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江湖 “敢问先生名号?” “薛清。” “先生从何而来?” “远方。” “多远?” “老人家为何来了兴趣,要探我一个市井小民的究竟。” “我们茶楼里靠嘴吃饭的说书匠,最怕腹中没了稿子,我看先生这样,像是有故事的人。” “从何看出?” “我瞧先生一身肌肉精干沉稳,这是内外兼修的表现,我老头子自夸一手眼力,这整个十里洋场,勉强能跟先生媲美的,恐怕也就只有地下枭雄关燕生,天字馆首席曲光义等寥寥数人。” “仅此而已?” “当然不止,先生的眼神像狼,凶狠却不外泄,乍一看甚至给人温文尔雅的感觉,但我想,你是见过血的。” “倒也没错。” “说到底,我看上的,就是你这一身有别于十里洋场风花雪月的江湖气。” “哦?那你倒说说,何为江湖?” “千人千语,但对我而言,爱憎分明,杀伐果断,便是江湖。” “照你这么说,这十里洋场权钱勾结,认贼作父,便不是江湖了?” “也该是,只是里头事情听得多了,难免有些腻味,我喜欢你身上那些更快意的故事。” “快意,眼前这时代,四下里恐怕少不了快意之事。” “可不是,都以为武术没落,谁想到那些诡异之物从天而降,偏生不吃枪炮,只有刀剑拳脚可以招架,若非如此,恐怕这十里洋场连一家武馆都不会剩下,快哉快哉。” “怎么?天降横祸,老人家你似乎还很满足。” “我糟老头子说句大不韪的话,这诡异降临虽是天灾,但对国家而言未必是坏事,列强后院起火,自顾不暇,唯我华族古术深远,勉强应付。况且就我个人而言,那些暖风熏人的曲儿,实在听得腻味——那么先生的问题问完,该我了。故事,有吗?” “有。” “几个洋钱?” “白送。” “阔气。” “倒想再问老人家一句,这十里洋场,穷人富人几几开呢?” “保守算,万一开。” “太保守。这教授官员一个月上百银元,苦工劳累一年却赚不了十个大洋,若是遇上些意外,或许一辈子就交代了。” “此话怎讲?” “一周前我初来十里洋场,无钱无名,亏得遇上一好心家人,给我腾个草垫,每天还分一个粗面窝窝头,两口稀饭。这家里的顶梁柱便是个穷苦男人,上有六十老母,下有十八女儿,他辛勤工作赚取一些微薄收入,日子是酸中带甜,只可惜家中老人忽然病倒,为了治病他散尽家财却也填不上这个大窟窿。” “这可太糟糕了,然后呢?” “然后便只能借债,他这种人,救母心切,不懂利害,这一借,便借到地下那无恶不作、无利不图的关燕生头上去了。” “哎哟,这可太糟糕,那指定是利滚利,墙补墙,最后还不起了。” “没错,时不等人,还款日子到了,他见着关燕生,磕头下跪痛哭流涕求人宽限些日子。” “关燕生那屁眼里夹钢镚的,肯定不能答应。” “嘿嘿,他说你连本带利欠我两百大洋,这条烂命做苦工一年也不过赚十个,你这身板拼死也就干个五年,包身给我,姑且折个五十。而你家中躺在床上的老母一钱不值,倒是听说你一妻一女姿色尚可,给我带走,勉强折个一百。剩下五十实在折不出来,我心肠软,也不难为你,便算了吧。” “畜生啊。” “不止这样,他还说那老母虽然不值钱,但命得收下,能折一个铜板,多还一点是一点,他关燕生定下的规矩就是天,从来如此。” “这男人能答应?” “自然不能,然后就被关燕生打个半死,让手底下土匪给送到城郊的厂里去做包身工。” “然后呢?” “这事儿就发生在前两天,那天傍晚,我见情况不对,当即找出去,好险是赶上,把这男人救了下来。” 刘罗锅听到此话,顿时心头一震。 这十里洋场昨日的报纸上登了个大新闻,说是一伙持刀悍匪,在城郊东头被杀了个干净,不知何人所为。 “这男人现在怎样?” “死了。” 刘罗锅听了又是一愣。 “为何?” “没处活,我罩他们家一天,也罩不了一年,罩得了一年,能罩一辈子么?何况我也只是个凡人。这男人触了关燕生的霉头,别说十里洋场,整个国内他都呆不下去,他远近无亲朋,又拖家带口,能躲到哪里去?昨天晚上我去他家,便见火光冲天,这一家四口,是活活烧死。” 刘罗锅听完呆了半响,随即幽幽地说:“这故事忒苦闷了。” “那是因为老人家你没听完。” “还有后续?” “你知我今日出门,是为何事?” “不知。” “杀人。” “莫非......” “没错,我要杀的,就是这地底下最大的祸害。” “先生若是只身前往,这可是犯大险,不,天险!” “那又如何?” “老罗锅知道自己劝不动先生,也不想劝,只能在这夸赞一句,先生之血性,当世罕见。” “不必如此,说好听一点,这是为民除害,说实在一点,那是不得不杀,毕竟——” 薛清将最后半句话藏在了肚子里。 “我已经没多少时间了。” ...... 【剩余寿命】:43天10时8分16秒 猩红的文字在薛清眼角边跳跃,这是他剩下的时间。 他原本该是生在二十一世纪的武术世家,只可惜家道中落,还欠了不少钱,在一个夜路行车的晚上不小心翻下山崖,就此穿越到这个诡异降临的民国世界。 只是这穿越过来也不是没有代价,那便是薛清只有五十天寿命。 心念一动就会浮现的文字在时刻提醒,他有使命。 【世界编号】:3 【目的地】:民国十八年,十里洋场 【诡异侵蚀度】:5% 【身份签】:中 【世界目标一(风雨飘摇)】:请设法在成立不久的洋场警局中,担任警司以上职务,帮助其在风雨飘摇中找到生存方式。 【世界目标二(权力至上)】:为了应对诡异,十里洋场三大武馆迅速整合成立,掌握武力的同时,也尝试染指权柄,请设法成为任意一家的馆主。 【世界目标三(叱咤天下)】:请在万众瞩目中击败号称洋场第一剑客的宫本木下,以昭告世人,国术将起。 【个人目标】:点亮属于你的七大系能力树,并完成两条沪诡异闻的探索,击杀对应史诗级诡异。 【在寿命用尽前完成全部目标即为合格】 时间很紧。 薛清初来乍到,四下打探快一个礼拜,多少有些头绪。 首先进入三大武馆和警局并不难,但正常进去再想升到高位,不知道要猴年马月。 他需要一个很高的起点。 为此,就得先在十里洋场打出名头来。 两天前的那件事,恰巧为他提供了契机。 宰了那几个土匪,从他们身上最大的收获,便是一封来自关燕生的拍卖会请帖。 这关燕生是十里洋场的名人,让警察无比头痛的地下之王,烧杀抢掠卖淫鸦片无恶不作,无利不图,手头人命不计其数,偏巧还是个武斗派,一副拳脚打得人明里暗里闻风丧胆。 若是他死了,整个城里都得变一小半儿的天。 换言之,如果关燕生死在自己手上,那十里洋场的所有人都会知道,让天变了的,就是他薛清。 那个穷男人对自己有恩,为了活下去他也必须拿人开刀。 于情于理,甚至不需要思考。 这是场豪赌。 第二章 豪赌 正午过了,碎雨散去,日头如刀。 城中闹市街头一座大宅屹立,顶上牌匾是金灿灿的四个大字。 兴和茶府。 面相白净的年轻人大摇大摆走上门来,不像做客。 门口两个眉眼凶煞的光头汉子,一看他靠近,胸膛挺得快要翻到天上去。 “是朋友,有请帖。” 薛清面无表情,从怀里掏出那张烫金的请帖,这才得到放行。 这兴和茶府外看没啥大名堂,里面却是大得吓人,七拐八拐进去了,只见座上客人不少都凶神恶煞的,纹身刀疤,随处可见。 不愧是关燕生的拍卖会。 薛清也不客气,着眼选个宽敞座位,一屁股落了下去。 “哎哟,这是哪家的小少爷来关先生的拍卖会上玩耍?” 他的身后,一个肥头大耳的刀疤脸瓮声问道。 “怎就知道我是少爷?” 薛清看了他一眼。 “简单,面相白净,又是新面孔,还得有本事出现在这会场里,除了是有钱人家的小少爷偷拿了父母的请帖,还能是什么原因。” “原来如此,那我这小少爷倒是有些问题想问。” “嘿嘿,小少爷尽管问,不过回头家里长辈若是想请保镖之类,请提点他们一句金门刀疤脸的名号。” “好讲,我想问的是,这关燕生本事如何?” “地上不好说,地下第一却是无疑的。” “当真如此厉害?” “无假,关燕生是个练武奇才,他打小便是孤儿,一贫如洗,从街头流浪到地下之王,他花了十年,靠的,就是一双拳头,以及骨子里的狠气。” “狠气?我看是匪气。” “匪气更好,匪气比狠气还多两分阴险。” “他有徒弟吗?” “有一个,一年多前收的吧,叫什么不觉来着,只是从未有人见他出过手。” “这么说来,徒弟也超不过他?” “超不过,一年半能干啥?不够练个筋骨。” “我知道了。” “小少爷,你这笑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只是忽然想起一句有趣的话。” “什么话?” “江山常在,英雄易老。” ...... 大堂之后,金丝楠木写龙画凤的小房间里,云雾缭绕。 岭南顶级的沉刀香,出土不过三分钟,立刻进袋抽至将近真空,快马加鞭运到这十里洋场来,一把火,贡献六个时辰醒神香气,价格能抵过穷人家里半年口粮。 关燕生坐在太师椅上,掀开碗盖一口轻抿,随后皱紧眉头。 “不觉,这茶哪来的?” 一个白色布衣的青年循声说道:“玉龙雪山,据说云雾气很重,上次师父您提起过,我就花了大溢价来买些给您尝尝。” “我不喜欢,都扔了......不,烧了,别让街头那些野狗一样的人捡了去。” “是。” “还有,前天死掉的,帮我做事的那几个土匪,是谁干的你查到没有?” “正在查。” “赶紧,这个脸我丢不起,知道是谁了我亲自上门拜访一下。” “师父,那几个死掉的土匪我看了,对方手段很高,您务必要小心点。” “我纵横十里洋场十多年的人,还轮不到你一个徒弟为我担心。这天底下若论拳脚,我还真就没有怕过谁,杀几个土匪又怎样,能是我的对手?” “是,徒弟知道了。” “差不多到时间,我上场了,货物都准备好了吧?” “师父吩咐的,自然是妥当。” “成。” 看着关燕生离开的背影,青年眼中却是一丝玩味。 他扭头看向窗外,烈日下黑瘦的黄包车夫拉着身穿中山装的体面男人,咬牙前行。 “朱门酒肉臭。” 不觉喃喃自语着,又扯了扯身前长衣。 那衣服下面,一道狰狞伤口从脖颈直贯大腿,依稀可见漆黑的血液渗淌。 “人类,真是恶心。” ...... 只见台上帘子拉开,干练的人影大步走出。 “感谢诸位捧场,给我关燕生面子。” 薛清静静看过去。 这是个年过三十的男人,气沉肉紧,说他武功在十里洋场地下无双,看来并不是虚谈。 他一凝神,顿时男人的信息显露出来。 【姓名】:关燕生 【刚体】:49% 【神髓】:41% 【天赋】:洪拳(大师) 这也是薛清穿越后得到的馈赠,只要凝神望过去,便能看到一些数据化的信息,包括自己。 【姓名】:薛清 【刚体】:51% 【神髓】:47% 【天赋】:四方天流(大师)、短枪射击(熟练)、武痴(非泛用天赋无评级)、嗜血 大街上普通行人的属性天赋也能瞧见,一般人的刚体神髓大抵都在20%左右。 显然单就个人属性来说,他和关燕生在伯仲之间。 唯一不同的,就是天赋栏里关燕生的洪拳是暗红色,而他的四方天流却是一抹赤金。 客套话说完,关燕生便扭头招手,让人把货物带上来。 忽然间,奇怪的感觉乍现,仿佛一股寒风自薛清的心底吹起,浑身鸡皮疙瘩一颗一颗浮现。 整个大堂的灯火都开始闪烁,忽明忽暗的,一股妖风吹来。 有什么东西要来了,直觉告诉他。 只见后台上来一块盖了灰布的推车,里面不时传来奇怪的声响。 推车停稳之后,灰布一掀,其中的东西看得薛清心里一股恶寒。 那是一只像狗的东西,只能说像。 它紫褐色的背上一左一右长着两只眼睛,直看的人发毛,锋利的獠牙刺破嘴唇直接穿出来,黄绿色刺鼻的唾液横流,谁都不会想被这玩意咬一口。 全场的客人中也不乏倒吸凉气者,但更多的眼里是疯狂和渴望流转。 “夜狗,这家伙调皮得紧,有点棘手,费了不少力气才抓住。” 关燕生笑了笑。 薛清端详着,凝眼看过去。 【诡异名】:夜狗 【等级】:lv4 【兽型诡异,天黑后现身,性格凶猛,请务必注意它背上的眼睛。】 【天赋】:眼裂、牙毒 【威胁等级】:高 这些天来薛清也见过些许诡异,只是大都在lv2以下,和寻常野兽没什么大区别。 但面前的这只夜狗给人感觉就完全不一样了,定然是什么凶悍货色。 原来关燕生拍卖的商品竟是高等级诡异。 “九百大洋!” “我出一千!” 场下客人已经开始叫价了,数字飞涨。 诡异降临不久,大多数人对这种生物的认知都还很模糊,不过若有办法能调教得当,用处绝不是千百块大洋能够衡量,这是所有人的共识。 “我出十万。” 一个不大的声音有如炸雷一般震惊了所有人,价格从一千直接翻上十万,跳了一百倍。 全场目光转向薛清,他仍旧微笑着端坐。 “敢问小兄弟名号。”关燕生眯眼问道,“这开价确实豪爽,但若是没有办法证明自己有出这十万大洋的能力,还恕我们不能接受。” “我呀,就一无名后辈,只是家叔李德富比较出名。我是他侄子,李云龙。” 薛清此话一出,全场再度哗然。 谁不知道臭名昭著的沪上两巨头?侯安南、李德富,那都是十里洋场翻天覆地的人物,黑白通吃,要谁死谁就没得活,只有租界工部局里的洋人敢招惹。 而在诡异降临,世界各国自顾不暇,租界工部局内部空虚的当下,十里洋场在明面上已有成为这两人天下的趋势。 这样一个年轻小伙子敢公然说自己是李德富的侄子,恐怕很难是假,除非他不想见到明早的太阳。 当然,薛清自然不能是,他只是打听到了这两人消息,信口开河而已。 “这样啊,怪我无礼了,代我向你家叔父问好。”关燕生当即笑道,“李公子愿出这等天价,是给我关燕生脸面了,拍卖会结束后,我自当大摆宴席,和公子好好叙叙,若是可以,不如请你叔父一同。” “不必了,我自幼习武,十里洋场武术第一的关燕生便是我崇拜的对象,支持一下也是应该。只是晚辈心里有一小小愿望,不知当不当讲。” “但说无妨。” “习武之人,遇到机会难免手痒,今日见到关大英雄当真激动,只想能跟你切磋两招,了我心愿。” “没问题,拍卖结束——” “可以的话,希望现在就能开始。” 关燕生身后的同伴正准备说些什么,他却一摆手道:“无妨,李德富的侄子,这面子我给了。” 于是开一半的拍卖会当即成了比武场,龇牙咧嘴的夜狗被推到一旁,多少显得有些可怜。 没有任何人对这突生的变故表示不愉快,拳脚当道的年代,对此兴趣浓厚的人不在少数。 第三章 洪拳?狡兔搏! “李公子放开点打啊,关大侠一定会让让你的。” “我开五十大洋,关先生会让他走过十招,有没有人跟!” “我跟!” 关燕生站在台上,心里很是受用。 他看薛清一副面嫩模样,知他就算从娘胎里出来就开始习武,满打满算不过二十年出头。 且不说整个十里洋场他就没有怕的人,何况对手还是一个毛头小子,先让他走上几招,然后高高举起轻轻放下,体面地赢了,也算给足面子,说不定从此和李德富的派系又能攀上关系。 就在他心里打着如意算盘的时候,对面薛清已经等不及了,一拱手便道:“四方天流,李云龙,还请赐教。” “四方天流?” 关燕生听了一愣,他自信大江南北的大小流派就没有自己不知道的,但这四方天流,着实没有听说过。 “家传偏流,不足挂齿。” 薛清淡淡地道,其实就连他自己也不清楚,这来路蹊跷的四方天流源于何处。 关燕生听了也不多做纠结,抬手微微一笑。 “后生先攻。” 随后,十步之外的人影在他眼中无限放大。 薛清一个箭步,眨眼间侵到关燕生面前,单手作刀如惊鸿劈落。 好快! 关燕生心头一惊,顿时发力想要上手去格,谁知薛清倏地变招,双手如蛇一般盘过他的手臂,要去擒他半边胳膊。 这突生的变故更是意想不到,饶是关燕生经历太多风浪,经验老道,在最后的瞬间身子一伏,半带翻滚着勉强躲了过去。 这一出已经是非常难看了。 台下一众看客震惊,但凡懂点门道的都能看出来,薛清这两手实在快得吓人,且极具风范,甚至逼得关燕生尽显狼狈之色。 “关大侠爱护后辈着实可敬,只是倘若就这么输了,未免有些难堪。” 薛清幽幽地说。 关燕生脸上微微涨红,他没有回应,略一调整气息,这是要认真了。 刚刚的失利只是一时大意,他要让这个毛头小子见识一下什么叫作残忍。 于是这一回,关燕生先攻。 他毫不犹豫,大弓步冲上,一记刚桥手,直撞薛清胁下。 洪拳的根底之一便是桥手,精通者能打出数十种变化,将力道和形式的运用做到出神入化。 眼下关燕生这一手显然就是有着几十年苦功,又快又狠,直取要害。 但是薛清面无表情,臂膀微抬竟也是一记桥手打过来,去势甚怪,两人手臂撞在一起,关燕生只觉薛清藏了一股暗劲,顿时心中暗叫不妙。 柔桥手。 有南拳之称的洪拳流派众多,内容广杂,光这一桥手就分了数类。 但这种小事还不至于让关燕生乱了阵脚,他马上反应过来对方并不是专练洪拳,虽然形已满,但意上还差一小截,于是他手上强格,推开薛清臂膀,另一只拳头绕过来,直打薛清脸面。 还不止是这样! 在这个瞬间他脚下使劲,膝盖一蜷狠狠踢向薛清左腿。 虎鹤双形! 洪拳的桥手很多时候就是为脚下开道,关燕生更是将这一点发挥到了极致。 一阵轻微又沉闷的肉响在薛清脸上震起,他终究不及闪躲,关燕生的拳头擦中他半边脸颊。 一击得手,关燕生心头一宽,随即马上又意识到不对。 这作为真正杀招的膝击,怎么空了? 在下一个瞬间,关燕生眼角视野一暗,他心头发麻,直叫不妙,但是已然来不及。 “咚!” 薛清看出他上下开弓的想法,上边脸颊勉强承他一拳的同时,右脚足尖已然发力,左脚化作一记鞭腿撞出去,躲了膝击的同时,直接给那关燕生的脑袋踢了个鲜血四溅。 “洪拳广博,关大侠几十年功夫虽有小成,但似乎还差点意思。” 薛清在半途中冷漠地说着,神色随着飞溅的鲜血变得微微有些狰狞。 关燕生被他一脚踢得头晕脑胀,又听这句嘲讽话,心中恼怒,当即一正身子,右手勾状斜出,直拿薛清肩头。 勾虎爪! 不愧是高手,关燕生这半途调整然后出击,前后不到一个呼吸的时间,这一下迅捷如雷霆,薛清猛地向左缩身闪躲,整个人的身形也随之一乱。 一击得优,关燕生哪里肯放过这个机会,他右手直追,同时左路结结实实的一拳也跟上来。 终究只是个毛头小子,或许天资绝佳,但还太嫩。 在这个瞬间,他心里浮过这样的念头。 但是—— “咚!” 巨大的冲击从下颚传来,关燕生只觉得脑中鸣响,天地旋转,摇摇晃晃地退后两步。 原来薛清向左退开的时候,整个人在极难发力的情况下,竟然硬是右脚自下而上直出,狠狠踢中关燕生下巴。 该结束了。 薛清足下使劲,整个人猛地向前直蹿,双手从两个方向袭来,气势骇人。 关燕生知道这一下凶狠,他强打精神,站稳脚步准备迎击。 但是这一瞬间,奇怪的感觉涌上心头。 关燕生只觉得有一根看不见的线,把薛清浑身上下的每一块肌肉牵动,连为一体,他的手法也随之变得奇异,不该存在于世间一般。 四方天流·狡兔搏! 这才是薛清真正的本事。 下一刻的画面残留在每一个人的心头,台上年轻人的双手有如带了魔力一般,错开关燕生的双手,随即涌向他脆弱的脖颈。 只在一瞬之间。 “咔哒!” 清脆的骨响传遍整个大堂,关燕生脸上还留有不敢置信的表情,他喉头一甜,一股鲜血涌出,颤抖的双手还在不甘地挣扎着,似乎想抓住这片属于自己的天空,可他已经是个死人了。 地下之王壮硕的身影轰然倒地。 全场寂静,没有人说话,这个场面保持了好几秒,才有人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接着,便是骚动。 台下关燕生的人马已经坐不住了,纷纷抽刀要取薛清首级。 一个凡人的本事再怎样通天,想要赤手空拳对付数十个拿刀的敌人,也是不可能的。 但是见此情景,薛清仍旧面无惧色,而是缓缓脱下了身上马褂。 顿时所有人倒抽凉气,只见他精干盘绞的肌肉上,绑着一根根圆棍似的东西。 炸药! 他们同时在心里得到了答案。 “台上比武,生死自负。这关燕生本是个什么东西各位心里清楚,他手上枉死的人命,不说万条,千条总有,今日便当我是来讨债的,若是有哪位不怕死的,大可踏上前来一步。” 薛清的目光扫过在场所有人,叫他们心头都是一寒。 “我叫薛清,请你们记住,杀了这个畜生的,就是我!” 他一字一句掷下去,一时间竟真就无人敢动。 其实这进门的搜身这么仔细,薛清上哪里弄炸药,况且台上比武,万一撞着炸了不是全完了。 不过是绑了几根竹竿装蒜的罢了,只是这事发突然,一时间没人仔细想破这层。 接下来只要出了这大门,他便是这场豪赌的赢家。 可就在这时,一声咆哮打破了现场的宁静。 “夜狗啊!” 只见紫色的影子如闪电般在人群中炸开,那个高等级的诡异竟然不知被谁放了出来。 人群顿时大乱,可薛清的注意力却不在夜狗身上,他死死盯着第一排那位端坐的白衣青年。 他能感觉到,那人身上奇怪的气息迸溅。 就和夜狗一样。 不,远远更甚。 他也一样看向薛清,面露微笑,双唇轻轻开合,虽然没有声音,却又叫薛清觉得自己切实听到了什么。 “我叫不觉。” 薛清也不含糊,他凝眼望过去,想要看到不觉信息,但这家伙好像知道自己要做什么似的,嘴角一扬,身下宽大的袖袍撩起,在半空中展开一块布障挡住了视线。 等那块袖袍落下之后,竟然连带着张不觉的身影,整个儿凭空消失了。 薛清瞪大双眼,环顾整个大堂,都找不到那个令人不快的白色影子。 这就是诡异的特殊能力吗? 而另一边,杀戮已经开始。 第四章 夜狗 只听一声咆哮,紫色的影子在人群中有如雷霆奔涌,随后血花盛开。 那被关了久的夜狗好容易得到解放,一时间杀得发了性,血盆大口张开夸张的一百八十度,犹如艺术家笔下夸张的地狱绘图。 凡在它口下伤残者,不出五秒当即全身发紫,痛苦惨叫着随后气绝身亡,化作一滩粘液血水。 剧毒! 人群这才意识到最具威胁性是谁,他们蜂拥着往门边涌,却发觉那几道厚重的木门不知道被人从外边上了几层锁,纹丝不动的,不论如何踢打都不起一点作用。 有三五个勇武的转头要去杀那夜狗,但那家伙速度当真快得吓人,小巧的体型蕴含着远超人类的爆发力,深紫色的光影在刃口间一闪,顿时便有两人失了性命。 腥黄的粘液顺着它的嘴角下淌,落在地板上“滋滋”冒着浓烟。 夜狗的抬眼看向剩下三人,神色中竟然窥得一抹属于人类的感情。 不屑。 余下三人怒火中烧,他们从几个方向再度对夜狗展开包夹,一瞬间拳脚刀剑组成的网络铺天盖地朝它袭过去,夜狗也不怯战,前脚一蜷,随后向前猛扑,代表死亡的血盆大口再度张开。 这决定生死的交手在三个呼吸内结束,夜狗晃晃悠悠落地,胸口淌出些许黑血,但又徐徐愈合。 而那三个汉子,则惨叫着化作腥臭的粘液和污血。 此战落败,所有人都寒了胆,再无人敢挑战它,夜狗享受着获胜的奖赏,追着满堂的人屠杀,顷刻间死者过半。 这恶兽眼中只剩下血和杀戮,把在场的所有人都看作了自己的猎物。 直到年轻的身影挡在它的面前。 冷眼旁观的薛清直到此时才选择出面。 他已经搜集到足够的信息了。 首先,这夜狗唯一的武器只有牙齿,虽然爪子锋利但它几乎不用。 其次,它的速度很快,非常敏捷,还有身材远小于人类的优势,但是在薛清眼中这还不算问题。 最后,也是最重要的,它会受伤,在一般人的拳脚和刀剑之下,也就是说防御力不过如此。虽然恢复很快,但只要会受伤,那就能杀! 他今天已经不在乎多开一道杀戒了。 夜狗见面前又多一不怕死的挑战者,獠牙龇起,当即扑了上去。 薛清也不遑多让,朝着夜狗张开的大嘴一拳直击。 显然这是不明智的,肉身对上毒牙,根本没有任何对抗性。 任何观战的人都觉得他死定了。 但是,变故突生。 那看似全力的一拳使的竟是虚劲,半途中便力道尽失,只见薛清手臂潇洒地一撇一撤,这便将攻上来的夜狗也带偏了方向。 他微一挪步,夜狗毫无防备的侧身便暴露在他的眼前。 两记重拳,朝着夜狗背上的眼睛倾泻而下! “噼啪!” 拳拳到肉的痛快声响,淡蓝色的血液横流,这一击毁掉了夜狗背上的一只眼睛,让它整个儿飞了出去。 而薛清仍旧站在原地,看着手上沾血的拳头,表情有些玩味。 两拳下来,夜狗所受伤害甚重却不致命,只是背上的眼睛不像别处受伤那样迅速痊愈。 它发出暴怒的咆哮,向着薛清发起新一次的冲锋,速度更快! 而这早在他的意料之内。 “唰”的一下,薛清身子一缩,消失在夜狗的视野里。 智力未开化的恶兽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就受了一记结实的上勾拳,整个向后翻仰。 像是事先演练好的,没有一丝停歇,薛清直追上去,侧起一脚准备削去,要毁它另一只眼睛。 好快!好狠! 所有观者在心里惊呼。 但那这夜狗竟也懂得算计,一切都是计划好的,它于半空微扭身子,背上完好的那只眼睛忽然散发出诡异的紫色光线。 薛清的视线没有闪躲,习武之人讲究的就是直面恐惧,不漏掉对手的每一个细节。 于是他眼睁睁看着半空中的夜狗,那只眼睛周围的黑肉仿佛沸腾一般开始冒泡,接着整个拱起。 这个过程在半个呼吸之内迅速结束,那只眼睛竟然带着一部分肉体生生分裂出来,再度拟成另一只夜狗的模样,只是背上没了眼睛。 敌人一下子成了两只! 面对夹击,薛清的鞭腿就不好管用了,他一歪力道,带动自己身子转过一个弧线,顺势回撤三步。 这时那两只夜狗已经同时扑了上来,若是刚刚那一脚废了其中一只,他自己也必定受伤。 但撤退换来的是攻守地位上的倒转,一只夜狗就很难对付,何况两只夹击。 薛清的情况依旧危急! 可这个身处险境的年轻人竟然不自觉地露出笑容,他的眼中某种渴望流转,随即向着两只扑来的夜狗迎了上去。 哪怕先前惊叹于薛清身手,看到这一幕的人也毫不犹豫地认定他在找死。 因为他们永远也想象不到,自己将要看见怎样的下一幕。 “四方天流。” 薛清在最后一刻口中轻语,又是那个从未有人听说过的流派名字。 下一个瞬间,他周身的肌肉一瞬紧绷又缓缓放松,进入最佳状态。 它们彼此相连,将整个人体的动作糅成一体。 不可思议的画面只发生在一瞬之间,他的肢体以人类难以想象的协调、柔韧和极限反应扭转变位,写意泼墨般,轻松从两只夜狗的口中滑了出去。 随后,便是致命的反击! 等到其他人反应过来的时候,那年轻人的一只手已经死死掐住了其中一条夜狗的脖子,任由它怎样嘶吼挣扎,也无法挣脱。 而他的另一只手做刀状,狠狠劈在另一只夜狗的后颈上。 薛清没有任何犹豫,冰冷的眼神中只有厮杀的喜悦,半空中一脚接着削出,痛彻入肉的声里,那只被劈中的夜狗,脑袋黑血迸溅。 还没完! 他左手使劲,拿捏住的另一只夜狗身上咔咔作响,右手转回,二连重击,拳势带风,不偏不倚都砸在它的天灵盖上! 骨头碎裂的声音响彻整个大堂。 前后只发生在眨眼间,满身疮痍的两只夜狗跌落在地上不再动弹,化作一地青紫色的灰尘,中间埋着一颗结晶。 它面前的薛清甚至大气不喘。 好一手功夫,狠辣利落,大气磅礴! 这怎能是一个外表文邹邹的人该有的手法,杀伐果断,没有一丝一毫的犹豫。 ...... “砰!” 大堂的门被人从外边破开,十里洋场警局,诡异处理科的总警司楚天雄带队杀入,对于此次行动志在必得。 然而他们跟在场的所有人一样,呆呆地看到了台上发生的最后一幕。 甚至在结束时他一抹脸上深色的血迹,平淡的眼神中反而流露出一丝类似于夜狗的嗜血。 瘆人。 这个年轻人一脸血气地走出大门,竟无人敢拦。 第五章 七大系能力树 室外的天色依旧灿烂,偶有小轿车经过,引来阵阵看新鲜的目光,在柏油和黄土混杂的路面上卷起小片小片的烟尘。 “先生,新出版的《青年文学》,买一本么?开眼看世界的。” 薛清身边,身穿五四青年装的女生问道。 “买。” “太感谢了,希望您看过之后,能将里边内容也告诉更多不识字的人,让他们也知道这世界的变化。” “好说,这是钱,不用找了。” 薛清说着,随手丢出一个大洋,就一本杂志而言,这着实是笔巨款。 那女生接过来,满脸惊异。 他胳膊里夹着杂志,头也不回地去了一家路边小摊,大腿一迈,跨坐在门口发黄的长凳上。 “老板,冰水,多加冰块。” “好,先生稍等。可乐要吗?美利坚来的神仙水,延年益寿的。” “不要,就要白开。” 薛清接过杯子一饮而尽,满嘴冰块嚼得嘎嘣脆响。 一股冷气灌进肺里,随后他长舒口气。 真的做到了,虽然中途有些变故,但总得来说还是两个字—— 畅快。 “这么热的天,不再来一杯?”薛清身边,穿着警服的中年男人缓缓坐下,又敲了敲桌子,“老板,两碗可乐,加冰。” “长官来这里,莫不是要抓我进局子?” “哪里的话,我来这,是邀请你来的。” “邀请我做什么?” “洗澡。” “嗯?” ...... “嗯——” 蒸汽缭绕下,北方大叔粗厚的手指按在薛清腰眼上,他不禁发出满意的声音。 不远处,几个刚刚剪掉辫子头不久的小孩嬉闹着跳进池子,下一秒又被烫得叽哇乱叫。 “怎么样,这澡堂子里的按摩技术不一般吧,十里洋场不兴搓澡,知道这块宝地的人可不多。” 对面床上,赤裸着身子的楚天雄同样在享受。 “楚长官先前说来洗澡的时候,我还以为是什么妖艳之事。” “怎么,有些失望?” “不能,这澡堂子完全不落下风。” “那便好,都说这新风新风,街上毛头小子和黄毛丫头满嘴都是我听不懂的生僻词,到头来我觉得还就是这老玩意好。” “时局如此,若非诡异降临,整个天下都要连在一起,接触些新东西,总是难免的。” “话是如此,我就怕小鬼们忘了根儿。列强退去是好事,但留下的痕迹啊,是消不掉了。眼下这日子,大家都想追寻些什么,但是真正心中跟明镜似的,能有几个呢。” “不至于,这个国家的根从来都在呢,你看这街上越来越多的武师,不也是一种根吗?” “武师,哼,你上去随便揍十个,九个是为了钱,剩下一个,得是为名。”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谁不想过得舒服不是?像我这平民现在就很享受,堂堂警察局的总警司居然破费请我搓澡,局长也没几次这待遇吧。” “有恩报恩,算是还你一点人情。”楚天雄的眼神忽然一厉,“把关燕生拍卖会的消息泄露给警局的人,其实就是你吧?” “长官说话好有意思,只可惜我不太听得懂。” “用不着隐瞒,为民除害,市长表彰你还来不及。等到明天早上,新印的报纸送出去,名叫薛清的年轻人只身杀掉关燕生,顺手宰了评级四的诡异,完事还大摇大摆离开的消息,怕是要满城皆知了。” “哦?看来楚长官是一点功劳都不想贪啊。” “我贪你奶奶个准,那么多双眼睛看着,我可没这个脸。” “我还以为警局现在挺需要功劳的。” 这话一出,楚天雄当即沉默了。 “看来还是需要。” 薛清微微一笑,他这是明知故问。 从世界目标以及来到方方面面打探的信息中,薛清心里早就猜得八九不离十了。 警局的处境非常尴尬,论维持秩序,话语权大不过巨头和租界工部局,论铲除诡异,拳脚功夫最好的一定在三大武馆。 作为新兴事务的警局若是展现不出自己的价值,怕是迟早要被抛弃。 但眼下的情况,有本事的人哪里肯来前途不明的警局,傻子差不多。 “我问你,薛清,你整这么惊天动地的一出,是什么目的?你究竟是什么人?” 楚天雄话锋一转。 “我呀,不过是一个名不经传的乡野小子,只是八岁摘果子时被恶人追赶掉下悬崖,碰巧寻得一本太武经书,这才小有些本事。这年轻人来十里洋场,不都是想出人头地的么?” “太武经书?”楚天雄神情严肃,薛清随口一诌他居然当真信了,“莫非那书里记载的是气功?” “气功?那是什么东西?” 薛清在心里暗暗将这个两个字眼记住。 因为视野边缘的墙上,一行小字忽地浮现。 【你获得当前世界力量体系的线索。】 【备注】:力量之于不同世界,或许表现不一,但是根源总是相似。 “你说你不知道气功?莫不是在寻我开心。” 楚天雄眉头忽皱。 “楚长官,我有何原因要骗你那?” “你真的只靠武术杀掉了关燕生和夜狗?” “千真万确。” “我在十里洋场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听说有人不用气功能单杀评级四诡异的。” “这个气功究竟是什么?” “两年前,随着诡异降临一同问世,传言是会灭世的不祥之术,但具体我也不清楚,三大武馆的人会知道更多些。” “这样啊——那现在换我反问楚长官了,你请我搓澡,是何目的?” “你心中一清二楚,还要我来画蛇添足吗?” “长官这是求贤若渴了。” “没错。” “我可以加入警局。” “你听着......嗯?什么?” 楚天雄打了一肚子劝说的腹稿,结果薛清轻飘飘一句话竟然答应了,可让他有种憋坏了的感觉。 “这就是我的想法,我一个初来乍到的愣头青,也想找份安稳工作先,十里洋场警局不是个坏去处。” “哦......”楚天雄半天才把脑中思路理顺了,“那很好,新成立的‘诡异处理科’,唯一不看出身也能任高位的科室,给个‘高级武师’的名誉,五十块大洋一个月干不干?寻常人家辛苦一年也不能有这钱。” “钱的事小,对我来说够花便好,我关心的只有未来晋升之事。” “这个啊,也好说,十里洋场警局刚刚成立不久嘛,制度还是仿的英格兰,警员、警长、督察再到警司局长,官职不少,人反倒没有那么多,现在进来是晋升的好机会,我可以给你先保证一个警长,立功后若是时机好,便想办法给你升督察。” “长官,古语有言,立得一足,乃胜百筹。诡异处理科,刀头舔血的活,给多少都怕没命花,我看给个更高些的起点,也不过分吧?” 楚天雄眉头一皱:“你开个价。” “督察开始,立功后希望能立即晋升。” “我靠,警察面前你也抢银行?开这种条件过分了吧?整个局里警司一共也不到十个,再往上就是局长了。上来就往警司走,那大街上拳师都要跑来给我干活,你怎么不直接要当局长呢?” “局长事务繁重,不然我也还考虑一下。” “......” 两人赤裸着沉默对视了片刻,还是楚天雄先叹了口气。 “行,你是祖宗,督察我多少能想想办法,不过凡事总得有个由头,今晚有趟活,你跟我一起,若是表现出彩些,也好服众。” “好说。” 这是个好机会,薛清心里明白,他需要更多地接触那些怪力乱神之事物,来探索这世界的力量体系以及世界观。 先前杀了夜狗后,他的第一个收获,是一块精良品质的诡异结晶,提示上说有不小价值,但他现在还不清楚。 第二个收获,就是在这之后浮现于眼前的参天大树,七根同样灰暗的枝干向四周伸展。 【以达成事件,初次击杀lv3以上诡异,你获得了窥探【无限诡异】本质的机会。】 【七大系能力树】 【心魂】:0% 【以心魂作为肥料的七大系能力树,需要获取心魂以点亮,点亮后满足条件将从树上诞下独属于自己的能力果实。】 【初次击杀lv6及以上诡异时,必将获取心魂值。】 【备注】:这是【无限诡异】的基石,请务必设法在第一时间内解锁。 若是按照无限诡异的说法,所谓气功也该是这什么七大系能力树的延伸或者另一表现,二者都是薛清迫切需要了解并掌握东西,这决定了他能否在这个波澜诡谲的世界中生存下来,并在寿命耗尽钱完成目标。 所以现在他的第一目标,就是想办法再杀一个高等级的诡异。 楚天雄说有这种机会,他高兴还来不及。 “走,那现在出发,去百乐门。” 那个赤裸的中年男人猛地坐起,眼里满是神采。 如今十里洋场警局刚成立不久,就陷入了日渐式微的尴尬境地,三大武馆抢走了太多风头,所以一旦发现诡异他们恨不得第一时间蹦到现场去,却又总苦于战力不足...... 他两这是一拍即合。 第六章 百乐门 纸醉金迷的十里洋场,玩乐场所数不胜数。 这百乐门就是城里最豪华的舞厅,一共五层,大气恢弘,灯火通明。 地段离公租界不远,自从大洋鼻子们来享受几次,喊了两句“安梅金”之后,整个沪上的名媛名流都喜欢往这儿跑。 为啥?洋气。 但要说啥是洋气,却又没人给得出答案了。 旗袍直露到大腿根,手中绒毛扇摇曳的舞女们姗姗起舞,名贵的香水和烟酒味道织起整个美好夜晚。 但富人的游乐场往往是由穷人的血汗构建。 从太阳升起工作到月盘高悬,这对外来讨生计的苦工来说,并不是什么稀奇事。 小雨他爹就是如此,老婆跑了,听了外头拿着《天演论》的年轻人招喊奋发图强的话,带着十岁儿子来到十里洋场淘金,在这百乐门里找了份工。 可惜刚刚上班没两天,就跟百乐门里一位扶桑客人起了冲突,对面没说两句就直接抽刀抹了雨爹脖子,人当场走掉。 百乐门的客人关系都硬,此事自然没了下文。 于是小雨成了孤儿,还是黑户,别说十里洋场没有福利局,哪怕有也会不爱管。 还是给看大门的梆爷在值班房里搭了个小床,叫他有个去处。 按说这样的小孩最后八成都学坏了,要么成了流氓,要么已经在牢里。 但他没有。 因为百乐门有件怪事,只有小雨一个人知道。 那是老爹刚走的第二天,他在百乐门的大楼里恍惚游荡,周围人都当他是个瘟神,避之不及。 回过神来的时候,他发现自己已经跑上楼顶。 那时天已昏黄,残阳即将坠落,橙红的光线铺天盖地灌满了顶层阁楼的大半角落,像血一样。 见不到人迹,到处是破败景象,蛛网密布,灰尘如幕。 唯有楼梯口左手边一张半掩的门,干干净净隔离尘世,吸引了小雨的注意力。 他推开门,里面是一个宽敞的房间,但无任何陈设。 只有一个三十来岁的女人盈盈站立,苍白的皮肤没有任何血色,小腿比他的胳膊还细。 “这里是许愿屋哦。”女人笑着,露出惨惨的笑容,又伸出一根食指拦在唇边,“不要告诉别人,这是我们的秘密。” 于是,这个秘密在小雨心里埋了三年。 他也得到不少好处。 零嘴、小玩意,以及......拥抱。 小孩子的愿望总是很简单,许愿屋里的女人也总是无条件实现他的愿望。 于是这屋里的女人渐渐成为小雨的依赖,他开始期待日落时分,在这个血染般的顶楼相会。 所以他并没有注意到,楼梯是靠着左边墙壁修建,不该存在任何多余的空间。 也没有注意到,为什么这豪华舞厅的顶层,从来不见人影。 回到今日。 今天的小雨本来还挺开心。 他花了很长时间,这才攒出一小笔财富,想着今天给梆爷买根好些的拐杖,给死去的老爹买几只金元宝烧了,再上小馆子点两个肉菜。 可他刚想取钱,却发现自己藏银的小金库被百乐门里贪财的管事翻了个底朝天,几个大洋全部拿走。 说是他爹当年的行为给舞厅造成了损失,要赔偿,父债子还,很正常。 小雨自然是不肯,却只被一脚踢倒在地。 有人不忍心,还跟在管事身边劝说。 “要不给他留点?怪可怜的。” “心疼他做什么,没爹没娘的东西,天地不怜,你听那外边的大学教授都说了,这个国家不需要懦夫。” 小雨在他们身后静静听着,半响没有动弹。 他拖着疲惫的身子,不自觉地爬向顶楼,一个从来不敢去想的念头在他心底躁动。 静悄悄的,顶楼昏暗的吊灯比老太婆的脸皮还要落落枯黄,没有关紧的老窗发出吱呀怪响。 他见到女人,费了好大劲才从喉咙里吐出自己想说的话。 “我想要......一个妈妈。” “好呀。” 女人憔悴地笑了,却又那么令人安心。 整个阁楼的墙顶上,残阳比血还艳。 红褐色的液体缓缓渗出,越积越多,终于支持不住,一滴一滴地落下地面。 “啪嗒——” 薛清一脚踩在看不出成分的小水洼里,溅得满腿都是,恶心了半天。 “三大武馆?”楚天雄的神色写满了不屑,“你刚来十里洋场,我先说明白,新时代了,这地方的武馆跟你印象中完全不是一个东西,要失望的。沪上两巨头知道?侯安南、李德富,还有租界工部局,三大武馆背后都是这帮人的身影,而且这些武馆之间也没什么流派之分,能打能做事就可以入馆,现在势力最大的天、地两馆馆主,你猜是什么出身?嘿嘿,一个商人,另一个更夸张,是个流氓。就是这帮家伙还处处跟我们警察抢事情做,他妈的,十里洋场还轮不到那些混蛋说了算。” “这样啊,那沪诡异闻呢?” “听说过,不过都是草野传说罢了,说是沪上四大诡异吧?不知、不眠、不思、不觉,应该是这名字,号称每一个都是灭城级别的存在,并且从来没人见过他们的真身,为什么呢?因为见到的人都死干净了——要我看这就是瞎吹的,根本没这回事。” “这样啊。” 薛清随口答应,忽然心头一愣。 不觉? 那个白衣飘飘的家伙,就是四大诡异之一? “对了,楚老大,这兴和茶府里,我也遇到个叫作不觉的人,你能查查他身份么?” “不觉?”楚天雄刚说过的名字,自己倒是忘了个干净,“什么不觉?” 薛清当即把他和那人形诡异的遭遇说了一遍。 “莫非这四大诡异还真的存在......回头我再找人调查一下,现在专心眼前的事。” 楚天雄揉了揉太阳穴,好让自己振作精神。 “话说怎么这次行动就带这几个人,楚老大这么放心看我表演?不会是担心走漏消息,被人截胡了吧?” 薛清问。 他和楚天雄正在赶往诡异出现地的路上,除了两人以外,随行的只有三名带了武器的警员。 “放屁......因为我是内行人嘛。”楚天雄的表情告诉薛清,他也不是没有那方面考量,“要去的以前没听说过有诡异,并且报告说动静不大,那就只能是新生诡,人去多了反而容易出乱子。” “新生诡是啥?” “简单咯,刚出生的诡异嘛,你也不是刚从老母肚子里下来就能跑的不是?新生的诡异一般也很弱。” “那二般呢?” “二般也有极端情况啦,诡异本来就是从灵魂里生出的生物,精神不稳定的就容易变异。” “那你看这个该算是几般?” 薛清指向不远处的。 附近数不清的人们也在一同在张望。 赤红色的火光将周围的天空都一同点亮。 百乐门在燃烧。 第七章 寒 “我滚你妈的通讯科,眼珠子都往屁眼里长的吗!管这叫动静小?”楚天雄一声怒骂,随后拔枪,“虎九你赶快去联系增援,剩下的跟我上!” 还挺有责任感,也或许是想贪功吧。 薛清瞧着暴跳如雷的楚天雄,默默在心里做出评价。 火势是从顶楼往下的,该是很难有人能被活活烧死。 人群正在慌乱地从中百乐门撤离,潮水一般。 逆流而上的薛清一行,自然有些困难。 一个两百斤的胖子肉弹似地撞过楚天雄身边,差点给他整个人碰个仰翻。 “赶去做鬼呀?”楚天雄骂了一句,随后张开手臂高呼,“大伙不要急!不要急!火是从上面烧下来的,没有危险!” “不是火呀!”一穿金戴银的老太太拄着拐杖健步如飞,“警官先生,冰火妖怪吃人啦!” “老人家思想!讲了几遍那是诡异!哎!老太婆你等等我!” 老太太身后,他的儿子追着老妈一晃眼就跑没影了。 楚天雄对两个手下使眼色,三人立刻掏出刀枪。 这才是真正对付诡异时该有的配置,开过光的驳壳枪,虽然开光品质一般,真正定胜负时可能还是需要冷兵器。 而薛清手里只有一把可怜的匕首,不过他对枪也不是很感兴趣就是了。 还是武器的威慑力好用,看到他们手里不长眼睛的东西,人群顿时给他们让出了一条道。 上了二楼以后,人潮明显变少,不知道这里距离楼顶熊熊的火势还有多远,但诡异的是温度居然越来越低。 薛清哈了口热气,竟能看到淡淡的白烟。 不对劲。 “停下。”楚天雄指挥道,随即又说,“薛清什么都不知道,我姑且再说一遍,听好——” “这是个场守诡......诡异也分有害和相对无害,因为人力关系一般我们对后者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场守诡大都是这样,它们将一定范围的场地视为自己的地盘,在这个场地内它们能发挥出最大的实力,并且和场地内的环境达成某种平衡,所以性情和行为模式相对稳定,造成恶性事件的几率也少。” “但是,一旦这种平衡被打破,它们就会失控,做出什么事情就不知道了。现在这东西该是失控的场守诡,它不是新生诡,而是存在很久了!在自己的场地内它可以使用特殊能力,一会不论看到什么难以理解的东西都不要害怕,不过是它蛊惑人的妖术罢了。打起十二分精神,我们的任务不是杀了它,而是确保客人走光,跟最后一批人往外撤就行了,现在开始行动!” 人流虽然显著减少,但并不是没有,说明场守诡的距离还远。 一行四人上了二楼,终于见到了第一具尸体。 那人的身体完好无损,只是整个人都干瘪下来,像是被抽干了似得,两只眼睛突大得像是鲸鱼。 已经没见着逃难的客人员工了,空气里漂泊的那种奇怪寒意也越来越浓厚。 “差不多了,撤!” 楚天雄一挥手,正准备离开,迎面又跑上来一位妇女,血污沾湿了满脸,脚上高跟鞋一只不见了,另一只彻底没了根。 见着楚天雄他们的警服,那女人直接死死抓着他的衣角不放。 “我......我先生还在里面啊,长官行行好一定给救出来啊。” 这人精神状态已然很差,要问上面发生了啥,支支吾吾半天又说不清楚,一会佛祖显灵,一会又是恶鬼从地狱里爬起来了,只知道楼上其实还有些个活人,只是因为各种原因腿脚不方便。 终于楚天雄一跺脚,把这女人赶去避难,决定继续往上查看。 “听好啊,我知道大家的心都是肉长的,还想回去吃老妈做的饭吧?接下来可能会有危险,但我还是决定看一看,如果害怕了,那就下去等救援!这不丢人!把现在看到的情况告诉后来人也是大功一件!跟我走到这里你们都是我楚天雄的兄弟!回头完事了一起去吃绍兴楼的大菜!我请客!” 楚天雄的目光扫过身边三人,显然是已经把和薛清的约定抛在脑后。 要说这人心也是奇怪,本来战战兢兢的两个警员,听到楚天雄的话顿时心里一股豪气翻涌,两人对视了眼神一点头道:“我们不走!” 薛清也只是笑着摇了摇头,仍旧在旁静静观察。 “好!不愧是我带出来的,有种!那就精神点,见到诡异别一个人胆儿肥,情况不妙就跑,救人在先,但争功劳也别把自己的命给搭进去。”楚天雄咽了口唾沫,“一层!再上一层!或者救下的人超过三个,我们就回去等增援。” 他们行不了几步,便又碰上一个崴了脚的老头,薛清给他做了简单处理,又找来一根拐棍,让他自己一人颤颤巍巍下了楼。 然后再也找不到别人的身影。 二楼清扫完了,四人一转身,这就上了三楼。 两个警员不断搓着通红的双手,眼里满是离开这栋大厦的渴望,但是心里什么东西又支撑着他们不愿认输。 上了楼梯的一瞬间,不详的感觉顿时压在每个人心头,空气中弥留着一股铁锈的气味,周围的气温已经变得犹如寒冬。 血。 在他们的视野里,三楼的走道上随处可见斑驳血迹,低温里已然变成了冰渣子,随处可见被抽干了灵魂的干瘪尸体,突大的眼球向天呼冤。 四周的窗台墙顶爬满了暗红色的火焰,缓缓起伏着。 “走。”楚天雄也不由得压低了嗓子。 但是他们刚刚走了不到十步,一声女人的轻笑犹如毒蛇一般,飘飘零零钻进每个人的耳朵里,让他们心中都是不由地一颤。 随之而来的,是凄婉的歌声。 “当我幼年的时候。” “母亲教我歌唱。” “在她慈爱的眼里。” “音乐闪成泪花。” “如今我教我的孩子们。” “唱这首动人的歌曲。” “我那辛酸的眼泪。“ “滴滴落在我这憔悴的脸上。” 歌声里,四周暗红色的冰冷火焰猛然翻涌,宛若捕食的猛兽! 第八章 阴火 不论是歌声还是猛兽般的野火,都给人一种想要拔腿就跑的冲动。 结果真正吓到了所有人的是楚天雄,他忽然一声竭尽全力的怒吼,顿时歌声停了,暗红色的火焰翻卷着,势头却没变得更大。 “不要害怕,人怕诡异,诡异也怕人,就看谁先唬住对方。”楚天雄喘着粗气道,“搞这些花里胡哨的东西,说明这诡异不强。” 他这话当真和强心剂一样,顿时两个警员的胆又壮上来了,刀枪在手,没什么好怕的! 但唯独薛清的心里,一直觉得哪里不对劲。 他一直在思索,究竟是什么地方不对。 大火、寒冷、歌声、人群...... 满满是不和谐的感觉。 这股瑟瑟严寒是实打实感受到的,还有逃跑的人群,满地血迹,拥有这种能力的诡异真的只会吓唬人么?既然大开杀戒为什么要把那么多人放跑,这火从下往上烧的话不是一个都走不掉么? 就好像是想要掩饰,或者得到什么一样。 忽然间,就像是感觉到了什么一样,薛清猛地回首。 他的动作连带着绷紧了身边每个人脆弱的神经,他们下意识地跟着一同转身。 每个人都愣住了。 之前那散落走廊满地的血渣子,还有尸体,全部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行暗红色的脚印。 以及阴影里两个圆滚滚的东西。 几人走近一点才发现,那是先前的女人,以及那个崴脚老头的脑袋! 这两颗头颅也都已经干瘪,冻得硬邦邦的,只留下死前惊恐的表情。 诡异,在他们身后! 他们一路上来的时候检查过每一个房间,明明什么都没有看到。 但没有功夫考虑这些了。 “准备战斗!”楚天雄怒吼一声。 他很清楚现在该做什么,有个诡异在身后拦着退路,上去救再多的人也没有意义,接下来将是惨烈的遭遇战。 三人枪口直指身后,左右转动着,指向每一个可能藏人的角落。 薛清握住武器的手也发出一阵噼啪爆响。 “嘿嘿嘿——” 女人冰冷婉转的笑声传来,然后在所有人的眼皮子地下,他们看见地上血红色的脚印一个个凭空浮现,朝着四人延伸。 “砰!” 其中一名警员终于忍不住开火了,自然是什么都没有打中,子弹在地板上抠出不深不浅的印子。 这一声枪响犹如信号一般,地上的血脚印猛地加快了速度朝着他们逼近,就好像一个看不见的透明人在狂奔! 可子弹又确确实实什么也没有打中。 “撤退!撤退!离那玩意远点!” 楚天雄一边狂吼一边开枪。 弹幕中一行人不停撤退,那血脚印一刻不停地步步紧逼。 忽然“咚”的一声,楚天雄撞在了某人的后背上,他这才发现是薛清停下了。 “搞什么!想死不要拉我们垫背......” 楚天雄才骂道一半就顿住了,他发现了薛清停下的原因。 同样的血脚印正从另一个方向逼近。 他们被包围了。 诡异,有两只?! 三人一顿开火,可仍旧什么都打不中。 忽然,薛清平静的声音地传入楚天雄耳中。 “老大,问你个问题啊。” “说重点啊,都这种时候,你这么淡定是嫌死得不够快吗?” 楚天雄满头冷汗。 “这诡异用能力制造出来的东西,也可以用肉身和冷兵器对付吗?” “讲不好的啦,有实体的一般可以,有这功夫不如来帮忙,我腰后还有把枪,也开过光的你快——” “那别开枪了,我试试。” 薛清忽然说。 随后他的身影化作幻影冲了出去,匕首闪电般落下。 金属划过地面的刺耳声响,薛清连刺两下,那两个血脚印瞬间不动弹了,颜色渐渐变深随后化作一捧灰尘。 “这是假的,新脚印不是凭空形成,而是由那种非常细小的火焰瞬间聚集在一起才会这样。” 薛清解释。 恐惧感成了最好的伪装,所以楚天雄三人才没有发觉。 “虽然收得很快,不过我还是看到了,这些细丝的源头就是你的藏身地对吧?出来聊聊?” 他接着不紧不慢地说。 停顿了几秒,四人身后的脚印也瞬间消失,一个人影摇晃着从隐蔽的角落里走出来。 看到她的模样,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气。 那是不人不鬼的存在,左半身是个外表秀丽的女性,但是右半身却是满满腐烂的黑肉,黄绿色的脓水缓缓流淌,可以见骨。 薛清眼神一凛。 【诡异名】:恩女 【等级】:lv5 【人型诡异,性情难料,在场地“百乐门”内速度力量提升50%,且能够使用能力“阴火”。】 【刚体】:46% 【神髓】:40% 【天赋】:化形(精通)、诡剑术(熟练) 【能力】:阴火(阶段一,诡异系、自然系) 【威胁等级】:较高 【备注】:我想拍她的左半边照片去骗我朋友,哦不对我没有朋友...... 除了天赋以外,还多了个能力出来,这就是七大系能力树上诞下的果实么。 “嘿嘿,其实我没看出来,只是诈一下而已,没想到你真出来了。” 薛清耸了耸肩。 楚天雄看着面前白净的年轻人,心里满满惊异。 实力强大、绝对冷静。 或许,他真的能够胜任那件事。 而对面的恩女此时正摇摇晃晃地说:“你们......你们有没有见到我儿子啊?我是他妈妈呀,我的儿......我可怜的儿......” 神智不大清醒。 这是她给人的第一印象。 但是下一秒,那迷糊的双眼忽然显露凶相,一切都是伪装,杀意瞬间显露。 只见她双腿一蹬,十几米的距离在一秒的时间里瞬间抹平。 她犹如一颗炮弹,伸出血红色包裹的爪子,直取楚天雄咽喉。 唯一反应过来的是薛清,他反拿匕首横扫过一个半圆,逼得恩女不得不回手抵挡,但是那刀的轨道在半空却是一折,直走一个倒转的弧线,突如其来的变化连恩女都来不及做出反应。 金属入骨的浊响。 然后是什么东西散落在地上。 薛清在第一次交手中,就直接不留情面地削掉了她两根手指! 但是—— “阴火。” 没有感情的声音里夹杂着未知的力量。 第九章 恩女 这还是第一次,薛清一刀砍了对手之后竟然抽不回武器,那匕首就好像被恩女的断指黏住一般。 一瞬间,冰冷的火焰从她的伤口处涌出,温度骤降。 薛清逼不得已,只能放弃武器退开半步。 恩女没有跟他纠缠的意思,她丢下匕首,目光再度聚焦楚天雄,断指处的阴火形成刀刃形状当头劈下。 这其中的时间差已经够剩下的人反应过来了,楚天雄想要反抗,但是一左一右两个身影挡在了他的面前。 是那两个警员。 但他们之间的武力值实在差距不小,血红色的刀光好似死神长镰。 鲜血如花,绽放在两个警员的颈口。 楚天雄还没来得及怒吼,恩女的另一只手已经作刀插入了他的肩头,一瞬间他整个人的神采都被夺走。 这就是弱肉强食的世界,弱小的东西甚至没有资格悲愤。 但是下一秒恩女就将手拔出来,一个翻身跃开。 因为背后的薛清已经逼上,这是她唯一忌惮的人,甚至不敢有任何多余动作。 那个年轻人的眼中满是血光,他死死盯着恩女,比起对于同伴逝去的震撼,更多的是沉浸于搏杀的专注喜悦。 她只觉得浑身冰凉,一时间竟然分不清谁才是诡异,三步并两步消失在楼道尽头。 跑的好快啊,估计我是追不上了吧。 薛清心想。 他和恩女的速度差距其实不大,第一次交手的完胜更多是基于经验和技术的优势。 薛清探了探两个警员,一击封喉,已经不活了。 倒是楚天雄,恩女那一击后似乎打算抽取他的灵魂,但薛清没给她时间,是以还吊了口气,只是有些神志不清。 一边给他紧急处理,一边还听到他意识不清地喃喃两个警员的名字。 “真是的,死掉的人现在就先别想了啊,先想着要活下去吧。” 薛清将他扛起来,心里思考着下一步要怎么办。 他已经明白恩女的目的之一了,从刚才执着的攻击就能看出,是自己肩膀上的楚天雄。 这也很好地解释了为什么她会放跑人群,混在其中从后包围他们。 但又有些矛盾,为什么还要在高层楼上设计这么多吓人的场景呢?如果他们打退堂鼓的话岂不是反效果? 恩女其实是个心思缜密的人,不该干这种蠢事。 而且她唱的歌,说的疯癫话,却又给人一种真情实意的感觉。 楼上,楼顶上一定有什么她不希望自己发现的东西。 正好,她方才慌不择路是往楼下跑的。 薛清心里忽然有了一个想法。 ...... 恩女一连窜下两层楼,这才徐徐停住。 她大口喘着粗气,解除了半身的伪装,这只是为了吓人用的,但是看来对薛清没有一点效果。 那腐朽化脓的模样瞬间褪去,留下干瘪枯瘦的身子,像木乃伊似的。 解除阴火后被斩断的手指中,紫黑色的血液缓缓渗出。 她叫恩女,前身是个失了孩子的母亲,痛哭三天三夜最终一命呜呼,但是悲痛欲绝的灵魂没有消散,最终被污染成为了场守诡。 她很清醒,一直都很清醒,就这么一天天束缚在自己的小房间里,压抑着诡异化后心中生出的恶念。 直到小雨出现。 跟她失去的孩子几乎一模一样。 那一刻恩女的心理防线彻底被攻破了。 她乔装许愿屋的女人,占据顶层阁楼,用人命作为能量来源,不断引诱小雨说出她最想听的那句话。 “我想要,一个妈妈。” 这是让自己暴走的钥匙。 今天她终于达到目的,挣脱束缚走出许愿屋,抽干双庆大厦中数不清住户的灵魂,只为了获得真正的人身,带着小雨远走高飞。 她几乎要成功了,如果不是还有另一个任务的话。 楚天雄必须死,否则她就算化作人身带上小雨,也哪儿都去不了。 “阴火——眼。” 恩女捂住右眼轻声说道。 整个大厦中燃烧的阴火,忽然剥离出数十团火苗,凝成眼睛的形状,又在下一秒钟化作灰尘。 但这足够恩女得到不少情报了。 她忽然伸出爪子,在自己胳膊上抓出五条狰狞血痕,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 在那一秒钟的视野中,她看见了,薛清一人独自向上,正在前往自己最不想他们靠近的地方。 为什么,为什么会有这个人存在?若是没有他,今天的一切都将顺利结束,她将带着小雨脱离苦海。 这个年轻的男人,比她见过的任何东西都要可怕,只是想到方才交手的瞬间他磨牙吮血的眼神,恩女就觉得不战而栗。 她厮杀是逼不得已,而那个男人,好像把厮杀当成享受一样。 他才是真正的魔鬼。 为什么拥有那样眼神的人还能够拥有理智? 没时间想那么多了,恩女知道自己必须马上行动,白刃战里她不是薛清的对手,而阴火的实际攻击性很弱,这是个更偏向泛用性的能力。 怎么办? 恩女心念一动,再度发动“阴火——眼”,便发现先前战斗的地方只有两个警员的尸体,不见楚天雄。 还有机会翻盘! ...... 冰冷血红的火焰在狂舞,温度再降,简直就如深夜隆冬一般。 那些火焰组成恶魔的图绘,朝着薛清袭击。 但他甚至没有正眼去看,手里九环刀左右挥砍,生生将这唬人的东西撕扯开。 这把刀是他从一具尸体上捡来的,虽然不是什么好货色,但是却比匕首要顺手多了。 脚边满是尸体,不论是穷人还是贵人,死掉之后倒是看不出什么分别。 就这么一路上到顶楼,薛清没做任何停留,沿途遇到的阻碍越是吓人,他就知道距离自己要找的东西越近。 左手边不该存在的房间立时引起了他的注意,他推开门,房里房外仿佛是两个世界,寒冷和血腥气味全被隔绝。 名为小雨的男孩正在惴惴不安地等待,他本以为是恩女回来了,露出期待的表情,结果进来的却是个慈眉善目的年轻人,只是手里拿着一把大刀。 “你......你是谁?”小雨瑟瑟发抖着问。 “我不是坏人。”薛清微微一笑,真挚的笑容真就让那男孩信了几分,“我是恩女的朋友。” “你认识恩女?” “没错,她找我来帮忙,但当时太着急了我有些没听清,她是要跟你......跟你做什么来着?” “她要带我走,她说让我在这等着,稍微等她一下就带我走。” “去哪呀?” “能够开心生活的地方。” “你们为什么要走呢?” “因为......她答应给我一个妈妈。” 第十章 死局 一人一诡之间的关系,几句话一说薛清就明白了。 他不动声色地蹲下身来,跟男孩保持同一高度,满脸温和。 “我带你去找她吧,你知道么?今天其实是她的生日,我们给她准备一个惊喜好不好,给她买一个小蛋糕。” 小雨有些犹豫,磨蹭了两秒说道:“我......我之前偷过街口几个蛋糕店老板的东西......他们不让我进店了。” “没事。”薛清扬了扬手里的九环刀,“我就是为了买蛋糕才带了这东西,要是人家不让我们进,我就拿这玩意吓唬他们,我们带着蛋糕开开心心地去见恩女好不好?” 不论是语气、表情、动作还是眼神,薛清都死死地将小雨拿捏住了,小孩子的心思总是这样单纯。 于是小雨牵着薛清的手,怯生生地走出门外。 但是出来之后,他却愣住了。 彻骨的寒冷,还有血一般跳跃的火焰。 他幼小的身体瑟瑟发抖,而一旁的薛清只是牵着他的手,丝毫没有抱起他或者帮着找件外套的意思。 他们缓缓往下走,尸体和恐怖阴冷的景象被小雨全部看在眼里。 “这是......怎么回事?” “是恩女做的。” “她为什么?” “为了带你走,为了成为你的母亲,为了实现你的愿望,她杀了许多人。” “那......那以前的那些愿望,玩具、糖果......她也杀了很多人吗?” “我想是的,恩女没有那么强大,实现愿望需要代价。” 小雨忽然不走了,他拉着薛清的手不住打颤,双眼无神,两行眼泪无声滑下。 一个孩子心里纯净的世界,崩溃了。 薛清忽然再度蹲下,原本温和的脸上忽然跟铁一般冷硬无情。 “不要哭,首先我说的不一定是真的,你要想办法去确认,还要考虑如果是真的自己该怎么办,哭解决不了任何问题,懂吗?” 他其实没有抱多大希望能跟一个十来岁的孩子理清逻辑,但恍惚半响之后小雨认真地点了点头。 “走,下楼。” 薛清恢复了温柔的笑容。 走下两层,一路上满是各种各样的尸体,其中便有那个抢了他所有积蓄的管事。 小雨看着,脸上没有开心或者难过,只是有些麻木。 不知不觉间,温度开始回升,血一般燃烧的阴火逐渐消失,再也看不到影子。 薛清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对手想要集中精力最后一搏。 “梆爷!” 小雨一声惊呼,冲向一个开着门的小房间。 那里面是一个已经干巴了的老头,就是这个老头经常骂他比猪还蠢,也是这个老头让他有了一个归宿。 “这都是恩女干的吗?” 小雨问,他的眼眉低垂。 “是的。” 薛清说。 “不是!” 凄厉的女声忽然传来,只见那是恩女,没有幻觉,她真正的样子第一次出现在小雨面前。 小雨并不觉得害怕,只是眼神空洞。 “你敢说这是实话吗?你敢看着他的眼睛吗?”薛清忽然抬高了声调,“看着你的孩子!” 小雨的眼神忽然亮了,他看向恩女,眼神近乎乞求。 而恩女却眨巴着眼睛,左右环顾,几度张嘴却没有出声,最终无力地说道:“我都是为了你,我没有办法,只有这样......” 那好不容易亮起来的小眼睛再度暗下去了。 “这是不对的。”小雨低下头。 薛清能够明显得感觉到,恩女身上的气息正在一点一点削弱下去,身子逐渐变得透明,似乎不久便会消失。 【恩女,lv4,威胁度中】 【恩女,lv3,威胁度较低】 真实之眼中所看到的也证明了这一点。 “但你已经是我妈妈了,我们一起去认错吧。” 小雨小声说。 这句话就像一粒火星掉入干柴中一样,激起熊熊大火。 恩女的灵魂犹如火山热浪般瞬间爆发。 哪怕烧掉整个世界,她也要带着这个孩子平安离开! 一念动,系全身。 她整个地脱胎换骨,干瘦枯黄的半身转瞬充盈,终于变得与人类无二。 【恩女(完整),lv6】 【威胁度】:超越个人匹敌极限20% 【请注意,技能“阴火”已升级,不再具备场地限制,且攻击性上升500%】 【能力】:阴火(阶段二,诡异系、自然系) 【备注】:异化的诡异,我可不愿意碰上。 冰冷的火焰凝固成箭向薛清扎过去。 但是他早在上一个瞬间就已经发觉情况不妙,一个纵身提前跃出。 饶是这样,恩女发射火箭仍旧在他的小腿上拉出一道很深的口子。 这阴火之箭的速度,竟然比子弹慢不了多少! 薛清没有任何迟疑,他一个翻滚,抢在恩女反应过来之前达成了目的。 九环刀架在小雨的脖子上。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呢。”薛清平静地说,好像感觉不到腿上的疼痛一样,“不好意思,小孩子的心理辅导已经结束了,我也不是来做慈善的。” 恩女眼中几乎要喷出火来,十数支阴火之箭在虚空中凝结,一旦射出薛清根本无从躲避。 “清醒点,除非你想看自己的孩子跟我一起变成筛子。” 薛清面无惧色。 恩女清醒得很,她这样做只是为了表现自己随时能够杀死对方,好为接下来的事情铺路。 只见她的双手一勾,阴火的丝线拉出门外半死不活的楚天雄。 “我手里也有你的人,所以现在不是你在威胁我,我们只是在对等的谈判而已。”恩女冰冷冷地说道,“不,我们之间不存在对等,我能掌握你的生死,而你却不能。还有,感觉到了吗?即便我放出阴火,温度还在升高,这一次是真的大火,从下向上烧过来的,我不会死,但你们会。” “是啊,我们之间不存在对等。” 薛清笑着说道,随后握刀的手轻轻使劲。 血丝顺着小雨的脖子往下渗。 “你干什么!” 恩女嘶吼,几乎想要扑上去,但理智让她强忍住了。 她狠狠咬住嘴唇,刚刚获得的完美肉体鲜血淋漓。 “我干什么?还没看出来吗?就是在告诉你一件事啊——” 薛清的双眼中,那潜藏于心底的恶意终于涌现,温柔的年轻人第一次发出咆哮。 “你没有资格来跟我谈条件!这是你的孩子!但楚天雄对我来说什么都不是!我无所谓!你想看我会不会拉你们垫背吗?来呀!试试看啊!看你的箭快还是我的刀快啊!” 第十一章 破! 一人一诡的视线对峙着,恩女在硬挺,却从未觉得自己如此无力。 她刚刚获得了一个儿子,近在眼前却无法触摸。 “你放了我孩子,然后带楚天雄走。” “你哪怕说让我去当总统,那也是由得你说。” “那你要怎么办?” “先把楚天雄送到楼底,送到赶来的警察手里,让我看见,以你现在的能力不难吧。” “求求你了。”恩女忽然跪倒在地,“我不能失去我的孩子。” “那就按我说的去做!” “但我也必须杀了楚天雄,不然我们两都会死。” “为什么?” “我不能说。” “那就没什么好谈的了。” 楼底下的火势不知不觉间已然升起,黑烟窜进整个房间,过不了多久这里的人都会被呛死。 “求求你。” 恩女只能哀求,她别无选择。 薛清只是静静地看着他,眼里没有波澜。 “那我给你一个机会,解除阴火,向我进攻吧。” 他忽然说道。 “什么?” 恩女没有明白他的意思。 “我说的很清楚了,凭你现在的实力,白刃战对上我未必没有胜算,给你一个机会,杀了我就能得到全部,被我杀了,至少这孩子还能保住。我敬你母爱之心,但立场不同,总得有个人死。” 薛清的眼里映着火光。 恩女奇怪地看了他一眼,随即恶狠狠地说道:“你要保证,保证这孩子从此平安无事。” “我不能保证。” 她瞧了一眼小雨,犹豫几秒后发出悲愤的怒号,遍布房间的阴火瞬间消失,只剩下最后一点,在手上凝成剑的形状。 恩女丢下楚天雄,向薛清发起亡命的冲锋。 薛清一把推开小雨,手里九环大刀在虚空走过绝美的弧线。 电光火石的一瞬间,两人交错而过。 薛清肩头一道狰狞的剑伤绽放,他也咬牙剜下恩女小腹上一大块血肉! 恩女的速度和力量已经完全碾压薛清,但在武技上她输的不是一星半点。 鲜血四起,溅了两人满脸。 浴血中薛清仿佛没有痛觉,他的舌头抵着牙根,带着疯狂的气势拧过手腕,九环大刀的刀锋即刻回转! 恩女也紧跟着抽身回击,古刀血剑反复交错,铮铮铁响震得人耳膜欲裂。 细小的伤口在他们身上一点一点增加,薛清的刀从开始的写意灵动,逐渐变得和他的对手一样——绝命暴戾! 仿佛两只野兽在相互撕咬,先撑不住的就是败者! 这对薛清来说显然是不利的。 但是,忽然间他一声怒吼,竟然迎着恩女的血刃冲了上去。 恩女心头一惊,毕竟经验少了,手头力道一斜,这一剑挥得虚了。 该是能有躲的机会,可薛清没有,躲的话就要让,让的话一切就都回到起点。 他要做个了断。 接下来的一幕让恩女无法理解,只见薛清浑身肌肉瞬间调整,彼此相连。 随后他斜着伸出左臂,在半空抡过大半整圆,猩红的剑光下他手臂翻转,硬是仗着腕骨结实和绝妙的卸力手段,侧翻接住恩女这虚浮的一剑。 四方天流·狡兔搏! 血红的长剑嵌在他的腕骨中,鲜血四溢! 随后,没有任何间歇,一切都是计划好的,九环大刀的刀光宛若惊鸿! 鲜血如泉涌。 小雨什么都没有看清,只见到恩女的头颅翻飞着划过半空,落在他的跟前。 “不.......不要,不要!” 他抱头痛哭。 “别哭了,孩子。”恩女的声音传入他的耳中,毕竟诡异和人类并不一样,失去脑袋并不代表即刻死亡,“最后一程......也不错了,你看我这样子......可怕吗?” “不可怕!一点都不可怕!” 最后的时刻,作为诡异的恩女,不该属于人世间的怪物,却露出了胜过无数衣冠禽兽的温柔表情。 “好......好孩子,你好好活,好好活......” 阴火拔地而起,没有攻击薛清或者楚天雄,而是涌向楼下,和那真正的火焰展开对抗。 这是恩女最后的力量,随着火焰的熄灭,她也化作一捧尘土。 薛清喘着粗气站在灰尘面前,满眼敬意。 他浑身都是剑伤和冻伤,手腕疼得要裂开一般,最后一手险招一旦失败,他失去的将不仅仅是左手,还有性命。 ...... 百乐门的火焰终于被扑灭,映红的夜空在这一刻才真正沉寂下来。 一位漆黑羽织着身的扶桑武士在几人簇拥下徐徐来到。 “已经解决了?” “没错,这次警察局的动作很快,宫本木下先生。” “警察局?我还以为是武馆,就这动静,诡异的本事想必不小吧,他们何时有了这等战力?有意思。” “您要是好奇的话,我可以查查这解决诡异的人究竟是谁。” “不必了,常言道‘有缘者自会相逢’,若真是位有血性的对手,想必哪一天我们会交手的吧。薛晋文失踪后,十里洋场的武师皆若妇孺,让我很是寂寞。” ...... 他们身后五十步外,不远处低矮的小屋中,另一个身影拨通了电话。 “喂,恩女没了。” “没所谓,但我想知道是谁干的? “就是下午找那假货麻烦的年轻人,不止恩女,他好像还杀了夜狗。” “当真?那我还真是走眼了,他的气功是谁教的?” “嘿嘿,说起来你可能不信,看样子他不会气功。” “......有意思,有机会我亲自来会会他。还有,楚天雄活着吗?” “半死不活,挺不挺得过来了就不晓得了。” “要是死了那就算了,没死的话,把恩女那小鬼弄死,这是个警告,替我做事不要有侥幸心理。” “ok,交给我,很快搞定啦。” ...... 电风扇在转。 是天花板。 楚天雄缓缓睁开眼睛,病房里安安静静的,只有薛清在一旁看书,上面满是曾经国父先生倡导武风的金言。 那时诡异还未降临,洋人百余号的枪火部队能打得刀斧会上蹿下跳,都以为拳脚即将走向寂落,未曾想到些年之后一切如春风复起,只可惜佳人却已长辞。 他见楚天雄醒了,合上书本笑了笑道:“命好啊,睡了两整天,鬼门关头走两遭,阎王有没有想留你住店。” 楚天雄没有理会他的打趣,只是呆呆地问:“小七和瘦川呢?” “死了,封喉咙,没得救。” “场守诡呢?” “也死了,被我削了脑袋。” “这样啊,都结束了。” “没错,结束了。” “可惜了。” “至少你的命还在,够幸运了,要不是抓住她的弱点咱两都得陪葬。” “后来发生了什么?跟我说说。” 于是薛清一五一十地把原委讲了出来,几乎没有任何加工。 “小雨在哪?” “警察局里,不敢往外面放,怕背后的人要以儆效尤,等你明天出院了自己处理吧。比起这个,据说恩女背后教唆的人,也是那个张不觉。” “难道说四大诡异......真的存在么?” “存在也不奇怪吧,我只是好奇为什么他想要你的性命。” “有什么好奇怪的,诡异处理科,是市长钦点的祛诡先锋,人和诡,本来就是不共戴天的关系,科室成立一年多,死掉的警察我都数不过来。” “那怎地你嫌命长?” “总得有人干嘛,况且千言万语最后都是一个字,钱啦。我家里老母生病医药费也不少的。” “楚老大你可真辛苦。” “我问你,薛清啊,那个时候,如果恩女跟你谈崩了的话,你真的会杀了那个小鬼吗?” “当然不会啊,谈崩了那小鬼就没有用处了,我哪有功夫杀他,得先想办法怎么活下来。” “真的?你厮杀时的眼神,总让我不安心,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是,面对恩女的时候也是,我害怕你沉浸在杀戮中,不顾一切。” 楚天雄的话说完后,少见的,薛清这个健谈的年轻人居然沉默了。 他转头,面无表情地看向窗外许久,半响才幽幽地回答。 “但我没有,不是么?喜欢厮杀和喜欢杀戮是两码事。况且人这性子啊,有些东西从出生起就是刻在骨子里的,我自己也未必喜欢,只是改不掉了,没办法的。” “抱歉,是我多嘴。” “楚老大知不知道,我的名字为什么叫薛清?” “我哪里知道。” “做人要清清白白,这是我爸对我说的。” “你当真?” “不过我家老爷子后来给我讲,真正的意思是——水至清则无鱼。” 两人陷入短暂的沉默,楚天雄叹了口气问:“你想要官不是?” “这是答应了?” “算我这条命是跟你买回来的,督察我想办法直接给你。但多久能升警司,我说了不算,现在局里唯功劳论,不过我这里倒是有一个方案。” “要我做什么?” “三大武馆,就是你关心的那个,要说这从前的武馆是个存粹的好地方,但是自从作用大了之后,就变了。对付诡异,武师是不可或缺的中坚力量,但这人啊一中坚了就容易来事,权和钱绕不开了,而这两东西一出来,矛盾肯定不少,加上洋人插手,巨头军阀介入,争权私斗的现象越来越明显,上面大人物最近下决心了,要选出一个盟主,一来少生事端,二来也不给租界红毛干坏事的机会。” “然后呢?” “然后就有问题了,三大武馆,天、地、人,选举还剩没多少时间,现在候选只剩天字馆和地字馆的馆主潘世华和梁永昌,这两都不是拳师出生,弄权的人什么脏手段都舍得使,十里洋场现在诡异越来越多,就有传言说是和他两有关。” “所以警局是怀疑三大武馆的人和诡异勾结,想让我去找出证据?” “对,这活结束,如果结果好,你该可以飞黄腾达。” “成交。” “还有,如果科里遇到处理不了的诡异,我会联系,你得来帮忙。” “这个自然。” 薛清随口答应,他的注意力被眼前跳出的另一行字吸引了。 第十二章 树枝,点亮! 【你触发了隐藏事件】:扶持三大武馆任意馆主成为盟主。 【事件奖励】:心魂值奖励,世界人望增加10,结算评分上升200点。 虽然薛清对这奖励还没有概念,但总归该是有用的吧。 而且这和他的世界目标完美重合。 【世界目标二(权力至上)】:为了应对变化,十里洋场三大武馆如雨后春笋整合成立,掌握武力的同时,他们的手也伸向权柄,请设法成为三大武馆中任意一家的馆主。 辅佐一人上位,他自己正好替上空缺的位置,一箭双雕。 再就是这次恩女事件,警局里死了两名警员,但对薛清个人而言,此番行动实在不能说很赚。 简直赚翻了。 ...... 【你获得了与诡异的战斗经验,熟练度增加,属性上升。】 【刚体】:52% 【神髓】:47% 【你获得了物品】:恩女心魂手记(特殊) 【首次击杀高等级诡异后必然掉落的物品,观想后增加心魂。】 【备注】:这是【无限诡异】送给每个初入者的见面礼。 这是那晚结束之后,薛清收到的消息。 恩女死后,化作的灰尘中并不是像夜狗那样留下一颗结晶。 而是一本手记,封面没有名字。 薛清捡起来,便是一股暖意从掌心传来,不知道为什么,他第一时间就明白了,这股暖意属于母亲对孩子的爱。 他没有立即使用或者研究,因为身边的楚天雄马上就要挂了,小雨也吓够呛。 一切结束之后,他才有时间去慢慢探索自己的收获。 病房里,薛清翻开手记,里面只有看不懂的文字图画,以及一条系统提示。 【是否观想?】 【此类手记为消耗类型物品,一旦使用将会消失,请注意。】 观想。 薛清在心里轻声说。 刹那间牛皮卷轴里散发出猩红色的光彩,然后凝固汇聚,涌向薛清的额头。 他看见了,恩女可怜的一生展现在自己眼前。 这些记忆随即消散,只留下恩女一生的心魂积累。 现在它们成了薛清的东西。 【姓名】:薛清 【心魂】:5% 那时候薛清还不明白,这本手记给他带来了怎样的价值。 他只是闭上眼睛默默感受着,除了浑身滚烫以外,并没有察觉到其他的异状。 直到他觉得外面有些吵闹,起身要关上病房的窗户。 “咔哒。” 他明明没有使劲,但那半扇窗子竟然就这么被掰了下来。 薛清这才注意到,自己身子的表面覆盖了一层极薄极淡的东西,像水一样缓缓流动。 这异状随着他心底的那股暖流沉寂后,也渐渐消失了,想要掰下半扇窗户得花上不少力气。 他再度查看自己,果然那名为七大系能力树的东西上,多出了一行提示。 【当前心魂5%,拥有点亮一根树枝的机会。】 【初次获取心魂时会获得第一次点亮机会,此后提升至30%和60%时,分别会获得第二次和第三次机会。】 之前完全灰着无法查看的七大系能力树,现在也多出了说明。 【强攻系】:强化身体和精神,创造物理攻击技。 【圣愈系】:再生、治疗、恢复、驱魔、增益。 【心幻系】:幻觉、记忆、心灵相关。 【自然系】:操纵,制造自然和元素,乃至更高阶用法。 【神召系】:召唤、驱使、操纵、空间相关。 【诡异系】:—— 【进化系】:—— 越往下越语焉不详,并且最后的诡异系和进化系甚至看不到说明,似乎解锁还需要其他条件。 所以现在到了抉择的时候。 光是五系能力的介绍就叫人眼花缭乱,似乎不论哪种都很有用。 不过薛清倒也没有犹豫太久,便直接做出了选择。 【你点亮了强攻系。】 只见灰色的枝干一瞬间亮起,如同一副黑白墨画被上了颜色。 【适配中,你与强攻系树枝的匹配度为】:极高 【强攻系初始熟练度】:20%(初始熟练度极限) 【当前强攻系树枝效果】:开启后速度上升50%,力量上升40%,同时体力和精力消耗加倍。 【当某系熟练度超过50%之后,即可获得一次从七大系能力树上诞下果实的机会。】 对于薛清来说,他还是觉得这种拳拳到肉的能力更让人安心。 而且,虽然就介绍上来说,强攻系最不起眼,但也是最直接能获得收益的能力。 风险最小。 道理很简单,要是你点了自然系,然后发现最开始只够让火苗微微摇晃的,熟练度高起来以后才能真正操纵火焰,那这会儿不是人傻了。 恩女事件已经说明了,无限诡异的难度根本没有给进入者稻光涵养的余地,必须将收获迅速转化为战斗力。 况且五系能力树枝的开启条件完全相同,强攻系能跟其他四系放在一起,一定也有其中的理由。 事实证明,薛清选对了。 但这是后话。 ...... 【剩余寿命】:41天17时7分55秒 这是薛清来到诡异民国世界的第九日。 城南,一大清早,卖餐点的伙计推着小车满街吆喝,匆匆忙忙的行人买上一两个包子,边咬边走,被烫得龇牙咧嘴却舍不得停下脚步。 十里洋场的普通人,已经开始了为生活而打拼的新一天。 南城街头气势恢弘的武馆面前,高挂的牌匾上是烫金的一个大字。 天。 天字馆的大门缓缓推开,两个拳师一边打着呵欠一边口吐芬芳。 没办法,谁让他们进的是天字馆。 三大武馆,也就只有天字馆馆主潘世华做事爱讲规矩,每天早上七点整开门,风雨无阻,出偏差了回去就是一顿臭骂。 这呵欠还没打完,就看到自己面前站了一个年轻人,文质彬彬,挂着满满亲和力的微笑。 只可惜这帮人不吃这一套。 “做什么?踢馆那?” 其中一个人问。 “没有的事,我想入馆。” 两人瞪大了眼睛,把他从头到脚打量了一番,尔后捧腹大笑。 “哎哟我的个亲娘,哪里来的乡巴佬,毛没长齐想进武馆,你知道三大武馆是什么地方吗?十里洋场所有拳师梦寐以求的武道圣地,你算老几?” “走开啦,我们忙得很,没工夫跟你这种小鬼玩。” 薛清也不动怒,一脸真诚地问:“那请问,要什么样的条件才能入堂呢?” 其中一人显然是不耐烦了,挥了挥手说:“你要是能把我放倒在地上,口头白沫那种,就能入馆。” “当真?” “当真!你以为我跟你放屁?就你这样的,想碰到我还早一百——” 这位师傅的话刚刚说到一半,薛清的拳头就已经招呼上他脸了,他在一瞬间露出的狰狞表情,随后飞了出去,摔在两个垃圾桶中间口吐白沫。 “放倒一个够不够?还要不要第二个?” 薛清挑了挑眉头。 第十三章 通背拳?百家拳! 天字馆里,首席武师曲光义刚起不久,拿半罐发蜡打理好头发,精神饱满地准备面对新一天。 他是天字馆的首席一座,一手通背拳打得上下服服帖帖,是潘世华最信任的人。 外边的拳师忽然风风火火窜上来。 “做什么做什么,跌跌撞撞的,咱习武的人能不能也有点‘蛮那’,你看看外边提笔杆子的家伙,天天骂我们。” 曲光义张口便是学来的新词,他自己倒也不大懂得具体意思。 “光义哥,有人踢馆!” “几个?” “一个。” “一个你玩蛋呢!还用我教你怎么打拳吗?” “不是......光义哥,这人有古怪,看上去也就二十出头,斯斯文文的,但是一出手就给哥几个干晕过去了,兄弟们不是对手。” “哦?那还有点意思。”曲光义微一眯眼,“去看看。” “光义哥,要不要摸只手枪?这年头不讲信义的人多啊。” “摸你卵,对面一个人来我还摸手枪,你拿我曲光义的脸皮去挂窗帘?” 一下楼,就看见薛清端端正正地立在门口。 只是他的周围都是倒地的天字馆成员,要么还在哀嚎,要么已经背了过去。 曲光义一眼扫过,这些倒下的小弟每人都只是挨了一击,手法精准,力道正好,恰巧拿捏在不能动弹但又保证死不了。 遇上高手了。 曲光义心里明白。 “哪位兄弟?来我们武馆做什么?” 他不动声色地问。 “我从站在这里第一步起就在讲,我想入馆。” “入馆还是踢馆?把我馆下的人打成这样,下马威?” “不敢不敢,他们说的,能把他们撂倒的话就可以入馆,然后我就动手了。”薛清满脸真诚,“我叫薛清,爸妈死得早,还在世的时候跟我说,要是以后没得混了,就来十里洋场找我一位叔父,我到了这人生地不熟的,只懂点拳脚,就想先找个行武的地方讨口生计再说。” 薛清? 曲光义心头一愣,马上想到这两天报纸上的风云人物,先是杀了关燕生,又斩两只高评级诡异,都说是武神再世。 那人的名字,便是薛清。 “你那位叔父是哪个?” “我叔父名叫刘忠平,两年前在老家欠了不少钱,不得不逃,两年前跟我们说他在十里洋场混得风生水起,但是后来就没了联系。” 曲光义听完后就开始琢磨。 这刘忠平着实没有听说过,八成在十里洋场不是什么重要角色。 况且这要是换做他,不远万里出来闯荡,哪怕再落魄,跟亲戚闲侃的时候也会打肿脸充胖子。 更何况,两年没有音讯,是生是死都不知道了,这叔父是大概率找不着。 虽说那关燕生是个过时的老派武师,而杀了两诡异的背后有没有啥别的援助也不知道,但这年轻人在十里洋场能够搅出这么大的风浪,总是些本事的,给个下马威之后收入麾下,对天字馆只有好处。 曲光义哪里知道,这一切都是薛清瞎编,就连他现在的想法,也早在预料之中。 “你说的事倒也是人之常情,拜入馆下,给个安身立命的地方好去找叔父也不是不行。”曲光义说,“但是你把我几个师弟打成这样,没个交代也说不过去。” “那怎么办?” “简单,从我手下走过十招,就算你合格了,那些人的帐我也不跟你算。” “那要是走过二十招呢?” 曲光义一愣,他没想到看着老实的薛清会提这种问题,脸色一阴当即道:“走过二十招我直接问华哥给你求个首席。” “好,来!” 薛清笑着答应,心想这人真好使,都不用自己循循善诱这就自己提出来了。 “外边眼杂,进馆。” “好讲。” ...... “你上一次看见光义哥跟人打架是什么时候?” “不记得了,太久了吧,现在哪儿有人敢当他对手,我记忆里就没有人能在他手下走过三招的。” “那光义哥说走过十招算赢,对这家伙评价也是相当高了。” “打个赌,你说他能不能过十招?” “十招?开什么玩笑,光义哥这么谨慎的人,敢说十招,那他一定是过不了五招!” 周围断断续续的闲言碎语溜入薛清耳中,他只当没听见,看着曲光义脱掉他的长马褂。 曲光义显然也是个习武老手了,脱下马褂后两臂上盘龙一般的肌肉绞在一起,倒是显得薛清有些文弱。 他双眼一瞪,先一作辑道:“祁家通背拳,曲光义,请赐教!” 薛清也不怠慢,对着回礼:“四方天流,薛清,前辈海涵。” 这曲光义听完心头一愣,寻思从来没有听说过这流派,莫非是自己孤陋寡闻了? 不过转念一想又觉得别无所谓,自己这身通背拳讲究的就是一个变幻莫测,随机应变,管他对手招数是啥,先撑过自己攻势再说。 于是曲光义怒喝一声,冲前两步,一套小连手,直冲薛清门面。 不愧是几十年苦练的通背拳,给人感觉就两个字。 冷脆。 这两拳又快又硬,沉猛却不失空灵,招招往要害上打,打的就是一个临时起意,不给对手调整的机会。 但是薛清也不慌忙,身子一晃,双手划过半个完美圆弧,脚下步子一退一进,等到进回来的时候,这便已经将曲光义两拳的力道给化解了过去。 这是一招。 什么四方天流?不就是太极吗? 曲光义心里纳闷,手脚上却不带停。 薛清卸掉他的力之后,转手便要反击,曲光义不甘示弱,腰背一挺,气势磅礴的一掌打上来,伴着一声怒喝。 通背追魂掌。 曲光义心里明白,太极的防守性远高于进攻,面对这种对手就是要强攻,卸力打力也是有上限的,薛清是一根弦,而他就是要崩了这跟弦。 但谁知,这一次薛清迎面一拳崩上来,却不是棉柔掌力,而是无比沉重的刚劲。 形意炮拳。 饶是曲光义经验丰富,半途变手卸了不少力道,半条手臂仍被震得发麻。 百家拳? 他心里惊叹,又有些奇怪。 练武这种事最忌讳的就是多而不精,但薛清这两手展现的熟练度,都不是随便练练能打出来的。 但看他的模样能练多长时间武艺,总不能是天山童姥吧? “奇怪吗?还有更奇怪的呢。” 薛清忽然说道。 那一瞬间曲光义心中一寒,因为薛清的眼神变了。 他在享受。 “我们还有十八招,在这之前可不要倒下了。” 随即薛清惊鸿一般欺到曲光义面前,双手骨骼发出咔咔爆响,不同流派的招式倾泻而出。 八卦掌、罗汉拳、八极、少林长拳...... 再也没有一丝一毫的停顿,拳脚带风,两人陷入漫长的攻防拉锯之中。 第十四章 四方天流 曲光义一套通背拳越打越觉得后颈冰凉,他只觉得自己仿佛在面对十数位顶尖高手一般,他在一步一步后退,而背后是万丈悬崖。 压力越来越大,擅长变化的通背拳不是万能的。 事实上所谓的招式也不过是个架子罢了,在临战时往往会被拆分成无数细节,如何组合,又如何选取,靠的就是实力、经验,以及——那骨子里嗜血的本能! 薛清越打越快,越打越是一个酣畅淋漓,拳脚之间几乎看不到间隔,铮铮空响之声震得在场每个人头脑嗡嗡疼。 先前那些打赌的拳师们下巴都快掉到地上了,心里不由得庆幸这人没跟哥几个玩真的,不然几条命都不够他打...... 而薛清却仍旧意犹未尽,不,应该说眼中深藏的那股凶意和渴望变得更甚。 过去十年的时间里,数不清的武学大师在和他交手之后选择归隐,就是因为再也忘不了他临战时这副魔鬼般的眼神,那成了他们一生的梦魇。 这股压力如今压在曲光义的身上,一连十九招打过去了,他这才意识到原来自己才是那根要被绷断的弦。 不能这样! 他心念一动,眼神中什么东西仿佛在燃烧。 薛清心头一惊,血液中流淌的本能告诉他危险即将来临。 面前的男人身上,有什么变了,生命之力在他的身上涌动不息。 【你的对手开启了凝魂!】 【将体内心魂凝聚后具现化在体表,大幅度增加破坏力和防御力,这是除能力树外,使用心魂进行攻击的最基本方式。】 【备注】:我的建议是......不要硬抗,新人有一半都得死在心魂和七大系能力树的信息差下,相信我。 时间不等人,面前的曲光义已然一拳挥出,速度快如闪电! “轰隆!” 那是开天辟地般的巨响,最后关头薛清连退三步,一脚狠踩下边镂空的地板,将那木板整个儿翘了起来,姑且多了一道防线。 但这远没有结束!曲光义的一拳将木板瞬间崩裂,继续朝着薛清迫近。 薛清没有露出惧色,和太极的半圆不同,他的双手各画一个整圆,连成一线,犹如网兜一样将那暴戾的拳劲整个包裹,同时双脚扭转,腰身后仰,整个人从上到下的每一块肌肉都在使劲。 那一刻曲光义有种错觉,有根不存在线,将面前年轻身上的每一块肌肉连在一起。 归心合一! 这才是真正的四方天流!武道极致! 饶是这样的神技卸掉对手七成力道,那拳劲仍旧大得匪夷所思。 薛清不得不整个扭转身体,将那拳剩下的余劲化为助力,整个人腾空翻滚半圈,这才稳稳落地,结束了这一拳的危机。 这一切,只发生在一瞬之间! 技术、能力、胆识、判断,任何一样出失之毫厘,结果差之千里。 所有人都惊呆了,曲光义的气功是大家心照不宣的,那可只有首席才有资格学习的霸道技术,一般人给来上这么一下,保守也得在医院里躺几个月。 但是薛清接下来了,跟个没事人一样,相反他的表情告诉别人自己很开兴。 “我输了。” 曲光义摆了摆手。 愿赌服输,其实十招的时候他就已经落败,只是现在败得更彻底一点而已。 但是薛清却好像没听见他的话,露出满脸小孩子发现新玩具似的表情:“来,再来一次吧,我已经找到诀窍了,再来一拳,我肯定不用起跳就能接下来。” 那双眼睛无比专注地盯着曲光义,里面满是名为渴望的疯狂。 薛清很快活,他发现了想要的东西。 原来这个世界上,真的还会有一副肉身比他还要强大,需要他去挑战的人。 他还可以变得更强! 一阵寒意萦绕在曲光义心头,他听着薛清的催促,看他的神情就像看一只怪物。 他不敢出拳了。 时间仿佛静止了一样,在场的一众人没有一个敢出声的,只能偷偷咽唾沫。 不知过了多少时间,才有人打破了沉默。 “作甚呀你们,一大早的拆房子?外边施工队缺人要不要去?” 只见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从楼底下上来,一头发蜡打得比曲光义还要油光发亮,左脸上是一道扎眼的刀疤,看上去有些年头了。 他就是当今天字馆的馆主潘世华,三大武馆盟主的两位候选之一。 “华哥。” 身边拳师纷纷问好。 薛清也不知什么时候恢复了平日里的温和模样,只是眉宇间一丝藏不住的扫兴。 “华哥,这是薛清,因为找叔父来十里洋场,想入我们天字馆,我试过他实力了......”曲光义憋了半天,最后总结道,“不弱于我。” “真的?” 潘世华来了兴趣,他上上下下打量了薛清一番,有点怀疑这个看上去不敢杀鸡的年轻人是不是真的能打,但是曲光义也从来不跟自己开玩笑。 等等,薛清? 潘世华心头一愣,忽然想起不就是报纸上那个狠角色吗。 “华哥好。”薛清倒是叫得爽快,“我没爸没妈,就找个能活的地方,要是加入天字馆,这颗脑袋我就跟兄弟们一起别在裤腰带上。” 他的表情如此真诚,就和意气用事,为了兄弟两肋插刀的古惑仔别无二致。 这样的年轻人,在经过风浪老油子眼中格外好用。 “武馆是正经地方,脑袋自己收好。”潘世华笑着拍了拍薛清的肩膀,“我就喜欢你这样好义气的人,既然光义说你能打,那就是能打,愿意跟我是不是?好办,从今天起天字馆里多你一人的位置。” “华哥。”曲光义沉默半天,忽然开口,“我答应了薛清,如果他能从我手下走过二十招,就帮他向你讨个首席的位置。” 潘世华听了眉头微微一皱,但又很快消失,笑着说:“玩脱了是不是?就知道给我找麻烦,首席是什么含义你比我清楚吧......等我先想一下,明天给你们答复啊。” 说罢潘世华大步往里屋走去。 薛清知道,他现在一定是火冒三丈。 潘世华身后,带着眼镜的花眼李缩头缩脑地跟着。 “华哥,这首席真给啊?” “我给个屁!首席是说给就给的吗?自己出去打一架,输了就能跟我要个首席,我天字馆又不是赌拳的!首席是什么东西?是天字馆的顶梁柱,要掌大权的,还有气功的秘密,这些东西随便好外传的?” “那怎么办,好歹曲光义也是咱的首席一位,这不给个明面上的理由,容易被人拿出来做文章。” “做文章——”潘世华一听到这里,忽然猛一抬头,深吸口气,顿时冷静下来。“呼......刚刚我是在气头上,不过这薛清恐怕是有本事,光义也从不骗我,从不,我知道的。他说薛清不弱于自己,那恐怕就是真的。如果是真的......我破例给个首席那又如何?他能为我所用。只要有益,脸面规矩算得了什么?” “华哥的意思是,这首席给了?” “给了,虽然光义这憨包脾气让我上火,但我相信他的判断,让胡八万教他气功吧,叫光义安排——不过有个前提,调动我手上所有资源,把这薛清的身份背景给我查个底儿掉,今天晚饭之前弄清楚他有没有问题,不难吧?告诉光义这呆头,查清楚他没问题之前别太着急。” “好说,我这就去办。” “还有,说归说,面子上总要过得去,也算是个考核,就明天吧,想办法给薛清个机会表现,可劲让他造。” “好嘞,包在我身上。” 第十五章 气功 午饭过后,几束阳光照得满地倦懒。 南城的边缘,一处拥挤落魄的公寓。 十里洋场这地方,纸醉金迷的,在这呆久了,容易产生一种感觉。 天堂和地狱真的存在边界。 有那高官和好命的大学生们尽享风华,口中大谈天下时局之多艰,国运之阑珊,也有车夫和苦工干满一天吃不上两口饱饭,听着那些言论眼中激不起一丝波澜 看到市中心的富丽华贵以后,真的很难想象边缘穷人们的凄惨住所,这公寓在其中已经是很上档次。 午休时间,人们大多放工了,准备歇个午觉。 唯独这天顺公寓的胡八万刚刚起床,伸个懒腰悠闲掏出一个装了白酒的小瓷瓶子,晃悠着小口小口慢慢嘬。 他是老派拳师,也是天字馆里负责祛诡的顶梁柱,性子悠哉惯了,这才一直独自住在这种地方。 “八万爷,刚醒?” 身影从一旁的楼梯口传来,胡八万一扭头,发现是天字馆的首席一座曲光义。 “哟,光义啊,大中午的没有正事干,跑来找我老头子耍?” “哪的话,这不就是替华哥来办正事的么?” “怎么?我还以为华哥早把我老头子忘了,原来有正事的时候还能记起来呀。” “八万爷。”曲光义脸色微微一阴,“华哥不是这样的人,你也知道,眼下这不是时候特殊吗,越重要的人,越是少见为好。” “嘿嘿,我明白,只是觉得逗你小子玩挺有意思。”胡八万掏出烟卷,点着了深吸一口,“那么找我什么事情?又有啥诡异大闹南城了?” “不是,你之前老抱怨说没个徒弟帮手嘛,这不帮你找了一个,身手很好,我试过的——薛清你来。” 薛清从楼梯的墙后走出来,冲着面前的老头微笑行礼。 “看着太白净,不像练武的人。” “看人不看相,从前都说洋人是膝盖不会打弯的横毛怪,若不是这诡异降临,还不是被他们打着跑?八万爷,我之前也是跟你一样的想法,结果最后在比试中输给了他,况且这两天大报小报上杀了关燕生的名人,薛清,就是他。” “你?输了?还杀了关燕生?那这徒弟我可收不起,得是他教我。” “未必是徒弟,有个帮手,切磋一下也是好事嘛。并且华哥说如果没问题,从今晚开始,他就是天字馆的首席了,你可以教他一些气功的事情。” 一听到气功这两字,薛清顿时来了精神,他早就意识到,心魂在这个世界观中和气功一定有联系。 这是个好机会,从胡八万这学会心魂的使用方法,现在的他就好比有枪有弹,却只会用枪托砸人,太浪费了。 “首席?气功?华哥当真?” “当真,只是别着急先。” “嗯......那行,这个人我暂且收下了。” “好说,住的地方已经给安排好了,就在你隔壁空房......那你们聊着,我有事先走了。” 曲光义说完脚步不停,自那一战打完之后他心里对薛清就多了分怯意,不愿跟他一起多待。 现在只剩下一老一少。 【姓名】:胡八万 【刚体】:44% 【神髓】:40% 【天赋】:形意拳(精通)、凝魂、气功(熟练) 【能力】:劈空掌(阶段一,强攻系) 薛清不动声色地观察了一番。 “薛清是吧?” “对。” “好名字,一个人呀?” “是啊,爸妈都走了,叔父也联系不上,我没根儿,就盼找份活干。” “也不容易。”胡八万叹了口气,“武术的路不好走,不是以前了,水比官场都深那,一不小心怎么死的都不知道,你本事不小,找份踏实工作不好?” “八万爷你是看高我,我浑身上下就这一对拳头有用,干别的脑袋不转,就想找个能跟着的人,这一副拳头,权当为那之卖命了。” 说这话时薛清眼里一片清澈,叫人很难不信。 胡八万犹豫片刻,随即一点头:“行,那从今儿起,你就跟着我。不过命这玩意,永远是自己的,不兴得卖啊,好好活。” “行,八万爷你这么说了,我就信你。只是这气功我有些好奇,不知道光义哥上午是不是对我用了,我两比到最后他打了一拳出来,着实古怪,架势上看不出差别,就是劲道吓死人,厚木板子都随便崩烂的。” “光义那小子真对你用气功了?”胡八万眼珠子一瞪,“胡闹!对一般人用气功,说不好就是一条人命——你没受伤吗?” “没有,虽然费了点力气,但最后我还是把那一拳接下来了。” “哦,那就好......等下,什么?你接下来了?空手?” “是啊,不过曲光义要是用那种拳对我连发的话,还真不好对付。” “你别拿我当木鱼耍啊,从我学会气功到现在也有年把了,从没听说有人空手硬接的......” “八万爷,这种事我骗你作甚那?” “难道这才是华哥光义破格收你的原因......你这一身功夫究竟是跟谁练出来的?” “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当年在鹿城,我遇到一游历四海的乞丐,自称七爷,那时候我嘴馋,偷了村口一只鸡刚刚做熟,便分了他一半,他吃得高兴,就逗留了两个月,教我几手融会贯通的门路,所以我之后练武特别快。” “还有这种奇遇。” 胡八万心中感叹。 他哪里晓得薛清这是随口胡诌,别说,语气和眼神里还真就透着那几分真。 “我看你不知道气功,那应该也不知道,所谓对付诡异,动一般火器是下策,但用肉掌和冷兵器也只是中策,这世上诡异拥有的特性千千万,皮厚打不动的,或者浑身是刺摸不得也不罕见,这时候我们就需要上策。” “就是气功吗?” “没错......不过这会我不太方便,其他事情,如果有空的话晚上再说吧。你初来乍到的,有啥事情忙就赶快去。” 胡八万说完,抽着烟卷双眼望天,怎么也不像不方便的样子。 【你触发了特殊事件:跟随胡八万学习气功】 【任务奖励】:凝魂(天赋) 【备注】:务必要抓住这样的机会,接触心魂的迟早,将决定你能否在无限诡异中站稳脚跟。 【你对编号3世界的世界观有了一定认识】 【气功】:在凝魂的基础上进行扩展的天赋,将凝聚的心魂当作铠甲、武器、乃至弹药释放,当对其的应用专精到一定程度后,可以转化为能力。 【备注】:要知道,果实并不是能力的唯一来源。 猩红的字再度于眼前浮过。 “好嘞。” 薛清笑着答应,心里知道天字馆的人也不是傻子,肯定会先把自己的底细摸清楚。 希望这无限诡异给的身份够糊弄过去。 而午后剩下的时光,他还有件重要的事想去做。 第十六章 蓬莱天阁 蓬莱天阁。 这里是南城的黑市。 军火、毒药、生物、秘宝、人......凡是能想到的东西,在这都能瞥见,各类人士也都有出没。 变新变新的言论喊了这么多年,唯独这地方是一点没有变过。 狭窄的街道上,一个个大檐帽遮掩脑袋的人行得匆忙,大步踩进脚底下泛着发酵臭味的污渍里,毫不在意。 偶有愣神的警察走到附近,满上拉低了帽子转身离去,知道这里不是自己该管辖的范围。 薛清来此,就是为了弄清楚之前获得的那颗夜狗结晶有啥用,能卖多少钱。 还有另一个目的,他想整把刀。 不是短刀,也不是菜刀...... 而是一把真正好用于兵器斗的长手刀。 先前百乐门里捡到的那把九环刀太破,也早被警局收走了。 兵器斗作为国术中不可或缺的一环,天天空手或者拿把匕首打架,薛清总觉得自己胳膊像是短两截似的。 他不喜欢剑,剑偏雅了,也不爱用枪,枪不够活。 是以百兵之霸的刀一直是薛清最爱。 强而不迂,霸而不拙。 都说刀术最为简单,其实不然,能用、善用、精用和神用是几码事。 他走进街尾一家木材店,丢上几个铜板,通过里面的暗门去了地下,顿时一股令人窒息的气味扑鼻而来。 汗臭、药味、血腥味、发酵味混杂在一起,薛清也不禁皱了眉头。 这一现身,顿时招来无数刺眼目光。 很正常,这样眉清目秀、干干净净的家伙闯进来,实在和周围那些膀子浑圆满身横肉的人士不像一丘之貉。 在众人眼里,他就活脱脱一个有钱人家的小少爷,为图新鲜感偷偷溜进这里,都没带个保镖,以前也不是没有过这样的例子,只是下场都很惨。 所以现在的薛清在他们眼里就是块肥肉。 劫财、绑票,乃至......劫色,都是上佳人选。 “哟,这位小少爷,来我们这,是想看个新鲜咩?” 迎面一个寸头先下手为强,他抢上薛清面前,眼里满是不怀好意。 “嗯,随便看看。” 薛清礼貌回应。 “小少爷要个向导不?这里好耍的东西多,但坏人也多,万一被骗了也麻烦,我带着您转,包准满意。” “不必,你看着也不像好人。” 薛清微微一笑,飘身从他身边走过。 这么一出给寸头整怒了。 “去你妈的!给脸不要脸,跟你爹走!” 他怒骂一声,追上一步就要抓薛清手腕。 但是薛清头都不回,随手一翻,泥鳅似地就从他掌中滑开,反过来绕半圈,扣住了寸头的手腕。 “你太弱了,没意思。” 他的声音轻飘飘的,绕在寸头耳边,让这一米八的大汉脸上一阵红白不定。 他心头恼怒,一脚直踢薛清下盘。 而薛清则是叹了口气,轻飘飘一个转身躲开,顺势擒住寸头踢出的腿,双手紧住他的膝头一错,只听“咔”的一声,那汉子已然抱着腿满地哀嚎。 所有人都在看着这一幕,露出不敢置信的表情。 薛清的目光也随之横扫,触到的每一个家伙都连忙避开。 他知道自己在这蓬莱天阁里,大概是不会再遇到找自己麻烦的人了。 挂着“信—义—聚”三个大字招牌的店铺下,干瘦的刘十三正在抠脚皮,他是个广东人,来十里洋场做生意很久了。 “老细,有生意。” 刘十三抬起头,只见眼前是一个长相温润的年轻人。 “少见。” “有人介绍来的。” 薛清说着,递出去一张字条。 刘十三接过,伸手在嘴里沾点口水,轻轻一搓将那纸条撑开,眯眯眼一瞧。 “我讲哪个,原来是胡八万这老鬼。” 薛清正是从胡八万手里听说这家铺子价格算是公道,又跟他熟悉,便要了张字条上门来。 “所以你是来做什么的,买还是卖啊?” “买,也想卖。” “那怎么讲,我看你先还是你看我先?” “你先看看我的吧。” 薛清伸手,从兜里掏出了那颗夜狗留下的结晶。 “哟,这是——” 刘十三盯着那颗黑不溜秋的玩意一顿好瞧,差点把鼻子也贴上去。 “你这是杀了诡异啊?” “运气好,弄死一只。” “想出多少?” “你开咯,我不懂的。” “二十大洋。” “那算了。” 薛清一把拿起结晶结晶,转身就要走。 “哎!行行行,我给你道歉行不行,有话好好说,不然胡八万那老头子又要揍我了。”刘十三赶忙拉住薛清,“老实开价,一百四十二块大洋,这东西品质中等,就图一个完整。” “一百五,凑个整吧。” “哎哟这......” 刘十三满脸纠结,活像一个舍不得嫁女儿的老婆子。 薛清也不回应,微微一笑又要转身。 “好好好,一百五就一百五!哎,怎么现在年轻人砍价都跟杀猪似的。” “那还不是因为老细你不老实,看你刚刚的反应,这东西转手卖出去至少值两百吧。” 刘十三一听这话,顿时满脸虚汗。 “怎......怎么会呢?” “你也不要紧张,说一百五我就一百五卖你了,不过你要跟我讲老实话,这东西有什么作用?” “要说有什么作用嘛,第一有人喜欢收藏,第二就是这玩意里有气啊,诡异的气,虽然不干净,人不好用,但是可以打给武器,据说比一般钢材打的好不少。也听说有走投无路的人买了去当着仇家的面吞下去,杀掉对方以后自己整个人直接从里面爆掉,恶心死人的。” “这样啊。”薛清点点头,把结晶拍在桌上,“这东西先放着,带我看看我想要的东西,多退少补。” “好讲话,小少爷想要什么?” “刀。” “砍人那种?” “水果刀也不必上这里买是不是。” “嘿嘿,里面来里面来,趁我家里事头婆没有回来,给你便宜点。” 刘十三带着薛清拐了两圈,直接走进一个满是兵器的小房间。 薛清不动声色地凝神张望。 【鸣鸿刀】 【“武帝解鸣鸿之刀,以赐东方朔,刀长三尺,朔曰:此刀黄帝采首山之铜,铸之雄已飞去,雌者犹存,帝恐人得此刀,欲销之,刀自手中化为鹊,赤色飞去云中。”——《洞冥记》】 【品质】:赝品 【锐意】:0.1 【备注】:挺好一把刀,做工还不错的,两个铜板拿回去切水果我考虑一下。 ...... 【明清苗刀】 【杀人见血的古代利器,凶杀气极重,历经数十年锋芒未减,可见一斑。】 【品质】:精良 【锐意】:15 【备注】:这才算把刀嘛,几十大洋买来耍耍也不亏。 武器室里真假参半,刘十三这滑头八成是经常糊弄不懂行的人。 第十七章 大夏龙雀 不过薛清先前的下马威有些唬住他了,这一次他没有耍滑头,第一手就指向了薛清扫过的那把苗刀。 “这是真货,见过血光的,你想要的话五十大洋拿走。” 价格也还公道。 但是薛清摇了摇头。 “苗刀用刺的好,但我更爱劈砍。” “这把,这把劈砍出去气势谋改。” “太笨了,要这玩意我不如拿根狼牙棒。” “这口刀要轻盈不少,你看看。” “嗯,看上去比我奶奶的拐杖结实一点。” “......” 这一圈儿瞧下来,满屋子的宝刀居然没有一把入得了薛清法眼。 刘十三愁眉苦脸的抓着没几根毛的脑袋道:“哎哟我的小少爷,你想咩啊?要不是胡八万介绍,我得当你是来砸场子的。” “不敢不敢,刘先生这里的刀不错我是认的,但是或多或少总有些缺陷,也是讲的实话。” “哼。”刘十三脸皮垮下来,“小少爷这是不懂行了,你选刀,刀也选你,这刀跟人一样,上哪里去找完美的呢?” “老细说的有道理,只是这选刀如选人,找不到完美的,也得讲究一个门当对户不是?” “照小少爷讲,是我这粉肠想要高攀你啦?” “看刘爷现在亮的这些,倒也不是不能这么讲。” 一时间两人语气都硬了起来,眉目相对。 最后还是刘十三率先松口。 “点样,我给你看个刀,指定入眼,你要能用,我只收你一个大洋。但要是不能用,也别挑三拣四找我麻烦,那把苗刀你买走,好伐?” “哦?”薛清来了兴趣,“要是入眼,那就照老细说的办。” 他自己也是个兵器的行家,最初看上的就是那把苗刀,勉强够用,只是心想这老板藏着啥好货也说不准,这便激他一激,谁知真激出来了。 哼,前提是你看完还能有命。 刘十三心道。 话音刚落,他哼哧哼哧搬开地上几块砖,拉开了一个通往地下的小门。 这门里面是一个宽敞的大房间,干干净净什么都没有,除了正中台子上放着的一把刀。 刀身修长,透着狰狞的美,橙黄的烛光打在上面,映出来的竟然是一抹血红,宛若血水一般,扣在刀刃表面缓缓流动。 这东西不简单! 薛清只瞧一眼,一股难以名状的不详气息同那把刀中散发出来。 【大夏龙雀——其一(妖化)】 【上古名器,在一场大战中碎裂成三部分的其中之一,后被诡异侵蚀,重新打造后成为妖刀,至今没有使用者活过一个月。】 【品级】:史诗 【心魂调和度】:5% 【锐意】:30 【备注】:凤类繁多,其一龙雀,未必绚烂,却是凶猛,黑翼长成,一即腾飞,铺盖天地,不再下落,伏地之日,即是死期——我不喜欢这把刀的寓意,被刀选中,或许你的命运也将如此,慎用。 “老细这不是有好东西嘛。” 薛清一乐,走上前去就要拿刀。 “等下。”刘十三叫住了他,将方才看的那把苗刀丢了出去,“想试这刀,最好带点防身武器。” 薛清随手接过,道了谢,转身就往大夏龙雀面前凑。 那刀身忽然浓烟四溢,凝聚在半空,结成一个漆黑人形将其握住。 “你,够我吃的么?” 冰冷的呓语从虚空流入薛清耳中。 不详的气息更加盛烈了,薛清觉得自己心跳莫名加快。 “这就是所谓的刀也试人?” 他来了精神,握刀的手臂青筋暴起。 烟人脚步如飞,直接先攻,大夏龙雀在虚空中划过猩红的弧线,直劈薛清肩头。 “咣!” 薛清挥刀挡过,随即刀锋一转,贴着大夏龙雀的刀脊滑过,尔后身子一沉,带着手中利刃向下偏转,直接把那烟人两腿砍断。 一气呵成之畅快,看得刘十三在一旁都忘了咬手指。 但是居然没用,烟人断开的双腿一瞬粘合,手中大夏龙雀不停,直追薛清后背。 “赖皮是吧?还有打不死的。” 薛清回身架过这一击,心里思忖接下来怎么办。 刚刚那一招的交锋他得到了不少信息。 一是这烟人属性不错,可技术不行,就跟玩游戏时纯纯的npc一样,呆板。 二是虽然他由烟雾组成,但实际是有实体的,能够触碰砍到,只是砍了也没用,恢复速度太快。 他还没想出个所以然,烟人又再度追了上来,当头一刀。 “乒!” 薛清双腿一沉,膝盖竟然被迫弯下三十度。 烟人的力量变大了!速度也是! 他怒吼一声,格开这刀,翻转手腕顺势转一个半圆,毫不留情地割了烟人的脑袋。 果然,还是没用。 血红色的刀光下,大夏龙雀就像一头追着猎物的狼。 力量和速度还在提升! 薛清再换策略,刀路变凶,横竖四下将那烟人切成九块,但是复原的速度也不过慢了半秒钟。 并且三度提升下的实力已经让他有些吃力了! 猩红的光华追着薛清死咬不放,大夏龙雀宛若一只画笔,撒墨一个完美的圆将他锁在其中。 情况不对! 一旁看呆了的刘十三这才反应过来,他本来就只是打算让薛清吃个瘪,然后带走苗刀别再叨扰自己,胡八万介绍的人要是被弄死了他可吃不了兜着走。 于是他从怀里掏出一根淡紫色的熏香,正欲点燃。 “老细,跟你讲啊,我这人脾气不好,要是兴头上被打断了,不晓得会做出什么事情来,很残忍的。” 薛清的声音冷不丁传入刘十三手里,叫他吓得一个激灵。 他一定眼,这才发现薛清虽被压制,却是满脸享受神情。 “你遇强则强,当我不会吗?” 【你使用了强攻系,速度上升50%,力量上升40%】 刹那间,薛清眼中,名为灵魂的东西如火焰般涌动。 他浑身的肌肉一舒一张,顿时连成一个整体,不过数斤重的苗刀在他手中宛若挑起滔天盛焰! 四方天流·野火式! 苗刀在他手中一瞬加速,刺耳的金属声下,暴戾的大夏龙雀已然被架住。 大夏龙雀以刀光组成的网络被轻松撕破。 那股火焰在防御住烟人的进攻后,整个儿地倾泻下来发起反击。 薛清横竖三刀连砍,烟人难以招架,连连退后。 但胜利未必就站在薛清这边,他缺乏制胜的手段,面对不断成长的对手只能干瞪眼。 不过—— 只听一声虎吼,薛清握刀的双手青筋暴起,他的身形化作幻影,雷霆一般的劲力透过他的全身直达刀剑! 狂风在屋里涌动,带着铮铮的寒响,那把苗刀以超出人类极限的速度将烟人劈成两半。 四方天流·奔雷式! 还远远没完! 那刀刃划过烟人身体后,一瞬反转刃口,又是同样的惊鸿一击。 烟人的身体蠢蠢欲动,即将迅速复原,在这之后他将以更加强大的力量压制薛清。 但他没能等到这个机会。 第三刀。 第四刀。 一连十五刀。 “刺啦!” 一声脆响,在第十五刀挥出之后,薛清手里久经沙场的苗刀终于吃撑不住,从当中裂出一条伤痕。 而烟人的身体被越斩越细,也终于不再有任何反应,缓缓消散。 大夏龙雀却没有落在地上,而是直愣愣插在薛清面前,刀口上仍旧如滴血一般。 它看上去如此美丽。 精疲力尽的薛清心头一宽,伸手就拔。 “别!” 刘十三从乱斗中回过神来,他想要阻拦,但却已然来不及。 这大夏龙雀上附着的诅咒远不止如此,就算薛清真的拿下,他还得做些处理才能把刀交出去。 刹那间,恶鬼般的嚎叫响彻薛清的颅内。 这是留在刀上的诅咒! 彻骨的严寒、哀鸣,不愿意想起的往事一件件涌上心头。 这是他心底的柔软,也是冰冷坚硬的开端。 哪怕一向冷静的薛清,在这瞬间也死死抠住脑袋,双眼血红。 世界开始摇晃。 【危险!!!】 【你正遭受神话级诡异侵蚀!】 【你正遭受神话级诡异侵蚀!】 【对方实力无法探测,请立即撤退!】 血红的提示薛清已经看不见了。 他的眼前一片漆黑,无限广阔的空间里,只剩下一个通体苍白的骷髅,他有两米之高,苍白露骨的恐怖模样竟然透着妖艳之感,周身萦绕这苍青色的火焰。 “我是......诡皇......” “你......很熟悉......又来了......计划好的......” “不过......你是我的了......” 骷髅说着,缓缓向他伸手,但却又忽然停顿下来。 固有技能【破军】已启动。 赤红色的火焰拔地而起,犹如喷发的火山般罩住那骷髅,那是世上至纯之焰,能够洗净一切不洁。 骷髅发出震动天地的怒号,但却无能为力,他很快融化,消失不见。 一切也恢复正常。 【大夏龙雀——其一】 【品级】:史诗 【心魂调和度】:30% 【锐意】:30 刀上的诅咒被去除了。 固有技能?破军?老爷子给的玉璞上,刻着的便是这两个字。 薛清大口喘着粗气,他扭头问刘十三:“刚刚你看到了什么?” “我......我什么都没有看到啊,就看你蹲在地上跟缺氧了似的。” “行——那讲好的,一个大洋,这刀是我的了。” “你尽管拿去就好,不过苗刀的五十我得收下来,被你用成这样,可怜哟。” 目送着薛清摇摇晃晃离开,刘十三转身走向里屋的老式电话机。 他伸手在电话上连转七个“0”。 这是世上不该有的号码,甚至听不到“嘟”的转接音,电话就已经接通了。 “搞掂啦,东西他已经拿走,那真是妖刀啊,折寿的......好,莫得问题,以后出什么事情跟我没关系。” 第十八章 秋禾 昏昏沉沉地回到住所,甚至没有余力去把玩自己拿到的新宝贝。 薛清躺在床上倒头就睡。 他做了许多梦,很沉,很乱。 “你厮杀时的眼神,总让我不安心。” 薛清心头一惊,这句话是谁说的? 楚天雄? 不对。 不全对。 还有人说过,但他想不起来是谁了。 太多了。 一股烦躁涌上心头,那是他总是不愿意想起的事情。 嗜血,连无限诡异都给出这样的评价。 真的好吗? 可这就是他,如假包换。 “做你自己,玩得开心。” 在这时候,熟悉的忽然像股清风吹入他的胸膛。 薛清猛地惊醒,天已经黑了。 他伸手一抓,就是那把大夏龙雀其一,懒在他的掌心里,睡着的时候也从未放开过。 轻轻拔出半寸刀刃,窗外月光贴上去,还是一片猩红反出来。 薛清忽然猛地抽刀,甩手一挥。 “噌——” 甚至听不到多余的杂音,面前的方桌一刀两断,断痕光滑得如打了蜡。 薛清很满意,他还不懂那心魂调和度是什么意思,但想必是好的。 再来就是那个名为“破军”的固有技能。 看自己的信息也不会显示,根本无从查起。 说起来他在穿越前的当天得到了一块玉璞,上面方方正正刻着的便是“破军”两字。 见到苍白骷髅的时候,那种力量之间巨大差距的绝望薛清永远忘不了,他只觉得对方一根手指扫过,就能让自己灰都不剩。 但就是那么个东西,被破军从刀上给连根拔了。 没有头绪。 忽然薛清感到哪里不大一样,他一低头,看到身上显示出来的东西,直接愣住了。 【你直面了死亡,属性获得提升。】 【姓名】:薛清 【刚体】:53% 【神髓】:48% 什么情况? “咚咚咚——” 敲门声响起,是胡八万。 “做什么东西,懵兮兮的,敲你两遍门都不应,一个人在房间里玩雏子那?吃饭!” 薛清出门,发现胡八万身边还有一人,是个十四五岁的男孩,惨白的皮肤上不见血色,死死抓着老头子的手,一脸没睡醒的模样。 “这是?” “我孙子,清儿,你们两名字很像,是不是?” 胡八万露出满口白牙,他那总是神游室外的目光,唯有看在清儿身上时,慢慢的怜爱。 “这孩子脸色不太好啊,病了?” “哎,打小身子骨不好,没办法......吃饭去吧。” 胡八万拖着薛清没有去到自己的房间,而是去了走廊尽头的另一户人家。 门里一个青丝垂首的妹子,比薛清稍微小一些,一双修长的玉手正在案板上轻切慢捻,手边的锅子咕嘟咕嘟叫唤着,冒出带着香气的白烟。 她叫秋禾,母亲打小跑了,剩下老爹带着,在她十八岁那年喝多了酒一头躺在大马路上,黑灯瞎火地被辆大巴碾成好几段。 至此她就一个人生活,干干净净的,胡八万给介绍了些报酬还行的零工,养活自己没有问题。 “八万爷,这位就是薛清么?好飒哟。” 秋禾一边说着,一边端上一盘蒸好的茄子,蒜泥葱花和酱醋打上,飘着一股迷人的清香。 但远不及这个端着菜的女人,那眉眼半闪,柔声微颤,直接酥得人心头肉都在发痒。 有些人就是生来媚到了骨子里去了,叫你觉得她浑身上下都是蜜饯儿里头润出来的。 “秋禾姐长得水灵。”薛清大大方方地说,“菜也做得好,谁要是娶了你那真是享福一辈子。” “讲早咯,还不知道哪一天的事呢。”秋禾甜甜一笑,“叫我阿禾就行。” 对于这个柔媚百转的女人,薛清心里真是咋想的,没人知道。 不过有一点可以肯定,那就是他夸秋禾的饭好吃,决计是出自真心。 饭桌上,胡八万慢悠悠地喝着老酒,不时配两口菜,而秋禾是个鸡肠子,吃不了两口就半饱了,而清儿更是给人一种只喝汤的错觉。 唯独薛清,一双筷子快的都要拉出虚影...... “再来一碗!阿禾破费了。” 薛清伸手。 “应该的,八万爷对我有恩,他带来的客人想吃多少都管饱。” “让他在这跟你吃顿饭,也是想让你俩认识一下,以后有个照应。”胡八万舔着牙根道,“薛清这小子比我能打。” “八万爷什么时候讲话这么谦虚了?我还从没见过比你厉害了。” “小姑娘没见识到而已,光这三大武馆里比我厉害的人少说就有三位,只是人而已......给他添饭去吧,你看这小子眼里只剩大米了。” 秋禾微微一笑,转身去厨房。 “爷爷,我困了。” 清儿一边说着,一边揉眼睛。 “好,你先回去睡觉,钥匙在身上没丢吧?别忘了刷牙洗脸。” 胡八万一字一句地叮嘱,煞是用心。 薛清总觉得这老头对自己不错,是沾了一点两人名字相似的光。 这清儿,似乎是他在世上唯一的亲人。 “我说八万爷啊,你带我来这吃饭不会是做媒来着吧。” 薛清压低了嗓子问。 “你别拿我当圣人,只是看你能打,帮我当个免费劳动力来着。这丫头生得太媚了,容易引麻烦,要是你以后瞧着苗头,就替我解决一下。”胡八万打了个酒嗝,“年轻人情情爱爱的,自己开心就好,我才不管。” “好讲,那我就放心了。” “哼,真要干那种事情,我得先跟你收费。” 就在这时,门外忽然传来了敲门声和满带醉意的喊话。 “阿禾妹妹......今天也不开门莫,让我见一见嘛.......阿禾妹妹,你不知啊,见你一眼之后,我就忘不掉你了,我要搬到你隔壁来,你开心吧......阿禾妹妹,你说句话呀我干你老母的死贱胚!给脸不要脸!老子天天门口蹲你信不信!” 这门外这人,深情地说了几句之后竟然改口骂起来了。 “哟,这么热闹。” 打完饭的秋禾回来,满脸淡定,看样子这样的场面是见多了。 “八万爷,怎么样啊?要是懒得活动我叫警察啦。” “用不着,你看薛清这两口饭是白吃你的吗?” “这多不好意思,做客的哪能干这种脏活。” “没事,正好我想活动活动。” 薛清结果那半碗饭,猛扒几口,就这汤咕嘟咕嘟这就全部倒进胃里去了。 然后他转身、上前、开门、微笑—— 一套标志性的服务之后,只听门外一顿劈里啪啦的肉响,以及醉汉的哀嚎,不许久后便没动静了。 “完事,帮他搬家了......不过阿禾你也小心点好,这种人恐怕伤疤好了之后少不了报复。” “我知啊,现在辣椒水的钱都叫我肉疼——谢谢清哥,以后晚上你没地方吃饭,要是不介意的话就来我家,多一个碗不费事。” “嘿嘿,我这牛胃吃的东西,不比辣椒水便宜。” “但比辣椒水安心。” 薛清一愣,一时间不知道接什么话茬好。 还是胡八万在旁咳嗽一声,说句“该开工了”才结束今晚的饭局。 第十九章 概率? “现在十里洋场的诡异,租界不谈,剩下的差不多算是警局和三大武馆四分,警局气候未成,分得少一些,很多时候还得靠我们支援。” 胡八万的竹拖鞋踩在地上踢踏踢踏响,溅起黑乎乎的水污他也不在意。 “咱们天字馆,就八万爷你一人祛诡吗?” “那倒不是,一般来说,有那本事干掉大多数诡异的就只有首席十几号会气功的人了,基本上谁赶巧就谁去,只是总得还是我来调度。” “以后我要学会了,多帮你分点。” “会说话。” “八万爷,我有个问题,气功气功,气究竟是什么?” “气啊,人心中的生命能量,不是诡异都是生于人的灵魂吗?这气其实也是同路,所以才好对付诡异,你要学的,就是调动起身体中的气,将他们凝聚然后在体表具现化,在这之后就可以做到很多事情,比如用气当盔甲,或者凝成剑,乃至释放出去,和枪炮一样。” “我大概懂了。” 薛清心里清楚了,气功就是在凝魂的基础上又多了一层应用。 “但是我跟你说清楚,气这玩意是每个人身体中自带的,练不出来,如果你体内没有,那就是白瞎。其实有气的人很少,一般越是能打的,体内有气的可能性越大,不然也不至于只有馆内首席才会气功。” “那华哥会吗?” “小鬼,不该问的别多问。” 谈话间,两人已经走进一个空荡荡的小巷。 隔壁是个私塾,墙边却被不知哪里来的大学生给贴满了新文化运动的诗集和倡导,以及各种各样的汽车、轮船、高楼的异国风光照,率先开眼的有志青年们正试图用自己的方式告诉他人,世界在变。 这个国家的人民,尤其是知识分子,已经越来越喜欢去接受新的东西。 只可惜深夜无人,风幽幽地吹,满地枯枝败叶乱响。 “到地了,这附近我接到报告说有诡异出没,咱得先想办法,给你拿颗诡异的结晶。” “结晶?随便什么都行吗?” “是啊,只要是诡异死后留下来的,里面有气就成,不过肯定品质越高成功率越大了,像普通的不一定管用,稍微好些的基本就问题不大了,只是未必想拿就能拿到。” 薛清听完心里一阵后悔,他下午刚刚把夜狗给的那颗精良级结晶卖了。 鬼想得到这玩意还有那种功效。 他现在觉得那颗结晶起码能卖三百大洋。 刘十三这个王八蛋。 胡八万一扯薛清衣角。 “走,上墙。” “做什么啊?” “傻子,站得高看得远啦,你以为诡异好热情,上门迎接你啊?” “......” 飞檐走壁不多时,果然看见一摊软泥般的东西,正将一条野狗缓缓吞没,那狗无力挣扎着,声都发不出来了。 【姓名】:泥罗(lv4) 【异型诡异,不吃刀枪,除非找到内部核心,不使用心魂想解决它非常困难。】 【刚体】:39% 【神髓】:30% 【天赋】:史莱姆化 【威胁】:略高 “我来,这东西你不太好对付。” 胡八万才来得及开口,结果薛清头也不回地跃了出去。 “去你妈的,早晚有一天吃饭把自己噎死。” 他点了支烟,蹲在墙头叹气。 那泥罗正在美滋滋地享用自己捕来的猎物,忽然头顶一个影子落下,猩红色的刀光闪动。 一声寒响,顿时泥罗裂开了,连带着被它捉住的野狗挣脱了束缚,感激地瞧了薛清一眼,一瘸一拐地开溜了。 薛清能感觉到,泥罗正在生气,到手的猎物就这么溜走,现在它要把目标放在薛清身上。 它两半的身子缓缓合一,连带着散布出害人的气息和腥臭,大夏龙雀的斩击没有一点效果。 “唰!” 只见泥罗忽然整个儿地从地面弹起,它努力伸展自己,在将自己摊薄的同时,面积也大到压将下来能把薛清彻底包裹。 那伸展开的里侧,一双双眼睛刹那睁开,左右转动着,够让密集恐惧者当场死亡。 它要一击结束薛清。 但显然它太高估了自己。 在薛清眼中它根本不算是什么,跟烟人比起来它只配提鞋的。 强攻系开启! 四方天流·奔雷式。 十连打! 刀光闪烁。 薛清以人眼难以捕捉的速度舞动长刀,血腥的光华将泥罗诡彻底撕碎。 根本用不着对付烟人时的十五连打,第十下的时候薛清就找到了一颗散发着光芒的珠子。 显然那东西就是泥罗的核心。 它开始害怕了,想要收缩自己的身子保护弱点。 但是薛清哪里会给它这个机会。 一刀两断,那颗珠子碎裂后化作粉末,随后牵连到泥罗的全身,它整个儿地变为浮沉。 刚体增强后的薛清甚至感觉不到多少疲惫。 墙头上的胡八万吹了声口哨,这才真的相信了薛清能打败曲光义。 然后—— 然后没有然后了。 啥都没掉。 简直叫人回想当年打rpg时该有的样子。 薛清一脸黑。 “咋办?” “咋办你问我,还能咋办?接着杀呗,我还能给你变出来?” 于是薛清杀气腾腾地提着刀,半个小时里又斩了三只。 唯一的收获,是一只兽型诡的爪子...... 第三次的时候倒是出了一颗结晶。 残次品级的。 结果薛清刚刚激动地将它捧起来,那颗结晶也化作了灰尘。 品质太差了。 曾经多少美好流于眼前,奈何人世浮华,转角错过,回首想起,只在心头惋惜。 薛清后老悔了。 他心里盘算着从刘十三手里买回那颗结晶得要多少钱,那天杀的王八蛋起码得把价开到两百大洋。 “今晚运气不行啊。”胡八万叼着烟杆叹了口气,“要不这样吧,咱去干一票大的。” “大的?” “先跟你说明白啊,我们把诡异分作十个评级,评级五以下,只要没有特殊能力和体质的诡异,理论上都能单纯用拳头解决掉,但是之后就不行了。五级到六级,这是一个分水岭,前者都是些杂鱼,要么神志不清,要么力量薄弱,基本不会使用心魂。但是等级六之后的诡异大多神智不弱于人,凶狠狡诈,甚至喜欢混迹在人类的社会中藏身,并且有不少对心魂就像天生的一样能自由使用,一般我们也怕触那些玩意,万一运气不好呢,你讲是吧——” “有一个评级六的诡异,在天字馆和地字馆交接的地界上,不太好整。那地字馆的馆主梁永昌是另一个盟主的候选,跟我们华哥特不对付。脑袋决定屁股,下面人相互之间也没好脸色。这诡异已经发现个把月了,我联系好多次,就是扯皮,我动手吧,他们不乐意,觉得我是贪那点战利品,让他们自己管又拖拖拉拉的,谈合作就跟我甩脸子,一群吃屎的狗。” 薛清眼珠子一转,心想胡八万这是准备拿高级诡异开刀给自己取素材,但两个武馆之间的嫌隙就不管了么? “我说八万爷,你这要是悄悄把那诡异做了,不跟华哥问一声会不会出乱子?” “你瞧我不起啊?我又不是没得脑子,天字馆的负责祛诡的是首席,动手杀那玩意的又不是我这老鬼。问你话啊,你现在什么身份?” “那指定是个还没入馆的编外啊,华哥上午简单一句话能作数么?还没定呢,我就一临时工,做了什么跟八万爷你有什么关系?” “这就对了,准备一下,我叫两人,一会出发。” 第二十章 段山彦 诡异降临以来,若是没有要紧事情,夜深谁都不愿意出门,虽说号称不怕死的新锐很多,但毕竟没有人会闲得慌拿自己个的命开这种玩笑。 月光清冷,照亮了劣质马路上的车轮马匹印子,稀稀疏疏的。 在天字馆和地字馆地盘分界的巷口,一石头屋子,说大不大说小不小,门前高挂一块写着“财聚堂”的牌匾。 那屋子里,七八张麻将桌就地而摆,上边早就坐满了人,摔牌比菜市场口那些个屠户落刀还有气势。 “倒挂金钩钓,嘿嘿,拿钱!” 说话最敞亮的这位,名叫段山彦,是几个礼拜以来,这地方的明星。 无他,一直赢。 一群人围在边上伸长了脖子,当真看不出一点作弊的迹象,只能归结于他会打敢打。 今晚又是一个丰收日,段山彦十个大洋进来,转眼已经赢到上百块去了。 财聚阁的老板在一旁端了个苦瓜脸,这尊大佛再不走,过些天没人敢上这来打牌,他收个场地费的小本生意就要垮了。 他也不是没有动过歪心思,暗地里也花钱托关系找了黑道里的人,想帮忙请走这位神仙。 但奇怪的是,第二天晚上段山彦永远还是笑嘻嘻地照常来,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而这办事的人呢,自然是再也找不到了。 老板觉得这人背后靠山不浅,三更半夜想破了脑袋也没闹明白自己是得罪了哪家的人,要受这等惩罚。 就在这时,“咣当”一声巨响。 段山彦再度赢下一大笔的时候,对面的汉子不乐意了。 他一脚踢翻了整个麻将桌,怒斥段山彦这么赢肯定是作弊了,不但不会付这笔输掉的钱,还要把之前的也都拿回来。 玩不过掀桌子了这是。 照理说,平常这种事情发生了,财聚堂是该管的,但是老板巴不得有人能找上段山彦的麻烦,是以他一个眼色,所有伙计都在冷眼旁观。 “就运气好一点啦,都是朋友,这局就当我送给你们好不好,大动肝火伤和气,接着玩嘛,大晚上高高兴兴的。” 段山彦倒是大方,就静静地坐着,脸上看不到一点波澜。 “我干你娘的册那!老子的钱今天一分都不能少你给我还回来,不然叫你从这里躺着出去!” “喂喂喂,不至于吧老兄,打给牌而已,给个面子呗。” 段山彦脸色一阴,难以察觉的凶戾一闪而过。 “不还是吧,偷我钱包的王八蛋去,我给你亲妈摁在墙上!” 那汉子甩开膀子就要朝他脸上打过去。 段山彦浑身肌肉顿时一紧,但是随即又放松下来。 因为有人替他动手了。 “咚”的一声。 “老板,有人闹事怎么不管管那,我替你照顾了,不用付我工钱哈。” 薛清瞟了眼脚底下晕过去的汉子,接着走上前,扶起那张翻倒的麻将桌,对着段山彦微微一笑。 “正好这里有张空桌子,这位先生不嫌弃我坐这里吧?” “怎么会,我就中意你这样有血性的人。” 段山彦微微一笑,再度坐好。 他延续了之前的好手气,麻将打的那叫一个顺风顺水,还都是薛清给点的炮。 薛清一路输,倒也是面不改色,口袋里钱一张一张地掏出来,不带眨眼。 “我说这位公子,今晚运气有点背啊。” 打得开心了,段山彦也忍不住调侃两句。 “没关系没关系,小意思嘛,权当援助一下可怜人。” “什么意思?” 段山彦愣了。 “哎呀,不要跟我开玩笑了嘛朋友,打个麻将都要作弊的人还不可怜吗,大家都知道的。” 薛清嘴角一扬,看都不看抓过手边一张牌,然后一推。 “十三幺,辛苦你把钱还回来啦,恐怕还要还不少利息。” 只见那推倒的一副牌上,赫然是“东西南北中发白幺九幺九幺九”,最难的一种胡法之一。 “哎哟高,敢问公子这是什么手段?” 段山彦的嘴角开始抽搐。 “比你高明就是了,还来吗?怕你没那个钱财。” 一时间火药味浓烈起来,段山彦盯着薛清,一对眼珠子竟然微微有些往外凸起,活像只章鱼。 屋内莫名挂起阴冷的邪风,嗖嗖直往人脖子里钻,这风里透着的不安气息让每个人都缩紧了脑袋,却又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但就在这时,段山彦不知被什么给吸引了注意,两颗大眼珠子痴痴看向一边。 风停了。 那一触即发的感觉也随之消失。 “今天屋里的各位运气都不错啊。” 段山彦笑着说道。 他随即从兜里掏出半打银元丢在薛清面前,头也不回地出门了。 看了段山彦的表现,在场所有人都是同一个想法。 邪门儿。 唯独薛清眼中神色明暗不定,心里清楚是怎么一回事。 这段山彦,便是让天、地两大武馆头疼了两个礼拜的评级六诡异。 这货当真狡猾得可以,清楚在堂口交叉的地界出没谁都不好动他,大摇大摆在夜市里晃荡了一个多月,愣是什么事没有。 段山彦短暂的生平就两大爱好。 一是赌,一是色。 要说这色即是空,空大一切。 所以赌在色面前还是输了半头。 刚刚他之所以不想跟薛清纠缠,是因为看见了一个绝佳的猎物。 一个媚到骨子里,柔得他想把心窝子掏出来的女人。 段山彦觉得今晚该吃宵夜了。 幽幽的巷口,秋禾独自漫步着,月光落在她的身上,勾出一个无比曼妙的影子。 这要是放在十年前,别说诡异了,就街上那些闲散的流浪汉们都让她不敢这么大晚上出门。 “小姐,也是刚刚打麻将出来咯,我顺路,送你回去?” 段山彦鬼影似地出现在了阿禾身后。 “好啊,谢谢哥哥。” 秋禾的脸色微红,皎白的夜色荡在上面,差点叫段山彦想要直接一口咬下去。 但是不行,绝佳的猎物要慢慢吃。 “你一个人住吗?” “是啊,我爹娘都走掉了。” “那可真不容易,哥哥今天赢了不少钱,都给你带回去补贴家用吧。” “哎哟,这怎么好意思呢?” 秋禾一边说着,一边把钱往口袋里塞。 “嘿嘿,洒洒水啦,这点都不够我一天零花,讨个彩头来玩而已,以后跟着哥哥,天天都给你这么多。” “嗯——” 一男一女走在月光下,越靠越近,相互勾着指尖几次,只觉得对方滚烫。 隔靴搔痒,情愫如烟。 若是不知道这两人心里所想是什么的话。 “哥哥,我家快到了,就在前面拐弯。” “嘿嘿,你要不介意的话,哥哥陪你住一晚吧。” “好呀,不过有个条件。” “坏妹妹,你尽管提。” “那就是哥哥你啊,得活下来——” 第二十一章 八阁汉镜! 段山彦还没有反应过来,秋禾忽然掏出了藏在掌心里的辣椒水,猛得一喷。 “啊!” 惨叫声响彻整个夜晚。 按道理段山彦是诡异,寻常辣椒水能起什么作用,但他仍旧捂着眼睛发出嘶吼,剧痛袭来,脑袋昏沉。 这绝不是普通的辣椒水。 但是段山彦惊慌却未失措,嘶吼一刻后他强忍痛楚,睁开血红的双眼,伸手朝着匆忙逃跑的秋禾抓过去。 这时候秋禾已经跑开近十米了,可段山彦的身影像是炮弹一样冲出去,将这个距离在刹那间拉近。 只是。 “刺啦!” 藏在拐角后的薛清猛然现身,强攻系激活,先前隐藏的气息洪水般爆发,大夏龙雀的刀光一闪而过。 一声蚀骨的浊响,段山彦的胳膊飞掉半条,黑血迸溅。 但他很快反应过来,先是一把抹掉脸上的辣椒水,随即双眼中灵魂的气息盛开,近乎透明的心魂力量包裹在右手上,回首对着薛清就是一掏。 “乒!” 肉掌对上利刃,发出的竟然是铁器相交的寒响。 大夏龙雀仿佛拖进浪潮中一般,越来越沉。 薛清急扭身子,占了段山彦少条胳膊的便宜,一记鞭腿踢在他的侧腰。 对方吃痛,手上劲道弱了三分,薛清这才有余裕格开他的爪子,重整攻势。 【段山彦,lv6】 【人型诡异,性情和人类相似,尝试追寻在人类社会中的自身认同感。 【刚体】:56% 【神髓】:42% 【天赋】:凝魂、麻将(大师) 【能力】:八阁汉镜(阶段二,诡异系) 【状态】:断臂、阴损(刚体下降30%,神髓下降30%) 【威胁等级】:单人匹敌极限 【备注】:现在挑战这种东西是不是早了点? “大夏龙雀这样的神器,需要操控心魂才能发挥真正的威力,正面硬刚你决计扳不倒他,到时候聪明点。” 薛清的脑海中回响着胡八万的话。 这老头子确实没有骗他,一照面的进攻下来,他发觉哪怕使用了强攻系,对方和自己的身体强度仍旧不在一个水平线上。 若不是靠着那瓶开过光的辣椒水,率先废了段山彦一条手臂,薛清怎么想都觉得很难赢。 速度和力量虽然夸张,但还算能接受,单就进攻性而言甚至比进化后的恩女差了一截。 只是这硬度—— 大夏龙雀都斩不断他的手腕,那能斩断他的脖子么? 于是薛清带着疑问发起进攻,即便知道胡八万的劝告是实话,他仍旧忍不住想要正面挑战对手。 不然他就不是薛清了! 段山彦这边正想再抹一把脸,但是薛清完全没有给他时间,两人的距离在一瞬间抹平,他手起刀落,刃口直切段山彦胸膛。 又是一声铁器相撞的寒响,名为心魂的力量再度浮现,护住了他的前胸。 果然没能奏效,薛清只觉得自己拿刀的手虎口微微一麻。 段山彦抓住这个机会,一把抓向他的心口。 但薛清反应也很快,大夏龙雀刀头一转撑向地面,接着这个瞬间他双脚一蹬,整个人犹如倏地化作影子,消失了一般。 段山彦的一抓空了,随之而来的是一种恐惧用上心头。 死亡的恐惧! 背后传来呼啸的风声,薛清这一下借力径直绕到段山彦的身后,当头一刀斩下,狠狠落在他的脖子上。 四方天流·萍风式! 出血了! 先是入肉的声音,随后又是那种金属一般的打击感。 薛清没有贪念,一击不成立马翻身跳开,不给段山彦反击的机会。 他明白了,段山彦没法用心魂护助全身。 那就好办了,只要不是浑身刀枪不入的神仙,那就有办法打败! 他不禁露出了笑容。 那笑容看在段山彦眼中无比恐怖。 其实这场对决不该像现在这样的,那瓶辣椒水的效果远远不只一瞬间让他乱了阵脚这么简单,段山彦感觉自己浑身虚弱。 这东西的制作者绝不简单。 但此时此刻一切都显得不那么重要,薛清一心只想着撕碎这个对手,大夏龙雀在他手中划过妖艳的轨迹,即刻挥出。 段山彦眉眼一立,单手便往上接。 一声铿锵之后,薛清一转刀锋,要逼迫着对手转移心魂进行防御。 他很清楚,两人之间自己唯一的优势就是武术,对手虽然体能上全方位压制自己,但一拳一脚都显得十分笨拙。 只要自己保持谨慎,一遍一遍牵制住他,就能拿下。 但这一次,情况有些不一样了。 段山彦被薛清一刀牵绕得有些晕头转向,却没有失了阵脚,他双眼死死咬住薛清,掌心忽然冒出一团黑气,不到半秒之内就凝聚出一面镜子。 诡异系·八阁汉镜! 评级六以上的诡异多少都有些属于自己的独到能力。 薛清心知其中必有古怪,但是箭在弦上也没有不发的道理,干脆以攻为守,一刀斩向段山彦下盘。 果然段山彦一抬手,八阁汉镜转向薛清。 那一刻,在镜子里他看到了另一个自己,动作似乎并不完全对称。 不好! 潜藏在基因里的本能告诉他有危险,薛清抽刀回防,果然镜子里的自己竟然从不存在世界中探出身来,照脸就是一刀,又快又狠! “咣!” 一样的力度,一样的技法,一样的刀。 薛清这才知道自己在别人眼里有多难缠,刚刚全力相拼的一记打得他是舌根发软。 这一击打出之后,八阁汉镜瞬间崩溃,段山彦握紧的拳头上心魂凝聚,一记直拳强打薛清门面。 薛清回手一刀救场,被震得连退三步,胸口气息不畅。 段山彦在受到阻拦之后大手一挥,黑烟散布,八阁汉镜再度现身。 面对自己,薛清不得不全力还击。 情况发生倒转。 段山彦这边游刃有余,走打不停,情况不对强叫八阁汉镜出来,立时间薛清就得面对实力相同的自己。 他狂笑着,开始觉得这个行事张狂的年轻人也不过如此。 纠缠了几分钟之后,段山彦终于停下攻击,两人相视而立。 他死死盯着薛清,以防他转身逃走,这个强敌必须要除掉,还有那女孩,凡是知道了自己真实身份的人都得死,他要融入人类社会,不择手段! “死前,还有什么遗言?”段山彦说。 乍一看决战前放狠话的行为并不明智,但是拖延的这些时间对段山彦来说也是必要的。 他还是第一次这么频繁地使用八阁汉镜,精力消耗不小,而对手只是个普通人类,恢复速度远远比不上自己。 时间站在段山彦这边。 第二十二章 人?诡? 段山彦一边说话一边调整自己的状态,一旦万事俱备就会向薛清发动致命的进攻。 “遗言倒是算不上,只是想发表一点感慨。” 薛清耸了耸肩。 “说。” “还是第一次见到你这么像人的诡异。” “毕竟我已经决定了,要作为一个人生活下去。” “那就祝你成功吧,虽然我觉得大概不行。” “为什么?诡异和人,有什么本质的区别吗?” “我可不会哼哧哼哧地吃掉一个大活人。” “但你会吃掉一头猪,一头羊不是吗?不要跟我讲什么血腥之类的东西,刺身活取我也不是没有听说过。” “我说的可不只是这些。” “还有什么?你们的社会比我想象的还要简单,勾心斗角尔虞我诈,人彘炮烙木马抽肠。我已经看明白了,很简单,有权有力的才是人,那下面的蝼蚁都算不上人,哪怕我是个诡异,只要掌握匹敌一个国家的财富,拥有无人能挡的力量,那我也是个人,天底下没谁敢说不是。” “你会这么想,所以你才当不了人啊,弱肉强食只是法则,你当不了人,只因为你不是人,没有谁会接受你的。” 薛清神色一凶,骤然间一股压力透出来。 他温婉的面孔消失了,取而代之的,只有一张代表了人之恶的嘴脸。 “什么诡异,不过是肮脏下贱的动物,也想当人?” 薛清的话激怒了段山彦,他休息够了,心魂全开,在一瞬间爆发出难以言喻的速度冲到对手面前,一拳挥下。 第一声脆响,大夏龙雀和拳头交织在一起,段山彦照例再开八阁汉镜,镜中的薛清发动了二次攻击。 这是第二声脆响,薛清接住镜中人的攻击,随后毫不停歇,当那八阁汉镜不存在,大夏龙雀一转刀刃再砍段山彦。 那镜中人准备再次进攻,但是裂痕已经爬满了整个镜面,在不到十分之一个呼吸的时间内,八阁汉镜崩坏了。 段山彦迫不得已用手硬接,可这时两人已然近身,薛清的一刀只是幌子,在这个同时他左手袖中荡出一把匕首,已经插向对方胁下。 彻骨的肉痛声中,段山彦摇晃着怒吼一声,右手做爪横扫,可薛清早就一矮身子轻松躲过去退远了,哪里给对方一点机会。 段山彦捂着被击中的地方大口喘气,看来这一下是真的有用。 “你知道吗?我发现你的能力有两个弱点。”薛清笑着伸出两只手指,“其一,八阁汉镜中的人只能攻击一次,之后镜子就会粉碎,需要重新发动。其二,就是两次发动期间最少需要有三秒的间隔,就靠这些信息,杀掉你足够了。” “是吗?”段山彦深吸了一口气,被疼痛吞没的他咧嘴露出疯狂的笑容,“那我倒要看看你行不行!” 他发起绝命的冲锋,凝聚心魂的掌心再度召唤八阁汉镜。 薛清不慌不忙地扬刀,准备反击。 但是,就在两人要接触的时候—— 只见段山彦断掉的手臂处,黑烟同时冒出。 八阁汉镜,有两扇! 哪怕是薛清,想要同时抵挡两个自己的攻击也是相当困难,何况还有段山彦本人虎视眈眈。 双镜同用对阴损状态下的段山彦来说消耗巨大,如果用了却没能击杀,他就等同于输了。 为了保险,他一直将这手藏着,只为等待最好的时机。 对手觉得自己必胜而掉以轻心的时候,那就是最好的! 他知道自己赢定了,笑容癫狂。 可这个瞬间,薛清看着眼前突生的异变,眼里却只有一丝冷漠。 “所以我才说你当不了人呀。” 枪火的轰鸣声响彻了整个夜晚。 薛清左口袋里的袖珍手枪轰然开火,两人接触前的一瞬间在段山彦胸口开了一个大洞。 一般热武器对诡异确实用处不大,但开了光的就未必了。 【勃朗宁m666(心魂附魔)】 【经过高等级圣愈系能力改造后的产物,对一般诡异能够造成巨量伤害,作为代价,枪械水平严重下降,后坐力巨大且开火间隔极长。】 在等待最佳时机的并不仅仅只有段山彦一人。 “人这种生物的阴险卑鄙,你们诡异比不了的。” 薛清冷眼相望。 【获得奖励】:段山彦的结晶(稀有) 段山彦死去了,带着他成为人的梦。 薛清吁了口气,虽然赢得波澜不惊,但是在场的所有助力若是少了一个恐怕他都得死。 首先秋禾帮忙吸引住了目标,让自己在暗影中突袭先废对面一只胳膊,然后是胡八万给的一罐辣椒水和一只手枪,这两东西的杀伤力或许比薛清本人还大。 “真险啊,说了别和人家硬刚,你不好打的。” 胡八万不知道从什么地方钻出来,身后跟着一个贼眉鼠眼的男人。 【游神阿匹】 【刚体】:29% 【神髓】:19% 【天赋】:凝魂 【能力】:极道神偷(诡异系) 就是靠的他,薛清才能一手十三幺把输掉的钱全部赢回来,败了段山彦打牌的兴致。 游神阿匹,名彻整个十里洋场的飞贼,从他看上你东西的那一刻起,那东西就不再属于你了。 薛清自己也见识过阿匹的能力,手腕一翻,周身七步之内的东西就过来了,根本看不透其中原理。 这货不知是喝多了还是怎的,行窃行到胡八万家里去,差点给那老头子把脑袋敲下来,好在是胡八万觉得他能力有用,这才留下一条命。 说实话薛清有些奇怪,这阿匹不会气功,不是像他这样来自无限诡异的人,难道也能从七大系能力树上诞下果实么? “赢了就好嘛,吃一堑长一智,下次我就不会这么莽撞。”薛清笑着摸了摸头。 “八万爷,这边没我事了,那小弟先溜?”阿匹搓着手。 “成,你走吧,把那手枪和辣椒水给人黄先生送过去,人家也不是说送给咱的,我再跟你强调一遍啊,这是黄先生的东西,你要是小命不想要了,那就尽管耍小聪明。” “不敢,不敢。”阿匹说着,接过东西,刺溜一下人没影了。 “八万爷,这手枪和辣椒水,都是那位黄先生给开的光?”薛清问。 “是啦,人家是和沪上巨头们专属的顶级拳师,抛开许久未出面的江晋文不算,他该可以说是十里洋场最强的男人,只是为人太低调,武馆之外几乎没人知道,上头想决议点啥都要考虑他的脸色——喂你别露出那种表情,黄先生不喜欢别人随便找他干架,要出人命的。” “我知道我知道,心里有数得很。” 薛清嘴上答应,心里却是想法万千。 “好了别扯些有的没的,总算有结晶了吧?给我看看。” 胡八万的声音打断了薛清的思绪。 他接过段山彦的结晶一瞧,顿时乐了。 “运气不错啊,品质很好,成功率基本上百分百,差不多该正式教你心魂了。” 第二十三章 外卖 “那我现在怎么做?” “拿着。” “吃饱喝足了吧?” “算是吧。” “那就好。” 胡八万在薛清接过结晶之后,双眼中忽然有生命的气息流淌。 心魂浮出他的双手,他按在结晶上,顿时一小撮子心魂直接涌入结晶。 薛清感觉到,手里的结晶正在变暖、变重。 这股热流正在缓缓向他的全身扩散,有种经脉都疏通了的感觉。 “感觉到了吧?现在你要做的就是把这股热流反推回去,直到这颗结晶碎裂,你的凝魂就成了,在成功之前可都不许撒手,我想以你的天赋,不吃不喝两三天就差不多了吧。” 胡八万有些可怜地看向薛清,想当初他为了学习这么个凝魂,可是干耗了整整五天五夜,差点猝死才最终成功的。 都是过来人,这条路谁都得走,跳不得,没办法。 但是薛清的眼前却只有两行字。 【已完成特殊事件】:跟随胡八万学习凝魂 【是否立即领取奖励?】 是。 一声尖响贯彻整个夜晚,薛清手里的结晶炸裂开了。 【薛清】 【天赋:四方天流(大师)、短枪射击(熟练)、武痴、嗜血、凝魂】 “这算是成了么?” 薛清歪着脑袋问。 胡八万一脸黑线。 ...... 南城外的大街上,夜晚同样漆黑。 诡异降临导致没有人愿意深夜出门,甘愿抛头颅洒热血的年轻人们也不想把血洒在这种地方,由此,也催生出了一些高薪高危的职业。 比如夜送员,油盐酱醋晚饭尿裤一手包办,只要你肯付钱,一张字条,多晚都把东西送进你家门里。 豁牙李就是干这么个行当的,乔家夜差,入职已经一年。 也没啥原因,就是因为懒。 因为晚上出门危险,所以给的钱也多,他可以做一天休一天,大晚上的只要捏着车把死命儿蹬车,管那什么诡异,跟他没有任何关系。 起初的几次上班豁牙李还觉得心脏怦怦跳,但是日复一日无事发生他也习惯了,所谓的遇上诡异不就跟被闪电劈死一个道理么? 都是小概率事件,报纸上看看罢了,轮不到自己头上。 今天又是出工的一天,晚上的风有点大,豁牙李裹紧了衣服仍旧觉得被吹个够呛,路上还差点碾死一只窜出的黑猫。 这不禁叫他心头有些不舒服,想要快点结了工作拿钱回家。 偏巧今晚的单子多得吓人,调度那边怕是担心他付不起房租,一个劲地给加活。 这原因豁牙李也有耳闻,最近乔家夜差辞职的员工不少,活却没变,那每个人的工作量肯定增加了。 十二点的钟声当当敲过,手上只剩下今晚的最后一份单子。 豁牙李有些悬着的心这才放松下来不少。 他绕过街口,目的地就在面前,是一栋亮着灯的小宅子。 这里的主人看上去似乎有些不修边幅,不大的院子里杂草丛生,还弥散着一股难以名状的臭味。 豁牙李眉头一皱,心想住在这种地方还带外卖,这家主人怎么吃得下的。 他走进了,只听屋内一阵码牌的声音,似乎是四个人在打麻将。 “先生!乔家夜差,您点的外卖到了,番茄鸡蛋盖饭。” 里面叮铃咣啷的麻将声顿时停了,只听几个粗犷声音小孩般说话。 “外卖!外卖来了耶!” “太好了我快饿扁了。” “谁去拿?” “老四去。” “你快死啦猪扒!昨天我去拿你们就偷偷把我牌换了,我不去!” “老三。” “我不去,头疼。” “头疼跟脚有鸡毛关系,麻溜去。” “让老大去啊,他都没拿过。” “我可是老大!老大拿外卖我不要面子的吗?” “......” 这四人听声音感觉年纪也不小了,但吵起架来却跟小孩子一样,豁牙李在门口听得直皱眉头。 他实在忍不住了,大晚上的在外面等待越久自己也越危险。 “先生!请问门关了吗?要是没关的话我可以送进来!” 这话一出,屋里的争吵声顿时停了。 “对哦,外卖自己送进来不就好了?” 里屋的人话音刚落,吱呀一声门开了,豁牙李还没反应过来,就觉得身后一阵邪风狂吹,他整个人都被掀起来,在地上打了个滚,起身反应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站在屋里了。 “砰!” 身后大门一声巨响,就这么关上。 坏了,怪力乱神,这是摊上事了。 豁牙李转身头也不回地转身要跑,但那扇不厚的木门这时候又硬得跟块铁一样,拉不动也砸不开。 这把豁牙李给吓坏了。 “喂!外卖怎么还不送来!” 里屋中传出不耐烦的催出,搓麻的声音一刻不停。 豁牙李当即跪下了,一边磕头一边流泪:“哎哟我的诡爷爷呀,我就这么一条烂命你们收去阎王都不稀罕,行行好放我走吧!” 这不多时里面又传出来一声:“谁要你命了,我们只是要外卖而已,你快送进来,然后该干嘛干嘛去。” “诡爷爷这话当真?” “当真,你再磨蹭我生气了!” 豁牙李一骨碌从地板上爬起来,他捡起外卖,蹑手蹑脚地朝里屋去。 年久失修的地板吱呀作响,那股在屋外就闻到的刺鼻臭味在这里更加明显。 豁牙李皱紧了眉头,却又不捂鼻子,生怕对方不高兴。 他来到里屋门前,从那不透明的门帘后边能看到四个打麻将的影子。 没什么,对方都说了只要外卖了。 豁牙李在心头给自己壮胆,然后摆上笑脸进门道:“诡爷爷,你们要的外卖来了。” 他的笑容在一瞬间凝固。 这里屋中满是四溅后干巴的血迹,以及垒在一起的白骨! 麻将桌上,是四个兽首人身的诡异,一边搓牌一边涎水横流,唾沫和血水黏在派上,真亏他们还看得清。 “外卖来了!” 四只诡异一同惊喜地看过来,猩红色的眼睛里满是血光。 豁牙李要尿出来了,他丢下外卖扭头就跑。 “噗通!” 他被什么东西绊住了脚,低头一看,竟然是身边的窗帘。 那东西像是有了魂儿一样,一个劲地往豁牙李身上钻,扯也撤不下来。 身下的地板吱呀一声,一翘一弯,竟然将豁牙李弹进里屋,正好落在麻将桌上。 惊叫声响彻整间屋子。 第二天一早,做餐的店家一开门,发现门前竟是一碗凉透了的西红柿炒蛋盖饭,一口没有动过。 上面还留了张歪歪斜斜的字条。 “外卖很好吃,赞。” 第二十四章 生死门 “最近南城发生多人离奇失踪案件,据悉这些失踪人员都在从事夜送员工作,以乔家夜差为首的各大夜送企业声称与此无关,警方正在深入调查......” 忙活一晚上之后,薛清睡了个懒觉,这会才刚起床,看着午间新来的报纸,吃了两个阿禾送来的豆沙包。 这没闲下一会儿,就有人来了。 是天字馆下一个小拳师。 “清哥,下午两点有空不?华哥让你到天字馆去,说要准点,要是迟到了他修理你。” “做什么事呀?” “这我就不清楚了,你来了便知。” 薛清一瞧时间,只剩半小时,整理一下背着大夏龙雀就出门了。 到地儿之后,潘世华果然在等他。 “哟,哪里整来的家伙,气派。” “蓬莱天阁里淘来的,看得喜欢就买下了,也不贵,就是玩玩。” “那正好,把这玩意带上,跟我走。” “去哪里?” “生死门。” 十里洋场中擂台不少,但是寻常比试也不讲究一个死斗,时代变了,跟从前不一样,大家都是体面人。 当然了,总是会有些例外,这生死门,就是当中最为凶残的一个。 生死无怨,一听天命,这是一直以来的规矩。 这地儿,也是地字馆馆主梁永昌喜欢淘宝的地方。 都知道潘世华讲规矩和义气,梁永昌唯爱实力和血腥,生死门便是他挑选人手的绝佳场所,打赢了升,打输了滚,死了正好。 “华哥,这是做什么?要我上擂台?” “没有没有,只是兴致好了想去看看,但身边不带个腰杆子硬的人又不合适,光义正好有事,就找你啦。” 薛清微笑着点头,心里却说我信你个鬼。 天字馆门下人数近千,难道都是文弱书生不成? 他马上明白过来怎么回事,相当配合地跟在潘世华身后。 两人很快到了,这一进门,就听见看台上传来的激烈叫好声。 那喊得最响的一字胡,便是地字馆坐馆梁永昌,盟主的另一位候选,潘世华的死对头。 他见潘世华带着薛清入室,嘴角轻佻一笑,也不理会,继续欣赏台上的厮杀。 台上两人没拿武器,拳拳到肉打得那叫一个鲜血淋漓。 占优势的那人是个光头,胸口一副栩栩如生的猛虎纹身,名叫巴查。 他拳脚生风,一记重拳砸向对手头顶,那人侧身想躲,谁想巴查攻势忽转,膝下一击狠踢那人下盘。 “咚”的一声沉响,那人一声闷呼就要倒地,但巴查不等对方倒下,又接一肘直击胸口,撞得那人是一口鲜血当场喷了出来。 精准、狠辣。 这巴查就是他从淘来的好手,在生死门里已经打了两个礼拜了,一路快要打到顶擂擂主,马上要作为重点培养对象。 惨呼声响彻良久,梁永昌看得那叫一个满足,半分钟后这单方面的虐杀终于结束,那个失败者被人用担架抬下去,已经不成人样,只剩进去的气,大概率是撑不了多少时间了。 直到这时候梁永昌才站起身来,假模假样地说道:“哎呀哎呀,真是有失远迎,华哥怎么有兴趣光临这种地方?” “兴致好了,就来看两眼,不碍梁老板眼吧?” 这梁永昌起初是做生意发的家,后来入了武馆还是喜欢别人这么叫自己。 “哪里的话,既然兴致好,干脆让你的人也上来来一场?我看你身边这年轻人怪秀气的,不让大家看看他的本事?” “不必了,今天没精挑人手,就随便带了一个刚入馆的小兄弟陪我看看拳,要观众上台,我这不是闹笑话嘛。” “也是,怪我梁永昌记性不好,忘了你华哥手底下就没几个能打的人,刚进武馆的愣头青都拉来当保镖,好可怜哟,要不要我借你两人?哈哈哈哈——” 潘世华听了挑衅也不生气,只是冷眼看着。 薛清知道该自己出场了,他一扭头,对着潘世华,真诚的眼神里仿佛可以看见星星。 “华哥,人家都这么说了,咱可不能忍气吞声,就让我上去跟他打一场吧。” “哎,你一刚来十里洋场的年轻人,自家叔父还没找着,让你上去打死斗,这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不是没良心?” 潘世华满脸为难。 “华哥这么说就是看不起薛清了,从入馆这天起我们都是兄弟,你的事情就是我的事情,哪有看你忍气吞声的道理。” “好吧......既然你有这份心,不要逞强,情况不对就赶紧认输。” “好讲,我机灵着。” 就在这时候,台下一穿着大马裤的干瘦男人一摇一晃地跑上来,他是生死台的负责人。 大马裤搓着手道:“两位大佬,咱这有擂打是好事,但凡事得讲个规矩不是?巴查已经是顶台擂主了,外人进来得从底擂往上打。” “你再说一遍?” 梁永昌叼着雪茄的嘴里吐出一口大烟。 “我说小黑啊,做事不用这么死脑筋,薛清不是正式在这打的,也没常打的意思是不是?权当助助兴啊。” 潘世华递了根烟过去。 “哎哟两位大佬。”大马裤接过烟满脸愁苦,“咱这规矩一破,以后不是谁想上都能上了?两位行行好,卖我个面子,完事我出钱,给他们找个更华丽的台子好好打上一出。” “你的面子算个什么东西?” 这话是两人异口同声说的。 ...... 【巴查】 【刚体】:49% 【神髓】:32% 【天赋】:泰拳(大师),阴手变式(精通) 有点东西。 薛清心里想着,嘴角微扬。 胡八万已经再三跟他强调过,“寻常争斗,不动气功”。 这是黄先生定下来的规矩。 面对巴查这样的对手,也犯不上动用心魂。 武术足矣。 台下满是巴查的欢呼声,潘世华这边人势微弱。 哪怕跟梁永昌没有关系的人也不看好薛清,整个洋场就没听过这么一号人的名头,那必然不能是什么名家狠辈,在巴查面前只会被撕碎。 大把的钞票甩向梁永昌这边,场面简直一边倒。 但潘世华本人并不在意,只是静静地坐着,对一旁梁永昌的嘲讽充耳不闻。 比赛开始了。 第二十五章 秒杀 这巴查刚刚斗完一场,体力毫不见衰,反倒是满身血气旺盛得无处发泄。 他一声虎吼,抢下先攻,直冲薛清面前,握拳强打。 薛清不慌不满,右脚退后半步,左脚为轴身子半扭,这一拳便轻飘飘地躲了过去。 这可着实卖了一个大破绽,要知道那做轴的左腿此时是动不了的。 巴查咧嘴一笑,膝下一弯,豪不留情一下膝击撞了出去。 但是却没有打中。 只见薛清不躲反迎,双手迎上来,恰到好处在他前撞的膝盖上一撞,整个人竟然凭空跃得老高,随即一脚踏在巴查脑袋上,给他蹬了个七荤八素。 这一下的反应给在场的若有人都看傻了,生死门开台这么多年来,还是第一次见有这种打法的,简直离奇。 巴查也是恼火,对方这明显是不把自己当人,他猛一回头,对着薛清就是一个扫踢,气势入山,正常人被这么扫中一下骨头都得断掉两根。 这力量太刚了,不好卸。 泰拳的特点就是这样,风格硬朗,至死不退。 他这时已经决定要下死手。 薛清心中却是一股喜悦洋溢,他慢慢想起了自己曾经习惯的打法,先是用浮夸的攻击激怒对手,引来对方最盛烈的反扑,然后正面击溃! 他一舔嘴唇,再度迎着巴查呼啸的扫腿直往前冲,半途忽然矮下身子,浑身肌肉协调一线,水中滑浪一般地箍上去,这刻他腿脚腰身一同扭转,竟将对手的扫腿给生生停住,自身不过横移了一寸距离。 四方天流·狡兔搏! 巴查下巴都快掉到地上去了,他打拳至今还是第一次见有人能硬撼自己的扫腿。 薛清微微一笑,手上使劲。 “哒——” 一声脆响,巴查吃痛,但练泰拳的身子很硬,他顺着薛清使劲方向再一踢腿,挣开束缚之后整个人直接转身一记鞭拳,直轰薛清门面。 薛清身子一矮,轻松躲开准备取他中盘。 但是巴查的鞭拳在半途忽然改势,五指喙状朝着薛清天灵盖直灌,势如惊鸿! 阴手变式·天顶星! 这一招是冲着要人命去的。 谁知薛清看都不看,好像知道会发生什么似的,左掌一抬,直接推中他的手腕,这致命一击便落了空。 巴查彻底傻了,他藏箱底的绝技居然被人一眼看穿。 薛清也不客气,右手一拳竖起,直接撞在他的脸上,顿时打断了巴查的鼻梁骨,血星子带着鼻涕横飞而出。 还没完!他不等对方倒地,一记鞭腿跟上。 “咚!” 只见巴查在地上脸滚了两圈,鲜血飞得满地都是。 但他还有力气,马上爬起身,满眼通红,一记弹腿飞踢出去,可薛清轻飘飘地退了一步,鞋尖擦着他的衣裳扫了过去。 薛清静静地看着面前样貌狰狞的巴查,知道自己已经赢了,这家伙输掉只是时间问题。 那么,他想做个实验。 用凝魂欺负人确实没意思,但能力树枝就另说了。 强攻系激活。 【你使用了强攻系,速度上升50%,力量上升40%】 生命能量在薛清眼中流淌,他一吸气,骤然朝着巴查发起猛冲。 本来薛清的速度就已经快到离谱,在强攻系的加持下巴查直到最后才反应过来危险降临,那个年轻人的眼中的凶光盛开。 四方天流·百转蛇错! “咔哒!” 几乎没有人能够看清楚,薛清的双手有如盘蛇一般,闪电般地游走过巴查脆弱的关节。 再硬的身子骨也没招了,连场下的观众都能清楚看见,他的小腿和胳膊以怪异的角度歪向一边。 这人半边手脚从此便算是废了,哪怕痊愈威力也定然大不如前,从此拳台上是没了他的位置,梁永昌看好的苗子也打了水漂。 “河南有一狠辣的门路叫做阴手,后来被一泰国师傅偷偷学了去,配着泰拳改成了刚猛中偷下死手的阴手变式。”薛清淡淡地说,“狠辣跟狠毒是不一样的,这位师傅改了之后不伦不类,简直糟蹋。” 薛清说罢,转身飘飘然下台,留下全场寂静。 生死台的看客们八成也都懂点行,多深不说,但是多少都能看出一点门道来的。 但是薛清方才的表现实在超出他们的理解了,直接飙出一点玄幻的味道。 “啪啪啪——” 台下只有潘世华一个不大懂行的看得很欢,他也不知道其中厉害,反正自己的人赢了,还赢得很轻松,从此天字馆下又多了一员大将。 他没有嫌弃薛清浑身的汗水和鲜血,径直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拥抱。 “我中意你,经过这事,有个由头,从今以后你就是我们天字馆的首席了。” “谢谢华哥。” 另一边,在医生检查完得出了巴查基本废了的结论之后,梁永昌直接暴怒。 “姓潘的,你拿我梁永昌当猴耍!今天这事你不给个交代,天字馆的人一个都别想从这里站着出去。” “梁老板,讲话要凭良心,是不是你先滋事怂恿我让堂下这位小兄弟上场的,拳脚无情,生死不怨,这是生死台上多少年来定下的规矩,你那位泰国兄弟手底下的人命也不少吧?” “我日你仙人板板!你当我傻蛋?谁看不出来这是你故意安排的?姓潘的我早看你不顺眼了,你信不信我今天就在这做了你?” 梁永昌这句话音刚落,身后一众地字馆的人齐刷刷站起身来,锋芒毕露。 不相干的观众已经脚底抹油往门外溜了。 “梁老板,做事情要讲道理,你讲讲我耍了个什么滑头?不过是带了个刚入堂的弟兄来,是不是?” “别他妈跟我糊屎一样讲废话,你身边那个小子,今天我不留他一条腿和一只手下来,这事没完!” 梁永昌骂着,对面的薛清忽然目光一厉,箭一般地射过去,那血海中厮杀过的凶气吓得梁永昌舌头直接打结。 “梁老板,不讲理也有有个限度,若是这么算,你恐怕欠我的胳膊还要更多些,你想玩,我陪你玩就是了!” 潘世华最后一句话话音加重,他打个响指,出口外浩浩荡荡进来一众汉子,全部都是天字馆的成员。 他敢带着薛清两个人前来,自然是做足准备了。 那大马裤又跑到中间,满面死了娘般的愁容,一肚子劝解的腹稿还没来的出口,就被两位馆主丢出同一个字。 “滚!” 第二十六章 绝顶 大几十号人便开始对峙了。 这要处理不好,指不定今年盟主就得换候选。 作为核心人物的薛清跟看戏似的,心里明白的很,这两边想大打出手,可能性不大。 头顶上真正操纵一切的巨头在看着,薅你一个小小馆主不是很简单的事情。 但这两一看就知道都是死要面子的人,怎么收场就很难说。 “姓潘的,我跟你明说了,我看不起你,你就一个臭流氓,运气好才爬了上来,我在比你岁数小一倍的时候,身价就已经无法想象了,你知道什么意思吗?那全是我靠着人脉和手腕赚来的——” “黑钱?”潘世华打断了梁永昌的话,“我才不管你们商人那些臭理念。梁老鬼,咱把话挑明了,这薛清我不可能放给你,你要是想消气,要么就自己想个让我接受的法子,要么就带上你的人赶紧滚!” “笑话,让我滚?你怎么没勇气让沪上的巨头们滚,让太师和黄先生滚呢?” 梁永昌额头青筋暴起。 “咳咳——” 苍老的咳嗽声在生死门的二楼看台上响起,众人抬头,只见是一个须眉矍铄老人。 那便是十里洋场人称太师的秦国鸿,两巨头手下的大脑,和黄先生一文一武将三大武馆把持得死死。 梁永昌此刻的表情要多难看有多难看。 “哎哟太师,别来无恙那。您早说也在看,我们就出去吵了,碍着您老人家清净,我潘世华代表天字馆向您道歉。” 潘世华笑着说。 那太师端坐在二楼上,摇晃着脑袋,不紧不慢地说:“年轻人那,性子烈也正常,但不要过火,三大武馆都是兄弟,一笑泯恩仇这种话也不用我多说吧?” “太师,我敬您在两巨头麾下呼风唤雨几十年,但是今天这姓潘的不给我个交代,我梁永昌绝对不能接受,巴查是我花大价钱培养的兄弟,却被姓潘的这王八蛋用计暗算......” “怎么暗算那?你说给我听听。” “......” “是吧?这理也不见得站在你这边,但是潘世华你这小子啊,也油得很,多少占了对方掉以轻心的便宜是不是?这个月的营收,让五成给地字馆怎么样?” “既然太师都这么说的话,世华自然是没有异议。” “不行!” 梁永昌的眼睛都快喷出火来。 “恕永昌无礼,太师您帮着姓潘的说话也该有个限度,他潘世华为三大武馆做牛做马,我梁永昌付出的少么?两年前无偿带着几十万大洋,解了武馆成立初期的燃眉之急的人,难道不是我吗?” “无偿,说得好听,你从此不是也获得了地字馆的馆主席位,利用中间人脉赚来的,恐怕早就不只那几十万大洋了吧?”太师剑眉一立,“看来你是指定不愿意给我这老头面子了?” “永昌......不给!” 潘世华轻轻吹了声口哨,权当看热闹。 “那我的面子,你给不给一个呢?” 又是一个陌生人的声音,但是如炸雷一般,叫得在场所有人都是一个激灵。 只见出口上,不知何时,已经站了一个三十来岁的男人,外表见不到什么特别之处。 【黄丹】 【刚体】:??? 【神髓】:??? 【天赋】:??? 【能力】:??? 【超越匹敌探索极限,无法探知威胁!】 【备注】:我的建议是,跟他交个朋友。 好家伙,得亏这探查功能不是一副眼镜戴着的,不然这会指定炸了。 薛清心想。 这人是谁,一目了然。 “黄......黄先生。” 梁永昌的手在颤抖。 在这个人出现的时候,这场纠纷就已经结束了,没有人敢反抗,在面对碾压式的绝对强权时。 原本沪上该是三巨头,但另外那位偏生想不开被洋鬼子洗了脑,要去勾结租界的红毛,不是做交易,而是赤裸裸地叛国,要当汉奸。 而为了摆平这件事,没花费一兵一卒。 只有一个男人,叼着香烟,扛了根铁棍说去清理国耻。 那个人就是黄丹。 那天晚上,枪声和惨叫响彻整个十里洋场。 第二天太阳升起的时候,那第三位巨头和手下的头头脑脑全部惨死在街头,死状恐怖。 从那时起,不要跟黄先生反抗就成了两巨头手下所有头头脑脑的共识。 他停留在这个位置,只是因为自己没有继续往上爬的欲望而已。 “黄先生来的好啊,现在的年轻人一个个倔得像头牛。哎,时代变了呀,以前都讲究论个辈分,现在谁管你啊,就只有拳头管用,我这老头子也该退休咯。” “太师哪的话,您不也是拖着他们到现在,没出任何乱子嘛,三大武馆缺您一天,可就不转了。” 黄丹笑着应付完太师,这边扭头过来,静静地看着梁永昌。 那双眼睛里没有暗含任何的感情,只是看着而已。 但是梁永昌却如坐针毡,他的掌心抠出几条血丝,这才恨恨地说:“若是黄先生,这个面子永昌便给了。但是按照太师的处理方法,先生真不觉得有失偏颇吗?” “也是,你也不缺钱。”黄丹这边想都不想就随口赞同,随即他扭头看向薛清,“那这样吧,小子你上来接我一掌,这事就此了了可好?” 潘世华一下子脸色白了,挡在薛清面前连连摆手。 “哎呀黄先生不要讲笑话啦,接您一掌哪里还有命在啊,想要道歉我潘世华当场给他梁老鬼赔个不是行不行啊?” “我已经决定了,别浪费我的时间,下来。” 潘世华无可奈何,只能让开一边小声说:“机灵点,讨他高兴,他要不放水一掌下来你必死无疑。” “谢谢华哥,我明白了。” 薛清说着,步履轻盈地跟黄丹一同站在擂台上。 “小子,我看你会用气功,‘寻常争斗,不动气功’这规矩今天对你无效了,有什么本事尽管使出来吧,但我不会用的,那些稀奇古怪的奇技淫巧也是,我只普通地打一掌,不放水,嘿嘿,你想办法接好了。” “感谢黄先生赐教,比武之事,我从来认真对待,还请黄先生务必不要放水。” 薛清一抱拳。 这家伙有点意思,不枉我来见他一面。 黄丹心道。 “准备开始吧。” 第二十七章 巅峰 全场寂静,已经许久没人见过黄丹出手了,每个人都在猜测他究竟会不会使出全力,薛清又能不能活下来。 而薛清自己脸上平淡,内心却是无比认真,还有一股挑战高峰的喜悦,他已经很久没有这样的体会了。 凝魂,发动! 那5%的心魂在他身体里缓缓汇聚,这一刻他的双眼变得无比明亮,灵魂的力量在他体内凝聚成一股绳,缓缓浮出体表。 强攻系,激活! 【你使用了强攻系,速度上升50%,力量上升40%】 毫无保留,火力全开! 他站在擂台最边缘,和黄丹保持最远距离。 老实说薛清来到这个世界以后,之所以一路打得这么顺利,要么是占了对方不懂武术的光,要么就是靠着无限诡异的馈赠,提前知道对手门路。 但是面前的人,一切都是未知的。 他发自心底地露出笑容。 这样才好玩嘛。 “看样子准备好了,那我来了。” 黄丹甩甩肩膀,眼神忽然一厉,“嗖”的一声,他的身影顿时消失在原地。 忽如其来破空之声提醒着薛清危险在靠近,但是他跟不上,不论视力,还是动作。 那就只剩下直觉了! 全部的心魂汇聚于双手之上,薛清放弃了其他所有位置的防御力,他身子微缩,上下肌肉一同鼓动,整个人仿佛一块铁板,双手如重叠垒在胸前。 四方天流·铁壁莲花式! 那一刻,在场的其他人眼中,看台上的黄丹在一瞬间消失,三秒之后,一阵气浪在擂台上高卷而起,吹得所有人睁不开眼。 或有带着眼镜又侥幸没被吹飞的人,才幸运地看到了最后一幕。 黄丹一掌打在薛清莲花般交叠的双手上。 随后声如雷鸣,两人一同消失。 等到风平浪静,所有人睁开眼来,看到擂台上站着的只剩黄丹一人。 薛清四仰八叉地躺在地板上,浑身颤抖。 也是,经历了这样恐怖的一击,劫后余生也难怪会颤抖吧。 但是随即,他竟然笑出声来。 那笑声越来越大,浮扬整个生死门的场馆,如此狂放不羁,让在场的所有人记住了这个从黄丹手底下幸存的年轻人。 这就是我要追逐的力量吗? 好夸张。 好好玩。 那一刻薛清心中只有这一个想法。 “不错嘛,我本来想让你在医院里住两天的,最起码也得被拍在墙上抠不出来,但你飞得还挺近。” 黄丹挥了挥手,穿过人群缓缓离开。 “两清了,太师记得晚上请我吃饭。” 所有人看着那个背影,心中无不戚戚。 ...... 晚六点,天色微暮,大街上飘满肉香,稀疏平常。 麻花瓣的姑娘和粗马褂的小伙子下了学宿舍,越走越近,忽地又像是被电了一样,猛然拉开距离。 福记羊肉,潘世华带着薛清两人正在大快朵颐。 “我说吧,这家老店汤头特别棒,煮拖鞋都好吃。” 潘世华一边说一边烫得直吸气。 “是啊,华哥破费了,请我吃大餐。” “瞎讲,天字馆每个首席升上来的当天我都要请客吃饭的,这是规矩,而且你今天也算帮我长脸了,挫挫梁老鬼的心气。” “华哥,有些事情不知当问不当问。” “别跟个女人家一样,说。” “和梁老鬼比选举,最后胜算你觉得有几成?” 潘世华的筷子忽然停住了,他抬头瞟了眼薛清,又低头去夹羊肉。 “五成。” “那不是和猜拳一样。” “小鬼,你用不着激我,这五成是把所有情况涵盖进去了,若是正常选举,梁老鬼不是我的对手,说什么民主,什么选举,最后还不是背后两巨头钦点,梁老鬼做事他们不放心,商人太重利了,并且商人思维也影响他的手段,只懂得钱和暴力,没人心的。” “那华哥你的手腕是什么?规矩和道义吗?” “鬼话,那种东西只是个框框,成不了手腕,我当你是心腹才跟你讲真话,真正有用的手腕,是恰到好处的恐怖。” “怎么讲?” “只做该做的事,解决该解决的人,只要做了,手段就得够狠,够漂亮,还要让所有人看清楚,可懂?” “懂了七成。” “我是看你年纪轻轻很有前途,才告诉你这些的,心里记着点,以后做事,都是这个原则,我潘世华的人,不要丢我的脸。” “我记下了......那华哥,梁老鬼那五成胜算,又是从哪里来的?” “掀桌子。” “有黄先生在,他敢掀这么大的桌子?” “头顶上的桌子他不敢掀,我的桌子他还是有胆的。” “那华哥你跟我两个人在这里吃晚饭不是很危险?” “哼,我一路走过来,危险这两个字还见得少么?而且上头的人又不是傻子,这种时候我要是挨了黑枪或者被人投毒,凶手还能是谁?” “那他梁老鬼要怎么掀呢?” “简单啊,借刀杀人。” “你是说......诡异吗?” “是啊,要是我被那些玩意弄死了,那就只能说是倒霉咯,谁也不好指认跟他梁老鬼有关系。但凡有眼睛的人都能看出来,十里洋场,尤其是南城,最近诡异出现的频率是越来越高了,这没道理。” “哎,说到这,华哥,我还挺奇怪的。为什么武馆里会气功的人不少,警局里却一个没有呢?” “因为会气功的人,像你,都是我们自己培养的嘛。气功这东西原本就是没有的,也是诡异降临的时候,黄先生把这门功夫带进十里洋场。” “知道了,来华哥,吃肉!” “......” 觥筹交错间,忽然听见店外有人怒吼。 “干你的丫的臭婆娘!你妈死了是吧!给我停下来!” 两人转头看向外边,恰巧见一千娇百媚的女孩蹿的比兔子还快,还很眼熟。 你说这洋场可不就那么小吗? “我好像见过那丫头,胡八万那边的吧?”潘世华喃喃道,一看薛清表情,顿时欣然一笑,“想管不是?确实该管。” 秋禾身后,两个光头佬怒目瞪圆,那表情看上去活像自己亲妈被这女孩给烧了。 一个身影大步一踏,直接站在两人与女孩之间,将他们隔断开来。 “滚!” 这两怒火中烧的光头佬脚步不停,一巴掌朝着薛清胸口推过去。 很自然,“噗通”两声,两人一同趴在地上,薛清蹲下身,满脸温和地看着他两道:“耐心点呗,为你们主持公道呢。” 第二十八章 女孩 另一边,潘世华朝着奔跑的瑰丽身影喊了一嗓子:“阿禾啊,上哪去?说会话呗。” 女孩身子一抖,灰溜溜地转过身来,露出不好意思的笑容。 那边两人还没见着前边的潘世华,刚刚爬起身,举起拳头还欲再度挑战薛清,一看到不远处缓缓走来的天字馆馆主,顿时腿都软了。 “怎么?猫捉老鼠,不玩啦?我还想看。” “华......华哥,让您老人家看笑话了,嘿嘿,这小姑娘偷我们钱包,一时上头,也没看着您——华哥,咱这天字馆的地盘可是以规矩闻名的,我们都是老老实实做小本生意的人,您可得给我们做主呀。” “老老实实,嘿嘿,一看到你俩我就想起来了,昨天就想找你们,给忘了——听着!再敢去踢西口老太的摊子,我打断你们的腿!” 两人一听顿时吓得满脸煞白,一个劲地磕头认错,保证会赔偿老太的损失,这事才算过去。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这西口老太的事情处理完,潘世华又回到了当前的事上。 他看了眼身后娇滴滴的秋禾,心想自己见过这姑娘几面,都是一个乖巧顾家的形象,还有胡八万罩着,犯得着偷东西吗? 他微一皱眉,暗自思索这事儿该怎么处理才是个明白。 身边的薛清忽然说道:“华哥,薛清不才,但您带着我出来吃饭,遇到这种事情还需要您处理,那我可真是窝囊废,我看,要不交给我?” 潘世华听了,心头一宽,点了点头道:“那我倒看看你的手段,不许偏袒。” “晓得。”薛清一笑,转头看向三人,“好,西口老太的事过去了,咱这一码事归一码事,天字馆的地盘上,偷抢东西我们是得管不是?有错认错,该罚当罚。现在就是这么个情况,你们两的意思,是阿禾偷你们东西了对吧?” “没错。” “阿禾,你偷他们东西了吗?” “我没有,是这两人拼命追我一路......好吓人。” “你这臭婆娘!” “啪!” 薛清直接扇了那骂人汉子一耳光。 “骂人可不行,咱一点一点,把事情捋清楚,按你们两的说法,阿禾是什么时候偷你们东西的?” “就几分钟前。” 那人捂着脸道。 “偷了啥?” “我们哥两的钱包。” “什么样的?” “一个绿的,里面有两个大洋,另一个黑皮夹,里还有中午吃饭老板给的赠品,错不了。” “怎么发现她偷的?” “迎面跟她撞上了,当时觉得不对,一转身就看她手里攥着我们两的钱包。” “然后就一直追着她到现在是不是?” “没错。” “华哥你刚刚叫她过来的时候,有见秋禾丢了或者藏了什么东西么?” “没见到。” “那这事不是太简单了,若真是像你们所说,她根本没时间藏那两钱包,只要不在她身上,就是你俩说谎了是不是?” “这......是!” “华哥,这事你看没问题吧?” “我觉得没问题。” “秋禾你有意见吗?” “没有。” “好——那位扫地的阿婆,还有这位收碗筷的,哎那个喝汤的,一起过来帮个忙可好,给你们一人十个铜板,请带这位小姑娘去验验她身上有没有钱包。” 这一通验下来,钱包还真没有。 两光头佬张大了嘴巴,也没想明白这问题出在哪里。 “这......这不可能!肯定是这女人耍诈!” “那么她耍了什么诈呢?我可是随便选了三位阿婆,六双眼睛,她们都是华哥的老熟人了,你想说她们不顾道义被秋禾收买?” “不是不是。” “那是什么?” “......” “那就没问题了吧?愿赌服输,秋禾,这场判你赢了,对这两人有什么惩罚的要求吗?” “不用了......只是以后别再缠着我就好。” “你们看,这姑娘都大度得很,男子汉大丈夫,再纠缠不清该知丑了吧?” 于是事情结束,两个光头佬灰溜溜地走了。 “好好好,今晚我有眼福,看得开心。”潘世华拍手,“我还有事,光义来接我了,你们聊啊,凡事有个度。” 这一转眼,就只剩下薛清和秋禾两个人。 “谢谢。”阿禾垂着脑袋,细声细语地说。 “不客气,那把丢在灌木丛里那两钱包给我吧?手够快的。” “清哥,你要这钱包......做什么呀?” “做什么?替你还了呗,你真当潘世华没看出来啊?人家多少年的老油条了,替你免个罚,这是昨晚我欠你的人情,但是华哥的面子咱也得给不是。” 女孩的脸色微红,她一转身,三尺青丝飘转如烟,灰溜溜地将那两个钱包拿出来交到薛清手上。 “能问个问题不?” “清哥你讲。” “你还偷人家钱包做什么?八万爷给你找的工作钱也完全够活了吧?况且还有祛诡的时候找你帮忙,给的也不算少。” “我......我想攒钱。” “攒钱干啥?” “去美利坚。” “那地方有什么可去的?” “我小的时候,母亲抛弃了我和爹爹走了,她说她有自己的梦想,要过上想过的生活,去的地方就是美利坚。” “所以你想追随你妈的梦想?” “不,我只是想去看看,我想知道究竟是什么样的地方,有那么大的吸引力,能让母亲抛弃我和爹爹两人,大家都说美利坚好,说那里山好,水好,吃好,人也好,但我觉得十里洋场也很好,有八万爷和清哥这样的人,也有百吃不厌烤麸和四喜丸子。这个时代大家最喜欢新东西,凡是国外来的那便都是好的。可我偏不相信,我就想知道,海的那边到底有什么东西流连忘返,让我和爹爹值得被抛弃的。” 这女孩说话的时候满脸倔强,跟个死活想要心仪小玩具的孩子似的。 薛清微微一笑:“等我之后跟八万爷再商量商量,给你在里讨个钱多点的职务,别干这种事了,没多少还容易被抓。” 女孩点了点头,缓缓离开了。 薛清看着她的背影,脸色没有什么表情,没人知道他心里想的是什么。 他看着手上鼓鼓囊囊两个钱包,轻轻拉开,随后会心一笑。 里面装的是树叶。 第二十九章 宫本木下 “薛清。” 忽然熟悉的声音从背后传来,薛清一扭头,看到身后的人影。 是楚天雄,他乔装打扮,竟然直接找到自己面前来了。 “楚老大啊,我在吃羊肉火锅,还有多的,要不要来尝一下?请你。” “吃吃吃,扮猪那,情况怎么样?” “现在我是天字馆首席了,楚老大你要是在警局混不下去了,就过来捞个拳师,我罩你。” “罩你奶奶,情况呢?有什么值得注意的。” “确实有点情况,现在潘世华最怕的就是梁永昌利用诡异跟他掀桌子,而且也发现了,南城最近的诡异也比之前要多得多。” “没证据吧?” “对,还没有,不然梁永昌早叫人给薅了。” “行,你继续盯着,想办法最好能找到点证据给我——现在说另一见正事,今晚十一点以后前出得来吗?” “出来干活吗?” “不然呢,请你吃饭啊?当初说好的,有不好处理的诡异你得回来帮忙,到底能不能来,给句准话。” “可以,楚老大叫我出来,哪怕削掉潘世华我也得出是不是。” “行,十一点钟,乔家夜差等你,别放我鸽子。” ...... 晚上十点五十五,薛清问着路来到乔家夜差,他在报纸上看到过企业,规模不小了,手握整个十里洋场超过一半的夜送业务。 果然公司的地点是一恢弘的大宅,外边站着不少警察。 楚天雄正站在大门口抽着烟,身边几位老板模样的人正左右围着他,满脸堆笑,像是苍蝇一般。 他见薛清来了,当即推开那些个苍蝇,径直迎了上来。 “薛清啊,来的路上有没有武馆的人跟着?” “有啊,潘世华也是个谨慎的人,不过早被我甩掉了。” “那你回去怎么解释。” “以潘世华的性格,首先他就不会问,其次他就算问了,哪个人发现自己被跟踪了不会想办法甩掉对方的?不要太正常。” “行,那我们说正事啊,今天报纸看了吗?” “没认真看。” “那我来说,南城这个礼拜,一天一个,已经失踪不少干夜送的了,其中一半都是乔家夜差的,这几个屁眼里生下来的董事长真不是东西,一直压着不让消息外露,我来了还甩脸摆官架子,把跟市长的交情都拉出来了,最后被我用手枪指着脑门才开始说人话。” “正常嘛,夜送这门差事,现在争议不小,太危险了,要是出大事情,很可能被禁了,这不是掘他乔家的命根子,换我我也得压着,要是你来就直接把你做了,说是诡异干的。” “嘿你个二五仔,哪边的?” “打个比方而已,楚老大你继续。” “我刚刚说的已经是下午的事了,几家夜送的数据记录放在一起一比较,这就看出那个有问题的地方,长海街和信源路口的宅子,天天半夜十二点叫外卖,去一个没一个。然后下午我就安排了一组二十人去围剿,装备带齐了,结果进去一枪没开直接没了三个人,剩下十七个跑回来个个精神都不大正常,傍晚警察局门口还莫名其妙多出一张纸条,说‘外卖真好吃,吃不下了慢慢送谢谢’,我干他老母的!你先看看情况,要觉得能行,需要人员还是武器什么尽管跟我说。” 薛清一听,觉得这次的诡异也有点东西。 “所以说,你的人到底看到了什么?” “别提了,外面的啥也没看到,里面的人从不同方向突破进去,然后过了五分钟全跟逃命似地冲出来,一个个龇牙咧嘴的,那宅子也邪门,炸碎的门,踢烂的窗户,不知道什么时候忽然就恢复原样了,新得冒光。” “我知道了,那些精神状态不是很好的人呢?有什么有用的信息吗?” “这个我也关照过了,从他们回来问到现在,翻来覆去都是差不多意思的一句话。” “啥?” “房子,会吃人。” 薛清这一听来了兴趣,但是想想也不好啥都不知道直愣愣冲进去,有点送死的味道。 “楚老大,这档子事,我要是能给你解决了,是不是能升官?” “加上三大武馆立的功,高低可以。” “我明白了,先去那地方看一眼吧。” ...... 这一兜一转,就已经到了那栋诡异的宅子附近。 洋场警局的人已经在周围拉开警戒线,没有闲人在附近晃荡。 但好像也不是完全没有...... 这一走近,当即有属下上来说:“楚老大,有人闯进来了。” “啊?”楚天雄眉头一立,“哪来的混蛋,我去教训一下。” 他昂首阔步走上前,看见那个漆黑羽织的扶桑武士后当即愣住了。 薛清跟在后面,微微凝神,知道自己找到了一个新的目标。 【姓名】:宫本木下 【刚体】:57% 【神髓】:45% 【天赋】:武痴、小野一刀流(大师)、凝魂、樱***通) 【能力】:神千斩(阶段二,强攻系) 【威胁等级】:超越个人匹敌极限30% “哦?这是你们长官?”宫本木下一扭头看见楚天雄走上来,满脸“这就简单了”的表情,“我说,你们警局的人可以撤了,这屋子里有诡异我是知道的。今天兴致好,交给我处理吧。” “宫本先生,这样子恐怕不太好吧,十里洋场的诡异本来就该警局负责,更何况您还是外国人,属实不太妥当。” 楚天雄的脸色不太好看。 “所以呢?” “您这是什么意思?” “警局的力量根本不够吧,更多的诡异还是三大武馆处理,这也是人尽皆知的事情。” “就算如此,民国的土地上,让外宾麻烦于我们自家事务,实在说不过去,还请宫本先生给警局一个脸面。” “你知道吗,自打诡异降临以后,天下皆为乱世,在乱世之中,没本事的家伙想要生存下来,最好要有自知。” “你——” “我没有什么特别的意思。诡异降临以后,世界各国后院起火,不列颠、高卢、美利坚纷纷抽兵回国,唯独我们东方古术深厚,应对还算顺利,租界工部局早就已经是我扶桑在主导——但这都无所谓,我一届武人不关心天下大事,我想要追求的,只是武道极致。胜过强者,挑战巅峰,这就是我想要的,这屋里诡异有点东西,我想试试刀,就这么简单,你们让不让?” 楚天雄看着面前的男人,只要他愿意,腰间的黑刀一拔,自己殒命不过一个呼吸间的事情,而租界工部局绝对会保下他。 但是—— “嘿嘿,宫本先生说自己不关心天下大事,但是可惜这世上关注的人太多了,今日一让,明天就会有无数张嘴巴,说我们是在租界工部局的淫威下怕了,这个脸,我丢不起啊。” “难道你们不怕吗?” “从前怕,但今后,我希望不怕。” “就是说,这个面子你不给了?” “不能给。” 第三十章 八岐邪屋 听到楚天雄干脆的回答,一瞬间,宫本木下眼中凶戾燃起,一道黑光从他的腰间迸发而出,刀背撞向楚天雄脖颈,有如雷霆! “当!” 只见黑红两道光华撞在一起,出刀的,是跟在楚天雄身后一直沉默的年轻人。 宫本木下心头一震,这人出手之利落竟然毫不逊色自己。 他一咧嘴,眼中露出久耐的渴望。 “敢问阁下姓名?” “薛清。” “薛清......你和薛晋文是什么关系?” 这话问得薛清反倒是一愣,薛晋文他确实认识,因为那是他爷爷。 在穿越前,家中老爷子便于两年前离奇失踪于一场大火之中,不见尸骨。 怎么穿越过来的这个世界,还有人能知道老爷子的名号? 薛清想了想,还是不动声色地说道;“他是我家老爷子,洋场第一剑客的宫本先生认识他老人家,真是荣幸。” “哈哈哈哈!” 宫本忽然一阵狂笑,又很快平息,舔着牙齿看向薛清。 “什么洋场第一剑客,我宫本木下不胜惭愧,两年前我败在薛晋文手上,没有一丝侥幸,之所以一直留在十里洋场,为的就是再见他一面。” 时间点正好对上! 薛清心中震惊,莫非...... 不过此时多想无益,不如先专注眼前的事情。 “你找他,是想报仇?” “哪里的话,见识到了至高武艺,又怎么可能不会心生向往呢,你的刀有你家老爷子的味道,只是还太年轻,可惜啊,若是你再年长一些,一定会更有趣。” “听宫本先生的意思,是想跟我比一场了?” “怎么?你那眼神,难道不是跟我一样的想法?” “嘿嘿,确实没错,不过我这个人,大餐总是喜欢最后吃。还不是时候,现在的我还只是一个普通人,击败你只于我个人欲望有益,于整个国家没有任何意义。” 宫本木下听了,也不心急,那外泄的杀气一瞬收敛。 “为国而战是吗?随便吧,既然你说还不是时候,那我便等你。心气不够,跟你打了也没意思,现在走开,我要拿这诡异开刀了。” “宫本先生,虽然我现在还没有跟你打的意思,但是作为前菜,我们来玩个游戏吧。” “游戏?” “对呀,我们就在这诡屋里,比比谁先杀了里面的诡异,输的人要接对方一刀。” “有意思,和武道相关的尽管来。” 楚天雄一听薛清说的顿时感觉不对,但他还没开口就被打断。 “好了楚老大,就这么办吧,这事也就这么处理最妥当了不是吗?我要是赢得过他,警局的面子自然不会折,要是输了,你们也对付不了他对不对?难道还真要对工部局的人围剿动枪啊?” 薛清瞧瞧在他耳边说。 楚天雄左思右想,最终叹了口气。 “要赢。” “我自当尽力。” ...... 那宅子还是老样子,不修边幅的庭院,里屋中是四个人打麻将的声音,还有一股难以名状的臭味。 这股味道一般人不好分辨出来,但是薛清走近的一瞬,就顿时明白了。 尸臭。 宫本木下显然也清楚,他没有任何犹豫,走上前一把推向正门。 那门没锁,“吱呀”一声开了,带着里边温热的空气直扑两人面孔。 普通的灯光,很久没有打扫过的地面,落满灰尘的地板上能够看见一个个走动的脚印,都是最近的。 两人刚一走进门,就听见里屋中那打麻将的声音停了。 “哎,不是说让慢慢送外卖的吗?这一天来这么多谁受得了啊?老四你去给外卖轰走。” “凭什么我去?” “......” 就和昨晚一样,四人进入了吵架模式,一时间决定不下来。 直到有智者发出提议。 “吃不下就吃不下呗,不如跟他们玩玩?” 顿了两秒,剩下三个声音一同说道:“老二你真是个天才!” “咚”的一声,两人身后的木门猛地关上了。 “那比赛这便开始,我先让你三步,毕竟你年纪小,该让的——” 宫本木下这话说到一半却忽然顿住了,因为他看见了眼前变化的景象。 原本狭小且只是通向里屋的走廊,忽然变得漆黑、宽阔,左右有数不清的拐角,一直通向远方。 身边的薛清也不见了! 一阵阴风吹来,头顶的蜡烛左右飘荡、忽明忽暗。 忽然面前的走道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 “薛清?” 宫本木下问了一句。 结果那拐角后的东西没有回答,而是默默地伸出了一条腿。 一条半米长的蜘蛛腿! ...... 【你正处于八岐邪屋(阶段二,诡异系、心幻系)能力的作用下!】 【备注】:看上去很宏大牛逼对吧,但是越强大,就会有越严格的规则束缚,没有绝对无敌的能力,记住这一点,你将终身受益。 薛清这边,也是同样见不到宫本木下的身影,场景也愈发变得诡异起来。 同样的事情发生在眼前,他随便推开手边一个房间,只是出现的是一条几人长的大蜈蚣!那獠牙上黄绿色的脓液混着涎水横流。 薛清看了两眼,面无表情,从背后抽出大夏龙雀,开启凝魂。 这还是他第一次在实战中将凝魂和大夏龙雀一同时使用,那30%的心魂调和度确实有点东西。 【大夏龙雀——其一】 【品级】:史诗 【心魂调和度】:30% 【锐意】:40(心魂调和中) 【状态】:破(大夏龙雀能够对非物理对象造成伤害,伤害值根据力道、角度、锐意等多种因素综合判定。) 这一用凝魂,来自于灵魂的神秘力量顿时和刀有交会之势,提高了10点的锐意不说,还多了一个破的属性。 还挺有意思的。 他看向面前蠕动的蜈蚣,眼神一凛。 血红色的刀光如若惊鸿! 这大蜈蚣看着吓人兮兮,但实际并不强,薛清一刀给它劈成两半之后,顿时这玩意就化成粉末随风而去了。 他一抬头,发现自己身处一个空荡荡的房间里,四面都是老式的双开竹门。 四个门的长相都是一模一样,完全让人失去了方向感。 如果迷路的话,恐怕会很麻烦。 薛清这么想着,于是转身选择原路返回。 接过他在推开门的那一刻,照脸又是一只恶心的巨大蜈蚣在蠕动。 “刺啦!” 然后一瞬间就被秒了。 随即薛清便愣住了,他面前又是一个同样的房间,三个房门长得仍旧相同,来时的入口和那个无限长的长廊都消失了。 “嘿嘿嘿——” 忽然一阵笑声传入薛清的耳中,他一个激灵,只觉得寒意带着鸡皮疙瘩从脚板底一路翻上天灵盖。 随后四下里再度传来什么东西蠕动的声音。 第三十一章 双人成行 薛清皱了眉头,听到这声音是从东面传来的,他不想再面对那弱爆了又恶心的虫子,于是走向西边竹门,做好心理准备,憋了口气,左右一推。 空无一物。 薛清心中一宽。 但是忽然间!有人从背后拍了拍他的肩膀。 “嗖!” 大夏龙雀一瞬间在他身后划过半个弧线,速度极快。 但却什么东西也没碰到。 薛清有些傻了,他扭头,身后也确实啥都没有。 什么情况?真就是个诡屋啊?吓唬人的? 如果对方真能不知不觉碰到自己后背的话,痛下杀手他早死了。 或许是下不了。 “没有绝对无敌的能力。” 这句提示在他的脑中来回跳动。 冷静想想,如果是无穷无尽的房间和怪物将人困住,那根本就是无敌的,一定有破解之法。 他环顾四周,自己身处的,是和之前完全一样的小房间里。 阴暗阴暗的,连灯都没有,只有幽青色的淡光,勉强能看得清东西。 看得清东西? 薛清忽然心头一凉,这光是哪里发出来的呢? 他缓缓抬起头,然后顿时感觉头皮发麻。 天花板上,附着三只比人还大的蜘蛛,毛茸茸的,两只眼睛绽放幽蓝的光彩。 “卧槽!” 薛清一声怒吼,那几只蜘蛛屁股一蠕动,“噗”的一声,几根蛛丝便从中射出,碗口般粗细,要将他裹住。 大夏龙雀在他的手中暴起,猩红的刀光撕碎了一切。 老实说,薛清着实被吓到了。 他忽然捂着脸,发出一长阵笑声。 并不是被吓傻,而是在笑话自己太蠢。 就跟这个八岐诡屋的设计者一样蠢。 引导太明显了。 战五渣但却异常恶心的虫子,从东面来的怪响,还有那三只大蜘蛛的丝,分别拦住了东、南、北三个方向...... 太像是不成熟的对手在极力掩饰弱点了。 他“唰”地拉开门,看都不看就一刀斩过去。 门后那只长满了眼珠子的肉虫还没来得及吓人就化了粉末,有些可怜。 薛清脚步不停,就向下一道门去。 果然就像他推测的那样,每每劈开东边的门之后,里面出现的怪物就愈发长相肆意,数量也越来越多起来。 只不过仍旧是战五渣,一刀一个不够薛清砍的。 一连破开东边十七道门,第十七个房间,里面没有怪物了。 只有一颗漆黑的,像是机械核心一般的东西在运作。 就是这玩意没跑了。 薛清挥刀一下子刺进去,那核心挣扎了两下,发出一阵哀鸣,随即也化作粉末凭空消失。 眼前的光景暗明交替,这一晃神,一切又回到了最初的起点,两人站在走廊门前,里屋飘出橙黄的灯光。 他跟宫本木下两人几乎是同时从虚空中现身。 里屋再度传来说话声。 “我们输了?” “好像输了。” “都怪你,引导做得那么明显!输掉了吧?” “你也没拦我呀。” “......” 这四个声音再度吵起架来,直到智者二次出现。 “烦死了!把他们两吃了不就没人知道我们输了吗?” 短暂的沉默后,又是熟悉的话。 “老二你是个天才!” 话音刚落,顿时整个屋子都开始震动,发出怒吼一般的声音。 而薛清这边,两人也一同开始动作。 “比赛继续,我先走一步。” “嘿,别想抢跑!” 两人在同一时刻冲向里屋,谁也不让。 墙壁地板都开始扭曲起来,头顶的吊灯“刺啦”一声,爆发出彻亮的灯光,随后扯断电线朝着两人一头扎下。 黑红两道刀光飞过,那吊灯也就此裂成两半不再动弹。 但还远远不止这样,整间屋子仿佛一个生物,一切东西都开始扭动,成为他们面前的拦路虎。 可薛清和宫本木下像是看不见一样 光影闪动,将拦路的妖魔鬼怪全部杀的片甲不留。 不到三秒钟的时间两人便冲进来了,引入眼帘的便是那四个诡异和地上的皑皑人骨。 象首、虎首、狮首、豹首。 【野神四首,lv7】 【人兽型诡异,作为被人供奉的野神苏醒,身体能力一般,但拥有的能力颇为棘手,只可惜脑子不好。】 【刚体】:41%(平均值) 【神髓】:59%(平均值) 【威胁等级】:高 【天赋】:凝魂,麻将(大师) 【能力】:八岐邪屋(阶段二,诡异系、心幻系) 【备注】:挺有意思的能力,只可惜不太适合我。 这四头人身兽首的诡异见到他们,即刻发出怒吼,墙壁开始拉宽,将整个宅子的空间全部交给里屋,好让他们拥有后撤的余地。 地板在一阵隆响后如剑般刺起,薛清极其灵巧地游走在其间,极具柔韧性的身子以近乎诡异的姿势躲开每一下攻击,随后手中大夏龙雀咆哮出愤怒的弧光,将这些木刺一一斩断。 而宫本木下则更为暴戾一些,手中黑刀不停挥砍,以攻为守快速突进。 天花板也在摇曳,随后聚拢、塑性,竟然凝聚成了一人大的粗手,一巴掌拍向他们。 刀刃翻转,两人合力一击便将这东西砍了,但这只手和整个屋子连在一起,被斩成两半之后迅速恢复,再度发起声势浩大的进攻。 “轰隆!” 巨大的手掌落下,烟尘四起,四首发出惊喜的嚎叫,但是大手抬起却发现那手掌下竟然没有人的痕迹。 直到这时敛起自己气息的薛清和宫本木下才从一旁倏地窜出,大夏龙雀和黑刀撕破烟尘和头颅! 虎首和象首的脑袋顿时飞向天空。 一旁的狮首和豹首吓傻了,他们猛地退后,拼了命要拉开距离,同时,灵魂的气息在两人眼中涤荡,他们正在榨取八岐邪屋的全部力量! 四面八方隆隆作响。 一只、两只、三只......七只! 整整七只巨大手掌从各个方向袭来。 薛清淡淡一笑,那双漆黑的眸子犹如吞噬一切的深渊。 “你们,还不够格。” 他全身的肌肉在一瞬间绷紧,又复微微放松,连成一体,好似待发的弯弓! 四方天流·奔雷式! “确实不够格。” 宫本木下微一吸气,他微微下伏收起,整个人的气息在一瞬间收敛,随后爆发! 小野一刀流·居合! 在狮首和豹首的眼中,面前两个恐怖的身影无限放大。 随后天地旋转。 又是两颗脑袋飞上天空。 那七只接近的大手一瞬间停了下来,渐渐化作浮尘。 第三十二章 夜谈 【你获得了掉落物】:邪屋的核心(稀有,无功效) 【无功效类物品可以在任务结束时兑换相应点数点数。】 【你获得了虎首的遗留物】:强攻系魂结晶(特殊) 【虎首无意间获得的物品,因其不擅长近战,所以无法使用。可以增加使用者强攻系熟练度。】 【名称】:强攻系魂结晶 【类别】:消耗品 【使用后提升当前强攻系熟练度,但必须在和强攻系树枝契合度为【高】以上的前提下才能使用。】 收获还不小。 薛清将泛红的石头偷偷藏在掌心。 【你使用了强攻系魂结晶,强攻系熟练度上升10%】 【强攻系】:30% 【当前强攻系效果】:开启后速度上升70%,力量上升55%,同时体力和精力消耗加倍。 就在这时,天花板倏地掉下来,薛清缩身一避,差点被砸着。 整个屋子也再经不住这番折腾,屋檐墙顶纷纷下落。 他正欲逃出去,身边忽然一股杀意激荡,宫本木下的黑刀如野火侵略! 等在外边的楚天雄焦躁不安地探头探脑,忽然间一阵响声过后,整座屋子居然都塔了,烟尘冲上天空。 浮扬的烟尘中站着两个的影子,很快得烟幕褪去,只见他们手中一红一黑两柄宝刀交错在一起,月光映在两对漆黑的眸子里,无比雪亮。 “平手。” 宫本木下给出评价。 “你要是加上能力的话恐怕就不是了。” 薛清把大夏龙雀插回刀鞘。 “哼,那不是武道,流樱和气功孰强孰弱我也懒得去证明。今晚到此为止,我玩得挺开心,期待你早日准备好。” 这话音刚落,宫本木下的身影已经消失在月夜下。 楚天雄赶忙围上去。 “搞定啦?” “搞定啦。” “赌局呢?” “平手吧。” 薛清心里回忆着宫本木下那凶狠一刀,简直叫他倒吸凉气。 真想现在就好好打一架,但是还不行,要等到万众瞩目的那一天。 “行,这这个功劳我会替你报上去,先有个铺垫,等你在三大武馆再立了功回来,多半能够晋升。” “好说,楚老大办事,我放心——对了老大,你看看这个。” 薛清说完,递过去一张纸条,这是他在宫本一刀砍上来之前,无意中从那狮首的座位上发现的。 楚天雄接过薛清给的纸条,起先脸上没有什么表情,但是目光落到最后,脸色却为止一变。 “长海街和信源路口的空地,以后是你们四兄弟的了,饿了就自己点外卖,放开耍,要是警局和武馆的人来,有一个算一个全都替我宰了。——不觉” “又是他?” 楚天雄直皱眉。 “上次夜狗和恩女事件查得怎么样了?” “查到一些,就想跟你说来着。我一直找人问到现在,最后发现还是武馆里的人靠谱,我找到个熟人,问了不少有用的消息。首先,四大诡异都是真实存在的,并且这四个诡异之间并没有什么直接联系,实力之间差异性格也各不一。不知、不眠、不觉、不思,其中不眠和不思,那人也没直接见过,但是不知和不觉,在去年前曾经现身南城,他两联合起来想要占山为王。” “结果惨败是不是?” “你怎么知道?” “猜的。” “没错,有人给他俩打得落花流水,不知直接被杀,不觉重伤逃跑,如果这个张不觉是真货,他的实力实力已经受损了,不过除此之外,暂时再没什么有用的信息。” “知道了......我再多问一句,老大你在武馆里的这位熟人,该不会姓黄吧?” “你怎么知道?” “猜的。” ...... 又是忙活了一整天,收获也算颇丰,薛清拒绝了楚天雄的宵夜邀请,回到破旧公寓楼里的时候,已经将近半夜一点钟。 他进了自己房间,脚步有些轻飘,心里犹豫了一下,便转身走向阳台,双腿一瞪,一个摇晃差点摔下去,这便跨到秋禾那边去了。 女孩的房间里,她也没睡,刚刚梳洗完坐在梳妆台前,盯着镜中的自己正在发愣。 “这么晚了还不睡觉,在这里臭美呢?让我也有眼福。” “清哥哪儿的话,我只是大半夜的睡不着觉,一个人又太寂寞了,找不到第二个人,就只能对着镜子跟自己玩。” 秋禾淡淡一笑,好像知道薛清会来。 “怎么说?晚饭那一出,够机灵。” “清哥这话是什么意思?阿禾不懂。” “小妹呀,既然你还想绕弯弯的话,何必不睡觉在这里等我呢?” “嘿嘿,清哥还记得,我说过想去找妈妈的那番话吗?” “记得,挺感人的,我怎么会忘?” “那都是骗人的。” “我想也是。” “你看出来了?” “只是感觉,这世道本来讲实话的人也少嘛——所以,是怎么回事?” “没什么特别的,我妈早跑了,天晓得她人上了哪里去,剩下个老爹也是人渣,只知道喝酒和逼我去赚钱,这种家庭里生出来的我又能是什么好东西,你不知道他死的那一天我有多快活,把他藏的几瓶酒都找出来喝了个精光,那是我这辈子最开心的时候。” “后来呢?” “后来,能怎样呢?浑浑噩噩度日子呗,然后就遇到了胡八万这个老头,他心地善良得很,我想过轻松点,就稍微装了装可怜,再后来,就认识你了。” “所以你执着于偷这笔钱又是为了什么?胡八万给你找的工作钱够花了吧?” “清哥,这就是你不懂了,像我们这种人就是个窟窿,多少钱填进来都不够的。我有一百花一百,有一万花一万,哪怕你丢我一百万,月把时间我也花给你看......而且,有些东西刻在骨子里了,是摆脱不掉的。那瞬间的刺激,有时候不是钱的事,比酒还厉害。看到你的时候我就笃定主意了,这笔钱说什么也要从你眼皮子底下顺走。” “花光了?” “还剩一个大洋。” “你现在怎么这么老实?” “因为看到清哥你这样的人啊,总觉得还是坦诚相待的好,钱拿走了,我瞒不过你,也不想瞒你......清哥你知嘛,这世界上男人千千万,但很少有像你这样,年轻、帅气、成熟,而且......野兽般强大。” “我没懂你的意思。” 薛清面无表情。 “清哥,你知道那些钱我都花到哪里去了吗?喝酒了,刚喝的,不是洋酒,我不爱那些花哨玩意儿,我喜欢的,就是国内的老手艺。” 秋禾一边说着,一边凑近,果然淡淡的酒味绕在薛清鼻尖,混着女孩的气息。 但她却没能继续靠近,因为薛清伸出了一只手指,抵住秋禾的脑门。 他指尖微一使劲,女孩便仰头倒在床上,满面酡红。 本以为事情该向某些方向发展,结果薛清却站起身说道:“真可惜,我也喜欢老手艺,却不大喜欢野兽一样的人。” 他的目光在女孩身上游走,神色间却有些迷离。 但又随即淡淡一笑。 “钱的事算了,我已经替你打点好,那两光头佬不会找你麻烦,不过没有下次。” 说罢他便推门,大步而出。 留下黑暗中,女孩一人发出痛彻心扉的笑声。 第三十三章 变天 薛清再度回到自己的房间,脚步已经控制不住地有些发颤。 一根木刺扎在了他的小腹上,不小,没入寸把,染得一片通红,是在诡屋最后的激斗中不知从哪儿飞来的。 拼杀得久了,难免遇到这种事情。 飞来横祸,难躲。 饶是薛清性子里灌满了倔劲,在宫本木下面前不肯露出一点弱势,一直忍到现在。 他走进浴室,深吸口气,将那木刺拔了出来,顿时痛得两眼冒星,又抄起手边的烈酒倒了下去,顿时整个人都要失去知觉。 这一周来战得满当,虽然最后都赢了,但一点一滴也都是疲惫累积。 到底肉身还不是铁打的,一阵消毒包扎忙活完,走出浴室脚下一轻,像踩棉花似的,薛清知道自己这是发烧了。 他倒头躺在床上,没有力气,浑身难受却又一时半会无法入睡。 “野兽般的强大。” 秋禾的话响在薛清耳边。 这好像是许多年前,有人也这么评价的。 为什么这么说呢?他想不起来了。 他眼前一花,好像看见了数不清的人影,他们四下哄笑着,都是薛清熟悉的声音。 都是一听见,就让人生气的声音。 他不知哪里来的力气,倏地站了起来,杀意乍现,拳脚相加,招招致命! 狡兔搏!蛟龙突!百转蛇错!穿堂飞燕! 但他骄傲的拳脚却没有了气性,一往无前的四天方流徒然失了锐利。 那些人影没有被他打退,反而越围越近,笑声也愈发浓烈。 浓烈到让薛清错以为,自己还是小时候那个什么都做不到的孩子。 “你们走开!” 他一声怒吼,忽然有一种抱着脑袋蹲在角落里的冲动。 这不是成年人该解决问题的方式。 他深吸一口气,忽得身子放松,两臂下垂,闭上双眼,整个人就如睡着了一般。 下一个呼吸他猛然睁眼,这一瞬间整个人犹如平静的水面忽然炸起千层巨浪! 这是四方天流最后的招式。 归心! 一招来,万物开! 天亮了。 柔媚的春光照在他的脸上,就像女人香甜的吻。 不知过了多久,薛清缓缓睁开眼睛。 久违得做了一个噩梦。 身下早已湿透,连带着褥子都没能幸免,额头上是一条半冰的毛巾。 烧退了。 不远处的桌上摆着一碟熏鱼,两颗青菜,还有一小碗晶莹的米饭。 看起来是阿禾来过,也不知道是薛清自己忘了锁门,还是那丫头偷偷配了钥匙。 算了,也不重要。 薛清忽然站起身,学着梦里自己的架势,全身放松,闭眼垂手,然后倏地爆发,浑身每一块肌肉都绷紧起来。 然后,没有然后了。 四方天流的最后一式,他并没有学会。 准确地说,是没有学。 薛家是武术世家,却不是武术大家。 当年国协公开举办选秀大赛,他是作为偏远分家的无名小辈,在海选中一路打上来,从无数名门子弟的手里抢下了这四方天流的继承候选,激起无数非议。 最后还是国协主席江承武老先生力排众议,让薛清有了和其余十一位年轻人同堂学习的机会。 可惜好景不长,没出五年,江承武病逝,本就颓势的国协走鸟兽散。 这来路不明,号称集百家之所长的四方天流,最终也没有一人学完,只剩一地鸡毛。 一晃,已经过去两年了。 真快。 【你对武道有了新的感悟,四方天流熟练度上升,已经逼近下一级突破的临界。】 还是眼前的提示将思绪来了回来。 饿意上涌,他坐在茶几前对着熏鱼和米饭一顿猛扒,只感觉从来没有吃得这么香过。 “夜送员一案昨夜已于昨夜破获,主要犯罪嫌疑人系新生诡异,十里洋场警局在调集精锐部队,付出了三名警员伤亡的惨痛代价后,成功完成清剿。对于此次事件中,存在隐瞒不报等不端行为的各大夜送企业,工商部门将依法进行行政处罚,对于夜送业务是否还有继续的必要,也引起了社会各界广泛讨论......” 吃完后他伸了个懒腰,悠闲地在房里看着刚送来的报纸。 门敲响了,是秋禾。 “清哥,今早的饭做少了我怕你吃不饱,送些饺子给你。” “哎哟,阿禾你天天拿我当猪养,这怎么好意思呢?” “哪里的话,还是清哥对我照顾更多呀。” “好,那我就收下了。” 两人的笑容都如此纯真,好似昨天的事都没有发生过,遮掩下的面纱不曾揭开一样。 ...... 这日下午三点,城中,宏福大院。 面积巨大,上下好几层的华丽建筑,外边却站满了西装革履目镜遮脸的汉子。 一般人见到这阵势都知趣地知道该绕路走。 顶楼,茶水的烟气云雾缭绕。 这屋子里一共两人,站在窗户口抽烟斗的,那是李德富。 再加上另外低头品茶的侯安南,这二人便是叱咤十里洋场的两巨头。 曾经峥嵘的一代死的差不多干净,现在只剩下两人,一来抓着权柄的手不想放,二来相互之间多少也有点惺惺相惜的味道。 “听说地字馆和天字馆,前两天又出事情了?” 李德富忽然打破了沉寂。 “不如说是小华和阿梁之间又出事情了。” “这帮小鬼真不省心,市长找我几次了,说是十里洋场不能乱,这是底线,这国内真能扳倒咱两的人也不是没有,而且工部局虽然单薄了不少,也不是吃白饭的。” “年轻人嘛,小打小闹也正常的,老李你之前做话事人的时候,手上也没少沾血啊。” 侯安南嘬了口茶道。 “哼,那时候跟现在是一回事吗?诡异到底是个什么东西,谁说得清楚?怎么会有人傻到跟那些玩意勾结,最后整个世界都没了,跟谁玩去?他妈的。” “那也简单啊,找个理由,把那两小鬼都薅了,你去当盟主。” “你想的是简单,名分呢?大义呢?我在十里洋场的权力到顶了,再拿个盟主,金陵的家伙都不能答应。” “你要这么说,事情可就麻烦了,如果我没想错,这两小鬼手底都不会干净,现在是选举的关键时期,但凡有一个人把手伸向诡异,另一个哪有坐以待毙的道理?” “小华不会,他是我这么多年唯一看好的小辈,有气魄,有胆识,还有一点他们年轻人最喜欢的忠义。” “你这就是一厢情愿了,我也知道他是你内定的人选,一心就要扶上去的,可是扶归扶,对这些小鬼啊,也要谨慎点好,天晓得他们背后又是怎么一套,你这么多年大风大浪下来,可不能在这种小阴沟里翻船。玩意出事了,脸面上也说不出去,你看看那报纸上,现在明里暗里敢骂咱两的人那是越来越多了,现在的年轻人笔头利索着呢。” “......也是,不管是小华还是阿梁,这两个家伙现在都得好好看死了,谁有动的苗头就直接按死。” “是啊,早按死的好,你说咱两要是死了,这十里洋场不得翻了天去,这位置没有别人有本事坐了吧?” “那是,不过就那些小屁孩的手段,在咱两眼里,想害我们,早一百年去了......不说这个,给你看点好东西。” 李德富说着,打了一个响指,后台的人脚步不停,推上来一个餐盘,掀开盖子,上面是一瓶镶钻的酒,还有一块盐巴,几颗柠檬,一看就知道价格不菲。 “哟,龙舌兰,你什么时候开始好这口了?” 侯安南眼尖,一看就知道这个什么东西。 “莱伊999,巴西原产,每年只出产五瓶,你想不到我费了多大劲才弄到这么个东西。”李德富满脸得意地搓了搓手,“这好玩意,咱两分享了,不过,我还邀请了一位朋友。” “朋友?” “老熟人了......你看,这不说来就来了?” 两人的目光一同向走廊望去,那个熟悉的身影映在他们的眼中。 他们露出面对贵客时标准、上流的笑容,随后渐渐凝固,转为惊愕,最后化为恐惧。 下午四点钟,窗外的太阳已有坠落的趋势,红得像血,却又很快被乌云遮得灰蒙蒙的。 一缕劲风吹过,随后碎雨散落。 要变天了。 第三十四章 乱 次日上午,薛清还在梦中,便一阵锤铁砸锅般的敲门声叫醒。 他推开门,只见是天字馆下一位武师。 “薛首席,快走吧,出大事了!” “什么事?” “哎呀,没时间慢慢说了,去了就知道,华哥和八万爷都让我赶快带你过去呢!” “等我五分钟。” 薛清转身,看着面前的空盘子发了两秒呆。 “咚咚咚。” 他在秋禾的房门前有节奏地敲了好几下,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也对,这个点也该干活去了。 他看着手里洗干净的空盘子,回到自己房间阳台上又是一趟飞檐走壁,还给阿禾之后,这才跟着那热锅蚂蚁般的拳师一同出发。 ...... 今天的宏福大院格外热闹,锣鼓喧天鞭炮齐鸣红旗招展人山人海...... 也不能这么说,虽然人多,但是气氛却很微妙,两边人手都不顾忌地展露着手里的武器,示威一般。 人群中间,面对面的三人,正是潘世华、梁永昌和太师。 太师暂且不说,潘世华的梁永昌的表情之间,放两根木柴进去都能立马烧起来。 “八万爷,究竟出什么事了?” 薛清姗姗来迟,在天字馆的人群中找到了胡八万。 “出什么事?出大事了!” 胡八万一解释,薛清才知道,原来这沪上两巨头,就在昨天被人杀了,死状惨烈。 昨天正好他们两人见面,吩咐如果没有叫人,谁都不准上前打扰。 这下面的人自然当作圣旨对待,兢兢业业把守在外边,苍蝇都不敢放进去一只。 谁知道这里边两进去以后就再也没了动静,直到晚饭时间,外边把手的小弟觉得事情不对了,这才壮着胆子进来一看,发现两位大佬早就没了性命。 太师和黄先生昨天忙活了一晚,今早又发出集结令,召集三大武馆共议,意在成立联合调查组寻找凶手。 但两巨头横死的现在,不论掌握他们手中权力的是谁,一切都洗牌了,盟主选举之事又变成了未知数。 那么这个联合调查组的领导权落在谁手中,就很耐人寻味。 三大武馆,剩下一个人字馆的馆主齐云生,手上势力最弱,并且还被租界工部局强塞了个宫本木下作为顾问,所以盟主之事,于情于理都很难争取。 这齐云生也是个老油条,干脆不来趟这浑水,坚称身患顽疾,谁来劝都不好使,这是打死不出头了。 两巨头的派系势力那边乱成一团,完全没工夫打理这事,所以这现场说话的,就只剩下天、地两大武馆了。 原本头顶上好歹还有人限制,现在没了,这火药味得有多冲一想便知。 黄先生也不见踪影,苦了太师一个老头子夹在两位坐馆中间。 “你们两个,我叫你们来,是要想办法合作找到凶手,好告慰两位老人家的在天之灵,不是让你们来这相互甩脸子的!” 太师无奈地扯着嗓子吼道。 “太师,您老人家可要看清楚,我来这就是为了替几位元老们伸张正义。”潘世华双手插在口袋里,“是他梁老鬼一直吹胡子瞪眼的不愿意合作,这可不能怪到我头上吧?” 梁永昌嘴角歪了歪:“谁说我不合作了?成立联合调查组这事我双手赞成,但是这谁来指挥得先有个数吧?我不能把我的人白白往沟里扔——” “那很好啊,召集令也是太师发的,让太师来做不就好了?” “太师他老人家年纪多大了?你让他干这重活,怕不是想他老人家快点走掉你好篡吧?” “我用得着篡位?那种事情几天后自见分晓,哼哼,心急的不知是谁呢,你口口声声不让太师坐这位置,难不成想自己坐?” “若是没有人行,那我来也可以。” “哎哟你的脸皮真是够厚的,给我拿去做皮衣可好?肯定暖和。” “我干你阿妈姓潘的,那你给个方案出来啊!” “方案我给的出来,但是有人不想接啊,现在就只剩你我两只舌头,太师你嫌他年纪大,我的人你也不能答应,不就是想要自己当吗?难道把他齐云生拉出来?嘿嘿,这齐云生也不是啥胆小怕事的人,忽然这么坚定地闭门不出,背后是什么理由还真让人好奇。” “我跟你讲,你不要血口喷人!” “你这左也不行右也不行,是想做什么呀?都不行那你想个办法啊?真当自己是我儿子?都要我给你出主意。” ...... 台上两个人的大嗓门不断地传入台下所有人耳中,怎么听都是梁永昌要理亏,但他也不脸红,就是一个劲地唱黑脸,说左说右都不松口答应。 “八万爷,你知道两巨头死了之后,十里洋场接着掌权的人是谁嘛?出这么大的事,居然没有乱?” 薛清看似漫不经心地问。 “乱,怎么不乱?只是昨晚就乱完了,死了几十号人,当然黄先生也有帮忙,李德富的侄子,还有侯安南的一位旧部下,基本把他们的遗产都接过去了,你别说,昨天听到风声的时候我都准备存干粮了,今天居然天下太平,看来这两巨头的位子也不难坐嘛。” “风口上,猪都能飞。” “咱还是先看自己的事吧,你说这梁老鬼是不是有病?啥都不答应,还真能让他直接当盟主不成?咱老大也真是的,这两巨头一死,最大的受益者就是他梁老鬼,本来选举的事早就定局,但现在就说不好了,抓着这点咬死他呀!” 胡八万在下面听着,也只能干着急。 薛清微微一笑,没有回应。 两巨头一死对谁最有利根本不用讲,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 潘世华不把这点搬上台面来,也是不想把梁永昌逼急了。 不管他再怎么跳脚反对,只要拿不出让人信服的方案,一切最后都还是只能按规矩来。 两巨头支持的都是潘世华,接手的人又都是嫡系,屁股大概率不会变,也就是说只要保证一切正常,潘世华是稳赢的。 倒是梁永昌,这些胡搅蛮缠的话实在太蠢了,不像是他该说出来的。 他这么做,看在薛清眼里,更像是在拖时间。 但是他能拖什么呢?有什么自己看不见的翻盘契机? 原本薛清该是不关心这些的,但是潘世华能不能成为盟主,事关他的任务,这就必须要插手了。 第三十五章 野心 “八万爷,黄先生没来吗?” “没来,没人敢叫他,况且,他现在也是不来更好点。” “怎么说?” “我不知道是从谁那里传出来的,据说那两个老鬼碰面的时候还邀了一个朋友,就是黄先生。” “嘿哟,是真的吗?” “鬼知道,不过那两老鬼邀请人了应该是真的,李德富准备酒的时候顺嘴提了一句,给下边人听见。” “有这个必要吗?如果黄先生想要夺权的话,需要杀那两?而且做事风格也不像呀。” “哎,这种事讲不好的,如果我是黄先生,玩腻了,想在十里洋场整个皇帝当当,怎么办呢?当年可是夸下海口说权力不再上升一步,这打自己脸也没意思啊,那就只有上边人死干净了,被人抬上轿子呗,名正言顺。” “这样啊。” 薛清心不在焉的回应,忽然有了想法,他一凝神,对着四面八方扫视。 【威胁度:无】 【威胁度:低】 【威胁度:低】 【威胁度:堪比泰迪】 ...... 红色的字符一个一个在眼前闪过,薛清不停转动视角,直到视野中蹦出了那曾经见过的说法。 【超越匹敌探索极限,无法探知威胁!】 黄丹! 他果然在这。 薛清顺着方向看过去,果然见到一个身披斗篷遮住脸的男人。 他显然也发现了薛清在看自己,于是转身离开。 薛清想都不想,当即发步跟上。 “你去干嘛?”胡八万问。 “拉屎。” 黄丹离开的速度并不快,慢悠悠的,薛清穿过人群很快在追上,只见他已经摘下斗篷,站在阳台上看着天。 “找我做什么呀?来抓凶手啦?”黄丹打趣道。 “怎么可能,只是里面看人吵架无聊了,来找先生聊聊天。” “讲实话,你觉得是不是我吧。” “我觉得不能,黄先生如今在巨头跟前的地位,称为第三巨头也不为过。” “不一定呢。”黄丹眼里一丝光影流过,“垂帘听政和龙椅上的皇帝,差别还是很大的,说不定我想玩一把?” “那你一定会用更高明的手段,哪怕真要杀人,三更半夜无声无息地就杀了,何必这样,还拖一屁股屎。” “话糙理不糙。” “黄先生真不出面吗?流言这种事情,三两句就够说清了吧,这样下去他们两个吵到天黑也吵不完。” “嘿嘿。”黄丹忽然没由来地干笑两声,随后双眼看天,“这手腕啊,有时候太粗了也不好,你说的话有没有道理已经不重要了,哪怕黑的人家也给你当白的听,我这出面,不管怎么处理吧,最后别人都是一个点头,倒是真让我显得像夺权的那个人了,败兴。” “那黄先生在十里洋场峥嵘这么多年,万一有人掀桌子,乱起来了也没关系吗?” “乱起来了,那才是显示我存在的时候呀。十里洋场,也不过是我玩乐的地方罢了,上一次生死厮杀是什么时候,我已经记不清了,没有对手,我也很寂寞。”黄丹缓缓回首,这时候他的眼神竟然和薛清杀起兴时的一模一样,“那两个老头子死了也就死了,我巴不得,有人给我整点稀奇古怪的东西来杀杀呢。” “这样啊,我明白了,那如果我要插手这场骚乱的话,先生有异议吗?” “没有,你还不够引起我的兴趣,况且,就你现在的本事,还不够在这里指点江山的,你想插手,嘿嘿,你怎么插手?真当现在武馆讲究的是武林规矩?车轮战打到最后一个的就是大王了?三大武馆的事,说深了,比当官还深,说简单了,那就是一枪的事。” “我还没有傻到单枪匹马去干架的程度——不过,薛清还有一个问题,不知当讲不当讲。” “讲。” “先生让人当狗撵,不生气吗?” “怎么说?” “杀人的家伙,背地里散步这种谣言,明显的就是想把你赶远点,不是吗?梁老鬼在上面一顿胡扯,总给人一种拖延时间的感觉,我想来想去,拖的只能是你在这儿的时候了,有人赶你走呢。” “嘿嘿,你激我?” 黄丹的话音刚落,随后整个人的身形忽然消失。 下一个眨眼的瞬间,他的拳头在薛清的野中无限放大。 但是薛清就这么看着,眼都不眨。 狂风呼啸,这一拳最终停在他的鼻尖,巨大的风压后至,这时才吹得他微微眯上了眼睛。 “还挺有胆。” 黄丹收起拳头。 “黄先生这样的人,总不惜得跟我计较。” “刚刚你要是想躲,这一拳我就实打实地打上去了。” “那还真是可怕。” ...... 宏福大院里边,梁永昌和潘世华两个人还没能达成共识,师爷发觉自己说话也不顶用,索性摆烂了,叫人给自己抬了张太师椅来,在一边喝着茶慢慢看。 就在这时候,第三个人的声音忽然打断了他们。 “两位,能不能稍等片刻?” 两人同时扭头,只见是薛清从人群中走出来。 “薛清?”潘世华有些意外。 “你是个什么东西?”梁永昌同样意外。 “我是个什么东西不重要,只是看两位大佬这边吵的停不下来,这太师在一旁都听累了,就替两位想了个好办法。” “这里有你说话的份?”梁永昌摆了摆手,“滚,麻溜的。” “你讲。” 潘世华的态度就截然不同。 “就这么个事吧,我觉得最好的办法,就是把这个临时调查组的负责人呢,给他拆开,太师负责幕后的旁听和大方向的把握,拥有一票否决权,而另一个......就叫领班吧,只负责安排规划,踏实做事就好。” “这法子我看行,但是领班也得选那,你说怎么选?” 梁永昌刚想张嘴反驳,就被潘世华抢了先。 “很简单,两位馆主眼下马上要竞选盟主,谁来都不合适。领班嘛,一要有智商,二要能带头做事,我看就让二位从手底下各选三个脑子灵光身手也好的,打擂台,最后胜出的当领班,怎么样?” 薛清此话一出,立时锋芒毕露,这是想要自己当领班了,潘世华成为话事人之后,他还想要染指天字馆坐馆的位置,需要提高一点知名度。 但显然不会那么顺利。 第三十六章 争霸 “你放屁,真当三大武馆里武术就是一切了,你搁这比武招亲那!还有领班这么个玩意,到头来还不是把决策大权交给太师了......” 梁永昌这句话讲到一半,自知失言,但是薛清哪里肯放过他。 “哦?梁老板这话的意思,似乎不是担心太师年纪大了累着,而是担心太师手里有权?” “日你个嘴,给我滚下去,反正这事没道理,我梁永昌不答应!” “梁老鬼,你这口口声声讲着道理,到头来最不讲道理的人就是你了吧?” 潘世华脸一阴,他也快没有耐心了,这梁永昌摆明了就是一个拖字。 “怎么的?掀桌子了?要动手?” “宏福大院里你想动手,整个十里洋场就被你踩在脚底下了是吧?” “你有脸说我,那你怎么就趁着今天事发突然,让手底的人把枪都带进来了呢!” “当然是因为你啦!” 齐刷刷的声音响起,两边的人心照不宣地掏出枪来,相互指着。 两位馆主怒目瞪视,谁都知道这场面打不起来,但是谁都不知道这场面该怎么开解。 除一人外。 “谁敢开枪,我把他上下两把枪全下了。” 不紧不慢的声音从人群中传出,并不大,但是每个人都是心头一紧。 人群马上散开,留下站在中间的黄丹。 “黄先生你可算来了,这事没了你可真就翻天了。”太师叹气,“不服老不行啊。” “术业有专攻嘛。”黄丹一笑,随后眉宇之间一股煞气透出来,叫在场的每个人心头发颤,“把枪都给我收起来。” “收起来。” 潘世华和梁永昌一同叫道。 场面这才平和了不少。 “黄先生这个时候来很好啊,莫非也是想要这个联合调查组掌权人的位置?” 梁永昌吸着凉气说道。 “你用不着说这种话激我,我对这玩意没有兴趣。”黄丹一挑眉,“还有啊,掌权人这个名字我不爱听,我看就改叫领班吧。” 此话一出,全场哗然,意思是同意薛清的方案了。 这薛清有什么本事享受这种待遇,莫非是接了那一掌之后得到黄先生青睐? “黄先生的意思,是真的同意这种儿戏一样的方式了?” 梁永昌脸色不好看。 “这世上拿大事当儿戏的场面还少吗,况且我觉得并不儿戏。我对你们的派系斗争没有一丁点兴趣,最后几天的大方向和一票否决权就交给太师,你们两个安安心心搞竞选,领班只负责踏踏实实查凶手,脑子要灵活,还要能打,这个方法选出来的最好。” “世华觉得黄先生说得很有道理,那就这样决定,是再好不过。” 潘世华赶快两句话接上,噎住梁永昌的嗓子。 梁永昌心里是一万个不乐意,但是一来不好再胡搅蛮缠,二来跟黄丹抬杠也不是什么明智之举。 况且,虽然自己的目的没有达成,但是打擂台,地字馆未必也就怕了。 他还有底牌。 这事儿便定下,现场选人,最后赢了的就是领班。 “黄先生,这比试这让动气功吗?” 薛清贼兮兮地问。 黄丹瞟了他一眼,心想若不动气功,我不是等于把领班的位置送到你小子手里了。 “兵器斗还是拳脚斗你们自己决定,有什么本事都使出来,今天我不管,两边十五分钟时间选好人,这场武戏我是看定了。” ...... 潘世华这边,天字馆下三个名额,自然是找来了曲光义、胡八万和薛清三人,每一个都是让他有信心的狠角色。 相比起天字馆,地字馆下面虽然首席人数多了一倍出头,但真正厉害的气功大师除了首席一座周平之外,还真没怎么听起过第二个。 这事儿怎么看都是稳了。 “怎么说,你们合计一下,谁想去当领班,调调顺序。” 潘世华信心满满。 “我就算了,老头子一个,诡异都来不及杀,叫他们两争去吧。” 胡八万挠了挠头。 “我......”曲光义犹豫了片刻说,“我觉得这种事情等真碰上再说也不迟,眼下最要紧的事情,是不让这个领班的位置落入梁老鬼那边。周平的实力不俗,何况梁老鬼这个人最喜欢藏底牌,我们不该这么散漫。要我看,就按实力排,前面的先上去探个底细,能赢最好,输了多少也知道对手底牌。” 这话说到潘世华心里去了,他点点头道:“说得好,这第一战至关重要,谁去?” “我去吧,老头子也就这点用处。” 胡八万自告奋勇。 “成,那第二战就薛清?” “不,第二战我来吧,薛清压轴。” 曲光义冷静地说。 潘世华嘴角抽了抽,也没在说什么,当即敲定。 地字馆派出的三人,其一自然是周平,数据上看确实不弱。 【姓名】:周平 【刚体】:46% 【神髓】:44% 【天赋】:凝魂,气功(熟练),燕青拳(大师) 【能力】:刺魂鞭(阶段一,强攻系) 但这人打得竟然是个二阵。 另外两位,其中一个也还算可以,只是稍微不够亮眼。 【姓名】:方毅 【刚体】:40% 【神髓】:37% 【天赋】:凝魂,气功(熟练),劈挂拳(精通) 【能力】:飞魂针(阶段一,强攻系) 而最后打头阵的那位,看着则有几分怪异,浑身满是古怪的刺青,密密麻麻的,从双手到脸上,连五官都快看不清了。 薛清瞧着这人古怪,当即凝神看了过去。 谁知道这一瞬间,那怪人也是同样,恶狠狠地一眼瞪了过来。 【你的探查遭到抗拒!对方已发现你的存在!】 【对方超越匹敌极限15%!建议回避!】 【你的信息正遭到窥探!】 同类! 薛清毫不怀疑,除了自己之外,这个世界上还存在与他一样的外来者。 两人的视线交会在一起,一瞬间熊熊的敌意在彼此眼神中流露。 薛清自打瞧见这人,就有一种说不上来的讨厌。 当然,这敌意真正的来源,还是系统提示的红字。 【你发现了同路人,击杀同类将获得对方在此世界中所有物的50%,并有一定概率抢夺对方拥有的部分心魂值。】 【你触发了特殊事件】:生死门争霸 【事件目标】:在三大武馆领班争夺战中击败对手玩家,获得领班资格 【任务奖励】:1%心魂值,通关点数200点,世界人望10点 第三十七章 怪人 事件触发,两人的冲突是箭在弦上了。 说实话这纹身怪人着实有些古怪,能够规避探查的家伙,薛清还是第一次见到。 完全不清楚这家伙是什么实力,何况还提示超越匹敌界限。 但若真的一点机会没有,那哪还有发步事件的道理。 打了便知。 两人压制着心头的敌意,只等交战时刻的到来。 第一场,空手斗,胡八万对阵方毅。 但别看对面那家伙有些畏缩的样子,其实也有两把刷子,上来斗了两招,便是一发心魂凝聚的针射出去,速度不慢,穿透力更快,好在胡八万一直警惕着,只是划破脸皮。 然后,然后就没有然后了,这家伙就只会这么一手,一手劈挂拳打得不太正宗,拼招式打不过,拼心魂更是没有胡八万浑厚,方方面面被压制住之后,很快就败下阵来。 第二场开始,打二阵的周平上场,仍旧是空手斗,这下子胡八万认真起来,双眼之中生命能量生生不止。 对他来说这是一场苦战,周平的燕青拳异常灵动,武学修为甚至盖过胡八万半头,七八招一过,周平越打越凶,胡八万顿时被那独特的脚法牵得找不着北。 他心中无奈,开启心魂,这场对决正式进入白热化阶段。 这两人心魂应该相差不大,徒手之间的战斗,冷硬的碰撞声铮铮作响,只是胡八万吃了招式上的亏,仍旧落个下风。 他怒喝一声,右掌扣紧,随后凭空挥出。 这看似无厘头的行为却让周平眉头一厉,他当即举起手臂,凝聚心魂格挡,只听一声闷响,就见周平手臂上青烟扬起,整个人也向后平退半步。 强攻系·劈空掌。 周平这边当即开始反击,左手青筋暴起,一股淡淡的心魂凝聚之后缓缓伸长,带着不断浮动的小刺。 强化系·刺魂鞭。 胡八万心叫不妙,他也是第一次见到周平的能力,难怪这家伙选的是都不带武器,原来他早就自备了的。 那刺魂鞭在周平手里盈盈舞动,猛兽一般地朝着胡八万扑了上去。 要是被这玩意卷着一下,肯定不得了。 胡八万也不含糊,左右开工,双手劈空掌连发,硬是把那刺魂鞭打退回去,可那东西毕竟不只是一根鞭子,它是周平放出的心魂,不仅能当鞭子用,还能自行操控。 只见刺魂鞭忽然扭动起来,轨迹更加莫测,胡八万劈空掌连空两下,只能自己后退,但周平也是一点喘息都不给,对方退一步他便立马进一步。 再纠缠了个半分钟,胡八万感觉体力不支,知道自己不行,当即叫了认输。 潘世华拍了拍他汗水湿透的肩膀,看起来对胡八万很是满意。 第三场,天字馆二阵曲光义上场,看了上把周平的表现,竟然还是选择空手斗。 一开场他就发步直奔,两人之间的距离一瞬间拉近。 周平也不含糊,知道自己手上功夫跟曲光义也就拼个五五开,直接凝出刺魂鞭,一下朝着他卷过去。 “乒!” 清脆的冷响,顿时那刺魂鞭短了一截。 只见曲光义的手做刀状,上边心魂也是一股锋利之意凝成刃的形状。 强攻系·魂刃。 能够一击把周平的刺魂鞭劈个两半,这玩意有多锋利可想而知。 这一击断了对手鞭子之后,曲光义手上不停,另一只手同样做刀状,上边心魂一瞬凝聚,朝前一捅。 “刺啦!” 周平反应慢了半拍,心口多了一道不深不浅的血痕。 他心中焦急,再度发动凝魂调动半截刺魂鞭包过来,却被曲光义又是两下斩得只剩大半尺长度。 周平还不想认输,一边退后一边要再凝一条鞭子,但是不想的气息已然架在他的脖子上。 曲光义包裹着心魂的手刀离他不过一寸之远。 鲜血一滴滴渗下。 “我输了。” 周平也很干脆。 他落落地下台,有些不好意思地看向老大梁永昌,但这老头却全当他是个空气,只是拍了拍那个浑身刺青的家伙,亲热地说着好好干。 另一边,潘世华则高兴地直拍大腿。 薛清看得也是咬牙说不出话,心里想着以后一定找个机会跟这些家伙都打一遍。 激动归激动,接下来是重头戏了,他得看清楚。 刺青怪人,和自己一样的同路人。 只见他大咧咧地就上场了,选的是兵器斗,手里握的是一对鸳鸯剑。 曲光义选的则是一把宽面阔刀,他知道这家伙作为压轴,一定有本事,目不转睛地盯着对方。 两人还没动手,倒是远处的黄丹瞧着那怪人一皱眉头,嘴里喃喃:“这家伙......” 只见台上的怪人先是懒懒地伸出手指,直指面前的对手。 曲光义愣了。 做什么?挑衅? 但是随即他的指尖发出一抹尖锐的微光,在不到一个呼吸的时间内越来越亮,刺得人睁不开眼。 不好!曲光义心叫,想也不想侧身便往旁边一滚。 但是,到达最亮之后那一抹亮光就彻底消失了,什么都没发生。 只有曲光义一个人有些尴尬地半蹲在地上。 他有些恼了,只觉得这邪乎的家伙是在玩自己,当即凝魂全开,阔刀毫不留情地斩了上去。 魂刃用在兵器上,效果比空手更佳,阔刀的攻击距离直接多了两尺,切割空气的声音听在耳中都觉得痛。 那怪人也不畏惧,上前一步,手里鸳鸯剑就要去接。 “当!” 一声巨响,那怪人被曲光义一击震得连退三步,却不甘心地再度攻上来,曲光义这回有了底气,阔刀平砍,横扫过去,那怪人双剑挡得吃力,最后被荡开了不说,胸口还填一道深深的血条子。 他一个趔趄,握紧双剑再欲还击,但是阔刀已经架在他的脖子上了。 “叮当”两声,怪人将鸳鸯剑丢在地上。 赢了。 赢了? 曲光义心头一阵虚实不定,这最后一场,打得太单薄。 潘世华的呼喊传入耳边,指定是在为自己喝彩了,曲光义心头一宽,这领班的位置,想必是自己的了。 他虽然在行动上一切为了大局,但是讲真心话,甘愿为薛清做陪衬,怎么可能。 但是,潘世华的呼喊似乎有些奇怪。 朦朦胧胧的。 曲光义竖起耳朵去听,这才勉强听个清楚。 “你干什么!躲啊!” 他猛地惊醒,发觉自己正呆呆站着,手里阔刀落在地上。 而那怪人正站在他的面前,鸳鸯剑上满是鲜血。 谁的血? 一股凉意忽然从他的胸膛传来,随后愈来愈热,变得滚烫,连带着撕裂心肺的痛楚。 原来中剑的人是他。 曲光义身子一晃当即倒下,当场昏了过去。 第三场,天字馆,败了。 第三十八章 厮杀 所有人都看得清清楚楚,那怪人指尖一抹亮光之后,曲光义手里的武器“咣”地落在地上。 他就这么一直呆呆地站着,任那怪人提着鸳鸯剑靠近,哪怕场外潘世华喊得再凶也听不见,随即鸳鸯剑一击刺穿了他的胸膛。 虽然太师有预见地请了医疗队在旁,但曲光义这伤太严重了,还醒不醒的过来便不得而知。 潘世华看红了眼,裸起袖子就要上台揍人,好歹是被人拉住了。 “华哥,光义台上的仇,我去台上替他报。” 薛清的声音才终于让潘世华找回了冷静,他咽了口唾沫,久久才用嘶哑的嗓音说:“全靠你了。” 最终场,薛清选的也是兵器斗,他提起大夏龙雀就往台上走。 “好刀啊,十里洋场还能见到这种货色。” “我看,这东西少说得值五百大洋吧?” “五百?有价无市,邀些有钱懂行的大佬搞个拍卖,能给抬上几千你信不?” “......” 台下议论纷纷,而抬上那刺青怪人看到薛清手里的宝刀,顿时脸上也露出觊觎之色,只是一瞬又平静了下来。 开战。 这一瞬间,那怪人再伸指尖,一点光华亮起,又想故技重施。 薛清一偏头,左手伸出死死挡在脸前,脚下步子却不带停,两人距离在一瞬之间拉近,大夏龙雀的猩红刀光势如惊鸿! 这一刀自上而下贯下来,怪人收起指尖光芒,鸳鸯剑在掌中转了个圈,劈个叉形这便格挡住了,随后抽出一剑,侧起便削薛清下盘。 好快的剑! 薛清看得清清楚楚,大夏龙雀锋刃一偏,荡开面前雌剑后,直追另一边攻上来的雄剑,“当”的一声,将雌雄双剑全都挡住,拦得极为漂亮。 但是就在这个瞬间,两人目光交会,那怪人神色邪狞,双眼中不详的光华再度绽放。 不好!薛清心道。 原来这人不仅指尖能施展幻术,双眼也能。 固有技能【破军】已启动。 【异常状态“虚实无间”已解除,此后二十四小时内免疫此状态,技能进入冷却。】 仿佛一束阳光照进雾蒙蒙的山谷,脑中混沌一瞬间变得清晰无比。 薛清手下发狠,大夏龙雀刀头挑起,在半空划过明艳的轨迹。 四方天流·奔雷式! 见幻觉不起作用,那怪人先是一惊,随立即反应,鸳鸯刀左右防守,滴水不漏地把薛清这一招给挡了下来。 然后他趁着这一瞬间的空隙,伸手入怀,掏出一个漂亮的银制打火机。 薛清还没想明白这家伙要弄什么幺蛾子,便听到叱空之声贯穿耳畔,怪人手中的打火机倏地炸裂。 他面色难看,望向台下的黄丹。 “我说兵器斗或者空手斗自己选,可没说能用其他怪东西。” 黄丹面无表情。 薛清不管,反正对面是吃瘪了,哪有放过这种好机会的道理,大夏龙雀挑起千层巨浪一般,直愣愣地打上去。 但那怪人恶狠狠地看着他,也不再弄什么怪招术,双剑一挺,没有任何变数,这就轻松架住薛清攻击,他的身体素质稳稳碾压。 即便能力不好管用,刚体神髓以及心魂的巨大差别,也足够左右胜局了! 凝魂全开! 远胜于薛清强度的心魂将那怪人全身铺盖,他一扬劈,雌剑抽回,然后当头砸下。 见不到什么技巧,只是速度奇快无比,且力若山吞,薛清一挑刀口,勉强接上,但是那山海般沉重的力量直接让他连退五步! 毫不停歇,雄剑跟着砍上来,薛清不再硬接了,大夏龙雀一缠一绕,将那怪人剑头带得一偏,随后直砍他的肩头。 四方天流·奔雷式。 “当!” 金属般的沉响,大夏龙雀撕破了他的心魂防御,在他的肩头拉出一道不深的血口子。 怪人吃痛,心头一惊,顿时退了两步。 薛清这才勉强有个机会退后了站稳。 对面的怪人看着薛清,沉默了两秒,第一次开口。 “投降吗?” 老实说,他被薛清打得有些恼了。 驰骋无限诡异这几年,他最怕遇到的,就是这种脑壳铁硬的强攻系高手,虽然薛清还没成气候,但也已经不好对付。 所以他才问了这么一句。 谁知道那边得到的,却是满脸困惑的回答。 “开什么玩笑?我还没过瘾呢。” 薛清干净的面孔看向那刺青怪人,眼中血气忽地乍现。 “还有曲光义的仇,我不给报了,说不过去。” 话音一落,他双脚发力,大夏龙雀在半空囫囵转过一圈,直砍下盘。 怪人被薛清那一下眼中凶光震了个激灵,但他不怯反怒,虽说不愿纠缠但也完全不惧,鸳鸯剑一并出击,左右开工。 沉重的压力来到薛清这边,他不好让那怪人近身,鸳鸯剑用长度换取了双股的优势,对方在力量和速度上还拥有绝对优势。 他手握的,就只剩下技术和胆识了! 几下交锋,铮铮寒响刺的每个人耳朵发痛,薛清只觉得手上的刀越来越沉。 他忽地吸气,向着怪人发起冲锋,大夏龙雀从下往上直挑! 这一下的变故那怪人也没想到,雌剑从侧边斩上来,要逼他回撤。 但谁知道薛清毫无退意,只是手臂一缩,心魂转移到胳膊上稍作保护,脚下却丝毫不停,直取目标。 “刺啦!” 鲜血四溅。 大夏龙雀以神巧的劲力荡开雄剑,一下刺中怪人小腹。 但那怪人心魂浑厚,只是划出了一道浅浅的血口子。 真正受伤严重的,是薛清的左臂,雌剑硬生生削掉了他胳膊上一块肉! 可薛清却像是感觉不到痛楚一般,一招过后猛地翻身在击上来,身形灵动,手里长刀直往那人喉头咬去。 四方天流·萍风式! 怪人心头一慌,不敢在以攻为守,双剑回救,哪料薛清在半空中身子翻转,猩红的刀光疾走,从上自下,一下子削中怪人的大腿。 又是一道浅浅的血痕。 这一次薛清没有受伤。 完全没有停歇的余地,他一转刀锋再度攻上来,怪人虽然速度快,脑袋却来不及跟上,还没来得及调整攻势,脸上又多一道口子,连带着手腕上还中了一掌。 薛清右手使刀,左手用的却是搏击数,始终将那双剑之一给按得死死,随后大夏龙雀宛若死神。 狡兔搏,蛟龙突,猛虎绞,百转蛇错,穿堂飞燕! 明明更快的人该是那怪人,但却是薛清的身影在此时更有让人看不清的错觉。 猩红的刀光混着血色在他身上一点一滴的炸开,只让人联想到野外一口一口撕碎庞然大物的孤狼崽子。 那怪人受不了,他怒吼一声,雌雄双剑一上一下横扫,想让薛清先行推开,但谁想这家伙身子一矮,迎着剑光就往里冲,完全不要命似的,完全沉浸在厮杀中的双眼痴痴看着自己,只剩渴望。 魔鬼。 寒向心生。 第三十九章 战后 怪人一击不中,急忙抽回双剑,然而这时候薛清却已经冲着他的脖子去了,也在这个时候,一股奇怪的感觉涌上他的心头,他忽然感觉到自己抓住了什么。 只见那自始至终停留在他双手之上的心魂,在这一刻忽然涌上大夏龙雀,不是魂刃那样增加了长度,而是整个将之包裹。 【你在激战中领悟了凝魂变种·覆】 【用心魂包裹于武器之上,锐意能够再上一截。】 大夏龙雀的锐意顿时再升十点。 会死。 真的会死。 那怪人连连倒退,谁想薛清一手抓着他的胳膊当作借力,双脚一点反而蹿得更近了。 此时背后雌雄双剑已然回撤,一个呼吸之间就能在薛清后背开个洞。 但是同样的,大夏龙雀在下一秒就会抹了怪人的脖子。 这个命,你敢换吗? 没有一丝一毫的犹豫,眼中只剩下嗜血的满足和复仇的快意,这就是薛清的答案。 而那怪人自然是不敢的,他的胆已经寒了,双手上的武器猛然回救,心魂凝聚护在颈口,大声喊道:“我投降!” 但那猩红色的刀光仍旧落下。 “嗖——” 风声一过,只见那怪人头顶秀发被薛清一刀削去半寸。 他收回大夏龙雀,往地上狠狠一剁,又抽回手中,缓缓下场。 赢了。 【特殊事件】:生死门争霸已达成 【当前心魂值】:6% 【当前世界人望】:10 【通关后点数增加100点】 全场寂静。 没有人喝彩,无数目光注视着这个浑身是血的年轻人,脑中只有他方才凶狠的表现。 像只狼崽子一样。 赢了是好事,但看着实在太瘆人了。 还是潘世华最先反应过来,他的嘴角抽了抽,大步上前拍了拍薛清的肩膀,一边招呼医疗班上来查看伤势。 这时候每个人才算是如梦初醒,咂舌起方才薛清的凶狠神勇。 “那这领班就算是定下了,没问题吧?散会!” 黄丹起身,头也不回地离开。 而梁永昌这边,脸色就很难看了,他瞟了眼地上的刺青怪人,从鼻子里出了口气,头也不回地带着人马走了。 那刺青怪人也不声不响地悄然消失。 ...... “哎哟,阿姨你轻点,疼。” 薛清被削了一大块肉的胳膊正在消毒,痛得他龇牙咧嘴。 “这会知道疼了?刚刚打架的时候,跟个不要命的疯子一样。” 潘世华双手插在口袋里,嘴里叼着雪茄。 “嘿嘿,一心想着给光义哥报仇嘛,管他三七二十一的......光义哥怎么样了?” “医院里,刚刚说是脱离生命危险,过些时间该醒了,但是少说也得静养两个礼拜。”潘世华叹了口气,“选举前的这段时间,只能靠你了。” “薛清一定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你这家伙,心太直——师爷,我想联合调查组的人选和调查方向你心里早有数了吧?这会找我这领班急不?” “不急,这一顿打下来,怎么的也是明天再上任,人不能当驴用那。” “走,庆功去。” ...... 又是那家熟悉的羊肉店,汤头浓香。 雨后初晴,黄包车的轮胎卷起阵阵泥水,街头几个报童大声招呼,说是下午新上的新闻,远东出现了神秘的雪诡。 潘世华的几个亲信们在门外背手站着,远处还有更多的人在盯梢,他则和薛清一起,吃得满头是汗。 他就只认这么一家店,薛清心想这货也不怕被人蹲点了。 “话说这打赢了的明明是三个人,八万爷他不来吗?” “胡八万啊,那个老鬼,还没结束就跟我说有急事回家去了,刚才打电话也不接,一点面子都不给我。” “八万爷能说有事,指定是真有事了。” “嗯,不说他,你这当上领班,也不要太招摇了,梁老鬼接下来肯定会动作,我有这种感觉,今天他本来就想干点什么,只是黄先生后来出面,把他的计划给打乱了。” “我知道,华哥自己才是要小心,这会儿顶上的人死了,要是哪里的黑枪打出来,或者说这羊肉汤里下了毒,那他梁老鬼可就高高兴兴上任盟主了。” “我知道啊,两巨头遇害以后,我身边的武师就没下过五十个,这羊肉和汤头全都是检验过的,你当我想不到吗?” “也是,是我多虑了。” “你有这份心为我着想也很好,我说了好中意你,以后天字馆你肯定要担大任,趁着现在的逍遥日子好好打磨打磨自己,还有你自己的安全,我知道你们会气功的人打起架来很凶,但是黑枪终究还是吃不起吧?我可不想哪天给你们几个收尸。” “华哥说的是,薛清一定小心。” 刚说没几句,一个电话打过来,潘世华接过后“嗯”了两句,随即将筷子往碗上一拍。 “光义醒了,走。” 医院里,普通病房。 一分钟掰成一百二十秒用的医生和吵闹的仪器全都撤去了,只剩下脸上少了血色的曲光义躺在床上。 “砰”的一声,潘世华推门而入,这进得急了,差点一个趔趄。 “华哥。” 曲光义挣扎着想要坐起来,却被华哥两步上前按了下去。 “你个蠢蛋这种时候还讲究什么排场?” 潘世华的声音里满是喜悦。 “比试......我们赢了吧?” “当然了,看看还有谁来看你了。” 薛清的身影直到这时候,才慢悠悠地出现在门口。 “薛清,干得好啊,那家伙挺棘手吧?” “有点,好在最后顺利。” “好得很啊。” “......” 两人相视两秒,都不知道再往下说些什么。 薛清眼角抽了一下,笑着欠身道:“那光义哥我也来看过了,华哥你们慢慢聊,我不打扰你们叙旧。” 门再度关上,只剩下潘世华和曲光义两人。 “你这人给我找的,真是帮大忙了。” 潘世华坐在一旁,瞧了眼手表。 “讲实话,你当时替他跟我要首席的时候,我还有些恼你。” “感觉到了。” “你这家伙就是这样,不知道拐弯。” “这不是给华哥你找了个会拐弯的吗?以后薛清总能替我位置,或许更多,你当了盟主以后,这个馆主的位置,讲老实话,我觉得他比我合适。” “开什么玩笑,那个年轻人本事不错,脑子也算灵,但终究是外人,不过是好用的棋子而已,等我真的成了盟主之后,天字馆馆主的位置空缺,光义,那位置就是你的。” “华哥,我何德何能......” “何德何能?就凭咱两从五岁时就认识了,就凭十岁那年,是你一只拖把打跑了在我家闹事的无赖;就凭十九岁那年,是你一枪打死沙帮的钱三文,单枪匹马把我救了出来;就凭二十五岁那个夏天,山水门偷我黑枪,是你挡在我面前,你还要我再多讲几个凭什么吗?” “华哥......” “光义,这整个天字馆里面,能让我真心实意叫出一声兄弟的,只有你一个人。我潘世华这辈子都在刀口上走着,就是当年那黑衫鬼绑了我老婆,我的第一反应都是先冷静想想该怎么办,但是今天你胸口被捅了那刀的时候,我真的慌了。你是陪我一路走到这里的兄弟,我们手上血太多了,只剩一人我瘆得慌。” “我明白了,华哥,不管是他娘的盟主还是什么天堂地狱,接下来的路,我曲光义都是你的拳头,轻易死不了。” “这才是我的兄弟。” 听到这里,门外的薛清才放轻脚步慢悠悠地离开。 门口天字馆的人手认得这位出了大风头的首席,搓着指头上前献殷勤。 “哟,清哥呀,上哪儿去?我送您。” “拉屎。” 薛清丢下一句话,然后头也不回地走了,留下那人在原地发愣。 第四十章 唐若来 薛清出了医院,忽然感觉一股无名火在心头涌动。 他来到这个世界也有些天了,匆匆忙忙的,遇到的人和事都不少,古灵精怪的秋禾,心软善良的八万爷,一腔热血的楚天雄...... 以至于恍惚间他也有些错觉,好像自己真的这个风采不输现代的世界里找到了归属感。 直到医院里听到的那一席话才让他猛然惊觉,他只是个匆匆过客,也有不得不完成的事情。 五十天的时间,要么走要么死,别无选择。 一个苟且求生的落难人,该有属于自己的觉悟。 如果站在悬崖边上,不论面前是谁,他会选择开枪吗? ...... 薛清就这么一个人自顾自地走着,不知道走了多久,四下里已经无人了。 “出来吧。” 他也不回头,忽然蹦出这三个字。 果然,随着话音落下,一个熟悉的人影从墙后边站了出来。 那便是在生死门里输给了薛清的刺青怪人。 “找我做什么?” 薛清这时候才缓缓扭过脑袋。 “我这一趟可不能空手而归,把你在这个世界的身份和目标让给我。” 怪人咬牙切齿地说。 “这玩意还能让?” “当然可以,我自有办法,只要你点头就行。” “如果我说不呢?” “你可想清楚了,要不是生死门里有那个怪物在,你早死了。” “打都打完了,赖皮是吧?” “随便怎么说,看你的反应,答案是‘不’了?” “差不多吧,我正好有点上火,想找个人帮忙败败。” “成,这一次没人救你。” 怪人不再废话,从衣袖中再度掏出一个银质的打火机。 只见那打火机在一瞬间点燃,火焰冲开几米高,跟那打火机的壳子一样,都是灿烂的银色,喷泉一般,好不漂亮。 但是薛清却本能地感觉到一股凶气。 【名称】:魂焰 【类别】:元素 【自然系能力将火之灵驯服之后,改造得到的火焰,动可伏烧百里,静可硬若顽石,并且拥有摧毁灵魂的特性。】 【警告!此事物极度危险,当前你没有任何防御手段,建议退避三舍!】 这才是这怪人真正的本事,自然系树枝是他的主修。 还真有点麻烦。 薛清压低了身子,面露苦笑。 这大火烧过来,任他两条腿再粗也没有地方跑,更何况还没有任何防御手段。 “去!” 那怪人伸手一声低吼,魂焰忽然化作一颗龙头,张开獠牙朝着薛清直冲过来。 魂焰法·龙头戏画! 好快! 薛清足下猛地发力,整个身子向又一窜,总算是勉强躲了过去,那颗灼银的龙头最近离他不过一尺远。 高温,以及心神都要飞散的感觉。 薛清心里清楚,别说被吞没,就算被这玩意蹭一下,恐怕自己马上也就魂飞魄散了。 但是,多少还有办法闪躲。 如果他只会这么一出的话,或许有办法一路绕开,最后欺到近身。 可惜只是如果。 若是魂焰法就只有这点能耐,怪人哪里还会来找薛清麻烦。 他见薛清躲开,并不惊慌,双指并拢,转个半圈,随后低声一喝。 银色的龙头随即再度调转方向朝薛清咬过去,但是对于已然见过的招式,这一次,薛清躲得还要更加简单一些。 但是怪人却面露狰狞之色,他猛然握紧拳头,大喝一声“破”! 那颗银色的龙头忽然不再保持形状,而是瞬间开始冒泡沸腾,即将炸裂。 糟了! 薛清心下知道不妙,但是他根本无处可躲,只能运起心魂护住关键要害。 银色的光芒瞬间炸裂。 但是“噗”的一声抢在这毁天灭地的一击之前。 就像是什么东西戳破了气泡。 那银色的火焰瞬间消失,化作蒸汽就这么不见了。 怪人心中惊慌,连忙伸手进怀里,要去掏那第三个打火机。 但薛清哪里肯给他这个机会,虽然他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但那怪人的脑袋此刻是他的唯一目标。 他发足狂奔,两人之间本就不远的距离在一瞬间抹平。 这时候,那怪人也终于手忙脚乱地掏出了第三个银色的打火机。 但是,刀光已至。 血、碎片、怒吼。 薛清一刀抢在怪人之前击碎了那个打火机,连带着撕破衣服给他划出一道血痕。 衣服下边,一块黑色的观音牌子也被一同击中,裂成两半落在地上。 【观世音匾】 【类别】:佩戴物 【拥有主动规避对手探查型技能的功效。】 原来先前怪人能够抵御探知靠的是这东西。 【姓名】:唐若来 【刚体】:59% 【神髓】:69% 【天赋】:机巧神通(精通)、凝魂、古代军刀术(精通) 【能力】:元素驯养(阶段二,元素系)、魂焰法(衍生)、幻华(阶段二,心幻系) 果然是个法师。 这一切都发生在刹那之间,薛清不给任何机会,大夏龙雀从头顶劈落。 “当!” 唐若来只来得及凝起心魂防御,因为自信靠着魂焰法就能轻松解决掉薛清,他的手上甚至没拿武器。 拿着鸳鸯剑的他尚且被薛清战了个同归于尽,何况空手? 透着锋芒的心魂覆在大夏龙雀的刀锋上,这一次薛清的眼中没有与高手对决时的兴奋,有的,只是看向一个将死之人的冷漠。 奔雷式、萍风式、野火式、千鸟飞绝! 四方天流的绝学刀术轮番打在唐若来身上,将他可怜的防御一点一点撕开。 “哧——” 终幕降临,猩红的刀刃刺穿唐若来的胸口,正中心脏。 血沫涌起,那双临死的双眼中泛起懊悔、愤怒和惊恐糅合的复杂感情,随后永远闭上。 【已击杀同路人】:唐若来 【很遗憾,你未能获取对方心魂值】 【你获得了对方物品】:圣夜骑士团打火器(机巧改造)x2 【经过机巧神通改良后,存储了魂焰的物品,建议在能够抵抗魂焰之前不要随意使用,容易引火烧身】 【你获得了对方财产】:大洋x200 似乎脸有点黑,两个意义不明的打火机,还有一些意义不明的钱财。 怎么说呢,也不坏吧。 只是薛清却也没有觉得有多开心。 他还是觉得堵得慌。 面前唐若来满是鲜血的尸体在一瞬间化作光晕,随后消散开来,没留下任何痕迹。 他就这样站着,一动不动沉默了良久。 第四十一章 夜来香 “死八婆你给我出来!这笔钱你今天要是不还来,我就直接撬你家门,把你拖到窑子里去!” 秋禾的门前,两个肌肉大汉死命敲门,手中握着撬棍之类各种吓人的玩意,青筋盘蛇一般暴起,看来不像是开玩笑。 他怒吼着拍了将近两分钟的门,从里边却听不到一点回应。 但是拍门的光头汉子却是不怒反笑。 “成,硬开吧。嘿嘿,我还怕这女人乖乖还钱呢,捞她进窑子前咱兄弟两个先爽爽。” 另一个人满脸淫笑着还没有来得及答应,第三个声音忽然插了进来。 “有这好事啊?算我一个呗?” 两人扭头,只见是一文质彬彬的年轻人,脸色沉得吓人。 “你是什么东西?” “咚!” 回应他们的,只有薛清滚烫的拳头,砸得鼻骨开裂,血和门牙飞溅。 他就这样一拳一拳地砸下去,两人哀嚎着,终于丢下开门工具,拖着满身血痕跑了。 薛清看着沾血拉丝的拳头,轻轻一甩。 面前的门已经开了,秋禾悄悄打开一条小缝,朝外边怯生生地看着。 “又坑谁钱了不是?” 薛清笑着问,这会儿微笑的和方才揍人的仿佛是两个人。 “陈年往事,我都记不清了,隔三岔五总会有类似的人上门,真的假的我自己都分不清楚......” 秋禾姗姗地笑了笑,这才把那一道门缝推开。 “清哥今天心情看上去不太好啊,出什么事了?” “哪有的事,我打了生死门的擂台,完胜,高兴还来不及。” “听说了,八万爷回来的时候正好碰上,提了一嘴,清哥好厉害。” “对了,你这两个门神叫了半天,八万爷没来看一眼吗?” “不知道,他回来的急,门一关就进屋去了,再没听到什么动静,不知道是不是睡了——不说他了,清哥今天打赢擂台,又顺手帮我清了麻烦,我没有不谢你的道理,进来我给你准备些宵夜?” “好。” 一碟葱丝麻油拌豆皮,两个卤鸭头,一大瓶精致的小米酒。 半遮的绸布台灯微亮,光与暗交织的室内,把秋禾美好的身段凸显得更加醉人。 只是薛清看都不看,一口豆皮一口鸭头,抓着盛酒的小瓷杯子一饮即干。 阿禾坐在对面,机械性地给他倒酒,那盈盈的小瓷杯里好似舀着月光。 “你不吃?” 连喝五杯之后,薛清倏地抬头,脸上微红,肩膀摇晃。 他酒量其实不错,五杯小米酒,算不了什么。 只是这人若真的想醉,跟喝了几杯酒,又有什么关系呢? “晚上八点以后不吃东西,不然身材要走形的。” “那喝酒就没关系?” “酒没关系,酒都是水。” “来!我给你倒!” 薛清一转身,从厨房里又掏个杯子,米酒倒满了,还洒出来一点。 “干!” “清哥,喝太多了,不好吧?” “你个小酒鬼,也知道劝我啊?” “酒鬼喝酒是喝水,一般人喝酒那是真的喝酒,喝多要烂肠子的。” “嘿,拿我当小孩子耍。” 薛清挑起眼,瞟了前边面若桃花的秋禾一眼。 “问你个问题。” “你讲。” “你爹当年怎么死的?” “......意外。” “跟你没有一点关系?” “清哥你问这种事情做什么?” “问问嘛,又没什么,我还能替你死鬼老爹打抱不平?” “嘿嘿,要说直接关系,那是没有的,只是我替他买的酒越来越烈而已。” “知道了,你那死鬼老爹真成死鬼的晚上,你真的很开心吗?” “我笑了好久。” “然后?” “然后哭了,我把他的酒全部喝光,一边哭一边喝,最后我也分不清喝进嘴里的是酒还是眼泪。” “之后的日子还是照常过。” “那是当然,过得更开心了,为了生存,我很无耻的,为了生存。” “谢了,为了生存,干!” 两人仰头饮尽,一大瓶米酒也终于空了。 秋禾满脸瑰红,她瞧了薛清片刻,忽地嫣然一笑。 “你笑什么?” “没什么,只是觉得清哥你真有意思,看着风轻云淡的,其实心里头还挺敏感。” “我也是个人嘛。” “还喝吗,清哥?多少我都陪你。” “不喝了......睡觉。” 薛清迷蒙的眼中映着昏暗美丽的女人,一如黑夜里盛开的花朵。 第二天早晨,太阳不知已经爬上天空多久了,秋禾这才悠悠醒来,她打着呵欠伸个懒腰,不知多久没有睡得这么踏实过。 身边空无一人,只是枕上的印子和气味宣示着那个人来过。 她看着窗外蓝天,甜甜一笑。 ...... “那么现在,我们这个联合调查组就算是正式成立了啊。” 太师背着手,冲着面前一众精壮汉子说道。 这都是从三大武馆中挑选出来的能手,虽说只有薛清一个首席,总之是能够上精锐这个词了。 “那薛清呢,就是领班,我会把我对于两位巨头遇害一事的调查和理解告诉你们,包括他们的仇人,那天有机会下手的人这些消息。而薛清这个领班的任务,就是按照我给的这些眉目,想办法去把事情调查清楚,用什么方法调查我自然是不管的,别过火就行。” “明白。” 薛清微笑颔首。 说罢太师便把诸多事情和线索交代了一遍,说起来挺吓人的,有嫌疑的人几乎遍布整个十里洋场,但细究一下也实在稀疏平常。 这种人,手里没点血,别家没几个想要你命的,怎么可能呢? 薛清心里也清楚,太师借口联合调查组之名,想要的只是维持十里洋场在这段特殊时期的秩序,各种权利交接完之前不要乱起来才是正事。 一来这个凶手是谁,并没有那么重要,二来就算查出来了,这事儿谁来管呢? 所谓联合调查组,叫治安巡逻队或许更要贴切一些,给警局一点助力。 于是薛清也很有数,将手下调查组的人分了几队人马,各自分了几块地盘便让调查去了。 并且还强调“观察为主,不要茫然打草惊蛇。” 这些选上来的虽然大都是武斗派,但也还算有脑子,多少也能明白其中关系厉害,不赶巧的几个二愣子也被人拉住提点,乖乖干活去了。 事儿就这么敲定下来。 完事之后,一众人马全都散去,人去楼空之后,却是另一个人忽然现身对薛清招了招手。 “你跟我来。” 此人正是黄丹。 第四十二章 惊闻 “黄先生有何贵干那?” 薛清微笑。 “让你来就来,那么多废话干嘛。” ...... 宏福大院,地下一层。 什么都没有,只有一块几人大的巨石。 黄丹一伸手,五指戳豆腐一般地就嵌进巨石里边去,轻飘飘地将它给整个儿拿起来。 只见巨石下面,是个一人大的空洞。 “走。” 薛清也不含糊,双腿一蹬就跳了下去。 下面的暗室也不算大,但很干净,借着头顶的光亮,只见当中的台子上,摆着一根长筒型的东西。 【名称】:佛郎机(心魂强化、机巧改装) 【类别】:武器 【品质】:史诗 【藏品级别的老式欧洲火炮,经过圣愈系能力强化和机巧改造之后,妇女儿童居家也能轻松使用,威力极大,对一般诡异能够造成毁灭性伤害。】 【备注】:这玩意嘛......注意点用,一不小心就会把自己也给卷进去。 “黄先生给我看这东西是干嘛的?” “你现在可是联合调查组的领班,我把压箱底的武器告诉你总是应该的吧。”黄丹满脸轻松,“这玩意只有一发,万不得已的时候用在刀刃上,最近十里洋场,尤其南城实在让人不安生。万一,我说万一,有我不在的时候出了大事,自己斟酌,其实你当上领班还挺合我意。” “黄先生好意,薛清心领,但愿不会有用到它的时候。” “希望吧,记住了,这个房间是被我用气功保护的,只有搬开石头这一个进入的办法,要是你没那个本事我也没招。” “薛清明白。” “还有,这个东西的存在,不能告诉任何人,谁都不行,明白嘛?” “这是自然。” “快到中午了,喝酒不?” “不喝了,酒喝多了烂肚肠。” “随你。” ...... 自打来到这个世界之后,每日厮杀死斗总是排满,但自这日起,薛清竟然一连得了整整好几天的空闲日子,好是难得。 【剩余寿命】:34天8时25分9秒 那催命的数字仍旧在计时,快节奏的日子里薛清几乎要忘了,这一闲下来他才堪堪想起。 说实话,事情比他想象的要顺利......或者说,发展比他想象的要快。 选举日就在眼前了,到时候许多问题都会迎刃而解,沪诡异闻倒是还没太多头绪,但是薛清心里总有那感觉,不觉那个唯恐天下不乱的家伙,一定会掺和进选举里来。 还有些时间,他索性也借着难得的清闲日子放松一下绷紧的神经,好好调整一下状态。 说起清闲,薛清也有些奇怪,胡八万自从教会他心魂之后,就再也没支会使唤过自己,按理说这好不容易培养出一个帮手,不应该让自己好好轻松一下,每天晚上都被拉出去祛诡薛清也一点都不会奇怪。 别说支会,除了领班争夺的那日他不得不出面以外,薛清就没怎么看见过胡八万的影子。 这个脸上从不显露,但心又软和得像块豆腐似的老头子究竟干嘛去了,薛清还真有些好奇。 他也受了胡八万不少恩惠,学习凝魂的时候,人家可是为自己上了不少心的。 不过他也不是很在意就是,毕竟各家人自有各家事,自扫门前雪才是实在。 倒是另一边的楚天雄,不时派人来跟自己悄摸摸地联络一下,大都是询问进展和交代关于不觉的新消息。 只可惜大半都没什么用处,而恩女事件中救下的小雨至今还被保护在警局里面,因为有人想取他的性命。 今日傍晚,破旧的公寓楼里,秋禾家中,一男一女,一人捣馅,一人擀皮,正准备包饺子。 厨房里的锅子“咕嘟咕嘟”冒着热气,云雾缭绕。 没有什么眉来眼去,甚至没有交流,他们只是低头,默默做着手里边的事情。 气氛倒也没有凝固尴尬,轻松得平常。 这不,安逸的时光没过多一会儿,外边就传来了敲门声。 “谁呀?” 薛清皱了皱眉头。 “你兄弟小辉啊,打麻将输了十个大洋的那个。” 门口这暗语一报,就知道又有警局的人便衣传话来了。 来得多了,他们也晓得要是薛清不在自己房间,也很可能会在隔壁。 “我这会忙,要不改天再说吧。” “哎哟我的清哥呀,别拿小弟开玩笑了,今天找你有重要事情,真是重要事情。” 门外小辉的声音满满无奈。 “去吧。”对面的秋禾拿手背蹭了蹭鼻子,“人都说是重要事情了,你就去看一下吧,反正这边也没几个饺子了,再两分钟我就能弄好,一会第一锅开了你要没回来的话,我就先去拿给八万爷吃,他最近都好久没来吃饭了,也听不到什么动静,有点叫人担心那。” “行,不知道要多久,你要饿了就别等我,自己吃。” 薛清摁着肩膀,起身开门,跟小辉回了自己房间。 “要是没有特别要紧的消息,也可以不用这么频繁上门来,我这边若是有了什么情况,自会去找楚老大说的。” 这一进房间之后,薛清便垮下脸色来,一副“你要不说出个一二三今天别想站着出去”的表情。 “清哥,之前每一趟我这心里也满是埋怨,那都是楚老大逼得,但是这一次不同了,这次事情真的很重要,你认真听我说。” “哦?那请说罢。” “这个叫不觉的人,哦不......诡异,在十里洋场的地下人脉极广,所以当初才能成为关燕生的徒弟,还骗得那么多黑道大佬参加拍卖。这名头响了,做事难免会有人知道,今天早上我们抓过一个家伙,他说这个不觉极度爱财,用手上的人脉坑蒙拐骗赚了不少黑钱。” “嗯,也正常。” 一说到爱财,薛清心里就想到了之前那个名叫段山彦的诡异。 刚刚开眼看向世界,心智不稳,却又满是欲望,和人类真的很像。 “对,还不止如此,那个被我们抓到的家伙说,不觉在一个月前做过一笔很奇怪的买卖,大概两年前,他曾经花了很大的人力和财力,去弄到一个东西,这东西具体是什么他也不知道,只晓得是从南城来的。” “南城?” 薛清一愣,南城不就是他们脚底下这片土地吗? “并且,就像我刚才说的,他在一个月前,非常奇怪地将这个花费巨大力气弄来的东西给转手卖出去了,还只卖了十几个大洋,基本上就跟白送似的。” “所以你们继续查了吗?这东西到底是个什么?” “查了呀,花了很大的力气,还找你们天字馆中的人帮忙,最后找到南城一位脾气很古怪的收藏家。不觉这个东西,是辗转很多趟之后从他手里买的,但是就在我们想要问出那收藏夹卖掉的东西究竟是什么时,他居然脸色发紫,舌头一伸就这么死掉了。” “是不觉怕他泄露秘密,所以在他身上施加了什么能力灭口了吧。” “我们猜也是这样,但是线索在这里断了,在他家里翻了个底朝天,最后也只能大概知道这东西是那收藏家两年前的九月在南城找到的。” “那个时候,南城发生什么——” 薛清这话说到一半,舌头忽然打结。 因为他想起来了,曾经楚天雄说过的,两年前,不知和不觉要霸占南城,最后被黄丹击败,不知死亡,不觉重伤逃走。 那收藏家得到的东西,该不会是...... 第四十三章 决绝 “没错,恰巧是那两大诡异大闹的时间,所以我们猜测,那东西可能是不知的尸体。” 小辉严肃地说。 “不知的尸体,那东西能做什么用?” 薛清皱眉沉思。 “这就不清楚了,老实说现在对于诡异,也没谁敢打保票说自己有多了解,并且讲到底这也不一定就是尸体,激战中散落的其他什么物件也有可能。” “那这东西在一个月前,究竟是转手给谁了?不觉用很低的价格把东西送出去,肯定是有什么目的。” “这事还在调查,现在只知道买家也是南城的人,所以这才来告诉你,若是注意到奇怪的地方,或者听到了类似的消息,还要麻烦清哥你多注意,毕竟现在警局里也是剑拔弩张的时候,实在腾不出人手。” “我懂了,因为小雨是吧?” “对,为了他已经死掉三个人了,却连对方的影子都没抓到,不觉这个混蛋嚣张的很,还想入侵警局。” “你们也不容易啊,那事情我知道了,选举开始前,三大武馆这里恐怕也难有值得注意的事情。” “那我就不打搅清哥了。” “你走好。” 名叫小辉的警官说着,转身走向门边。 他正准备开门,背后忽然又响起了薛清的声音。 “等等,走时候的那句暗语呢?” 小辉身影一顿,呆立了半响,随后这才缓缓转过头来,眼珠子里竟已开始翻红。 “哎哟,瞧我这记性,原来没有走时的暗语呀。”薛清抿了一口茶叶,随即脸色一阴,“你是什么人?来干嘛的?” “嘿嘿,我替不觉来问候你,他很想亲自跟你会会,只是可惜最近实在太忙了,没有时间。” “很忙?忙着杀人放火吗?” “忙着从你们手中夺走下这个世界!他就是我们诡异的神!是救世主!过不了多久了,十里洋场将会成为我们的乐园!而不是任由你们人类屠杀的地狱。” “你知道吗?小说传记里,像你这样话多的反派,往往容易死得很惨。” “嘿,还不知道死的是谁呢,知道我来的目的是什么吗?就是为了在这最关键的时候,分散你的注意力啊。” 假小辉说着,右手打了一个响指。 顿时那不知不觉间笼罩了整个房间的领域倏地迸裂。 诡异能力·无尘。 假小辉早就开启了自己的能力,切断了屋里和屋外的感知。 薛清这才发觉一股寒意涌上心头,比他至今为止见识过的任何诡异都更要瘆人。 “你知道不觉大人把不知的尸体卖给谁了吗?就是你对门的胡八万啊!他的小孙子病死,于是整个人都魔怔啦,听到有办法复活的消息,什么都没想就买下了,真是个蠢货啊哈哈哈哈——那女人刚刚说要去吧?好可惜,这么可口的——” “刺啦!” 假小辉只看到面前的人在一瞬间拔刀,猩红的光华有如惊鸿一闪。 随后他的视野开始旋转。 漆黑的血液喷涌,一颗头颅飞上天空。 薛清眼中的神色,比诡异还要凶戾。 “我已经很仁慈了,给你个痛快。” 他再不理会身后的尸体,大步冲向胡八万的房间。 强攻系全开的薛清两刀斩开大门,恰见将饺子撒了一地的秋禾坐在门边吓得喘不上气来。 面前不远处,是往日熟悉的老头,那个对于孙子怜爱,心肠软热的老好人,此刻已是浑身发青,两眼无神。 【姓名】:胡八万(尸化) 【刚体】:54% 【神髓】:0% 【天赋】:形意拳(精通)、凝魂、气功(熟练) 【能力】:劈空掌(阶段一,强攻系) 【状态】:尸变(被尸诡术吸去全部神髓,成为无意识行动的尸体,相反刚体可能会有少量提升,具有攻击性。) 【注】:此状态不可逆。 还是来晚了。 不如说,从假小辉悄然释放了他的能力以后,一切就已经晚了。 “他妈的,我这个人不喜欢欠别人人情啊,尤其是欠了又还不了的。” 薛清一咬牙,将秋禾提溜起来放在门外。 他握紧大夏龙雀的手发出阵阵爆响,双眼灌满怒火。 无限诡异似乎非常清楚他心中的想法,还特意告诉他此状态不可逆,后边意思是什么非常明了。 这个人,回不来了。 胡八万从感受到杀气的那一刻起,浑身肌肉忽然绷紧,他一个箭步,随手拿起架上的鬼头刀,冲着薛清狂奔,手起刀落! 薛清也不含糊,大夏龙雀自下而上斜挑,卷起一股狂风。 “乒!” 兵刃相交,胡八万空着的左手忽然箍紧,尔后一下挥出,剧烈的爆响声通彻整个房间。 好在薛清见识过这招,他一侧身躲过,随后竟然放弃大夏龙雀,主动朝着胡八万贴近上来。 屋内过道空间狭小,长兵器反倒不好发挥,他双手盘绕,袭击向胡八万周身。 四方天流·百转蛇错! 一声骨响后,胡八万拿刀的右手弯成奇怪形状,但他好似完全感觉不到,破了的皮肉上也不见血液流出。 只听脑后寒响逼近!他扭曲的右手竟然就这么握刀砍了回来。 薛清一个旋身躲过,只见一声入肉的浊声,胡八万的刀竟然砍中了自己,皑皑白骨露出来,一股死人的臭味扑鼻。 “咚!” 薛清斜地里一拳将胡八万打得倒退三步,眼神如铁一般,这是他在来到诡异民国的世界后,唯一一场没有沉浸其中的战斗。 只见胡八万摇摇晃晃站住了身子,不言不语地又冲上来,完好的左手劈空掌连发,瘫软的右手仍旧抓着鬼头刀不放,鞭子似地往上甩。 薛清毫不犹豫,先是凝起心魂侧身卸力挡住第一掌,随后倏地蹿身,躲掉第二掌的同时一记狡兔搏直接掰断胡八万拿刀的手指,“咣当”一声鬼头刀掉在地上。 但是胡八万完全没有停手的打算,他右手使劲不让薛清闪躲,左手回转再发劈空掌,连着薛清和自己一同打。 薛清被他右手箍住,他只来得及彻底打折胡八万的胳膊,随后凝满心魂硬抗。 “轰!” 胡八万将两人一同轰翻在地上,薛清啐了一口鲜血,神情仍旧坚硬,他转头一把捡起地上的鬼头刀,没有任何犹豫,从三尺之上直直插落! “哧!” 鬼头刀没入胸膛,薛清一击毁掉了胡八万的心脏,这个爱抽烟卷的老头扑腾了两下,这才缓缓停下。 弥留之久,或许是回光返照,他的眼中浮现出最后一缕属于人的明亮。 “薛清啊......我......清儿他......还好吗?” “他好着呢,我还是第一次见他这么活蹦乱跳的。” “那就......好,拜托......” “我照顾他,你放心。” 薛清话音一落,那苍老的脸忽然变得平静,他一闭双眼,化作灰尘渐渐消散。 【你获得了尸诡的掉落物】:—— “当!” 薛清看都没看,回身抓起地上的大夏龙雀,上去就是一刀,尖锐的碰撞声音不绝于耳。 还没停!刀锋一转再度回砍,一连劈了九刀,直到一丝光华在烟尘中闪动,那从胡八万身上掉落的物品终于彻底消失。 他不想要这种东西。 那不是诡,那是个人! 薛清拄着刀站起身来,口中喘着粗气,眼里沉寂如雪。 第四十四章 清儿 “清哥!你流血了。” 秋禾惊魂未定,她看着薛清嘴角一口未干的血迹,心急如焚。 “我没事。” “什么没事,这么多血呢,我带了手帕——” “我他妈说了没事!没事!你听不懂吗!” 薛清少见地吼了起来。 秋禾愣住了,抓住丝巾的手在口袋里一时间竟拔不出来。 “抱歉。” 薛清沉着嗓子说了一声,随后眉眼一低,转身瞧着室内情况,从那毁坏的阳台可以看出有什么东西逃走了。 究竟是什么也很好猜。 他答应了胡八万,会替人家照顾的,可不能食言。 薛清头也不回,抓起鬼头刀和大夏龙雀冲下阳台,在石墙的突起上轻飘飘几跃,转瞬间便下了二楼。 看着持刀的身影消失在长街尽头,秋禾咬着嘴唇,半响没有动静。 ...... 福顺茶楼,因为地段相对安全,是南城为数不多几家开得较晚的馆子。 还在喝茶听书的要么就住在隔壁,要么是些不惜命的闲散汉子,那大堂上的刘罗锅唾沫横飞,讲的都是半辈子听来的野史神话,自己又爱改编,经他口中说出去又总变了副模样。 “嘿,咱说到第二十二回,这孙悟空护着唐僧西天取经,路上碰着那黄袍大妖掳走师傅,等他一路杀进碗子洞里,就只看见一地袈裟——好家伙,师傅没了。您要是这大圣该怎么办?报仇!咱是看故事的,知道结局圆满,但这孙大圣他不知道啊,人世多艰苦度日,有仇不报非丈夫!您瞧那个好大圣,吹口仙气,顿时天地幻灭,九天雷霆直落而下,他从耳里掏出金箍棒,搅得碗子洞里那叫一个翻天覆地......” 刘罗锅说的起劲,下面人听得也起劲,以至于都没有人见到那个低着脑袋的男孩缓缓走入茶馆。 他看上去也就十四五岁的样子,皮肤却嫩得跟婴儿一般,眼中不见一点孩童该有的顽色。 “掌柜的,炒糯米饭还有?” 男孩说着,一巴掌拍在桌上,留下一块大洋。 “有有有,您等着,我给你找钱哈。” 掌柜搓着手,满脸堆笑。 “不用找了。” “哎哟,这太多了,不找给您——” “我说了不用找了。” 男孩淡淡地说,就近落了个坐靠下,双眼有些无神地瞟向台上,扒拉两口新炒的糯米饭,静静听着刘罗锅说书。 “您看我怎么说的?这做妖怪的啊,也是有个后台的好,碗子洞里大妖小鬼死得死伤得伤,嘿嘿,偏生就这主犯黄袍怪给人带回天上去了,孙大圣心中也不服气啊,虽说咱唐僧没事,但是自己这颗心在火上烤过了不是?哎,要我说还是这故事太一厢情愿,四个人上西天,那么多妖魔鬼怪,怎就没个死伤的呢......” “老板,我要跟他一样的。” 另一个声音传入男孩耳中,只见一个年轻人在自己对面坐下。 两人默默对视,双眼之间瞧不见什么感情。 “我该叫你清儿,还是不知?” 薛清平静地问。 “随便吧,自从胡八万将我复活之后,我已经不是人了。” “是诡异吗?” “我哪里知道,为什么不用你能力看个清楚呢?我是诡异还是人,还是别的什么东西,听说你有这种本事。” “我看了又能怎样?我问的是你,在你心里,你究竟是个什么东西?” “我不知道,我说了我不知道,你若是死了,一个至亲之人献上生命将你复活,和污秽的东西融合在一起,化作不人不鬼的玩意,你知道你是什么吗?” 清儿咬牙切齿地说。 “客官,您要的炒糯米饭,热乎的,晚上凉您趁热吃着!” “好嘞,谢谢您。” 谁知薛清根本不理会他,接过伙计的饭,大口扒拉起来。 清儿只是静静盯着他看,一动不动。 他吃得满嘴横油,这才停下筷子,打个饱嗝。 “想清楚了吗?” “你很烦哎,说了多少遍了,我不知道!谁能接受我?十里洋场谁能接受我?我脑中还有不知作乱的记忆,非常清晰,怎么一刀杀了你们,温润的血液顺着指尖流出来,竟然叫我觉得爽快,我想见血!我是清儿?还是不知?” “那又如何呢?关这些什么事情,我强调一下,我问的是你。” 薛清一字一句说得清清楚楚。 清儿盯着他,凝望半响,忽然很轻很淡地叹了口气。 随后,凶光乍现! “咚!” 清儿忽然斜地里一脚,直接踢翻了整张桌子。 薛清手掌一翻将那桌子推开,只见后面带风的拳头已然打了上来,气势磅礴! 他来不及躲避,双掌横架,只听一声沉闷的肉响,巨大的力量把薛清震得连退三步。 “哎哟,二位客观,和气生财,和气生财呀。” 小二搓着手跑上来,满脸讨好的堆笑,谁知清儿眼神中冷光一闪,抬起的手臂做爪状狠狠劈下。 血光乍现,那小二瞬间倒地。 这一见血了,顿时全场惊叫,众人四下里飞散而逃,眨眼间只剩下两人。 “这就是你的答案吗?” 薛清淡淡地问。 “是又如何,不是又怎样,都无所谓了。” “咣当——” 一把鬼头刀被丢在清儿面前,映着火光。 “你爷爷的东西,拿着,我不想欺负空手的人。” “你会死的。” “我不会输给连自己是谁都没有答案的白痴。” 话音一落,清儿眼中凶戾暴现,他俯身抓刀,随后双腿一蹬,炮弹般地冲了出去。 薛清也不含糊,大夏龙雀的弧光紧紧咬上。 “乒!” 寒响声里,两把刀交织在一起,清儿左手忽然隔空横推,薛清心头一惊,一个闪身。 “轰!” 竟是胡八万的劈空掌。 一击不中,清儿怒吼一声,鬼头刀反转,直斩薛清胸口。 但薛清手上更快,大夏龙雀一瞬挑回架住,知他左手劈空掌要发,立时间拿住他手腕,猛地一别。 “轰!” 清儿的左手被他强行扭偏了方向,他也不慌张,指甲一瞬暴长,翻转过来在薛清胳膊上划出几道长长血痕。 但是—— 另一边的大夏龙雀已经挑开鬼头刀,在心魂的加持下直砍他的脖颈。 清儿静静看着那刀愈来愈近,手上却没有回救反逼的欲望。 “嗖——” 风声咆哮,大夏龙雀猩红的刀光离清儿的脖子不过寸许,却停住了。 第四十五章 曲终 “你为什么?” 清儿满脸疑惑。 薛清却没有回答,横起一脚将他踹出三尺远。 不远处那个浑身是血的伙计忽然醒了,屁滚尿流地爬了出去,清儿那一下看着吓人,实则根本没伤他性命。 “别做这种事情。”薛清的眼神冰冷,“你爷爷老命换了你,可你呢?脑中想不清楚也就算了,竟然还一心求死。不要白瞎他老人家的心血,这是你的命,也是他的命。” “那你说,我该怎么办呀!” 清儿抬头,眼中竟是泪光,他分不清自己是谁,不知?清儿?两股神髓在相互碰撞,相互侵染,最后生出的怪物是谁,天晓得。 “自己决定,要么就去当你的诡异,杀了我,融入他们的世界去。要么,就给我滚回你爷爷的坟前去好好祭拜,老老实实做人。没有人接受,那我来替你想办法,只要神智清醒,我还就不信了,天底下没有一个能容得了你的地方。” 薛清字字句句说得斩钉截铁,他想了想,随后又补了一句。 “不论如何,做你自己。” 这句话是曾经有人对他说过的。 “做我自己......”清儿念叨着,忽然发出一阵狂笑,“哈哈哈哈——” 那笑声浮扬,震得楼前灯笼左右摇晃。 十秒之后,他这才缓缓停下,忽地沉下眼眸,漆黑的瞳孔竟然已经变成血红的颜色。 一股黑烟从他通体中缓缓冒出,愈来愈浓,随后竟然凝住了,变成外皮一般的东西罩在他身上。 “做我自己,好!我便做我自己!善是一条路,恶也是一条路,清儿和不知的心神早晚会融合,小男孩的心神又怎和一头恶鬼相抗衡。来吧!你不是很正派吗?杀了我啊!如果你输了,我会血洗整座城市!” “好,如果这就是你的答案。” 薛清平起刀,心魂强攻系全开。 一瞬间,两人的身形化作幻影。 凄厉的寒铁声阵阵交错,他们的速度还在不断加快,不出十招整个茶馆都变成一片狼藉。 薛清只觉得手上越来越沉重,清儿放下心头一切包袱之后,速度和力量又上升了一个等级。 “轰!” 两人斗至正酣,清儿一发劈空掌速度极快无比,饶是薛清勉强反应过来凝起心魂阻挡,仍被轰地飞了出去。 “你打我不过。” 清儿冷冷地说,随后蹿身跟上,鬼头刀直奔薛清门面。 但是薛清竟然笑了,他于半空中扭转身体,大夏龙雀斜出,后发先至,竟然先是划破清儿脸皮,随后刀锋一偏格了鬼头刀,他的脖子几乎贴着那刀刃滑开。 一股莫名的寒意袭上清儿心头,哪怕他继承了不知的见识,也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疯狂的技法。 “若是一定打不过,还有何打的意义!” 薛清怒吼,落地之后没带任何停歇,到头转过一个半圈回砍,自上而下斜劈。 清儿提刀反格,左手同时一发劈空掌打上来,但他一个晃神之间,薛清竟然已经欺上来了。 大夏龙雀被挡之后就被他随手放弃,薛清身子一缩躲过劈空掌,直接将两个人的距离拉到最近。 狡兔搏、蛟龙突、百转蛇错、野马分鬃! 四方天流的绝学招式打得清儿顿时招架不住,鬼头刀在他手中反倒成了累赘,他心一横,索性也丢下手中武器,抓住一瞬的间隙双手劈空掌齐发。 薛清竟没闪躲,他出乎意料地凝着心魂要硬抗这一击。 “轰!” “哧——” 两个声音交叠在一切,爆响完全掩盖了后者。 清儿看着飞出去的薛清,此时他才明白为什么这家伙不闪不躲。 鲜血滴落。 只见那鬼头刀直愣愣地插进他心口,几乎全部没入。 是薛清在最后时刻接住了他丢下的鬼头刀,一把插进他的胸膛。 外表的异常迅速褪去,他马上变回人的模样,力量在流失,清儿只觉得浑身滚烫,旋即越来越冷,他没有怒吼,没有不甘心,只是摇摇晃晃地坐下,眼中满是迷蒙。 飞出不少距离的薛清这时候才站起来,清澈的容貌在此之后显得有些蓬头垢面,沾满血污。 他咳嗽一声,拄着大夏龙雀站起身来,缓缓走向清儿。 “你赢了。” “我赢个屁。” “你这人真有意思啊,上来给人骂一顿,现在把我杀了,表情又跟死得是自己老爹一样。” “你这个小鬼烦死人了,我问你,你是不是能用不知的能力?到头来你还是没使出全力。” “你不要误会,我不是让你,是不想用,不觉那混蛋让我觉得恶心,不是你说的吗?‘做你自己’,我是个已死之人,要作为人类再次死去,就是这样,这是我决定的。不知那家伙只是附在我身上的恶灵,他不是我。” “这样啊。” “我......我要死了,不再说点煽情的话了?” “煽你奶奶——只是今晚在这,我撂下一句,你姑且听着。” “我听着......” “从今天起,这个不觉,我杀定了。” 清儿双眼一迷,只来得及说出最后两字,随即飘散如烟。 “谢谢。” 【个人目标】 【沪诡异闻探索】:已完成1/2 【对应史诗级诡异击杀】:已完成1/2 【你获得了清儿的谢礼】:气功精华 【名称】:气功精华 【类别】:消耗品 【品级】:特殊 【使用后立即领悟天赋“气功”(仅最低门槛,后续需自行练习领悟),并且无条件获得衍生能力“劈空掌”。】 【备注】:浅薄之礼,谨表谢意。 只见一本书握在薛清的掌中,满满厚重的感觉。 他没有立即使用,而是随手揣进兜里。 那刘罗锅听到屋里动静停了,犹豫半天终于探出头来问道:“薛大侠,那诡异死了吗?” “那不是诡异,那是人。” “这样啊......这个故事,以后有缘,可否讲于我听?” “好说。” 薛清淡淡地说,转身准备出去,却又扭回头来,对着另一边的掌柜和伙计问:“对了,有铲子吗?” 他们还没反应过来,却有了第三个人先行回答。 “我知道哪有。” 只见是秋禾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了门口。 “这么晚了跟我乱跑,不怕被诡吃了?” “你可不要小看我在十里洋场生存了二十多年的本事。” “走吧。” 第四十六章 鸳鸯织就欲双飞 薛清拿了铲子,头也不回就朝前走,秋禾也不说话,就这么默默地跟在他身后。 夜越来越深,两人也越走越偏。 薛清看似面无表情,实则走得颇为小心,时刻感受着周围有没有诡异的气息,若是不小心碰上了,自己倒没什么,但身后还有个秋禾。 他们终于找到一片清净的荒地,两人也不说话,低头就开始挖坑,挖了整整两个人的宽度,这才将那鬼头刀丢下去,又再度一铲子一铲子往里边填土。 薛清一扭头,又搬来一块大小合适的石头,大夏龙雀附着着心魂,在石头上刻下了两个名字。 “胡八万。” “清儿。” 完事了,薛清默默地座下,秋禾也是一样,安静地坐在他身边。 夜风幽幽地吹着,草地上一片涟漪起伏,几片枯叶卷夹着飞上天空,又徐徐落下,归于沉寂。 “谢谢,还有,抱歉。” “没事,我不在意的,吼过我的人多了,但是吼过之后我却一点不生气的,清哥你是第一个。” “那可真是荣幸。” “谁让我就爱见你这样的血性。” “嘿,血性有什么用?该死的人不还是得死吗?生活又不是说故事,梦幻幻的。” “可你就像是个从故事里走出来的人。” “嗯?” “神神秘秘,无比强大。” “强大这个词我还算愧受,但是前面的无比,有黄先生这样的人在,受不起呀。” “嘿嘿,但是跟他们比起来,你更像是个人。” “人吗。” “清哥,你不会一直呆在十里洋场吧?” “不会。” “这样啊——” “怎么?想跟我一起走?” “不想,跟你走了我能干嘛,清哥你走过的路,一定都是从血海中杀出来的,我就是死皮赖脸地缠着你同行,又能做什么?做饭,花钱,喝酒。不过是个累赘,我讨厌当累赘。” “这个世道,对女人的要求不就是能做饭,好顾家吗。” “我哪里看起来像顾家的样子?” “也是。” “你别这么干脆地肯定嘛。” “但是——”薛清微微一笑,“顾家算什么?你有你的魅力。” 这话憋得秋禾满脸通红,她将长发抓在手里揉捏了很久,半响才幽幽地接着说:“你是在邀请我跟你一起走吗?” 这次轮到薛清沉默了,他的双眼扫过天地,片刻后摇了摇头。 “也是啊,人各有路。看到你的背影,我总有种你在一路狂奔的感觉,你像一团火焰,不知道那天自己就会熄灭了。” “你是在咒我吗?” “哪里,打个比方而已......清哥你以前有过相好吗?” “问这个干嘛?” “好奇。” “有过。” “是个什么样的人?” “很爽朗,也很强。” “哈哈哈——听起来跟你真配,那你们后来是怎么分开的?” “她被我打跑了。” “啊?” “不是那种打,她跟我是在一个......类似武馆的地方相遇,认识的第一天她就跃跃欲试要跟我交手,此后五年,一共一千两百八十一次,她对我发起挑战,却从来都没赢过,最后她实在气不过,就摔门走了,再也没回来。” “清哥......看不出来......你这么耿直?” “比武的事,从不儿戏。” “可怜人家好好的一位姑娘......一定想把你皮给扒了......” “你在嘟囔些什么?” “没什么。清哥,问你个问题啊,你别介怪。” “什么?” “你真的不喜欢......自己的某些方面吗?那天晚上,我本来以为你只是找个借口,但是后来发现好像不是。” “我在从前的武馆里,可是苍蝇一般的存在,这五年间比武一共出了二十起事故,其中十八起跟我有关。” “擂台之上,生死无怨,不是都这么说吗?” “那是死斗,同门练武,讲情分的,不一样。只是我啊,有时候一沉进去了,就容易收不住,不过也没想到他们这么弱。” “哈哈哈哈——我看这最后一句才是大实话,清哥,我也送你一句话。” “什么话?” “做你自己,这是你跟清儿说过的。” “死丫头......你到底偷听了多久。” “嘿嘿,你就说我这话对不对嘛。” “做你自己——这话怎么听都不能错吧,嘿嘿,跟别人说的时候永远理直气壮,轮到自己的时候又畏缩起来了,这话呀,不止你一人跟我说过,还有一位,说的也是这句话。” “听你的语气,那位似乎对你很重要。” “很重要,我这辈子交手过的人数不胜数,但一次都没赢过的,只他一人。” “有点像追随的目标?” “追随个屁,我要超过他,一脚把他从山顶上踹下去!” “我想你会成功的。” “那可不是。” “所以,那个人都这么说,你也听不进去吗?” “我听了呀,做我自己,做到最后,什么都没了,就这一身打打杀杀的本事。” “这本事多少人一辈子都求不来呢,有了他你才能去杀不觉,不是吗?” “我也问你个问题。” “你问。” “八万爷他,为啥叫胡八万?” “啊?” “怎么了?我就是单纯问个问题嘛。” “不是,一般人听见他名字的第一时间不就该问了吗?” “我忘了。” “八万爷啊,他早年只是个会点武术的混混,嗜赌如命,直到有一天,他在麻将桌上看中一个女人,想追求对方,那女人说可以,但是要打一局麻将,赢了自己才行。于是就上了桌,最后他险胜,赢的就是一张卡八万,自从他就改名叫胡八万,还戒了赌。” “想不到这老头子也有风流事。” “谁年轻的时候没有风流过呢?就看老的时候还记不记得了吧。” “你见过生病前的清儿吗?” “见过不多面,是个很聪明的孩子,总说我很漂亮,喜欢跟在我屁股后面玩。” “你也有当大姐头的时候。” “哎,跟我讲讲吧,你来十里洋场之前的故事,挑点有意思的。” “我想想。” “......” 那一晚的月亮似乎在空中停留了很久。 第四十七章 往事(一) 如果在无限诡异中,时间维度是相互统一的话,这该是个不算久远的故事。 那是薛清穿越的前一天。 时近傍晚,寥落小院里堆满酡红。 四处零星散落着颇有年头的老物,毛笔、云肩、红樱刀......保存还算完好,只是落了灰尘。 那小合院中央是个戏台,台上白净的年轻人拍红抹彩,没用得太多妆粉,看着却比女子还要明媚。 他细长的指尖凌空轻点,嘴里唱的是三两句京腔歌谣,柔声婉转,恍若隔世。 一曲终了,树头老鸦拍翅飞过,空荡荡的观众席上只剩寂寥。 “啪,啪,啪——” 台下唯一的听者起身鼓掌,是个年过四十的女人,风姿不减。 “我只知道薛晋文老爷子惊才艳艳,没想到今日从他孙儿薛清身上,还能见得一手国粹。” 名为薛清的年轻人简单卸了装扮后,嘴角极淡一笑。 “萍姨这话忒也抬举我,这三脚猫的功夫顶多算是国风。国粹,那是京剧,差得远了,我不懂的。况且,所谓国粹,都是快要过了时的东西,别说精者,闻者都少。” “世道如此,也不是谁都似薛家国学深厚。” “嘿嘿,国学深厚,或许几十年前是如此,可自从老爷子一把火将自己烧死在阁楼里,薛家,早没根了。落魄寂寞、债台高筑、人走茶凉......越是兴盛之物,衰败起来就越是可怜。” “你不就还守在此处?” “萍姨跟老爷子关系不错,可曾听闻他喜获一孙,只可惜琴棋书画一窍不通。” “我听过,并且后边还有一句,‘却痴武艺’”。 “这世下,若是国学国术还能有用,或许老爷子也不会一把火烧了自己半辈子沉淀。” “你恨他吗?” “萍姨,我这辈子最开心的日子,就是在这小破院子里度过的,恼怒疑惑,我曾有过,唯独恨字,谈不上。所以很感激你,能让这地方在最后一天还有客人。” “最后一天?” 萍姨一愣,忽然听见背后铁门咣当一声,扭头看去,只见三个魁梧汉子阔步入门,这便是薛家债主派来的人。 为首的吊眼角男人一见他们,当即嘿嘿一声。 “怎么,这破地方还能有客人?你该不会是打着那糊涂老头的名号,在骗女人感情吧?不过好像老了点。” “你这人——” 萍姨的话只说到一半就被薛清打断了。 他大手一拱,口中声音没有感情。 “几位朋友远到而来,有失远迎,之前我家欠下的那笔钱是还不上了,不用废话,依照规定,把这院子查抵了吧。” “好!来,给我砸!” 吊眼角说罢,抄起身边一只花瓶便摔在地上,尖锐的声响刺激每个人的神经。 “等等。”薛清忽然挡上前一步,脸上阴晴不定,“抵便抵了,我一不拦二不藏,砸就不必了吧?不管是件件变卖还是整个儿找下家,麻烦你们保这地方一个完好,算是给我,也给老爷子一个面子,成不?” 那吊眼角斜他一眼,忽地一巴掌推向薛清胸口,对面年轻人的目光一锐,终究还是叹了口气,一声闷响后他坐倒在地。 “你的面子?老爷子的面子?你们算个什么东西?叮当响的穷鬼和地底下的死鬼也配有面子?这破院子又偏又远,能值几个钱?真当我们是来收抵的?告诉你!我们就是来替债主出气,来在你家老爷子坟头撒尿的!” 吊眼角狠狠啐了一口。 “给我砸!” 三人当即叮铃咣啷一通破坏,直接奔里屋去了。 “你没事吧?”萍姨连忙地扶起薛清,“真让他们砸呀?不报警吗?” “报警没用,这些已经不是我的财产了。” “可他们还打人。” “老爷子生前说过,俗事纷繁,不做无谓之争。萍姨,算我拜托你,快走吧。” 薛清的双眼静静看着萍姨,夕阳照在里面,映得血红。 里屋内,三人砸得起兴,到处是一副惨状。 只剩半截的火尖枪,四分五裂的脸谱,以及,撕成两半,踩在脚底的相片...... 忽然吊眼角抬起头来,只见门口多了一个人影,正是薛清。 “怎么?事到临头舍不得了?要是还藏了钱就赶紧还上!不然,我下一个就砸了你家老爷子牌位——” 吊眼角还没来得及说完,就觉得忽然间眼前一黑。 薛清大步流星,几米的距离刹那间抹平,一记正拳招呼在他的门面上。 “咚!” 这一拳直接陷在吊眼角宽厚的脸中,在这个同时薛清扭动手腕,鼻梁骨碎裂的声音随之传来。 那一米九的大汉整个向后瘫倒,留下一地血和碎牙,疼得直打趔趄。 另外两个同伴这才反应过来,那一瞬间薛清的动作实在利落得吓人。 他们连忙冲上前,从两个方向包夹薛清,四只拳头组成颇为吓人的攻势。 但薛清面不改色,双拳敌四手,也不用巧,两手一伸便抓住二人手腕,一扯、一别。 “咔哒!” 两人哀嚎着捂住胳膊,但薛清动作不停,扭身一记鞭腿直照着两人身上崩! ...... 骨裂声和沉闷的肉响不绝于耳,不到五秒的时间里他将三个大汉轻松撂倒。 薛清走上前,拽着吊眼角的衣领直接给他拖了起来。 剧痛中的吊眼角给吓个半死,苦苦哀求:“不......不砸了......钱......我替你出钱,放过我......” 薛清冷眼瞧着他,口中只是轻念。 “俗事纷繁,不做无谓之争......俗事纷繁,不做无谓之争......” 他痴痴念了两边,冰冷的眼中忽地露出一抹疯狂。 “我无你妈了个臭比!我不是人那?错又不在我!凭什么要我忍!凭什么这种贱人能在你的坟头撒尿!” 他忽地提溜起吊眼角,直接给人按在薛晋文的牌位前。 “老爷子!再过几天是你七十大寿!就当提前给你磕三个响头了!” “一下!祝你在下面过得安康!” 他横起一拳,直接砸在吊眼角脸上。 “咚!” 那个血肉模糊的男人痛苦哀嚎,连求饶的力气都没有。 “两下!望你保佑薛家!” “咚!” 吊眼角直接晕了过去。 场面可怖,温婉有礼数的年轻人此刻像是魔鬼一样。 “再打下去,要出人命了。” 女人的声音忽然传入薛清耳中。 他微一偏头,只见是萍姨,疯狂的眼神中总算有了一丝亮光。 但是—— “三下!要是死后见面,你个老混蛋一定要跟我道歉!” “咚!” 这一下最是响亮,但却没有打在那吊眼角身上,而是砸中他自己的脸,半边脸颊肿得老高,满是血污。 “萍姨,麻烦你帮他们叫一下救护车。” 薛清说完,失了魂儿般地转身离去。 萍姨静静地看着他的背影,直至消失,嘴角忽然掠起一抹笑容。 “都说老爷子你膝下无良嗣,这不是有个带血性的吗?” 第四十八章 往事(二) 夕阳将沉,最后一抹艳红打在年轻人身上。 满身血污的薛清在赤色中坐倒,分不清哪边是血,哪边是光。 他双手抱着膝盖,像个孩子一样。 “在这晒太阳呢。” 萍姨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他身边。 薛清一瞥眼,瞧了她半天才蹦出两字。 “抱歉。” “跟我抱什么歉?那三人我替你打发了,让他们自己上医院。老爷子欠的这笔钱,我想办法帮忙拖延一下,总会有办法的。” “谢谢,我能为你做些什么?” “不用,倒是我这次来,除了看一眼这院子外,还有两件东西带给你。” “给我?” “对,这是老爷子失踪前一天托付给我的,说等你二十四岁的时候,若是性子还对他胃口,就把这东西给你。他还说你心中的疑惑,大抵能在这里面找到解答,比如那晚的大火,比如你一身本事的来源。” 萍姨递过的,是一个空竹简,还有一枚乌青的玉璞,简简单单,没有花哨雕琢,只是方方正正刻了两字。 【破军】 薛清接过玉璞摸了摸,冰冰凉凉的,手感很好。 但他随即一笑,摇了摇头。 “七大星宿?多少年纪的人了,他还爱开这种玩笑。” “我想老爷子未必在跟你开玩笑,如果说他并没有去世呢?事实上,他点燃阁楼的那个晚上,你也只见到他在火中大笑,事后并没有找到尸骨不是吗?” 薛清猛一抬头,但刚刚亮起的眸子很快又暗了下去。 “那种火势,怎么可能活得下来,找不找得到尸骨意义不大。” “你仔细研究研究他给你的东西,说不定真会有收获。” “感谢萍姨有这份帮我的心,天也不早了,你要不嫌弃的话,留下来吃个饭,都是农家新鲜的东西。” “谢谢,只可惜我晚上还有其他事情,先走一步了,咱们后会有期。” 萍姨说完,旋即转身钻进自己停在院门口的汽车,消失在夕阳沉绝的黑暗中。 她心情很不错,哼着歌,单手握住方向盘,从抽屉里掏出一只细烟叼在嘴上,一小撮火焰在她的眼前凭空浮现,随后云雾缭绕。 她叼着烟,嘴里还在咕哝。 “俗事纷繁,不做无谓之争,老爷子你可真会骗人。” ...... 当天再晚些时候,看起来颤颤巍巍,随时都有散架可能的老爷车从薛家大院里开出,车里装满了新鲜的鸡蛋和蔬菜。 薛清把紧了方向盘,老爷车的轮胎在伴山泥地上缓缓行驶,夜路里这很危险。 没办法,早上他就该把这批货给送出去的,但是今天的事情太多叫他给忘了。 夜晚的山林非常寂静,只有阵阵虫鸣,山林间各种奇异的影子一闪而过,稀疏平常。 老爷车上下晃荡着,薛清的牙齿在上打下打,好在他已经习惯了。 但是忽然间,昏黄车灯照亮的路上,什么漆黑的东西横窜出来。 或许是猫,是狗,还是别的什么。 薛清只知道下意识地急打刹车猛踩方向盘。 老爷车在崎岖的泥地上划过诡异的弧线,终究是停在悬崖边摇晃了两下,没有栽下去。 薛清松了口气,好险他就得跳车了。 但是—— “叮!” 奇怪的响声在这个时候融入薛清脑海中,他一晃神,发现自己的视野中忽然出现了一个模糊的光点。 那光点在半个呼吸的时间内变得无比强烈,刺得他睁不开眼。 随后是爆炸声。 “轰!” 大地崩裂,随后失重感袭来,薛清发现自己跟着老爷车一起摔下山崖的时候,一切已经晚了。 几秒之后他将和车一同翻下高过百米的山崖,九死一生。 死亡来的得如此突然,以至于那股不甘和留念在半秒之后才熊熊燃起。 也就在这个时候,他眼睁睁看着那块刻着“破军”的玉璞出现在自己眼前,那两个字忽然扭曲起来,仿若活了似的。 随后整块玉璞便朝他掌心里钻,一瞬间便没了进去。 薛清的眼前浮现出另一幅光景,漆黑的恶鬼睁开血红的眼,露出獠牙要吞噬世界。 天地旋转。 ...... 这便是薛清穿越的全部经过,也是他讲给秋禾的其中一个故事。 这个晚上他还讲了很多很多,比如初学武术时的笨手笨脚和被人嘲笑,比如他一身本事小成之后把那些笑话他的家伙全部打翻在地上,比如他家那个看似儒雅随和,实际极不耐平凡,且个人主义严重的老头子捣鼓出来的一众稀奇事情...... 薛清灵活地隐去了她无法理解和不该知道的部分,女孩拖着下巴,坐在他的身边,听得满脸认真。 故事讲完,天顶上的月盘都有坠落之势,夜深了。 “还有吗?” 秋禾歪着脑袋,满脸没够的表情。 “我累了。” “这不行啊,清哥你多补补身子,回头我买只鸡给你炖汤喝,加点火腿和猪蹄,可香了。” “这么破费?我可有福气。” “嘿嘿,不是无偿的。” “要我做什么?” “明天傍晚,陪我去集市一趟。” “去那里做什么?” “逛街呀,我已经好久没有把逛当作目的上街了,见了清哥你以后,我也想着要好好找点活着的感觉。” “行。” “而且,选举是后天,或许这是最后的机会了吧?我总感觉很快就没有机会再见到你了。” “净瞎说,我一个生生的大活人,还能被吞了不成?” “都说天涯好相见,但能再见到的,会有几个呢?” “好啦,只要有机会,我还会回来看你的,告诉你我走遍世界见到的奇闻轶事。” “那,拉钩?” “拉钩。” 月色下,一男一女做起那个流传千年的约定仪式。 第四十九章 前奏 第二日清早,天字馆的一众首席身穿黑衣来到天顺公寓,满脸肃穆。 因为没有尸体,胡八万遗留下来的东西被收集好,充进棺材里以备下葬用。 “真是没想到,他斩杀无数诡异,竟然会在这种小河沟里边翻船,哎。” 潘世华长叹一口气。 “感情使然,毕竟清儿是他在世上唯一的骨肉,这个情况,我想不论把谁丢进来,都不能说百分百能抵住诱惑。” “也是......胡八万这一走,天字馆里健在的顶尖高手,就只剩下你了,薛清,明天的选举,还要拜托你。” “华哥这话说的,你的事就是我的事。” 薛清皮笑肉不笑地说道,他本可笑得更自然些,只是懒得装了。 “那就这样,我这两天实在是有些忙得脱不开身,可惜胡八万没留下个子嗣香火,都没处抚恤。” “实在不幸,华哥慢走。” “明天中午十二点......不,十一点半吧,宏福大院,不要迟到。” “我明白的。” 薛清面无表情地看着那奔波的身影,从来到天顺公寓以后,虽然已经极力掩饰自己心不在焉的心思,但潘世华总会时不时地悄悄瞟一眼手表。 不过薛清也没恼他,毕竟人心该是如此。 他自己又何尝不是这样,哪怕被人以血性称赞,终究也会脱不了凡人俗套。 为了生存。 还剩下最后一天,选举进行,这是梁永昌掀桌的最后机会,也是不觉作乱的最好机会。 送走一行人后,他在自己的房间里,终于掏出了从清儿那得到的东西。 气功精华。 【使用后立即领悟天赋“气功”(仅最低门槛,后续需自行练习领悟),并且无条件获得衍生天赋“劈空掌”。】 他将这颗橙黄色的结晶握在掌间,顿时一股温润传来。 【是否使用?】 【此类精华为消耗类型物品,一旦使用将会消失,请注意。】 【你领悟了天赋】:气功(生疏) 下一个瞬间那结晶化作灿烂的光辉,涌入薛清的脑海中。 收获的喜悦窜上心头,他感觉自己好像抓住了什么,体内沉寂的心魂开始躁动,不再是简单地浮于体表随后凝固,它们随着薛清的意识,将会拥有更多形态。 【你获得了衍生能力】:劈空掌(阶段一,强攻系) 他一瞪眼,右掌并拢,猛然推出,随后是爆竹般的炸响。 “轰!” 顿时气浪卷起,面前方桌从中间炸开,七零八落,吓得隔壁传来两声尖叫。 薛清看着掌心,这便是自己获得的第一个能力。 他将能做到更多事情。 ...... 午后的残阳泼血般洒满天际,干瘦的老头在烈日下推着破旧的爆米花机器悠悠走着,炉子里发出“劈里啪啦”的爆响声,随后浓浓的奶香味飘出,只可惜四下里没有一个孩子,不然躺在地上打滚都得逼着爸妈买半袋来。 墙边上了年纪的大叔提着水桶和抹布,吃力地刮着贴满了的海报,上边内容都是一些“打倒列强,扬我国威”之类的口号,时至今日上边觉得这危机已经过去了,旧日的耻辱还放在外面会辱了十里洋场的脸面。 不止这样,十里洋场这个名字也该变了,这里将不再是洋人寻欢作乐的地方。 时代在前进,一切总归要向好的一面发展。 而街道另一头的警局中,一众警员的脸色却都是如临大敌。 毫不掩饰的荷枪实弹,无数的目光交叉盯着门外,扫平了任何死角。 所有人的目光,都有意无意地瞧向长宁街的路口。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终于一个熟悉的人影出现在那里。 那是警局里的一名警员,手里拿着大福楼的招牌菜,他伸出手招呼着,脸上露出胜利的笑容。 见到他,那些在外守候的同事们顿时心头一宽。 他很快走上来,大咧咧地说:“可跑死我了,你们说楚老大怎么非要指定那家饭菜呀。” “大福楼的菜合小孩子胃口嘛,行了行了,人家一个可怜兮兮的孤儿,想吃个外边饭菜还不能满足了?” “我就说说嘛,反正是楚老大请客......话说那个叫小雨的小鬼得在警局里呆到什么时候啊,咱还养他一辈子?” “总也得等风浪过了,要不是楚老大多个心眼,这小鬼早就死了,先这么凑活着吧。” “哪的诡异要杀他?之前恩女的案子不是查清楚了吗?” “查清楚个屁,恩女背后的凶手都还没影......你跟我在这废什么话呢,饭都要凉了,快进去!” “嘿嘿,我去啦。” 那么警员笑着摸了摸脑袋,随后拎起饭菜就往里去。 他不知道,自己的背后,无数警局同事的目光死死盯着他。 自从诡异降临之后,尤其是这些天里,十里洋场警局也在逐渐增加所持开过光的物品,佛象、枪支,这多少能够压制诡异,也大大加强了局里的安全性。 那警员双眼左右打转,磨磨蹭蹭地打量了一路,终于才来到小雨所住的房间。 床头的男孩正裹在被子里,聚精会神地看小人书。 “才来啊,饭都凉了吧?” 一旁的楚天雄问。 “哟,楚老大你也在呀。” 那警员露出欣喜的神色。 “怎么,我在你这么高兴干嘛?吃蜜蜂屎了?” “没有没有,只是楚老大你也在,这就省了我老大麻烦呀,不用特意去找你了——” 警员说着,脸上的五官忽然变得狰狞出来,尖眼长牙,通体发紫,露出了他的诡异本相。 随后他猛地冲向楚天雄,紫色的爪子当头便要挥下。 “砰!” 枪声想起,那紫色诡异眼睛一瞪,退后了三步,差点要倒下,他伸出手,颤抖地摸着胸口巨大的贯穿伤。 “哟,原来是个紫薯精。” 楚天雄倏地也从怀里掏出枪来,但是方才开火的人并不是他。 这开枪的,正是被子里的小雨。 紫薯精这才注意到被子里的不是个孩子,而是一个身材矮小些的警员。 他中计了。 一瞬间外面的门被推开,还有柜子里床底下厕所中多躲着的一干人手全部现身,十数个枪口死死对准了紫薯精。 他们的手枪显然都是被强化过了的,只不过这种量产型的威力要不及薛清用过的勃朗宁。 “怎么,不杀我吗?” 紫薯精一边说话拖延,一边按住胸前的伤口。 若是寻常子弹,他连血都不会带出,可是此刻,漆黑的血液却汹涌地淌个不停,头晕脑胀,他能感觉到自己的身体机能也在下降。 这恐怕不是拖个一两分钟能恢复过来的。 “杀不杀看你表现,给个立功机会,你幕后的老大是不是不觉?他在哪里?计划什么?有什么能力?老老实实说出来,我给你条生路。” “嘿嘿,你这话作数吗?我可不记得哪条法律有保护诡异的权益来着。” “做不做数你都得给我说,你现在还有别的路可走吗?” 楚天雄瞪圆了眼睛。 “你知道吗,我最讨厌的,就是你们人类这副嘴脸,高高在上的,好像自己才是这个世界的主宰,你们跟诡异的区别在哪里?不都是生物吗?” “你别跟我讲废话!” “那我长话短说。” 紫薯精的目光一扫在场所有警员,双眼里满是戏弄猎物的神色,浓浓的凶意流淌,叫人心头一凌。 “我啊,每次看到你们这样的人类,就恨不得全部杀光!生吞活剥!” 枪声响彻整个警局。 第五十章 浴佛节 薛清才知道,今天是浴佛节。 所谓浴佛节,就是释迦牟尼的诞辰,十里洋场大庙不少,这天所有的佛像都要出去灰尘,和尚们虔诚地诵经礼拜,城内外大小寺院都要举办盛大的庙会,山门外百货云集,卖货的、讲经的、耍艺的,都能得见。 浜方路的福广寺便是如此,日落时分人潮涌动,叫卖和叫好声四下里云起。 在新文化运动不断冲洗下的今日,十里洋场真信鬼神的人是越来越少了,今个来这的人虽很多,但大多数都是凑个热闹,讨个喜庆。 越是压抑的时代,越需要这样的活动。 饶是现在诡异降临,若换在早先没有宵禁和战争的年月里,那人潮能多出几倍不止。 “走快点嘛,晚了有的摊都要收了。” 面前活泼的女人乐颠颠地蹦着步子,脑袋后边左右两个马尾跟着一同跳荡,为了今天她特意穿了一身新买的旗袍,柔美的身段被紧致的衣裳勾勒得淋漓尽致,真能用句不像形容人的话来形容她。 娇艳得像要滴出水花儿来。 大街上人来人往的,男人们见到这样的绝艳女子,大都露出痴痴的神色,随后被跟在一旁的母老虎狠狠一巴掌拍了脑袋,旋即又将这股怨气化作嫉妒之意,全部倒在薛清头上。 而薛清权当没看见他们的眼神,他瞅着秋禾满脸的兴奋劲,知道她是好久没有过这样的体验了,当即伸个懒腰,大踏步跟了上去。 今晚,好好放松一下。 秋禾一转头,身边是个捏糖人的小摊子,她背着手凑上去,好奇地看着老板做活儿。 那小摊老板看到这么一个女孩在关注自己,当下一股雄心的豪气涌上心头,一手糖浆画得那叫一个龙飞凤舞,不到片刻的时间,戳出一个威风凛凛的八臂将军,满身鳞甲。 “好棒,这是什么?” 秋禾拍着手问。 “夏完淳,少年英雄!五岁识五经,七岁擅诗文,十四却从军,征战抗清,不屈而死,那是出自咱十里洋场的大英雄,曾经清廷还在的时候,咱不敢做,但是这门手艺,顶上捏糖人儿的祖师爷一直传下来的,说是等到哪一天大清倒了,就把这糖人儿啊,做给天下人吃。” “祖师爷好意气!老板我买了,多少钱?” “原价两个铜板,现在不要钱,一半因你女娃子好看养眼,另一半冲你夸奖咱的祖师爷!” “好嘞,谢谢老板。” 秋禾拿起威风八面的糖人,冲着老板一个星星般的眨眼,年过四旬的男人只觉得今晚不挣钱也值了。 “清哥你吃么?” 秋禾举着糖人在薛清眼皮子底下摇晃,麦芽的甜腻香味在他鼻尖子底下流淌。 薛清摇了摇头,脸上表情像是已经吃过了似的。 “你吃吧,太甜了,我怕牙疼。” “小孩子一样。” 秋禾说完,也不勉强,静静地站在薛清身边,享受着甘甜的糖块。 不远处一声叫好,只见火光冲天,一只几人长的纸制蛇妖狂舞,就像端午节的舞龙一样。 那蛇妖面前,是个红粉扑脸,眼角拉线的神仙,挺着个大肚腩,一身红衣拖地,三撇胡子拉得老长。 分明是浴佛的节日,这大街上演的却是道家的城隍爷,也没人在意,几个庙里偷跑出来的闲散和尚看得比一般人还要起劲。 那蛇妖一张嘴,口中三尺火焰直冲天空,声势浩大,看得在场的观众先是一愣,随后猛地喝彩,都说是见到了这辈子最精彩的演出。 而对面的城隍爷也不遑多让,他挥手伸袖,顿时微风吹来,那火苗熄灭两尺,随后抽出一柄大明朝的尚方宝剑,剑光斜舞,威威生风。 “呔!祸浪滔天的大清妖蛇,如今世道已变,我开明国度中容不得你这旧日祸害,今日这剑,一是为民,斩你伤人祸害,二世是为国,罚你动我龙气!新的时代不需要余孽,纳命来罢!” 说罢他一剑戳出,直接挑断整个蛇头,只见一股火光再度翻飞,蛇身膨胀又复缩小,彻底没了动静,这是除妖成功了。 “好!” 叫好声再起,四下里的观众都在称奇,说从来没见过效果如此精湛的演出。 唯独薛清心头感觉不对,他凝神一看,数据流出,果然就和他想的一样。 这演出的,都是诡异。 但是这帮诡异跑来庙会上演斩妖能有什么目的,况且从数据上来看,这帮家伙很弱,只会一点三脚猫的障眼法术,恐怕连寻常武师都难是对手。 眼下那几个戏子拱手收了不少银子,喜笑颜开地退出人群,薛清心中好奇,于是对着秋禾说道:“你先四处看看,别走远,一会我来找你。” “你干啥去?” “撒尿。” ...... 后台下,几个诡异把装扮下了,东西丢在一旁,随后鬼鬼祟祟聚在一起,用不大的声音悄悄说道:“哥几个,差不多了?” “嗯。” 其他几人也点了点头,先前舞着蛇头的那只诡异面露狞笑,随后指尖一点,一抹火焰凭空浮现。 然后—— 他们蹲在地上,抽起了铺头里买来的便宜烟卷,满脸通便般的舒畅。 活脱脱劳工们歇了工时,偷闲的样子。 若是没有那双能将一切数据化的眼睛,薛清说什么都不敢打包票这帮家伙是诡异。 忽然这群诡异中穿着破草鞋的家伙眼神一凌,他猛地转头,看见了墙边的影子。 “什么人?” 他厉声问。 薛清也不闪躲,直愣愣地走了出来。 这写个诡异见到他,一个个站起身来弓着腰背,但奇怪的是,他们眼中不像薛清曾经见过的段山彦和不觉那样充满敌意,有的只是警惕和害怕。 “我不是武馆的祛诡师傅,也不是警局诡异科的,你们放心,我没有恶意。” 薛清这样说着,面前几个诡异这才稍微放松下来。 “那阁下找我们,是做什么?你能一眼看穿我们这些人的身份,恐怕也不是等闲之辈,您大人有大量,我们几个也不是作奸犯科的害种,咱们萍水相逢相互也别冒犯。” 破草鞋小心地说。 “不用紧张,我嘛——只是个记者,看见新奇的东西就想记录下来,所以好奇各位诡异为何要在人类的庙会上演出。” 薛清和善地笑了笑。 几个诡异大眼瞪小眼,不知这人什么路数,半响没人开口。 第五十一章 烟花 薛清见状,再度说道:“我不会打探,更不会披露任何你们的具体信息,请放心,我也不想给你们找麻烦不是?” 这群诡异犹豫半天,还是那破草鞋先开的口:“俗话说得好,‘若遇奇人,非贵即歹’,我便当阁下是位贵人。要说我们目的,那很简单,就跟这十里洋场千千万的平民一样——赚钱。” “但我还是第一次见像你们这样遵纪守法,配合人类社会的诡异,之前我遇到的大多是些不安分的危险分子。” “那定是阁下没有用心寻找过,十里洋场的诡异,兽型和异型的不提,那些家伙少通人性,但人型诡,作乱的和老实的,我估摸得是五五开。” “这么多?” “可不是,‘人和诡不共戴天’这种话实在有失偏颇,不过也确实,像是不觉那样的家伙吸引了你们太多目光。” “你也知道不觉?” “哪个诡异不知道?他可是十里洋场的大人物,但是我们大多数诡异,一来没那个心思作怪,二来呢,实力也不够,想跟着人家混都不会要我们。” “所以你的意思是,你们这样的,就好比诡异中的平民一样。” “就是如此,我们除了舞个龙蛇,吐个火球也没什么本事,若被官府发现了八成死路一条,只好夹起尾巴做人咯。” “但这世界的诡异越来越多,总不可能全都当作黑户混进人类世界,并且官府也总会察觉,到时候如果有了分辨人和诡的手段,你们该怎么办?” “真有那一天,也只能认命,十里洋场活一天是一天的人都有这么多,何况我们诡异呢?今朝有酒今朝醉,你们人类的酒精烟草和厨艺,实在让我欲罢不能,多享受一天也是赚了,况且说到底——”破草鞋的眼神忽然一闪,“也不瞒阁下,虽然不参与,但是十里洋场的所有诡异都希望不觉的宏图能够成功,人类的社会被我们取代,再也不用隐藏身份,能够安心以本相走在阳光下。” “能够理解,毕竟你们才是同族。”薛清跟着也是淡淡一笑,“而且我想,杀掉达官贵人取而代之,或者靠着自身本事打入人类社会高层的诡异,哪怕现在没有,今后也总会有吧。” “想必是会的。” “我的问题结束了,不打扰各位。” “慢走。” 就在薛清准备离开的时候,身后的围墙外忽然窜出来一个十二三岁的白衣男孩,满脸慌张的样子。 显然,他也是诡异。 “不......不好了,我把小青给弄丢了......” 他上气不接下气地说着,随后看到薛清这个人类便猛地住了嘴,像只小狗崽子一样警惕地打量着他。 “你怎么回事?看在今天节日才让你两出去耍耍,怎么连那小丫头片子都看不住!” 破草鞋直接破口大骂,把小白的心思又拉了回来。 “我......我就看了眼皮影的功夫,一扭头她就不见了。”小白支支吾吾。 “他妈的,那个死丫头心里年龄还太小了,不得给我们惹出什么乱子来。”破草鞋扭头对着薛清一拱手,“阁下见谅,还得是我们先走一步,急事要处理。” 这些诡异正待离开,身后的薛清却又忽地开口。 “且慢。” ...... 大街上,秋禾等了半天不见薛清踪影,她也不心急,哼着小曲左顾右盼,忽然发现人群里一个穿着青色小裙的黄毛丫头正在左右乱窜。 这女孩长得水灵,一双可爱的大眼睛四下里眨巴着,秋禾看得欢喜,便多瞧了她几眼。 眼见那丫头小心翼翼地躲到捏糖人的摊前,肉乎乎的小手偷偷从缝里伸出来,抓起一只糖人便往回缩。 她以为自己要得手了,红扑扑的脸蛋上满是欣喜。 谁知就在这时候,一只粗大的手掌握住了女孩的胳膊,随后是捏糖匠吹胡子瞪眼的大脸。 “小丫头不学好!你父母呢!” 那女孩给这么一吓,哪里还能说得出话来,嘴角一咧就要大哭。 好在是有第三个人抢在她的前面。 “对不起啊老板,我家小妹还不懂事,回去一定好好管教她,这只糖人我们买了,这是钱。” 秋禾丢下两个铜板,那老板见又是先前那个美人,嘿嘿一笑这事也就算了。 身边的女孩抱着糖人不敢说话,秋禾蹲下身来耐心地问:“小妹妹,你家里人呢?这里人多,我带你找吧。” 但那丫头听了却不说话,只是一个劲地摇头。 秋禾也没招,她不敢大声问谁丢了孩子,这小姑娘稀里糊涂的,又长得水灵,万一哪个起了歹意给骗走了没准她都没有反应。 于是她伸出一只手掌,耐心地道:“姐姐带你去找警察好不好?警察都是好人,他们会帮忙的。” 谁知一听到警察两个字,这小姑娘更是慌得不行,小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似的。 秋禾还没来得及弄明白是怎么一回事,她的背后忽然传出一声中气十足的怒喝。 “女施主且退!这个诡异交给贫僧对付!” 她一转头,见背后是个精瘦的僧人,手上念珠一颗接一颗地拨转,粗实精干的手臂上青筋盘绕。 “诡异?”秋禾摸不着头脑,“哪来的诡异?” “就是你身边这个妖孽,你看看她背后!” 僧人一指,秋禾扭头过去,果然见到女孩屁股后面竟然多出一条毛茸茸的大尾巴。 这从人之灵魂诞生的诡异都会继承前世的部分见识和少量记忆,而小青的前世本就是个孩童,她继承来的就更少了,是以心智并不成熟,这来回咋呼几下,一露怯,化形没有控制,身后的诡异原型就露了出来。 “女施主快离她远些!别看这诡异长得年幼,谁知道心里有什么坏肚肠呢!” 僧人再度催促,他刻意加重了“诡异”这两个字的发音,提醒秋禾别将这丫头当作人类对待。 而秋禾心头虽然稍微有些起伏,但是方才小青的表现都被她看在眼中,完全就是一个不懂事的孩童。 “大师要拿这诡异如何处置?” 秋禾试探着问道。 “那还用说?当世祸害,当街杀之!” “哇”的一声,小青直接哭了出来,拽着秋禾的衣角不松手。 秋禾见这样子,心一横,摸了摸小青的脑袋朗声说道:“我看这孩子没有一点害人意思,大师可否放过她这次?但凡她有一点歪心思,我又怎能活到现在?” “女施主糊涂,这狡邪之物是在诓骗你,等到四下无人,她定然咬穿你的喉咙!” “但若不是,你出家人岂不是枉杀一无辜生命?” “这......”僧人一时语塞,随后眉眼一厉,“诡异之物,算得了什么生命,都是罪孽!况且即便今日无辜,你敢担保她日后不会再生恶念,残害无辜吗?非我族类,其心必异,没有冤枉之说!” “那少时品行不好之人天下无数,你也要将他们全部诛决吗?” “人之恶大不过谋财害命,而诡之恶足以翻海滔天!” 两人争论之声传遍整个街道,驻足旁观的人越来越多,听了个半清不楚的,纷纷开始指点江山了。 “哎哟,这小丫头竟然是诡异,看着可怜巴巴的。” “你可别说了,等你一个人的时候,指不定她变成什么血盆大口的怪物呢!” “怎得还有人袒护诡异啊?” “要我说这就是没良心,报纸上的文谈不都这么说吗?站不清身份,那便是道德败坏!” “你说她该不会也是诡异吧?” “有道理啊,我说她长得这么......” 街边不懂事的顽童捡起脚边一颗烂菜头砸了过去,虽然没有杂种任何人,但是却像点着了什么东西一样,满大街的无知群众都抓起手边的废物冲着他们砸上去,口中满是谩骂。 “该死的诡异!滚出去!让你们在民国的土地上谋财害命!” 秋禾也没办法,她只能拉住小青的手要带着她跑起来,但是在场这么多人,他们能跑哪里去呢? 袒护了小青的秋禾难免也会收到牵连。 但她毫不害怕。 因为她看见了,僧人背后的不远处,薛清深吸一口气,随后以他这辈子从未有过的绝佳演技,发出惨烈呼喊。 “大诡异来啦!” 随后他一发劈空掌同时发出,打在身边的木杆子上,那几米高的杆子应声而倒,砸在地上震起滚滚烟尘。 四下里窜出几朵火焰,三两个便宜摊子平白无故地烧了起来。 人群被这逼真的演技吓到了,顿时乱作一团,心里都以为是那小诡异的父母来了,按理说越是这种可爱小家伙,家长就该越是凶残恐怖。 而那僧人心头也是一惊,随后循着木杆子倒塌的地方冲了过去,满心的大义凌然准备进行一场生死搏斗。 以至于他完全忽略了身后的秋禾和小青。 一个身影从人流中窜出来,拉住了秋禾的手。 “走吧。” 薛清的脸印在女人的眼里,不输天顶皓月。 他们在人潮中奔跑,女人和女孩上气不接下气得,好久才停下来,这才注意到天色已经黑了。 地平线的那头,一点火光冲天而起,随后在漆黑的天幕上织起玫瑰花的图案。 浴佛节的特别节目,从遥远法兰西运来的昂贵烟花。 大乱的人群这才稍稍平静,四下里又确实没见得什么诡异,于是不少人开始驻足仰望。 天光下三人拉出长长的影子,不远处小青的朋友们招呼着她回去,可爱的小姑娘连忙跑上前,随后又想起了什么,扭头挥手大喊一声“谢谢”,虽然她不太理解究竟发生了什么,但也知道是那两个人保护了自己。 “今晚,不错啊。”薛清看着天空说道。 “是啊,真不错。”女人站在他身边,紧紧挨着。 希望明天也能顺利。 这是两个人心中共同的想法。 第五十二章 出发 转眼到了选举的日子。 上午十点,距离十二点整选举开始还剩下两个小时的时间。 天顺公寓距离宏福大院算不上太远,小步子溜达两刻钟怎么也到了,但是潘世华的汽车从九点开始就等在楼下,戴着墨镜的男人们整装待发。 什么意思也很明显。 就是天塌下来,你也得给我准时到。 薛清这边倒不急,选举说白了也只是个形式,真正的问题是会不会出乱子。 或者说,这个乱子会怎么出。 于是他一个大头觉睡到将近十点,感觉精神饱满。 秋禾这丫头不知道是会了什么魔术,薛清刚洗完脸就端着早点出现了。 豆浆、稀饭、小笼包。 服务挺好。 吃着吃着,他忽然感觉今天的秋禾有些不一样,不爱化妆的她居然涂了口红,至于其他的妆化没化薛清也看不太出来。 “怎么了,这么正式,我有点不习惯。” 他一口吞下一只包子,嘴里含混不清。 “也没什么,嘿嘿,分别的日子越来越近了,不得多给你留下点印象。” “还没那么快。” 气氛有些微妙。 好在薛清够直,他“咕嘟咕嘟”干了半碗豆浆,脑中却不由地浮现出和宫本木下打赌的那一刀。 滋味犹在。 那个痴迷武道的家伙,还挺和薛清口味。 来到这个世界,过瘾的时候真不少。 时间过得飞快,一转眼已是将近十一点,下面开车的两人上下跑了几趟,嘴上说着“有没有什么需要帮忙的”,脸上都是一副“求求大爷你快出发吧”的表情。 终于薛清也给他们整得受不了了,起身抖了抖衣服,抓紧大夏龙雀冲秋禾说道:“我走了。” “一切顺利。”女人笑颜如花。 结果这门还没出,又是一个干瘦的男人气喘吁吁地跑上来,伸手死死扒住门框。 “你是——” 薛清一眯眼,想起这人是恩女事件中被楚天雄安排去搬救兵的虎九,如果跟着一起进了百乐门的话,恐怕他也难逃一死。 “清......清哥,出事情了。” “那个,我们差不多该走了,有什么事情不如改天——” 潘世华的人话刚说到一半,被薛清双眼一瞪,顿时把后半截吞进了嗓子眼里去。 “两分钟。” 薛清丢下两个字,拉着虎九这就上了阳台。 “怎么说?” “楚老大,快死了......” “什么?” “还记得个把天前恩女那个案子吗?” “记的,不是说有人想杀那个小鬼吗。” “对,这件事在我们看来其实也是个机会,也是个机会,楚老大安排好了,负责照顾小雨的几个警员之间说话都要对一遍暗号,但是今天中午出发去给那小鬼买午饭的警员回来却不知道这回事,我们知道这诡异是上门来了,于是包围了他。” “让他逃了?” “没有,本来是想从他嘴里先套出些有用的消息来,谁知道那王八蛋忽然凶性大发,虽然最后死了,但是被他当场杀了好几人,还有几个重伤,楚老大也是其中之一,断了骨头,比上次恩女的还严重,现在还在抢救。” “但你这么说,现在事情不是解决了?” “早的很,这个诡异虽然是被我们杀了,但他顶多只是个中层,不觉刚刚向我们发出了通知,说是在今天十二点之前,必然取了小雨的性命......” “这么狂?”薛清思索了片刻,随后抬头,“虽然你这么说,我也很关心楚老大的安慰,但是这个情况好像也没什么我能做的,今晚之前二十四小时跟你们守在警察局里吗?你们应该也知道了,两巨头刚刚横死,我拿下调查组领班的位置,这时候忽然失踪,难说楚老大让我搜集证据的计划会不会泡汤。” “我知道,你说的我都知道。” 虎九垂眼看着薛清,在这个深不可测的年轻人面前他只觉得自己全然无力。 “但现在我也只能求你帮忙了,临时顶替楚老大的警司是个水囊子,贪生怕死,别说保护小雨了,我看他连楚老大都想丢下不管。再这样下去,别说今晚了,那孩子今天中午就得被扔到大街上去。 “那你要我怎么做呢?他是顶替楚老大的人,那现在诡异处理科就是他说了算,我要怎么做才能掰正十里洋场的警察系统?” “......我知道这很难,但至少,别让那孩子死在这种可笑的原因上,这是对楚老大的侮辱,而且到时候要是楚老大死了,新的诡异处理科警司上任,一代官一代腔,你这个人他还认不认就不好讲了。” “那我就跟着潘世华混武馆去喽,首席的待遇也不比警局差。” “你——” “嘿嘿。”薛清忽地一笑,眼中一抹狡黠溜过,“开个玩笑而已,虽然道理上是那么说,但我这个人做事比较随心。做人嘛,还是要清清白白的,是不是?何况楚老大也帮了我的忙,最近我欠的人情已经够多了。” 薛清说着,忽然转身,推门欲走。 “出发啦?清哥。”潘世华的人如获大赦,当即前呼后拥着。 “带上这位兄弟。”薛清指了指虎九。 “好说好说。” 这两想都没想就答应了,只要薛清愿意按时出门,就是在车上塞头猪他们也不介意。 但是这一上车,司机一脚油门,把着方向盘想要拐弯的时候,却被薛清给拦住了。 “清哥......你这是什么意思?” “先别着急,绕个路,有个地方我想要先去一下。” “这......这不太好吧,要是迟到了,华哥能把兄弟的皮都扒了。” 猩红的刀光一闪,大夏龙雀抵在那人的脖子上,只见薛清一脸和善地说:“等会被华哥扒皮,还是现在就被我扒皮,你们选一个吧。” 于是汽车没有掉头,载着两个倒霉蛋和一个幸运儿朝着警局一路前进。 这不是一腔热血,离选举还剩些时间,薛清心里已然有了计划。 最坏,也就是那扶持盟主的特殊事件他不做了而已。 事分先后。 第五十三章 凶 这一进警局便是狼藉入眼,墙壁都穿了几个烧焦的洞,显然那诡异闹出的动静不小。 他们路过停尸间,薛清一眼扫过去,只见里面躺着一个紫薯般的玩意儿,随口问向虎九:“这是那诡异的尸体?” “对。” 不对啊。 薛清心想。 自己杀诡异,这尸体从来都是化做一缕烟就消失了,怎得这紫薯精怎么还完完整整地躺在这儿? 难道说,还没死? 他的身子一瞬间绷紧。 “清哥你放心,已经死透了。”虎九看出薛清的想法,“我们补了许多枪,还找专业的人来看过,这诡异奇怪的很,有的人杀,这就化烟了,但换别的人来,尸体就还是完整的,说不好。” “这样啊。” 他们很快来到小雨的房间,准确得说已经不算是个房间了,被炸弹一样的东西轰了个四面透风。 周围人出奇得少,只剩下男孩不知所措地站着,左右两个警员正在收拾他的东西,看起来是准备送客了。 “他妈的。”虎九一个健步冲上去,揪着两人衣领子怒吼,“你们在搞什么东西!这是在干什么?楚老大还没醒,就自作主张?他还是个孩子啊!你们是人吗!” 那两人神色中也满是为难,任由虎九骂着,也不回嘴。 “是我做的决定。” 讨厌的声音从墙后响起,一个大腹便便男人缓步走出来,胸前警徽锃光瓦亮。 李萧,新任警司,就是他临时顶替了楚天雄的职务,在接管事务后他着手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要将小雨这个烫手山芋给丢出去。 “姓李的,你玩真的啊!” “叫我长官!” “长你奶奶个准!不过是临时凑数的水货,屁股后面插根葱真当自己是大灰狼了?” “虎九,顶撞长官,停职三日,扣一个礼拜工钱。”李萧挺着个鼻子,“旧错再犯,你就给我停一个月。” “你——” “你什么你?这就是你说的水货,哎,我想怎么整你就怎么整你,他楚天雄怎么了?还不是个植物人在医院里躺着?现在诡异处理科的事情我说了算!钓了个大诡异来,这小鬼已经没有用处了,不觉说了今晚十二点前杀了他,那肯定是要出大乱子,为了不给警局造成巨损失,我们要顾全大局。” “你孤行专横,我去找局长说!” 虎九气不过,转身要走。 “你去啊,你去问问局长,集一局之力,甚至很可能全灭的代价去保护一个小鬼,你问他愿不愿意啊!” 虎九的脚步停住了,因为李萧所说的确是实话。 但他又实在咽不下这口气。 “虎九,你看我不顺眼,是不是?”李萧走近了,在他耳旁一字一句地说道,“但那又怎样呢?小雨是我第一个送走的烫手山芋,但不是最后一个,你们的楚老大因为意气用事给警局造成巨大损失,醒了以后也是要挨罚的——前提是他还醒的过来,我马上也就给他办理手续,送到普通医院里,这也是为了大局呀,他要是不幸死掉的话,那就是为整个警局做贡献了。” 虎九满脸憋得通红,他多想一拳揍在这个男人脸上,但是不行,他一拖家带口的,不能失了生计。 李萧见这副模样,更加放肆起来,不在控制自己说话的音量。 “当然,顺便也为我做一点,送我给总警司当当,哈哈哈哈——嗝!” 他大笑着,却忽然感觉自己小腹被谁戳了一下,顿时浑身丹田逆转,膈肌颤抖,一下接一下地开始打嗝,一刻不停。 “嗝——” “嗝——” 这玩意来势汹汹,他半天停不下来,憋得满脸通红。 “你好,需要水吗?” 陌生的声音传来,面前是个模糊的人影,递过一大杯水。 “嗝——谢了。” 李萧也没多想,接过杯子就大口大口往喉咙里灌。 然后他便觉得自己像是吞了辣椒下去,从喉咙口辣到胃里。 滚水。 “啊————” 他哀嚎着,左右蹦跳着大口吸气,半条命都快没了,这才终于缓了过来。 “妈的,你他妈是不是想我死啊!王八蛋!” 他一抬头,对着面前的薛清劈头盖脸一通臭骂。 “哪里哪里,长官这打嗝不是止住了吗?不用道谢,都是应该做的。” 薛清礼貌一笑。 “等等,你是谁?” “我叫薛清,是楚老大先前招进来的高级拳师。” “哦......我有印象了,你被解雇了,以后不用再来,警察局不需要武馆的人。” “好说好说,只是谈我的解雇之前,我想先替楚老大和小雨求个情,还是希望警局能够尽力保护他们。” “尽力?你说的倒好,这人力物力损失你来出啊?只是麾下一只诡异几乎就拆了小半个警察局,我们可招惹不起这尊大佛。” “我会帮助警局去跟三大武馆搬救兵,现在我已经是天字馆的首席,想来该有些话语权的。” “那又怎样?” “此话怎讲?” “还要我说得更明白些吗?我就是要楚天雄死啊,他的屁股不给我腾地方,我上哪升官去?还想让我用性命去为这小鬼去冒生命危险,你的脑子是不是有问题?还有,别以为你是三大武馆的首席,我就得对你唯唯诺诺的,楚天雄那家伙让你去三大武馆,恐怕目的不单纯吧?要不要我给你出去说道说道?老老实实过自己的日子去啊,别来警局纠缠了。” 李萧挑着眉毛凑上前说,一股热气直喷薛清脸颊。 然而薛清仍旧是彬彬有礼地微笑道:“我想也是这样呢,只是抱了一点幻想,所以姑且还是问了两句,对不起,是我小看长官的为人了。” “激我是不是,随你怎么说,看着,我现在就让这小鬼滚,下一个就是楚天雄——” 就在这个瞬间,薛清的眼神中,暴戾的凶意如同惊雷般炸开! 李萧做梦也没想到警局里边他也敢撒野,刚想张嘴呼救,对面的人影已经闪现在自己面前,一只大手死死摁住了他的嘴巴,发不出一丝一毫的声音。 薛清恶狠狠地看着他,就这么单手将李萧整个人拎了起来,任他如何挣扎也不管用。 他的目光像刀子一样扎在李萧心口上。 “看到你这种人我就觉得恶心,楚老大要睡多久,你就跟着一起睡去吧!” 李萧发出无力沉闷的哀嚎,全被闷在了口中。 话音落后,只见薛清双手抓住李萧的脑袋,狠狠往墙板上一砸。 “咚!” 沉闷的响声在室内回响。 鲜血四溅,李萧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第五十四章 炮罗 这变故来的太突然,虎九和那两个警员在一旁都看傻了,半响说不出话来。 “你们的新长官真是不小心啊,大白天走路都能摔一跤撞到脑袋,我看不睡个一天两天的,大概是醒不过来,那么他提出的计划也就暂缓吧。” 薛清漫不经心地说。 “清哥,你这么做真能起作用吗?”其中一个沉默的警员犹豫半响后还是说,“李萧之所以敢这么嚣张,很大原因也是因为,不再保护小雨这个决定是局里上下都认同的,或许大多数人都看不起这水鬼,但更多的人不愿意玩自己的命,这些天警局死掉的人已经不少了,不怕让你笑话,但我也只是个拖家带口的普通人。” “我知道。”薛清随后回应,他的目光看向小雨,那个被自己一刀斩了母亲脖子的男孩,“所以,不用你们保护了,我带着他去三大武馆找人想办法,替我照顾好楚老大就行。” “三大武馆的人,能接受这孩子吗?” “走一步算一步。” 薛清蹲下身来,蹲在小雨的面前,双眼平静。 “还记得我吗?” “嗯,你杀了我妈妈。” “没错,这里的人已经不愿意保护你了,你留不下来,外面又有诡异要杀你,所以我准备带你找个安全的地方先住下,若是有天赋,或许还有人能教你一手安身立命的本领,不过这时是后话,你愿不愿意?” 小雨半响没有说话,水灵的眼睛盯着薛清看了好半天,这才缓缓点了点头。 “走。” 薛清头也不回,起身拉住小雨的手就往外走。 “人力有尽时,楚老大就拜托你们了,十里洋场警局再无情,也不至于在这个时候,非要把鞠躬精粹的老功臣给推进危险中吧。” 他最后的声音还在飘荡。 越来越多的人循着动静围上来,看到这个大步离开的年轻人和手边孩子的背影,以及两眼翻白的李萧,多少猜到了些原委,心中五味杂陈。 世道当下,竟还需孤身一人成为英雄。 或许从来便是如此。 ...... “清哥,清哥,您老人可算出来了,现在上车我们勉强还来得及......哎哟我的亲哥哥呀,怎么又带了个人出来。” 潘世华的两人见到薛清手上牵个小孩,心头顿时一紧。 “我们两去宏福大院,我找黄先生有事。” 薛清把小雨塞进车里,头也不抬就说。 “哎好,那太好了。” 两人一阵高兴,管他有什么事情,只要能让薛清及时到达目的地,他要跟黄先生喝酒还是打架都和他们二人没有关系。 但是他们还没来得及高兴,薛清一转身,却是自己钻进了驾驶座。 “哎,清哥,这哪好意思让您亲自来开车呢,您就上后座好好歇着,路上交给我们哥两就好了。” 两人满脸堆笑。 “我说了,我们两去宏福大院,没说我们四。” 薛清礼貌地笑了笑,随后一脚油门,顿时汽车呼啸着出去了,只留下愣在原地吃尾气的两人,心头祈祷他准时到。 十里洋场的路况实在一般,路上人马又杂,尽管薛清一路大喇叭按到底,终究还是没能开得太快。 他不想耽搁,倒不是害怕迟到,只是担心不安全。 小雨坐在后座上,虽然安静,但是孩童好奇的天性终是在的,第一次坐上汽车,他不住地左右张望。 “这些天,过得怎么样?” 薛清从后视镜里瞟了他一眼,漫不经心地问。 原本四处张望的小雨顿时回过头来,盯着薛清看不见脸的背影。 “很好,特别是那个叫楚天雄的伯伯,他比百乐门里的人好多了。” “这样啊,你恨不恨我?” “恨。” “想杀了我吗?” “不想。” “为什么?” “不知道,我不太懂,但你好像确实也没做错。” “人小鬼大。” 薛清嘴角微微一扬,又马上平息,他双眼一寒,凝视着面前的马路。 只见一个宽厚的人影站在大马路的中央,单手托举,满满不详的气息透出来。 【姓名】:炮罗 【等级】:lv6 【刚体】:29% 【神髓】:57% 【天赋】:凝魂 【能力】:魂炮(阶段二,强攻系) 【威胁等级】:高 只见他的手中,几乎看不见的心魂一点点凝聚,颜色越来越深,很快有了淡淡的银色,在各个方向猛烈起伏着,如同一团悬浮于半空的沸水,极不稳定。 炮罗露出凶恶的表情,托举的单手青筋暴起,半透明的魂炮一瞬间脱离他的手臂,朝两人飞来,气势惊人! “坐稳了!” 薛清怒吼,他预料到了,在这个瞬间猛拉刹车,急打方向盘! 刺耳的刹车声中,汽车飘过夸张的弧线,终究是和这一发魂炮错身而过。 那颗淡银色的魂炮,撞向地面,顿时整个炸裂开来。 “轰隆!” 雷鸣般的巨响,狂风席卷,烟尘过后地面竟然起了一个半米深的大坑。 若是正中打在汽车上,恐怕两人要被炸得只剩骨灰。 炮罗见自己一击不中,当即举起手臂,心魂再度开始凝聚,第二发随时都有可能打过来。 薛清心头发狠,他强攻系全开,手脚不停,将小雨提溜着从车门里一窜而出,大步狂奔。 第二发魂炮也跟着来到。 “轰!” 冲天的火光,汽油在高温下迅速催化,威力叠加比第一发更甚! 薛清将小雨抱在身前,滚烫的热浪冲击着他的后背,灼烧感涌上来,但他眉头不皱,脚步不停! “跟在我身后,能跟多紧跟多紧,能跑多快跑多快!” 他放下小雨,随后发足狂奔。 这火力太强了,绝不能让对手开出第三炮火! 一人一诡之间的距离不断缩短,炮罗眼中的人影不断放大,但是他根本毫无惧色,没有逃跑的意思,满脸大义凌然,第三发魂炮在他的掌中缓缓亮起。 他不擅长近身武斗,不如说,除了这魂炮之外他一无所长。 对他来说,上来战场便是破釜沉舟的战斗,轰不死对方就是他的末日。 近了,非常近了。 那银色的花朵在他手中越来越亮,只要这发魂炮打出来,没有掩体的薛清必死无疑。 他就要做到了。 为了不觉,为了全世界的诡异。 他会成为伟人!不,伟诡! 第五十五章 爆发 二人赌命的最后一刻,尘埃落定。 猩红的刀光自上而下劈落,切碎了炮罗的美梦。 炮罗视野中的薛清左右分开,漆黑的血液从他的额头迸溅,很快他化作一缕灰尘,消失不见。 但那被从中劈开的魂炮并没有消失! 沸水一般不稳定的圆球从中间开裂,随后越来越距离地开始冒泡、胀大,形状步步崩坏。 薛清知道厉害,转身后撤,发步狂奔。 “轰!” 魂炮在他的背后炸裂开,响声隆隆,气浪差点跟薛清掀了个仰翻。 半空中的他仍旧神色如剑,手上使劲,大夏龙雀直甩出去,猩红的刀光带着死亡腥风,直插小雨身后的诡异脑门。 哪怕再怎么全力奔跑,那孩子和强化系全开薛清之间也拉出了不小的距离。 还没结束! 一左一右,本想夹击小雨的斗狼和野狐,见薛清武器脱手,顿觉机会到来,调转矛头要趁现在将他杀掉。 这两都是不知手底的武斗派,只见斗狼一马当先,手中铁棒虎虎生风,一棒子敲下去,敲中的一大块土地顿时整个燃烧起来。 并不是从点到面,而是瞬间全部开始燃烧。 以薛清现在的体质,只要沾上这根铁棒,几乎就失去了任何反击能力。 他先是一个斜蹿,然后半路脚步一扭反方向直转,果然斗狼上当,手中铁棒取着提前量横扫结果挥空。 薛清一个大踏步上前,一拳上勾打碎他的下巴骨,连带着脚下蜷起一个膝击,直踢挡下。 身后风声已至,薛清看都不看,抓住那昏死过去的斗狼,整个一翻转,这家伙顿时成了自己的盾牌。 一声利器入肉,薛清甩下斗狼转身,只见野狐的利剑刺穿同伴的身子,若是他闪得慢了一步,这会就已经成了糖葫芦。 野狐丢下手中斗狼尸体,长剑一晃再次薛清,那明晃晃的白刃在半途中竟然模糊了起来,一剑看过去,竟有三口利刃掠过。 薛清一个翻滚躲开,野狐挥剑再追,眼前却忽然一暗。 那是薛清在翻滚时顺手抓下的一大把泥土,他照着野狐的脸面狠狠抛出。 但诡异哪里怕这种把戏,野狐直接一剑当三剑挥开尘土,但那尘土后面竟是一只恶鬼扑了上来。 薛清从来也没有指望这一把泥土能起什么作用,只是吸引注意而已,他真正的目的是拉近距离! 野狐心知不妙,挥剑欲砍,但是薛清的拳脚已经近身。 四方天流·百转蛇错! “咔哒!” 清脆的骨响中,面前的诡异化作灰尘。 薛清站在原地,撑着膝盖喘了两口粗气,然后猛地站直,冲着小雨伸手说道:“走。” 男孩看着这个怪物,心里庆幸自己没有因为一时生气回复“想杀”。 这一路上在没见到什么阻拦,但薛清心中却丝毫没有放松。 以不觉的个性,只派那四个家伙来取小雨性命,显然他是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 果然,刚到宏福大院,就听见其中惨叫哀嚎不绝于耳。 “不觉——”薛清口中喃喃,手指头上传来一阵爆响。 他知道现在不觉该是没有功夫注意小雨,那四只诡异死了之后暂且该是安全,于是从兜里摸出一把大洋塞在小雨手里。 “你在附近买些吃的,如果一会风平浪静,那就等我找你,如果我没来,就去找三大武馆里一个叫黄先生的,说是我让你去的。但若是情况不对,你就赶快跑,能跑多远是多远,实在不行就离开十里洋场,天底下好活的地方多的去了。” 说罢他提起大夏龙雀就冲了进去。 ...... 十分钟前,宏福大院。 场面严肃,潘世华和梁永昌分坐台上。 而台下第一排,便是今日来投票的人。 要问这些人是谁,三大武馆的十来位顾问。 除了闭目静养的宫本木下一人外,其余皆是出自两巨头的派系。 所谓的民主选举便是这样,套个壳子,骗骗自己而已,外人都不一定信。 但是此时此刻,在场的却没有人思考这一茬。 情况有些微妙。 潘世华眉间皱纹不止,他不止一次地悄悄瞟向手表。 已经快要十二点了,距离选举开始还剩不到两分钟,但是去接薛清的两人什么消息都没有。 是薛清玩失踪,还是梁永昌动了什么歪心思? 原本气氛还没有这么如履薄冰,毕竟有黄先生坐镇在台下,并且早上八点就开始入场了,搜身做得应是齐全,没有人能带一颗子弹进来,哪怕打黑枪也不能有机会。 但就在一刻钟前,忽然一通电话打过来,找的正是黄丹,他接过后眉头一皱,随即叹了口气说自己要去上厕所。 这一走,就没了影子。 潘世华和师爷私下里交换眼色,让人在整个宏福大院里跑了个遍,愣是没找着他的影子。 从那一刻气,现场气氛就变了,人皆自危,无数目光盯着梁永昌和潘世华,担心他两会有任何异动。 这一惊一乍直到现在,时候终于到了。 十来位顾问依次上前投票,果然潘世华以压倒性优势获胜。 但是他的脸上却没有一点喜悦表情。 因为梁永昌的表现很不正常。 照理说,这个脾气很坏的家伙在这种时候早该跳脚了,但他只是静静地坐着,双眼平视,平静得让人害怕。 “梁老板,咱这选举已经结束了,您看,要不挪个步子,上一边歇会?” 主持壮着胆子上前问了两句,却仍旧得不到回应。 “嗡嗡——” 一只苍蝇飞过,在梁永昌的面前绕了两圈,然后停在他的鼻子上。 这回所有人都发觉不对劲了,主持走上前来,一拍两梁永昌的肩膀,这家伙居然一个倒栽,“咚”地撞下地去。 死了。 主持下得一屁股坐在地上,全场心头一阵胆寒。 “咔哒!” 清脆的一声在整个大堂里回响,源头来自台上。 只见梁永昌的尸体一瞬变得青紫干枯,然后—— 动了。 他倏地起身,一口要咬向主持的颈动脉。 鲜血如柱。 惊叫声里,青紫的死色潮水般爬满了主持全身,他变成了和梁永昌一样的死物,扑向台下众人。 漆黑的剑光闪烁。 两只尸诡顿时没了脑袋,但那无头的四肢还在地上漫无目的地爬行。 “十里洋场不干净的东西可真够多的。” 宫本木下手中黑刀光华闪动。 潘世华躲在他的身边额头冒汗,从察觉到不对劲的第一时间起,他就偷偷溜到了在场最强者背后。 只见宫本木下眼中戾色一现,刀头调转直指人群。 “滚出来,刚刚那一瞬间的杀气,我感觉到了。” 顿时全场哗然,因为那黑刀所指,不是别人。 正是太师。 第五十六章 激战序幕 太师端坐在长椅上,眼中只有疑惑。 “宫本阁下,你这话是什么意思?还请不要拿我老头子消遣。” “还装?” 宫本木下的黑刃之上,一道苍白光华亮起,他虚空劈下,那道光华就这么脱离刀刃飞了出去,速度堪比子弹! 强攻系·神千斩! “轰隆!” 顿时整个大堂摇晃,烟尘四起,天花板硬生生被削了一块,掉落下来。 烟尘中,只见须眉老人缓缓走出,满脸狞笑,他的五官也随之脱落,好像褪下了一层老皮,留下的,是一个颇为俊俏的青年。 四大诡异之一,不觉。 “诡异!” 惊呼四起,人人拔剑抽刀,但是不觉只是淡然一笑,丝毫不急。 “太师呢?” 潘世华硬声问道,离宫本木下站得又近了一些。 “那个老头啊?老早就吃掉了,真是干巴得可以,若不是为了那张脸,我都不稀得嚼。” “你的目的是什么?就算三大武馆的人都被你们杀光,又能得到什么?” “是啊,又能得到什么呢?真是奇怪啊。” 不觉端着脑袋故作沉思了半响,忽然眼中凶光乍现,一股杀气刺得在场所有人心下一凉。 “杀掉人类,还需要什么理由吗?” 说罢他直指天花板,众人抬头,顿时心头一麻。 只见几十具乌青色的尸诡贴在顶壁上,贪婪地望着他们。 他们在这一刻纷纷下落,有如雨下。 “给这场好戏再加点料!” 不觉从怀里摸出一叠漆黑斗篷,猛地朝天一扔,顿时又是几十号拿刀的黑衣兵对着人群乱砍。 神召系·夜种。 外边传来怒吼,院外的防线很快也被不觉麾下的诡异攻破了。 三面夹击。 宫本木下眼神一厉,神千斩再度发动,不是一道,而是七八道光华连飞出去,整栋楼都开始摇晃,灭了不少尸诡和黑衣兵的同时,也有不少人惨死在余波和落下的砖瓦中。 而这些尸诡只要伤了人,立时间就会增加同伴,反倒是没有损失太多。 “哎哟,宫本先生,克制,克制一点。”楚天雄猫着腰窝在他身后不住惨叫。 “你谁啊?”宫本木下扭过头来,满脸疑惑。 “宫本先生,按照和扶桑的约定,这时候您需要护送我和楚馆主出去。” 高瘦的中年人从人潮中挤过来,正是人字馆馆主齐云生。 宫本木下厌恶地瞧了两人一眼,随后昂头。 “等我先把他们的头头斩了。” “宫本先生!请记住那个约定!难道说你想以一人之力破坏国之关系吗?” 宫本木下猛地扭头,凶戾的目光刺得齐云生浑身一抖。 “国家国家,到哪的人都是这样,满口全是大义,烦死人了,跟我走!”他随手一劈,又是一道神千斩,开出面前一条道路,口中还在喃喃,“罢了,反正这家伙实力也不值得我惋惜,过些天还有真正的大餐。” 两人如获大赦,当即灰溜溜地跟在这尊大佛后面离去,连带着临近几个有眼力见的家伙去,而混乱中没有注意到全场唯一救星的其他人就没有这么幸运了。 惨叫声不绝于耳。 不觉看着三人的逃亡,却没有任何追赶的意思,而是咧嘴一笑。 “跑吧,都给我跑吧,等到整个十里洋场全部陷落的时候,看你们能跑到哪里去。真以为我费劲心思为了这一天,就只是想要小打小闹一番而已吗?” 他伸出手,从袍下掏出一只漆黑的画笔,笔杆上印着钢铁打造的星辰徽章。 如果此刻薛清在场的话,他将看到这样的属性。 【名称】:寻千古毫 【类别】:特殊 【品级】:传说 【星弥教流水线制品,拥有在指定地点牵引出世界心脏的功效,但要求世界心脏处于非隐逸状态。】 只见不觉凝动心魂,顿时一股黑气从寻千古毫上缓缓浮现,它恍若有了生命,脱离出不觉的手掌,在地上就这么一笔一划地动了起来,留下漆黑无光的线条,这些线条连接在一起,拼出巨大的法阵,其中满是难懂晦涩的文字符号。 时间分秒流逝,只见那法阵渐渐活了过来,符号随着法阵开始缓缓转动,从那中心隐约能够看到透着淡淡光芒的空间,其中血肉通红的巨大心脏正在缓缓起伏跳动。 不觉脸上的笑意越来越浓,等这心脏完全被寻千古毫牵引出来的时候,属于诡异的时代就要降临了。 十分钟,最多十分钟,他将成为诡异史上空前绝后的英雄! “不觉,那个叫薛清的家伙来了!” 就在这时,不觉身后,一只人头鹰身的诡异忽然飞进来。 “我不是让炮罗他们做掉那小鬼之后,顺便把这家伙也宰了吗?” “我只见到斗狼的尸体,剩下两个都没见着影子,可能都已经......” “真是废物......你们看好这个大厅,不要让任何人动这支笔。” “明白,但是不觉你现在的身体......” “我有办法,本来这是为宫本木下准备的。” 不觉轻轻拧动手腕,一根红色的试管应声破裂。 【名称】:回光药剂(污染) 【类别】:消耗品 【品质】:史诗 【星弥教流水线制品,原效果为使受到不可逆转伤害者在两小时内恢复巅峰实力100%,需要付出十年寿命作为代价,但由于受到污染,只能恢复巅峰实力70%,且增加代价,恢复实力期间无法使用能力。】 顿时一股骇人的心魂在不觉周身流淌不止,长袍下他消瘦的身子在一瞬间肌肉膨胀,曾经失去的力量失而复得的喜悦顿时涌上心头,自信翻涨,快意流淌,不觉仰起头,发出一阵长笑。 “黄丹、薛晋文、星弥......我克服了那么多困难,今天,谁都不能阻止我!” 他的眼中,血光如涌泉。 第五十七章 死斗(一) 【警告!!!第一级异常事件!】 【警告!!!第一级异常事件!】 【当前世界目标全部搁置,以唯一目标为第一优先级!】 【唯一目标】:不论完毁,阻止世界心脏被诡异污染! 【距离世界心脏被污染还有九分五十五秒!】 【世界心脏所在位置将全程告知!】 【一旦目标失败,你将有和此世界中所有生物一同被污染的风险,请务必完成!】 院门口,在薛清砍下两只诡异的脑袋后,血红的文字忽然在他眼前不断跳跃,染血一般凄厉厉的红色流淌,可见事态之严重。 视野角落中顿时多出了一个倒计时,还有一张宏福大院的地图,一个光点在其中不断闪烁。 想必那就是世界心脏的所在地了。 说实在的薛清连世界心脏长什么样子都不知道,更别提什么被诡异污染的概念了。 只是光从名字上来看,就感觉应该是很重要的东西,这样的东西都要求不论完毁与否都要阻止被污染...... 没时间思考了。 薛清大踏步地冲入楼里。 “哧!” 进门瞬间,破空之声贯耳袭来,薛清一个侧步猛地翻转腰身闪避,只听一声巨响,身后便是什么东西炸裂开了。 他定眼一看,将地板砸了个大洞的家伙,竟然只是一个单手持剑的身影。 不觉。 这张脸薛清已经在脑海中想象了无数遍了,非常熟悉。 想象各种将他穿胸砍头的场景。 “又见面了。” 不觉拔剑起身,嘴角微扬。 【诡异名】:不觉 【等级】:lv8 【状态】:回光(恢复身体状态到巅峰状态70%,但无法使用能力。) 【刚体】:61% 【神髓】:57% 【天赋】:凝魂 【能力(禁用)】:夜种(阶段二,神召系),食尸鬼(阶段一,诡异系),万古长夜(阶段二,强攻系、诡异系) 【威胁度】:超越单人匹敌极限3% 这属性不得不说非常华丽,哪怕不看那些被禁用的能力,光是刚体神髓就足够碾压薛清的了。 他唯一的优势,就只有四方天流的技巧。 薛清神色发狠,大夏龙雀的弧光如野火烧过。 “乒!” 不觉的剑一瞬间压了上来,巨大的压力让薛清回响起曾经挑起潮水的训练。 “见面就打,不叙两句的吗?真是绝情啊。” 不觉说着,脸上笑意夹着凶光。 “没什么可说的,你是诡异,我是人。” 薛清话音刚落,顿时不觉手上长剑的力量变得更加磅礴,他不得已顺着那巨大的力量连连后退,最终一个马步才堪堪站稳。 “说的好!说的太好了。”不觉拧动手腕,伸出一尺长的舌头轻轻舔舐剑刃,“我就喜欢你这种看事明白的人,我杀你们人类很残忍,你们人类剿灭诡异也不含糊,我们从一开始就是不死不休的存在!还是你这样的人让我更舒服啊......这样你在被我宰掉的时候,脸上就不会有那种好像我欠你几百万大洋的委屈,这都是命!” 说罢他的身影在一瞬间模糊,一个呼吸间便冲到薛清面前,手中长剑当头劈落,速度之快令薛清都有片刻措手不及。 “轰!” 巨大的响声,如同爆炸一般,薛清在最后一瞬紧贴着长剑闪身躲开,铁刃砸在地上,竟然是炸弹似的效果,在地板上开了一个大洞。 没有任何能力加持,只是单纯的力量,就达到了如此恐怖的地步。 但薛清心中没有一丝犹豫,大夏龙雀向上斜挑,直指不觉下巴,另一只手上攻势也起,要拿对手胁下。 “啪!” 沉闷的一声响,只见不觉伸手,迅如闪电般地抓住大夏龙雀,下盘里一记膝撞同时轰出去,根本不理会薛清空手。 他已经吃定了,以薛清的力量和心魂浓度,空手一击并不足以让自己重伤,而反之就未必。 不过,诡算不如天算—— 薛清那作势进攻的左手在半途便掌,一股心魂汇聚,又在瞬间爆发。 “轰!” 冲击和巨浪将不觉差点掀翻开来,他猛地退后四五步,这才站定了。低头一看,只见自己胸口衣裳已然破裂,露出黑血渗透的肉体。 强攻系·劈空掌。 这是薛清得到的第一个能力,来自清儿和胡八万的馈赠。 他一路藏到现在,为的就是用在这个时候。 “好,有种。” 不觉捂着腰间,黑色的血液仍旧不止。 薛清的武艺和战斗力他已经有耳闻,这个劈空掌的能力他也确实没想到,但是这场战斗不能迅速结束的原因还是—— 他被坑了。 那枚回光药剂的品质不对,他在使用之后才发觉这玩意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已经被污染了。 这个状况造成的严重后果,就是他用不了自己的最强能力,只能单纯依靠肉搏。 但是两年前给他药剂和寻千古毫的是同一个人,对方没理由坑他。 被掉包了? 不论如何,他知道现在没工夫思考这个。 没和宫本木下发生冲突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费点力气杀掉薛清,计划不会有任何改变。 面前的人影已经冲了上来,不觉被自己暗藏的能力伤到,薛清哪里肯给他机会,大夏龙雀照着他肩头就是斜劈。 他也知道,这家伙用不了能力是自己唯一的机会。 那么剩下,就是野兽般的死斗! 猩红的利刃斜飞而下,不觉手中长剑却也不甘落后,脆生生地迎了上去。 他不懂什么技法,只知道用力量和速度将对手碾压! “当!” 兵刃相交,巨大的冲击力震得薛清半臂酸麻,这比面对纹身怪人唐若来时还要夸张,那家伙好歹多少会点刀术,不觉这边就完全是硬实力猛砸。 他半身不稳,摇晃之时仍不忘回手一记劈空掌照脸打上去,不觉这回有了防范,侧身躲开后直追上来。 但这短暂的挺短已经给了薛清站住脚的机会,猩红的刀光盈盈闪动。 四方天流·奔雷式! 一条血线拉扯在不觉的胳膊上炸开,他却没有痛感似的,长剑在手中咬牙倒划! “刺啦!” 第五十八章 死斗(二) 这转瞬间的反击薛清没能躲过,长剑在他的腹下拉出吓人的血口子,颇为吓人,一来一回竟然还是他亏了。 但薛清的眼神却愈发凶狠,肾上腺素飙升,他脚下使劲,抵着不觉的脚后跟狠狠一勾。 变故来得突然,不觉一瞬间失去平衡,可他反应也很快,半途伸手抓住薛清衣角一带,两人一起滚落地下。 “哧——” 哪怕是这样薛清脑中仍旧无比清晰,大夏龙雀一击穿出不觉胸膛。 但他同时觉得自己小腹一热,只见不觉手中长剑也贯了进去。 两人都杀红了眼,拔刀太费时间,薛清直接放弃长刀,四方天流掌上招式猛灌。 狡兔搏!百转蛇错! 来自骨头的脆响不绝于耳,鲜血四溅,但不觉毕竟是诡异,加之心魂更为雄厚,这两手竟然没能让他失去多少战斗力。 他也不做任何花哨,咬着牙,石头一样的拳脚没有任何花哨,就往薛清身上猛砸。 两人速度、力量和体质上的差距在这里体现得格外明显,薛清的攻势看似凶猛,但实际上造成的伤害却是不及不觉。 这扎实的一拳直接打断了薛清两根肋骨,他一口血沫喷出,还不忘回手一掌把不觉轰开,不给他趁胜追击的机会。 他们终于拉开距离,薛清的状态非常糟糕,小腹和胸口的两下重击没要了他命已经算是运气不错。 他双眼通红,挣扎着想要爬起来,却连着失败了两次。 不觉坐倒在另一头,嘴角露出一抹嗤笑,他摇摇晃晃想要站起来,却又觉得双腿一软,竟然一屁股又坐了回去。 他的伤势相比薛清来说,虽然更轻一些,但是在硬吃两发劈空掌,胸口贯穿的一刀以及薛清四方天流的多重打击下,实在也很难熬。 尤其是这个四方天流,他真正面对过之后才察觉,这似乎不是纯粹的武术。 而这时候,对面的薛清竟然再度站起来,虽然看着有些勉强。 不觉啐了一口,方才斗得投入,他几乎忘记了时间,世界之心就要被牵引出来了。 继续跟这家伙厮杀下去不保险。 他现在还不能死。 于是他握紧大夏龙雀的刀柄,憋了口气,忍痛狠狠往外一拔,黑血喷涌之后缓缓止了下来。 而薛清此时仍旧没有任何动作,他心里清楚自己没剩下多少力气,只能积蓄力量将一切压在最后一击上面。 他现在会的,四方天流的最强一式。 但是不觉吃力地爬起来,却没有再理会薛清,而是摇摇晃晃地掉头就走,只丢下一句话。 “真希望还有机会跟你正经打一次,你死我活的那种,可惜了。” 薛清看着那个远去的背影,知道自己若是强行追上去,恐怕连最后一击的力气都不会有。 【剩余时间】:1分32秒 眼中的计时已经不剩下多少了,况且别说阻止,现在的他到了那边,还握不握得动刀都两说。 他的目光聚焦在地图上,瞳孔忽然一缩,脑海中记忆涌现。 原来是这个意思。 薛清走起两步,他不敢像不觉那样硬拔插在自己小腹上的长剑,只能这样任其插着,忍住剧痛捡了地上的大夏龙雀当作拐杖,一瘸一拐地走向另一个方向。 视野越来越模糊,肾上腺素正在褪去,他只觉得浑身越来越冷。 好暗啊。 自己走在这条路上,到底在追求什么? 他一时间有些什么想不起来了。 但一定有什么的,就在前方,他能看见遥远天边的一星光亮。 ...... 不觉再度步入大堂的时候,场面已经差不多快要清理干净了。 虽然三大武馆下会气功的拳师有超过百人,但是其中大半都自顾着逃命去了,剩下的纵然武勇,也挡不住越来越多的尸诡,以及不觉倾家荡产带来的诡异。 千寻古毫画出的法阵此刻已经几乎完美,跳动的赤红色心脏正在一点一点降临于这个空间,从半透明变得逐渐有了实体。 不觉站定了,喘了几口粗气,随即露出欣慰的脸色,他环顾四周,这些年来跟随自己赴汤蹈火的诡异们,此时也只剩下不到一半。 够了。 “时候到了,行动!” 不觉一声令下。 其余诡异闻言顿时放下停下来,半带留恋地看了一眼浮华人世,随即向那颗心脏靠近。 “不觉,你要记得我。” 鹰身诡一声说完,第一个冲了进去,在它触碰到世界心脏的那瞬间,只听一声哀嚎,顿时鹰身诡整个儿被蒸发干了,只剩一缕黑气附着在心脏之上。 “蠢货,还用我记么?天下的诡异都会记得,我马上也来找你了。” 不觉脸上久违露出温柔一笑,这是面对人类时他从不会露出的表情。 随后,他毫不犹豫地朝着世界心脏缓缓靠近。 一只又一只的诡异在世界心脏面前失去性命,却没人听下脚步。 ...... 【警告!!!世界心脏已经暴露,即将遭受侵蚀!】 【警告!!!世界心脏已经暴露,即将遭受侵蚀!】 【世界心脏侵蚀度】:1% 【世界心脏侵蚀度】:2% 【世界心脏侵蚀度】:5% 【世界心脏侵蚀度】:8% 【......】 黑暗中猩红的文字不断闪现,总算是为混沌中的薛清唤回一丝清醒。 他这才回过神来,发觉自己已然身在地下一楼的巨石旁。 血在淌,力量在流失。 没什么好犹豫的。 浑身的心魂都在凝聚,和每一块骨骼以及肌肉一起,挤榨出这副身子最后一丝一毫的力量。 “啊——————” 他双手按在巨石上,那块庞然大物开始摇晃,最终移开一人大小的洞口。 眼前满是重影。 薛清甚至没有力气跳下去,他是顺着洞口滚进去的。 长剑还插在小腹上,伤口撕裂,他知道自己随时都有可能晕过去。 佛郎机就在手边,他用尽最后的力量将那门火炮握在手中,双眼透过洞口望着天花板。 那水泥墙板之上,便是正在侵蚀世界心脏的不觉。 薛清竟然不自觉地露出笑容。 这一炮开过去,若是能将上边的诡异给消灭干净,自己恐怕也死定了。 但是他居然一点都不害怕。 毕竟有些事情,有了因,它总得有果。 做人,要有血性。 这世界挺迷人的。 可惜,是不是我还太弱了些。 千娇百媚的女孩,迷茫辗转的孩童,救嗣心切的老头,痴迷武道的武士,贪位弄劝的政客,初识烟火的怪物...... 光怪陆离的画面从他眼前流过,一时竟还有些不舍。 “轰!” 佛郎机的扳机被扣动,火龙咆哮着急窜而出,掀开天花板冲上一楼,爆出惨白色的辉光。 那光芒在一瞬间无限扩大,将一起包含在其中,包括离世界心脏只有五步之遥的不觉,包括其余决心赴死的诡异,包括一个个无辜的人们。 所有的生命,都被吞噬殆尽。 五层大宅轰然坍塌。 黄土之下埋葬了无数枯骨和他们心中的幻梦。 第五十九章 收获 电风扇在转。 是天花板。 薛清睁开眼,安静的病房里只他一人,洁白的褥子上洒满阳光。 他有些吃力地坐起来,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脑袋还有些昏沉,一时间怀疑自己在现世还是天堂。 好在桌边放满了鲜花糕点,以及出自某个女人顽劣手艺的织品,薛清在她家里见过许多次。 还在人间。 【世界目标一(风雨飘摇)】:已完成1/1 【世界目标二(权力至上)】:已完成1/1 【世界目标三(叱咤天下)】:已完成0/1 ...... 【个人目标】 【沪诡异闻探索】:已完成2/2 【对应史诗级诡异击杀】:已完成2/2 ...... 【特殊事件】:辅佐一位馆主成为盟主,已达成 【当前心魂值】:7% 【当前世界人望】:20 【通关点数增加100点】 ...... 【激烈的战斗中,你得到了历练,个人属性获得提升】 【刚体】:59%(瓶颈) 【神髓】:53% ...... 【你的强攻系在战斗中获得了熟练度提升】 【强攻系】:42% 【当前强攻系效果】:开启后速度上升90%,力量上升70%,同时体力和精力消耗加倍。 【你的强攻系熟练度已达到一次突破(40%),拥有一次将阶段一能力提升为阶段二的机会,是否使用?】 【注】:40%,80%为两次峰值,为阶段一能力提升的机会很多,不必太过刻意节省。 否。 薛清毫不犹豫地做出选择。 即便已经说了不用刻意节省,但他还是想先等等看,一来这个世界的旅行结束以后,或许自己的心魂能够突破,拥有从七大系能力树上诞下果实的机会。 老实说,劈空掌确实好用,但总觉得只有锦上添花,而不是雪中送炭的功效。 二来呢,最后一战,八成也用不上能力了。 收获还真不少。 过了不久,路过的护士见他醒了,三步两步地将这个消息通报出去。 很快,第一个人就进来了。 潘世华。 “薛清。”他露出宽慰的笑容,却仍遮不住脸上的憔悴。 “华哥,选举怎么样了?” “还能怎么样,梁老鬼都死了,闹成这样谁都没胆子再办一次,我当选啦。” “恭喜你呀。” “先关心关心你自己吧,知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 “多久?” “整整五天,医生都以为你不会再醒过来了。” “这么久啊。” “可不是,下任天字馆馆主,我都担心你还没上任就没命了。” “馆主?我?” “是啊,我是盟主了,以后天字馆这边,麻烦你打理,现在这里的顶梁柱,就只剩下你了。”只见楚天雄背过身去,半响才说:“曲光义死了。” “他不是在医院——” “本来是的,但是那天不知道谁一个消息传过去,他拄着拐杖从医院里出来了,在你用黄先生的火炮轰了一切的前一刻进去的,我明明千叮咛万嘱咐所有人,出了任何事情都不要告诉他。” “怎么会......我为什么没死。” “那个小房间,据说是被黄先生用气功施了保护,冲击和落石进不来,开出那一炮之前你不知道吗?” “不知道,但有想过这种可能性。” “如果你知道光义在楼里的话,还会开着一炮吗?” “会,不开我一定死。” “也是。”潘世华佝偻着背影,再没看薛清一眼,“听着,薛清,不管那通电话是谁打的,以后天字馆就交给你了,三大武馆中有人和诡异勾结的事情被爆了出来,今后恐怕也要让渡些权力,我们跟警局的关系也需要重新加深一下,加油吧。” 说罢他头也不回地出了门,留下薛清一人坐在床上,脸上没显出什么表情。 门又开了,这进来的第二个人也不让薛清意外。 黄丹。 “黄先生这么急着赶来看我,真是惶恐。”薛清微微一笑。 “别这么说,我谢你还来不及呢,要不是你,这个世界都毁了。” 两人沉默片刻,还是薛清率先开口。 “果然,你也无限诡异中来的。” “怎么,你早猜到了?” “也不算猜吧......毕竟你的画风跟别人完全不一样。” “嘿嘿,我想也是,所以说新手测试干嘛就给你们能数据化能力的神赐之眼,害得我都不好藏。” “新手测试?” “虽然还没通过,不过告诉你也就告诉你了,无所谓。每个人进入无限诡异的第一个世界,都是你们的新手测试,当然也不是说世界目标很简单,只是都会有我这样界主的存在,通过测试后,你们才会正式得到无限诡异的承认。” “界主是做什么的?” “防止一些意外情况发生,比如原则上新手测试是不允许已经被无限诡异接受的人来掺和,但总有些不知死活的家伙喜欢弄小聪明,跟你们这些新人抢资源。” “这么说,那个叫唐若来的果然是你。” “没错。” “那么宏福大院里的事情,也算是意外情况吗?” “这次......确实发生了一些意外,还好没出大事。” “所以到底发生了什么?世界心脏是什么?心脏被完全侵蚀又代表了什么?” “当作是你替我行使责任的谢礼好了,实际上,无限诡异是有意识的。” “有意识?” “没错,并且它生病了,诡异降临,就是无限诡异身患癌症的表现之一。” “这每一个世界,都是病人?” “不,硬要说的话,用一块组织来形容或许更恰当一些,万千世界结合在一起,才是无限诡异,他们拥有统一的意志,而你,是被邀请的白细胞,或许新手测试还不明显,但是今后的目标里,你多少能感受到无限诡异的主观倾向。” “那世界心脏呢?” “是每个世界的调控中枢,调度心魂,一旦诡异开始降临,它会将心魂分发给这个世界中有能力的人或物,以对抗诡异。这也是我在此担任界主的原因,这个世界的心脏,长得畸形了。” “什么意思?” “世界心脏往往都有各异的防御手段,比如化作生物、或者以意识的形态存在、甚至融合附身,我们把这种防御机制叫做隐逸状态,但是这个世界的心脏是裸露的,它没有任何防御,所以需要我这样的人来当个护卫。如果世界心脏被诡异完全侵蚀,所有心魂都会被污染,整个世界成为充满不洁之物的地狱,这个时候,无限诡异就会判断这个世界已经没救了,选择将之剥离,或者抹消。” 第六十章 真相 “抹消?”薛清深吸口气,“这样的话,就算是对诡异来说,似乎也未必是好事。” “没错,只是剥离还好,若是抹消反而得不偿失,所以说不觉是被人欺骗了,他以为污染世界心脏就是单纯地加剧诡异降临速度,让这个世界成为诡异的乐园,其实未必。” “诡异和人类,真的就是宿命的死敌?” “不是,根据大千世界以往的经验来看,在诡异降临的初期,和人类之间的敌意往往很浓,因为双方对彼此都不了解,但是发展到后期,则各种情况都有,碾压人类或者被人类碾压,与人类的划界而治,乃至共存,各种结果都有产生,说到底,诡异虽然是大千世界患上癌症的表现,但是他们本身也只是一种具有智慧的生物,所谓和人类间的仇恨,跟宗族世仇也没什么区别。” “这样啊......所以心脏被污染这么重要的事情,你当时怎么人没了呢?” “因为我说了,诡异降临,只是无限诡异身患癌症的表现之一,并不是病因,你看——” 只见黄丹撩起袖子,下面的景象看得薛清头皮发麻。 千疮百孔,红色的肌肉和血管裸露出来,能看得出来什么力量正在修复,但是漆黑的雾气从每个疮孔中渗出,正在延缓这个进程。 “没事吗?” “没大碍。” “还有谁能把你伤成这样子?” “这世界上比我强的虽然不多,但也不少,至于是谁我不能告诉你,这是无限诡异的要求,现在的你还不配知道。” “黄先生初入大千世界的时候,有没有也被人说过类似的话?” “有啊,我当时听了就心头来气,然后卯足了劲变强,终于在几年后把那家伙狠狠揍了一顿。” 此话说完,两双眸子相对而视,眼里都是一抹笑意泛起。 “嘿嘿,你要是也有这个想法,最好掂量好自己的本事先,挑战失败的下场会很悲惨。” “我会的。” “那就这,没事的话我先走了。” “我还有个问题。” “你说。” “黄先生认识薛晋文吗?” “那个臭老头啊,当然认识了。嘶,等一下,薛晋文,薛,你该不是——” “我是他孙子。” “我就说,小的跟老的一样爱打架......怎么,你问他的事情,要我帮忙联系他?” “没这回事,老爷子既然已经让我来到这无限诡异中,我还靠别人帮忙才能联系上他,也太没面子了,我只是想问问,他很强吗?” “很强,他可是整个无限诡异中实力排得上前五的混蛋。” “最后一个问题,就你看到的,他是个什么样的人?” “臭屁爱玩瞎胡闹。” “中肯。” 黄丹走了,薛清的目光却在门边游荡,他心里清楚,还有人会来。 脚步声传来,门开了,他脸上的表情愈发舒缓。 只见一个大胡子的中年男人探头进来,表情跟做贼了一样。 楚天雄。 “哟,薛清,听说你出大风头了,害得我大老远来看你一趟还要小心翼翼的,好在你们武馆的人都走了。” 他也同样是九死一生,本来想着同是大难不死,此刻重逢应该甚是感动才对,却不知为何薛清满脸都是嫌弃的表情。 “好呀,楚老大,你居然没死。”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我死了对你能有什么好处,我死了谁帮你去争取那个警司的位置啊?” “哪有的话,楚老大你还活着,我很高兴啊。” 薛清轻松一笑,这是他很少露出的表情。 楚天雄哼了一声,手指在他的条纹领带上搓了搓。 “小雨的事情我听说了,还有我的,谢谢你。” “用不着啦,我只是看那人不爽而已,对了,说起来那小鬼怎么样了?” “他没等到你,后来又找回了警局,反正不觉已死,我已经想办法给他安置好了。” “不愧是楚老大办事,但凡说到的一定做到。” “你少在那边话外有话了,喏,你的警徽和证件,十里洋场的新警司,恭喜你新官上任。” “嘿嘿,还是老大靠谱,拜托先帮我保管了。” “不过你现在也是天字馆馆主了,明面上这两个身份不太好一起拿出来吧?还有当了盟主的潘世华,他知不知道你和警局有关系。” “八成知道。” “那你咋办。” “交给我来处理就好,没问题。” “随便啦,你别被人沉到黄浦江里就行。” 目送着楚天雄离开,其实薛清心里哪里想过怎么处理这回事。 拖一天是一天好了,反正他在这个世界中还会呆的时间,恐怕也不会太久。 “砰!” 病房的门再度被人推开。 秋禾满脸通红喘着粗气,看起来是一路小跑来的。 “清哥......你醒了!”她差点一口气没提上来把自己憋死。 “你慢点,吃苹果吗?” 薛清拖着脑袋打量气喘吁吁的女孩,伸手从自己的礼品中拿了一个最大的。 “吃,我来削吧,咱一起吃。” 秋禾接过苹果,一脚踢开窗边的垃圾桶,坐在床头柜上娴熟地就给苹果削起皮来。 通红诱人的表皮落下,露出金灿灿的果肉。 “这苹果不错,个大,汁水也多。” “哟,还真甜。” “有多甜?” “就比你自个做的桂花糖稍微差一点。” “嘿哟,我的桂花糖也不及清哥的嘴甜那。” “那是,走遍江湖,光靠双手双腿哪里管够,还得有张好嘴。” “准备什么时候走?” “看情况,如果顺利的话,一两周以后。” “哎呀——” 秋禾手中切剩的半个苹果一下没拿稳,咕噜噜滚进了垃圾桶里。 “好可惜。” “一个苹果而已。” “这么又大又红还很甜的苹果,可少见了。” “总会有的嘛,说到底也只是个苹果。” 秋禾忽然嘿嘿笑了几声,叫人也闹不清这丫头一个人在旁乐些什么。 “什么时候出院?” “今晚吧,既然醒了我可呆不住。” “能行吗?听说你肚子上被捅穿了一刀,还断了两根肋骨,不都说伤筋动骨一百天。” “可能是我筋骨皮实,打小就这样,跌打扭伤好得快。” “说你不是超人我都不醒了,那我一会先回去,买点沙葱和羊肉包你最喜欢的饺子。” “又让你破费了。” “作为回报,给我讲讲当时是什么样子啊?据说你一个人提着刀就杀进宏福大院,最后拿了个超级厉害的火炮,‘轰隆’一下,就给里边所有诡异都炸死了,是不是呀?” “是啊,我当时可是抱着要连自己一起炸死的决心开炮的,谁想到最后就只有我活下来了。” “你跟我仔细讲讲嘛,碰上那个叫不觉的老大没?怎么对刀的?是不是很凶险?” “秋禾,跟你说个事。” “怎么,忽然这么郑重,小孩子跟女生表白?” “我杀人了。” 秋禾愣了一下,嘴角抽了抽,半响露出奇怪的表情:“我以为清哥是个杀伐果断的人。” “那倒算不上,剥夺生命,不是什么值得骄傲的事情,我也是到了这十里洋场之后,才逐渐开了杀戒。不过这和我说的不是一个意思,我这辈子还没杀过不该杀的人,除了我跟你说的那个人之外。” “那你为什么要杀他呢?” “不得不杀,但又不该杀,他......不该死。” “那又怎样呢?你都说了,不得不杀,不是吗?你有你的苦衷。” “没错,所以我告诉你,也只是因为想告诉你罢了,不吐不快。你们总说我血性,但现在想来我心中仍旧有些别扭。” “清哥——” 秋禾忽然坐上床来,双手抠着薛清肩膀,脸上泛着红晕。 气氛开始胶着。 然后她猛地使劲,一把给薛清推得翻仰在床上。 “你可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哎,知不知道我有多羡慕你呀?自由自在的。为了生存有什么可丢脸的呢?什么狗屁血性,不过别人三言两语的评价而已,你还当真,屁股上插个鸡毛掸子真就以为自己是凤凰了?你只是个人罢了。” 说完她转身开门。 “回去包饺子,等你吃饭。” 脚步声消失在走廊上,薛清躺在床上哭笑不得,忽然觉得这一幕有些眼熟。 第六十一章 回归(二合一) 当日晚五时,薛清出院,七日后基本恢复与不觉大战前之水准,或许更高。 第八日,十里洋场大报小报漫天飞舞,新任天字馆馆主薛清,对洋场第一剑客宫本木下发出邀战函,宫本木下欣然迎战,三日后邀请全城人民共同观赏。 十一日,全城瞩目的比试即将开始,观战者摩肩接踵,皆称此为“世纪之战”。 两米的高台上,薛清和宫本木下相视而立,两人眼中都流露着压抑不住的兴奋。 “怎么样?目的达到了,成千上百双眼睛看着我们,这场比试的结果将会传遍十里洋场,你满意了吗?” 宫本木下轻轻拔出黑刀平握掌中。 “满意,不过更多的是兴奋,打从站在这台上的那一刻起,外边的聒噪就不入我的眼了,宫本阁下。” “哼哼,你可真是个怪人。” “彼此彼此。” “不过也好,武道最忌心思不纯,且将家国之心收起,这场比试容不得其他东西。” “正有此意,只是在此之前,还有些许家国之心想要先行吐露。” “你讲。” “若是他日诡异之势衰弱,列强必定卷土重来,如果薛清能赢下今日之战,还望阁下不要参入那些无意义的战争之中。” “我本也不感兴趣,答应你便好,只是这番请求,是对自己的国家和民族没有信心吗?” “非也,我泱泱中华,或有起落,但待雨过天晴,必将屹于世界之林!” “好!拭目以待!那开始吧,就像我之前说的那样,只动武艺。” “我还没有不识趣到那种地步。” 两人的身形在无数人眼中化作幻影,天光下点点火花片片闪烁。 狂风呼啸,汗水流淌,这夸张又华丽的交战看得所有人张大了嘴巴,以普通人的视角来看,这简直和魔幻一样。 斗到深处,竟然听到那擂台上传来两人笑声。 笑声里夹着发自内心的畅爽。 大夏龙雀在薛清的手中有如活过来一般,真的化作天上龙雀翩翩飞舞。 不愧被称为洋场第一剑客,宫本木下的刀又快又恨,一刀流的精髓就是切落,一刀落下,边要取断其兵身,取其性命,是以刀刀凌厉无比,斩得薛清后背是一阵发麻。 宫本木下心中同样震惊,相比起自己一刀流的凌厉狠辣,薛清的刀更多几分空灵。 最叫他心中称奇的,就是招式。 刀法剑术,再怎么变化,终究还是有个初型,哪怕拆分组合,也逃不出整个框架,可薛清看着完全不相同的两刀,等到接过后一回味,这才发觉竟是同一招。 几十个回合走过,宫本木下这才猛然惊觉,薛清的每一式,并不是点点线线的拆分整合。 而是临时起意,泼墨写意的一个整体。 天下之大,无奇不有。 竟让他回想起那已经两年不曾有过的挑战高峰之感。 “好,好,真好!” 宫本木下大笑着,黑刀自上而下狠狠斩落。 小野一刀流·极意切落! 薛清也不含糊,大夏龙雀自下而上死死咬着黑刀刃口不放。 四方天流·缠水势! 那画面叫在场的所有人终生难忘。 只见两股锋芒对峙,最终猩红的光华艰难挑开黑刃,转瞬停在宫本木下的喉咙口。 “我输了。” 宫本木下朗声说道,随后黑刃之上一股心魂凝聚,化作刺眼的光芒飞了出去。 并不是冲着薛清去的,而是擂台不远处一栋新建的筒楼,顿时半层楼土崩瓦解,其中端着长枪的两名扶桑士兵抱着脑袋一路逃窜。 “输了就是输了,不要让我丢脸!”宫本木下怒吼。 “若是扶桑能多些阁下这样的人,那该多好。”薛清微微一笑。 全场欢腾,人声鼎沸,这是比过年还要热闹的场面,锣鼓喧天鞭炮齐鸣。 只是这热闹的欢庆中,却没人发现,主角已经悄然离场了。 他拉起披风的帽子,走过十里洋场的一个个角落,愈来愈多的人欢天喜地出门庆祝,街头报童挨家挨户跑着报喜,天字馆馆主战胜宫本木下的消息很快传遍十里洋场。 薛清转头进了一家馆子,老板刚刚宣布今日的酒水全部免费,不少汉子举着酒杯在桌上跳舞。 他找了个安静的角落坐下,点了一杯米酒,细细地喝。 说书匠们已经开始现编,说那位叫薛清的大英雄,如何有惊无险的打败了阴险狡诈的宫本木下,满口黄牙的嘴里唾沫横飞。 说到最后,那已经不是武人切磋,而是神仙斗法。 热闹的场景下,薛清安静得好似一副挂在墙上的画。 已经没什么还要牵挂的了,那个陪他喝了一晚上米酒的女人已经道过别,再做缠绵,反而显得腻味。 该走了。 【世界目标三(叱咤天下)】:已完成1/1 【你已完成当前世界所有目标,拥有随时回归的权力,是否回归并领取奖励?】 但是忽然,这个时候,对面一个人影飘飘然坐下。 是黄丹。 “准备走了?” “对啊,黄先生还有什么事情?” “我是界主啊,你通过了新手测试,多少恭喜你一下,而且还有界主的奖励,想不想知道是什么?” “我猜根本就没这种说法吧。” “......你这小鬼真是一点都不好玩,确实没这个说法,但我偏生要造一个出来。” “黄先生若是和我家老爷子是朋友,该知道他不会喜欢有人给我开后门。” “嘿嘿,我就是知道他不喜欢才要这么做的。” 黄丹说着,伸出三根手指。 “三个问题,随便你问什么,只要无限诡异没有限制并且我知道的,就会回答你,但别问我回答起来太麻烦的,没那个耐心。” 薛清不自禁地笑了,心想这黄丹和老爷子的关系应该挺好,总觉得这两人身上有股子臭味相投的意思。 “那么第一个问题,我问得简单些,七大系能力树之间有没相生相克之类的关系?在你心中,他们谁的优先级要更高些?” “这个啊,七大系能力树没有具体的相生相克,心魂衍生出来的每一系都非常平衡,各有长短。任意几根树枝都能搭配结果,创造你想要的能力,与其说树枝间的生克,不如说应该看他们和你的适配度。像你这样凶狠的小鬼,强攻系作为第一优先是最合适了,这根树枝拥有七大系中最强的单兵作战能力,我看你也有主修这条线路的意思,确实是没有想错,当初我就是觉得强攻系这个名字太普通了,刚起步的时候才吃了大亏,好在后来遇上机缘弥补。” “那再往后呢?单一的树枝再强大也不行吧?” “确实,强攻系虽然单拎出来拥有最强的单兵作战能力,可往往相关能力都非常简单易懂......或者说不够灵活,打个比方,哪怕你能瞬间轰飞一座城市,但在出手之前就落入心幻系高手的幻觉中动弹不得,那怎么都是白瞎。还有很多以法则规制驱动的诡异系能力,在法则以内对手就是无敌,而一旦打破,这个能力就废了。没有绝对无敌的能力,这是无限诡异中的铁则,所以交手的时候,信息差往往会成为决定胜负的因素,任何人都需要丰富自己能力的适用性。不过第一个能力,我想没必要考虑那么多,强攻系往上怼就行了。” “那之后呢?” “之后就看你自己咯,我哪晓得,七大能力树比你想象的还要复杂,我自己充其量也就理解了八成,就比如心幻系,从名称和介绍上,都以为只是幻觉和操作记忆相关的能力,但这个幻觉和操纵记忆,实际上是用心魂张开一个领域,对领域能的敌人生效。如果你不用这个领域进行幻惑和记忆的操控,而是将这部分多出来的精力省下来,把心魂领域的范围扩大到极致,这就变成了什么?” “索敌?” “没错,甚至还有变种,如果将范围缩小,并将感知功能提升到极致,这类能力的高手能连你的呼吸、心跳、肌肉骨骼的运动状态都一清二楚,在知道了你的肌肉和骨骼状态之后,就能够对你的动作进行准确预判,强攻系能力对拼的时候,这经常会成为相当大的助力。当然,我个人觉得这个开发性价比不高,也不够霸道,没有建议你照着来的意思,只是打个比方。” “原来这么有意思。” “每根能力树枝都是这样,或许还有无人知晓的枝芽等你开发,不然为什么要叫能力树呢......我怎么说了这么多,这个问题到此为止了。还有,它得算你问了两个。” “行。” 薛清笑着耸了耸肩。 “那最后一个问题,要是你不知道的话就算了,你知道我家老爷子在这无限诡异中追求的东西是什么吗?这地方虽然丰富多彩,但若只是漫无目的地完成无限诡异的意志所给的目标,我觉得他老早不乐意了。” “嘿嘿,我刚刚说过,论实力,臭老头能排得上前五,但论人望,恐怕他连前百都排不上。” “人望是什么?” “完成一些事件后可能会有的奖励,人望越高,你进入下一个世界时的初始身份就可能越高,也有自身实力不强,单靠开局高地位麾下的火力人力来平推一切,完成目标的奇葩。江老头实力这么强,人望却很低,那就只能说明他压根没好好完成无限诡异的要求,许多举手之劳的目标他都没有去做。这家伙从来只遵循自己的内心,他活着就是为了寻找人生之乐,为了满足自己的求知欲,万千世界数不清的风土人情,以及,藏在无限诡异背后的巨大秘密。” “巨大秘密?” “如果你有兴趣的话,可以去寻找无限诡异的终极任务。” “那是什么?” “真名?” “啊?” “寻找无限诡异的真名,‘无限诡异’这个名字应该是初入其中的人给它取的,它也欣然接受了,但它有属于自己的名字,如果你能够找到,就会开启最终任务。无限诡异禁止将它的真名告诉不知情的人,所以你需要自己去寻找,而关于整个无限诡异背后的秘密,都藏在最终任务里。” “我明白了,那么谢谢黄先生。” “不行,你这最后一个问题问得像是不愿意承我的情一样,我不乐意!再给你一条信息,碰上实力远远超越你的高位,其实并不用紧张,只要不是杀人魔,一般对你不会有什么想法,反而是遇上实力相差没那么远,彼此能打的那种对手,要特别小心。” “这是为什么?” “就你现在知道的,你认为无限诡异中,最重要的东西是什么?” “心魂?” “对,一切的基石,它将直接决定你能力的威力,以及凝魂后防御力和破坏力的高低,还有各种活用方式,在大千世界中你会见识,心魂以各种形式存在,为那个世界的人提供助力和武器。但是,心魂是无法通过修炼提升的,它只有寥寥几个来源,完成目标、稀有道具,以及——杀人。” “听起来,最快的方法就是杀人?” “没错,并且心魂的分布不是均匀的,90%和100%之间的差距比90%和10%之间的差距还大得多,随着完成事件的难度变大,给予的心魂值虽然也会有提升,但是完全跟不上这个涨幅,后期完成上百事件,心魂值才涨1%也不是什么稀奇事情。这种时候巧取豪夺就是最好的办法,照理说蚊子再小也是肉,但是无限诡异中有个公开的秘密,就是如果你击杀了的对手比你的实力弱上很多,那么获取他部分心魂的概率一定是0。” “也就是说,无限诡异鼓励同级别厮杀?” “也可以说,它在养蛊,为了终极任务。完成这次的世界目标之后,你有权力选择是否再度进入,只是超过半年不再开启第二次事件的话,你身上的信物就会脱落消失,寻找下一个备选者。欢迎任何有实力的人,但不中意挽留于任何个体。这就是无限诡异的意志。” 薛清顿时想到了那块标着【破军】,钻入自己身子的玉璞,其实他也犹豫过要不要问关于固有技能的事情,但想了想还是忍住了。 既然是老爷子给的,他多少还是想要自己探究清楚。 “不过,你似乎是个吞命者,有些可惜。” “吞命者又是什么?黄先生也知道我的寿命剩下不多了?” “嗯,就算拿到信物,它要起作用也还需要一个契机,这其中比较特殊的一种,就是死亡。对于将死之人,如果实力得到肯定,无限诡异会借给你寿命和游览大千世界的权力,但是为了活命,显然你也得不断进入新的事件,多少少了些自由,有点不爽,是不是?” “乍一想确实有些,但也无所谓了,我喜欢这里,无限诡异很和我的胃口。” “我想也是,被无限诡异选中的人,大多都极具有开拓精神——那么告辞了,下次见面的时候,你最好能正经跟我过两招。” 黄丹挥了挥手,走出馆子。 薛清轻笑一声,在心中默念起两个字。 回归。 第一章 丰收 火光、惨叫、哭喊。 欢颜、良景、佳人...... 一幅幅画面轮转式地在薛清面前闪过,难忘的美好的该死的影子依次浮现。 “有空,记得回来转转。” 最后一别前秋禾的声音宛如一滴清凉的泉水,落在薛清心头。 渐渐的一切暗了下来,很快又再度明亮。 这是一个琳琅满目的房间。 清脆的女声跃入耳中,这还是薛清第一次听见来自于无限诡异的声音,在此之前他们之间的联络完全靠那血红色的文字。 “恭喜,您已完成全部世界目标,以及两次特殊事件,非常顺利地通过了无限诡异给予的新手试炼,现在我代表无限诡异的意志正式邀请您,正式成为大千世界中漫游的一员,力量、权力、寿命、知识、秘密,在大千世界中您可以自由追求自己想要的一切。” “不论您接受邀请与否,本次事件的奖励都将发放,并且在编号3世界中通过您自身努力获得的一切都能够正常使用,无限诡异不会剥夺,但请不要暴露在无知者面前。如果拒绝邀请,无限诡异将会回收您身上的信物,并将您送回原世界,您将失去漫游大千世界的权力,除此之外不会有任何坏处。请您做出决定,是否接受邀请。” 还挺人性化。 薛清心想,随即试探性地问了句。 “必须立刻做出决定吗?” “请您做出决定,是否接受邀请。” 对方仍旧是机械性地回应,也不知道真的只是个机器,还是说在装傻。 “我接受。” “已知晓,从现在起,您正式成为无限诡异中千万漫游者的一员,拍卖行、个人空间和排行榜等功能向您开放,正在对您进行评估,请稍后。” 在这之后,红色的文字再度浮现,女人的声音不见了。 【姓名】:薛清 【实力评级】:第一境初期 【人望评级】:人 【实力评级分七大境界,人望评级按人、绅、贤、复圣、述圣、宗圣、亚圣、至圣依次提升。其中人望评级将决定你的某些权限,以及进入新世界后抽取凶吉身份签的概率。】 【新人迎接已结束,开始发放本次事件奖励。】 【正在读取本次事件完成度......】 【世界目标一(风雨飘摇)】:已完成1/1,评价a,获得点数1000点。 【世界目标二(权力至上)】:已完成1/1,评价a-,获得点数800点。 【世界目标三(叱咤天下)】:已完成1/1,评价a+,获得点数1200点。 【唯一目标】:已完成,获得点数1200点(固定) 【无限诡异感谢你拯救了编号3世界,你拥有一次向无限诡异许愿的机会。】 【特殊事件】x2:已完成,评价a,获得点数200点。 :271大洋,转化点数50点。(取整) :评价a,获得心魂值和能力树熟练度奖励,拥有抽取高级转轮的资格。 【心魂】:20% 【强攻系熟练度】:50% 这么多? 老实说这个心魂值的奖励让薛清有些意外,毕竟之前额外事件都是百分之一地给,抠抠搜搜的。 一个五颜六色的巨大转轮忽然出现在薛清眼前,里面装满了各式各样的东西,各色光彩横溢,很多光看外表就知道一定很有价值。 【后悔药(史诗)】:吞服后无条件将服用者恢复至一年前状态,包括记忆。 【第二十代单兵超小型战术氢弹(传说)】:拥有摧毁一座小型城市的能力,但是很容易将自己卷进去。 【千古邪剑(神话)】:拥有一剑必杀的特性,但是每触发一次需要消耗使用者十年寿命和巨量心魂。 ...... 当然,也不乏更多精良和稀有品质的垃圾,好坏的比例大概五五开。 【你拥有抽取转轮一次的机会。】 抽就抽呗,薛清伸手在转轮上使劲一转,光彩飞舞,五秒后它缓缓停下。 【你获得了楚河绘卷(史诗)】 【楚河绘卷】 【品质】:史诗 【类别】:法术道具 【能够释放类似雾气的小型幻术,持续时间二十分钟,法力耗尽后可以通过太阳能进行充电。】 还行吧,最低品质的好东西。 不过,薛清看着手里金灿灿的图卷,心里寻思这玩意好像用处也不大。 还有这不是法术道具吗,太阳能充电是个什么术式? 算了,聊胜于无。 他随手将绘卷放进个人空间,这是无限诡异给每个漫游者的便利,容量五个立方米。 轮盘随即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琳琅满目的物品。 【以下为本次事件的购买权限,可以使用获得的点数进行购买。】 【武器类】: 【明清苗刀】 价格150点数。 【鸣鸿刀】 价格0.1点数。 ...... 各种乱七八糟的兵器枪火,薛清一路划到底才找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大夏龙雀(其一)】 价格1000点数。 明明是自己拼了命拿到的东西,竟然还得要重新买一遍,还卖这么贵,无限诡异有够抠门的。 想是这么想,薛清也只能花点数买下,史诗品质,且拥有【破】属性的宝刀还是很有用的,以后想再碰上类似的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 况且,他对搜集剩下的其二和其三两部分也很有兴趣。 除了大夏龙雀以外,他花三百点数还买了一把心魂强化的汉阳造,一共十发子弹,品质稀有。 其实薛清更想要对付段山彦时用的勃朗宁,但却没有找到,这两者之间的威力差距肯定不小。 武器类这里就没什么想要的了,他伸手一划栏目。 【特殊物品类】: 下面第一件就让薛清心头一震。 【宫本木下的武心】 价格950点数。 【类别】:消耗品 【品质】:稀有 【可以使用100次,每次使用都能观想宫本木下的武道之心,提升武术造诣,并有小概率领悟被动招式:极意切落(概率随使用者武术天赋变化)】 【极意切落】:斩击时速度和力量上升50%。 买了。 薛清毫不犹豫,一颗水晶悄然落入他的掌中。 还剩下2500点数,要省着点用了。 再往下看,全是一些不明所以的东西,乍一看好像都有些用,价格却又不菲。 薛清挑了半天,决定先不乱花钱,只花了700点数买了一块夜王药引和幸运披风。 【夜王药引(稀有),消耗品,服用后在在夜晚视野和白天无异,且五感灵敏度上升20%。】 【幸运披风(稀有),穿戴物,穿上后99%几率避免流弹伤害,且有50%几率抵挡直击子弹(存在抵挡伤害上限),若是成功抵挡,将获得一块幸运巧克力,吃下后会觉得很甜。主动激活后五秒内抵挡一切子弹(存在抵挡伤害上限,冷却时间二十四小时)】 还剩余1800点数,接下来就该试试薛清最感兴趣的东西了。 他的强攻系熟练度已经达到50%,可以从七大系能力树上诞下一颗果实。 第二章 神威(二合一,勉强) 【当前熟练度超过50%,拥有从能力树上诞下一颗果实的机会,是否现在进行?】 是。 世界再度变得漆黑,等到一切清晰的时候,面前是广袤无垠的巨大旷野,九尺粗的参天大树立于中央,七只粗壮的树干只有一只颜色鲜亮,结满纯白色的果子,直冲云霄,望不到尽头。 “这就是七大系能力树?”薛清仰着脖子,不禁自语道。 “没错。” 消失不久的甜美女声再度传来,只见一个女人从树后走出,苍白中透着美,很美,美得不像活人。 “你是?” “我没有名字,也没有肉体,以灵魂的形式存在,作为无限诡异意识的衍生,负责漫游者的对接。” “这样啊,那我总该叫你点什么吧,‘喂’、‘哎’之类的,我不太喜欢。” “你可以叫我遥余,这是与我对接的上任漫游者为我取的名字,或者你不喜欢的话,也可以为我另取一个。” “不必了,这名字挺好听,你的上任怎么了?” “死了,大千世界里这是常有的事。” “你有为他难过么?” “我不是一个单独的个体,而是无限诡异的衍生——那么,我们开始吧,漫游者大人现在只点亮了强攻系,所以果实也只能以强攻系作为基础,你只需要考虑自己想要怎样的。” “叫我薛清就好。” “明白了。” “我该怎么做?” “思考,用心思考,这里是灵魂的空间,心灵的力量能够唤醒许多东西,漫游者大人可以回忆自己最艰难的一战,或许这会有帮助。” “最艰难的一战......” 薛清嘴上喃喃着,编号三世界中的记忆涌上心头。 若是最爽快的一战,无疑是和宫本木下,但要论最艰难的,毫无疑问—— 不觉。 “轰!” 大地忽然颤动,不远处的泥土顿时裂开,一个人影提剑一跃而出,正是不觉。 薛清心头一惊,只见对面的死敌二话不说就是一剑劈上来,还是那样,在速度和力量上完全的碾压。 他自己的手里也不知不觉多出了大夏龙雀,猩红的刀光漫天狂舞,寒铁交错之声滔滔不绝。 和那天一样的结果,即便四方天流无比精妙,但是薛清哪怕用命搏得短暂的优势,也无法对不觉造成有效杀伤。 血痕一点一滴地爬了他的满身。 他手上红刀舞得发狠,心里却想起了黄丹的话。 强攻系比较简单,没有那么多弯弯绕绕的变化。 它只是靠着这股简单,就能和另外六大系能力树并驾齐驱。 现在的自己需要什么? 没错,不用复杂的技巧和眼花缭乱的招式。 他要的,只是根本上的飞跃! 战斗愈发白热化,薛清没有注意到,头顶那根颜色鲜亮的树枝上,一颗纯白的果实光彩越来越耀眼。 它很快成熟,脱离了树干朝着薛清直坠而来,光芒铺盖天地的一刹那,一人一果融合一体。 薛清能感受到,一股全新的力量正在自己的身体中苏醒,那是一股新风,助他摸上更为强大的领域。 他神色一凛,双眼之中灵魂的气息如火焰般盛开,新的力量在刹那间涌遍全身。 随后,只剩下残影。 狂风卷起,刺破空气的声音和长剑断裂的寒响几乎分不出先后。 一切只发生在半个呼吸之间,等到薛清站定在不觉身后十步的位置,昔日的死敌竟然连剑带人一同被拦腰斩断! 【能力名】:神威 【阶段】:第二阶 【七大能力树相关】:强攻系 【效果】:开启后速度、力量,以及纯强攻系相关能力效果提升至1000%,最多持续三秒,冷却时间三十分钟,使用后五分钟内无法激活强攻系树枝,且速度下降30%。 之前获得的能力升阶机会,薛清在这里毫不犹豫地就用上了,现在看来完全值得的。 他看向自己握刀的手,内心充满了得到力量的喜悦。 【漫游者当前实力发生变化,评级调整。】 【实力评级上升为】:第一境中期 果然,神威这个能力带给薛清的实力增长是爆发性的。 这或许是他这次事件的最大收获。 就在薛清这么想的时候,一行提示忽然浮现于眼前。 一道光芒闪过,虚空中竹简飘飘然落下,停在薛清掌中。 他有些诧异,老爷子居然给自己送了东西。 不过薛清心里也有个底,累死累活做了这么多事情,八成只会给自己留几句话吧。 他打开竹简,发现竟然是空的,随后墨子一点一点像从水里浮现。 除了字以外,竟然还能听到本人的声音。 阔别几年的熟悉声音传入耳中,薛清心头有些温润。 “薛清啊,如果能听到我的声音,说明你已经出色完成了无限诡异的新手测试,恭喜你,在这我有几件事要告诉你。第一,关于那块名为破军的玉璞——它居然接受你了,可恶啊,当年它死活都不肯选我......咳咳,无限诡异的信物千千万,但其中有少数是特别的,其名为破军、贪狼、文曲、武曲、巨门、廉贞、禄存,以星之命格赋予凡人,这是无限诡异对特别看重者的厚爱,破军便是其首。以这些信物进入无限诡异的人,会拥有独属于自己的固有技能。注意技能这个说法,相信在第一个事件中,天赋、能力你都见过,但唯独技能没有。技能,是无限诡异的额外馈赠,也是少数能够打破某些规则的霸道存在,至于具体的,就等你自己探索吧。” “第二,我年纪大了,就想提一句,不是必要的话,看到诡异不要抽刀就杀,他们也是初见人世的生物,和孩子一样。虽然因为环境原因,很多对人类抱有恶意,但并不是全部,在无限诡异中呆得越久,你就越容易发现,诡异身上的人之情感,有时会比人类还要浓烈。” “第三,高低你也达到了我设置的条件,光跟你在这逼逼两句也太没诚意了是不是?给你的建议吧,成为漫游者之后,想去哪个世界是有一定选择权力的,等你二十四岁生日过去三个月整的时候,去编号18的世界,你会有很大收获,如果现在时候已经过了,那是你自己水平不行。” “最后,要跟你说声抱歉,我知道你这些年来过得辛苦,但这是我个人的独断专行,我有过感叹,但未曾后悔——你可以来找我,不过最起码要等你的实力评价达到第六境中期,你才可以来找我,不然就是送死,明白了吗?等你的成长到那个地步,就去编号1008的世界,去那之后你就能知道我在哪了。好,大概这么多,最后送一句话。做你自己,玩得开心。” 在这之后,竹简上的留言便全部消失了,薛清顿了三秒,轻飘飘地将这玩意放入个人空间里,随后抓起大夏龙雀一阵狂舞。 奔雷式、野火式、缠水式、千鸟飞绝、八方汉明! 空气里一阵铮铮作响,猩红色的刀光肆意舞动。 豪迈、洒脱。 “嗖——” 薛清忽地一掷大夏龙雀,没入脚下土地半尺,他倚着刀,额头汗水淋落,仰头便是三声长笑。 独属于少年人的意气再他的胸口回荡。 老头子要跟我捉迷藏?那便陪你怎得! 无限诡异,大千世界,这里就是最适合他薛清的地方,哪怕和寿命无关,他也必然遨游期间。 他完全能想象,初入这里时,那个不耐平凡的老爷子是怎样得欣喜。 爷孙两都是一个鼻孔里出气。 “需要我为你做一些精神安抚吗?漫游者拥有这个权力。”身后的遥余看他似乎有些激动,便问了句。 “不必了,倒是还有一些问题想问问你。” “在你拥有的内情权限内,我将知无不言,只是在这个心房中漫游者能停留的时间有限,请抓紧。” “我还剩下多少寿命?” “这原本是回归原世界前告诉你的,从你离开的那一刻起,无限诡异会将漫......薛清大人的寿命补满至一年。” “不用加大人。” “我明白了。” “一年,那就是说,我想要活命,就必须不断在大千世界里探索下去是吗?” “其实,至少对中后期的漫游者来说,寿命并不是什么特别重要的东西,增长的机会有很多,就过往的资料来看,绝大部分漫游者之所以不断探索,是因为割舍不下光怪陆离的大千世界,以及对于强者的高峰和背后的秘密拥有高度向往。薛清你在无限诡异的预备役成员名单中属于最高期望值的那一档,我想摆脱寿命的烦恼,应该用不了多久。” “这样啊,我知道了。” “我也能代表无限诡异向你提出一个问题吗?” “什么?” “在取得了足够的寿命之后,你是否还会选择漫游大千世界。” “会,怎么,如果不会的话,你们会把我踢出去吗?” “只是个调研而已,无限诡异的运作时间也不算长,对于漫游者,我们一直在用审慎的眼光对待,没有谁在初看世界的时候就能明白一切,这个道理对谁来说都是一样的。” “你的意思是,无限诡异本身也是个新生儿?” “这超出了你的知情权限。” “那,心魂这东西究竟是什么,我能知道吗?” “我只能告诉你一个模糊的概念,心魂,产自肉体死后消散的灵魂,实际上它的源泉就是每一个生命,那不是无限诡异赋予你们的心魂值,而是直接嵌在灵魂中的原料,这也是为什么拳脚对诡异有效,但寻常火器用处很小的原因。它就好比无限诡异的血液,而血液是需要流动的,但是大千世界生病了,就只能由无限诡异来帮忙分发收集,它是一切力量的源泉,是世界之外更大框架的运行之本。” “确实够模糊的。”薛清喃喃着,随后眼角一挑,花头忽转,“总觉得你跟上一任漫游者有什么特别的关系,能跟我说说你们的事吗?” “漫游者大人请注意,本次心室中您的剩余时间已经不多,请珍惜使用。” “还剩多久?” “三——” “三什么?” “二、一。” “......” 第三章 大千纵横,一世漫游 晨光熹微,冷清的小院里仍旧是许久前那副狼狈模样。 各种各样的老物家具砸得乱七八糟,没来得及打理,灰尘又厚了一层。 不远处的山林充满沉寂,这年头大型野生动物在这已经很少见到,遥远的地方听得几声细微鸟叫,绿油油的灌木在风中轻轻舞动,几乎听不着声音,像是嵌在画里似的。 薛清回来了。 他环顾四周熟悉的场景,心中满是说不出的感慨,随后满屋子地忙活起来,将那些砸坏了的东西一一收拾好,把地上早就干巴的血迹也顺便冲洗干净。 基本上弄完了,他忽然又想起什么,径直走向里屋,将那刻着老爷子大名的牌位生生捏碎,丢在院里一把火烧了。 “差不多了。” 薛清这么自言自语地说了两声,忽然仰头倒下,也不嫌院里地不干净,就这么大字型地躺在下,双眼直勾勾看着头顶蓝天。 朝阳升起,将大半边天空染得金黄,满是新生灿烂的颜色。 他忽然站起身,一下跃出墙头,以超越人类极限的速度像山顶奔去,仿佛化身为风。 强攻系树枝,100%的速度和90%的力量提升,让他已经成为在远超常人的怪物。 树林中的动物都被惊动,他们四下里逃窜,为这个年轻人让出通道。 他一路来到山顶,将这朝阳初升的美好画面尽收眼底。 ...... 黄山市,溧阳水街。 著名的古街道,虽然翻新过,但是基本保留了原貌,徽派建筑标志性的砖石堂屋随处可可见。 脚下的石板路坑洼不平,走在这条街上,或许会有一种时光倒退的神奇感。 木匾上刻着“岁月静好”的咖啡店里,薛清在等人。 忽然门头的铃铛响了,只见风姿不减当年的女人徐徐入内,她看向薛清,脸上挂着中年女人特有的温婉笑容。 “萍姨,你来了。”薛清非常客气地请她入座。 “怎么,这么久不见你,为什么忽然就说要请我喝咖啡?”萍姨笑了笑。 “姑且表示一下感谢吧,毕竟你给了我老爷子的东西,又帮我挡了金科信贷要债的人,我想着份情一杯两倍咖啡是还不清的,等我以后有实力了,再慢慢还。” “倔得要死,不肯承情,你还真是跟你家老爷子一模一样——怎么样?用那老头的话来说,玩的开心吗?” “果然你也是。” “你请我喝这杯咖啡,难道不是已经确定了?” “我没有证据,只是有这种感觉,萍姨你身上的气质,感觉无限诡异会喜欢。” “是啊,漫游者也总会相互吸引,所以呢,玩得开心吗?” “非常开心,恨不得立刻出发。” “跟个孩子一样,看你的样子,薛晋文是已经给你提示去哪了?” “编号18,他说的。”薛清没做任何隐瞒。 “那里啊,是个很有意思的世界,我就不剧透了,反正你马上就要走了吧。” “说起老爷子的事,还有件事情想要问问萍姨你。” “什么事?” “你知不知道,老爷子在十年前左右,曾经花了家里一大笔钱,买下了一块地产的使用权。” “我想想......好像是有这么一会事来着,那老头子当年还跟我炫耀,我还想一块地有什么好稀奇的。” “这地产可能有些特殊,当年老爷子买下之后,没有告诉任何人具体地点,只是私下里悄悄跟我说过,‘遇到真正想做的事情时,如果还记得,就去找找那块地的下落,若是不记得,那就算了’。” “这话真有他的风格,不过很遗憾,我也只是听他跟我炫耀过,但是并不知道在哪里,留给你的东西,恐怕他也不会告诉别人吧。” “也是,谢谢萍姨了,只是姑且问一问。” “看你的表情,好像还有其他问题?” “是的。” “说吧。” “回来的这些天,我查阅了不少民国的资料,发现其中和我去的编号3世界有太多不和谐之处,比如十里洋场的警局并不是完全仿的英国警察制度,而沪上巨头应该是大亨才对,并且所有我记住的重要人物的名字全都对不上号,但那里又确实叫十里洋场,并且满口的吴侬软语十分正宗,编号3世界,和这里到底有什么联系?” “每个初入无限诡异的漫游者都会有这样的疑问。”萍姨一笑,“可以说有,也可以说没有。” “什么意思。” “首先,大千世界确实相互依存,发展轨迹雷同,相似的时代和人很容易找到,但是完全一样的地名、人名,乃至语言,想想也觉得不可能,是不是?” “没错。” “这是也无限诡异的馈赠,它为了减少漫游者的陌生感,特意让那一个个世界看在我们眼中,变成了认知中熟悉的时代,就好比大千世界中同样的七个名词,在我们听来是破军、贪狼、文曲,而在大洋彼岸的漫游者眼中,就变成了傲慢、嫉妒、暴怒,也就是说,无限诡异对我们的见闻做了美化。当然,这种美化也是有限度的,序号越高的世界,就越难以匹配,你或许会见到拥有世界第一海军的蒙古,或者全球征税的摩洛哥,这都有可能。” “它对漫游者可真是够好的。” “等价交换而已,漫游者在每个世界中完成的目标,大都也是无限诡异需要的,漫游者,是无限诡异在大千世界中的使者,一切都是为了那背后集合意志的终极目标。” 萍姨轻轻转了转手中的卡布奇诺,奶白色和棕褐色逐渐混杂在一起,她轻抿一口,随后眼中不一样的神色流露,继而接着说道:“对每个人而言,大千世界都有不一样的意义,对你,对我,对薛老头,对无限诡异来说,都是。对我们漫游者而言,享受就好了,至少我和薛晋文心中都是这样的答案。” “我明白了。” “准备什么时候走?” “很快。” “祝你好运。” ...... 一个礼拜后,迪拜,阿联酋大厦二座的酒店里,女人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灯红酒绿尽收眼底。 忽然电话响了。 “喂,秦千?怎么了?” “海棠,你在哪,找你有事。” “迪拜,阿联酋大厦。” “你跑那么远干啥?” “放松一下嘛,再过两天我要回~~了,享受一下人世浮华不好吗?” “那你也没必要特意跑到这种地方来。” 这最后一句话不是从电话里传来的,而是海棠身后。 虚空里,名为秦千的男人一跃而出,轻飘飘落在地上。 “跑得这么远,你不还是马上追上来了?” 海棠按掉电话,满脸挑逗的笑容。 “行了,别跟我玩,薛晋文那块地的事,好像出了点问题。” “怎么?他们家不是欠了金科信贷一大笔钱么?让他们要不就好了。” “那公司最近诸事不顺。” “薛晋文他许多年没回编号1世界了吧?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他们家守在那院子里的就只剩下一个。” “对,那个薛清,曾经搅得国协天翻地覆,被叫做‘鬼面’的小子。” “这样啊,看样子他八成也被~~接纳了。” “还不止是这样,你知道吗,因为正好想到,所以我就去看了一眼,破军的星命亮了。” “什么?”海棠双眼一瞪,随即又放松下来,“亮了就亮了吧,怎么你一个老东西还要能嫉妒一个小鬼不成?” “不至于,只是告诉你一声而已,七大星命,多少年来一直在轮回传承,唯独破军从未亮过,这还是第一次。” “那感情好啊,破军之命格究竟有怎样的威力,我还真想见识一下——那块地我不要了,本来也只是锦上添花的东西,送给他自己玩吧,我想看他快些成长。” “作为待宰的羔羊?” “谁宰谁还不一定呢,~~里从来没有绝对的实力高低之分,只是追寻未知的喜悦,从大千世界中走出来的人,谁能拒绝呢?” 第一章 新篇章 【尊敬的漫游者,你选择进入无限诡异,一旦进入,在完成目标或达到一定条件之前无法返回,是否进入?】 是。 【根据当前权限,你拥有编号20以下世界的自由选择权,也可由无限诡异代为选择适合的世界,是否要做出选择?】 【你选择了编号18世界,无限诡异真诚地祝你好运。】 薛清感觉自己像是睡着了一样,沉入漆黑无尽的深渊。 等到眼前恢复一丝光亮,他睁开眼,只见面前是一条长街,雾蒙蒙的,零星的黄铜色煤气灯幽幽点亮黑夜。 几人高的黑箱马车缓缓驶过,车厢里雍容的男女身着西装和蕾丝边长裙,对着路边横躺的穷人们露出不屑神色,那马车轮胎卷过一滩污水,溅在面黄肌瘦的贫民身上,可那一双双无神的眼睛里见不到任何情绪起伏。 身后是充满刺鼻腥臭的长河,蒸汽轮船缓缓驶过,粗长的烟囱吐出滚滚黑烟,对岸高耸的钟楼尖顶直指天空,十二点一到,黄铜质地的古钟悠悠敲响。 伴随着它的钟声,城市里数不清的钟楼一同聒噪,整座城市都沉浸在恢弘的钟鸣声里。 岸边一块破旧的喷漆牌子上,依稀能够辨认出来河的名字。 “泰晤士河。” 【世界编号】:18 【目的地】:1888年6月2日,伦敦 【诡异侵蚀度】:19% 十九世纪末的伦敦,联合王国的巅峰岁月,然而美好的背后却是残酷现实,后诡异时期,人与诡的社会逐渐融合,贫富差距日益严重,人与非人的犯罪滋生,开膛手杰克大肆行凶,每次日落之后都是血与欲望盛开的夜晚,分不清酒吧里的醉汉究竟是人还是怪物。 人们将这个诡吊的年代称作——血雾时代。 【身份签】:小凶 【支线目标一(罪恶克星)】:请揭露十九世纪末伦敦最凶恶罪犯——开膛手杰克的真实身份,并让其伏法或完成击杀。 【支线目标二(冷面杀神)】:名为‘假面舞会’的诡异组织在伦敦展露头脚,他们的目标是整个联合王国,请完成对其中三名以上高级成员的击杀。 【支线目标三(真知求理)】:面对诡异,原本束手无策的联合王国,在新任女王上台后宛如重获新生,请揭露其中秘密的根源。 【唯一目标】:在6月24日0时之前,保护女王维尔吉尼亚二世的生命安全! 【唯一目标达成即视为此次事件成功,支线目标只决定事件结束后的奖励权限,请小心斟酌。】 【已获得临时天赋】:英语(大师) 【已获得临时天赋】:侧写(精通) 【注意!此次任务内容特殊!且危险度极高!】 【注意!此次任务内容特殊!且危险极度高!】 【一旦失败,漫游者将面临死亡威胁,请量力而行!在三十秒内你拥有放弃本次事件,直接回归的权力,选择放弃,将被剥夺当前拥有的一半心魂!】 回去?还要倒扣一半心魂? 开玩笑。 薛清环顾四周,非常安静。 只剩下瘫在路边的可怜穷人,嘴里咕哝着只有自己能听清的脏话,满身浓浓的劣质酒精气味。 【6月2日0 时3分】 血红的日期在薛清视野角落缓缓倒记。 他现在已经知道,心魂在各个不同的编号世界中,会以不同的形式发挥作用,比如编号3世界中的气功。 维尔吉尼亚二世的秘密,八成和也心魂有关吧。 从哪里开始呢。 就在薛清这么想的时候,女人凄惨的哀嚎刺破整个夜晚。 他浑身肌肉一瞬绷紧,转过身来,下意识地拔腿朝着巷子里狂奔。 经过了第一个世界洗礼后的薛清,在强攻系树枝的加成下已经是超人的存在,百米冲刺对他来说不过三四秒时间,连转几个巷口,他终于找到了惨叫发生的源头。 只见黑袍的男人蹲在地上,手底拖着一个衣着华丽的女人,胸口v字形的伤口深可见骨,肠子都往外翻露,脸上早已没了活人神采。 借着夜王药引的效果,薛清将一切看得清清楚楚,男人的脸上,是一张漆黑的鬼头面具。 附近一户人家半夜惊醒,探出脑袋瞧了一眼,顿时发出尖叫。 “上帝啊!是开膛手杰克!” 【受到干扰,无法探查对方信息。】 薛清二话不说,伸手在虚空中一抓,大夏龙雀顿时从个人空间中闪现。 开膛手杰克抬起头来,长袍遮掩下的眼中充满了惊异,对这神秘的东方人虚空取物的本事无比震惊。 但他知道自己没工夫思考这种事情了,薛清身上透着一股子危险气息。 薛清足下发力,整个人炮弹般地一瞬间冲上去,大夏龙雀的光辉如惊鸿闪落。 他没有下死手,因为支线目标的要求首先是揭露身份。 但这一刀也足够让常人残废! 就在这时,半蹲在地上的男人刹那暴起,黑袍下雪亮的军刀在火光中闪耀。 “当!” 硬碰硬的较量之下,竟然是薛清被震得晃了一下身子,他这才发觉自己根本没有留手的必要。 开膛手杰克一击占优,心下大喜,哪里还肯放弃,军刀一转照着薛清腹下直刺。 薛清神色一厉,不再放水的他当即挑动大夏龙雀斜舞过去,瞬间咬住军刀刃口,两把兵刃纠缠不放。 男人心头一惊,手中军刀竟然像是卷进涡流一样,拔不出来也捅不进去了。 四方天流·缠水式! 薛清眉眼一立,大夏龙雀恰到好处地一挑,顿时那把军刀飞上天空。 兵刃拳脚上,开膛手杰克不是薛清的对手。 他似乎也发现了,当即缩身一弹,双脚凌空轻点,整个人竟然在空中飞奔,朝着屋顶便要飞上去。 诡异系·虚空行走。 薛清哪里肯给他跑,强攻系全开,抓着墙边窗沿便往上爬,速度竟然比开膛手杰克也慢不了多少。 他确信以这家伙的本事,逃不出自己的掌心。 如果只有这点本事的话。 那给黑袍这脸的男人见到情况不对,立时间伸手从斗篷中掏出一只银色挂坠。 顿时一股异样的气息从薛清心头涌起,薛清知道那坠子肯定不对劲。 只见开膛手杰克将那坠子高举胸前,凶狠的声音嘶吼道:“为了英格兰!” 顿时那坠子上乌青色的光芒闪现,那光竟然有了实体,停留在半空中,凝聚成一只半漂浮的巨大幽灵,朝着薛清直扑,一股死亡的腥臭吹了他满面。 好快。 深处半空的薛清不敢怠慢,当即放弃追击,大夏龙雀于半空中猛然横扫。 但是这一瞬间,意想不到的情况发生了。 第二章 替罪羊 在薛清一刀扫过的前一刻,只见那幽灵的身子在一瞬间变得透明,几乎失去所有颜色,大夏龙雀竟然穿过了它! 明明心魂调和之后的大夏龙雀拥有破的属性,薛清心头一惊,压根没想到这出。 【幽(状态),无视一切物理攻击,同时也无法对其他事物造成物理伤害。——遥余】 那家伙还好心跑出来指点了一句。 原来还有这一手,大夏龙雀即便拥有了“破”这样的属性,但它终究还是一把刀,摆脱不了物理攻击的本质。 好严谨的伤害判定。 身后透明化的幽灵迅速解除了幽的状态,腐烂的手冲薛清胸口直抓。 但是他反应也很快,知道跟这玩意纠缠没有意义,于是根本不理,身子侧晃,左脚在墙上一蹬,巨大的作用力让他整个人如同在半空中飞了起来,直冲向开膛手杰克。 这一下的变故太快了,开膛手杰克也没想到薛清能跃得这么高,行动如此果决,只见大夏龙雀的弧光一下闪过! 但是—— 只有寒刃刺破空气的铮铮之响,之后就是奇怪的入肉感,确实砍中了,但是大夏龙雀刚刚碰到开膛手杰克的胸口时,那家伙就已经消失,连带着那只幽灵一起,留下几滴鲜红的血点溅在薛清脸上。 失去借力的他只能于空中落下地面,脑中还在回忆着刚刚那一幕。 有什么响动,非常轻微。 然后真就凭空消失了,没有任何过程。 邪门。 还有那坠子,究竟是什么东西? “哔——” 尖锐的哨声响彻整个巷口,数不清的灯火把薛清的面容给照得一清二楚。 苏格兰场的警察从各个角落包抄上来,几十把警用左轮枪瞄着他的脑袋,只要有任何异动,子弹就会掀开薛清的天灵盖。 “没想到让我们忙活了这么久的开膛手杰克,竟然是个东方人。” 威尔逊警司叼着烟斗,扯了扯头顶歪掉的猎鹿帽。 “束手就擒吧,黄皮肤的先生,我的人已经把守了附近每一个街口,我不希望看到无谓的流血。” 薛清心头苦笑,女人的尸体就在脚边,他脸上还沾着新鲜血迹,当真跳进泰晤士河里也洗不清楚。 莫非身份签的小凶就是指的这个。 但把自己的命运交到别人手里,这种事不是他会做出来的。 “你是他们老大,是不是?”薛清冲着威尔逊说道。 “没错,放下武器,至少现在我能保证你的生命安全。” “先生,我是无辜的。” “每一个罪犯都这么跟我狡辩。” “不,这不是狡辩,我的意思是,等我走了之后,你们最好别把全部精力都放在调查一个东方人身上,附近的目击者,别忘了仔细调查一下。” “你什么意思——” 威尔逊的话还没说完,忽然感觉薛清身上一股骇人的气息透出来,那双漆黑的眸子在黑夜中给人一种明灯般闪烁的错觉。 “准备开火!” 威尔逊怒吼,一边伸手从怀里抓出一只银色的米粒形吊坠。 但是就在这个瞬间,风声咆哮,犹如怒吼一般。 苏格兰场数十位警察眼睁睁地看着薛清化作一团残影,以人类无法理解的速度瞬间出现在楼顶上。 强攻系·神威。 “祝你早日找出真相,尊敬的警官。” 薛清的身影在屋顶消失。 威尔逊看着眼前不可思议的景象,无奈地揉了揉眼角。 “中国功夫?” ...... 伦敦西区,这是城里的富人区,一排排豪华的大宅连片,宽阔赶紧的街道上伫立的黄铜灯将一切照得如同白昼,苏格兰场的警察彻夜巡逻。 在这地方,就算你半夜三点钟想要慢跑也不会有任何问题,和东区几条贫民街完全是天壤之别。 一个人影摇摇晃晃地走在大道上,巡逻的警察见了纷纷微笑着点头打招呼。 他停在其中一间宅前,重重推开房门,沉重的呼吸声无不表示他受伤了。 “吃瘪了么?艾菲尔?” 身影从通向二层的楼梯尽头传来,黑暗中的人影端着酒杯轻轻摇晃。 “老爷,有个不知道从哪里窜出来的神秘家伙,身手能力绝对不是普通人——” “艾菲尔,这不是你辩解的借口,我将神之代行者分给你,是因为信任你的能力。告诉我,你轻敌了,是不是?” “是的,这是我的问题,老爷。我向您保证这样的事情不会发生第二次,下次这种情况我会第一时间痛下杀手。” “这才对嘛,我让你代我行使开膛手杰克之名,就是为了将这股恐怖蔓延开来,等到黑杰克的名号成为所有穷人的信仰,那便是我们行动的时候,腐败堕落的伦敦需要改变。” “我必不辱使命,那么老爷,对于那个忽然出现的东方人,我们需要做什么吗,他身上有种不同于神之代行者的力量,我能够感受到。” “世界上神秘之事本就不少,他不重要......等等,你刚刚说是东方人?” “没错,很典型的东方长相。” “......我记得皇家科学院的梅林院长,在两年前死去之时,曾经留下一条关于东方的预言......说王国用罪孽换来短暂的安宁,表面的浮华终于一天会破裂,这个国家即将迎来灭顶之灾,除非一位来自东方的救世主降临,他将驱动三阶神之代行者,斩除这片大地上的邪风。” “三阶?老爷,我没有听错吧,现如今皇家科学院最杰出的成果,不是也只有二阶么?” “嘿,我亲爱的艾菲尔,你自然不会知道,这是国家机密。三阶神之代行者已经攻关成功,在明天的皇家歌剧院上将会面向世人。女王似乎正急于告诉民众,因为她的荣光,联合王国更加安稳繁荣了。毕竟这个时代,国民的心中需要一点信心,比起我们的船炮能不能再度出海,街头混迹于人群中的诡异能否被解决,才是平民更关心的事情。” “这东方人偏偏赶在这个时间点......这么巧?” “恐怕不会是巧合,但不论怎样,那个神秘的家伙究竟是神明还是魔鬼,都不会影响我心中的信念。” “那是自然,老爷。” “为了英格兰,我的刀剑将屠尽一切污秽。” “为了英格兰!” 第三章 贝克街 薛清后悔了,早知道这样,一开始他就该开了神威把开膛手杰克的腿给砍下来,现在这个样子他都不知道上哪去证明自己的清白。 苏格兰场的警察正在满城搜寻一个穿着奇怪长袍的东方人。 他在屋顶上思考了半天,忽然心念一动。 开膛手杰克的时代,那家伙不会也在吧? ...... 贝克街221号b室,八百米长的街道上一所不起眼的公寓。 薛清从阳台一跃而入。 满地散乱着各种纸质文件,都是手写的,记录了几十年来伦敦发生的各种案件和分析,看起来非常认真。 侧写在发挥作用,平日里许多薛清不会注意到的细节也映入眼帘。 生活用品都是成单,应该是一个人住的,但是衣架上的大衣却有一股女人口红的气味,但是已经有些发硬,看起来有些时间没穿。 厨房的台子上是一只旧烟斗,从入口处来看已经叼了许久了,但却又没点过几次。 手卷的廉价烟草和干面包躺在阴凉的角落里,这人似乎不太有钱。 到处都堆满了东西,唯有阳台上空空荡荡,灰尘中满是皮鞋的印子,想必他经常站在这里,夜晚或是清晨,看着什么东西。 书桌上,是几张职业侦探的申请表,已经修改了不知道多少次,显得有些乌糟糟的。 年轻、有能力、感情生活不顺、清贫、郁郁不得志、正在努力...... 各种各样的印象汇入薛清脑海,这里主人的形象逐渐有了雏形。 但怎么看都和夏洛克·福尔摩斯差别不小。 毕竟也是不同的世界。 薛清在心中思忖着,渐渐有了主意。 ...... 第二天的清晨,阳光卷夹几丝暖意涌入室内,卧室里的男人打了几个滚,这才不情不愿地爬起身来,带着惺忪的睡眼走进客厅。 “泰勒·奥希金?” 年轻的声音从背后响起,泰勒打了个机灵,他猛地扭身,看见坐在沙发上的薛清。 “你是什么人?” “诺。” 薛清指了指桌上的通缉单,是他清早撕的,苏格兰场的动作还真快。 只见上面写着“开膛手杰克身份疑似东方人,如果您在身边遇到此类人员,请立刻联系我们!” 泰勒看完后顿时脸色一变,他伸手抓起墙边大衣里的左轮,瞄准薛清脑袋。 但是薛清气定神闲地伸出右手,轻轻松开,里边的小玩意顿时“叮叮当当”落在地上。 那是左轮的子弹。 泰勒脸上一阵青红不定,他沉着嗓子问道:“开膛手杰克找我一个名不经传的私家侦探有何贵干那?” “我想雇佣你,为我证明清白。” “清白?” “对,昨晚我溜达的时候正好碰上开膛手杰克行凶,差点抓住他,只可惜还是被他逃走了,正好这时候警察过来,好冤那。” “你能不能编得像一点......要是半夜溜达就能随便碰上开膛手杰克,苏格兰场也不用头疼那么久了。” 泰勒说着,一脸漫不经心地靠近薛清,抓起桌上隔夜的咖啡轻抿了一口。 “但这就是事实,生活总是充满了惊喜不是吗?我的朋友。” “可我完全不敢相信你——” 泰勒的话说到一半,忽然间手里茶杯猛挥,褐色的液体朝着薛清脸上泼过去,薛清也很清楚这家伙在想什么,当即从沙发上一弹,轻松躲开。 就在这个瞬间,泰勒也一同冲了上来,他一扭身子,整个人的身形半沉下来,左手手肘直顶薛清胸口,右拳下沉,目标是他的下盘。 好凶的近身格斗术。 薛清心想。 但是—— “咚!” 沉闷的响声里,只见薛清左手倒盘,拖住泰勒手肘,同时右手电光火石般地一抓,顿时泰勒的两路进攻都被挡下了。 泰勒满脸震惊。 “巴顿术这项西式格斗我早就想见识了,看起来你的造诣不错,不过还有些缺点,拳脚路数太莽撞了一些,缺点灵性,一看就知道你想干什么。” 薛清笑着说。 泰勒哪里肯这样认输,他心头发狠,脑袋一仰,随后使劲往前撞过去,谁知道薛清都不带动,这一头上去直让他觉得自己撞在一块铁板上,天旋地转。 尽管这样,泰勒心中思路还是清晰,他左脚蜷起,一个膝盖轰上。 但是轰到一半,他便再也前进不了半步了,因为薛清一脚提前抬起,踩在了他的腿上。 随后,便是薛清的反击。 他抓住泰勒的双手使劲一抽,顿时面前高瘦的男人平衡不稳,紧接着薛清横起一脚踢过去,泰勒身子一翻直接摔在地上。 “你看,我说了吧,打架的时候要动脑子,你的动作太讲究招式化了,没有随机应变。” 薛清蹲下身来,看着地上的泰勒,随后放开他。 泰勒昂着脑袋,不服气地盯着薛清看了几眼,最终还是叹了口气。 “中国功夫确实厉害......你真想雇我帮你洗脱冤屈?” “怎么?这会儿你已经相信我了?” “从逻辑上看,我觉得你没骗我更合理,一切说不通的事情,要么确实不是这样,要么就是我还没有看到全貌,你没有骗我的理由,我身上也没有值得你觊觎的东西。当然最关键的还是我打不过你,现在我的小命掌握在你手中,选择相信是更聪明的决定。” “要说没有值得觊觎的东西,那倒是未必呢,你哥哥不是在皇家科学院的工作吗?” 此话一出,泰勒顿时眉头一皱。 “你从什么地方的知道的?” “猜的,看你房间里除了案件之外的资料,剩下都是跟皇家科学院相关的报道,早晨我穿得厚实,跟隔壁的塞西太太喝了杯茶,听她说你唯一的亲人只剩一位哥哥,所以就瞎猜咯。” 泰勒的眉头这才缓缓舒展开。 “确实是这样,但是没用,我们兄弟的关系不好,已经许久没有联系了,你就算想从我这搭上皇家科学院的线也行不通的。” “多少猜到了,你的房间里连一封和哥哥的信都没有,我从一开始就说了,我来这里,只是想雇佣你帮我洗清嫌疑。” “东方的客人愿意委托重任我很高兴,但这多少有些超出我的能力,开膛手杰克在伦敦已经横行许久,从来没有被抓到尾巴过,他绝不是个形单影只的罪犯这么简单,况且这年头东方人的声誉在伦敦并不好,大多数人在心里感情上就愿意认定你是凶手,不找到真凶根本没法替你开脱。” “那这可真是不幸。”薛清叹了口气,满脸愁容地翻了翻口袋,露出里面大把的纸钞,“我本来还想着五百英镑或许能解决这事。” 点数除了购买无限诡异的商品之外,还可以兑换成钱,一点在原世界中为一万块,其余世界中按购买力平价计算,换言之他现在已经是千万富豪。 但即便这样薛清也不舍得乱花,无限诡异中的商品也贵得离谱,况且比起寻常吃喝玩乐,他还是对那些本不该存在于世上的新鲜之物要更感兴趣。 “五百英镑?”泰勒一听眼睛都直了,“当真?” “当着,我骗你做什么?” “这事放心包在我身上了!苏格兰场想要冤枉我们可敬的东方朋友?我泰勒·奥希金决不答应!” 泰勒的表情像个骑士。 第四章 血雾时代 “没想到你还有这种爱好?” 薛清眼睁睁看着泰勒打开衣柜,后边隐蔽的隔间里,是各式各样的服装和假发,男人女人老人小孩,应有尽有,哪怕他精通等级的侧写都没有发现。 “你不要误会了。”泰勒一边观察着薛清,一边在隐藏衣柜里边挑挑拣拣,“我们这个职业,经常需要出入一些跟自己身份不太相符的地方,这种换装准备是必要的,虽说现在,侦探也早就不是从前那样的自由职业了。” “那是什么样?” “国家管控,血雾时代,以真面目作乱人世的诡异越来越少了,但人型诡的比例极具增加,它们外表与常人无异,谈吐有礼,混迹于人群当中,穿着精致的西装坐在街头喝上一整天咖啡,谁也分辨不出来。伦敦的犯罪率不断飙升,背后罪犯究竟是人还是诡,就跟丢硬币一样。所以现在的侦探已经不是叼着烟斗絮絮叨叨就完事了,要够能打才行。” “说起来,你想成为职业侦探是么?” “是啊,桌上的文件你也看了。” “职业侦探和一般私家侦探区别大吗?” “私家侦探更像是个人爱好,而职业侦探是正式头衔,也是能力的象征,诡异降临的现在,除了一般小偷小摸外,有什么重要的案件,任何人都知道该找职业侦探,而且,更关键的是——”泰勒的声音有些呜咽,“职业侦探的工钱是普通私家侦探十倍不止,总有一天我会拿到头衔的,我需要钱!” “然后呢?你拼了命要成为职业侦探就只是为了钱而已吗?” “可不是,况且在伦敦,职业侦探就是这个行业的精英,在往上就是整个王国不出百人的皇家侦探,哪个男人小的时候没想过要成为一名侦探的。” “我们那的小男孩都想当太空人。” “想当什么?” “没什么,话说职业侦探没有其他便利吗?比如说皇室会给你颁发什么武器之类的。” 薛清开始循循善诱,他想要知道开膛手杰克和威尔逊警司都掏出过的银色吊坠的秘密。 “有,你是不是已经见过什么了?” “银色的吊坠,昨晚跟开膛手杰克打了一场的时候,他掏出过这个东西。” “你真跟开膛手杰克交手了?” “我骗你干嘛?” 薛清这便把当时的场面给泰勒描述了一遍。 “一阶神之代行者,这是他对你用过的东西。中国功夫这么厉害?赤手空拳居然能打跑那玩意。” “神之代行者就是联合王国对抗诡异的秘密?” “也算不上秘密,民众都是知道的,挂坠模样的强大武器,一阶的大部分由职业侦探和苏格兰场的警官使用,更强一些的二阶神之代行者,则是交给了议会和皇室专属的皇家侦探。” “军队没有掺和吗?” “首先能够驱动神之代行者的人数有限,其次侦探职业现在已经拥有军队性质,毕竟神之代行者已经成为联合王国的国本,这也是维尔吉尼亚陛下备受民众爱戴的原因,是她找来了皇家科学院的梅林院士,一同开发出的伟大武器。” “你们的女王还会搞科研。” “嘿,她可是大英帝国的明珠,能言善辩,对科学也有浓厚兴趣,不过神之代行者这玩意,我觉得和神秘学更接近一些。” “所以这东西到底是什么?” “你要说原理我也不知道,大概一阶的神之代行者能映照使用者心中的投影,将其实体化召唤出来,作为攻击手段。而二阶的神之代行者的召唤物是固定的,怎么说呢,是实体化的英灵,欧洲大陆的历史上流传下来的古代英雄,他们的实力远超一阶召唤物。” 一阶是想象力,二阶是信仰。 薛清在心里总结,随后再度开口。 “所以成为职业侦探以后,就会颁发给你神之代行者?” “没错,除了见识、侦探学能力、武力、忠诚之外,能够驱动神之代行者,是成为职业侦探的第一前提——好啦,我想这一身很合适你,薛。” “这是......什么......” 薛清眼睁睁看着泰勒拿出一条玫瑰红长裙,差点有种掏出大夏龙雀给他砍了的冲动。 “裙子啊,薛你的身材不错,穿这个没有问题。” “不是穿不穿得上的问题,我为什么要穿这个?” “为了帮你洗清嫌疑,今晚我们要去的皇家歌剧院,人员审查非常严格,你想进去,只能靠我借你身份,但我的亲人就只有那个人尽皆知的哥哥,能给你的正当身份,就只剩下——” “这肯定会败露。” “不会,薛你的五官很温润,正好东方人体毛也少,我再给你稍微妆点一下,戴上假发没人看得出来。” “你先别急,先告诉我为什么要去皇家歌剧院?替我洗清嫌疑的计划是什么?” “很简单啊,告诉你一个绝密的消息,皇家科学院有了重大突破,三阶神之代行者将要面世!” 泰勒信心满满地将这个绝密消息大声说了出来,因为此时此刻确实也无所谓了。 “哦。”薛清心里完全实感,“这么机密的事情都能知道,看来你跟哥哥的关系也没那么坏。” “咳......这种事情先不提,要知道,能够驱动一阶神之代行者的人都很稀少,就在今天晚上,有三阶神之代行者的驱动者选拔仪式,半个伦敦城里的贵人子女都会来到皇家歌剧院,女王或许也会登场,苏格兰场的警备力量会全部出动,这是个好机会。” “什么机会?” “把开膛手杰克引出来的机会,首先三阶神之代行者问世就已经够吸引人了,其次我们可以再丢个诱饵,从过往的案件中可以看出来,他是个非常高傲的人——” “等一下,为什么你们能确定他是个人,而不是诡异?” “因为他能够使用神之代行者,这是诡异做不到的事情。好了,我继续说,开膛手杰克对于自己恶名的重视程度非常之高,相信一次拙劣的假犯罪足够激怒他。” “你是说,我再假扮一次开膛手杰克?” “没错,只要有点手腕,就用一封假的杀人预告骗过伦敦城里的所有人,要知道并不是所有事情都需要花钱的,在伦敦你永远可以相信泰勒·奥希金。” “说的好,先生,你完全说服我了。” 薛清拍了拍奥希金的肩旁,非常亲热,两人相视大笑。 随后他猛然垮下脸:“但是裙子你这辈子也别想让我穿上去,我相信你能想个别的方法,靠谱的奥希金。” 第五章 耶稣? 贝克街并不是一条非常富裕的街道,鱼龙混杂,有踏实友善的中年大妈,也有无家可归的混混小子。 午休时分,大街上人流不少,这地段离工厂区较近,在八小时工作制刚刚被接纳的当下,工人们才意识到原来自己还有一项叫做权益的东西值得保护,就和面包一样。 持家的妇人满大街赶路,补衣服、买菜,或者为了将某件八卦告诉所有人,路边脏得像煤球一般的金发小鬼一溜烟窜过去,溅起地上漆黑的泥水,惹得女人们破口大骂,随后又下意识地掩住嘴巴。 泰勒和薛清出门了,通缉令已经广为人知的现在,薛清只能戴上一顶厚厚的高檐帽,将自己的头发全部遮住,换上一身西装,还有泰勒帮着打扮了一些妆粉。 别说,薛清的五官本就较一般人要更棱角分明,一套弄完之后还就以假乱真。 他跟着泰勒在贝克街上走了两百米,随后扭身进入一条狭窄的巷弄。 如果说外边的贝克街还是光与影交织的分界线,那么深巷之中就只剩下阴影了。 恶臭、脏乱、瘫倒在地的流浪汉,满身烟酒和药物的味道,外乡来的圆鼻头男人半翻着白眼躺在地上,鼻腔里哼出两曲苏格兰风格的小调,听到两人的脚步声后猛地扭过头来,眼中满是贪婪,但在丈量实力发现自己不是对手之后,又百无聊赖地撇过眼去。 泰勒像是看不见这些似的,只是直直往前走。 薛清发觉,周围脏兮兮的小鬼越来越多了,并且都以半带敌意的眼神打量着两人,似乎是把这儿当作他们的领地。 终于他们打到目的地,只见一个十五六岁的男孩垮坐在垒起的水泥管上,正在玩弄着手里的水果刀,周围是七八个年纪更小一些的孩子簇拥着。 “泰勒先生,你来我们的地盘做什么?”那个男孩用浓重的后鼻音问道。 “这不是我们贝克街侦探团的皮埃尔阁下吗?”泰勒微笑行礼,“有个忙希望你们能帮帮我。” “落魄的穷鬼也配让我们帮忙?” “落魄只是暂时的,日不落帝国也有在百年战争里输给法兰西的时候是不是?” “那又如何?是输是赢,这个国家的荣光照不到我们头上,我再说一遍,滚吧,你对我们没用,所以我不想跟你说话。” “别这么说——” 泰拉的话才说到一般,耳边就传来铮铮风声,他一抬头,只见视野中一柄尖刀越来越近,直冲着肩头扎过来。 他还没来得及反应,便有一个人影轻飘飘挡在面前,单手食指和中指在半空中写意般地一扣。 “哧——” 只见那柄尖刀已经被拿捏在薛清的指缝中,停住不动。 这些流浪儿见到此情此景,心头都是一震,要知道皮埃尔的飞刀可是绝活,这么多年来他们还从没看到有人能单手这样接住的。 “刀不错,还你。” 薛清微微一笑,强攻系和心魂加持下的他按着刀柄一甩。 远超来时的速度,刀光如雷霆一般刺破空气。 一声寒响,等到皮埃尔反应过来的时候,这才发现那刀子已经没入他脚下的水泥管中,他低头拽住刀柄,双手使劲,满脸憋得通红,却发现那小刀插得稳稳当当,根本拔不出来。 “皇......皇家侦探?” 有人发出惊呼,这样非人类的本事,他们只在有关英格兰皇室专属侦探的传闻中听说过,那都是能够驱动二阶神之代行者的天命之子,被授予联合王国的无上荣耀。 “不,我只是个从遥远国度来到这的旅人。” 薛清清了清嗓子,他觉得这样的下马威该是够了。 亲眼见到薛清的本事,所有人都觉的无比恐怖,这些在野外长大的孩子,学会生存的第一件事就是量力而行,他们知道自己不是薛清的对手。 领头的皮埃尔顿时神色也缓和一些,只是敌意仍旧存在。 毕竟他也是这帮孩子的领袖,折面子事小,如果表现得太过脓包,马上就会有人另立炉灶之心,那就麻烦了。 这些孩子的社会一样复杂。 “泰勒先生找我们帮什么忙?” “说实话,我是替身边这位先生来找你们帮忙。”泰勒从怀里掏出一张纸条,递到皮埃尔手中,“这事儿很简单,希望你能找一个外表看上去不那么灵光的人,把这张纸条交到苏格兰场,就说有人给了一块英镑让他做的。” 皮埃尔虽然不认识字,但有些形状他见得多了,多少也能记住,看到落款那个人尽皆知的名字,他神色一变。 “这位先生想假冒开膛手杰克?” “你很聪明。” “我劝你们不要这么做,之前也有人委托过我们类似的活儿,但最后都死了,开膛手杰克没你们想象得那么简单,他手中的东西绝对不仅仅只有一阶神之代行者。” “那之后是我们的事,你们也见识了这位先生的本事。” “嘿,泰勒先生,在伦敦我的消息比你灵通,或许你还不知道,一位皇家侦探已经被开膛手杰克杀掉了。” “真的?” 泰勒心头一惊,能够驱动二阶的皇家侦探,那都是以一当百的超人。 “看着这位先生的份上,泰勒,我不骗你,我是贝克街侦探团的老大,有责任为三十三位团员的未来考虑,开膛手杰克不是我们能招惹的人。” 直到这时,一直默默听着的薛清才缓缓开口,他双眼看着十六岁的大男孩,无比平静。 “那么皮埃尔阁下是觉得我可以招惹了?” “自然不是,先生,贝克街侦探团到底是什么,我们自己比谁都清楚,不过是一群讨生活的可怜虫罢了,伦敦城里我们招惹不起的人太多了,很多时候,只能两害相较取其轻——” 皮埃尔说着,伸手打了个响指,周围大十几人从各个角落现身,手里是锋芒毕露的武器,将两人死死围住。 这个名叫皮埃尔的男孩着实不简单,他之所以耐心地跟两人说了这么长时间,为了就是等待救兵。 “先生们,走吧,我不知道你们要做什么,也不想知道,今天下午的一切都没有发生过,伦敦城里少惹麻烦,是所有聪明人的共识。” “但更聪明的人会清楚,自己有没有拒绝麻烦的权力。” “你什么——” 皮埃尔的话才说到一半,便见拔地的狂风吹得他睁不开眼睛,模糊的光影在一秒之内绕场整周,每个拿着武器的流浪儿都传来一声哀嚎。 等到这个瞬间过去,风平浪静,就只见到薛清站在原地,脚边缤纷放着十几把武器。 他在一瞬间,缴了在场所有人的械! 那一刻,胆寒之色现于每一个人眼中,他们这才清楚,自己在这个人面前,根本没有任何谈判的权力。 “我也不是强盗,皮埃尔先生。”薛清托起双手,就如名画中的耶稣一般,“让你的人送信时做好伪装,以我的名义起誓,只要我还在伦敦,贝克街侦探团的任何麻烦都可以找我帮忙。” ...... 当天下午,一封纸书被送入苏格兰场的大门,掀起巨大波澜。 开膛手杰克发出了今晚在皇家歌剧院的杀人预告。 以威尔逊为首的一众警官强烈要求暂缓今晚的活动,消息第一时间被送到议会和女王的眼前,并且很快得到回复。 一切照旧。 第六章 歌剧院 夜晚,皇家歌剧院的门前灯火通明,苏格兰场的警察将整片街道都清空了,一辆辆精致的马车徐徐停下,站在这座城市金字塔顶端的人们昂首准备入场。 “你们该知道今天晚上的客人都是什么分量,一旦出了任何意外,议会上那帮老爷们能把苏格兰场给直接撕了。” 局长亲自驾临,此刻他正在对着手下的得力干将训话。 “我明白,先生,我们不多的驱动者已经出动,并且不仅仅是警察,我们还雇佣了大量的职业侦探,一只蚊子都不会飞进来,这将是苏格兰场证明价值的好机会。” 威尔逊警司虽然嘴上说得踌躇满志,但还是有些不放心。 “那就好,不过那些职业侦探,我看他们的心思根本就不在护卫上,满心思都是想碰碰运气,看能不能驱动三阶神之代行者,这样下半辈子都能够飞黄腾达。”局长哼了一声。 “看不清自己的人可真多,不过是些碰巧能驱动一阶的水货而已,若是能驱动二阶神之代行者,他们都不会被我们雇佣了,还想着碰运气驱动三阶......说起来到现在我都不知道三阶神之代行者是什么样的东西,局长你有听说吗?” “我哪里知道,没公开的就不要多问,那玩意绝不是科学,自从神之代行者问世之后,大英帝国曾经赖以崛起的科技就被乱七八走的玩意挤占了生存空间,也不知道是不是好事。” “不过既然开膛手杰克发出了杀人预告,为什么上头打死也不取消这场晚会?都知道他在一个礼拜前才杀掉了一名皇家侦探,那可是二阶神之代行者的驱动者,伦敦的最高战力,他太危险了。” 威尔逊对于议会和女王的决定还是愤愤。 “取消?说一声取消要浪费多少人力物力?这么多达官贵人还得挨个上门道歉,然后改了日期,那开膛手杰克又是一封杀人预告过来,你接着取消么?” “......” “况且这场发布会也不得不举行,民众快要看不到希望了,哪怕我们拥有神之代行者的今日,也不过是和那些污秽之物达成一些共识,以我们现在的力量,只能容忍人与诡异彼此共存。伦敦的犯罪指数连年飙升,民众的消费能力却在下降。简入奢易,奢入简难。王国的舰队再不出海征战,那一座座耸立的工厂将会引火烧到我们自己身上,必须让所有人知道,这个国家再度拥有了向全世界夺取财富的能力。” “这就是强盗的伟大吗?” “这种话你可以跟我讲,但不要说到外边去......好了,我再说一遍,三阶神之代行者的发布会,以及驱动者选拔仪式就在今天,这是女王和议会的决定,现在我们要操心的,就是怎么防止开膛手杰克作乱——威尔逊,早上你说开膛手杰克可能是东方人一事怎么样了?” “我调查了附近的目击者住户,那个东方人可能还真不是......按照附近目击者的说法,他似乎和开膛手杰克交过手。” “能和开膛手杰克交手的东方人,什么来头......算了,不管这么多,随便开膛手杰克还是东方人,今天晚上,任何进入皇家歌剧院的家伙,都必须经过严格审查,上面的任务丢下来,我们就只能接着。” “可是既然这么重要,为什么不调动皇家侦探来做护卫工作?” “那在我们的权限之外,天晓得议会上的老爷们是怎么想的,况且驱动者比神之代行者本身更宝贵,这也是共识。现在放下疑问,做好自己的事情。” ...... 就在苏格兰场的局长大声训话的时候,薛清已经化作一道黑影,在神威状态下一瞬冲上了歌剧院一楼的阳台。 门外重重把手的警卫裹紧了大衣咕哝一口,纯正的伦敦腔脏话直骂这股妖风。 很成功的就潜入进来了,薛清藏在夜晚的阴影中,能看见泰勒正在大门口接受一层接一层的搜身,夸张到让人怀疑那警卫的性取向。 但是这种表面功夫做得再多也没有用,开膛手杰克想要潜入进来的办法不要太多,薛清仍旧记得他那能在空中行走,以及瞬间消失的奇怪能力。 还有神之代行者本身,现在他知道的信息太少了。 甚至薛清还想到了另一种可能,开膛手杰克的真实身份或许就是贵族,他根本不需要隐藏,大摇大摆地进来就好了。 因为在和那家伙短暂的战斗中,薛清注意到了,他黑袍下的白色内衬质地很好,不是一般人买得起,懂得穿的。 这是侧写带来的好处,他现在拥有超乎常人的敏锐观察力。 先静观其变,还不到自己出手的时候。 薛清心里很清楚。 很快歌剧院里已经坐满了人,在选拔开始之前,首先有一场来自皇家剧团的精短演出。 舞台上的灯光忽明忽暗,许许多多的人头涌动,各种模样皆有,只是脸上满满愁苦,张开双手伸向苍天,呼冤一般,又像在期待着什么。 他们的四周,一个个黑影在四处潜伏,张牙舞爪。 “这是联合王国从未有过的灰暗时刻,危险的怪物从天而降,我们引以为豪的坚船利炮没有作用,这个国家逐渐失去了执掌整个世界的能力,如果没有天选之人的登场。” 中气十足的声音从幕后响起。 随后音乐变得高昂优雅,光线变得鲜亮起来,所有人的脑袋转向同一个方向,光幕中身穿绯红色王权斗篷的女人走上舞台,头顶彩冕如星星般闪耀。 人皆跪下,双手托举,迎接这个国家伟大的新王。 随后音乐变得紧张,强壮的鼓点一下一下拍在观众们的心头。 场上的黑影都开始涌动起来,他们数量越来越多,涌向这个国家的新王。 但是维尔吉尼亚二世没有任何畏惧,她伸出单手对准天空,忽然间刺眼的光辉从天上降临,一支闪耀的吊坠随之缓缓落入女王的手中。 那坠子随即亮起,就如开膛手杰克的那块一般,只是光彩更加夺目。 浮动的光幕瞬间凝聚,一个壮实的人影瞬间悬停于半空之中,他抽出腰间的王者之间,对准天空。 亚瑟王,传说中纵横驰骋于中世纪欧洲的不列颠之王。 只听高贵的骑士王怒喝一声,顿时身下星光汇聚成一架马车。 他坐在车上,拉紧缰绳,顿时那马车绕着整个剧场一阵奔驰,身后撒下繁星一般的光辉,随后卷夹狂风,将窗外庭院里早就准备好的巨石撞个粉碎,继而缓缓消失。 在场的观众们都惊讶得合不拢嘴,那些作为驱动者前来参加仪式的年轻人们,心中更是无比激动感慨。 第七章 选拔仪式 “这就是迄今为止联合王国至高的科学结晶,是我们伟大维尔吉尼亚二世和皇家科学院的各位,竭尽心力开发而成的伟大作品,二阶神之代行者!” 只见那女王的扮演者将手中坠子展示在众人眼前,声音高亢。 “赞美伟大的女王陛下!” 全场气氛顿时肃穆,所有人一同起身,鼓掌,随后高呼。 “赞美伟大的女王陛下!” 掌声和欢呼完毕,一个中年人走上台前,他便是当今皇家科学院的院长莱恩·奥希金,泰勒的哥哥。 “感谢我们的首席皇家侦探——雷欧娜女士为大家带来的表演,也感谢诸位贵宾在百忙之中抽出时间。今晚之后,一个爆炸性的消息将会公之于众,那就是我们的三阶神之代行者已经开发成功,而诸位,就是第一见证者。只要找到数量足够的驱动者,联合王国将会彻底摆脱诡异降临的这场灾难,我们的目光将重归世界!” 莱恩这话说得在场观众心无不热血沸腾,尤其是年轻人们,碍于贵族的礼仪,这才没有吹着口哨站到凳子上去。 就在这恰到好处的时候,后台已经推上来一个沉重的铁箱子,上边结结实实上了五六层大锁,两边侍者吃力地将这一层层保护卸下来,终于那个金黄色闪耀的坠子浮现于所有人眼前。 赞叹之声不绝于耳,所有人都露出不明觉厉的表情。 “各位贵宾的时间都很宝贵,那么我也不多废话,下面要开始的,就是今晚最重头的环节,三阶神之代行者的驱动者选拔仪式!” 莱恩这话点燃了所有人的情绪,小伙子们跃跃欲试,年轻气盛的他们谁不会想要成为这个国家的伟人呢。 “不用着急,这不是差额选拔,在场的所有人都有资格参加,包括我们苏格兰场的警察,以及职业侦探们......所以请先专心于你们的工作。” 莱恩不紧不慢地说,那些眼珠子都快掉出来的职业侦探,这才装作无事发生的样子,四下里搜寻可疑人物的踪迹。 于是选拔仪式开始了。 首先上台的是伦敦新生代的名流,公爵之子桑德斯,作为天之骄子出生的他,在外貌、才能、家境、胆识等任何方面都是人生赢家。 舞文弄墨,剑术枪法,从来就没有他不在行的事情,对于凡桑德斯来说,无非是花费时间多少的问题罢了。 只要他喊出一嗓子,数不清的姑娘都愿意跟他共度一个美好的夜晚。 他昂首走上台前,看着那枚金黄色的吊坠,心中满是自信。 驱动三阶神之代行者,成为联合王国的至高英雄,这才是他桑德斯生来该做的事情。 “那么桑德斯少爷,请将手放在坠子上边,并用心感受。” 莱恩院长躬身说道。 少年伸出右手,仿佛要握住整个世界。 ...... 后台里,首席皇家侦探雷欧娜已经脱下厚重的道具服,换成自己穿惯了的轻皮甲。 “我亲爱的雷欧娜,今晚真是辛苦你了。” 阴冷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只见那是一个五官尖锐的男人,给人一种蛇蝎似的感觉。 他叫查理,同样是皇家侦探的一员,二阶神之代行者的驱动者。 “你来做什么?我记得女王陛下没有要求你来承担护卫工作吧。” 雷欧娜瞟了约翰一眼,似乎不太想理会他。 “是这样没错,但我也忍不住想来看看这场重要的仪式,不知道我们伟大的国家里,在今晚会诞生几位三阶的驱动者呢?真是太让人期待了。” “查理,别骗人了。”雷欧娜狠狠瞪了他一眼,“三十二位皇家侦探,还有所有受眷顾的王室成员全部参与过测试,没有一人能够驱动三阶神之代行者,我知道你就是来看笑话的。” 对面的男人没有说话,只是用阴恻恻的笑容来作为回应。 ...... “少爷,少爷您别太难过了,或许今天只是状态不好呢,以后也会有机会的是不是?少爷,今晚回去我让后厨给你做些好吃的,开心点吧少爷,您看到现在也没有一个人能成功适格不是吗?” 桑德斯的管家看着那个蹲坐在墙角的自闭少年,一脸愁苦。 他在台上张牙舞爪地尝试了将近五分钟,却没有任何反应,最后还是莱恩院长看不下去,强行将这位天之骄子请下了台。 在这之后也都是跃跃欲试的年轻人,但是毫无疑问无一成功。 参试者的年纪也越来越大,最终所有的贵人都失败了,职业侦探们和警官们也都上前来凑热闹,也同样无人成功。 “我说莱恩院长,这三阶神之代行者真的没有问题吗?这么多人全部都测试了,别说适格,甚至没有一个人能和这玩意产生交流,当年二阶驱动者测试的时候也没有这么夸张吧,你们科学院的成果,确定没有问题?” 果然有人开始质疑了。 “没有任何问题,三阶神之代行者已经开发成功了,毫无疑问,至于为什么结果这么夸张,不然为什么会是三阶呢?最初的一阶神之代行者,参试者有百分之一能够成功,到了二阶时代,就只有不到万分之一,现在已是三阶了,或许我们的基数还不太够,如果今晚连一位驱动者都没有产生,或许需要考虑把平民也纳入测试序列。” 莱恩此话一出,顿时全场哗然。 “开什么玩笑,你是想说我们这些人还不如平民吗?受到上天宠爱的我们都不能成功,那些只会玩泥巴的烂人怎么可能?” “诸位可曾听过遥远的东方有一句话,叫做‘王侯将相,宁有种乎’,几千年前,在场的祖先和外边睡在泥地上的祖先并无二致,我在科学院里工作久了,看事情往往唯结果论,既然在场没一位驱动者,那就是你们不行,不行的家伙就该乖乖闭嘴。” 莱恩轻飘飘地几句话下来,场下暴脾气的已经小声啐骂了。 但是没人敢真的站起来踢他的台子,如今的莱恩在整个联合王国都是如日中天的明星,从故去的梅林院长手中接过了救世主的接力棒,在短短几年之内,将神之代行者一路推到三阶。 没有任何人动得了他。 第八章 破裂 爱丽丝实在有些厌倦今晚的仪式了。 她只是一个落魄男爵家的女儿,这年头只知道死守自己三两块土地的老古板们,在实业家和新派贵族的冲击之下没落得很快。 成为第一批参加驱动者仪式的候选,对她来说本来就是侥幸,她也没抱多少期待,只是在家里闷得久了,想要出来透口气罢了,没完没了的礼仪学习几乎要淹没了她。 她是父亲的筹码,那个只知道抽烟和叹气的男人把一切都压在她身上,只为让爱丽丝将来找个辉煌的丈夫,好让落魄的家族重振起来。 但爱丽丝并不乐意,她读过一本叫做《傲慢与偏见》的书,无比羡慕其中的爱情,不论是浪漫的、欲望的还是钱俗的,不管如何,哪怕是柯林斯与夏洛蒂,他们总是自由的,就像天上的鸟儿一样,而不是像自己,在不久的将来被父亲挂牌卖掉。 这会儿想必那个烟鬼正跟物色好的猎物相谈甚欢,该要引荐自己,爱丽丝心一横,决定偷偷溜了出去,大不了回头挨一顿臭骂,父亲总是不惜得打她的,毕竟打坏了不好嫁出去。 她一个人坐在阳台上,窗外夜色沉沉的,看得叫人透不过气来。 “美丽的女士,你不去参加仪式吗?” 清澈的声音传来,爱丽丝一扭头,发现阳台上不知何时多出了一个人。 一个眉目清秀的东方人。 月光当头,清朗的光辉在他身上勾勒出完美的线条,连带着脸上的清朗笑容,都如同天工雕琢的一般。 好帅。 那一瞬间,爱丽丝只觉得自己心头大跳了一下,她不自禁地吞了口唾沫,思索半天这才把声音含在嗓子里回答。 “我已经试过......但毫无疑问,失败了。” “大家都失败了,不是么?没必要一个人在这里怄气。” “不,其实我不太在意成不成功,只是家父又在借着机会想帮我谈婚论嫁,我受不了,逃出来而已。” “可在我看来小姐如此美丽,为何还有急着谈婚论嫁的必要?” 这话说得爱丽丝脸上一红,她使劲摇晃着脑袋。 “我没那么好,也没想过要有多好,只是希望这种事情能由着我自己来,这可是我的人生,难道我下半辈子得坐在华丽地庄园里哭丧着脸吗?” “我觉得倒也不必如此忧郁,你瞧那天上的白云聚了又散,散了又聚,想必也不是心底甘愿,这人世间不如愿的事情可不要太多,小姐担心将来是否在庄园里苦闷的时候,外边泥地上的穷人还在担心有没有明天呢。” “但弱肉强食,这不就是自然的法则吗?除了金字塔顶尖的人,谁不在愁着怎么向上爬。” “是啊,弱肉强食。”薛清靠在墙边,双眼望着天上星辰,“你们的国家信奉着这样的法则,闯开一片天地,从整个世界的手中强硬夺取财富,才能让你这样的女孩担忧是在庄园里发愁还是旧屋中欢笑,国与国之间的悲欢并不相通,至少在你们的眼中,这是件好事吧。” 爱丽丝这才想起薛清是个东方人,她有些无措地抓了抓自己的裙角。 “先生你来自哪里?” “大清,不过国运起伏乃是常事,该起势头的终究不会一直下落,我也不过感慨两句,没有找你不快的意思。”薛清笑了笑,“听小姐倾诉这两句,终归还是恼你父亲对你关心不足,要不我们做个试验?” “试验?” 爱丽丝仰起她泛红的脸蛋,里面满是问号。 ...... 这会儿,选拔仪式已然走向尾声,少数不甘心的贵人们吵闹着还要再试一遍,莱恩也没有阻拦,双手环抱靠在一旁权当看场笑话。 而台下一个急急忙忙的身影忽然冲向威尔逊警司身边。 那是泰勒,只见他喘着粗气将一张纸条递了过去。 “这是刚刚我被人撞了一下后,发现塞进我口袋里的。” 只见这纸条上用血红的墨水写了简短的一段话。 “猎物已经到手,开膛手杰克致上。” 威尔逊的脸色“唰”地白了下来,他猛地扭头,恶狠狠地朝泰勒问道:“谁给你塞的,你真没看到?” “我真没有啊,但凡我看到了能来找你?我就指望着抓条大鱼好评职业侦探呢。” 泰勒一脸无辜。 威尔逊听了满头乱麻,开膛手杰克竟然已经闯进来了,还抓走了人质。 要把这个消息公之于众吗?肯定不行,这会引起混乱。 必须想办法挽回!歌剧院里今晚聚集的战力足够媲美军队,这天杀的王八蛋既然敢跑进来,那怎么也得让他脱层皮。 威尔逊眼里,一抹凌厉的光彩划过,他以最快的速度跑遍了整个歌剧院,悄然给一些最精锐的手下布置下一道任务。 统计在场的宾客少了谁。 好在是重要的仪式,没有人提前离场,几分钟内答案便出来了。 埃伦斯男爵家的千金爱丽丝。 但终究纸是包不住火,尽管苏格兰场的警察询问很克制,但许多客人也都起疑了,开膛手杰克杀人预告的事情大家都有听说,虽然王室和议会极力表示这是谣传。 埃伦斯男爵也坐不住了,他不再顾及礼仪和好不容易物色好的对象的目光,冲着苏格兰场的警察怒吼,要见自己的女儿。 情况急转直下,来宾情绪愈发不稳定,越来越多的人表示自己要离开。 可是一旦把人放走,开膛手杰克混着一同溜出去的可能性就会变得无限大,说不定那名叫爱丽丝的女孩早就没命了,到头来陪了夫人又折兵。 这么一犹豫,现场气氛正在不断激化。 这些贵族老爷们也不比开膛手杰克要容易控制。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开膛手杰克可能已经出现的消息渐渐传入每个人耳中。 就在这个时候,仿佛是刻意酝酿的一般,一声女人的惨叫刺破了即将爆发的一切。 第九章 二阶! 这惨叫声让所有人心头都是一紧,他们拼命朝着身边的护卫靠过去,双眼不安地寻找着声音的来源。 唯独埃伦斯男爵一双眼睛充血得通红,只觉得自己的胸膛快要炸开。 那声音他太熟悉了,就是自己唯一的女儿,爱丽丝。 “啪嗒——” 水珠滴落的声音,选拔仪式台的地板上,浅浅的红花盛开。 很快有人反应过来这滴血是从哪里来的。 “上面!” 所有人一同抬头,只见天花板的横梁上,一个漆黑的影子耸立,手上抱着什么东西。 在被发现的同一瞬间,他毫不犹豫地跃下,轻飘飘落地,激起一阵惊呼。 “开膛手杰克!” 薛清头戴漆黑的鬼脸面具,背上幸运披风迎风飘扬。 但真正让所有人认定他是凶手的,还是他手上拖着的那个女孩。 猩红的液体沾了她满身,从头到脚凄淋淋地下落,连伤口都淹没了。 何其残忍血腥,没有一丝美感。 埃伦斯男爵看到这个场面,直接一口气背了过去。 “开火!” 威尔逊一声怒吼,数十杆长枪的弹幕瞬间把薛清吞没。 但是—— 幸运披风,主动激活! 一个球形的领域以薛清为中心刹那间张开,那无数子弹在射入的瞬间便受到神秘的力量作用,偏向其他地方。 他就这样屹立,迎着枪火。 一轮齐射结束,硝烟弥漫在整个场馆里,等到一切平静,所有人再度抬起头,看着站在台上的薛清,心中都是一寒。 这个杀人魔居然毫发无伤。 一瞬间,奇异的光彩在整个场馆的各个方向亮起,苏格兰场的警察,以及职业侦探们纷纷驱动手里的神之代行者,准备对这家伙发动攻击。 但是一个漆黑的影子抢在所有人面前。 薛清眼神一厉,他放下的女孩,伸手在虚空中一抓,猩红的刀光一瞬间爆发! “当!” 两柄刀交错在一起,看到这个画面,在场的人都是一愣。 同样漆黑的鬼脸面具,相似的黑披风。 开膛手杰克,有两个? 就在所有人愣神的时候,两人之间的战斗已经愈发白热化。 这绝对不是昨晚自己遇到的那个,薛清在心里已然确信,这人的刀术和身体能力比昨天那家伙还要高出一个等级。 不过,单就武力来说,还不至于让他难以对付。 大夏龙雀的弧光在半空中织起极具侵略性的网络。 四方天流·野火式! 但是开膛手杰克丝毫不让,弧刀一闪,没做任何架势,朝前直劈。 在这之后,异变忽然发生。 只见那本来映着火光的弧刀忽然暗淡下去,变得漆黑,吞没了所有光彩一般。 在这之后,刀身划过的轨迹下,竟然凭空流露一抹漆黑,薛清的大夏龙雀砍上去,居然硬生生被那漆黑的轨迹给拦住了。 诡异系·扫把星! 漆黑的轨迹三秒之后才缓缓消失,并且虽然会影响薛清的刀路,却丝毫不妨碍开膛手杰克自己! 情况一下子发生变化,对于薛清来说这是压倒性的不利。 他不敢用神威秒杀对手,这种杀手锏必须在确保对手没有任何后招的时候一击必杀,万一又跟昨晚一样忽然消失这不是抓瞎,况且神威使用后还有负面效果,这太致命了。 一旦之后跟苏格兰场谈崩,他还得留一手跑路。 台下数不清的枪口和驱动者正在盯着自己,只是因为出现了两个开膛手杰克这种奇异之事,他们才打算暂且静观其变。 今晚说不定还不止这一场仗要打呢。 只能另外想办法。 眼下面前已经被那漆黑的轨迹画满了,薛清没有多少出刀的余地,他索性一个翻滚连退七八步,打算重置战场。 那开膛手杰克丝毫不让,大概是恼怒于薛清用拙劣的手段模仿自己,弧刀一转直追上来,带着那要命的漆黑轨迹。 但是此时那轨迹还没能织起成形的防御,薛清一刀直冲,在一瞬间强攻系全开,心魂绕满大夏龙雀,准备尝试能不能一下将对手秒杀。 而开膛手杰克也不是傻子,见到情况不对,弧刀在半空画了一个圆,随后在圆形的轨迹上轻轻一点,那漆黑的圆竟然瞬间放大,一下拦住了薛清的刀路。 开膛手杰克的能力果然不止于此。 但薛清也是一样。 只见他在这个瞬间猛一收刀,左手做掌使劲推出。 不详的感觉涌上心头,开膛手杰克想再用扫把星抵挡,但是已然来不及。 强攻系·劈空掌。 “轰!” 一声炸响,开膛手杰克闷哼一声,随后整个儿的飞了出去,栽倒在地上连滚两圈。 但他立刻翻身跳起,手中已然握着一只淬银色的吊坠。 “为了英格兰!” 他猛然高呼,光幕在一瞬间凝聚成漆黑的人影,狰狞的脸上满是刀疤。 黑杰克。 这是王国历史上广为人知的义贼,在上流社会掀起数不清的腥风血雨,甚至已经成为许多底层穷苦人民的信奉对象,他们认为开膛手杰克正是来自黑杰克的使者,拯救他们于水火之中。 二阶神之代行者,总算是到了这一步。 薛清看着面前的召唤物,心中思忖着该怎么办。 他并不知道黑杰克有什么能力,要用神威尝试一击秒杀驱动者,然后直接跑路,把剩下的留给苏格兰场吗? 不够保险,昨晚那另一个开膛手杰克忽然消失的秘密还没有揭开。 在他思忖的时候,对方却不打算继续等待。 黑杰克一瞬间发起冲锋,手中匕首发出不详的光彩。 但是有人代替薛清发起反击。 “战车!” 女人明艳的声音传遍整个大堂,夺目的光彩中,亚瑟王驾驶马车直冲上去,周身星光组成一道锋芒,速度越来越快,黑杰克一个闪躲不急,苍白的光华下他的身子竟被生生削掉四分之一。 同时整个会场内所有的神之代行者,都以自己的形式朝着开膛手杰克发起攻击。 从那个英灵出现开始,谁才是真正的开膛手就已经没有疑问了,第一时间解决掉开膛手杰克,这是所有人心中的共识。 这家伙已经让伦敦苦恼太久了! 第十章 三阶! “轰隆!” 各异的能力朝着开膛手杰克打上去,爆炸声四起。 但是烟尘四散之后,和昨晚一样奇怪的事情再度发生。 半毁的台子上,开膛手杰克不见了。 薛清用最大的精神力集中在那个鬼脸面具身上,在最后时刻他隐约看到,那家伙的脚底,一个漆黑的法阵浮现,前后不过半个呼吸的时间,便连带着他一起消失了。 好赖皮的能力。 薛清心想。 若是打不过就能逃跑,岂不是这辈子都抓他不住? 不过,好在今晚也不算是没有收获。 他缓缓摘下面具,将自己这张东方人的脸显露给在场的每一个人。 “你是什么人?为什么要假扮开膛手杰克杀人?” 雷欧娜锐利地盯着薛清,亚瑟王的战车随时会再度起步奔腾,虽然都知道开膛手杰克不是第一目标,但是这个东方人也未必是什么好人。 “为了洗清我的嫌疑。” “所以你杀死了一位无辜的小姐?” “我可没有,不信你们自己看。” 薛清指了指地上的女孩。 埃伦斯男爵此刻悠悠转醒,第一瞬间的反应就是挣扎着爬起身,奔向台上的女儿。 等他凑紧了,才发现爱丽丝竟然瞪大了双眼看着自己,只是嘴上被堵,浑身又被绑了个严实,而那红色的液体哪里是血,不过是墨水罢了。 他看着面前活生生的女儿,嘴角抽动了一下,竟然闷头哭出声来。 “你看,这老爹还是在乎你的不是?”薛清小声说道。 “都说东方人小聪明多,现在我信了。”雷欧娜耸了耸肩,顿时亚瑟王化作一道光辉,消失在她掌间的坠子上,“那接下来的事情就跟我没关系了,你自己跟苏格兰场的人谈吧。” 薛清笑了笑,他转过头来,只见苏格兰场的警察仍旧用无数枪口对准了自己。 “做什么,东方来的朋友就不是朋友了?” “是不是朋友我不知道,现在我只清楚了你不是开膛手杰克,仅此而已。” 威尔许警司盯着他。 就在薛清准备回应的时候,忽然“咔擦”一声。 不远处乘放三阶神之代行者的台子忽然倒塌,在乱战之中一颗子弹集中了它的称重轴。 那枚金黄色的坠子叮当落地,以非常诡异的角度和路线,滚到薛清的脚跟前。 “这就是三阶神之代行者吗?”他喃喃地说着,伸手便捡。 “不准动!” 威尔逊一声怒吼,但是下一秒眼前的景象叫他说不出话来。 不止威尔逊,在场的每一个人都呆呆地看着这一幕,震惊之情填满了他们的心底。 金黄色的光辉有如朝阳在薛清手中亮起,那柔和温暖的光芒海洋般涤荡。 这是自三阶神之代行者研发成功到现在为止,出现的第一位驱动者。 并且反应如此之剧烈。 还是个来路不明,精通法术和武功的东方人。 泰勒的下巴都快掉到地上去了,他花费了好几年的功夫,只为获得一阶的使用权,结果这个东方来的怪物居然能直接驱动三阶。 年纪大的人甚至直接合十了双手,眼神虔诚。 但是—— 一众警察和职业侦探的神之代行者再度发动,对准薛清的枪口也丝毫没有放下的意思。 “我再说一遍,把那东西放下。” 威尔逊冷冷地说。 哪怕是驱动者,他也只是个外来的东方人,国之命运不能交到这种家伙手里,毫无疑问。 薛清表面看上去波澜不惊,心中却也是思绪百转。 怎么办?要把这东西交出去么?如果他没猜错,只要在离开前能够据为己有的东西,在结算任务时都会具有购买权限,哪怕二阶神之代行者都已经拥有如此威力,何况三阶? 但若是就这么逃了,跟伦敦当局就成了敌人,要知道自己的唯一任务还是保护女王性命。 可要说乖乖交出去,舍不得倒是次要,主要是薛清心里有些不爽这些傲慢的大鼻子。 “这是最后一次,放下他,先生,之后有什么问题我们可以再谈。” 威尔逊第三次催促,他也有考虑到尽量不冒犯对方。 但就在这时,另一个声音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大家,请把武器放下吧。” 那空灵温婉的声音让薛清以外的人跟触电了一样,他们太熟悉了,这声音的主人就是国家的救世主,维尔吉尼亚二世。 而看着周围人的反应,薛清多少也猜到了来者何人。 他循声望去,只见薄纱下是一个单薄的影子,看不清脸,但年纪显然不大,红白相间的长裙舞动,显得有些活泼。 “陛下。” 在场的所有人一同躬身行礼,一道道光辉消散,枪口朝天,顿时火药味消散了。 “感谢在场所有贵宾的光临,本次神之代行者的驱动者仪式就此结束了,祝愿大家都有一个美好的夜晚。” 维尔吉尼亚二世的声音从薄纱后边传来,贵族们清楚这是开始送客,一个个起身离场。 待到人群散尽,只剩下作为护卫的侦探和苏格兰场警察还在原地待命。 薄纱后的人影再度开口。 “东方的客人,可以谈谈么?如果不介意的话,希望你能到白金汉宫来做客。” “现在?”薛清问。 “没错。” “乐意至极。” 第十一章 女王 威斯敏斯特,巍巍壮观的大殿里,薛清正在一楼的会客室内品着顶级红茶,他觉得除了一点淡淡的香气以外,跟喝水没有什么区别。 而楼上,议会和皇家侦探的部分成员已经吵成一锅粥了。 “开什么玩笑?要我们宣布一个东方人是三阶神之代行者唯一的适格人选,这把联合王国的脸面放到什么地方去了?” 上议院的瓦伦公爵恶狠狠地说,看那表情仿佛想把薛清吃了。 “那若是把他剔掉的话,谁来当这个驱动者呢?”雷欧娜冷冷地问,“皇家侦探、皇室成员,还有一般贵族们全军覆没,剩下一般平民的成功概率为零,原因你们又不是不知道。” “那就找个人来,在公众面前扮演这个三阶的驱动者,无论如何,我都丢不起这个人。” “你丢人?恕我直言,公爵的脸面,恐怕在联合王国里卖不了几个钱,我知道你真正担心的是什么,不就是怕保守党的人会趁机抓住这个把柄拉,政治在这种时候就让让位吧,事情已经迫在眉睫。” “你......” “还有你说找人扮演,有问过人家愿意么?这个神秘的东方人身手蹊跷,按照苏格兰场的报告,如果说他想走,在场的没有一人能拦住他,如果他真走了怎么办?还有曾经的梅林院长在死前留下的离奇预言,我想,这恐怕不是儿戏。” “这种东西能靠谱?一点科学根据都没有的东西。” “神之代行者的运行原理,公爵能解释清楚吗?” “......” “已经没有多少时间了,必须找到能驱动三阶神之代行者的人,不论是谁,难道说,公爵想要动摇联合王国的国本?” 那公爵被雷欧娜说得满脸通红,他干脆“哼”了一声,扭过头去再不理会了。 雷欧娜见此情况,也不理他,而是转头看向最中间席位的年轻男人。 “兰斯洛特,你怎么看?” 此问一出,全场的目光都看向那个男人,足见他在这里的分量。 兰斯洛特,下议院议长,唯一不属于皇家侦探却能够驱动二阶神之代行者的人,也是整个伦敦公认的最强者。 他听了雷欧娜的提问,目光幽幽扫过,半响才缓缓开口。 “我听陛下的。” 其余所有人同时露出“我为什么会期待他有其他回答”的表情。 “顺带一提,陛下已经去找那个东方人了。” “什么?” 众人一惊,连忙回过头来,这才发现维尔吉尼亚二世的座位上早就见不到人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只半人大的玩具熊...... ...... “芝士蛋糕还是冰淇凌?如果你没吃饱饭的话,我也可以叫后厨给你准备一块牛排。” 会客厅里,薛清看着叫人推了一车点心来的年轻女王,嘴角不禁抽动了一下。 “谢谢,我不用了。” “那正好。” 维尔吉尼亚二世头也不抬地抓起叉子,仔仔细细地切开面前一块柠檬蛋糕,轻巧地送进嘴里。 “你真是女王?” “怎么,跟想象中有些差距是不是?” “多少有点。” “很正常的,女王也是人,我才二十一岁啊,求求了,你是不知道天天绷着有多难受,真是受不了被人神化,伦敦日报的主编至今还坚信我是不上厕所的,你说气不气人?” “嗯......如果你觉得这是侮辱的话,我表示很抱歉。” “嘿嘿,让你见笑了,毕竟这个时代皇室也不容易啊,一百年前议会说话还要考虑一下我们的脸色,现在的皇室只不过是个吉祥物罢了。” “但我想你并不是,你是联合王国不可或缺的角色,并不是作为皇室,而是作为开发了神之代行者的维尔吉尼亚。” “没错,来谈谈正事吧,你到底是什么人?我从没见你使用神之代行者,但却能和二阶的开膛手杰克打个平手,还有昨晚那奇怪的能力,你是东方来的秘术师吗?” “不,我是一位牧师。” “牧师?东方也有牧师?” “有,只是东方的牧师不讲信神,讲救人。” “那牧师先生此行来到伦敦,是来救人的?” “没错。” “救谁?” “我是来救陛下的。” 维尔吉尼亚二世的眉头在这瞬间跳了一下,但是马上恢复平静。 薛清瞧在眼里,装作没有看见。 “牧师先生真会说笑。” “如果你认为这是个笑话,那我也只能表示很遗憾。” “不开玩笑了,我们还是说最重要的,牧师先生,能够驱动三阶神之代行者,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意味着我能够驱动三阶神之代行者?” “......意味着你掌握了联合王国的国本,三阶神之代行者,对我们来说是必要的。” “直接告诉我,我握住了你们的命根子,这样好吗?” “无所谓,这事儿你早晚会知道,王国之内,已经不会再有三阶的驱动者了。” “什么意思?” “这涉及到联合王国的科学机密,我想说的是,我代表联合王国,希望跟你做一个交易。” “说来听听。” “留在伦敦,在二十天后激活三阶神之代行者,你的事情便完成了,而这王国之内,不论想要什么,财富、名誉、地位、美人,都可以给你,只要你在伦敦呆满这二十天时间便好。” 二十天。 薛清马上联想到了自己的唯一目标。 此次事件恐怕远远不是当一个保镖这么简单。 于是他试探着问道:“陛下说的,是六月二十四日的零时吧?” 此言一出,顿时维尔吉尼亚二世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神情,薛清靠着侧写从她的眼神里读出了许多东西。 迷茫、害怕、抗拒、忧郁,以及......使命感。 果然害怕自己活不到那天吗? 他在心里思索。 “牧师先生,你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会知道七月四日这个时间点?” 对面的维尔吉尼亚二世好半天才收拾好心神,重新振作了问道。 “如果我说是上帝告诉我的,陛下会信么?” “会。” “真的?” “因为上帝也告诉过我,会有一个东方人来拯救这个国家,我们已经快要撑不下去了,联合王国的物资本该能够自给自足,但那些自私的实业家和新派贵族偏偏喜欢自己占着大头,没人动得了他们,再不把目光指向海外,这个国家将会崩溃。” “所以你找我来帮你挽救联合王国,就为了让你们的坚船利炮再度打到我的国家去?” 薛清的声音忽然变得冰冷。 第十二章 诱惑 维尔吉尼亚二世猛地一惊,她这才意识到和自己交谈的对象是什么身份。 “抱歉,我是联合王国的女王,做事说话总会不由自主站在不列颠的视角上,而牧师先生是个东方人,我很遗憾,也知道议会老头子们的强盗逻辑没有道理,但我不能叫停他们,相反,我必须给他们加油鼓劲,因为我是不列颠的女王,这是我的国家。” “我知道,每个人的背后是什么,这定然是不一样的,大家都在努力活着而已,只是你们为了活得更好,碍到了我们。” “我明白,但也不可能代表联合王国向你们道歉,也没有能力改变这个国家崛起的方向,我只是希望,跟你个人做个划算的交易。” “有多划算?” “三阶神之代行者,六月二十四日的凌晨,你驱动一次就好,这无碍于你们的国家,只是为了挽救联合王国,只要你一走,从此联合王国也没有向外扩张的能力。” “你得先告诉我,三阶神之代行者究竟是什么,为什么驱动一次就能拯救联合王国?让你们站在生死边缘上,如此急切的究竟是什么原因?诡异吗?” “不是。”维尔吉尼亚的眼神很坚定,“在大量一阶和少数二阶的配合下,至少面对诡异我们不至于束手无策,虽然勉强,但也完全谈不上灭亡,真正的原因,是如何将这份安稳持续下去,是神之代行者的能源。” “能源?” “没错,你看到伦敦城里许许多多的钟楼了吗?这是近几年才修起来的平安钟。” “看到了。” “那就是神之代行者能量的来源,平安钟在缓缓吸取附近人们的灵魂,虽然不会危及生命,但是多少会让他们的精神受损。” “我还奇怪,为什么那些钟楼专往穷人多的地方修,这就是你笃定已经出不来其他驱动者的原因么?因为他们的可能性早就被你们剥夺了。” “是的,按照牧师先生的评价标准,恐怕又要骂我了吧。” “你们自己的事我不管——那么,这些平安钟有什么危机?” “这些钟楼确实在给神之代行者提供能源,但这是有上限的,一旦提供能源的总量超出额度,平安钟就废了,但是我们已经没有多余的材料再去重新建造平安钟,所以必须依赖三阶神之代行者的力量,将这些钟楼的容量重置,三阶神之代行者并不仅仅是一种攻击的手段,它最核心的力量,还是能源的调度。” 这描述让薛清立刻想到世界心脏。 “但是平安钟建造也不过两年时间,就算我帮忙重置了,也不过为你们再延续两年而已。” “没错,但是血雾时代的现如今,每一分钟都异常珍贵不是吗?我知道牧师先生不会愿意帮助不列颠出海征战,那么退而求其次,暂且延续两年的平安时间,应该不是什么过分的要求,作为定金,我可以先把这个给你——” 维尔吉尼亚二世说着,从身后掏出了一个精致的木头盒子,她轻轻打开,只见里淬银色的坠子在火光下煦煦生辉。 二阶神之代行者,现在薛清自己都会辨认了。 “我不知道牧师先生来到伦敦想要寻找什么,但对这东西多少会感谢兴趣吧,你拿去随便是要研究、使用还是将来带走都没问题,要是觉得一块不够,或者其他还有什么想要的东西,完全可以告诉我。” “能给我先看看吗?”薛清问。 “请便。” 他将苍银的坠子拿在手中,把玩了两手,随后眼中凝神。 五秒之后,信息终于显现出来。 【探测完毕。】 【物品名】:二阶神之代行者(冉·达克) 【类别】:特殊 【品级】:史诗 【佩戴后将获得能力——英灵显形(神召系),召唤专属神灵冉·达克,其强度和使用者相匹配,漫游者使用此类物品时,只能消耗自身精神力来为之提供能源。】 【备注】:果实并不是唯一产出能力的方式,或许你早就发现了。凡是能获取能力的东西,在拍卖行里都是有价无市的存在,若是来到产出此类物品的世界,建议至少入手一个。 冉·达克,这个名字乍一听有些陌生,但是作为fate系列的观众,薛清知道她还有另一个名字。 圣女贞德。 薛清明白,手里这二阶神之代行者具有怎样的代价,它的评级跟自己那把三分之一的大夏龙雀一样高。 况且就冲圣女贞德的名号,她的能力很可能会是圣愈系,是薛清最想拥有却又不想主修的树枝。 如果说他不心动,那绝对是骗人的。 真要向维尔吉尼亚二世所说,帮忙驱动一下三阶神之代行者,就能将东西轻松收入囊中,那实在也太划算了,甚至完事之后还能打一打那枚三阶的主意。 况且现在也不能搞僵自己和王室的关系,他的唯一目标还是保护女王性命。 很香。 “是个好东西啊。”薛清说着,将那坠子放回木头盒子里。 “怎么样?牧师先生觉得这个交易可以吗?” 维尔吉尼亚俏丽的脸上落了一抹瑰红,她觉得事情十拿九稳了,因为自己开出的条件实在优厚。 但是,薛清却将盒子盖好,轻轻一推,送回维尔吉尼亚二世的身前。 “牧师先生这是?” “陛下的好意我非常感谢,但是还请让我再考虑一下。”薛清缓缓起身,“我住在贝克街221号,若是有什么事情,我们随时联系,这枚神之代行者我很中意,若是不麻烦,请陛下帮我记着。” 维尔吉尼亚心头一愣,这块神之代行者在二阶中也是相当高品质的了,她以为自己抛出的条件已经足够优越。 “牧师先生,这是不答应了?” “也不是,只是我想看得清楚些后再做决定,毕竟陛下还有事情瞒着我不是么?” 薛清淡淡地两句话,让这个年轻女王又是一惊。 这也是侧写的功劳,薛清从头维尔吉尼亚二世一开口就感觉到了。 首先表现出自己的无力,拖出底牌,尽数交代,又给了丰厚条件。 她在努力扮演一只无害的绵羊,想要他一口咬上去。 那块神之代行者薛清要定了,但不是现在。 第十三章 现实 “那么今晚就到这儿了吧。”薛清缓缓起身。 “等等。” 维尔吉尼亚二世伸出手,一时间却又不知道说什么好。 薛清瞥了她一眼,没做多少停留。 但是忽然间,一股劲风从脑后袭来! 薛清想也不想,伸手一抓从个人空间取出大夏龙雀,猩红的刀光一闪而过。 “当。” 骑士剑和大夏龙雀打在一起,一股厚重的压力从刃口传向手臂。 这家伙不简单。 一瞬间薛清便下了判断。 “兰斯洛特!你做什么?”维尔吉尼亚的声音听起来有些生气。 “想让他留下,这不是陛下的心愿么?” 兰斯洛特面无表情,手上却不停歇,骑士剑一转,荡开大侠龙雀,中路横扫过去。 野剑术·大踏流星! 薛清不甘示弱,猩红的刀路一瞬间变得虚幻,织起一张大网罩了过去。 四方天流·缠水式! “乒!” 两把兵刃不断交错,往往一招缠水式就就能困住的对手的薛清,发现这一次竟然有些不灵。 骑士剑的剑路确实有些迟滞,但是剑锋微一偏转仍旧杀气十足! 薛清的缠水式已经好久没有被人破解过了,他也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利落的剑术,一招一式都是果决。 兰斯洛特也不跟他纠缠,大剑一挑,从上往下灌顶劈落。 好剑! 薛清心头暗叹。 随即他手臂一挥,大夏龙雀紧跟着贴了上去。 越是高手,他越要硬碰硬! 锐利的刺响声传遍整个白金汉宫,皇家侦探涌上门来,却只看到最后一幕。 薛清退后两步堪堪站定,而兰斯洛特虽然站得稳当,但脸上却多了一道血痕。 所有人都惊呆了,伦敦公认的剑圣兰斯洛特,竟然跟这个东方人交手后还略逊半筹? 而他甚至还能驱动三阶的神之代行者。 究竟是什么人? “你的刀很厉害。”兰斯洛特的语气仍旧平静,只是神色中多了两分钦佩。 “彼此彼此,阁下这剑是哪里学来的?” 薛清说的是实话,他没想到伦敦也有这样的剑术高手。 “贫民窟里。” “看来是我小看联合王国了。” 薛清说着,随手一甩,大夏龙雀消失在虚空中,对着维尔吉尼亚二世微一行礼。 “陛下保重,若是你个人有任何困难都可以随时联系我,请记住,我是个牧师。” 说罢他转身,穿过人群,缓缓离开这华丽的宫殿。 东方人、武功高绝、秘术师、驱动者、牧师...... 数不清的标签打在那神秘的背影上。 那一众皇家侦探朝着女王露出问询的眼光,示意要不要拦住他,但维尔吉尼亚二世只是摇了摇头,随即看向身边的男人。 “兰斯洛特,你怎么忽然停手了,对于认定的事,你不是一向要做到底的么?” “因为我发现我拦不住他,陛下,如果不使用神之代行者的话。但如果在白金汉宫里驱动,后果恐怕难以想象。” “倒也是——贝克街221号住的人,我记得是姓奥希金吧?” “没错,泰勒·奥希金,是我们皇家科学院莱恩院长的弟弟。需要我带队去把这个东方人抓回来吗?如果在外边的话,我想他不是我的对手。” “不用了,他对我们没有敌意,还会有机会见面的。” 维尔吉尼亚抓着自己的裙摆,脑中满是薛清的那句话。 “我是来救陛下的。” 她咬着嘴唇,随后长叹一口气。 “只可惜,他太聪明了。” ...... 第二天清早,太阳慢悠悠地爬上天顶,赤红的光辉为整个世界点上颜色。 泰勒·奥希金穿着裤衩迈出卧室,随后打了个喷嚏。 “我以为伦敦的绅士都会更体面些。”薛清的声音从沙发上传来。 “抱歉,我还以为你一时半会回不来。”泰勒揉着鼻子说。 “为什么?” “跟皇家侦探纠缠起来,可没有那么容易能脱身,我知道你很厉害,薛,甚至能驱动三阶神之代行者。但是在我看来,你跟皇家侦探们也就在伯仲之间,好歹这里也是联合王国,而不是你熟悉的大清。” “我同意你的看法,很走运,他们并不想难为我。”薛清说着,指了指桌上的英镑,“你的工钱。” “以后还有什么事情,泰勒·奥希金也乐意为你效劳。” 泰勒抓起桌上的英镑,满眼放光。 “我打算在你家住一阵子,可以吗?” “完全可以,这沙发这个月都属于你了,免费的。” “那么除了钱之外,你想让我支付些什么呢?” “你真聪明,薛。” “天底下哪有免费的午餐。” “教我怎么驱动神之代行者,或者,多少告诉我一些感觉和技巧也行。” “你这么想要成为职业侦探。” “当然了,这可是......我一定要做的事。” “好吧。” 薛清叹了口气,他做上前,伸手按在泰勒胸口。 “你干什么?” “别动。” “痒。” “忍着。” 薛清面无表情地说,随后一股心魂在他的掌间微微迸发。 “啊!” 泰勒惊叫一声,一瞬间他只觉得像是数不清的细密小针扎在自己胸口。 “你没戏,这事儿别想了,找个班上吧。” 薛清放下手,毫不客气地说。 他已经多少摸清楚了,驱动神之代行者,排开不知道的因素,心魂是首当其冲的,如果体内没有心魂流动,怎么都是白瞎。 “不是?就这你就跟我说没戏?为什么?怎么会一点可能都没有,肯定有锻炼的办法吧?多少透露一点啊,薛,我们不是共患难过的朋友吗?不能这么绝情的吧。” 泰勒这么一个大男人竟然慌张了起来,手足无措得像个孩子。 可薛清仍旧是冰冷地摇头。 但凡给泰勒任何一点希望,都是害了他。 他已经测试过了,从泰勒的身体里,感觉不到心魂。 只要身体里有心魂的,不论量的多少,会使用与否,只要遭到外部这样的刺激,多少会有些反应,他在来到编号18世界前做了不少实验,这是收获之一。 面前高个子男人的身体并没有,一点都没有。 漫游者还能靠无限诡异的任务和杀人等苛刻条件获取心魂,对原住民来说,只能等待世界心脏调配,根本说不准。 没有就是没有。 简单且残酷。 第十四章 见面礼 “我是认真的,泰勒,有些事情就是很残酷,你没有那份天赋,不是多少的问题,你没有,明白了吗?伦敦现下该是世界上最繁华的都市,你还有别的事情可以去做,还有你在皇家科学院的哥......” 薛清平静地说。 “你闭嘴!不要提那个家伙!” 泰勒竟然吼了起来,胸膛剧烈地起伏,苍白的脸上涌起片片血红。 他急促了喘了几口气,这才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 “抱歉。”他咳嗽了两声,随后转过身去,半响后还是有些不甘心地发问。 “真的没有一点机会么?” “没有。” “我知道了,谢谢你,薛,没有给我虚假的希望,但是我不会放弃。” “能问问你为什么这么执着吗?” “薛,像你这么天资卓绝的人,恐怕从小开始,不论做什么事情都非常顺利吧?” “当然不是,我最初习武之时,也曾有过一段时间被人嘲笑像个纸娃娃。” “但是很短暂,不是吗?雄鹰也有伏地的日子,但更多时候他张开羽翼在搏击天空。” “你想说什么?” “我的哥哥,莱恩·奥希金,联合王国的未来之星,所有人公认的顶尖科学家,不仅仅是研究,他同时也是一位神之代行者的驱动者,自小他就是和你一样璀璨又卓绝的人。而我很不幸,和他生活在一个屋檐下,连陪衬都算不上,我就是他的反面。薛,你体会过那种无能为力的绝望吗?和一只鹰生活在一起,而你只是一只鸡,我的父母从来没有给我好脸色看过,我记得到十八岁为止,他们只为我过了一次生日,在他们眼里,好像就只有莱恩那一个儿子一样。” “所以你是想拿个职业侦探,让你的父母也为你骄傲一下?” “不,薛,我不是那么爱面子的人,只是在我人生最灰暗的时候遇到了一个女孩,你一定想象不到那是什么样的感觉,那是一个下雨天,灰蒙蒙的,我们在街角遇见,她咬着头发,一只脚抵着墙正在扎皮筋,雨水从额头上一滴一滴淌下来,湿漉漉的,看到我之后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天哪,那绝不是一个淑女该有的行为,但我被迷住了,就这么一下,我感觉天空都被上了颜色。” “然后呢?” “然后我们开始有了联系,她特别喜欢读书,说有个叫柯西的家伙写了一部很有意思的侦探小说,主角恰好是我家的门牌号,她也喜欢侦探,说我们两相遇一定是命运,那个时候我头脑一热,便跟她说了我有朝一日会成为职业侦探,然后她亲了我一口,这是第一次,她让我找到了生活的意义。” “所以说,你坚持不懈的原因,就是为了在心爱的女人面前实现自己年轻吹过的牛逼?” “不,薛,不是那样的。”一瞬间泰勒的口气沉了下去,他的眉毛耷拉着,整个人就像掉了光一样。 “她病了,不知道还剩多少时间。” 薛清心头一震。 “我很抱歉。” “没关系,生病死总是常事,她那样美好的人儿,就算在天堂也会得很愉快,上帝不会亏待她,我相信。” 沉默了半响,薛清揉了揉眉头忽然说道:“虽然使用神之代行者我帮不上忙,但最起码,我们先想办法通过其他考核吧,我相信如果你的拳头能直接跟诡异相抗衡,伦敦也不会忽视你。” “你是说......” “至少在我走之前,教你两手,至少在我看来,你拳脚上天赋还不赖。” “我泰勒永远是你最忠实的朋友!” 大型马车的声音从窗外传来,贝克街上很少会有坐得起这种东西的人物经过,泰勒扭头从窗外看去,见到从车上下来的人,下巴差点掉到地上去。 兰斯洛特。 “薛......你向我保证,不会在我的公寓门前和这个家伙起冲突。” “为什么?” “那家伙一旦发起飙来,方圆百米内夷为平地都不在话下。” “我尽量。” 附近居民都从窗户里探出了脑袋,下议院议长亲自前来,坐的还是皇室马车,这寓意可太显眼了。 他代表维尔吉尼亚二世的意志前来。 “怎么了,兰斯洛特阁下,莫非陛下邀请我吃晚餐?”薛清缓步走出,想了想姑且还是行了个礼。 “陛下托我把这个东西交给你。” 兰斯洛特从怀里掏出一只精致的盒子,递了过去。 薛清打开,只见淡淡的光辉渗出。 【物品名】:一阶神之代行者 【类别】:特殊 【品级】:稀有 【佩戴后将获得能力——心灵投影(神召系),能够召唤使用者心中的影子,漫游者使用此类物品时,只能消耗自身精神力来为之提供能源。】 【备注】:虽然只是一阶,但在【无限诡异】中也是很有价值的东西了。 薛清盖上盒子,脸上却没表露出喜悦。 “陛下这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见面礼而已,不需要你为之付出任何代价,伦敦当局依旧和你保持友善的关系。” “是吗,联合王国的人对东方来的客人可真好啊,要是你们自己做客的时候也这么客气就好了。” “并不是因为薛先生是东方人,而是因为你是强者,物竞天择,这是让我们强大起来的信念之一。” “既然你们觉得弱者没有活下去的必要,为什么两党竞选的时候又都满口的敬老爱幼呢?” “......”兰斯洛特本就不善言辞,他顿了顿,随后冷冷地说道,“我来这里不是和薛先生谈论这种事情。” 他走上前,凑在薛清脖子边上悄悄说道:“送阁下一句话,如果阁下真的是来拯救陛下,我建议从三个方面进行探索,一是假面舞会,二是开膛手杰克,三是纽兰家族。” 这声音很轻很轻,大街上只有薛清一人能够听见。 他听完以后,脸上是一抹玩味神色,随后点了点头。 “我明白了。” “告辞了,薛先生,如果之后有机会,希望跟你私下里再切磋,友善的那种。” 马车扬长而去。 薛清看着手里的盒子,里边装着任何一个联合王国人都认定的瑰宝,就这么随随便便送给自己了。 那大街上一扇扇窗户里探出脑袋的居民们,将这整个过程都看了个真切。 联合王国的土地上,第一次有了来自东方的驱动者。 第十五章 假面舞会 “这这这真是女王送给你的?” 泰勒看着那枚神之代行者,馋得口水都快下来了。 “是啊,我试试。” 薛清抓住坠子,凝起心魂。 顿时他感觉那坠子的内部传来一股引力,将他放出的心魂全部吸了进去。 如水的光芒越来越灿烂,随后逐渐有了形状。 我心中的影子吗? 说实话,薛清有些好奇。 只见那光彩在空中逐渐凝聚有了实体,随后渐渐缩小,汇成一个巴掌大的球形,又重新放大,有了属于它自己的形态。 一只通体银白的苍狼。 它微微昂首,桀骜的眼神无比锋利,浑身苍白的皮毛犹如利剑一般,透着高贵和不可侵犯的神圣气息。 “先生的眼神像狼。” 薛清不由得想起了编号3世界中,刘罗锅的话。 这最初无心的一句闲侃,竟成了最后的映照。 薛清开始体会自己和召唤物之间的关系,他们并不是异体同心。相反,薛清能感觉到,那苍狼虽然脱胎于自己,但却是一个独立的个体,只是会遵照自己的意愿来行动,他能感受苍狼的情绪起伏。 朝阳台攻击。 薛清在心里下达了这样的指令。 顿时苍狼眼中露出一抹凶色,它微微俯身,却并没有像薛清想象的那样扑上去,而是张开嘴,随后苍银色的光辉在它口中炸裂。 薛清想要叫停,却已经来不及了。 “轰!” 整个公寓都在震动,楼上楼下的人同时发出尖叫。 苍狼像是用嘴打了一发龟派气功似的,直接给那阳台炸没了半个。 威力比薛清不开神威的劈空掌还大。 一阶神之代行者确实是个宝贝。 薛清心里挺满意。 只是泰勒看起来就没有那么开心。 “薛......告诉我,修这阳台的钱你会给我的是吗?我可不想被塞西太太做成培根。” “我会想办法。”薛清苦笑。 可他刚笑完,即刻感觉到脚下一沉,半边身子竟然没维持住平衡,半跪下地来。 苍狼也随之化作碎光,随即消失。 “你怎么了?”泰勒看他动作有些滑稽,好奇地问。 “没事。” 薛清重新站起身,心中对这神之代行者多少有了个评估。 首先神召系能力的质量无需质疑,哪怕只是一阶,苍狼的战斗力依旧非常可观。 但是有个问题。 漫游者没办法使用平安钟提供的能源,所以只能使用自己的精神力代为消耗。 这不过召唤出来两分钟,然后发个波,薛清就感觉头脑发胀了,或许是他的心魂值和神髓还不够。 至少暂时,还没办法成为他稳定的战力。 他歇了五分钟,随即起身。 “来吧,泰勒,先教你两手练武的方法。” “好!” 泰勒非常兴奋。 ...... “薛,我怎么觉得这姿势有些奇怪?” 只见薛清拖着泰勒的腰,让他单脚站立,摆出颇为妖艳的姿势。 比起练武,不如说更像是在练跳舞。 “这是让你感受一下,你身体的极限在哪里,柔韧性、坚韧度、疼痛,知道自己的上限,你才能更好掌握自己的拳脚,我所学的门路,千言万语归纳起来就是五个字,‘一切源于心’。” “东方的功夫真是奇妙。” “现在好好感受,顺便回答我的问题——你听说过假面舞会吗?” 泰勒一愣,他本以为薛清会问他的感受,没想到却是这么敏感的一个话题。 “我知道。” “给我讲讲吧。” “你看伦敦的夜晚,是不是还挺和谐的?至少比诡异刚降临的那些年,好了不知道多少倍。” “这倒是。” 薛清会议回忆着编号3世界的情况,确实相比之下氛围平静了不少。 甚至平静过头了。 明明诡异侵蚀度比编号3世界要高出不少,却几乎看不到一点诡异的影子。 “我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哎哟——轻点!”泰勒感觉自己的胳膊快被薛清掰下来了,“但是伦敦的诡异可是一点都没有变少,这些人型诡们混迹于社会的黑暗之中,难以分辨。他们为暴涨的犯罪率做出了不少贡献,但凡开慧的明眼人都清楚是怎么一回事,不过从来没有人真的说出来罢了。” “鸵鸟么,为什么只有人型诡?” “因为人型诡和伦敦当局联手,把其他太不像人和太闹腾的家伙们全都处理了,之后双方都陷入长期沉默。” “人和诡异联手?” “没错,伦敦人有议会和女王,伦敦的诡异也有他们的领导组织,那就是假面舞会,他们和政府提出这样的交易,换来今天的局面。” 这倒是和编号3世界中薛清遇到的诡异们有所不同,那些家伙虽然也会抱团,但是组织相对松散,并且也从来没有过和人类谈判的意思,满脑子只有“杀光”这么一个想法。 看来后诡异时代,这种生物也在学习。 “哪怕有神之代行者,想要把所有的诡异祛除代价也太大了,甚至不确定是否能够做到,为了维稳,议会做出这个决定,不然实业家们的产业都快不转了,产品过剩是很可怕的。”泰勒接着说,“但卧榻之下,岂容他人酣睡,谁都知道这并不是一劳永逸了,人类不会放心让诡异不断发展,诡异也不甘心身处阴影之下。” “两边都在忍耐,等待自己有能力彻底铲除对方的日子,那时候所有条约就会全部变成废纸。” “你很聪明,薛。” “毕竟这人和诡,跟国与国之间也很相似不是么?归根究底,这个世界的资源不够,而大家都是有立场的。” “独到的见解,你去牛津大学当个教授或许也很合适。” “不过政府和假面舞会达成协定的事情,恐怕不好告诉一般平民吧,你是从哪里知道的?” “嘿,这点你不用深究,泰勒先生在伦敦的消息比百灵鸟还要灵通。” “那就算了,我想,这个假面舞会在伦敦,应该也有属于他们自己的地盘。” “当然了,至少在暗面上,何止是地盘,他们甚至拥有一些边角的产业,从诡异同胞的口袋里赚取英镑。” “那么你知道这些家伙的地盘和产业在哪里吗?” 泰勒一愣,他停下动作,表情看起来有些疑惑。 “你找他们做什么?” “人文调查。” 第十六章 西装暴徒 伦敦东部,白教堂区。 时近傍晚,天色已然昏黄,逐步走向迟暮。 坑洼不平的街道上,破解的房屋歪歪斜斜,衣着暴露的金发女郎站在门口翘首以望,面黄肌瘦的穷人满脸药相,路过街头发臭的水井时,想也不想地往里啐了一口。 还有更多的人抱着酒瓶瘫倒在门口,眼里分不清白天和黑夜。 这里是伦敦的移民聚集地,数万东欧人千里迢迢前来淘金,等到了之后才发现,这个号称世界第一的城市也不是天堂。 贫穷、愚昧、脏乱,此处早已成为贫穷与犯罪的温床,街头街尾都不难见到无家可归的流氓与拉客的娼妓。 薛清走在这条街上,就显得非常显眼。 衣着、气质、以及东方人的长相,让一双双眼睛带着好奇和贪婪打量着他。 但他只是视若不见,脚步一偏拐进了面前的巷子,顺着泰勒给的地图饶了好久,才找到那个招牌早已漆黑的酒吧。 勉强还能辨认出它的名字。 西装暴徒。 他推开们,一股说不上来的气息萦绕在鼻尖。 那酒吧不是很大,明暗不定的两盏煤油灯堪堪亮着,歪歪斜斜坐了七八个人。 不,应该说,七八只诡。 从薛清走进酒吧的那一刻起,气氛就不对了。 他们分得出来,这进门的究竟是人是诡。 平日里喝多了,或者什么也不懂误入这地方的穷鬼也不是没有,权当加个餐了,但是薛清看上去完全不像是误入这么一回事。 更重要的是,他的身上,透着令诡异都觉得不详的气息。 血雾时代的诡异已经不像降临之初那样懵懂冲动,他们对于如何在这座城市中生存下去,有一套属于自己的法则。 其中之一,就是不要去招惹那些主动送上门,并且看上去非常危险的家伙。 “人类,你来这里做什么?”吧台上擦着木头杯子的老酒保问道。 “喝酒。”薛清一屁股坐在破旧的皮椅上,“来一杯最好的威士忌,请让我看看联合王国引以为傲的酒是什么样子。” “那你恐怕要失望了,我这里都是劣等酒,并且顾客爱点的都是掺了正宗人血的血腥玛丽,我想先生你恐怕不会喜欢。” “确实不喜欢,不过没关系,把这里品质最好的酒给我,存粹的,不要掺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薛清用他棱角分明的指节敲了敲桌子,眼神中平静得看不出一点起伏。 老酒保叹了口气,转身走向酒柜,掏出一只鲜亮的瓶子,把其中透明的液体缓缓倒入新洗好的杯子里。 “人类,虽然不知道你是何方神圣,我也清楚你有本事,不过,请不要在这家酒吧里做出什么出格的举动,‘西装暴徒’在假面舞会的庇护之下,如果你惹怒了他们,一定会后悔的。” “我只是来喝酒而已。” 薛清说着,双眼一凝后缓缓举起杯子,轻轻抿了一口。 这酒吧里其余六位客人从开始到现在一直在静静地看着他,满眼警惕。 但是这个男人似乎真的只是想喝酒而已,他坐在吧台前,没有一点防备。 有人,不,有诡觉着气氛太诡异了,起身想走,但是背后那个人类的声音却冷不丁地响起。 “这位先生,不再喝一杯了吗?我请客。” “不了。”那只诡异咕哝着,裹紧了大衣推门而出。 “真是可惜。” 薛清说着,仍旧小口抿着嘴里的威士忌。 余下五只诡异看着一个人类在属于他们的酒吧里如此放肆,都觉心头一股火气越来越盛。 他们本就是从精神中诞生的生物,虽然已经懂得有意识地克制,但情绪容易激动仍旧是这种生物的特点。 然而一声咳嗽打断了他们心中的火气,只见那上了年纪的老酒保眼神如刀子一样。 “人类,天色已经晚了,这地方不大太平,喝完了这杯之后请回家吧。”他语气平淡地说道。 “也是,谢谢提醒。”薛清一口闷了剩下半杯,“不过这酒我倒是想要提点两句,虽说原本品质不算差,但是在你的手里这样倒出来,实在有些糟蹋了。” “是你说的,不要参杂任何东西。” “没错,但是这其中醒酒藏酒一系列手法,老板你是一样都没学好啊,酒吧开在这儿,不过是个空架子罢了。” “谢谢你的提醒,我会考虑去学习学习。喝完了,你该走了。” 薛清这样挑刺,那老酒保脸上却不沾一点怒色。 “也是——哎哟,瞧我这记性,今天出门,竟然没有带钱。” “没关系,算我请你。” “那真是谢谢了。” 薛清缓缓起身,准备离开。 在场所有诡异的心里,多少都松了口气。 但是—— “咚!” 门被人一脚踢开了,只见满身横肉的男人扛着一把菜刀咧嘴直笑,光秃秃的头顶上是迎风飘荡的三根长毛。 毫无疑问,他也是个诡异。 “黑叔,听说你的酒吧里有个气势汹汹的人类,我这就来看一看,没想到长得还挺可爱,适合下酒。”男人舔着牙齿说道。 “滚刀肉,让这个人类离开,你对付不了。”被称为黑叔的老酒保阴沉着脸。 “如果我说不呢?” “那我会向假面舞会提出肃清令,将你抹杀,不论时间还是地点,现在你都不该撒野。” “哦,对了,瞧我这记性。”滚刀肉忽然拍了拍脑袋,“忘记告诉你了,老东西。我来这里还有另一个目的,就是托你跟干部们说一声,从今以后我单干了。” “你知不知道这句话意味着什么?从此你将不再受到假面舞会的庇护,伦敦当局的皇家侦探会对你展开追杀。” “那又如何,我已经受够了,凭什么我们诡异要跟低等的人类谈和?这街头的普通人来十个百个都不够我打的,大象走路也需要注意蚂蚁么?” “并不是所有诡异都像你这样强大、疯狂,在我看来大多诡异和人类也没什么两样,只是活着罢了。滚刀肉,我的客人们会被你牵连,就算要打架,也不要在这里打,请出去。” “黑叔,问你个问题。” “什么?” “你灵魂的碎片中,还留有前世怎么死去的记忆吗?” 壮硕的黑影在一瞬间变得虚幻,滚刀肉像是平地起飞一般,刹那冲到黑叔面前,血红的眼中满是杀戮之喜悦,手中菜刀即刻劈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