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回、叛军攻合常 土家守山洞 大禹治水到常德德山，湘、资、沅、澧四大流域到这里汇集，流入洞庭湖，再流进长江，浩渺壮观。洞庭天下水，鱼虾满湖，人文淳朴奇特，决不能让水妖河怪在此兴风作浪。见德山两边地势险要，突发奇想，利用女娲娘娘炼石补天的七彩余石，在德山险要处修一座水关叫“德山关”，坚固无比；派一条黄龙镇守德山关，目的就是阻止四大水域的水怪、劣龙劣姣逃到长江去。俗话说：猛虎难过梁山寨，劣龙难过德山潭。足见这德山关的险要。 千年之后，黄龙迷恋洞庭妖姬，每天歌舞升平，一直不图治理德山，气走了桂鱼二仙、千年老龟。德山关形同虚设，一批一批劣龙劣姣涌进长江，长江水灾十分严重。玉皇大帝十分震怒，命令李靖带哪咤三太子到德山将黄龙捉下，押到枸皮塔雪花山斩了。 合常这个地方，山中又山，大山高大陡峭，溶洞、天坑比比皆是。小山如皇家陵墓，四季花开不断，可耕可种。中村青狮界山脚下有个山洞，据传叫“白龙洞”，洞外水沟宽一丈，浅处仅五尺，最深处高两丈，从平坝中间蜿蜒曲折一里到大溪。山洞外约十丈就是“大路”，可以并行两骑。大路里面沟堤中部有一清泉，井口仅小桶大，挑水时只能用水瓢舀进水桶。泉水四季绿茵茵地，深不可测。冬天暖气翻腾，夏天冰凉刺骨，叫“白龙泉”，是当地一个景点。到底合常如何美，后来有才子作一联为证： 白龙含玉珠，吸引四海宾客。 青狮滚绣球，招募五湖友人。 唱山歌的村民将合常四面美景概括为： 上有尖峰撑天，下有观音座莲。 左有青狮白象，右有玉马奔先。 合常土家始祖，叫符开山，娶三位夫人，各生一子，子孙繁衍，分为大房、二房、三房三个房头，共五十多人。春夏刀耕火种，秋冬围猎追肉，平时崇武健身成习惯。家族中，很多壮男有万夫不当之勇。团结、友善、互助、好客为美德。 族长见一条巨龙斩于雪花山，心中忧虑，召集三房九大头人说道：“巨龙尸体腐烂时候，臭气会熏死方圆几十里人，我们要及早将龙尸掩埋，避免传播瘟疫。” 族人唯命是从，同意族长的决定，立即组织全部族人，上山掩埋黄龙死尸。谁知龙尸越埋越长越大，面对巨龙尸体，没有办法挪动，更没有办法整体掩埋。族长决定说：“我们将龙尸砍成小块，分别埋葬。” 大家一齐动手，将砍成小块的龙尸，运送到就近天坑里。分解龙尸时，在龙腹里获得“九龙珠”，大如鸡蛋，特别在漆黑夜里，光芒四射。族长召开家族会议，说道：“九龙珠是稀世珍宝，现分别交予各房三大头人掌管。以后各传有名望、有特别贡献的子孙，代代相传，不准有私心。” 这“九龙珠”神奇惊人，摆在暗室亮如白昼。族人如有大病小痛，用珠子在身上反复滚过几下，很快就痊愈。 其实，后人谁也没有见过“九龙珠”，这个传说一直流传着。德山关龙王一职虚位以待。 安史之乱，眼看唐朝朝不保夕，岌岌可危。 安禄山叛军到湘西征战，久攻五溪蛮不下，打算招募兵勇，待秋后备足粮草，从黔东南、吉首、永州，分三路大军围歼。 春夏之交，安禄山听闻民间到处流传“九龙珠”这个故事，贪婪的欲望使他很想得到这九颗夜明珠。待自己登基皇位时做皇冠，调动一万大军亲自带领六千精兵，分三路包围合常。一路从大庸经元古坪，谢家垭到干溪。二路从四都坪，经军大坪直插合常。三路从朱枫溪经大窝坪直取合常。三路烟尘马不停蹄地赶来。 合常土家人历经几代繁衍，三个房头人口多达一百五十多人，中村最繁华，人口集中，形成山中富足的小乡镇。 土家第五代族长符诸望，年纪不到七十岁，干瘦老练，处事临危不乱。得到消息后，立即召集族人迎敌，下令道：“大房头人符春天，带二十壮年，备足箭矢，到千垭设伏拒敌；二房头符昌盛，备足箭矢，带二十壮年上桃坪界设伏拒敌；三房头符有德带二十壮年，备足箭矢，到娄鸣溪设伏拒敌。务必坚持到天黑，趁夜色敌军不敢冒进，你们火速退回到婴儿侧。” 三队人马各自领命，抢占有利地形。族长命令道：“符灵官带领剩下的男人，争取多扛粮食、箭矢、刀枪，用最快的速度送到婴儿侧洞里。张巧云、李仙芝带领妇女、儿童、老弱病残者，有序地转移到婴儿侧，能带上一点粮食、衣物、箭矢最好。” 三房头符桂生，五十过头，没有别的特长，养母猪真是一绝，每年两胎小猪仔，卖钱可以补贴三分之一家须。故此，不想放弃饲养三年的老母猪，转移时坚持牵着母猪同到婴儿侧。一条乡间路，来往都是紧张、忙碌、断魂的人群。小孩的哭声、老人的叫声、鸡鸣声、狗吠声此起彼伏。 婴儿侧距合常南约六里，距娄鸣溪约两里。山高千丈，面积不足两平方公里，四面绝壁，只有一条不足一尺宽的、多年风化出“石级”路。石级窄的地方没有过寸，陡峭如同靠在石壁上的一架长梯子，可以勉强攀爬到离山顶不远的大石洞。洞里有水，洞前有二十多丈长、宽五尺自然生成的走廊，洞内能容纳三百人居住，洞口有可容纳五十人聚会的平地，洞顶上有茂密的草木覆盖。 土家大房头符灵官是二头人，个子高大，孔武有力，健步如飞，人称“飞毛腿”，追肉时常做“赶脚”。十八岁时，冬天“追肉”，同乡亲们共十人，追一头三百多斤的野猪，追赶了三天，眼见野猪逃跑速度已经慢了很多，很快就会“倒寿”了，他跟着野猪后面穷追不舍。从一条山练上经过，偶遇一只黄麂拼命往山上跑。他急忙跑几步，单手抓住麂子后肢，顺势提起来往石头一摔，没等麂子叫出声来，当即摔死，从此名声大震。 一个月后，追野猪到白象湾山间，山弯里是前人开荒种地时特意整理出来的大块平地，像梯土，分很多层，已经长满大树，野猪从平地逃跑过去。他追到这里，猛然见一只白额老虎坐在一颗大树下，两只似灯笼的眼睛正盯着自己。他被突如其来的现实吓出一身冷汗，前进有猛虎挡道，后退更怕猛虎偷袭。他没有多想，丢下手中的弓箭，冲向老虎，抱着扭打。抱着老虎翻上翻下，搏斗一个时辰，往下滚落三个大平地，老虎累软了，人也没有力气了。同龄好友官子皮见符灵官到山弯里就没有动静，认为他在伺机射杀野猪，眼红他一人独占野猪一头一脚，不动声色地悄悄摸过来。猛见他摁着一只三百多斤重的老虎，用拳头狠砸虎头，吓得半死，准备转身逃逸。 这下，符灵心中官大怒，吼道：“我摁住老虎，你还不愿过来帮忙吗？希望我死在老虎口里吗？” 官子皮这时才战战兢兢地靠近老虎，用柴刀背，用力砸老虎头，三下五除二就解决了。老虎死了，符灵官身上几处受伤。后来才知道，符灵官与老虎肉搏，心中带着三分恐惧，仅忘记用柴刀砸虎头，才有官子皮出手相助的情节。这件事传出去后，方圆百里人都敬慕符灵官，竖起大拇指夸奖他，说他是盖世英雄豪杰。 符灵官热爱劳动，家事比一般人过得好。祖业有一栋九间大木房，良田十亩，杂货铺三间。长期生活在大山里，冬季多半时间就是打猎，练就百步穿杨的好身手，又称“神箭手”，一人独占两大绝技。二十一岁时，娶本乡黄家河、张瓦滩十八岁姑娘张巧云为妻。张氏是富家闺秀，身高仅有一米六，体格娇小，勤快，能吃苦，爱劳动，干活不比一般人差，有一种“死牛不放草”的坚韧性。种田种地上好劳力，山歌唱得很好。长像平常，一条红绳扎着的长辫子，拖到屁股下面。最主要的是她心好，相夫教子家族人挑不出什么缺点；不足之处，患风湿较严重，有风湿性心脏病。 族长安排符灵官搬运粮食，一来他脚力超众，可以来回多走几趟；二来张氏怀孕快足月了，需要丈夫照顾。 话说张氏怀孕期间，经常在梦里看见一位浑身白色的胡子老头，向她报喜说：“恭喜夫人，你怀的是龙子。” 她自己也觉得肚子里有一条龙在飞腾。后来她说给“圆梦先生”听，“圆梦先生”说：“你怀的一定是个儿子。二月二十八出生，出生时有神龙护法三日，这个儿子将来肯定不是平常之人。” 千垭、桃坪界来敌，需要冲上一条陡而长的上坡，战马没有作用，只能徒步。防守拒敌的土家人，利用空余时间，从山地里找很多石块，在半坡上、山顶上做几堆滚木，严阵以待。 娄鸣溪两边是高大陡峭的山，中间是小溪，较地势平坦。右边没有路，左边山下大路只能跑一匹马。符有德将队伍分成十人一组，每组在山腰间陡峭的地方，设置两处滚木，敌军强攻时，可以交替退守。 安禄山三路判军，逼近合常，先说说千垭这道防线。千垭离合常最近，下山不足三里就到合常中村，这里地势险要，易守难攻。大房头头人符春天身高七尺，腰围四尺，身材魁梧有力，十斤重的鬼头大刀，舞得像摇纸扇一样轻松自如；二头人符春风，身高七尺，模样极像符春天，使一根茶杯粗、一丈长的大铁枪，舞得泼水不进；三头人符春意，身高六尺五，会拳脚，擅长“贴身靠”，安装滚木、陷阱算一绝。 为首叛军潘化愚，领军从军大坪翻山越岭经大阪乡到南溪坪，午时刚过，安营扎寨，吃罢干粮，派一百精兵抢占千垭。南溪坪上千垭全是石条铺成的石级路，坡陡且直，未及半山，符春天令符春意砍断藤索，擂石滚木“轰隆轰隆”往下滚，砸得叛军死伤无数，幸存的兵将败回南溪坪。潘化愚贪功冒进，立即派出一百精兵强攻。刚到半山腰，擂石滚木铺天盖地滚下，砸死砸伤兵将过半，依然败回南溪坪。潘化愚知道这样强攻，代价太大。见天色将晚，命令加强警戒，防止土家人偷袭。另派出五个小队，探寻其他上山路线。 千垭虽险，土家人人手有限，叛军攻上来是早晚的事。符春天见叛军停止进攻，命令符春意：“尽快在半山上再做一道机关滚木，做完成后，立即退到山顶坚守，等待桃坪界撤退信号。” 桃坪界距合常约十里，地势较平坦，上坡路弯曲多变，擂石滚木的威力小得多了。二房头头人符昌盛，善使虎头双钩，人称“鬼见愁”；二头人符昌勇，使一柄清风剑，玩命时，看不见人影，人称“追风仙子”；三头人符昌鼎，喜欢使用两把杀猪尖刀，人称“夺魂三郎”。三大头人，都是七尺硬汉。 符昌盛一队人快速占领桃坪界山顶，命令族人在直陡坡段安装擂石滚木，派三人等待来敌。最终防线安排在山顶，选有利地形，埋伏弓箭手抵挡到最后时刻，打算肉搏死拼，坚守到天黑。 为首叛军迟天寿，骁勇善战，一把亮银枪使得出神入化，领军从元古坪开到干溪。翻一座大山到下寨，见午时已过，梦想一鼓作气攻上桃坪界，催促将士急进前行。刚到一道拐，擂石滚木雨点般滚下来，砸死砸伤无数士兵。迟天寿见滚木停止，又命令将士向上冲，刚到第二道拐，擂石滚木排山倒海一般泻下，将士死伤已经过半，马匹全都砸死。 士兵心中害怕，都不听指挥，急速后退。迟天寿气得哇哇大叫，亲手枪挑几个后退兵丁，才稳住乱局。选空旷地坪休息一个钟，吃点干粮，喝足水，继续强攻。快到山顶时，又被擂石滚木砸死无数。 天色已经变黑，敌人只要一个冲锋就到山顶了。山顶是很大平地，一直种着旱粮，宽阔平坦，无险可拒，弓箭手只能埋伏在地边矮小树丛中。迟天寿一声令下，士兵从斜坡下面奋力上冲。土家弓箭手，“嗖嗖嗖”源源不断地射出箭矢，叛军应声而倒。叛军用盾牌护住弓箭手，快速做出反击，土家人纷纷倒地。好在上坡路面窄，土家人略占上风。最后，叛军同伤残者只有一千多人，土家人箭矢用尽，叛军冲上山顶。 符昌盛抱着誓死的决心，命令符昌鼎给千垭、娄鸣溪发出得撤退信号，自己率先迎敌，短兵相接。双方激烈混战，符昌盛一口气砍死二十多个士兵；符昌勇也削掉十五个敌人头；符昌鼎双刀刀刀见血，连砍带杀，不下十人。 三房头头人符有德擅长追肉断点，使用一具三膀弓，百丈之外杀伤力惊人，号称“索命阎王”；三头人符有意，追肉擅长设陷阱，埋地套，惯使飞刀，号称“神仙手”，平时用齐眉棍。 娄鸣溪无险可守，好在大路平坦狭窄挺直，山高壁陡，不利大队人马急行军。半山腰设置擂石滚木，沿路设陷阱、伸杆，延缓敌军挺进速度。 领军头领为安禄山本人，他阴险狡诈，精通十八般武艺，能征善战。带三千人马从朱红溪挺进，经大窝坪到合常境内。刚到娄鸣溪边界处，见山高壁陡，命令一小队人马做尖兵，打探前面情况，保持一里距离。尖兵到拐弯处，被藏在树林里的土家人乱箭射死。大军刚到娄鸣溪，半山上擂石滚木俱下，长达半里路，死伤数十人，却不见土家人的影子。叛军后退一里远稍作休整，延误了一个钟。见没有动静，命令一百兵将做开路先锋，没有前进一里，依然遭到擂石滚木袭击。天黑前，共遭同样袭击四次，一直没有看到土家人踪影。沿途陷阱、机关无数，安禄山见天色已晚，吹号安营扎寨，选择干稻田为营地。 符有德看到撤退信号，悄无声息地退回，在去婴儿侧路口，恰好与千垭人马回合。两队人马没有伤亡，一起开进婴儿侧，方知桃坪界没有一人生还。 符昌盛、符昌勇、符昌鼎三人杀到一处，背对着背，默契地转动，注视着敌军。他们已经酣战了两个时辰，四肢瘫软，没有力气继续战斗下去了。转了两圈，估计敌军还有上千人，自己的同胞就剩下三兄弟了。符昌盛低声说道：“为了家人更安全，用我们的死，赢得足够转移、撤退时间，值啊！再杀他们几个就赚大了！” 三兄弟一齐大吼一声，分别冲向敌军，用以一敌百的勇气、胆量、武艺，如砍瓜切菜一样杀敌。符昌鼎两把杀猪尖刀，刀刃蹦了几个大缺口，其中一把砍在一个士兵的铁枪杆上，崩断了刀尖，失去了杀伤力，使用也不称手。敌军五个同时用长矛刺向他，杆杆穿透了他的血肉之躯。他用最后一点力气，挥手杀死前面的两个，又冲来三个，一齐刺向他。他的双刀掉了，掉在地上，两眼再也睁不开了。 符昌勇一柄剑连续砍刺二十个官兵，背后遭到袭击，两杆枪同时从后腰间刺进。他反转身削断敌人的咽喉，前面又刺进三杆枪，打算挥剑再劈前面三个敌人，后背又捅进了三杆枪，六杆枪同时将他高高举起…… 符昌盛舞动虎头双钩，逢人就砍，见敌就杀，一路直取敌首迟天寿，两员虎将，各展绝技。兵器碰撞声“叮当、叮当、叮叮当当”像打铁一样，战了两百回合，砍死前来帮战数十个士兵。 最后，反手砍杀身后偷袭的士兵时，被迟天寿一枪刺来。符昌盛觉得前面有一股冷风袭来，知道是迟天寿的亮银枪，忙用右手钩架开。由于力度不够，速度慢了三分，枪尖还是刺进了胸膛。满身衣服被血水浸透的土家英雄符昌盛，倒下了，倒在血液染红的黄土地中，倒在敌军和同胞尸体堆里。三千敌人，被二十几个安分守己、与世无争的农夫猎人消灭过半。这就是大无畏的土家人，这就是英勇不屈的土家男儿。 天已大亮。桃坪界敌军迟天寿，带着不足千余人的队伍冲下山，向合常靠近。 南溪坪敌军，分三队进攻千垭，正面从石级缓慢前进，佯攻千垭，其他两路，从新探明的路线偷袭千垭。正面敌军，冲到半山上面，不见土家人有任何动作。正要大胆前进，谁知，触动了隐秘性很强的机关，连动擂石滚木落下山坡，砸死好几十人。敌军不敢贸然进攻，等偷袭两队人马到千垭，不见一个土家人，这才大摇大摆地开进合常。 娄鸣溪来敌，天亮后派出小队，拆除机关，破坏陷阱，方敢快速进犯合常，三处人马合在一起不足六千。翻遍合常中村，不见一个土家人，为了泄恨，安禄山下令：“放一把火，烧光合常所有的房子。” 土家三个房头，一百五十多人住的木房，加上客家符，共三百多间木房，五十多间商店铺子，瞬间成了火海，浓烟弥漫整过天空，火光映红十里山坳。燃烧的木楼，器具“噼啪噼啪”地叫骂：“土匪，强盗。” 从这以后，合常就改名叫火场。 第二回、张氏开山 李姓发家 叛军查明土家人都躲进“婴儿侧”，随即将“婴儿侧”团团包围。见这里四面绝壁，高入云间，箭矢没有丝毫作用，组织敢死队几次从石梯路强攻，被土家人滚下几块石头打退了。 安禄山心想：山洞里肯定缺水少粮，我们不攻打，长期围着，看看土家人能坚持多久。 族长精心安排：夜里两人一组，配一位神箭手看守，两小时轮换一次，坚守洞口。山顶上四人一组，带足箭矢，日夜交替巡逻，返回时顺便带干柴、野菜、蘑菇等。 火七大三乡是辰州最偏远的山区，呈“品”字形布局，历来不分你啊我的，关系相当亲密，人称“难兄难弟”。 漆夹溪建址比合常早几百年，原名叫“漆夹溪”（现在的七家溪村范围）。这里的始祖是张仲景一个玄孙，得罪权贵，携妻逃亡到此，发现沿两岸山中很多漆树，故名。当时，方圆几十里只有零星几户人家。这条溪河很宽，发源于武陵山脉的宝子界，蜿蜒曲折流经百里外直通沅水，河里有取之不尽、用之不竭各种鱼类，味鲜肉美；特别是小杂鱼，后来名扬四海。 相传，在很久以前鬼谷先生游历人间。初秋时节，来到湘西十万大山中，被这里的奇山异水迷住了，自叹这里就是人间仙境，天上瑶池，就乐不思蜀，流连忘返了。他看见这里的人民大多数都很贫穷，生活困难，人烟稀少。 鬼谷先生游到大山深处，被眼前的奇景吸引住了，住足观看了很久。大山怪石林立，飞瀑从山腰中倾泻，大树到处可见。那飞瀑如练的山下有一户人家，竹篱茅舍，冷火清烟，他突然动了恻隐之心了。 快到中午了，太阳也当顶了，晒得人心烦口渴，他借故讨水喝来到这篱笆小院。只见一个五十好几的老头正低头在院中打草鞋。老头见有人来就丢下手中的活招呼客人，老妇在舍内织布也停了下了，忙着泡茶搬凳。宾主开始漫谈起来。原来这老头姓张，五十八了，老伴姓田，也五十三了；共有五个儿子，老大三十二了，老五也十八岁了。五人都去山中打猎了。七口之家就靠卖草鞋、打猎、卖柴换一些零钱。田地不多，收成不好，生活困难，加上居住偏远，五个儿子都没讨老婆。 鬼谷先生突然说道：“你们一家七口挤在三间破茅舍里不是个事儿，如果儿子们都娶了媳妇儿，你们家就有十多口人了，那时候就没办法住了，也该想办法了。” 张老汉苦笑了一下，无奈地说：“唉，没办法呀，只有到时候再说了，谁叫我家里穷呢？” 鬼谷先生有些急了，说道：“不要等了，尽快地修一栋三柱六骑五缝（间）的新木房子吧。” 张老汉更是苦笑不得了，说道：“家里穷得叮当响，不敢有这个念头哦。这荒山野岭的，找木匠、找人帮忙也不容易呀。” 鬼谷先生很有把握，说道：“穷是暂时的，不要怕，俗语说‘不扯巴茅不上坎’，山上松树多的是；至于人手吗，你一家凑起来有七口，加上我就八个了，请几位木匠就有十多个了，到立屋的那天再找八个人帮一下忙就成了。” 张老汉见来人这么热心，没有理由推辞，就同意秋后伐木，入冬天立屋。鬼谷先生笑了，说：“你一家子抓紧时间把料木砍齐了，就再多请几个木匠赶紧整料滚柱，四个月后就是冬月十八，是个黄道吉日，就选那天的凌晨三点立屋，到时候我就带八个人来帮忙。” 说罢鬼谷先生就告辞了。傍晚，老汉的五个儿子都陆续的回来了，一家人商量了大半夜，最后决定说干就干。 时间过得很快，一晃就到了冬月十七了。傍晚，鬼谷先生姗姗而来，到这里就忙着查看木匠做的怎么样了，有没有疏漏。只见掌墨头正在指挥四个得意弟子忙着排扇，一切都很顺利。张老汉不见鬼谷先生带人来心里有些暗急。当夜无话，十八又是一天的忙碌。晚饭前所有的排扇都排好了，就只要准备一下细节，人手足够就万无一失了。鬼谷先生这时突然想起一件事来，忙对张老汉说：“您修这么大的新屋，中堂一定要安上梁木，梁木是新屋之主，可保家发人兴。” 早不说，晚不说，之前没有备料，张老汉急了，不知如何是好。鬼谷先生成竹在胸。大家吃过晚饭，天还有一个时辰才黑，要求张老汉的大儿子带人到山中去找梁木，嘱咐道：“你们找到用红绸子捆住，做好记号，回来告诉等我再安排。” 夜刚定庚，就派掌墨头带一帮人准备砍伐梁木。叫张老汉去某某地方一座石拱桥上去等人，很有把握地说道：“凌晨两点有八位身穿黄衣的人要从木桥上经过，其中一个是女人，面前抱渔鼓的老头是你的家门，务必请他们来帮忙。” 各自领命出发了。 张老汉的儿子找到一颗很大的杉树，做好记号，回来告诉鬼谷先生。鬼谷先生叫大家准备很多火把，带着一干人去伐梁木。这就是后来变成偷梁木的习俗，尽管森林法很严，偷梁木从不罚款。 张老汉心里急，上半夜就坐在桥头等。刚刚凌晨两点，张老汉眼前一亮，紧锁的眉头突然松弛下来，脸上露出笑容。原来，果真来了七位身穿黄衣的大汉，其中一位老人果真抱着一个渔鼓，还有一位很漂亮的女人，刚好八个人。张老汉上前走到木桥中间，向来人说明来意，恳请八位务必前去帮忙。 这八人正是游历人间的八仙，知是鬼谷子泄露了天机，也就不好推辞，只好答应去做个顺水人情。张老汉领着八仙回来了，家里的梁木也做好了，现在是万事具备只欠东风。 凌晨三点刚到，掌墨头祭了张良鲁班，就要起扇了。左手提着一只大公鸡，右手拿一把锋利的尖刀，杀鸡退杀气。大声念道：“佛曰：日吉是梁，天地开张。恭贺主东修造华堂。翻开《千年通俗》，《万年历日》，择起天开黄道，良辰吉日。择年择月，择日择时，择于（什么时候起房子就说什么时候）。（如，正月初八之日），寅时竖柱，迎请张良弟子来下墨，荣华富贵万代双。” 然后割一下雄鸡大红冠子，挤出一些鲜血，淋在地上，粘在中柱上；再然后把雄鸡放在中柱上站立，就完成了退杀气，说：“主东赐我一只鸡。头又高来尾又低，身穿五色六貌衣，别人拿起无用处，鲁班（弟子）拿起退杀气。退得天杀归天（去），地杀归地（藏）。年杀月杀，日杀时杀，斧头杀，木马杀，刨子杀，奔锄杀。七十二种凶神恶煞，鸡血落地，见煞退齐。佛曰：升长起来（啊）！” 大喊一声：“起啊！”众人也就齐喊：“起啊！”一下就把排扇竖过人高，雄鸡顺着排扇竖起，不停地往事走，排扇竖起了，雄鸡就站在中柱顶端。没几下就竖完了一扇，不等天亮六扇五缝就全立好了。鬼谷先生这时心血又来潮了，对八仙说：“天色还早，还是贺一下梁。” 八仙无奈只好照办，八仙一头四人，忙抬来大梁，齐声说道：“一进门来喜洋洋，观得东君好屋场。前面修起金银库，后面修起谷米仓。金银库里财宝满，谷米仓里堆平方（这里的方，指的是房子里的横梁）。急急忙忙进中堂，转过身来到梯子旁。” 走到中堂两扇的中柱下面，一人一头慢慢爬上梯子。大声贺道：“一步云梯一状元，一举成名天下传。一品当朝位在相，一朝幸福乐尧天；二步云梯二榜眼，二朵金花插帽檐。二酉藏书来庆贺，二老堂前福寿连；三步云梯三杆花，三元及第乐无涯。三呼万岁终选拔，三杯御酒赐君家。；四步云梯似钦临，四海人圆富贵春。四季发财来到此，四书题内似钦题；五步云梯五世昌，五子登科喜洋洋。五凤亭台终选拔，五凤亭台似春齐；六步云梯鹿同春，六步奇才现孔明。六亲六邻来庆贺，六月开仓救万民；七步七星来团聚，七路英杰位列台。七星高照来到此，七经磨难自成材；八步云梯八马生，八抬八彩入公平。八位神仙来庆贺，八斗文章见帝君；九步云梯九重天，九观九所出神仙。九事同君张公利，九州万国把名扬；十步云梯十传美，十年为官在朝里。十年身到凤凰池，十分才学盖第一。” 如果还没有到达预定位置，高念（上一步一步登天。上二步两全其美。上三步三元及第。上四步四季平安。上五步五子登科。上六步六合同春。上七步七星高照，上八步八仙贺寿。上九步九九归一。上十步十全十美。上十一步百年好合。上十二步千秋万代。上十三步万寿无疆）。梁木抬到中柱顶端木匠接过，装进梁口，扇上扇下贺梁声此起彼伏，不绝于耳。主人爬到中柱顶端向下面贺梁、立屋的众人抛梁粑粑，贺梁之声久久不能平息。 这时八仙也嫉妒了，向鬼谷先生埋怨：“一切好处都让凡人占尽了，我们这些做神仙的还有什么意思呢？” 鬼谷先生对八仙说道：“不必嫉妒嘛，他们很快就要发家了，家发人兴了，他们的房子就容不下那么多的人，那时候他们就又要拆旧屋修新屋，以后就慢慢不如从前了。” 说罢众人不见了。这时候张老汉等人方才知道他们这九人是神仙。后来不久，张老汉一家果真快速的爆发起来了，只好又修新屋。从此以后，湘西就有修新屋贺樑的习俗。 历经几代人的开拓发展，以漆夹溪为中心，前来定居的人超过万人，共有十个少数民族，白族人多势众。漆夹溪（村名）依山傍水，有二十几个姓氏。 据说：李成怀是外地人，讨米要饭到此，共五代都是靠讨米行乞为生，五代单传、五代人做叫花子时间也算很长了。虽然他们世代讨米，却从来不做缺德的事。讨到了就吃，讨不到就找些野菜充饥甚至硬挺着饿，从不偷窃行骗，村里人都不讨厌他们，时常这家或那家人给他们一些吃的。他们离开本土本乡，见这里人民和气善良，不愿离开，就住在离村子一两里远，半山上一座破烂不堪的山神庙里。风扫地月点灯，夏不遮雨冬不挡风，山猫野狗时常光顾，只有东墙一角还可以勉强背风挡雨。 李成怀二十六岁时，父母都先后去世了，父母留下唯一的遗产就是一条破了又补、补了又破的裤子，这条裤子啊不知道穿了几代人。补巴上面补了三四层，屁股后面都有了一寸厚了，称称有九斤半重。 李成怀个头高大，相貌出众，只要稍微打扮就是很帅气的小伙子。口才好，能巧言令色，头脑灵活有心机，有城府，只要有人稍加提携就能干一番大事。造化弄人，偏偏沦为乞丐。 李成怀二十八岁时，那年的冬天来的好早。穷人害怕过冬天，这年冬天偏偏经常下大雪。他在东墙角堆了好大一堆干稻草，穿着别人给的旧衣服和自己九斤半重的裤子，白天在破庙里烤火，晚上就钻进草窝里睡觉。 刚到三九天，北风号，雪花飘。三天三夜雪花就像乱飞的鹅毛，密密麻麻的在大风中飞旋狂舞。地上积雪过尺，屋檐上挂着一排酒杯粗、尺多长的冰条。刀子般的风，带着清脆的哨音，“呜啊、呜啊”地吹。 一个风雪交加的夜里，大概半夜过了。李成怀憋足了一泡尿不得不去撒。在庙里对神灵小便是大不敬，再冷也要拉到外面去。他从墙洞里慢慢摸出去，天空漆黑漆黑的，地上有厚厚的积雪已经超过两尺深，能隐约看清路。风像刀子一样呼啸着扎他全身，刮着脸和耳朵剧痛难忍。小便完了，正要转身摸回去，隐约听到有人喊“李成怀”。他感动很奇怪，痴呆了一会儿，心想：荒山野岭，冰天雪地，又是大半夜里，怎么会有人叫自己呢？这一定是幻觉，天气冷，还是快点回去。刚转过身来，又听到有人在喊：“李成怀，李成怀。” 李成怀着实一惊，这不是幻觉，确实有人在喊自己。这茫茫的雪夜里又会是谁呢？难道有人落难在雪夜里？要我去救他。他没有多想，就走进雪地里想找找看。雪真厚啊，都快淹没了膝盖。他正在盲目的寻找，就在不远的前面，又在叫“李成怀，李成怀”。 他顺声音找过去，没有几步，就来到一条不到三尺宽，两尺深的小水沟边，沟里的水都结了冰，乱石上也堆着厚厚的雪，一块较大的石头旁边，卷缩着一只金色鸭子，在雪地里发着淡淡金光。李成怀想：这不知道是谁家丢失的鸭子。他仔细看了看周围，没有看到人影，难道是这只鸭子在叫自己救救它。他想：先不管是谁家的鸭子，把它先抱到庙里去，别让它冻死在外面。就弯下腰轻轻的抱起这只可怜的鸭子，跌跌撞撞地回到庙里。刚到草窝边，鸭子就飞了，黑灯瞎火地看不见，感觉鸭子飞到神龛上去，就没有动了。李成怀想：在庙里总比外面暖和多了。不管它，自己就钻进草窝里睡了。 第二天，快到中午了，李成怀肚子饿得绞痛难忍，就从草窝里钻出来，第一件事就是先看看鸭子有没有冻死。看到鸭子好好地蹲在供桌上，自己就捧着一只破碗到山下去乞讨，到傍晚才回到破庙。自己虽然没有吃饱，还是带了一点米喂鸭子，其实鸭子什么都不吃。 太阳出来了，冰雪慢慢的融化了，李成怀一连三天都没有讨到一口米饭吃，就讨来一些红薯、土豆、白菜、萝卜什么的。自己回到庙里生火支锅做着吃。供桌上的鸭子不吃也不拉，倒是精神抖擞。 半月之后。早上，李成怀刚从草窝里钻出来，看到供桌上鸭子旁边有一团闪闪发光的东西，走近一看，原来是鸭子下了一个金蛋。李成怀喜出望外，乐的直跳。原来，这只鸭子是天上派来的神鸭，帮助李成怀发家致富，显赫一方来的。半月来，先看看他到底是不是真的有仁慈之心，看着他那么饥饿难忍，也没有动杀鸭子吃的心思，就决定帮他了，夜里下了第一个金蛋。 一年又完了，大年三十到了。李成怀心想：自己五代人讨米，现在有了上天赏赐的神鸭，想必自己苦尽甘来，也该出人头地了。自己一直住在这破庙里，承蒙神灵庇佑。三十夜要买只全猪头敬奉神灵，酬谢圣恩。下午就到集镇上李屠夫家买猪头。李成怀对李屠小心地道说：“我现在没有钱，等年过了，我就把猪头钱送来。” 李屠夫心想：现在都到下午了，很多人都吃过了年饭，也许没有人再来买猪头了，赊账总比卖不出去好，就答应了。 李成怀回到庙里，烧起大火，烧好热水，将猪头清洗干净，劈成两半，放到大锅里烧起大火煮着。天快黑了，猪头也煮熟了。他正从大锅里捞起猪头，放进破瓦盆里。李屠夫风急火燎的走进破庙，对李成怀说：“村里李四来买猪头，今天是一年最后一天，我还是换个现钱好。” 李成怀心里不是滋味，人穷志短，多说好话吧，李成怀说：“我们不是说好了，过几天我就给你肉钱，现在猪头都煮熟了。” 李屠夫很不客气地说：“煮熟了也没有办法，你有现钱就卖给你，你没有现钱就卖给李四。” 说完，就抢过猪头要走，李成怀急了，忙从草窝里摸出一颗金鸭蛋，说：“好好好，我用一个金蛋买下这只猪头。” 李屠夫停了停，接过金蛋看了看，好像是真的。心想：一个五代都讨米的人，会揣着金蛋要饭？这肯定是假的。说道：“金蛋我就不要了，有铜板就成。” 狗眼看人低，硬将猪头提走。李成怀叹道：“人家有年我无年，煮熟的猪头要现钱。有朝一日时运转，我朝也年来暮也年。” 年过去了，春天来了，春雨绵绵的日子也来了。李成怀心想：现在有不少金蛋，首先要把破庙整修好才对得起神灵。把破庙买下来再整修，这里就属于自己的家。他到村里和几个头人说了几大堆好话，邀请到村头草坪里，说出一句石破天惊的话来，说：“我要把这座破庙买下来。” 村里几个能做主的人，个个都笑的直不起腰来。好久，几个人才凑到一堆，嘀嘀咕咕说了一会，其中一个对李成怀说道：“你家五代人讨米要饭，你穿地裤子都有九斤半重，那来的钱买村庙呢？” 李成怀随即从裤子口袋里，摸出一个布袋，从布袋里取出两颗金光灿灿地金鸭蛋，交给主事人。说道：“有这些够了吧？” 几个头人接过金蛋，看了好久，确信是真的，估摸足有三斤重，几个人有交头接耳商量了一阵子：这座村庙破败了很久，好几处墙都快倒完了，屋顶上的瓦片都掉了三分之一，泥菩萨都快要散架了，好多年不见有人到庙里朝拜，也没有人愿意出钱修整。既然他执意要买下破庙，何不做个顺水人情。几个人笑容满面，很爽快就答应了，当场就立下字据。他们卖的是大家的村庙，私分这么多地金子，何乐而不为呢？ 第三回、头人尽力建家乡 村民团结抗敌兵 李成怀又将几颗金蛋，一声不响的换成现钱，立即请来了四五个泥水匠，买来很多材料，用了半年的时间将破庙修缮如新。又在旁边新修六间平房，红墙碧瓦，十分庄严肃穆。接着，将神像修补好，都贴上金粉。自己也理了头发，穿上长袍大褂。人靠衣装，佛靠金装。人也神气了，菩萨也威严了。李成怀五代人讨米要饭的历史从此结束了。 李成怀发迹，不忘五代人讨米之耻和在破庙发迹之幸，特将九斤半地裤子漂洗干净，用心珍藏。每到年大年三十，都要用红漆条盘摆到神龛上虔诚祭拜。几年后，他就成了方圆百里的巨富。 李成怀自从雪夜获得不吃不喝，还下金蛋的鸭子，突然之间变富，人也变得绝顶聪明能干。所谓“福至心灵”，敢想敢做，做什么都能做得最好。 李成怀自己先后娶五个老婆，生十多个儿子。开始用钱买天置地，收购镇上的店铺，房屋。房产在当地占大部分，县城也有十多家商铺、房产。 李成怀头脑比其他人灵魂，眼光看得远，想到：要保证自己的财产不受损失，必须有自己的武装势力。首先，他只是招募十几个家丁，看家护院。觉得势力太弱，没有办法应付官兵。干脆，自己创建民团。一些好吃懒做，游手好闲的人很快也进了民团。他的民团发展到两百人，开始进行正规训练，慢慢变成具有战斗力的民团，个个以一当十。 李成怀毕竟是穷苦人出身，在家乡很少做伤天害理的事，没有什么民愤。他死后地三代子孙李农接任族长，比李成怀更得人心，族人唯命是从，雷厉风行。 漆夹溪山中有两宝，一是生漆，品质好，无与伦比；二是杉木，大而直，尤其是特产“油杉木”，质地硬如铁，轻如棉，具有千年不腐的优点，备受下江地带青睐。雨水期间，大量排队趁洪水爆发，放排出沅水，销往桃源、常德等地。紧靠河边的良田，土质肥沃，阳光充足产量高，米质优。这里的人以勤劳、勇敢、热情、好客、不安于现状名播方圆千里，富甲一方。 首富李农召集族人说：“我李家家族成员远比张家、钟家、曹家人少，但是我们都拥有万贯家财。钱是身外之物，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我考虑很久，想修建一条渠道，灌溉沿溪两岸的坪上稻田，做到旱涝保收。据我多次目测，工程全长约十里，要求大家出钱出力，争取五年内完成。现在征求大家的意见，同意我的决定，我们先制定好可行性方案，明年秋收以后就开始动工。” 族人李强是当地著名的好石匠，本家和外姓的弟子近五十个，乐善好施，听了族长这番倡议，心情激动，首先站出来说道：“这个问题我也考虑了很久。我们乡靠近溪河的稻田约五千亩，能将这条渠道修好，从此我们乡永无饿殍。我个人表示坚决支持！” 族长李农接着说道：“这条渠道工程最大的一段，就是从庙湾到白象湾，约两里。我们不能只考虑眼前的利益，要放眼未来的发展。这一段必须修一条六尺宽的石条路，一来针对山洪冲刷，二来便于来往行人通过。我们作为发起者，主动出资这段修建拦水坝和这段长提。至于从白象湾出来的稻田附近，我去劝说受益户自己负责修通。” 李氏家族一致通过族长的决定。第二年秋收后，李强带领众弟子率先开山取石。 钟家家族人见李家人数少，却敢于领导大家修渠道这么利于大家的大事，感觉无地自容。也立即召集族人开会，说道：“我这个人，每年见别人插秧比我早，我就觉得很丢人。现在，李家带头干这么个惊天动地的大事，我觉得比死还难受。所以，召集大家商议，我们家族也要为大家，为后人干一件大好事，免得代代儿孙都抬不起头来。” 族人钟贯，喜欢研究农业种植，一直没有找到提高单产好方案，提议道：“我们白族，在这里人口发达，最应该干几件大好事。建议派出一位精明强干、有知识的小伙子去江苏茅山学‘耕种法’，为家乡农业生成做出更大贡献。” 族人钟垚，人高马大，经常到斑竹溪挑脚（挑货），最难走的路段，就是从大窝坪上文家溪这段高山坡，提出建议：“我们出钱出力，把文家溪这段路修好，就是造福子孙的大事。” 族长听了大家的建议，特别高兴。说道：“目前必须解决的大事，就属于提高农耕技术、修文家溪路。大家准备一下，秋收后开始实施这两项计划。” 张家家族也按捺不住了。族长召集族人开会。说道：“我们张家算是这里的开山鼻祖，在这一带属于大姓大族，理应起到模范带头作用。现在钟家、李家都敢于承担这两件大事，我们张家不能坐视旁观。大家献计献策，看看还有什么急需解决的重大事情，我们不要让后人笑话。” 族人张礼抢先说道：“摆在我们家门前一件必须尽快解决的大事，就是把槐树潭淌水问题先解决。大家都知道，溪里发洪水，我们就没有办法到对面去，冬天淌水双脚寒冷刺骨。” 族人张炎接着说道：“这个问题确实是首要问题，应该立即行动。我们乡类似这种情况的问题多得很，干脆，我们把其他淌水不方便的地方都修一座石拱桥，我初算了一下，全乡内不得少于九座桥。” 大家深受其害，一直支持解决淌水问题。 漆夹溪的渠道、拱桥、文家溪的山路，给子孙后代留下的不仅仅是靓丽的风景线，而是先人勤劳奉献的见证，也是给后人留下的光辉榜样。 漆夹溪得知安禄山围攻合常，担心叛军骚扰乡民，七大头人聚在一起商议，张公说道：“合常与我们是难兄难弟，打断骨头连着筋。再说了，这些贪婪无厌叛军，也许用同样的手段对付我们，所以，我们无原则地先帮助合常人渡过难关。唇亡齿寒，帮他们也是帮我们自己。我提议：第一，立即组织青壮年习武之人、猎手，准备好弓箭刀枪应战，集中所有铁匠日夜打造刀枪箭矢。第二、把粮食藏好，不能让叛军征集到一粒粮食。第三、两条必经之路布置暗哨，见到叛军来犯，快速通报，大家分别躲进深山老林里。” 李、钟、曹、周、余、朱六大头人表示全力支持，提前将粮食转移到山洞里藏好，每个要道安排暗哨，防止叛军偷袭。 合常到漆家溪，只有两条路。一是从茶溪翻三座山过来，二是从分水溪翻两座山从天井过来，都是羊肠小道。 安禄山围着婴儿侧，人多粮食紧缺，召集头目说道：“我们当前必须首先抓好征粮大事，防止无粮自乱。据说：漆夹溪李家有个不吃不喝、专门下金蛋的金鸭子，趁这次征粮，将金鸭子一起带回来。” 于是，派心狠手毒、骁勇善战的小头目常三，带两千官兵从茶溪村开来。茶溪人得知叛军开过来，早就躲到山上去了，一路上没有抢到一粒粮食。从柳树湾挺进到漆家溪，见很多小户都在家中，心里特别高兴，一连抄了几家人，就是没有找到多少粮食。 叛军见张家房屋多，没有一个人，位置正据要地，将部队驻扎张家。常山命令小头目葛坵带五百人到处征粮。住了两天，没有找到粮食也罢，连自己吃饭的问题都难以解决，小头目常三气得青筋暴动，心里想道：这里都是一些贱民，不出一点狠招，他们不会轻易的交出食，常山心里着急，心道：必须杀鸡儆猴，传令道：“贱民再不交出粮食，见人就杀，直到交出粮食就停手。” 屈家是最小外来户，一家共五口人，没有及时躲进山里，被葛坵全逮住了，严刑之下，屈家供出李成怀躲藏的大山。常山命令葛坵：“立即带兵围攻成怀山，不惜杀戮溅血，威慑李家交出金鸭子。” 李农带族人和名团上无名大山（现在叫成怀山），依仗自己人多，装备精良，不论葛坵劝说，他都拒不投降。经过几天时间的激战李农部队死伤过半，情况十分危急。 李农有很个老实的孙子，叫李纶昌，当时有二十六七岁。他没有进民团，也没有当兵，很安分守己地在家种田种地，似乎与李农没有任何关系。得知快要李农全军覆没地消息，立即跑到山庙里，很快就找到了金鸭子。当他抱着金鸭子走出山神庙门的时候，金鸭子发出强烈金光，光芒射得李纶昌两眼流泪，无法睁开。金鸭子扇动翅膀，“嘎嘎嘎”地叫了几声，“嗖”一下飞走了，飞到沅水中游河上洲，躲进洞府闭关修炼，成了另一种传说。 山中是本地人的天下，谁都熟悉山里的小路要道，其他六大家族头人，得知李农情况万分危急，召集两百人自卫队，抄近路悄悄地摸到葛坵后面，夹击葛坵叛军。李农带头冲锋，不幸中箭身亡。七大家族自卫队越战越勇，将葛坵杀得溃不成军。李姓家族由于孤军奋战，死伤惨重，成了七大家最小的家族，始终人丁不旺。 常山气得咬碎钢牙，兽性大发，恶狠狠地吼道：“杀杀杀，杀光这些野人。” 亲自出马，带领三百残兵见人就杀。 村民谁都没有见过官兵，更不相信官兵如此残忍，所以，很多小户人没有躲避。大家都知道，叛军得了粮食，合常婴儿侧的土家兄弟姐妹就危险了。头可断，血可流，粮食不能交。叛军从村尾杀戮到村头，鲜血染红了大溪水，没有躲避的人没有一人幸免。叛军用残酷的杀戮威慑漆夹溪人民，仍然没有征集到粮食，只好打算退回合常。 张公提前探得消息，叛军依然从柳树湾经茶溪退回合常，带两百余自卫队悄无声息地从小路先赶到茶溪，联合茶溪二十几个猎户，在必经之路—浅垭设伏。等叛军进入伏击圈内，箭如飞蝗，乱石如雨一齐向叛军飞泻。经过一小时激战，葛坵被乱箭射死，常山身负重伤，士兵冒死救出常山，叛军只剩下百余残兵败将仓惶地逃回合常。 叛军退去后，漆夹溪十室九空，很多家族已经灭绝。头人统计后，这条富饶的溪水，只有七大家族，而且受到不同程度的杀戮。从此以后，漆夹溪就改名为七家溪。 第四回、土家人智退叛军 神箭手奋力捕猎 一个月后，安禄山有点按捺不住，见夜黑风高，派一队身手特别好的士兵偷袭。恰逢符灵官值班，见石壁路上有几个黑影往上蠕动，立即弯弓搭箭，等黑影爬到十丈外，对准黑影放一箭。只听“哎呀”一声，黑影中箭滚下去，砸到身后上来的士兵，前面砸后面的，一直摔倒山下，个个都当场摔死。 土家人住在洞里，无须担心遭乱军伤害，随时可以到洞外面出来透气。族长特地召集大家，说：“叛军来犯很突然，危及大家生存的主要条件因素是粮食问题。大家注意节约粮食，尽量多用野菜、树皮充饥，任何人不能透露粮食短缺的机密。老弱病残者少出山洞；饿死病死了，谁都不能发出哭声。妇女到洞外唱山歌，壮男人爬到山顶，在树林里采集野菜、蘑菇、树皮、树根充当食物。我们只能同叛军展开心理战，但愿天佑土家人。” 大家知道粮食已经不多了。开饭的时候，故意安排部分人在洞口聚在一起吃，以水代酒，划拳助兴，麻痹敌人。 三个月后，粮食几乎耗尽，山上没有野菜可挖，树皮也吃光了，米饭只能给老弱病残孕妇限量供应。最后仅剩下三升大米，三斤黄蜡粑粑。族长召集头人协商，最后做出一个大胆的决定：“将仅有的三升白米煮成稀饭，分两次喂给老母猪吃。待母猪吃完稀饭，趁夜里山下叛军看不见，将母猪推下悬崖去。” 山下的守军早已顿口绝粮了，靠吃野菜裹腹，军心开始涣散。安禄山第三次训话：“山上粮食有限，我们在山下，可以到处征集粮食。我们只要再坚持两个月，这群土族人将不攻自破。” 夜深人静的时候，守军听到一声巨响，点上火把到声响处寻找，在草丛里找到一头摔死的母猪。 安禄山派兵士四处征粮，老百姓躲进深山，没有粮食来源。见到摔死的瘦母猪，大家可以熬汤喝一口，命令士兵烧水烫了。开膛破肚时，发现猪肚子里全是白米饭，安禄山崩溃了。心里说道：母猪还在吃纯米饭，说明洞里粮食还充足。 洞里的土家人，老弱病残者大部分已经饿死了，幸存不足五十人。盘点洞里能吃的东西，只有三斤黄蜡可以暂时利用。逐将三斤黄蜡粑粑分给了大家，用热水化开吃下去，等拉出来，再收集起来，用水清洗一下，化开再吃。 安禄山没有征到粮食，士兵饿得难受，没有力气行动，白天躺在床上。夜里放哨、巡逻觉得空中有异常响动，抬头看见一条巨大的神龙围着“婴儿侧”飞来飞去，个个心中毛骨悚然，极度恐惧。 夜里，符灵官正在放哨，全神贯注山下情况，突然有人来叫：“神箭手，快回洞里去，你老婆要生了。” 符灵官听了心里特别高兴。族人换下他，他风一般跑向洞里。刚进洞三步，就听到婴儿啼哭声，声音特别洪亮，整过洞里如同龙吟。族长吩咐，符灵官安细心照顾张巧云母子，不要去站岗。 张巧云二月二十八果真生下的是个大胖小子，很精灵，很讨人喜欢。家族给他取名叫符生应，号兴业，就是生来很应时，未来土家兴旺指望他的意思。天一亮，土家很多人聚集洞口，朝山下齐喊：“军爷，我们土家喜得贵子，三天后办‘竹米酒’，你们都上来喝喜酒吧！” 大家都很忙碌的样子，吃饭依旧在洞口尽情欢叫，以水代酒，划拳猜令，醉醺醺地回洞。洞里两位年纪大身体弱的老人已经奄奄一息。小兴业因奶水不够吃，时常饿得大哭，声音传到洞外，叛军们都听见恰如龙吟。一连三个夜里，空中有神龙盘旋，守护这座孤山，叛军心里开始恐慌起来。安禄山也开始动摇，心里想：我们已经断粮很久了，土家人喂猪还用纯大米，看来他们粮食很充足，一年半载困不死他们。要是大窝坪、七家溪出兵偷袭饿得半死的人马，可能全军覆没。望着山洞，叹息几声，一声令下，拔寨撤兵。 土家人靠三斤黄蜡粑粑续命，渡过最艰难的七天时间，用智慧战胜了叛军的围剿，繁衍下来。 符兴业三岁的时候记忆超人，能过目不忘，喜欢诗书和练习刀枪棍棒。五岁就跟家族中的伯伯练武功。七岁就到离家很近的私塾读书。十岁时就读完了很多古书，喜欢在父母面前背诵的是《四字训》。继承了父亲的神箭法，最喜欢的是《斩龙剑》三十六式。 符灵官家田地不多，贴补家须主要依靠兽皮、药材。家族中严格规定：九月九集体打猎（追肉），不论是乡亲还是外人，凡遇见者都有份，到三月三结束捕猎。三月三开始捕鱼，五月为休鱼期，其他时间自便。 农闲时符灵官喜欢放夜狗。附近都是大山，兔子、野猫、黄鼠狼、白矮子、甜棒头儿、芭茅老鼠多得成灾。家里养两只大猎狗，训练有素，每天晚上出门放狗，回来从不空手。皮货以野猫、黄鼠狼最贵，吃肉白矮子最名贵。靠山吃山靠水吃水，人勤地不懒，小兴业的日子过得比其他孩子好多了。 抛粮下种刚结束，符灵官正思索做点什么，族人告诉他说：“最近野猫猖獗，我家两只正在抱蛋的母鸡被野猫叼走了，快想法子除掉这些野猫吧！” 放夜狗的人胆子大，喜欢独来独往。符灵官见月色如昼，带着弓箭和猎狗，到山上去踩点，听到沙沙响，对狗轻声说：“去。” 两只猎狗得令，箭一般窜去，见到野猫一齐“汪汪”狂叫。野猫见到猎狗，只顾逃命，奔跑了三道岗三道弯，最后被猎狗咬死。符灵官收了野猫，打算回家，猎狗却汪汪地跑开。不到一个时辰，又捕到一只野猫。 第二天晚上，符灵官依然去放狗。刚到山上不久，猎狗突然兴奋起来。符灵官用手轻拍猎狗的头，猎狗立即飞奔而去，冲向一块荒地中间。对面也有一只猎狗狂叫冲向荒地，原来，邻村松皮也来放夜狗。野猫见四面楚歌，落荒而逃，从山中逃到山下，逼到大溪边，无处藏身，将身子钻到石拱桥下的菖蒲丛里。松皮的猎狗经验不足，对主人格外依赖，跑一阵子停下等主人。符灵官的两只猎狗，眼里只有猎物，穷追不舍，一前一后跳进拱桥下浅水里，咬住野猫的脖子不放，顷刻间，将野猫咬死，叼上献给主人。 符灵官、松皮都开心地笑了。两人坐在路边，闲聊家常，同一个话题就是放夜狗。两人聊到鸡叫头遍，才依依不舍道别。符灵官将野猫摆在条石头上，从背后腰取出柴刀，一刀下去，把野猫砍成两段，分给松皮一段，松皮真心推辞，说什么都不接受。符灵官说道：“猎人的规矩，见者有份。何况你也在追这只野猫呢，应该拿正股子。” 松皮笑得嘴巴不能合拢，拉着符灵官的手说道：“等时间充足，我们多邀几个放夜狗朋友，去老坝潭山上干一回。” 符灵官听说放夜狗精神倍增，连声应道：“好啊，好啊，有空我就通知你。” 秋收前，足有二十天闲时。 符灵官广发英雄帖，邀请相邻松皮、官子皮、余五、常山、太保、钟弟、张三、李四共九人，十只猎狗，到距离人户十里外大山里放夜狗。十九二十，月迹亥时。吃过夜饭，一行人从大路走往老坝潭，估摸着到山下月亮就会出来。 九人走到香炉湾，月亮还没有冲出对面的山头，只能看见东方有明显的亮度，多数坚持从山沟里往上爬。这里的山都有三百丈高，冬天经常到这一带砍柴，地形十分熟悉。谁知，夜里的大山中树木茂密，微弱的月光被树木枝叶遮挡，能见度极度模糊不清，只能凭感觉摸索前行。一行人中，特别是余五、钟弟、张三、李四四人，平时喜欢结伴放夜狗，从来不敢单独行动，没有别的原因，就是胆子小，夜里害怕。 九人趴在地上爬，爬到百丈崖下，见崖下有块平地，大家建议休息一会儿，喝点水，吃一个荞粑粑补充能量。大约半个钟，大家气出均匀，疲劳退去，都同意往上爬。张三李四夜里走路不敢走后面，见大家要开始行动，两人争着上前。崖边没有路，只有一条尺把宽，雨水冲刷出来的浅沟，没有草木，砍柴时就从这里上去的。前面两人爬到五丈高，后面的几个人还没有移动脚步。五丈外有一块平整地方，长满大树，树下只有少量浅草。张三刚露头，突然听到一声大叫“呜”，吓得屁滚尿流，忙退回去，差点将后面几个人挤倒，大家知道不是好事，被他的举动吓懵了。一齐站在崖下，想听他解释，上方又传来几声“呜——呜”，极像白天人叫远处的伙伴儿，就是没有尾声。 张三结结巴巴地说道：“听、听、听见了没有啊？没、没有尾声地打、呜，这是、是是是鬼叫啊！” 大家屏住呼吸，都不敢出声，能听清彼此的心脏跳动。最为恐怖的是：十只猎狗也不敢出声，拼命地往众人胯下钻，把人挤得东倒西歪的，根本没有办法站稳。这样一来，连胆大的人也开始毛骨悚然，夜路走多了，总有一次撞上鬼。胆小的几个人浑身哆嗦靠崖壁蹲着，怪叫声有时候连续，有时候停顿，加上声音背着大家的方向，听起来恰如传说中的鬼叫。 大约过了半个时辰，胆子较大的松皮，小心翼翼地爬上去，想一探究竟。他爬到平地边沿，举目四顾，见平地外面，靠近悬崖的一颗碗大的树下，有一条晃动的黑影，足足半人高。恰到好处，月亮刚冒出山头一点边边，微风吹动树叶，遮住光线。有光射进树林，将黑影折射，时而黑影更黑，时而黑影模糊到看不见，时而黑影高过一丈。几声尖叫，空山震荡，传到对山，产生回音。吓得松皮慢慢地退缩回来，神秘对大家说：“儿啊！这是一条长(zhang二声）鬼，长到十丈高，倒下了就把人压死，只有脱下自己的鞋，扔过长鬼的头顶，才能将长鬼制服。” 大家听松皮这么一说，吓得魂飞魄散，张三李四抱成一团，尿不知不觉地拉在裤裆里。偏偏几只猎狗从他们头上跳过来跳过去，就差休克倒地。符灵官也跟着大家害怕，心在“怦怦”地跳，他相信鬼，从来没有怕过鬼，见大家极度恐慌，便小心翼翼地爬上去。头刚露出上面平地，见黑影正开始高叫：“呜，呜，呜。”连叫三声，看着黑影变小变无，又看到黑影变大变高。他心里说：鬼的传说一直没有中断，我就是不相信真有鬼。小心地从身后取出箭，搭在弓弦上，露出上半身，右脚成半弓步，左脚弯曲支撑上体，咬着牙，将铁弓拉得如圆盘，对准黑影；松开拉弓的手指，“嗡”一声，箭离弦飞向黑影，黑影最后一句“呜”还没有叫出声来，应箭而倒，倒在树下不停地抽搐。 符灵官一个箭步冲上去，找到黑影，原来是一只很大的野猫。他将野猫提在手中，心奋占据了恐惧，对着崖下喊道：“一群没有用家伙，一只野猫把你们吓得屁滚尿流。” 其他八人，经过这么闹腾，没有心情继续捕猎，纷纷要求回去打牙祭。 几年后，乡中有个年轻后生，中午时分，从九曲山往下走，亲见野猫叫，后肢站立，前肢捂住两眼。他轻轻地走近野猫，将其徒手活捉，野猫打呜之谜彻底破解。 转眼间就到了冬季捕猎，俗称“追肉”，这是所有男人感到自豪的季节。不论多少人追肉，必须由一个人当“赶脚”，就是跟着野猪跑，其他人就是“断点”，不管什么猎物，遇到追赶，总会在某地经过，这个地方就叫点，点上埋伏这弓箭手，伺机猎杀上点的猎物，叫“断点”。 赶脚最辛苦，捕杀猎物格外享受一只后腿。捕猎收获主要靠断点的人，射杀猎物格外享受一只兽头，不在分配内。往往“赶脚”都是“飞毛腿”符灵官担任，他箭法入神，通常在追赶猎物时，将猎物亲手射杀，可以多得一只脚一只头，有人佩服，有人嫉妒。 开坛时，一帮乡亲共二十个人，追着一头公野猪。别看这头公猪，体重不足百斤，特凶，常为猪群开路先锋，来去走在最前面；嘴筒子长，两边有白毛，獠牙从下嘴弯着伸出足两寸。每到点上，总是细心地抬头观察四周的情况，嘴巴“辟叭辟叭”地嚼着，确认没有危险才让猪群挺进。 第一天，这头公猪上点，被射中了两箭，没有射中要害。第二天，被符灵官射中一箭，也没有射中要害，到下午，被族人官子皮射中一箭，也没有射中要害。满身伤痕的野猪，到下午三点时，疼痛难忍，变得疯狂，遇到人就往死里咬。经验丰富的猎人都知道，猪一头，木一脑。野猪再凶，它只向前冲，见人就拱，不会扭头袭击后面的人。 到下午四点时，众人将野猪逼到山下大路上，后面有一群人追赶，前面有几个身手好的后生截住。野猪追咬前面的猎人，箭如飞蝗，忙乱之中都没有射中。围战时间久了，官子皮闪展有些迟钝，被野猪一嘴打翻在地，第二嘴撬出路边，挂在树枝上，野猪还在想怎么才能再拱他一嘴，就是这么短时间迟疑，被符灵官一箭射死。 捕获这头领头野猪，族长建议：“这次猎杀的野猪不分肉，猪头先祭‘赶肉菩萨’，大家全到祠堂吃长席。爱唱山歌的乡亲，尽情放开嗓子，海阔天空地唱，庆贺三天，谁唱得好奖励野猪肉三斤。” 族长此举目的为了养精蓄锐，鼓舞斗志。杀猪匠带着几个年轻人，劈柴烧水，烫野猪。张巧云、李仙芝带领一帮妇女，磨豆腐，淘米做饭。都说：开坛有利，接下来必定能捕到更多更大野猪。酒席吃到半夜才散，家家扶得醉人归。 第五回、雪龙王心忧冰川 雪飞舞浪迹天涯 雪域高原有一对雪龙，尽管他们的行为有点不合礼数，却也是龙中情痴，是爱情的叛逆。 雪域龙王十三太子叫雪飞舞，历经千年的苦心修炼，终于得成正果，变成人形格外风流倜傥，前途美好无限。梦笔山龙王三公主梦馨幽月修炼出关能变成人形，美貌娇艳，做人执着，孝心好。雪飞舞是雪域龙王的十三太子，不光长得漂亮，自负才气，正是年轻气盛，长期以来没有惊人之举，总想干一番惊天动地的事业。这种想法其实很正常，就是看他自己怎么去做。 一年夏天，正逢夏旱。万年雪域四周积雪融化十分严重，大面积雪山都露出了黑石。不等入秋，将有万顷雪域变成旱地，雪龙家族的领地明显缩小，长此以往万年雪域高原就会消失殆尽。想要维护现有的领地，雪龙家族当务之急就是要制定一套切实可行的方案，既能保证万年雪域的疆土稳定，又要不能给人间带来任何灾害，这对雪龙家族来说是具有挑战性的战略。 雪域龙王召集东南西北四大龙王，进行专题研究雪域高原治理、维持有效良策。梦笔山龙王身体不好，一直在问药治疗，指派三公主梦馨幽月参加研讨会。 雪域龙王对大家说：“现在全球气候越来越暖，这就是温室效应。温室效应的形成，主要原因是人间的发展过快，对环境的治理忽略。北冰洋的冰山也开始融化，大量的冰山漂浮就是最好的见证。温室效应也给人类造成不少的危害，加速了雪域冰山的消失，也加速了千种古生物的灭绝死亡。我们要做好自己本质工作，争取尽快的先稳定现有的疆土，同时要发挥每个人聪明才智，尽快的想出完美合理的治理方案。” 梦馨幽月发表个人意见，说道：“我们龙族面对温室效应显得捉襟见肘。现在人间大片森林消失，动物失去生存条件，到处妖孽横行无忌，才是气候变暖，雪域面积巨减的原因。治理还要人间配合，我们努力才能事半功倍。” 雪域龙王之子，雪飞舞说道：“人间只顾眼前利益，明哲保身，根本没有意识到气候变暖的危害性。以我们的造雪能力，先控制住雪山自溶的局面，长期刮起北风，不间断地造雪，扩充地盘，用不了百年，再营造出第二雪域不是难事。” 雪飞舞的建议听起来很好，却打破自然规律，属于暂时表面扭转，经不起任何论证，三大龙王当场反对。只有梦馨幽月公主保留个人意见。连续商讨都没有想到好方法。 雪飞舞第一次见到梦馨幽月公主，两人都暗生爱恋，尽管没有吐出真言，却有相见恨晚的感觉。会议散了，大家开始零距离沟通研究方案，三天后，在会上发表各龙王的高见。雪飞舞到梦馨幽月房间，邀请梦馨公主游览风景，对梦馨公主说道：“相识便是缘，几天会议心中太烦闷，我带妹妹到处转转，缓解一下压力。” 梦馨公主自回到房间，没有心思想治理雪域的办法，如醉如痴地想着雪飞舞的英俊模样，连敲门声都没有听见。见雪飞舞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还吓一跳，听到邀请，假装说：“我的心情不好，想一个人静静地待一会儿。” 雪飞舞心中暗喜，说道：“我知道妹妹心情不好，专门前来邀请妹妹看看我们这里的美景，心灵鸡汤会让妹妹破涕为笑。” 梦馨幽月公主羞涩地笑了，粉红的脸比刚开的红玫瑰更好看，低声娇滴滴地说道：“好啊！那你就带我去看看。” 雪飞舞情不自禁地拉着梦馨的手，不急不忙地走出房间，一路说笑不断，两人心里都前所未有的愉悦。这是爱的力量推动寂静很久很久的心，这是爱的激情四射出彩虹般的光芒。雪飞舞带梦馨幽月先游览“雪域十八洞天”，方圆五公里雪山下，自然生成奇景溶洞，有天窗如繁星、阴河唯飞仙可渡、石钟乳石笋迷宫、宽敞的游仙宫殿，每处巧夺天工。 雪飞舞情不自禁地说道：“我要和自己心爱的女人，住进这里，颐养万载真爱，不求成仙，更比神仙快乐。当此美景，哥向妹妹求婚，嫁给我吧！” 说完，从怀里取出一朵“千年雪莲花”，跪在埃尘，双手举起雪莲花，两眼看着心怡的梦馨公主。梦馨幽月此时，心在“噗噗”地乱跳，脸红得像云霞。没有想到，雪飞舞这么快就向自己表白心中的爱，辛亏这里没有别人，不然还不知道怎么面对。她调整一会儿激动的心情，走近雪飞舞，接过雪莲花，羞答答地说道：“谁稀罕你的表白啊！一切荣华富贵，不敌你真心的爱我。” 用柔软带电的手，拉起雪飞舞，矫情地说：“看你傻样，一下勾走了我的魂，我接受你的爱。” 雪飞舞站起来，大声说道：“我爱你！就像雪域的万古积雪纯洁无瑕，就像万古雪域一样不变！” 梦馨幽月放飞手中的雪莲花，飞到主洞口，插在积雪里，说道：“让雪莲花作证，我们真爱不减，雪莲花常盛不衰。我们心动摇一丝一毫，雪莲花花瓣开始枯萎。” 雪飞舞激昂地说：“好！我们就用自己的血液灌溉这朵雪莲，让爱的活力与日月同辉！” 两人走近，四只眼睛相对而视，梦馨幽月公主先屈服，闭上迷人的双眸。雪飞舞搂住梦馨公主，深情地，不，是疯狂地亲着嘴、脸颊、额头，双手抚摸着后背。梦馨公主身上散发的少女体香，比雪莲花更醉人。一对用真心给予对方初恋温情，没有雷池，没有防区，只知道自己被电击着，浑身如同数不清的蚂蚁在肌肤上爬动，激情在猛烈地燃烧，身体在漂浮中转动。 雪飞舞拉着梦馨公主的手，飞到雪山上，游览“冰火奇观”。山顶上有直径五寸火山口，冒出一丈高，碗口粗的蓝色火焰，周围数十步没有积雪，也没有任何草木。白天似乎没有什么特别之处，尤其是在没有月光的漆黑夜里，冰雪回射火光，每个角度看到的美景都不一样，千奇百怪，也称谓“雪域神灯”。离开此地两里，就是“冰镇夫妻”。 据说：天上一对无名小仙，逃不过情劫，自己婚配成夫妻，玉帝龙颜大怒，将两小仙用法力镇在冰山上，待雪域消失，他们（她们）才能做正常夫妻。雪飞舞、梦馨幽月两人难免有些伤感，痛恨玉帝无情，滥用权利干涉小仙的爱情。蔚为壮观的是“雪域夕照”。太阳接近山顶，夕阳映照着茫茫雪域，正射、反射，折射万条光束，七彩辉映，变幻莫测，盖着整过雪域，一切都在仙境中展现自己优美身姿，让游览的人流连忘返。 雪飞舞如有感慨地说：“这些美景都是人间独有的，怪不得神仙也羡慕人间的爱情！” 梦馨公主若有所思地说道：“天上虽好没有情，人间虽苦情义重。嫦娥身在广寒宫，初心总在茅舍中。这种生不如死的滋味可想而知。” 雪飞舞见天色暗淡，领着梦馨公主再一次回到“冰火奇观”，观赏变化无穷的夜景，余兴未尽，已到半夜，只能快速回家。 治理雪域的会议进行第二轮，四龙王和代表都没有高招。雪域龙王宣布散会，一年后大家再献言献策。 短短的七天时间，对初恋情人开说，就是眨眼之间的事。突然要分开雪飞舞、梦馨幽月心中难舍难分。雪飞舞找不到合适的理由留着梦馨公主，邀请梦馨公主说：“这一别，也不知道几时再聚，相思就是陪伴你我每天的事情，我送你到梦笔山吧！现在一起去看看见证我们爱情的雪莲花吧！” 梦馨公主正为离别之苦伤感，没有拒绝，两人出了雪域龙宫，牵着手并排缓缓地走着，相互劝慰勉励，动人的话说不完。雪飞舞亲了一下梦馨公主，说道：“相思是最痛苦的事，我们都别折磨自己了，实在难熬，我们就出来约会一下啊！” 梦馨公主眼睛红润，看了一下雪飞舞，说道：“你要想减轻相思之苦，就早点娶我过门。我回去先劝父王推掉天山二太子的婚约，等待你快点下聘。” 两人来到“十八洞天”前面，见雪莲宛如新开，都笑了。雪飞舞，抱起梦馨公主，走进洞里，相互地吻着，紧紧地抱着，爱不尽，恨不断地相拥到凌晨，驾着云飞向梦笔山。 雪飞舞的辖区在高原正南。他在自己的辖区里巡查，想试试自己的能力，就使出浑身解数。先将露出硌石的雪山，刮一个时辰西北强风，再下半天桐子大的冰雹，积雪深得过尺，雪域高原立即变成罕见的寒冷，无意中疆土已经扩大了一公里，心中暗暗得意。 雪域西部梦笔山龙王的辖区，龙王身体不太好，没有儿子，只有五个女儿，三女叫梦馨幽月，许配给天山龙王第二个龙太子，三年前见过一面。梦馨幽月觉得天山二太子很自私，对感情不在乎。胸无大志，没有惊人理想，一直印象不好，心里很反感。梦馨幽月除了自己的婚姻之外，她非常孝顺，经常代父巡视辖区领地，边界和雪飞舞的辖区仅隔一道山谷，两个辖区各有一个高高山头遥遥相对，大声说话都能清楚的听到。 梦馨幽月自从遇到雪飞舞，两人私定终身，春心时常难以控止。她知道，心中有爱，身外是天。自己终于找到了如意郎君，天涯海角不遥远。一天，她正好代父巡视，站在高山顶上，情不自禁的唱起山歌： “浮生清欢有几多，生涯飘渺苦辛过。 若能来世共化蝶，梦断今生也放歌。” 恰好，雪飞舞也到山头上欣赏自己的杰作，听见对面传来女人的歌声，仔细一听，是梦馨幽月的声音，就随口唱道： “莫计清欢有几多，春花秋月休蹉跎。 若能携手共百年，不惧前路多坎坷。” 梦馨幽月随便一唱，没有想到就有他和唱，心里没有充分准备，羞答答的一溜烟的跑回去。她知道相见就增加三分痛，逃避才是最好方法，只有正式订婚，幽会才免遭口舌。 雪飞舞找不到梦馨公主，回到龙宫，茶不思，饭不想，一个人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地想，认定唱歌的让就是梦馨幽月。就是自己的梦中情人。梦馨幽月回到王府吃饭不香，睡觉不宁，没有想到逃避才是自己折磨自己。 七天后，雪飞舞把自己的想法告诉父王，说：“父王啊，您赶紧找媒人到梦笔山定亲，然后，早下聘礼；我和梦馨公主有约，缘定今生，白头到老，此生唯梦馨公主不娶，她唯我不嫁。” 雪域龙王为治理雪域日焦夜愁，把儿子的婚事忘了，听儿子这么说，很爽快地答应道：“很好！我会尽快安排的。眼下最重要的是找到治理雪域的最佳方案，不然，整过雪龙家族会遭灭顶之灾。” 雪飞舞贪功心切，在自己的辖区每天如法炮制一番，将领地再扩大一公里，然后再到最高峰欣赏自己的杰作。半月后。对面又传来了梦馨幽月动人的山歌声： “雪域识君注心窝，情丝暗暗爱如歌， 午夜魂游独自悲，梦醒泪啼似珠落。” 幽雪飞舞听了，精神大振，随即应唱道： “雪域识伊著心窝，千丝万缕爱成河。 彻夜难眠只想伊，魂牵梦绕泪自落。” 双方都唱出自己的真情，两颗炙热的心都无法抑制冲动。 雪飞舞唱道：“今生有缘来相聚。” 梦馨幽月接唱：“不负红尘走一圈。” 雪飞舞：“今世为你画娥眉。” 梦馨幽月：“天天有你乐开怀。” 雪飞舞：“双飞不愿梦中醒。” 梦馨幽月：“牵手一生影不分。” 雪飞舞：“日思夜想伊知否？” 梦馨幽月：“杜鹃啼血猿哀鸣。” 雪飞舞：“痴情只为过一生。” 梦馨幽月：“糊里糊涂才伤神。" 雪飞舞：“真情实意定铭记。” 梦馨幽月：“休将痴心负良人。” 雪飞舞：“梅花淡雅傲雪开。” 梦馨幽月：“芭蕉开花一条心。” 雪飞舞：“今生识伊终不悔。” 梦馨幽月：”妹妹就等哥来娶” 唱罢，雪飞舞情绪更加激动，“嗖”一下飞到对面，离梦馨公主不出十丈，唱道： “浓浓深情，浮想流畅。 唱着励志的歌儿，心潮荡漾。 杜鹃啼血因有恨，鸳鸯比翼早成双。” 梦馨幽月唱道： “淡淡忧伤，思绪飘扬。 捧起滚烫的心，血泪流淌。 两眼婆娑爱迷离，一腔痴情乱且慌。” 雪飞舞： “景依旧，郎意流。转辗反侧人渐瘦。 五更后，痴情成梦，半是离愁。透透透。” 梦馨幽月： “相思豆，织成扣。残章落点意未忧。 晓轩窗，冷雨飘过，孤夜凉透。愁愁愁。” 两个痴男怨女紧紧地抱在一起，各自感受对方跳动的心。在这茫茫的雪域上，两人站在冰天雪地上立誓：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 雪飞舞利用自己的法力，将雪域扩展到一百里，起到暂时效果，却破坏了自然规律，不到一年时间，造成人畜其他生灵死亡超万计，已经是天怒人怨，人神共愤。雪域里外土地神成群结队到天庭告御状。 雪域龙王突然想起儿子的请求，传来雪山神鹰，吩咐道：“你火速到梦笔山做媒，为十三太子订下梦馨幽月公主。” 梦笔山龙王为公主退婚一事伤透脑筋，忽报雪山神鹰来访，知道为订婚而来。雪山神鹰是雪域龙王的使者，自己又是雪域龙王的臣子，哪敢怠慢，立即在堂屋召见。 雪山神鹰说道：“太子与公主自己已经私定终身，郎才女貌，一个有情，一个有义，打破陈规陋习，天造一对，地设一双，我们都为他们（她们）祝福吧！” 梦笔山龙王满面难色，又不好推辞，只好唯唯诺诺，说道：“既然他们（她们）自己喜欢的，我们只能做顺水人情，婚事就定了。” 雪山神鹰微笑道：“既然皆大欢喜，三天后就文定纳彩，两家可以名正言顺地互访。” 雪域龙王备好彩礼，选派六位龙子去下聘，寓意“六亲”，再派六位小仙抬着聘礼，连同雪山神鹰共十三位仙家，浩浩荡荡地走向梦笔山文定纳彩，两位有情人婚事终于定下了。 玉帝见状纸雪片似的飞来，早朝时传千里眼、顺风耳，命令道：“你们到南天门看看，核实一下土地告状的真实性。” 千里眼举目一看，雪域之南疆土何止急剧扩大百里，三界一片狼藉。顺风耳侧耳一听，到处传来哀怨，无数百姓都在焚香祈求上天严惩雪龙。千里眼、顺风耳看了听了非常生气，急回凌霄宝殿如实报告给玉帝。玉帝慢条斯理地说道：“这还得了啊！破坏生存法则，有悖天道循环，必须严惩不怠。” 当即宣托塔天王、哪咤三太子各带一队天兵，到雪域捉拿雪飞舞。 天兵刚到雪域上空，见雪飞舞使完法术，正和梦馨幽月在一起观赏杰作。托塔天王正要布阵，雪飞舞见乌云蔽日，举眼眺望，云端里藏着无数天兵，知道情况不妙，力劝梦馨幽月公主回去，自己打算逃亡到南方长江去。梦馨公主没有来得及多考虑，很果断地和雪飞舞一起向南方逃窜。托塔天王没有想到雪飞舞反应这么快，准备带天兵天将一路追捕，却害怕雪飞舞在逃亡路上，肆意使用法力，给南方众生灵造成不可估量损失和灾难，不敢贸然追捕。看到雪飞舞远去，只好回天庭复命，从此，南方就有雪龙过路的传说。 雪龙过路，没有明显的季节性。雪龙经过带着狂风暴雨、龙卷风、鸡蛋大的冰雹，给人间造成不可估量的损失。这是后话，按下悬念先不说。 第六回、神箭手意外死亡 小兴业立志屠龙 刚到立冬，符灵官一干人马，正在围堵三百斤重的野猪。这头野猪是头公野猪，皮糙肉厚，弓箭射程远了，就像是给它挠痒痒一般，近了又怕野猪攻击人。俗话说：一虎二豹三野猪。当地山中老虎豹子极其罕见，最凶的野兽就是野猪；特别是公野猪，每每走到点上，它都会扬头四顾，两耳直耸，辩气味，听动静。只要觉得稍有异常，嘴角长满白毛长嘴巴，不停地“吧哒吧哒”咀嚼。这架势，就是老猎手也会胆战心惊，汗毛倒竖。由于顾忌太多，没有机会给野猪进行有效地射杀，一路穷追不舍，在方圆两百里山中周旋了半个月，看样子野猪累垮了，猎人也筋疲力尽了。 猎人将野猪追到鹿鸣山。这山很大，地势比较平稳，靠在沅水边上。河边人砍伐过度，山中只有稀疏矮小的杂树、荆棘。十条猎狗将野猪围在三年前种过的荒地中间，猎手都张弓搭箭，等待时机。突然，狂风大作，寒气袭人，紧接着，天空掠过两道黑影；随之，大如鸡蛋的冰雹铺天盖地地狂泻，砸得猎人哭爹喊娘，冷得浑身哆嗦，忙钻进荆棘丛中避难。符灵官知道这是雪龙来了。看到黑影闪到头顶，不顾冰雹乱砸，搭上箭，拉满弓，对着黑影连放两箭。 原来，雪飞舞、梦想幽月害怕天兵追杀慌忙逃窜，恰好逃到沅水。见众多猎人围杀野猪，联想到自己被追杀的情景，逐生怜悯之心。于是，夫妻商议，施展法力，救下野猪。来回在空中回旋几圈，险些被符灵官神箭射中，见野猪已逃出安全地带，夫妻便钻入沅水寻找洞穴去了。 好在冰雹只下两刻钟，气温立即恢复如初。猎人召唤猎犬，跟着野猪脚印继续追赶。 说起这头野猪真奇怪，跑出两百里外获救，两天后，它依旧逃回火场山中。野猪逃亡速度慢了，身上被猎人射中三箭，箭杆还牢牢地钉在身上。虽然没有射中要害，但是箭伤发炎，疼痛难禁啊。猎人都知道，野猪护着伤痛，叫“坐堂”，坐堂的野猪随时都会攻击人的，不过，只要大家齐心协力，野猪也快要“倒寿”了。 大约下午四点，猎人把野猪追到一片空地中。野猪不急不忙地跑着，时而停下来嘴拱泥土，如无其事的样子。符春天、符春风紧随其后。见前方陡峭处有妇女割牛草，弄得小树林哗哗响。符春天高喊：“谁在割草啊？快停下来，别动，别出声。野猪坐堂了，听到响声就会来伤人的！” 割草的妇女吓得大气都不敢喘，躲在树丛里，小心观地看，猎人怎样收拾这头凶猛的大野猪。 符春天、符春风距野猪不足十步，对着野猪不停地放箭，野猪成了大刺猬。说来也怪，野猪不论怎样凶，它只对前面的人拚命，从不转身袭击后面的猎人。符灵官跑到野猪前面的山边边上，见不远处就是树林。想到：野猪进了树林就麻烦了，也许因此逃脱。看准时机，对着野猪颈部用力射了一箭，跳下山坎子，挡住野猪去路。野猪见前面有人挡道，精神倍增，疾风一般冲来，红着双眼，对着符灵官用长嘴奋力一挑。千钧一发之际，符灵官，一个鹞子翻身，后翻出两丈外，野猪扑了更空。当符灵官刚立定身子，野猪又到跟前。符灵官身手超众，毕竟打了二十多天的疲劳仗，反应迟钝很多，忙向外侧急闪，弯弓搭箭，对着野猪颈部又射一箭。 符春天、符春风怕误伤符灵官，一直不敢放箭，身后又赶来了松皮、官子皮等五个猎手。符灵官手中箭刚射出去，野猪丝毫没有感觉到痛，正要闪人，野猪直奔符灵官胯下，长嘴一拱，将符灵官撬起两丈多高，落落实实地掉三丈开外，躺在空地间。符灵官是老猎手，知道野猪不拱死人，正要憋气装死。说是迟那是快，野猪没等符灵官考虑好就到身边，鼻子闻出符灵官刚刚深呼吸的热气，不由分说，又一嘴挑起符灵官，将他挑出三丈外的悬崖下面去了。 野猪站在悬崖边观察情况，意思还想找到符灵官再挑他几次。后面的符春天、符春风、松皮、官子皮等七位猎手，一齐对准野猪放箭，野猪发出几声尖利的惨叫，没有走出十步远，便倒地四肢抽搐。 二十几个猎人聚在一起，相互恭维一番，几个人在十丈高的悬崖下找到符灵官，伤势十分严重。猎人分作两队，一对抬符灵官，一队抬野猪。 猎人把符灵官送回家，找来医生检查伤势。医生仔细检查后摇头说道：“唉！五脏六腑损伤太严重了，华佗再世也无力回天了，准备后事吧！” 医生这种决定，对张巧云无疑是五雷轰顶，她抱住丈夫失声痛苦，不到半小时，符灵官咽下最痛苦的一口气。三十来岁的男人，如日中天，就这样撒手人寰了！ 符兴业才十岁，“当官”的爹就没有了，只能和“讨米”的娘相依为命。后来，一两年内好几个家人相继去世，家境有所衰落，日子一年年，一天天地变得艰难。 母亲到山里田间做工，兴业有空就去给娘送水送饭，回家争着扛农具或帮着收的粮食，学校放假了他就到山上砍柴。娘要是累了或不开心的时候他就大声背诵《四字训》，歌颂父母的功德。 有一个冬天，娘病了好几天，什么都不想吃，就想溪里的小杂鱼吃。他脱下鞋子，到刺骨的溪水里到处找小杂鱼。找到了十几条，自己做好，奉送到娘的床前，看着娘吃完。一连十几天都是如此，直到娘的病痊愈。家里的日子越来越难过了。 穷山村里没有什么好东西补充营养，肉食就更严重缺乏。家乡门口的小溪绵延数百公里，经沅水，过洞庭，通长江，有取之不尽的小杂鱼。 要想追到更多的小鱼，需要很好的技能，还要天公作美。一、步法。就是能在水里追赶像射箭一般的鱼，自己必须能快走如飞，如走平地。二、眼法。能看清浅滩里急水如梭和水深齐腰里乱花四溅的鱼。三、方法。用自己手里的竹竿将鱼赶到有利的地方。这些都需要很长的时间苦练。 追鱼的最佳季节是夏秋两季。春季次之，水深而色蓝，不容易看清鱼的动向。冬天几乎没有什么意义，水冷刺骨，浅水里几乎没有什么鱼。最佳的天气就是大太阳，没有什么风。符兴业为了让母亲吃到较多的鱼，很快就练就了追鱼高手，外号人称“鸬鹚”。其实，小溪里小杂鱼很多种，都不是容易好追的，只有“红翅膀”这种鱼老实。一开始像箭一般在水里逃窜，追不了多远，它就不能跑了，自动地趴下不动，或是找个小石缝钻进去了。这时候就将两手掌闭合成空型，从头尾慢慢移动就很容易的捉到了。有时候它还会将空手掌当成石缝自己钻进去，要是钻到小石缝里那它就更容易抓到了。 有一次，学校放假，他和一群小伙伴到较远的地方砍柴，见小溪里有无数“红翅膀”在花滩，不容多想就下水追鱼，不到一个时辰就追到了大约五斤多的一色“红翅膀”。然后，才爬到山上砍柴，真是砍柴追鱼两不误…… 一年春天，山上的树木开始长出绿叶，山上到处开放着不同颜色的樱桃花，春天的家乡真美。 一天上午，骄阳似火，兴业正在私塾读书，对面的半山上突然“轰隆”一声巨响，是山崩地裂的声音；村里人都惊慌地呼唤相邀跑去，都知道不是什么好事，人多力量大，关键时刻帮助一下别人。老师也带着所有的学生跑去一起救援。 原来，这半山腰有一户人家，父母都去离家一里远的山里种地了，家里有个十三岁的女儿，带着五个弟妹。有两个小弟妹在堂屋里玩，看见神堂下面的地上长出两个像竹笋的角，误以为是竹笋，两个在那里使劲的搬啊摇啊。大姐在厅坎边梳头，梳子掉到了地上，正要下去捡梳子，小花狗跑过来将梳子叼着就向屋东头跑，大姐去追小花狗。刚过了两道岗，家里就传来一声巨响，等大姐回来一看，自己家的房子都不见了，只有一亩多大的坑，弟妹、房子都活埋到里面去了。大姐倒在地上，哭得死去活来。 一些村民忙着善后。兴业问老师：“这是怎么回事啊？” 老师气愤地说道：“是劣龙在作怪啊。劣龙要动身就会山崩地裂，好好的山川美景都要让它破坏掉。大合坪塘子界比这里坏的地方大好多倍，死的人不计其数啊！” 兴业听后牙齿咬的“咕咕”响，脱口而出，说道：“杀千刀的劣龙，等着吧，总有一天我要把你们都收拾干净。” 随即咏《菩萨蛮》： “茫茫大地云中间，沧浪沅水烟波远。 魔气四州纵，妖精满野疯。 崩山粮饷断，裂土三秋旱。 仰首唤天公，施威惩劣龙。” 老师同学听后，一齐拍手称贺。老师手抚山羊须，若有所悟，习惯地点了几下头，评赞道：“一阙《菩萨蛮》，概述了沅水两岸妖孽肆意，狂龙胡为，人间失治的荒凉景象。靠天、靠地还不够彰显作者的英雄气魄，流露出放任随流、无奈口矢。” 符兴业觉得羞愧，辜负老师和同学的期望，低头沉思片刻，说道：“我要励志屠龙除妖，还人间太平富足。” 又咏： “寸心愿化山间露，血抛桑梓甘倾注。 秉烛读书中，湘楚做悍雄。 踏浪巡水府，散尽天边雾。 手握剑青锋，剿除孽障龙。” 老师同学再一次鼓掌夸赞。老师点头连声说妙，点评道：“这一阙气势辉宏，目标、志向明确。特别是：踏浪巡水府，散尽天边雾二句，生动，活灵活现。让读者清晰看到水神手握利剑，除龙灭怪，治理沅水高大身影。” 老师点评完，和同学又一齐鼓掌称赞。当时也有几个同学取笑兴业，说道：“你一个凡夫俗子，怎能奈何这些妖魔呢？” 兴业十三岁的那年初冬，娘亲手脚风湿病闹得很厉害，快要瘫痪了，头也很闷痛。找来村里的草药郎中看病，郎中说：“你娘的病是风湿，头痛头晕是头风，不及时治疗就会瘫痪，还会引发风湿心脏病。” 兴业差点要哭了，不停的央求郎中一定要治好娘的病。郎中说道：“治好你娘的病很难啊，除非你能找到一棵百年的天麻，舍此也就无能为力了。” 兴业听了不假思索的问道：“大伯，您知道哪里有，我一定要把它找到。” 郎中说道：“有倒是有啊，就在七家溪团鼓岩（又名团岩）。我们好多次到那里采药，那里有一座很高的背阴大山，山上没有太多的树木，大山都是陡峭的山崖，无路可上；中间有个一米宽的长墩（平地），在山顶上一年四季都能看到银光闪闪那棵草就是‘百年天麻’。从山顶上吊着绳子下去，到了跟前却看不到天麻，只看见寸草不长的石壁。上了山顶再看，那天麻还在那。就看你有没有缘分。” 第二天很早，兴业就做好了早饭，简单地安排一下娘亲的生活，带上衣服、干粮、粗麻绳去找百年天麻。一路上不敢停留，到中午时分就走到了七甲溪张家潭。他老远就看到张家潭上面岩木垭，有很多人围着一棵光秃秃的梧桐树。他很好奇，也就上了垭想看个究竟。 近了就看得分明。这上面很平坦，有不少田，棵梧桐树足要四个人牵抱围（合抱），树枝稀疏，有二十多丈高，长在田旁山崖边，七家溪上下很远都能看到这棵树。梧桐树三面围三十多个手拿弓箭、弩箭、长矛的青壮年。有三个二十来岁的小伙子在挥斧砍树。兴业不知道为什么这么多人来砍树，就问旁边的一个老者，老者气愤地说道：“这棵梧桐树前年刮大风就倒了，没有多久又神奇地竖起来了。后来才知道，不知从哪里来了一个蓝蛇精，显神通将倒在地上的大树竖起来。这条溪水上下早晚有不少妇女洗衣洗菜，蓝蛇精或早或晚爬到树顶上对着那些妇女大声高叫：‘啊哟，这些漂亮女人都是我的媳妇啊。’之后，不少妇女相继癫（疯子）了。就是蓝蛇精到处迷人造成的，大家一直决定砍树诛妖。” 一会儿，树砍倒了。大家走近一看，蓝蛇精早溜了，梧桐树中心留下的只有比水桶大几倍的、光溜溜的空圆洞。大家只有摇头叹气，无可奈何地各自回去。兴业急着上团鼓岩找天麻，再也不敢停留。和大家一起下山急赶路，一路上不敢多停留，天刚黑定就到了团岩，投宿到姓屈的人家里。夜里，兴业把他来找天麻的事向屈老伯细说了一回。屈老伯见兴业小小年纪有感天动地的孝心，自己决定亲自带他去找“百年天麻”。 团鼓岩在七家溪东面，海拔三千多米，夹在第三和第四马头之间。传说：八仙为王母祝寿，不小心得罪了王母，盛怒之下要八仙返回人间，继续修炼五百年。八仙心里气，出了南天门，将乐器都扔了，一面鼓落在这里，化作石鼓，由此得名，山上有几百人居住。杂姓。 天刚亮，屈老伯就为小兴业准备好中饭和饮水。吃过早饭后，他们就向最高山出发。团鼓岩本来在大山顶上，从屈老伯家到最高大山仍然还有很高。道路都是些弯弯曲曲的羊肠小道，一点都不好走。 入冬以来，天天都晴天，在山下不觉得冷，越往上就越冷，冷风吹来像小刀在脸上刮，只好穿上棉衣。走了两个钟头才到大山顶上。站在山顶上四下一望，原来的大山都在半山腰，山顶从云雾中露出来，远处能看到天明山（现张家界）顶上的天明洞。“脚踏团鼓岩，眼观石棺材。西边双龟戏，东面螳螂来”。不知谁编的顺口溜，一点都不假，站得高看得远，一切美景尽收眼底。小兴业没有心情观赏眼前的美景，只想早点取得“百年天麻”。 屈老伯很快就把小兴业带到“百年天麻”上面的山顶上。小兴业站在两千米高的山崖边往下一看，整个峭壁上云雾缭绕，下面大约五十丈的墩上果真有一棵银光闪闪的枯老的天麻树。屈老伯帮小兴业把麻绳系在山顶上一棵大碗大的树上，就在上面看着小兴业，小兴业吊着麻绳下去采天麻。 小兴业费了很大的劲才到墩上，等他到了长天麻的地方，什么都没有看见，就连泥土都没有，只有坚硬的石皮。小兴业急了，跪在地上一边叩头，一边哭着央求山神土地，将百年天麻赐给自己，让他回去为娘亲治病。两个钟头过去了，还没有看到天麻的影子。屈老伯在上面一再催促，小兴业才很不甘心地爬上山顶。在上面一看，那天麻依然在那里发着银光。小兴业休息一会儿，吃了中饭，不顾屈老伯的劝阻又吊着麻绳下去了。到了那里依然不见天麻树，他又跪在那里哭求山神土地，两个钟头过去了还是不见天麻的踪影，只好无功而返。 小兴业上了山顶，往下一看，那天麻还在那里，他又要下山崖。屈老伯生死将他抱住，说道：“不行啊孩子，你的体力消耗过度，现在又冷又饿的很容易出事的，你的两手都磨破几块了。天色也不早了，我们该回去了，明天再作打算吧。” 屈老伯要小兴业休息一会儿，自己收拾麻绳。麻绳收拾好了，屈老伯催小兴业道：“走吧好孩子，晚了，我们要摸黑路回家的。” 老少二人，从山顶上向西拐照原路返回。刚转过一个弯，看见一位穿白衣服、鹤发童颜的老人坐在要下坡的路口边。小兴业不等近身就主动向白衣老者打招呼，问好。慈祥和蔼的白衣老者仔细问小兴业到此地的目的，小兴业从头说了一遍。白衣老者听了，笑呵呵的从自己袖里取出一颗大天麻，对小兴业说道：“小小的年纪有这么好的孝心，怎能不感动天地呢?我从别处刚采到的一颗‘百年天麻’，送给你，拿回去给你娘亲治病吧。” 小兴业知道“百年天麻”相当名贵，推辞不要，白衣老者将天麻塞到小兴业手里就不见了。屈老伯对小兴业说：“是你的孝心感动了上天，白衣老者就是太白金星，是专门下凡给你赠送‘百年天麻’的。” 老少二人兴高采烈的下山了，到高山下，天色已经抹黑了。 小兴业得了“百年天麻”，不到半年娘亲的病就治愈了，身体比以前更结实。小兴业仍然坚持砍柴、追鱼，帮着干农活。 小兴业十六岁了，他的个头、块头都比同龄伙伴高大，看上去有了二十几岁。俗话说“男儿十五立父志”，他娘亲把很多事交给他决定，一些重要的事由母子二人商量，日子比前几年有所好转了。娘亲看在眼里喜在心里，再苦再累也要把儿子培养成材。 第七回、追鱼奇遇苦命女 提亲难倒做媒人 学馆先生有重要事情去办，停学两天，给学生布置一些课题自己温习。 小兴业见天气很好，一大早就出太阳，万里无云，晒得青山冒着白烟，偶尔吹来微弱的风。心里想道：天干旱七八天了，浅滩溪水很多地方不到五寸深，最适合追鱼。他安排母亲吃喝，特意准备一根三尺多长，拇指粗的竹竿，穿着短衣短裤就去追鱼。 快要入秋了，溪水变凉，桃花鱼在浅滩觅食的不多，喜欢在靠近深潭的浅滩上花滩。小兴业想好办法，看准时机，用突然袭击将鱼群往浅滩上逼。鱼群受到惊吓，四处乱窜，大部分还是逃进深潭，上浅滩的鱼，立即找石缝钻进去，结果，全都被活捉了。 小兴业来到白龙潭，见潭水碧绿，桃花鱼不愿意靠边，站在旁边看了一会儿，见不少团鱼上来浮水。心里想道：岸边这么多乱石，干脆用手摸一下，也许能摸到一两个团鱼，给妈妈补一下。他把鱼串子挂在溪边的小树上，就下水摸鱼。见水下一尺深，很不起眼石缝，将身子直直卧在水面，左手抓住石头边缘，右手伸进石缝去摸。 刚把手伸进去，一个手指被咬住了，他大吃一惊，忙将手企图缩回来。里面的咬住不松口。他忍着痛判断：这肯定是一斤重的团鱼，老人们说“团鱼咬人只有打雷才松口，蛇咬人是不停地啄”。他不想放弃，忍着剧痛，慢慢地往外拉。团鱼被拉出水面，还一直不松口。他提着团鱼，快步走到草坪中间，将团鱼放在地上，痛得他止不住要流出眼泪。约莫半个钟，团鱼才慢慢地松口，转身想急速逃走。小兴业手指没有咬破，只是肿大了一倍。见团鱼想逃，他立即一把摁住团鱼，将团鱼倒立地摁在地上。过一会儿，把团鱼用手封头死死捏住，用细树枝，把团鱼尾部裙边戳一个洞，用细藤穿上，团鱼再也没有反抗力了。 小兴业坐在水边休息一个钟，手指没有明显消肿，只是没有之前那样痛。不过，经团鱼咬了一次，摸鱼变得十分胆怯，又不想放弃尝试机会。他继续下水，用竹竿在石缝里试探。大约忙了半个钟，没有探出任何鱼什么的，有点泄气，打算再试探几次就离开。谁知，冷不防从石缝里，突然游出一条比他手里的竹竿还粗的白蛇，很像是要来攻击他。他被这突如其来的现象吓懵了，本能地挥动竹竿砸向白蛇，反身快速向岸上逃。惊慌忙乱，不停地跌倒在水里，好不容易才爬上岸。惊魂未定，转身看看白蛇是否追上来了，原来，白蛇早就无影无踪了。 他坐在草坪小树下，心在不停地“怦怦”跳，心跳的声音自己都能清楚听到。不免想起一段往事：八岁的时候，五个小伙伴在这里洗澡游泳，见一条青蛇和一条白蛇，头上有角，在潭中争夺茶球大的、闪着金光的花珠子。回去给大人们说，大人们都说，这不是蛇，是一青一白两条龙，也就是平常说的“二龙戏珠”。这么多年过去了，这条白龙怎么还在这里呢？为什么自己几次遇到它呢？ 他坐在树下冷静许久，虽然心有余悸，但是也没有之前那样害怕。见日头中天，正是追鱼的黄金时间段，提上鱼串子，又继续追鱼。 追到白象湾，已是向上游追了四里水滩，桃花鱼足有三斤。 他正要向上游继续追鱼，远远见溪中大石头上坐着一个女孩子，背向他，低头不知在做什么。他接近女孩子约二十丈，想到“男女授受不亲”，正要转身离开，似乎觉得女孩子在低头抽泣。他环顾四周，上下无人来往，心里想道：要是女孩子有解不开的结，在这里来寻短见，见死不救三分罪。他想了想：还是上前问个清楚明白吧。 他走近女孩子坐的大石边，女孩子果真在哭泣，于是恻隐之心动了。便轻言细语地问道：“妹妹，你为何一个人在此啼哭不止啊？” 女孩子慢慢地转过头来，两眼早就哭得红肿，见是小兴业，用手擦了擦眼泪，说道：“兴业哥哥，我有一件办不到事，却十分重要紧急，觉得自己很无用，只能伤心痛哭。” 小兴业一怔，心道：有这么奇怪的事？从未见过的女孩子，怎么知道自己的名字呢？这世上，女孩子虽然碍口失羞，但心思特别缜密。她在逢场赶集时，早打听到他的名字，并记住了他的相貌。何况，小兴业是远近出名的才子孝子，自然打听的女孩子就多了。小兴业担心女孩子面情难堪，不敢就视，瞟一眼就转移目光。第一印象，认为女孩子长相一般，心里却特别善良。小兴业说道：“妹妹啊，你能如实地告诉我是哪里人吗？为何在此啼哭？看看我能帮你吗？” 女孩子半低头，轻轻地说道：“我是五头山李家湾人，叫李桂阴，刚十四岁。母亲生下我不久得病去了。父亲娶一后母叫周润芳，也生一个妹妹，已经十岁，长得很丑。后母很偏心，很残暴，爱护小妹有加，多次想害死我。她现在得病半个月了，眼看不行了，突然想吃团鱼肉，我只能在这里哭，用真情实意地哭，想感动水务山官，赐我一个团鱼。” 小兴业听了，不嗔不怒，保持书生的本分，低声说道：“远地方我只去过洞门前，五头山只知道方位，没有去过。我这里刚好有一条团鱼，你就拿去孝敬后母吧！但愿她从此以后能改变态度！” 小兴业说罢，将团鱼交给李桂阴。李桂阴见兴业哥哥出自诚心诚意，先道个万福，羞答答地接过团鱼离开大石头。刚走几步又回头含情脉脉地说：“假如哥哥不嫌弃小女子丑陋，你就早点找媒人来我家，我等你！” 小兴业听到后，热血沸腾起来，似乎有一股巨大的力量在身体中涌动，自己没有翅膀也可以飞翔啦。举目四顾，才发现溪水两岸，站着很多人在看他们（她们）。 小兴业空着两手回到家，母亲刚做好晚饭。母亲知道儿子很饿，没有问儿子怎么没有追得鱼，马上摆好小饭桌，盛好饭菜，叫儿子赶快吃。母子俩对面坐着。母亲见儿子脸上总是挂在笑容，自己心里也偷偷跟着乐。问道：“儿啊，你今天遇到什么开心事了？” 小兴业脸红了，有些害羞，笑容满面，心里有很想说的话，就是一下子说不出口。吃完一碗饭，再从鼎罐里盛了一大碗，坐到桌子边没有吃，把饭碗放在桌子上，笑着对母亲说：“今天我一直追到白象湾，足足有三斤鱼。正打算上岸回来，见水中间一块大石上坐着一个女孩，背面朝着我。我怕男女授受不亲，没有打算靠近她。我觉得她在哭泣，担心她想不开，就上前询问。” 母亲听了也笑了，迫切想知道结果，说道：“这就对了！女孩子肯定有什么委屈，才独自一人哭泣。她有什么困难能帮就帮一下，她心里有什么委屈，你就多劝说安慰。她到底为什么啼哭啊？” 小兴业吃了几口饭，接着说：“她是五头山的，叫李桂阴，才十四岁。后母得病几天没有吃东西，突然想吃新鲜鱼。她一个女孩子家家的，怎么会追鱼呢？因此，她着急伤心地哭起来。我没有多想，就把鱼都给了她。” 母亲竖起大拇指，笑着说：“对对对！这才男子汉！帮助别人快乐自己，娘为你自豪！” 说到这里，小兴业脸更红，开始吞吞吐吐，说道：“她，她接过鱼就要给我钱，我说什么都不要。临走时，她红着脸对我说，说，她说，要不嫌弃她长得丑，就……就要我早点找媒人。” 母亲听了笑得好开心，精神也好起来了。说道：“好啊！这是你们的缘分！男儿十五立父志，要不是家庭衰败，你早就娶堂客了。既然女孩子先提出来，我们也不能让她久等失望啊！明天我就找媒人去提亲。” 小兴业双脸红得发烫，不好意思地说：“这有点不合礼数啊，我们私定终身，别人会嗤笑的。” 母亲说道：“我们按照礼数办，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明媒正娶，你还怕别人嗤笑？就不怕李桂阴伤心吗？只要你们俩都愿意，这事娘负责操办。” 母子俩一顿饭吃得比平常时间久，天色已经黑定。小兴业点亮桐油灯，坐在椅子上默颂功课，母亲清洗碗筷。母亲忙完之后，突然想起什么，坐到儿子旁边，说道：“我想起来了，五头山离我们这儿不远，听闻李家后母心肠极坏，偏心。喜欢自己亲生女，虐待前娘养的女儿，李桂阴一定吃了不少苦。” 母亲张巧云激动得一夜没有睡好，天刚麻麻亮就起床做饭，吃完就大发儿子去上学，自己去找黄媒婆商讨提亲的事。黄媒婆是三房头符鼎盛堂客，同张巧云丈夫同辈，叫嫂子。她巧言令色，心地善良，喜欢成人之美，是当地最出名的巧嘴媒人。 张巧云对媒婆说：“小兴业也不小了，他喜欢上李家湾的女孩李桂阴。只有您把这媒做成，我许你红绫六尺，猪头十二斤。” 黄媒婆嘴里“啧啧啧”啧个不停，说道：“这你就见外了吧，都是一家人，什么猪头牛头的，我茶都不要你一杯，这事我包了。” 黄媒婆吃过早饭，穿上一套像样的衣服，放下手头农活，双脚踏云似地去五头山。 五头山在火场北面，翻一座大山，再爬一座更高大的山，需要一个多钟才能到。山顶部有很多平地，小山拉开距离，倒显得开阔，阳光照射充足，水田集中，柴方水便。人户很希散，多数都在半坡上。李桂阴家住在十几户的旁边，是李家湾人户最多的地方。 黄媒婆走到距李桂阴家五十丈外，就听到周润芳尖厉的咆哮声，她在大骂李桂阴。凭语气就能断定她是个难缠的泼妇，什么脏话狠话都骂得出口。黄媒婆阅人无数，还是第一次遇到这种场面，没有见到人就感觉很尴尬，一直在寻找适合开口语言。想着想着就到了门槛边，能看清屋里的一切。李桂阴跪在屋中间，李老汉靠墙壁做在椅子上，小女儿躲在角落吓得大哭不止。见周润芳抄起一根棍子正要毒打李桂阴，黄媒婆急了。大声说道：“使不得，使不得啊。” 黄媒婆急忙走进屋，拦住周润芳，抢下棍子，小心翼翼地问道：“我说大妹子唉，您大病初愈，先消消气，气大伤肝呢。小妮子有什么事没有让你做娘的满意啊？我帮你说说她。” 周润芳气得脸都红了，指着跪在地上的李桂阴数落道：“这个小妮子就知道偷懒，家里柴没了，猪草没了，包谷还没有收完，油菜还没有开始种。我说她几句，她竟敢顶嘴，我不抽断她几根筋，她就不长记性。” 黄媒婆把棍子丢在一边，弯腰抱着李桂阴，让她站起来，轻声地说道：“闺女啊，不听父母的话不对，顶撞父母更不对。” 然后，把李桂阴拉到墙壁边，一齐坐在椅子上。先笑了笑，说道：“李老弟，大妹子啊，我今天来是给你们送喜来的！正好闺女也在家，我给大侄子符生应，平时都叫他付兴业，我来作为他媒，向你们两位大人提亲，我个人也希望李桂阴能成我的侄媳妇。” 这件事对李桂阴来说，就是一件大喜事，心中日思夜想的人终于来提亲了！可是，刚刚遭受母亲的责罚，不管怎么高兴脸上就是露不出笑容，觉得十分开心却又害羞，如芒再身，一点都不自在，轻声对媒婆说：“不管父母是什么态度，我自己一万个愿意。” 说完，站起来，走进空屋，背上背篓上山扯猪草去了。 周润芳是个唯利是图的人，见媒婆来提亲，一下变得满脸堆笑，提着一把椅子，坐在老头子身边，问道：“我们是山旮旯的人家，没有见什么世面，您怎么知道桂阴这妮子呢？” 黄媒婆大笑地说道：“我是干什么的你们不知道？这不是我吹，我家有几斗米我不知道。四邻八乡有几个儿郎没娶，几个闺女没嫁，谁长得俊，谁长得丑，没有我不知道的！” 周润芳几乎忘却刚才的气愤，心里美滋滋的，这下可以趁机要个好价，谁说养女是赔钱货？我就是要赚钱。两眼笑得眯成一条缝，开始夸奖李桂阴，说道：“桂阴这妮子有点不懂事，毕竟年纪尚小，她可是我家的宝贝疙瘩。符家要我这个闺女，那就要表示你们的诚意，我不能让自己的闺女受委屈，舍不得花钱，轻视她就是轻视自己。” 黄媒婆在这方面不敢说大话，她知道小兴业的家底。说道：“只要孩子们都同意，关系到他们（她们）一生幸福，我看才是主要大事。我那短命的弟弟刚去两年，弟媳妇身体又不好。既然对了亲家，都互相包涵一点，进得我家门，出得你家屋。” 周润芳有点不乐意，说道：“话虽是这样说，门里不出门里不入。桂阴这孩子特懂事，从小受了不少苦，希望有个好婆家心疼她。再说了，谈婚论嫁，首先谈的是经济实力，没有物质保障，怎么谈得上幸福。” 李老头在一旁什么话也不说，见自己的堂客开口，不论说什么，他都是唯唯诺诺。黄媒婆自知周润芳难缠，却不想放弃这么亲事，始终向着小兴业。说道：“我敢保证桂阴到我们家来，不受任何委屈，困难是暂时的。别看他身无分文，日后定会大富大贵。你们两个大人点头，我就回去复命。你们选日子来‘看地方’，我们择日‘回音’，先把婚事定下来。” 周润芳毫不松口，说道：“我先给家族长辈商议一下，婚姻大事，凭亲凭族，定下日子我就通知你。先说好后不乱。打发钱要十吊，新衣服两套。” 黄媒婆心里恨周润芳贪心，以后肯定会难为小兴业母子。见勉强周润芳同意这门亲事，也不指望混一顿饭吃，再三稳靠周润芳，带着笑脸回火场报喜。 第八回、三房筹钱物 百里取圣水 张巧云在家比谁都焦急，一会儿走出门外看看，期待媒婆带回让她兴奋的消息。中午时，她就把家里一只大公鸡杀好，在镇上买回五斤猪肉，一条三斤重的鲤鱼。见太阳到西山顶，就开始忙着做饭。小兴业放学回家，放下书包就去后山牵牛，再把猪喂好。 暮色降临，媒婆哼着小曲，满面春风地走进张巧云家。 张巧云迫不及待地提过一把椅子，让媒婆做好。问道：“嫂子，劳您的大驾，不辞山高路远，磨破铁鞋，费劲口舌，相比带回来的是好消息！” 小兴业用茶盘端来一杯刚泡的浓茶，很有礼貌地送到媒婆手中，红着脸说：“伯娘幸苦了，请用茶！” 周润芳家里很困难，病了很久，吃了小兴业送的鱼，却意想不到地慢慢痊愈了。家里拿不出好吃的招待客人，小气也是一方面，何况自己是“强亲”，不招待媒人也说得过去。这就苦了媒婆，绞尽脑汁，费劲口舌不算，饿着肚子来回走了三十里，这时候，真的又饥又渴。先喝几口茶，将茶杯放在桌子上，翘起二郎腿，自豪地说：“还是生应侄儿有眼光，能对上这门八字，是我们符家的骄傲！李家闺女长得可人，主要是勤快，爱劳动。我一开口她就同意了，背上背篓去上山干活去了。” 张巧云心里如同喝了蜂蜜，甜滋滋的。说道：“应生儿和李桂阴都认识，私下有约定。我做娘的只是想完成他们（她们）的愿望。山里人只要身体好，爱劳动，没有做不起来的家务。儿子满意，我也满意。” 媒婆一杯茶喝完了，说得正来劲：“李桂阴找不出一点毛病。她爹比她娘大十多岁，是个糯米糊，不敢做半点主。她娘小气贪婪，不顾及亲戚长远感情，只认钱！我担心她漫天要价，狮子大张口。” 小兴业三个房头长辈各请来一位，帮忙拿大主意。将饭菜摆好，叔叔、伯娘一起围着小饭桌吃饭。 自从叛军围攻火场，放火烧毁三大房的房屋，店铺，各房头都日渐衰落，远不如从前。符鼎昌头脑灵活，心肠好，家族观念强，公平端正，没有架子。老族长去世以后，大家一直推选他任族长，平时喜欢一口黄汤。三杯下肚，话就多起来，说道：“我们土家是当地最大家族，聚在一起有三百人。看苗头，生应儿虽然年纪尚小，是我们家族中出类拔萃的才子、孝子。将来家族的兴旺发达都寄托在他身上。我佩服老族长的眼光，给他取名‘兴业’。现在，他有了意中人，困难是暂时的。我们家族捐钱捐物，也要把这门亲事办得完美，让四邻八乡人看看我们土家人团结友好精神！” 张巧云遇到这种大事，开始伤感。对大家说道：“我是女流之辈，头发长见识短，身体又不争气，很多事情，心有余而力不足。兴业的婚姻大事全靠你们这些长辈做主了！” 黄媒婆也喝几杯酒，说起话来吐沫四溅，说道：“这个周润芳的确有些财迷心窍，看个地方就吩咐要多少打发利是，这是我做媒遇到的第一个贪财人。” 符鼎昌抹了一下嘴巴，说道：“我们先不要为这点小事纠结。我们求她家的女八字，她们是强亲，不能像做买卖一样，讨价还价，她们提什么要求，我们只管照办。灵官家的，趁大家都在场，你就报一下家底，有什么困难大家帮助解决！” 张巧云感到羞涩，好像有点说不出口，嗯嗯嗯地说道：“这次‘看屋场’没有任何难处，‘回音’就有点负担不起。” 族长说道：“很好！以后的事情以后再商议。” 三天后，李家来人找媒婆“报日”，说：“七月初六，李桂阴来‘看屋场’，六亲六亲嘛，共来六个人。” 张巧云心里高兴，立即通知家族长辈，安排磨豆腐、做饭、陪客的人。 李桂阴逢场赶集知道小兴业住的地方，看不看也只不过是一种形式。入秋以来，经常干旱，天气一直以晴天为主角。上午十点钟，李家一行六人、母亲周润芳、李桂阴、堂妹李桂花、伯娘王瑛姑、伯父李农发、说客谢海英来到符家。 符家早把两张八仙桌摆在院子晒塔中，饭已经蒸熟，厨子见女方到了，就开始炒菜。女方六人在媒婆的带领下，房前屋后转了转，回到桌子上讲白话。男方的女招待一个端上茶盘，一个提茶壶，逐一倒茶。男方陪客（女人）走到女方一起闲聊，说道：“感谢我们的贵客贵人，不惜脚步，翻山越岭来我小地方。我一没有下常德，二没有落津市，目光短浅，见识有限。侄儿符生应拨开乌云见青天，攀上你们这门强亲，是八辈子修来的福分。符生应父亲英年逝去，家境贫寒，座位不平站位不恭，还望强亲多多包涵！” 女方陪客起身回应：“大姐太谦虚了。我们是山中粗人，远离市井。没有读过书，不懂周公之礼，也不懂女儿经。人往高处走，水往地处流，八哥只往旺处飞。今天来到福地豪门，大地方，鱼米之乡，好比身到桃源仙境。我们长了见识，开了眼界攀上高门。还望亲戚不厌其烦，多多指教李桂阴！” 男方陪客应道：“还是大姐能说会道。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来到堂前都是客，三茶六礼待贤亲。今天我们都不要谦虚，真心实意祝福这一对新人。” 女方陪客也不示弱，应道：“大地方的人讲话有学问。桃花谭水深千尺，不及他们（她们）两姊妹感情真。自古姻缘前世定，三生石上早有名。多谢媒婆两片嘴，一根红绳系两人。桂阴不图兴业当官，也不同兴业发财。只图两姊妹白头到老，举案齐眉。” 媒人就是中间的磨心，快刀打豆腐，但求二面光。说道：“莫说我嘴巴笨，我有一颗成人之美的心。龙配龙，凤配凤，这些我一眼就能看得真。兴业是才子孝子好后生，桂阴美貌贤惠好名声。她们（他们）两姊妹结亲，天作之合，鹿鹤同春。” 张巧云接着说道：“感谢李府强亲不嫌弃，生应父亲早去，生应是霜打的荞秧缺精神。男帮女忖，家道兴旺，天上掉下个李桂阴。感谢天，感谢地，李府不嫌贫爱富，让我攀上了高门！” 这些女人互相恭维，都不愿示弱，拚个三日六夜都不会穷词，这事热闹要女人，多事的也是女人。都官高喊：“端盘抹桌的准备好，屋内屋外的客人都坐好，马上准备开席！” 张巧云、媒婆、男陪客陪女方坐一起，坐了十二个。家族长辈、帮忙的坐十二个，只顾一家人劝酒吃饭。女客难免有许多客套，拚嘴舌战，直到太阳偏西才撤席。 张巧云在媒婆、陪客的簇拥下，用红漆条盘端出见面大发，新衣两套，钱八吊摆在包袱上面，一起放在八仙桌上。这次看屋场男女双方都当众无须表态。男方摆出打发钱和衣服，李桂阴收了就表示同意这门婚事。女孩子家家的，保持温柔贤淑，不能见到打发就收，扭扭咧咧很正常。天色不早了，女方要赶回家，这些急坏了周润芳。嘿嘿一笑，说道：“你们看看！这没有出息的女子，到关键时刻总是拉不下面子，不好意思接打发。天色不早了，我替她收了！” 说完，走近桌子把钱往包袱里放。李桂阳见符家拿出这么多礼物，是前所未有的。这好比唱山歌，调起高了，后面的词再好也难唱下去，正考虑怎么收下打发才好。见后母太贪心，就不顾害羞耻，低着头忙走过去，抢下包袱，把两吊钱放进包袱，系好，背上就往回家路走了。周润芳心里骂李桂阴：贱骨头，这么多钱不要就走了，看我回去怎么收拾你。于是笑着对大家说：“这女孩子碍面子，不好意思拿钱，我替她收了！” 符家找来一块旧布，交给周润芳。周润芳把六吊钱包好，笑嘻嘻地离开符家院子。媒婆快步跟着她，边走边说：“既然亲家同意这门亲事，我就图个方便省事，趁此机会把日报了。六六顺，八月十六我们就‘回音’，你们做个准备吧！” 周润芳笑得合不拢嘴，满口答应道：“好好好！就这么定了！你们得挑二十石粮食，十六吊钱，六套衣服。场面要隆重，让我们也风光一回，轻人就是轻自己。” 符家日子十分拮据，根本没有能力完成这关键的第一步。张巧云暗暗着急，突然间生起病来。小兴业请来郎中，郎中拿了一阵脉，摇起头了，说道：“你妈的病很难治，太杂了。有严重的风湿病、风湿性心脏病，血压也到。最主要的营养不良，身体虚弱。药物治疗短时间没有明显效果。平时多吃一些百合瘦肉粥，找点丹参根泡茶喝，不加时日就能明显好转。” 符家三个房头都知道小兴业家困难，主动筹钱送粮食，帮小兴业把婚事定下来。 八月金秋，粮食归仓，天气以干旱少雨为主，农村开始进入农闲时段。 小兴业在学堂听窗友议论“取圣水”的事，出于好奇，课间缠着窗友刨根问底儿，大致了解到：圣水就是孤山野岭好凉水，或神仙、或妖怪见人间穷人治不起病，用自己的法力，将凉水变成能治百病“圣水”，人们带着十足虔诚拜求“圣水”，不管什么疑难杂症喝几口就“水”到病除，有病治病，没有病喝了能长寿。 小兴业放学回到家里，见很多乡亲来看望母亲，也在说“圣水”治病的事，有鼻子有眼，神奇无比。乡亲们见天色将晚，纷纷散去。母亲躺在床上给小兴业细说这件事，原来：这“圣水”出在双溪与和尚坪交界处的深山里。双溪一位猎人追了三天野猪，突然感觉自己身体不舒服，害怕暴死山中无人知道，就赶紧往家里走，走到半山苞谷地边上失去了知觉，昏倒在地边。也不知死了多久，梦里见一位非常漂亮的年轻女子，腾云驾雾来到他身边，用最甜美的声音叫唤他，他慢慢地醒了。美女说道：“我是蓝蛇精，见现在很多人得病没有钱医治，我不忍心看着这些人让疾病折磨而死，特意施药救治大家。你的病只要喝几口‘圣水’，立刻就痊愈。‘圣水’就在旁边，很容易找到。你好了以后要尽快通知大家来取水，三个月后就没有效果了。” 说我蓝蛇精驾着云走了，等猎人醒过来，天色快要黑了。他相信仙姑的话，就在附近找“圣水”，最后在距地边三丈高的小沟里找到了。在这里只有麻线大一股水流，沟里没有水流下来，过路人无法知道这里有水。他用树叶折成杯子，将信将疑地接了三杯水喝，坐在沟里休息，不到半个钟就好了。他在沟里住了一个晚上，第二天早上，他又喝三杯水，就立即回来告诉大家，并且带着几个病人、香烛、祭品、一匹红再到取水的地方，把伸进沟里的树枝、藤条砍掉，方便其他人取水。把红绸挂在凉水上方，取水的人只要到这个地方就很容易找到“圣水”。每天上千人取水，病都好。 张巧云说话没有力气，说道：“儿啊，娘这病靠药物治不起，明天我和乡亲们一起去取水。” 小兴业也希望母亲早点康复，决心自己去取水，对母亲说：“娘啊，您这样子床都不能下，即便您咬蛮去取水，一阵风会把您吹走，您叫儿子怎么忍心呢？这事应该我去。” 小兴业放好书包准备做饭，从外面抱些干柴放在火坑边，把一把细毛柴放在火塘中间，引燃火；再将粗柴依次摆放在撑架中，把鼎罐洗净添够水，提到撑架上，火也慢慢地燃起了。他赶紧挑起水桶去挑水，回来火塘的火正猛。他忙把水倒进缸里，放好水桶，跑着进内房，舀一碗米倒进鼎罐，赶紧再去挑水，回来时刚好米汤噗出来。他把水摆在水缸旁边，急走到火坑边，提起鼎罐泌米汤，再把鼎罐放到撑架上。退出部分没有烧完的柴，把火控制适度，就赶紧提上篮子去摘豆角，等到回家是，饭正在冒香气。他把鼎罐提下放火塘烘烤，拿七八个拳头大红薯埋进热灰里，再仔细择豆角。 饭菜做好后，把热水烧上，扶着母亲出来一起吃饭。吃完饭，先给母亲倒水洗澡，自己去喂猪、喂鸡。找来两个能装五斤水的瓜芦（老葫芦）洗干净，用绳子一头系一个，中间留出一段绳子，他挂在后颈上，两个葫芦吊在胸前，左看右看，认为很适合，然后挂在壁上。 母亲洗完澡，他才进屋，取出烧熟的红薯放在火坑角，搬把椅子挨着母亲坐。母亲说道：“日子很快就到了，‘回音’的礼行还没有备齐，粮食挑去二十担，我们几个月就缺饭了。” 小兴业觉得这事让母亲很为难，暂时不想定亲，很真实地说：“娘啊，我们正处在困难之中，女方要求有点高，以我之见再等两年定亲事，现在最重要的是把您的病治好。” 母亲说：“我看李桂阴是个好姑娘，就是她后娘太贪心。我看你们很般配，先‘回音’定下这门亲事，可以迟两年‘圆礼’。” 小兴业说道：“我看啊，现在我们家庭条件不适合，还是退了吧！” 母亲听了更伤心，觉得是自己拖累儿子，眼泪扑簌簌地往下掉，哽咽地说道：“儿啊，娘身体不好，恐怕很难终老，唯一的愿望就是在死之前能看见你成家立业，亲手带大孙子。” 小兴业不敢让娘伤心，故意岔开话题，说了一下在学堂开心的事。见已经很晚了，扶着母亲去睡，自己点燃苁膏，认真地温习功课，读完两遍《论语》，想到明天要早起，就用灰盖住火睡觉。 鸡叫第二遍，小兴业就起来做饭，喂猪，刚忙完，天已经大亮了。他吃完饭，把火盖住，把饭菜用鼎罐热在撑架上。把烧熟的红薯从火坑角捡起，塞衣裤口袋里，脖子上挂着瓜芦出门去村口等取水的伴儿。没有多久，来个五个都认识的乡亲，有的背着背篓，里面背着竹筒；有的挎个褡裢，插着竹筒，都说是取水去的，路程远，图早莫图晚。 走到大火坪马鞍潭足够五十里路，就要爬山，山比其他山高两倍，爬了一个钟才到山顶“荫树垭”。山梁上坐在路边休息的男男女女都是五十左右的人，最少有三百人，都是去和尚坪取水的。先到的人开始继续前进，小兴业一行人还在休息，后面还在陆续有人来。 小兴业一行不敢久坐，起身跟着大队人马走。翻过“走狮庵”，就走落坡路，两山夹一弯，不知有多长。走了半个钟，两边山上都是苞谷地，苞谷早收完了，留下枯黄的树杆，望不到边，早来取水的人开始结伴回走。小兴业暗想：能见到回转的人，取水地方不会远了。又走了半个钟，前行的人都不动了，看样子是排队，回家的人不知走过多少。队伍只能慢慢地移动，小兴业心里焦急，取出两个红薯慢慢吃着，掩饰内心焦急。 两个钟过去了，太阳开始西偏，苞谷地没有走完，能见前面取水的人大概还有两百人，估计单程不下九十里路。急没有用，干脆再吃两个红薯吧。下午两点多才轮到小兴业接水，凉水从石头缝里流出，天干旱太久了，凉水退缩了，只有粗麻线大一股，第一个取水的人用一截芭茅做成“涧”，伸出石缝八寸，方便接水。小兴业此时口渴难忍，先自己喝足了才接水，好久才接满两瓜芦，退到一边等老乡。 半个钟后，老乡都到齐了，大家一起加快步伐往回走。天刚抹黑就到家里。母亲担心儿子，站在门边等候很久，见儿子安全到家才坐下。小兴业放下“圣水”，忙点上桐油灯。母亲精神顿觉好多了，问这儿问哪儿，一直没有停。小兴业吃完饭，到一碗“圣水”让母亲喝。坐了一会儿，感觉浑身都痛，坚持喂猪、洗澡，忙完也快半夜了。 小兴业一天走了近两百里路，浑身疼痛，不想起床，睡得迷迷糊糊地，听见屋里有响动，准备起来看看。母亲一个人喊道：“儿啊，你累了，多睡一会儿，娘病好了。” 小兴业听母亲这么说，高兴极了，忘记了痛立即起来，天早亮了。见母亲脸上有红色，走路不摇晃，确信真的好了。小兴业暗暗叹服“圣水”不愧是圣水。 其实是一种心理作用，母亲求生心切，感激儿子好孝心，没有喝圣水病就好了一半，喝了“圣水”自信百病消除，这种心理作用战胜了病魔，自然病就好了。所谓“圣水”，不过是猎人编造的一个骗取众人钱物的谎言罢了！ 三个房头当家人，主动帮小兴业出钱出粮，如期如愿地定下亲事。 第九回、雪龙强攻沅水 梦馨羁押魔窟 整个辰州都是山国，沅陵更是山多水多，《水经注》沅陵称五溪，其实有九百一十一条溪流，永不停息奔向母亲河沅陵。这些奇山怪水有数不清的天然溶洞，特别是沅水上下三脑九洞十八滩，早就有蛟龙河妖占据。自己的一亩三分地自己用生命保护，对内矛盾纠纷不断，对外敌入侵又是齐心协力、团结御敌。就像亲兄弟打得头破血流没有关系，一旦外人插手，兄弟俩的拳头攥得紧紧地，先放下个人恩怨，一齐重拳出击把外敌赶跑。 雪龙雪飞舞，前次欲强占沅水安家，被河妖齐心驱逐，带着满腹牢骚，向鹿鸣溪山上正在捕猎的猎人撒气。险些被神箭手射伤，躲进山洞里修养。好长一段时间过去了，他总认为山洞不是自己理想的洞府，还是沅水好，山珍海味有的是，出入安全又方便。最好的洞府就是黄草尾黄龙洞，河上洲有青龙、金鸭仙做邻居；上可以到辰溪、溆浦，进酉水可以到二酉山听道，到会溪“仙人桥”结识群仙。中下游丫角涠也不错，到明月山礼佛，到十里画廊散心都方便。 梦馨幽月见雪飞舞闷闷不乐，想尽办法为他宽心，说道：“这个山洞很好，洞内宽敞，星子眼多，洞里空气流通。洞外十里烟箩，有千年樟树精为邻，梅花鹿童、山猪精、红颜锦鸡为友。早听百鸟争鸣，昼看飞瀑奇花，暮送夕阳晚霞，这就是神仙居住的地方啊！” 雪飞舞带着梦馨幽月一路疲于奔命，几年时间还没有安身立命之地，心里有很沉重负疚感，顶天立地的男人，不能给心爱的女人一个安稳的家，岂不是辜负了梦馨公主真爱？他对梦馨说：“我们是高贵的龙族，怎能屈居在山野荒洞之中呢？水不在深，有龙则灵。我们只有在水中才有施展自己本领的机会！”梦馨幽月心地善良，宁愿自己吃亏，不想占人家的便宜；何况使用自己淫威强占别人的地盘！手段卑鄙，为人不齿。对雪飞舞说：“我跟着你私奔，只为你的真爱。富贵贫穷过眼云烟，举案齐眉、白头偕老才是真的幸福，损人利己的事儿我们不能做！” 雪飞舞趁夜里溜出山洞，直奔沅水。雪龙到过沅水几次，车轻路熟，很快就到黄草尾，站在黄龙洞外叫战。 黄龙原是一条嫉恶如仇义侠龙，惩罚很多作恶的水怪和凡人。以前德山有龙王守关，他尽职尽责帮龙王治理沅水，后来龙王被斩首雪花山，他就一直在这里隐居修炼。每年农历五月十三，他都去二酉山听太上老君讲道，获益不浅。沅陵来了一位寻宝人，用三十年的猪精和脚盆大的蜘蛛精拖出沅水与酉水交汇处的宝船。两位老年夫妻想独吞财宝，结果失败，打算携款远逃。黄龙看不惯，跳出沅水将两位贪心老人吃了，就为这事儿，道行倒退了两百年。后来认真修炼，坚持改掉好勇斗狠坏习惯，很少出来参与沅水水怪纠纷。他听到雪龙在外面叫战，不想理会他，任他发泄一番。 雪龙一直看好黄龙洞，叫骂很久见黄龙不予理睬，就拿看守洞门几个虾兵出气，打得虾兵四处逃窜。黄龙这下气了，打算出来把雪龙赶走。黄龙使一对黄钺，曾砍下不少蛟龙头颅。雪龙见黄龙走出洞府，冲上去就用亮银枪乱刺。黄龙只是招架，没有伤害雪龙的意思。雪龙暗想：黄龙的本事这么差，凭什么占据仙洞这么多年？把黄龙打跑就算了，还是不伤他性命。两条巨龙在水里恶斗三百回合，谁都没有占上风。 沅水在这段十分平静，经两条龙打斗，恶浪顿时翻滚起来，浪花溅到半山腰，水位提高两米。河上洲金鸭仙感觉沅水暴涨，忙将宝州托起。河上洲、黄草尾相距不足两里，青龙知道沅水突然涌动，这是有外来劣龙在搞事儿，忙钻出洞府，一眼看到黄龙对战雪龙。 雪龙前次来沅水，鹿鸣溪一带下了冰雹，毁坏不少房屋、树木，沅水水怪都恨雪龙。青龙见黄龙只招架不攻击，替黄龙感到不值，满腹怨气正想找雪龙发泄，不由分说就冲上去挥刀砍雪龙。雪龙见黄龙来了帮手，再也不客气了，使出狠招，枪刺二龙。觉得水底打斗不得心应手，找机会冲出水底，在空中盘旋，黄龙却不追赶，青龙穷追不舍，开始在空中激战。黄龙见青龙一人去应战，怕他有闪失，只好飞出水底。 梦馨幽月睡着睡着，发现雪飞舞不在床上，担心他偷跑出去抢夺地盘，走到洞外。空中冰雹有茶籽大越下越猛，气温骤降，知道雪飞舞又在和别人打仗，忙腾云驾雾赶去沅水。 雪龙见黄龙一直没有尽力，自己把精力主攻青龙，用亮银枪直取青龙要害，又大战三百合，没有伤到青龙、黄龙。见他们越战越勇，自己感到力不从心，就一边小心应战，一边使出“狂飙喷雪”绝技。未几，辰州府地动山摇，冰雹狂泻，很多房屋吹倒，树木折断；特别是民房的瓦片，像树叶一样到处飘飞。 梦馨见了，想立即制止这场战争，又怕黄龙、青龙伤了雪飞舞。打算先冲进圈子里帮雪飞舞应战，再找合适机会拉走雪龙，大家不伤和气又可以即刻终止雪灾。梦馨幽月摆动月牙弯刀，拨开黄龙双钺，想叫雪飞舞停下来。不料被黄龙伤了右手，弯刀掉进沅水，人也掉进沅水里。 水底早集聚金鸭仙、乌鱼精、大嘴鲶鱼、龙鱼怪，还有成千虾兵蟹将。见梦馨幽月掉下来，一齐向前摁住，将她捆绑结实，推推揉揉押往凤鸣山下水怪洞府。 雪龙力敌二龙，不知不觉地又战了三百合，见梦馨公主掉入沅水没有上来，心里担忧，无心恋战，找个机会冲出圈子，停止风雨冰雹狂泻。青龙、黄龙知道这次战争给沅陵带来巨大损失，见雪龙主动败退，都停止追击，同时潜入沅水各自回洞府。 雪龙虽然担心梦馨公主安危，但是大战刚停，体力消耗殆尽，不敢贸然入沅水相救，只好先退回山中再图营救良策。 一群河妖把梦馨幽月押到洞府，怕她恢复精力后逃走，大嘴鲶鱼、龙鱼怪一起施法将梦馨困在牢房里，一齐坐在大厅，摆出酒宴庆贺胜利，商议怎么处置梦馨幽月公主。 乌鱼精说道：“天上龙肉，地上驴肉。我什么肉都吃过，就是没有吃过龙肉燕窝。依我看，杀了龙婆子，把肉分给大家吃，我们就用龙肝下酒，喝他个三天三夜。”大嘴鲶鱼：“我最喜欢吃龙肠子，我只要肠管肚府与家人共享，其他的随你们怎么吃。”龙鱼怪：“梦馨幽月这么漂亮，我是龙族，就讨她做老婆，多生一群小水怪，光大水府。”乌鱼精、大嘴鲶鱼一直反对：“大家齐心协力抓来的龙婆，干嘛你一个人独自享受啊？活捉梦馨幽月是青龙、黄龙的功劳，最终决定还得听他们的！” 雪龙回到山洞，调息一个时辰精力已经恢复，心情不由自主地焦躁起来：梦馨公主要是有个三长两短，自己活着就没有任何意思了。现在想来，自己挑战黄龙确实有点冒失。要不是青龙出来搅局，黄龙不足为惧，谁知沅水水怪这么团结齐心？先休息一下，养精蓄锐，明天给沅陵再来一场冰雹，弄死沅陵人，弄死沅水水怪。 凤鸣山河妖为怎么处置梦馨公主一直争论不休，三大河妖差点大打出手。三怪最后决定让虾兵蟹将一起参与表决，毕竟以后还要靠大家齐心才能抵抗外来强敌。短时间里凤凰山下站满水府各种精怪，众说纷纭，吵闹很久还是没有最好办法，水怪只能忿忿不平离开。 河上洲青龙担心这帮水怪胡来，休息几个钟，体力完全恢复，亲来水怪洞府。三大水怪不敢怠慢青龙，前面的虎狼之威有所收敛。青龙听了他们的意见，决定假意支持龙鱼怪，说道：“龙婆不能死，她死了，雪龙就会疯狂报复我们，深受其害的还是沅陵人。沅陵人为这件事徒遭灭顶之灾，水神、人间都不会放过我们的，大家不要因小失大。” 三大水怪头目，听青龙这么一说，恍然大悟，才知道自己捧在手里的是一只烫手的山芋。 雪龙一夜特别难熬，见天亮就飞出山洞，径往沅水奔来。他想了很久，这次去沅水若继续使用法力猛降冰雹，只能适得其反。梦馨在他们手里，把这些水怪河妖逼急了，迁怒于梦馨公主，一切努力都于事无补。自己只能屈服，即便是受胯下之辱也要先救出梦馨公主。只有梦馨公主安然无恙，自己做什么都值得。 雪龙到沅水上空，先来一个俯冲，贴近水面飞了三圈，目的是给黄龙、青龙打个招呼，然后，立在半空喊话：“我已经想明白了，再不跟大家为敌，你们放了梦馨公主吧！”黄龙、青龙都听得明白，就是不立即出来，想杀杀雪龙锐气。 雪龙叫了一个钟，浪费不少口水，就是不见沅水有任何动静。雪龙缺乏耐心，见黄龙、青龙都不搭理自己，又使出法力吐出满江冰雹。这回他学乖很多，只对沅水里下冰雹，不敢波及人间生灵。黄龙害怕雪龙一时心急，制造更大灾难，赶紧飞出沅水，腾向空中，与雪龙对面站立。说道：“雪龙！你还不知悔改，乱用法力祸害人间？我们先收拾你，再把龙婆子碎尸万段！” 雪龙：“我今天来不想动武，必须救出梦馨公主，纵然我粉身碎骨也要换梦馨安然无恙。”黄龙：“放回梦馨幽月可以，你以后不要来沅水来闹事，再来一定让你们死无全尸！” 雪龙知道硬拼只能适得其反，为了梦馨公主的安全，委曲求全，应道：“好！这些我都答应，你们快点放出梦馨公主！”黄龙故意地说：“你说得轻巧，你说放就放啊？梦馨幽月在水怪手中，只要你能做到我提的要求，我甘愿做和事老，到水怪府去协调，争取早点放回梦馨幽月。” 第十回、水猴祸儿童 村民捉怪物 黄龙潜入沅水，逆水而上，五里水路很快就到。水怪洞府前依然围满河妖，还在讨论怎么处置梦馨幽月。黄龙直进水怪洞找三大水怪商议，向水怪申明大义，水怪权衡利弊都同意放了梦馨幽月。大嘴鲶鱼、龙鱼怪从牢房带出梦馨，解去法术。黄龙见梦馨确实漂亮，心也善良，自己误伤了她，伤口还需要立即调息治疗。黄龙说：“梦馨公主啊，我来就是要放你回去，你就别多想了，回去赶紧治疗吧。” 梦馨说了几句感激话，随黄龙飞出沅水。雪龙见梦馨公主平安回来，一起飞回山洞疗伤。 有一年，正是农历五月，雨水特别多，暴雨连日下得不停，七家溪溪里山洪涨到半山，田地淹没无数；半个月内只看见流的房子木料和家具、整颗的大树，山国变成泽国，半山上没有被水冲走的房子，水也有两尺深。水退后，在屋子里还捡得不少鱼。约二十天后洪水才消退一丈，沿溪两岸站着一排打捞随水流来的木材。有个游泳很厉害的中年人，见水里伸出一只手，他认为是“接柴”的人不小心跌入水里流走了，忙丢下“排钩”，跳进急流中救人。他没有游多远，自己就沉下去了，“接柴”的人跟着流水从岸上追了很远，那人还是没有浮出水面。其实他下水没有游多远，就被水里那只手拉入水底淹死了。 有经验的老人说：水里突然伸出的手，就是水鬼的手，只要有人敢靠近他，他就把人拉入水底淹死。水鬼在水里力大无穷，专门博取好人的同情心借机害人。水鬼极像猴子，又称水猴，虽然可到岸上来，时间久了还是不能活命。他主要生活在阴河里或很深的潭水里。山溪涨猛水，流水太急，他在居住的地方呆不稳，就随流水迁徙到别的地方。 水猴各地很少见，多数人没有见过，都是听别人说，途听道说难免以讹传讹，把水猴害人的残忍性传说得毛骨悚然，让人想到就恐惧不已。“眼见为实，耳听为虚”，偏偏很多人就是不信这个邪。“不听古人言，吃亏在眼前”。 纸坊溪、六甲溪是一条名副其实的山沟沟，最宽处不足两丈，发源于本村源头才两尺宽。与七家溪主流溪在洞潭交汇，全长约五里，两边高山夹一沟，山下仅一边有稻田，时左时右的。平时人在沟堤上走路经过，似乎被两山夹得快要窒息了。山中有五个自然村落几百人，山顶、半山腰田地比山下多，人户基本上居住在山顶或半山中。稻田灌溉靠水库、堰塘，灌溉不到的稻田就靠天上下大雨，通常叫“天水田”，山区各地都有。 纸坊溪，美其名曰“溪”，只有几家人住在沟边，多数在山顶上居住，山顶平坦，田地多。为了保障山腰、山下粮田旱涝丰收，很早择地居住的先人，在半山上山弯里修建一座水库，就是久负盛名的“纸坊溪水库”，历代久旱未雨，这座水库没有见过底。这座水库长一里，宽十五丈，深四丈，里面有几股山泉源源不断地为水库补水供水，不论什么时候观看水库，库水都是蓝色的，就像蓝天一样，村民习惯说蓝色的水为“绿茵茵”的，大热天附近村民都到这里洗澡游泳。 一天下午，太阳还晒着头顶，大约两点多吧，纸坊溪一位中年妇女，抵不住太阳暴晒，薅黄豆草回家休息，身上、手脚沾满土末，到水库去清洗。她坐在水边边洗边看水库里的水，发现里面靠边小树遮掩一团淡黄色东西，仔细一看觉得是漂浮的两具小孩尸体。女人嘛，本来就胆小，见到此情此景吓得“哇啦哇啦”地叫，连滚带爬跑回去叫人。一群男人听她这么说，带着长竹竿急急地跑向水库，就近一看确实是两个五岁左右的小男孩。大家七手八脚地把小男孩打捞起来，放在水库堤上辨认，看看是谁家的小孩，当然，大家能肯定小孩是谁家的。令大家百思不得其解的是，两个小男孩都没有眼珠子。奇了怪了，小孩淹死不过三个小时，眼珠子去哪里了？ 村民只能瞎猜：天气太热，小孩贪恋库水凉爽，时间泡久了，腿脚抽筋，没有办法游上岸淹死了。这种解释比较合理，还是经不起推敲，两个小孩同时抽筋，这种巧合有点勉强，却一时找不到更合理的解释。 事隔一年，又是农历五月，阳坪学堂五个学生，四男一女，大男孩十二岁，小男孩八岁，女孩十岁，又来这里洗澡。女孩子没有在溪水里洗过冷水澡，见到水库绿茵茵的，心里害怕，就坐在堤上看着男孩洗澡。四个小男孩来到水库边不由分说，脱下外衣，穿着短裤，高兴异常，“扑通、扑通”纷纷跳进水库，狗刨、仰游好不开心。不足十分钟，两个男孩像被人往下拉一样沉了下去。女孩子见了吓得尖叫大哭起来，忙叫道：“快、快、快上来啊，危险啦！” 正在一边游泳两个男孩，见女孩在堤上哭着跳着喊着他们，眼睛扫一下水面，两个同伴突然消失了，也知道很危险，忙向岸边游动，没有等他们游出一丈远，也沉入水中。女孩子吓得半死，一步一跌地向村里跑，哭喊：“来人啊！救命啊！来人啊！救命啊！” 村里很多做农活儿已经回家吃饭，听到女孩这样哭喊，放下碗筷，蜂拥而来，水库堤上站了二十多人。水库微波漾动，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也看不到四个小孩的尸体，没有人敢贸然下水，一齐注目观看水库。小女孩向大家描述见到的恐惧一幕：“他们几个玩得正开心，突然水里伸出一只毛茸茸的手，接着两个男孩就沉了下去，其他两个正往岸上有过来，又沉了下去。”几个快嘴妇女说：“这莫非就是传说中的水鬼？他怎么会到这里来呢？” 大约过了一个钟，水中翻起细浪，四个小男孩先后浮出水面。几个年轻人，用长竹竿将尸体刨到岸边，抬起来放在水库堤上，大家同时惊讶地叫起来。原来，四个小男孩都没有眼珠子了。几个年轻人赶紧去通知死者家人把尸体领回去。 当天，水库堤上竖起一块木牌，写着：水库有水鬼害人，大家千万别下水洗澡游泳！这事儿很快传遍方圆几十里，从此再没有小孩淹死的事情发生。 谁都记得那年一场水灾。 七家溪天井与火场下寨分解处有一座小山梁，正好将溪塞断。大禹治水时到这里，见这里是溪水上游，距离发源地宝子界不足十里，天上不下雨，上面一段就是“干溪”，认为水源有限；为了图省事儿，没有搬走这道山梁，派青龙从山底傍水面钻一个洞，上下寨的积水就疏通了。小水的确没有问题，遇到十年一遇的山洪暴发，山洞无法顺利泻洪，洪水只能翻过山梁流出来，上下二寨就成了泽国。通常到这里很难找到流水出路，水是从水下流出来的，这里叫“水浸眼”。水浸眼这段也叫“阴河”，经过千百年流水冲洗，里面出现千奇百怪的乱石洞穴，水猴就在这里繁衍。 那场罕见的洪灾，水势猛，时间长，水猴母子无法抵御洪水冲击，随着洪水流卷下来，往下流途中母子失散了。当时小水猴刚满岁。 大溪涨水小溪满。洪水太大，纸坊溪就被大溪倒灌成泽国，溪水没有流速，山下的田地都掩埋了。小水猴顺流到洞潭，被涠水旋到交汇处静水里，谢天谢地捡得一条性命。小水猴往里面游，见水面很宽，心里暗喜，到纸坊溪段，找到一处大石缝，就安心住下了。洪水退后，溪里最深的地方还没有两尺，小鱼都无法生存，何况水猴？他见从山上流下大股水，就顺着小沟往事爬，最后就到了这个水库里。水猴长大了，就开始祸害人。他不吃人肉，就喜欢吃人的眼珠子。 十年后，偏偏就出现一些不信邪的犟人，两个十五六岁的男孩。听老人传说纸坊溪水库有水鬼，自己不相信就罢了，还讥笑大家愚昧无知，年年说鬼、天天说鬼，最终谁都没有见过鬼。什么鬼说够了，又开始说水鬼，“天下本无事庸人自扰之”。两个“咬X犟”扬言自己去了几次洗澡，别说水鬼，“矮老子”都没有见到。天气热了很久，两人相邀去洗澡。猜怎么着？他们两人到水库堤上，见到木牌看了一眼，拨出来扔到山下，脱下衣服就洗澡，两人刚跳进水库不足三分钟不见了。后来，村民把他们捞起来，和前车之鉴没有两样，尸体完好，就是有眼无珠。 村民担心不听劝的人以后还有，大家一起商量对策，决定把水库放干，找出水鬼，以绝后患，破解这道千年之谜。大家准备渔网、鱼叉，将水阀打开，日夜巡逻水库周围，三天三夜水才放干。大家拿着鱼叉、渔网一起到水库底搜寻水鬼，终于在大石缝里找到一个极像猴子的怪物。水鬼的手、脚有蹼，像鸭子一样，头顶像盆子，体重还没有五十斤，其他地方同猴子没有异样。水鬼离开水无法正常站立，爬动也十分缓慢，还不如一只青蛙。胆大的年轻后生，抓住水鬼脚跟，提到水库堤上让大家仔细观看。水怪被捉了，水库立即蓄水。 大家簇拥着水鬼回村里，暂养在水缸里，叫大家快点传话出去，为让大家充分了解水鬼，免费展览三天，然后，当众宣判水猴死刑。写一张告示贴在村口要道边：XX日当众宣判水猴死刑，乱棒打死，剥皮抽筋，吃肉炖汤。消息一出，纸坊溪门庭如市，参观人络绎不绝。 三天已到，后生把水猴倒提到晒塔中间，围观者仍有百人，很多人想吃水鬼的肉尝鲜。午时三刻刚到，后生举起茶杯粗的杂木棒，用力砸向水鬼。 木棒将要落下，忽然听到有人喊叫：“棒下留情！”这声音似乎很远，却又特别清晰。大家回头到处找，看是谁为水鬼求情，只见对面山顶有一团格外鲜艳的七彩云飘向这里。原来是观世音菩萨路过这里，大家看得清楚，一齐跪拜。菩萨：“水猴造孽深重，罪该万死。怜他出世不易，特向众乡亲求情，我带回南海，去其心魔，让他以后治理沅水，报效沅陵人。” 大家知道菩萨慈悲，以头触地，久久不敢抬头。 第十一回、美女化杜鹃 孝子变白龙 “绿遍山原白满川，子规声里雨如烟”。农历三月下旬到处就能听到阳鹊的叫声。“李桂阳”、“李桂阳”。阳鹊没日没夜地叫是为什么呢？这里有一段令人心碎故事。 五头山李家湾李尚成，二十六上再娶一个媳妇，叫周润芳，人的样子长得难看，心肠比蛇还毒，比李尚成小六岁。第二年八月就生一女儿，当时中午刚过不久，太阳很大，就给女儿取名叫李桂阳。两年后梅梅又生一个儿子。李桂阳一天天地长大，她比李桂阴长得丑一点也笨一点。心肠却很好，她和桂阴两姐妹感情一直很好，就是太胆小怕事。后娘梅梅就是不喜欢李桂阴，想了很多办法折磨她，还很想害死她。李尚成对自己小六岁的媳妇言听计从，百依百顺。从来不关心李桂阴。梅梅暗下定决心要除掉李桂阴，手段太明显怕引起家族上愤怒，也怕男人不放过自己。 李桂阴长到十四岁时，已经是如花似玉了，更勤快，处处提防后娘设计陷害，从不把怨恨挂在嘴边。桂阳越发丑得难看，她是后娘亲生的，后娘明显偏袒她。桂阴认为妹妹比自己小，父母关心妹妹是应该的。后娘见到桂阴就生气、发无名火，眼睛里就像刺扎一样，希望桂阴快点死。 自从桂阴与符兴业私定终身，后母周润芳借机向符家“敲诈”，彩礼越来越要求高，早得不如现得，得了也白得。符家贫穷困难是出来名的，看样子几年还写得起“八字”，于是想出一条毒计，不动声色地开始实施。 阳春三月，是农家抛粮下种的黄金季节，这时候后娘梅梅想到一个好办法了。她叫来李桂阴李桂阳，说：“桂阴到东山去开地，桂阳到南山去开地，每人种一碗芝麻种。谁芝麻先生出来谁就先回家，谁的芝麻没生就不要回来了，谁就死在外面吧！” 声音很大很凶，明显露出杀机。然后，就亲手发给她们一人一包芝麻种。桂阴桂阳各自回房准备干粮、用具，第二天一早，就向离家十里远的大山出发了。 李桂阴非常聪明，在路上分析后娘的语气就觉得不对劲。心想：后娘是要找借口害死自己，妹妹是她亲生的，她不会害死妹妹，只是让妹妹假戏真唱，陪我受些苦罢了。悄悄地拿出一点自己的芝麻种，放到嘴里一嚼，才知道自己用的是蒸熟了的种子。她趁在路上休息的时候，趁桂阳不注意，就不动声色地把种子换了。到山上，桂阴就开始砍树木，烧柴草，开荒种地，夜里住在大山洞里。 半个月后，后娘正站在门口张望，见只有李桂阴一个人回家，知道不好了，脸色突然变了，那气啊一下就充满了胸膛，头发都要竖起来了。见李桂阴走近家门就大声咆哮起来：“小贱人，是谁叫你一个人回来的，你妹妹呢？她怎么就没回来啊？”李桂阴此时觉得有点对不住自己的妹妹，心里有点虚。说：“我、我的芝麻生了，所以就回来了！” 后妈一听更气，左手使劲抓住李桂阴头发，将桂阴掼在地上，右手握拳猛砸桂阴身上，累了就用脚踢。打得李桂阴遍体鳞伤，痛得哭爹喊娘，站都站不起来了。后娘推开桂阴恶狠狠地怒吼道：“贱东西啊，我只是说着好玩的，你们就当真了。我有这样狠心吗？你不把桂阳快点找回来，你就死在外面吧！”李桂阴觉得自己有愧，对不住妹妹。忍着伤痛，一瘸一瘸地抹着泪水，连家门都没有进，立即去南山找妹妹。心里一直在祈祷：“希望妹妹不要出事。” 李桂阴赶到南山，只见李桂阳的地里没有一棵芝麻苗，也不见妹妹李桂阳影子。桂阴心里非常着急，忍痛高喊：“李桂阳、李桂阳、李桂阳！”使劲地叫喊啊，不停地找啊，方圆十里找了三天，就是不见李桂阳。 原来，李桂阳种完了芝麻种，等了几天，不见有芝麻苗出来，就扒开土块检查种子，发现种子全都烂了，知道没希望回家了。她猜不透妈妈的心思，不知道妈妈的用意，联想到妈妈打骂桂阴的情形，又气又恨又急又怕，一下子就吓死在离芝麻地不远树林里了。不到半个时辰，正好有一条山鲤鱼（穿山甲）走来，李桂阳就将自己的魂魄附在山鲤鱼身上，正要离开，突然听到李桂阴叫：“李桂阳，李桂阳！”山鲤鱼就拼命往土里钻，来不急钻进去就圈做一团，装聋作哑，一声不吭。她怕姐姐抓她回去，更怕妈妈的残酷刑法。 李桂阴怎么都找不到妹妹，只好回去复命。后娘见又是李桂阴一个人回来，知道李桂阳凶多吉少，只能在李桂阴身上发气：“贱人，你就是走到天涯海角，也要把李桂阳给我找回来，我生要见人，死要见尸。”李桂阴水都没有喝到一口，又是一顿毒打。李桂阴觉得是自己害死了妹妹，自己去找是应该的，就带了点盘缠衣服四处去找。 “李桂阳、李桂阳、李桂阳！”她边走边喊，村庄、河流、山谷、平原无处不到，到处都能听到“李桂阳、李桂阳”的叫声。一路叫啊一路找啊。一路找啊一路叫啊，到了十月下旬，她又累又饿，实在走不动了，她坐在路旁休息。看见坎上有很多野泡，紫黑紫黑的，就饥不择食摘了一些来吃，甜甜的，很好吃。吃饱后她就去水沟边想洗洗脸，在水中才发现自己满嘴红红的像是血，联想自己找了快一年了，还的找不到妹妹，这样找下去不一定找得到，眼看冬季就要到了，干脆再往回找看看，打定主意往回继续找。 李桂阴到了家里。后娘只见又是她一人回家，气上加气，又是一顿毒打，以后的日子非打即骂，她实在经受不了后娘的折磨死，自己走到无缘洞天坑边跳下去自尽了。后娘一点也不心痛，对着已死多时的桂阴说：“贱人，你死了？死了好啊，快点变鬼、变鸟也为要把李桂阳找回来。” 李桂阴死后没有忘记找妹妹，知道是自己害死了妹妹，找妹妹回家是自己的责任。死后灵魂就化作杜鹃鸟，每年都要按时出发，四处寻找妹妹。“李桂阳、李桂阳、李桂阳！”白天黑夜都在叫都在找，一直找到十月完，自己的嘴里流了鲜血才回家。“杜鹃啼血”是真的。 有首童谣编得特别好：“阳鹊李贵阳，有钱莫讨后来娘，前娘杀鸡留鸡腿，后娘杀鸡留鸡肠。” 中秋节快到了。 天气开始转凉，五谷多数已经收到家里，晒干入库，农活开始松懈。忙一冬，忙一春，都想尝试新收的五谷。家家户户，忙着打糍粑、磨豆腐、杀鸡宰羊为之“尝新”，节大如年，湘西人十分讲究。 小兴业家粮食早就收完了，母亲着手准备过中秋节。 八月十四太阳很烈，学堂只开半天课，下午打扫卫生，力气大的男孩就去山沟的水井（现在的老龙洞前）抬凉水，水缸满了就放学。 要说这井水啊，夏天像冰水，冬天是温水，一年四季都是绿茵茵的。山脚下有一条山洞，洞外就是小沟，宽大约一丈多，蜿蜒曲折几十丈到小溪。从洞口不到十丈处，有个小水井（就是现在的老龙井），从半人多高的沟堤中间流出。 小兴业个子高大有力气，别的几个同学一起去抬水，他一个人就去挑。他的性子急，走在同学前面。他们走到离小水井约五十几步时，小兴业眼尖，看见小水井离水面不到一尺，有一个蛇洞；洞口有一颗茶球大的“花宝珠”，在洞口来回的滚动，太阳照射到珠子上，发着刺眼的光芒。他忙丢下水桶，风也似的跑过去，拿起宝珠想仔细看看。 几个同学还没有明白是怎么回事，见小兴业捡得一颗稀世宝珠，都想先睹为快。小兴业怕同学抢去不还，不论怎样就是不让同学看。几个同学抱住他，拼命地抢夺。小兴业眼看宝珠就要被同学抢走，急中生智，把宝珠含到嘴里，心想万无一失。几个同学主意也多，一个同学死死抱住他不放，有两个同学在他肋下不停地哈（捞痒痒）。小兴业痒得难忍，憋不住要想笑，又急又笑，“呼噜”一下把宝珠咽到肚子里去了。当时几个同学的脸也吓成死人色，这下完了，谁都没有什么好主意。后来决定不声张，瞒住老师。他和同学舀满凉水，怏怏地回学校去。 谁知道这颗宝珠，是一条白龙苦苦修炼了一千年的宝珠呢？很快就要吸足了天地日月的精华，就差一会儿功德圆满，可以成仙升天了。哪里想到会被小兴业吞下肚子里去，这也许就是人们常说的命，命该如此吧！ 小兴业和同学到学校不久，他突然觉得自己腹内生火，不是一般的口干舌焦，是极度难忍难禁。他一口气就将一大缸水全喝光了，却丝毫没有解渴。 他浑身如火烧，满地打滚，同学见了，赶忙报告老师，说道：“老师老师，兴业不知道得了么子怪病。一缸水都喝干了，还在没命的叫口渴。现在在地上打滚，像要快渴死了。” 老师听了也觉得很奇怪，惊慌地跑去一看，果真如此。就叫所有的同学快速去抬水。好在水井不是很远，一里地吧，很快凉水就抬来了。小兴业一口气就喝完了一桶，来一桶喝一桶，来两桶喝两桶。几十个同学个个都累得不能动了，他仍旧渴得要命。老师和同学急忙背起他跑到水井边，让他自己趴到水井上喝，一口气水井也喝干了，还没有止渴。老师又背起他到小溪里去喝。小兴业趴到溪边喝啊喝啊，就像车水一样地喝，不久，溪水（现在的老龙潭）也喝断流了。这时候，他觉得很舒服，再也不叫渴了，也不说话，像成了呆子。众师生亲眼目睹这件稀奇古怪的事，个个惊讶不已。 老师把小兴业送回家，向他娘简述了喝水的事。他娘难以置信，认为儿子得了什么病，赶忙就近找来几个医生，检查了一下，谁都说不出半点所以然来。 夜里，小兴业昏昏沉沉地睡在床上，娘的心就像刀绞一般，守在旁边独自流泪。心想：儿子是符家的根儿，自己的命，他要有个三长两短，我下半辈子依靠谁啊？到了九泉之下，见到符家的列祖列宗怎么交待啊？ 到了半夜过，房内顿生红光。亮如白昼。只见一位鹤发童颜的白衣老人，右手抱白拂尘，飘然从门外进来。小兴业一下就坐了起来，母子二人都惊呆了。他娘亲认得，他就是常在梦里说自己怀龙子的人。小兴业也认得，他是团岩赠天麻的太白金星。太白金星面带微笑说道：“小兴业啊，你吞的是玉龙宝珠，明日午时你脱凡胎变龙体，去德山潭就职守关！”说完又飘然而逝。 娘亲听了以后，抱着儿子放声大哭。可怜慈母之心，肝肠寸断，伤心欲绝。小兴业含泪哭诉道：“娘啊，儿子吞了龙珠，想必是天意。我离娘而去，望娘不要伤心，我会常来看娘的。”自己也是万箭穿心，失声痛哭…… 午时快到了，小兴业身上慢慢地出现了白色龙鳞，他要走向水井边，哭得半死的娘用力抓住儿子的衣角不让走。快到小沟边时，小兴业已经变成了巨龙，正要下沟进洞，突然想到：我走了，娘亲以后怎么生活呢？见到离小沟不到半里，自家有一个小山包，可以平田，于是对娘亲说道：“娘啊，儿子要走了，以后就不能常在您身前左右伺候了。我现在就将那小山包扫平，您平出田来，保您下半生吃穿不愁。” 说罢，立即凌空而飞，飞到小山包上空，摆动铁尾，“啪啪啪”阵阵巨响，很快就将小山包扫成平地。然后，回到娘亲身边，伏在地上连点三下头，这就要叩别。他没有办法顾及娘亲撕心裂肺地痛哭，缓缓地钻进小沟尽头的山洞里，娘亲用尽力气抓住儿子的尾巴，不愿放手。尽管如此，也没有留住儿子。小兴业在洞里说道：“我以后回来，这里的水就是浑黄的。为了报答家乡父老，大水过后，这里会有很多大鱼留下。” 从那以后，家乡人把小兴业叫“老龙”，小水井就叫“老龙泉”，小兴业进去的山洞就叫“老龙洞”。扫平的小山包经过整理，大小共有十二丘粮田，当时家乡的人们要记住老龙就叫这个地方“蛇儿坪”。火场人的口音“蛇儿”和“十二”没什么区别，现在的人就叫成了“十二坪”。 第十二回、壶头山拜马援 瓮子洞斩巨蟹 可怜天下父母心。娘痛儿有路长，没有半点假意；儿痛娘扁担长，哪里有真心啊。该走还是要走的。娘亲在洞口撕心裂肺的哭，呼天抢地的哭，哭得天昏地暗，日月无光，声音沙哑，死去活来。三天三夜没离开洞口一步，后来家族上的亲人强行将她抬走。她还是隔三差五的来洞口大哭一场。千言万语说不完娘痛儿的心情。眼睛都流出血泪，差点都瞎了…… 老龙强忍切肤之痛离开慈母，将巨大的身子钻进洞里，在里面住了三天，陪娘亲哭了三天。后来见乡亲们把哭昏了的慈母抬走，这才离开养育他的家乡----火场，去走向另一个陌生的世界，从此人神两隔。 老龙洞深处有一条浩渺的阴河，比家乡的小溪宽大幽深，直通沅水。老龙顺阴河出了朱枫溪，入沅水，顺水而下。一路上要经过三涧九洞十八滩。老龙从阴河游了两天，天黑了才到沅水最著名的险滩，清浪滩。 人们常说：三脑九洞十八滩，处处都似鬼门关。商船排客过险滩，恰似身到阎罗殿。清浪滩无风三尺浪，遇风浪滔天。 马援是东汉时期著名的大将，马上将军，手持一对鼓瓮卦锤，重八百八十斤。凭着坐下马、手中锤，东征西讨，平南扫北，勇冠三军，所向无敌，立下无数汗马功劳。 那时沅陵属五溪蛮，遭到罕见的旱灾。粮食颗粒无收，朝廷苛税还在加重。苗人（当时指沅陵、贵州铜仁、凯里和湘西龙山、吉首一带）相单程聚众起义，杀贪官，开仓放粮救万民。 汉朝歧视少数民族，对苗族人格外苛刻，苗人不服汉朝的制度，集众反叛。汉朝为了巩固新来的政权，派马援率三千精兵，五十只战船前来征剿。五十只战船由长江开进洞庭湖，到常德遭到相单程伏击，一路追击相军到距离沅陵城四十里处清浪滩。马援本来就是天下无敌的英雄，平定几个山野村夫，那不是信手拈来，所以傲气十足。他那知清浪滩的厉害，深夜行船急进过滩，数十只战船恰遇“九浪连珠”，全部触礁沉船，三千人马都葬身鱼腹。 后人为了纪念马援是个大英雄，就在清浪滩最险要地方修了一座庙宇叫“伏波宫”，封马援为“伏波王爷”。同时，遇难的三千将士见马援为人正直，疾恶如仇，生有人敬死有人供，仍然投到他帐下为“红嘴乌鸦兵”。 马伏波专心致志平淫水，治险滩，为人类造福。三千乌鸦兵日夜在险滩上下巡视，守护接送来往的船只木排。过往的商客也虔诚焚香抛饭团祈祷以求平安。从那以后，清浪滩上很少出现触礁沉船的不幸事，这当然是马伏波和三千红嘴乌鸦的功劳。 老龙到了清浪滩头，突然想到：马援是治沅水之神人，我是治水之神龙，他是我的前站，他是前辈我是后来人。将来我们要同心协力共治沅水报效人间。我到了这里按礼数应该先拜访他。想罢，跃出水面，上了金宝洲，变成一位白面书生，手摇折扇，从壶头山拾级而上，来到庙门口，马伏波早在门外相候。二神相见，客套了许久，才携手进庙门。到二殿，门上有块大匾，上书“心平水平”四个鎏金闪光大字。马援是武将出身，难免心浮气躁，人们时刻提醒他，只有“心平静下来了，水才会平静”。 两位治水大神一见如故，并排走到正殿，分宾主坐在中堂大案两边。伏波王爷马援先说道：“以后我们都是沅水的水神，您才是我们的主心骨。对付妖魔我有些心有余而力不足。”老龙含笑说道：“我初涉神界，心茫茫然不知所措。但我坚定一个信念，我们都是人们心中的神，也是人们的精神支柱，人们对我们充满了美好的期待。我们就是粉身碎骨，也要除尽祸害人们生活安宁的魔怪，用我们的行动报效人间。”马援说道：“辰州大地原是鱼米之乡，人杰地灵，美景如画。只因原德山龙王只图享乐，不思报效，气走了桂鱼二仙，诸水神失望而懈怠。百年以来妖孽滋生，天怒人怨。天帝一怒斩了德山龙王，德山关一至虚位以待。早几年唐子界劣龙肆虐，造成大地陷，死伤了无数人命。七家溪最近有来了个蓝蛇精，迷癫了很多妇女，弄得人心惶惶。凡人虽然智慧无穷，一时半会儿还没有办法能除掉这些妖魔。现在又出现雪龙到处胡作非为，人间受害匪浅啊！” 马援越说越气愤，脸都涨红了，几次失态拍得神案“砰砰”响。老龙初入神界，与妖魔未曾谋面，心中憎恨妖魔，恨不能除恶务尽，就是没有马援那样激动，没有怒形于色，报效之心昭然若见。 老龙见天快要亮了，想尽早赶到德山关，就向马援告别。马援余兴未尽，恨不能彻夜长谈，又不敢耽误老龙上任，起身相送。二神下了壶头山，到了金宝洲水边。马援从大袖取出一个五寸方盒，双手递给老龙，说道：“这是西征大魔缴获的‘避矢神珠’，能避仙家箭矢。” 又从腰间取下自己的宝剑，双手递给老龙，说道：“这是铸剑仙师欧冶子铸的神兵利器，叫‘辟邪剑’，能削铁如泥，吹毫断发。它们能助你平妖除魔，还人间安宁。” 老龙推辞了好一阵，见马援出自一片诚心，也不故作姿态，感激不尽，小心收下，钻入沅水里，向德山进发。 老龙在沅水底急急潜行，行到瓮子洞时见水中浑浊，恶浪涌起，能听见兵器碰击声，肯定是有战事。老龙急行不到半里，就远远看见无数小虾兵蟹将拖着三个妇女死尸顺水而下，见老龙过来，虾兵蟹将放下女尸，各自逃散。有两个蟹将和一个大黿围战一个水猴精。老龙见水猴头顶钢盆，使一条五尺长，酒杯粗的铁棒独战三怪，虽无惧色，但也没有胜算。 老龙也不知道谁是谁非，打算先帮水猴精，赶忙现了人形，挺剑冲了上去，大喝“住手”，跳进圈子，用宝剑架开蟹精的两对铁钳。大黿巨蟹激战正酣，冷不防冒出个少年龙子，本来就心里虚，都大吃一惊，正欲夺路逃走，水猴眼快，忙用铁棍力劈大黿。大黿用两把锤儿架住，将头缩进肚中，伏在地上不敢动。两只巨蟹仗着自己甲厚，不顾老龙的兵器，横出圈子，夺路就逃。水猴高叫：“龙王，千万别放过它们，那几个妇女都是它们害死的。” 老龙本来就痛恨害人的妖孽，听水猴一说，明白了三分，仗剑快步追上巨蟹，正要剑劈后面的蟹精。巨蟹横出身来，舞动一对铁钳抵抗。老龙眼明手快，看准恰好时机，用宝剑横削，不愧是仙家宝物，就像削黄瓜一样，消掉蟹精的铁钳。没等巨蟹再有反应，奋力一剑将巨蟹劈成两块。老龙满腔愤恨，快步追赶在逃的巨蟹。这只巨蟹见同伴拦住了老龙，独自拼命逃窜，刚逃出百步，见有一石穴，准备钻进去暂避风头。说时迟那时快，老龙恰好赶到，用力一剑劈下。巨蟹还没有来得急招架就成了两半，河底暗流慢慢将它冲走。 老龙随即返回，只见水猴用铁棍不停地敲打老黿，与和尚敲木鱼没有两样。老龙叫水猴先停下，问起这件事的始末。原来。这老黿也有千年道行，虽然不能完全变成人形，也是水陆大仙，只可惜它没有珍惜修行不易，误入歧途，干起残害生灵的勾当。 他每年它都有人命案，一个人怕斗不过水猴，就和两个蟹精联手，水猴势单力薄，奈何不了这三怪。 明月山瓮子洞这一带山势高大陡峭，山上有十几户人家，田地极少，以捕鱼为主。男人多数时间都在这里拽滩，女人看家带孩子，每天清早都要河边的乱石中洗衣洗菜。老黿看到了契机，于是乎将自己变成碾盘大，浮出水面，静傍在乱石丛中。 这天早饭后，妇女们相邀来河边洗衣。妇女们见识不足，忙碌之中没有看出破绽。沅水时涨时消，很难记清乱石的模样，看见平坦的大石头就到上面洗衣，先后来了三个妇女。老黿见时机成熟，慢慢地、轻轻地挪动身体，游到河中间，再将身子沉下。 三个粗心的妇女，觉得大事不妙时已经迟了，全都泡进沅水里。水下有很多虾兵蟹将接应老黿，一齐涌上拉拉扯扯，不多久，三个妇女全都闷死在水中。老黿和巨蟹正在得意时，恰好水猴从瓮子洞出来巡查。水猴见此惨景，挺身而出，阻止这群水怪。老黿巨蟹合力围攻水猴，没有能力解救三位妇女，已经苦战了三百余合，正在危急时刻老龙来了。 老龙听了水猴的讲述，怒火中烧，大吼一声，挥剑力老黿，一阵乱剑过后，老黿早成了肉酱。水猴见老龙初出茅庐且如此神勇，以后治好沅水有望。三条女尸浮出水面，老龙同水猴指挥水族，将妇女尸体拖到岸边，叫水猴小心看守，别让鱼虾啃吃，自己快速赶赴德山。沅水恶三怪已除，以后瓮子洞就太平多了。 第十三回、老龙重振德山 雪龙始奔长江 老龙在沅水底又急行了一天，终于看到了德山关。打老远就看见斗大的朱字“德山关”，老龙心中顿觉到了家，有一种说不出的兴奋。暗下决心：一定要誓死守卫好德山关，用实际行动报效人间。 这座古今天下第一水下关--德山关，是大禹治水时到这里，见这里是百川总汇，湘、资、沅、澧从这里直灌洞庭湖，再流入长江。五溪蛮地区山水中一直有无数妖孽兴风作浪，危害生灵，要是从这里逃进长江就很难收服了。德山地势雄伟险要，一夫当关，万夫莫开。就运来女娲炼石补天遗下的五彩石，修筑了天下第一奇关。每天要经过德山关的排客、渔船、商船、客船成千上万。水中的鱼龙更是熙熙攘攘，来往不绝。 老龙近得关来，见关门敞开，满目萧条，不见一个虾兵水族设卡盘查，来来往往水族混乱无序。老龙此时心情冰棍捅屁眼--凉了一大截。老龙急急登上关楼，推开几个楼室，都是人无楼空，里里外外一遍狼藉。钟鼓楼悬着一口重约千斤的古铜钟景阳钟，已经多年未曾敲打过。老龙抄起悬挂的撞钟木，试图撞响紧急集合号，看都有那些水族留关守卫。钟声宏亮犹如雷鸣，传到十里之外。 过了半小时以后，不知从哪里稀稀疏疏，陆陆续续来了十几个虾兵蟹将和一千年老龟，在关下列队。老龙停下，急急下了关楼。刚到队列前，老龟和虾兵蟹将一齐跪拜，就是不知道是什么来头。老龙先叫他们都起来，然后自己介绍道：“我就是新来德山关镇守的龙王，人间称我老龙。你们既然都来了，愿意协助我守关效力的，就从现在起，先清理好关中各个楼室，然后在关内设卡，认真仔细盘查来来往往形迹可疑的水族。遇到紧急大事撞钟列队以待，服从命令，听从指挥。若有劣龙劣姣企图夺关，大家务必齐心协力，共同御敌，对危害人间罪大恶极妖魔个个都要奋力诛杀，就是我们杀身成仁也绝不放一个妖魔过关。现在，大家分头行事，来几个知事的和我一同商议以后的事！” 只有老龟和两位巨蟹一步三摇跟着上了关楼议事厅。刚坐定，老龙很迫切的问道：“德山关高大坚固，地里位置十分重要，怎么就不见一兵一卒守关盘查呢？”老龟叹了口长气，说道：“一百多年前有龙王在这里镇守，起初十几年倒像个干事的，把德山关管理的有声有色，桂鱼二仙、黄草黄龙都来他麾下效力。后来，来了位个美蛟叫龙山谷姬的，很快就和龙王结成夫妻，两人恩爱有加，整天形影不离，如胶似漆。久而久之就迷恋歌舞声色，正而八经的事就不再过问。每年都有劣龙劣姣逃出关外到洞庭湖、去长江兴风作浪，为所欲为。天帝多次责怪洞庭神君失职。气走了桂鱼二仙，黄龙也长期闭关不出，失去与妖魔抗战的主将，从此德山关就如同虚设。洞庭神君一怒之下拿了龙王夫妇，押到雪花山大卸八块，至今这德山关就虚位以待。我们这群虾兵蟹将没有主心骨，都不过是些乌合之众，无法与劣龙劣姣较量，走的走，逃的逃。我们几个都是本土的小水怪，外面没有路子，自己本事不好。想干点事又没有好的去处，只有躲在关边不远的洞府等候效力。” 老龙和老龟、巨蟹商议制定守关的工作安排和制度，需要一点时间。叫大家先整理关楼、龙宫。距关一里内外都设卡，二十四小时仔细盘查进出水族。暂时人手不够，就不巡逻。要老龟巨蟹召集强壮的虾兵蟹将，充实巡查队伍。 老龙忙里偷闲亲自查看锦鸡坪和关后的靠背梁山，人间也在不断的治理，有待完善。老龙想到水猴，亲自跑到瓮子洞，真诚相请水猴到德山，水猴拒绝了，说道：“沅水上下，三脑九洞十八滩，到处都是要地，需要很多人手镇守，到哪里都是为了报效人间，观音菩萨派我就守护瓮子洞这一亩三分地，我哪里都不想去了。” 这水猴原来是七家溪纸坊溪水库天生的怪物，先后害死七八个小男孩。夏天小孩到水库里洗澡，水猴拉住他们的小脚淹死了。后来当地人知道了，放干水库里面的水，抓到了水猴，准备乱棒打死老。菩萨及时赶到，觉得水猴修炼成仙不容易，向村民说了很多好话，才免水猴一死。观世音菩萨将水猴带到南海听禅三年，水猴除掉恶性，就指派水猴到德山效力。德山龙王斩首以后他就到瓮子洞独守，建立自己的洞府，心无旁骛，尽自己能力尽心治理沅水。 老龙虽然没有请到水猴，但也知道瓮子洞有自己的人防守治理，可以放心。老龙暗忖：自己只能白手起家，斩妖除魔任重道远啊。千年老龟四处奔波，又召集到数百虾兵蟹将，个个都愿意同老龙一起保卫德山，除尽妖魔。 第三天中午，老龙刚分派好虾兵各司其职，严格盘查出关水族，又亲自到卡点巡查一番。刚回到关楼上和老龟巨蟹议事，关楼上就来了一位洞庭君山千年老龟，手捧黄绢，来传达洞庭神君的圣旨，正式封老龙为德山关老王。从此后老龙更加以身作则，身先士卒，把德山关真正变成了铜墙铁壁。有歌谣为证： 前有锦鸡报晓，后有靠背梁山。 上有青牛把口，下有老龙镇潭。 锦鸡报晓锦鸡坪，靠背梁山看分明。 青牛把口青牛湾，老龙镇潭带德山。 洪水滔滔两边分，金毛狮子开海门。 猛虎难过梁山寨，劣龙难过德山关。 这些都是后话。 梦馨幽月自己调息几次，伤势已经无碍，她把洞外一块平地收拾整洁，找几块石条、石板垒起来做成桌子，凳子，旁边还移栽一些花木。梦馨公主想：这个地方虽然很小、简陋，只要自己满足，以后就属于自己的家。跟这里山精藤怪和睦相处，跳舞、吟诗、下棋也很惬意。 雪龙心里只想到江河湖海找个安身之所，自己才有用武之地，潜龙在山一辈子都没有出息。他每天在坚持修炼、也在不断思考自己以后将去何方，看似安静，心里乱如一团麻。 山中锦鸡家族很庞大，得雄则王，得雌则霸，领地观念极强，常常为争夺山头，维护领地大打出手。只要没有外敌入侵，这个家族却很和善。他们是凤凰的后裔，高贵显赫的身份，美貌绝伦的身材，和龙族有一定渊源。 锦鸡仙子锦中华带着是两个夫人，两个婢女来造访梦馨幽月，无非是唱歌、跳舞、下棋。玩了一天，大家都有很好的映像，梦馨在这个陌生的地方算是有了朋友，日子就容易大发了。 清明前后，太阳刚出来不久。 梦馨幽月坐在洞外石桌上品茶看风景。山的世界，花的海洋，没有一个地方比人间更美，难怪人间一直都用生命捍卫自己的家园。 雪飞舞正在洞内闭目打坐，山中突然四处响起鞭炮声，此起彼伏，吵得雪龙心烦气躁，无法继续下去。伸伸腰，出来到洞口看看我们情况，就和梦想坐在一起品茶。梦馨也不习惯这种鞭炮声，惊得心里说不出慌乱，她一直强忍着，怕雪飞舞又动迁徙念头。梦馨：“阳春三月，风光旖旎。我们一起吟诗吧，歌颂人间美景！”雪飞舞心里一直憋屈，感觉肚子都要爆炸，很想找人大战一场，这口气才能消散，他哪有心思吟诗作对？他说：“这种鞭炮声除了凡人喜欢，其他生灵都惧怕。听吧，山中鸟不叫兽不鸣，连花草树木都没有精神，这种日子什么时候才能结束？”梦馨幽月：“心静自然凉，无欲天地宽。我们修炼的最高境界就是心静、无欲！” 几天后，锦鸡仙子又带着夫人来找梦馨玩，梦馨公主忙招待他们。锦鸡仙子提议：“龙飞凤舞是天上人间最优美的舞蹈，今天我们同舞一池，让群山美景见证我们的千古绝唱！” 梦馨公主自从走上逃亡路，几年没有机会释放心情，当即答应，各自做表演前准备。突然间，锦鸡家族发出外敌入侵警报，听着阵势必定有场恶战。锦鸡仙子只好匆忙告退，带着夫人去指挥保卫战。 雪飞舞、梦馨幽月坐在洞前仔细听锦鸡仙子激战枪声。两位藤精、两位树怪成了不速之客，他们闷得慌，来找梦馨幽月、雪飞舞吟诗打发寂寞。梦馨公主忙泡好浓茶招待。雪飞舞：“老哥哥，您是本地人吗？高寿几何？”树怪：“是的，三千岁为春，三千岁为秋！”雪飞舞：“德高望重，一生平安！”树怪：“人无千日好，花无百日红。历经风雨，方识春晖！” 梦馨幽月、藤精、树怪、以春为题开始吟诗。雪飞舞亲眼见到锦鸡仙子舍死保卫领地，听树怪几句真言又有新的打算。他没有心思卖弄酸臭，独自回洞中打坐。 雪飞舞对梦馨公主说：“这个地方不是我们久留之地，我们还是早点离开，到长江去寻找开天避地的机会。” 梦馨劝雪龙几天，都没有动摇雪龙的志向。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只能跟随雪飞舞浪迹天涯。 第十四回、初访桂鱼仙 首战恶龙王 老龙在德山关励精图治，时间急匆匆地过了一年多。现在已召集虾兵蟹将上万，开始日夜巡逻盘查，秩序井然。老龙暗想：德山关虽然暂时恢复正常，守关水神水仙没有一个能独当一面的骁勇猛将。自己就是有通天本领也会顾此失彼，难免让大批劣龙劣姣逃出关外到长江。当务之急要尽快找来一批有过硬本事的水族共守德山。 人间到了农历五月，正是雨水集中、量大的季节，三天两头洪水爆发，八百里洞庭时常遭到淹没。坏过地方的劣龙劣姣，趁洪水泛滥借机逃出关外。一旦夺关而出，到了长江就很难收拾它们了。 老龙越想越觉得当务之急就是找几个有能力的水族，哪怕只有一两个也好。于是，把德山关上的要事托付两个千年老龟，自己逆水而上，去沅水洞庭溪拜访桂鱼二仙。 桂鱼二仙是孪生兄弟，都有一模一样的怪脾气，好静，不喜欢到热闹地方露头，一旦出现必有不平事。冷静，从来不冲动，总是仔细观察对方一举一动，没有把握不出手，凡是他们出了手，倒下的必定是对方。凶悍，他们不愿意出手时，任别人胡作非为，出手对方必死无疑，从来不留活口。最好性格就是忠于职守，嫉恶如仇。他们在洞庭溪里面的马良溪修行了一千多年，双双成为绝世美男子，练就无敌连珠箭，快、准、狠，天下无敌。一百多年前，想为天下苍生做点的好事，报答人民对神的敬仰，自愿到德山关效力，立下汗马功劳，诛杀无数水族败类。只因德山龙王沉迷酒色歌舞，不干正经事，他们一气之下回到马良溪又开始隐居不问世事。 老龙小时候为母亲到处寻找名医，到过麻伊府，知道怎么走，洞庭溪距麻伊府不到五里远。他到洞庭溪再打听马良溪的去处，原来，马良溪是洞庭溪一个小溪流，河床宽不到三十米。这一段水路看不出流速，却很深，一年四季都是绿茵茵的，从溪口往里走约五里就是桂鱼二仙修炼隐居的洞府——卡洞。 老龙到了卡洞外面，见桂鱼二仙正对坐在石桌边品茶。老龙先远远地仔细打量他们一番：两兄弟都是头大嘴大，个子也高大，英俊潇洒，都穿黑底暗花隐士长袍，相貌一模一样，很难分辨谁是哥哥谁是弟弟，半天都不说一句话，好一对沉默寡言人啊。老龙确认他们是桂鱼二仙，慢慢走过去，彬彬有礼，抱拳弯腰，自报家门说道：“啊，二位仙子。我是火场人氏，误吞宝珠变成了龙体，现在德山关任职。” 桂鱼二仙都起身还礼，招呼老龙品茶。桂鱼兄面带微笑说道：“那我们是老乡啊！这是碣滩银壶山为数不多的仙家贡茶，明前茶都由西王母独享。这是谷雨茶，甘冽清香，是人间天上极品。”老龙在人间早就听说过此茶，没有福气尝过。先喝了一会儿，的确是罕见的极品好茶，不是凡人能得享用的仙茶。老龙心里有事，没有闲情品茶，急不可待地说：“二位仙子，无事不登三宝殿。我一个凡夫俗子，承蒙上天错爱，委任我镇守德山要关，我虽抱成仁之心报效人间知遇，奈何浑身是铁也抽不出几根钉。一个好汉三个帮，一个篱笆三根桩。今天，我是诚心诚意来请二位仙子同赴德山，共当重任。”桂鱼二仙听了丝毫没有动声色，略带微笑。桂鱼兄说道：“老乡，实话对你说吧，我们兄弟身无长技，更没有功名利禄之欲望。也不相信有一心为生灵着想的仙家，各自自扫门前雪，休管他人瓦上霜。你有理想、抱负自己去实现吧。我们做我们的散仙，好好的守着自己这一亩三分地足矣。你愿意陪我们品茶，一天两天都可以。你要劝我们建功立业我们就不奉陪了。”说完，二位仙子起身进了洞府。老龙只好摇摇头，叹息几声离开卡洞。 老龙一边游走一边思忖：自己刚到仙界，对水族不了解，也不认识各路水仙。自己还没有做出让水仙们值得信赖的事迹，要想桂鱼二仙出来相助自己的面子太薄，以后找恰当机会再来恭请。眼下五月是雨水节，洪水最易泛滥，蛟龙利用治水大仙忙不暇接，趁机潜逃。沅水上下都习惯整个五月扒龙船。船客、排客、龙船络绎不绝，这给洞庭湖增加了十倍压力。现在当务之急只能死守德山，尽自己力量阻止劣龙劣姣外逃。想来想去心里突然恐慌起来，摆动铁尾，加快速度，径直回德山。 老龙将到德山不足十里，但见河水汹涌浑浊，没有山洪也没有刮风，河水怎么会自动扬波呢？老龙意识到有劣龙闯关。 再走五里，见无数虾兵蟹将在千年老龟带领下，正迎战一条极其凶悍的劣龙。虾兵蟹将已经死伤了一大片，一条老龟被打翻在地，缩着头在地上打转转呢，其他虾兵正在调整阵势。劣龙目中无人傲慢的很，随手抓住虾兵就送到嘴里吃了。这些虾兵蟹将哪里是劣龙的对手呢？要不是仗着人多势众，齐心协力以死相搏，劣龙早就逃出德山关外去了。 趁现在有点空，我先说说劣龙的来历。这条孽障就是制造大火坪唐子界大地陷的劣龙。唐子界遭到前所未见的山崩地裂，无数人畜死于非命，早已是人神共愤。这条劣龙还贪恋着湘西山清水秀的无限美景，打算再找一处有灵气的山上继续修炼，奈何人间不放过他。人间天天焚香祈求，要求天神尽快诛杀他。他坏事做绝，心里恐慌，想及早逃到长江去。凌空而飞怕遭雷击，还是走水路安全。 老龙急趋健步，变成白衣少年，仗剑拦住劣龙去路。虾兵蟹将见老龙回来了，士气大振。老龙还没有来得及说话，劣龙先打量老龙一番，傲气十足，出言不逊：“那来的野种龙孙子？敢挡你老子的路，今天我让你知道锅是铁打！”老龙一点都不怯弱，说道：“猛虎难过梁山寨，劣龙难逃德山关。我念你修炼不易，劝你乖乖回去潜心修炼，早成正果；想要强行过关，只有死路一条。” 两人话不投机，各亮兵器厮杀起来。他们都用的是宝剑，都是仙家利器。霎时间，德山关内恶浪排空，清清之水被两条猛龙的剑气搅成泥浆。他们从水底腾飞到半空，更是狂风大作，暴雨如注。从半空又钻入水底，又掀起浊浪三丈。河水暴涨，淹没很多粮田。两人激战到实在都舞不动自己的宝剑，相互协定收兵，明天再战。老龙刚刚出道，虽然有除恶务尽、报效人间的决心鼓舞，全力以赴，毕竟经验不足；劣龙生性凶残，有逃生的强烈愿望，毕竟内心胆怯。两人都没有取胜的把握，只能打个平手。这样打打停停，连续激战了三天，谁都没有占到便宜。约定第四天到德山坪，不动用仙家法力，来个君子决斗。 老龙暗想：这样斗下去，自己不一定有胜算。况且，时间越长，德山人民越遭殃。老龙来自人间，相信人能胜天。趁夜里休战，立即给德山所有人都托梦。决定生死存亡的一战，就看阳间德山人民是否相信自己的梦了。 德山坪有一位德高望重的老者，姓沙名农，年过古稀，儿孙满堂，全村人都称他沙老爷。夜里得了老龙所托的梦，觉得十分奇怪。早上起来讲给儿孙们，儿孙都说自己也做了这同样的梦。沙老爷越发感到奇怪，相信是神仙托梦，必定是真的。马上传话，叫村里当家人都来议事。很快，村里人来了五十多个，一齐聚集在沙老爷家院子里，大家窃窃私语，不知道有什么重要事情。 沙老爷站在自己屋檐下对大家说：“我昨夜得一梦，梦见一位白衣少年对我说：今天辰时，德山坪有一黑一白两只公羊决斗，午时左右，白羊就会力竭败阵。梦里说，眼见白羊开始力竭，要求我们用乱箭射死黑羊。家里儿孙都说也得这同样的梦，我觉得这梦非同小可，故召集村民商量。” 所有在场的人听了，全都大吃一惊，都说自己夜里也得了同样的梦。沙老爷明白这托梦者是神人，必定有难，要求大家帮助。于是，很果断吩咐大家道：“大家立即回去，快点做饭吃，备好强弓劲弩，带足箭矢，已时之前到这里集合，一起去德山坪助战。 乡亲们都知道这件事，呼啦一下涌来几百人。携带弓箭的男人都超过五十多人，其中有二十几个是青壮年。大家见时候不早了，沙老爷带领大家急急走向德山坪。 德山坪离德山潭水边很近，是一片全沙河滩，空旷草坪，面积不下三十亩，没有开发出来，自己长满马绊筋（即现在人工植草坪的矮草，匍匐贴地，生命力极强，有相当好的固水防沙作用），没有杂草，也没有树木。大家很远就看到一黑一白两只羊在抵角力斗，每只羊的角足足有一尺五寸长，像四把弯刀，身子大概有两百斤重。大家一齐涌上，将黑白二羊团团围住。沙老爷命令：“看热闹的人都退远一点，弓箭手必须保持在二十步以内，做好开弓准备。” 两只公羊心无旁骛，激战正酣。黑白二羊各自后退十几步，然后快速向前冲，等靠近时都直立身子，用尽全身力气相撞。头对准头，角对准角，拼命碰撞的一刹那，角与角之间迸出耀眼的火花。四角相撞发出的巨响，如同响雷，地皮都在颤动。两只羊身上都有不少伤口，头上，身上到处在冒鲜血。两只羊一进一退，专心致志地搏斗，谁都不敢分散精力。来来回回大约又激战了五十几个回合，白羊渐渐体力不支，开始喘着粗气，眼看很快就要败北。沙老爷见状高喊：“准备。”弓箭手一齐拉开弓箭，对准黑羊。“放箭。”一时间，箭如飞蝗，此起彼落不断射向黑羊。顷刻之间，黑羊就成了一只大刺猬，连逃跑的力气都没有了，慢慢地倒在血泊之中，四肢划动，发出最后一声哀嚎死了。白羊退到一旁，喘了半天大气，待体力稍有恢复，便变成一位白衣少年，恭恭敬敬地对着沙老爷和弓箭手，抱拳弯腰致谢。过了一会儿，白衣少年老龙抱拳弯腰缓缓后退十余步，然后转身，慢慢地走进德山潭，消失在人们的视野里。 老龙游在水底，突然想到一件很重要的事忘记告诉沙老爷，这事确实给沙老爷一干人带来不少麻烦。 第十五回 、怒杀金鱼 怪 勇牵青牛精 老龙在德山人民的帮助下，乱箭射死劣龙。他放心不下德山关，匆匆告别英雄的阳间人民回德山潭善后。 阳间人民一直都崇拜龙，谁都没有亲眼见到过。今天亲手灭掉劣龙，都没有想到是只很大的山羊，都想靠近观看，议论纷纷，也不知如何处置这条“羊”。过了不久，“羊”开始有了变化。渐渐成了水牛头、猪嘴、鹿角、鲤鱼须、鲶鱼尾，身子就是蛇。长大、慢慢地长大，长到大水桶粗，长约二十米，只是身上插满了箭矢，早已经死了的龙。这时候一些胆小的人都退得远远的，胆大的后生们都在左右观察。 沙老爷想：这么大的一条龙尸躺在这里，等腐烂发臭了，整过常德府的人都会被臭气熏死，最好不办法只有掩埋掉。于是，吩咐一些年轻人和妇女回家去取农具，一鼓作气将龙尸埋好。农具取来了，青壮年一齐用铲铲起河沙盖向龙尸。大家不盖便罢，还没铲上十铲沙盖在龙尸上，龙尸呼啦一下变到水缸粗，长也比先前长了一半。所有人都惊叫着慌忙丢下铲子跑到远远的地方，吓得魂都掉了，人人惊恐，个个变色，没有人再敢靠近龙尸。沙老爷也没有对策，就叫大家先散了，回家再想办法。 夜里，沙老爷正为龙尸的事情发愁，躺在床上闭目思考。突然，房间里发出淡淡红光，能看清房间里家具轮廓。随后，见房门里走来一位白衣少年，迈着学子步，靠近沙老爷，毕恭毕敬抱拳弯腰施礼，说道：“沙老爷，龙尸让您和大家为难了。你们明天同时从两头掩埋，问题顷刻之间就解决了。”很快，红光消失，白衣少年也不见了。沙老爷从梦中惊醒，清楚记得白衣少年就是老龙。 等天一亮，沙老爷叫几个邻居一起去德山坪。龙尸头尾各安排几个年轻后生，同时用铲铲沙掩埋。谁知一铲细沙盖到龙尸上，龙尸立即变小变短了很多。盖一铲沙，龙尸变短变小，再盖一铲沙，龙尸又变短变小。这样，不到一个钟，龙尸变成筷子长筷子粗，用一片芦叶就将龙尸盖了。大家无不叹服龙的神奇，死尸还能变化！ 很久了，德山关都十分太平。老龙要去君山和洞庭神君议事。 老龙从水底小心翼翼地游出德山关，不远就是洞庭湖千年大码头，停泊无数大小渔船、货船、画舫，湖水宁静得让人心里发怵，天上微微的风，水里细细的浪。老龙想：天色都快午时了，怎么不见一艘渔船到湖里捕鱼呢？码头停泊这么多船是在干什么呢？肯定有名堂，待我上去看看。想罢，轻跃出水面，变成白发长者，拄着一根黑里透红的茶木拐杖，亦步亦趋地走向码头。 远远就看到码头两边的宽大空地上有一座大祭坛，三面很秩序的站满男女老少，一齐虔诚地目视洞庭湖水，没有人说话，没有人交头接耳，也没有人大口喘气。祭坛上摆着一个大香案，一个祭师正在念经请神、几个小祭师正在焚香祈祷，香案上两边，一边摆着两头全猪，一边摆着两只全羊。看样子是出湖的人们在祭拜河神。老龙想：这里都是靠水养家糊口的，一年到头，风里来雨里去，生活十分艰难，河神还这样盘剥百姓，这不是将百姓往死路上逼吗？老龙心里忿忿不平，走近一位约六十岁、枯廋如柴的白发长者，压低声音问道：“老哥哥，今天这里祭河神吗？”老者本来全神贯注在湖水中，听老龙轻轻一问，先是一惊，然后，打量老龙一番，知道他不是本地人，当然不晓得这里的事。见老龙和自己年纪不相上下，不敢欺瞒，先叹了一口气。轻轻地说：“客官有所不知，我们不是在祭河神。这洞庭湖十多年前来了一个水怪，在湖水里来去像闪电一样快，所到之处，只看见耀眼金光，也不知道是什么大仙。渔民下湖捕鱼若不提前用全猪全羊祭拜，他便发怒，转眼间就天昏地暗，狂风怒号，巨浪滔天，捕鱼人船毁人亡，甚至连尸首都找不到。每个月逢十都要祭奠才能下湖。”老龙听后，肚子都要气炸了。大步急趋走到祭台，对主持祭祀达官贵人说道：“大家不要祭拜了。大家养家已经够艰难了，还要出钱买猪羊祭祀水怪更加划不来。今天，我帮大家除掉水怪，以后大家随时都可以下湖。” 主持祭祀的人都是有头有脸的人，见这位不请自来的老者不像是在开玩笑，但是，又不知道老龙的来头，仍然不放心，说道：“老人家啊，您有所不知，这个怪物极其凶残，我们没有能力对付他，只能满足他的要求。我们捕鱼为生，日子艰难，要是不安抚好水怪，我们以后就更没有活路了，您的好心我们领了。眼看午时三刻就到了，怪物就要来享受贡品了，您老人家还是先退下吧。”老龙坚定地说：“此怪不除，洞庭湖永无宁日。谁愿意同我一起下湖助除怪，还洞庭湖一个太平。” 老者大步走到前面对大家说：“水怪害得我们无法活下去，不除掉水怪，我们的子孙都没有活路。我去拼上这把老骨头愿意为子孙除害驾船掌舵。”一个三十来岁高大壮汉也冲到前面，说：“反正都是死，我来开头（在船头摇橹的人），为民除害愿意一搏。” 老龙带领一老一少，到水边挑一艘结实的小渔船，如箭离弦一般划向湖心。 午时刚到，船已经到了湖中间。水怪带着无数小虾兵赶来接收贡品，见有渔船提前下湖，心里气急败坏，恼羞成怒，“嗖”一下恰如闪电窜向渔船。老龙见远远从水里动金光，说道：“大家沉着点，不要怕不要慌，听我指挥。” 老龙早已经看清楚了，这水怪原来是条修炼成精的金鱼，体重不下五百斤。金鱼吩咐虾兵掀浪助威，自己先冲到渔船边，想用头撞翻渔船。老龙见状，大喊：“向左。”桡手舵手立即向左，刚好避开金鱼迎头一击。金鱼扑了个空，恶浪激起一丈多高。金鱼见渔船尾部还在自己攻击范围内，想用巨大的尾巴拍碎小渔船，老龙看出金鱼的企图，大喊：“向右。” 小渔船在顷刻间冲出攻击圈。这样僵持了很久，洞庭湖里恶浪翻腾，小渔船时时刻刻都卷到风口浪尖里，水里只见金光晃动。岸上观看的人们，个个都把心提到嗓子眼里，不少人默默祈祷天神保佑他们平安，保佑他们战胜水怪。金鱼向小渔船攻击了百个回合，渔船都是有惊无险。金鱼开始力乏，没有之前那样快捷凶猛，但始终没有放弃的意图，上窜下跳总在小渔船周围，伺机给小渔船致命一击。金鱼沉入水底，妄想来个冲天一击，撞碎小渔船。老龙指挥小渔船快速划出圈外，做出败北的样子。金鱼从水底冲出，不见小渔船，自己却冲出水面十多丈。这时，金鱼见小渔船已经从自己右边败退几十丈，趁势猛冲过去，拦腰撞向小渔船。老龙见金鱼露出破绽，说时迟那时快，迅速从头上抽出一根筷子粗的金发簪，“嗖”地一下射向金鱼，速度堪比闪电，不偏不倚正深深地射进金鱼的右鳍翅下。金鱼鳍翅受伤，无法控制方向，就在小渔船两丈外、不到一仗深的水面打转转。年轻后生见了，放下桡片，麻利的打开渔网撒向金鱼，快速拉紧纲绳。就这样，金鱼落网了，没有动弹的力气。 老龙说：“我们上岸去。”后生将渔网系在船尾，奋力摇起双桨，高喊：“水怪抓住了，我们胜利了！” 岸上的人群也是欢呼雀跃，有几个性急人划出小船去迎接勇士英雄。这时候，风也停了，浪也静了。等小渔船靠岸，大家齐心协力把水怪抬到码头上空地间，打开渔网这才知道原来是一条巨大的金鱼。 主持祭祀的头人高兴对大家说：”“今天，我们大家都不下湖了，就在这里，我们吃鱼喝酒，庆祝我们伟大地胜利，好好的感谢老英雄为我们除掉水怪。以后，我们不再担心水怪危害我们了，我们子子孙孙都可以安安心心生活在洞庭湖了。” 这时，大家不见老龙，到处找都没有找到。其实，他见大家非常开心，个个都沉庆在胜利的欢呼声中，他却悄悄地离开了。 老龙在人间地时候，看到史书上有这么个记载：洞庭山上有个天地坛山，山上有个金牛洞。相传东吴时，有村民皋伯和他老弟在山中砍柴，见一青牛（水牛）从身边走过去，拉一泡屎，掉到地上即刻变成一堆金粪。二人将金粪捡了，悄悄跟着那青牛，行了半个时辰，见青牛进了山洞，洞门自己关闭了，却找不到一丝石缝。 皋伯兄弟砍柴意外得金粪，运气好，吃穿再也不用愁。几天后，孙权驻军到皋伯村子，四处催交军饷。原来穷得吃了上顿愁下顿的皋伯兄弟，居然如数献出的是黄金。孙权怀疑他们非抢即盗，把他们抓了起来，准备严刑逼供，皋伯只好将一切缘由都说了。 孙权逼皋伯做向导，带着一批将士前去天地坛山寻找金牛。只见洞门依然紧闭，就命令皋伯兄弟日夜挖凿金牛穴（金牛穴遗迹至今还存在），挖了半个多月，已经挖进去很深了，却不见金牛的影子，孙权知道没有什么希望，只好算了。 老龙到君山办完事，独自一人来到天地坛山，果真找到金牛穴。老龙变成神龙钻了进去，钻进去数十丈，便见一头青牛正在卧地休息，像是很疲倦的样子。见老龙突然进来，预料很不妙，站起来，扬开四蹄飞跑。青牛跑老龙追，这时候山摇地动，岩石翻滚，只差把整过天地坛山夷平。老龙紧追不舍，青牛狂奔不息。从洞里追到洞外，从山上追到山下。青牛跑下君山，一头钻进洞庭湖里，闷在水里不出来，老龙也钻进水里寻找青牛。青牛在水里更不是老龙的对手，只好跑到君山，老龙立即尾随青牛到了君山。青牛见没有办法摆脱老龙，跑到空旷平地干脆不跑了。见老龙凌空而下，立即使出浑身力气冲向老龙。老龙见青牛冲过来，立刻腾飞到半空，抓住时机用铁尾拍打青牛屁股，打得青牛“嗷嗷”直叫。 青牛虽然勇猛剽悍，却没有老龙机动灵活。足足斗了三百回合，累得上气不接下气，连老龙的皮肤都没有挨着。青牛没有了斗志更没有力气，卧在草坪上大口喘气。老龙飞身下来，变成人形，用右手抓住青牛的鼻子，青牛没有反抗力，没有办法挣脱，任凭老龙摆布。老龙没有牛绳子、牛鼻牶，抓住也不敢松手，这下真的难住了老龙。 老龙苦思着办法，不知如何是好。远远见来了个不到十岁的小牧童，骑着青牛，吹着笛子。等牧童走近，见老龙一手抓住青牛鼻子不能松手，显得十分无奈，发出童真笑声。从牛背上跳下来，对老龙说：“嘻嘻，你家的牛肯定是头犟牛。一定是挣断鼻桊犯了法，偷吃了农家的青苗，以后要严加管教。”说完，便从身上的吊袋里取出一根很长的牛索，一头有新做的鼻桊，帮老龙穿在青牛鼻子上。牧童年纪虽小动作麻利娴熟，把牛索（牛绳）交给老龙，说：“再野性的牛只要穿了鼻牶他就没有本事了。我们先歇一会，让两头牛打一架，看看谁的牛厉害。”老龙对牧童说：“谢谢小哥，我正在为没有牛索犯愁呢。我这牛已经被我整得只剩半条命了，我们就不比了，先让他休息一下，我还要回德山呢。”牧童笑了笑，说：“不比就不比，天色也不早了，我要回家了。” 说罢，骑上牛背，吹着笛子慢悠悠地走远了。 老龙见青牛不喘粗气了，把他牵起来，青牛死活都不愿意走。老龙就折一根手指粗小树条，抽打青牛屁股，青牛狂奔如飞。原来，牛都是这样的，牵着不走，赶着飞跑。 老龙将青牛牵到德山关内，想来想去，决定将青牛安排在离德山关五十里的地方。那里潭水很深，有很多小溪交汇，洞穴很多，最容易躲藏水族败类。有青牛这位悍将镇守，对德山关能减轻很多压力，从此，这里就成了德山关前站。青牛镇守的地方，就是现在传说的青牛潭，也叫金牛潭、犀牛潭。 目录，前言 《德山老龙》目录 第一回叛军攻合常土家守山洞 第二回张氏开山李姓发家 第三回头人尽力建家乡村民团结抗敌并 第四回土家人智退叛军神箭手奋力捕猎 第五回雪龙王心忧冰川雪飞舞浪迹天涯 第六回神箭手意外死亡小兴业立志屠龙 第七回追鱼奇遇苦命女提亲难倒做媒人 第八回三房筹钱物百里取圣水 第九回雪龙强攻沅水梦馨羁押魔窟 第十回水猴祸儿童村民捉怪物 第十一回美女化杜鹃孝子变白龙 第十二回壶头山拜马援瓮子洞斩巨蟹 第十三回老龙重振德山雪龙始奔长江 第十四回初访桂鱼仙首战恶龙王 第十五回怒杀金鱼怪勇牵青牛精 第十六回慈母施茶水村民办歌会 第十七回回桂鱼出卡洞老龙思母亲 第十八回渔翁治怪病老龙赠敲鱼 第十九回老龙吊孝乡亲送别 第二十回蓝蛇戏村妇莽汉劈蛇头 第十一回捉金狮灭蜈蚣 第二十二回沅水中诸神战恶龙擂钵界老龙请仙鸡 第二十三回火龙烧伤桂鱼蓝蛇行医常德 第二十四回雪龙据湖口蓝蛇涉二酉 第二十五回沅陵扒龙船山村求甘雨 第二十六回文必正遭暗算恶府伊溺沅水 第二十七回黄龙激战受重伤龙儿带头修三塔 第二十八回北溶街成废墟雪花山斩龙尾 第二十九回蓝蛇害少女傻子斥蓝蛇 第三十回独自战劣龙只身剖蛇腹 第三十一回雪龙挺进鄱阳湖草龙怯战水晶宫 第三十二回许也郎江西暗访狂雪龙月下施法 第三十三回草包龙勉强迎战拉面馆钩挂龙喉 第三十四回水底刀砍九子龙井中义锁雪飞舞 前言 其实，我从很小的时候就搜集有关老龙的故事。令我心中很难平静的是，这个荡气回肠的优美传说就在我们家乡。所以，从我幼小的心中直到长大懂事，我始终没有忘记写出这个故事，决心要把这个美丽传说搜集整理成完整的故事出版成书，广为流传，让天下的人们都来传诵它。为了这个愿望，初中的时候我就开始进行最为艰辛的整理。那时候，没有电脑，我根本就不懂文学理论，故事也没有一个人能够讲述完整。故事的发展过程无法接龙，第一手资料非常有限，到老龙的故乡去搜集也就成了一种梦想。 1987年，我在县里工作。冬天，每个人要深入一个乡镇，我就极力争取到老龙的故乡去！ 10月份，我就背起行囊到老龙的故乡报到。刚到的时候，人生地不熟的，时间紧任务重，要忙于本职工作，开会作报告、深入群众、发动群众、明查暗访案情，搜集老龙的故事几乎没有时间。 记得好像是10月下旬，我和刚认识的一个女孩私自下队到“错溪”工作。她是团支部书记兼妇女主任。她住在供销社里面，叫阿娇。身高将近1米7，苗条，生得瓜子脸，披着乌黑乌黑长头发，见人总是微笑，无论长相和身材都十分出众；说话和气，办事认真，尤其是做群众工作经验丰富，因此工作十分开心顺利。 记得那段时间正在干旱，天天出大太阳，白天很热。我们下队回来了。两点左右，我提着一包脏衣服从乡政府出来，正愁不知道去那里洗才好，恰巧她来了，自告奋勇地要带我去大溪。 我们并排走着，边走路边说笑。从乡政府门前的直街一直向外走，大概有一里多远才到大溪。所谓大溪，其实比我们家乡的大溪小十倍。这里是小溪的尽头，往上看一点就不见溪水的来路，水是从山底流出来的，就是很大的泉水而已。这里有个很小的潭，比一般堰塘还小，长不到二十米，下面就浅滩。宽不足五丈，这边是溪床，那边是路堤。这段小潭看上去很深，水是绿茵茵的，很神秘恐怖。潭里有两个男青年在洗澡。我也心动了，就脱掉长衣裤，穿着一条裤衩跳进水里去戏水了，哈哈哈。阿娇看我在水里游来游去的好开心，她就默默地帮我洗衣服。 水中的两个青年和我不认识，他们不愿和我在一起，我游过去他们就游过来。我觉得潭水太凉，有些抵不住。我游到水最深的地方，试图想知道这潭水到底有多深，就直立在水里，没有探到底部。只觉得上部的水有点热气，而脚部的水凉得刺骨，我就立即游回岸边，爬到岸上浑身在哆嗦，躲在一边换上长衣服。不过半个小时而已，冻得嘴唇都发紫了，回到阿娇身边还在哆嗦。阿娇说：“这就是老龙口渴难忍，老师背着他到这里喝水，这里的水叫他喝断了流。以前叫‘白龙潭’，现在叫‘老龙潭’。” 12月中旬，工作在扫尾，不是很忙，有时三五天都没有什么事，我经常回家看看。有一天，我又打算回家，奇怪的是晚上下了一场雪，早上起来，想洗了鞋子和几件脏衣服，就是害怕水太冷迟迟没有行动。 我正盼望阿娇快点来，阿娇就挎着一个红色的包来公房里来找我，想约我一起回去。看到正在为一堆脏衣服发愁，阿娇说：“我们就到老龙洞洗吧，那里的水是热的。” 老龙洞离乡政府大楼不到一里。是一条两丈多宽，三十米长的一条直沟，向外就是弯弯曲曲的沟通向外面的大溪。沟底的水涓涓细流在斜卧的长条青石之间，路旁有一口水桶大的小圆井，井边有一小台，都是用水泥修建的；好像是挂在坎中间的，井里水也是绿茵茵的，十分神秘。这就是老龙挑水吞珠的地方，叫“老龙井”。沟的尽头山脚下有一个洞口，看不到什么水流出来。洞门顶上用水泥修出一段横梁，上面写着“老龙洞”三个红色的狂草字。从书法的角度看，写这三个字的人虽然不是名人，但是书法功底很深。 我一来到这里就是东看看西看看，干脆坐在青石上一边抽烟一边观赏景色。沟里的水腾腾冒着热气，石头上面却盖着一层洁白洁白雪。我还在入神地遐想，阿娇喊道：“走吧，时间不早了。”我似乎是从梦中刚惊醒，我的衣服她早就洗好了。我们走到公路上，她用手指着老供销社前面的一片田说：“那就是十二坪。” 25年就这样悄悄地过去了，那些令人难忘的人和事就好像是在昨天，让我记忆犹新。我搜集到很多老龙的传说，在此真诚的感谢阿娇对我的支持和鼓励。 说明： 一、故事采用民间传说加工而成，保留了一些地方语言。 二、故事采用章回式写作方法，小标题只求对故事起提示作用，没有力求押韵。 三、故事中人物、地点、取材不能深究，毕竟是神话故事，没有任何依据。 我为写《德山老龙》故事，从第一次听到，到自己开始搜集整理前后约四十年。以前要劳动生产，养家糊口，后又打工忙碌，利用空闲时间写写停停到今天，总算完成自己的一个小小心愿。自己水平有限，难免很多地方失误，希望万能的读者提出宝贵意见，在我出书前一定修改完美。当年的讲述者，多数已经不在了，没有让他们看到这个故事完整版，也是我的遗憾。 2020年5月2日于珠海 引 偏安一隅的古湘西辰州府（现在的沅陵县）内，火场、大窝坪、七家溪三地，总面积不过两百平方里，被武陵山支脉错落围绕，是大自然中多山的“世外桃源”。风景绮丽，物产丰富，各种传说令人匪夷所思。合、漆、大三地历来久分便合，久合又分，土家族人就将本土命名叫“合常”，也就是分分合合平常事。贫富不相上下，一直被人称“兄弟乡”。虽然三地紧紧相连呈“品”字形，但地质结构大有悬殊。一万多年前，合常却是一片汪洋。 洪水齐天的时候，大禹治水到这里，见这里有一盆地，被洪水填满，居住着两百村民，家园被洪水毁了，百姓全都集中山顶，住在小而简陋的茅草棚里。大禹非常伤心，认真察看周围地形，很想尽快疏导这里的积水。 从梨树垭到娄鸣山，不到三里就是合常的大溪流“娄鸣溪”段。这的两座山比较高大，开凿耗时特别费力。从这里开凿一条小溪，不但可以永绝盆地洪水之患，而且方便盆地居民出行。于是，命令青龙道：“你带领三万大军，负责开凿疏导合常，漆夹溪，大窝坪三地积水。要求尽快、尽力、不留后遗症。” 这条青龙跟着大禹治洪水积累不少经验，也立下很多功劳。接到命令后，仔细观察周围山势和流水走向，自己反复思考，觉得盆地南方流水顺势，而且都是小山群，开凿省时省力。不加时日就可以消除水患，比向东开凿要节省一年时间。 青龙怀疑大禹的抉择，没有请示没有汇报，自作主张改变流水方向。立即带领治水大军，日夜开凿，不到三个月，开出一条一丈宽的小沟，经团坪，流入大窝滩。不到半日工夫，盆地积水流尽，良田美土回归到百姓手里。 大禹心系这里的水灾，在别地方布置好治水任务后，回来视察青龙开山疏导情况。见青龙私下改变了凿山路线，心里十分震怒，当即命令将青龙拿下，押到赵家尤雪花山顶问斩。大禹对青龙说：“你私自改变流水路线，起到见效快的暂时效果。这条流水路线，峰回路转，绵延三十多里，最终还是流到合常主流大溪。沿途良田千頃，百姓过万。这一带水路不过丈，今后一直都在洪水吞噬之中。不杀你，我无法完成治水大业。” 一声令下，青龙身首异处，曝尸荒野。以后，这雪花山就成了“斩龙台”；盆地一带，由于流水沟太小，流经路线过长，每年雨水季节都要遭洪水淹没几次，人们就叫这条小溪为“错溪”。 后人到此游览，见错开的河道，确实欠妥，感叹之余，留《菩萨蛮?题错溪》一阙于石壁为证： “禹治水患山川定，顽龙随意贪功兴。 河道乱开移，凡间涝错溪。 雪花山石顶，魂断曝尸横。 警示后仙知，以身试法规。” 第十六回、慈母施茶水 村民办歌会 小兴业变龙离开母亲张巧云，专心治理沅水，惩妖除怪，访贤招能，一直忙碌不停。 张巧云失去精神支柱，万念俱灰，衣冠不整，抱着活一天算一天想法。族人带头，把老龙扫平的山丘整理出来，共十二丘稻田，为了记住老龙，叫“十二坪”，总面积五亩。张巧云本来身体不好，耕田种地已经无能为力，将所有田地出租包给别人，由承包人给多少就收多少，吃饭问题能够保障。后来时间久了，她发现很多走长路人到中村经常讨茶喝，特别是冬天，过路人很想喝上一口热水。她觉得自己有生之年可做的好事，为来世多积阴德，决定为过路人施茶送草鞋。 她选择中村尽头处，上桃坪界的山脚下，用乱石修一间小茶屋。村民知道她的良苦用心后，也利用空闲时间帮忙，不出十天时间就把小茶屋建好了。张巧云搬来生活用具烧茶，她嫌来来去去不方便，吃住都在茶屋里，每天烧茶打草鞋。 张巧云自从儿子变龙离开以后，总觉得人生没有什么指望，每天都活在悲痛、思念之中。有时候想啊，自己还年轻，兴许母子还有相见的机会，就凭这么一点十分渺茫念头，她才选择活下去。 说烧茶，谁都认为是一件很不起眼的事，极其简单啊！茶要人烧，水要人挑，身体差的人烧茶施茶最难得的就是柴。冬天来了，自己要烤火，要保持茶水随时是热的，每天要消耗很多干柴。张巧云身体差，上山砍柴，回家烧茶十分艰难。 张巧云觉得特别奇怪的是：每年从三月开始，阳鹊每天到茶屋对面啼叫三次，同时钟一样准。烧茶用的柴，平时乡亲们路过随手丢一点给她，自己抽空去附近山上找一点，她就没有特别注意这事儿。后来发现柴房有这么一捆像小女孩背回来的干柴，自己没有见到这么个人给茶屋送干柴，她就开始注意起来。 柴房每天多一捆，大小长短没有明显差别，每捆约五十斤左右。张巧云观察很久，还是没有见到这个人，越发就感到好奇。她想：这个送柴人，白天一定很忙，肯定是趁夜里没有什么事送过来的。她白天坐在外面看着留柴的乡亲，晚上仔细听着外面的动静，每天坚持到半夜过，实在无法坚持就睡。时间依然过去很久，还是没有找到送柴的好心人。以后，她又改变方式，天黑没有人来就早点睡觉，到半夜就起来不点灯，站在窗户边静静地看着外面。 农历二十几了，月亮半夜才出来，外面亮得什么都看得清楚。打概凌晨三点，见一个十四五岁的小女孩，背一捆干柴来茶屋，轻轻地放下，然后快速离开，始终没有弄出一点声音。张巧云仔细回忆这个女孩的身材、相貌、气势，似曾相识，又一时想不起来是谁家的小孩子。一个月过去了，只要天上不下大雨，女孩子准时来送柴。后来，张巧云想着想着，猛然一惊，不由自主地哭起来。 月色依旧明朗，夜里依旧安静，张巧云站在窗户边依旧等待女孩子出现。月光下，山坡上下来女孩背着一捆柴熟悉的身影。张巧云估计女孩子到柴屋还没有放下柴，就轻轻地打开门，轻轻地走出来，轻得没有一点声音。 女孩子放好干柴，正要转身离开，回头见张巧云突然站在面前，先是吃惊。然后情不自禁地叫了一声：“娘！”张巧云泪水横流，不顾一切地上前抱住女孩子大哭起来：“儿啊，你还没有忘记娘啊，娘可想死你们了！”女孩子：“娘啊，我天天都想您，是儿不孝，不能服侍您左右。”张巧云：“娘见到你，很高兴，也很悲痛。有你我就有活下去的欲望了！”女孩子：“娘啊，我生不能为符家人，死也要做符家的鬼！” 张巧云见到女孩子为何这么伤心呢？女孩子为何见到张巧云开口就叫娘呢？而且她们又是这么伤心欲绝？原来，女孩子就是李桂阴，她的灵魂化作杜鹃，只能变成鬼，深夜为母亲送柴，每天来三次看望母亲。 张巧云：“儿啊，你怎么这样傻啊？符家穷，还想办法准备彩礼啊，你怎么就轻生了？”女孩子：“娘啊，这就是命，就是缘分。我们人鬼殊途，不能久在一起。今天这事千万不能对其他人说，我会经常来看您的！” 张巧云很想抱住李桂阴不放，李桂阴化作一缕烟飞走了，张巧云觉得自己同做梦一样，迟迟不想离开。从此，张巧云心情开始转好，身体有所恢复。 一位常德木材商从这里经过，给张巧云讲述很多老龙在德山的故事：“老龙好样的，灭金鱼、牵金牛，诛恶龙，把德山关治理得特别好，请来桂鱼守关，孽龙别想蒙混过关。”她听了这些故事病又好了三分，精神比以前好，脸色比以前有光彩了，乡亲们都看在眼里。一些做不了农活的体弱多病老婆婆，老爷爷，有空就来茶屋坐，陪张巧云聊天，听她讲老龙故事，主要是惺惺惜惺惺，自己都老了，害怕孤独寂寞。老人们聚在一起谁都开心，多少也有些帮衬。这样一来，张巧云烧茶的工作量比以往大一倍。好在村里人都是勤劳、善良、好客、乐于助人。年轻力壮的后生，从这里路过时多少都会带些干柴留给茶屋，帮忙挑几担水。在上山种地回家人，担大捆柴留给茶屋。老人也不敢偷闲，腿脚好使的，抢着烧茶，帮忙打草鞋，直到做夜饭的时候大家才散。 村里一帮年轻人，主动把茶屋路边一块斜坡地，砌上石墙，将斜坡铲平夯实，修造成五十多方丈小广场，摆上石头当凳子、桌子。喜欢唱山歌的就在这里尽情地唱，不喜欢唱歌的就帮忙烧茶、打草鞋。有的老人喜欢斗鸟，将自己精心饲养画眉鸟、竹鸡天天带到这里，供大家观赏、点评。这画眉鸟就是要到人多的地方“吓”出胆量来，等画眉鸟旁若无人的时候就可以参加比赛了。一些热心青年，帮养鸟老人写一份斗鸟邀请函，散发到周边乡村，农历每月二十进行一场斗鸟赛。不论农闲农忙，刮风下雪比赛日期不变。 从那以后，唱山歌、斗鸟形成了一种时尚。女人唱山歌（男人也唱），走路唱，种地唱，插秧唱，收割唱，到山上砍柴割草也唱。女人见面不唱一会儿山歌就是丢人的事，她们也规定一年中会歌两次。 男人养鸟几乎要出格了。耕田种地到山上去，自己用小竹竿挑两只鸟笼子，老婆背犁耙。要不，老婆挑鸟笼子，千万不要吓坏了鸟，不然老公会发脾气的啊。 天井（地名，叫天子院，因忌讳天子改名天井）有个姓符的中年男人，家里几天没有米吃，老婆叫他去溪对岸碾米。刚好早上下了一会儿雨，溪里发了浑水。他手里提着画眉笼子，挑一担稻谷去对面水碾去碾米。要淌水过去，浅滩上溪水淹到了大腿，两只箩筐底快贴近水面了，看不到水底，只能凭记忆（熟地方）用脚探路，小小心心地走。走到溪中间，脚底一滑，连人带稻谷都摔进溪里，自己也随激流冲走一丈远，他却将提鸟笼的手高高举起。他没有管稻谷被水冲走，站起来对着笼子里的画眉说：“宝贝，没吓着你吧？”一身湿漉漉地回到家里，老婆问他：“是鸟重要还是一担谷重要啊？”他答道：“稻谷流走了回来还可以取，鸟要吓坏了就没用了，当然是鸟重要啊！” 山歌文化就不用说了，养鸟也形成一种新型文化。两位养鸟经验丰富的老人，聚在一起，说了三天鸟经，老婆着急农活，叫他们以后再说吧！猜怎么着？他们说：“我们刚讲完鸟的头部呢。” 唱山歌场面大，人很多，男女老少都有。斗鸟比赛人少，气势特别大。早上九点，当地人在老龙洞列队迎接其他地方来的“鸟客”，几百人排成长队浩浩荡荡地进入赛区，十几个妇女把茶送到他们手里。唱歌人多数是女人，桌椅板凳都是附近人从自家带来的，整整齐齐地摆在“茶屋”门前。不唱歌的男人就专门烧茶水，不唱歌的女人就负责倒茶添水，忙忙碌碌的，大家都开心，从没有人说厌烦。 张巧云在茶屋烧茶、打草鞋、唱山歌、看斗鸟，暂时忘了思恋儿子的痛苦。有时候还是忍不住思念儿子，见桂阴来送柴，就和桂阴聊几句，平时常看着桂阴送来柴流泪，睹物思情，不知不觉地过了十多年，刚满四十五岁。 早春三月，开始要忙农活了，每年第一场会歌赛歌在正月十六开始了，第二场在五月十五，第三场八月十六。这次正月歌会附近几个乡，来了上千人围着“茶屋”听歌唱歌。赛歌前两天，很多热心人主动送茶叶、红葛叶（野生藤本植物），干柴，晚上就烧大缸茶水，让张巧云安心唱歌，她里特别激动，每次她东道主姿态起头，唱道：“正月里来春光照，百花开来到处香。但愿今天收成高，钱满荷包粮满仓。” 张巧云坐在扶手椅子上率先开头唱。唱山歌按体裁规定，接龙体：通常叫白话题。接着唱的人，可以唱前面人唱过的最后两句作为衔接，唱完两句以后必须停顿一会儿。还有古文体、孝歌体、太平歌体、嵌字体都有相应规定。比赛时由主持人宣布体裁，一直唱到一刻钟接不上为输，也就是说唱到对方没词为止，每次会歌赛歌要三天才结束。山歌一般都是七字句，没有七个字可以用带过词代替，押韵没有严格要求，可以用方言凑韵。一位大姐毫不示弱，接着唱：“但愿今年收成高，钱满荷包粮满仓。余粮蒸酒待贵客，余钱买套新衣裳。” 另一位大姐接着唱：“余粮蒸酒待贵客，余钱买套新衣裳。长街市上走一趟，把我当成新嫁娘。” 张巧云接唱：“长街市上走一趟，把我当成新嫁娘。我带后生回茶屋，帮我一起熬茶汤。” 一位大姐接唱：“你带后生回茶屋，帮你一起熬茶汤。可惜茶屋地方小，里面只有一张床。” 唱山歌唱来唱去就是占便宜、挖苦取笑人。没有结婚的女孩子不允许唱，假如女孩子偷偷唱了山歌，哥哥弟弟知道了会将他打个半死。张巧云把话题引到自己身上，要是别人缠着不放，自己转不出去，山歌就只能围着自己唱下去了，场面就会尴尬。张巧云必须马上转出去。唱道：“我这茶屋地方小，里面只有一张床。我把后生藏起来，半夜送给三爪娘（鸟名）。” 张巧云借用童谣将话题转出去，这样一转，所有歌会的人都服了，小声议论“妙啊”。一位大姐接唱：“你把后生藏起来，半夜送给三爪娘。三爪娘嘛尾巴长，隆夜起来嫁姑娘。” 张巧云接唱：“三爪娘嘛尾巴长，隆夜起来嫁姑娘。慌里慌张没有地方，嫁到后门桃树上。” 一位大姐接唱：“慌里慌张没地方，嫁到后门桃树上。清早起来打开门，一对新人把歌唱。” 张巧云接唱：“清早起来打开门，一对新人把歌唱。歌唱今年收成好，歌唱乡亲劲头高。” 大姐：“歌唱今年收成好，歌唱乡亲劲头高。茶屋招来四方客，山歌唱得彩云飘。” 张巧云：“茶屋招来四方客，山歌唱得彩云飘。相逢不唱空归去，路边桃花把人笑。” 大姐：“相逢不唱空归去，路边桃花把人笑。火场女人是歌仙，三日六夜不重调。” 张巧云：“火场女人是歌仙，三日六夜不重调。” 张巧云唱完这两句，稍微抬头仰在背后扶手上，似乎在想后面两句，大家等着她唱出惊人的下文。 第十七回、桂鱼出卡洞 老龙梦火场 老龙见德山关一向无战事，担心中游陵津滩至清浪滩六十里水路遭水怪骚扰，决定自己去巡视查看，就把守德山关的事儿交待给千年老龟和金狮，自己逆水而上。他心里一直惦记桂鱼二仙，这次去准备再到卡洞谒见。 洞庭溪发源于永顺垭上，流经路线比较长。上游溪河较窄，河道中乱石多而且大，坡度大，流水速度快，两边高山陡峭。到中下游河道宽过百米，且十分平坦，卵石大小均匀，就像人工摆设一样。洞庭溪一带，溪河两边都是平地稻田，山虽高大，距离较远。与沅水交汇处两边高山挨近很多，形成天热关隘。洞庭溪风景优美，民风朴实，上古嫦娥就生活在这里，留下很多美丽传说。 老龙刚到洞庭溪附近，见沅水浑浊，恶浪滔滔，他知道这里有战事，立即加快步伐前行。老龙赶到马良溪入口附近，见桂鱼兄举起无敌连珠箭挡住一条恶蛟前进的路，桂鱼弟站在上游堵住恶蛟的退路。 原来，这条恶蛟在上寨鲢鱼洞修炼，刚出关。觉得鲢鱼洞洞府狭小黑暗，就借山溪水暴涨，借机溜出。一路上淹没上千亩粮田，毁坏十三座全木凉亭桥，冲走农家猪牛羊无数，已经犯下死罪。 到了沅水，视野开阔，想找块风水宝地长期占为己有，逆水而上看中辰州府附近河上州，自不量力冲了进去。河上洲早就是青龙的洞府，青龙、黄龙合力抵抗，经过一场激战，恶蛟败北。恶蛟顺水而下，打算占据瓮子洞，又遭到水猴抵抗，怕引起水怪群起而攻之。继续往下游动，到马良溪入口，想进洞庭溪找个洞府暂住，正遇上桂鱼二仙出来巡查。 桂鱼二仙知道她坏了很多地方，不允许她进马良溪，也不让她顺沅水再下。好言劝：“猛虎难过梁山寨，劣龙难过德山关！我劝你回去继续修炼，不要再祸害人间，等你修成正果，我们就做朋友。”恶蛟仗自己修炼有成，不听劝告，还满口胡言：“这个世界上只有利益，没有对错！我有损别人利益，别人不会拱手相让，一定不择手段捍卫。别人威胁我的利益，我也只能以死相搏，保卫自己眼前的成果。”桂鱼兄：“你淹没良田千亩，毁坏桥梁近二十座，牲畜无数，罪大恶极，人人得而诛之。”恶蛟说道：“龙从雨，虎从风，蛟龙出海天地颤抖！潜龙在山，借雷雨而腾空。淹田毁物，蛟龙身动，这都是在必然之中！”桂鱼兄：“龙神虽大，为江山所容。山河美景，龙居首功。山河破碎，龙罪难容，你仅为自己私利，枉死无数生灵，不知悔改，还巧言诡辩！”恶蛟：“分明是你们这些水怪无事生非，嗜血好斗，故意找恃强凌弱的借口。”桂鱼兄：“上天有好生之德，水族山精，修成正果都是仙。我念修炼辛苦，劝你为人间多做好事！” 话不投机就在马良溪入口附近展开恶战，恶蛟骄横跋扈，有些真本事，且战且退，退到沅水里。桂鱼二仙同情她修炼成仙不容易，只想打退恶蛟，不想取她性命。恶蛟看不出桂鱼二仙好意，招招狠毒，刀刀见血。三仙激战五十个回合，桂鱼损失十几个虾兵。恶蛟自以为了不起，不听劝告也罢，几次险些伤了桂鱼，还拼命夺路企图继续下沅水。桂鱼兄：“只要你回头，我们既往不咎！你想前进半步，我们绝不手下留情！”恶蛟：“顺我者生昌，挡我者亡！”桂鱼见好言劝不了该死鬼，正等待时机除掉恶蛟。恶蛟将巨尾“叭叭”地摆动，俯冲下来，张开利爪扑向桂鱼弟。桂鱼兄见恶蛟身后露出大片破绽，急闪到十丈开外，对准恶蛟咽喉颈部放出“无敌连珠箭”。恶蛟见大事不妙，忙摆头躲避，却慢了一点点，被闪电般的利箭射中要害，恶蛟当场毙命。 老龙刚到这里，尚未站稳脚跟，亲眼目睹这惊心动魄的瞬间，忍不住拍手叫好。 老龙同桂鱼二仙走进马良溪，到卡洞桂鱼二仙洞府前。桂鱼二仙叫虾兵摆上茶具，三仙围坐在石桌上开始品碣滩谷雨茶。老龙知道桂鱼二仙不喜欢恭维，就开门见山说道：“我这次来还是恳请二仙出山，到德山一起担当守关重任。要知道，我一个人纵有回天本事，也是孤掌难鸣，浑身是铁也抽不出几根钉啊。要让德山万无一失，非要二仙同去不可。” 桂鱼二仙知道老龙这几年防守德山确实功不可没，也愿意出山助老龙一臂之力，还想看看老龙的忍耐性。故意推说道：“我们自由散漫惯了，不想建功立业干大事。今天我们苦战恶蛟已经很累了，我们要休息一下，不能陪你。你先回德山，我们出山的事，以后慢慢再说吧，六月间不吃中饭——日子长着呢。”喝罢了茶，自己进了洞府，关上大门，不管老龙去留。 三天以后。桂鱼二仙终于打开卡洞大门，带着一队虾兵出来，看样子是准备外出巡查的。见老龙一个人还坐在石桌边，十分诧异地问道：“王爷，您一直没有走啊？”老龙笑了笑，问道：“我在等你呢，你们要出门吗？”桂鱼兄说：“几天没有巡查了，怕有蟊贼滋事，在我的洞府附近出现混乱恶性事件那就丢人啦。”老龙心里放不下德山关，突然决定用激将法让桂鱼二仙心服，说道：“你们这几下三脚猫功夫，对付没有道行毒蛇猛兽还可以，要是遇到有真本事的蛟龙，我看你们未必能全身而退！”这话一出，桂鱼二仙不知道是激将法，气得肺都要炸了。大声对老龙说道：“我们这点雕虫小技，您也亲眼目睹过。你能躲过我们乱箭，我们马上同你去德山。”老龙说：“你们说的是真还是假？你们只管放出乱箭，能伤我汗毛，我不回德山，留下来给你们做先锋，效命二仙。” 桂鱼二仙拉开架势，准备放箭，心想：老龙确实是百年不遇的好龙王，有治理德山的雄才，要是真伤了他，自己就是罪人。二仙张开神箭不敢轻易放，嘴上一再说：“放了，我们真的放了。”老龙只是微笑，说：“来吧放啊，你们伤不了我！” 桂鱼二仙还是十分小心，先后放出一支单箭，故意偏了一点，目的是要老龙有机会躲避。眼看箭矢飞来，老龙站着丝文不动，连眼睛都不眨一下，这可吓坏了桂鱼二仙。当箭矢飞到老龙身边一丈时，箭矢自动拐弯飞到一边去了。这时候，桂鱼二仙跳到嗓子里的心才放下。其实，老龙刚上任的路上，拜见伏波王爷马援，临别的时候，马援给老龙赠送一颗鹅蛋大的宝珠，很似现代的磁铁；难能可贵的是，这宝珠见了金属不吸，只是相斥，有这宝珠揣在身上，金属箭矢进不了身，所以，老龙才敢这样赌。老龙哈哈大笑几声，对桂鱼二仙说：“这不算，我要见识你们的连珠神箭。” 桂鱼二仙服了，也不用什么连珠神箭，当场答应去德山效力，为人间多做好事。老龙心里乐开了花，从此德山就万无一失了。 德山关添了桂鱼二仙，老龙心里踏实，睡觉是挨着枕头就呼呼入睡。 四岁那年秋天，太阳很烈，自己没有人照看，把我留住家里和其他小孩一起玩，母亲又不放心。母亲：“兴儿，今天陪娘去割牛草愿意吗？”小兴业：“愿意啊！我就喜欢和娘在一起！”娘把自己带到附近山上割牛草，离家不过三里远，从山下爬到山顶上有一条小路，两边长满很多松树，山腰全是芭茅和荆棘。母亲：“我去下面割草，你一个人在上面玩，不要到处乱走，等会儿娘找不到你心里就会着急的。太阳很暖和，松树下面很干净，困了可以睡觉。” 自己在小路上玩着，她一人从山顶下到半山里去割草。自己站在山边边上看母亲，山中矮树、芭茅比人高，只听到母亲割草声音，也能看到小树、芭茅抖动。时间久了，见不到母亲上来，自己很寂寞又无名的害怕。松树林里松叶金黄，像厚厚地毯子，睡在松树下面，即干净又暖和。山顶上大风吹来，松涛“呜呜”地响，声音时小时大，时而如仙人抚琴，时而似鬼哭狼嚎。我吓哭了，开始睡在地上闭着眼哭；后来，干脆站起来哭，跳起来哭。母亲不在身边，自己没有安全感，害怕松涛恐怖的声音，害怕松涛突然变成魔鬼把我吞噬。 七岁那年天旱，粮食减产严重，几个月没有白米饭吃，母亲一连几天没有吃米饭，早晚都吃红薯、苦荞粑粑，甚至野菜。她为我开小灶，每天有米饭、鸡蛋。一次病昏迷了三天三夜，母亲衣不解带守护了三天三夜，也哭了三天三夜。 李桂阴坐在白象湾巨石上低头哭泣，自己把追得的很多鱼送给她，她破啼为笑，接过鱼变成杜鹃飞走了，怎么呼唤她都没有回头。她和母亲在一起，母亲抱着她伤心地哭：“儿啊，你怎么才来啊？娘好想你啊！”李桂阴：“娘啊！我也想您啊！我把家搬到您房子对面，天天都在看您喊您，您就是不理我！我以为娘不认我了！”母亲：“娘眼睛不好，都是天天想你们，眼睛哭瞎了。”李桂阴：“我在那边有宽大的房子，出门坐车，很多侍女跟着，没有人打我骂我，吃的都是我没有见过的东西，今天我来接娘去享福。” 母亲笑了，李桂阴拉着母亲的手，一起飞走了，飞到很远很远的地方。飞到七色彩云上面跳起舞来，彩云周围站满无数仙人鼓掌叫好。母亲同桂阴坐上车，两条青龙拉着鸾车像风一样快，后面随从看不到边。 自己误吞龙珠，母亲衣不解带，彻夜未眠守在床边，她两眼一直在流血。自己变成白龙，不顾母亲撕心裂肺的痛，走出家门。母亲：“儿啊，你这一走，叫娘怎么活啊？”母亲拉着我不让走，自己还是没有停下脚步，等自己完全变成了白龙钻进山洞，母亲心痛昏死过去了。突然老龙心像刀扎一样痛，高喊：“娘！娘！娘……” 老龙嘴里喊着娘，一下坐起来，原来自己在做梦。身上出了汗，对母亲的样子想一下，还是自己离开时的样子，眼里“簌簌”地流出来了。想：自己离开母亲不知不觉已经十多年了，也不知道她现在怎么样？“养儿防老”，我却一走十余载，连母亲的样子都模糊了，怎么说“孝”这个字！“父母在，不远游”，我却离家两百多里，阴阳相隔。老龙心里格外慌乱，担心母亲有什么意外，很想回去看看母亲。 桂鱼二仙来到德山关，整天都在关内巡逻、仔细观察来往水族。很多事情都尽心尽力做了，老龙清闲多了。眼下已经到雨季节，三天下雨，两天涨水，水族开始忙碌起来。 老龙这几天总是睡不好，眼皮跳个不停，他想：娘亲已经四十八岁了，这些年自己只顾克职守关，十年没有看过她老人家一次，莫非她老人家会有劫难？现在，有桂鱼二仙可以独当一面，可以放心回家乡看看自己的娘。于是，将德山关一切事物交待给桂鱼二仙，自己这才放心离开。 老人们常说冒失的小孩，动一动就像龙动身。龙动身子就是山崩地裂、狂风大作、洪水暴涨。龙从天上飞就会刮大风下暴雨。没有玉帝行云布雨的圣旨，龙从天上自由飞来飞去是犯法的，雷公见了就会劈死他的。老龙也不例外，回家乡只能从水底慢慢游，除非…… 德山码头是湘西一带最主要的木材集散地。那时候放木排，贩货都离不开常德，所以，常德是湖南最繁华之地，又是湘西人出马之地。俗话说“一没下常德，二没落津市”，就是比喻自己没有见识。 老龙是吞下白龙珠变成的龙，习惯变成一身素装的老汉，白发银须，拄着一根茶木拐棍，看样子有九十岁，其实还不过二十六岁。脸上蜡黄，体弱多病，步态艰难。他缓缓地走到德山码头上，见一对五十多岁的老夫妇，正在小渔船上收拾东西。老龙上前打听，听说话口音是家乡人，便直说：“老乡，你们回辰州吗？我想搭你们的顺风船回家呢。” 原来，这对夫妇是辰州斑竹溪人，前两天到这里贩卖鱼干和一些山货，脱手以后又采购一些期货带回家乡贩卖。他们都很热情，见老龙这么大年纪，很爽快答应了。男人叫文必正，五十又三，身材高大，体魄矫健，能说会道，走南闯北，见多识广，为人热情；女人是他的堂客，姓于名三妹，身材也高大，留一条长辫子，头上盖蓝底白花头巾，面前围着自己绣的、蓝布白花挂颈长围裙。微胖，大脸黝黑黝黑的，她为人贤惠勤劳，两人夫唱妇随，常年在沅水上下奔波。 第十八回、渔翁治怪病 老龙赠敲鱼 小渔船离开码头，文必正摇橹，妻子掌舵，老龙坐在乌棚外看沿途风景。逆水行舟相当费力，自己都很难感觉到船在移动。小渔船咿呀咿呀地逆行约三里水路，文必正信口吟道： “山中户，水上住，饮风宿露家四处。 三餐粮，带夜收。 几尾鲤鱼，来换油盐藏。 满江浓雾武陵道，夫妻同心浆橹操。 月朦胧，鸟朦胧， 千里长河，唯我扁舟纵。” 老龙为人子时，读书成绩很好，就是不善于交谈，喜欢安静和独立思考。文必正问老龙道：“老人家，您是那里人啊？到常德做生意还是走亲戚啊?” 老龙答道：“我和你们是真老乡呢。我是火场人，十六岁那年一个人来常德德山，就在德山定居了。今天是第一次回家乡，恐怕连路都不记得了。” 随即吟一阙《调笑令》： “沅水，沅水。父母生吾故里。 未报寸草春晖，独自离居远飞。 飞远，飞远。痛彻游人肠断。” 文必正读过几年私塾，知道这词牌叫《调笑令》，也临场咏一阙： “沅水，沅水。浪里飞舟痛涕。 养儿育女心慈，斑竹溪口泪催。 催泪，催泪。一曲渔歌自慰。” 于三妹父亲是个穷秀才，生三个女儿，自幼父亲教他们三姐妹读书识字。她能诗善歌，丈夫话音刚落，她便咏道： “催泪，催泪。三餐波浪声里。 捕鱼捞虾夫妻，转眼白发自飞。 飞自，飞自。处处险滩魂坠。” 文必正问道：“老人家，您家乡还有什么人呢?” 老龙说：“我走的时候，家里就一个娘，身体不太好。我走一步她就哭昏一次，哭得她两眼都流血了。我当时没有选择，只能走。你看看，为人子拋家弃母，一别就是十几年，没有尽一天孝道，还是人吗？” 文必正有见识有阅历，边摇船边回忆家乡的传说，隐约记得火场小孩吞珠变龙的故事。 小渔船在水上逆行了一天，文必正夫妇交替摇橹，不仅仅是累，也很枯燥，便唱起渔歌解闷提神。 文必正： 嗨…… 沅水那个滔滔十呀十八湾， 夫妻那个驾船把呀把家还。 哥摇那个橹来妹呀妹掌那个舵， 长风落日哥哥心里那啊那个的酸…… 于三妹： 嗨…… 哥哥那个摇橹来妹妹那个掌啊掌好舵， 夫妻那个同心比呀比什么都甜。 妹知哥哥那个驾船累呀累呀， 唤阵那个风儿替哥擦呀擦把汗。 文必正： 夫妻那个同心比呀比什么都甜， 一路那个风雨辛苦啊辛苦了几十年。 感谢天上那个星儿伴呀伴月照， 感谢我的那个妹呀掌舵本事好！ 于三妹： 感谢天上那个星儿伴呀伴月照， 感谢那个夫妻快啊快乐地同到老。 夫妻那个齐心把呀把船摇呀摇， 早到那个家中一觉睡呀睡到日上三竿高。 夫妻合：感谢天上那个星儿伴呀伴月照。 重唱： 男：感谢那个妹妹掌啊掌舵本事好！ 女：感谢那个哥哥驾啊驾船劲头高！ 男：妹啊！夫妻那个齐心把呀把船摇， 女：哥啊！夫妻那个齐心把呀把船摇， 合（两次）：风里那个雨里呀快呀快乐的同到老。同到老。 第二天傍晚，小渔到了桃源河界，十里长潭，河宽水平。船靠在沅水边上休息，做饭吃。恰好是农历十二，月亮没有圆，却很亮，水面上雾气很大，休息了一个时辰，文必正夫妇坚持再赶一程。 茫茫夜空，茫茫沅水都看不到边。天上繁星朦胧，水上渔火朦胧。 老龙念着咒语，令虾兵游鱼轻推渔船前行。自己实在坚持不了，对文必正夫妇要求道：“老乡，我好困！你们给我空个舱好吗？我要睡一下。”文必正答应了，叫老婆于三妹将一个大舱清理空，让老龙睡觉。老龙对他们说，“我睡了，你们盖好舱板，吃喝不要管我，到了斑竹溪就叫我吧！” 文必正夫妇都答应了。等老龙睡下，文必正盖好舱板，仍然咿呀咿呀摇橹划船逆行，他们突然感觉到，不摇橹渔船也在慢慢往前走。夜很深了，文必正夫妇太累了，把船靠在岸边，铺开被子，在乌棚里睡下。天亮醒来，渔船自己在沅水中逆行，已经到了过桃源县境内。 小渔船在沅水中逆行了三天三夜，文必正老婆想：这位老乡，睡了三天三夜，不吃也不喝，莫非已经死在舱里了。趁夜深，妻子于三妹小心翼翼地打开一块舱板看个究竟。不看不要紧，看了吓死人。她吓得脸色发青，不敢多看，就轻轻地、轻轻地盖上舱板，走到船后头对老公轻声讲述见到的情况，两人心都“噗噗”地跳起来。 幸亏，于三妹是风里来浪里去的人。原来，这船舱里哪里是人啊，是盘得紧紧的一舱蛇身，比水桶还粗，鳞片有蒲扇大，胁下一块大鳞片张开一尺高，里面有一条水蜈蚣，足足一尺长，正在贪婪地啃食着鳞片下腥红的肉。 文必正有单独想了一阵子，点了点头，似乎全明白了，这老头就是火场老龙。天又黑下来了，定庚的时候渔船到了麻伊府下游，上来陵津滩就是瓮子洞。“寡妇链”滩险水急，白天上滩需要纤夫拉船，还容易出事故。很多纤夫，由于缆绳拉断，掉进沅水丧命。寡妇们筹集钱财，打造一条碗口粗长铁链，横挂在险滩石壁上。 这个险滩的名字已经没有人记得了，只知道这里险要处叫“寡妇链”，或者叫“寡妇滩”。晚上看不见，没有纤夫拽纤，不能过了。文必正将渔船停靠在下游丫角涠边上，生火做饭。忙了很久，菜饭都摆在船头小桌子上，没有开始吃。文必正走到乌棚里，用手指敲响舱板，喊道：“老乡，快到斑竹溪了，快起来吃点饭吧。”文必正回到小饭桌旁边坐下，等待老龙一起吃饭。 一会儿，舱板掀开，出来的依然是白胡子老头。老龙带着三分睡意，歪歪咧咧地走到桌子边坐下，说：“老乡，这么快就到斑竹溪了。”文必正笑着答道：“早呢，还要一天时间，不远就是‘寡妇链’了，夜里不能上滩，我们就在这里休息吧。都四天四夜了，您不吃也不喝的就不饿吗？”老龙说：“我不饿，就是想睡。”文必正看着老龙隐隐作痛的样子，心里一点不害怕，也不便道破老龙的身世，对他的病倒是成竹在胸。笑着问道：“您老人家的病，已经好几年了吗？只要您愿意配合，我有好办法能根治您的病！” 老龙明白文必正夫妇已经知道自己的身世。老龙出入沅水上下，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得了这怪病，简直要自己的命。听文必正能治这怪病，当然高兴，当然愿意配合啊。就问文必正说：“你们不害怕吗?”文必正微笑着答道：“您是我的老乡，也是天下人敬仰的神，给您治病，我怕什么啊？您依然睡到舱里，显一下圣！”老龙回到舱里，他怕吓倒文必正夫妇，将身子变得比大碗还粗。文必正喊道：“粗点，粗点，还粗点。” 老龙将身子变到水桶大，张开胁下蒲扇大的鳞片，见到一只尺余长的水蜈蚣吃饱喝足了，睡在里面。文必正叫老婆将烧得通红的铁火钳递过来。然后轻声对老龙说道：“忍着点啊，我要动手了！”逐将红得发亮火钳，小心地伸进老龙鳞片下，稳稳夹住水蜈蚣，快速拉出来。水蜈蚣拼命挣扎，头尾不时地缠到火钳上，发出“哧哧”的响声，散发着焦臭味。很快，水蜈蚣全身变成红色，死了。老龙变回老汉，躬腰行礼，千恩万谢，谢不尽的救命之恩。 天已经亮了很久，河面上的浓雾渐渐散开，太阳爬出了山顶。河中的水鸭三三两两地在觅食，从上而下的洪江木排，连成几里长龙。渔船、商船、客船络绎不绝，号子、渔歌到处在唱。 文必正将渔船开头，驶向上游。三个钟水路程，沅水第一险滩“寡妇链”就在眼前。寡妇滩南面是很宽阔的浅滩，无数乱石高出水面两米。北面紧傍峭壁下却是深水涧就是瓮子洞前，宽约三十米。整过滩长约两里，南面略高，约三十度，不能行船；北面稍低，约二十度，流水飞流直下，弯道处，急流直冲峭壁，全靠纤夫拉船上滩。峭壁上只有多年风化出的崎岖小道，最狭窄处只有五寸宽，而且离水面二十米高。每年多次由于缆绳拉断，纤夫掉进沅水丧命。无数寡妇四处筹集资金，打造出一条碗口粗的长铁链，横挂在最险要路段，故称“寡妇链”。老龙清楚地听到纤夫喊着号子拉船上滩。就是听了让人心酸的沅水号子： 领（白）：兄弟姐妹们那，大家准备好了吗？肩担粗竹缆，拉船上高滩。起啊！ 纤夫，低沉忧伤（合）：嗨——哟、嗨——哟、嗨——哟、嗨——哟嗬。 领（宏亮）：嗨哟、嗨哟、嗨哟、嗨——哟嗬嗬嗬嗬嗬嗬嗬。肩担粗竹缆，脚踏岩石边。同使千斤力，拉船上高滩。心有万般苦，只为柴米盐。一路汗雨落，莫负寡妇链。 纤夫（合）：嗨——哟、嗨——哟、嗨——哟、嗨——哟嗬。 领：嗨哟、嗨哟、嗨哟、嗨——哟嗬嗬嗬嗬嗬嗬嗬。寡妇滩啦那个寡妇链，纤夫的血泪啦把那个沅水染。几多男儿把命送，几多女人泪流干。 纤夫（合）：嗨——哟、嗨——哟、嗨——哟、嗨——哟嗬。 领：嗨哟、嗨哟、嗨哟、嗨——哟嗬嗬嗬嗬嗬嗬嗬。为了那个父母不挨饿，为了那个儿女有衣穿。不怕那个风吹雨打啊日头晒，甘愿那个卖力挑起千斤担。 纤夫（合）：嗨——哟、嗨——哟、嗨——哟、嗨——哟嗬。肩担粗竹缆，脚踏岩石边。齐用千斤力，拉船上高滩。心有万般苦，只为柴米盐。一路汗雨落，莫负寡妇链。 领：兄弟姐妹们啦，手里要抓紧，脚下要踩稳，同心协力加把劲。 纤夫（合）：嗨——哟、嗨——哟、嗨——哟、嗨——哟嗬。 领：大家齐用力啊！一起再加把劲啊！平平安安上高滩，欢欢喜喜把家还。 纤夫（合）：嗨——哟、嗨——哟、嗨——哟、嗨——哟嗬。 领：嗨哟、嗨哟、嗨哟、嗨——哟嗬嗬嗬嗬嗬嗬嗬。嗨哟、嗨哟、嗨哟、嗨——哟嗬嗬嗬嗬嗬嗬嗬…… 老龙第一次亲眼目睹这种痛彻心扉的场面，为之动容，默念咒语，叫水族都帮忙推船，眼前的大小船只都很快就上了滩，进入静水。文必正的小船，虾兵一直在水下推，小渔船像射箭一样，不到半天时间就过了清浪滩，到斑竹溪。一眼望去，河面平静如镜，水不泛浪，风不扬波，视野开阔。 老龙退了虾兵，渔船变得缓慢。老龙对文必正说：“恩公，你们治好我的怪病，我要报答你们的救命大恩。请问，你们是要活宝还是要死宝?”文必正夫妇听了吓一跳，觉得这提问太奇怪恐怖。活宝就是法器，死宝就是金银。文必正夫妇见多识广，就是没有听过这种说法，不懂，觉得死宝不好听，于是支支吾吾地说：“要活宝！”老龙先教文必正几句咒语，再叫文必正用洗衣棒（锤洗衣服的木棒）在渔船边上轻敲三下，神奇的现象真叫文必正夫妇目瞪口呆很久很久。沅水里的大鱼争先恐后地往船舱里“嗖嗖”直跳。直到自己满足，再叫一声“停”，鱼就不跳了。老龙对文必正夫妇说：“你们以后拥有这件活宝，捕鱼就不会像以前那样辛苦了。切记，不要太贪婪，不要让别人知道你们有这样的宝贝，更不要给别人借用宝物！” 说完，跳进沅水不知去向。没有想到，这活宝后来却要了文必正的命。 第十九回、老龙吊孝 乡亲送别 对歌的乡亲见张巧云头仰在扶手上好久不动一下，旁边的歌迷叫道：“歌仙，这么快就穷词了？我们还急着听你的下句呢！”坐在她身边的几个妇女，说道：“大姐，你思考时间也太长了吧?”几个妇女迫不及待地站起来看看，都同时“啊”地一声尖叫起来。原来张巧云口角早就流出涎水，估计是急性心梗，没有表现丝毫痛苦就离开人世了。 张巧云大半生孤苦伶仃，到咽气的时候却有几百人为她送终，也算是死后风光。赛歌会立即停下来，除了别乡路程较远的歌友依依不舍离开回家，其他乡亲都主动留下来帮忙料理后事。主事人吩咐几个年轻人去娄鸣溪请先生（专门埋人的道士，湘西都称先生），一部分人到符家老宅清理堂屋杂物，准备打夜（也叫杠丧，就是做法事）；一部分人打纸（手工打造纸钱），一部分人采购必须物品。几个年长一点的妇女，烧好热水为张巧云梳洗穿戴，大家各司其职，很有秩序的忙碌。妇女用桃树皮烧出热水，将张巧云身上小心清洗，给她穿上老衣，用门板停放在茶屋里。 天刚黑不久，六个先生都到茶屋外。敲锣打鼓放鞭炮，开始为张巧云做第一堂功课——开路。开路就是打点去地狱路上拦路抢劫的孤魂野鬼，当地的城隍土地，过路要交过路费，过桥要交过桥费。为张巧云搬行李事先请来搬运工、车夫、轿夫。功课做得差不多了，才将张巧云装进匣子（棺材里面的小棺，轻巧方便）里。先生在前面边走边做功课，领着张巧云魂魄，走向符家老宅。先生后面由一个符姓晚辈男孩，用茶盘端着灵牌和油灯。灵牌后面由四个青年男人、一边两个，用手提着匣子慢慢跟着走。好在不是很远，一盏茶时间就到了。将匣子按先生指定放在堂屋中间，打夜正式开始。一堂功课一个钟，休息半个钟又开始。 杜鹃鸟飞到张巧云院子外面的老梨子树上，道士不做法事它就凄厉地叫着。 天黑不久时，老龙从老龙洞钻出来，很清楚听到自家房子传出锣鼓鞭炮声，知道自己回来晚了，母亲已经离开人世了。自己只好强忍悲痛，依然藏在洞里痛哭。到半夜锣鼓鞭炮停了，他飞出点躲在自家的屋背上，卷缩在瓦逢里偷偷地哭。先生吃过夜宵，帮忙的人留下，多余的人愿意留下的可以留下来，其他人都回去休息了。老龙见主坛师俯在师台（法坛主要台子，摆在大门进去的中间）上小憩，就立即托梦给，说：“我是符兴业，回来给娘吊孝的，你们做功课时不要敲锣打鼓放鞭炮。” 坛师醒来对大家说，大家都觉得不靠谱，先商量了一会儿，都说不管真假，先照梦里说的做。 一会儿，堂屋大厅坎上面掉下几片瓦，有一种若有若无的动静。慢慢地从房顶吊下一条大碗粗的蛇身，慢慢地、一点一点地下来。尾部一截盘曲在大门外，支撑前半部分身子，慢悠悠地蛇头也下来了。老龙慢慢地将头伸进堂屋，管坛师见了，马上搬来三根高板凳（八仙桌的专用板凳，长四尺多，宽六寸，高两尺），间隔一尺摆一根。老龙很小心地将头部搁在板凳上。这时候大家心里都很紧张，战兢兢地退到角落看着老龙。老龙的样子是牛头，猪嘴，凤眼，鹿角，虎齿，鲤鱼须，雪白蛇身，鹰爪，麒麟尾。管坛师是老龙本家伯伯，也从没有见到过老的样子，心里恐慌一阵以后就不害怕了，找来白布缠在老龙的角上，算是给孝子披麻戴孝了。老龙的身子还在慢慢地变粗变长，最后变得比水桶还粗，身子将自家房子围了三圈。留下来的人闻讯都出来围观，只是不敢靠的太近。有的回去报信，你传我，我传他，没有多久，全村人都陆续前来看老龙。 先生做功课时，到四方八位对菩萨作揖，老龙就点头。凌晨三点多钟，先生要到床上睡一觉。看老龙的人都在外面岩塔里，堂屋里只有老龙一个人守灵。大家清楚听到老龙带着哭声念《四字训》：“尔小学生，须听教训。父母生你，受尽苦辛。怀胎十月，方得完人。将湿就干……” 在场听到的乡亲，不论男女老幼都流下伤心的泪水。天亮之前，先生起来继续做功课。他们一干人穿好衣服（道士衣服），戴好帽子，不约而同地敲锣打鼓，吹唢呐，放鞭炮。这下老龙怎么受得了，加上事先没有准备，突然受惊，本能地迅速收圣，害怕和慌乱，将自家的房子扭转了方向。原来大门是坐北朝南，顷刻之间成了坐东朝西了，摇得房顶上的瓦片哗啦啦地往下掉。在场的人个个大惊失色，吓得魂不附体，先生只好急忙停止动作。 原来，这几个道士去睡觉，他们凑在一起商量好，想知道老龙听到锣鼓声会是什么反应，所以，做出了这场极其危险的闹剧。老龙也是惊魂未定，想：天快亮了，来的乡亲会更多，万一自己突然受惊给乡亲们造成惊吓和伤害，自己就是犯罪，干脆自己先离开家。想罢，收了圣，变成筷子大的下花蛇，钻进草丛不见了。老龙离开家，依然躲进老龙洞。 打夜进行到三天。都管大人（主事人，什么都管）吩咐厨房早点开席，安排八个年轻力壮的后生打井（挖墓穴），顺便将棺材抬到山上放好。其他人帮忙磨豆腐、杀猪宰羊、劈柴、挑水、洗菜、洗碗、撤席上席。夜里，先生做“过桥”功课时，用八张八仙桌造出一座桥，居然有上百人参与“过桥”。天亮前最后一堂功课就是化财（给死去的人和直属先人烧纸钱，因为量大，必须做法事，不然会遭孤魂野鬼抢劫的）。都管叫有空闲的人，把岩塔外面堆上大堆干草，上面摆上所有的笼（装满纸钱的箱子），笼上面堆放张巧云的遗物。先生对着摆笼的场地开始做功课，帮忙的人立即清堂。将堂屋里摆放的贡品、灵屋、纸马、灵堂外面扎的拱门都搬到化财的地方。然后，在先生的功课中点火焚化。 先生等到黎明时做功课出丧，上百人护着张巧云灵柩，一路鞭炮直到灵山。棺材下穴后，按照罗盘定位好，先生（这时候只需要一个）退了杀气，说一下吉祥话，侄子代替老龙挖三锄“孝子土”，众人将棺木掩埋，堆成长椭圆形小土丘，张巧云永远安息了。安葬的乡亲都回去了，杜鹃鸟在坟旁一直叫着，累了休息一会儿继续叫…… 按照当地习俗，母亲从上山算起，老龙是孝子（特指长子），三天不能走出屋檐，三朝过后随便去什么地方都可以。老龙家里没有其他亲人，母亲走了，屋子里静悄悄地，老龙藏在房梁上守了三天。第三天晚上，侄子来堂屋烧纸，陆续来了几位亲人，烧完纸就走了。 三朝后，老龙就要回德山。 夜里，上千老乡都聚集在老龙家门前，大家要求再看看老龙神采，并且要求亲眼目送老龙离开家乡。家乡习俗，没有满三朝孝子不能离开自己的屋檐，所以，老龙夜里又回到自己的房顶上了。见乡亲们这样看重自己，觉得应该满足乡亲们的要求。就给都管托梦说：“明天天亮之后就要下暴雨的，大家要看我，就用竹子搭成水涧，一直搭到我喝水的潭边（白龙潭）。” 乡亲们知道后，马上去砍竹子，对半分开，敲掉里面结节做成涧，从老龙家的屋檐一直搭到白龙潭，天亮前就完成了。大家正在喘气，突然狂风大作，雷鸣电闪下起了倾盆大雨，平地水深过一尺。乡亲们戴上雨具，冒雨围在竹涧两边，等待老龙出现。果然，天亮不久，从瓦槽里溜下来一条筷子大的小花蛇，头上有角，顺着竹涧慢慢地流向白龙潭。到了白龙潭，溪里已经涨到半溪水，浑黄而快速飞流。 老龙在潭中转来转去，和乡亲们点头告别。很多乡亲们没有见到老龙真圣，要求变大。都管向老龙转告大家的想法，老龙怕惊吓老乡，就变到大碗粗，乡亲们要求再大，老龙又变粗，一直变到水桶大。胆小的乡亲有点害怕，老龙再也不敢变大，朝乡亲们连点三下头，就头后尾前顺水而下。 乡亲们看着水里老龙白色模糊的影子，也跟着走，沿途杜鹃鸟也跟着叫喊。大雨、大风开始减弱很多，雷公还在停一会响一阵地忙碌，溪水似乎还是涨了很多。 老龙见乡亲们不愿离开，只好停下来，将头高高起，对着乡亲们点三下，继续走。山溪很窄，很多地方都是下坡，流速很快。溪里不少地方有巨大石头，溪水冲击石头掀起浪花溅到半山腰上，看了暴涨的溪水，才真正领略到水的汹涌澎湃。老龙见乡亲们还不愿意停下来，心里感动愧疚，只好再一次停下来高高昂起自己的头，对着乡亲们深情地点了三下头，然后，沉在水里慢慢地游走。 大家会问：老龙为什么头后尾先地走路呢？这就是好龙和劣龙的区别。好龙过路怕弄坏地方，尾巴上前走路的速度很慢，就是小心；劣龙过路头在前面，摆动很快，它才不管地方弄好弄坏，所有，龙动身往往是山崩地裂，桥毁田垮的。天上追查哪条龙坏了地方，只看龙尾巴就知道了，坏地方的龙尾巴上有泥巴啊。还有一点，好龙遇到桥也是从桥底下过。劣龙遇到桥就会从桥上面过，它怕桥塌下来砸死自己啊。所有，很多桥都会被劣龙破坏掉。 老龙到了杨公坛，溪上横跨一座全木质的凉亭桥，不足两尺水就淹了桥，乡亲们此时非常担心这座桥。老龙见这桥中间有两个石头砌的墩子，空间不大，他只好收了圣（也可以说“收缩身子”），放慢速度，小心过去。乡亲们见水里老龙已经过了桥，大家都鼓掌了。老龙见乡亲们还在送自己，只好又停下来，将头高高昂起，对着乡亲们点了三下头。这样，走走停停，共停了十八次。老龙停过的地方就成了滩。停了十八次，就成了十八个滩，这就是后人传说的“望娘十八滩”。 乡亲们送老龙都送到野人岩，再走就到大火坪地界了。见老龙不再出来，大家商量都散了，送君千里终须一别啊。老龙想到：乡亲们这样情深意重，自己要不好好治理沅水那就枉费乡亲们的殷切期望。 他记得自己变龙前，到七家溪为娘采天麻，那里正在闹蓝蛇，现在回来了该去看看。于是，老龙到了凡溪就从小溪进去到茶溪。 第二十回、蓝蛇戏村妇 莽汉劈蛇头 蓝蛇精来到七家溪以后，开始有点顾忌，不敢明目张胆乱缠人（迷惑人）。一个月色明朗的夜里，沿溪上下很多妇女溪边洗衣服，他站在岩母垭千年大梧桐树上对着溪水高喊：“啊，这些漂亮的女人都是我的媳妇”。 不久，村里的女人先后开始癫（疯）起来，怎么医治都没有用。病人家属只好请道士、仙娘、设菩萨、还愿，什么办法都用了，就是没有作用。蓝蛇精就越发嚣张了，很想白天轻易缠到女人，而且要像夫妻一样心甘情愿配合做爱。 蓝蛇叫蓝素根，同白蛇白素贞一起在昆仑山修行，得道下山。一起到西湖时，白素贞见了许仙动了真情，小青就留在白素贞身边。蓝素根离开西湖以后，到处找风景优美地方定居，见七家溪这里堪称大山王国，世外桃源，贪念这里山美、水美、人更美，就选择岩母垭千年梧桐做自己临时巢穴，干起迷人害人的勾当。 朱家（地名）有个姓朱叫朱三的男人，农闲在外地做小生意。娶一个绝顶漂亮的媳妇崔氏，虽然是新婚不久，为了生计，两夫妻聚少离多，结婚三年还没有小孩。蓝蛇精早就垂涎三尺，见朱三出门做生意去了，当晚深夜，蓝蛇就变成朱三的样子，学着朱三的动作，到朱三家来了。崔氏很守妇道，天黑以后就关门闭户，独自一人坐在房里绣花，快半夜了，就吹灯上床睡觉。快要睡着的时候，隐约听到自家的前门开了，之后，又听到人在碗柜找东西吃。过一会，听脚步声，人又到火坑边，拖动板凳坐在火坑边，用火钳扒开火，似乎在找什么似的。这些动作神态都和朱三没有区别。崔氏想：朱三今天才出门啊，最快也要半月才能回来啊？也许是自己忘了闩门，野狗进来找东西吃。 突然，房门开了，房间里发出淡淡红霞（光），能看见房间里家具物件的轮廓，一条黑影和朱三的气派一模一样向床边走来。崔氏不出声，看“朱三”到底想干什么。“朱三”坐在床边，慢慢地脱下自己的衣服，掀开被窝和崔氏睡在一头。等“朱三”刚睡下来，崔氏伸手摸“朱三”，猛然摸到“朱三”身上密密长着短而很光滑的绒毛，崔氏，先是大吃一惊，随即掀开被子坐起来破口大骂。只见一条黑影“嗖”一下从房里飞出去，房间里的红霞也突然没有了。原来，蓝蛇精做坏事就怕人当场大骂，以后见人就说，他就不敢再来骚扰了。假如女人碍口失羞（不好意思说出自己被蓝蛇精骚扰的事）那就完了。 有一个夏天，快中午的时候。蓝蛇精变成十分标致年轻男人，一看就知道是十八九岁的风流小伙，坐在青龙岗十字路边的荫树下一块干净的石头上。这里好远的地方没有人户，却又是四个方向的必经之路。有两姐妹，一个十六岁，一个十七岁，急匆匆从东往西走。到荫树垭准备歇口气儿，见这里有个男人坐着，怕招惹是非，就没有放慢速度，继续赶路。蓝蛇用好听的话语挑逗，两姐妹当没有听到，也不多看他。等她们走过自己眼前，蓝蛇变几锭银元宝掉在两姐妹脚边，然后高叫：“姐姐，姐姐，你们钱掉了。”两姐妹低头看了看脚边，看到两锭元宝，就是没有动心，只顾自己走路，蓝蛇精这一次又失败了。 有一个刚满二十二岁的小女孩，个子矮小，模样也不十分好看，定亲好几次，男孩都看不上她，心里很痛苦。独自一个人经过青龙岗，蓝蛇精好言叫她休息一会儿。女孩见没有人来，果真停下来，坐到蓝蛇精旁边休息。见蓝蛇精一表人才，谈吐举止大方，她立刻就春心荡漾起来。蓝蛇精说了很多打动她的话，女孩子被说得浑身麻酥酥地，蓝蛇精抱她、搂她、亲她，她都不想反抗。蓝蛇精将女孩抱到僻静之处，脱光了她的衣服，开开心心快快乐乐地做上了爱；之后，还用甜言蜜语哄女孩子，女孩子觉得非常满意。每天一到深夜，蓝蛇精就找女孩子做爱。后来，女孩子知道自己是被蓝蛇精缠上了，却不好意思说，慢慢地就癫了，怎么都治不好，最后病死了。 阳春三月到了，农家开始忙农活。养猪多的农户，经过漫长冬天的消耗，养猪用的草（猪草）已经消耗殆尽。为了保障抛粮下种不误农时，家家都要抢天气预备青饲料，当然是满山遍野去找啊。这些活儿需要的是耐心，只有靠妇女去做。 白象湾周童是个半傻莽夫，头脑简单，身材高大，有超人的蛮力；什么都不懂，就知道日夜忙碌在田间地理，却很在乎自己的老婆，绝不让别人沾老婆的半点便宜。已经有两个小孩，一男一女，大的五岁，小的三岁。堂客伍氏，有点姿色，身架也不错，很温柔本分。家里养五头肥猪，都一百多斤了，还有一头母猪，一头大水牛。她常年做的事就是扯猪草，割牛草，这下被蓝蛇精盯上了。 伍氏到庙湾山顶上扯猪草，这里有很大一块去年刚种的包谷地，地里有很多耐过冬天的矮脚野菜（当地叫地猪草）。伍氏扯完一块地就把猪草堆成一小堆，然后有去另一块地方扯。不知道什么时候来了一个漂亮的年轻后生，远远地平行站着，面朝伍氏，唱山歌挑逗。反正隔得远，伍氏不理他，只顾自己扯猪草。蓝蛇精唱到： “对面的姐姐长得啊乖哟，哥哥的心嘛动起来哟。 想变只蝴蝶飞过去嘛，又怕蜘蛛网来缠住咯。” 伍氏知道这人不是什么好东西，头也不抬，装作没有听到。蓝蛇精又唱： “对面的姐姐快答话啊，哥哥心里像猫在抓哟。 哥哥心里像猫抓呢，夜里嘛怎么睡得下哟。 哥哥要是得了病嘞，妹妹心里也会痛哦。” 荒山野岭，孤男寡女，加上都不认识，谁胆敢唱山歌调情啊？蓝蛇精继续唱到： “妹妹啊，哥哥唱得么口流血啊，妹妹一句么都不接啊。 莫非是点头答应了嗳，哥我晚上就来搭歇哟。” 蓝蛇精唱了一个又一个的，伍氏看都没有看他一眼，觉得没有趣。眼看伍氏猪草扯够了，在将猪草收拢。蓝蛇精也主动帮忙，将斜坡上的猪草收到平地方。 伍氏将猪草装进背篓，压实，边上插上几根三尺多长的小棍，再往里面放猪草，一个人还真的不好办呢。蓝蛇精叫伍氏扶稳背篓，自己一把一把地将地上的猪草放到背篓里，堆得像个倒立的小宝塔。伍氏用葛藤将小木棍缠上几圈，左看右看一阵，觉得很结实，就背上背篓。蓝蛇精将背篓小心扶起，伍氏全过程一句话没有说，也没有说一声谢谢就独自下山。 晚上，伍氏先休息睡了。周童心疼老婆，自己点着桐油灯，将伍氏扯的猪草趁夜里要剁（砍）完。这么一背（也叫一运）猪草，一个人要砍到半夜过。当他快砍完的时候，背篓底里有两锭银元宝。周童想了很久，也想不出什么名堂，心里觉得奇怪，就是不想打扰堂客休息，想观察一下再说。 伍氏吃过早饭，依然到庙湾去扯猪草，情形和前一天没有多大区别。蓝蛇精不停挑逗，伍氏一言不发，很早就回家了。 夜里。周童砍猪草，砍到最后依然有两锭银元宝。周童想到：家里的大米总是提前吃完，每月接不到月底，肯定是这个贱堂客偷出去卖了，要不然就是外面有皮绊（外遇）。他越想越气，丢下手里的刀，骂咧咧地冲进房里，一把抓住睡梦中伍氏的长头发；鼓起炖钵大的拳头，隔着棉被用力捶打伍氏，嘴里还大骂道：“贱堂客，今天我要打死你。” 可怜的伍氏，一天辛苦劳累不说，梦里抽魂，还不明白是怎么回事，被男人打得“哇哇”大叫，也没有申辩的机会。一直挨到周童手没有力气再打，才披头散发勉强坐起来问到：“野狗日的，黑黄牯（骂周童是畜生）。你手都打累了，打软了，也该给我解释一下（哈），为什么打我吧？我做牛做马地累，你不赞叹就罢了，我还要不明不白的背你的家伙（就是挨打的意思），你是人吗？”周童恶狠狠地说：“你这个贱堂客，好人你不学，学在外面偷人，我不打死你才怪呢！” 这天知地知，真的冤枉了伍氏。伍氏欲哭无泪，气愤愤问道：“拿贼拿赃，拿奸拿双。我一天在山上扯猪草累得半死，你说说，你快点说说，大白天的，我在哪里偷人了？”周童理直气壮地说：“你没有偷人？你背篓里的银子从那里来的？这么多钱，我们一家人不做阳春都可以吃一年呢！”无缘无故地说到钱，伍氏也懵了，自己哪里有钱？边哭边说道：“这是遇到鬼了？钱从那里来的，我自己怎么不知道？” 周童把四锭元宝取开给伍氏看，这下伍氏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夫妻两人，你一句我一句地吵，最后，周童觉得确实冤枉了伍氏，他相信自己的堂客不是乱来的人。就问道：“那你在山上扯猪草的时候有没有其他人啊？”伍氏说：“这两天，确实有个陌生男人在山上惹（挑逗）我，我扯我的猪草，根本没有理他，也没有和他说一句话。”周童想啊：肯定是这野男人作的怪。他先给老婆赔礼道歉，好言安抚老婆，最后说：“你明天依然去那里，我想把这件事弄清楚。” 伍氏忍着痛，装作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仍然到庙湾去扯猪草。她将背篓放在走进苞谷地路口，就到处去找猪草。不久，蓝蛇精又来了。他不敢靠伍氏太近，隔着十来仗远，埋头帮着扯猪草。伍氏估计一运差不多了，就将扯成小堆的猪草收拢，放到背篓旁边。蓝蛇精也帮着收。收完了，伍氏将猪草往背篓里装，蓝蛇精照样帮忙。插上几根小棍，装得很高，像宝塔，缠上葛藤，眼看伍氏就要回家了。蓝蛇精迫不及待地问道：“我给你背篓底下放了很多钱，你看到了没有啊？”伍氏没有好气。答道：“就是你的钱惹地祸，害我被打得半死。” 话音刚落，路边小树丛里钻出莽汉周童，手举一把明晃晃的长把莎刀，急急走来，用力猛劈蓝蛇精的头。蓝蛇只顾帮伍氏装猪草，没有时间看后面，也没有想到周童会从后面来砍他，只觉得有个黑影子带一股疾风，朝他头上落下。说是迟那是快，蓝蛇精将头一歪，刀就砍了下来。幸好这一歪，周童的刀恰好砍掉蓝蛇精头的边边，巴掌大一块头皮骨掉了下来。蓝蛇精忍痛闪到一边，剧痛叫他现出原形，原来是水桶一般大的蟒蛇，摆动逃命的身子，顺势溜下山。只听到山中罗大鼓大的漆树，一排排地发出“啪啪”声倒下。 从此，七家溪一带暂时平静了几年。 第二十一回、捉金狮 灭蜈蚣 老龙到了茶溪油坊湾。这一带没有下大雨，小沟里水很浅，他就爬上岸，依然变成白发银须老头；拄着茶木棍，走到山脚下稍微歇口气，慢慢上山坡上爬。这边山坡很高，全是石条铺成的石级，加上不久才下雨，石条上冲得干干净净地，没有一点泥沙。他爬到山顶上停下来回头看看，宽广的茶溪都在脚下，忙碌农活的乡亲们，就像蚂蚁大小在走道。过了这荫树垭就是下坡，到福长溪比从茶溪上来的坡短一半，也是用石条铺成的。到山脚下就是平路，两边的山很窄，小路沿着小沟旁的田埂边走，到外面就宽阔很多，一条岔路进去就是福长溪村子，直走就是张家函里（小村庄）。 老龙一直走，见函里人都在忙着耕田，没有打搅他们。小沟尽头又要上坡，这条石板路直到山顶，坡很高，山顶上就是阳山坪村子。走过山顶到下坡的路口，又是一条石条铺成的山坡，很长，站在这里可以看到七家溪全景。这七家溪是附近几个乡村最富裕、最繁华的乡村，大溪水呈s形。有上钟家、下钟家、张家、刘家，半里路外有孙家坪、邓家硓、中岗等自然村落，大喊一声都可以听见。当地人称这里是世外桃源、鱼米之乡、大山王国。老龙十六岁时为母亲治病，到团鼓岩找天麻走过这条路，可以说是车轻路熟，不需要问路就轻易的到了七家溪。 这七家溪地形是双龟戏水，最繁华、最集中的人户都围着老龟的头居住着。上钟家学堂岗前面的水路呈玉带形，历代出很多人才。特别是张家（这里说的是地名），长房居住在槐树潭上面，全是青砖碧瓦房子。二房居住在长棚上面，三房居住在二房上面，大岩塔也是青砖碧瓦房子，还有一栋天井屋。张家的房子从山脚下一直到半山腰，由两条大码头上去。长棚上面是槐树潭，下面是幺房一栋大屋，开一座榨油坊，中间长棚名气很大，共有二十多间商铺、茶馆、赌场。从大石墩过溪（槐树潭）就是刘家。 老龙认识这里很多人。他不想惊扰这里人，就到幺房借宿。幺房儿子都在外面做官，只有几个老人，很喜欢说书、讲故事。夜里，老龙打听蓝蛇精的事，张老头说：“蓝蛇精被莽汉砍了一刀，差点要了命，据说去德山开药铺自己医治自己去了。这里还有几件怪事。”张老头像在茶馆说书一样，说得特别传神，喝口茶继续说道，“二十年前，黑潭（距七家溪十里下方）小沟口要修一座拱桥，跨度就一个拱，长十丈，宽一丈五。这条溪水上下住户都集资捐钱，修这座桥早就有多余的钱了。柳树湾李石匠、黄狮垭熊石匠都是顶尖的好工匠，工程不大，经过招标，李石匠中标，心里自然高兴。熊石匠是黑潭人外甥，亲为亲，邻为邻，最后李石匠落选，熊石匠承包这座桥。李石匠心里不服也没有办法，很想显示一下自己的本事，就向负责人承诺：免费为拱桥打一对石狮子。好在工程不大，两个月后石拱桥就完工了。李石匠没有食言，石狮子也做好了，找一帮人将贴了金的石狮子抬来，安放在桥的前头（按流水方向称上头）。谁都没有想到，来来往往的人，没有一个人欣赏石拱桥，个个都称赞石狮子威武雄壮，逼真得简直呼之欲出。石拱桥修得很好，石狮子惟妙惟肖成了黑潭最亮丽的一道风景，赞美这座桥更赞美石狮子，很远的地方都知道这桥的名气。 “还没有半年时间就是冬天，怪事就出来了。黑潭坪上的稻田多数都是朱家界（黑潭上面的高山顶上）的，冬天稻田都种的小麦，麦苗长势很好。朱家界人怕黑潭人家的牲畜践踏，很不放心，早上站在山顶上观看情况，见到两头金狮子在田中间打架作欢（嬉戏），赶紧跑下山来想驱赶狮子。到了黑潭，田里什么动物都没有。以后啊，朱家界人都经常看到狮子在麦田里作欢，下山以后什么都不见。时间久了，他们都觉得奇怪：我们这里本来就没有狮子，也许就是石拱桥上的石狮子作怪。他们来了一帮人，将桥上的母狮子脚打断，雄狮子见情况不妙，撒腿就跑，以后就没有人见到狮子作欢了。雄狮跑到金狮岗，在山上打住，那里就叫金狮界。雄狮搅得社家界和金狮岗人日夜不得安宁。 “最近几年，洞溪莲花庵，不知从那里来了个怪物，专门吸人血、吃人脑髓，害死不少外地人。找了几个懂法术的道士，不但没有收服怪物，却把他们自己的命也搭上了。” 老龙听到这几个故事以后，心里一直不放心。第二天一早就告别幺房张老头，过槐树潭石墩，从刘家傍山上走，经曹家太平桥，再爬山上龙拖岗（地名），就到金狮界。立即将自己藏到一颗高大的松树上，观察附近动向。 金狮界有很多梯田，每丘田的面积都不大，最大的不超过两亩。很多田还没有装水，都是刚耕过的板田。天刚黑，金狮出来活动，当然是作欢狂奔。从上面跳到下面田里。从田这头蹦到田那头，蹦完大田蹦小田，大概是很自由，所以才这样高兴。老龙见这头狮子面目狰狞，让人生畏，可以用作震慑水怪，一心只想收服金狮。金狮蹦啊滚啊，独自作欢一个时辰，不知道是累了还是腻了，跳到一坵大田中间倒下睡起来。老龙见时机已到，飞到空中，现出龙的本色，带着呼呼疾风，冲向金狮。 金狮听到风声像鞭子一样抽在身上，忙睁开眼睛，像两条舞动的灯笼，站起来，毫不示弱，纵身跳向半空的老龙。老龙见金狮扑来，扭转龙头，摆动铁尾，想用铁尾拍打金狮。金狮伏在田间，见龙尾扫过来，赶紧就地一滚，躲过铁尾，等待最佳时机进攻。这是一场龙狮大战，谁都没有惧怕。在田间龙狮大战一百多个回合，金狮感到自己不是老龙的对手，窜进树林。老龙铁尾一扫，松树都啪啪地倒下，金狮大惊，险些被树木砸着，赶紧逃进稻田，准备再次迎战老龙。龙狮又战了五十个回合，金狮没有力气再抵抗，躺在坂田中间不动。好在李石匠打造石狮子时，将狮子的鼻子上装了个铁环。老龙见用铁尾怎么拍打金狮，金狮都不动弹，就变成人形，取出随身带着的万能索，将金狮牢牢拴住。龙狮都在坂田中间休息半个时辰，精神恢复差不多了，天也快亮了。 老龙牵着金狮腾云驾雾，准备回德山。 洞溪莲花（自然村名）是在半山腰的一个自然村，为了区分村落小地名，当地人习惯叫高岩墙和新岩墙。高岩墙其实也就一米七高而已，长大概三十米。高岩墙和新岩墙都住着二十几户人家，相距半里路，其他都是散居人户。后面就是出了名的镇山，从这半山腰抬头看镇山，至少有两千多米高。从高岩墙右边上去，有一条弯弯曲曲麻石板铺成的阶梯路，宽的地方才一米左右，有些地方刚好过一个人，越是到上面就越陡峭，有一段路很像靠在墙上的梯子。 快到山顶时，阶梯路从几个小山包间穿过，这里有两亩佛田，田很小，最大的田也不过五分面积。令人吃惊的是这里有一股清泉，很远都能听到泉水汩汩声。小山坳里中间段小佛田里边修一口井，井里的水绿茵茵地，分辨不出井水到底有多深，看过的人都觉得恐怖、神秘。佛田上面就是莲花庵的山门，用长石条铺成的阶梯，宽约四米。用三块粗长石条做成的门楼，上面刻着佛教襌联。周围是高高的红墙围着庵堂，里面有镇山莲花庵观音阁、藏经阁、诵经阁、禅房、寝室。庵堂不大，却十分庄严肃穆。常年香火很旺。 最近十年，天灾不断，附近村民没有吃没有穿，就没有人朝香拜佛，庵中尼姑都到别地方去了，就剩下两个老尼姑，不知什么时候都死在禅房里。 后来，有个外地人路过莲花天黑了，到高岩墙胡春家里借宿，夜里不明不白的死了。早上，胡春见客人日上三竿还不起来，就到客房里看看，只见客人早死了，脸色像白纸，没有丝毫血色。仔细检查身上，只发现死者颈部有两个指头大眼，相距大概五寸，其他地方没有伤痕。 原来，这怪物到深夜就来这房子里，见有人住，就冲进房，压倒人，用很多手按住人不让动弹，再用嘴咬人的颈部血管，一直将人的血液吮吸干净。天亮前，就回到镇山莲花庵里躲藏。看死者的样子很恐怖，两眼瞪得大大的，没有人知道是什么怪物祸害人。奇怪的是，怪物只祸害胡春家单独客房里住的人，高岩墙、新岩墙老住户都没有事。胡春从此就把相距五十米远的老房子锁起来，不留任何人住宿。 又来了个远来人，赶了很久路，到这里天黑了，就到胡春家借宿（给人方便，不收钱的），胡春一千个不答应。这里只有胡春家有多余房子，他家又当道，谁来借宿都找胡春。出门人嘛，求千家不如住一家，苦苦央求。胡春没有办法，说道：“不是我不留你，客房有怪物害人，已经死了几个借宿人，我不敢再收留任何人了。”客人说：“我一个出门人，日图三餐，夜图一宿。哪个坟场没有宿过？哪个荒郊没有滚过，哪有房子里舒服啊？我不怕什么怪物，就让我住一宿，我倒要看看什么怪物这么厉害。” 胡春认为客人是出远门的人，多少懂些法术，能避鬼怪，说不过客人就答应了。天刚亮，就去看客人，结果都一样，客人早死了，只好叫人将客人尸体抬出来。 老龙牵着金狮正好到这上空，看见高岩墙很多人围观死了的客人，明白了三分。老龙跳下云端，将金狮栓在猫脑（也是山顶上），自己先休息一阵子；然后，变成香担客（卖胭脂、丝线），摇着拨浪鼓到莲花叫卖。 老龙故意在高岩墙新岩墙转来转去，一直转到天黑，就到胡春家借宿。胡春是这里有名的好善乐施人，就是因为自己行善，好心害死很多人，心里一直愧疚自责，没有丝毫笑容。刚埋掉冤死鬼，又来了送死的人，怎么说都不答应，就说：“我家没有地方住宿，客官还是趁能看见路，到别处去借宿吧。”老龙含笑带着乞求的语气说：“走千家不如住一家，现在天已经黑了，我一个外来人到谁家都是陌生人。何况，去洞溪、贵竹湾都还很远，你就不担心我在路上摔死啊？我早打听好了，这一带只有您家才有地方住宿。您就别推脱了，我住几天就到别的地方去做生意。” 胡春见没有办法推脱，就说：“不是我不愿意收留你，给出门人行方便就是给自己积德。这里有个怪物害人，我好心收留的客人都害死了。昨晚上，一个远客又死在这里了。我要是收留你，你别说住几天，能见到明天的太阳就算你命大。”老龙说：“我一个出门人，贱命一条，男儿是桐柴，哪里死了哪里埋。我要是侥幸活下来，就向您道一声谢谢，要是不幸死了又没人找您麻烦。”胡春说：“客官啊，人的生命只有一次，你不想多活几年啊？你死了以后，冤魂可不要找我麻烦啊。” 夜里，胡春将老龙送到客房，自己胆战心惊回来了。这是一座封火筒子房。老龙先看看房子里外，想找到一些线索。这栋木房子的确很大，五柱六骑五间，至少有六十多年。周围用火砖围着，大门关闭，人是没有办法进来的。中间就是堂屋，两边各两间大房，要是住人可以住两个大户。屋檐下走廊（厅坎）、晒塔都是用麻石板铺成的，非有钱人是没有这样的好木房的。老龙突然觉得自己身上起了鸡皮疙瘩，心跳加快了。自己轻轻飞到屋背上，变成一条筷子大的小花蛇，钻进瓦缝里，小心观察这里动静。 不久，一股阴风袭来，老龙觉得毛骨悚然。阴风还没有停下来，夜空里闪着一道金光，“嗖”一下飞到晒塔里，像一只巨大的发光陀螺在地上急速旋转，闪动着漩涡般的金光。约旋了一分钟，速度开始慢下来，金光中有一条黑影，慢慢地变高大，金光慢慢地减弱。待金光完全消失，晒塔里站着一个身长八尺黑衣人，手里提着一尺长，五寸高的宝箱。黑衣人站在晒塔中间，略转动上身，用鼻子闻了闻空气，自言自语道：“今天怎么有一种很微弱的怪味呢？”老龙看得真切，不由自主地哆嗦起来，就差尿裤子。不敢大口出气，也不敢挪动身体，只能小心观察怪物的一举一动。怪物闻不出人的气味，非常气馁，自言自语说：“今天没指望了，先玩一会就回去。”于是，径直走进堂屋，将宝箱放到神龛下面的八仙桌上，打开宝箱盖，对着宝箱说道：“美女美女，出来演戏。” 然后自己坐在高板凳上，看着缓缓亮起的宝箱（很像现在的笔记本电脑，只是大一些厚一些）。宝箱中隔板比宝箱口稍低一点，宝箱盖里面有幕布。音乐响起来，幕后两边各出来五名身着古戏装的美女，个个都只有五寸高，跳起优美的舞蹈，唱着动人的歌曲。舞蹈歌曲都是人间没有见到过看到过的，场场精彩，曲曲迷人。怪物见时节不早了，害怕天亮，斥退表演的美女，盖上宝箱盖儿，提起宝箱走到晒塔中间。依然像发光陀螺一样转动一会儿，化一道金光消失在茫茫黑夜里。怪物离开不久，鸡就开始叫了。 胡春将老龙送进客房以后，心里一直担忧，整夜没有睡好，听到鸡啼，穿上衣服就起来，坐在客厅喝茶。心里在想：这客人能不能见到今天的太阳？要是被妖怪害死了，自己又添一份罪过。等到天色黎明，正想出去看看，恰好大门敲响了。胡春很兴奋地打开大门，见老龙活生生地站在自己面前，一颗担忧的心才放下，像个小孩子，一下抱住老龙，亲热了好久。拉着老龙的手走到客厅，先给老龙倒满一杯热茶，迫不急待地问老龙说：“客官啊，您看清楚这是什么妖怪吗？能不能帮我们除掉这害人妖怪啊？” 老龙先喝完一杯茶，简单地叙述一个晚上的经过。说：“这妖怪确实厉害，我见到都害怕得尿裤子。要除掉他办法是有的，需要你密切配合才能顺利完成。”胡春听后说道：“只要能除掉妖怪，我一定全力配合支持！”老龙说：“美好人间岂能让这些小丑作祟！我马上去准备，过两天回来找你。” 老龙告别胡春，出门走了。老龙这是去那里呢？想知道这怪物是什么吗？想知道他们怎么除掉妖怪的吗？大家不要着急，先说一下沅水里的事儿。 第二十二回、沅水中诸神战恶龙 擂钵界老龙请仙鸡 老龙将金狮栓在山顶上，几天没有管他。金狮见老龙不在，企图找机会逃走。沿着山顶上的小路，向回家的地方狂奔。虽然，金狮能行动，但是，有一条仙家绳索栓着鼻子，逃跑很费力。跑一段路，觉得体力不支，停下来休息，绳子自动收缩，将金狮依然拖回去。金狮不甘心，过一阵子又跑，累了想休息，又被绳子拖到原处。就这样，金狮反复逃跑，绳子反复拉回来。金狮知道自己怎么努力都是逃不了的，也就不跑了，想睡就在原地睡，想走动就在原地转一下。 大火坪人，和尚坪人都看见猫脑山顶上有一条金狮走来走去，都相信山顶是块有灵气地方，找来地理先生，查看猫脑。最后决定大家集资，修一座庵堂，镇住金狮。这座庵堂就叫“走狮庵”，香火一直很旺。 人间三月，正是雨季。沅水上游连日暴雨，沅水流域河水猛涨。 七家溪能看到的一座大山，叫纸坊溪（现在叫龙拖岗。有别于水猴出世的纸坊溪），地理先生查出有块仙地，若是葬坟，后人必出王侯。这地叫真穴地，要是葬了死人，地理先生（也叫阴阳先生）自己的眼就会双目失明，这秘密知情的地理先生都不敢透露，凡夫俗子根本无法找到。这山比较平稳，山上历年都在耕种。斜坡地种了几年又荒芜，长出大片茅草地。山上很多野鸡（雉鸡，我们这里将雉鸡专叫野鸡），野鸡就喜欢这茅草地，一只母鸡无意中在真穴地做窝下蛋。真穴裂开一条缝，鸡蛋慢慢沉到里面。经过一段时间孵化，孵出一条火龙幼崽。火龙在真穴地里修炼九百九十九年，再修炼一年就可以到天上去。不知他怎么心血来潮，想试试自己的法力，翻了个身，那知火龙轻轻一动，纸坊溪整过大山顶都垮塌了（这里到现在还有很大一块地方没有长出草来）。火龙知道自己坏了地方，人间不会放过自己的，干脆试试自己的三味真火。将头伸出地面喷出一股火苗，霎时山上茅草、树木都燃起来，熊熊大火将纸坊溪烧得干干净净。火龙知道自己已经犯下滔天之罪，再没有办法继续修炼，趁溪水还没有退到一半，悄悄地逃进沅水。 火龙进了沅水，见河宽水深，不想再走，想找个好地方继续修炼。就逆沅水而上，见河上洲是块宝地，找到洞口准备进去。里面早有青龙居住，两条巨龙大战一场，火龙胆怯，很快就败阵逃走。正好，沅水猛涨，火龙顺水而下到清浪。 清浪滩这里的水道呈月牙形。壶头山下部大概有三十丈高，一里路长的峭壁直插清浪滩底，上游河水对着峭壁直冲。从上游下来的木排，船只稍不留神就撞到峭壁上，往往造成船毁人亡。下游上来的船只很难开上滩，主要靠纤夫用力拉。风平浪静还好说话，要是遇到狂风大作，河中巨浪滔天，浪头能拍到伏波宫下面，这都不算凶险。最让船家、排客胆颤心惊的是九浪连珠，谁遇上了，船毁人亡，没有几个人能够活着上岸的，就连岸上的纤夫恐难幸免。 偏偏这时候，从常德开上来的一艘大客船，船上载有三百多人，纤夫正喊着号子，吃力的往上拉。水底无数虾兵蟹将见有机会下手，在几个巨蟹指挥下推波助澜，企图将客船捣毁。马援见情况不妙，站在峭壁顶上，正指挥三千乌鸦兵平浪，护送大客船上滩。火龙恰好到这里，见水族小怪黑压压的一片堵住自己前进道路，要是被马伏波发现自己潜逃就危险了，很难逃过马伏波的穿云箭啊。想制造混乱，趁乱过滩。见客船正行到上面，自己将尾巴翘起，对着客船用里一拍，客船当即“啪”一声巨响，粉碎在清浪滩上。霎时，清浪滩上浪涛声、哭爹喊娘声交织在一起。河面上碎木板横流，客人求生挣扎搅乱在一起。马援大叫一声“坏了”，立即同乌鸦兵贴着水面飞来飞去，寻找机会救人。水底虾兵蟹将，抓住在水中挣扎人的脚，使劲往水底拖。这场灾难没有几个人活着上岸。 半小时后，浪渣流到滩下。马付波仍然指挥乌鸦兵一路随流水仔细寻找可能活着的人。 瓮子洞水猴见沅水暴涨，很不放心，向上巡查三十里。猛然见客船碎木板流下来，知道上游出了大事，还准备向上游前进，看到火龙急匆匆下来，冲上去拦在前面。火龙法力高过水猴很多，水猴根本不是对手。火龙见水猴高不过三尺，使一根大拇指粗三叉棒，对自己没有什么威胁性，当然不把水猴放在眼里，高叫：“让开让开，挡我者死。” 没有停下来，只是速度慢了点。水猴见火龙毫不在乎自己，不管天高地厚就冲上去抡棒照龙头就砸。火龙心理防御不足，想不到小小水猴还真的敢对自己动手，见棒落下，灵活的将头后翻，尾照水猴横扫过来，躲开了这无关轻重的一棒。水猴见棒落空，龙尾很快扫过来，凭着自己小巧机灵，急速向前闪进，早就站在安全区域里。火龙这尾用力有点大，虽然没有给水猴带来任何威胁，但是，沅水水面却隆起像小山一样的波浪，浪头都到山腰间。马伏波和乌鸦兵远远看到水面翻出这么大的巨浪，知道水底有劣龙作怪，随即飞驰下来。 火龙见自己尾巴没有扫倒水猴，还没有想好怎么对付水猴，也没有看清水猴在哪里，水猴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挥棒砸向火龙的后脚。火龙翻滚未定，后脚已经挨了一棒，这才知道轻视了水猴。火龙在水中向自己后方连翻几次，像是在空中飞转的筒车。这下。沅水里巨浪一个接一个的，这段水面凭空升起三丈，河边的稻田淹没了很多。水猴见没有机会下手，只好小心躲闪。待火龙翻滚累了，速度变慢，水猴挺棒冲上去又找火龙脚砸。 火龙知道自己身躯庞大，转动不灵活才吃水猴的亏。这次提高了警惕，见水猴挥棒过来，就翻滚之势随机腾出水面，打算从空中逃出水猴辖区。马伏波一队神兵赶过来，还距火龙很远，见火龙腾出水面。马伏波不愿放过机会，快速拉开穿云箭射过来，箭矢偏了五寸，从火龙耳边飞过去。火龙惧怕马付波穿云箭，立即潜入沅水水底。 水猴的威力只能在水里发挥，上岸没有什么作为，也不会腾云驾雾。见火龙窜出水面心里很懊恼，仍一直观察着水上动静。见河水很快分开一条路，知道火龙已经返回来，抡棒又冲上去，没有等火龙防备，铁棒已经砸到火龙尾部。火龙也不在意，就当蚊子叮了一下。火龙再也不敢浮出水面，水底水猴缠着不放。 马伏波找不到火龙，冲到下游十里埋伏，等待时机。火龙在水底围着水猴走马灯，水猴一时间找不到下手机会。火龙见有机可乘就用嘴咬、用尾扫水猴。他知道，水猴铁棒对自己短时间没有大作用，要是被三叉扎着自己就危险了。水猴知道水面上有帮手，一边躲避火龙利爪伤害自己，一边假装败退，慢慢将火龙引向水面。 沅水里恶浪不绝，马伏波张弓等射。快到水面三丈，水猴使出同归于尽的招数，想缠着火龙拼命打斗，给马伏波制造机会。马伏波见水面又隆起小山样的浪头，知道火龙快到水面，急忙赶来，能看见水里有黑影攒动。正要放箭，火龙突然想到水面上有马伏波伺机等候，知道中了水猴的计，用逃命求生的力量快速翻身钻进水底，马伏波失去良机。水猴没有想到火龙这样快识破自己的圈套，没来得及跳出圈外，被火龙巨尾扫动的水浪击中，随冲击力飞出半里，撞到一颗巨大的礁石上，当场震昏死过去。 火龙落到水底，不见水猴黏着，以为水猴藏在一边想偷袭。一直顺水逃了五里仍然不见水猴出现，知道水猴死了，自己暂时没有什么危险。突然感到力乏神疲，身上几次轻伤开始觉得有些痛痒，想找个洞府修养几天。在水底不敢扬波，下了陵津滩，躲进丫角涠的大石缝里休养生息。他明白自己这一路还有很多恶战。马伏波日夜观察水面动静，逐步向下游搜索移动，寻找战机。 螳螂坪有个叫竹子界自然村，住在大山顶上，离大村庄很远。山顶是还有一个地方风景特别好，大家集资修起一座庙。开始几年香火很好，很多和尚都喜欢去哪里。后来，朝香人的都嫌翻山越岭，道路崎岖太远了，走一个来回要一天，慢慢地就没什么去了。庙堂没有香客朝香，和尚的生活就困难。出去化缘路途太远，回来要肩挑背负，时间久了，和尚都嫌辛苦，今天走一个，明天走一个，最后就剩下一个老和尚。 突然，有一天庙里来了一只大公鸡。大公鸡足有五斤重，个子特高，伸脖子能吃到小桌子上的饭菜。嘴比人的大拇指还粗，比老鹰的嘴还尖锐。头顶上的冠子有巴掌大，红的像火。脚杆像是用毛铁打造出来的，黑得发亮。脚爪有人的手指粗，粗壮、有力、尖利。一身油亮金毛，夹杂少量深绿毛斑，搭配恰当，尾巴毛全是油亮的绿毛，像弯曲的宝剑。远一点看，头高尾地，像是行驶中的小花船，谁见了谁都喜欢。还有一点谁都没有注意，大公鸡的两眼眼皮同人一样，神态和普通公鸡更威武，喜欢吃蜈蚣，人见了都会暗暗生出敬畏感。 公鸡就像时钟，一个时辰啼叫一次。真是：此鸡只应天上有，人间那得几回见。此鸡不是凡间鸡，他是王母报晓鸡。头顶日月照天地，身穿五颜六貌衣。平时此鸡无事做，就在山中找吃的。凡人拿起无用处，弟子用他灭妖气。 和尚见莫名其妙的来了一只大公鸡，心灵当然喜欢，以后自己就有个伴儿，不会太孤独了。担心的是：自己都没有吃的，以后用什么来喂他啊？他吃一顿比自己还多，怎么负担得起呢？和尚怕大公鸡走失，也担心香客顺手将他带走。找来一些旧木板做个鸡笼安放在偏殿门后，早上起来第一任务就是放鸡出去找吃食。 和尚偶尔出去化缘，多数时间就是抄写经书。有时候几天没有粮食，天天吃老南瓜糊。时间长了，和尚发现大公鸡每天都吃得饱饱的，脖子上的嗉囊鼓胀得圆溜溜的，有大碗那么大。和尚很好奇，捉住大公鸡，用手小心地摸，感觉里面全是大米。和尚想啊想啊，怎么就想不明白：这里离人户很远，自己没有大米吃。公鸡是从哪里找到大米的呢？一连又观察了几天，见公鸡每天上午和下午有一会儿都不知去向，心中更觉蹊跷。 一天，和尚故意把公鸡晚放一个时辰。和尚抽起鸡笼门板，大公鸡就钻出来，拍拍翅膀，边咕咕叫边走到外面，再一次煽动翅膀，伸长脖子高叫几声。这声音比钟声还洪亮，十里八乡都能听到。公鸡啼罢，径直跑向庙东，和尚悄悄尾随而去。沿曲径小路走出约半里，这里有一块约两亩空地，山边脚下有一块平斜的大岩琶露出。公鸡跑到岩琶上，在中间部位找到一个天然石窝，低头啄食。和尚走近一看，石窝里有半窝银白大米。和尚先让公鸡吃饱吃足，然后挖出里面的大米，用僧袍装上带回去。 奇怪的是，这大米仅供和尚和公鸡吃一天，没有一粒剩下来。第二天，和尚先不放鸡，自己带着布袋先把大米取回来，发现，比前次多了很多大米。和尚回到庙里，放出公鸡，喂上大米，自己到厨房准备做早斋。还没有开始淘米，外面来了两个游走和尚。老和尚安顿一下两个游和尚，开始做斋。三个和尚和大公鸡吃了两顿，大米刚刚好，没有一粒多余。到下午，游和尚见天色尚早就下山去了，庙里依然只有老和尚和大公鸡。 和尚照惯例清早取米，天天如此，月月如此，年年如此，不管人多人少，大米都是刚刚好，从来没有剩下一粒。久而久之，和尚开始厌烦了。心里想：岩琶上的石窝太小，米多装不下，要是把石窝修大一半，自己就可以两天取一次米，不需要天天去取。 老和尚想来想去想好了以后，大早就做好斋饭，吃过以后就下山，到村里找来一个技术很好的石匠。石匠到山上，按照老和尚的要求，将石窝修大一倍，到天快黑才完工。第二天早上，老和尚带着一只大布袋，兴高采烈地去取米。到了岩琶上傻了眼，一屁股坐在岩琶上，这才觉得又羞又愧太贪心。 原来，石窝里一粒米都没有，里面只有没有掏干净的石渣石粉。以后，和尚只好经常下山化缘，过饱一顿饥一顿的日子。 后来，大公鸡跟老龙去了德山，和尚觉得无地自容，偷偷下山走了，这座庙就再没有和尚打理。庙堂年久失修，自己塌了，修大的石窝一直在那里。后人不知道这地方以前叫什么地名，从那以后就叫“擂钵界”。这些都是后话，这里不多说了。 老龙别了胡春，直接到擂钵界来找大公鸡，恰好老和尚下山化缘去了，庙里非常冷清。大公鸡见老龙像见到亲人一样，自觉煽动翅膀走近，飞到老龙肩膀上站立。老龙知道这是天意，没有留下什么痕迹，肩着大公鸡回走。老和尚下山化缘去了三天。也没有化得多少，回到庙里，找不到大公鸡，心里感动羞愧、失落，不久，也弃庙而走。 胡春见老龙仅带着一只大公鸡回来，心里觉得不靠谱，一只都在担忧。自己心里嘀咕：要用公鸡，别说一只，就是十只八只，哪怕一百只，自己说句话就可以了，何必大费周章呢？仔细观察这只大公鸡的确不同寻常，有一股仙家气派。心里猜忌归猜忌，准备晚饭，招待老龙。夜饭吃罢，天还没有黑。老龙走到胡春身边，附耳说了几句，胡春就去准备了。 天刚黑定，胡春在自家鸡笼里抓出三只青年母鸡，带着管家一起到客房，用尖刀将母鸡宰杀，鸡血淋在晒塔石板上，叫管家收拾好先回去，自己到客房里睡下。胡春对老龙今晚的行动有些不放心，一旦失手，就是人命大事。不敢叫别人睡进客房，要死只能自己死，这样才对得起已经死去的人，也可以给当地人有个完美交待。 刚到半夜，老龙带着大公鸡先藏在屋顶上。不久，刮起一阵阴风，足能让人起鸡皮疙瘩。即刻，一股金光像划落的流星样，“蹭”一下飞到客房外面的晒塔中间。 胡春睡在床上，见外面闪着光芒，心里害怕，出于好奇，他裹着棉被，战战抖抖趴在窗户前，透过细缝向外面偷看。只见晒塔中间像一只急速旋转的发光陀螺，看不清中心是什么东西，周围散射的光芒足有丈余，亮得刺眼。转了一分钟时间，速度开始变慢，光芒开始变弱，渐渐地能看到中心是一条高大黑影。等光芒完全消失，月光下清楚看到一条丈长的大蜈蚣伏在地上，少顷，蜈蚣慢慢站起来，变成三十岁左右的男人；手里提着宝箱，向空中用鼻子闻了闻气味，自言自语道：“啊，今天怎么这么大的血腥味啊？看样子今天没有饱餐一顿了。” 蜈蚣最害怕鸡，同时很想找机会报复。谁家杀鸡吃，他问道气味就在锅子上面放毒，毒气进锅子与鸡肉同煮便是剧毒。有时候蜈蚣放毒时不小心掉进锅子里，人吃了会毒死。所以，炒鸡肉时一定要盖上锅盖，免得蜈蚣放毒或蜈蚣掉进锅里，假如不幸遇到，那可是剧毒、无解啊。鸡死了，蜈蚣喜欢喝鸡血，目的就是泄愤，一雪前耻。这是一条有高深道行的蜈蚣精，普通鸡只能做他的美食。 胡春看着害怕，又不敢离开，更不敢弄出响声，浑身在乱抖，尿不知道什么时候流在裤裆里（以前死的人大概都是这样）。蜈蚣精见地上很多鸡血心里暗喜：很久没有喝到人血，有鸡血也不错。于是，丢掉手里的宝箱，现出本色，伏在地上贪婪地舔舐鸡血。 蜈蚣精心中暗恨鸡对他们家族的绞杀，有机会泄愤，贪婪带着仇恨，没有想到这是一个圈套，鸡血气味浓，掩盖了其他生命的气味。老龙见时机已到，放出大公鸡，公鸡煽动翅膀，从屋顶上快速飞下来，一双银钩铁爪死死抓住蜈蚣前半身，用大而有力钢嘴使劲啄蜈蚣脖子、头。蜈蚣知道大事不妙，躺在地上，奋力挣扎，企图想活着逃走，现在一切都晚了。 老龙这时也从屋顶上跳下来，站在旁边用宝剑将蜈蚣砍成几段。胡春见了，打开房门，捏一把劈柴斧头冲出来，举起斧头正要砸。老龙制止道：“蜈蚣已经死了，将蜈蚣晒干，卖到药店里去，可以做中药用。”老龙捡起宝箱，大公鸡跳到老龙肩膀上一起离开了莲花。 老龙驾起云雾径往猫脑，牵起正在酣睡的金狮，飞向沅水。老龙在空中见沅水暴涨，担心劣龙趁机逃走，没有心情停留，加快速度飞行。到瓮子洞上空，见沅水里漂浮很多浪渣，马付波带着乌鸦兵在水面巡游，知道沅水已经出了大事，忙扔下宝箱，急急赶往德山。 水猴从昏迷中醒来，早找不到火龙的踪迹，只好回自己洞府。正走到洞外，见老龙扔下宝箱，赶紧将宝箱捡起来，提到洞府前，自己坐在宝箱上休息，时刻警惕着沅水里的动静。 第二十三回、火龙烧伤桂鱼 蓝蛇行医常德 老龙心里着急，没有心情看沿途风景，快速飞往德山。到德山上空，低头看了一阵，观得沅水里波不漾浪不急，心里才好受一点，就将金鸡送到德山关十里的平阳之地。这里是洞庭湖边很久前淤积的滩涂，一望无涯，天然食物丰盛，金鸡喜欢这里，老龙也放心。 这里方圆二十里的人都能听到半空传来金鸡报晓声，像是从山顶上传来，又像是从云中传来。自己的意念向着那个地方，声音就是从那个地方传来的。以后，这个地方就叫金鸡坪（也叫锦鸡坪）。“左有金鸡报晓，右有靠壁梁山。金鸡报晓金鸡坪，靠壁梁山看分明”。 老龙安置好金鸡，牵着金狮回德山。到了关内，离水面三尺，只见洪水分开三丈宽五丈长的缝，随金狮落下一直到水底。老龙将金狮安置在关内大门右边。看那金狮犹如坐在水晶棺里，威武雄壮，洪水不浸，上下左右，四面八方洪水绕着金狮奔流而去。“洪水滔滔两边分，金毛狮子开海门”。德山关又多几名悍将。 老龙没有多留，细看关内秩序井然，桂鱼二仙在关前十里执勤，虾兵蟹将由千年老龟带领巡逻、盘查。老龙急急走进关楼，传千年老龟问话，较细致了解德山关这段时间的情况。传令下去，这几天要大家务必小心，遇到情况及时报告。 火龙躲在石缝里修养了两天，精力恢复差不多了。暗想：离德山关越近危险就越大，还是早点行动，兴许能钻到个空子，侥幸过关；夜长梦多，不如早点出关，到了长江就万无一失了。一路上摆动庞大身躯，不急不慢地游动，小心观察周围动静，及时防范可能出现的险情。走了一天，没有遇到风吹草动。又行了半日，到了青牛潭，见没有人巡查，也没有水神设防，心里暗自得意。冷不防从礁石后面传出一声巨吼，声音响过雷鸣，一条黑影“扑哧”跳到前面，击出的水浪震得火龙身躯摇晃不稳，确实将火龙吓一大跳。原来这青牛手下没有兵将，独自一人在这里镇守。他不敢怠慢，时常躲在礁石后面观察可疑水族水怪。见火龙要闯自己的防区，就来个突然袭击，先灭掉火龙三分得意忘形的锐气。 火龙惊魂未定，见青牛威武气势心里有点担忧，知道又是一场恶战。还想仔细观察青牛举动，这青牛跳起几个“天篷纵”（牛高兴或发怒跳跃的姿势）闷着头冲上来了，火龙只好连续翻身躲开。青牛用力过猛，一头将一块礁石撞碎，石块飞出十丈外。火龙见青牛打着趔趄还没有站定，初步知道青牛有勇无谋。自己灵活地摆动铁尾，用力拍打青牛背脊。这下青牛急了，忙撅起屁股奋力一跃，自己笨重的身体刚刚闪过，火龙铁尾就到了，拍得水底礁石粉碎。青牛潭水面霎时巨浪翻滚，渔船、客船急忙开进港湾躲避。 沅水正在捕鱼、路过的船家都想不明白，沅水没有风，怎么会出现这么特大的恶浪呢？只好赶紧将船开进港口避风头。 青牛跳出险地，见火龙铁尾落下还没有收回，立即冲向火龙腰部，想用弯刀般利角刺伤火龙。火龙知道这招能致自己的命，快速收缩后躯，稍带挪向左边盘曲。青牛勇气可嘉，只是自己太笨拙，没有水猴灵活，这个冲刺又扑空了。火龙立即将尾巴拍向尚未站稳的青牛后背。青牛感觉到身后有一股很强的冲击力，知道火龙用铁尾偷袭自己，就势向前一个翻滚，想躲过这夺命的一招，还是晚了一点点，火龙尾巴拍到青牛的屁股上，又惊又痛的，青牛狂跑五里远。这青牛有穿山过梁、入水似飞的本事，就是没有后盾，遇到这么强劲对手自然胆颤心惊，要是惹红了眼，威力无穷。吃了败仗就没有勇气面对敌人了，趁势落荒而逃，火龙轻易的闯过青牛潭。 青牛败北擅离职守，干脆败走下一关。狂奔之际，正好遇见桂鱼二仙巡视，上前报告情况。桂鱼二仙当即做好防御准备，派出传令官速报老龙知道。未几，见火龙趾高气扬地走下来，便同青牛上前拦住火龙，虾兵列阵助威。 火龙早有耳闻桂鱼二仙“夺命连珠箭”厉害，无人能敌，告诫自己小心小心再小心。前面说过：桂鱼二仙好静不好动，喜欢仔细观察对方动静，心里嫉恶如仇，几乎不主动出击，防范性不强。出手就必有取胜把握，往往都是一招致命，这也是桂鱼二仙的弱点。 桂鱼二仙，青牛挡住火龙前进路，火龙不敢轻举妄动。桂鱼兄喊道：“劣龙，念你修炼不易，我好言奉劝你回去继续修炼，早点修成正果，造福人类。倘要执意闯关，怕是枉费了你千年修行。” 火龙听了心里不高兴，说：“我修炼确实不容易，我可以到关外继续修炼啊。大路通天，各走各边。你们让开，大家都好说话，你们要故意为难我，我只能硬闯啊。” 水族仙家打起口水仗来，青牛没有这么好的耐心。牛脾气来了，屁股一厥，独自先上。火龙见青牛冲过来，立即迎战，他知道现在不是单打独斗，而是要力战群雄，需要百倍小心应战，绝不能麻痹大意。将身腾飞在水中，用铁爪抓青牛，用铁尾拍打青牛。桂鱼二仙调整好角度，做好射击准备。青牛有桂鱼二仙仗胆，越战越勇，就是没有沾到火龙便宜，自己又负了几处轻伤。青牛从正面向火龙猛扑，火龙见青牛露出破绽，张开一双铁爪抓住青牛，正要张开巨嘴撕咬青牛。桂鱼二仙见青牛必死无疑，忙放出连珠箭射向火龙七寸咽喉。火龙见情况不妙，丢下青牛，奋力吐出“三昧真火”，横扫射向桂鱼二仙。连珠箭碰到“三昧真火”的边就烟消灰灭，根本没有丝毫作用。桂鱼二仙没有防备火龙这一招，躲闪不及，早已烧成重伤。幸好青牛在火龙手里，桂鱼及时放箭，火龙顾此失彼。桂鱼二仙伤了，火龙自己也被青牛乘势反击刺伤了胸部。青牛、火龙各退数十步，刚刚站稳，火龙准备继续用真火进攻，青牛心里害怕，扭头败走。突然一声巨吼，一道金光闪闪的影子如流星般冲向火龙，火龙又是一惊。 原来，桂鱼传令官到德山关传送紧急军情，金狮得知，没有授命就急忙赶来。见桂鱼二仙受伤在一边，青牛刚要败退，就不顾一切冲上来。金狮步步紧逼，不顾自己生死专功火龙要害，火龙只能招架，没有还手机会。龙虎激战了两百回合，火龙还是比金狮厉害，金狮上气不接下气，看样子坚持不了多久。火龙见金狮进攻速度慢了很多，将身后翻，退出半里，对着金狮吐出真火。火焰吐出不远就熄灭了。 火龙只顾疯狂吐火，消耗大量真气，见真火被克，大惊失色。原来是老龙赶到，见桂鱼二仙伤势很重，忙派虾兵蟹将将桂鱼二仙送回德山关，自己挺宝剑急速冲上前。 火龙吐出“三昧真火”，老龙吐出“五行圣水”灭掉了真火。看官记得吗？老龙吞珠成龙前，喝干家乡门前的小溪水，今天起了大作用。火龙吐火耗尽真气，见老龙把火灭了，突然胆怯，知道遇到劲敌，窜出沅水打算逃走。还没有飞过山高，金鸡仙迎面扑来。前有金鸡抵挡，后有老龙追来，火龙只想夺路逃走，无心恋战。老龙追近不足百米，飞出斩妖剑，将火龙斩成三截掉进沅水。 沅水滔滔碧水很快变成血红水。金鸡仙见火龙已死，自己先回金鸡坪，老龙钻进沅水善后。 蓝蛇精调戏良家妇女被莽汉怒砍一刀，负了重伤，幸亏他道行了得，逃走及时。忍痛逃到常德府，开一家诊所，自己医治自己。 蓝蛇毕竟是半仙，通过变化，凡人看不出他是妖精，更看不出他已经身受重伤。平时说笑和常人没有什么两样。他在这里开诊所想医治好自己，必须先医治好三百名重病、怪病、奇病人，自己的伤才会痊愈，也就是修仙者所谓的“功德”。要是期间治死一个病人，自己的病不易痊愈就当别论，弄不好还会危及自己的性命。 起初，“蓝记诊所”的牌子一挂出来，大家都不知道底细，好长时间没有人来看病。蓝蛇精心里着急，便到闹市、街道、码头广发传单，说包治百病，而且不收一文钱。当地很多穷苦人治不起病，就抱着试试看的心态来这里看病，果真药到病除。一传十十传百很快就传开了，结果看病的人把门槛都挤破了。蓝蛇精只好将房东的空房子都租了，还招来很多愿意学医的人做学徒，自己成天呆在房里，根本不出来看什么病，目的就是要这些学徒帮忙，自己安心养病。这些学徒有细心的，时间长了，发现不管病人得的什么病，男女都是同一个处方，人人都是用的那几味中草药，令人百思不解的是来人都治好了，没有人复发。这样一来，整过常德府上千家医馆、诊所都倒闭了，只有“蓝记诊所”川流不息。 一天，城里有一位妇女难产，家人风急火燎把产妇送到这里。几个学徒不知道天高地厚，仍然用原来的处方，抓几把草药煎好，让产妇服下，没有多久产妇死了。一尸两命啦，学徒这才告诉蓝蛇精。蓝蛇出来看看，叫学徒好好守护在产妇旁边，自己进内房，赶紧点上七星灯做法。追上黑白无常，将产妇的魂魄抢回来，再自己动手治疗。产妇死而复活不为怪，奇怪的是还生出一个活蹦乱跳的小子来。在场的人亲眼目睹这事，个个佩服得五体投地，从此，蓝大夫的治病名声传得更远。 郊区有男人在山上做农活，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毒蛇咬了，没有多久便昏死在地头，家人见他天黑还没有回家，就到上山去找；等家人找到他的时候，他就剩下一口气，看来是必死无疑。 这一家人，怎么穷且不说，上有两老能吃不能做，下有儿女五个也是能吃不能干活的黄牙小口。这男人是家的依靠，他要是没了，一家老小不饿死才怪呢？一家人哭的哭、叫的叫，慌乱到半夜。突然想到蓝大夫，邻居几个腿脚麻利，嘴巴会说的，立即赶往“蓝记诊所”求蓝大夫上门治病。蓝蛇精不敢怠慢，起身就走。等他赶到时，男人气若游丝，三魂去了两魂，七魄去了六魄，命就在鬼门关外面了。 男人全身发黑，蓝蛇精知道是被毒蛇咬的，蓝蛇精叫大家不要乱动，保持安静，将病人摆在院子里。大家七脚八手照要求做好，都远远地围着观看。蓝蛇精半闭双眼，念念有词。很快，从大门外溜进来很多蛇，什么样的蛇都有，还在不停地来。蛇一进院子，就马上围着病人。不到一个钟，来了几千条蛇，小的只有筷子长大，大的比大碗还粗，一齐团团围着病人，蛇头对着病人。蓝蛇精对着蛇群大声说：“你们是那个不长眼的，咬伤这样的可怜人，自己赶紧把毒液吸出来，不然，我要你们个个生不如死。” 一条手指大的银环蛇自觉爬到男人脚上吸毒，随即上百条银环蛇也爬到病人上帮助吸毒。观看的人胆颤心惊，身上发麻，亲眼见病人脸上转黄，病人慢慢开始哼呀起来。蓝蛇精对毒蛇说：“你们自己用最快的速度去找药，马上治好病人，他明天还要干农活呢。” 所有的蛇都很快溜出大门，半个钟后银环蛇含着草药陆续回来，蓝蛇精收集了草药，驱散蛇群，叫大家将病人抬进屋，吩咐在场的人帮忙煎药，让病人服下。不久，病人就可以行动，叫着肚子饿，要饭吃，男人一家子都感谢不尽。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将近三年了，蓝蛇精已经治好两百九十九例疑难怪病，功德即日将圆满。 老龙回到德山关，见桂鱼二仙伤势严重，必须马上就医。想了很久，这火伤只有德山蓝蛇能治，忙传四大蟹王，变成人形护送桂鱼二仙到常德府“蓝记诊所”治疗。蟹王变成人形，抬着桂鱼二仙急急赶往常德。 诊所里的学徒见这两个病人十分奇怪，不敢胡为，先安置好病人，再禀报蓝大夫。蓝蛇精亲到病房查看病情，当场一愣，心里明白。治好这一例自己功德圆满，治不好这一例，功德圆满不圆满自己以后的日子都不好过。他看出来了，桂鱼二仙被三昧真火烧伤，治好需要七七四十九天。自己不敢声张，也不敢掉以轻心，需要小心伺候。 蓝蛇精的房东，五十过头，家财万贯，房产很多，经济来源主要靠收租费。除到期收租，平时闲得无聊之极，睡觉、喝茶是他主要爱好。年轻时到处闯荡有很广的阅历，学过一些江湖法术，发财以后，不再用这些法术骗取钱财了。他早识破蓝蛇精的面目，觉得蓝蛇精不是普通蛇仙，来这里开诊所有难言之隐，又不敢捅破窗户纸。 一天，趁蓝蛇精闲着，心情又好，两人边喝茶边聊。房东说：“蓝大夫啊，这么多年，我觉得你人品不错。就只见你专心治病救人，不见你回家一次探亲啊？”蓝蛇精心知肚明，知道房东已经识破自己了，说：“治病救人医者本分，现在很忙，没有时间回家。再说，我家离这里很远，来来去去的很不方便。”房东只能转弯抹角地说：“我这人啊有了点年纪，嗜好就少了。一、就喜欢碣滩茶，一日喝三壶，二、喜欢交朋友。三年时间不算长也不算短吧？论交情嘛，我们也算得上好朋友！我有一个小小心愿，就是想到你家看看。看看你们家乡的风景，什么时候方便就带我去看看吧！” 蓝蛇精明白房东心里不秘密，说：“我在你家住了三年，白吃了你许多饭菜酒水，我都觉得太对不住你的盛情，难得老板这样看得起我，这点要求我还是可以满足你的。只是，我家徒有四壁，没有什么值得您参观的，怕你是乘兴而去扫兴而归。”蓝蛇精知道房东对自己是身份已经怀疑了，又不好直接拒绝。房东怀疑蓝蛇精不是普通凡人，想搞清楚蓝蛇的来龙去脉，证实自己的判断。房东假装糊涂，用好言骗取蓝蛇信任，没有丝毫恶意。说：“朋友不怕多，何况我们以后打交道时间还很长。看你的人品，想象得出你的家乡一定很美。”蓝蛇精知道房东想调查自己来龙去脉，依然顺着房东的意思，说：“想去看看也好，等我回去的时候，就一定带上你！” 蓝蛇精为治疗桂鱼二仙的伤，费尽心机研究药方，这不是凡间人寻常火伤，必须要用几种有灵气的仙草入药治疗。二酉山绝壁上有一颗灵芝，一直听着太上老君讲道长大，灵气足可以起死回生，必须先用这颗仙草稳住桂鱼二仙的真气，然后再找其他仙药对症治疗。 第二十四回、雪龙据湖口 蓝蛇涉二酉 雪龙带着梦馨幽月逃到长江中部，一心想找到属于自己的一亩三地。长江龙王领地防守相当严密，雪龙进行多次恶战都失败了，最后选定鄱阳湖。 鄱阳湖方圆五百里都是美丽富饶，三面都是广阔无垠的平原，良田万顷。周边地区，山清水秀，物卓民丰，民风朴实，到过这里的人都会流连忘返。以前的鄱阳湖龙王胸无大志，沉迷女色，荒淫无道，根本没有把治理鄱阳湖放在心上。百年之中妖魔滋生，乌烟瘴气，天怒人怨。玉帝一气之下，派李天王父子将鄱阳湖龙王拿下，押到刮龙台斩了，好长时间这里没有龙王治理。太上老君推荐湘西辰州枫香坪深溪（现称草龙潭）沉到潭底的草龙来治理鄱阳湖。这草龙什么都好，就是太善良，见人间遭难就想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对眼前困难事情没有妥善解决的信心，对强暴没有足够胆量抗衡。 雪龙在鄱阳湖出长江的关口找到一处洞穴——湖口，暂时安顿下来，老觉得这里地方太狭小，不是自己的栖身之地。 一年，正是农历八月，农村到处在忙碌秋收。雪龙不知怎么胡思乱想的，光天化日之下腾到云端，发起淫威，施展自己生平本领祸害这一带百姓、庄稼。剧烈的狂风带着密集冰雹，个个都有鸡蛋那么大。他在鄱阳湖四周飞了几个来回，心里觉得满足才钻进水底。 巫夫雄是一个六十三岁的老农夫，祖祖辈辈靠种田为主，家有良田四十亩，特大丰收在即，一家人心里暗喜。早出晚归，连续奋战，大田、当门田早已经收割，就很多望岗田正在紧张抢收中。 离家半里的山腰上，有一坵较大的田，面积一亩五分，早上一家年轻力壮的人都来刷谷（以前，收割拿起禾苗在四方的大板桶上使劲拍打，所以叫刷谷，也叫板谷）巫夫雄两老在家里为儿孙们做饭。刷谷的儿孙拼命收割，太阳十分猛烈，个个都有点支持不住，大概到十一点钟，每人的箩筐装满了，刷桶里还有点没有装下。都说太阳太大，受不了，干脆回去吃早饭，下午早点来上驿（上驿：到应该做事地方做事）。大家都又渴又累的，呼啦一下，都挑起稻谷，喊着号子回家了。 巫夫雄两老在家，早把晒塔打扫干净，晒了几百斤斤的头天收的稻谷，留下一块空晒塔，稻谷挑到家就赶紧摊晒。儿孙们帮了一会儿忙很快就摊晒完毕。儿孙都到屋子里吃饭，巫夫雄还在晒塔里扫衣草（刚收回来的稻谷带着没有捞干净的草）。突然狂风大作，冷得让人打冷颤，太阳一下闪掉，天变得乌黑乌黑地，像到了傍晚。附近的树木被狂风吹倒、吹折不少。巫夫雄高叫：“天变了，要下大雨了，快来把稻谷收了。” 儿孙吃到一半，觉得天气很不正常，听到叫喊，都丢下碗筷，蜂拥而出，一齐跑进晒塔，忙着用铲、用瓢、用箩筐奋力朝屋檐下浇。还没有收到一半，狂风带着暴雨夹杂鸡蛋大的冰雹袭来，个个砸得头青脸肿的，只好退到屋檐下，眼睁睁地看着暴雨、冰雹冲刷到手的稻谷。不足十分钟，冰雹堆满晒塔，门前的小水沟洪水涨到半沟，屋顶上的瓦片砸得稀巴烂。邻居巫山富家的猪栏屋被风吹倒一边，他家儿子想起自己家的黄牯牛还没有牵回家，忙戴着斗笠去牵牛。冰雹砸烂了斗笠，还被狂风吹跑了，冰雹砸在他头上，像敲阵鼓一样，头上砸出很多包包，实在受不了。见路田里有稻草，忙用稻草裹住自己的头暂避，等雪龙过去了才带着伤痛出来。找到栓牛的地方，黄牛栓得牢，一时半会挣不断绳子，劈头盖脸的冰雹猛砸，痛得黄牛只好拼命挣扎；结果，鼻子拉破了，忍痛狂奔，慌不择路，跳进山沟里摔得半死，加上冰雹狂砸，大水淹没，等主人找到它时，早就没有出气了。 很多没有及时回到家里人，有的在田里，有的在路上，被冰雹砸得鼻青脸肿，有几个年纪大的男女被砸成重伤。不到一个小时，风停了，雨也没了，太阳出来了，冰雹慢慢化成冷水。举目四顾，房子到了很多，特别是树木到处是横七竖八倒着，很多人都忙着灾后清理。 巫夫雄一家人见路面干了，天色还早，一齐去没有完工的稻田收稻谷，到驿口上见到这样的场面个个都没劲了。原来，稻谷粒全被冰雹打掉在田里头，铺着厚厚的一层。大家捡了一阵，怎么都捡不起来。大家骂着劣龙，开始收割，完工后没有收到三担瘪谷子。前面一半长势差很多，后面的一半谷子结得好，却只收回三担瘪谷子，看这雪龙轻轻一动，给天下人要造成多大损失？ 鄱阳湖周围，受灾最严重的要数九江，粮食损失过半，还被冰雹砸死两个老人。十三头耕牛，三百栋木房倒塌，不同程度破坏的建筑物、山林、果树不计其数。人人都恨死雪龙，只希望能吃到雪龙的肉。 不多久，雪龙自己向鄱阳湖中间进攻。草龙正在龙宫欣赏歌舞，突然，有虾兵急急来报，说：“有一条不明身份的雪龙闯进湖心。” 草龙这些惊慌起来，大叫：“准备迎战！” 带上黑压压的虾兵蟹将浩浩荡荡出了龙宫，在二十里外挡住雪龙。雪龙见这架势太多，根本不放在眼里，挥剑砍死无数虾兵。草龙帐下没有骁勇善战大将，乌鱼精硬着头皮抵挡了十几个回合，险些丢了性命，败阵下来。草龙见雪龙十分骁勇，自己挺着长枪杀过去。两龙在鄱阳湖里大战起来，搅得湖水翻腾。三百个回合之后，雪龙假装只有招架之功，没有还手之力，卖个破绽飞出水面。在半空又战了一百回合，雪龙再次拿出看家本事“狂飙喷雪”，张嘴狂吐冰雹。草龙见有空隙，冲上去一枪刺伤雪龙尾部，但没有造成重创，雪龙借故逃向长江边，钻进湖口。草龙见雪龙败走，没有心思去追，自己钻进鄱阳湖水底，传令收兵。 老龙送走桂鱼二仙，心里不敢放松警惕，每天亲自到德山关巡查，时常巡查到青牛潭，给青牛打起足劲。严格要求虾兵蟹将，注意搜寻沅水水面，见得漂浮尸体，不论是人还是牲畜绝不允许任意毁坏，一定要拖到静水河边，等待他们家属认领。 蓝蛇精接下桂鱼二仙这样的病号，犹如烫手的山芋，丢掉可惜，拿着烫手。要是平时里给凡人治病，施点法术就可以了。桂鱼二仙是水底半仙，道行和自己差不多。要治好“三昧真火”烧伤，除了施法以外还必须用两味具有仙气的灵药，灵芝和千年以上的地灰精片。这两样药倒是有，就是不好弄到手。为了治好桂鱼二仙，只好决定冒险一试。 辰州乌宿，大酉溪小酉溪交汇处有一座山，正面如刀劈斧削一样。山顶端有一仙洞，秦始皇焚书坑儒时，大酉和二酉带着很多书籍藏在洞中，后人就叫二酉山（现在成为有名的旅游区），这是仙家太上老君每隔十年来讲道的地方。洞口绝壁有一灵芝，洞里有一对石蛙（当地叫梆梆，蛙科动物，敢与蛇打仗）每次都很认真听道，经多次点化，石蛙、灵芝都有了道行。最近，灵芝总是在夜深人静的时候闪闪发光。 辰州府黔中郡一座大山里，有一山洞，上古人类盘瓠早期在山洞里长期生活居住的地方，后来人类文明不断进步，搬出山洞，在山上水边修房子过人类最早文明生活。盘瓠带着最早人类走出洞生活，将洞门用巨石封住，一直没有人知道这洞（这洞到九十年代才发现，现已经成为旅游区，里面有很完整的新石器用具）。里面留下古人类烧火做饭遗留下的厚厚灰烬，变成晶块，在洞里长期发光，里面一直由一群老鼠守护。 蓝蛇精夜里驾着云雾，直奔黔中郡，很快就在辛女山找到盘瓠洞。刚要从石缝里进去，突然闪出一队老鼠精，大约有二十多个，列出一字阵挡住洞口。鼠王高坐在虎皮椅上，这阵势让蓝蛇精心里有三分惧怕。鼠王大声说道：“蓝蛇精，你们长期欺负我们的子孙，今天我们要报仇雪恨了！你要快点逃走我们就不难为你，你要是胆敢闯我洞府，今天我们就用你的肉做夜宵吃！” 其他老鼠一齐呐喊助威。蓝蛇精不是为了医治桂鱼二仙的伤，真的想退缩，既然来了，怎么样都要搏一搏。蓝蛇精向前冲了几步，老鼠呼啦一下将他团团围住。蓝蛇精仗地是自己的道行高深，老鼠精仗的是人多势重，蛇鼠混战一个时辰。蓝蛇精见老鼠精越战越勇，丝毫没有让步的迹象，跳到一边，扯了一叶芭茅，变成一柄宝剑，奋力猛砍老鼠精。几个道行差的已被蓝蛇砍死了三个，砍伤七八个，实力减弱很多；另外几个鼠精受重伤。鼠王见不是蓝蛇精的对手，忙叫号兵吹响号角，慌忙逃进山里躲起来。蓝蛇精钻进洞，取了几块晶片赶紧离开。 回来路上，到二酉山，飞到绝壁，看着闪闪发光的灵芝，准备上前去采。突然，身后跳出两只石蛙，将蓝蛇精紧紧抱住。蓝蛇精带着石蛙飞到山顶上，早就没有喘气力气，就地打滚，怎么都挣脱不了石蛙。蓝蛇精现出原形，盘曲身体，将石蛙紧紧缠上，其实，蓝蛇精这招对石蛙没有什么作用。一石蛙挣脱，又快速将蓝蛇咽喉用力掐住。蓝蛇精滚啊滚啊，眼睛开始翻白，身上都一点力气，石蛙依然没有放松。正在危机时刻，突然，一道金光闪到这里，太上老君站在云端，叫石蛙放过蓝蛇，让蓝蛇精带走灵芝回去快点治病。石蛙不敢违抗，放开粗大有力的手臂，蓝蛇精缓过气来，变成人形，跪在地上谢恩。太上老君瞬间消失，蓝蛇精取了灵芝急回常德。 蓝蛇精有灵芝、虎杖、木棉花、胡马叶、滑石粉，捣成极细粉末，再用开水化灰烬晶片将诸药调成糊状，敷在烧伤患处，亲自煎煮排毒消炎汤药内服，每天用法力灌输一些真气。 四大蟹王在诊所帮不了什么忙，知道常德街市繁华，一齐到常德大街上四处闲逛。见到街道两边摆满很多东西，自己都没有见过，很好奇，这里看看，那里摸摸。街上人见到四大蟹王，个子高大，皮肤黑得发亮，眼睛凸出，走路横过来竖过去的，撞到不少推车、挑担的小贩。都不知道这四人是天神还是地煞，胆小的人见了他们吓得扭头就跑，惹怒了一群好斗的地痞，想教训这四个陌生人。四大蟹王走到大街中心，一群年轻人拿着棍棒将四大蟹王团团围住，结果都被四大蟹王打伤手脚才逃走。 四大蟹王怕闹出大事，暴露他们的行踪，耽误桂鱼二仙治病。见太阳快要当顶了，晒得难受，商量一下就转身回去。这街道旁边有个摆摊的道士，是怀化洪江人，不到四十岁，懂点茅山法术，平时就靠这点小伎俩给别人捉妖驱鬼，在常德府多少有点名气，见他们言行举止断定不是凡间常人。等打架结束，四大蟹王回诊所，他悄悄跟踪过去。见他们走进“蓝记诊所”，他就在附近摆个摊静候着。四大蟹王回来以后，觉得天气太热，就钻进天井中的大水池里躲起来。 不久，那些和四大蟹王打架受伤的年轻人，一齐来“蓝记诊所”治疗。蓝蛇精见到他们的伤，心里就明白了，用手一抹，伤就好了。夜里，四大蟹王见水池里有很多锦鲤，追着锦鲤想抓来吃，整过水池溅起的浪花飞到屋顶上去了，池里的荷花全都花飞叶残，一片狼藉。刚好房东带着几个下人提着灯笼路过水池边，池里水“辟叭辟叭”大响，满池水柱升得比房子还高，走廊上早就溅湿积水，房东吓得魂飞胆丧，下人丢下灯笼回头就跑。回到客厅越想越觉得奇怪，暗想：难道家里有妖怪？下人说：“今天夜里确实奇怪，洪江道士就在外面，我们把他请了看看就知道了。”房东知道洪江道士的名气，就同意了。 洪江道士见天已经黑了，正在收拾行头，一只小螃蟹慢慢走到他的脚边，用大爪子夹他的脚。道士捉住，拿在手里看了看，准备丢到一边去，突然如有所思，把螃蟹放进自己的道袍口袋里，继续收拾行头。房东管家急急走来，对道士说了几句，道士拿起行头就跟着管家一起见房东老板。道士到房东家里，赶到水池边，见水池里荷花全都毁坏，走廊湿漉漉的，其他没有什么不正常的，又不想放弃赚钱的机会，用罗盘到处找，叫下人也帮忙找，找到什么动物就立即抓住。找了一会儿，一个下人高叫：“在这里啊，我找到了。” 管家走过去，见是一只不大的螃蟹，就一把抓住，拿在手里看了看。见螃蟹身上水分早就没有，已经干得发白，壳子还粘很多像衣服口袋里的细粉末，而且，螃蟹没有力气反抗。正在这时道士走过来，接过下人手里的螃蟹一看，大惊失色叫道：“哎呀，这是一只螃蟹精，到你们家已经很久很久了，他身上脱水。这是因为你们家啊福大，螃蟹精想害你们，奈何上不你们的身。故意在水池里显法，借锦鲤的势力兴风作浪，妄想吓跑你们，让你们离开这宝地，它可以借此福地修炼。幸好它还没有成大气候，不然就很难对付了。”房东老板要求道士立即设坛，捉拿螃蟹精。 洪江道士摆好法坛，念着咒语摇响催命铃，一会儿换上桃木剑在院子里翻跟头，忙了一个钟，将镇妖符烧了，丢进水池。霎时，水池里哗哗响起，满池水柱高低粗细都有，就像喷泉一样此起彼伏，高的几条水柱飞到屋顶上去了。站得远远观看的人，个个都吓得惊叫起来。洪江道士毫无惧色，继续做法念咒，换一道符烧了，丢进水池，水池里的水立即翻腾起来，水柱将道士的衣服浇得透湿。这道士本来学艺不精，那里见过这样的场面，三板斧使过就没有什么新招了，自己明白根本对付不了这样的妖怪，面子却放不下，还在念咒语做法。洪江道士折腾了半夜，惊得蓝蛇精坐不住了，暗想：这样闹下去，会闹得鸡犬不宁的，干脆自己出面先息事宁人。走到法坛边对洪江道士说：“大师，螃蟹精早就跑了，还做法干嘛啊？” 洪江道士没有理蓝蛇精，只顾自己做法，心里很想就坡下驴。将刚画好的镇妖符烧了，丢进水池里，水池真的平静了。洪江道士嘴上不说，心里清楚，领了赏钱，夜宵没有吃就走了。以后，再不敢在常德府混了，回洪江潜心钻研茅山法术。 第二十五回、沅水扒龙船 山村求甘雨 辰州（以前称辰州，不称沅陵）自盘瓠带领早期人类搬出盘古洞，沅水上下很快就有了繁华的自然村，史称“五溪蛮”，就是苗人的发源居住地。苗人不忘掉祖宗的功德，开始用扒龙船来纪念盘古，这一活动兴盛不衰。规模越来越大、越来越讲究。 很早的时候“扒龙船”是一种纪念活动，没有什么奖励，官方也不组织这项体育活动，长期以来都是自发组织的。后来参与的人多了，为了鼓励“扒龙船”这项活动继续延续，村民自愿出钱出物，给前三名分别设不同奖项，“扒龙船”越来越火热。长期以来优胜者作为一种荣耀，见人高三分，没有拿到名次的船队就是耻辱，所以，都想拿第一。 离辰州府上下百里，共有百支船队，比赛都是自己分片自己比赛，由第一名再到临近片区比赛。扒龙船结束从五月初开始一直到五月十五，历时半个月。北溶、深溪口。黄草尾三地龙船，每年在杨家潭作终极比赛，争夺冠军。 这里单说北溶和深溪口两赛区。当时，沅水边上的人，主要靠渔业，田地极少，生活都较困难。每到农历五月，领头人安排自己的船下水热身。几个小头目，挨家挨户收取支持龙船的钱粮，选最好的厨师为龙船做饭菜。北溶镇上王老汉，没有儿女，家里没有剩余钱米，自己身体不是很好，见小头目来收取龙船赛物资，非常高兴，这证明大家伙看得起他啊。很爽快的从鸡笼里抓两只大公鸡，并说：“再困难也要支持龙船赛，假如资金不够，我还有两只小一点的鸡，回头再来取。希望今年能拿第一！” 山界上李辉一家八口，老的老，小的小，全家三年没有穿过一件新衣服，衣服裤子都是补巴重补巴。见小头目来收龙船物资，把家里仅有的五十斤大米全都拿出来了，家里没有一个人埋怨，只有一个愿望希望自己的龙船能拿下第一名。北溶共有五支龙船，即红、黄、蓝、白、黑，实力红船第一，白船最差。每年都是由北溶红船和深溪口黄船作终极比赛，十多年来北溶红船总是比不过深溪口黄船，一直都是第二名，所以人人都想拿一次第一，这主要是种气氛问题，深溪口人每年都取笑北溶人没有本事啊。 深溪口只有三只龙船，即红、黄、黑船，黄船十年独占鳌头，龙船还没有下水热身就稍来话说：“北溶红船今年不要来比了，等决赛结束我们把第二名的锦旗打罗敲鼓地给你们送来就是。反正没有人敢拿第二名的。” 还到处传播预言，比不比，北溶都是第二名。这些话让北溶人听了真感觉无地自容啊，那比痛打一顿伤心多了。北溶龙船正在积极热身，负责后勤的在想方设法筹集物资。几个有头脸的人在想对策，目的就是想拿一次头名。北溶镇上有个道士，会请神送鬼，他大胆提议：“我们去几个人到火场老龙洞请老龙帮助，这次如果能拿第一名，赛后立即去还愿。”大家听了都赞成这个主意，当即选定四个年长的头人和道士一起去火场。 这五个人都上了年纪，走路比较慢，走了一天多时间，天黑才到火场，在中村住下。第二天一早，就从借宿老乡家出来，沿路打锣敲鼓地走到老龙洞前。道士摆好香烛，烧了很多纸钱，再念请神诀，请神完毕。继续许愿： “老龙老龙心中神，掌管辰州山水和万民。 后代祖辈得安宁，都是龙神在佑蔽。 今天吾辈求龙神，龙神务必显神灵。 我们北溶龙船赛，年年屈居第二名。 第二名，真丢人，深溪口人作笑柄。 老龙助我大翻身，今年帮我拿第一。 我拿第一不忘恩，一定帮您传威名。 鞭炮洞前放三天，五丈红绸挂洞门。 全猪全羊来祭奠，修块石碑传后人。 朱红溪口立大碑，记载龙神万世恩。 初一十五都祭拜，世世代代如在生”。 这样的场面自老龙出世至二十年还是第一次，中村男女老少都来观看。北溶五老忙了两个多钟，请神祭拜完毕才离火场开回家。 再说蓝蛇精，见端午将近，他担心人间雄黄艾气薰，又加上四大蟹王无故取闹，怕自己惹上麻烦，见桂鱼二仙快痊愈，决定趁早离开常德府，只是不动声色。 夜里安静下来后，他去见房东老板，两人在一起喝茶到三更过，蓝蛇对房东说：“这些年感谢老板热情，今天我要回家办点事，就带你一起去，帮你了却看看我家乡的心愿。”房东听了非常高兴，蓝蛇说，“这次去，你要几天才能回来，你要不要去准备一下啊？”房东说：“不要准备，到你家有吃有喝有住的，还要准备什么呢？”蓝蛇说：“那好，我们现在就走。但是你要记住我的话，我背着你，你千万不要睁开眼睛，不然出了事就不要怪我。” 房东都答应了。他们走到外面，房东趴在蓝蛇背上，闭着两眼，觉得他们一起在飞，速度特别快，耳边只听到呼呼风声。不足一个小时，他们停下来了，蓝蛇精放下房东，说：“到了，你可以睁开眼睛了！” 房东两眼睁开，惊呆了半天。原来，蓝蛇精的房子又宽又大，里外全用红漆涂过，房子里面的装饰房东根本没有看到过，富丽堂皇，比皇宫还气派，而且是三层楼的木房。房东好奇这里看看，那里看看，丝毫不想睡觉。蓝蛇精对房东说：“夜已经很深了，你想玩就玩吧，想休息就在这里休息，我在上面休息。” 说完，独自上楼去了。房东看了很久才到床上睡觉，起初见床上的被子很薄，担心夜里会寒冷。睡下不久，被子慢慢地变厚，被单里面像在慢慢地自动充气一样；最后，自己像在气垫上，人在里面四周捂得严严的，即暖和有软绵，真像神仙一样的享受。 房东睡着睡着，觉得浑身发烫，热汗直冒。慢慢睁开眼一看，妈呀，原来太阳出来很久了，自己睡在一颗高大的梧桐树上，稍稍乱动就会掉下去。这下他心里害怕起来，幸亏蓝蛇精没有害死他。可现在，身在这高大的梧桐树上动不能动，下去根本没有可能性，只要往下看一下，自己头昏目眩的。坐在树枝上，抱着树杆高叫：“救命啊，救命啊！快乐救救我啊！” 幸好张家潭有个小孩清早到这里放牛，听到叫声赶来，见房东在梧桐树上不敢下来，气了，没好气地说：“你能上去怎么就不能下来啊？”房东把经过说了一遍，小孩将信将疑，把牛索抛上去，房东费了好大的劲才下来。坐在地上喘了半天气，才问道：“小孩子，这是什么地方啊？”小孩答道：“这是辰州府七家溪。敢问客官是那里人？”房东：“我是常德府人，从七家溪走回常德府五天才能到呢。” 蓝蛇精不打招呼就跑了，四大蟹王找不到医生，也害怕人间雄黄，急匆匆带着桂鱼二仙回德山潭了。桂鱼二仙因伤势没有完全好，以后留下满身花斑。 农历五月十五，黄草尾蓝船、深溪口黄船、北溶红船到杨家潭举行终极决赛。杨家潭两里河面平得像镜子，河面宽约五百米，两边用篾缆牵线，中间留三百米为赛区，龙船从对面向这边扒，采用三比两胜为冠军。看船的人挤满两岸空地，少说有五万人，每队拉拉队不下两百。赛船各就各位准备，一声炮响，龙船像离弦的箭一样射向终点，锣鼓声震天动地，赛船两边只见桡片挥动，听着鼓点，整齐如同一个人在划，溅起的水雾升到半空，真是“满江锣鼓满江雾”。拉拉队用尽全力高喊：“加油！加油！加油！” 声音盖过锣鼓声，不到一刻钟，龙船冲过终点线。第一轮，北溶队居第一，深溪口队居第二，黄草尾队居第三。这下北溶队高兴若狂，抬起队员向空中抛。半小时后组织第二轮比赛。黄草尾队居第一，北溶队居第二，深溪口队居第三。比赛到了关键时刻，就差最后一搏，裁判宣布休息两小时。各船队首先吃中午饭，再可以自由地训练，找一找自己的问题出在那个环节。 时间到，两声炮响，船队划到起点线摆好架势。一声发令炮响，三只龙船一齐射向终点，船上扒船，打锣鼓的，挥队旗的都用尽平生力气，岸上的拉拉队叫喊忘记了自我。 北溶拉拉队，有位姓杨妇女抱着不到一岁儿子，使劲喊“加油”。老公在扒船，她当然希望老公拿第一。这次，北溶队十三分钟冲过终点，深溪口队十四分钟冲线，黄草尾队中间出了意外，十六分钟才冲线。北溶队两胜一负，终于拿到梦寐以求的第一，拉拉队都冲上去祝贺。好久，杨夫人见到老公，老公很开心，接过儿子抱抱，儿子什么时候被勒死了还不知道呢。 赛后，北溶人天天有人摆酒祝贺这次胜利，忘掉自己许下的宏愿，深溪口人再也不敢取笑北溶人。 要说这天气嘛很奇怪的。农历五月是龙最活跃的一个月，什么“搁船”、“磨刀”、“龙相会”啊都要应节气的，往往农历五月山溪里会涨四到五次猛水，庄稼正是抽穗扬花的时候，最怕五月水涝。十三这天“磨刀”，天上下了半天大雨，山溪里涨了半溪水，农家个个都乐了。谚语说：“十三不磨刀，凡间无草薅”。大家安心看龙船赛，赛后就加劲干农活，山地里的草都薅了两遍。五月过完了，天上没有再下一滴雨，太阳一天比一天猛烈，水稻刚分蘖完，田里早就脱水了，裂缝开出半寸宽。太阳到中午时，田里的禾苗叶片全卷起来，绿的发白，没有水分，只要点上火就能燃起来。山上的高粱、玉米、黄豆、芝麻花期都过去了，缺水的禾苗还没有一尺高，已经没有收获的希望了。再不下雨，田里也要绝收了。到处最忙碌的事就是求雨，整过湘西都是如此。 单说七家溪。自称能求雨的法师、道士、巫婆一个村庄都有好几个，天天忙乎就是看不到一滴雨，一直忙到农历八月，坚持求雨的法师没有几个，田里的禾苗早放火烧了。这里都是山区，多半村落都在半山以上，山顶人户人畜饮水出现极大困难。 有个叫曹家界的地方，居住在海拔两千米以上，上面有张家、曹家两大姓，人口三百多。自农历五月底，饮水就开始紧张起来。青壮年男人每天到山脚下铜盆潭挑三五担水，妇女吃过早饭，背着背桶（木制扁形桶，有盖，用于背水、背稀粪），提起包袱到铜盆潭洗衣服。衣服洗完了，晒在溪中间的干净大石头上，或晒在溪滩上的卵石上，人就在潭水里泡澡；等衣服干了，收拾完毕，背起一桶水回家。两千米高啊，虽然都是石级铺出的路，弯弯曲曲，有的地方还很陡峭，空手爬上去就要一个小时，别说还背着八十多斤的水，辛苦心酸可想而知。 曹家界曹木匠木工技术很好，特别是修起家（修起家就是修木房子）远近有名，到处都请他，他忙完农活就给别人装屋（木房架修起来以后，装上木板才方便居住）。曹木匠在邓家（小村名，距铜盆潭约三里，村民都姓曹）装屋，早来夜回。他见天一直干旱，就做了两只木桶，做个架，套在黄牛背上，早上牵着牛到邓家干活，晚上吃过夜饭就回家，到铜盆潭打两桶水带回去，干活挑水两不误。洗菜、洗澡用过的脏水，除了用于喂猪牛，多余的倒进一只装半桶泥土大木盆里，盆底敲松，留出缝隙，脏水通过泥土过滤，再流到下面的大木盆里，以备不时之需，有的地方比曹家界还艰难。 太阳依旧火辣辣的，发出的光都呈白色，天上看不到一丝乌云，山上的树木很多被干死了，大溪已经断流，只有深潭有水。 各村的头人聚在一起，反复商量如何应对这场罕见的干旱。阳山坪有个姓张的道士，很有名气，他是道士世家，面对这场干旱使出浑身解数，没有求到零星半点雨，自己开始泄气，有一段时间没有设坛作法了。各村头人共计七人一齐来找他，要他务必求到雨。秋粮已经没有指望了，要及时来一场大雨，大家还可以及时抢种秋荞、土豆、蚕豆、小麦，来年春荒不至于饿死人。张道士说：“要想求得甘雨，只能冒险到无缘洞（无缘洞，距七家溪五十里，属火场下寨，洞里洞壁上有求雨记载）去。我查看前人求雨记录，早在一百多年前，我们先人进去过求雨，遇到仙姑，下了三天三夜大雨。”头人都说：“为了大家不饿死，不论成败都要进洞求雨。你说说，需要准备什么东西？需要多少人帮助？”张道士说：“求雨其实很简单，只要一点贡品，其他事只有我才能完成。不过，这洞我没有进去过，不知道有多深，必须准备三背篓丛膏（松树有油的枝干或根，易燃抗风），进洞只要四个人，三人背丛膏兼助手；再派两人送一下东西，我们进洞，留下一个给在外面我们照看一下行礼。” 大家分头准备，很快就把丛膏、火爪（烧丛膏用的铁制用具）备齐了。张道士带着五个青年后生出发了，不到中午就到了洞门前。张道士叫大家帮忙重新装好丛膏，自己和三个助手都穿上棉衣棉裤，说：“进洞啊，冬天里面热，夏秋天进去里面寒冷刺骨，所以，我们要穿棉衣棉裤。我们进去以后，你们照看一下行礼就可以了。” 张道士自己点燃两把火爪亮，自己走在前面，身后跟着一个背丛膏的助手，一盏火爪照一个人，小心翼翼地进洞去了。洞里很黑，氧气缺乏，丛膏亮都变得红红的，地上有很多石笋，不小心就会绊倒，里面有悬崖掉下去就没命。加上看不到多远，只能慢慢地、小心地摸索着走。凡是火爪里面加一块丛膏，地上就放一块，这样可以减轻负担，又可以做回来时的路标。张道士一行四人不知走了多久，也不知走了多远，一柴背篓丛膏早就烧完了。突然见洞里格外宽敞，地面也平坦，眼前有一斜坡形卧石，石上有梯田模型，这就是传说中的“千丘田”，田里清水悠悠。不远处，有一豆灯光亮着，大家心里突然紧张起来。再走近五十米，只见一座像皇宫一样的房子出现在眼前，灯光是从大厅里发出来的；再走近，见一位极其漂亮的仙姑，年纪不到三十岁，坐在红漆小八仙桌边低头搓麻线，桌上一个精致的小竹篮里放着很多做女红的东西。虽说仙姑点的是一盏桐油灯，整过大厅亮得如同白天。仙姑右边摆着一只阵鼓，约有三尺高，比筛子还大，一条鼓锤放在鼓面上。 张道士知道遇见了仙姑，不敢偷看仙姑，也不敢多看这里景物，忙叫助手放下行礼，摆好香烛，自己跪在前面，助手跪在后面，依然点着火爪亮。张道士连叩七七四十九个响头，开口道：“仙姑啊，人间已经快半年没有见到雨滴，求仙姑发善心赐人间一点甘露！” 仙姑不看张道士一群人，只是慢慢地转动身子，拿起鼓槌轻轻地敲了三下阵鼓，放下鼓槌依旧低头搓麻线。洞外两个照看行礼的后生，见不到半夜突然雷声滚滚，眼看马上就要下大雨了，商量到孙家（离无缘洞不远的一个小自然村，都姓孙）借雨伞，孙家人见突然下大雨了，知道张道士求雨成功了，很多年轻一点的男女都同两个助手一起来洞门前，等待张道士凯旋。 洞里的仙姑就是麻姑，知道张道士要来求雨，在此专门等候。张道士见麻姑没有发话，以为自己不够虔诚，仙姑不愿意赏赐甘露。过了一会，又继续磕头，说：“仙姑啊，人间已经半年多没有下雨了，求仙姑赏赐人间一点甘露吧！” 麻姑也不看张道士等人，依然慢慢转身，拿钱鼓槌轻敲三下阵鼓，放下鼓槌依然低头搓麻线。等了一阵，张道士见仙姑还没有发话，只好再一次磕头又求。仙姑显然不耐烦了，站起来，把麻线丢进竹篮里，立即拿钱鼓槌用力敲了三下阵鼓，震得洞顶都要塌下来。麻姑丢下鼓槌，顷刻消失了，油灯也灭了，只留下宽敞的洞壁。 其实，人间这点干旱只要麻姑开始敲的三下足够缓解，再一次就多余，外面已经涨了山洪。最后这三下就不得了啊，倾盆大雨三天三夜都不会停下来。张道士立即反应过来了，大叫一声：“不好，大家快点往外面跑啊！” 一行四人，飞快逃命奔跑。还没有跑出半里路，张道士觉得身后轰轰作响，像有什么追过来，让过助手，仔细观看，原来，洞里一股巨大的水冲过来。张道士不愧为师傅，见洞水冲到脚边，用自己的手抓住自己棉衣下摆衣角，对着洞水左右一扇，洞水后退得无影无踪，继续往外逃。不久，洞水响声更大，速度更快，整过洞里被水塞满。张道士用法衣击退洞水，没有走几步洞水又到身边。这样，张道士边扇边走，没有多久，洞水太大，自己法力不足，没有办法扇退洞水，他只好变成一只鸭子随水流出来。 很多地方洞口小，水满洞口流速很快，将鸭子冲到洞壁上，时间久了，鸭子早撞死了。两个助手逃出洞已经是中午过了，在洞外跑到高处喘气，随即围上很多人，用伞帮他们遮雨，都迫切地问：“张道士怎么还没有出来啊？” 两个助手只顾自己喘气，没有工夫回答。只听洞口一声巨响，洞水从洞里喷发而出。约过了一个小时，洞水流出一只死鸭子，大家费好大劲才将死鸭子打捞上来，慢慢地变成张道士。 进洞前是干旱，出洞时山洪暴涨。大家感激张道士为大家求雨，就将他的遗体埋在洞口旁边。 第二十六回、文必正遭暗算 恶府伊溺沅水 文必正夫妇自从得“敲渔宝船”，每天可以轻松捕获一船好鱼，基本上都是两千斤。如果市面上鲤鱼好卖就专捕鲤鱼，青鱼好卖就专捕青鱼；还可以捕大留小，不到一斤重的鱼文氏坚决不捕捉。文氏给自己立了规矩，休鱼期主动禁止捕鱼一个月，渔船不下水。 文氏的家事很快好起来了，新修一栋大围屋，两层共十间正屋，院子里还修一小栋杂物房，两间大厨房。两个儿子都娶了媳妇，三个女儿也嫁得个好人家，快成了斑竹溪、朱枫溪、北溶一带的首富。当然，心地善良的人都羡慕他们，小肚鸡肠的人都嫉妒他们，还有些贪婪的人，时刻想着算计他们。 辰州府府伊大人是个大贪官，最喜欢稀世珍宝，其次就是喜欢白花花的银子。上任不久，旺水期间，见洪江有大量木排放下来，必经沅水。他生财有道，就在溪子口设一道水上检查站，主要是收取船只、木排的过道费。特别是农历四、五月，洪江木排来过水道，每挂木排收一锭大宝。洪江排古佬哑巴吃黄连，有苦也不能说，放小排注定亏损，只能放两百个立方的大排。放大排嘛，沅水十八滩，若不及时抢水过去，就有几次搁浅的可能。贪官他才不管这些，只顾自己发横财。 这个贪官每年的生日看得特别重要，一来可以提高自己的知名度，二来可以趁此捞一笔。城里的富豪小贩不给他祝寿的，以后的日子就很难过，必须凑一笔厚礼前来祝贺。各部门、各区乡大小官儿，想借此高攀，想方设法找来奇珍异宝进贡孝敬。 他是农历五月二十八生日，每年要摆三百桌酒席，过了端午节就开始筹办生日宴席。大到山猪、麂子，小到野鸡、竹鼠，家禽鸡鸭鹅、腊肉，生猪活牛都陆续有人送来。每桌最拿手一道菜就是“红烧金丝鲤鱼”，每桌需要一条鲤鱼。大的不好做，小的味道不鲜美，每条必须达到五斤重才显得体面。恰好这么大，活蹦活跳的金丝鲤鱼，每年真的很难找到那么多。鸡吃叫，鱼吃跳，官邸后院专门修几间鸡舍，两个大水池，贪官一直觉得美中不足。 贪官一大早正在为金丝鲤鱼犯愁。大管家说：“听说斑竹溪有个叫文必正的老头，有一只‘敲渔船’，只要用洗衣棒在船上轻轻一敲，沅水里的鱼就往船舱里跳，要大的来大的，要鲤鱼来鲤鱼。这人依靠‘敲渔船’成了北溶、朱枫溪一带的首富。只要传他献鱼，区区三百条金丝鲤鱼，不就是您一句话的事吗？”贪官听了，高兴地蹦起来，立即写一道公文，派快马去斑竹溪。 斑竹溪距辰州府仅一百里路，快马不消半日就到了。文必正正坐在堂屋里喝茶，管家来忽然来报，说：“辰州府里来了公差，有公文交接。”文必正一下高懵了。自己深入简出，从不与达官贵人接触，也不过问官场的事，怎么会有公文下的我家里呢？管家带路，一起到客厅，公差简单询问一下，从怀里掏出公文，交给文必正。文必正恭敬接了公文，叫管家给公差一吊“草鞋”钱，公差出门上马回府衙。文必正打开公文一看，感到有些吃惊。原来，府伊要他农历五月初六交五百条、每条五斤重的金丝鲤鱼。这件事其实不难办，难的是休渔期还没有完全过去，要是捕一些没有空腹金丝鲤鱼，岂不是坏了自己的规矩？这个府伊，不光是贪财，而且视人命如草芥。民不与官斗，这个贪官谁都得罪不起啊。眼看日子一天天逼近，文必正心情一天天难受。 转眼就是五月初六，文必正清早带上两个儿子，将渔船开进沅水，逆水上行，划到九级滩上面。这里有条大潭，水深面宽，将洗衣棒轻敲三下，五斤重的金丝鲤鱼足足跳上来三百条。当然，有不少正在怀胎的鲤鱼，文氏父子立即将母鲤鱼放生。父子三人轮流划船，到下午两点时，渔船开到鹿溪口，这里又是一段深水大潭。文必正将洗衣棒轻敲，“哔噗哔噗”又跳上两百条鲤鱼。数量已经足够了，三人使劲摇橹划船，五点时分就到辰州府中南门，好在府衙就在水边不到两百米远。两个儿子用大桶将鲤鱼装上，挑进府衙，倒进大水池里。府伊见一色金丝鲤鱼，大小不差二两，乐得嘴都合不上。自己回到书房喝茶，等鱼全部送来，叫大管家送一张请柬，邀请文必正一家人来喝五十大寿酒。 文必正心里气，要求管家快点结账，自己连夜要赶回去。贪官听了大骂起来：“真不识抬举，老子下帖给你，已经给足了面子，你们就挂上‘入内’的人情帐，不需要再掏钱了。几条臭鱼还要我的钱。乱棒打出去。”还是管家主意多，附耳细语一番，贪官笑了。管家从库房里取出十锭官银，交给文必正。文必正见钱太多了，坚持只收两锭银子，管家说：“这是公事公办，你们除得卖鱼的钱，其余的是奖励你们的，以后，还要你们经常配合官府公干。”文必正不知道是计，见说的似乎在理，就收了钱，回到自己的渔船上，两儿子划着空船，顺水而下，像离弦的箭一样快。 文必正回到家里，心里不是滋味，一直觉得自有“敲渔船”以来，这次捕鱼是最违心的一次。 农历刚到五月初八，辰州府出了盗窃案，失窃库银两百万两。从数量之大，作案技能判断，这是一个团伙，蓄谋已久的盗窃案，到处张贴告示，悬赏捉拿飞贼。这么大的事很快就传遍辰州府，到处可以听到街谈巷议。 文必正在家堂屋喝早茶，突然来了一队捕快，将自己的房子团团围住。这下把文必正真搞蒙了，还没有明白是怎么回事，领班的头目带几个捕快冲进来，手里拿着公文，对文必正大声说：“有人举报你们参与库银盗窃案，嫌疑很大，现立即逮捕你们，到府衙录取口供，如有冤屈到公堂解释。”没有多说，就将文必正父子三人绑了，几个捕快在房间翻箱倒柜的搜，搜出两锭官银。文必正正要申辩，被捕快推推揉揉带出自家大门，丢在马背上，快速回府衙。 文必正三人带到府衙，连夜接受审讯。受尽各种酷刑，昏死几次，就是没有“招供”。主审官见文氏父子宁死不屈，就将事先写好供词强行摁上“犯人”的指印。第二天上午，升堂又是一顿杀威棒，文氏父子昏死在公堂上。府伊亲自宣读判决书，判处文氏父子死罪，秋后执行斩刑。没收文氏家产，“敲渔船”当然是主要没收的家产。 府伊得了文必正的宝船，高兴跳起来，带着几个心腹，一大早就将“敲渔船”开到河上洲水域，十分得意地用洗衣棒在渔船上轻敲三下，大叫几声：“大鱼大鱼快上来。”等了半个钟，就是不见鱼的影子。府伊不甘心，又敲了三下，叫道，“鱼啊鱼啊快上来。”等了半个钟还是不见鱼影子。一连尝试了好几次，都不见有鱼往船上跳。最后暴跳如雷，用洗衣棒使劲地敲了三下船边，吼道：“大鱼小鱼都快点上来。”依然只见碧绿的沅水缓缓流动，就是不见鱼的动静。府伊恶狠狠地说：“这个老东西，把真宝船藏起来，弄个破船糊弄老子，看我回去非将他剁成肉酱不可。我们回去，将船放火烧了！” 这一帮恶人回到府衙，府伊大人正想提审文必正，再用酷刑出气。师爷突然想到，会不会是方法不对？小声对府伊说：“先让文必正恢复一下身体，我们带他出去敲鱼，不管真假都早点弄死他，免得夜长梦多。” 府伊觉得很有道理，就吩咐照办。文必正父子从此就没有受酷刑折磨，静养了两天才能下床走动。府伊见文氏父子能走动，心里迫不及待的想见证宝船奇迹，将文氏父子从牢房提出，让他们先洗漱干净，换上干净衣服，请到自己后堂，做些好菜招待一番。在宴席上，府伊假惺惺地文氏父子说：“你们的案情有了新突破，本月底我将彻底查清楚，你们很快就可以恢复自由了。明天我带你们到河里捕鱼，让你们放松一下心情。” 太阳刚出来，府伊带两名心腹捕快、管家坐一条空渔船，文氏父子自驾“敲渔船”，划到鹿溪口，叫文必正开始“敲鱼”。文必正用洗衣棒在渔船边轻敲三下，叫道：“鱼啊快上来吧。”只见河里的一斤以上鱼“嗖嗖”往渔船舱里跳，不到半个钟，船舱就满了，足有千多斤。文必正叫声“停”，鱼就不再跳了。府伊拍手叫“妙”，给心腹捕快递个眼色，两名捕快跳上“敲渔船”，一个挥刀猛砍文必正，一个猛砍大儿子。小儿子见情况不妙，推开捕快，自己跳进沅水。文必正和大儿子连中数刀，被推下沅水。小儿子已经游出百米远，回头看自己的父亲和哥哥怎么样了，只见他们父子俩没有沉入水里，倒是漂在水面上快速向自己游来。 这些现象惊呆了府伊一帮恶人，怎么也想不明白，死人不沉水，反倒是快速从水面漂走。府伊傻傻地看了半天，见文氏父子快要到岸边了，心里急了，用手里的洗衣棒敲了一下渔船边，大叫：“快追啊，把他们全都砍死。” 还没有等他把话说完，水里突然跳出一条不足一斤重的鲤鱼，飞进渔船空舱里，蹦跳一下变大一倍。两条小船上的人都吃惊地看着这条鱼，不到一刻钟鲤鱼变大到两百斤重，船上的人都呆如木鸡；最后，鲤鱼不跳了，慢慢地变成水桶大的白龙，张开血盆大口，鼻孔喷出青烟，呻吟一声，仿佛天地都在抖动。四个恶棍都吓得晕过去，个个都掉进沅水。水底的水猴见了，一手抓住一个，拽进水底，四个恶棍很快就闷死了。 原来，今年五月十三（龙相会），太上老君要在二酉山讲道，老龙见时间快到了，离开德山，在瓮子洞把水猴带来，一起去听道。想提前两天来二酉山，恰好遇到府伊砍死文必正父子，就派水族虾兵，负责将文氏父子送到岸边，保护起来。吩咐水猴潜在水底，防止恶棍逃跑，自己跳进渔船里，收拾这四个恶人。文必正和小儿子，伤势太重，不久死亡。大儿子没有受伤，将父亲和弟弟拖上岸，叫来乡亲抬回家，安排后事。 老龙一片好心，害死了文必正，收回“敲渔船”。从此，“敲渔船”就成了传说。 第二十七回、黄龙恶战受重伤 龙儿带头修三塔 尤家巷住着一个叫龙儿的男人，三十多岁了还是光棍一条，父母也不在了。龙儿这个人老实忠厚，一句话半天还说不透彻。但是人勤快，心肠好，会点草药，很喜欢帮助别人，日子过得一般般，衣食无忧的。 太上老君每隔三年来二酉山讲道。四面八方的龙都想早日得道成仙，农历五月十二，都聚集在二酉山，这天就叫“龙相会”，也叫“会龙”。 话说，有一条黄龙，是一条人人尊重的好龙。他的洞府就在（现在的黄草尾）黄龙洞。快要得道了，每次讲道他都来听。不巧，这次他去二酉山听道，他就想到辰洲府城中看看，想了解一下这里的风土人情，于是就变成一位富商，上了中南门。他走到城中，看到市井萧条，街上没有几个人行走。仔细看看生活区，家家哭丧，户户戴孝，原来，这小小城市里已患瘟疫大半年了。 下南门是些棚户区，住的都是平民。生活水平低，体质差，抵抗力极弱，患病的人更多。他看到一个三十多岁的后生，用草药为穷人治病，出了这家进了那家，一分钱都不收，累得都快要倒下了，黄龙动了恻隐之心。 很晚，他悄悄跟着龙儿，回到下南门尤家巷，要求在龙儿家过夜。龙儿本来人很善良好客，住房宽敞，没有多说就答应了。夜里，龙儿没有时间同黄龙聊天，他忙着切药材、配药，很晚才能休息。黄龙亲眼看到龙儿，晚上配好很多草药才睡。第二天一大早，龙儿就做好一天的饭，急急忙忙地吃完，背起一大袋配好的草药准备去治病。这时候，黄龙非常感动，取出一颗金光四射的宝珠，有茶球一般大。交给龙儿，说：“你可以用这颗宝珠疗伤治病，只需要用宝珠在病人身上来回滚几次，结合你的药物治疗，病人很快就能痊愈。” 龙儿听说宝珠能治瘟疫，高兴得跳起来，接过宝珠，就要给黄龙下跪。龙儿用宝珠加草药治瘟疫效果明显好多了，很快瘟疫就控制住了。 第二天，也就是五月十三，黄龙去听道，从洞府出来一直都顺利。刚到溪子口时，突然从辰河出来一条黑龙，原本都是去听道的。这条黑龙生性好斗，性情凶残。看到黄龙很本分老实的样子，就不住地挑衅，最后还是大打出手。经过足足半天的搏斗，黄龙心底善良，下不了手，结果身负重伤败下阵来。黄龙急急地下了沅水，到了中南门实在支持不住，想找龙儿疗伤。于是就现了原形，头到了尤家巷，尾在中南门。龙儿见了一条巨龙头昂在自己的家门口，伤势很重，赶快拿出宝珠为黄龙疗伤。龙儿不知道他就是送宝珠的黄龙，也不害怕。忙了一整夜，黄龙的精神才有所好转。黄龙才将身子收缩，躺在龙儿家里疗伤。 老龙和水猴来二酉山听道，恰好赶上文必正遇害，心里总觉得对不住文必正；处理好几个恶棍，很快就到了鹿溪口，往上行进不到一里，水里一条黑龙挡住了他们的去路。 原来这条黑龙就是向黄龙挑衅的恶龙，本事不怎么样，就是喜欢打架斗殴，将黄龙打成重伤，自己不敢去听道；见河上洲（河中间一个小岛，面积约一平方公里，有一百五十多人居住，为沅陵八景之一）是一块福地，很适合修行，离二酉山又近，打算就赶走水怪，霸占了青龙的洞府。青龙在这里居住了几百年，怎么会轻易放弃自己的洞府呢！青龙把黑龙挡在洞外，开始给黑龙好说：“黑龙大哥，我们都是去二酉山听道的，这个节骨眼就不要斗殴了吧！”黑龙不客气地说：“你把这一亩三分地让给我，我就不为难你，我就喜欢打架这一出，打得赢是大哥，打不赢是二哥。要么我们今天就比个高低，打不过去就滚远点。”青龙想：听道就是为了修性，不能随便乱动干戈，都像黑龙一样好斗，听道有什么意义呢？青龙又对黑龙说：“大哥，明天太上老君就要讲道了，我们交个朋友，一起去二酉山听道，早修成正果，为人类多做点好事！” 黑龙性子本来就暴躁，那有这么好的耐心听青龙上课，张开利爪冲过来。青龙身经百战，今非昔比。见黑龙冲过来，快速拉开架势，激战五十回合，不分胜负。正好老龙，水猴赶到。老龙清楚青龙为人，见黑龙招招狠毒，自己准备帮青龙杀黑龙，叫水猴一边侧应，见机用铁棒砸青龙脚尾。黑龙尽管凶恶，远不是青龙的对手，自己加上水猴配合默契，黑龙一直处于下风。好端端的一河静水，突然变得浪涛汹涌，水位升高一仗，鹿溪口山下的小路都淹没了。奇怪的是，地势很低“河上洲”不但没有淹没，反而长高很多。 不到五十个回合，黑龙多处受重伤，想找机会立即败走。青龙缠住不放，老龙出剑如电，水猴见机就砸。黑龙虽然好勇斗狠，毕竟好汉不敌四手。青龙一枪扎穿黑龙咽喉，老龙一剑砍断黑龙尾巴，水猴跳起来用力棒打龙头，不到一百合，黑龙被诛杀在河上洲水底。 老龙和水猴，在水底往上行了约半个钟，便到辰州府中南门。突然，从礁石后面跳出一个水怪来。这水怪样子特别难看，头大，嘴宽，耳朵小，一边一根胡须像条皮鞭，皮肤比锅底黑。原来，他是沅水里已经得道地一条黄骨鱼（通常叫黄骨头），就是以后当地人称的“河妖”、“水怪”。喜欢深居简出，原洞府在“河上洲”，青龙抢占了他的洞府，他就在凤凰山下找到一处极小洞府安身。知道这段时间，很多龙都要来二酉山聚会，担心洞府再一次被别人强占，企图阻止龙和其他水怪通过。水猴见了，挺铁棒上前迎战，还没有斗到五十个回合，水怪就败回洞府，闭门不出。 黄龙在龙儿的精心护理下，不到十天就能行动了，见听道时间快过去了，自己的伤势还没有痊愈，就放弃了这次机会，打算回自己的洞府继续疗养。临别前，要龙儿拿一只大碗来，龙儿也照办了。黄龙对龙儿说道：“瘟疫过后必有久旱，你用大碗接住我口中的龙涎，然后摆在神堂上，可以避免旱灾。” 龙儿将大碗盛满了龙涎，就照黄龙的吩咐，小心翼翼地端着满碗龙涎，要摆放到堂屋地神堂上去。谁知小心过度，精神紧张，过门坎时脚尖绊在门槛上，人站不稳，一下扑倒在门外，龙涎也泼得干干净净。霎时，龙儿的屋基下涌出一股大碗大的清泉。 这股清泉清澈甘洌，六月天就像冰水沁心脾。就是现在的“龙头井”，喝了这里的水不仅仅能解渴提神，而且可以延年益寿。到过辰州府的游客，没有喝上“龙头井”的凉水是一种遗憾。城里没有一技之长的人，夏秋靠卖龙头井的凉水以补家需。在那以后，为了纪念龙儿和黄龙，后人就修了一座凉亭，出水口用生铁铸成一条张口吐珠的龙头，更加方便人们取水和饮用。“龙头井”成了辰州府八景之一。 二酉山在乌宿附近，距府城约二十里，山高约一千五百米，西面是刀削绝壁，不见寸草。山顶处有一天然大石洞，绝壁上有天生的石级可以进洞，里面有水，洞里风大能吹倒人。山顶上，有大面积平坦地，奇花异草到处都是，风景优美天成。据说：秦始皇焚书坑儒时，大酉二酉两兄弟，带大量古书，藏进此洞而得名。 “龙相会”的前一天，老龙和水猴一同到乌宿河，河中集聚上百条龙，还有不少龙耐不住寂寞，到山顶看风景。老龙和水猴找个清静的地方，休息一夜，对水猴说：“山上都是龙听道，你留住这里不太方便，我们一起去吧！” 天刚亮，老龙、水猴就上龙山顶，讲台下有秩序地坐满两千多条龙，等待太上老君来讲道。已时刚到，太上老君就突然出现在讲台上。这堂课主要讲“无为”。太上老君讲得精彩入骨，神龙听屏息而听，台下静得没有呼吸声。课间休息互动，老龙认识长江龙王、鄱阳湖草龙王、四川老龙李昂等仙家。 老龙、水猴天黑前回到乌宿河，老龙猛然间心急跳了几次，原来，他想到一件很重要的事。对水猴说道：“听道已经结束，我有几件大事趁这次机会去办，可能短时间不能回德山，你尽快回瓮子洞吧。我要去辰州府办点事，你现在就同我一起出发！” 水猴心里放不下瓮子洞，很想早点回去，没有多问，就同老龙顺水而下，到下南门码头就此别过。 老龙变成白衣书生，摇着折扇，上龙尤家巷斜坡，走到大巷中间段，才找到龙儿的家。龙儿在忙着配药切药，见来了个陌生书生，放下手里的活儿，招待老龙。辰州府瘟疫已经平息，龙儿没有以前那样忙碌。龙儿先泡一碗“碣滩毛尖”给老龙，问个来三去四。老龙编一些假话作答，他怕吓着龙儿。最后，老龙对龙儿说：“凤凰山下有河妖，河上洲有青龙盘踞。下个月二十五、二十六、二十七连续三天是偷修日，你带领大家在这两个地方各修一座宝塔，将他们镇住，以后这一带就太平无事龙。” 龙儿是个老实人，也知道这事，就没有多问，也没有迟疑，满口就答应龙。两人说了很多，到半夜，老龙要回德山，就告辞进入沅水河。 天亮后，龙儿写好三张募捐帖子，分别贴在上中下三个南门。辰州府城市里的人，多数都接受过龙儿的瘟疫治疗。了解龙儿是个大好人，现在募集砖瓦木料肯定是为大家做好事，大家不问原由，不计多少，将砖瓦木料都送到龙儿家。龙儿的号召力这样惊人，不到十天材料堆积如山，还有五十个泥水匠随时听候调遣。真实“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龙儿将师傅小工搭配成两队，一队一百人，各选一个领头人，自带口粮工具。六月二十四夜里，各队装满五船材料，停在中南门码头上。凤凰山就在城对面，过了河就到，河上洲距城里约五里远。天刚亮，各队把船开走，靠岸以后，小工、师傅都扛上材料到工地，个个卖力，三天时间宝塔已经完成一半。 却说青龙昏睡三天，觉得身上有点疼痛，想走出洞府活动一下，却怎么也走不出去，这才明白是凡人用宝塔将自己镇住了自己。在洞府将身子变大，使出翻江倒海的本领，企图将河上洲掀翻，挣脱宝塔的束缚。好端端的一个河上洲，忽上忽下地眼看就要翻转，在上面施工的民工胆小的，早就大声惊叫失色。青龙累得筋疲力尽，任然冲不出洞府，休息一会儿，发出震天狂吟。龙儿这时对大家说：“我们就是利用这几天青龙不能使用法力的时间，将宝塔修好了。已经镇住了青龙，不管他怎么凶狂，宝塔完工后，青龙更没有能力逃走了，以后永远只能在塔下呻吟，我们就将这座宝塔取名叫‘龙吟塔’，大家再加一把劲，争取早日完工。” 龙儿到凤凰山察看修塔情况。这里毕竟路程近，材料搬运及时，工程进展快多了。龙儿对大家说：“感谢大家齐心协力，日夜赶修宝塔。这座塔将是我们留给后人‘宝塔镇河妖’的美丽传说。河上洲的宝塔叫‘龙吟塔’，镇住龙是一条凶猛青龙。这座塔，我们就叫‘凤鸣塔’，一龙一凤遥相呼应。” 大家知道宝塔已经将青龙、河妖镇龙，心里高兴，这是为子孙后代做了好事，自己以后也不会受这些怪物的威胁。干起活来更加有劲，不到二十天，两座宝塔全部完工。龙儿心里又开始犯愁龙，原来院子里的材料还剩很多，再修一座宝塔可能有剩余。趁热打铁，赶紧召集十多个办事有积极性、主意很好的人来商议，怎么处理这些材料。在龙儿家讨论了一天，最后，有几个爱打猎的乡亲说：“鹿溪山有人经常听到野鹿鸣叫，我们几个每年花很多时间去寻找野鹿，听到过野鹿叫，就是没有见过野鹿的影子。莫非也是仙鹿在山上居住，我们就把剩余材料在那山顶上再修一座宝塔镇住仙鹿。龙、凤、鹿都是吉祥的动物，留住仙鹿对辰州子孙更加重福气。” 这虽然是个建议，很多人都支持，龙儿说：“在鹿溪山顶修一座宝塔，也给大山增加几分仙气，三塔连成直线，便是辰州最独特的景观。只是路远山高，需要时间更长。”大家很快都赞成，说：“山高路远不是问题，原班人马不够，还可以号召一批人帮助。木工、泥工师傅有多，安排一部分人负责装船、二十个人开船运材料，一百人分成两组，每组一天轮一次，卸船、搬运材料上山，不需要多久就能完工。”“大家不管怎么忙，做造福子孙的根基，耽误这么几天没有关系！”最后，龙儿说：“既然大家一直赞成，我们先修整十天时间，七月初我们就开工，大家互相转告，做好准备。” 龙儿第三天就带着五位有组织能力的中年男人，到鹿溪山察看，经过几番目测，决定将宝塔修在临河山尖上，和龙吟塔、凤鸣塔间距相等，连成直线。并将这座宝塔定名为“鹿鸣塔”。 天上已经多日没有下雨，天天是大太阳。 转眼就是七月初一，龙儿召集大家，先把材料装满十只小船，初二大早就开始动工。修宝塔没有工钱，还自带口粮、工具，没有一个人抱怨，个个十分卖力。这座鹿溪山离城约十五里远，高约两千丈，是辰州府附近最高大的山，只能从西边上去，比较陡斜，没有路走，修塔工人，就砍掉茅草小树，修出临时小路。搬运材料的人，上一次走走歇歇，需要一个时辰。天气很热，几个身体弱的民工中暑。龙儿怕拖延工程，在山上采集一些黄荆叶，夜里熬成凉茶；上工时，人人先到他家，将茶壶添满，自己挑一担送到山上，供施工人员喝。前后忙碌龙二十天，“鹿鸣塔”终于完工了，还有一些材料剩下，丢弃在宝塔旁边。 天气干旱对城市人没有多大影响，乡下人眼看就要绝收了，各地出现求雨活动。 刚到月底，天气转阴，城里人热得难受，眼看就要下大雨了，个个心里高兴。傍晚响龙几声炸雷，没有见一滴雨，月亮又钻出云了逢。天亮不久，鹿溪口人进城做生意，逢人就说：“昨晚几声雷响，都以为多少有点雨来，结果，雨没有见到影子，‘鹿鸣塔’给雷劈了半截。”龙儿听到这个消息，心里像刀子戳了一下，连早饭都没有吃，亲自跑到鹿鸣山查看，果真，宝塔被雷击掉半截。等他回到家里，门前集聚很多修塔的工人，询问宝塔的情况。有几个修塔师傅说：“反正现在天气干旱，我们没有多的事情做，材料还有现成的，我们一伙人再干几天，把宝塔再修补完整。” 几个热心人，自发去修宝塔，用了三天时间，才将雷击部分修补完成。 第二十八回、北溶街成废墟 雪花山斩龙尾 北溶地处沅水北岸，后面高山齐刷刷一千五百米高，绵延越十里，山高陡峭，大部分住户都在半山上。山下最宽的地方不足二十丈，两边修一排小房子，中间就是五丈宽的街道，房子多吊脚楼。首先居住的渔民，暴发早，修很多围屋，贫富形成鲜明对比。 北溶田地少，木材多，盛产松木和衫木原条，又紧挨沅水，靠山吃山靠水吃水。住户以渔业为主，适时砍伐木材。住在山腰间诸多不便，渔民率先住在水边，经过很长时间发展，建木材码头三个，渔码头两个，客船码头两个。渔船、客船、货船、搬运、木材中转带富大批渔民，北溶街自然形成，为引水中游最富足地方，名气仅次于县城。 这里的渔民、农户不靠天吃饭，捕鱼就能发家。个个都热爱“扒龙船”这项民间体育活动，一年一度龙船赛，宁愿自己饿肚子，也要出钱出粮支持赛船。 农历的五月到八月一直都是天干未雨，农民想活命到处求雨，种点冬粮度饥荒。张道士求雨却冒犯了仙姑，连续几天雨似瓢泼，山洪猛涨。前段时间干旱太久，现在又突然暴雨骤降，这种不符合规律的天气变化，很容易导致各地山体滑坡，山崩地裂。 湘西大地到处山洪暴发，沅水也水满为患。俗话说：天干三年吃饱饭，雨落三年饿死人。也就是说：天上不下雨，平地农户可以引水灌溉，多少还有点收成；天上一直下雨，人不能出门，地没有办法种，错过季节什么都没有了！久旱求雨，久雨一事无成，山区农民只能风调雨顺才有好日子过！ 一天深夜，大雨如同瓢泼。整过北溶路边上的人户大多都进入梦乡，梦中还带着满脸的胜利微笑。“轰隆”一声巨响，从有北溶镇到镇西，有人户的地方，大约有两公里，山顶上一齐大面积的塌方，将北溶最繁华的地段，三分之二的房屋被泥石流冲到沅水里或掩埋，死了五百人。以前最繁华地段，北溶街除了山上滚下来的巨石和能流动的泥浆，什么都没有了。 灾后雨不停，救援起不了任何作业。活下来的人都是外出未归，或者是远离这里的住户。一场罕见的灾难，也引发北溶人深思！ 惊魂未定的北溶人，想起赛船前给老龙许下的愿，拿下第一却迟迟不还愿。街谈巷议就是说北溶人不讲信用，惹得老龙也发怒了，给点颜色教训一下北溶人。 许人莫许神，骗人莫骗神。老实人奈何不了强梁，神不会怕人有多奸诈，只要稍稍一动怒，就是天翻地覆，死无葬身之地。北溶人这才叹服了老龙法力无边，提到老龙，就战战兢兢地。大人小孩都说：“老龙太厉害了，他是真正是活神，以后对他老人家一定要尊重，不能欺骗，许了愿无论如何都要及时兑现！” 老龙是人们心目中的神，即便北溶人有负于他，也不该这样发泄啊，毕竟人的生命可贵啊，何况有很多人是无辜的。 太上老君闲得慌，到南极找仙翁游玩，两大高仙，很久没有在一起。仙和人的区别不大，年岁高了喜欢清静。两大仙并肩到蓬莱阁看风景，品尝几个刚送来的火龙果，仙翁邀请太上老君下两盘棋。下围棋，是两大仙的嗜好。仙童将棋牌棋子摆好在石桌上，两大仙暗暗地较起劲来，棋艺高深莫测，落子玄机百出。两仙才落定十子之多，猛听一声巨响，扰乱了两仙思路，不约而同抬头看着对方，他们都知道这声音来由：必定的凡间山崩地裂。这声音，凡人虽在十里，未必能听得到，仙人即便远在九霄云外，听起来就像雷鸣。太上老君，将两手拢进大袖里，少时，轻轻对仙翁说：“不好，我要回凌霄殿去，棋局留下以后再下。” 说完，驾云而去。不久，响起三通鼓声。太上老君明白是召集仙家的号令，不是特大事情，不会擂此大鼓。太上老君随众仙家一齐涌进凌霄宝殿，分左右站好，玉皇大帝早就端坐在宝殿上，听候来报。玉皇大帝很严肃地问道：“众仙家刚才都听到一声巨响了，这是那里传来的？”千里眼、顺风耳从左班闪出，一齐湊道：“这是从辰州府、北溶老街传来。”玉皇大帝又问道：“声音这么大，究竟出了什么事？”千里眼回道：“北溶老街是沅水边上的千年古镇。后山陡峭，高过千丈，一场暴雨引起山体滑坡。长约三千余丈，宽约二十余丈，深度约十丈，总面积约六十万立方丈。” 玉帝心中不高兴，虽然滑坡面积不大，毕竟北溶人都在睡梦中，难免人死畜亡，人命关天无小事。玉帝：“千里眼、顺风耳仔细看、仔细听，看看是哪条劣龙滥用法力，草菅人命！” 玉帝听了心中好不高兴，出这么大的事，假如有劣龙故意滥用法力必须严查严办。令千里眼，顺风耳再仔细查看一遍。千里眼，顺风耳快速走到南天门，聚精会神观察北溶灾区。足足两公里一段，乱石泥浆映红半空，不下一千人在忙碌救援，安置死难者。闲暇之余，整过北溶街救援者都在说老龙怎样报复北溶人，说得有鼻子有眼。 千里眼、顺风耳回到凌霄殿，如实报告看到的听到的情况。说：“北溶人每年扒龙船都是屈居第二，受尽了沅水中游的乡亲们奚落，绞尽脑汁想拿下第一。赛前半个月派遣六人到火场老龙洞求老龙暗中帮助，并许下重礼回报。结果，事情过去几个月，北溶人今年拿第一，却背弃宏愿，一直没有履行诺言。老龙见湘西连降三天三夜暴雨，借此机会，推倒山顶泥石，毁了北溶老街，害死无数生命。”玉皇大帝心中气愤，想到：如果江河湖海、山野平地的大小龙，都像老龙这样，心里不满，就草菅人命，坏地毁山，人间将会寸草不生，生命都会绝迹。岂能容忍小肚鸡肠的龙掌管山河，必须杀一儆百，以儆效尤。便令：“李靖、哪咤三太子，带十万天兵，去德山将老龙拿下，押到雪花山‘斩龙台’，验明正身斩了。” 湘西各地，干旱数月，猛降暴雨，一夜之间，到处水满为患，大小灾害无数。沅水水位猛升十米，两岸居民房屋冲走不计其数。沅水里整日整夜漂流原木、大小树干、房子散材、猪牛羊、还有死人，马援、水猴、青牛、金狮都在洪水中救助生命。桂鱼二仙、千年老龟坚守德山关，老龙忙着沅水上下巡回检查，斩杀几条劣姣。 俗话说：水大好行船。沅水遇到十年罕见的洪峰。一艘大客船，从洞庭湖开进来，航行到清浪滩，浪高风急；加上满沅水都是原木、大树横流，上滩时，闷在水中大树撞坏了舵，客船立即打横，被浪掀得严重偏斜，随即被激流源源不断冲下的木材、大树推翻了客船。大客船先沉入水中，从半里之外才冒出散架的木板，几百个商客，只有少数人抱着水中的原木，顺流求生。马援带三千红嘴乌鸦兵在激流中引渡领航。老龙也在水下指挥水族协助救援。 李靖、哪咤三太子，在德山布下天罗地网。几个先锋兵对着德山关喊话：“付兴业小龙儿，天兵到此，还不快来受缚？”正在关前守卫的桂鱼二仙，千年老龟、金狮，莫名其妙的听到天兵喊话。不知道出来什么事，派千年老龟察看。老龟浮出水面，转动僵硬的头，眯了眯小眼睛，看见天空黑压压的都是天兵，吓得六神无主，忙缩进水里，到关前如实报告给桂鱼二仙。老龙不在德山关，桂鱼二仙没有主张，吩咐大家坚守岗位，等待老龙回关。还未站定，哪咤太子，脚踏风火轮，手挺火尖枪冲进水中。桂鱼二仙、金狮、千年老龟带两千虾兵蟹将，列队迎战。金狮脾气暴躁，裂开大嘴，拱起腰，准备猛扑哪咤。只听一声：“住手。” 大家循声而望，原来老龙不放心德山关，见清浪滩客船幸存几个商客已经得救，就急急忙忙地赶回来了，恰好见金狮要出战，在很远就大喊，止住金狮莽撞行为。刚走近，还来得及询问德山关的事情，哪咤将来的目的简单说了一遍。老龙不分辩，也不反抗，任哪咤用缚妖索绑了，一齐腾出水面。天兵天将将老龙押向火场雪花山“斩龙台”，李靖父子回凌霄殿缴令。 火七大三地乡亲，见天兵拿了老龙，都急急忙忙赶往雪花山，谁到枸皮塔谁就先跪下。北溶人知道老龙押在“斩龙台”听候问斩，都纷纷相邀赶往火场。玉皇大帝令门神魏征，午时三刻斩下老龙龙头。太上老君急了，闪出仙班凑道：“陛下，北溶山体塌方，本来就是天意，纵然付兴业有错，也最不致死。必须核实无误，不要草率决定。” 玉帝心中不高兴，虽然滑坡面积不大，毕竟北溶人都在睡梦中，难免人死畜亡，人命关天，不能草率，令太上老君在午时前核实这次事故详情。太上老君领旨后，急急出了南天门，赶到北溶，见很多人还在说老龙坏地害人这事，叫一声：“北溶山神土地何在？”北溶山神土地见太上老君召唤，立即现身。太上老君要求山神报告山体滑坡的时间和面积。山神一点不惊慌，认真地回道：“按天意规定，湘西该大旱三年，到昨夜为止意外暴雨三天三夜，北溶山体滑坡总长度为三千丈，宽大为二十一丈，深度为十丈，总面积为六十三万立方丈。事后我仔细查看，没有多出一粒沙子。我提前一个月通知北溶人做准备，只有部分人提前躲避。”太上老君轻挥手，示意山神退下。太上老君问土地道：“这次山体滑坡，有多少误差？”土地低头回报：“本次山体滑坡，应推倒房屋两百三十间，实际推倒二百一十七间，应该死人二十一人，实际死亡五百人，鸡鸭猪牛羊一千只，实际死亡一百零二只。暴雨三天三夜，提前停止半个时辰，山体滑坡提前一秒开始。”太上老君又问道：“本次灾害，北溶人有什么异议啊？”土地低头回答：“最近百年来，北溶人专横跋扈，霸河欺市，抢杀外地人。不信鬼，不敬神，许愿不还，民风丧失。现在满世界议论，此次灾害是德山老龙为了报复造成。究其原因，是他们清老龙帮助龙船夺取第一，结果，如愿得尝，却丝毫没有回报之心，只顾天天祝贺。灾后才幡然悔悟，现在正在筹备还愿立碑的事。”太上老君：“这事儿确实是老龙报复北溶人吗？”土地：“这本来就是天意，北溶人注定有次劫难。老龙根本没有到这里来过，都北溶人胡猜乱说的。” 太上老君斥退土地，自己径回天庭，向玉帝陈述调查经过。玉帝心中不悦，毕竟死人太多了。玉帝：“这件事虽说是天意，凡人议论也要考虑啊，并非空穴来风。为堵悠悠众口，小惩大戒，给符兴业一点警示！”玉皇大帝为了自己的颜面，错判误判的事儿还真多！ 太上老君赶到雪花山，见山下跪满黑压压一片为老龙求情的乡亲，附耳对魏征说了几句。午时三刻刚到，魏征挥刀力斩老龙，血溅雪花山，众仙家才散去，山下的乡亲个个昏死过去了。 等这场灾难平息以后，北溶人为了赎罪，人人捐钱，派人到火场，把老龙洞口重新修缮；还在洞边立了一块石碑，上面镌刻老龙的功德，字里行间能读出北溶人深表忏悔的韵味。 半夜里，老龙带着伤痛，来尤家巷找龙儿医伤。龙儿知道老龙的事迹，先用龙珠给老李全身滚了一遍，把老龙安置在耳房休息。等天刚亮，龙儿背弃背篓到鹿鸣山找草药。这里山高大，草药多，药性好，他为城乡百姓治病，经常来这里采药，要什么药，就像在自家里取一样方便。十多样草药都采够了，就是差一味叫“九盘龙”的草药，费了好长时间，就是找不到，这种药材生长在悬崖峭壁间。原来这里药材比较多，采药的人多了，没有很好的保护资源，忽略留种，所以这里就很难找到治明伤的一些名贵药。 龙儿肚中饥渴，坐在树林里休息，思考去其他大山去寻找。突然。看见一只梅花鹿，飞奔而来，嘴里衔着“九盘龙”，走近龙儿，将草药放在龙儿面前。龙儿喜出望外，收了草药，摸了一会儿梅花鹿。梅花鹿对龙儿很温顺，很亲切，似乎很早以前就熟悉，总是围着龙儿转来转去谁都不想离开，知道龙儿不会伤害他。龙儿急着回家为老龙治伤，抚摸梅花鹿好久，只后狠心告别梅花鹿。 老龙的伤不是要害，只是龙尾尖被砍掉，成了传说中的“桩帮龙”。止血后很快就没有疼痛感。龙儿用龙珠滚，用草药外敷内服，不到七天就完全恢复健康。老龙依依不舍告别龙儿，去办急需处理的事。 第二十九回、蓝蛇害少女 傻子斥蓝蛇 没几天时间，“鹿鸣塔”又被雷劈掉半截。龙儿知道后，心里着急，也感到奇怪。老龙离开后，就赶忙到鹿鸣山察看，想找到宝塔累遭雷击的原因。刚到“鹿鸣塔”不久，只见梅花鹿从远处飞奔而来，等靠近龙儿，很像久别的老朋友，格外亲热。良久，梅花鹿伏在地上，要求龙儿骑上去。龙儿明白梅花鹿的意思，小心翼翼地骑在梅花鹿背上，梅花鹿站起来，扬开四蹄如风一样离开宝塔，离开鹿鸣山不知去向。 辰州府里那些热心人，很快组织人员，将宝塔修复完整。没有几个月时间，宝塔又被雷击掉半边。大家都认为是天意，辰州府没有福气消受三座宝塔，只能享受两座半宝塔。 后来，也有人不信邪，自动去修复，累修累击。最终放弃修复，给后人留下很多美丽而神秘的传说。只到现在为止，“鹿鸣塔”历尽风雨剥蚀，半座塔一直耸立在沅水边，守望着这里的好山好水。 蓝蛇精被莽汉周童砍伤头部，险些要了命。辛亏他道行高深，冲下山逃走，休息了一天，才到常德开“蓝记医所”，自己医治自己，利用法术，给常德人治病。快到功德圆满时，遇到桂鱼二仙被火龙烧伤，前来治病。他知道自己已经暴露，怕惹来杀身之祸，还没有完全医好桂鱼二仙就提前离开了常德。本想伺机报复莽汉，想起自己的伤心里就哆嗦，又不想放弃七家溪这个好地方。回到这里，有所收敛，还是改不了迷人害人的德行。 蓝蛇精回到七家溪这里，仗着自己修炼成精，有半仙之分，一般妖怪对他没有办法，他不做好事，专门迷（也叫缠）那些没有定力又碍口释羞的女人，不少妇女被他迷得颠颠倒倒地，最后成了癫子（神经病）。他尽管法力大，还是害怕正经女人，特别是正经又很凶的女人。一旦被他看上缠住了，女人千万不要怕丢丑（害羞），见人就说这事，无事就骂，蓝蛇精就不会再来找你了。 七家溪这里有一条古渠道，都是泥土筑的沟堤，线路全长约十里。从老坝潭到唐家方，灌溉的田地多，沿途很多地方经常被螃蟹，老鼠掏空，漏水比较严重。上等劳动力，都要忙着春耕春插，只能分段叫老人管理，秋后，受益户给点粮食做报酬。 唐家方就派一个三十多岁，姓周的傻男人管理渠道。这傻子个子高大，蛮力过人，从不知道什么叫害怕。看上去人傻乎乎的，连话都说不明白，对自己的工作倒是很有责任感，一身正气。 这几天上下坪上都在紧张的耕田，来路水总是很小，供应不了，很多人没有办法耕田，等水急用，远的地方几天还没有到水的样子。白天检查没有漏洞，水量也大，晚上怎么就没有水呢？他心里气，就是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农历十几，月亮格外明亮。傻子他将一把弯刀（莎刀），磨得明光鉴亮，装上三尺多长的木把。吃了夜饭，见月亮出来了，他穿上蓑衣，带着小斗笠，提着莎刀出门，打远看，他就像古代侠客，威武不可侵犯的样子，沿途仔细检查流水情况。他家离渠道源头很远，这时候育秧的田还没有整，渠道不见一滴水，心都快气炸了。 他沿渠道走了八里多，走到白象湾上面半里没有人户，山谷也变得狭窄很多，两边的山都很高大。月光下，看见渠道里面有条大蛇，比水桶还粗，头朝上方，尾朝下方，不知道有多长，整个身子比渠道大还高，堵得滴水不流，他的尾巴搁在沟堤外面还不时地摆动。傻子知道是他在作怪，心里气，不管三七二十一，冲上去举刀奋力砍向蛇尾。傻子力大气壮，一刀砍下三尺多长的蛇尾。蓝蛇精本想戏弄一下傻子的，没有想到傻子这么野蛮勇猛，一刀砍掉自己的尾巴，吓得要命；还不等傻子砍第二刀，赶紧将庞大的身子急速摆动，“嗖”一下蹓出渠道，窜到下面深潭里去了。傻子见流水畅通了，也不多计较，捡起还在弹动的蛇尾，回家煮了一大锅，叫了几个邻居美餐一顿。从那以后渠道没有断过流失，耕田都能及时完成，大家都夸奖傻子对工作负责。 邻村有个姓曹的姑娘，如花似玉的，人很老实本分。年纪已经十九岁，早几年就定了亲，准备这年冬天完婚。谁曾想，农历三月的时候，一天深夜里，她正睡得香，隐约看见自己未婚夫，满面笑容来到自己的床前，脱完衣服和她睡在一起。曹姑娘害羞，不敢出声，乖乖地依了他。蓝蛇对她说：“我很想念你，实在憋不住了，就悄悄地来找你。”曹姑娘觉得温暖，暗想自己迟早都是他的人，早点偷吃禁果不算丢人，说道：“想我就早点来娶我，你就不必偷偷摸摸了！”蓝蛇说：“好得不如难得，难得不如偷得。这种感觉只有我们自己才能体会得到，趁年轻，多玩一下。”曹姑娘：“我虽说人穷苦人家之女，也是黄花闺女，要是传出去了，我怎么做人呢？”蓝蛇和曹姑娘一丝不挂地紧抱在被窝里，都能感觉到心跳的频律，确实胜过做神仙的享受。 蓝蛇：“傻瓜，我们订婚这么久了，你还看不出我的心吗？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吃饭不香，睡觉不安。你现在心疼一下我，以后我用十倍温情心疼你！”曹姑娘：“我疼你，你疼我都是应该的！我也这么大了，怕出洋相啊！”蓝蛇：“我们同床的事儿，你不说，我不说，谁知道呢？等你有了，早点告诉我，我早点把你娶走，谁还会说我们未婚先孕？” 一夜地幸福使她很满足，认为这事儿天知地知，嘴里不说，心里美滋滋的。到早上醒来时，床里哪里有自己的男人啊？心里有点觉得奇怪，起来问父母：”他昨晚有没有来啊？”父母知道她问谁，说：“他没有到这里来啊，每次来都是早上白天，晚上从来都没有来过你不知道吗？” 曹姑娘觉得有点不对劲，隐在心里就是不敢说。以后，每天深夜，房门紧闭自己的男人神奇地出现，每次见面都要抱着亲个够，用很多甜言蜜语哄她。起初曹姑娘害羞，任蓝蛇摆弄，心里像喝蜂蜜一样甜美，夜夜消魂，晚晚欲死欲仙，次数多了，曹姑娘习惯了；见他来了自己却主动起来，他来晚了，曹姑娘还翘首相盼呢。 几个月以后，曹姑娘的大脑开始不正常了，每天坐在一边自言自语，胡讲乱说，家人知道她神经出了问题，可能要成癫子（疯子）了。父母心里当然着急啊，问她最近遇到什么奇人怪事没有，曹姑娘就是不说。父母到处请郎中治疗，吃了不少药，不见有什么作用。起初，曹姑娘还能配合，叫她喝药还勉强地喝。时间稍久，她不愿意喝药，常把药泼地上，父母含泪耐心地劝说：“你一个姑娘家家的，长得很好看，就像刚开的一朵红花，要是成了癫子，哪家男孩愿意娶你啊？你要听父母的话，乖乖地喝药，早点把病治好了，你们就可以完婚了。”曹姑娘每次都不耐烦，还骂父母：“你们才有病呢，我好好的，你们天天逼我吃药，我看你们才是癫子，你们喜欢药你们留着当饭吃吧。”她都这样了，父母又能怎么呢？不久就成了癫子。 这种病，在当时根本没有办法治。老人们说：心病要心药治，邪病只能驱鬼除邪。半年以后，曹姑娘病情已经很重了，日夜地乱叫乱哭不说，时常一个人偷偷溜出家门，漫无目的地乱走，害得父母，发动亲友找了几次。最后，就把她锁在房里，免得走失了。曹姑娘经常绝食，身上只有一副骨头架，吹口气就能把她吹走。最为甚的是，三天两头，自己脱光衣服，趁机逃出来往人多的地方跑。一个妙龄女孩子，羞脸都不顾了，这病也到了膏肓，离死也差不了多远。 等到农闲，父母和家人都决定请菩萨捉妖治病。到处请法师、仙姑做法，到处接菩萨降妖。法师、仙姑请了十几个，菩萨摆满整过堂屋，什么菩萨都接来了。几个月不见任何好转，相反，病人更加猖狂起来，还敢与法师斗法。家族人你来我往看病人，邻居帮忙做饭烧茶水、打杂，每天家里不下三十人。开坛做大法事，聚集几百人前来助威助阵。 十冬腊月，天上已经下了三天鹅毛大雪，那风啊，吹得“呜呜”响，雪花都飘到屋檐下；一会儿斜飞，一会儿旋飞，平地积雪超过两尺深，山上树木大片被压断，屋檐上吊下的冰条，有小碗粗。好在曹家有很多木炭，隔壁空屋子堆起丈多高，少说也有三万多斤。堂屋、正屋、耳房，都烧着大堆炭火，关着门，烘得人人冒汗。村里人和亲友们都没有事，都来帮忙或看热闹。 亲戚六眷，将方圆百里，有名气的菩萨都接来了，风云先天、玉泉先天、描金老爷、走佬爷，北山佬儿等等，堂屋里都没有地方摆放。道士、和尚、巫师、仙娘请了几十个，轮流作法，各施其能，忙了三天三夜没有停歇。 七八个妇女日夜陪着曹姑娘，担心她脱光衣服跑到外面。女人可以陪曹姑娘聊天，沟通。尽管曹姑娘瘦成了骨头架，发病时三五个女人还摁不住。一次，大家没有在意，曹姑娘冲出房门，跑到堂屋，幸好还穿着衣服，不然，大家都会吓跑。曹姑娘推翻法坛，指着菩萨大骂：“什么描金老爷（肉身一尺高，苗条单瘦）？叉着腰，斜倾身子，侧脸朝天笑，你就是癫子，快点吃药去。什么风云仙天（肉身只有五寸高）？看你那怂样子我就气，过称不到四两重，劈碎还炒不熟一个鸡蛋。什么菩萨啊？你们都是木头墩墩，对我没有丝毫作用。你们有本事，就把高手下请过来较量一下。一群废物，一群饭桶，看看外面的枫树，那是谁在为我坐镇？那是刘海的家金蟾为我做后盾。” 几个妇女，将曹姑娘强拉硬拽，拖进她的房间，曹姑娘倒进床就睡。屋子里很多人，都到外面屋檐下看湾湾里的枫树。 这颗枫树长在屋场下湾湾里，足够三个大人围抱，起码有三十米高，恰好与这栋木房齐高，光秃秃的树枝，树丫堆积着一尺多高的白雪。雪一直在猛下，空中灰蒙蒙地，大家都在仔细地看，仔细地找。最终看到一只怪物，顿时个个都惊呆了，人人都哆嗦起来。几乎同时说了一声“啊”，很久没有人说出话来。胆小的人脸色变了，心里跳了，胆子枯了。 原来，树冠顶端一条主干上，趴着一只巨大地绿色青蛙（我们叫癞胡马）。说他有多大啊？比茶桶不小，趴着也有两尺长，背上积雪有两尺高。谁都知道，青蛙是冷血动物，初冬就冬眠了，这么个冰天雪地，怎么会有青蛙爬到树上坐着，还冻不死？谁又见过这么大的青蛙呢？就是三伏天，见到这么大的青蛙，人都会吓死！ 法师、仙姑一直在做法，就是没有起到任何作用。村民用弩箭射青蛙，距离太远，根本射不到，大家决定砍掉枫树。十几个年轻后生儿，冒雪砍树，刚砍到半边，树上的青蛙什么时候不见了。好在冬天大家都没有事，主人家里木炭多，到处烧着炭火。曹姑娘比以前癫得更厉害。 一天夜里，她见负责监护的几个女人，已经疲惫打盹，脱光衣服跑出来。冲进堂屋，再一次将法坛推翻。众人见曹姑娘一丝不挂的，都不好意思直视，跟过来几个妇女，一时不敢靠近。曹姑娘从炭火堆里徒手抓起烧得通红的撑架（以前支锅做饭的圆圈三脚架，用生铁翻砂制成），三脚朝天，从头上戴进去，平肩戴在脖子上，脖子在“滋滋”地响，头上冒出千缕缕青烟。 这种举动吓傻在场的每个人，心里都在想：这下曹姑娘必定烫死。这么烫的生铁谁敢上前去拔呢？只能远远地观看。撑架铁圈中的三脚上端，有三个约三寸长的耳子，头根本无法伸进去，她又是怎么做到的呢？曹姑娘戴着撑架，在堂屋中像做法事一样，窜来窜去很久。大家估摸撑架已经不太烫了，才冲上几个年轻力大的妇女，将曹姑娘死死抱住。几个男人才靠近，第一件事想拿下撑架，忙了很久，没有成功，卡得太紧，根本拔不出来。最后，只好用小铁锤，将撑架里的耳子敲断一只，才勉强把撑架取出来。奇怪的是，曹姑娘没有丝毫烫伤痕迹。 法师没有出门，屋里还在癫人。法师、仙姑已经黔馿技穷，都觉得不好意思继续作法，各自收拾行头溜了。山里人在医学技术匮乏的时代，人们将最美好的愿望都寄托于神灵。法师、仙姑无计可施走了，曹家人精神支柱也同时溃散了。 天气依然很冷，屋檐上都吊下三尺多长，比小碗还粗的冰条，把屋檐上的瓦片拉掉下不少。大家慢慢各自散去，只有曹姑娘的至亲姑姑、姨妈和几个闺蜜，自愿留下看守。中午刚过一会儿，曹姑娘又脱光衣服冲出房门，众人拦都拦不住。她冲进堂屋里大闹，幸亏堂屋空无一人。她将摆放的菩萨一一推倒，大声说：“什么菩萨啊，都是木头墩墩，做柴火烧还可以。什么法师、仙姑啊，哄你们这些傻子还有一套。在七家溪这个地方，曹家是最没有用的一群废人。告诉你们！我没有怕过任何人，也不怕任何菩萨道士，唯独就怕那个傻子男人，像个天神，差点要了我的命。” 大家都实在没有办法了，把曹姑娘说的话分析了几个晚上，想到邪不胜正，决定把傻子找来试试看。便发动很多族人，悄悄地到各村去找傻子。附近有几个傻子大家都知道，半天时间找来十几个，都没有什么作用。 几天后，太阳出来了，冰雪很快溶化。有人提议说：“唐家坊有个姓周的傻子，个子高大魁梧，每年都是他管理渠道。听别人传说他夜里曾经砍断一条大蛇尾巴，我们把他请来试试。”第二天一大早，就去了两个得力亲属，带上薄礼，到唐家坊请傻子。前去的人对傻子说：“曹家姑娘被蓝蛇精迷了，我们想了很多办法。都没有用，他说只怕你一个人，麻烦你同我们去看看。”傻子人是傻样子，心里却热乎。听说蓝蛇精迷了曹姑娘，联想到自己管渠道时，刀砍蛇尾的事，于是满口答应。依然提着那边长把莎刀，披蓑衣，戴斗笠，和大家一起到曹家。很多人都跟着傻子走到曹姑娘房门外，傻子将刀把往地上用力一顿，曹姑娘立即全身哆嗦起来，样子极度害怕。傻子冲着曹姑娘大声说：“你还不知趣啊，前次我手下留情，只砍下你的尾巴，一顿蛇肉还没吃够呢！没想到你竟躲在这里害人，非要我把你的头砍下了吗？这一刀下来，我不砍你的头，也不砍你的尾，我专砍你的七寸。砍死你，请全村人喝酒吃蛇肉，想活命就快点滚。”曹姑娘战战兢兢地说：“好好好。天神饶命，我走，我立刻就走。” 不久，曹姑娘的病情慢慢地好转起来了，半年后，大脑也恢复正常。病愈后就完婚，生两男一女，一生都没有害什么大病，活到八十九岁才死。这是后话，有机会再说。 蓝蛇虽然道行高强，还是害怕心中正直无邪念的人。经傻子怒斥，立即从曹姑娘灵魂中逃出去，想赶快找个洞府藏起来。七家溪虽然山多山大，都是麻石，几乎没有洞穴可以藏身。蓝蛇精在大山里忙碌了三天三夜，还是找不到像样的洞穴。最后，在小海湾半山腰找到一个比大水桶稍大一点的洞穴，往里钻二十米才宽阔有余，洞里冬暖夏凉，就是没有水。山很高大，有一条很陡斜的小山沟子直到大山脚下，山脚下就是溪水和山沟交汇的地方，有很深的一个冲水塘，溪边就是不到五尺宽的大路，上下五里没有人户。这是辰州通大庸的一条主路，每天有很多人经过。 蓝蛇精住在洞里，热天七天溜出洞，顺小山沟字速滑下来到冲水塘里洗澡，饿了就躲在路边，见女人小孩路过就伺机吞吃。没有多久，小海湾山脚下有大蛇吃人的故事就传开了，从这里经过人都是成群结队而行，往往遇害的都是外地人。 蓝蛇精住在小海湾洞穴总觉得不好，经常做噩梦。他知道白蛇精压在雷峰塔下出不来，自己已经是孤家寡人。三年前白象湾堵水戏弄傻子，被一刀砍掉一截尾巴；庙湾调戏村妇被莽汉一刀差点要了命，以后缠女人处处小心。 蓝蛇精在洞穴很安分地住了两个月，想起在团岩迷女孩的刺激感觉，邪念又生，忘记了危险。见月色如水，溜出洞，腾云驾雾飞到七家溪。见溪边有几个妇女在洗衣服，自己就变化成十分俊俏美男子，摇着折扇，假装走夜路的书生。走到离妇女后面约二十丈，找一块干净平石板坐下，唱山歌挑逗： “一轮明月满乾坤，半溪流水映娇媚。 跕声敲出思郎曲，原是嫦娥下凡尘。” 火七大三地都酷爱唱山歌，通常有三五个人，坐下不到半盏茶时间就唱起来了。虽然，走路比较忙，见对面山路有人经过，也会唱起几段寻开心。但是有很严格的规定，没有结婚的女孩子不能唱。哥哥弟弟知道没出阁的姐妹偷唱山歌，回家不打死也会打成半死。溪边洗衣服的两个是女人，一个是刚结婚的新媳妇，一个是闺字待阁。尽管蓝蛇精山歌唱得好，她们只顾低头洗衣服，没有人接着唱。蓝蛇精见几个妇女不接腔，色心不死，又唱一个挑逗： “流水下滩原无心，白云出坳本无意。 原间识得东方面，岂可叫人枉度春。” 蓝蛇精刚唱完，突然听到溪水里“扑通”一声巨响，原来从上面下来一个同村男人。见有人在月下唱山歌，女人没有反应，故意捡一块大石头，扔进浅水里，砸出巨大响声。这突如其来的声音，把专心洗衣服的妇女吓到了，同时也把蓝蛇精吓得魂飞魄散，忙化一道光飞走。 农闲时，很多人没有事做，几个年轻力壮的男人喜欢打猎，主要是“放夜狗”。深山中一会儿到这里，一会儿到哪里，经常会遇到特别怪异的事情，全靠胆子大。 余家几个人经常一起放夜狗。他们那儿水田少，主要是靠种山粮，在离人户十里远的“当湾”，合伙种了几片山苞谷，长势不错，山上野猪多，种的旱粮多被野猪糟蹋。为了减少损失，农户专门安排几组人守野猪，晚上轮流转。凡是种旱粮的山上，上中下都搭有茅棚，里面有被子，油灯和做饭的用具，供守野猪的人用住。 刚到秋天，水稻都收了，山上的苞谷还刚“黑胡子”。这次轮到余山和其他两个后生去山上守野猪。 天已经晴了几天，正好那夜是十五，一轮圆月似茶盘，银色的月光，将山野照得如同白天，天空没有什么云，星星都不容易看到。余山三个壮汉，走到苞谷山就把狗放了。一个人住一个棚，余山胆子大，住山顶上的茅棚，到了半夜过了还没听到狗吠。月亮开始偏西了，他们三人商议：可能希望不大，大家分别休息吧，各自到茅棚里打算休息。守野猪的人都说山上面那个棚“阴侵”不敢去，余山他一点都不怕。 余山他到了棚里，先把门栏关好。月光只能照在外面，里面也能看得见东西。他坐在床上调整一下呼吸，把弩箭装上，衣服也没脱，盖上被子，侧着身抱着弩箭，脸朝里面睡着，他怕看着月光睡不着。 正当他睡得迷迷糊糊时，意识到门没开，却进来了一个人。那人有一股与常人不同的气势，棚里似乎有微弱的红霞。那人不急不忙地走到床边坐下，好像也在调整呼吸，过了一会儿，压低声音对余山说道：“伙计，睏进去一点吧，让我也睡会儿！” 余山没有动，睡意被来人吵醒，身上软绵绵地，根本不想动，心里一直在揣摩：来人不是同伴，会是谁到这里“搭歇”呢，莫非是其他村放夜狗的人？来人见余山不动，他也不客气，揭开被子和余山并头躺下了。 来人睡下不久，余山一只手无意中摸到来人，身上全是油滑的绒毛，就像是猴毛。余山知道来人一定是妖怪，猛然快速转身，用被子压住来人，来人怪叫一声，立即化作一股红光飞出门外。余山迅速拿起弩箭，对着红光急速开了一箭。“嗖”的一声，弓响箭出，那红光发出一声惊人的惨叫，消失在棚外下面的树丛里。余山知道那怪物中了枪，在月光下找了好久，就是什么都没有看到。 山下的两个人听到余山发出信号，判断打中了猎物，放了几声“唔”，带着五只猎狗很快都赶来了。听了余山的叙述，个个都吓得脸如土色。忙放狗顺红光消失的方向找，猎狗钻进树林，怪叫像哭声，迅速转回来。一齐往人的胯下钻，挤得三人无法站立，三人同五只猎狗都躲进茅棚，等待天亮。 原来，这位不速之客正是蓝蛇精，他趁夜色到处寻找机会迷人。见荒山野岭中，只有余山一个人独自住在茅棚里，机不可失，立即跟着进茅棚睡觉，还没有使出迷人咒语，被大胆的余山识破。幸亏他逃得快，弩箭擦着头皮，惊慌逃窜之中，不由自主地发出一声怪叫。蓝蛇精吓破了胆，忙躲进洞府，一直喘着粗气。这个蓝蛇不靠谱，女人、男人都想害，真是罪该万死！ 第三十回、独自战劣龙 只身剖蛇腹 龙儿的医术好，很快就治好老龙的伤。老龙见龙儿为宝塔雷击情况烦心，有时候几天没有得到很好休息，觉得自己的伤没有什么大碍，打算出去办事，就提前给龙儿道谢离开沅陵。老龙除放心不下德山关，眼下有两件事很想尽快解决：一是七家溪蓝蛇精未除，二是鄱阳湖雪龙未灭。等到夜深人静，飞到七家溪，藏在槐树潭浅水石缝里，天亮前变化成“香担客”，来长棚赶集；先了解蓝蛇的活动规律，再用妙招对付害人的蓝蛇精。 老龙这是第三次到七家溪，前两次比较匆忙，没有时间仔细观看这里的迷人风景，心里总觉得有些遗憾。 七家溪这条溪流，发源于宝子界西麓，流经火场上下二寨，过“水浸眼”分界线，就流到天井、七家溪、余家、黄狮垭，到大火坪堂门前与火场溪流回合。至双滩、纳落坪酸子界和汪山溪合流奔腾而下。经两岔溪（现在的朱红溪）注入沅水全长七十八公里，流经面积六百二十五平方公里，每年平均流量每秒一十九点七七立方米。 七家溪村群山之间有很大一片平地，河床宽两百米左右，平坦湍急，长沙细滩，鱼虾随手可抓。著名深潭有张家潭、槐树潭、木里洲，潭水深处数丈，枯水季节河滩流水见底，踏石而过。水道到张家潭形成半圆围着学堂岗山脚缓缓流过，这里就是闻名辰州的“玉带水”。到张家木里洲环绕山头急流入余家，远看就是“双龟戏水”，这段水道呈变体“U”字形，这一带就是赫赫有名的七家溪。乍看四面高山包围这块“盆地”，双龟就在盆子里游动。这里比其他地方集中、繁华，四十八个梭子墩链接两岸，古庙宇晨钟暮鼓相闻，拱桥、吊桥、凉亭随处可见。这里是山中王国，民风淳朴，史上只有安禄山在这里血腥杀戮，其他年代都没有战争。七家溪这个地方山好水好，火龙出自龙拖岗，偷渡德山被剿灭，蓝蛇横行乡里几十年，一直没有人奈何它。 老龙这次来七家溪，每次住张家，原因他是张家人外甥，一笔难写两个张字，说话大家都能听懂。以前的老人早就不住了，年轻人都不认识他。他为了行动方便变成“香担客”，到长棚路口摆摊，打算住宿也在长棚客栈。 秋天的太阳像火一样，天上没有一丝白云。长棚人来人往，人声鼎沸。两个七八岁男孩在槐树潭游泳嬉戏，玩得十分开心，危险马上就来临，他们毫无知觉。 宝子界西麓下来一条孽龙，带着“齐头水”（上游突然涨水，下游还是太阳天）游到这里，见两个小孩玩得入迷，妄想神不知鬼不觉地将小孩吃掉。正在千钧一发时，老龙见了，立即变成白龙冲向劣龙，大声喊道：“别伤害小孩！”用铁尾猛扫孽龙头，救下两个男孩。孽龙一看是老龙，心里极为不满，更没有把老龙放在眼里，愤愤地说道：“这与你有什么关系啊？他们既不是你的小孩，也不是你的亲戚朋友，多管闲事！”老龙平生最痛恨孽龙伤人毁地，针锋相对地说：“神傍人依，先人后神，有人才有神，不知爱惜人的生命的神就是魔鬼，人人得而诛之。他们都是良家小孩，生命比什么都宝贵，有我在，绝不会让你伤害他们！” 长棚做生意、买东西的人全都出来站在大路上观看，知道白龙就是老龙，大家一齐助威呐喊。老龙疾步上前阻挡孽龙前进，不让孽龙经过槐树潭。孽龙开始发火了，恶狠狠地说：“桩帮龙！今天我要给你这个爱管闲事的家伙一点厉害尝尝！让你知道管闲事下场！”说完，扬起尾巴“噼啪噼啪”狂扫老龙头部。老龙巧妙躲过，迅速出击，用铁尾使劲横扫孽龙头。劣龙见情况不妙，急忙把头偏向一边，老龙铁尾虽然歪了一点，但意外地打瞎孽龙一只眼睛。孽龙恼羞成怒，张开像山洞一样的大口，用同归于尽的险招扑向老龙，企图咬死老龙。老龙看得明白，用铁尾扫起河滩上卵石，“呼啦呼啦”地射向孽龙。一个炖钵大的卵石飞进孽龙口中，卡住孽龙咽喉，一时间吐不出咽不下，孽龙反击速度慢了很多。老龙趁机靠近孽龙，用尾巴砸向孽龙腰部，孽龙反应迟了一点，腰间负伤，闪展腾挪困难。老龙快速咬住孽龙咽喉部位，身子与孽龙紧缠在一起，落入槐树潭里。很久、很久，槐树潭水溅起三丈白浪，溅到观战的村民身上。孽龙渐渐地不能动弹了，已经被老龙咬死了！ 老龙飞出槐树潭，变成香担客，继续回到长棚路口。村民爱戴老龙，没有人害怕，也没有打搅他。孽龙流出的血水染红了槐树潭，顺溪水奔腾而下，流向沅水里。孽龙的血三天三夜才流干，红色血水流到两岔溪，流入沅水。村民都拍手称赞老龙，按照老龙吩咐，将孽龙拖上岸，两天用河沙掩埋。孽龙尸不断变短变小，最后变成筷子大小，用芭茅叶盖住。岔溪人后来才知道老龙在七家溪只身灭了孽龙，血水染红溪水，就把两岔溪改为“朱红溪”以示纪念。 农历八月底，老龙住在七家溪张家长棚，打听蓝蛇精消息。 老龙第一次到这里，他才十二岁，去团岩采天麻经过，见村民在岩木垭砍梧桐树，就知道这里有蓝蛇精作怪。当时心里着急，没有多停留，具体情况了解不多。变成龙后十年有余，为母亲吊孝，三朝过后来过这里，打算灭掉蓝蛇精，谁知蓝蛇被莽汉砍成重伤，去常德开药铺自医。在老龙记忆中现在七家溪更繁华，购物人群熙熙攘攘，络绎不绝。 老龙挑着香担，走进半截街，找到茶馆，选人少的八仙桌坐下。说书的，正在讲《蓝蛇精团岩迷少女》：“那蓝蛇自恃法力高强，见法师忙碌了半月，个个累得没有力气说话，心里暗暗偷笑，默念魔力咒语，与道士、老士斗法。曹家女孩，推开身边守护的两个闺蜜，冲出房门，径到堂屋里，脱掉身上衣服，一丝不挂的堂屋中间转圈子，翻跟斗。做法事的道士、帮忙的乡亲见到这样，都忙转过身去，年轻后生闭着眼睛，跑出堂屋。女孩两个闺蜜，拿着衣服也追进堂屋，正要冲上去将女孩抱住。只见女孩从熊熊的炭火里，徒手提起烧得通红的生铁撑架，翻转过来，从头上戴进去，铁圈搁在两个肩膀上，三只撑架脚朝天。 “大家都知道，撑架是圆的，中间有三只铁耳，里面的空隙随便怎么弄，没有办法把头放进去。烧得通红生铁，挨着就能把人手烫断，女孩戴在脖子上，毫发未损，这分明是蓝蛇精在显示法力。大概过了一个钟，女孩没有气力继续狂跳胡说，几个老年妇女，冲过去将女孩抱住，用单被将女孩裹住，这才拢来几个男人，想把撑架拿出来。三只铁耳卡住脖子，没有办法取下撑架，只好找来锤子，小心翼翼地将铁耳敲断，撑架才勉强拿出来。欲知事后如何，且听《傻大哥怒叱蛇精》。” 说书停下休息，茶馆里交头接耳议论蓝蛇精的事，声音嘈杂刺耳。老龙喝了一大碗“红葛叶”温茶，身上开始冒汗，见茶馆跑堂的在给大家添茶。老龙心里有事，将香担挑起走出茶馆，想到张家老岩塔族长家借宿。长棚街尾都是卖活禽，泥鳅、黄鳝、鱼的档口。出了街尾就上很高石级码头，顶上面的围墙屋就是族长家。老族长去世十多年了，由老族长儿子继任。新族长比老族长思想开放，更识大体，见识广，更好客，好说话。 族长也亲眼看见老龙大战宝子界孽龙，对老龙格外敬佩，热情招待老龙。夜里，老龙向族长打听蓝蛇精的事，族长说：“蓝蛇精从团岩逃走，一时没有住处，到处找机会害人，都被人识破，险些又被人伤着。后来变得格外小心，从小海湾找到一个不起眼的山洞，就定居在哪里。刚开始行人不知道小海湾来了蓝蛇精，被蛇妖吃了几个人。后来，过路人想出一个办法，凡是路过小海湾，放几个爆竹，蛇妖听到爆竹声很害怕，就没有敢吃人。” 族长给老龙谈了不少有关蓝蛇精的故事，到深夜才休息。老龙见夜深人静，悄悄飞到小海湾查看蓝蛇活动规律。见蓝蛇洞穴下方小山沟，被蓝蛇进出溜成光滑的半圆形沟。突然想起小贩卖黄鳝剖腹，于是有了主意，赶紧回到张家。天亮后，长棚开市，在铁匠铺定下三十六把杀猪尖刀。铁匠没有现成尖刀，需要七天才能完成打造，老龙只好安心等待。 老龙卖丝线香粉是假，等尖刀是真。每天只好坐在茶馆听书，说书人编书特别快，自己在槐树潭与劣龙决战，马上就编出精彩段子，叫《老龙激战槐树潭》：“上寨游来一条劣龙，异常凶猛，好食小孩，游到槐树潭，见两个小孩洗澡游泳。劣龙张开血盆大口，企图趁小孩毫无防备，一口吞下小孩，情况万分危急。说时迟那时快，突然从云端闪一道白色影子，带着万道霞光：‘呔，大胆劣龙，休伤良家小孩子！’劣龙抬头四顾，哎呀我的妈啊，原来是嫉恶如仇，所向无敌的老龙从天而降……” 小海湾这条路是大庸到辰州一条主要官道，每天来往人比较多。蓝蛇精七天出洞到山下溪水里洗澡，先将头伸出洞外观察一会儿，确信没有危险，才将身子顺斜沟滑下来，其势快如风，冲进山下深潭里洗澡。觉得自己浑身舒服了，就变成美男，坐在路边等候机会，用花言巧语迷惑没有定力的女人，或寻机吃掉单身男女。有时候，蓝蛇洗完澡，将身子慢慢挪到路边草丛里，等候单身男女，从背后用大嘴咬过路人的腰部，迅速拖进水塘里将人闷死；再慢慢地吃，吃饱了才溜回山洞里休息。 铁匠师傅打造好三十六把尖刀，开好锋利刀刃，对老龙：“每把刀可以直接使用，卷刃、崩口随时退换！”老龙付了工钱，把尖刀放进香担柜子里，慢慢走向小海湾，躲在对面山中树林里观察蓝蛇。 老龙见夜色将近，路上没有行人，取出尖刀，飞到蓝蛇精洞穴外小山沟中间，按三十六天罡，刀尖口朝上，露出五寸埋好；飞回对面山中，变成小花蛇，躲在松树冠上，密切关注蓝蛇精。 第三天中午，太阳如火，蓝蛇精把头伸出洞外，很小心地观察周围动静，然后缓缓溜出身子，顺着平时溜的小水沟，迅速下滑。越往下速度越快，等他滑到山脚下，蛇腹成了十几绺两次宽的飘带，肠子多半还留在小沟里。蓝蛇精身子进了水塘，这才感到疼痛，知道大事不妙已经晚了。他拼命挣扎，殷红的血水溅到半山之上，击起的水浪砸坏了溪边很多树木。 老龙见蓝蛇精确死无疑，这才放心离开，径回德山关。 第三十一回、雪龙挺进鄱阳湖 草龙怯战水晶宫 再说雪龙，自从在鄱阳湖湖口矶石港，占据一个小洞府，总觉得地方太狭小，住着一点都不习惯。想来想去，认为草龙好欺负，一直在想招，尽快将草龙赶走，自己住进水晶宫。龙婆梦馨公主身怀六甲，很快就要生产了，希望一家子能平安无事。劝雪龙说：“我们从北方逃到南方，还抢占人家的地盘，本来就理亏。现在有这么个小洞府可以安身，应该知足，别再去强取豪夺了。” 雪龙雪飞舞年轻气盛，认为自己道行可以征服草龙。心里一直愧疚，梦馨公主跟着自己一路逃亡，没有属于自己的一席之地，过着担惊受怕的日子，做梦都想在公主分娩前赶走草龙，占据水晶宫，以后安心过日子。雪飞舞笑了笑对梦馨公主说：“富贵险中求，我自己有分寸。草包龙掌管鄱阳湖却不知好好治理，我取而代之，做个好龙王，再报答人间不迟！”梦馨幽月：“草龙原是天上天河玉龙，为救沅陵人私降甘雨，玉帝生气将他贬落深溪吃草受苦。深溪人想尽办法救他出来。‘玉龟’出世，玉龙受命于太上老君，来治理鄱阳湖。他不想江西人民受苦受难，才变得胆怯懦弱。他是爱民好龙，我们不能与他为敌，更不能抢他的龙宫！”雪飞舞：“我们在雪域高原做多少贡献？还不是尽心尽力维护雪山？就算我做得欠妥，也不至于杀头啊！玉帝不讲理，派天兵天将捉拿我。” 雪龙用很多温柔话骗梦馨公主，他不想梦馨幽月担惊受怕。单人走出洞府，推动百丈狂浪，震撼整过鄱阳湖。原本安分守己的水族，也开始因风作邪，趁乱打劫。雪龙见水族虾兵没有目的，只是趁乱起哄，逐将他们收服，带到洞府整编，对虾兵蟹将说：“草龙只顾自己享受，从来没有关心大家疾苦。以后你们跟着我，赶走草龙，我们住进水晶宫，报效江西人民，享受荣华富贵。” 这些虾兵蟹将平时没有主心骨，只能凭自己点点狠劲欺负弱小，好勇斗狠，搅乱水底安宁。如今有雪龙为首领导，都想建功立业，做雪龙抢占鄱阳湖的功臣，接受整编、训练。 梦馨幽月对雪龙说：“我跟着你逃亡，就是为了自由的爱情。真爱让我抛弃富贵荣华，只要求你爱我的心不变，一生相守，不管生活怎么清苦，我都没有丝毫埋怨。你兴兵抢夺水晶宫，显出你的贪婪，会给人间带来灾难，也给草龙带来伤害，我们为满足私欲，做出天理难容事，希望你能听我的劝告，放弃你的打算，我有这小洞府安身已经知足了。”雪龙搂着梦馨幽月温言细语地说：“真心爱你，不能光靠嘴上说得好，我必须付出一些实际行动。我要是不能给你一个舒适家，这辈子都会良心不安。不久，我们的儿女就要出世了，这么小的洞府，怎么能住下一大家子呢？您安心在家里休息，掠地打拼我自有主张。” 梦馨幽月语重心长地说：“矶石港是鄱阳湖十大码头之一，如人张开的手臂。停靠上千大小船只，都是渔家栖息之地，若有风吹草动就关乎无数人命。我们在这里为所欲为，总有一天会天怒人怨的。” 矶石港高山挡住东、南、北三个方向的狂风，湖口西岸也是一个重要渡口，有一座高山横亘，叫“览湖山”，挡住西方来风。矶石港的泊船犹如怀中婴孩，受不得任何威胁，是天设地造的“避风港”。雪龙当初选择这里，看重这里繁华，安全。最让他头痛的是，这里的洞府太小，不适合宜居。 雪龙心里只有梦馨公主，即便自己粉身碎骨，也要为她打造一个舒适的住处，谁的话都听不进，依然我行我素，训练虾兵，准备攻击草龙，抢占水晶洞。 雪龙喜欢吃兰州拉面，梦馨幽月喜欢吃烤羊肉，每隔几天雪龙就到“兰州拉面馆”吃拉面。 这条街十分繁华，流动人员多，做什么生意都有，街中饭馆、面肆、酒店居多，口味比其他地方更纯正鲜美。“兰州拉面馆”旁边就有几个烤羊肉的小摊儿，天黑才开始生火烤肉。雪龙总是习惯天黑以后才到这里来。天黑以后，吃拉面的人不多，吃烤羊肉的很多，每天要忙到半夜，吃羊肉的人才少起来，到这个时候，面馆就快关门休息了。 雪龙到这里吃面，先到烤羊肉摊定一只羊腿，然后，就到面馆找个空位做好，叫过小二，要了三大海碗里面。过来两刻钟，小二端来一碗，放在雪龙面前，雪龙把碗里加一些醋，拌匀，慢慢地吃起来。 梦馨幽月等雪龙离开不久，召集所有虾兵蟹将，对他们说：“雪飞舞出远门了，他没有时间告诉你们，让我宣布他的决定。这次参加集训虾兵蟹将立即解散，哪里来哪里去。凡是在这里滞留不走的，轻者重打五十棍，重者砍头示众。”几百虾兵蟹将，不明白是怎么回事，个个害怕受罚，听到解散，四散而去；还是有几个想继续跟雪龙混的虾兵，躲在不远处，期待雪龙招唤。 雪龙吃完三碗拉面，付了钱，不急不忙地走出面馆，到烧烤摊取走早已用荷叶包好的烤羊腿，在街上边走边看来往人群。走到避静地方，飞向空中，再落到鄱阳湖里。当他走到自己的洞府前，不见守门的虾兵，知道梦馨公主将他们解散了。走进洞府，见公主正在倚门张望，雪龙老远叫道：“公主，这么晚了，你怎么不回房休息呢？担心我干嘛？”雪龙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语气十分温柔，看不出丝毫埋怨。走近梦馨幽月，牵着公主的手，边说边笑地走进内房。亲自将烤羊腿放到碧玉盘里，用小刀将烤羊腿切成小块，叫梦馨幽月慢慢吃。 梦馨幽月脸上没有笑容，冷冷地说：“我为自己的真爱，选择和你一起逃亡，你到哪里我到哪里，从来没有后悔过。我不希望你以身犯险，让我担心。我趁你不在家，将虾兵蟹将全部解散了。我们过平淡日子吧，只要我们朝夕相伴比什么都好。” 雪龙听着笑了，像小孩一样，从背后抱住公主，还亲了公主几下，压低声音说道：“我从第一次见到你就发誓要爱你一辈子，你是我的唯一。我逃到南方，不想有多大作为，只想给你一个安稳的家，如果我没有能力给你做到这点，我一辈子都会愧疚的，活着有什么意义呢？湖口虽然富足，毕竟湖小水浅，我们没有办法长时间安身。”雪龙一直哄着梦馨幽月吃完烤羊肉，夫妻才休息。 湖口这个地方，东面是一马平川，主要农作物是水稻。南面、西面紧靠鄱阳湖，经济来源靠渔业。北面靠近长江，水上交通便宜，水产资源更丰富，自古以来，衣丰食足，民生安定。 时至阳春三月，农户的稻田基本耕整完成，水路来源紧张的天水田都装满水。清明前后，多数农户开始浸播谷种，一些心急的农户秧苗已经出土冒尖。俗话说“二月清明且莫忙，三月清明早下秧”。“种多种少在于春，收多收少看育秧”，抛粮下种到了最忙碌的时候了。雪龙像发了疯似地，趁夜里腾出水面，飞到半空，掀起一阵狂风；随后，泻下茶球大的冰雹，在鄱阳湖附近下了半个钟，地上冰雹堆积过三寸。农户播下的稻种全冻坏，狂风折断山中的树木，吹倒农户房屋。靠水边的渔民，无数渔船被掀翻，小乌棚损坏殆尽。 鄱阳湖附近的农户和渔民都组织起来，用三牲敬奉雪龙，祈求平安。湖口边的渔民，找来十几个巫婆，跳了三天三夜大神，要求雪龙赐福。雪龙接受了贡品，心里多少有点快慰感，行为有所收敛。 江西冬天很少见到大雪，自从雪龙来到这里，气候就变了。初冬，开始降霜，白天白霜没有融化完，晚上又是白头霜，严霜上面又是严霜，整过鄱阳湖都结成一尺厚的冰，两边人群来往都从冰上走过。到隆冬时，大雪飘飞不断，偶尔停下大雪，却又是雪上加霜。漫长的冬天，人们只能窝在家里，坐吃山空。直到立春解冻，鄱阳湖里的鱼多半冻死。 到了雨水季节，鄱阳湖水位上升过丈，雪龙召集虾兵蟹将，开始兴风作浪。雪龙不敢在自己的地盘引起骚乱，偃旗息鼓地将队伍带到湖中，早被草龙巡视的虾兵发现，急急赶回水晶洞报告：“报——雪龙带一帮虾兵来攻打水晶洞。”草龙正在看歌舞，听到来报，立即喝退歌妓舞女，开始议事。说道：“这个雪龙，三番五次地前来挑衅，我不把他收服，鄱阳湖永无宁日。众位爱卿，谁有良策退敌？”水族仙班闪出千年老龟，凑道：“雪龙为了爱情，从北国逃到南方，不得人心。根基不稳，没有水族支持，我们只要大胆一战，一定能将他生擒活捉，平定后患。”水族仙班中闪出“览湖山”龙王，凑道：“雪龙为爱痴狂，不择手段，一心想占据水晶洞。我们不伤他性命，发大军奋力一战，将他生擒活捉，等他知道悔悟，再遣送他回北疆。” 草龙心里没有大主张，忙带三军，去五里外迎敌。队伍整齐，旗帜鲜明，虾兵蟹将个个精神抖擞。 雪龙带领一帮虾兵，呐喊着冲来，见草龙严阵以待，在五百米以外列阵，两边虾兵列阵对骂许久。草龙队里河神按捺不在，飞出队列冲过去，掀动大浪，扬起汹涌波涛。雪龙一点都不胆怯，飞出迎战。河神性格怪异，出招凶猛；雪龙年轻力壮，武艺高强。两神缠斗一百个回合，河神被雪龙铁尾砸伤，败退下来。览湖山龙王挥剑立即冲出队列，杀向雪龙。雪龙纵容应战，毫无惧色。两条巨龙在水底大战了一百个回合，谁都没有占到便宜，掀起的巨浪，溅到半山上，鄱阳湖水搅得浑浊不堪，两边农田淹没在水中。两条巨龙冲出鄱阳湖，飞到半空激战，飞到白云之上，又战了两百回合，览湖山龙王精力消耗过久，开始处于被动。草龙见了，忙飞出水底，飞到空中合战雪龙。 草龙本事超过一般蛟龙，就是没有胆量，心里始终怯战。三条巨龙混战在云端，搅得天昏地暗，暴雨狂骤，已经给江西带来巨大灾害。三条巨龙都不想伤害对方性命，打的是体力消耗战。雪龙不想在这一带使出“狂飙喷雪”的本事，且战且退，退到长江上面。三条巨龙，谁都没有打算逃跑，酣战一直到三峡。 梦馨幽月见雪龙出门很久没有回洞府，鄱阳湖浪涛汹涌，断定雪龙又在大战，心里觉得乱跳惶恐，担心雪龙出事，便派出两龙虾仙子打探情况。没有多久，龙虾仙子回报说：“大王在和草龙、览湖山龙王交战，打得难分难解。现在，大王正向长江败退。”梦馨幽月听了心里“咯噔、咯噔”地跳得更厉害，预感大事不妙，急忙披挂，急速飞出水底，冲进云端。恰好四川老龙李昂听到兵器碰撞声，知道龙族在三峡开战，飞身上前帮战，恰好梦馨幽月上来，就挥剑上前敌住李昂。 四川老龙李昂，听到云端有龙族大战，急忙飞出洞府，来到白云间。见草龙、览湖山龙王合力大战雪龙，短时间无法取胜，抖动亮银枪，冲进圈子却被梦馨幽月缠住撕斗。李昂心里痛恨雪龙，自从雪龙到南方，南方各地经常出现六月冰雹，天灾不断，很想借此机会除掉雪龙永绝后患。借着自己精力充沛，冲上来将亮银枪舞得像风车转，越杀越勇。 雪龙力敌二龙，自知很难取胜，见梦馨幽月前来帮战，心中有了顾忌，担心公主受到伤害，无心恋战；见有了空隙，来个“云里倒栽葱”，急速冲出激战圈子，居高临下，施展“狂飙喷雪”本领。鸡蛋大的冰雹向三条巨龙倾泻，砸得三龙只能招架无法还手。梦馨幽月趁机跳出圈子，对着三龙，也使出“狂飙喷雪”的本领。瞬间，长江一带冰雹成灾，飓风吹倒无数房屋、树木、禾苗尽数毁坏。草龙、览湖山龙王、四川老龙李昂顿时傻了眼，都不想给人间带来惨重灾害，简单打个招呼，各自退回。 雪龙力敌三龙，体力消耗严重，见三龙不战而退，也不追赶，收了法力，与公主汇合，架云雾飞到长江鄱阳湖出口，从水底游回自己洞府，休养生息。草龙回到水晶洞，疲惫不堪，惧怕雪龙又来挑战，令虾兵在关楼上挂出“免战牌”，安心养精蓄锐。 第三十二回、许也郎江西暗访 狂雪龙月下施法 老龙虽然刚遭断尾之痛，时刻在反省自己。好端端的北溶街一夜之间成了废墟，关乎上千条生命。人命关天，自己多少有一些责任。劣龙劣姣不除，人间后患不绝。他没有把个人得失放在心上，只想早点把雪龙缉拿归案。他接到太白金星命令，把守德山关的大小事，暂时交给桂鱼二仙，独身一人去江西鄱阳湖。 老龙初到江西，听村民议论：龙王庙前有很多稻田，看秧苗的农夫见一条巨大“蛇”在田里洗澡，大片秧苗被压坏。当时心里很害怕，又不忍心自家的秧苗被践踏，站在远处大吼几声，大“蛇”受惊后，逃回庙里。农夫顺水印跟踪查看，到了龙王庙大殿前雕龙柱下，水印就没有了，农夫不止一次看到这种怪事。 老龙觉得此事有蹊跷，趁太阳天气，自己去龙王庙查看。他到龙王庙前看了很久，除了两边柱子上雕刻一对“缠龙”，其他地方没有什么特别之处。仔细看看两边“缠龙”，工匠雕刻技术不是很好，雕龙多处粗糙。老龙苦思冥想很久，突然想到这怪事的缘由。夜里给农夫托梦：“明天你去把龙王庙两条雕龙各钉三枚铁钉，以后就没有大‘蛇’来稻田洗澡了。”农夫得梦后，天亮就去照做。农夫钉完铁钉后，又来回看雕龙，左边的柱子奇迹般地滴下红血。原来，木匠雕龙时想显示自己的本事，暗地里做了“手脚”（就是施了法术），雕龙变成活龙，这同七家溪黑潭石狮一样。幸好雕龙还没有修炼得道，就被铁钉钉死，不然人间又多一条祸害。 老龙来到鄱阳湖畔星子，这里离鄱阳湖很近，人们富足，是一个上好的人间仙境。自从雪龙来了，屡遭冰雹危害。老龙变化成路过的老夫子，叫许也郎，借问路之由上门与当地人交谈，方知此地每年要遭到几次狂风冰雹袭击。 星子河边有一家学馆，夫子姓许，是湖南常德人，在这里开馆二十年。老龙和许夫子是老乡，既是同行又同姓。最亲不过同行同姓，一笔写不出两个“许”字，就把老龙暂时留在学馆里居住。老龙平时走街串巷，主要搜集雪龙的事迹，评估雪龙品行。 老龙到一家茶馆喝大碗茶，听书，只听说书先生将惊堂木一拍，娓娓说道：“原来，雪龙雪飞舞，是个龙中情痴。在北疆犯了错，恰好遇到逃婚的梦馨幽月公主，两条龙相爱至深，一起逃到南边，企图找个安身之所，屡遭各地强龙拒敌。最后，从长江潜入鄱阳湖，盘踞在湖口已经达十年之久。觉得鄱阳湖是个好地方，有雄霸鄱阳湖的野心。他自知势单力薄，对付草龙一时很难取胜。湖口这地方好在哪里呢？进，就是鄱阳湖的腹地，退，转眼之间就可以进入长江。更好的一面就是湖口没有关隘，出入方便，行动自由。雪龙据关自守，若能安分守己，为人间多做好事，岂不是人人敬重的好龙？没有想到雪龙不图报答江西人民，总觉得安身之所不太理想。他心里非常焦急，变得喜怒无常，没有忘记江西河山壮美，常去人间东游西逛，这就给江西人民带来不可估量的损失。” 说书先生，拍了一下惊堂木，端起大碗，喝了两口铁观音茶，清了清嗓子，继续说道：“鄱阳湖龙王，原来是辰州府枫香坪深溪的一条草龙。辰州府历来新春佳节舞草龙，这是苗人、土族纪念盘瓠带领人类走出山洞，不忘祖先的艰辛和功德，一直传承草龙舞、草裙舞，生为五溪人引以自豪。楚国国君腐败，将屈原流放不重用。屈原见报国无门，眼见楚国就要灭亡，他痛不欲生，就在汨罗江投河自尽。楚人伤心欲绝，嫉恨楚王，民间也停止一切娱乐活动，将草龙丢进碧水深潭，后来这地方就叫草龙潭。鄱阳湖没有龙王，太白金星知道这草龙有灵气，就作法七七四十九天，将草龙变成有血有肉的真龙，给草龙装了一颗心，却忘记装一个胆。草龙虽然有雄心壮志治理鄱阳湖，总是患得患失，就是没有胆量和雪龙作殊死一战，任由雪龙猖狂了这么久。 “苍天有好生之德，早知道人间浑浊，劣龙横行，太白金星先点化老龙治理德山，后点化草龙悟道成仙。深溪‘玉龟’出，太白金星见时机已到，派草龙治理鄱阳湖。鄱阳湖天生一处仙境，就是现在草龙的龙宫，里面富丽堂皇，应有尽有，胜过东海龙宫十倍。草龙早先来到这里，励精图治，把鄱阳湖治理得水不扬波，山不扬尘，江西一直风调雨顺，渐渐富庶。草龙自以为劳苦功高，开始贪图享乐，沉醉于歌舞升平，竟然忘记自己是干什么的，不愿继续报效人间。自从雪龙雪飞舞来到鄱阳湖，经常遭到冰雹袭击，好端端的江西，变得百孔千疮，山河破碎。” 老龙小时候听过乡亲们说了很多雪龙的事，动辄狂风怒号，冰雹铺天盖地，四处掠地毁物，人间怨声载道。觉得雪龙只有收敛一些自己的不良行为，安心和梦馨幽月厮守，做一对恩爱夫妻，不失为龙中佳话。老龙见说书人休息，自己也慢慢地走出茶肆，打算到湖口一带看看情况。 老龙到鄱阳湖一个月，亲眼见雪龙抢地盘与草龙大战场面，一仗下来鄱阳湖附近灾害严重，惨不忍睹。几次想冲上去帮战，却又忍住一时冲动，这才明白草龙怯战的原因。 一天傍晚，老龙来到湖口附近，仔细观看这里的美景。 湖口是鄱阳湖进出长江第一个港口码头，每天停泊数不清的大小船只，每个港湾里小渔船多如牛毛，很多以船为家的渔民，乌棚里飘出炊烟，忙碌着做晚饭。不知不觉的天黑了，万盏渔火将湖面绘出一副迷人画卷，灯光倒影，与天上的星星遥相辉映。大半个月亮，冲出山顶，在云层间一直往上冲，山和湖水披上银色光辉，说月光朦胧，又能看清远山和港湾里渔船轮廓，时有渔歌传来，时有渔歌互答。这种美景白天看不到，只有夜里才能让人醉倒。 老龙坐在临湖磐石上，看着湖光山色，像喝了家乡的纯米酒，醉了，醉了，很想一直这样醉下去。他想：这里有“酉水拖蓝”吗？这里有“寡妇链”吗？这里有陵津滩“十里画廊”吗？这里碧水衔长江，同“酉水拖蓝”一样美啊！这里有雪龙出没同“寡妇链”一样凄婉啊！这里有万盏渔火，渔歌互答，同“十里画廊”一样醉人啊！人间江山如此美妙绝伦，更需要我们舍命保护啊！ 雪龙对梦馨公主说：“湖口这个地方确实很美，就是水太浅，不是藏龙纳蛟的地方！”梦馨幽月：“潜龙卧渊，潜龙卧田，比我们相差十万八千里呢！我们有湖口要知道满足！”雪龙：“龙游浅滩遭虾戏，虎落平阳被犬欺！龙的归宿是大海，湖口方寸之地怎么会是我理想的地方呢？欲成大器必占鄱阳湖！”梦馨幽月：“我们是客，有个地方安身就可以了，不能喧宾夺主！”雪龙：“你太善良了，别人不会因为你善良而敬重你，相反只能说你无能！”雪龙同梦馨公主交谈一阵子，两人意见总是背道而驰，多说会惹梦馨公主生气，赶快用一些好听的话逗公主开心，自己找机会偷偷溜出洞府，去岸上观察情况。 老龙如醉如痴地看着想着，冷不防吓一大跳，差点叫出声来。老龙正在忘我地欣赏湖口夜色，“叭”一声，左肩被重拍了一下，一位高大英俊男人站在他身后冲着他笑。老龙忙回头，见这男人寒气袭人，便知是雪龙变化的。老龙还没有定下神，雪龙先开口说道：“这里景色再美也是人家的，何必这样入神去想呢？”老龙知道雪龙别有用心，就顺着他的意思周旋下去，回道：“我只要看到人间美景，就很投入。”雪龙不认可老龙的看法，字里行间免不了显得贪婪，说道：“我见到这样美的地方，就想占有，一旦属于自己的，我会用生命去保护它。”老龙不愿意正颜厉色触犯雪龙，说道：“别人终究是别人的，凭自己巧取豪夺没有意义，相反会遭天怒人怨。”雪龙：“弱者强食，适者生存，这是生存法则。”老龙：“我没有强食的能力，只求坦然生存。”雪龙：“只要老弟愿意和我联手，别说这小小的鄱阳湖，就是整过江西我们都可以据为己有。”老龙：“别、别、别，老兄可别抬举我，我可没有什么本事，也没有这种欲望。”雪龙：“俗话说：一个篱笆三个桩，一个好汉三个帮，要不是我孤掌难鸣，早就拿下鄱阳湖了！”老龙：“我许野郎不过是凡夫俗子，能帮你什么忙呢？”雪龙：“我知道你是老龙，不是什么许野郎，刚被玉帝砍了尾巴，成了‘桩帮龙’，胆小怕事吃亏的是自己。我法力无边，先给你露一手看看。” 雪龙“嗖”一声飞向空中，将身子变得巨大，再用力砸下，地上立即出现一道宽大的沟壑。反复九次都是这样。他收了法力，依旧变成原来的样子，站在老龙面前。老龙见他使用法力，一边观看，一边度量自己，深知雪龙法力超过自己很多，靠武力很难有胜算，只能智取雪龙。老龙：“老兄确实厉害，霸占鄱阳湖指日可待！”雪龙：“我力砸九次，便是九道江河（这是九江的来历），人间世代都不会忘了今天的传说！老弟你就别再犹豫了，我们一起联手，早日拿下鄱阳湖。”老龙假装害怕，小心翼翼地说：“这事非同儿戏，我还是考虑几天再定吧！”雪龙：“罢了，罢了，等我收拾了草龙，你就据守湖口吧！最好早点下决心！” 老龙同雪飞舞交谈这么久，认为雪龙贪心不足蛇吞象，为了一己之私行为有点过激，除了争夺地盘使用“狂飙喷雪”，还没有其他行为造成人间灾难。他为了让梦馨幽月有个舒适的家，间接成了人间切齿雪龙。老龙想起自己以前家里贫穷，一时无法迎娶桂阴，最后桂阴被后母逼死；还没有来得及看望桂阴最后一眼，自己就变成了白龙离开家乡、离开了母亲。当时，自己要像雪龙这样一心为桂阴付出，也许桂阴还在人间。世间诸事没有爱情的力量强大，也没有任何事像捍卫爱情这样付出。雪龙为了梦馨公主的幸福，不惜乱用法力，抢夺地盘，这是人神决不允许的罪恶行径，必须早日平息灾难，还人间安居乐业、五谷丰登的景象。 老龙对雪龙说：“你立即放弃好勇斗狠，我们就是朋友！草龙比你更苦，蒙冤十年之久，受太白金星指示来管理鄱阳湖，我们就不要用外力干涉他！”雪龙心里不乐，明知自己手段不正，想用错误手段拿下鄱阳湖，以后慢慢报答江西人民。说道：“我只要得到鄱阳湖，愿意立地成佛！”老龙：“是你的始终会归你所有，不是你的强求也没有用。就像梦馨公主一样，她原同天山龙太子订婚，自己认为没有感情基础，多次拒婚，最后选择同你浪迹天涯，这份爱始终属于你们的！”雪龙：“我不拿下鄱阳湖，怎么对得起她的真情相爱？”老龙直言不讳地说：“草龙原是天河里玉龙，他与你交战显得特别胆怯，他不想给江西带来更多雪灾。他要不是顾忌人间生灵，早就把你赶走了！我们都是龙，要为人间造福才对！”雪龙：“我同你想法不同，希望我是对的！” 雪龙说几句客套话，带着不满离开，老龙还是没有想出很好的办法对付雪龙。 第三十三回、草包龙勉强迎战 拉面馆钩挂龙喉 草龙回到水晶宫里，览湖山龙王很大不满，觉得雪龙不除，江西永无宁日。向草龙进言：“雪龙本领高强，只要我们奋力一搏，强龙不敌众手，好汉也怕人多。”草龙本来心地善良，不忍百姓受苦。每次大战雪龙，见雪龙使用“狂飙喷雪”，人间庄稼、房屋、牲畜、树木被毁，心里就在流血，哪有心情继续战斗下去。说道：“我以前见沅陵遭旱灾，痛不欲生，冒死冲出天河，私降雨露拯救了沅陵人；也因此遭玉帝禁锢在深溪达十年之久，若不是深溪人想方设法相救，我恐怕还在草龙潭受罪！今天，为了剿灭雪龙而让百姓遭殃，我宁愿被玉帝砍头，也不愿贸然全力拼搏。说我怕死、说我胆小都没有关系，个人荣辱算什么？”览湖山龙王：“雪龙不除，冰雹难绝，遭殃始终是江西人民。长痛不如短痛，早点拿下雪龙，早点结束灾难！”草龙：“要想拿下雪龙，我们必须想个不牵连百姓的最好办法。”览湖山龙王慷慨地说：“有得必有失，只要剿灭雪龙，平息灾难，我当粉身碎骨在所不惜！”草龙：“治理一方水土是我们龙族的责任，人民因为我们遭难受罪我们就是罪魁祸首！雪龙固然可恨，天生我材必有用，我们只能劝他弃恶从善，不能枉取性命！” 雪龙几次挑战草龙，草龙都是仓皇败北，觉得自己捏上了软柿子了，只要自己先打败览湖山龙王，对付草龙一战就能获胜。雪龙在洞里转来转去，开始策划新一轮进攻计策。 梦馨幽月对雪龙的爱丝毫没有改变，一直反对雪龙抢夺草龙水晶宫阴谋，经常好言相劝。雪龙一直没有给梦馨公主一个安稳的家，感到无地自容。出于对梦馨公主的爱，使他对水晶宫的占有心情愈发强烈，野蛮行为走向极端，已经天怒人怨了。梦馨公主：“飞舞啊，早点放弃抢夺地盘的打算吧！我们安心居住湖口，或者回到沅陵山洞里去，过与世无争的日子！”雪飞舞：“公主啊，你跟着我浪迹天涯，我一直有一种负疚感。天下是人人的天下，能者居之，弱者强食，适者生存！你心底太善良，不要参与这场争夺，我有分寸！” 雪龙召集一群虾兵蟹将，说道：“大家都看到了，草包龙就是草包，治理鄱阳湖没有能力，打仗又贪生怕死！我们只要奋力一搏，鄱阳湖就是我们的了！”虾兵说：“大王威武，我们愿意全力以赴拿下草龙，跟随大王享受荣华富贵！”于是，摇旗呐喊向龙宫进发。草龙正在同览湖山龙王商议对付雪龙良策，虾兵突然慌忙来报：“雪龙又来闹事了！” 草龙：“赶紧关闭宫门，我们都不要理他！让他折腾一阵子就算了！”览湖山龙王二话没说，快速走出水晶宫，亮出兵器独自去迎敌，十里之外，挡住雪龙。 雪龙见览湖山龙王一个人来迎战，心里暗喜：我正想各个击破，就这么天随人愿。多话不说，冲上去就打。两条龙在水中激战二十回合。览湖山龙王觉得自己不是雪龙对手，维护一方平安的责任，使览湖山龙王毫无惧色，小心对付。对雪飞舞说道：“身为骁龙，只好杀戮，不知造福人民，天地难容！”雪龙：“你们这些自认好龙，又做了多少好事？尸位素餐，只图享受，早点让我掌管鄱阳湖，保证江山如画，江西四季平安。”览湖山龙王：“草龙让着，我就不会怕你！”不想听雪飞舞强词夺理，自己先跳出水面，冲入云端。雪龙紧追不舍，两龙在空中激战正酣。 草龙原想逃避雪龙挑衅，何曾想览湖山龙王却独自应战，心里感到羞愧，带上一群虾兵蟹将也出来应战。见湖水开始平静起来，知道雪龙他们到空中去打斗，立即窜出水面，现身云端，不敢迟疑，冲上去用兵器直取雪龙。三龙在云里钻来钻去，激战两百回合，雪龙明显处于下风。雪龙见自己一时取胜很难，打算再用“狂飙喷雪”困住草龙和览湖山龙王，再找机会重创一龙。草龙见了，大叫：“览湖山龙王，快点退下！”览湖山龙王不知何故，立即跳出圈外，草龙也趁机窜入湖里。雪龙见二龙莫名败阵，也不追赶，在云端骂战一通，不见草龙出来，觉得没有意思，退回湖口。 览湖山龙王埋怨道：“我们已经占了上风，再战五十回合雪龙必败，怎么就突然退兵呢？”草龙：“我见雪龙又准备施法喷雪，人间又要遭殃，只好败退下来！”览湖山龙王：“我们奋力一战，灭了雪龙，以后太平无事。不要有妇人之仁，让雪龙肆意妄为！”草龙不以为然，笑着说道：“仁者无敌，他是一条恶龙，我们得用善举感动他，他能迷途知返，弃恶从善，一定是条好龙！”览湖山龙王极度不满：“他都骑到我们头上拉屎了，你还为他着想。我看他是狗改不了吃屎！留下他祸患无穷！”草龙还是带着笑：“我当然不能让他长此以往，先给他改过自新的机会。如果他置若罔闻，我行我素，定将他绳之以法！”览湖山龙王：“我看你是在为自己懦弱找借口！” 老龙亲眼见到雪龙的本事，想来想去，靠武力制服雪龙比较困难；何况，雪龙狗急跳墙，使出绝技，只能给江西带来深重灾难，必须智取雪龙。投鼠忌器，暂时想不出好计策，到外面走走继续想。 雪龙回到湖口，余恨未消。他始终认为胜王败寇，靠武力生存没有错。对梦馨公主说：“今天我又同草龙玩了一会儿，我已经感到吃力了，突然草龙自己先败了，躲进鄱阳湖，怎么骂都不出头。”梦馨公主知道他又去挑战草龙，婉言劝说几句：“你们在玩二龙戏珠啊？分明是你挑战还说玩儿，希望他不要铤而走险，满足现状就是幸福。”又说道，“我很快就要临产了，希望一家人平安健康过日子，粗茶淡饭就是福！”雪龙：“安于现状，不求上进，只能说明我无能！”梦馨幽月：“我们是外来户，强龙难压地头蛇！你若有三长两短，我还你在这里安身吗？为了我，为了家，你不能肆无忌惮了！” 雪飞舞看看梦馨幽月，肚子圆得像阵鼓，自己还没有找到理想的安身之地，更觉得无地自容。只要占领鄱阳湖水晶宫，以后保证听梦馨公主的话，保证做个好龙王。笑着对梦馨公主说：“我没有欲望就没有追求，没有追求就是自甘堕落！幸福靠打拼，贫居闹市无人问，富在东海有人敬！天上不会掉馅饼的。要做人上人，必受苦中苦！”梦馨幽月：“欲求生富贵，须走正确路，多行不义必自毙！放弃吧！” 雪龙见天色将晚，肚子有点饥饿，说了几句哄梦馨开心的话，自己飞出水面，到“兰州拉面馆”打算吃一顿拉面，一来可以散心，二来可以解馋。刚到离拉面馆不远遇到散心的老龙，老龙心事重重的，雪龙心里也乐了。走近老龙说道：“这里夜景不白天更美，千舟夜泊，渔歌不绝。月映山黛，星空渔火。天上仙宫不过如此啊！”老龙假装陪笑，说道：“我以前认为只有辰州美如仙境，现在才知道人间处处都是桃花源！”雪龙：“临渊羡鱼，不如退而结网。空叹人间美景，不如雄霸一方！今天草龙又吃了败仗，我心里乐着呢！”相邀一起吃拉面。 当地人没有吃夜宵的习惯，夜里来吃拉面的人都是外地来游玩、做生意的人，到这时候面馆很少有人，座位几乎都是空着的。雪龙邀老龙一起吃面，先在烧烤摊定下一腿烤羊肉。再同老龙并肩走进“兰州拉面馆”，坐在中间八仙桌上，与老龙对面坐着。雪龙：“老弟啊，这几天我跟草包交战几次，草包不堪一击就败退了。览湖山龙王倒是厉害，我一个人势单力薄，还是没有把握拿下草包。我们只要联手，拿下水晶宫指日可待！”老龙：“我觉得这样恃强凌弱的小人之举，怕遭到世人唾骂。”雪龙：“量小非君子，无毒不丈夫。一将功成万骨枯，只要自己得了天下，再励精图治，谁敢说你我过去做得对和错？”老龙：“我们是百姓心中的神，做任何事情，都要首先考虑百姓的利益。百姓对我们失望，我们就是罪人！”雪龙：“神也好，罪人也好，先让自己站稳脚跟，再考虑以后怎么发展。玉帝能百忍，却给沅陵强加三年干旱之苦，玉龙吃草。你做得够好了，北溶街被毁，你何罪之有？却砍掉尾巴！所以，好人坏人自己说了不算！” 老龙、雪龙刚谈几句，小二走来问道：“二位客官想吃点什么啊？”老龙看了小二一眼，从心底笑了，开心地回答：“我们到拉面馆来，肯定是吃拉面啊！”列为看官，你知道老龙为何开心吗？ 老龙突然改变态度，对雪龙说道：“玉龙含冤，黑丑遭囚，玉帝做得确实欠妥！”雪龙听老龙这么说，心里美滋滋的，他不知道老龙是为了让他开心，忘记戒备之心，说道：“就是嘛！是好是歹留给后人评说，自己快乐比什么都好！”老龙：“这鄱阳湖草龙太不像话，占据玉楼仙宫，没有给人间立下寸功，早就该逐出鄱阳湖！”雪龙：“这就对了，我们一起联手驱逐草龙，共据鄱阳湖，共据江西！”老龙笑了笑，很爽快地说道：“我该下决心了！一切听你指挥！”雪龙得意忘形地说：“兄弟同心，其利断金！” 很快，小二用条盘端来两大海碗面，放到他们面前，老龙、雪龙都用筷子搅动面条。太烫了，搅动一下冷却快一点。老龙边搅边吹气，说道：“吃完面，我们再仔细研究一下作战方案，争取一战定乾坤！”雪龙：“只要老弟有决心，我主攻，你策应，保证不出五十回合，定将草龙、览湖山龙王杀得片甲不留！”老龙笑了又笑，先小心地夹一箸尝尝。雪龙见老龙吃着不说烫，也夹一箸往嘴边送。嘴巴刚张开，面条离雪龙嘴边还有半寸距离，“嗖”一下面条自动往嘴里钻，直下喉管，把雪龙吓得跳起来。老龙见雪龙碗里的面条瞬间变长成麻绳，赶紧用手抓住外面这头。雪龙还没有来得及反应，觉得自己的喉咙被无数鱼钩挂住，痛得连心，不能说话，更不能反抗。 老龙见小二前来问他们吃什么，一眼就看出小二是太白金星变化的，知道太白金星专来帮助他收服雪龙，当然心里特别开心！老龙牵着雪龙，走出面。，雪龙不能丝毫反抗，只能乖乖地跟着老龙走，心里恨透老龙。老龙将雪龙暂押到附近深水井中，用法力封住洞口，再到铁匠铺定制铁链不提。 第三十四回、水底刀砍九子龙 中井义锁雪飞舞 梦馨幽月，忙完家里一下琐事，不见雪飞舞，莫名地感到坐立不安。到处找了一遍还是没有看见，认为雪飞舞去吃拉面，给自己卖烤羊肉去了，泡上一壶茶坐在房间慢品。雪飞舞经常不打招呼就独自出门，有时几天才回来，梦馨幽月早已习以为常。梦馨幽月独自喝了一个钟，还是不见雪飞舞回来，着急也没有什么用，一个人先睡了，天亮也许就自己回来了。 梦馨幽月很多时候就是这样安慰自己的，雪飞舞也没有出现什么意外。梦馨幽月想：每个人有自己的活法，我们龙族也不例外，既然自己跟定雪飞舞就要坚定不移地相信自己的选择。梦馨幽月跟着雪飞舞浪迹天涯近二十年，每天都担心雪飞舞的安危。虽说习惯成自然，但这次感觉有点不同，心里特别慌，眼皮一直跳，难免多想，一个晚上没有都没有睡着。 老龙找到最好的铁匠，给十倍工钱，要求铁匠按照图纸连夜打造铁链。铁匠师傅接下这单生意，看看图纸，设计特别怪异，以前没有制造过，说：“再快恐怕也要几天才能完成。”老龙心里暗暗着急，怕夜长梦多。自己变成筷子大，藏在水井边，防止雪龙越狱，防止梦馨营救。 梦馨幽月等到天亮，不见雪飞舞回来，觉得大事不妙，披挂整齐，立即召集几位得力虾兵，急急地奔向水晶宫找草龙要人。 草龙退回水晶宫后，一直闭门不出，派很多虾兵蟹将到处设暗哨，防止雪龙偷袭。梦馨幽月出门不久，草龙就接到探子的报告。思前想后觉得不对劲，近十年以来都是雪龙来犯，今天怎么会是梦馨幽月领兵前来挑战呢？忙带一队人马到十里外迎战。 梦馨幽月、草龙都有一颗善良之心，不忍杀戮，今天若非人命关天，梦馨也不会兵戎相见。梦馨幽月很快就要临盆生产了，突然间不见雪飞舞回家，心里能不着急吗？两队人马摆好阵势，剑拔弩张，战争一触即发。 草龙：“龙婆子，这几天雪飞舞打怕了，让你这个女流之辈抛头露面来抢关夺寨？”梦馨幽月听草龙这么说，心里嘀咕起来，莫非是自己搞错了，雪飞舞根本没有到这里来？梦馨幽月：“草龙，我知道你被玉帝关押在深溪事情原委，敬重你为人间百姓不惜以身犯险，偷降私雨。今天我来不是为了挑起战争，只想搞清楚一件事儿。” 草龙这边，览湖山龙王早就按捺不住了，对草龙说：“雪飞舞不是个好东西，他老婆也好不到哪里去！待我冲上去杀了她再说！”说完，亮出兵器正要冲，草龙赶忙制止。草龙：“龙争虎斗，天昏地暗，最终受害的还是人间百姓。我们龙神就是为了报效人间，人民才敬重我们，化干戈为玉帛才是最好的解决方法。”梦馨幽月：“雪飞舞从昨天下午到现在一直未归，我担心他来这里挑起事端，只想劝他放弃抢夺地盘的打算，免得人间枉遭灾难。” 览湖山龙王带着调戏口吻说：“一夜不见雪龙，你就思春难眠了？他要执迷不悟，早晚你将成寡妇的！哥劝你把他严加管束！”草龙相信梦馨幽月说的话，对她说：“梦馨幽月，那我告诉你，雪飞舞没有到这里来，请别误会！”览湖山龙王有点幸灾乐祸，说道：“那你赶紧去找啊，也许雪龙到其他地方闹事，被人家收拾了！” 梦馨幽月想：雪飞舞同草龙交战多次，每次都能全身而退，都是草龙不忍战火波及百姓。听草龙这么说，相信雪飞舞没有到这里来，也相信没有被草龙抓住，那他又在哪里呢？对着草龙抱拳，说道：“既然他没有来这里闹事，我也放心很多了！我找他就是阻止他惹是生非，不要给人间造成过多的灾难！”自己先退下。草龙见梦馨幽月回去了，也立即收兵。 览湖山龙王对草龙说：“自从雪龙来江西，江西冰雹灾害频频发生，雪龙不在这里闹事，别地方难免遭殃！”草龙不以为然，说道：“我们不能用仇恨的态度看待雪龙。象那么坏，多次加害哥哥，想霸占哥哥的家产，想霸占漂亮的嫂子。舜掌管天下，还给象封地，象后来变好了，道县、贵州将象封为神，四季香火不断，足以证明恶人也能变好。只要为人间做好事，人间不会忘记他的功德！” 老龙抓住雪飞舞，觉得他虽罪孽深重都是被爱情冲昏了头脑，为了自己有个舒适体面的家才走向极端，罪不至死，只要真心悔过，一定能成为人们心中的龙神。他不知悔改，旧病重犯，对人间将会带来更大灾难，必须将他无限期羁押，直到他彻底悔悟。 铁匠日夜铸造铁链，三天后终于完工。老龙把雪飞舞的头颈、四肢都锁上，鱼钩绳子换成细铁链，连挂在胸前，打算夜里将雪飞舞押到福建龙井。 雪飞舞一生勇而无谋，没有任何知觉就被老龙抓住了，百思不得其解，也不知道自己到底错在哪里，这么多人容不下自己，非要将自己置之死地。几天来丝毫没有悔意，见铁链加身，金钩锁喉，完全丧失反抗力，心中怨气难消，只能偶尔用力长叹一声，声音在鄱阳湖上空久久回荡。 梦馨幽月在鄱阳湖上空腾云驾雾寻找雪飞舞，转了两圈，就是不见雪飞舞蛛丝马迹，将身飞到长江上空，仔细寻找。她没有飞出百里外，感觉自己周围有异常，举目四顾，突然心惊肉跳，冷汗直冒。 长江每段重要地方都有骁龙把守，见梦馨幽月擅闯自己领地，立即出来拒敌。梦馨幽月只顾低头搜寻雪飞舞，没有想到冒犯了长江各段龙王，身后已经冲来三条巨龙，免不了心里害怕。她想：长江有群龙防守，雪飞舞不敢轻易来犯，他一定去了别地方。梦馨幽月想罢，来个转身大腾挪，企图避开群龙追杀，急速飞向三峡。回头看，没有龙追赶，前面却跳出三峡龙王，四川老龙挡住去路。南方的龙王都喜欢风和日丽的日子，厌恶雪龙来犯而突然降温，早就恨透雪飞舞夫妇了。见梦馨幽月入侵，个个十分震怒，带着杀气前来拒敌。梦馨幽月为找雪飞舞才到这里，没有拼杀的念头，找不到雪飞舞踪迹，不想给人间带来灾害。见前面有李昂和三峡龙王阻挡，料想硬闯没有什么作用，只能早点退回湖口再作打算。梦馨幽月在云中打了几个滚儿，正要返回鄱阳湖，天空雷声骤起，李昂即刻飞回四川。 梦馨幽月回到湖口，先在洞府休息，打算等体力恢复后再出去寻找雪飞舞。 梦馨幽月担心雪飞舞的安危，坐卧不安，见天色已近黄昏，迫不及待地飞出湖口，腾升半空。猛然听到雪飞舞长叹声，确信雪飞舞就在附近，同时感到大事不妙，赶紧寻声而来。见老龙站在水井边对雪飞舞说道：“安静吧，把力气用在思过上，争取早点出来为人间多做好事，将功赎罪！”梦馨幽月大叫一声，舞动弯刀冲向老龙：“还我丈夫！”挺刀直取老龙。 老龙见了忙飞向空中，亮剑挡住梦馨，谁都没有说话机会，大战一百回合。老龙没有打算伤害梦馨幽月，只想找机会将梦馨生擒活捉，同雪飞舞一起羁押。梦馨幽月几天没有吃东西，又没有休息好，体力早就支持不住了，救夫心切，急火攻心。这场战斗是她有生以来第一场全力以赴，时间最长的一次。从云端战到水底，从水底斗到云端，鄱阳湖水涨三尺，早惊动草龙、览湖山龙王。 梦馨幽月救夫心切，越长越勇，时间长了激战动了胎气，腹中隐隐作痛，脸上汗水如注。老龙见梦馨渐渐地只有招架之功，没有还手之力。正在危及时刻，草龙、览湖山龙王又围攻上来。老龙准备用“缚妖索”拿下梦馨幽月，故意倒退几步，卖个破绽。梦馨幽月自知道再不逃走就会被老龙生擒活捉，见老龙有意让开自己就没迟疑，一个“倒栽葱”钻入鄱阳湖。老龙看着急忙逃走的梦馨幽月，笑了笑，也不急着追赶。只有览湖山龙王满腹埋怨：“这么好的机会，又让龙婆子逃了！” 梦馨幽月回到湖口，虾兵蟹将早就逃得无影无踪，连端水递茶奴仆没有一个。她在房间坐了一会儿，想泡杯浓茶喝，肚子痛得难以忍受，就躺在牙床上翻来覆去叫着。 老龙见梦馨幽月脸色紧绷，知道她动了胎气要早产，不想乘人之危，就不动神色地网开一面放过梦馨。自己回到许夫子私塾休息，估计梦馨幽月要生孩子了，就变化成接生婆前往湖口。 梦馨幽月原以为有雪飞舞可以依靠，没有想到关键时刻雪飞舞成了阶下囚，生孩子时连奴仆都没有一个。早产比顺产区别很大，早产肚子里胎儿没有就日月，产妇格外疼痛。梦馨她痛得死去活来，老龙变成接生婆来了她没有认出来，自己生孩子有人照顾接生就放心多了。老龙见梦馨幽月这么痛苦，暗生几分怜悯之心，生男种女，九死一生，很同情梦馨。梦馨闭着双眼，“啊、啊”地叫了很久，生下第一个龙子。 老龙想到：“这龙子要像雪龙一样，人间就是没完没了的灾难，趁他们刚出生，没有反抗力，先绝后患。”见龙子刚下地，老龙用菜刀将龙子砍成两截，生一个砍一个，连砍了八个。梦馨幽月不愧为人母，尽管自己九死一生，还是不放心自己的儿女，用十分微弱的力气睁开双眼，看见自己的儿女早被老龙砍死，再一次痛得昏死。感觉肚子里还在蠕动，知道还有一个很快就要出世。用尽全力喊道：“儿啊，你前面八个哥哥姐姐都被砍死了，你出来要早点逃命啦！娘今天救不了你了！” 最后一个龙子听母亲这么说，在娘肚子里多滞留了半个钟，头钻出来看见老龙举刀准备随时砍，他用力快速钻出来，没有下地就腾空而飞，飞到房子的大梁上停下。老龙见九子龙突然飞走，错过斩杀机会，飞出菜刀，砍向刚到大梁上还没有完全落稳的龙子。偏了一点，将九子龙尾部伤了一个口，鲜血“嘀嗒、嘀嗒”不停地流着。九子龙似乎没有感觉自己已经受伤，他昂着头，四处观察，想找机会把母亲救走。老龙看出九子龙的意图，想到：九子龙已经是死里逃生，身负重伤，竟不顾生死还想救走母亲，这是很难见到的孝子。 老龙见此情此景心软了，联想到自己同母亲相依为命的情景，再也没有斩草除根念头。对龙子说道：“良心都是肉长出来的，见你这么有孝心，我也不忍心赶尽杀绝，你来好好地照顾母亲吧，我不为难你们！”龙子谢过不杀之恩，来到母亲床前，母子抱头痛哭，悲喜交加。 梦馨幽月：“我们给人间带来很多灾难，要杀要剐没有怨言！”老龙：“我虽嫉恶如仇，但不爱杀戮。等你们身体恢复了，就到福建龙井看雪飞舞吧！”梦馨幽月说话声很微弱：“他为我一错再错，我愿意陪他一起面壁思过，照顾他生活起居。”老龙：“很好，我佩服你对爱执着，希望雪飞舞早点悔悟，为人间多作贡献！”龙子：“那我呢？”老龙：“你可以认祖归宗，为雪域高原出计献策，做一个人人爱戴的好龙！”龙子：“我父母都在福建，我会想念他们的！”老龙：“你可以每年来看望父母一次！” 现在我们每年遇到冰雹灾害，就是雪龙（雪飞舞的儿子也叫雪龙）来南方看望父母，也就是民间说的“雪龙过路”。 老龙把雪飞舞押到福建龙井，井边立一大铁柱，将铁链牢牢地拴在铁柱上。雪飞舞不甘心一直关押在这里，问老龙：“我什么时候出去啊？”老龙：“铁树开花就是你出去的时候！”老龙对雪飞舞这样说，就是要雪飞舞安心悔过，不然休想出来。 有一年，一位秀才去赶考，路过这里，天热口渴，把帽子挂在铁柱上，趴在井边喝水。井水突然上升，伴着龙吟溢出井外，把秀才吓得屁滚尿流，拿着帽子就跑，井水才慢慢地退回去。雪飞舞以为铁树开花了，急着想出来。 福建龙井附近人在不远处修一座石桥，叫“登龙桥”，为真心悔改刑满释放的龙提供飞天方便，却担心雪龙磨断铁链逃跑，每隔两年要往水井扔铁链、铁块。 沅陵山水美，五溪浪不平。 老龙出火场，德山关坐镇。 守德山，治沅水，为报养育恩。 斩妖除魔怪，张显沅陵人。 阴阳同理，人鬼同根。民间故事，国人正气。本故事结束语，借用清光绪二十二年举人袁吉六诗歌一首《过凤滩》： “险哉百八滩，凤滩长且陡。 尚隔几重山，已闻滩声吼。 将下伏波祠，虎豹夹身走。 峭壁就两岸，但漏天一绺。 中流伏猖鬼，要前复截后。 涛惊群龙怒，腾努争左右。 喷沫舵楼里，滂沱长手首。 停桨奋巨桡，推挽逐波纽。 招扶忙未了，横空绿二酉。 潭心定惊魂，余势犹抖擞。 浮鸥散沙裔，妇人喧渡口。 返景虎溪黄，始觉倚蓬久。 燕子款款下，新月钩东斗。” （本文完） 2018年2月18日于珠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