时间就这样过去了一些日子,饭店也迎来了一年营业到头的日子,在农历这一年最后的一天里,饭店老板结算了员工的工资,林风也领了许多辛辛苦苦赚的钱,他想着今年该怎么置办年货,然后和母亲过一个好年。 那一天,他想提前回到家去,可是饭店要在晚上举行一次聚餐,林风本不想参加的,奈何同事们和老板欢乐的气氛也感染了他,于是留了下来。 那晚风大,异常寒冷,他提前给母亲打了电话,说是今晚会晚点回来,让母亲不要等待,早点休息。 饭店的一处包间里,坐着十二个员工,再加上老板,就共是十三人。饭店的厨师提前炒好了菜,早已放在桌子上,老板让拿了几瓶酒,让大家尽兴,大家也同时祝愿饭店来年生意兴隆,越办越红火。 和所有聚餐一样的,大家兴致很高,互相调侃,相互灌酒。饭店一共有三位女服务员,她们也和众位开着玩笑,只有杨红蕊,却和男同胞一样喝起了白酒。 在这高中毕业后的半年时光,它已经在时间的流逝中再也不复返了。在别人欢乐的同时,林风却仍向往常一样,一副忧愁苦脸的样子。所以大多数都不是很喜欢他,认为他不合群,但是又在一起干活,心中早已聚集了许多不愿,于是有几个同心协力起来给他灌酒。 林风苦笑着一口一口的喝掉,他心里早已乱成一团,如果酒能让一个人沉醉,那岂不是最佳良药。 于是,他很快的醉了。 “在很小的时候,我就记得妈妈曾经说过,在广袤的夜空里,总有几颗属于自己的星星,那时我就很是期待自己的星星能够出现,于是我守望着一个内心不敢说而又深藏起来的愿望,每次等待那几颗星星的出现。可是如今我再也没有找到过它,它们已经消失了。” 有一个声音再林风的耳边轻轻响起,他好若听到了春天里花儿的开放,柔蜜无比,也好像那是来自母亲在幼时的呼唤,他响起了那段美丽的岁月,以及痛苦的过往。 “爸爸……”林风掉下了眼泪,“你为什么要走……我很想你。” 在林风身旁的人忽地呆住了,她突然湿了眼眶,这时林风要挣扎着坐起,她急忙把不远处的盆端了过来,他吐了出来。 “我知道你心里肯定很苦,你知道吗?在我期待的那几颗星星里面,最单纯的愿望是什么吗?”她再次扶着林风睡下。“我在十二岁的时候就辍了学,因为我妈妈离家出走,扔下幼小的我给已结婚的哥哥,那时我就许下一个一个的愿望,那就是妈妈能够回来,或是带我走,可是她终究没有回来,一直到现在。” 床上的人缓缓地睁开眼睛,林风在昏昏沉沉中看着眼前的这个人,苦思冥想很久,才知道那是杨红蕊;他依稀间听到了她说的话,顿时明白原来他和她也很是相似。 “你真的很讨厌我吗?”杨红蕊说。 林风看着她,尽量的睁大眼睛,以求看得清她此刻的面容,可是没有看得清楚,却几滴泪滴在他的手上。 “我该回家了。”他尽力地坐起。 “别了,刚才你妈妈来过电话了,”杨红蕊看着他,“我接的,就说你已经喝多了,在饭店睡下了。” 这时林风才环顾四周,原来他躺在杨红蕊的床上。 “你不要担心,她们两个都回家了,老板也回去了。” 不行,他怎么能不回家呢,自从搬到这个小镇以来,林风还没有在外面过过夜呢,他怕母亲孤单,所以一直没在饭店住,所以饭店也没有他的床外。 他开始下床穿鞋了,头在晃动中很是疼痛。 杨红蕊一下子抱住了他,并扬起那张让人怜悯的头对着他说:“你真的很讨厌我吗?” 林风一下子慌了,这让他怎么回答,若是平常他定会一屑不顾,可是如今,他又怎么忍得下心来。 他摇着头,说:“没有。”可是头很是疼痛,他用拳头敲打着脑门。 “那你为什么总是不理我。”杨红蕊继续问道。 “没有,我没有不理你。”林风尽量回答。 “是因为你那青梅竹马吗?” 林风转向看她,她怎么能这么问,她怎么能问这样的问题。也许林风也不知道,在情感中愚蠢的往往是女人,尤其是痴情而带怜悯之心的女人。 杨红蕊见林风沉默,也不追问,而是轻轻地说:“那你抱紧我,我感到好冷。” 在深夜里,是否有一种眼睛,它悄然观察着人们心里所事,不论悲伤或是欢乐。可是在今夜,林风却感受到了这么一种眼睛,他那装过太多沉重的心灵,居然经过它的窥视而渐渐温暖起来。 夜,的确很是寒冷,尤其是在人的心里。 他颤抖着抱住了她,这个曾让他难堪而让人厌恶的女子。 等到时间过去了很久,夜黑的让人不想分开,也许一分开,那种孤单害怕的感觉就马上袭来。 “从此以后,我想让你记住我。”杨红蕊爬在林风身上,“记住我的身体,记住我曾经给予你我的一切。” 人是有欲望的,林风听着她略带痛苦的声音,还有滴在身体上的泪水,已是不能自已。 也许人的痛苦是有引力的,它们互相吸引,不断纠缠,在不自觉中把两个游荡的灵魂深深结在一块。 林风抱着她翻了过去。 “但是我要你忘了我,从今往后,不准你记得我这样一个女子。”她忽然哭了,像一只在绝望中受伤的孩子。 林风摸着她的脸停了下来,说:“为什么?” “我哥给我相了对象,要嫁人了。” 第十八章 在正月十五过后,位处西北的小城,林楠的家乡早已吹来了阵阵春风,可是冬季还没有过去,这就显得这里的春天来得相对早些。 天气已不是格外寒冷,虽说在几天里偶尔有一次气温较低,但是总的来看来,阳台总是眷恋般照着这个远处西北的小城。 林楠也换下了冬装。在平日里,也有几位高中时期的同学来找她四处去逛,这在以前上高中时期是不同的,因为那时要在母亲的监督下努力学习,哪有去玩的兴致,而如今不同;不知道为什么,如今母亲再也没有当时那般苛刻的对待自己,将她紧锁家中。林楠心想,大概是上一次父亲和她的谈话改变了自己许多看法,还有母亲觉得自己是个大孩子了,不用再严加管束了。 至于上次的那场谈话,或是说成林父对林楠的倾诉更为恰当,这一切当然林母是从来不会知道的。也有很多次,林楠想去询问母亲,可是询问母亲什么呢?是难道要问她自己的亲生母亲吗?林楠摇了摇头,亲生母亲已经抛弃她而去,至于去了什么地方,林父也不知道,因为他们再也没有联系过,林楠又要何处而寻。林父也总是叹息。 但是这样一个想法就已经种植在林楠的脑海,林楠也总是想起它。林父自从上次的倾诉之后,人也便得很是稳重了,他很少出去酗酒,当然也很少醉醺醺地回家。这在今年的正月里,在林母的眼睛里,竟是诧异的神色,可是在那诧异里,林楠很明确地发现,那里带着惊喜的色彩。 一家倒也其乐融融地度过从未有过的新年,林楠的笑容也多了起来。 在前不久,林父就带着林楠去了离家十五里之外的一处寺庙,说是为了新的一年合家欢乐。在正月初一的时候,林父就去过一次,而那日正好是十五。而在过去的几年间,林楠就从未看见过父亲要去那儿。所以一是好奇,而是诚心祝愿,林楠也便跟着去了。 那日天明,气温较是寒冷,林楠心想:大白天太阳出来会比较热的,不如换上平常衣服就可。可是当父亲看到之后便说,“大山之上很冷的,穿厚点。”于是林楠又换上了那件粉红色羽绒服,跟着父亲走出家门,坐上前往那边的客车。 客车翻山越岭,向南而去,当行驶到一座山顶的时候,林楠看见对面山上有着厚厚的积雪,一眼看去,白茫茫的一片,客车就从这座大山向下缓慢行驶,翻过那座山就到了,父亲说着。 过了十多分钟,客车行至山底又缓慢蜿蜒向上而行,又过了许长时间,客车终于爬上山顶,停在一处很大的停车里。林父和林楠以及众人走下车来,寒风已是阵阵袭来。 “好冷啊。”林楠拉了拉围巾。 “你以为是下面啊。”林父笑笑。 这时林楠才看向四周,原来这个寺庙建在这样的一个村庄之中。整个村庄的墙壁都被粉刷成白色,在远处山巅上时,林楠以为是整个村庄被大雪覆盖了呢。可是不是,因为这个村庄很大,而来往的人们非常多,所以大部分积雪都已经消融,至于林楠看见的,却是更远处的山罢了。 林楠跟着父亲转个弯之后,便看见了寺庙的大门,可是在寺庙里面确实烟雾袅袅,各种鞭炮、炮仗不时地响起。林楠用袖子遮住耳朵,不绝于耳的声音闷闷地响在耳际,还有空谷回声。 他们走进了大殿,林楠不知道这里供奉着什么神仙,她只是跟着父亲,烧香,磕头,父亲也拿了几串鞭炮,林楠看见便要了一串,拿了根香小心翼翼地点上,马上跑远,便捂着耳朵听着鞭炮的声响响彻的庙宇之中。等到最后,父亲去另一侧放了些钱后,两人依着原路返回。 可是在烧香拜佛的时候林楠有没有许过什么心愿呢?这在林楠再次坐上回小城的客车后突然想起,“竟然忘了。”她傻傻地笑笑,看着一旁的父亲,贪恋般靠在他的身上。 父亲的肩膀很有稳固,宛如一座坚不可摧的堡垒。林楠很久没这样靠过了。上一次是什么时候?是小时候吧,那时她还小,总是想爬到他的身上去;而如今,竟然隔了这么多年,可就是隔了那么多年,父亲的肩膀依旧很是坚固。 余芯曾在南方母亲家中给林楠来过一次电话,说自己刚从父亲那回来,准备在母亲那住一段时间就回到学校。原来假期已经过去大半了,林楠的内心不竟突兀了一下。虽说这个假期过的也很不错,但是总是觉得缺少点什么,林楠知道,这个假期缺少了林风的陪伴。 很平淡的,开学的日子又来临了,早在几天前,林楠就已经整理好了出发的行装,等到那天到了,她也就很快地收拾好了。 那天天如往常一样,是个艳阳天。林父拿着女儿的行李送她去了火车站。天气好的如林楠的心情一样,这让她想起了第一次父母送她上学时的情景,那时的父亲颓丧,整日昏昏沉沉的样子让林楠很是痛心,可是如今又不一样了,你看现在他就向林楠嘱咐这嘱咐那的,好像是林楠第一次出远门。 在林楠上次从学校回家的时候,林楠依稀记得那时正是大雪纷飞,她在凌晨五点多就下了火车,等到她出了火车站就看见站在远处的父亲穿着一件很厚的棉衣在向她招手,林楠很是开心,因为在那一刻她就知道父亲的爱还如往常一样一样深沉,可就是不太会表达;等到她走到父亲跟前,父亲就说:“很冷吧,来把手套带上。”林父接过行李,林楠便把棉手套带了上去,手套是林母亲手缝制的,里面很是暖和。 这时林楠就傻笑了起来,林父很是诧异,便说:“你笑什么?” 林楠回过头看着父亲,说:“没什么,就是忘带手套了。” “哦,没事的。”林父说,“过上一段时间天气就暖和了。” “山东这边气温差不多的,今年都比较暖和。”林父又说。 林楠“嗯”了一声,她知道父亲不知道她的所说所思,不过没关系,听父亲这么说,她心里倍感温暖。 到了车站之后,太阳已经西斜,林楠是下午六点多的车,现在已经五点多了。于是林父又给林楠买了好多吃的、喝的,林楠看见后就嗔怪道:“这么多,可就撑死我了。” 父亲啥也没说,只是笑笑。 最后,当林父要离去时,又嘱咐了林楠许多话,并说:“到了打个电话。”林楠点了点头。林父便离去了。 林父走后,林楠便在候车室里闲坐,可是她怎么坐都感觉不太舒服,于是又换到其他位置上去了。不知不觉间,她望向了候车室外面,由于还是冬天,室外的气温比室内低上许多,所以玻璃上就好像罩上了一层霜一样,让人无法清楚地看见外面。 透过玻璃,林楠依稀感觉到林风当初坐的位置就在那个方向,她盯着又晃了晃了神,“林风,你到底去了哪儿?”在假期她也问过当初班上其他同学,可是不出意外的没有人知道,有的也一脸疑惑地看着她,好像在问:“你都不知道,我们怎么可能清楚。”是啊,自己都不知道,别人又怎么能知道。林楠这样想着,便不再和别人说起林风的事,也许到将来某一天,他们会相遇,到了那时,又该是怎样的情景。 火车缓慢地启动,林楠拖着行李上了车。此时她正躺在上铺上,想安心地睡上一觉,可就在这时,杨义的电话却打了过来。 “上车了吧。”杨义说。 “嗯嗯,”林楠说,“我刚爬到铺位上。” “不是还早嘛,怎么这么快就爬上去了。” “不早了,”林楠驳道,“车上有点冷,再说我有点累了。” 林楠一下子说出了三个理由,杨义不竟笑道:“你的理由倒是挺多。” “那好吧,你先休息会,等明天了我来接你。”杨义说。 这时,林楠诧异道:“你不也是明天吗?” 杨义笑了笑,说:“我提前回来了,现在就在宿舍呢,好冷啊,你不知道,学校还没供应暖气。” “啊……”林楠说,“那好吧,不过距离比较远,你就不要来了,不然要往返很费时间的。” “没事。”杨义说。 看来杨义定是要来了,也许林楠不懂这个道理,她不知道如何的拒绝,委婉了会让陷入情感的人误解自己的意思,认为一切事情就应该这样,她拒绝只是不好意思而已。林楠也没望这方面想,想得太多,岂不很累,做人还是简单点好。也许在杨义这边,他只是想来接这个温婉美丽的姑娘,心里的执念告诉他,单纯的对她好,希望在新学期的开始能第一眼看见自己的影院公主。 这将是多么幸福的一件事。 一个念头,便能使荒芜的世界开起花来。 第十九章 火车在驶过西安之后,林楠终于压制不住困意便进入梦乡。火车有轻微地颠簸,在睡意中让人有点昏昏涨涨的。林楠做了一个梦,她梦见在一个冬天的早晨,下着雪。她重新走上了和父亲一起去过的寺庙,可是这次她是一个人,并在山路上漫无目的。 山上风很大,雪花像榛子一样打在脸上,很冷很疼,她已在瑟瑟发抖。前方白茫茫的一片,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来到这个地方,对啊,她想起来了,是父亲,是父亲带她来的这儿,可是父亲又去了哪儿?她开始着急地大喊:“爸爸,你在哪儿?”可是空旷的山谷里传来冷淡的回声,有几只乌鸦哗地飞起,在天空中旋转,跳起舞来。 在另一座山上,有一个黑色的影子忽然出现,他也漫无目的的行走,四处张望,林楠看见了他,便朝他喊了起来,“杨义……杨义……”可是那个黑色的身影依旧四处张望,丝毫没有看见惊惧的林楠,于是林楠便朝那边跑去。 雪很厚,脚踩在上面发出很清晰的声音,林楠跑下山,又在山谷向那座山赶去。可是当她到那上面的时候,哪有杨义的影子,难道眼前出现的都是幻象,她不竟问着自己并揉了揉眼睛,可是又有一个人出现了,那就是林风,他站在不远处放着风筝,并盯着茫然四顾的林楠。 林楠笑了,轻声说:“你怎么来了这里?” 林风微微笑笑,并不答语。林楠缓慢地走了过去。林风穿着一件亚麻色的风衣,看着慢慢走近的林楠,便弓腰拂了一会,原来在他旁边有一根树干躺在那儿,于是两人便坐在上面。 林楠不记得他们说了些什么,只是那种欣慰的感觉在心里弥漫。就这样,过了很长时间,风筝突然从天空坠落,落入山谷,山谷里突然传来一个女子的哭声,断断续续,很是悲惨。 他俩相视很是茫然,便朝那边跑去。 这时林楠从梦中惊醒,响在她耳畔的依然是一个女子的哭声,断断续续,很是伤心。她微微把身体前倾,朝下看去。 林楠只隐约地看见中铺的一位女子用被子捂着头,伤心地啜泣着,不知什么原因。由于最近是学生返校时节,所以火车上都满着行人,以致在列车熄灯之际,林楠便看见了许多双诧异、木讷、玩笑般的眼神。 哭声渐渐小了下去,林楠集中大量精力,仔细感觉微小的动静。可是当夜空中只剩下火车颠簸的声响时,林楠终于乏得再次合上眼睛。 第二天八点钟过一刻的时候,林楠再次醒来。她下意识地往下看了看,可是中铺空空如也,她在夜半时分下车了吗?还是在黎明时分,她想着这个无厘头的问题,大脑停顿片刻,然后慢慢地坐起,穿上羽绒服到了下面。 在两张下铺上,各自坐着一人,在林楠对面下铺的是位中年男人,他简单的吃了泡面后便躺在床上看起杂志来,是本《读者》,在书面上是一位用彩笔勾勒出的女人。她很熟悉这种画面,因为在高中时期,她经常看这类杂志,当然有时候也看些青春类的。 在她下铺上坐着一位女子,林楠不知道是不是中铺的那位女子,因为她有可能是中途上的车。可是当林楠和她坐在一起的时候,她瞥见了一双红肿的眼睛,眼神四散,似陷入沉思。 女子看起来比林楠大上几岁,很精致的面孔,头发用一根绿色的丝带挽住,就连妆容的憔悴也丝毫不掩饰她的美丽。她穿着一袭蓝色的衣服,系着红色绵绵的围巾,坐在桌子那边,不看窗外,不看窗内。 是的,应该就是她了。林楠心道。她为什么在夜间突然啜泣,是由于遇到什么困难了吗?是工作上面的还是情感方面的?应该是情感方面的吧。林楠心想。 那女子见林楠痴呆地盯了许久,恍然转过头来,对着林楠勉强一笑。林楠感到囧极了,于是也笑了笑。 “你是要到哪里去?”那女子道。 “济南。”林楠说,“要到济南去。”林楠不觉重复道,她有点紧张。 “哦。”那女子说道,然后又转了过去。 林楠见那女子再不答话,于是主动问道:“你呢?” “我到潍坊。” “你在那边工作吗?”林楠问道。 “嗯。”那女子点头,似不想多说些什么。 林楠便到洗手间洗了把脸,用梳子梳了梳槽糕的头发,等到她再次坐下的时候,那女子再次主动问道:“你在那边上学?” 林楠“嗯”了一声,说:“是的。” “大几了。” “大一了。”林楠笑道。 “上学真好。”那女子也笑了笑,“真是无忧无虑,每天过的很快乐,也很充实。” 林楠听后心想:“怎么会无忧无虑呢,现实的烦恼总会侵扰于你,只要你没有与这个社会脱节,烦恼无处不在。”可是她却这样说道:“是的,上学很好,你毕业几年了?” “三年。” 林楠点了点头。 “火车现在到哪了?”林楠看着窗外问道。 “上一站是郑州。”那女子说,“还早着呢。” 林楠又点了点头,感觉肚子一阵阵的乱叫,原来是饿了,昨晚睡的早,晚上竟啥也没吃。林楠于是站起身来拿下行李架上装着食物的袋子,放在床上,拿出一些吃的说:“吃些东西吧。” 那女子道了声“谢谢”,说:“我已经吃了点了,现在吃不下了。” 于是林楠看向对面的叔叔,只见那人把书放在胸口已经睡着了。“你在潍坊做啥工作。”林楠说。 “在电信公司上班。”那女子说,“一名小职员。” “那夜挺好啊。”林楠说,“不像我们,还在学校里挣扎,未来做什么还不知道。” “别这么想,坚持你需要的,出来了你就会明白的。” “你一个人吗?”那女突然问道。“坐这么远的路,很累的。” “是的。”林楠低下头。 “在大学有没有交男朋友?”那女子问道。 林楠摇了摇头,却不知道怎么回答。只是说:“还早嘛。” “没事,遇到合适的在一起就行,千万不要随便找一个。” 林楠点头同意,在大学里人们会为了各种目的而找属于自己的另一半,有的人是单纯的觉得对方好看,有魅力;而有的人却是受不了内心的寂寞;还有的人是为了以后的发展。说来可笑,人好像都有种神奇的能力,能预知自己的未来和属于自己的人,而简单的忽视了梦想的实践。 当《中国好声音》越来越火的时候,林楠还记得当初出现过这样一条新闻,大意是嘲笑汪峰对学院的第一句话“你的梦想是什么?”人们讪讪一笑,说真有意思。可是他们不知道的是,在生活里,在林楠所处的大学里,人们大概都已经忘了当初的努力是为了什么,在未来的生活里真正需要的是什么。他们都忘了,便开始浑浑噩噩,把梦想埋没在脚下,当别人说起梦想时,便开始出现短暂的恍惚,原来自己是想不起来梦想是为何物的一类人。 林楠没有想到一个简单回答,让自己突然想起这么多,可是她依旧想着,自己的梦想又是什么?是啊,她曾经跟林风在某一个晚上许过心愿,那就是带着和对方一起去满世界旅行,自由自在,无拘无束,做一个风中的孩子。可是这一切已经无法实现了,因为那个人已经在很久之前离去,并且杳无音信。 但是要是说梦想的话,这依然是林楠的梦想。 “喂,在想什么?”那女子说,“不会是有了吧,确定了没?” 林楠恍地回过神来,尴尬地说:“还没有。” “我想是有了。只要是合适的不要管三七二十一,弄到手就行。”那女子调侃道。 林楠不知道怎么回答,于是忽然问道:“昨晚你怎么了?”等到问后林楠深深自责起来,怎么这么问呢。这时她开始祈祷她不是昨晚的那个人。 那女子分了分神,从林楠脸上移开自己的眼神,勉强说道:“没怎么,就是……” “对不起,我不该这样问你。”林楠道歉道。 那女子见林楠这样,又突地笑了起来,“这又不关你的事,你道什么歉。再说我接受过的道歉已经数不清了。”说后一句的时候林楠感受到一种自嘲的意味。 林楠很是尴尬。 “我去上个厕所。”那女子起身说。林楠把腿偏了偏。 等到那女子走后,这时列车员拿着一个黑色的大袋子收拾各个桌子上的垃圾,林楠把桌子上的垃圾都扔了进去。那女子很快地回来了。 当她回来时,火车慢慢地停了下来,原来已经到某一站了。迎着她的方向,原来窗外有太阳,林楠之前并未察觉,今天是很好的一天,阳光明媚。 “我想上去休息一会,你先坐着啊。”那女子说完便脱掉鞋,爬上中铺。 林楠“嗯”了一声,便坐在她原先坐的位置上,看着窗外下车和上车的人们,想起了日本的一首钢琴曲《风居住的街道》。 第二十章 林楠坐在车窗前,感觉时光的流逝如匆匆离去的群山一样,飞离自己而去。 就这样不知不觉间,时间已接近中午,列车里的广播也开始报着各类午餐,在这同时,林楠就听见了餐车推动地声响。时间过的真快。 那位女子也从铺位上下来,并坐在林楠先前的位置上。林楠很是奇怪,为何这个下铺一直没人,不是说票很是紧张吗?对了,也许下一站就会有人上来了,她这样想着。 “你没休息会吗?”那女子说道。 林楠摇了摇头,说:“没有。” 这时那女子接起电话来,林楠清楚地感受到了她平淡的话语里有着无可奈何的意味,等打完之后便叹息了一声,林楠看着她,她却在不经意间躲闪着她的眼睛。 一个人的眼睛永远不会骗人,它好比一个人经年养成的细小习惯,是她独特的体现。 “你知道沙石镇吗?”那女子突然说道。 林楠不知道,她根本没听过这样一个地方。可是话语的由头总是在不知道的事情上开始,比如这样。 “我男友在那边工作,已经好几个月了。”她整理了下自己的头发,以求用熟练的手把它拂得更顺。 “啊……”林楠惊讶了一下。“你在潍坊,他在沙石镇?” 女子嘿嘿笑了一下,说:“沙石镇是你们甘肃某一个小镇,他在那里当老师。”她解释着。 当她说起她男友时是欢乐的,林楠心想,她一定很爱他,可是为什么两人相隔要这么远。 “你说可笑不可笑,我们一个在东,一个在西。而更让人奇怪的是我们的家都在潍坊。” “你是山东的?”林楠好奇地问。 她点了点头,说:“是的,我们是大学同学,可是他却到了远方,我这次是看他去的。” 林楠明白了,原来这样,可是他还是很奇怪,既然两个人在一起,为什么一个还要跑那么远。可是她又不好去问,只能装作懂得表情,看着她。 她继续说了下去。 “我们是大学同学,可是在毕业后他固执的要去四处看看,比如成都、西藏、云南、现在在沙石镇,他说下一站他要去新疆,你说他是不是很有意思,说等到有一天厌倦了就会回到老地方,守着我。”她说,“你说这是不是很可笑?” 她看着林楠,脸上露出挣扎疲倦的神情,林楠不知道怎么回答,甚至疑惑她为什么对她说起这些。也许等到一个人很是劳累的时候是容易泄露心事的。 “其实在上大学的时候,我们曾经谈起过梦想,那就是能够伴着对方到全世界旅行,然后找个地方安居乐业;那时当我们说起这些,是多么的让人激情,因为我认为自从有了他,就有了全世界。可是当我们毕业之后,我却走不动了,因为我家中还有多病的母亲,我走后谁来照顾她。” 她情绪又低了下去,陷入阵阵的悲伤之中,林楠不竟想起昨晚轻微地抽泣,不竟伤心起来。 “他自小无拘无束,想干什么就干什么,为了他的理想,却未曾想过……”她不再说下去,而是看着窗外木讷的发呆。 过了半晌,她再次说道:“我终究是不懂他的。” “我终究是不懂他的。”这句话在林楠听来有点突兀,一个人既然不懂他,那为什么还相持那么久,她一定是懂得他的,也许她是为了掩饰而安慰自己。 世间有许多迷人和未解的事,比如爱情,辛夷坞在致青春说关于爱情,谁不是摸着石头过河。可是摸着石头过河却要需要多大的勇气,林楠不竟佩服起身旁的这位女子来,虽然到现在,她姓甚名谁也不知道,可是她短暂的过往却如一副画面般映在她的脑海里。 “林风,我该不该等着你,等着你这个未知的希望,也许后来我们见了面,已是物是人非,可是如今我好想你。你究竟跑去哪了?”林楠心中的情感又微漾开来,可是她不知道的是,当她想起林风那个以前的玩伴时,却不知道在遥远冰冷的宿舍里有一个人,悄悄地划着她的样子,一遍又一遍,最后终不成稿。而旁边题的几句诗却悄悄地疼痛着。 当风吹过山野村庄,来到城市 它的来路时多么婉转而神秘; 你想听它喃喃细语吗? 或是当它缠绵一朵花开的时候 轻轻托起的,你的笑容。 再见的,不再见的 也许终有一别; 如果等到那样的时光来临 我会不会如当初那般 说出:给生命一个颜色,给自由一个家; 给生活一个勇气,给未来一个可能; 给所有路过一个希望,给永恒一个笑容。 火车慢悠悠地前进,它经过陕西,河南,再从徐州转北而上,终于驶入山东境内,这一路上时间过得很是漫长。 林楠在午休一段时间后,火车终于在下午五点多即将到达济南。林楠下铺收拾好行装,等火车将停之时告别那位深情的陌生女子,朝车厢门走去。林楠清楚的记得她转身时那位女子的眼神,那里充斥单纯的羡慕,还有对于欢乐的回忆。 车站外,寒风冷冽,天空灰蒙蒙的,林楠早就熟悉了这种天气,这种常年被雾霾遮掩的天气,她拿出一个口罩带上,口罩是崭新的,带上很是温暖。 很自然地,有一个中等个子的男子在上面等她,他抽着烟,等林楠走上台阶,到了他面前时,他掐掉烟在一旁的垃圾桶上。 “火车晚点了半小时啊。”杨义看着她温婉的样子,很是温情。 “是吗?”林楠说,“怪不得我在车厢里等了好长时间呢。” “很冷吧。”杨义说。 林楠摇了摇头,杨义接过林楠的行李箱,很大胆地拥着她朝前方走去。林楠稍微抖了一下,并没有拒绝,人家好心接你,这样应该不过分吧。 黑夜在冬天来的毕竟早了些,灰蒙蒙的天际下所笼罩的这个城市,早已经亮起了万家灯火,宽阔的街道上,各种灯光四处招摇,如一个穿着旗袍的女郎,在慢慢踱步;等到红灯亮起,她们缓慢的前行,安然有序的姿态一点不缺成熟的美丽;红灯熄灭,绿灯将起,她们又缓慢地停下,伸出温情的光芒。 他们走过街道,坐上一辆公交,前往汽车总站,赶上了最后一辆前往学校的巴士。 “你饿不饿?”杨义关心道。 “不饿。”林楠摇了摇头,“我爸爸给我买了好些东西,你看还有许多呢。”说罢林楠打开书包,有饼干、牛奶、面包、还有一包薯条,以及一些水果,“你吃不吃?”林楠看向他。 杨义“嘿嘿”一笑,说:“不了,你坐了那么长时间,我以为你饿着呢。不过到学校之后再吃点吧。” 林楠点了点头,认同他的想法。 “这个假期过得还好吧。”林楠说。 “还行,”杨义说,“你看你都变胖了,脸上肉多了起来。” 林楠听后怪怨道:“你才胖了呢。”并摸了摸脸颊。 杨义笑道:“开玩笑的,你比以前更美了。” “你们宿舍都回来了吧。”林楠说。 “云南的一个回来了。”杨义说,“明天就都到了。” “你说你去了趟安徽?那里怎么样?” “我去给我舅舅拜年去了。在那一共呆了五天,就连下了五天大雪,那雪厚得啊,我根本就没出去过,不过总得来说,还是挺好的。”杨义说,“你呢,有没有去啥好地方。” “我去的都给你说过了啊。”林楠说,“不过在来的那几天里,我爸带着我去庙里烧香了。” 想起去庙里烧香,那些情景就跳入林楠眼帘,她想起自己放鞭炮,那还是很小的时候放过呢,还有父亲他那温厚的肩膀,释怀了过去。在林楠在家的那一段时间里,母亲也再没和父亲吵过架,一家相处的到时前所未有的温暖。 林楠温暖地笑了。 “你笑什么?”杨义好奇地问。 林楠转过头看他,他的神情里带着满满的关怀,“谢谢你来接我。”她说。 “啊呀,不用,应该做的嘛。”杨义抓了下头发。“回去了让你看个好东西。” “什么?”林楠惊讶地问。 “等回去了就知道了。”杨义说。 林楠“哦”了一声,便没深想。 巴士在六点半左右终于到达学校门口,杨义拉着行李箱,林楠背着书包便下了车。他们学校的人还是挺多的,一下来七八个人,有一个男的杨义认识,看见他们后,便说:“杨义,接女朋友啊。” 杨义笑笑,那笑里就算不是默许,也不是回绝。林楠看了那人,好像在学校里见过一般,很是熟悉。 两人进了学校,经过一个冬天的荒芜,学校里感觉很是冷清,杨义让林楠先把行李给放了,到时下来一起吃个饭。林楠本想上去之后就不下来了,可是转念一想便答应了。 女生宿舍楼里,依旧是那个不苟言笑,很是严厉的大妈,她在里面坐着,盯着一个个进出的学生。林楠拖着沉重的行李箱走了进去,上了楼层,来到宿舍门前。 宿舍的门并没有锁,林楠知道,一定是有谁来了。她轻轻地推开,便看见若琳躺在被子里刚好挂掉电话,一看见林楠进来,便高兴地坐了起来,可是屋里太冷,她又被包进被子里。 “哇,楠楠你来了,这下好了,宿舍好冷啊。”若琳说,“连暖气都没有,真冻死人啊,早知道我明天就来了。” 林楠看见若琳的样子,笑了笑,“没那么冷吧,你几点到的。” “三点多。”若琳说,“她们明天应该到吧。” “余芯下午四点多就到了,解青在早上吧,那两个我不知道。”林楠说。 “哦。” “你吃饭了没?”林楠问道。 “我吃了。”若琳说,“和隔壁宿舍的。” “她们宿舍谁来了?” “刘婷。” “哦。”林楠说,“那我先出去吃饭了。”说完林楠背上小包便要走出宿舍门。 “啊,你别走啊。还早嘛,先陪陪我。”若琳在背后叫道。 林楠停下,看着若琳,说道:“要不一起吧。” 若琳勿地躺下,“算了,我不去了。” 于是林楠拉上宿舍门,便朝楼梯走去。这时隔壁宿舍的刘婷正好从宿舍里出来,一见林楠便拉住林楠的手说:“刚来吗?”林楠点点头。“要出去吗、”林楠又点点头。“好啊,一起下去吧,我正好有点事。” “你干嘛去啊。”林楠问道。 “我去学校外面打印点东西,学校里面都还没开门。” 刘婷在林楠所在班级担任团支书,林楠便问:“是不是有什么事?” 刘婷摇了摇头,说:“不是的,给别人帮忙的。” 于是两人说着一起走下楼,杨义已经在楼下等着,看着林楠和另外一个女子走过来,便朝前走了几步。 刘婷好奇的好了林楠一眼,这个人一定是找林楠的,便问:“你这是干什么去?” “吃饭去啊。”林楠说,完全没有在意刘婷有什么想法。 不过等到三人走在一起,刘婷极其罕见的保持着沉默,等到校门口,刘婷便和林楠匆匆分别了,好像在她做的所有大事小事里全部概括为大事;在她风风火火的性格里面总是夹杂着许多小心思。林楠不喜欢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