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年十四,秦人,名荒。 少梁山。 天地一片苍茫,一堆尸体中,有一具艰难的睁开了眼眸,强烈的血腥味冲击,让他压不住呕吐的欲望。 只是这个动作,带来撕心裂肺的疼痛,低头一看,遍地尸体,浑身上下全是血污。 “少梁役之战,秦魏……” “年十四,秦国临洮人,士卒荒,家中尚有父母弟妹……” 荒从原地挣扎着起来,他心里清楚,呆在这里,并不安全。 他的伤口已经愈合,虽然行走的时候依旧有疼痛传来,却也不会流血不止死在少梁。 半个时辰之后,荒来到了少梁水,将身上的衣服全部脱下,强忍着疼痛将浑身上下的血污清洗干净。 最后,将中衣清洗。 将中衣晾晒,荒躺在岸边,梳理着记忆,他曾于后世,翻遍关于秦的记载,也曾行走于陵寝。 他追逐于武道至高。 “这一世,我便是秦人,荒!”这一刻,荒嘴角有些笑意,毕竟一具苍老已经腐朽的身体,换一具年轻的身体,没有人会不满。 这等于他活出了第二世。 如今秦魏已经撤兵,对于这一战的大概情况,荒是知道的,秦献公重伤,魏国丞相公叔痤被俘虏。 接下来,秦国割让函谷关,嬴渠梁登基继位,从而颁布求贤令,商鞅入秦,秦国开始变法。 压下心头杂念,荒穿好半干的中衣,再一次回到了战场,此刻双方都已经撤军,战场尚未打扫。 战死的士卒,马匹依留在战场上,荒找了一柄剑,在一匹死马身上割下一大块肉,清洗干净找来干柴开始串在剑上烧烤。 他要离开这里,必须要有干粮,也必须要填饱肚子,要不然在这荒山野岭,必死无疑。 “这位兄台,可否分我一些马肉?”白衣青年从远处走来,脸上带着笑容。 “好!” 荒没有拒绝对方。 因为对方佩剑,牵马而来。 青年从容的坐在对面的大石上,始终带着浅浅的笑容,有一股特殊的书生气。 他的双眼很是明亮。 将烤熟的肉递给对方一块,荒开口,道:“没有盐巴,也没有其他的佐料,兄台凑合着吃。” 从荒手中接过烤肉,白衣青年笑了笑,道:“多谢。” 半响,无话。 白衣青年在细嚼慢咽,而荒则大快朵颐,在吃好之后,依旧在烤肉,将熟肉晾在干净的大石上。 “不知兄台如何称呼?”白衣青年吃完,洗了洗手,用手帕擦去嘴角的油渍,道。 “秦人,荒。” 荒看着白衣青年,脸上的笑容更显灿烂:“我比你小,你直接称呼我名便是!” “好!” 点了点头,白衣青年郑重,道:“某,卫国人,鞅!” 闻言,荒心下一动,他可是记得清楚,商鞅便是卫国人,只是后来封于商於之地,被后人称之为商鞅。 所以,商鞅也名卫鞅。 卫鞅可是让秦国变强,奠定大秦兴盛的核心人物,纵观大秦历史,有四个君王至关重要,同样的也有三个臣子至关重要。 秦孝公嬴渠梁。 秦惠文王嬴驷。 秦昭襄王嬴稷。 秦始皇帝嬴政。 商君卫鞅。 武安君白起。 丞相李斯。 心中掠过一道道念头,波澜纵生,只是后世的经历让荒面色不变,甚至于眸子里也只有一刹那的惊讶,随即迅速消失。 “此地偏僻,又逢秦魏交战,兵凶战危,鞅兄怎么来这里了?”荒笑容满面,看向了卫鞅。 在他看来,卫鞅这是一个大腿,特别是他是秦人,而是一个秦卒,想要改变局面,求贤令是一个机会,而卫鞅也是一个机会。 荒情绪的变化,卫鞅并没有感觉到,看着只穿着中衣的少年,他清楚这是一个遗留的士卒。 他对于荒并没轻视。 方才过来,他看了秦魏士卒的伤势,自然是清楚,秦军全部都是倒在了冲锋的路上。 都是前胸中箭。 这是为家国赴死的勇士。 “游学至此,特来看一看战场,了解一下这个天下,寻一处去处。”这一刻的卫鞅脸上的自信,比大日还要耀眼。 那是对于信仰得追寻,对于大道的追逐,对于一展胸中所学的期待,他相信他能够名震天下,成为这个时代,风头一时无两的大名士。 “春秋战国,大争之世,如鞅兄这样的大才,想来对于时局极为了解。” 荒稚嫩的脸上浮现一抹郑重神色,朝着卫鞅一拱手:“鞅兄觉得我大秦如何?” “危邦!” 对于卫鞅的危邦二字,荒并不意外,事实本就是如此,少梁役之后的秦国,确实到了生死存亡之际。 秦献公一生征战,虽然打出了名气,却也让秦国穷的叮当响,让秦国人口再一次下降。 “先生有惊世之才,何不入秦,成就一番大事业?” 沉默了许久,喝了一口水袋里的清水,荒语气激昂:“如今的秦国虽然贫弱,虽然群狼环伺,却也成为了一张干净的帛。” “可以任由强者按照自己的意愿去打造,这是天下诸国都不曾有的。” 说到这里,荒轻笑:“更何况,天下大势,合久必分,分久必合,秦崛起西垂,必将承接周之国运,大出于天下。” 这一刻,荒语出惊人。 他与卫鞅只是萍水相逢,想要给对方留下一个深刻影响,自然需要惊人之语。 既然来到了这个时代,荒自然不希望自己一辈子做一个秦卒,默默无闻,甚至那一天死在战场上也不知道。 他要与诸子百家交手,在这个璀璨的时代,留下亘古不灭的名,也要追寻前世执念,问武于大争之世。 听着荒的侃侃而谈,卫鞅有些动容,他没有想到一个普通的秦卒,居然有如此见识。 此子有大才! 这是卫鞅此刻唯一的念头。 荒最开始的邀请,可以看做是对于家国的热爱,但是那一句天下大势,合久必分,分久必合,却让卫鞅心下久久不能平静。 一句话道尽天下最终走势,如此大才,只怕不再自己之下。 深深的看了一眼荒,这一刻,卫鞅神色更为郑重,他起了结交之心。 第2章 我之所学救不了秦国 如此年少,面对天下大势,竟有如此深刻的了解,道出了这般惊人的言论,本身就是一个可造之材。 荒又经历战场杀伐,见惯生死。 卫鞅相信这样的人,迟早都会在这个时代大放异彩。 “荒,你有如此才学,为何从军入伍?” 卫鞅目光中带着好奇,仿佛要一下子看透荒:“你这样的人,应该清楚,成为秦卒并不能让秦国强大,改变如今贫弱面貌。” 听到卫鞅的话,刚喝了口水的荒将水袋拧好:“大秦积弱已久,私斗成风,氏族顽固不化,已经烂透了。” “唯有深彻变法,才能救秦,唯有惊世大才,才能强秦!” 这个时候荒深深的看了一眼卫鞅,意味深长:“大秦需要李悝,吴起这样的法家大才,我这样的人,做不到。” 荒绝非自谦。 他也懂法,了解法。 只是他的法,乃后世之法,属于和平时代之法。 “哈哈……荒你过谦了!” 卫鞅长身而起,打量了一眼天色:“鞅打算回了,不知荒……?” “自然也是要回了!” 荒轻笑,一边收拾着大石上的口粮,一边对卫鞅,道:“我的国面临生死,我的家贫瘠不堪,都需要我回去!” 将东西收拾好,荒方才朝着卫鞅正正当当:“鞅兄,荒期待你于中原,大放异彩,声名鹊起。” 看着自信的少年,卫鞅笑了笑:“鞅认识白氏商会的人,你一路向西,可入白氏取一些盘缠,换一身衣服,一匹良马。” 说完,卫鞅从腰间的束带上摸出一块令牌,递给了荒:“此物可作为凭证。” 闻言,荒接过了令牌,意味深长:“鞅兄,你我虽一见如故,然荒为秦人,鞅兄在魏国丞相府担任中书丞,天然处于敌对。” “如此大恩大德,荒感激不尽,他日若相逢,我以秦酒敬鞅兄。” “哈哈哈……” 大笑一声,卫鞅长身而起,深深的看了一眼荒,语气颇有些期待:“这个天下很大,并非只有临洮,你应该出去走走。” “走出秦国,见一见诸子百家,见一见天下诸国,涨一涨见识,开拓一下眼界。” “告辞!” “我会的,鞅兄告辞!” 两人拱手告别,卫鞅一路向东,朝着魏国而去,荒一路向西,朝着秦地而去。 两处皆归路。 荒收下了卫鞅给的信物,目下的他,需要这一份心意,他需要改变家中的贫瘠,也需要改善自己的处境。 甚至他想要赚钱,也需要本金,以他在秦国的人脉,是无法筹集到这第一桶金的。 更何况,他想与卫鞅保持联系,而接受这一份善意,无疑是一切的开始。 人情这东西,有来有往。 在一来一回间变得熟稔,最后成为朋友,成为目标一致的利益关系。 “鞅兄,今日之恩情,明日必报!”在心头落下坚定的念头,冷风中,荒脚步更快了。 这一场战争爆发,本身就已经临近岁首,天气已经开始转冷,行走山谷,山风袭来,让人瑟瑟发抖。 更何况,荒只穿了中衣。 天气冷,荒的心更冷。 虽然重活一世,但这是战国初期时代,一个大毁灭,大创造的时代,纵然是他,也觉得心下荒芜。 …… 三日后。 荒进入了夏阳,这是距离少梁邑最近的城池,名义上属于秦国,实际上魏国攻伐河西,这里的实际控制权在魏国手中。 进入夏阳城,荒找人打听了白氏商会的驻地,便欣然前往。 他清楚没有钱粮马匹,在这个时代,他回不了秦地,回不了家乡,甚至饿死途中。 “啪啪啪……” 一敲门,门打开了。 白氏商会在夏阳城的执事白忠走出来,看着风尘仆仆的荒,眉头一下子就皱了起来。 他以为是饥民,刚要开口驱赶,察觉到白忠脸上迅速出现的不耐烦,荒握着令牌的左手松开。 “不知执事可认识此物?” 一道声音,犹如惊天霹雳,让白忠脸色苍白,几乎在瞬间,脸上的不耐烦肉眼可见的消失,随及被热情取代。 “此乃我白氏信物,某自然是识得,不知先生如何称呼?”白忠朝着荒行礼,然后一伸手:“先生里面请!” “荒!” 在白氏商会的驻地,荒洗漱了一下,换上白忠找来的衣衫,吃了一顿,然后便和衣睡去。 连续几日的赶路,风餐露宿的,让荒心力交瘁,整个人疲惫不堪,如今到了夏阳,自然要好生休息。 夏阳距离征还有很远的路,只有进入征城,才进入如今秦国的实际控制区。 一介秦人,还是一个秦卒,行走在死敌控制的地界上,根本就是在刀尖上跳舞。 荒在夏阳城待了三日,在这三日之内,他连白氏驻地的门都没有踏出去。 “白执事,这三日有劳了,荒感激不尽!” 白忠脸上满是笑容,语气谦卑:“先生手握我白氏信物,自然是我白氏的贵客。” “先生不必客气,有什么要求,先生直接吩咐便是!” 闻言,荒点了点头,朝着白忠开口,道:“给我准备一匹快马,一些盘缠,以及一份白氏商会的身份证明。” “至于快马,盘缠全部折算成银钱,记在我名下,等我归来,自会亲自前来结算。” “诺。” 白忠点头,他没有多说什么,他心里清楚,有些事情不是他能够知道的,作为白家执事负责完成任务就行。 一个时辰后,荒骑着马,离开了夏阳城,一路朝着栎阳而去。 如今他的身份依旧是秦卒,需要前往官署登记,然后再行返回临洮。 要不然,不去官署登记,眼下看没有影响,实际上对于未来,遗祸无穷。 一个阵亡士卒活生生的出现,在这个时候的秦国可以蒙混过去。 但是,事情发生了就会一直存在。 若荒没有野心,不想往上爬,只是想要成为一个种地的老秦人,影响基本上等于没有。 可若是走上高位,这些过往,将会成为黑点,成为政敌攻击的借口,政治斗争,往往都是你死我活。 一着不慎,满盘皆输! 第3章 景监(求推荐,求收藏) 白氏商会的身份很好用,不论是在魏境还是秦土,七天后,荒便来到了栎阳。 黑色的巨石堆砌的城墙,在大日下闪烁着幽光,冰冷肃杀。 栎阳只是座小城,其实它的地理位置不适合作为都城,它是秦军的幕府所在,是一座军事壁垒。 以前的荒很无知,只清楚栎阳是秦都,但如今的荒却发现,以栎阳为都,不光是因为军事更因为政治。 结合秦国历史。 刚刚经历宗室之乱不久,可谓是内忧外患,人心惶惶。 而当今秦公流亡魏地29年,在秦国根基太浅,以栎阳为都,栎阳地处边境,遭受魏国兵锋压迫。 如此一来,秦国朝野上下,不得不团结在秦公身边对抗外部压力,这让秦公权势进一步集中。 秦公此举,背后怕是有高人指点。 心里想着事儿,荒骑着马进城,找了一家客舍住下,方才朝着栎阳令官署而去。 其他的官署,如此时刻,他没有资格进入。 “秦卒,荒,陇西临洮人氏,少梁邑之战生还……”向官吏将情况一一禀报,荒朝着文吏:“敢问上吏,我可以归家么?” 固将情况一一记录,然后朝着荒:“可以。” “不过我多说一句,你的情况官署会核实,最好不要欺瞒官署,如今非常之时……” 固是一个文吏,他与荒非亲非故,本来没有必要多说,只是荒乃国之勇士,为国死战而归。 他心头敬重。 “上吏说的是,只是我乃秦人,为秦而战,为公赴死,上天给了我生还的机会,自然会加倍珍惜。” 告辞了固,荒便回到了客舍,官署中的固起身,将竹简封存,然后朝着一处府邸走去。 “伙计,一壶酒,二斤羊肉!”在空的桌案处落座,荒朝着伙计吩咐一声。 “好嘞!” 伙计回应一声,很快一壶酒,一盘热气腾腾的羊肉便端了上来,荒开始大快朵颐。 他是武夫,没有细嚼慢咽的习惯。 “将军,有一个人今日前来栎阳令官署,声称是参加了少梁邑之战的士卒。” 固将誊写的竹简交给景监,景监点了点头,然后朝着军司马吩咐:“你与固一起查一查此人。” “诺。” 等军司马与固离开,景监方才打开竹简,他可是记得赢虔与嬴渠梁的吩咐,如今国君伤势很重,栎阳不能乱。 “临洮人,荒?” 将竹简放下,景监朝着文吏吩咐,语气冷漠:“在这一次参战的军中查一下,有没有这个人。” “诺。” 栎阳局势复杂,景监不得不谨慎,任何一个可疑的人,都需要核查清楚。 一刻钟后,军司马匆匆而来,只是脸色却有些难看:“禀将军,查出来了,此人今日入城,住在大丰客舍。” “入城时乘骑着一匹良马,而且住的是最好的房间,吃的是羊肉,喝的是最上等的秦酒。” …… “禀将军,核实清楚了,确实有一个士卒乃临洮人氏,名荒,年十四,参与少梁邑之战。” 这个时候文吏也回来了:“根据他的同乡的描述,其家中父母双全,还有一个妹妹一个弟弟。” “家境贫寒,故而,年十四便从军两年,几乎参加了这两年发生的所有战争。” “从军的俸禄,几乎全部都送回了家中,当时撤军,不见其人,军中上下都以为……” 两个人核查的情况简直天差地别,景监脸色一下子变得难看起来:“去长丰客舍,将荒带过来。” “记住态度和善一点,事情查清楚之前,他都是我秦卒,为秦国死战的勇士。” “当然,若是他拒绝,可以强制缉拿。” “诺。” 军司马点头离去,从他得到的消息,以及文吏核查的情况,很容易就分析出,荒的情况不对劲。 “我们是驻军总领幕府的人,士卒荒,景监将军有请!”军司马看着大快朵颐的荒,出示身份证明,道。 “好!” 微微颔首,荒用手帕将嘴角的油渍擦干净:“带路,我跟你们过去!” “嗯!” 对于有人上门,荒并不意外,如今秦公重伤,秦国太子未立,魏国咄咄逼人,栎阳自然是加强戒备。 他一个士卒,花钱如流水,住最好的房间,骑着一匹良马,喝着上等的秦酒,吃着上等的黄羊肉。 如此天差地别的前后反差,势必会被官府盯上。 “将军,此人便是士卒荒!”军司马将荒带到幕府,朝着景监,道。 闻言,景监凌厉的目光落在荒身上半响,方才开口:“你便是士卒荒?” “士卒荒,见过景监将军!” 荒不卑不亢,朝着景监行礼,他问心无愧,敢入栎阳,就不怕官府核查。 “你的情况,本将有所了解,少梁邑一战,本将也参与了,撤军之时,并没有马匹留下,也没有士卒滞留。” 景监深深的看了一眼荒,语气冷漠,空气中有杀气滋生:“而你自称士卒荒,却身怀重金,骑乘良马……” “景监将军,我醒来,大军已经撤离,魏军也已经撤离,只剩下一片狼藉的战场。” 荒直视着景监:“其后,遇到了一个游学士子,分了他一些烤马肉,我两一见如故。” “他自称卫鞅,临行前,送我一枚信物,说可以求助白氏商会!” “一开始我是拒绝的,毕竟吃人嘴短,拿人手短。但从少梁邑到栎阳太遥远。” “我需要快马与盘缠!” 说到这里,荒深深地看了一眼景监,一字一顿,道:“若是将军不相信,可以派人查实。” “卫鞅乃魏国丞相府上的文吏,担任中书丞。” 闻言,景监眉头紧蹙,牵扯出了魏国丞相府的人,这倒是让他难办了,毕竟魏国丞相公叔痤被秦军俘虏。 “近期不要离开栎阳,本将需要知晓你的行踪。” “诺。” 示意军司马带下去,景监犹豫了一下,连忙朝着王宫赶去。 “末将景监见过仲公子!”走进王宫的一处宫殿,景监朝着嬴渠梁行礼,道。 闻言,嬴渠梁眉头一皱:“景监将军,发生了何事?” 第4章 求才若渴的嬴渠梁(求收藏,求推荐) 大丰客舍。 荒躺在床榻上,思考着未来的道路,少梁邑之战已经结束,秦国将会迎来转折。 商鞅入秦,未来的秦国基本国策将会转变为重本抑末。 彻底的踏足商贾一道,对于荒而言,并非最好的选择,他的未来,在于武道,在于军中,在于朝堂。 只是家境贫寒,参战两年,并没有爵位在身,他想要练武就得熬炼气血,打磨自身意志。 这需要大笔的钱粮,用来购买各种药材,制作各种药膳,将这具身体养起来。 而快速来钱的方法。 一为贼寇,二为商贾。 打家劫舍不可为,不义之财不可取,只是是否要经商,荒心下有些迟疑。 大争之世,贼寇丛生,没有一定的实力与势力,就算是想要经商,也得不到保障。 这是一个人吃人的社会。 他身后没有强大的庇护,纵然拿的出奇思妙想,可以日进斗金,但他一定守不住。 “合作?” 这个念头一闪而逝,就被荒掐灭了。 说到底,他只是一个士卒而已,面对地方豪强,面对商贾大家,面对氏族,就像是一个孩童守着黄金。 他拿出的东西,在这个时代,都是独一无二的,属于敛财神术,没有人会不眼热。 人类从诞生以来,对于财富的热衷,是铭刻在骨子里的。 白氏商行的钱,他不能再拿了,他必须要再这个大世有立足根基。 念头转动,荒嘴角上扬,划出一个惊人的弧度,有些疯狂,有些冷静。 他从进入夏阳开始谋划算计,算算时间,成功与否,是否值得他铤而走险,就在今日了。 …… “仲公子,有一个士卒从少梁邑归来,其乘快马,住大丰客舍最好的房间,喝最上等的秦酒,吃最上等的黄羊肉。” 景监神色肃然:“末将见了他,根据其供述,他在少梁邑遇到一个游学士子,两人一见如故。” “那个士子是魏国丞相公叔痤府上的中书丞,卫鞅。” “卫鞅给了他一块信物,他从夏阳城的白氏商会得到了快马与盘缠,一路向西入了栎阳。” “他要回家,末将有些拿不准,特来向仲公子禀报!” 听到景监一番话,嬴渠梁心下有些惊讶,也有些别的猜测:“景监,将人带回来,我见一面再说。” “诺。” 嬴渠梁除了担心父亲的伤势外,也在思考破局,秦魏少梁之战没有赢家。 秦国国君中箭,生命垂危,魏国丞相被俘虏,他清楚以魏王的好面子,这一战远远没有结束。 嬴渠梁清楚,公叔痤被俘虏,魏国朝局必然会变化,而最有可能成为魏国丞相的便是大将军庞涓和公子卬。 这些年,他一直在军中,也曾监国,对于魏国的朝堂局势了解流于表面。 这些日子以来,他心中生出了一些想法,但他清楚,这个想法阻力太大。 “士卒荒,挺期待的!” …… 大丰客舍。 看着面前的景监,荒脸上浮现出灿烂的笑容,语气也变得轻快:“景监将军前来,可是已经核实清楚?” “我是否可以离开栎阳,前往陇西临洮?” 景监摇了摇头,面无表情:“官署正在核实,需要一些时间,你安心在栎阳待着。” “有贵人要见你,走吧!” 闻言,荒脸上的笑容略微有些收敛,但,整个人身上散发着一种名为自信的光芒。 “好!” 点了点头,荒长身而起,走到景监身旁时嘴角上扬:“说真的,景监将军有些慢了。” “原本,将军应该一刻钟前就该到的。” 他在释放自己的信息。 景监身后的贵人,只有赢虔与嬴渠梁两人,大丰客舍中,各国密探都有,人流量复杂。 示人以价值,才能在合作的时候争取权益,才能让彼此有合作的基础。 他相信,白氏商会一定有人在暗中盯着他,如今景监背后的人已经入局,白氏商会也该入局了。 一念至此,落后景监半步的荒,嘴角出现一缕笑意,转瞬即逝,又恢复了之前的神情。 他不期待嬴渠梁看重他,询问他治国理政之策,他只是要借这个机会,暗示一些人。 以期完成他的虎口夺食计划。 …… 半个时辰后,荒被带入了栎阳王宫,见到了一身玄黑衣衫的青年,面容英武,整个人大气磅礴。 就看了一眼,却给了荒一种可靠,厚重的感觉。 与此同时,景监朝着黑衣青年行礼:“仲公子,人末将带来了,此人便是士卒荒。” “荒见过仲公子!” 荒目光始终平静,朝着青年行完礼,然后试探:“不知仲公子有何吩咐?若荒力所能及,必效死命!” 深深的看了一眼荒,嬴渠梁始终平静如水:“我听景监说:你和魏国丞相府中书丞一见如故?” “禀公子,缘分。”荒点点头。 喝了一口凉茶,嬴渠梁示意景监给荒奉茶:“中书丞只是秦国的说法,在魏国应该是中庶子。能入公叔痤眼,想来不是寻常人。” 突兀间,嬴渠梁话锋一转,朝着荒问策:“你觉得我秦国如何才能破局?” 这一刻,嬴渠梁心生期待,他清楚能够成为魏国丞相府中庶子,卫鞅必然才学惊人。 而荒与卫鞅一见如故。 绝非一顿吃食的缘故,必然是荒身上有不俗之处,他想试探一下荒的才学。 现在的秦国太缺人才。 …… 闻言,荒愣住了。 随即他一个大胆的想法在心头滋生,不由得朝着嬴渠梁凝声,道:“若公子想要稳定大秦,只有放人,让公叔痤以战胜之姿归魏。” “放肆!”景监大怒。 大才! 荒的想法与他相同,这一刻,嬴渠梁心下激动。 听见景监呵斥荒,连忙瞪了景监一眼,然后很郑重的朝着荒拱手,道:“请先生解惑,渠梁感激不尽!” “公叔痤只求魏国称霸,无意灭我秦国,而庞涓等人意图灭秦,公叔痤若以俘虏身份归国,必将无缘相位。” 这一刻,荒语气变得平静:“公叔痤便是秦国的缓冲,至于如何做,全凭公子决断。” …… 第5章 养己(求推荐,求收藏) “此乃先生之见?” 嬴渠梁对眼前的少年产生了极大的兴趣,一个贫瘠之地,一个庶民之家,居然生出如此人杰。 “哈哈,不瞒公子,荒只认为我大秦必将大兴于天下。” 荒笑了笑,笑容有些腼腆,也有些羞愧,不由得摇了摇头:“这些都是卫鞅提及。” “卫鞅?” 嬴渠梁点了点头,将这个名字记在了心上,然后朝着荒笑了笑:“你可以回家了,都是为国奋战的勇士。” “你我也算袍泽!” 深深的看了一眼荒,嬴渠梁转头朝着景监吩咐:“景监,取一些钱财,替荒还了白氏商会的债务。” “诺。” 从栎阳王宫离开,景监停下脚步:“荒,你的事情已经核实,也得到了公子确认,你可以回去了。” “好。” 荒转头看了一眼犹如巨兽匍匐的栎阳王宫,轻笑:“景监将军,告辞!” “保重。” “你对此人如何看?”嬴渠梁目光幽深,面色平静至极。 “际遇惊人,不简单,末将有些看不透。”景监神色复杂,他确实看不透这个年轻人。 “不过末将认为他是老秦人,也心向大秦,在战场杀伐两年,依旧是一介白身。” “确实不简单!” 嬴渠梁也是点了点头:“一个军中士卒,只凭公父中箭,以及朝廷仓促撤军,以及我的只言片语就可以推断出公父情况危急……” “而且你也清楚,中庶子,能够得到公叔痤的认可,纵然不是人杰,也是一个知识渊博之辈。” “荒与卫鞅一见如故,由此可见,这个荒的才能,必然是得到了卫鞅的认可。” “一个士子,除非是才学上的认可,否则不可能与对方一见如故的。” “这个人,乃是老秦人,重点关注一下,等朝堂稳定,我再见一见这个人。” …… 大丰客舍。 草木微黄。 风吹来,落叶随地可见。 端着一盅酒,荒目光平静如水,望着远处的栎阳王宫,嘴角不自主上扬。 “让消息再飞一会儿,一切都会顺利的。” 荒神色肃然。 他手中握着一卷竹简,上面写着肥皂的制作方法,作为敲门砖,肥皂制作方法无疑是最佳的。 肥皂制作工艺简单,在这个蛮荒时代,也是可以制作出来的。 将竹简放在行李中,荒转身离开了客舍,来到了栎阳城中的几家药铺,购买了所需要的药材。 行走在街道上,望着形形色色的人,荒苦笑:“果然,不论在那个时代,都逃不过买房的压力。” 再一次来到栎阳令官署,荒朝着固,道:“上吏,请问一下栎阳城中,那里有出售的府邸?” “景监将军让我来找上吏,说是上吏对于栎阳这方面熟悉,可以找到合适的府邸。” “这个事儿啊!” 固起身,朝着荒:“这件事简单,我派人打探一下,有情况了,便来通知你。” “好。” 微微颔首,荒:“等事成,我请上吏喝酒。” “一言为定。”固笑着点头,语气轻松。 一日后,固派人找到荒:“上吏让我过来通知你,合适的府邸找到了,让我带你去一趟。” “有劳!” 半个时辰之后,荒与固站在一处府邸门口,固开口介绍,道:“这是一座三进的宅院,我已经让人打扫干净,你看缺什么给我说便是。” “环境不错,房屋也还新,这里挺不错的。”荒笑着点了点头,将准备的好的钱递给固:“这是钱,契书那里?” 固点了点头,取出一卷竹简,朝着荒,道:“这是契书,对方已经签字画押,只需要你签字画押,这份契书就算成立。” “好。” 处理好一切,荒搬进了府邸,虽然已经被打扫了一遍,但他依旧清扫了一次,这里是他长久的住处。 从坊市购买了生活必需品,荒便开始养己。 以药膳配合锻炼来弥补己身,配合太极内丹呼吸法,不断壮大气血,从而让他补足先天不足。 太极内丹呼吸法上记载的药膳只有五种,配合不同阶段修炼,这是前人的智慧。 这具身体太弱小,而且年少入军旅,正在长身体的时候,摄入的营养不足,这让荒不仅身高不高,还偏瘦。 打了一会儿拳法,荒离开了府邸,来到了渭南酒肆:“伙计,一间雅间,一会儿有人过来,你带过来。” “好嘞!” 伙计点了点头,将荒带进了雅间:“客官,这里是甲字号雅间,你要点什么?” “两壶上等秦酒,至于其他菜,等人来了再说。”荒吩咐一声,随及示意伙计出去。 他识字,但这个世界的一切他都很茫然,他需要从固这里打开突破口,学习这个时代的大篆。 读书识字。 不论在那个年代,这都是要坚持的事儿,毕竟只有熟悉了这个时代的文字,才能了解诸子百家,了解这个先秦。 文字都是记录历史的载体,只有了解文字,才能让他更容易了解这个时代。 “荒!”固出现在雅间,朝着荒笑着问候。 见到固进来,荒连忙站起身来:“上吏快坐,你看看要点点儿什么,这是他们的菜单。” “哈哈,荒不必客气,随意就好。”固落座,看着已经倒满的酒盅,不由得轻笑:“来迟了,不好意思。” “上吏忙碌公事,可以理解。”荒笑了笑,朝着固举起酒盅:“上吏,请!” “请。” 伙计送来菜肴,荒与固谈天说地,菜过五味,酒过三巡后,荒笑容满面:“固兄,我打算学习一下大篆,不知固兄可有什么好的建议?” “学习大篆?” 固看着眼前的少年,他能从对方的眼神中看出那种对于知识的渴望。 “若是贤弟有心,固可以在闲暇时间来教导,虽说固只是一个小吏,但对于大篆还是很了解的。” “哈哈……” 荒心下大喜,他刻意交好固,不就是为了此事么:“只要不耽误固兄,荒渴求无比。” “哈哈……” 笑声一片,两个人的关系更进一步,这是固与荒两个人刻意维持的一段关系。 …… 第6章 弥留之际,依旧是帝王手段。 日子一天天过去,荒学习起来很快,熟悉了反切法,很容易掌握大篆,更何况他本身熟悉拼音。 府邸中,荒目送固离开,嘴角的笑容更为璀璨。 这些日子,对于栎阳的局势,他也是了解一二,秦献公的日子只怕是不多了。 秦国将要迎来他新的主人。 这些事情,距离荒很遥远,他每天除了练拳,就是养气血,短短一个月时间,荒身高徒增,面色红润,身上也有了肉,不再干瘦。 整个人气质都不一样了,比之前多了股自信,这让荒变得神采飞扬,特别是练拳养己,让他身上多了股气势。 那是一往无前的锋锐。 经过一个月的养身,太极内丹呼吸法也达到了一定的火候,他可以练习真正的拳术了。 扎马步。 从最基础的开始,年轻便是他的资本,这一世,有上一世的经验,荒相信,他一定会走的更远。 “固兄,寒冬将至,荒要归家了!”举盅,荒眼神中满是感激,这一段时间,固帮了他大忙。 “荒,只怕一时半会儿你是离不开了,国君伤势复发,朝廷已经全面戒严了。” 喝了一口酒,荒摇了摇头:“朝廷只是防备山东诸国,对于国内不会太过防备,行走还是没有问题的。” “寒冬将至,一旦大雪降临,很容易出现天灾人祸,我家中并不富裕,我……” 荒记得清楚,这一年,也就是嬴渠梁刚刚登上秦公位,秦国天降大雪,死人无数。 他必须要回去。 荒不能保证他的父母,能够度过这一场雪灾,至于钱财,他可以慢慢的赚,甚至国术也可以慢慢修炼。 唯独父母弟妹,错过就没有了。 “固兄,不久之前我碰见了天文家的人,说是预测不久之后会有雪灾,若是家人不在栎阳,还是提前预防为好。” 说到这里,荒朝着固意味深长:“固兄也可以将其告诉景监将军,进而让仲公子记住你。” “到时候,若事实为真,固兄这个位置也能往上挪挪。” 放下酒盅,固深深的看了一眼荒:“此话当真?” “当真!” “如此消息,为何荒不自己去,反而要将机会给我?”固神色不解,直接朝着荒询问。 “我是秦卒,未来的发展也在战场之上。” 荒轻笑:“更何况,如今的我只是一介白衣,纵然是与景监将军相熟,也改变不了什么。” “为何是仲公子,而不是公子虔?”固心中一动,不由得脸色凝重起来。 他自然明白荒的意思,只是无论如何看,公子虔都比仲公子更有机会。 “哈哈……” “固兄,公子虔并不是嫡子,虽然军功赫赫,但仲公子也在军中立下了功勋。” 荒目光如炬,语气更显自信:“更何况,如今的秦国再也经不起一场战争了。” “秦国最需要做的是休养生息,而不是战争,在这一点上,仲公子远超公子虔。” 说到这里,荒深深的看了一眼固,一字一顿,道:“相信我,秦国未来的主人,一定是仲公子。” “固兄……” 这一段时间以来,荒认可了固,认为这个人值得交往,在他离开栎阳之前,想着提醒一下。 在这种时刻,虽然对于底层官吏影响不大,但自古以来,站队永远都是风险最大,收益最高的政治行为。 这些日子以来,他对于固的能力与才学也有了一定的了解,成为一郡之首有些不足,担任一县之令绰绰有余。 这种不上不下的能力,若是没有大的际遇,很容易被埋没,一辈子就这样了。 听到荒的分析,固也是点了点头,随及便是长久的沉默,这些日子他了解眼前的少年人。 荒思维天马行空,奇思妙想不断,对于一些事情都有自己的见解,固心里清楚,眼前的少年,绝非一个简单之辈。 这是一头雏凤。 缺少的只是一个一飞冲天的机会。 “受教了。” …… 栎阳王宫。 “公父,孩儿来了。” 看着英武的赢虔,苍老的秦公脸上闪过一抹挣扎,随后恢复平静:“虔儿,为父的时间不多了。” “公父一定会没事的……” 挥手打断赢虔,秦公:“我的身体我自己知道,你先听为父说完。” “如今的秦国内忧外患,若是少梁邑一战我军大胜,也许能够稳定不少。” “只是此战我军败了,魏国丞相公叔痤被俘虏,庞涓主战,魏国灭我之心不死。” 这个时候,秦公死死的盯着赢虔,一字一顿,道:“你和渠梁,季昌都是为父的子嗣。” “季昌年纪太小,无法承担大任,为父不是没有想过将你立为太子,唉……” “可是此战我军看似胜利,实际上大败,率领军队开疆扩土,渠梁不如你,但稳定国家,在危机中求存,你不如渠梁。” “为了秦国,为了嬴姓公族,为父打算立渠梁为太子。” “虔儿,你可以恨公父,但为了秦国……” 赢虔神色平静,一直以来他就没有想过秦公之位,不论是在军中,还是朝堂,都自觉的为嬴渠梁树立威望。 这一刻,赢虔打断秦公,断然承诺,道:“公父,您别说了,对于渠梁为太子,我没有任何的意见,也会坚定的支持渠梁。” “嗯。” 秦公看着赢虔嘴角露出一抹笑容,随及又开口,道:“如今的大秦,再也经不起一场宗室之乱。” “虔儿,别怪公父!” “你立下血书誓言,若与渠梁争位,天下共击之!” “诺。” 点了点头,赢虔拔出长剑划破手指按照秦公的意思写了一份血书,然后交给了秦公。 “虔儿,苦了你了!” 看到赢虔照做,秦公心下也是松了一口气,欣慰,道:“下去包扎一下,将渠梁唤来!” “诺。” 望着赢虔离去,秦公脸上浮现一抹心疼,他不是不爱赢虔,只是生在帝王家,他没有别的选择。 如今的秦国就是一个烂摊子,赢虔没有收拾这个烂摊子的能力,偏偏又手握大军,在军中威望极高,他必须要为秦国考虑。 第7章 秦公薨,荒归家,卫鞅救师。(求推荐,求收藏) 秦公从流亡他国,然后回秦登基执掌国政,又岂是简单之辈,能够想出迁都栎阳之计,本身就是智慧如渊。 他虽然信任赢虔,但他要为嬴渠梁留下一个稳定的秦国,至少宗室要稳定。 “公父!” 走进寝宫,嬴渠梁神色凝重,他能够看出来秦公的状态不大好:“公父,让太医令过来……” “渠梁,公父的身体公父知道,你坐下,听我说……” “诺。” 在一旁落座,嬴渠梁看向了秦公,看着苍老的面容,眼底深处闪过一抹心疼。 “渠梁啊,一直以来公父都没有立你为太子,那是因为你还少,一旦立为太子,必将处于风波的中心。” “本想着让你慢慢历练,不断成长,然后一步一步走向那个位置。” “但是,公父的一生走完了,秦国就交给你了。” 说到这里,秦公艰难的开口:“黑伯,拟招。” “诺。” “册封嬴渠梁为太子,立即继国君位,统领秦国。” 说到这里,秦公朝着嬴渠梁语重心长:“案头的盒子里是一封血书,赢虔的,若是他有二心,便公布血书,令朝野上下共计之。” “公父,我和大哥同心同德……”嬴渠梁脸色微变,连忙开口。 “赢虔是个内明之人,这一点,为父自然清楚,但秦国再也经不起任何的风波了,为父不得不谨慎。” 秦公深深的看了一眼嬴渠梁:“渠梁啊,你继位以后,不要急于复仇。如今的秦国就是一个烂摊子,已经到了灭国的境地。” “二十年来,秦国已经打穷了,如今你要做的是卧薪尝胆,富国强兵,保住秦国。” “还有要善待臣下,尤其是世族元老,不要轻易触动他们。如今的老氏族势力盘根错节,根植在秦国上下。” “他们虽然是国君权力的掣肘,却也是你登上国君稳定朝局的助力,关键要看你怎么用。” 说到这里,秦公拉住嬴渠梁的手叮嘱,道:“还有最后一条,也是最要紧的一条,那便是兄弟同心,齐力断金。” “如今的秦国,只有你们两个同心同德,才有未来。” …… “当!” “当!” “当!” “当!” 四道钟声传来,府邸中的荒脸色一顿,栎阳宫钟响,而且还是四声,有且仅有一个原因。 秦公薨了。 “大世将近,我也该整装待发了!”一语落下,荒带着收拾好的行李,锁上门窗,牵着马离开了。 一路向西,奔赴临洮。 如今的临洮,便是后世的岷县,也是秦长城的起点,处于秦国边境之地。 七天后。 荒便来到了家乡。 麻地滩村。 按照脑海中的记忆,荒来到了一座破落的农家小院,用石块与泥土堆积的院落。 走进院落,院落里只有两个小孩,一个少年,一个少女,大人一个都没有。 “小九,丫丫……”荒来到两人面前,看着小脸上的惊慌笑着伸手:“怎么,不认识大哥了么?” “你真是大哥?”黑九脸上的惊慌消散,他才九岁,本身戒备心就不强。 “锅锅……”六岁的河丫小脸上露出灿烂的笑容:“丫丫,想锅锅了……” 揉了揉小丫头杂乱的头发,荒踢了一脚黑九:“怎么?这是准备不认大哥了?” “嘿嘿,那没有……” 和小弟小妹玩了一会儿,荒打量了一眼房屋,破败不堪。 思考了一会儿,荒朝着黑九,道:“小九,将父亲,母亲找来。” “好。” 半个时辰后,一家都回来了。 “儿见过父亲,见过母亲!”见到父母走进来,荒连忙低头行礼。 父亲付不善言辞,也在这一刻露出了笑容:“回来了就好,这兵荒马乱的,还在待在家里安全。” 从荒的穿着上,就可以看出荒在外面混得不错,他心里开心,但也极为的担忧。 战场上博来的富贵,那是刀口舔血。作为一个父亲,他付没有大的理想,只希望他的孩子平平安安。 “荒儿,长高了,也壮了!”母亲霞双眸都红了,拉着荒的手,生怕这是一个梦。 “母亲,我没事。” 荒轻笑,拉着母亲的手安抚,道:“儿子这里有些余钱,母亲拿去买些布匹,给父亲,小九,丫丫还有母亲一人做一身过冬的衣服吧。” “别了,我们都有穿的,别浪费钱了,给你留着,你也到了说亲的年纪……”霞摇了摇头,说出了自己的打算。 “母亲,听儿子的吧!”目光坚定,荒母败下阵来,点了点头:“好。” 解决了这事儿,荒朝着父亲付,道:“父亲,孩儿准备修缮一下房屋,顺带买一些准备过冬的粮食。” “这里的房屋已经破败不堪,一场大一点雪都能够压塌……” “父亲可以找几个熟稔的工匠,让附近的邻居帮忙,给他们提供饭菜,快一点修缮出来。” “这天气越来越冷了,修缮房屋宜早不宜迟。” “好!”付点了点头,没有拒绝荒的好意。 一家人吃过饭,说了会话,付便开始去找工匠,霞也开始忙碌了起来,只剩下荒无所事事。 “锅锅,外面好玩么?” …… “鞅,你当真要入秦营救丞相?”白衣女子好看的眉头紧锁,俏丽的脸蛋上满是担忧。 秦公伤势加重,已经处于弥留之际,这个时候,秦国朝野上下对于魏国的仇恨必然沸腾。 这个时候入秦,太过危险。 “他是鞅的半师,承蒙其恩,如今老师身陷囹圄,鞅岂能不救!”卫鞅点了点头,态度坚决。 喝了一口酒,卫鞅话锋一转朝着白衣女子:“对于荒,你们打探了多少?” “和你说的一致,家境贫寒,有父母弟妹,其人在栎阳买了座三进的院落,见了景监,见过嬴渠梁。” 白衣女子俏脸上有些不解:“他与栎阳令官署的一个文吏固交好,花钱如流水。” “非最上等的秦酒不饮,非最好的黄羊肉不食,这个人很怪。” “哈哈哈……” 大笑一声,卫鞅向年轻女子告诫:“他花费的钱财对于你而言,只是九牛一毛。” “荒除非就此沉寂,要不然,必名震天下。到时候带来的好处,绝对不是钱财能比拟的。” 第8章 请先生仕秦,佑秦万世!(求推荐,求收藏) “他不是一个甘于平凡的人!” 卫鞅至今还能想起那天正午,阳光落下,照耀在少年的脸上,那种令人心折的自信。 这种人就是雏凤,就是乳虎。 “我相信你的判断!”白衣女子浅笑,笑颜如花:“你也一样,相比于他,我更相信你。” “哈哈哈……” 轻笑一声,卫鞅想了想,道:“这也就是他家贫,而且当时的处境不妙,否则那样的人绝对不会让你承情的。” “雪儿,你回去吧!”卫鞅长身而起,朝着少女:“此去,鞅必将老师迎回。” “一路保重!” “嗯。” …… 卫鞅离开安邑,一路向西,朝着函谷关方向而行,他要救师,然后探访诸国,游行天下。 与此同时,远在临洮的荒,正在热火朝天的修缮房屋,雪灾发生在献公的治丧期间,他的时间不多了。 他不会,也不可能在临洮久留,此番房屋修缮,家中过冬的粮食准备充足,留下一些财物,他就得离开了。 在荒花钱如流水下,修缮房屋的速度很快,短短三天时间,就将原来的房屋推到重建。 “父亲,这是一些闲散的财物,你收着,别让小九和丫丫饿着肚子。” “闲暇时让母亲多做几身衣服,等孩儿在栎阳站稳脚跟,便回来接你们二老和小九与丫丫。” 看着眼前的小姑娘,荒脸上满是宠溺:“到时候,再托人找找关系,让他们进入学室学习。” “父亲,母亲,保重身体。” 接过荒递过来的财物,付拍了拍荒的肩头:“如今你已经长大,有了自己的想法与主见,为父不会阻拦你。” “家里有为父在,你放心便是,出门在外不比家里,你要注意身体,也要注意安全。” 这个时候,霞也是点了点头,语气更咽:“荒,你父亲说的对,出门在外,要照顾好自己,实在不行,你就回来……” 闻言,荒眼眶一下子就红了,这种温情让人心醉:“我知道了,孩儿一定会尽快接二老……” “小九,丫丫,大哥不再家中,你们要听话,等大哥下一次回来,给你们买好吃的。” “驾……”说完,荒翻身上马,朝着官道东行。 “锅锅……” 有道是,父母在,不远游,游必有方。只是如今他的家庭情况,不允许他有所停留。 此去,当博一个公侯万代。 …… 再一次返回栎阳,栎阳城中的气氛发生了明显的变化,白布,白旗挂满全城,哀伤的气息笼罩整个栎阳。 回到住处,便见到景监与固站在门口,荒不由得愣住了:“景监将军,上吏,你们这是?” 景监笑着解释,道:“卫鞅入秦面见君上,君上让我带你过去!” “带我过去?”荒有些不解,他只是一介白身,嬴渠梁找他能有何事。 “嗯。” 见到景监点头,荒微微颔首:“那,请将军与上吏等一下,我将马与行李放下。” “好。” 一刻钟后,三人同行,进入了栎阳城中的一家酒肆,来到了一间雅间,固退了出去。 “君上,人带过来了。”景监朝着嬴渠梁行礼,道。 嬴渠梁点了点头,随及朝着荒轻笑,道:“荒,我们又见面了。” “荒见过君上!”朝着嬴渠梁行礼,荒感慨,道:“几日不见,再见已是沧桑巨变。” “鞅兄!” …… 一番寒暄后,嬴渠梁朝着荒,道:“此番卫鞅先生入秦,意图营救公叔痤,一如你当初预料。” “如今你觉得此事可行么?” 此话一出,景监,卫鞅两人的目光都落在了荒身上,甚至嬴渠梁也是如此,三个人心思各异。 他们都想知道荒的想法,从而佐证心中的判断。 “君上,此乃国家大事,我只是一介白衣。”说到这里,荒话锋一转,意味深长,道:“不过君上毕竟只是新君,不是先君。” “先君二十载东出大战,胜多败少,早已打出了赫赫威望,可以压制朝野内外。” “如今,荒以为君上当以稳固秦国为上,稳固君权为主。” “当然了,具体如何,当以君上为准,荒只提供参考。” 这一刻,卫鞅也是感慨万千:“秦有如此大才,又有如此明君,必将大兴!” “哈哈,秦国有鞅兄,有君上才会大兴,荒才疏学浅,只能锦上添花,没有雪中送炭的能力。” 这个时候,荒朝着嬴渠梁示意:“君上,天下大才也许有很多,但能够比肩鞅兄的少之又少。” “若鞅兄肯仕秦,君上心中大业,必能够实现。” “荒过誉了,鞅只是一个中庶子,当不得如此赞誉。”卫鞅连忙摇头,推脱了一番。 半响之后,嬴渠梁断然开口,道:“秦国可以放了公叔痤,让其载誉而归,但本公需要公叔痤答应一个条件。” “这是老师与秦公的事儿,鞅只负责营救老师回魏。”卫鞅轻笑,然后朝着荒:“有酒么?” “有,上好的秦酒。”荒点了点头,脸上笑意更甚:“酒逢知己千杯少,今晚当不醉不归。” “景监,带卫鞅先生回馆驿。”见到卫鞅与荒相约,嬴渠梁朝着景监开口,道。 “诺。” 点头答应一声,景监朝着卫鞅一伸手:“先生,请。” 卫鞅与景监离去,嬴渠梁看着状态大变,整个人变得器宇轩昂的荒:“这个卫鞅,当真有如此大才?” “君上,此人可强秦!”荒点了点头,对于卫鞅的才学与能力他给与了肯定。 “哈哈,不说他了,我们说说你!”嬴渠梁深深的看了一眼荒,一字一顿,道:“那你呢?” “我所擅长的并不是强秦,而是让秦万世!”这一刻的荒,自信犹如大日,褶褶生辉。 闻言,嬴渠梁心头大震,在思考片刻之后,朝着荒行礼,道:“请先生仕秦,佑秦万世!” “可!” 嬴渠梁大喜,只是仓促之间他想不到合适荒的职位,大秦万世太过动人,随及一咬牙,朝着荒断然,道。 “不知先生可愿为大秦国师?” 第9章 老夫的人头你随时可以取(求收藏,求推荐) “哈哈……” 荒笑意莞尔,他对嬴渠梁高看了一眼,不愧是让大秦崛起的君王,当真是不见兔子不撒鹰。 国师,看似高大上,实际上没有多少实权。 毕竟国师,往往由帝王给于一些世外高人的封赏,即不能随意插手文武,也不能权倾天下。 就像是他给于嬴渠梁的话一样,不会强秦,却能够让秦万世,高大,而又空洞。 这一刻,嬴渠梁在赌。 以一个国师名号,赌荒有真才实学,赌大秦万世。 “国师么?” 他既不会炼丹,也不会观察星相,占卜凶吉,唯一与国师沾边的则是他可以看透千秋历史真相。 “既然秦公如此看重,荒应下了!”荒点了点头,脸上的笑容也在这一刻收敛。 一国之师! 虽然没多少实权,但身份足够好,就算是面对嬴渠梁也是平等的地位,也不需要称呼臣下。 “君上!” “国师!” 一来一回的称呼,从此秦国有了位国师,这也意味着秦国历史从此走向一条谁也无法预知的道路。 两人再一次落座,嬴渠梁目光中带着考究:“国师,如今渠梁刚刚登基,秦国内忧外患当如何?” 问策! 这是君王的习惯,也是一种考验,让秦万世,终究是太过遥远,嬴渠梁想要的是当下。 在嬴渠梁想来,若荒有真才实学,便大用之,若只是夸夸其谈,则束之高阁。 一个国师,秦国还养的起。 “哈哈,君上还是不死心啊!”轻笑一声,荒深深的看了一眼嬴渠梁,道:“常言道:攘外必先安内,有公子虔坐镇军中,放权给甘龙等人,以老氏族稳定秦国朝野。” “虽然君权尚未集中,君上也犹如傀儡,但秦国内部趋向于平衡,没有人敢在这个时候铤而走险。” “毕竟公子虔鼎力支持君上,有秦军在手,其他的都可以徐徐图之。” 端起茶盅喝了一口凉茶,荒皱了皱眉,凉茶的口感实在不怎么好:“军权在公子虔手中,治国理政有甘龙等人,君上正好可以腾出手来处理公叔痤一事。” “以公叔痤为契机,与魏言和,让秦国有喘息之机。” 说到这里,荒淡然一笑:“想要处理外部,需要秦国内部的稳定,同样的,君上想要收权,处理秦国内部,也需要外部大环境稳定。” “在秦国没有生死存亡的危机的时候,君上才能整顿秦国内部,要不然,腹背受敌……” 荒侃侃而谈,短短的几句话,犹如暮鼓晨钟,一下子剥开了嬴渠梁心头的雾霾,让他豁然开朗。 初登君位,嬴渠梁大目标明确,可从那一步入手,如何徐徐图之,让他心生茫然。 如今荒的一番话,让他看到了一条清晰的路。 “国师大才,渠梁受教了!”嬴渠梁长身而起,朝着荒拱手。 “哈哈,君上不必如此。”荒摇了摇头:“我乃秦人,自然希望秦国强大,我乃君上所拜国师,食君之禄,自担君之忧!” “哈哈……”嬴渠梁也是笑了起来,朝着荒开口邀请:“国师可愿随渠梁一同见一见这公叔痤?” “好!” 点了点头,荒也站起身来:“君上,别忘了让景监将卫鞅也叫上,有时候你我身份不适合劝说,反而卫鞅更适合。” “我们是秦人与公叔痤这个魏国丞相,身份天然的对立,会让他产生强烈的戒备心。” “好,就依国师!” 嬴渠梁微微颔首,转头向景监吩咐:“叫上卫鞅,让黑伯带着孤的亲卫赶往骊山军营。” “诺。” 一刻钟后,卫鞅等人到来,一行人朝着骊山军营疾驰而去。 天色渐暗,一行人紧赶慢赶,到达骊山军营已经是傍晚时分,夕阳西下,连余晖都看不到了。 得到消息的前军主将子岸前来迎接,看着眼前的嬴渠梁也是惊讶莫名:“君上刚刚登位,怎么只带百名士卒就出了栎阳?” 子岸可是清楚,朝中暗流汹涌,这个时候,嬴渠梁出现在这里,只怕…… 没有解释,嬴渠梁沉声,道:“子岸,公叔痤怎么样了?” “这老匹夫!” 子岸气愤:“君上,这老匹夫从回来到现在,不说话,也不吃饭,就孤坐着。” “早知道这样,就应该在灵前杀了以慰先君在天之灵!” 闻言,嬴渠梁脸色一沉,朝着子岸,道:“带孤去见他,同时传令将士们守住骊山军营,在孤出来之前任何人禁止入内。” “违令者,杀无赦!” “诺。” 点头答应一声,子岸朝着嬴渠梁伸手示意:“君上请!” 除了子岸与景监,无论是嬴渠梁,还是卫鞅,亦或者说荒都清楚公叔痤为何如此。 自从吴起出走,公叔痤便成了魏国丞相,打败过韩军,赵军以及楚军,也打败过韩楚联军。 这是一个文武双全的人杰。 只可惜,他遇到了宿敌秦献公,以至于一生清名付之东流。 大才都是骄傲的。 走进关押公叔痤的石室,年过六十的他脸色苍白,整个人身上暮气笼罩,奄奄一息。 “公叔丞相,嬴渠梁有礼了。”嬴渠梁向蜷卧在墙角的公叔痤深深一躬。 与此同时,卫鞅也是朝着公叔痤行礼:“鞅见过老师!” 石室中,只有荒没有动,他心里清楚,在这里他就是一个看客,好好看戏就好。 …… 闻言,公叔痤艰难的睁开双眼,诧异的看着卫鞅:“鞅,你怎么来秦国了?” “鞅此来,只为营救老师!”卫鞅说完这句话,便不再开口,退后了半步。 见到卫鞅退后,嬴渠梁目光如炬,朝着公叔痤:“公叔丞相不必为少梁之战愧疚,这一战,你与公父谁也没有赢。” “丞相被我军俘虏,但公父也因冷箭而薨,认真算起来,也是魏国胜了,是丞相略胜一筹!” 公叔痤第一次正视了嬴渠梁,双眸逐渐明亮:“秦公薨了?” “嗯。” 公叔痤挣扎着,在卫鞅的帮助下坐直身子:“嬴渠梁让老夫饱食一顿,派人送卫鞅离开秦国。” “只要你做完这些,老夫的人头随时都可以取!” 第10章 老秦人从不畏死!(求推荐,求收藏,求月票,求打赏) “公叔丞相言重了,公父薨了,丞相也老了,秦魏之间再战又有何意义!” 嬴渠梁苦笑,脸上满是无奈:“此番入骊山军营,渠梁打算送公叔丞相回国。” 闻言,苍老的眸子里闪过一抹动容,公叔痤打量了嬴渠梁一眼:“秦君此话当真?” “自然当真,要不然卫鞅就不会出现在这里。”嬴渠梁点了点头。 公叔痤压下心头震动,明亮的眸子死死的盯着嬴渠梁,一字一顿,道:“秦君有何要求,不妨明说!” 嬴渠梁说出了自己的要求,他付出巨大的代价,自然要得到保证:“秦魏言和,从此相安无事!” “渠梁一心想罢兵,鼓励农耕,这些年生死大战,除了生灵涂炭外,并没有丝毫的好处。” “无论是秦,亦或者魏都一样,公叔丞相深明大义,不知可愿与渠梁谋秦魏修好?” 公叔痤打量着面前这个神色肃然的青年君主,在他看来嬴渠梁身上有一种令人折服的真诚与自信。 沉默了片刻,公叔痤意味深长:“纵然秦公薨了,然而老夫被秦军俘虏,纵然回国,也不负魏相,纵老夫有心,却也无力。” “我大秦恭送丞相回国,自不让丞相为难,此番丞相回魏,是带着战胜之功回去的。” 嬴渠梁脸色肃然,朝着公叔痤:“秦魏可以重新划定边境,作为渠梁的诚意,不知丞相以为如何?” 公叔痤抬头,看着神色从容的嬴渠梁,心下感慨万千,秦国出现了如此君王,也不知道是福是祸。 “若依秦君,这边境如何划分?” 见到公叔痤动心,嬴渠梁心头暗松一口气,语气坚决:“就以石门之战前的边境为准,河西之地属于魏国。” “等丞相休养几日,嬴渠梁以魏王特使的名义,送丞相回安邑!” 大敌! 这一刻,公叔痤第一次对于眼前的年轻君王心生忌惮,如此大胆从容,如此果决魄力,他仿佛看到一代霸主冉冉升起。 “嬴渠梁,本来老夫很乐意,但是你的表现,让老夫有些犹豫了,也许庞涓才是对的。” 公叔痤死死的盯着嬴渠梁,语气苍老,杀机凌厉:“向你这样的人雄,死了对于魏国才是最好的。” “如今的魏国,灭不了我大秦!” 荒冷笑一声,朝着公叔痤:“我大秦被你魏国压缩得已经到了极致,若是魏国继续逼迫,我老秦人不惜一战!” “若庞涓领兵到来,我大秦举国血战,老秦人从不畏死,到时候,秦国也许灭了,作为中原霸主的魏国难道能全身而退不成?” “老公叔,魏国真正的劲敌不是秦,而是已经崛起的齐国与楚国!” “在中原有句俗语: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如今秦国一穷二白,而魏国乃中原霸主……” 这一刻,石室中气氛骤然凝固,谁也没有料到,因为公叔痤的一番话,在一旁看戏的荒介入了其中。 开口便杀气腾腾。 明明处于劣势,却张口威胁公叔痤。 双方剑拔弩张,卫鞅苦笑着朝公叔痤,道:“老师,魏国的目标应该是中原沃土,而不是西陲蛮荒。” 说到这里,卫鞅转头向嬴渠梁与荒开口:“秦公,可否给鞅与老师一点空间?” “好!” 点了点头,嬴渠梁与荒转身走出了石室。 等嬴渠梁与荒走出去,公叔痤目光落在卫鞅身上:“鞅,你也觉得我大魏灭不了秦?” “灭的了!” 卫鞅先是点头,随后又摇头:“但,目下灭秦,对于魏国并没有多少好处。” “方才荒所言并不虚假,齐国,楚国已经崛起,正在挑战魏国霸权,当下的魏国最重要的并不是灭秦,将自己拴在战争的泥潭中。” “而是将自己从这泥潭中解放出来,遏制齐楚,维护自身霸权!” 说到这里,卫鞅话锋一转:“老师,鞅入秦前曾前往少梁邑战场仔细的观察过,秦军士卒全部都死在了冲锋的路上。” “他们都是前胸中箭,秦人悍勇,如今秦国先君又因魏国而薨,一旦开战,秦人必气势如虹……” …… “隆隆隆……” 骊山军营外。 地面震动,荒与嬴渠梁对视一眼,神色瞬间凝重:“君上,这是骑兵推进的阵势……” “子岸!” “君上,公子虔来了!”子岸神色复杂,他有一种逃离此地的冲动。 嬴渠梁是新君,而赢虔是他的上级,此刻赢虔纵兵而来,子岸越想越害怕。 骑兵纵横,尘土飞扬,一瞬间,黑影不断地放大。 “吁!” 为首一人,一把勒住马缰绳,战马骤然而止,与此同时,正在进逼的骑兵,在同一时间停下。 令行禁止,好一支精锐。 “渠梁,让开!”赢虔虎目如炬,眼中杀机犹如实质:“本公子要拿公叔痤的人头祭奠公父!” 闻言,嬴渠梁脸色骤变,连忙上前朝着赢虔:“大哥,公叔痤不能杀,他我有大用!” “二哥,公父因他而薨,杀公叔痤祭奠公父,这是我秦人传统!”少女俏脸森寒,咄咄逼人。 “今日公叔痤必须要死!” “莹玉不得胡闹!”呵斥了少女,嬴渠梁看着翻身下马,怒气冲天的赢虔,道:“大哥,我有不得已的苦衷,为了秦国,公叔痤不能杀!” “君上,我要理由!”赢虔盯着嬴渠梁,半响蹦出了六个字。 “我打算送公叔痤回安邑,以石门之战前的疆域为界,与魏罢兵言和!” “嬴渠梁,你这是叛国,你置公父于何地?你置战死河西的老秦人于何地?”这一刻,赢虔目眦欲裂,彻底怒了。 连渠梁都不叫了,直接是嬴渠梁,特别是如今君臣有别,由此可见,此刻赢虔心头的愤怒。 “君上,我们胜了,先君薨了,公叔痤是我军俘虏,为何要割地,这是老秦人的屈辱!”这个时候,子岸也是不忿。 没有理会子岸与莹玉,嬴渠梁脸色苍白,语气苦涩,道:“大哥,公父也是渠梁的公父,我也想杀公叔痤祭奠公父。” “但,渠梁不光是人子,还是秦君,必须要为秦国考虑!” 第11章 那是一头坐等际遇的困龙!(求推荐,求收藏) “如今的秦国岌岌可危,杀了公叔痤纵然能出一口气,但这样做,只能激怒魏王。” 嬴渠梁直视着赢虔,神色凝重:“魏国乃当世霸主,魏武卒更是天下第一强军,此时此刻我秦国除了退让,又能如何?” “若是大哥非要杀公叔痤,渠梁也不阻拦,人就在石室之中。” “等大哥杀了公叔痤,然后让整个秦国,嬴姓公族为公叔痤陪葬……” 赢虔手中的青铜剑回鞘,心头的怒火被嬴渠梁一番话打消,末了赌气,道:“你是秦君,你说了算。” “你就算是放了公叔痤,但你如何保证割让河西之后,公叔痤会信守承诺?” “此事我也无法保证,割让河西,这只是破局需要付出的代价,如今的秦国必须要承受。” 嬴渠梁脸色难看,语气肃然:“大哥也清楚,魏国大将军庞涓谋划,意图一举灭秦。” “而公叔痤是唯一能够抗衡,乃至压制庞涓的人,事已至此,渠梁别无选择。” “渠梁所为,皆是为了秦国!” “哼!” 冷哼一声,赢虔怒斥:“身为新君在这个时候离开栎阳,只带百人前往骊山军营,渠梁你是秦国新君,不再是以前的仲公子了。” “二哥,河西之地乃公父辛苦打下来的,就这样给魏国,我秦国得到了什么?” 这个时候,莹玉也是开口质疑,道:“你这样做,公父如何安息?” “哈哈,那依你之见,秦国亡了,你的公父便能安息不成?”荒冷笑一声,嘲讽,道。 “放肆!” 娇喝一声,莹玉长剑出鞘直指荒,冷漠:“这是我秦国公室的事情,何时轮到你说话了?” 与此同时,赢虔面目不善,盯着荒杀机袭来:“你是谁?敢在这里大言不惭!” “无知!” 冷哼一声,荒撇了一眼赢虔:“以前我觉得公子虔是一号人物,今日一见,不过浪得虚名罢了!” “莹玉不可无礼!”嬴渠梁向莹玉呵斥,然后朝赢虔,道:“大哥,他是我为秦国请的国师!” “莹玉,向国师赔罪!” 见到嬴渠梁脸色难看,莹玉心下一惊,她清楚从小到大,嬴渠梁从未如此怒过。 心中委屈,却也坚持着向荒行礼:“莹玉冒犯国师,请国师赎罪!” 这一刻,赢虔也是神色微变,他可是清楚国师是什么意思,更清楚嬴渠梁在这事儿上不会乱来。 “赢虔见过国师,方才鲁莽之处,请国师见谅!” 赢虔是一个理智的人,既然是嬴渠梁请的国师,不论荒才华如何,他都需要给面子。 他是个骄傲的人。 他不是给荒面子,而是给嬴渠梁面子。 孰轻孰重,他拎得清。 “两位如此也是事出有因,此事就此作罢!”荒没有理会莹玉,而是向公子虔:“秦国存在,未来河西还能夺回来。” “秦国若是亡了,河西可就彻底成魏国的了,更何况,目下的秦国守得住河西么?” “我老秦人……”莹玉俏脸一动,话脱口而出。 “别提老秦人!” 荒深深地看了一眼莹玉:“我就是老秦人,诸位生于公室,纵然秦国多艰,也不会缺一口吃的。” “老秦人贫苦,村落里因为战争断臂断腿的大有人在。” “老秦人为秦死战,为嬴姓公族赴死,可秦国,嬴姓公族给了老秦人什么?” “是富贵?还是权势?” 撇了一眼嬴渠梁,荒语重心长,道:“得道者多助,失道者寡助,若是秦国失了民心……” “现在的老秦人已经活不下去了,当下的秦国谋求的不应该是五霸伟业,而是让老秦人活下去。” “罢兵是唯一选择,两位何必为难君上,秦国亡了,对于两位有何好处?” 荒的一番话,振聋发聩。 特别是对公子虔。 …… 许久,卫鞅走出了石室:“秦君,老师已经进食了,希望秦君别出尔反尔。” “这是自然!” 嬴渠梁心头松了一口气,一块大石终于落地,秦国的生死危机,开始出现转机。 “鞅来赴约了。”卫鞅目光落在荒身上,笑容一下子灿烂了起来。 此番入秦,他的目标已经达到,又遇见他欣赏的荒,人生得意,当浮一大白。 “国师,国中还有政事,渠梁就先走一步了,我在栎阳静候国师!”嬴渠梁开口,他清楚卫鞅与荒之邀约。 “好!” 微微颔首,荒笑了笑,道:“既然应了君上,荒自然会入栎阳,国事为重,君上一路保重。” “嗯。” 嬴渠梁目光落在卫鞅身上,朝着卫鞅肃然一躬邀请,道:“若先生入秦,渠梁当扫榻以待!” “秦公好意,卫鞅心领了!”卫鞅惊讶于嬴渠梁的诚恳,但这个时候他没有入秦的想法。 “……” 嬴渠梁一行人离开,卫鞅看着天色:“这个时间点,也不知道有没有好酒!” “酒逢知己千杯少,与鞅兄共饮,便是好酒。”荒从来都不是扫兴的人,相反更照顾他人的感受。 两个人,离开骊山军营,找了一家酒肆,要了一壶秦酒,两盘切羊肉。 “恭喜了,秦国国师!”卫鞅朝荒举盅,余光中带着一丝羡慕。 学成文武艺,货卖帝王家。 这个时代,诸子百家,天下士子,最大的追求,绝不是著书立作,而是出仕。 他们有理想,有追求,也有抱负,他们想亲手改变这个天下。 卫鞅便是这样的人。 “以鞅兄之才,只要鞅兄点头,出将入相不再话下!” 荒举盅,与卫鞅对饮,他自然是察觉到了卫鞅余光深处的羡慕,放下酒盅:“国师,只是一个虚名罢了。” 喝了一口酒,卫鞅直视着荒,语气轻松:“荒对于秦君这个人如何看?” “嬴渠梁其人不简单!” 这一刻,荒也是放下了酒盅,很是认真的与卫鞅,道:“其有席卷天下,包举宇内,囊括四海之意,并吞八荒之心!” “这是一头困龙,受魏国之困,受秦国贫瘠之困,若是遇到盖世大才辅佐,必将困龙升天。” 第12章 生平唯一爱好:勾栏听曲。 又一盅酒下肚,卫鞅轻笑:“荒对于秦君如此高看,难道中原诸国就没有了雄主?” “春秋数十国,雄主不少,荒没有鞅兄这般大才,也没有鞅兄的志向,我想要的只是博一个未来。” 荒端起酒盅,笑了笑,道:“我和鞅兄不同,鞅兄出身不凡,得遇名师,自然心怀天下,自然想要士战天下。” “我不同,我出身一个普通的老秦人家庭,想要的只是改变家族的命运,让父母,弟妹过上好的日子。” “我没有匡扶社稷的大才,所以选择并不多,只能随波逐流。” “哈哈,荒你谦虚了!”卫鞅摇了摇头,盯着荒半响,意味深长,道:“也许你自己并没有注意到,你与人相处看似都很融洽。” “没有脾气,让人如沐春风,但是,我能够看得出,也能够感受的到你骨子里的孤傲。” “以及那种无视一切,对于王权的蔑视,那种无法用言语来描述的桀骜。” “也许秦君也感受到了,这也许便是秦君以国师之位相邀的原因。” 闻言,荒莞尔一笑,在这个话题上没有继续,有些事情,他自然是知晓怎么回事。 面上的和善,有时候只是一种伪装。 …… 两个人喝着酒,聊了很多,从秦国,魏国,秦君,魏王,一直聊到了山东诸国,聊到了这个天下。 末了,两个人都有些喝多了,上了头,卫鞅红着脸颊朝着荒,道:“荒,秦国偏居一隅,太小了,你应该出去看看。” “看一看魏国,看一看楚国,看一看齐国,感受一下中原风流,感受一下诸子百家争鸣。” “唯有如此,你才能真正的去了解这个天下。” “嗯。” 这个时候,同样上了头的荒,也是感慨万千:“鞅兄说的对,我也是如此想法。” “中原风流,江湖争雄,大国崛起,荒也是要见识见识的!” “等栎阳事了,荒便会行走中原,去见一见鞅兄所言的中原风流!” “哈哈,等你来安邑,鞅请你喝洞香春最好的酒,看青楼最美的妞儿!”卫鞅彻底上头了,此刻连这种话都说了出来。 “哈哈,好!” 荒与卫鞅对视一眼,露出男人都懂的笑:“鞅兄,你可别带坏我,荒从不去青楼。” “生平唯一爱好,勾栏听曲!” …… 三日后。 秦君嬴渠梁又一次登临骊山军营,与荒以及卫鞅,公叔痤汇合,这一次嬴渠梁带来了三百铁骑。 “公叔丞相,可以启程了!”嬴渠梁神色肃然,朝着公叔痤,道。 见到嬴渠梁如约而至,公叔痤看了一眼河西的黄册也是笑了笑,道:“秦君放心,老夫答应的事情决不食言。” “渠梁还是信任公叔丞相的!”说到这里,嬴渠梁轻笑:“国内政务繁忙,此番护送丞相便由我大秦国师代渠梁而行。” 说到这里,嬴渠梁朝着荒:“国师,一路上有劳了,务必确保公叔丞相安危!” 听到嬴渠梁的话,荒也是点了点头:“君上放心,荒会将公叔丞相安全的送到安邑!” “景监,你与国师同行,节制三百骑兵,保证公叔丞相与国师的安全。”见荒点头,嬴渠梁朝身边的着甲青年吩咐,道。 “诺。” 一番交代,公叔痤启程,嬴渠梁止步骊山军营,景监率领三百铁骑,护送着一辆青铜轺车驶出函谷关。 轺车东行,很快便到了函谷关。 骑在马上,荒转头看着身后不断拉远的函谷关,神色有一些不自然,景监更是情绪低落。 荒心里清楚,函谷关在秦国意义太大。自从秦被册封诸侯国,多少年来,这函谷关便是秦国的国门。 有函谷关在,秦国就算是再贫瘠,再落后,都会让秦人立足不败之地。 若是失去了函谷关,秦国将会失去东出的门户,而且没有了函谷关天险,山东大军就可以长驱直入。 整个秦国国都栎阳,将会无险可守,到时候举国紧张不安。 函谷关是秦国的命脉! “国师,函谷关对于秦国意义深重,不少老秦人浴血奋战,先君拼杀一辈子才夺回来!” 景监脸上满是忧愁,朝着荒试探,道:“如今被君上割让给魏国,以求罢兵言和,国中的元老贵族,秦军将士,会答应么?” “而且如今河西黄册都给了公叔痤,一旦公叔痤反悔,我秦国岂不是得不偿失!” 闻言,荒收回了目光,随及笑了笑,道::“公子虔在军中威望如日中天,只要公子虔铁心支持君上,军中应该没有问题。” “至于国中元老贵族,肯定不会善罢甘休,这是君上的第一道考验,相信君上!” “若是君上连这一关都过不了,又何谈复兴秦国,何谈东出,夺回河西之地,报仇雪恨。” “我们拭目以待就行了!” 荒对于嬴渠梁很有信心,因为在历史上,嬴渠梁做到了,他相信如今依旧可以做到。 秦献公看似骤然薨了,但是其执掌秦国二十载,不可能没有留下后手,而且现在的嬴姓公族势力庞大。 嬴姓,才是秦国最大的氏族。 “景监将军,不必担心,有君上在,一切都会好起来的。”荒撇了一眼景监,开解,道:“这一次君上背负如此大的压力,便是为了罢兵言和。” “我们能做的不多,唯有保证公叔丞相安然到达安邑,促成秦魏罢兵言和。” “至于其他的事情,君上会应对。” 他与景监关系并不深,他开口提点,只是因为未来的景监,必然是嬴渠梁的心腹。 最重要的是,这三百精锐由景监节制,如今他尚未入明劲,他的安危全在景监与三百精锐手中。 “国师的意思是此去安邑,路上不会平安?”景监不是笨人,从嬴渠梁的态度,以及此刻荒的表现,他立马就意识到了。 “呵呵!” 冷笑一声,荒撇了一眼青铜轺车,向景监解释,道:“就像君上希望公叔痤安全抵达安邑一样,也有人不希望公叔痤回到安邑。” “这一路上肯定不会平静,让将士们警惕点儿。” 第13章 相比于不成文的规矩,我更相信事在人为! “国师是说魏国朝廷中有人会……?”景监感觉到了心惊肉跳,脸色苍白。 “政治斗争本就是如此,朝争一旦开始,就没有下场的机会,要么一直强势,一旦出现劣势,亦或者露出把柄,就会迎来狂风暴雨般的打击。” 现在的景监还年轻,而且是从秦军中走出,身上属于武夫的气尚未消磨殆尽,还没有政客身上的那种老奸巨猾。 荒挺喜欢现在的景监的,不过他也清楚,随着嬴渠梁登基,景监这样的心腹,迟早都会位高权重。 一个单纯的武夫将会在一次又一次的政治斗争中褪去干净单纯,然后吸收所经历的阴谋诡计,将心染成黑色。 “不光是魏国朝廷,只要是不愿意看到秦魏两国罢兵言和的人,都有出手的可能。” “利益,往往才是驱使人铤而走险,驱使人心变得复杂的根源。” 说到这里,荒叮嘱,道:“记住,此行的谁都可以死,但是公叔痤与卫鞅不能死!” “诺。” 景监情绪有些复杂,短短一月半时间,姒荒便从一个普通的秦卒,成为了秦国国师。 而他反而成为了荒的属下。 当然了,景监并没有小觑荒,一个能够得到新君嬴渠梁看重邀请,能够与卫鞅共谈,这样的人不简单。 英雄不问出处。 …… 一路东行,荒神色凝重,他心里清楚,不论是山东诸国,亦或者魏国朝廷必然会有人铤而走险。 特别是魏国大将军庞涓。 天黑时分,大军安营扎寨,饭后,卫鞅朝着荒,道。 “荒,此行安邑只怕不会太顺遂,老师就算是带着河西的黄册回去,官复丞相的可能性也很小。” 卫鞅神色肃然,朝着荒告诫:“在这个时代,有一个不成文的规矩,那便是战败两次且被俘虏的人,是不能担任丞相的。” 撇了一眼卫鞅,荒意味深长:“鞅兄,相比于不成文的规矩,我更相信事在人为!” 安邑。 秦国要将公叔痤送回,并且割让河西的消息,早已经派人通知了魏王,同样的庞涓也得到了消息。 大将军府邸。 “大将军,消息已经核实,秦国新君嬴渠梁亲自与公叔痤商谈,归还石门之战前的疆域。” 石丰眼中冰冷,向庞涓,道:“秦国以声称公叔痤为魏王特使,为其造势。” “由秦国国师荒与景监率领三百精锐护卫公叔痤,其中公叔痤麾下的中庶子卫鞅暗中入秦,营救公叔痤……” “属下怀疑,此事之所以能成,卫鞅起了很大的作用。” 喝了一口酒,庞涓面色清冷,他心里清楚,公叔痤一旦回魏,凭借河西之地足以抵消少梁溃败。 他一直谋求的丞相位置,必然会再一次泡汤,而且这关系到了他的一项重大谋划。 一念至此,庞涓看了一眼石丰:“秦国想要罢兵言和,这一切都需要公叔痤安全回来。” “如今天下,兵危战险,盗贼纵生,公叔丞相一路上未必就会安然无恙。” “属下明白!” 石丰点了点头,眼底深处掠过一抹狠辣,他听出了庞涓的意思,秦魏罢兵言和,这需要公叔痤回到安邑,再一次成为魏国丞相。 一旦公叔痤半路出事…… 石丰离去,庞涓站起身来,朝着门廊下的青年武将:“准备一下,我们去大梁!” “谋划多日,王上也已经点头应允,只要我们能够顺利,自然可以让王上坚定。” “诺。” 一直以来,庞涓都是主张一举灭秦,在他看来,魏国虽然是天下第一霸主,但是地理位置并不好。 魏国地处中原腹心,乃四战之地,在中原大地之上,比较强大的国家都与魏国接壤。 如今齐楚已经崛起,实力不容小觑,而秦国连年大战,国内贫瘠,青壮损失惨重。 以魏国之力,灭秦才是最好的选择,只有彻底的灭了秦国,吞并秦国,从而解除魏国的后顾之忧。 只有这样,魏国才能专心应对齐楚带来的挑战。 六国谋秦! 这便是庞涓的打算,他要联合天下强国,彻底的将秦国灭亡,为魏国吞并天下打下基础。 同样的也是为了达到自己出山时立下的誓言。 他庞涓这一生要无愧老师教导,出将入相,成为名震天下的大名士。 如今他已经是魏国上将军,做到了出将,但是想要入相则有些难度,自从吴起出走,公叔痤便一直担任魏国丞相。 二十载岁月,公叔痤提携过得人,门生故吏,早已经遍布整个魏国朝野。 二十年里,公叔痤虽然没有太大的建树,却也没有明显的过失,如今少梁一战,被秦军俘虏,让庞涓看到了希望。 庞涓很清楚,这是他出将入相唯一的机会,一旦错过,未来就没有这等绝佳的机会了。 …… 随着庞涓一声令下,马队从安邑南门而出,翻山越岭,趟过平原,从孟津渡口渡过大河,直入大梁。 “王上,上将军连夜离开了安邑,带领马队朝着大梁而去!” 听到内侍的禀报,魏王点了点头:“让魏京门的人时刻关注庞涓一行人的成果,寡人要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诺。” 撇了一眼内侍,魏王神色肃然,他心里清楚,一旦庞涓联合六国成功,到时候魏国得到的利益将会是前所未有的。 当然了,公叔痤的消息他也是得到了,得到河西之地,也不是不可以选择。 反正不论是做哪一种选择,魏国都会得到利益。 一念至此,魏王朝着内侍吩咐,道:“同时对于老公叔也关注,别轻举妄动。” “诺。” 在魏王看来,如今的魏国乃天下第一强国,庞涓与公叔痤文武不和,这对于王族才是最好的。 “下去之后,让公子卬前来宫中!” …… 魏王虽然志大才疏,但他成为魏王日久,自然是清楚一些事情,对于国事有一些自己的判断。 相比于野心勃勃的庞涓以及日益苍老却霸占着相位的公叔痤,魏王更信任出身王族的公子卬。 如今局势复杂,他想要听一听公子卬的建议,然后作出最有利于魏国的决断。 第14章 魏王罃问公子卬,庞涓入大梁,荒劝卫鞅。 大争之世,阴谋诡计,阳谋堂皇,在这个时代早已礼崩乐坏,实力才是称王称霸的基础。 此刻的魏王,坐拥中原最强大的国土,以及天下第一的魏武卒,坐镇安邑天下俯首。 相比于仰仗魏国鼻息的秦国,如今的魏国可谓是得天独厚,三代积累,让魏国成为了当世霸主。 魏王心头极为骄傲。 如今的魏国,更是有出身鬼谷的良将庞涓担任大将军,压的周围诸国喘不过气来。 “臣弟卬拜见王上!”公子卬走进魏王宫,朝着魏王行礼,道。 公子卬从来不敢小觑这位喜好奢华的王上,他可是清楚当年国君之争,一声不吭的魏王,是如何击败公子缓,最后登上王位的。 眼前的这位,看似温和,但也有凌厉的手段,其心思狠辣,至今让公子卬记忆犹新。 “卬,秦国送公叔痤回来,打算割让河西,对于此事你怎么看?”魏王罃单刀直入,作为君王不需要猜测臣子的想法。 “王上,虽然少梁一战公叔痤被秦军俘虏,但此战后,秦君嬴师隰也中箭亡故,算起来我军并没有输!” 公子卬神色平静,他多少了解魏王罃的想法,也清楚上将军庞涓对于丞相位的图谋。 只是公叔痤为相,如今已经六十多了,他未必就没有机会,可若是庞涓为相,从此庞涓出将入相,权势赫赫,他这个王族公子将再也没有出头之日。 “如今秦国送公叔痤回安邑,以王上特使的名义,更是割让河西,如此一来,面子,里子我们都有了……” 公子卬分析了一下公叔痤回安邑的利弊,便不再开口,他心里清楚,决断权属于魏王罃。 “哈哈,确实是里子,面子都给寡人了,只是正如庞涓所言,如今也是灭秦的最好时机。” 魏王罃双眸明亮,眼中的勃勃野心再也没有掩饰:“一旦灭秦,我们得到的利益远大于一个河西。” “如今庞涓负责六国合纵,你觉得灭秦一事可行么?” 听到魏王如此问,公子卬眉头紧蹙,整个人显得有些愣怔与茫然,他没想到魏王会问他。 迎着魏王冷冽的目光,公子卬沉默了许久,在心里将思路理清楚:“王上,六国合纵灭秦自然是好事,得到了利益也更大,但想要灭秦,必将兴兵。” “秦人悍勇,一旦兴兵死伤无数,最重要的是,一旦秦人顽抗,战线将会持续拉长。” “到时候我魏国付出巨大的代价,还需要与其余诸国分享利益……” “河西虽然不大,但此举不需要费一兵一卒,属于白得的便宜……” 虽然在公正的分析,只是公子卬话里话外,偏向于公叔痤,而不是庞涓。 “公叔痤回来,他还能担任魏国丞相么?”魏王罃脸色肃然,目光死死地盯着公子卬。 他在询问,也在试探。 “王上,公叔痤担任我国丞相二十载,有功有过,且功大于过。” 公子卬朝着魏王低声,道:“庞涓将军也战无不胜攻无不克,但臣弟认为,上将军与丞相的权力不能交于一人之手。” “否则对于王权会有威胁……” …… 从安邑离开,庞涓率领亲卫奔袭而出,直入大梁,这一次的会盟地点在大梁不远处的逢泽。 大梁是会盟的后勤基地。 庞涓作为会盟的发起者,自然要前往大梁统筹安排,搭建会盟高台,代替魏王罃迎接诸王到来。 上将军行辕。 相比于大梁城百姓的欢天喜地,这里一片冷清,甚至肃杀之气从行辕中散发。 “查清楚了么?” 庞涓语气冰冷,古铜色的脸上没有半点情绪,这一次他前来大梁,发现整个大梁欢天喜地,这让他生出了惊讶与意外。 随及便是警惕与戒备。 他拒绝了大梁令的邀请,没有进入府邸,而是搭建了上将军行辕,冷眼旁观大梁的一切。 在庞涓看来,六国会盟是一件实实在在的大事,需要尽量地秘密进行。 如今被大梁如此张扬,又有何秘密可言,若是秦国提前得到消息,做出了应对,他的谋划将一败涂地。 “禀上将军,大梁城之所以欢天喜地,是因为何人放出来的消息,声称王上喜欢大梁,意图迁都大梁……” 石丰神色肃然,他也是明白庞涓的担忧:“上将军,根据属下等得到的消息,大梁人并不知道于逢泽会盟一事!” “只怕是个巧合!” 撇了一眼石丰,庞涓摇了摇头,他是一个武夫,最不相信的便是巧合。 “让大梁令前来见我,至于大梁城中的情况,密切监视!” “诺。” 石丰离开,心头激荡无比。 作为心腹,他自然是清楚庞涓的大部分计划,更是明白一旦六国会盟成功,意味着什么。 只要灭秦,其赫赫战功,会将庞涓推上丞相的位置。 而他们,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 同一时间,荒与景监护送着公叔痤过了函谷关,向着离石要塞方向前去。 三百精锐终究太少。 荒清楚,一旦有人动手,意图置公叔痤于死地,到时候动用的人手将会超过千人。 在这个时候动手,其人必然胆大包天,而且心思缜密,这种人从来不是激情杀人,一念而起。 他们往往谋定后动,讲究万无一失。 “荒,你在担忧什么?”卫鞅看着荒,他察觉到了荒脸上的忧虑。 “鞅兄,此番回安邑,只怕是路上不会一帆风顺,必要的时候,你提前离开!” 撇了一眼卫鞅,荒沉声,道:“这是我的忠告,希望鞅兄谨记,若有人动手,他们的目标是公叔丞相。” “距离公叔丞相越近,越危险,在关键时刻,我只能保护公叔丞相。” 闻言,卫鞅也是一愣,随及深深的看了一眼荒,低声细语:“荒,你得到了具体的消息么?” “没有!” 荒看了一眼青铜轺车,收回目光:“这只是我的猜测,但八九不离十,有时候刺杀才是付出最小,收益最大的政治行为。” “景监麾下只有三百精锐,力有不逮,望鞅兄海涵!” 第15章 以秦魏为棋子,以人心作战场! “荒不必担忧,鞅绝非手无缚鸡之力,在这大争之世,士子亦当杀人!” 卫鞅极为自信。 看到这一幕,荒也是笑着点了点头,春秋战国之世的士子,不是后世的儒家读书人,不是魏晋风流,偏向于描红的柔美。 战国士子,讲究出将入相。 他们游学他乡,自然擅长弓马骑射之术,哪怕是这个时代的儒家,也讲究君子六艺,其中两项便是骑射。 更何况是卫鞅这种出身良好的士子,良好的家庭情况,让他们得到了全面的培养。 这种培养,绝非填鸭式教学,也不是后世教育,一个学堂,数十名学生,数名教师。 而是一个学生,或者两三个学生,面对数名教师。 经过这等残酷的教育,这个时代的士子,基本上都是文武双全,他们上马能安邦,下马能治国。 “鞅兄还请提醒一下老丞相,若是其有何打算尽量与我通气,三百精锐护卫,这个消息是公开的,要不然我等也入不了魏境。” “若有心人想动手,必然会将三百精锐的战力算进去……” “好!” 卫鞅点头,他清楚荒说的很对,大家都是聪明人,自然是清楚荒话里话外的意思。 回到车上,公叔痤笑意渐起:“秦国师给你说了什么?让你神色起了变化?” 在青铜轺车上坐稳,卫鞅苦笑:“老师还是如此明锐,一眼就看出了鞅的情绪变化。” 说到这里,卫鞅正了正神色:“老师,荒推测路上会有人截杀,让我问一问老师,是否有暗手?” “若是有,最好与他通气,以确保万无一失!” “哈哈,鞅你觉得秦国国师的预测有几成可能?”公叔痤撇了一眼卫鞅,意味深长,道。 闻言,卫鞅脸上的笑容消失,郑重,道:“老师,此事几乎可以确定!” “不说其他国家,为了秦魏交战,为了自己的利益铤而走险,就说安邑。” “安邑的局势,老师想来比荒更为了解,上将军庞涓图谋丞相位置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更何况,上将军与老师政见相左,他一心想要灭秦……” 聪明人说话,从来不需要说的太透,点到为止就够了。 公叔痤莞尔一笑,向卫鞅感慨,道:“上天对于秦国何其偏爱,嬴师隰薨了,却又出了嬴渠梁这样的君王,又出现了荒这等大才。” “根据老夫的消息,这位秦国国师在一个半月前,还是参与少梁邑之战的秦卒!” “嗯!” 这一刻,卫鞅也是点了点头:“当初学生便是在少梁邑战场上遇见的他。” “如此大才,年纪才十四,老夫这些年遇到的人里面,也只有鞅你一个人。” 公叔痤神色凝重:“荒此人,心思缜密,而且行事天马行空,不受拘束,这个人老夫也看不懂。” “老师是疑惑为何荒会答应成为秦国国师,而不是一个实权官吏?”卫鞅看向了公叔痤,他大概清楚公叔痤所想。 当然了,这也是他心头的不解之处,他问过荒,得到了一个似是而非的答案。 “嗯!” 公叔痤皱着眉头:“这个人若是天纵奇才,国师这个位置,反而会束缚他的发挥。” “鞅也纳闷!” 两个人交流片刻,末了,公叔痤朝着卫鞅,道:“转告秦国国师,对于此事老夫自有部署,让他安心便是!” “诺。” 点头答应一声,卫鞅心头安定了下来,魏国为相二十载,公叔痤手底下有死士,他一点都不会怀疑。 “国师,卫鞅让末将转告于你,公叔痤称他自有安排,让国师安心!”景监接到卫鞅传讯,立即禀报荒。 “哈哈,等的就是这句话!” 荒向景监隐晦一笑,压低声音嘱咐:“景监,一旦有人截杀,我军负责保证公叔痤与卫鞅的安全。” “不到最后,不要与来人死战,既然公叔痤有安排,我们看戏就好,多死一些人,回到安邑公叔痤的报复将会更凌厉!” “诺。” 点头答应一声,景监眸子闪烁了一下,他对这个年轻的国师心里产生了些许忌惮。 太阴了! 与卫鞅交心,一番畅谈,看似为公叔痤的安危,实际上却在算计公叔痤。 这已经不是阴谋诡计了,而是算计人心,景监是一个武夫,他清楚,算计人心才是最恐怖的。 而此刻年轻的国师,便以人心为战场,以秦魏两国为棋子,这个时候景监也是热血沸腾。 他想跟着荒见识一下以人心为战场的惊心动魄。 …… 离石要塞。 这里是一处军事壁垒,位于大河东,山势险峻,易守难攻。 极其适合设伏。 “统领,我们的人已经就位,只要等秦军士卒以及公叔痤到来,便可以一网打尽!” 带头的黑衣人站在大石上,眺望远方:“此事关系到了主人的大业,一旦出手必须要成功。” “同时不留活口,就算是秦军战马,也要埋骨此地!” “诺。” 下首的黑衣人点头,道:“这一次为了万无一失,兄弟们携带了军中弩箭,我们居高临下,完全可以铲除对方。” “呵呵!” 冷笑一声,为首的黑衣人语气冰冷:“不要大意,公叔痤在魏国担任丞相二十载,能够与主人分庭抗衡,这样的人又岂会简单。” “这样的人,会猜测不到路上会遇到截杀?会不留下后手么?” “而且公叔痤回安邑,对于秦国意义重大,秦国方面的部署,也不会小,三百精锐也许只是明面上吸引人注意的。” “统领,离归山谷,只能通行两人,我们于两侧山脉设伏,完全可以堵死对方。” 下首的黑衣人自信无比,望着不远处的山脉:“一旦公叔痤进入山谷,我们前后堵死,两侧山脉弩箭射杀。” “同时制造擂石滚木,别说是三百精锐,就算是三千人,也只能埋骨离归山谷。” “哈哈……” 闻言,为首的黑衣人也是畅快大笑,小心谨慎归小心谨慎,但布局至此,公叔痤唯有饮恨于此。 要不然,他们就太过废物了,对不起主人的培养。 第16章 景监死不足惜!(求推荐,求收藏) “国师,前方十里处便是离石要塞,此地一如函谷关,只有一条窄窄的通道。” 景监神色凝重,他也是军中武将,自然清楚离石要塞的地理位置何等凶险。 此地一如函谷关,易守难攻,同时也是设伏的绝佳之地。 “若是有人要截杀,此地便是最佳的地点,过了离石要塞,车队将会彻底进入魏境。” “在魏地截杀魏国老丞相,这等于对魏王的挑衅,当今天下,只怕没有人敢挑衅魏王。” “魏王是一个要面子的人!” “地图!” 荒点了点头,他认为景监所言很有可能,挑衅当今第一霸主,世人又皆知魏王罃好面子。 最大的可能,这一场截杀将会发生在车队进入魏国边境之前,而景监所说的离石要塞首当其冲。 荒心里无比的清楚,这一次护送,最凶险的地方到了,一旦过了离石要塞,反而会安全。 “诺。” 营地中,秦军将士正在休息,幕府中,荒与卫鞅,景监,公叔痤刚刚用过饭菜,目光齐齐落在地图上。 这是一张关于秦魏交接处的详细地图,对于离石要塞一带,记载极为的清晰。 “离归山!” 荒指向地图:“公叔丞相,我与景监推测,若是发生截杀,将会在这里,你的人是否已经到位?” “还有你的人,大概有多少?” “老夫的人,已经到了离石要塞,对于对方的来历也有了大概的了解!” 公叔痤深深看了一眼荒与景监,语气平淡:“你们猜测的应该没有错,对方十有八九会设伏此地!” “老夫的人不多,大概有五六百人……” 卫鞅看着荒的脸色肉眼可见的变化,不由得朝着荒询问:“荒,怎么了?” “你们有具体的消息传来么?” “没有!” 撇了一眼公叔痤,荒向卫鞅苦笑:“秦国的势力尚未进入安邑,根据我的猜测,截杀者十有八九是庞涓。” “一旦是庞涓,这些人手中就会有军中器械,离归山脉一旦设伏,我们进入山谷,前后路被断,必死无疑!” “你怎么确定是庞涓,而不是其他人?”公叔痤脸色骤变,苍老的眸子里出现明显的杀机。 其实荒也不确定,想杀公叔痤的人大有人在,身为一国丞相政敌无数,如今落难自然会群起而攻之。 但,庞涓的可能性最大。 就算不是庞涓,荒也要让公叔痤认定是庞涓,文武不和,秦国才有喘息之机。 喝了一口白开水,荒凝声,道:“因为你死了,庞涓得利最大,所以,他最有可能下手。” “此地乃绝杀之地,必须要清除两侧山脉的伏兵,公叔丞相,你方分出四百人,负责北部山脉,争取将敌人一一斩杀。” “两百人留下来护卫老丞相。” “我方分出两百人,我亲自率领他们清除南部山脉,景监率领一百人护卫老丞相。” 说到这里,荒神色肃然:“我会留下两百秦军的装备,让你的人假扮秦军。” “你的人以鞅兄为首,秦军以景监为首,一切目的只求安全通过离归山谷。” “北部山脉,南部山脉以及山谷,三路齐头并进!” 听到荒的安排,卫鞅眉头紧蹙,忍不住开口,道:“荒,你这是打算以老师为诱饵?” 看着卫鞅,迎着公叔痤的目光,荒点了点头:“此乃绝杀之地,一旦入局,前后退路被堵,从上而下的箭矢,擂石滚木将会将我等掩埋至此。” “老丞相乃主要目标,老丞相不进入局中,将会打草惊蛇,目下,我等只能死中求活!” “老丞相以自身为诱饵,看似危险,但,这是唯一可行的对策!” “若是鞅兄与老丞相有其他高见,荒洗耳恭听!” 此话一落,众人都沉默了。 他们都清楚,最危险的不是进山谷的他们。而是进攻两侧山脉的人,特别是只有两百人的秦军与荒。 “国师,让末将去!”景监脸色骤变,他可记得嬴渠梁的交代,无论如何也要保证荒的安全:“你与公叔丞相同行。” 与此同时,卫鞅与公叔痤对视一眼,点了点头:“这里只有这一条通道,我们已经无路可退,一切就依国师!” “好!” 点了点头,荒语气冷冽:“今夜五更时分,各部行动,你的人,与我的人,分别潜入两侧山脉。” “同时与往日一样,车队等天明,再朝着山谷进发,与往常一样就好,不要作出刻意的行为。” …… 公叔痤与卫鞅离去,景监坐了下来:“国师,一定会在这里设伏么?” “一定的!” 荒轻笑,整个人的气息也变得冷漠:“方才公叔痤的神态变化,就可以证明这一点,只不过他依旧对我们有所隐瞒!” “这一次设伏的情况,对方只怕早就知道了,甚至他的人远远不低于五六百!” 这一刻,景监脸色一下子变得难看,看着冷静的荒急切:“国师,我们只有两百人,是否太过凶险?” “而且公叔痤为何如此,难道他不清楚我们此刻的利益与他一致么?” “哈哈,景监稍安勿躁!” 荒安抚了景监几句,随及冷笑:“因为公叔痤是魏国丞相,他也不愿意秦国崛起!” “他认为自己可以保证安全,想要借这个机会除掉你我,还有这三百精锐。” “明日跟随车队入山谷,警惕一点,若是出事,我也帮不了你,最好贴身护卫,公叔痤的身边才是最安全的。” “除非我死了,两百精锐尽数折损,要不然,公叔痤也不敢冒险斩杀尔等!” 说罢,荒手握秦剑,整个人激动了起来,杀戮,往往才是最快的修炼方式。 只可惜,他手中的不是刀,而是剑,并不能让他酣畅淋漓,因为他擅长的是刀。 “国师,你才是最危险的,两百人,若是设伏的人超过四百,对方又占据地利优势……” 景监一把拉住荒,眼神决绝:“国师,你对君上,对大秦更重要,景监死不足惜!” “就让我去!” 第17章 十三以命祝主人大业功成(求推荐,求收藏,求月票) “统领,公叔痤的车队距离我们十里,此刻正在安营扎寨,按照他们的速度,最迟巳时一刻就会赶到这里!” 离归山巅,黑衣人:“从现在开始,不必再去打探消息,避免暴露我们!” “让兄弟们就着清水吃点干粮,养精蓄锐。” “诺。” 点头答应一声,下首的黑衣人转身离开,他相信统领早已把控一切。 “公叔痤,属于你的时代结束了,本统领亲自送你一程!”山巅上,声音被风吹过好远。 黑衣人站在山巅,月光洒下,让他仿若黑暗死神,挥舞着死神之镰,等待生者入局。 夜风吹来,衣衫凛冽。 黑衣人清楚,他们是死士,一旦出动就必须要完成任务,纵死不悔。 他们活着,就是为了这一次任务。 多少年来的训练,都是为了完成每一次主人交代的任务,这是铭刻在骨子里的信仰。 死士,死士,只有死了才是主人的好士卒。 黑衣人从一开始就清楚,吃了那一碗香喷喷的饭,他的命就开始不属于他了。 良久,黑衣人转头看向了大梁方向,目光坚定,喃喃自语,道:“主人,十三纵死无悔,今日于离石要塞,十三以命祝主人大业功成!” …… 栎阳。 一场大雪不期而降,鹅毛一样的雪花漫天飞舞,寒流席卷西北,天气一下子冷了起来。 治丧尚未结束,嬴渠梁身穿丧服,神情凝重。 “君上,陇西一带发生雪灾,死人无数,房屋倒塌,马匹,牛羊,牲畜都有一定的死伤……” 这一刻,嬴渠梁神色难看,他刚刚登上君位,都来不及巩固权力,就发生了这样的事情,而且接二连三。 这让整个秦国笼罩着一层阴霾,压的人喘不过气来。 公叔痤被送走,更是拿走了河西的黄册,如今消息尚未传来,公父尚未下葬,雪灾就接连而至。 “上大夫,立即安排当地官署救人,如果没有粮食的,朝廷借给他们,必须要稳固民心!” 嬴渠梁脸色难看,秦国一直以来的传统都是帮助民众抗击灾难,而不是开仓赈灾,但目下没有办法。 局势不稳,公叔痤那边尚未有消息传来,与魏国罢兵言和一事尚未有任何的动静。 他来不及巩固君权,在这个时候,国内不能再发生任何的动乱,安稳人心,是当下最重要的事情。 “与此同时,传诏朝野上下,非常之时,当行非常之事,公父治丧一切从简。” “公室守丧,朝廷与国人百姓不必守丧,立即展开自救!” “君上,先君丧期……”甘龙神色肃然,看了一眼赢虔,然后朝着嬴渠梁,道。 “国事为大,公父若是再世,也一定会赞同的。”嬴渠梁脸色冷冽,朝着赢虔:“大哥替公父治丧,孤亲自督促此事,上大夫主抓!” “诺。” 赢虔欲言又止,最后点了点头,国事与家事,他还是分得清。 更何况,在这个时候,他需要力挺嬴渠梁,以树立嬴渠梁的威信,绝不能拖后腿。 见到赢虔点头,甘龙无奈开口:“老臣奉诏,请君上放心!” “各大官署各行其事,若有拖沓,杀无赦!” “诺。” 甘龙等人离去,整个灵堂就剩下了公族众人,嬴渠梁神色复杂:“大哥,你跟我来。” “好!” 赢虔看了一眼莹玉,然后跟着嬴渠梁走出了灵堂,看着站定的嬴渠梁:“渠梁,怎么了?” “我秦人都爱冬藏,纵然发生了雪灾,坚持一下应该能够对付过去,上大夫负责此事,你也不必太担忧!” “这些天,我心头隐隐有些不安,我们在安邑方向的人,可有消息传来?” 嬴渠梁神色肃然,眺望远方:“国师与景监护送公叔痤回安邑,也没有消息传来……” “现在又发生了雪灾……” 说到这里,嬴渠梁转头盯着赢虔,一字一顿,道:“大哥,局势危急,军队绝不能乱!” “渠梁,我知道!” 赢虔也清楚嬴渠梁此刻肩头的重担,走过去拍了拍嬴渠梁的肩头,语重心长,道。 “渠梁放心,有大哥在,军中无碍,雪灾一事有上大夫甘龙负责,应该没有大问题。” “唯一的不确定便是景监与国师了。” 说到这里,赢虔话锋一转:“渠梁,我认为我们应该做好一战的准备,一旦公叔痤反悔,亦或者说公叔痤无缘魏国相位,河西……” “嗯!” 微微颔首,嬴渠梁苦笑:“就是因为担心此事,我让拜荒为国师,让其与景监护卫公叔痤回安邑。” “公叔痤回魏,一路上只怕不会平静,光景监一人,应付不来!” 闻言,赢虔微楞,忍不住:“国师当真有如此大才?” 撇了一眼赢虔,嬴渠梁莞尔一笑,他清楚赢虔对于他拜荒为国师一事耿耿于怀。 “当日,我问策于荒,他告诉我,卫鞅有强秦之法,他没有强秦之术!” 看到赢虔不解,欲言又止,嬴渠梁语气变得低沉:“但是,他告诉我,他不能强秦,但可以让秦万世!” “一个国师而已,就算荒无才,我公室也养得起,可若是荒没有说谎……” “哈哈,一个国师,赌秦国万世,而且这个人也有才华,说来说去,还是我秦国赚了!” 这一刻,赢虔也是释然了。 他从来没想过荒没有才能,毕竟与卫鞅交好,又经过了嬴渠梁的认可,唯一不清楚的就是荒才能的高低。 念头转动,赢虔诧异:“既然如此,嬴渠梁为何让其以身犯险?” “佑秦万世,我也想看看,若是连这一关都过不去,他又有何资格佑秦万世!” 此时的嬴渠梁语气冷冽,整个人身上有一种霸道:“大秦国师,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可以担任的!” …… “大哥,再派人前往安邑!” “诺。” 看着嬴渠梁的变化,赢虔也是感慨,王者,从来都是独行。 他更像一个王了。 这一刻的赢虔情绪是复杂的,有欣慰,也有些许落寞,他清楚当嬴渠梁成为一个真正的王,就真的成了孤家寡人。 第18章 他要借营救公叔痤来起势!(求推荐,求收藏,求月票) 士为知己者死! 这一项不包括君王,讲究仁义道德的君王都死了,社稷倾覆,宗庙倒塌。 宋襄公就是最好的例子。 仁义道德是用来约束黔首的,君王为大,万物不可约束,才能富国强兵,称霸天下。 嬴渠梁正在朝着这个方向转变,权力是毒药,一旦沾染就会改变一个人。 察觉到了嬴渠梁的变化,赢虔没有多说什么,他心里清楚,他们虽然是兄弟,但更是君臣。 …… 五更天。 换装后的两百士卒,跟随着荒趁着茫茫夜色,消失在了营地之外,他们手握秦剑,带着弓弩朝着离归山南侧山脉潜入。 “将士们,化整为零,自由狙杀,能用弓弩射杀,就不要用近身搏斗!” 荒冰冷的目光从每一个士卒身上掠过,手中秦剑在月光下更显森寒:“能悄无声息灭杀,就不要弄出动静。” “出发!” “诺。” 一声令下,荒抬头看了一眼山脉,随意选择了一个方向潜入,他心里清楚,化整为零是最好的办法。 在夜色中,在敌人设伏的山脉,必然戒备森严,一旦人手一多,必将会声势浩大。 目标一大,造成的动静一大,很容易让敌人察觉。 荒并不精通战阵杀敌,他的刀法,他的经历,都是个人战,在军中讲究的是配合。 事关自身安危,荒自然要发挥自身长处,而且就算是陷入敌人的埋伏,寡不敌众,他也有逃出去的可能。 这便是荒的性格,也是他为人处世的准则,做任何事情,都会给自己留下一线生机。 而不是绝对死局! 荒潜入山脉,在密林中行走,脚底满是树叶,天地一片漆黑,只有零星的月光穿过树枝。 借着洒落的月光,荒辨识着前路,寻找着敌人的踪迹,短剑在手,时刻准备必杀一击。 “十点钟方,而且还是明暗两层的盯梢,不论是动哪一个都会引发其他人的警觉。” 荒继续潜行,他清楚事到如今除了杀戮,再无转圜的余地。 “两个人,想要解决他们,并不会太难。” 荒犹如猴子一样敏捷,短剑划过,割断了暗处的盯梢人,随及整个人发力,向前方突进,短剑直刺洞穿明处的盯梢人。 解决了两人,荒将短剑用牙咬住,将盯梢人的衣服换上,方才朝着前方潜行。 “有敌人!” 一道惊呼,划破了山脉中的寂静,正在潜行的荒眉头紧蹙,他心里清楚,十有八九是秦军士卒暴露了。 “噗噗……” 由于有着衣服掩护,荒潜行的很快,基本上没有遇到太大的阻力,一路上,他遇到的人都死了。 “放箭!” 声音震怒,箭矢破空,一时间,整个山脉中破空声,喊杀声,哀嚎声此起彼伏。 “咻咻咻……” 用短剑将箭矢荡开,荒顾不上其他,不断地在树林中游走,不时的带有一条条性命。 “当!” 荒突刺,却被黑衣人挡了下来,黑衣人看着荒,语气冰冷:“你是何人?为何要背叛主人?” “死!” 荒不回答,短剑在手,欺身而上,他要杀了对方,然后继续前行,他能够感觉的到,这个人很强。 至少比现在的他强。 劲敌! 一念至此,荒眼中杀机大盛。 “当当当……” 金戈声响起,火星四溅,荒与黑衣人厮杀在了一起,这个时候,北部山脉,也陷入了厮杀。 厮杀开始,荒也挥剑冲杀,他心里清楚,必须要杀光所有敌人。 山谷中的公叔痤等人并没有多少反击能力,想要安全通过,只有杀了来犯之敌。 山巅。 “统领,有两波人正在与两侧山脉与我们的人交手,而且有消息传来,公叔痤的车队正在朝着离归山谷而来。” 为首的黑衣人没有回头,冷漠的声音在这一刻响起:“看来公叔痤还有后手,传令下去,留下一部分人拖住两侧山脉的敌人,其余人继续蛰伏,等待公叔痤进入山谷。” “与此同时,你亲自带人断了公叔痤的后路,我亲自断了公叔痤的前路。” “让公叔痤知道,就算是有后手,也无济于事!” “诺。” 点头答应一声,下首的黑衣人转身离去,他们是死士,眼睛里只有任务目标,其他人他们并不在乎。 此行奉命而来,截杀公叔痤,其他人不重要,只要公叔痤死了,他们的任务就完成了。 “老师,马上就要进入山谷了!”骑在马上,卫鞅朝着公叔痤,道。 “鞅,有三百精锐护卫,我们一定会安全通过的!”公叔痤这一刻也是脸色凝重,两侧山脉隐隐有喊杀声传来。 “告诉景监,让秦军士卒开路,我们的人护卫轺车以及断后!” “诺。” 卫鞅点头答应,在这个时候,自然是以保存自身实力为主,他也顾不上那么多了。 走到景监跟前,卫鞅开口,道:“景监将军,老师有令,请将军率领秦军士卒开路!” “护卫一事,以及断后,让我们的人来。” 撇了一眼卫鞅,景监心头冷笑,果不其然,一如国师所料,这个老不死的开始耍手段了。 “卫鞅,我接到的军令乃是护卫公叔丞相,我秦军将士唯一的上级是国师!” 景监自然记得荒的叮嘱,直接拒绝,道:“让你们的人开道以及断后,我们的人来护卫丞相。” “在这个情况下,卫鞅你应该清楚,没有人比我秦军士卒更希望公叔丞相活着了。” “你与公叔丞相确定,他们比我们更可靠么?” 景监说到这里,根本没有与卫鞅多言,而是断然下令:“将士们听令:护卫轺车!” “诺。” 眼看着这一幕发生,卫鞅嘴角微微上扬,对于他而言,这一切都不重要,他只要公叔痤安全回去。 他要借营救公叔痤来起势。 “老师,景监称由秦军士卒来护卫轺车,他不放心我们的人!”卫鞅向公叔痤禀报。 “罢了!” 公叔痤点了点头,苍老的眸子里掠过一抹算计:“此事就依景监将军,鞅传令下去,快速通过离归山谷。” …… 第19章 因祸得福 “咻咻咻……” 当公叔痤的车队进入山谷半中间,顿时铺天盖地的箭矢从两侧山脉射下。 由于天黑,再加上两侧山脉的牵制,弓弩手的准头不怎么好,而他们一出手,也等于将位置暴露。 在箭矢射出后,根本来不及躲藏,就被潜行的秦军士卒以及公叔痤的后手斩杀,以至于准备好的擂石滚木,都不来不及丢。 杀戮就这样彻底展开了。 不管是对于黑衣人,还是对于荒等,这都是一场与时间竞争的生死较量。 在这样的伏击下,任何人都有可能死去,没有丝毫的例外。 …… “有箭矢,快保护丞相!”景监目光一凝,大喝示警,立即指挥着秦军士卒将公叔痤保护了起来。 “保护丞相!”这个时候,卫鞅也是大喝一声,手中长剑挥舞,将飞射而来的箭矢荡开。 “所有人阻击敌人!” …… “噗噗噗……” 箭矢席卷而来,不时有人中箭倒地,景监来不及多想,直接朝着公叔痤,道。 “丞相,青铜轺车目标太大,还清丞相换上秦军衣衫,然后跟随我等突围!” “敌人已经出手,想来前后路都已经被堵了,我们只有杀出去,才有活路!” 这个时候,卫鞅也是大声:“老师,景监说的没有错,还请老师迅速决断!” “箭矢如此密集,这么说来,秦国国师的行动失败了?”苍老的声音从轺车中传出,让卫鞅与景监一愣。 “老师,荒应该是成功了,要不然,现在我们看到的就不是箭矢,而是擂石滚木了!” 卫鞅脸色凝重,朝着景监看了一眼,随及冲杀向了最前方,他要振奋士气,然后杀出重围。 “杀!” …… 喊杀声震动天地,这一刻,整个离归山都爆发出冲天杀气,火光冲天,烟雾弥漫。 “噗!” 荒一个侧身,黑衣人的长剑刺入了他的左胸,与此同时,荒手中的短剑也划破了黑衣人的咽喉。 “我,我……” 看着血不断地往出呲,荒只觉得头晕眼花,心脏跳动越来越快,整个人开始发热。 太极内丹呼吸法运转,心头一阵清明,头昏眼花的症状来的快去的也快,一下子就消失了。 来不及思考过多,连伤口都没有处理,荒手持短剑,再一次冲杀了进去。 他虽然开始养身,扎马步,只是将这具身体刚刚养好,国术尚未开始修炼。 荒之所以坚持到现在,完全都是依靠前世杀伐的经验,他了解人体构造,清楚从哪里下手,可以以最小的力量干掉敌人。 哪怕是如此,此刻荒也有些脱力,整个人呼吸粗重,握剑的手腕酸痛,隐隐有些握不住剑的趋势。 在厮杀的过程中,荒一直在运转太极内丹呼吸法,也在可以练习打法,整个人身上热气腾腾。 他依靠前世的积累,已经完成了易骨与易筋,甚至于易髓他都已经踏足半步。 荒心里清楚,易髓是最难的,但是也是最基础的,只有完成易髓,才能真正的以武通神,达到脱胎换骨的地步。 骨髓是造血的,炼到骨髓等于全身大换血,他之所以如此重视易髓,就是打算彻底改变这具身体的虚弱。 太极内丹呼吸法运转,荒体内气血轰鸣,这一刻,他灵台一片清明,控制着身体上的每一处骨骼,肌肉,皮肤,以及五脏六腑,一同有规律的轻微颤动。 “轰隆……” 体内所有颤动的声音汇聚起来,响成一片,就像是天空中有闷雷炸裂,荒体内力气再生。 “杀!” 短剑纵横,荒再一次冲杀向前,他因祸得福,在厮杀之中完成了易髓,从而达到了国术中,虎豹雷音,筋鼓齐鸣的阶段。 气血冲天,荒犹如狼入羊群,配合前一世的杀伐经验,荒终于将南部山脉上的最后一个敌人斩杀。 短剑上就躺着血,荒转头看了一圈,两百秦军士卒,此刻就只剩下了五十人。 而这五十人还都带着伤势。 看着不断汇集过来的士卒,荒断然下令,道:“自行包扎止血,然后支援景监将军!” “诺。” 命令下达,荒也转身离开了山脉,朝着山谷走去。 这个时候,山谷正在厮杀,相比于两侧山脉,山谷之中的厮杀,更为疯狂。 遍地都是尸体,血腥味弥漫整个山谷,浓郁的划不开。 当荒赶到的时候,只剩下三十个黑衣人在疯狂冲杀,同样的,景监一行人,已经只剩下了不足十人。 “噗!” 短剑划过,荒犹如灵猫,从后方偷袭,他心里清楚,必须要牵制黑衣人,给景监等人争取时间。 只有两侧山脉剩下的士卒到来,才能确保万无一失。 “杀!” 从前后涌入的士卒,在顷刻间将黑衣人包围,荒提剑而行,双眸死死的盯着最前方的黑衣人。 这个黑衣人很强大,荒能够感受到比他斩杀的那个黑衣人更为强大,而且出手犀利,力求一击必杀。 “景监小心!” 大喝一声,荒手中短剑刺中了黑衣人的右臂,整个人迅速躲避,飞起一脚将黑衣人手中的长剑踢飞。 “噗噗噗……” 乱剑刺来,将黑衣人的胸膛洞穿,一瞬间便生机尽无,死的不能再死了。 荒大口喘着粗气,朝浑身浴血的景监,道:“景监,公叔丞相怎么样?” “国师,公叔丞相没有问题,但是箭矢以及敌人的长剑上都淬毒了,军中医者早已死在箭矢下,中招的人……” 景监脸色难看,近千人,甚至于超过了千人,一场伏击,现在能够站着的不足二十人。 景监虽然没有说完,但荒还是明白了对方的意思,由于跟随的医者死了,这些中箭,亦或者中剑的人都活不了。 荒脸色难看,朝着不断聚拢而来的人:“但凡是中箭以及中剑之人,立即查看伤势,断臂的断臂,断腿的断腿。” “挖肉的挖肉,尽最大可能以保证自己活命!” 说到这里,荒朝着景监,道:“没有中剑的人,准备布条,给伤者包扎,以减少血液流失。” …… 第20章 伤口愈合速度惊人,百毒不侵的体质? 一道道命令下达,残酷,无情,只是秦军士卒却没有吭声,立即照做。 他们都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人,自然清楚,荒的命令,才是保命的最佳应对。 “景监将军,由你护卫公叔丞相先行,我处理好受伤的士卒,然后派人前来接伤残士卒救治!” “诺。” 点头答应一声,景监也清楚这是唯一的办法,得不到救治,这些伤残士卒只怕再也回不了秦国。 这个时候,公叔痤也是开口,道:“两位放心,进入离石要塞,我们就安全了。” “老夫还不信,在魏国境内,还有人明目张胆的杀老夫!” …… 一行人离开,离归山山谷,只剩下了荒与二十五名伤残士卒:“大家都忍一下,包扎好,止血后便在这里等待。” “等景监将军将公叔痤送到离石要塞,就会有人前来接诸位入离石要塞处理伤势!” “国师也走吧!”一个脸色苍白的少年,看着荒:“只要完成君上的任务,我等也够了。” “国师没有必要为了我等将自身置于危险之中,快走吧!”断了左腿的青年,也是咬着牙,道。 在场的人,都是从一场又一场的战争中厮杀出来,自然都是聪明人,他们清楚为何景监先行。 他们受伤,已经成为了累赘。 必须要让景监等人先行离开,以保证公叔痤的安危,而他们只能留在这里,要不然会拖累公叔痤一行人。 他们没有不甘心! 相比于阵亡了的其他人,他们能够活命已经够好了,只是荒还在,这让他们心下着急。 因为谁也不清楚,敌人是否会再来一次刺杀,在场的所有人,包括荒都没有了再战之力。 “不用说了,都安静一点!”荒摇了摇头,从医者带来的药材中,找了一些,给伤残士卒敷上。 自古以来,医武不分家,荒自然精通中医,只不过军中医者带的东西太过单一,基本上都是用来止血与保命的。 “我带着你们来的,死的人,已经死了,但是活着的,我想带回去!” 温和的目光落在众人身上,荒语气有些冷:“荒也是秦军士卒,曾经在少梁邑死战过。” “与诸位都是军中袍泽,荒做不出丢弃袍泽自己独自苟活的事儿!” “诸位要好好活着,为自己,也为死去的袍泽,你们若是相信我,那就好好的活着。” “等到我大秦士卒踏破河西,为死去的兄弟报仇!” 这一刻,离归山谷寂静的可怕,一直在劝荒的人都沉默了,老秦人从不畏死,他们也想要报仇。 众人沉默,荒收拾了下残局,然后找来丢弃的干粮与清水,分别递给众人。 “都吃点干粮,保存体力!” “诺。” 就着清水,吃了几块干粮,荒便将心思放在了自己身上,他记得清楚,他也中剑了。 当时情况紧急,他根本顾不上其他,全力潜行狙击敌人。 他搏杀黑衣人,中了一剑,当时只觉得头晕眼花,因为太极内丹呼吸法以及踏入易髓的原因,只是一瞬间,感觉就消失了。 而一路冲杀而来,荒并没有包扎伤口,景监等人都以为他没有受伤,在公叔痤等人离去后,荒就检查了自己的伤势。 中剑的地方,已经愈合,只剩下了一道红印。 不光是伤口愈合飞快,而且中的剑都淬了毒,而他只有一瞬间的麻痹,这很不正常。 纵然淬毒可以用进入易髓来解释,但伤口愈合如此之快,这让荒突然意识到这具身体的不简单。 如此惊人的愈合速度,再加上近乎于百毒不侵的体质,只要不是割破脖颈,刺中心脏,他几乎等于拥有了不死之身。 前一世,荒已经踏足了半步武圣,自然清楚,单是一个易髓,修炼出虎豹雷音,筋鼓齐鸣,根本没有这样的效果。 一时间,他没有想清楚原因,但荒嘴角笑意盎然,这样的情况,对于他是一件好事。 在春秋战国,这样的乱世,百毒不侵与伤口愈合飞快,这让荒更有信心,也更有资本去博一个公侯万代。 …… 三个时辰后,景监与卫鞅再一次赶来,这一次,卫鞅带着魏军精锐以及军中的医者。 经过医者救治,荒与卫鞅等人带着伤残士卒来到了离石要塞。 “景监,立即向君上传信,让君上派遣人手前来,将伤残士卒带回去安置。” 喝了一口凉茶,看着公叔痤等人走出去,荒朝着景监吩咐,道:“将阵亡将士的尸体带回去。” “诺。” 景监点头,整个人情绪低落,他带着三百精锐而来,如今只剩下了十三个完好无损。 耻辱! 巨大的愧疚与羞耻笼罩着景监,他清楚,三百个家庭,因为他而破碎,这让景监陷入了自责。 “景监,这是难免的事情,我们只能希望他们的牺牲是值得的!”深深的看了一眼景监,荒开解,道:“若秦魏罢兵言和,为秦国争取到喘息之机,他们的阵亡就是值得的!” “国师,景监明白!” 慈不掌兵! 景监不是不清楚,只是再铁石心肠的人,看到昔日袍泽死在眼前而无能为力,都会愧疚。 “记着他们,等将来秦国崛起,便带着他们,踏平河西,斩杀庞涓以告慰他们!” …… “荒,你没事吧?”卫鞅神色平静,倒了一盅魏酒推给了荒。 闻言,荒摇了摇头,随及苦笑:“三百士卒,如今死的只剩下了三十个左右。” “所幸,我们终于挺过来了!” “离石要塞的守将辛庄是老师的故旧,如今我们也算安全了!” 卫鞅喝了一口酒,向荒透露:“辛庄守将会派遣亲卫护卫老师入安邑,应该不会再出差错。” “嗯。” 抿了一口酒,荒压下心头的不适,朝着卫鞅轻笑:“久闻安邑有一处天下闻名的消金窟,不知鞅兄了解多少?” 这个世界上,从来就没有感同身受,秦军士卒的阵亡,只与他,与景监有关。 他与卫鞅的关系并不适合深入的谈及此事,他们更适合谈及风花雪月。 第21章 他庞涓一生不弱于人(求推荐,求收藏,求月票) 在离石要塞休整过后,车队再一次启程,朝着安邑方向推进,由于有魏军护卫,一路上众人都很轻松。 其余的秦军士卒,全部都赶回了秦国,只剩下了景监与荒。 从某种意义上,他们也算是完成了任务,将公叔痤安全的送到了魏国境内,为该离开了。 景监不止一次提及,被荒一一拒绝了,这是一个大好的机会,见识一下中原风流,见识一下当世第一霸主的强盛。 “国师,如今朝廷忙碌不堪,我们是否早点返回栎阳?”骑马来到荒的身边,景监再一次开口。 如今秦国新君继位,内忧外患,嬴渠梁又冒天大的风险将公叔痤放了,甚至割让河西,此举必然会让朝野不满。 一路上,景监也见识到了荒的手段与能力,他自然希望荒能够返回栎阳,助嬴渠梁一臂之力。 “不是说了么,不急!” 撇了一眼景监,荒望着安邑方向,眼眸中满是好奇:“安邑,天下第一大都,魏国,当世第一霸主,大梁,中原第一大城,水陆交汇之地,文人士子,商贾工匠汇集之地。” “既然来了,就去感受一番,至于你心中的担忧,大可不必!” “君上绝非凡俗,而且这件事其他人都不适合出手,必须要君上亲自来!” 说到这里,荒语气一顿,随及轻笑:“只有君上压服朝堂,以自身威势慑服氏族,才能彻底的掌握君权。” “这是一条王者的路,需要君上自己走,不论是公子虔,你,亦或者我,都帮不了君上。” “安心在安邑放松几天,鞅兄已经答应我了,此番在魏国的一切花销都由他来承担。” “我带你去见识一下大世面,感受一下生命孕育的奥妙,探讨一下生命起源的奥义。” …… “啊?” 一脸懵逼的景监,让荒直摇头,他突然间没有兴致,果然,相比于后世的lsb,景监太纯良了。 根本就不是一个合格的lsb,连秒懂都做不到。 “唉!” 看到这一幕,荒不由苦笑连连,还是和卫鞅这样的士子容易交流,像景监这样的武夫,真真不懂中原文化的博大精深。 …… 安邑。 魏王宫深处,侍从匆匆赶来,朝着魏王罃:“王上,刚刚魏景门的人传来消息,老丞相调集死士配合秦军士卒,杀穿了离归山山谷。” “双方的人都死干净了,如今老丞相在边军的护卫下,朝着安邑而来,按照他们的行进速度,抵达安邑还需要一日。” “老公叔还是命大!” 魏王罃淡然一笑,冷漠开口:“既然老公输闯过来了,就让他平安回来,这河西之地寡人要了!” “将公叔痤的族人都放回去,好生宽待!” “诺。” 点头答应一声,魏景门统领转身退了下去,只是经过了这件事,他对于魏王的薄凉也是感受到了。 在战场上,很容易攻守易型,胜败乃兵家常事。 结果,公叔痤战败,就将人家族人羁押,要知道公叔痤可是魏国丞相,更是先君遗留的辅国重臣。 这些年来,对于魏王可谓是忠心耿耿,为了魏国,更是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魏王罃的做法,太让人寒心了。 大梁。 上将军幕府。 “上将军,我们的人传来消息,失手了!”石丰脸色凝重,连忙向庞涓,道:“双方同归于尽,秦军尽数战死,公叔痤的死士也无一存活。” “我们的人,也没有一个活口!” “现在公叔痤过了离石要塞,被边军护卫,朝着安邑而去!” 将手中的茶盅放下,庞涓古板的脸上依旧平静:“此事就此作罢,安排下去,清理掉首尾!” “诺。” 庞涓清楚,出手的机会只有一次,上天给了他机会,他也抓住了,只是结果不令人满意。 功败垂成! 出手一次,这是底线,既然没有得手,这就意味着再也没有暗中出手的机会了。 要不然,安邑深宫中的那位王会暴怒。 心思翻转,庞涓长出一口气,整理了一下衣服,摘下剑架上的金鞘长剑:“护卫十名,随本将从小街出南门。三千铁骑走大街,午时赶到逢泽。” “诺。” 匆匆而行,庞涓并没有暴露行踪,如今大梁城中发生的一切,都清晰的暴露在他的面前。 上将军万岁,魏王万岁,大魏万年,上将军国之干臣的声音络绎不绝,让人心情舒畅。 他原本打算露露面,提升一下自己在民众心目中的形象,毕竟他志在出将入相,民心很重要。 只是大梁民众的狂热,迁都的消息不胫而走,社火游行,让整个大梁进入了狂躁。 这一幕幕,本能的让庞涓有些不安,总觉得这一幕,绝非大梁民众自发形成。 “石丰,查一查大梁民众如此狂热,背后有没有人推波助澜……”心中的不安始终缭绕在庞涓心头,停在南门,朝着石丰,道。 “上将军担心这是有心人推波助澜?”石丰眉头一皱,有些不解:“之前不是查过,一切正常么,只是得到了小道消息,会以大梁为都!” 通过了南门的盘查,走到城外庞涓摇了摇头:“本将总觉得有些不安,会盟一事最重要的便是保密。” “大梁数十万民众,这其中有多少秦人谍子,谁也不清楚,一旦风声走漏,一切谋划都将功亏一篑!” 当石丰听完庞涓的解释,心中也是一紧,连忙向庞涓低声保证,道:“上将军放心,属下立即摸查,将任何的危险扼杀在摇篮!” “去吧!” 目送石丰回城,庞涓缓缓回头,目光坚毅,骑马朝着逢泽而去。 他是一个武将,性格果断,事情到了这一步,他已经停不下来了,只能按照原本的计划一步一步实施。 “老师,我一定会证明给你看,我庞涓并不比师兄弱!” 一念至此,庞涓眼神更加坚定,出将入相,这便是他对于自己未来人生的规划。 他要向那个如师如父的老者证明,他庞涓一生不弱于人,纵然是孙膑也一样。 第22章鬼谷门人,心中只有战胜师兄! (求推荐,求收藏,求月票) 心底的不安,并没有因为远离烦躁的大梁消散,反而让庞涓心头生出了不踏实感。 晃了晃神,庞涓压下心中的不踏实,整个人变得更为庄重,此时此刻,他只有一个目标那便是视察会盟地布置。 与三千铁骑汇合,一行人浩浩荡荡的纵马而行,终于在清晨卯时,赶到了逢泽会盟的行辕区域。 “我等见过上将军!”大梁守带着都司徒府的一众官吏,朝着庞涓行礼:“高台已经按照上将军的要求,全部打造而成。” “请上将军验收!” 这个时候,大梁守等人有些忐忑,他只是一个小吏,与军中武将并不熟悉,更何况一下子就面对庞涓这个大佬,一时间他不知道该如何应对。 庞涓是军旅中人,不苟言笑,做事更是极重规矩,这让大梁守心下忐忑不安。 “先吃东西,然后本将亲自巡查!”对着大梁守点了点头,庞涓叮嘱:“稳定大梁的局势,不要出了乱子。” “王上对于此事极为重视,一旦大梁出了乱子,影响了此事,就算是本将也救不了你!” 闻言,大梁守连忙点头,他清楚庞涓并不是在恐吓,这是一个事实:“请上将军放心,大梁不会乱!” 大梁守带着都司徒府的官吏离开,庞涓带着亲卫走进了属于魏国营地中的上将军行辕。 “上将军,饭食准备好了,请食用!”中军司马将准备好的一鼎逢泽黄羊肉,端到了长案上。 “嗯,你们也下去进食!”庞涓挥了挥手。 “诺。” 逢泽最好的特产,便是逢泽黄羊,特别是小羊,肉质鲜嫩,口感极佳。 虽然是大早上,行辕中准备的饭菜依旧是黄羊肉,庞涓是武将,饭量比较大,无肉不欢。 大块朵颐。 庞涓师承鬼谷子,对于诸国礼节都略知一二,但他并没有让礼节拘束,反而因为武夫的身份更放的开。 特别是,时间不等人。 他吃完,就要到都司徒府打造的会盟行辕区做最后一遍视察,以确保万无一失。 明日参与会盟的六国的国君将陆续到达,必须要将一切差错,一切不确定通通消灭在今天。 庞涓太清楚这次会盟成功与否,对于他的重要了。 因为这一次合纵会盟六国会盟是他提出来的,魏王对他提出的具体谋划一一接受了。 这反而让庞涓压力一下子大了,他清楚,必须要办好这件事儿,唯有如此才能不辜负魏王罃的信任。 更重要的是,这一次谋划一旦功成,魏国将会有强大的根基,将会奠定统一基础,而他也将是魏国霸业的奠定者。 公叔痤已经回安邑,他得到丞相位置的风险又大了几分,庞涓无比的清楚,只有办妥此事才有资格从公叔痤手中结果相权。 到时候,他将成为魏国的丞相兼上将军,达到名副其实的出将入相,他将远远超过当年吴起的勋业。 若魏国统一了天下,那他毫无疑问将名垂千古。成为后世历史上,最不可或缺的那一个。 关于他的那一页,将会是浓墨重彩的。 吃过饭,垫饱肚子的庞涓,率领亲卫开始巡查营地,他要抹杀所有的风险。 整整一个上午,庞涓巡查了整个营区,除了几个小问题外,并没有其他的问题。 “上将军,营地是否有问题?若是有下官立即整改?”伴随着庞涓巡查,大梁守忐忑不安,一直在踌躇。 “营地没有大问题,大梁守此事做的不错!”庞涓微微颔首,深深的看了一眼大梁守:“本将送你三名技击武士,作为这一次的赏赐。” “下官谢过上将军!”本来要拒绝的大梁守,听到是技击武士,拒绝的话到了嘴边再也说不出来。 技击武士,远比舞姬更宝贵。 大梁守心下大喜,这一刻他觉得庞涓人很不错,随及吩咐下属,给庞涓弄来了十名舞姬和大梁城内最上等的魏酒。 一来一回,大梁守是在回礼。 “上将军,这些舞姬与美酒都是大梁守送来的……”石丰低着头,他可是清楚庞涓的性格。 庞涓不好女色,他只热衷于兵事,只热衷于证明自己。在这一刻,石丰硬着头皮,他清楚庞涓一定会呵斥他,也一定会训斥大梁守。 “哈哈哈……” 看着活色生香的舞姬,庞涓不由得莞尔一笑,朝着石丰等人,道:“正好让本将用来宴请诸王,等此事结束,舞姬可以赐给你们!” “哈哈……” 石丰也是大喜,对于美好的事物,谁都喜欢,对于女色他也热衷,更何况大梁守送来的舞姬容貌艳丽,身姿不俗。 听庞涓的意思,这些舞姬也只是充当舞姬,逢泽毕竟是会盟之地,诸王也都见过天下绝色,自然不会看中这些舞姬。 这等于,这些舞姬只是跳一会儿舞,烘托一下气氛,就属于他们了。 “出息!” 看着石丰的笑,庞涓不由得摇了摇头,在他的眼中只有打败师兄,只有向老师证明自己。 女人只会影响他的决策,影响他的拔剑速度。 心中念头转动,沉吟了半响,庞涓朝着石丰断然下令,道:“让大主书以及少庶子立即前来幕府,本将有事吩咐!” “诺。” 点头答应一声,石丰迅速转身离开,得到了心头之好,他只觉得动力十足。 “属下等拜见上将军!”不一会儿,三名大主书与八名少庶子分别走进了幕府。 他们都清楚庞涓的性格,此刻召集他们必然是有事情吩咐,一时间,众人神色凝重,幕府中气氛逐渐紧张了起来。 “诸位不必多礼!” 伸手虚扶,庞涓看了一眼众人,道:“会盟在即,本将有一件事需要诸位去做,诸位意下如何?” 闻言,十一人纷纷向庞涓开口,道:“请上将军吩咐,但有所命,属下等无有不从!” “好!” 叫了声好,庞涓沉声,道:“本将需要诸位以会盟执事的身份分别加入到五国君主的侍从中,探听五国君主的消息!” “此事很危险,稍有不慎就会有杀身之祸,诸位想清楚了再回答!” …… 第23章 大国风流,不外如是!(求推荐,求收藏,求月票) 一股肃杀笼罩幕府,大主书与少庶子时常接触庞涓,还能勉强站立,只是脸色苍白如纸,额头上自有冷汗形成。 “我等愿为家主效死!”十一个人异口同声,庞涓古板的脸庞上,首次浮现出一抹笑意。 幕府中的杀意消失,如大日骤临,一瞬间冰消雪释。 “此番前去,注意自己的行为与礼节,诸位与本将单一联系,违令者,杀无赦!” 事关重大,庞涓不得不再一次的叮嘱,他信任他的人,但强烈的功成心,让无比的他谨慎小心。 “诺。” 大主书与少庶子离开,庞涓信步走出了幕府,见到庞涓的身影出现,石丰迅速迎了上去。 “上将军……” 大日依旧笼罩整个天地,只是阳光不再炙热,清风自来,让人极为自在。 “派遣斥候,注意诸王的行踪,本将要对于他们的行程了如指掌,同时派遣精锐驻守营地。” “诺。” 寒冬凛冽,能够遇到一个大日盘亘的好日子,这让庞涓很开心,在他看来,连上天都站在他的这一边。 石丰离去,幕府外庞涓一人独立,心头感慨万千。 他已经下山五年,出仕三年多了,除了打了几次胜仗,并没有太多的建树。 庞涓始终记得下山前,鬼谷子给他的评价。 可为将帅! 一想到这句话,庞涓心头就滋生出深深的不甘,他视为父亲一般的老师,用一句话刺穿了他那颗骄傲的心。 从他离开鬼谷的那一刻起,心中就只有一个念头,他要出将入相,作出盖世功业。 他要拿着铁一般的事实,去告诉他的老师,这个评价错了,根本配不上他庞涓。 不甘纵生,庞涓心头对于建功立业的渴望更为强烈,近乎已成心魔。 他要名动天下! 他要出将入相! 他要达到名士的最高境界,他要告诉老师,告诉天下人,他庞涓一生不弱于人。 只是这很难。 庞涓很清楚这一点,他的几次胜仗,只能让他在魏国站稳脚跟,却不能让他在这个刀兵频乱的战国名动天下。 此时此刻,他需要一举改变天下格局的功业,让自己更进一步。 他立足魏国,已有前人栽树,他想做成改变天下格局的功业,只有奠定魏国席卷天下之根基。 李悝变法,一举使魏国成为超强大国而举世闻名。吴起训练魏武卒,战无不胜攻无不克。 后来,吴起入楚,他更是执政变法的强臣。 一个既能够统帅三军驰骋疆场,又能够谋划长策捭阖于天下诸侯之间者,才是名士的最高境界。 庞涓要合纵诸国灭秦,为魏国兼并天下扫清障碍,奠定根基。 而这一切,都将因为六国会盟的实现而迈出第一步。 这一刻,庞涓满怀信心,他相信他能够成功,他一定会完成自己的谋划,在魏国出将入相,成为摄政强臣。 …… 庞涓的谋划,正在秘密推进,这个时候,公叔痤一行人也安然进入了安邑这座魏国大都。 相比于栎阳的贫瘠与落后,安邑的繁华,让景监大开眼界,所见所闻,心下发寒。 这便是天下第一强国! 这一刻,景监没有流连忘返之心,也没有感受魏地风流之意,他心中浮现的是秦国与魏国的差距。 震撼! 这一幕,确实震撼人心。 景监就像一个乡巴佬,一头闯入了繁华都市,这种骤然而来的视觉冲击,才是最致命的。 “不愧是魏都,天下第一大都,确实名不虚传!”见到景监久久不能回神,荒不由得开口感慨。 对于景监与荒的神色变化,卫鞅与公叔痤都看在眼中,在他们看来,景监的震惊才是正常的。 而荒一直很平静,仿佛这一幕不足为奇,这让两人心下极为惊讶,对于荒的情况,他们都了解的差不多了。 在情报中,荒从未离开秦国! “哈哈,魏自变法以来,历经三世雄霸于当世,为当世第一强国,秦国师以为如何?” 公叔痤轻笑,语气虽然平淡,但试探之意明显。 “大国风流,不外如是!”看着人流如织的安邑街道,荒开口点评,道。 “哈哈哈……” 这一刻,公叔痤畅快大笑,流露出自得之色。 魏国如此,他有一份力。 …… “鞅,带秦国师与景监将军去馆驿,老夫去拜见王上!”公叔痤向卫鞅吩咐,最后朝着荒歉意一笑。 “等事了,老夫设宴于府中,往两位赴宴!” “好!”荒笑了笑,应了下来。 在安邑,交好公叔痤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公叔痤回府,卫鞅将荒与景监安置在了魏国馆驿之中。 对于此,荒没有拒绝,能够住不要钱的客舍,又能吃白食,自然是极好的。 没有了公叔痤这个魏国丞相,馆驿之中气氛轻松了不少,卫鞅虽然是丞相府中庶子,却不是魏臣。 “国师,魏国安邑如此繁华,我秦国何时能有如此气象?”喝了一口酒,景监忧心忡忡。 “哈哈……” 听到景监的询问,荒莞尔一笑,撇了一眼正襟危坐的卫鞅,意味深长:“迟早有一天会的。” “荒,你觉得魏国气象如何?”抿了一口酒,卫鞅也是淡然开口。 喝了一口魏酒,荒眉头一皱:“这魏酒还是没有我秦酒烈,多了一抹温和与大气。” 品了一口魏酒,荒方才接话,道:“如今的魏国自是当时第一流,却也做不到一国横压中原诸国,盛世之下,暗流涌动。” “春秋战国之世,此乃大争之世,礼崩乐坏,自然也会出现盛极而衰,否极泰来之象。” 说到这里,荒望向栎阳方向:“凡有血气,必有争心。春秋已过,战国来临!” “这种争,将会彻底演变成残酷的大争,战争频繁爆发,生灵涂炭,血流成河。” “魏国看似占据先机,实际上未必会笑到最后,鞅兄身负大才,若有一展胸中所学,铸造一国之念,当早做打算才是!” “如今的魏国,并不适合鞅兄,变法已经有了李悝,强军已经有了吴起,名将也有了庞涓……” …… 第24章 我们也是追寻先贤的脚步!(求推荐,求收藏,求月票) “不谈此事,鞅之前答应荒,入安邑,让你领略魏国之妙,感受大国风流!” 卫鞅开口岔开话题:“不知荒可有兴趣?” “安邑有洞香春,有美酒,有文人士子,也有舞姬,更有各国商贾贵族……” “哈哈,洞香春是白氏的?”荒脸上露出笑容,朝着卫鞅点了点头:“当初,若非鞅兄与白氏商会,荒只怕回不去秦国了。” “既然来了,还是要消费一下,照顾照顾洞香春的生意!” 说到这里,荒长身而起,走到卫鞅身侧神秘一笑,低声询问:“只是鞅兄,这洞香春的舞姬正规不正规?” “自然正规,舞姬都是专门培养而成,在朝廷备案的,身体健康也不需要担忧,有医者定期检查。” 卫鞅脸上露出一抹男人都懂的笑,解释,道:“白氏是做这个生意的,自然要重视口碑。” 闻言,荒恍然。 在这个时候,春秋之时,齐国国相管仲设置女闾,创办了第一个官妓,以求增加国家收入,缓解社会矛盾。 从此女闾在华夏大地生根发芽,不断地壮大,逐渐衍生出,教坊司,青楼,勾栏等等区别。 管子治齐,曾置女闾七百,以佐军需。 从此有了管鲍之交这个词。 “既然鞅兄相邀,荒敢不从命!”这一刻,荒脸上笑容灿烂:“久闻魏女歌甜,今日自当见识一二。” “哈哈哈……”卫鞅大笑,荒果然是同道中人。 走出房间,荒朝着景监示意:“景监跟上!” 闻言,景监有些愣怔,一路上跋山涉水,更是遭人刺杀,疲惫不堪,这个时候不应该休息么? 结果荒走出了馆驿,还一脸兴致勃勃,很有精神。 “国师,这是要去哪儿?”皱着眉头,景监三步并作两步,跟上了荒,疑惑,道。 “带你去见识一下魏国风情,保证你流连忘返,回味无穷。”荒没有回答,只有淡淡的声音传来:“这一次有鞅兄买单,下一次要来,可得准备大把银钱了。” …… 很快,三人便来到了一座有山,有水,有树的庭院,院中有一座九开间的三层红色木楼。 这座木楼,便是名满天下的洞香春。 “荒,景监走吧,我们去洞香春三楼!”卫鞅轻笑,一边伸手示意,一边开口解释:“非读书士子、百工名匠、富商贵族与国府官吏,不得进入洞香春。” “上卿李悝曾在此论战变法利弊,上将军吴起也曾多次于此论战用兵之道。” “传闻,更有周王太史令老子、儒家孟子、墨家墨子、奇士鬼谷子,都曾在此一鸣惊人,然后飘然而去。” 听闻卫鞅的话,景监心头震动,不由得脱口而出:“这洞香春当真是大雅之堂,安邑只有一个,怕是这天下也只有这一个了。” “哈哈,确实是大雅之所!” 荒开口附和,只是脸上的笑容有些诡异,卫鞅带路没有看到,景监陷入震撼同样没有察觉。 拾阶而上,荒心头感慨万千:“原来天下文人士子都是lsb,怪不得叫文人骚客!” “看来大佬也喜欢勾栏听曲,看来,我也有成为大佬的潜质!” 一番心理活动,不足为外人道。 一路上,荒也在打量洞香春,院落酒楼地处幽静,器皿精美,摆放位置恰到好处。 “三位客人,请!”侍女温雅艳丽,穿着大方,礼仪更是自然。 “嗯。” 有卫鞅带路,三人直入洞香春三楼,来到了一间甲字号雅间,侍女低头询问:“客人,可有其他需求?” 卫鞅头也没抬,语速很快:“将洞香春的招牌菜肴上上来,再上一壶最上等的秦酒,一壶最上等的魏酒,一壶最老的兰陵酒。” “让李姬唱曲儿,再来三位舞姬……” 老手! 卫鞅的表现让荒大开眼界,很显然,他是洞香春的常客,对于其内舞姬了如指掌。 荒神色平静,眼眸中带着一丝好奇,只是景监有些局促,甚至脸都有些红。 看到这一幕,荒也是有些好奇,不禁开口调笑:“景监,你还没有娶妻么?没有相好的?” “禀国师,还没有呢,男儿要建功立业……”这一刻的景监更局促了,脸腾一下子全红了。 荒莞尔一笑,拍了拍景监,意味深长,道:“放心,我给你安排,还有一点,别那么正式,私底下你叫我荒就行。” “此乃风雅,我们也是先贤的脚步……” 此话让卫鞅膛目结舌,他没有想到荒竟将此事说的如此冠冕堂皇,脸皮之厚,让人叹为观止。 “荒,说的好有道理,鞅佩服!”卫鞅的笑容里带着深意。 撇了一眼卫鞅,荒没有接话,但心下却吐槽:“切,渣男!” “泡了人家白氏女公子,还在人家的地盘,花着人家的银钱,看着人家的舞姬……” 在三人谈话间,侍女端来了酒,称菜肴还要等一会儿,古琴声起,婉转动听的歌声传来。 雅间空处,三名舞姬翩翩起舞,魏舞妖娆,舞动之间,衣袂飘动,一抹抹雪白时隐时现,撩人心扉。 这种朦胧美,太杀人了。 神秘往往让人向往,男人总是管不住自己的好奇心,想要探究神秘的深处。 雅间里,荒与卫鞅对舞姬品头论足,听的景监头皮发麻,他觉得自己就是一个透明,就不该跟着荒来凑热闹。 “景监,你喜欢哪个?觉得那个好看?”抿了一口酒,醇香在口中化开,荒突然将话题转移到了景监身上。 这一刻,卫鞅也看过来了。 两个lsb一起调侃,景监一个小萌新那能够招架得住,一时间,连连摆手,话都说不全,脸更红了。 “景监!” 荒拍着景监的肩头,一脸的好为人师:“女人是很美好的,特别是长得好看的女子。” “只有感受过女人的美妙,才能算长大……” 一旁的卫鞅暗笑不已,他能够看得出来,荒在坑景监,只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他看戏就好。 这个时候,景监一脸的惊讶,忍不住朝荒:“女人可以让人变强么?国师经历了几次美妙?” 第25章 明劲 “哈哈哈……” 卫鞅再也忍不住,大笑出声,目光看向荒,尽是玩味。 荒这一次可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调侃景监不成反被刀。 “噗…” 喷出一口酒,荒也是惊讶了,瞅了一眼老实孩子,摆出一副过来人的姿态:“那是自然,你家国师我,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 “景监,你不懂,本国师看到的并不是活色生香的舞姬,而是一具具臭皮囊罢了。” “你以为本国师真的是来喝酒听曲儿的?” 此话一出,一直注视荒的两人分别露出诧异的神色,景监抢先一步:“我们不是一直都在喝酒听曲儿么?” “哈哈……”卫鞅大笑,看着景监与荒乐不可支。 看着这一颗木头,还是朽木,荒也是无奈的摇了摇头,语气悲苦:“你错了,区区红粉枯骨,焉能乱我道心!” “本国师此举,只是要她们助我修行!” 这一刻,再迟钝,景监也反应过来了,与卫鞅对视一眼,仿佛第一次认识荒。 扯了这么多,就是为了将勾栏听曲儿说的冠冕堂皇。 抿了一口魏酒,压下笑意,卫鞅调侃,道:“看来荒已经修行无数次,以至于道心如此坚韧,失敬失敬!” 喝了一口酒,荒脸色微红,也是摇了摇头:“那倒没有,家贫,没银钱一掷千金,博美人一笑。” “我是武夫,又不是鞅兄这样才高八斗的士子,得美人心。” 说这些的时候,荒咬牙切齿,对于卫鞅有些怨念。 这些士子,在勾栏,青楼,教坊司都是座上客,而且很容易得到花魁,舞姬青昧。 只要看对眼,甚至都不需要花银钱,甚至还有倒贴的事儿。 荒之所以怨念重,并不是他赚不了银钱,只是有时候花钱的总没有白|嫖的香。 熟悉了后,景监也加入了进来,三人对着舞姬品头论足,连连劝酒,当浮一大白之声不时响起。 景监是军伍中人,酒量自然不差,但也架不住荒与卫鞅两个人劝,这一刻,已经醉意朦胧。 “再干一盅,今日高兴……”景监恍惚,他感觉眼前好多人,不停的晃动。 …… 洞香春听曲儿,一下子将三个关系拉近。 人生三大铁,不论在那个年代都适用。一起同过窗,一起扛过枪,一起洞香春听曲儿。 他与景监同在军伍,如今他们三人在洞香春听曲儿,很容易亲近起来。 一曲终了,荒带走了李姬,卫鞅带走了领舞的舞姬,最后两名舞姬,将景监架走。 没有理会景监与卫鞅,荒走进寝室,指了指不远处的内室:“你在那儿弹琴,唱曲儿,给大爷助助兴。” “诺。” 李姬美眸微动,她有些不解,只是客人的要求,她只能遵从,她入行的那一天,就记得东家的叮嘱。 在洞香春,客人至上。 古琴声起,室内生香,荒盘坐在床榻上运转太极内丹呼吸法,他有一种感觉体内有气生。 所谓明劲便是通过种种法门,将人体散乱之气,练至六阳纯全,刚健之至。 一旦出手,上下相连,手足相顾,内外如一。 体内气生,不断地淬炼散乱之气,再加上荒早已完成易髓,只要他想,随时都可以迈入明劲。 酒半醒,荒逐渐清醒。 寝室中,古琴声阵阵,让人情绪放松,荒摆出特殊桩法,不断地牵引体内散乱的气。 “轰……” 炸响骤然而起,将古琴声淹没,李姬双眸惊慌,盯着不远处,整个人皮肤越来越红的荒。 伴随着这一声闷雷一般的炸响,荒终于再一次踏足了明劲这个境界,让他的杀伐更进一步。 所谓的明劲,便是国术起步,讲究锻炼全身力量,然后使其集中,一拳激打出去,能炸响空气,威势惊人。 这也就是所谓的千金难买一声响,此为明劲之境。 半响,荒整个人恢复正常,皮肤也转变过来。 吐出一道浊气,荒睁开双眸,整个人气势变得极为凌厉,就像是一柄刀,在这一刻开封了。 “看来我的感觉没有错,今天果真突破了!”荒心下大喜,武道突破让他心中大定。 荒前世修炼武道,对于修炼的顺序了然于心,他心里清楚,踏足明劲为一切的开始。 在这个境界,再进一步,便是锻炼心力,控制元气毛孔,把背脊尾椎的重心调整到位,使全身筋骨外膜贯通,勃发暗劲。 这也就是贯通任督二脉。 任督二脉是指一条大脊椎上的主经络,体内的因为运动而产生的元气,通过毛孔,化作暗劲击出,一拳力量大约千斤。 荒来到这个世界日久,后来更是成为秦国国师,这一段时间与公叔痤以及卫鞅交往,对这个世界也有了一定的了解。 在这个世界上,也有变强的法门,只不过这种法门基本上都掌握在古老氏族亦或者特殊人的手中。 想要变强,需要从小打磨气血,再配合种种大药,让人气血如海,然后修炼各种杀伐大术。 这也是为何华夏大地上,游侠盛行,战场之上容易出现万人敌的原因。 虽然荒没有接触过这种秘法,但他通过卫鞅等人的讲解,这种秘法粗糙而霸道,并没有他的武道法门厉害。 对于此,他心下大概有一个猜测,在这个时代,天地间灵气稀薄,却也远超后世末法时代。 天地间形成的各种宝药多不胜数,甚至灵兽都有存在,人想要变强的方式很多,自然不会打磨修炼功法。 而荒修行的法门,来自于真正的末法时代,最可怕的是,经过战争与科技灵气消耗干净,天地宝药稀缺。 在末世,百年人参都已经算作大药,自然无法与战国时代比拟。 故而,在那个时代,人们对于功法的细化与要求远远高于这个时代,此刻,荒心头大喜。 只是他并没有飘,因为他了解的天下,只是听人说的,属于一面之词,并不可靠。 各种想法生起,随及又消失的干净,荒清楚这个世界必然有老妖怪存在。 …… 第26章 他都要!(求推荐,求收藏,求月票) 先秦。 自燧人氏钻木取火,一直到三皇五帝,夏商周三代,乃至今日,历时一千八百年。 华夏传承久远,各种神话故事穿梭其中,练气士采霞食气,上古先民与自然抗衡。 各种传奇记载,层出不穷。 上古有大椿者,以八千岁为春,八千岁为秋,一时间,荒思绪发散,心头慷慨澎湃。 先秦,这是距离上古最近的时代,一些隐秘纵然被埋葬,依旧有只言片语存在。 只不过有些在墓葬深处,有些在老氏族,诸子百家传承之中,亦或者在周王室藏书阁。 传承的越久远,只晓得隐秘就越多,荒相信有朝一日,他也会知晓这片天地的隐秘。 洗漱了一下,荒躺在床榻上睡着了。已经花了钱,不消费就是浪费了。 只不过他是武夫,在功夫没有炼到高深处,元阳还在,对他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 “老臣公叔痤拜见王上!”公叔痤来到安邑王宫,见到了魏王罃。 “老丞相不必多礼!”魏王罃扶起公叔痤,脸上满是笑容:“寡人闻嬴渠梁将河西黄册给了你?” “诺。” 站起身来,公叔痤将黄册放在案头,沉声,道:“王上,这便是河西黄册,秦君欲与大魏罢兵言和,此乃其诚意。” 翻看着黄册,魏王罃摇头冷笑:“秦国没有资格要求寡人如何,老丞相一路上风雨兼程,也是辛苦了,下午休息吧。” 魏王罃没有接话,他此刻没有要与与秦国罢兵言和的心思。 庞涓给他描绘的蓝图,让他产生了振奋,那才是千秋大业,区区一个河西,尚不能让他动容。 他要的是中原,是整个天下。 他的父亲,他的大父都建立了无双的功业,现在魏国国富民强,早已是天下霸主。 魏王罃想要创造超越父辈的功业,那就只有定鼎天下,让这个战国成为大魏。 取周而代之! 周天子失其鹿,他要成为这个天下唯一的王。 称天子。 闻言,公叔痤脸色苍白,他回安邑已经过去了几天,对于魏王罃为何如此,自然略知。 逢泽的会盟,公叔痤自然知道,如今的庞涓就在逢泽。 一旦合纵形成,秦国危在旦夕,他与嬴渠梁的约定将灰飞烟灭,公叔痤是个政客,他不是为秦国担忧。 他只是在顾及魏国的利益。 心下挣扎,公叔痤朝魏王罃拱手:“王上,老臣还有最后一言,请王上三思!” 撇了一眼公叔痤,魏王罃并没有驳斥,这个时候,得到了河西五百里,正是欢喜之时,自然不会降罪公叔痤。 不用兵戈,不起杀伐,得到了五百里河西,魏王罃觉得公叔痤已经将功补过,眉目柔和了很多。 “老丞相但说无妨,寡人听着呢!” 没有犹豫,公叔痤立即:“王上,放眼当今中原,秦国贫瘠,秦军虽强,却无法撼动我大魏霸权。” “齐楚崛起,国力日益增强,灭秦后,若我大魏独吞,将导致诸国共伐。” “若是诸国瓜分,无疑是壮大敌人,纵然灭秦,我魏军也是主力,损失必然在诸国之上。” “而秦人悍勇,又在我大魏之侧,除非将秦人赶尽杀绝,否则就算我军占领秦地,也将反抗者层出不穷。” “到时候,我大魏将陷入秦地这个泥潭,无法全力应对齐楚,只能眼睁睁看着齐楚壮大。” “灭秦,则有可能动摇大魏霸业,遏制齐楚才是当下最应该做的事儿。” “秦国贫弱,但时间无法崛起威胁到我大魏,我们完全可以在镇压了齐楚后,再行图谋秦地。” 说到这里,公叔痤话停了,等到魏王罃看过来,方才继续,道:“此乃老臣一腔肺腑之言,请王上三思。” 公叔痤离开了安邑宫,魏王罃眉头紧蹙,灭秦统一天下的诱惑很大,但他也得承认风险很高。 “算了,还是先等庞涓的消息!”魏王罃抿了一口酒,总觉得差一些什么,半响:“在这之前,还的稳住秦国,将河西吃下去。” “传公子卬!” “诺。” 半个时辰后,公子卬赶到安邑宫,向魏王罃行礼:“臣弟卬拜见王上,王上万年,大魏万年!” “卬弟不必多礼!”魏王开口,平静的眸子落在公子卬身上:“寡人打算让你入秦与嬴渠梁签订盟约,交接河西五百里。” “你有信心么?” 公子卬一顿,随即连忙开口:“王上,臣弟自愿为王上,为大魏分忧。” “只是臣弟觉得,此事还是公叔痤比较合适,其少梁邑一战的过,与河西五百里之功……” 公子卬很聪明,他清楚魏国丞相的位置不会落在他的身上,不论庞涓还是公叔痤资历威望都在他之上。 但,庞涓太过强势,正值壮年,对于一个武将,一个政客而言,正值当打之年。 而公叔痤不一样。 公叔痤老了。 就算是公叔痤再度恢复相位,也当不了几年了,而这一次他支持公叔痤,未来可以顺利接手公叔痤留下的政治底蕴。 与此同时,公叔痤也将成为他未来踏足相位的助力。 想要取之,必先予之。 魏王宫的谈话,看似只有他与魏王罃,只是公子卬也清楚,魏王宫是天下守卫最为森严的地方,也是最没有秘密的地方。 更何况,公叔痤在魏为相二十载,想要得到这一道消息,并不是什么难事。 他要投资公叔痤,为以后的相位做铺垫。 “公叔痤确实是很好的人选!”魏王罃点了点头:“他与嬴渠梁相熟,可以保证此事不起波澜。” 话虽如此,但魏王罃说的和想的大不一样,此刻正是庞涓会盟的关键时刻,公叔痤不在安邑,就没有人捣乱了。 公叔痤与庞涓的谋划他都要。 他要白白吃下五百里河西,也要诸国合纵,彻底灭了秦国,然后提兵扫荡中原,建周武之功业。 一念至此,魏王罃沉吟,道:“下去后准备一下,过几日寡人会下诏,以公叔痤为正使,你为副使出使秦国。” 第27章 天上掉馅饼的事儿,往往都是陷阱。(求推荐,求收藏) 公子卬大喜。 只是面上,他没有太激动,也没有太平静,只表现出了出使秦国的欣喜。 君心如渊。 特别他的身份,王室公子,有王位的继承权。 离开了安邑宫,公子卬脸上的喜色才逐渐暴露,一直到回到府上,将自己关在书房中。 他才大笑起来。 笑声如雷,带着疯狂,也伴随着释放,自从魏王罃登基,他一直都在闲养。 身份尊贵,王室公子。 然而他在朝堂上没有半点权力,别说是与上将军庞涓,丞相公叔痤比了,就算安邑令也比他说话好使。 这一次,魏王罃让他作为副使入秦,与公叔痤一起接收河西,这是魏王给他的历练。 白送给他的功勋。 这也意味着魏王罃开始让他接触权力,他也终于要开始他波澜壮阔的一生了。 与公子卬不同,公叔痤回府,垂头丧气的,精神状态更加不好了。 丞相府书房。 卫鞅看着郁气凝结的公叔痤,给他倒了一盅凉茶,然后开口:“老师,可是事情进展的不顺利么?” “鞅啊!” 公叔痤长叹一声,有些心灰意冷:“王上偏向庞涓,此刻庞涓已经在逢泽会盟诸王了。” “老夫与嬴渠梁的交易,只怕是要告吹了……” 抿了一口茶水,卫鞅沉思了许久,方才一字一顿:“老师,会盟诸王,未必有好的结果。” “诸国各怀心思,又岂会让庞涓占据好处,齐楚已经冒头,魏国也没有横压当世的实力。” 说到这里,卫鞅话锋一转:“而且王上不会放弃五百里河西之地的,兵不血刃拿下河西,不是谁都拒绝的了这份诱惑。” “而且老师这未必是坏事,上将军已经到了逢泽,这意味着会盟一事早已经开始。” “在这个时候,不论是庞涓,还是王上,乃至魏国都不可能再退!” …… 卫鞅开导公叔痤,综合所有的信息,在他看来,局势并没有坏到无法改变的地步。 此刻公叔痤依旧居住相府,魏王罃也称呼公叔痤为老丞相,从种种迹象来看,魏王依旧愿意让公叔痤担任魏相。 公叔痤依旧为魏相,这才是一切的关键,有权力在手,就有了影响魏王,左右魏国国策的资本。 …… 洞香春。 早上起来,打了招呼后,卫鞅便已经离开,景监一脸的疲惫,也回馆驿补觉了。 只有荒精气神十足,面色红润,坐在雅间中,看舞姬一舞倾城,听琵琶声声,婉转悠扬。 一曲终了,荒意犹未尽。 “给你们背后的东家带句话,我想见她!”放下茶盅,荒突然开口。 “诺。” 由于荒是卫鞅带来的,舞姬也没有拒绝,她们只是传话,至于东家见不见,那是东家的事儿。 她们没必要拒绝客人。 虽然不了解荒的身份,但她们都清楚能够进入洞香春消费,进入这个场子的,非富即贵。 要是耽误了东家的大事儿,她们了担待不起。 舞姬离去,荒将随身携带的竹简取出,放在了长案上,坐等洞香春的东家上门。 经过一层层的上报,消息传到了白雪耳中。 “荒?” 呢喃一声,白雪起身:“带我过去,同时从库房中取一壶上等的秦国老酒带上。” “诺。” 白雪俏脸上浮现一抹疑惑,对于荒找她,有些意外。 她清楚卫鞅的才学,更知道看似好很好相处的表象下,卫鞅身上那种来自于骨子里的骄傲。 这一刻,想起了她与他的初见,卫鞅看似很好相处,实际上从不与人一见如故。 除非对方才华不逊色于他。 卫鞅在她面前,不止一次提及此人,更是声称借给荒银钱,不论多少,都是自己赚了。 侍女捧着酒坛,白雪来到了雅间,示意侍女放下酒:“白氏,白雪见过先生!” “白姑娘有礼!”荒伸手,示意白雪入座。 侍女走出雅间,白雪浅笑:“此乃洞香春珍藏,今日便送给先生,权当交个朋友。” “哈哈,姑娘大气!”荒笑了笑,看着眼前的少女:“鞅兄常言姑娘巾帼不让须眉,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两个人寒暄几句,商业互吹罢了,白雪好看的眉眼弯了弯:“先生找小女子,不知有何指教?” “可是对洞香春服务不满意?” “姑娘说笑了!” 荒摇摇头,目光从白雪身上移开:“之所以见姑娘,有两个意思,一来是感谢白氏商会之前的帮助。” “其二,荒听闻白氏商会,遍布诸国,经营范围涉猎广泛,打算与姑娘合作一二。” 白雪眉头紧蹙,俏脸上的笑容逐渐消失:“白氏商会之所以提供帮助,是先生手握卫鞅信物,此事不足挂齿,先生不必在意。” “至于合作一事,不知先生合作什么?打算怎么合作?” 荒一用力,只听见‘砰’一声,酒坛子被打开,顿时酒香便溢了出来:“不愧是老酒,保存的很好。” 给自己与白雪满上,抿了一口,荒才,道:“我手中有一份秘方,可以制作出清洁身体,衣物的污渍。” “制作简单,成本也不高,效果是草木灰的数十倍不止。” 说到这里,荒抬头,目光落在白雪光洁的脸上,轻笑:“不知姑娘有兴趣么?” 这一刻,白雪心头一动,一种从未出现的东西,可以代替草木灰,效果不错,又制作简单,成本低,这操作好了简直暴利。 虽然没有见到实物,但白雪多年经商的经验告诉她,这种东西一旦制作出来,必然会取代草木灰,走进千家万户。 “制作简单,成本又低,以先生的身份,想要制作出来应该没有难度吧?” 白雪盯着荒,想要从荒的脸上看出破绽,她总觉得有些不安,她的父亲时常教导她,天上掉馅饼的事儿,往往都是陷阱。 闻言,荒点了点头,承认:“制作自然没有难度,只是我的身份不方便参与其中。” 余光中,荒看到了白雪皱着的眉头,也察觉到了她的担心,于是直接了当,道。 “我所看中的是白氏商会的渠道,仅此而已。” 第28章 复相(求收藏,求推荐) 合作,并非一定要白氏商会,荒此举,也是为了了结因果,从而将这份人情斩断,让双方的关系处于平等。 他的经历告诉他,人情往往是最难还的,利益最大化固然好,但为此,荒愿意让步。 更何况,如今的白氏商会底蕴深厚,可以让他的技术迅速表现。 “可以合作,不知先生以为如何分配利益?”白雪神色精明,在商言商,事关利益,她不会退步。 “哈哈……”抿了一口酒,荒假装沉默,大概过了一刻钟:“你以白氏商会渠道人伙,我以制作技术入伙,所得利润,我六,你四。” “先生,这样一来,等于我白氏商会白白为你做工罢了!”白雪摇了摇头,俏脸微凝:“先生只付出制作技术,而我需要付出人工,铺面,渠道,路途上的风险……” “四六分太低了,我要六。” 撇了一眼白雪,荒不由得低头一笑:“若是姑娘答应我一个要求,给你六,也不是不可以。” 这一刻,白雪迟疑了一下,不论如何,巨大的利益面前,作为一个商贾,绝对不会轻易。 不论成败,她都要试探一二,争取一下,一念至此,白雪朝着荒郑重,道:“请先生直言!” “不是难事,白氏商会渠道很多,我需要收集一下药材或者古籍,借用一下商会的渠道罢了。” 相比于利益,这才是他最需要的,荒清楚,就算他是秦国国师,也难以短时间内建立庞大的渠道来收集大药。 最开始的崛起,本身就最难。 闻言,白雪松了一口气,俏脸上笑容再一次浮现,娇艳无双,大有一笑倾城之姿。 “这一点,我可以答应先生。” 将酒盅里的酒喝下,荒指了指案上的竹简:“姑娘,这便是制作方法,你可以拿回去。” 看着案上的竹简,白雪诧异:“先生就不怕我吞了制作方法,从而将先生踢出去么?” “姑娘会么?”这一刻,荒突兀的笑了起来。 看着荒脸上的笑,白雪眉头皱了皱,随及舒展,信任最好,这样一来,也没有太多狗屁倒灶的事儿。 “不会!我们白氏……” 白雪的话尚未说完,便听见荒的声音传来,将其打断:“这个天下,只怕还没有人敢贪墨我的东西,姑娘若不信,不妨一试。” 威胁! 很多年了,已经没有人敢在她当面威胁自己了,这让白雪俏脸微寒,直视着荒冷冷,道:“先生这是再威胁我么?” “不算威胁,只是陈述事实!”荒轻笑,神情有些不羁:“我与鞅兄一见如故,算是提醒。” 半响,白雪螓首微点:“先生放心便是,我白氏为商,从来都是以诚信为本。” “哈哈,这也是我选择白氏的原因。” …… 目送白雪离去,荒转身下楼,洞香春已没有待下去的必要,他需要做的是回秦。 不论是问剑墨家,还是纵横中原,都是以后强大起来的事儿。 不是现在。 基本盘要稳固,唯有如此,他才能再一次寻求武道至高,争锋天下豪雄。 …… 丞相府。 卫鞅与公叔痤对弈,两个人神色都有些凝重,他们得到消息,诸王已经启程进入了魏境。 这意味着逢泽的会盟,就要开始了,庞涓势大,对于他们而言,就不是好事。 “鞅,你与秦国国师接触比较多,觉得此人怎么样?”公叔痤脸上浮现一抹笑,显得慈祥。 卫鞅清楚,这只是假象。 公叔痤能够执掌魏国相权,一直持续二十载,就绝非表面上这么简单,所谓的慈祥,只是迷惑行为。 而且他们也并非实质上的师徒,所以,他们之间还达不到师徒如父子这种紧密的关系。 彼此之间,有认可,也有防备,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小秘密,他们两人也一样。 “一个有才华的武夫!” 抿了一口酒,卫鞅落下一子:“他对天下大势有很清楚的认知,却没有选择任何实质上的官职。” “国师,一般都是君王赐予世外高人的职位,而荒本身是一名秦卒,此事很是怪异。” “也许他不擅长治国理政……” 卫鞅的猜测,却正中荒的弱点,他前世虽然擅长很多东西,却从未治理一方。 现在的荒就是一个理论充实,但是经验几乎为零的人,他与嬴渠梁交谈,句句都是高屋建瓴。 这才是嬴渠梁拜他为国师的原因,至于佑秦万世,也是原因之一。 “哈哈,既然如此的话,那就算了,没有必要为了一个中人,交恶嬴渠梁!”公叔痤眼中厉色一闪而逝,最后消失于眼底深处。 “鞅,你才华横溢,苦学至今,也算是学成了,是否要出仕?” 两人朝夕相处,公叔痤自然清楚卫鞅的才学:“若鞅你愿意,老夫可以向王上举荐。” “打磨几年,立下功勋后,未来便可以成为魏相,从而一展胸中所学。” “老夫虽然闲赋在家,但在魏国朝堂二十载,这点面子王上还是会给的。” 听到公叔痤一腔情真意切,卫鞅也是有些感动。 公叔痤与他,并非真正意义上的师徒,如此规划他的前程,这份恩情太大了。 “老师,鞅暂时没有出仕之念,埋首案牍数年,鞅打算出去游学,见识一下天下俊杰。” “等鞅觉得自己可以入仕,肯定会来叨扰老师。” 卫鞅委婉的拒绝了。 这些日子卫鞅也想清楚了,荒说的没有错,魏国朝野秩序固化。 变法,强国,雄军,该做的已经做了,如今庞涓势大,纵然有公叔痤留下的政治底蕴,他也改变不了什么。 故而,他留在魏国根本没有出头之日。 “家主,王上有诏书!”家老靠近书房,朝着公叔痤,道。 公叔痤深深的看了一眼卫鞅,放下手中的棋子:“老夫这就过来,鞅也一起。” “诺。” 公叔痤与卫鞅来到客厅,内侍脸上浮现出灿烂的笑容,向公叔痤恭喜:“恭喜老丞相,官复原职。” “这是王上诏书,我就不宣读了,老丞相接诏书吧!” …… 第29章 中大夫,这是要与荒不死不休?(求推荐,求收藏,求月票) 此刻,公叔痤苍老的脸上浮现喜色,朝安邑宫的方向一拱手,道:“老臣谢王上!” 然后接过诏书,公叔痤示意了一眼家老:“家老,送一下内侍!” “老丞相留步。” 内侍感受着袖口内的重量,脸上笑意更浓,脚步微顿,转头:“公叔丞相,王上已经下诏,让你与公子卬出使秦国。” “老丞相为正使,公子卬为副使,接收河西。” 公叔痤再度恢复相位,内侍也不介意交好公叔痤,反正王命已经下达,迟早也会传到丞相府。 “谢了!” 公叔痤点头,对于内侍的示好,他给于了回应,朝廷政事,官场文化,除了才能外,人情世故也很重要。 等内侍离去,卫鞅脸上也带着笑,朝公叔痤拱手:“鞅恭喜老师,贺喜老师。” “哈哈……” 公叔痤心情大好,在他看来,魏王罃对他还是信任的,如今他官复丞相,一切皆有可能。 …… 馆驿中。 卫鞅登门,荒给三人满上秦酒:“多谢鞅兄款待,他日鞅兄若入秦,记得前来找荒,到时候我等再一醉方休。” “哈哈,这是自然。” 喝了一口酒,卫鞅轻笑:“老师官复丞相,不日赴秦,等老师启程,鞅也将游学。” “今日一别,也不知何时才能与两位把酒言欢?” “鞅兄好志向!” 荒举盅,三人满饮一盅:“我也有此意,那就祝我等他日江湖相逢,再把酒言欢。” “……” 一壶酒空,卫鞅站起身来,朝着荒:“两位离开,鞅就不来送别了,此去一路保重!” “多谢鞅兄。” 这一刻,荒也起身相送,一直走到馆驿门口,卫鞅脚步一顿,微不可察的声音传来。 “庞涓于逢泽会盟诸国,意图一举灭秦……” 看着卫鞅身影消失不见,荒转头朝着景监吩咐:“准备一下,你我立即启程,返回栎阳。” “诺。” 对于卫鞅的提醒,荒不由得莞尔一笑,每一个人都有自己的算计,但这一份提醒,是卫鞅对他的善意。 一处阁楼上,卫鞅与白雪站立,一个伙计模样的青年匆匆而来,向白雪禀报:“东家,那两位已经离开了安邑。” “我知道了,你回去吧,不用再关注了。”白雪点头,挥手呵退了伙计。 “诺。” 等伙计离去,阁楼上只剩下了白雪与卫鞅时,白雪方才开口:“鞅兄很重视这个人?” “此人谈吐不凡,又是秦国师,只要时机成熟,必将趁风而起,名震天下。” 卫鞅在白雪面前没有隐藏,而是直截了当:“此事之后,我也打算离开安邑,外出游学。” 对于卫鞅游学一事,白雪心里早有预料,她清楚像卫鞅这等身怀大才之人,是不会甘心做一个中庶子的。 “我今日见过此人,其与白氏商会达成了一份合作……附带条件是让商会利用渠道为其收集药材与古籍。” 白雪脸上掠过一抹不自然,语气郁闷:“他说没有人敢贪墨他的东西,让我不信可以试一下。” “还说,因为与你一见如故,这是对我的提醒,而不是威胁……” “哈哈哈” 闻言,卫鞅不由得莞尔一笑,心下有趣,随及向白雪告诫,道:“雪儿你最好听他的,荒毕竟是秦国国师,你是商贾,没有必要身居高位之人。” …… 快马回秦。 一路上,没有遇到魏军的阻拦,也没有不开眼的贼寇打他们的目的,荒与景监顺顺利利的回到了栎阳。 一来一回,已经是一个半月之久,先君已经下葬,雪灾也已经安然度过,寒冷的冬季就这样过去了。 十月岁首。 秦国遭逢君上薨,朝野上下也没有过岁首的气氛,举国上下,都在死气沉沉中度过岁首。 秦公嬴渠梁一年,一月。 翻过了一个年头,天气依旧很冷,一阵风吹来,刺骨的寒冷,一点也不见暖意。 赶回栎阳,荒回到了府邸,烧了一锅水,洗漱了一下,方才启程前往秦宫。 政事堂。 嬴渠梁与甘龙等人都在,荒与景监联袂而至:“君上,荒不辱使命,公叔痤安全送回安邑了。” 这个时候,景监也行礼:“臣景监拜见君上,君上万年,大秦万年……!” 荒与景监两个人的出现,整个政事堂一片死寂,无数的目光落在他们的身上,探究,好奇,疑惑都有。 景监只是一个千夫长,并未走进秦国高层的眼中,甘龙等人对其相当的陌生。 而荒更是如此。 一个少年出现在政事堂,而且他对嬴渠梁的态度太过诡异,那不是臣子对君王的态度。 一时间,群臣心下猜测,政事堂内气氛死寂。 “两位辛苦!” 嬴渠梁脸上笑容更浓,看了一眼甘龙杜挚等人,见群臣一脸的茫然,开口介绍:“诸位,这位是景监将军,此番护卫公叔痤回安邑的主将。” “至于这一位,荒,是孤为秦国请的国师。” 嬴渠梁此话一出,政事堂炸锅了,中大夫杜挚站出来,朝嬴渠梁行礼:“君上,此事是否不妥?” “国师,一国之师,此人何德何能,在这等年龄,便做我秦国之师?” …… “君上,老臣也觉得不妥……”见到群臣接二连三的开口,甘龙也是附和,道。 甘龙杜挚等人一开口,政事堂内气氛一下子就变得尴尬起来,当着荒的面质疑,这让嬴渠梁与荒都下不来台。 荒冷眼旁观,对于秦国朝局也有了一定的了解,如今的嬴渠梁只是一个新君,尚未压服朝臣。 “放肆!” 一声怒喝,赢虔站了出来,凌厉的目光从甘龙杜挚等人身上掠过:“荒是君上为秦国请的国师,此事本公子也赞同。” “还轮不到诸位来质疑!” 一番话杀机凛冽,群臣语塞,这让荒不由暗笑,局势很明显,赢虔的威信确实在嬴渠梁之上。 一时间,政事堂变得安静。 “哈哈……” 这个时候,荒清楚他不能再沉默了,要不然这些人会没完没了,于是朝杜挚笑问,道。 “中大夫,这是要与荒不死不休?” 第30章 国耻昭昭(求推荐,求收藏,求月票) “中大夫,这是打算与荒不死不休?”此话一出,整个政事堂鸦雀无声,众人脸色骤变。 谁也没有想到荒如此直接,如此莽,根本不像是一个文吏。 一开口,便是图穷匕见,这种手段像极了武夫,而文吏从来不会轻易暴露自己的目的,纵然心中杀意凛冽,但面上依旧笑容灿烂。 “荒,你再约战么?”这一刻,杜挚也不甘示弱。 在这个时代,约斗早已俗成,大争之世,好勇斗狠本就常见。 “国师……”嬴渠梁与赢虔面上都露出了担忧,他们清楚荒的底细,自然知道荒武力值不高。 而且朝臣约斗,这并不是一个好现象,很容易,让朝野混乱,如今的秦国本就私斗成风。 一旦此事成行,并且传出去,上行下效,只会加剧民间私斗风气。 “君上,这件事让我来解决吧!”荒转头看了一眼嬴渠梁,语气变得冰冷:“要不然,以后都要面临质疑,既然中大夫已经跳出来,那就让中大夫成为那只即将被杀的**!” 杀鸡儆猴! 荒的态度已经很明确了,既然杜挚跳出来当出头鸟,那他就斩了这只鸡,让围观的猴子看看的实力。 “我就是再约战!” 荒身上爆发出的杀机,就像一把刀劈向杜挚:“不如中大夫与我签下生死契书,公平一战如何?” 直面荒身上爆发的杀机,杜挚心头一慌,他没有想到荒不守朝堂规矩,以文吏的手段来化解这一刁难。 而是发出了生死契书,以武夫的手段来解决,感受着犹如实质的杀意,杜挚清楚他不是荒的对手。 只是他被荒拿话架在这里,没有台阶可下,一时间,脸色青白交替,楞在了政事堂上。 “好了,不要闹了!” 嬴渠梁站出来圆场:“中大夫乃秦国重臣,你也是我秦国国师,你们约斗,让天下人如何看我秦国?” 说到这里,嬴渠梁冰冷的目光落在杜挚身上,一字一顿:“荒,乃孤为秦国请来的国师,是孤的客人。” “还有一点,定了的事情就定了,孤不希望以后还有人拿此事说事儿。” 嬴渠梁一锤定音,杜挚虽然不满,却也没有再说话,嬴渠梁亲自给他台阶下,若是不下,他才是傻子。 “杜挚见过国师!”这一刻,杜挚脸上浮现笑容,眼底深处的恨意都消失不见。 随着杜挚开口,甘龙等人,乃至赢虔也是开口,道:“我等见过国师!” “哈哈,诸位不必多礼!”荒也没用紧逼,见好就收:“都是为了秦国,为了君上。” …… “为了秦国,为了君上!” …… 这个时候,嬴渠梁方才示意荒落座,询问,道:“国师,此行可还顺利么?” 撇了一眼案头的凉茶,荒朝着景监看了一眼:“换一盅白水。” “诺。” 侍从换了一盅白水,荒抿了一口,道:“在离石要塞附近,遭遇了刺杀,三百精锐,死伤殆尽。” “公叔痤麾下死士尽数战死,所幸,我们也算将公叔痤安全送入安邑。” “根据我们得到的消息,公叔痤复相,魏王派遣公叔痤与公子卬入秦商谈罢兵言和一事。” “也商谈接收五百里河西。” 白水温度下降,荒喝了一口:“与此同时,我与景监将军得到消息,魏王以庞涓为主,召集诸王入逢泽会盟。” “庞涓乃主战派,他打算会盟诸国,联合大军一举灭秦,还请君上与诸公早做打算!” 末了,荒朝嬴渠梁一拱手:“君上,三百精锐伤亡名单在景监手上,抚恤一事还望君上不要忘记。” 荒的话,让嬴渠梁以及甘龙等人脸色狂变,诸王会盟一举灭秦,事情变得更复杂了。 这一点,秦国朝野都清楚,如今的秦国再也经不起一场战乱了。 政事堂一下子声音乱了起来,每一个人都在发表自己的见解,嬴渠梁沉默不语。 半响,嬴渠梁开口,道:“国师对于此,可有解决办法?” “还没有眉目!” 合纵一事已经开始,就注定不会停下。想要破坏合纵,手段其实很多,只是荒没有说。 这是嬴渠梁对于朝臣能力了解的一个好机会,再加上,他只是秦国国师,又不是秦国理政大臣。 闻言,嬴渠梁苦笑,随及朝着甘龙杜挚等人,道:“上大夫,中大夫,以及诸位,可有应对之策?” “君上,事情发生的太突然,臣等一时间并没有对策。”甘龙苦笑,朝着嬴渠梁,道。 “好。” 点了点头,嬴渠梁挥手:“既然如此,诸位爱卿下去想一下此事,思考出一个万全之策。” “明日举行朝会,再做决定。” “诺。” 点头答应一声,上大夫甘龙等人离开了政事堂,荒正准备离开,被嬴渠梁叫住。 “国师留步!” 脚步微顿,荒回身看向了年轻的国君,如果说他是一个少年,而嬴渠梁也只是一个青年而已。 “君上?” 嬴渠梁起身,走到荒面前,用一种平静的可怕的语气:“国师认为,如今的秦国还要与公叔痤赌么?” “君上,如今的秦国还有别的选择么?”反问一句,荒摇了摇头:“君上纵然不说,我也清楚,秦国没有。” “公叔痤为魏相,其与庞涓政见相左,他不求灭秦。” “荒以为不仅要履行诺言,更要大张旗鼓,为公叔痤造势,让其地位稳固。” “唉,国耻昭昭啊!” 嬴渠梁长叹一声,朝着赢虔:“大哥,为了表达诚意,由你负责接待公叔痤,对于其行不要拖延。” “诺。” 见赢虔点头答应,嬴渠梁也是开口,道:“国师与景监一路辛苦,先行下去休息。” “明日再行参与朝会,大哥,替我送一送国师。” “诺。” 走出政事堂,赢虔不解。 他清楚荒出身军旅,自然清楚秦军的制度:“士卒阵亡的抚恤一事,一直由军中统计与处理,为何国师……” 闻言,荒语气悲伤:“我没有带他们全身而退,心下愧疚,抚恤是我唯一能够为他们争取的。” 第31章 一夜之间,流言传遍秦国。(求收藏,求推荐) 回到府中,时间尚早,荒做了点吃的,垫了一下肚子,坐在院落中,吹着凉风。 他来到这个世界,已经快三个月了,除了最开始他的目标是改变当下的命运。 所以,他交好卫鞅,接下了秦国国师,护送公叔痤入安邑,不惜以身犯险。 最后与白雪交易。 如今他为秦国国师,又有与白氏商会联系得来的源源不断的资金支持,他最开始的目标已经完成。 骤然之间,荒心中有些空旷,压在他头顶上,迫在眉睫的压力一下子消失了,这让他茫然。 来到这个陌生的时代,荒一时间找不到自己存在的意义。 虽有亲人,却又不像亲人,仿佛穿越时空的孤单,让荒在这个世界上,找不到一个倾诉者。 他喜欢这个时代,是因为始皇帝,而非嬴渠梁,他向往的是大秦锐士兵出函谷,横扫六国的无双气势。 以及千古一帝的悲壮。 他也想象过,始皇不死,华夏会如何,大秦会如何…… 但,这个时代距离始皇百年之久,荒清楚,纵然是长寿者,等他见到始皇帝也老态龙钟了。 想法不断生出,荒越发觉得自己除了武道,好像也没有什么其他的执念了。 抿了一口秦酒,胸膛中如同火烧,荒望着月亮升空,满天繁星,一时间,有些入迷。 浩瀚无垠的星空,神秘而古老,他突然生出了探究星空背后秘密的冲动。 一念生,万念起。 这一刻,荒不再迷茫,他心头的路彻底的清晰了,他要追寻武道,让自己活的更久,见一见华夏盛世。 见一见秦皇扫六合,见一见未来黑龙旗插在星空彼岸。 “以武求长生,也许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一念至此,荒心头激荡,整个人变得意气奋发,一扫之前的茫然与颓废。 …… 辰时。 荒就起来了,在院落里站了会儿桩,练了会拳,然后梳洗打扮,朝着栎阳宫而去。 今日秦君召集,他也有自己的目的,既然已成秦国国师,自然不好拒绝嬴渠梁的召见。 …… 政事堂。 群臣已经到了,当荒走进政事堂,嬴渠梁与赢虔也徐徐到来:“臣等见过君上,见过上将军,见过国师。” “诸位不必多礼,入座!”嬴渠梁大手一挥,示意甘龙等人入座。 “臣等谢君上。” 君臣分别落座,嬴渠梁率先开口:“诸位,今日朝会便是为了魏国会盟诸王,意图灭秦一事!” “事关秦国生死,诸位可以畅所欲言,今日政事堂之上,任何话都可以说,皆无罪。” …… “君上,雍城令求见!”嬴渠梁话音刚落,栎阳令匆匆而来。 一时间,政事堂中的节奏被打乱。 “雍城令怎么来了?” 嬴渠梁眉头紧锁,他可是清楚,地方大员,非重大事情,无君主诏令不得擅离职守。 如今雍城令入栎阳,只怕有事发生。 一念至此,嬴渠梁点头:“传雍城令入政事堂,其余事情先等一等。” “诺。” 片刻间,一个满脸灰土的老者大步走进政事堂,向嬴渠梁:“雍城令嬴山擅离雍城,请君上恕罪!” 闻言,嬴渠梁深深的看了一眼雍城令,并没有立即让其起身:“老叔仓促而来,可是发生了什么事?” 嬴山苍老的脸上浮现一抹惊恐,连忙朝着嬴渠梁,道:“君上,如今雍城流言四起。” “山东诸国要一起攻打秦国,吞并秦国之说,一夜之间传遍雍城,有民众逃亡了。” “丰镐之地也是人心惶惶,若不处置,只怕腹地必乱。” …… 嬴山的一番话,让政事堂中的每一个人脸色都不好看了,他们都清楚,敌人比他们更先出手了。 “一夜之间,流言蜚语就可以传遍雍城,拥有这样的能力与号召力的绝非诸国谍者。” 嬴渠梁脸色难看,声音中有压制不住的愤怒:“只有山东诸国商贾配合谍者所为,才有可能做到。” “雍城乃秦国祖地,绝不能乱,同样的栎阳也不能乱。” “君上,这些六国商贾谍者该死,为了朝廷稳定,当杀之!”这一刻,公孙贾一拱手,道。 “大哥,立即出动大军,将栎阳城中参与会盟的诸国商贾控制起来,不动财货,不杀一人。” “至于谍者,一旦身份核实,全部铲除。” “诺。” 见赢虔动身,荒开口:“君上,雍城乃秦国西部中枢,秦国祖地,绝不能乱。” “也当派人控制诸国商贾,灭杀诸国谍者,以保证秦国两都安稳。” 闻言,嬴渠梁心下一动,话脱口而出:“国师以为何人可担此重任?” “景监,亦或者子岸将军!” 荒清楚,这一次前往雍城的人,必然会是嬴渠梁的心腹,老人他是不会用的,而年轻一辈崭露头角的有且仅有子岸与景监。 闻言,嬴渠梁立即下令:“派三十名特使跟子岸一起出发,沿途城池各留一名,传孤急令,搜捕拘禁六国商贾与谍者。沿途各城若有阻碍抗拒者,杀!” “诺。” 子岸轰然应诺,与雍城令一同离开了政事堂,这个时候,政事堂内气氛死寂,所有人都沉默着。 一时间,群臣都不知道该说什么。 最后,嬴渠梁打破沉默,望着秦国朝堂诸公:“魏国亡我大秦之心不死,诸位可有良策以教孤?” 上大夫甘龙撇了一眼荒,然后开口,道:“君上,老臣以为当控制诸国商贾,杀诸国探子,同时宣布国府诏令,告诉老秦人事实真相。” “稳固民心,同时集结大军,以防万一。” “臣等附议!”公孙贾,杜挚等人开口附和。 嬴渠梁脸色平静,将目光看向了赢虔与荒,这个策略他也想到了,但是他需要更好的方法。 这一策,他总觉得有所疏漏,不够万全。 看到嬴渠梁看过来,荒与赢虔对视一眼,随即:“君上,上大夫所言有理,可以一用。” “但,光是这一点不够。” 荒下面的话还没有说完,正在继续,就见嬴渠梁直接拱手,道:“请国师详说!” “哈哈,君上六国商贾,谍者散播谣言,乱我民心,都是为了诸国灭秦做准备。” “只要破了诸国合纵,此事便了,荒以为两策其下,一方面稳定国内民心,一方面破坏诸国会盟。” 第32章 一群老狐狸,两个萌新小白。 “破坏诸国合纵?” 嬴渠梁呢喃一声,心下恍然,他清楚如果不能解决根源,就算是压制了国内的流言蜚语,到时候还会有其他的动作。 诸国亡秦之心不死,事情一旦开端,会盟不散,诸国就不会轻而易举的罢休。 任何一场谋划,都需要海量的人力物力来配合,半途而废,永远都是最不划算的一种。 心中百转千回,嬴渠梁:“如今对内方略已经拟定,只是对于合纵一事,我们当如何插手?” 一时间,群臣都在沉默,他们都没有想好如何开口,国家大事,必须要掷地有声。 没有合理的对策,他们宁愿不开口,因为一个不好的策略,有可能就此害了秦国。 见到群臣都沉默,嬴渠梁从座位上起来,走到大厅中间,语气沉重,道:“诸位!” 听到嬴渠梁开口,群臣不由得看了过来,这一刻,嬴渠梁环视大厅中的群臣,道。 “消息已经证实,山东诸国会盟,提出六国定天下,图谋吞并小诸侯,划定势力范围。” “他们想要划分我秦国,从而让七强变成六强,然后从容的吞并其余小国,壮大自己。” 说到这里,嬴渠梁话锋一转,语气冷漠,道:“如今我秦国面临灭国危机,一个魏国,我秦国都战胜不了,在河西之地纠缠百年,更何况是六国同出。” “赳赳老秦,共赴国难,诸位就没有什么要说的么?” 嬴渠梁的话,让政事堂中的群臣心下沉重,他们也想秦国无恙,只是一时间,想不出更好的对策。 毕竟打打不过,退退无可退,投降更是不可能,想要化解这场危机,绝非易事儿。 政事堂中一片沉寂,上大夫甘龙情知如此下去不是办法,于是谨慎开口:“老臣以为,六国会盟,意图吞灭诸侯,瓜分秦国,此举不合于礼,亦不合于道。” “我秦国,乃周室天子所封诸侯,又曾为周室血战天下,如今我秦国有难,天子岂能坐视不理。” “老臣以为,当上书天子,以天子之名,将六国图谋大白于天下,联结中小诸侯,共同对抗以魏国为首的六国。” “哈哈……”这个时候,景监轻笑:“上大夫此话就太过迂腐了,如今周王室衰落到只剩下洛邑一片孤城,谁又会奉天子之诏?” “景监放肆!”杜挚面色涨红,朝着景监怒斥:“上大夫所言极是,只有奉天子之诏,才能聚集诸国之兵!” 这个时候,政事堂内剑拔弩张,见景监还要开口,荒伸手拉了一下,轻微的摇了摇头。 景监根基太浅,甘龙执政二十载,早已根深蒂固,门生故吏遍布秦国朝野。 意思已经表达出来,没有必要死磕对方。荒与景监共事过,他不愿景监折戟于此。 见政事堂又一次冷清,公孙贾:“君上,上大夫之言可行是可行,却也如景监所说,没什么大用。” “周天子之名,此时尚不及魏王之威。” 这个时候,上将军嬴虔不断轻叩书案皱眉沉思,道:“借天子之名,可行却改变不了什么。至于联合诸侯,可用但行不通。” 说到这里,赢虔起身走到政事堂中巨大的地图前,手中丈杆落在地图上:“中原大地上,六国之外,大约有三十二个中小诸侯国,有兵力三十多万。” “但他们却被六国分割在各个夹缝中,兵马根本无法越过大国而集结。同时,六国也不会眼睁睁看着此事发生,必然横加干涉。” 赢虔话音落下,子岸也是附和,道:“上将军所言甚是,这些小国,若是秦国势大,自然跟随,可如今秦国处于弱势,他们巴不得离我们远远的。” 杜挚欲言又止,被甘龙的眼神压下,同样的子岸的话也没有说完,被赢虔瞪了回去。 此刻,秦国朝局在荒眼中明朗,军中以赢虔为尊,子岸等人是其门徒,文吏以上大夫甘龙为首,中大夫杜挚为其爪牙。 公孙贾中立。 而嬴渠梁,景监,他属于一系。 只不过相比于其他两派,他们实力太差,根基太浅。 见众人各有说法,不仅意见不统一,也没有一个可行之策,嬴渠梁:“诸位,秦国真的是无路可走了么?” 伴随着嬴渠梁话落,众人都将目光看向了正襟危坐的荒,朝会开到现在,只有荒这个国师从始至终没有说话了。 察觉到嬴渠梁等人看过来,荒喝了一口白水:“君上,荒以为可以派遣策士入六国,备重金美女,收买诸国权臣,分化六国合纵。” “具体如何操作,想来上大夫等人,比荒更清楚,也更擅长。” 荒的话落下,政事堂再一次陷入了沉默,公孙贾憋笑,脸都红了,杜挚欲言又止。 赢虔皱着眉头没有说话,子岸摇了摇头,很是忌惮的看了荒一眼,其他人他可以嘲讽,这位他有些拿不准。 嬴渠梁与景监暗中点头。 只有上大夫甘龙苦笑:“国师,这重金美女贿赂六国权臣,只怕会被天下耻笑?” “哈哈,等六国合纵,陈兵栎阳,秦国亡了,尔等身死族灭,就不会被天下人耻笑?” 荒不想此刻就开罪甘龙,向甘龙开口,道:“上大夫,非常之时,当行非常之事。” “只有秦国存在,诸位的家族才能兴盛,诸位才能位高权重,不是么?” 见到荒神色平静,略有示好,上大夫甘龙也不想得罪荒,随即接话:“国师,具体如何铺排,还请赐教?” 闻言,荒摇摇头,推脱,道:“上大夫不必客气,这是国府与君上的事儿,我只负责出主意。” “具体如何做,当由君上决定,由上大夫布置。” 荒与甘龙笑容满面,来回拉扯,看似气氛和睦,实际上暗流涌动,两个人试探,交锋了一阵,达成了各自的目的。 都是老狐狸。 嬴渠梁自然将这一幕看在眼中,嘴角不由得浮现一抹笑意。 如今的秦国不需要内讧,嬴渠梁清楚,只有文武百官同心同德,才有可能走出困境。 第33章嬴渠梁的果决。(求推荐,求收藏,求月票) “上大夫,此事由国府筹措,拿出一封详细可行的奏报出来。”嬴渠梁断然下令。 “诺。” 甘龙点头,应承了下来,他是国府的上大夫,此事他推脱不了。 随后,嬴渠梁目光落在公孙贾身上:“长史,将府库中可以动用的金统计出来,同时准备从勾栏,教坊司,青楼中搜寻美人儿。” “诺。” …… 片刻间,甘龙,杜挚等人离去,政事堂内只剩下了嬴渠梁,赢虔,以及景监与荒。 每一个人都在沉默,心中想着事情,没有人开口打破僵局。 荒喝着茶,思绪一下飘向远方。 如今逢泽会盟如火如荼的进行,公叔痤与公子卬赴秦,看似天下平静,波澜不生,实际上暗流涌动,一旦爆发,必将石破天惊。 秦君嬴渠梁太过年轻了。 二十二岁。 始皇帝二十二岁方才加冠亲政,此刻嬴渠梁面临的局面之危急,只怕不下于始皇当年。 一国之生死存亡,就压在年轻国君的肩膀上。 “国师觉得何人作为特使比较合适?”最后,嬴渠梁开口,打破了政事堂中的沉寂。 心头想法戛然而止,荒撇了一眼景监:“君上,其实景监就可以,当然了,最好还是派遣其他策士配合景监,六国以及周王室都需要去。” “我们没有那么多的时间,必须要在会盟尚未尘埃落定前分化六国。” “嗯。” 点了点头,嬴渠梁深深的看了一眼荒:“孤想请国师走一趟,不知国师意下如何?” 闻言,荒摇了摇头:“君上,我去一趟自然没有问题,只不过这些事情,只要是策士都能够完成。” “我去了的话,这朝中就剩下君上与上将军了。” 这个时候,荒并不想离开秦国,至少也要等到灭国危机消失,卫鞅入秦,秦国开始变法他再行踏出秦国。 如今的秦国危如累卵,与嬴渠梁一道走过,这会让他们之间关系坚若磐石,有利于他未来的发展。 “那就算了,让景监去吧!”嬴渠梁也是摇头,经过这一段时间的相处,他认为荒挺好用的。 “景监,有信心么?” “赳赳老秦,共度国难!”这一刻,景监激动无比,朝着嬴渠梁慷慨激昂,道。 为秦国,他不惧生死。 这个时候,荒也是站起身来,走到了地图跟前,目光掠过地图,最后停在了戎狄区域。 “若是让我来,我会在在六国合纵的同时,也会派遣使者入戎狄,一旦联合在一起攻灭秦国。” 荒目光幽深,朝着赢虔意味深长:“上将军还是注意一下戎狄比较好,腹背受敌,秦国将退无可退。” “战争,本身就无所不用其极!” 闻言,嬴渠梁与赢虔对视一眼,两个人眼神中都一抹吃惊:“国师,此乃中原之争,他们不会如此胆大包天吧?” “哈哈,上将军,在中原诸国眼中,我秦人,何尝不是蛮夷,我秦国何尝不是蛮夷之国。” 荒打量了赢虔一眼,随后向嬴渠梁,道:“将一国社稷寄托在六国君主的品行上,并非好事。” “更何况,在六国眼中,我秦国恐怕与戎狄差不多,都非中原正统。” 荒心里清楚,仅仅靠战争,很难吞灭一个还没有丧尽战力,且秦人悍勇的秦国。 春秋战国几百年的兴亡证实,没有内乱,一个大国很难崩溃。 “国师说的没错,内外夹击才是最狠的。”嬴渠梁也是点了点头,凝声:“六国勾结戎狄的可能性很大,而且戎狄入中原之心从未断绝。” 这个时候,赢虔也是反应了过来,压下心头震惊:“六国要在秦策动内乱?” “嗯。” 嬴渠梁黑着脸:“戎狄族群三十多支,不可能全部参与其中,现在最重要的是确定哪些支族参与!” “唯有如此,我们才能制定相应的计划,一一粉碎敌人的阴谋。” 说到这里,嬴渠梁目光落在赢虔身上,道:“大哥,对于戎狄你最了解,此事你有何看法?” 此刻,赢虔大步向前,走到地图前拔出短剑,道:“君上,戎狄诸族三十四支,基本上都在我秦国西部的泾渭上游六百余里的河谷山原。” “自穆公平定西戎以来,戎狄诸族除部分逃向阴山外,大部成为秦国臣民。” “自那时起,老秦人逐步迁到了渭水平川,将泾渭上游河谷全部让给了戎狄诸族定居。” “这意味着,那一带大多数都是戎狄部族,我老秦人少之又少,朝廷对于其的控制太薄弱。” “而且从公父继承君位,便一直在与魏国交战,对于戎狄的控制逐渐放松。” “只不过,我秦军之中尚有三万戎狄士卒,所以,戎狄全部参与的可能性不大。” 说到这里,赢虔神色微顿:“只不过,戎狄诸族有五六支在九原、云中一带游牧与燕赵关系甚密。” “这是哪几支?”嬴渠梁死死的盯着地图,目不转睛:“目下定居何处?青壮多少?” 见嬴渠梁神色肃然,嬴虔指着地图,道:“阴戎、北戎、大骆、西豲、义渠、红发。” “在临洮、抱罕、狄道这一片。” 目光如炬,嬴渠梁心下震动,这一刻,他终于是相信了荒。 从地图上,以及赢虔对于戎狄的了解上来看,这几支戎狄部族只怕很有可能参与其中。 一念至此,嬴渠梁也顾不上那么多了,直接朝着赢虔断然下令,道:“大哥,立即派遣大军秘密推进至临洮一带。” “若是没有事情发生最好,一旦出现风吹草动,无需向朝廷请示,立即派兵镇压。” 这一刻,嬴渠梁脸上满是杀机,语气更是冰冷刺骨:“大哥,让子岸先行,等公叔痤走后,你亲自走一趟。” “记住,宁可错杀,也绝不放过。乱世用重典,我秦国不能有丝毫的闪失。” “要不然,百年之后,你我都无颜面见公父!” “诺。” 点头答应一声,赢虔双眸杀机大盛,从一开始,赢虔就不是什么良善的主。 为了秦国,为了嬴渠梁,他敢屠尽戎狄。 第34章他本身就是一个武夫。(求推荐,求收藏,求月票) 西豲。 嬴渠梁的目光一直盯在此地,从赢虔给出的信息中,戎狄诸族,以其最大。 族人有十万之众,青壮当有三四万之多。其族领曾经自封为王,和燕赵来往也从未间断。 这一刻,嬴渠梁大是皱眉,沉思不语。 看着地图,荒神色一动。 从赢虔的话中,可以得出结论,戎狄诸族人口三十多万,而且其族人上马为兵,下马为牧,可战之兵不下十万。 “君上,上将军,既然这个西豲最不老实,与燕赵有所联系,那就趁势灭了吧。” 荒抿了一口白水,语气轻松:“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放着这种不老实的部族存在,便是埋下了一份风险。” “若战争再开,举国精力被牵制,西豲这种三心二意,不安分的部族再背后捅刀子……” 闻言,嬴渠梁与赢虔神色微动,他们心动了,只是随即嬴渠梁便摇了摇头。 “西豲部族十万众,青壮四万余,可战之兵不下五六万,如今我军被牵制在东部,除非调集大军,否则根本无法铲除。” “我军主力需要防备山东诸国,可用大军不足三万,这一次,子岸先行,也只会带轻骑过去……” 嬴渠梁嘴角满是苦涩,他不是不想一举荡平国内不臣,以保证秦国稳定,也树立权威。 但,实力不允许。 “子岸虽然不俗,也是军中宿将,此行也没有把握,除非大哥亲至。” “只是公叔痤与公子卬即将入秦,大哥无法抽身……” 这一刻,荒也是摇了摇头,有些好笑,谁又能够想到,好战,以武立国的秦,居然会缺少战将。 在卫鞅没有入秦前,秦国几乎没有一个叫的上名字的武将,之前是秦君嬴师隰,如今是公子虔。 子岸,景监,虽然有才华,但也只是勇将之才。 想到这里,荒不由得莞尔一笑,相比于此刻的嬴渠梁,未来的嬴稷和始皇,那才是打的富裕仗。 “我去吧!”荒笑了笑,向嬴渠梁开口。 嬴渠梁话里话外的意思,就是给他说着呢,其他的事情,荒不想参与,但此事可为。 他本身就是一个武夫。 战场杀伐,能够历练他,让他变得更强大,更何况,他也要建立一些忠诚于他的势力,来替他做事。 荒对天下没有想法,但也不想孤家寡人,干任何事情,都要自己亲自上。 “国师有心了。” 这一刻,嬴渠梁展颜一笑,将手中的穆公剑递给荒:“国师,此乃穆公镇国金剑,戎狄一事,孤就拜托国师了。” “好。” 荒带着穆公剑离开了,朝着秦国宫廷冶金坊走去,他擅长使刀,前往戎狄之前,打造一把趁手的兵器很有必要。 望着荒走的干净利落,赢虔眉头一皱:“君上,国师之前只是军中普通的士卒,骤然统帅一军,只怕力有不逮!” “还是臣亲自走一趟吧,秦国经不起任何的失败了。” “哈哈,大哥不用担心。”嬴渠梁长身而起,走到赢虔跟前:“景监给我说过护送公叔痤过程中的详细情节。” “光从荒在离归山谷一战的行军布阵来看,此人有将帅之才。” “而且从我拜其为国师开始,不论是护送公叔痤,还是坐稳国师,都展现出了不俗的能力。” “他到目前为止,没有办砸任何一件事情,更何况,此事是他自己提及,想来应该是心中有数。” “大哥别担心,有子岸在,纵然孤猜错了,也不会损失太大,可若是荒真有将帅之才,那我秦国就赚了。” 赢虔苦笑,他被嬴渠梁说服了。 如今的秦国什么都缺,但文吏好歹有甘龙,杜挚,公孙贾等人勉强支撑,但军中就不一样了。 目下全靠自己一人支撑。 秦军之中,已经出现了青黄不接的局面,赢虔清楚嬴渠梁的担忧,此时此刻,秦军需要另外一尊统帅的崛起。 秦军有两尊统帅,才能保证秦国安稳,因为战场之上,刀枪无眼,只有一位统帅的话,一旦身死,秦军就废了。 “唉,希望国师不负君上所望,是个文武双全之辈。”这一刻,赢虔也是感叹,道。 “大哥就负责接待公叔痤与公子卬,与其商议河西之地,秦魏罢兵一事。” 嬴渠梁负手而立,眼中满是坚定:“我亲自来负责筹集财货,分化六国之事。” “上大夫甘龙等人负责朝堂安稳,国师负责戎狄,希望每一方面都能够顺利。” “诺。” 点头应诺,赢虔拍了拍嬴渠梁,轻笑:“渠梁不要给自己太大的压力,秦国一定会安然无恙的。” “我相信,秦国一定会在你的手中变强,大哥会一直站在你的身后,支持你的。” “为了秦国!” 闻言,嬴渠梁眼眶一下子红了,这不是他心智不坚定,而是这一段时间,如山般的压力袭来,压的他有些喘不过气来。 此刻赢虔的一番话,顿时让他的感情爆发了。 抱了抱嬴渠梁,赢虔安慰:“渠梁放心,有大哥在,秦国不会有事,你也不会。” “谁敢拦你,大哥便杀谁!” 赢虔自然清楚,自从少梁之战后,嬴渠梁遭受的恐怖压力,山东六国会盟意图灭秦,国内老氏族虎视眈眈。 秦国连年打仗,已经打得很穷了,连景监等人,都不可能有一辆牛车乘坐。 就算是赢虔,除非发生了战事,否则在栎阳城中也只是徒步而行,没有乘车,骑马的资格。 秦国百姓已经穷怕了。 再这样下去,不发生改变,不用六国来攻,秦国内部就会崩溃了,赢虔虽然是武将,也清楚一些隐秘。 他的公父嬴师隰一生征战,并非与魏国不死不休,也不是好战,而是不得不为之。 除了巩固君权外,最重要的一点,便是转移民众的注意力,以国仇家恨压制秦国内部的矛盾。 但,魏国太强大,乃中原霸主,他公父以战养战的路没有走通。 反而是秦国越打越穷了。 到了嬴渠梁手里,靠战争转移矛盾,已经行不通,必须要解决国内的最大矛盾。 …… 第35章 富贵险中求。(求推荐,求收藏,求月票) 徒步而来,荒碰见了早已在门口等待的景监,不由得笑:“景监,你在等我?” “国师!” 景监行了一礼,朝着荒:“景监心下忐忑,特来向国师求教,还请国师不吝赐教!” “哈哈,你呀!” 拍了拍景监的肩膀,荒迈步向前:“别愣着了,进来说。” “诺。” 景监大喜。 一路同行,相比于嬴渠梁等人,他更熟悉荒,也更了解眼前少年的见识与手段。 他一直认为荒不简单。 特别是在护送公叔痤的过程中,公叔痤死士数量在秦军士卒之上,可最后却将指挥权交给了荒。 这便是明证。 很显然,纵然是魏国丞相公叔痤,也相信荒。 “景监,你先坐!” 示意景监在院落中的石墩上落座,荒走进厨房,烧了一壶水,收拾了点点心端了出来。 “见笑了,家中只有我一人,先吃点点心,水刚烧上,还需要等一会儿。” 荒在对面落座,朝着景监:“尝尝,这是渭水古寓那边送过来的,味道还不错。” “当然了,也送了上好的秦酒,只不过你有差事在身,我也是,就不饮酒了。” 景监拿起一块点心,放在嘴里咬了一口,慢慢的咀嚼,一股兰花香味充斥口腔,刺激着味蕾。 有甜味,却不腻人。 微甜,口感不错。 “不愧是渭水古寓的招牌,甜而不腻,甜味恰到好处。”景监感慨:“国师生活真不错。” “哈哈,我一直认为最好的点心,便是微甜。”荒轻笑,向景监点点头:“你再吃点,我去看水开了没。” “好。” 将最后一口点心吃下,景监看着走远的荒,会心一笑,他挺喜欢与荒打交道。 因为荒不持才傲物,言谈举止,让人如沐春风,很温暖。 水开了。 也没有茶叶,荒倒了两盅白水,一盅给景监,一盅留给自己,这个时代有茶叶,但不是炒茶。 秦国的凉茶,他也喝过,味道太让人难以接受,以至于他除了饮酒,便是喝白水。 他倒是有心将炒茶弄出来,只是刚刚过了岁首,不光茶树遥远,不知其踪,就算找到了也只是一颗光秃秃的树。 更何况,他接了前往戎狄的差事,没有太多的时间去处理这些琐事,反正喝白水也不死人。 “景监,前往诸国并不难,你有何疑惑?”抿了一口白水,荒咬了一口点心,道。 这个时代,并不是儒家盛行压倒一切的时代,虽然也有食不言寝不语,但不会那么严格。 更何况,这条食不言寝不语是要求贵族的,对于底层百姓,以及军中士卒来说太遥远。 “君上让我前往山东六国,诸国虽有奸妄小人,但,以我秦人的身份,只怕没有人会信任!” 这一刻,景监神色凝重,眼底深处暗藏慌张,这是他第二次执行嬴渠梁的任务,也是他第一次独自面对,自然心下不安。 “这简单啊!”荒咽下点心,看着景监笑,道:“那就别以秦人的身份去了呗,亦或者以秦国商贾的身份前去。” “走之前与君上商议一下,选择一家大商贾,亦或者捏造一家商贾,各种社会关系都捏造齐全。” “你去了,看情况应对,别提秦国,会让你安全一点。” 景监也算是秦国朝堂上,他唯一熟悉的人,荒不介意提点一二:“任何事情,无外乎动之于情,诱之以利,晓之以理。” “更何况,此番你去,带着重金美人,简直就是一尊财神爷,相信我,没有人会拒绝你的。” “哈哈,国师说笑了。”景监脸红,微微一笑:“那是国府的重金以及教坊司的美人。” “这个天下,不爱重金美人的人不少,未必就会无往而不利。” 白了景监一眼,荒语重心长的纠正景监这个错误的观点:“你错了,没有人不爱重金美人。” “之所以表现出不爱,只是你的价格不够,给出的美人一般,不是天下绝色。” 垫了几口肚子,荒突然提了一句:“魏国,你可以从公子卬身上打开突破口。” “嗯。” 点了点头,景监起身朝着荒深深一躬:“多谢国师,他日国师但有所命,景监无不从命。” “哈哈……” 将景监扶起来,荒摇摇头,盯着景监一字一顿,道:“我之所以跟你提这些,并不是让你以后报答我。” “而是你我共事过,一同厮杀过,也曾一起在洞香春听曲儿,你人不错,值得信任。” “除此之外,就是这秦国朝堂,我熟悉的也就只有你了。” 说到这里,荒重重的拍了拍景监:“此去六国,难免会遇到凶险,注意安全,活着回来。” “诺。” 点头答应一声,景监脸上浮现一抹好奇:“国师会一直在栎阳么?” “不会。” 撇了一眼景监,荒清楚景监想问什么,不由得笑了笑:“我要走一趟戎狄,也不是什么好差事儿。” “比你还要凶险,一场血腥杀伐怎么也避免不了的。” “哈哈,国师武艺不俗,此行自当安然无恙。”景监朝着荒行礼:“景监心中疑惑尽解,就此告辞。” “等景监再回栎阳,必为国师带来上等赵酒,齐酒,楚酒,再一醉方休。” “好。” 点了点头,荒目送景监离去,默默的开口:“保重。” 这一次前往六国,以重金美人为剑锋,分化六国,这是一招险棋,同样的也是景监崛起的基石。 只有成功办好此事,景监才有资格踏足秦国朝堂,成为嬴渠梁的心腹,从而手握大权,纵论风云。 富贵险中求。 对于这个时代的人,想要上位太难了,这是贵族的天下,想要出仕,家庭条件不好,没有名师只能蹉跎一生。 景监与荒,并不是没有战功,只是如今的秦国也没有军功爵位制度,故而,依旧在底层徘徊。 求贤令未发,商鞅还是卫鞅,想要改变自身命运,只有得到君王赏识,只有入了嬴渠梁的眼,景监才能在秦国朝堂站稳脚跟。 这一次分化六国,对于景监极为重要,是出人头地,还是原地踏步,都看这一次的成败了。 第36章 长刀之下,不俯首就只有毁灭。(求推荐,求收藏) 荒希望景监成功。 希望这个天下,有志向,不甘寂寞的人,都有心想事成的一天。 荒更希望自己这一生无憾。 只是荒更清楚,人这一生,往往最难的便是无憾。事业,爱情,家庭,往往不可兼得。 但,他依旧希望景监能把握住这个机会,这个时代,底层人想要改变命运太难了。 朝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这样的人物,并不是没有,但太少了。 收拾了院落中的茶盅,荒开始了每天的练功,业精于勤荒于嬉,在大争之世,武力是立足的根基。 自从他踏入明劲,自身实力大增,但也只是与军中千夫长一个层次,荒清楚此行戎狄之危险。 唯一让荒放心的是,狄道那一片他熟悉,就在临洮不远处,对于戎狄的各大部族,多多少少有所了解。 西豲。 荒清楚,西豲只是一个挑头,一旦六国使者到来,许之以利,参与的戎狄部族不会少。 而秦国,可以调动的大军,有且仅有三万众。 这一战很难。 半个时辰后,荒拿起石案上的布擦了擦身上的汗,在石墩上待了一刻钟,方才烧了锅水,洗漱了一下。 一身白色,上有金色丝线勾勒的玄鸟,这是秦国给他准备的国师服,举国上下唯一。 人靠衣装,马靠鞍。 换上这一身衣服,荒整个人身上多了一股贵气,显得风华绝代。 来到秦国宫廷冶金坊,荒从大匠手中取到了一柄刀,这是一柄由天外陨铁打造的刀。 刀身漆黑,锋芒毕露,有一股淡淡的寒意。 刀的图纸由荒亲自绘制,与唐横刀有些相似,乃是那末世,他持之杀伐的绝世兵器。 与工匠寒暄了几句,荒打量着刀身,缓缓开口:“以后就叫你大秦龙雀,希望你不负其名。” 荒带着刀离开了冶金坊,同样他也带着一柄象征着巨大权力的剑,骑着马带着三百亲卫离开了咸阳。 他相信有一天,因为他,伐秦龙雀将会成为天下名刀,一如那柄天问,只因为佩戴他的主人是始皇帝。 刀因人而强大,剑因人而尊贵。 …… 三天后,荒与子岸汇合。 幕府中,穆公镇国金剑搁置在剑架上,荒看了一眼子岸:“子岸将军,你出发的早,一路上可有什么发现?” 对于荒前来,子岸有些不解,他一直都以为前来统帅大军的会是赢虔,结果他等来了荒。 “国师,大军出发之时,末将已经派遣斥候散开,打探消息,不就之前,我们的斥候急报。” 子岸不敢小视荒,他可是清楚眼前这位,一言不合就要约斗杜挚分生死的狠人。 而且荒同样出自军中,这让子岸多少有些好感,更何况,长案上那柄剑褶褶生辉。 压下心中泛起的念头,子岸平静,道:“斥候的消息是,赵国一队商旅越过肤施,从我秦国西北部穿过,向陇西戎狄部族进发。” “斥候抓住了一个掉队商贾,严刑拷问,那商贾供出商旅是赵国派出的秘密特使,他是特使护卫。” “但是具体情况,他也不知道……” …… 子岸的话,让荒眉头紧蹙,很显然,六国已经行动了。 速度比他预料的还快。 荒神色平静,对于这些事情他多少有些预料,甚至他都清楚,联合戎狄部族,绝非庞涓之意。 而是其他诸王的想法。 因为庞涓不是王,而是将,出自鬼谷,极为骄傲自负的武将,这样的人,耻于外族联合。 他们更相信自己。 这个时代,用兵多以堂皇之势,这个时代的武将看不起阴谋诡计,他们认为这不是大道。 …… “多派斥候,盯住从山东来的商队,看一看他们与那一部族接触,全部一一记录下来。” 荒目光冷冽,落在幕府中的地图上,手中长刀出鞘落在地图上的一个地方:“下令军队昼伏夜出,不得生火,只准就食干粮与清水。” “秘密向着西豲方向推进。” 听到荒的军令,子岸迟疑了一下:“国师,如今下着雨,道路难行,而这狄道所在,又是山多平地少。” “我军皆精锐骑兵,纵然连绵不断的雨会拖慢我们的速度,但,这无疑是给了我们一个悄然而至的机会。” 荒摇了摇头:“这三万精锐是秦国为数不多可以动用的大军,此战务必求胜。” “别说是下雨,为了秦国,就算是天上下刀子,大军也必须要推进到西豲部族附近。” “国师怀疑西豲与六国勾结?”子岸诧异,不由得朝着荒,道。 “这种事儿,要什么怀疑与不怀疑的。”这一刻,荒盯着地图冷笑:“在这一片的戎狄部族中,西豲势力最大不是么?” 子岸不解,露出惊讶:“国师,西豲势力最大,其部族十数万,可战之兵超过五万。” “我们最应该做的便是稳住西豲,然后查清楚那一部族与山东诸国勾结,然后铲除。” “为何国师下令大军推荐至西豲?” 闻言,荒止不住的摇头,子岸就是一个勇将,一个莽夫:“西豲势力最大,这也就意味着它对秦国的威胁最大。” “同理,对于我们的威胁也最大,而且杀鸡儆猴,自然要挑最强大的来杀,才能镇住其他戎狄部族。” “所以,不管西豲有没有与燕赵勾结,这一次他都是你我的目标。” 说到这里,荒回刀入鞘,语气冷漠,道:“我说它勾结了燕赵,那它就是勾结了。” “子岸将军,传令吧!” 子岸浑身发冷,他虽然是个勇将,对于有些事情不太懂,但这不意味着他是一个傻子。 荒都说到这一步了,他自然清楚荒的意思。 荒这是要不管不顾灭杀了西豲,从而镇压当地戎狄部族,让秦国再一次加深对狄道等地的控制, 长刀之下,不俯首就只有毁灭。 “诺。” 点头答应一声,子岸目光炽烈,他是老秦人,自然不惧死战,这样的荒,让他高看一眼。 他跟随赢虔征战,对于公子虔也有了解,子岸清楚,纵然是公子虔前来,也未必如荒这般杀伐果断。 …… 第37章 荒的兵行险着(求推荐,求收藏) 斥候,粮草,兵器马具等子岸早已联系妥当,如今荒需要制定的是行军的秘密路线以及集结地点的预先警戒。 行军的秘密路线,在指出目的地的时候,基本上已经确定,只需要派遣斥候,走无人道路。 更何况,大雨倾盆,大军又是昼伏夜出,又有专门的士卒清除痕迹,更有斥候清除沿途所遇之人。 集结地点的预先警戒,大军斥候潜行,自然会完成此事。 荒只需要坐镇军中。 这个时候的荒也换了一身甲胄,骑着马,冒着雨,跟士卒一起前进,所幸,这样的行军,他以前也经历过。 …… 荒入陇西,景监入六国,赢虔接待公叔痤与公子卬,嬴渠梁坐镇栎阳,苦思存秦之策。 秦国朝野上下,为存秦而挣扎,颁布一道道政令,举行一次次朝会。 秦国忙的脚不离地,同样的山东六国也没有闲着,逢泽大营,魏王罃也赶到了。 没有公叔痤的掣肘,魏王罃与庞涓君臣一心,与诸王在逢泽围猎,纵论中原天下。 丝竹管弦之乐悠然而起。 古琴声声,舞姬一舞倾城,大营中推杯换盏,大笑声时起时落,好不热闹。 热闹过后,舞姬离场。 之前还一脸醉态的诸王一下子就清醒了,赵种向魏王罃拱手,道:“魏王,我的密使已经派出,想来此时已经进入了陇西。” “魏军也该出动了吧?” 魏王罃没有答话,神色都没有变化,继续饮酒,下首的庞涓看到这一幕笑,道:“赵侯,你的人这速度是不是太迟了?” “哈哈,大家都需要时间不是么?” 这一刻,赵种接话:“戎狄处于秦国西部,我们鞭长莫及,我策反确实需要一段时日。” “六国兵马集结也需要时间,根据斥候的消息,关中下着连绵不断的大雨,正好给了我等这个时间。” 说到这里,赵种意味深长:“魏王也需要这段时间来接手五百里河西不是么?” “赵候的消息好精准,庞涓佩服。”庞涓称赞了一声,放下手中的酒盅:“既然如此,赵侯觉得六国大军当开至何地?” 喝了一口酒,赵种慷慨激昂,道:“魏韩陈兵函谷关内,楚国剑指武关,赵国出兵离石要塞,燕国当在云中以西。” “等策反戎狄,东西同时出兵,一举灭掉秦国,岂不快哉!” 闻言,庞涓深深的看了一眼赵种,赵种的诸国分布,与他心头所想一致。 很显然,赵种用兵不俗。 “哈哈,赵侯解决西部一事便可,至于调兵遣将,有我在,赵侯放心。” “有上将军在,我自然放心。”赵种附和,他虽然自傲,也不会认为自己用兵强过庞涓。 “魏王,上将军,六国分秦,其余诸国都会出兵,可齐国不出一兵一卒,也要参与分秦,是不是有所不妥?” 楚王放下酒盅,直言:“本王认为,应该让齐王提供一些兵器粮草与军饷,如此才算是公平。” “同理!”这一刻,赵种也开口支持楚王。 闻言,魏王罃也点了点头,在他看来,白嫖的应该是他,而不是齐王。 “楚王说的有理!”魏王罃起身,朝着楚王与赵种:“走,我等找齐王说此事。” “好。” …… 狄道。 子岸浑身湿漉漉的,艰难的走过来,向荒禀报:“国师,大军已经到达了西豲。” “由于连绵不绝的雨,西豲部族都没有放牧,基本上都在部落中。” 荒抬起头看了一眼天色,然后沉声,道:“将士们一路前来,身心疲惫,此时不适合进攻。” “必须要让将士们休整,恢复体力,唯有如此,才有一战之力。” 说到这里,荒沉吟片刻,断然下令:“挑选空旷处,安营扎寨,最好隐秘一些。” “让将士们休整一日,从军中挑选最为精锐的三千骑兵,我有大用。” “诺。” 军令下达,将士们开始安营扎寨,只不过,依旧是没有生火,啃食着干硬的干粮喝着冰冷的清水。 在雨天行军,士气低落,荒清楚这是在所难免的。 这也就是秦军,连年血战,意志坚定,若是其余诸侯的大军,只怕早已经哗变了。 半个时辰后,子岸来到了幕府,这个时候,荒也换上了一身干的衣服,就着清水啃干粮。 清水就干粮,没有一点味儿。 后来,荒在清水中放去了一丁点盐巴,这才有了淡淡的盐巴的味道,干粮干硬,难嚼,就着清水才咽了下去。 “国师,西豲族人可一直都在养精蓄锐,我军士卒冒雨行军,士气低落,人数上又有差距……” 子岸依旧担忧,这样的战争太过凶险,稍有不慎,将会全军覆没。 这三万精锐骑兵,可是秦国仅有的五万铁骑中的三万,一旦在这里全军覆没,秦国可再养不起三万铁骑。 到那个时候,秦国就是拔了牙齿的老虎,任人宰割了。 “子岸,吃了么?”荒将一块干粮推过去:“再吃点,好补充体力。” “国师,末将吃过了。”子岸摇摇头,眼中的担忧浓郁的划不开。 “别担心了,我有办法。” 荒看了一眼子岸,放下手中干粮:“等大军士卒休息好了,我带着三千骑兵去见一见西豲的首领。” “约定一个时间,你我里应外合,先行端掉西豲的权贵,击溃西豲的青壮。” “如此一来,西豲必灭。” “国师,只带三千骑兵过去,这太危险了!”子岸连忙摇头拒绝:“若一定要去,就让我去。” “国师作为大军统帅,当坐镇主力大军。” 撇了一眼子岸,荒轻笑:“现在的戎狄西豲,依旧是属于秦国治下,纵然他们私下有大军训教,却也因为种种原因,不如我军精良。” “而且他们为了防备朝廷,为了防止走路风声,一般情况下,不会成军,而是以部族青壮的形式存在。” “一旦我军突袭,他们短时间内不可能形成战斗力。” “我带兵前往,以新君封赏他们的名义,会进一步降低他们的警惕。” 第38章 演。(求推荐,求收藏,求月票。) 富贵险中求。 荒想要公侯万代,自然要豁得出去,他为大秦国师,一生衣食无忧,但他的家人依旧落魄。 他的弟弟黑九与妹妹河丫,依旧在临洮的田地里摸爬滚打,父母也在面朝黄土背朝天的求生存。 一直以来,荒的目标很明确,那便是踏足武道至高,会一会始皇,打出这一片天地。 但是,想要武道至高,必须要心无憾事。 夺舍了原主,原主的执念便是他的执念,原主的诉求,便是他的诉求。 他要赋予这个家姓的荣耀,他要赐予这个家氏的传承。 所以,战功,他要了。 富贵险中求又如何。 这一刻,荒心头坚定,朝着子岸:“看天色,这一场霖雨不会在短时间结束,还会持续几日。” “等将士们休整后,大军一分为二,我带着三千精锐光明正大的前往西豲,与此同时你带着剩下的大军秘密推进西豲附近。” “这场雨不会下太久了,等雨停,不用管我,立即对西豲突袭,不要管西豲族人,第一目标西豲首领营帐。” “再雨过天晴之时,我要看到,这一片土地上,站着的只有秦军士卒。” “诺。” 子岸神色肃然,他对荒产生了敬重,他也是武将,自然清楚一旦自己进攻,身处西豲中心的荒是最危险的。 一国国师,甘愿冒此凶险,这让子岸彻底的认可了荒。 与子岸聊了一会儿,详细的部署了一下行动方略,荒便在幕府中运转太极内丹呼吸法。 生死搏杀,自身实力极为的重要,他只是明劲中期,战斗力一般,只是凭借前世战斗经验一往无前。 他要保持在最巅峰状态,来应对这一次的杀劫,荒很清楚,西豲绝不简单,燕赵的斥候只怕已经进入了陇西。 置之死地而后生。 这本就是搏命之法,因为稍有不慎,就真的死了。 三日时间,转瞬就过了,荒在幕府中,巩固了修为。 明劲中期。 三千骑兵严阵以待,荒翻身上马,一挥手:“出发!” “诺。” 大雨倾盆,一行人消失在雨幕中,子岸看着手中的穆公镇国金剑,眼中掠过一抹坚定。 “中军司马,传令大军就地进食,等天黑拔营。” “诺。” 一声令下,子岸望着雨幕:“国师,子岸一定会率领杀来,你一定要坚持住。” …… 西豲。 巨大的营帐中,中年人高坐其中,篝火燃烧,将大雨倾盆带来的寒意驱赶,营帐中很暖和。 “王,这雨已经连续下了七天了,再这样下去,牛羊都快饿死了,族人们也没法生活了。” 青年桀骜不驯,纵然面对部族的王,依旧直言不讳。 西殳神色不变,爽朗一笑:“小崽子,这是你该考虑的问题么?” “大雨是天神的意志,你小崽子叨叨几句就能改变天意不成?” 他是西豲的王,虽然摄于秦国的威压,他的王名不显,但,整个西豲都认为他是王。 西豲是小国,而不是秦国的一部分,只是他们弱小,所以需要蛰伏,需要忍气吞声。 这些年来,他保持对秦国的尊重,暗中与燕赵联系,不断地组装族中青壮,训练族中青壮。 若是战争到来,他随时可以拉起一直五万人的可战之军。 “不要想这些事情,等雨停了,本王向秦国求救,哭哭穷,就会有粮食送来。” 西殳面相粗矿,却心细如发,他心有大志,一心想要恢复戎狄之势,一如当年先祖挥兵踏足周王城一样踏破秦都。 “哈哈,王,英明。” “王,无敌。” …… 恭维之声,在营帐中响起,笑声炽烈,气氛在这一刻变得极为融洽。 “王,族人传来消息,有一支秦军铁骑进入了部族领地,大约有三千人,一路朝着王帐而来。”青壮匆匆而来,向西殳禀报,道。 此话一出,王帐中欢声笑语瞬间停下了,众人有些愣怔,刚说秦人呢,秦军铁骑就出现了。 西殳眉头紧蹙,随及舒展,朝着青壮:“可知秦军入我西豲领土的意图?” “据说是秦国国师亲自前来,带着秦人新君对于王的封赏……” “大豲,让族中最精锐的五千青壮秘密领取兵器,随时等待本王的命令。” 西殳沉吟,道:“应该没有事儿,要不然秦人也不会只派遣三千骑兵,更是国师领兵,而不是赢虔亲至。” “同时传令族中所有人,对于秦人保持尊重,不准再秦人在我西豲的这段时间称呼我为王。” “诺。” 一声声命令下达,西豲境内暗流涌动,西殳心怀鬼胎,闻荒至,心中忐忑不已。 “其余人,随我去迎接国师。”西殳嘴角浮现一抹阴险,正好秦国国师来了,哭诉点粮草最好不过。 “诺。” 大雨连绵,雨势不见减弱,反而越下越大。 秦军出现在了西殳的视线中。 三千骑兵护卫,其中一座由营帐改造而成的大轿子横在大军中间,被八个士卒抬着。 看到这一幕,西殳不由得冷笑:“大雨飘洒,身为一军主将不与将士同甘共苦,却让士卒抬行。” “秦国国师不过如此!” 这一刻,西殳对于荒印象极差,神色中带着嘲讽。 “秦国西豲部族首领西殳,领族中青壮,迎接君使。”心下嘲讽,但西殳举止极为恭敬。 掀开帘子,荒看了一眼雨中的西殳轻笑:“首领不必多礼,雨大,别淋着了。” “君使请。” 荒看了一眼大雨,皱着眉头:“雨太大了,别湿了本国师,再抬一会儿。” 随后,荒一脸的玩世不恭,向西殳笑着问,道:“首领不介意吧?” “不介意,国师随意就好,这里是秦土,国师才是主。”西殳笑容更灿烂了。 在他看来,荒就是一个奇葩。 嬴渠梁让这样的人担任国师,秦国只怕是没救了,西殳可是清楚,秦国的新君只是一个二十三岁的年轻人。 就这样,荒与西殳各自演着,进入了西豲的领地。 三千骑兵被安置在一侧的营帐中,荒带着十名亲卫走进了西殳的王帐。 第39章 三两酒下肚,结为常棣。(求推荐,求收藏,求月票) 营帐中。 荒落座,亲卫在一侧站立。 营帐中心的一拢火,让荒感受到阵阵暖意,连日冒雨行军寒透了的身子,也逐渐活过来了。 西殳示意其他人入座,递给荒一把匕首:“国师,刚烤好的羊,尝一尝味道怎么样?” 说话之余,西殳拿起匕首割下一条,放在了嘴里,朝着荒看了一眼。 看着冒热气的马奶酒,荒端起来抿了一小口,他比较挑,连秦国凉茶都喝不惯,更何况是戎狄的马奶酒了。 这个时代,制作工艺很粗糙,味道有点腥,不好喝,但适合淋雨后的人喝。 放下酒盅,荒拿起匕首割了一条,有模有样的放在了嘴里,烤全羊是一道名菜,戎狄积年累月的食用,手艺很不错。 此时,荒没有客气。 一路上,尽啃干粮,喝清水了,如今有烤全羊,有马奶酒,正好驱驱寒,补充一下体力。 见到荒食用,西殳笑着示意手下人:“给这些勇士也送一点过去,连绵不绝的雨,太辛苦了。” “首领不必管他们,一群丘八,让他们自己动手吧。”荒摇了摇头,大手一挥:“给他们羊,让他们自己弄。” “别惯着他们!” “好。” 西殳没有拒绝,他也不想将刚刚烤好的羊分掉,他在蛰伏,在秘密壮大自己,这个时候他没有挑衅秦军的打算。 秦国再弱小,那也是中原七大强国之一,在他没有彻底整合戎狄各部之前,他不会冒险得罪秦国。 他虽然与燕赵都有联系,但受困于人口,受困于地形,他对于中原局势了解不多。 燕赵使者尚未到来,西殳并不清楚中原的剑拔弩张,也不清楚如今的秦国有灭亡之危。 所以,他招待荒很真诚。 推杯换盏一阵,西殳笑问,道:“霖雨持续不停,国师这个时候入我西豲,可是有诏命?” “哈哈,首领别急,我可是带着善意而来。”荒拍了拍西殳,自得一笑:“少梁邑一战,戎狄青壮死战不退,立下了赫赫战功。” “先君亡故,如今新君继位,打算封赏各部。戎狄部族中,我推荐了西豲。” 说到这里,荒露出一副你懂的神色,看着西殳轻扣案头两次:“首领,这一次本国师可是为了你说了不少好话……” “国师大恩,西殳没齿难忘。”西殳连忙起身,向荒行了一个戎狄礼节:“以后,国师就是我西豲最好的朋友。” “当然了,属于国师的那一份,西殳绝不让国师这霖雨天白跑一趟……” “哈哈,西殳首领以后一定会成大事儿。”荒大笑,随后取出一卷帛书:“经过本国师的劝谏,君上打算让西殳首领担任狄道令。” “同时狄道内的戎狄部族,以后都属于西豲。” 闻言,西殳大喜,连忙给荒切肉,递酒:“国师大义,西殳无以为报,西殳愿与国师结为常棣,不知国师可否?” 这一刻,荒上头了。 脸有些红,落在西殳眼中,是荒不胜酒力,是醉态。 “哈哈,常棣之华,鄂不韡韡。凡今之人,莫如兄弟。”荒拉着西殳的手,满眼热情:“我与首领一见如故,正该如此。” “西殳也是此意。” 就这样,一场见面,在营帐中所有人膛目结舌中,荒与西殳拜了把子,结成了兄弟。 喝下血酒,两人关系迅速拉近,谈天说地,一下子聊了很久。 末了,荒回到营帐休息,西殳送行,随后折返。 折返的西殳,脸上的醉意早已消失不见,望着隔壁三丈外的营帐,若有所思。 “王,为何要与秦人国师结为常棣,他怎么配?”小豲有些不解,向西殳,道。 “哈哈,他配。” 西殳轻笑,向小豲解释,道:“他是秦人国师,又是秦国新君嬴渠梁伴读,两人自幼一起长大,关系深厚。” “可是王,这只是他的一面之词……” 瞪了一眼小豲,西殳摇了摇头:“此人不学无术,又眼高过顶,还好色贪钱,这样的人成为了秦人国师,已经说明了很多的问题。” “要不是仗着嬴渠梁,他又岂敢在军中如此为非作歹……” 这时,小豲想起初见荒的情形,不由得沉默了。 “看来是我多虑了,此人来我西豲,只是想要捞一些好处。” 西殳酒量很好,宴会上根本就没有喝醉,一切都是他装的,提出结义,也只是一次试探。 秦君的封赏,他想要。 狄道内的戎狄部族,他也想吃下,只是他西豲是强一点,但狄道内的部族不少,他想要吃下很难。 除非借助外力。 而荒就是最好的外力。 秦人国师是他的常棣,未来他可以打着荒的名号,慢慢的蚕食戎狄各部。 而荒不会久留西豲,结义对于荒意义不大,但对他,却是实现理想的关键。 一念至此,喝了一口马奶酒,西殳朝着小豲:“将我与秦人国师结为常棣的消息散播出去,不光是族人,我要整个戎狄部族都知道。” “诺。” …… 同样,一脸醉态的荒,回到营帐,没有了戎狄人,瞬间就清醒了过来。 与西殳结为兄弟,是他预料之外的事情,不过此事对他的谋划影响不大,他就顺水推舟了。 与西殳接触了,荒也清楚了这个人野心极大,只不过受困于实力,不得不伏低做小。 “子车英,让兄弟注意警惕,这里终究不是栎阳。”喝了一口子车英递过来的白水,荒嘱咐,道。 “诺。” 点了点头,子车英迟疑:“国师,为何要与西殳结为常棣?我秦国国师尊贵……” “哈哈,子车,你呀!” 荒笑了笑,并没有过多解释:“想来,西殳会急着扩散我与他结义的消息。” “你趁机摸清楚西豲的虚实。” “诺。” 点头答应一声,子车英:“国师,我们的人只怕不好将消息传出去!” “传什么消息?” 这一刻的荒有些恨铁不成钢:“只要我们知道西豲虚实就够了,子岸不需要知道。” “子岸是军中宿将,自然会判断战场局势,会在第一时间锁定攻击目标所在。” …… 第40章 在这方面荒也是个俗人。(求推荐,求收藏) 杀羊宰牛且为乐。 充斥暖意的营帐中,歌舞不休,这种古朴的异域风情,让荒很是新奇。 戎狄女人的舞姿不如魏女妖娆,也不如魏女歌甜,但这种别开生面的粗矿舞蹈,更引男人的兴趣。 犹如祭祀之舞,有一种来自大自然的美,独特的韵律,古老,神秘。 荒上头了。 双眸失神,笑容淫/荡,盯着舞女,就差流口水了。 “荒,这是大哥部族中巫女,担任祭祀,乃我西豲的第一绝色,怎么样?喜欢吗?” 西殳对荒色眯眯的眼神视而不见,情真意切的推销着族中巫女,在他看来,只要大事可成,别说是一个巫女,就算是神灵他都敢送上荒的床榻。 这个时代,信仰神灵。 但,真正对神灵敬畏的从来都是底层庶民,上位者心里,没有半点对于神灵的敬畏。 “不错,不错,大哥有心了。”荒目光炙热,恨不得扒光巫女,提枪一战:“大哥怎么知道荒就好这口?” “哈哈……” 营帐中,宴会持续。 西殳以美酒,美色继续腐蚀荒的内心,作为西豲的王,西殳从来没有把荒这个小年轻放在眼中。 少年人,最好蛊惑了。 没有经历世事沉浮,没有见过人心鬼蜮,本身就单纯的向白雪一样,只要稍微引导就会沦陷。 更何况,少年血气方刚,最逃不过的就是美人关。 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如何意志坚定的英雄,在美人面前,也会化作绕指柔。 西殳的这一手段,对于其他人也许有效,只是遇到了荒这个怪胎,先不说武道强者,本身就意志坚定。 荒在那一世,有太多的老师,也看过无数热舞,巫女的祭祀之舞,古老,神秘,但诱惑上根本无法与那些热舞比。 “大哥,等……”咽了咽口水,荒接着,道:“等雨停了,我便启程前往狄道,以全你我常棣之情。” “好常棣。” 达成目的,西殳心下大喜,看着荒目光始终盯着巫女,连忙轻笑:“荒,大哥一会儿给你送过来如何?” “好呀。” …… 荒离开营帐,歌舞渐熄。 西殳看着眼前的少女,递过去一盅马奶酒,这一刻,一个大男人眼眶泛红:“苍雪,辛苦你了。” “为了西豲,一会儿委屈你了。” 苍雪没有接,清冷的目光盯着西殳:“我侍奉的是西豲的神灵,首领这么做,不怕天神震怒么?” “如今的秦国,才是西豲的神灵,代表着秦国新君的荒,才是西豲的神灵。” 这一刻,西殳深深的看了一眼苍雪,意味深长的问道:“更何况,我们能拒绝么?” “为了西豲,为了族人,这不也是你巫女的责任么?” 苍雪裂了。 她没有想到西殳如此无耻,为了所谓的大业,连她这个巫女的主意都敢打。 只是她反抗不了。 神权在西殳这样的人眼中,只是用来控制人心的,她还记得,上一任巫女怎么死的。 她又是如何被推选为巫女的。 想起西殳残忍的手段,这一刻,苍雪心凉了。 西豲的未来,不应该靠族中青壮么?靠族中男人么?何时需要一个女人盯在前面? 曾经,她认为西殳是一个雄才大略的人,是西豲的中兴之主,如今她算看透了。 一个靠出卖族中女子,来换取利益的人,又如何能够成就王霸之业。 一念至此,苍雪走出营帐,朝着荒的营帐而去。 她要以身饲虎。 “国师,军中的斥候告诉末将,根据他对于天气的观察,明日这一场雨就会停。” 子车英说话之间,语气有些激动,他们已经在西豲待了三天了,体力也恢复了。 “情况已经摸清楚了,就是不知道子岸到了没?” 闻言,荒不由得轻笑:“以子岸的性格,只怕早已经到了,就等雨停了。” “你与西殳商议一下,本国师对他们的祭祀很感兴趣,等雨停,让巫女主持。” “一来告慰上天雨停之恩,二来也算是给本国师送行。” “诺。” 点头答应一声,子车英无声笑着,这几天他与荒也算熟了,自然清楚荒的打算。 “国师,这样能成么?”一语双关,子车英是个很聪明的人。 “废什么话,本国师跋涉千里,为了秦国,为了君上,还不能享受享受?” 质问一声,荒眉头微动:“更何况,等雨停,一旦天气转晴,便要启程狄道,为大哥收服狄道中的戎狄部族。” “国…”子车英欲言又止,看了一眼荒,随及沉默。 “西豲,巫女苍雪特来侍奉大秦国师。”如黄鹂清鸣,苍雪的嗓音很是空灵。 “巫女来了,就直接进来吧!”轻笑一声,荒示意子车英离去。 子车英走出营帐,苍雪走进营帐,在荒对面落座,身穿兽皮的苍雪,有一种野性的美。 “国师,真要帮助西殳掌控狄道么?”苍雪低声。 “对啊,西殳是我大哥。” 荒目光肆意,在苍雪身上游走:“巫女入我营帐,可想好了么?” “我……” 说完这句话,荒便不再言语,也没有扑倒巫女。 心有余而力不足。 他才年十四,本来练武都有些迟了,元阳若再泄了,他的武道将会是折戟。 光是一个分得清轻重的人。 更何况,苍雪并非绝色,肤色并不白,凶也不大,浑身曲线倒是不错,但不是荒的菜。 在这方面,荒就是一个俗人。 白,大,长是最基本的要求,这一世,他为秦国国师,他的女人,当为天下绝色。 对于相濡以沫,至于爱情,荒从来就没有想过。 对于武夫,爱情是最奢侈的。 但凡是武夫沾染爱情,都会以悲剧收场,从而心智崩溃,再也没有了一往无前之心。 世间文字八万个,只有情字最杀人。 这是古老先贤用性命得来的领悟,正所谓情深不寿,他一个志在长寿的武夫,又岂能情深。 夜沉沉,营帐中灯火摇曳,荒等着天明,等着雨停。 巫女忐忑。 在床榻边坐着,心中天人交战,部族,自己,命运,神灵,还有眼前这个秦人国师。 …… 第41章 杀。(求推荐,求收藏,求月票) “国师,雨停了。”五更时分,子车英突至营帐,在巫女疑惑的目光中道了一句。 “替我着甲!” 吩咐子车英一声,荒朝着巫女:“你帮我整理长袍,细心点,这可是秦君专门赐下的国师服,整个秦国就只有一件。” “诺。” 巫女整理国师袍,在营帐中的火光下,她余光看到了荒着甲的模样,俏脸微红。 着甲让本就俊朗的荒更添了一份英武,良好的面容,总是拉近人的第一印象。 贤者一次又一次的告诫我们,不要以貌取人,但是人们往往都会以貌取人。 容貌是人最先,也是最直接的展示。 着甲后,荒:“下去吧!” “诺。” 子车英离开营帐,荒轻移两步,站在了巫女身后,这个时候,巫女苍雪也整理好了长袍,转身正欲告诉。 “呲……” 荒拔刀,刀锋划破了苍雪的脖颈,鲜血呲出来,她脸上还有刚刚诞生的笑。 就这样定格。 提着刀,荒走出了营帐,这个时候子车英也赶了过来,示意,已经准备好了。 “杀!” 西殳的营帐就在三丈开外,也是三千骑兵的第一目标,子车英一马当先,率领大军冲杀。 三千骑兵,在夜色下冲杀,几乎在瞬间就踏破了西殳的营帐,将其中的人尽数斩杀。 然后,朝着被动静惊醒的西豲冲杀过去。 “国师,里面没有西豲首领。”子车英脸色难看,他们突兀动手,依旧没有围杀西殳。 “这个老狐狸!” 怒骂一声,荒手中长刀前指:“看来,西殳应该在后面,西豲青壮聚集地。” “传令大军随我冲杀!” “诺。” …… 一时间,西豲营地兵荒马乱,秦军士卒冲杀的动静惊动了西豲青壮,西殳被唤醒。 “王,大事不好了,敌人杀来了!”小豲没有见到秦军士卒,被动静惊动,立即前来寻找西殳。 翻身而起,西殳手握弯刀,脸色铁青:“传令青壮,随本王杀敌,同时派人通知秦人国师。” “诺。” “杀……!” 喊杀声震天,整个西豲营地彻底乱了,双方冲杀,血流成河,一具具尸体倒下。 与此同时,看到雨停,子岸便下令大军推进,向着西豲营地杀来。 “秦人国师,你这是找死!”看着手握长刀,骑在马上英武不凡的荒,西殳怒吼。 “大哥,你我结为常棣,你为兄,我为弟,如今弟弟我需要战功升官发财,还望大哥成全。” 荒手中长刀举天,大喝一声:“请大哥赴死——!” “杀!” 这一刻,荒带头冲杀,秦军骑兵士气大震,直逼西殳而去。 “秦人国师,今日本王要杀了你,为我死去的族人陪葬。”西殳大喝一声,手握秦剑冲杀而来。 两个人的目标一致。 他们都想要杀了对方,从而震慑敌军,以求最快的解决这一场战争,让自己处于不败之地。 当! 长刀怒劈而下,荒纵马飞驰,西殳提剑格挡,眼中杀意有如实质,他准备了五千人的大军,但没有骑兵。 荒爆发的太过突然,他根本来不及赶到马场。 西豲不缺战马,但面对秦国国师,西殳不想暴露,故而仓促之间难以纵马而战,发挥他们的长处。 只能以己之短,来抗衡秦军精锐铁骑,五千青壮,面对骑兵冲杀,一个回合便倒下了无数。 秦军精锐乃百战之师,他们的反应,他们的战斗意识远非西豲青壮可比。 余光中,族中青壮一个个倒下,刺激的西殳发狂,这不光是族人死去,也是他的大业死去。 “荒,老子要你的命!” 怒吼着,西殳不管不顾冲杀向荒,这一刻,荒人随马动,手中长刀以诡异的弧度斩下。 “咻!” 与此同时,一道箭矢破空而至,直入西殳的后心,荒的长刀恰好斩过西殳的咽喉。 “国师,你没事吧?”子岸纵马而来,眼中满是担忧。 “哈哈,我没事。” 荒看了一眼子岸,随即断然下令:“子岸,立即率领所部骑兵,斩杀西豲。” “诺。” 见荒无碍,子岸也松了一口气,听到军令下达,子岸手中穆公镇国金剑高举:“国师有令:杀——!” “杀!” 近三万大军冲杀,清一色的铁骑,这对于西豲青壮而言,这不是战争,而是一场屠杀。 目光从战场收回,荒向子车英:“子车英,给你一个千人队,由你负责派遣使者入戎狄各部,宣读大秦新君诏书。” “让各部首领各自领部族中一千青壮,立即前来西豲接君上诏书,不奉诏者尽数记下,我让子岸走一趟。” “诺。” 点头答应一声,子车英带着一千人纵马离去,荒看着残破的营地以及老弱妇孺沉默。 半个时辰后,杀戮落下帷幕,浑身浴血的子岸匆匆赶来:“禀国师,此战我军尽灭西豲青壮,我军阵亡三千,重伤六百,轻伤四千。” “让军中医者立即处理伤口,轻伤士卒收拢我军阵亡将士的尸体。” “诺。” 点头答应,子岸朝中军司马一挥手:“国师有令,立即行动。” “诺。” 中军司马带人收尾,子岸撇了一眼营地中的老弱妇孺皱着眉头,道:“国师,这些西豲的老弱妇孺怎么办?” 荒抬头,天破晓。 大日从地平线升起,天地间一片明亮,荒沐浴阳光中,仿佛穿上了一层金辉。 “杀!” “然后将所有人的头砍下来。”长刀指地,荒神色平静,语气冷漠:“在这里,给我搭一座京观出来。” “国师,杀老弱妇孺,消息传出去,西部只怕不稳?”子岸脸色焦急,朝着荒劝:“而且山东诸国会借口此事……” “哈哈,杀了青壮,这些妇孺老幼全部看在眼中,心中早已埋下仇恨的种子。” 荒撇了一眼子岸:“与其等他们长大复仇,让你我鸡犬不宁,所幸,全杀了最好。” “而且我让子车英传诏戎狄各部首领来此,想来,燕赵的使者也快要来了。” 说到这里,见子岸还没行动,荒呵斥,道:“还愣着干什么,赶紧干活,忙完了准备宴会,迎接各部首领,也准备迎接燕赵使者。” 第42章 赵种的野望(求推荐,求收藏,求月票) “给栎阳传信,事成。” 荒站在大石上,对于周遭杀戮视若无睹,生在乱世,这便是宿命。 他是一个冷漠到理智的人。 荒不是天生的杀胚,只是为了秦国,身为秦人他不得不斩草除根。 若是中原族人,荒也许还会手下留情,对于蛮夷,他的心没有丝毫波澜。 “诺。” 特使奔走,纵马直入秦国腹地,荒望着大日升空,对于戎狄诸部有了一个大致的想法。 掌控这里,设置秦吏,划县而治之。 狄道一带发生的惊变,并没有很快传出去,此事秦国朝廷,山东六国依旧蒙在鼓里。 “国师,斥候发现了前来的燕赵使者,要不要?”说话之余,子岸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 “杀坯!” 笑着呵斥一声,荒轻声:“我们代表着秦国,代表着君上,不要就知道打打杀杀好不好?” “要拿真善美来打动人……” 说到这里,荒不放心,向子岸叮嘱,道:“沿途监视他们,如果一路前来营地就别管了,如果有消息散播,立即清除。” “我是杀胚?”子岸看了一眼鲜血染红的地面,嘀咕:“到底谁是!” 没有理会子岸的吐槽,荒从大石上走下来,阳光洒在荒的身上,如神如圣。 这一刻,荒脸上的笑容也更为灿烂,有一种温暖人心的力量。 “让将士们打扫一下战场,将敌人的尸体埋了,将营地收拾好。” “诺。” 阳光下,大秦龙雀闪烁寒光。这一次荒亲自前来,谋划如此之久,他要以大秦龙雀,穆公镇国金剑之名,与戎狄各部立约。 从此一举安定西部,让秦国再无后顾之忧。 …… 逢泽。 魏王罃一众人与齐王会面,齐王热情招待:“魏王,赵侯前来,可是有事儿?” “哈哈,诸国会盟,我等五国出兵,然粮草银钱不足,不知齐王可否提供一些?” 作为会盟盟主魏王罃笑了笑,朝着齐王田因齐,道。 说话之间,齐王亲卫已经端来了齐酒以及齐国美食,一时间,营帐中气氛热烈了起来。 抿了一口酒,齐王沉吟,道:“六国会盟灭秦,齐属于其中之一,无法提供士卒,承担粮草财货乃是自然。” 从魏王罃与赵侯种联袂而来,田因齐就清楚,齐国要是不付出什么,其余诸国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见魏王罃满面笑容,田因齐试探,道:“只是不知,盟主想让齐国承担多好?” 齐为当世强国之一。 齐楚乃最近迅速崛起的诸侯,又是与魏一样,无视周室天子,称王于天下。 魏王罃虽自大,却也清楚齐楚对魏国的威胁远在秦国之上,此番会盟的目的,不光是瓜分秦国,也是为了削弱诸国。 一念至此,魏王罃轻笑:“不用太多,军粮十万斛、马草五万担、盔甲兵器五万套,另加万金。” 这个数目不大,却也不小,赵种眼中满是羡慕,这个数量他们赵国拿不出来,所以只能以将士的命去搏杀。 身处小国,各处捉襟见肘,反而更渴望这种挥金如土。 闻言,齐王眉头一皱,脸上的笑容也一下子僵住了,在他看来,魏王罃这根本就是狮子大开口。 他没有在第一时间拒绝,而是思忖顷刻:“魏王,为了会盟,为了中原的和平,粮草兵器我出。” “但是,万金就算了,不是孤不想出,实在是我齐国无力承担。” 此话一出,空气都为之一滞,营帐中气氛骤变,魏王罃脸上笑容也暗淡了。 齐王的拒绝,让魏王罃感受到了挑衅,他心里清楚,齐楚翅膀硬了,这是要展翅高飞啊。 将酒盅里的齐酒一口饮下,魏王罃语气幽幽,道:“齐是大国,春秋一世,齐为霸主,如今连万金都拿不出?” “寡人虽然老了,还不至于糊涂!” 营帐中一片沉默,赵种庞涓等人都看出来了魏王罃的不高兴,田因齐自然也看出来了。 给魏王罃添满酒,田因齐不禁苦笑,道:“齐终究不是魏,没有先王积累,也不是中原腹心。” “这些年,奖励垦荒、更新兵器、开办学宫、赏赐将士,处处用钱,齐国没有多余的银钱。” “盟主,田因齐是一个实在的人,有就是有,没有就是没有,粮草兵器有一些,银钱真的拮据。” “齐王何须搪塞?” 魏王罃莞尔一笑,大摇其头:“一个几百年大国,任何一件国宝便价值连城,如何能拮据?” “天下财货,聚于王室。” “如今的齐便是当世强国,寡人可是知道,你田氏在一百年前就是姜齐的公卿首富。” …… 齐与魏争,庞涓眼中烨烨其华,他乃魏将,乃魏王罃手中最锋利的剑。 只是两王相斗,他这个臣子不好贸然参与。 一旁的赵种,喝着美酒,吃着齐食,对于齐王与魏王的唇枪舌剑,看的津津有味。 齐魏乃当世大国,魏更是中原霸主,而他的赵国弱小,又夹在魏齐之间,他只能当看客。 甚至心头有一种冲动。 最好齐魏大打出手,而他坐收渔翁之利,从而赵国崛起,他赵种也能称王于天下。 称王中原,赵为天下强国,这是赵种一直以来的心愿。 “齐王,五千金如何?”庞涓突兀开口,将死寂的气氛打破,赵种无奈摇头。 庞涓给了魏王罃与齐王田因齐台阶下,齐魏短时间只怕打不起来了,他相信两王一定会下。 因为庞涓是天下名将,鬼谷子的高徒,又是魏国上将军,六国联盟的合纵长。 身份足够。 而且魏王罃与齐王田因齐两人都不想撕破脸。 “挤一挤,孤争取拿出五千金来。”田因齐脸上阴转晴,向魏王罃一拱手,道:“盟主觉得如何?” “行!” 面子上过得去,魏王罃也不强求,直接断然开口,道:“齐王就挤出五千金来,剩下的五千金由赵侯,楚王,韩候,燕候来补齐。” “诸位以为如何?” 瞧见魏王罃冷漠的目光,赵种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下去,此刻他直接裂开。 他没想到吃瓜吃到了自己身上。 第43章 魏王罃第一次清晰的感觉到了霸权的动摇。 “好。”赵种点头。 他没有选择,只能压下愤怒,忍气吞声。 这便是弱小带来的后果。 田因齐有拒绝的底气,但是他没有,赵国的国力支撑不起这样的底气。 “我赵国会认领一份,只是盟主也清楚,我赵国贫弱,数量只怕不会太多。” 不答应会恶了魏王罃,进而遭遇魏武卒进犯,但是出钱,赵种也心疼,只能折中。 “哈哈,寡人心里有数。” 一场会盟就这样结束了,粮草与兵器由齐王提供,所需要的银钱齐王出一半,另外四国同出另一半。 魏国出庞涓。 诸王收拾东西,准备离开逢泽,这一场会盟,达成了灭秦意见,也划定了势力范围。 但,因为一些细小琐事,诸王心中多少有些不满。 特别是魏王罃。 中央盟主营帐,魏王罃喝了一口酒,眸子里闪烁着很久没有出现过的阴沉。 “上将军,对于齐王此人如何看?若我军伐齐有几分把握?” 从夺嫡继位,从而称王,雄霸中原,魏王罃一路走的太顺,父亲与大父留下的底子太厚,让他从未受过气。 齐王的表现,让魏王罃意识到,齐国已经翅膀硬了,已经开始挑衅魏国霸权。 必须要打压。 “王上,田因齐虽然年轻,却果敢,英武,他年龄不到三十,登上王位不过两年,其贤明已天下共知,堪称英主。” “在两年的时间里,田因齐整顿吏治、减少赋税、招贤用能、兴办学宫,如今齐地一片生机勃勃。” “齐地处大海之滨,土地肥沃,民风强悍,文武鼎盛,临淄已经成为仅次于大梁的繁华大都。” “这个天下除了我魏市外,已经有了一个齐市。” 庞涓语气肃然,他对于齐国也心里没底:“王上,齐不是秦,想要伐齐,需要徐徐图之。” “当下我们最紧要的是灭秦,等吞并秦地,解除后顾之忧,我们才有资格图谋齐地。” “寡人知道了。” 半响,魏王罃还是决定咽下这口气,灭秦的大好时机,不能因为一时意气作罢。 最重要的是,他认为庞涓分析的很有道理,齐国已成庞然大物,等闲难以灭之。 “回安邑。”魏王罃目光幽深:“想来,公子卬与丞相应该回来了,五百里河西,将会再一次入我大魏。” “臣恭喜王上得偿所愿。” 这一刻,魏王罃与庞涓这对君臣脸上都浮现出喜色,五百里河西入魏境,秦国将虚弱不堪。 在秦国属于五霸时,有整个八百里渭水平川,再加上河西三百里和后来夺取的西戎之地,地广两千余里。 当时,秦国是除晋国以外的第二大诸侯。 中原局势进入战国以来,魏夺取秦河西三百里,并且将崤山地带与函谷关以西三百里也占领。 赵国占领秦国西北部一百余里,燕国也夺取秦国北部将近一百里。 如今的秦国已龟缩到华山以西,地不过七八百里,庶民不过一两百万,可用之兵不超过十五万。 此时,有灭秦之契机。 魏王罃清晰的感受到了魏国霸权的动摇,他迫切的渴望一场扬威的大战来稳固霸权。 上将军庞涓也渴望一场灭国之功,来登顶魏国相权,实现人生理想。 向老师证明自己。 …… 会盟结束,诸国开始抽调兵马,而这个时候,荒也等来了燕国与赵国的使者。 原本高傲,自视甚高的燕赵使者,见到营帐外堆积的京观,一下子脸色苍白,瘫坐在了地上。 “国师,这几位便是燕国使者,这几位是赵国使者,他们前来寻找西豲首领,称带着燕候,赵侯的意志而来,想要给西豲首领泼天富贵。” 子岸看着因为京观而面色煞白,瘫坐在地上不知所措的燕赵使者,眼中掠过鄙夷。 荒从大石上跳下来,一把抽出大秦龙雀,长刀拍在燕国特使的脸上,笑问:“贵使入秦,为何不走大道?” “燕国好歹也是老牌诸侯,姬姓一脉,如今怎么也做起了这等鸡鸣狗盗之事?” “我们只是燕商!”感受到长刀刀锋的冰冷与寒意,燕国特使狡辩:“秦国国师,你是要交恶燕国,让秦燕开战么?” “还不赶紧放了我们,你这是对于我燕国的挑衅!” “哈哈,忘了告诉诸位,我脾气不好。”荒轻笑,刀身再一次轻拍:“逢泽会盟一事,尔等当真以为我秦国不知么?” “秦国国师,我等只是赵商,来秦国是为了生意,我等都带了财货,一看便知。” 赵国特使坐不住了,他们没有想到秦人识破了他们的诡计,并且灭了西豲,在这里等他们送上门来。 这个时候,再不狡辩,就只有死路一条了。 “子岸,将所有人带下去,严格关押,任何人敢偷跑,不用请示,直接就地格杀。” 荒平静从容,一道道命令,条理分明:“将他们带来的财货,以及燕候,赵侯的信物保存好。” “找一个精通燕赵文字的文吏,写几封他们的认罪书,让他们签字画押。” “诺。” 点头答应一声,子岸一挥手:“带下去,严加看管。” “诺。” 副将带着燕赵使臣离开,子岸皱着眉头向荒询问:“国师,这些杂怂要留着么?” “暂时留着,接下来,他们还有大用。”荒神秘一笑,深深看了子岸一眼,意味深长,道:“想来,他们应该快要到了。” “子岸,让兄弟们搭一座高台,准备三牲祭品。” “诺。” 这一段时间以来,荒算无遗策,彻底屠尽西豲,手段狠辣,让子岸彻底信服。 他相信荒每一次的行事,都有特殊的意义,绝不会无的放矢。 …… “驾……” 秦军骑士一路从西豲入栎阳,手持金令箭,沿途关隘城池大开其道,用最短的时间赶到了栎阳。 “君上,金令箭使者到了,此刻正朝着政事堂赶来。”黑伯语气低沉,向嬴渠梁禀报。 “快,将其带过来。” 嬴渠梁‘腾’一下站起来,朝着赢虔与甘龙:“大哥,上大夫,随孤一起去看看。” …… 第44章 腐蚀是循序渐进的过程(求推荐,求收藏,求月票) “诺。” 甘龙与赢虔对视一眼,跟随嬴渠梁走出了政事堂,金令箭使者乃秦国最高层次的紧急消息传送。 在金令箭特使面前,一切关隘城池,一切行人商贾都得让行。 如今的秦国,能够启用金令箭的只有两个人,一个是东出分化六国的景监,一个是西行镇压戎狄的荒。 无论哪一个,都牵动秦国朝野上下人心,因为他们的成败,关系到大秦的处境。 “禀君上,此乃国师密信。”金令箭使者高举铜管,朝着嬴渠梁行礼,道。 赢虔上前一步,从使者手中接过铜管,看了一眼泥封,随后递给嬴渠梁:“君上,泥封完好,没有被打开过。” “嗯。” 接过铜管,嬴渠梁没有急着打开,而是撇了一眼黑伯:“带他下去休息,等恢复了,让其入政事堂。” “诺。” 黑伯带着使者离去,嬴渠梁一用力,拧开了铜管的一端,将里面的帛书取了出来。 帛书不大,上面只有两句话。 事成。 荒欲以穆公镇国金剑与戎狄诸部立约,事了,回。 看完,嬴渠梁嘴角浮现一抹笑意,心中压着的巨石,终于稍微落了落,让他喘了一口气。 “上大夫,大哥你们也看看,国师传来了好消息。”嬴渠梁将帛书递给甘龙,语气振奋:“秦国西部已经无忧了。” 甘龙与赢虔看过帛书,两个人也是松了一口气,与此同时,他们对于荒有了新的认识。 此人,可当秦国国师。 甘龙双眸微眯:“君上,国师平息戎狄,这是好事,只是景监一天不送回消息,我们就一天不能安心。” “秦国最大的危机,从来都不是戎狄反叛,而是山东六国大兵压境!” “上大夫说的不错,不过所幸有了好的开始,我相信秦国一定会渡过难关。” 赢虔感慨万千,这一段时间,灭国之危犹如泰山压在秦国君臣头上,阴影笼罩整个栎阳,让他们提心吊胆,让他们喘不过气来。 先是霖雨落下,让秦国有了喘息之机,如今国师荒平息戎狄,秦国终于可以一心面对六国了。 “景监那边确实重要,庞涓与魏王罃意图灭秦,而灭国不可能用阴谋诡计,只能是大兵压境。” 嬴渠梁苦笑连连:“五百里河西为代价,希望公叔痤能够做到,要不然嬴渠梁就是秦国的罪人。” “大哥,上大夫你们忙,孤出去走走,透口气。”说罢,嬴渠梁走出了政事堂。 这一刻,赢虔与甘龙都没有阻拦,年轻的国君身上,压着千斤重担,扛着整个秦国。 举国上下,嬴渠梁才是压力最大的人。 出去透口气,让嬴渠梁放松一下心情,也是好事。 …… 安邑。 其余的策士奔赴诸国,景监带着嬴渠梁亲自托付的黑林,来到了魏国安邑。 相比于黑林一副乡下小子进城,一脸的稀奇,景监的神色就自然多了,他景监好歹是见过世面的人。 那晚洞香春的酒,他至今回味。 很润。 “猗垣大哥,这安邑可真繁华,啥时候我栎阳也如此繁华了,君上也就不用担心了。” 撇了一眼小黑炭,景监轻笑:“安邑乃魏国都城,魏国乃当世霸主,自然繁华。” “传闻大梁比安邑更繁华,闻名天下的魏市,就在大梁。” “还有记住一点,你我是薛国商贾,与秦毫无关系,言语之间,不能有丝毫的疏漏。” “诺。”黑林低下头,心中暗自谨记。 “先行入住,你亲自去王街送拜帖,记住态度恭敬一点。”景监嘱咐,随后踏入客舍。 “诺。” 点了点头,黑林脸上的好奇更为浓郁,安邑街巷的繁华,处处吸引着她的注意。 余光中,黑林的表现尽数落入景监的眼中,对于此,他只是笑了笑,对灯红酒绿的向往,对于繁华世道的惊奇,是在所难免的。 带着黑林逛了逛,景监便回到了客舍,用过餐后,黑林前往王街送拜帖,而景监准备礼物。 与荒走了一遭,景监对人情世故,更为熟稔了。 …… “拜帖已经送到,公子卬府上家老言,公子卬今夜有空。”黑林匆匆而来,向景监行礼,道。 “你在客舍中休息,这里是安邑,不是栎阳,别乱跑。”景监嘱咐一声,随及走出了客舍。 他需要准备厚礼。 入夜,景监乘坐华贵的马车,在一队人的护卫下,来到了公子卬的府邸前。 早已等待在此的家老,苍老的脸上浮现出一抹笑意,向着景监拱手,道:“敢问先生,可是薛国贵客?” 景监走下车,一身衣着打扮富贵无比,见到家老行礼,连忙笑着拱手:“家老安好,在下正是薛国猗垣。” 老人脸上笑意更浓,伸手前引:“公子已在府中等候先生多时,请——!” 如今的景监已经习惯了这个身份,向老人从容笑,道:“家老,我猗氏一族有个讲究,首次遇家老必得送一件薄礼,叫一路通吉。不成敬意,请家老笑纳。” 与此同时,景监身后的仆从将一个小木匣递给老人,打量了一眼小木匣,家老态度更为热情。 “先生,请。” 礼多人不怪,不论是在那个时候都是如此,哪怕是这个礼崩乐坏的时代。 景监一直记着荒的一句话:只要是人就会有弱点,只要找到对方的弱点,持之以恒,必然会攻克。 来安邑之前,针对公子卬的情报收集就开始了,可以说,现在的景监,甚至比公子卬自己更了解公子卬。 “好。” 公子卬不认识景监,整个安邑,也只有卫鞅与公叔痤能够认出来,这只是景监第一次上门。 他从来就没有想过一次性就解决公子卬,像公子卬这样的人,见过了天下珍宝,又位高权重,心思深重。 面对这样的人,只能循序渐进,不能初一上门就暴露太多的需求,暴露的多了,不仅会引起对方的警惕,也会让自己主动权进一步丧失。 渗透一个人,可以慢慢来。 今日是家老,明日便是小妾,总有一天,公子卬会落入他的手中。 第45章 这是一个属于剑的时代(求推荐,求收藏) 初见。 印象很重要。 人与人的交往,是否会继续下去,除了足够的利益外,第一次见面的印象至关重要。 公子卬性喜奢华,出身王族,性格极为高傲,这一次景监不论是穿着打扮,还是言行举止都经过特殊训练。 迎合。 一路而行,家老在前,景监在后,一直到了正厅。 此刻,正厅中。 公子卬正在欣赏一柄名剑,剑鞘锈迹斑驳,透露出古老的岁月痕迹,剑长二尺三寸,乃杀人利器。 这是一个属于剑的时代。 拥有一口名剑,不仅是身份的象征,也是闲谈时可以与友人吹嘘的资本,同时也是立足之本。 “公子,贵客到了。”家老站在门廊下,向正在欣赏名剑的公子卬提醒,道。 撇了一眼家老,公子卬挥手,道:“将先生请进来。” “诺。” 他之所以愿意见猗垣,只是因为来自于叔父公子梁的引荐,说此人如何豪爽,如何不凡,引起了他的兴趣。 要不然,一介商贾,纵然是富甲天下,又如何能入得他的眼。 得到家老示意,景监走进正厅,向公子卬:“在下薛国猗垣,久闻公子贤明高义,特来拜望。” 闻言,公子卬眼前一亮! 景监军伍出身,身姿挺拔,英武,身上自带一股气势,让公子卬心下一动。 “卬只是一介闲人,当不起先生之赞,请入座叙谈。” 随及,公子卬向家老吩咐,道:“给先生上茶。” “猗垣多谢公子!” 拱手道谢,随后景监在西侧的客位坐定,家老端来茶盅,给两人一一倒好。 主位上,公子卬轻笑着举起茶盅道:“先生请。” 微微点头,景监态度恭敬,举起茶盅向公子卬示意:“吴茶名贵,多谢公子。” …… 两人一番说笑,喝茶,饮酒,纵论天下时事,以及各自的见闻,气氛融洽。 “公子爱剑?”景监目光落在剑架上,心下也是感慨万千,剑架上,乃是天下有名工布古剑。 “公子这口古剑,当真天下名器,价值不菲。” “先生也好剑?” 公子卬脸上笑容更显真诚,他本身就是一个爱剑之人,此刻他看向景监的目光中多了份欣喜。 “家老,将古剑拿过来,让先生上眼。”公子卬有些显摆,向家老吩咐,道。 闻言,景监押了一口茶,感受着茶香留于唇齿,轻笑着摇头:“赏剑在架,才是对名器的尊重。” …… 两人一夜深谈,一见如故,公子卬更有相见恨晚之感。 人与人之间,想要迅速拉近关系,找到共同话题是最简单的一种,景监研究过公子卬,此刻表现出的只是一个契合公子卬的完美体。 三更时分,景监婉拒了公子卬的留宿,离开了王街。 欲速则不达。 太过于急切只会物极必反。 反正也已经约定了下一次再会,景监相信,拿下公子卬只是一个时间问题。 抬起头看了一眼半空中的月,景监语气幽幽:“希望,时间还够,希望一切都来得及。” 回到客舍,景监和衣睡去。 第二天,一大早上,景监便招呼黑林,住进了洞香春。 作为薛国大商,自然要住在安邑最大的客舍,花钱如流水,做样子骗不了公子卬。 “家主,这便是洞香春么?”走进洞香春黑林被洞香春的壕无人性彻底的震撼了。 太富有了。 这是秦国上下都不曾有的风采。 “这便是闻名遐迩的洞香春,今日我带你开开眼界。”景监打量着洞香春,脸上带有回味。 那一日,荒帮他打开了人生新奇的开关。 今日无事,勾栏听曲。 有了上一次的经验,这一次景监很从容,不一会儿,便在雅间品着美酒,听着曲儿。 黑林红着脸,隐约有些羞愤,她没有想到一脸忠厚的景监,也是个风月场的老手。 正事不干,就跑来洞香春消费。 抿了一口魏酒,黑林欲言又止,看着舞姬与歌女,她沉默了。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只能陪着景监听曲儿。 她决定回栎阳了,向二哥告景监一状,景监拿着秦国国库的钱,用来买醉了。 让二哥狠狠的教训教训这个登徒子。 …… “国师,戎狄各部首领到都到了,我们该怎么办?”子岸走过来,朝着荒,道。 “带他们进来。” 荒撇了一眼穆公镇国金剑,嘴角的笑意变得有些阴险,他在这里等了这么久,自然不会空手而归。 “我等见过国师。”戎狄各部首领脸色苍白,额头有冷汗冒出,面对荒态度极为恭敬。 从来的路上,他们看到了那用人头堆积的京观,浓郁的血腥味以及强烈的视觉冲击,让他们头皮发麻。 这个天下没有秘密,狄道,临洮这一片更小,一有什么,很快就会有风声传出。 更何况,他们之间有利益冲突,对于彼此情况极为关注,大概清楚这里发生了什么。 “诸位不必多礼,我带着善意而来。”这一刻,荒脸上露出笑,很是灿烂:“西殳勾结燕赵,意图反叛我秦国,已经被大军击溃。” “不知诸位可曾有此心?可曾与燕赵乃至其余诸国勾结?” 此话一出,各部首领脸色大变,连忙向荒:“国师我等对秦国忠心耿耿,绝对不会作出这等丧心病狂的事来。” 众人一阵狡辩,他们都清楚再不开口,若是让荒误会,他们的下场,只怕不会被西殳好多少。 “还请国师相信……” “国师明鉴啊……” 各部首领狡辩,有几人脸色青红交替,不太自然。这些荒都看在眼中,却没有发难。 杀鸡儆猴。 西豲足够了。 “子岸,给诸位首领奉茶。”荒吩咐子岸,然后轻笑:“我自然是相信诸位的,只是燕赵使者被子岸将军抓了。” 三十多支戎狄部族,这是一股不弱的势力,荒看上了。 如今他手底下缺乏忠诚的,可用之人。戎狄部族入了栎阳,远离狄道等地,只能依附于他。 他要将戎狄诸部吃下去。 一念至此,荒目光从每一个首领身上掠过,最后意味深长:“空口白话,让我怎么相信诸位呢?” 第46章 以刀剑立约,定秦国西陲。(求推荐,求收藏,求月票) “我等忠心天地可鉴,国师为何不信?”阴戎首领脸色难看,他这一次纯粹是无妄之灾。 他阴戎安分守己,只想过好日子,结果被西豲拖下了水。 “国师,我等没有参与其中,还请国师明察!”这一刻,红发首领也是连忙开口,他要将自己摘出来。 眼前和善的少年国师,可是一个杀人不眨眼的狠辣的主,整个西豲都被秦人屠尽。 一时间,众首领心下忐忑,他们生怕荒因为西殳的事情,迁怒他们,从而大开杀戒。 “诸位稍安勿躁,我都说了,此来我带着善意而来。”荒抬手,示意众人稍安勿躁:“你们应该庆幸,这一次来的是我,而不是公子虔。” 相比于荒这个新生的国师,赢虔之名,才是真正的凶神。 这个时候,义渠首领向荒试探:“国师,如何才能放过我等?” 义渠村清楚,荒之所以召集他们,肯定不是为了灭口,而是想要解决问题。 此番恐吓,只是为了他的目的。 闻言,荒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义渠村,轻笑:“我召集诸位前来,是为了解决此事。” “君上赐我穆公镇国金剑,西陲之事,生杀予夺皆在我一念之间。” “……” “本国师刚被册封国师,在朝中关系并不牢固,想要平息诸位的事儿,需要打点……” 荒抿了一口酒,语气幽幽:“本国师与君上相交莫逆,新君继位不想大开杀戒,只要诸位诚意足够……” 说到这里,荒撇了一眼戎狄的诸部首领,迈步向外走去,淡淡的声音从传来。 “诸位好好想一想,我在狄道待的时间不会太久,中军司马,替我照看诸位首领。” “诺。” 荒在其中,压迫太多,让义渠村等人不知所措。 毕竟荒代表秦国,天生具有强大的压迫感,他们只是在秦国羽翼下求存的可怜人。 “该死的西殳,他死了,却将我们坑了。”红发首领怒不可揭,他又不是傻子,自然清楚想要平息此事,需要付出巨大的代价。 荒刚才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就差直说了。 “西殳已经死了,整个部族都灭了,被国师垒成了京观。”义渠村苦笑,朝着众人:“现在我们最该做的事如何才能平息此事,保住部族。” 北戎首领脸色凝重:“我等部族本来就穷困,根本拿不出银钱,而且我等族人,也无绝色美人让国师入眼……” 戎狄各部首领在商议,荒在营帐之外,望着碧蓝的天空,与子岸闲谈。 “子岸,你觉得这些人,最后会怎么选择?” 柱着秦剑,子岸嘿嘿一笑:“国师,事情已经到了这一步,他们还有何选择。” “大势在我手中,除了俯首,就只能再多几个京观了,他们都是聪明人,知道怎么选择。” “有时候,活着才是最重要的。” “哈哈,你说的不错,这个世界就是这样的残酷,强者才有资格生杀予夺,弱者命如草芥。” 荒双眸清亮,有些怀念:“不过,总有一天,这个世界会改变的,弱者也会受到律法保护。” “希望他们聪明一点,能够作出正确的选择,杀戮终究有伤天和,我是个武夫,而不是屠夫。” “咳咳……” 荒的话,让子岸呛了一下,回过神来诧异的看着荒,他发现荒竟然眯着眼睛。 日落日升,一天又这样过去了。 义渠村等人也商议出了对策,他们很穷,没有多少钱粮,能够拿得出手的只有牛羊马匹。 “国师,我等部族各出五百匹良马,与此同时,各出五千头牛,一万头羊。” 义渠村等人向着荒深深一拜:“还请国师为我等向君上进言,我等对秦国,对君上忠心耿耿。” “哈哈,诸位的忠心,我看到了。”荒示意义渠村等人入座,随即开口,道:“这样吧,牛羊就算了。” “尔等将马匹凑一个整数出来,本国师缺一支护卫,每一部族出青壮五百,诸位有意见么?” 此话一出,营帐中一片安静,以牛羊置换青壮,说不上吃亏与占便宜,他们有些不解的看向了荒。 “诸位不必惊慌,五百青壮只是担任我的护卫,未来也许会踏上战场,但这也是他们的机会。” “男儿功名马上取……” “好。” 义渠村点了点头,五百青壮,荒的胃口不大,他们都能够拿得出来,更何况为了部族,忍着痛,也要拿出来。 “就依国师之言。”与此同时,红发首领等人也开口附和。 “哈哈,诸位痛快。” 荒举盅,目光掠过众首领:“我也不是言而无信之人,此番回去,自当禀明君上,此事与诸位无关。” “当然了,本国师清楚,尔等心下依旧忐忑,这样,明日午时,我等于此地,以大秦龙雀,穆公镇国金剑立约。” “我会信守承诺,只要诸部效忠秦国,诸位便会安然无恙。” “如此甚好。” 闻言,义渠村等人也松了一口气,这个时代,人们对于信义深信,也比较看重。 有道是,季布一诺,重若千金。 虽然常说春秋无义战,战国更是礼崩乐坏,但这个时代信义无双,一个人可以凭借威信,一声令下,万人景从。 在这个时代,背信弃义的人,会被整个天下唾弃,没有人看得起。 “诸位,请共饮此盅。”说罢,荒一饮而尽。 “请。” 义渠村等人纷纷举盅,营帐中气氛活跃了起来,一时间,烤全羊香味四溢,推杯换盏觥筹交错。 “国师,这西豲已经不存,它的草场,它的牛羊,它的马匹财货……?”北戎首领目光炙热,不由得看向了荒。 此话一出,其余人也将目光看向了荒,他们都清楚西豲占据着最好的草场,有最肥的牛羊。 义渠村等人看到的,荒自然也看到了,西豲被灭,留下的遗产很丰厚,这些东西如何处理,都在荒的一念之间。 手握穆公镇国金剑,除非嬴渠梁亲至,否则谁也改变不了荒的决定。 “哈哈,此事简单,等立约之后,荒自会给诸位一个答案。” 第47章 一波肥。(求推荐,求收藏,求月票) 一场夜宴,持续了很久。 都在欢喜。 义渠村等人欣喜此事终于了解,他们保住了部族,甚至能够参与瓜分西豲的地盘。 荒欣喜他平息了戎狄之乱,得到了护卫,还能瓜分西豲的遗产,这一次要是操作的好了,一波肥。 喝了酒,荒不由得想到了景监,心里对于景监的小日子很羡慕,他可是清楚,景监拿着秦国国库的巨资分化六国。 花朝廷的钱,住最好的酒肆,喝最好的酒,闲暇时间还可以去听曲儿。 日子简直不要太美好。 而他一路上,冒着大雨行军,然后在西豲装孙子,杀人,干的都不是什么人事儿。 翌日。 太阳高挂,大军林立,高台之上,旌旗招展,属于秦国的,属于戎狄各部族的旗帜都有。 子岸担任司礼大臣,荒与义渠村等人登上高台,荒宣读由自己起草的祭文。 高台之上,三牲祭品摆放整齐,天香袅袅,天地之间一片肃穆,吹着特殊的腔调。 古老,神秘。 荒撇了一眼义渠村,语气轻松:“子岸,将燕赵使者带上来。” “诺。” 片刻,子岸便带着燕赵使者到了高台,正欲离去,就听见荒的声音:“子岸,剑。” 一把抽出长剑,子岸递给了荒,荒将剑插在高台,向戎狄部族的首领,道。 “为了表达诸位的诚意,我给大家一个机会,杀了他们。” 闻言,义渠村等人面面相觑,都没有想到荒会来这么一手,只是此刻他们别无选择。 红发首领率先拔剑,将一个燕国使者斩杀,随及站在了一旁,紧接着义渠村出手…… 三十三个人,人人出剑,不管燕赵使者死没死,都补了刀。 一时间,高台上,血腥味浓郁,气氛也变得肃然。 长案之上,大秦龙雀与穆公镇国金剑摆在架上,诸人锸血为盟,立下铮铮誓言: “大秦龙雀出,戎狄诸部景从。穆公镇国金剑现,戎狄各族死战,只要国师在一日,戎狄诸部绝不叛秦,违者,天下共击之。” 喝完血酒,荒任由鲜血滴落,看着义渠村等人,道:“西豲的草场,牛羊,马匹,都由你们瓜分。” “西豲的财货,全部由我带走。当然了,马匹我也会带走一半。” “至于如何分,便按照你们的诚意来分,五百青壮,五百匹良马,大家拿出来的都一样,那就平分。” “谁的诚意足,便多分一份儿。” 说到这里,荒撇了一眼中军司马:“这件事由中军司马负责,至于青壮与良马交接,由子岸负责。” “诺。” …… 在西豲营地,荒待了三天,义渠等各大部族,将人与良马都送回来了,由于子岸在,没有半点折扣。 看着黑压压的一群人,荒:“诸位,从今天起,你们将为我而战,为秦而战。” “诺。” 这些青壮被送来的时候,就已经被交代过了,自然清楚,他们为谁而战,这一刻,面对荒的命令,他们没有反抗。 “子岸,暂时由你统率这支大军,在路上教会他们何为军人,教会他们秦言,让他们能听懂军令。” “诺。” 看着眼前的一万六千五百青壮,子岸双眸火热,这些人出身在马背上,只要加强纪律训练,便是一等一的骑兵精锐。 而且荒手中有战马。 戎狄各部送来了两万匹良马,更有西豲留下的一万三千匹良马,可以说,荒手中人,马都有。 更是带着西豲的财货。 钱,马,人都具备,子岸已经看到了一支精锐骑兵在诞生,而且将会在他的手中诞生。 一想到这里,子岸就兴奋了起来,作为武将谁又没有掌握强军,缔造强军之心。 一如吴起训练魏武卒,从而名震天下。 对于子岸的激动,荒能够了解,却不能感同身受,他终究不是一个正统的武将。 一路上,有三万精锐骑兵作为榜样,子岸亲自训练,这支新军越来越有样子了。 同时荒一直在观察,对于这些人,做一个深切的了解,对于他们的性格,多少有了一些了解。 …… 再一次踏足栎阳,荒有一种物是人非之感,相比于安邑,栎阳落后贫瘠,相比于栎阳,狄道等地才是真正的穷山恶水。 得到消息的嬴渠梁与赢虔提前出城迎接,此番荒平定西豲,彻底让他们松了一口气。 如今秦国危机,只剩了山东六国,也有了一线生机。 “君上。”看到嬴渠梁,荒翻身下马,走到跟前,道。 嬴渠梁轻笑,向荒一拱手,态度诚恳:“此行,有劳国师了。” 国师与秦君,地位上是平等的。荒不是嬴渠梁的臣子,故而,两人相处很是随意。 而且这个时代,君臣地位差距不大,有求于人的国君,往往姿态很低。 “国师。”赢虔点点头,向荒打了一个招呼。 荒笑着回礼,微微颔首:“上将军。” 这个时候,子岸等人方才向嬴渠梁行礼:“我等拜见君上,见过上将军。” “诸位免礼。” 嬴渠梁虚扶,向子岸:“子岸,领大军入营,安顿好以后,前来政事堂。” “诺。” 嬴渠梁一道道命令下达,末了,向荒伸手:“国师,入政事堂吧,孤让人准备了小宴。” “好。” 将穆公镇国金剑与兵符交换给嬴渠梁,荒佩戴大秦龙雀而行。 政事堂中。 小案上已经准备好了茶水与膳食,荒与嬴渠梁,赢虔分别落座,嬴渠梁举盅:“国师平息西豲,解秦国危机,渠梁敬国师一盅。” “哈哈……” 荒端起酒盅,双手执酒盅向前一举:“君上不必如此客气,都是为了秦国。” 一饮而尽。 荒取出一卷竹简,递给嬴渠梁:“君上,这是此战的收获,以及此战军中的损失。” “如何抚恤,军中自有规定,荒就不多言了。” 从荒手中接过竹简,嬴渠梁看了一遍,递给了赢虔:“国师放心,抚恤一事,孤让子岸负责。” “至于封赏,等抚恤事后,知会朝野上下,孤会颁布。” 说到这里,嬴渠梁话锋一转,满脸好奇:“孤对国师于西豲的事儿很感兴趣,国师可愿细说?” 第48章 瓜分战果,荒的适可而止。(求推荐,求收藏,求月票) “好。” 抿了一口白水,荒将在狄道的所作所为,以及得到的战利品一一禀报,同时将另外一卷竹简递给了嬴渠梁。 “国师,戎狄一事妥善解决,首功在于你,这财货,国库留一半,剩下的都归国师与此行将士。” 嬴渠梁看了名单,他清楚财货并不多,他看中的是荒手中的战马,秦国并不缺战马,但他嬴渠梁缺。 “至于戎狄各部青壮,就留给国师当做护卫,只是这战马,可否……” 看着嬴渠梁欲言又止,荒轻笑:“君上,都是秦国的,君上想要自取便是。” “这些战马,除了这些青壮之外,剩下的本来就是我为君上准备的礼物。” “有了这一批战马,军中骑兵将会更多,也有利于防备六国。” 一旁的赢虔欲言又止,荒带回来的青壮他看到了,可以说,清一色的骑兵苗子。 作为秦国上将军,赢虔对于这些青壮很看重,想要张口讨要,却又抹不开面子。 他自然清楚,荒任国师以来,一直为秦国奔波,但是朝廷除了封赏了一个国师的名号外,任何的赏赐都没有。 据他所知,荒在栎阳的住处,还是荒自掏腰包买的府邸。 这让他话到嘴边,怎么也说不出来。眼馋归眼馋,赢虔清楚荒的价值,这些本身就是荒的战利品。 更何况,上交给朝廷的那一份,荒也上交了。 于情于理,他都没有理由开口讨要。 荒虽然与嬴渠梁交谈,但余光也捕捉到了赢虔的欲言又止,念头一转,就大概清楚了赢虔的想法。 “君上,国难当头,存秦才是最紧要的事情。”荒笑着向嬴渠梁开口:“戎狄各部青壮,大约有一万六千多人。” “这一战,三万骑兵出现了折损,我以为先行补足三万骑兵中的空缺。” “然后,将一万青壮就交给上将军,并入骑兵之中训练,我这边留下些许护卫足矣。” 这不是荒矫情。 一来如今的秦国局势危急,需要大军来震慑六国,二来他是秦国国师,手握上万骑兵太过扎眼。 在荒的计划中,三千精锐就足够了。一来让自己有了自保能力,二来也让嬴渠梁等人放心。 闻言,嬴渠梁与赢虔对视一眼,两个人大喜:“为了秦国,孤也就不和国师推让了。” “如今的秦国,确实需要大军以壮自身。” 得到自己想要的,赢虔脸上也是浮现出笑意:“国师先行挑选,剩下的交给我就是。” “好。” 一番交谈,战果被一一瓜分。 对于这样的局面,荒从一开始就预料到了,他无意天下大位,手中兵马太多绝非好事。 他之所以索要青壮,只是为了削弱戎狄各部族。 最后,荒告辞离去。 望着荒离去,赢虔感慨万千:“君上,这国师不仅能战,又不居功自傲,小小年纪,当真不凡。” “哈哈,确实不凡。”嬴渠梁也是莞尔一笑,向赢虔:“这一战,战损达到了两千,一万并入骑兵。” “这意味着,国师手中也只剩下三四千青壮,这些人,最多也就能组建一支三千人的骑兵了。” 说到这里,嬴渠梁话锋一转:“从宫中赐给他一些侍女与厨子吧,他那个府邸,我也听景监说了,就住着国师一人,没有半点烟火气。” “立下赫赫之功,总不能什么都不赏赐,岂不是寒了天下人心。” “嗯。” 赢虔点了点头,喝了一口凉茶:“原来我秦国有五万骑兵,这一次再添一万,如此一来,我秦军之中,戎狄士卒将会达到恐怖的四万。” “君上,如此我老秦人是否偏少?” 闻言,嬴渠梁也皱着眉头,这个问题很棘手,老秦人太贫瘠,人口数量也不大,他不想贸然征兵。 老秦人才是秦国的根基。 可若是老秦人占比不大,这支大军就不可靠,一时间,嬴渠梁也是沉默了。 “少也没办法,现在的秦国要想恢复元气,老秦人是重中之重。” “希望景监那边也有好消息传来,要不然我老秦人只有退回陇西深处了。” 嬴渠梁无比的清楚,虽然荒在狄道办的干净利落,一举稳定了秦国西部,但关键依旧在山东六国。 只有景监传来好消息,他才能真正的松一口气。从而有时间,也有空间去思考强秦。 …… 相比于嬴渠梁兄弟的交流,荒离开栎阳宫后,没有立即去挑人,而是回到了府邸。 烧了一锅水,洗了个热水澡,荒躺在床榻上沉沉睡去。 这些天,并不好过。 冒雨行军,不光考验人的意志,更是对身体的摧残,他要休息,要养身。 至于那些青壮,该是他的,就只能是他的。 第二天。 荒练了一会儿桩法,打了一会儿拳,练了一会儿刀,在石墩上休息了半个时辰,方才进屋洗漱。 给自己做了点吃的,垫了下肚子,荒方才起身营地走去,他要将他需要的人带回来。 “子岸,见过国师。”见到荒前来,子岸脸上堆满笑。 “哈哈,子岸在呢?” 打了招呼,荒轻笑:“这一次跟随你我入栎阳的戎狄青壮,从其中抽取两千人,补充在骑兵之中,以保证五万之数。” “上将军带走一万,剩下的我带走。” 说到这里,荒撇了一眼子岸,意味深长,道:“我先挑人,想来,事后上将军就会来领人。” “我挑完,子岸就可以挑了……” 闻言,子岸大喜,挑选青壮,这可是谁先谁后,结果大不一样,连忙朝着荒。 “国师有心了,上将军是个急性子,我们赶紧吧!” “好。” 在大营中转了一圈,荒将四千五百人以及相应的良马物资全部带走,他可是清楚,自己就是个穷逼,养不起这支兵马。 与白氏的合作,目前并没有收益送来,这批物资是他唯一的财产了。 近五千人。 人吃马嚼的,那是一个恐怖的数字,这一次率领三万精锐骑兵,荒对于其中的情况也是了解。 骑兵在这个时代,战力惊人,却也是十足的吞金,一般人养不起。 第49章 谁犯了,沉井。(求推荐求收藏求月票) 带走了四千多人,荒一时间有些踌躇,他发现自己无处可去,他的府邸容纳不了这么多人。 当初他身无分文,花着白氏商会的钱财,只买了一处容身的宅院,现如今,三四千人…… 正在荒踌躇,纠结是否要入政事堂的时候,栎阳令前来:“栎阳令,见过国师。” “栎阳令不必多礼!”摇摇头,荒目光落在栎阳令身上:“栎阳令前来,可是有事?” 栎阳令笑着看了一眼荒身后的人马:“君上传下诏令,国师府邸附近这一片以后都属于国师。” “其中的民众与商贾,栎阳令官署会负责安置,国师有何要求,尽管提。” “嗯。” 闻言,荒心头大喜:“栎阳令,我需要一批工匠,来修缮一下府邸四周,不知可否帮忙?” “好。” 栎阳令嬴恢清楚,眼前的少年风头正劲,不论是手段还是能力都有,更得新君看重。 对于荒的要求,只要不违背原则,他都会满足。 “我会让下边文吏负责召集工匠,前来与国师对接,同时关于四周的土地的契书,也会给国师送过来。” “到时候,国师负责签字画押就行。” “好,多谢。” 与栎阳令一番交谈,解了荒的燃眉之急,带着人马来到府邸:“自行驻扎,等工匠到来,然后平整土地,建立营地。” “诺。” 这些人,都是一群从未上过战场的人,他们唯一的长处,便是精通骑射,年龄不大,正在当打之年。 想要让这些青壮,成为一支精锐,需要长时间的训练,也需要一个千夫长来训练。 荒认识的武将里面,景监有这个能力,除此之外,也就剩下一个子车英了。 景监出使山东,分化六国,短时间他也见不到人,荒眉头一皱,想要借人,子岸做不了主。 这一次平息戎狄,子车英表现不错,可以说已经是崭露头角,进入了赢虔与嬴渠梁的眼。 “国师。”爽朗的笑声传来,赢虔走进了院落,带着男男女女,不少人。 思绪被打断,荒起身看着赢虔眼眸一亮,上将军赢虔来了,他仿佛看到子车英已经朝他招手。 一念至此,荒不由得露出灿烂的笑:“上将军来我这寒舍,也不提前招呼一声,让我有所准备的。” “国师不必客气,虔……” 赢虔脸上的笑容一僵,这些日子他对荒也有了一定的了解,此刻荒笑的如此灿烂,语气都有些献媚,只怕没啥好事儿。 一想到这儿,赢虔连忙,道:“君上让我送来一些侍女和厨子,以便侍奉国师。” “人已经送来了,我还得去子岸那边领人,国师就不必送了。” 见赢虔要走,荒急了。 到嘴边的鸭子飞走了可不是他的风格。 “上将军不必着急,我已经吩咐了子岸,他会为上将军准备好。” 荒伸手,向着赢虔:“上将军第一次光临寒舍,就这样走了,岂不是说荒不懂待客之道么?” “额!” 赢虔脚步一顿,脸上满是苦笑,他就清楚荒肯定没憋着好事儿。 在政事堂,他得到了一万骑兵,此刻没有了走的理由。 “国师,叫住我是有什么事儿?”这一刻,赢虔笑的有些勉强,内心很是忐忑。 他就清楚,那一万青壮不好吃下,果不其然,该来的总会来。 “上将军请坐。” 荒烧了壶热水,拿出白氏商会送的上好茶叶,给赢虔倒了一盅:“上将军,尝尝我这茶?” 这个时代没有炒茶,白氏商会送来的茶叶,是晒干的茶叶,勉强能喝出清香。 荒不喜这个时代茶汤与凉茶的味道,一直喝着白水,后来白氏商会送来晒干的茶叶,方才喝清茶。 沸水下,茶叶片片展开,白水染色,阵阵清香弥漫。 赢虔看着好奇,喝了一口:“有些平淡,没有味道,却又淡淡的自然清香。” “国师这……” 刚要开口询问,赢虔就摇头笑了笑,他也想起来了,在政事堂,他们都喝茶汤,或者凉茶,只有荒一直在喝白水。 如此喝法,很显然是荒喝不惯凉茶的味道,而弄出来的。 “哈哈,我喝不惯凉茶与茶汤,味道太冲,这茶,我称之为清茶。” 解释了一句,荒喝了一口茶:“上将军,我这三千人缺一个主将,想借子车英一阵,不知……” “好。” 赢虔点头,应承了下来。 子车英表现不错,他也是知道的,而荒在军中,与子车英同行,了解的他比更清楚。 而且这一次朝廷得到了最大的好处,一个子车英,赢虔还是舍得的。 荒的能力已经得到了验证,赢虔清楚,秦国需要这位年轻的国师,只要不损秦国利益,他相信嬴渠梁不会拒绝荒的要求。 “哈哈,上将军大气。”荒举盅,朝着赢虔:“今日,荒以茶代酒,敬上将军一盅。” “等忙过这一阵子,再行宴请上将军,到时还望上将军能赴宴。” 闻言,赢虔连忙举盅:“国师,请。” 喝了一口茶,赢虔放下茶盅,爽朗大笑:“国师邀约,赢虔一定到,只要国师准备好美酒。” “哈哈……” 两人对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通过接触,荒认为赢虔这个人还不错,值得交往,为人爽快大气,有武人独有的气质。 目送赢虔离去,荒目光落在了不远处的四个侍女,三个厨子身上,看了一眼,不由莞尔。 “从今天起,尔等便入了我府中,我的府中没有太多规矩,好好做事就行。” “至于你们的月钱,按照你们的表现来给,我府中不要吃里扒外的人,这是底线。” 语气一顿,荒凌厉的目光掠过每一个人脸上,告诫,道:“谁犯了,沉井。” “诺。” 荒杀了人。 平常身上杀气内敛,此刻伴随沉井二字释放而出,侍女与厨子脸色苍白,不由得胆战心惊。 “好了,后厨那一片由你们三人负责,确保饭菜质量与味道。” “诺。” 最后,荒看着三个侍女,思索了一会儿:“你们一个负责府中开销,一个负责采买,另外一个负责收拾书房和我的寝室。” …… 第50章 曲还是荤的有味儿。(求推荐求收藏求月票) 半个时辰过去,子车英便来到了府上,与此同时,栎阳令官署带来的工匠也到了。 “下吏固见过国师。”固见到荒,有些惊喜,曾经的少年,已经成为了他仰望的存在。 “子车英见过国师。”子车英向荒行礼,自有一番气度。 见到固,荒有些欣喜。 熟人比较好办事儿,有了固在,很多事情,就不需要他去跑了,荒朝着子车英点点头,示意他等下。 “固兄,别来无恙。” 固脸色微变,连忙向荒:“国师,称呼我固就行,兄这个词,不敢当。” “固兄年长,又对荒有恩情,如何担不起一句兄?”荒轻笑,拍了拍固:“今晚我设宴,固兄务必前来。” “诺。” 见推辞不了,固也就默认了。不过经过这一幕,让固对荒的认可,更近了一步。 “国师,栎阳令官署抽调的工匠三十五人,木,石,土木各类工匠都有,就在府邸外边。”固连忙开口,将此行的目的表露。 “对于土木建造,我不太懂,契书上记录了具体的范围。”荒向固笑着说道:“以我的府邸为基本,然后扩建成一座军营。” “我的府邸作为幕府,至于如何改造,就由固兄与诸位工匠商议,然后进行改造。” “我府外的青壮,都可以用,争取早一点改造完成。” “至于所需工钱与改造的花费,固兄与我府中的管家交接。若有难处,固兄找我就是。” “好。” 固点了点头,应承了下来。他来此,就是为了给荒改造府邸的。 固走了。 荒方才看向了一旁的子车英:“子车,又见面了。” “国师。” 撇了一眼紧张的子车英,荒走到石墩上落座,伸手示意:“坐。” “怎么?见到我很紧张?”荒脸上满是笑意,打趣调侃,道:“说说,这是干了什么亏心事怕我知道?” “国师说笑了,英是个本分的人,才不会干亏心事。”子车英反驳,神情也慢慢轻松了下来。 这个时候,侍女奉茶离去,荒抿了一口热茶:“得了吧,在这之前,景监也是这样对我说的。” “结果,和我去了一趟洞香春,从此闭口不提他是个本分的老秦人了。” 子车英惊讶,忍不住:“国师,景监……” 见子车英不再紧张,荒神色逐渐变得严肃,不再调笑:“景监的快乐,你以后也会感受到。” “现在我们说说正事。” “诺。” 点头应诺,这一刻,子车英神色肃然,等待荒开口。 他来之前,赢虔只告诉他,让他来找荒,其他的都没有提。所以,一直到现在,他心下忐忑,没有底儿。 “我找上将军,从军中借调了你来我这边。” 荒看着子车英,认真,道:“你也清楚,我从戎狄那边带来了近两万青壮,其中两千补充了子岸麾下骑兵。” “一万青壮并入上将军麾下,进行训练,以求最快恢复战力。” “我这边会留下三千青壮,以及一些战马,我打算培养三千骑兵,作为国师府麾下嫡系兵马。” “缺少一个主将,你想不想过来,替我训练这支骑兵?” 虽然赢虔命令下达,子车英只能服从,荒也可以借令而行,不必再问子车英。 但,他们曾并肩作战。 荒不想让子车英有心结,他要的是大军再短时间内形成战力,从而护卫自己。 他为秦国国师,越往后,想杀他的人越多,虽然他武力再变强,但多层保护才是王道。 “国师厚爱,英感激不尽。”子车英站起身来,朝荒深深一躬:“此事,英应下了。” “英一定竭尽全力,打造一支精锐铁骑。” “哈哈,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荒示意子车英坐下,开口解释:“我的麾下,未必就不能上战场,而且这也是一种经验的积累。” “在我这里,你可以按照自己的想法,去打造这一支军队,他们从未上过战场,就像是一片空白的帛,任由你书写。” 此事,子车英也兴奋了。 他一口应下,不带任何的犹豫,除了是赢虔的军令外,便是因为这是一次机会。 除了荒这里,整个秦国都不会让他一个无名小卒训练三千骑兵,任由他按照自己的想法来打造。 两个人在闲谈,子车英说了一些他对于练兵的心得,荒给于了肯定,然后提及了一些他的想法。 一时间,两人谈性更浓。 …… 子车英应下了主将,荒喝着茶,打量着工匠带着戎狄青壮开始推倒原来的房屋,进行丈量土地。 固能力一般,但还算年轻,也是荒在栎阳认识的为数不多的文吏了,他想挖固,却找不到理由。 他清楚固志在仕途,而来他的这边,仕途基本上就断绝了。 荒熟悉的那些大才,基本上都不在这一世,石案上放着一卷竹简,记录着机灵点的戎狄青壮。 这些人,他有大用。 “唉,想做一番事儿,好难。” 长叹一声,荒收拾了一下,佩刀出门,他没有穿那身独特的国师服,只穿了一身普通衣衫。 荒没有去教坊司,而是来到了一处叫茶麸的勾栏。 “客人,进来玩啊!”女子声浅,娇笑连连,带着一丝诱惑,仿佛连空气都变得粉红。 脂粉气扑面而来。 在荒打量之余,两名女子左右架在了他的胳膊上,推搡间,沟壑隐约可见,那一抹白晃了眼。 连推带蹭,荒走进了勾栏,大厅中,人不少,气氛热烈,雅间也有,只是很少有人去。 除非点人。 但,那不是一样的价钱。 …… 高台上,有一女子在跳舞。 有一女子在弹琴。 有女子在唱曲儿。 荒落座,点了单后,不一会儿便有侍女送上点心美酒。 这里的舞姬虽然姿色上不如洞香春,歌女也不及洞香春的动听甜美,但,这里的舞姬多了妩媚,多了大胆。 她们的舞姿,每一个动作,都展现了女子之美,每一个转身,都勾勒了诱惑。 而歌女之曲,是民间流传的窑曲儿,唱词露骨,暧昧,别有一番味道。 酒不是最好的秦酒,但在这个氛围下,却让酒变得醇香起来。 第51章 暧昧上头的那几秒,像极了爱情。(求推荐,求收藏,求月票) 酒有些涩。 饮下后,辛辣,凶猛。 荒欣赏着舞,任由下等劣酒在弥漫出苦涩,忍不住眯了眼。 相比于府邸中的热火朝天的改造,以及对于麾下人手的选择,种种俗事缠身,在这茶麸中,整个人有了放松。 他没有点人。 一点朱唇万人尝,荒在这上面,还是很谨慎的,他从来就不是急色的人,就算是洞香春的舞姬,依旧没有让他动容。 听曲儿,只是爱好。 只是用来打消闲暇时光的。 喝着酒,看着舞,听着曲儿,心里想着事儿。 固是个选择,却并不是最佳的人选,他要的是心腹,真正意义上忠诚于他的人。 哪怕是与他同生共死的子车英,也只是暂借。 只是提拔戎狄青壮,荒心下有些不愿意,不论是骑兵,还是情报组织,都需要强者来主掌。 思绪飘远,荒一盅接着一盅,半个时辰,一壶酒下肚,脸颊微红。 醉意袭来,他有些上头了。 府中的事情,不需要他操心,固在这一方面有经验,戎狄青壮也有子车英掌管。 其他的琐事,管家会操持。 “客,要不要让奴家伺候你休息?”女子浅笑,体态轻盈,声音中带着一丝媚。 身体前倾,领口更低,一抹雪白映入眼帘,本就喝酒上了头,正值血气方刚的年轻身体又如何受得了。 女子进犯,两人间距离越来越近,吐气如兰,荒能够感受到脸上的温热。 暧昧上头的那几秒,像极了爱情。 伸手推开女子,荒摇摇头:“等我下次来,带足了钱财,再领教娘子骑射功夫。” 结了账,荒离开了茶麸。 在这里,他发现了自己的缺点,这具身体才十四,正是对于异性渴望,好奇的年纪。 他的灵魂再克制,但身体本能却无法抑制,相比于比较正规的洞香春,茶麸勾栏更能激起欲望。 茶麸勾栏,大堂价。 便宜。 荒是个俗人。 走进府邸,在侍女的侍奉下,洗了个热水澡,顿时让人神清气爽,一天日子,已经过去了大半。 石墩上,荒喝着热茶,在阳光下,消磨时光。 三十几个工匠,在固的统一调配下,四千多青壮作为劳力,将地契上划定的范围推平,正在用青色石块堆砌围墙。 一部分人在平整地面,一部分正在建造营房,马厩,以及用来粮草积压仓。 “国师,有心事儿?” 子车英在另一边的石墩上落座,看着浑身酒气的荒:“大白天的买醉,容易留下口舌。” “我又不是武将,也不是施政大臣。” 荒看着子车英,沉吟了片刻:“你们子车氏也是大氏族,根植秦国多年,对于秦国很了解。” “我这边还缺人手,有没有武力好强,能力不错的人,给我推荐几个?” 闻言,子车英不由一愣,随即轻笑:“若是国师信任,我族中有族兄,自幼习武一身杀伐之术,不再我之下。” “为人处世,更在我之上,只不过他是旁支,所以,并没有出来从军,族中准备让我在军中站稳脚跟后……” “哈哈,若是不信任你,我也不会向上将军开口借你了。”荒喝了口茶,漫不经心:“也不会此刻向你开口询问了。” “我也出自军中,少梁邑之战,为秦国厮杀。” “更何况,在秦国我熟悉的人不多,除了君上与上将军外,一个景监,一个固,还有一个你了。” 说话之间,不自觉便拉近了两人的关系,荒话锋一转:“若是认识精通商贾的人,也可以推荐给我。” “国师要染指商贾?”子车英大惊,不由得开口,道:“士农工商,除非是大商,否则会让人看不起。” “国师又何必呢!” 这个时代,士农工商的分级还没有那么明显,大商一直都是达官贵族的座上客。 没有人会轻视,却也没有会太看重,骨子里,依旧是藐视的。 除非一如陶朱公一样。 子车英不解。 荒已是秦国国师,手握三千精锐,立足秦国朝堂,已经是功成名就了,根本没有必要踏足商贾,作践自己。 撇了一眼子车英,荒大略能猜测出子车英的心理活动,莞尔一笑:“此行西豲,君上分了我一分财货。” “只是府邸改建,日常生活都需要用钱,再加上你是武将,也清楚养一支三千精锐骑兵的挑费。” “我的俸禄并不高,侍女,厨子,以及这些青壮的月钱,这是一个很大的数目。” 说到这里,荒添了点茶,抿了一口:“关键是我与魏国的白氏商会有点合作,需要一个信任的,精通商贾的人盯着。” 闻言,子车英点点头,他也不劝荒了。 他是武将,自然清楚荒说的没有错,养三千精锐骑兵挑费的恐怖。没有封地的税收,一般人很难养得起。 这也是只有古老的氏族与王族才养私兵与死士的原因,这三千青壮,是荒的私军,一切开销自然不能从国库里算。 就算嬴渠梁不在意,满朝文武也不会同意。 一念至此,子车英沉吟了许久,将他认识的人筛选了一遍:“这样的人也有,不过不是我族中人。” “末将只能推荐,至于他来不来,我做不了主。” “哈哈,这是自然。” 荒大喜,他清楚子车英开口推荐,必然是有才华,能够得到他的认可。 这样的人,只要入国师府,加以培养,便是可用大才。 “只要你在中间牵线搭桥就行,剩下的,我会来解决。” “国师想来也着急。”子车英看了一眼正如火如荼进行的工地:“这边也没有我的事儿,末将这就将他们找来。” “有劳。” 子车英走了,荒起身去了茅厕,一泡尿下去,浑身通透,他的酒也醒了大半。 半个时辰后,子车英带着四个人来到了府中,他们都很年轻,和子车英年岁差不多。 “我等见过国师。”子车师四人行礼,眼神满是惊讶,谁也没有想到荒如此年轻。 “诸位不必多礼。”荒伸手,示意众人落座:“请坐。” …… 第52章 等我拥有姓,赐予你氏的荣耀(求推荐求收藏求月票) “谢国师。” 子车师等人落座,子车英连忙给众人倒上茶水,侍女端来点心与菜肴,以及一壶上等秦酒。 荒抿了一口茶,示意子车英倒酒:“诸位的大名,我从子车英处都了解了。” “我府上缺人,不知四位可有意愿前来?” 交浅言深,本身就是大忌。 荒与四人,是因为子车英才坐在了一起。在这之前,子车英早已告诉了他们原因。 故而,这一刻荒开门见山。 礼贤下士,那是君王才做的事儿,这其实是一个互惠互利的事儿,荒态度和善,但姿态很高。 他是大秦国师,而子车师等人有的出生氏族,有的出身子车氏附属的商贾之家,双方地位天然有差距。 上位者,就该高高在上。 太过温和,反而会折损威严。 子车师等人没有过度犹豫,直接了当起身朝着荒肃然一躬:“我等见过家主。” “诸位不必多礼。” 在这个时代,家主与家臣的关系,可是十分的牢固。 在这样的关系中,家臣依附于家主,其权力是家主赋予的,许多家臣在家族中享有极高的地位,受到家主不二的信任。 其次,在经济上,家主为家臣提供了土地、粮食等,因此家臣的生活来源几乎全部依靠家主。 家臣作为家主宗族的家内之臣,他的地位取决于家主的政治地位。他们的利益,在天然上处于一致。 主臣关系落定,院落中的气氛变得热烈推杯换盏,在菜过五味酒过三巡后,子车英起身告辞。 他清楚荒与子车师等人刚刚确定主臣关系,彼此还不熟悉,需要空间与时间来交流。 他虽然统率三千骑兵,也属于荒的人,但他属于暂借,有些事情,不适合参与过深。 子车师是旁支,可以做荒的家臣,他不可以,因为他是下一任子车氏的族长。 子车英离去,荒眼角笑意盎然,他眼馋子车英,却也清楚子车英与他无缘。 秦国未来的国尉,位列三公之一,与上将军共掌军权,这样的人杰,又岂会做他的家臣。 他是嬴渠梁的臣。 喝了一口酒,荒将目光落在四人身上,经过子车英的介绍,荒对四人,也有一些了解。 子车师,子车氏旁支。 车未,依附于子车氏的商贾家族次子。 央,子车氏的私生子,连姓氏都不配拥有。 剩下的一个,叫做相里渎,出生于秦墨,却被逐出。 “相里,你擅长什么?”荒突然开口,越过了子车师直接向相里渎开口。 相里渎沉默了一会儿,随即开口:“禀家主,臣擅长墨家机关术,也擅长刺杀。” “当今秦墨巨子,是我父亲,因为一些原因,臣被逐出墨家。” “嗯。” 点了点头,荒不在意,道:“以前的事情我不在乎,以后只要不是背叛就行。” 说话之余,荒:“车末,手持我的信物,与白氏商会接触,然后组建属于我们的商会。” “借与白氏商会合作的这段时间,打通各处关节,与对方也学习一二,争取早日为我赚钱。” “诺。” 车末大喜,他只是一个商贾家族的次子,连族中生意,都不让他插手,而荒却让他负责一个商会。 哪怕这个商会只在荒的口中,连建立都没有,依旧让车末感动,信任的感觉,让他生出士为知己者死的冲动。 “子车师,你担任军中的千夫长,你的族弟不会久留,未来主将的位置,我给你留着。” 子车师有些绷不住了。 这种被人信任的感觉,真的太好了,在这里,他看到了出人头地的机会。 “臣,愿为家主效死!”言辞虽短,却慷慨激昂,道尽决心。 最后荒将目光看向了央,这个出身子车氏,却连姓氏都不配有的少年,相比于其他人,荒对此人更感兴趣。 私生子,本应默默无闻,可央却被子车师推了出来,这说明央在人情世故上很有一手。 “央与相里渎留下,你们两位各自忙去吧。”荒看了看子车师与车末,道:“车末你与府中管家对接一下,拿出一部分财货,作为组建商会的资金。” “诺。” 点头答应,车末走到门口,突然停下,偏过头:“家主,商会以何为名?” “太阳。”荒随口一说。 他不想商会有太过明显的个人印记,也不想有太多的秦国标记,行商天下,不光是秦国,还有中原诸国。 太过浓烈的家国标志,太过于明显的个人印记,不利于商会的壮大。 子车师与车末走了,荒方才向相里渎:“相里,你的机关术,目下在我这里没有发挥的空间。” “你出身墨家,想来也清楚研究与开创需要花费大量的时间与财货。” “等太阳商会壮大,我才有能力支持你,目下你负责清水房,传授他们刺杀之术。” “诺。” 微微点头,相里渎迟疑了一下,向荒开口:“家主,何为清水房?” 撇了一眼相里渎,然后荒指着央:“除了三千骑兵外,我打算以剩下的一千六百人为骨架,组建一个情报组织。” “训练的时候,将央也算上。” “清水房负责刺杀,培养死士,至于其他的都在这卷竹简上。” 这一刻,央脸上有些动容:“家主,这个情报组织的名号是?” “拂水房。” “拂水房下共分七十二房,我将它交给你,希望有一天,我能清楚的知道,远在千里之外的齐王,亦或者楚王,一天干了什么,时间精确到最分毫不差。” “请家主放心,央定不负使命。”这一刻,央慷慨激昂,平静的脸上有一抹潮红。 “央,想要恢复子车氏么?”荒破天荒的问了一个不着边际的问题。 半响,央摇头:“不了,子车氏以前不属于我,以后也不会属于我。” “嗯。” 荒走过去,拍了拍央:“等以后我建立不世功勋,取得姓之后,必赐予你氏的荣耀。” “臣谢过家主。” 这一刻,央更激动了。 在这个时代,没有人能够拒绝赐予氏的荣耀。 第53章 攻略公子卬(求推荐,求收藏,求月票) 一连三日,景监化名薛国大商猗垣,在洞香春挥金如土,恣意放纵。 这一日,他用过餐后,再一次乘坐马车来到了王街深处。 这一次,他依旧没有带黑林。 拜访公子卬是一件很郑重,不能有失的事儿,成败在此一举,黑林冒失,留在洞香春更安心。 马车停在车马场,景监下车,便见到了等待的公子卬府中的家老,老人一脸笑意,很是和善。 那一份礼物,没有白费。 在这片土地上,为人处世,人情世故很重要,往往让你不经意间达成目的。 “家老,安好。”景监拱手轻笑,笑容挂满脸,释放出善意。 “先生大富大贵,家主已经静候先生久矣。”老人还礼,伸手前引:“请。” 这个时候,景监脚下未动,朝老人笑,道:“在下有件小事相烦,不知家老可否行个方便?” 闻言,老人眯着眼笑了笑:“先生有事吩咐便是,小老儿在府中还算通达。” “力所能及之事,定为先生办妥。” 他清楚,拿人钱财,替人消灾。他拿了景监的财物,自然要为其办事。 当然了,任何事都有一个限度,些许小事,自当效劳,可若是大事,概莫能助。 人老了,自有生存智慧。 老人话中的意思,景监听懂了,他不在意。 这些天,他也没闲着,自然清楚公子卬与夫人关系不错,而且其夫人娘家权势通天。 这一刻,景监脸上笑意更浓,一席话更是温文尔雅,让人忍不住的亲近。 “在下有一爱妾,仰慕夫人已久,得知我前来公子府中拜会,托在下为夫人带来一件礼物。” “我的身份不好出入后宅,想请家老代为转呈,若得空闲,再专程携小妾拜见夫人。” “不知可否?” 闻言,老人松了一口气,他袖间的玉不烫手了:“好。” 景监从仆从手里接过一个玉匣,郑重的递给老人:“多谢家老,匣中有一封书柬,烦请告知夫人。” “好。” 老人点头,示意景监稍等,然后吩咐:“典门,带先生去找公子,我去一趟夫人那边。” “诺。” …… 不久后,景监再一次见到了公子卬,连忙行礼:“见过公子,猗垣特来赴约。” 公子卬见到景监,也是神色一喜:“先生能来,卬甚喜。” “奉茶,准备小宴。” “诺。” 典门离开,侍女上了茶水与上等魏酒,公子卬轻笑:“卬闻先生在洞香春挥金如土,可是好生羡慕。” “哈哈,出门在外,公子懂得。”景监大笑,一副流连之态。 “哈哈……” 公子卬也想美人在怀,手握权柄,傲视天下风云。只是他家那位背景太强,他不好做的太出格。 两人闲谈,公子卬目光游走在景监腰间:“先生离去前曾言,有绝世名剑,难道是这柄?” “嗯。” 景监取下剑,放在了案上,与此同时,公子卬也拿来了剑架上的古剑。 上一次会面,两人约定各带名将,一同品鉴。 公子卬是个爱剑之人。 见到案上的长剑,唤来侍女,清洗了一下双手,熏香后,方才郑重拿起长剑端详。 爱剑之人,诚于剑。 公子卬持剑在手,端详剑鞘形制,许久,拔剑出鞘观察剑身。 长剑黑色,呈弯月形。 入手冰凉,通体一根,恍若一段陨铁。 这个时候,景监也在端详剑架上的古剑,他只是看,却没有入手,这样的一幕,引起了公子卬的好奇。 品剑,自然要过手。 “先生,觉得我这古剑如何?”公子卬轻笑,有些许自傲。 “哈哈,此剑剑身曲纹如大河奔涌,大气磅礴。剑长二尺三寸,杀人利器。” 景监喝了一口酒,姿态肆意:“工布剑,天下名器,说一句价值连城也不为过。” 说到这里,景监再饮:“只不过,以在下看来,这工布剑当为天下名剑第三等。” “第三等?”公子卬一愣,心下有些惊讶:“敢问先生,其上为何名剑?连工布才第三等?” 天月剑,秦国上将军赢虔的佩剑,景监此举便是以工布剑,来抬升天月剑。 投其所好。 既然公子卬好天下名剑,那就给他天下第一剑。 “第二等,当为干将莫邪。”景监并未局促,神情不卑不亢:“至于第一,当为公子手握。” “天月剑。” “天月剑?”公子卬冷笑着,带着一丝不屑:“不曾听闻,敢问先生此剑何人锻造?” “蚩尤!” …… 当两剑相撞,工布剑应声而断,公子卬惊喜,抚摸着天月剑,一脸的痴迷。 “如此古剑,当的天下第一。” 公子卬双眼热切,盯着景监:“先生,此剑可否割爱?” 虽然他也觉得景监会拒绝,但遇到名剑,依旧选择了开口,要不然他会后悔。 这就像男人看到绝色佳人,都想开口问价。 景监沉吟了片刻,瞧见公子卬眼底的焦急,于是点点头:“久闻公子高义,力促魏王罢兵息战。” “世道大乱,不利于我等行商,此剑于我无用,不过一介饰物,今日便赠与公子。” “愿公子手持三尺青锋,立不世之功。” 闻言,公子卬大喜。 “先生如此大德,卬不知如何才能报答一二?” 公子卬说完,转身高声,道:“家老,再上一壶老酒,我要与先生痛饮!” “诺。” 侍女打扫了客厅,两人重新落座,公子卬的目光越发友善,在他看来,景监可以交往。 家老端来老酒,公子卬与景监对饮,公子卬频频劝酒,一盅接着一盅,喝的脸红。 “先生于魏国行商可有什么难处,需要我效劳?”拿了天月剑,公子卬总想出点力。 “没有。” 景监温和的笑了笑:“魏地吏治清明,魏人知礼文明,猗垣在魏行商,并没有受到任何刁难。” “公子,不必客气。” 景监心里特着急,但他清楚,有些事,着急了反而会露出漏洞,最后功亏一篑。 公子卬的夫人没有回话,就不是露出意图的时刻,更何况,有些事需要一步一步引导,才不显得刻意。 第58章 有的人,天生光芒万丈。(求推荐求收藏求月票) 国耻刻石,以血染碑。 政事堂中气氛肃穆,嬴渠梁沉默着,其余群臣也无人开口,大厅中弥漫着浓烈的血腥味。 这个时候的嬴渠梁脸色苍白,身子虚弱,流了太多血,此刻都有些晕眩。 最后,这一次朝会不了了之。 嬴渠梁的状态,群臣的情绪,都不适合朝会,带着情绪做决定,往往会让一件事情变得更糟。 回到府中,荒喝了一口茶,央送来消息,车末已经与白氏商会接触,太阳商会的框架已完成搭建。 有了前期的投入,太阳商会在短时间正朝着一个成熟的商会过渡,只要渡过去,就可以自给自足。 半年后,反向提供钱粮。 现在商会初建,不论是打开渠道,还是走通关系,自身发展壮大都需要钱粮。 若不是白氏商会送来的分成,光靠在西豲的战果,早已经难以为继了。 三千骑兵也正在夜以继日的训练,从西豲战后,各大部落孝敬的牛羊,除了一部分送给了嬴渠梁,剩下的都提供给了骑兵与拂水房。 这样的训练是奢侈的。 整个中原,没有一个国家,如同荒这般训练士卒,每一天中,必然有一顿肉。 正因为放开量的供应,士卒肉眼可见的雄壮了起来,身上逐渐有了彪悍气息。 对于拂水房与骑兵,央负责教导六国文字与六国语言,子车师与子车英负责训练军阵之术。 相里渎负责教导刺杀,培养清水房死士,而荒亲自负责思想教育建设,灌输忠诚,灌输信仰。 对于武道,荒坚持不懈,只是迟迟没有从明劲巅峰踏入暗劲。 荒清楚,他心头杂念太多,心意不够纯净,只有磨砺自身,感受先人遗留,体悟山河浩大,以大自然来净化杂念。 “国师,君上有请。”黑伯的声音传来,荒起身走向了府外。 “黑伯,走吧。” 骑马而行,一刻钟后,荒到了栎阳宫,再一次见到了脸色苍白的嬴渠梁。 寝室中,只有赢虔和一个老妇人守候,太医令在寝室外。 “国师!”赢虔开口,寝室中气氛一松,空气仿佛一下子从停止,开始流动,室内多了一份生气。 “君上。” 向嬴渠梁拱手,随及荒朝着赢虔点点头:“上将军。” 最后,荒向老妇人行礼:“荒见过老夫人。” 这个时间,还没有太后之称呼,国君夫人,成为国夫人。 老人点头,脸上出现笑容,有些牵强:“国师不必多礼,老身只是过来看看渠梁。” 一番见礼,寒暄。 罢了,嬴渠梁向荒:“国师,秦国西陲大胜,危机稍减,然六国合盟,限制本国商贾与秦交易。” “秦在山东诸侯中,没有一个盟友,中小诸侯迫于六国压力,不敢和秦交易。” “如今秦急需粮食,盐巴,铁,麻布等。” “目下中原诸国,只有周王畿与秦不曾断绝往来,又有先人遗泽在,孤打算向周王室借一些,度过眼下危急。” 这一刻,嬴渠梁三人都将目光落在荒身上,最后,嬴渠梁向荒拱手:“我想劳烦国师走一趟周王畿,面见周王,借一批粮食与盐铁。” “好。” 没有犹豫,荒应承了下来。 一来他要磨砺自身,行山川大野,让自己由明入暗。二来景监在安邑,如今的嬴渠梁无人可用。 “君上好生休养,秦国是否强大,皆在君上一人之身。” 告辞了嬴渠梁等人,荒返回了府中,此番入洛阳王畿,他需要做一些准备。 嬴渠梁能想到的,诸国也能够想到,这一路上,是不会安生。任何一件事,想要做成的前提,都是活下去。 “渠梁,让国师去合适么?”老夫人脸色凝重,目中满是担忧:“国师太过年轻,还是一个少年……” “娘,秦国没有比他更适合的人选了!”嬴渠梁笑了笑,他是相信荒的。 “娘,渠梁说的对,这个国师虽然年轻,但为人处世很老练,就像是一头狡猾的狐狸。” 赢虔神色平静,开口安慰:“而且国师有杀心,做事干净果决,不似常人。” “唉,也不知道景监与小妹那边进展怎么样了?”嬴渠梁叹息,心下焦急难耐。 赢虔拍了拍嬴渠梁,安抚,道:“渠梁放心,景监送来的都是好消息,应该不会出现大的变数。” 卫鞅好笑的看了眼被老人拒绝,化作鹌鹑状的景监,然后向老人拱手问,道。 “敢问前辈出自那一家?” 闻言,老人摇头笑,道:“老夫生性散漫,所学皆浅尝即止,并无专精一家。” 景监眼珠转动,心下盘算,一会儿看着老人,一会儿瞅瞅卫鞅,喝了一盅酒,壮了壮胆。 “不知前辈与先生对天下大势可有高论?” 卫鞅莞尔,不由得端起酒盅抿了一口,悄然看向了邻桌的老人,看到卫鞅看过来,老人笑骂:“滑头。” “年轻人,当有锋芒毕露之势,暗中藏拙可不是好现象。” 喝了一口宋酒,老人感慨:“天下大势,在于七国,其余诸国将会一一消亡。” “七国各有图霸之心,王天下之意,也只有他们有潜力,至于,最后谁得了天下,那要看谁能彻底变革。” “天下霸主,并非恒久不变。” …… 老人只有寥寥数言,却震耳发聩,卫鞅一口饮尽赵酒,胸中豪气顿生。 这一刻,再饮一盅,卫鞅长身而起,慷慨激昂,道:“方今天下,战国争雄,诸侯图存,是为大势。” “天下争雄者无一不急功近利,唯重兵争,却不思根本之争。是故争而难雄,雄而难霸,霸而难王。” 侃侃而谈,卫鞅佐酒论策天下,这一刻,洞香春大厅中,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卫鞅身上。 老人眼底精光闪烁,暗暗点头,景监大喜,目露炙热。 黑林望着卫鞅,一时间痴了。 那是心动的感觉。 二楼上,有一女公子。 她望着大厅中卫鞅恣意昂扬,眼中满是异彩。 这一刻的卫鞅,如大日般耀眼,虽穿的朴素,却光芒万丈,成为了此刻唯一的焦点。 第59章 才学是晋升资粮也是杀己快刀。(求推荐求收藏求月票) “当今天下,三十余中小诸侯,或以守成图存,或以依附图存,或以斡旋图存……” 这一刻,卫鞅谈性大起:“除却七大国,三十余诸侯,数百年时光,再无一人重续郑庄公之路。” “故而,中小诸侯必将被大国吞并瓜分,当世大国争霸一时,想要成就大业,难!” 卫鞅之论,振聋发聩。 洞香春中,各国士子都有,自不甘寂寞。更何况文人士子,自恃有才,绝不轻易服人。 文无第一,武无第二。 一个土黄衫士子高呼:“天下诸国,岂能一概而论,我看楚国必成大业。” 他是楚国士子。 内心深处自有骄傲。 这个时候,天下士子奔走诸国,为求一展抱负,但每一个学有所成的士子,第一选择都是母国。 除非母国不堪造就,在母国屡屡碰壁,才会选择出走。 卫鞅见有人发难,雄心陡起,再饮一口酒大笑,道:“楚虽地广人众,然变法半途而废,世族尾大不掉,王令不入封地,各自为政,简直就是一盘散沙。” “连一个奄奄一息的越国都不能吞并,何谈大业?” 一番话,土黄衫士子语塞。 大厅中,叫好声不断。 景监抿了口秦酒,目光更显灼热,他张了张嘴,欲言又止。他的身份,不能在这个时候暴露。 白发老者看了一眼景监,然后点了点头:“这位后生,六国会盟分秦,已成定局。” “后生魏当持何策,才能一战而灭秦,雄于当世?” 老人话一开口,景监双目大亮,有些欣喜,连忙看向老人,两人对视一眼,彼此点头。 这一刻,景监已经确定,老人是老秦人。 卫鞅有些醉了,赵酒劲大,这个时候他双颊酡红,已经上头了。 酒劲上来,卫鞅更加不管不顾了,站在大厅中央,慷慨激昂,道:“灭国乃是大事,况且是七大强国,与其六国灭秦,还不如魏国独行。” “若让我来谋划,将是魏国独对秦国,起举国之兵,迫使秦国回迁西部雍城。” 话说到这里,卫鞅撇了一眼景监与白发老人,灌了一盅酒:“再不济,也要逼迫秦国割让东部十三城以保栎阳。” “若秦西迁,则秦灭!” “若秦割让十三城,则沃土尽失,困于弹丸之地,从此潜力尽失。” 此刻,洞香春一片安静,只有卫鞅慷慨激昂的声音,白发老人不动声色,身体却是轻轻一抖。 黑林与景监脸色苍白。 这一刻,景监终于意识到荒为何看重卫鞅,一而再再而三的向嬴渠梁提及。 此人有盖世大才。 一念至此,景监默然,又举盅一饮而尽,低头默默思忖着。 半响,景监抬头,眼底杀机一闪而逝:“黑林,让我们的人关注卫鞅,他的行踪,我都要知道。” “诺。” 白发老人离开,景监犹豫一二,向侍女嘱咐几句,随即起身紧跟着离去。 白发老人大才,他不想错过,如今的秦国,需要各种人才。 卫鞅论策结束,见景监与白发老者都已离去,向着外面走出,侍女上前耳语。 “中庶子,丞相请你即刻过去。”丞相府中,侍女向卫鞅行礼,道。 “好。” 卫鞅虽然有些上头,但喝了醒酒汤,一路归来,酒劲也过了半。 走进公叔痤的寝室,卫鞅拱手行礼:“卫鞅见过老师。” 见卫鞅到来,公叔痤挥挥手,侍女们退了下去,然后看着老夫人,道:“夫人,你也回避。” 见夫人回避,公叔痤单刀直入:“鞅啊,老夫希望你能留在魏国,辅佐王上成就大业。” 公叔痤咳嗽连连,语态激动,道:“魏国之势,有庞涓与你在,当一统天下。” 这一刻,卫鞅越发清醒:“老师,魏王不会用我。我留在魏国,也无济于事。” 公叔痤沉默。 他见过了魏王罃,自然清楚卫鞅说的不错,魏国没有卫鞅一展抱负的土壤。 如此大才不能用之,公叔痤很心痛。沉默了许久,方才低沉开口,道。 “鞅,若王上用你,当如何?”公叔痤的眼中满是苦涩。 闻言,卫鞅目光清冷,整个人变得自信,连语气都变得坚定:“二十年内,魏国一统天下。” “唉!” 这一刻,公叔痤目光落在卫鞅身上,各种情绪都有:“老夫举荐你,担任魏国国相,王上拒绝了。” “老夫告诉王上,若魏国不用你,便杀了你。” “鞅,你逃吧。” “你我师生一场,老夫希望你逃出去,一展抱负。” 望着卫鞅的背影,公叔痤语气落寞:“为了魏国,老夫真希望王上能杀了你。” “如此大才就要毁灭,老夫羞愧啊!” 卫鞅能理解公叔痤复杂的心情,相比于他,公叔痤更在乎魏国,更希望魏国大业可成。 看了一眼公叔痤,卫鞅笑了笑,没有说一个字,走出公叔痤的寝室。 虽然公叔痤是为了魏国,但毫无疑问,公叔痤此举,将他彻底置于危险之中。 他与公叔痤的师生情,断了。 此时此刻,他最需要做的便是自救,卫鞅来到了自己的房间,他将所有的竹简换成了儒家典籍。 然后洗了把脸,让自己冷静下来。 这里是安邑,魏王的眼皮底下,他若真的逃了,才是必死无疑。 这一瞬间,卫鞅有些后悔他在洞香春的高谈阔论,这会让自己变得更加危险。 良久,卫鞅冷静下来,点燃了碳火,将这五年来的心得体会,一一投入了火盆。 火光跳跃,房间中卫鞅的脸显得阴暗不定,许久,火光落下,只剩下半盆灰烬。 他清楚魏王好大喜功,庞涓志在灭秦,假扮儒家士子才会让他逃过一劫。 凉茶苦涩,一口入肚,透心凉,让卫鞅彻底的理智。 魏国绝非久留之地,他需要为自己谋划出路。 铺开一张新的竹简,卫鞅提笔写下秦、楚、燕、韩、赵、魏、齐七大国,思索片刻,提笔划掉楚,魏,齐。 一刻钟后,划掉了燕。 此刻竹简上只剩下秦、赵、韩三国。脑海中,往昔的一幕幕浮现,最后提笔一个也没有划。 …… 第54章 他要以剑做拜帖,送自己上青云。(求推荐,求收藏,求月票) 月挂中空,宴会到了最后,公子卬已经醉了,景监也有些头晕,魏酒不如秦酒猛烈,却也挡不住他们这样喝。 景监告辞,离开了公子卬的府邸,清风袭来,落在面颊,让他一阵激灵,清醒不少。 乘着马车离去。 人在安邑,景监对于秦国与六国的消息都很在意,他不久前得到消息,荒平息了内部忧患,秦国正在备战。 他有些急迫。 安邑之中,风声鹤唳,暗流涌动,公叔痤病危的消息,不胫而走,这让景监心下越发着急。 景监走了,公子卬逐渐清醒,一大碗醒酒汤下肚:“家老,对于这薛国大商,如何看?” 闻言,老人思索了一下:“公子,此人这几天吃住都在洞香春,可谓挥金如土。” “出手大方,谈吐不俗,也算是一个人杰。” “嗯。” 公子卬看了一眼案上的天月剑,眉头紧蹙,不出点力,他总觉得这把剑太烫手。 “这样,明日你邀请其入府。” “诺。” 望着老者走开,公子卬神色自若,公叔痤病危的消息,他第一时间就知道了。 经过太医整治,公叔痤没几天了,这让公子卬看到了希望。 公叔痤一死,魏国相权空置,而他便是最有可能登上丞相之位的人,一念至此,公子卬:“典门,备车。” “诺。” 一把抓住天月剑,公子卬抚摸着剑身:“如此上古名剑,无法拥有,实乃憾事。” 他要以剑为拜帖,送自己登魏国相位。 正因为如此,他才迫切的需要,了解他与薛国大商的因果,让这柄剑真正的属于自己。 半个时辰后,公子卬来到了安邑宫,他郑重的向着魏王罃与狐夫人行礼。 “臣弟拜见王兄,见过夫人。” 魏王罃笑着,从塌上起来,安抚了狐姬:“卬,这么晚了入宫,可是有事?” 公子卬目光掠过狐夫人,连忙低头回答:“禀王兄,臣弟今日得一柄古剑,特来献给王兄。” “哦,古剑?” 此话一出,魏王罃瞬间来了精神,他可是清楚,公子卬本身就是好剑之人。 也是一个懂剑的。 能够让公子卬拿来献给自己,必然是绝世名剑,一想到这里,魏王罃喜笑颜开:“剑在那里?拿上来让寡人开开眼。” “诺。” 点头答应,公子卬示意内侍将剑拿来,然后朝着魏王罃:“王兄,此乃天月剑,相传乃蚩尤所铸。” “臣弟以工布剑试之,天月剑毫发无损,工布剑应声而断。” 魏王罃接过天月剑,脸上浮现一抹欣喜,工布剑他是知道的,他更清楚公子卬不敢骗他。 拔出天月剑,魏王罃挥了一下,赞叹:“好剑!” …… 回到洞香春,景监喝下送来的醒酒汤,在房间内躺了一会儿,整个人清醒了不少。 “黑林,向君上将消息送去,魏相公叔痤病危,只怕没有几天活头了,让君上早做打算。” 黑林点点头。 景监清楚,他攻略公子卬还需要时间,暂时离不开安邑,只是将消息送出去。 黑林走了,景监在心头复盘,这几次与公子卬的交锋,他并没有露出马脚。 不论是公子卬府上的家老,还是公子卬的夫人,他都进行了收买。 这一次,当他得知公叔痤病危,在担忧的同时,他敏锐的意识到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出现了。 通过对公子卬的了解,他清楚此人野心勃勃,一直都在图谋魏国丞相的位置。 而且他是最有可能成功的人。 …… 栎阳。 经过工匠与青壮的苦干,军营已经改造完成,一切都进入了正规,特别是三千青壮开始训练。 相里渎也开始训练死士,央开始教导拂水房众人读书识字。 一切都有条不紊的进行着。 荒每日除了练武,基本上都待在秦国宫藏中,翻看上古典籍,企图更了解这个世界。 秦国宫藏,位于政事堂不远,嬴渠梁走来:“国师,景监传来消息,公叔痤病危,恐怕没有多少日子了。” “一旦公叔痤病逝,对魏国影响极大……” 闻言,荒放下手中的羊皮书,沉思了许久,向嬴渠梁:“君上,公叔痤病逝,何人来接替魏国丞相才是关键。” “只要不是庞涓登上魏相,对于大局的影响就不大。” 说到这里,荒突然莞尔一笑,道:“君上,你觉得公子卬登上魏国丞相的位置,你觉得怎么样?” 嬴渠梁脸上的茫然,因为荒最后一句话逐渐消失,不由得惊讶,道:“国师的意思是暗中出手,助公子卬一臂之力?” “嗯,为其造势,让公子卬接替魏相。”荒脸上没有丝毫的表情,在这个时候极为冷静:“庞涓志在亡秦,我们应该给其树立一个阻碍。” “纵观整个魏国朝野,公子卬是最好的选择。” “不光是他身份够,地位高,最重要的是,这个公子卬热衷于让魏王罃罢兵。” “同样的,他登上相位,为了权势,就不得不与庞涓走向对立。” 听着荒的分析,嬴渠梁微微颔首,末了,向荒问了一句:“若是,卫鞅成为魏相会如何?” 闻言,荒脚步微顿,看似不经意的向嬴渠梁一笑:“君上,嬴姓公族中圈养的死士不少吧?” “若是卫鞅为魏相,便挖人,挖不来人,就送他一程。” “如今的魏国,不能有卫鞅这么牛逼的人存在。” 荒的回答,让嬴渠梁眉头紧锁,从他的了解来看,荒很看重卫鞅,甚至不惜杀人。 心中念头转动,嬴渠梁开口:“要不要让景监接触一下这个卫鞅?” “别了。” 荒摇头:“景监的身份一旦暴露,公子卬是不会放过他的。” “好。” 现在的嬴渠梁还太年轻,对于王权的了解,仅止于表面,对于中原局势看的也不透彻。 但,这种高压,时刻面临着生死的危机,会让一个人迅速成长。 荒相信嬴渠梁一定会成长起来,可以从容面对任何局势,任何事都可以拿捏自如。 最后,嬴渠梁走了。 荒重新拿起那卷羊皮书,嘴角上扬:“鞅兄,很快我们又会见面了,我也该走出秦国去看看这个天下了。” 第60章 公子卬的许诺,魏王罃为安心试探。(求推荐求收藏求月票) 卫鞅思考出路,公叔痤正处于弥留之际,相府中气氛凝重,悲伤,老夫人侍奉近前。 与此同时,景监再一次登门造访公子卬,此番应公子卬之邀请,坐拥主动。 黑林留在洞香春,她在等卫鞅前来,卫鞅那一日在洞香春书生意气,挥斥方遒深深映入了少女心怀。 少女怀春,入眼之人,被施加了魔法,早已变得完美。 黑林天真烂漫,但出身决定了见识,她清楚如今的安邑在洞香春中没有秘密。 这里就是一个信息海,只要你足够细心,都会找到你想要的。 卫鞅是士子。 一个心比天高,才情绝世的士子,他不会拒绝洞香春这种地方。更何况,她从景监那里得到消息,卫鞅是洞香春常客。 他第一次前来,与其说是国师带来的,还不如说是卫鞅带来的。 少女的情怀总是诗。 在她看来,卫鞅这等才情的文人士子,就该流连花丛,恣意挥洒,美人在怀,美酒在案。 同样的行为,在景监与卫鞅身上,少女给出了不一样的解答。 夜色深沉,少女有心事了,忐忑,激动,还有一点点担忧,情绪忽上忽下。 床榻上,月光透窗,她睡不着。 华贵的马车再一次停在公子卬府上的车马场,家老于门口迎接,态度和善恭敬。 “先生,公子有请。” 景监点点头,爽朗一笑:“家老客气,有劳了。” 两人一前一后入院,老人告诉景监今天公子卬心情不错,也告诉景监,夫人那边回话,所求之事定会帮忙。 景监满脸笑容,说了些恭贺夫人的话。两人交流气氛更好,悄无声息的拉近了关系。 这个时候,景监暗中松了一口气,他清楚公子卬的夫人,是晋国郗克元帅的玄孙女,无论是人脉还是影响力都不逊色公子卬。 搞定了公子卬的夫人,攻略公子卬一事,已成功一大半。 “见过公子。”景监走进大厅,向公子卬见礼:“猗垣在这里提前恭喜公子了。” “哈哈,我有何喜?”公子卬轻笑,示意景监落座:“先生入我府邸,不用如此多礼。” 侍女端来酒宴,景监抿了一口魏酒,笑着:“公叔丞相病重,魏相空悬,想来公子志在必得。” “哈哈……” 公子卬大喜,他越看景监越顺眼,两人举盅对饮,过了一会儿,半壶酒下去。 “先生赠予天月剑,与我有大用,然,卬思考再三,不知如何回报先生。” 景监欲言又止。 见景监要开口,公子卬连忙挥手打断:“正所谓,无功不受禄,先生是薛国人,我保薛国十年不受兵戈之苦。” 闻言,景监心头一动,他清楚公子卬就是下一任魏相。要不然,公子卬不会作出这种承诺。 心下想法纵生,面上不显,依旧笑容如初,景监摇摇头:“我等商贾奔走行商,虽是薛人,近年来却一直在安邑与秦国间往来。” “秦国?” 公子卬眉头一皱:“先生还是早点撤离秦国,秦已是危邦。” “十年来,在下从秦牟利丰厚,摊子铺的很大,想要撤离并不容易。”景监无奈一笑:“多谢公子告知,不至于让我身陷危邦,人财皆失。” 喝了一口酒,公子卬深深看了一眼景监,道:“先生从秦撤离,大概需要多久?” 景监思考片刻,艰难的回答:“唉,也不知道何时开战,先尽量撤离重要的财货吧!” 此时的公子卬意气奋发,只等公叔痤亡故,他就是天下第一大国的丞相,一时间,有些飘飘然。 再加上景监赠他天月剑帮了大忙,有心帮助。同时也在景监一声声魏相中,迷失了自己。 将酒盅放在案上,公子卬伸出食中二指:“我为先生争取两个月时间,先生尽快撤离。” “至于其他,到时视情况而定。” 听到公子卬的话,景监眼眶泛红,一副感动的模样:“公子大恩,猗垣无以为报,从此猗垣所得,取一半于公子。” “还请公子不要推辞。” 撇了一眼景监,公子卬大笑:“先生是大商,所得颇厚,卬何以为报?” 景监喝了一口酒,朝着公子卬:“只要公子登上相位,将魏国与天下诸侯的兵器交易交给猗垣就好。” 这一刻,大商本色彰显。 “哈哈……” 魏王罃回去,逗弄了一会儿狐姬,心中有事儿,美人在怀,也开心不了。 只要闭上眼,公叔痤苍老,固执的面容就会浮现。 “来人,传上将军。” “诺。” 虽然魏王罃打算丞相交给了公子卬,但对于庞涓,他十分看重,在魏国的这些年里,无愧鬼谷之名。 相比于公子卬,他更相信庞涓的判断。 半个时辰后,庞涓匆匆赶来,夜入安邑宫,这是从未发生过的事情,庞涓性格冷淡,恪守规矩,从不逾越。 在内侍的带领下,庞涓走进后宫深处,他看到了尴尬的一幕,魏王罃半躺在榻上,狐姬正蜷伏在魏王罃面前,柔媚地为魏王捏脚。 非礼勿视,庞涓连忙低头,向魏王罃见礼:“臣庞涓拜见王上。” 看着神色局促的庞涓,魏王罃莞尔一笑,这一刻的庞涓一点也不像在战场上纵横无敌的上将军。 这样的庞涓,魏王罃很喜欢。 “上将军,白日寡人去了老丞相的府上,老丞相举荐中庶子卫鞅接替相位,被寡人拒绝了。” 魏王罃看着庞涓,一字一顿:“老丞相告诉寡人,若不用卫鞅,当杀之。” “你去试探一下这个卫鞅才学,是否一如老丞相所言!” “诺。” 点了点头,庞涓抬头看向魏王罃:“王上,是否要按照老丞相……”说着,庞涓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 “哈哈,试一试只是为了安心,老丞相已经老了,病的思绪不清晰了,一个卫鞅又如何能影响我魏国霸业?” 这个时候,魏王罃霸气侧漏:“若是一如老丞相,这安邑以及大梁的文人士子,岂不是要被寡人杀个干净。” “若寡人听了老丞相的话,那才是害了大魏。” 第61章 景监归秦,荒入安邑,公叔痤死,卫鞅演庞涓。 庞媛与魏王罃会晤,夜深人静,天街上只有一辆青铜轺车,车辙碾压青石,刺破天街的安静。 对于卫鞅,庞涓上了心。 他不耻公叔痤的腐朽与固执,认为公叔痤能力不足以担任魏相,但庞涓不怀疑公叔痤的识人之能。 一个在天下第一大国成长起来,在朝堂沉浮,最后担任魏相,纵横捭阖二十载,公叔痤有一双风尘巨眼。 孙膑逃齐已经发生。 作为同门师兄弟,他自然清楚孙膑的才华,这也是他一直坚持灭秦,然后收拾齐赵的原因。 夜色深沉沉,庞涓念头纵生,这样的事儿,绝不能再发生。 “家主,白发老人可愿西行?”黑林焦急,情绪表露在一张脸上。 “老伯闲云野鹤,志不在朝堂。”景监灌了一口凉茶,向黑林吩咐:“收拾行李,明日归秦。” 闻言,黑林大急:“家主,公子卬不管了?卫鞅不管了?” “卫鞅一事需要徐徐图之,现在的秦国,并不抢手,他未必看的上。”景监摇摇头,脸带苦涩:“公子卬那边已经谈妥,两月内,秦国无恙。” “诺。” 黑林看了一眼洞香春大厅的方向,然后点点头:“我知道了。” …… 翌日。 景监与黑林带着财货离开了安邑,有公子卬关照,一路向西,畅通无阻。 与此同时,庞涓探望了公叔痤,让家老带他来到了卫鞅的住处。 “敢问足下,可是中庶子卫鞅?”庞涓抱拳拱手。 闻言,卫鞅抬头,眼底深处掠过一抹不自然,他一眼就认出了来人是上将军庞涓。 一想到公叔痤对魏王的建议,卫鞅迅速低头,以不变应万变:“在下正是卫鞅。” 打量了一眼卫鞅,庞涓轻笑:“在下,上将军府掌书,素闻中庶子才名,今日随上将军探望公叔丞相之际,特来拜访。” 此时的卫鞅很是谦恭,不敢有丝毫的大意,因为他清楚,眼前的这位不是什么上将军府掌书,而是上将军本人。 “掌书有礼,请入座赐教。”卫鞅示意庞涓入座,他起身给庞涓添了凉茶。 庞涓落座,卫鞅随后就坐,两人品茶相谈,从阴阳家开始,一直谈到了鬼谷,最后提及儒家。 谈及鬼谷,庞涓口若悬河,提到儒家,卫鞅侃侃而谈。 庞涓在引导卫鞅,意图察觉卫鞅真实才学,而卫鞅在隐藏,在谨小慎微的演庞涓。 一壶凉茶,两人对谈。 一个时辰后,各自达到了目的,庞涓起身告辞:“广召天下贤士,大兴私学,需要一个契机,中庶子不急。” 这一刻,卫鞅深深叹息:“魏国不用我大计,我要走了。” 这是卫鞅的态度,让庞涓知晓自己不会在魏国多留。 经过与庞涓一番谈话,卫鞅清晰的认识到,他目下最大的危机不是来源于魏王,不是来自于公子卬,而是上将军庞涓。 这一刻,庞涓觉得很开心,他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卫鞅绝非公叔痤口中的绝世大才,只是一个固执的儒家士子。 他的身上,有着儒家士子根深蒂固的空洞。 “魏国繁华,中庶子不必奔走,等我回安邑,向上将军举荐你做个书房缮写,也是一份差事。” 说罢,庞涓扬长而去。 “哈哈哈……” 目送庞涓离去,直到看不见影子,卫鞅突然放声大笑。 笑声未落,府中哀嚎传来,一时间,整个丞相府鸡飞狗跳,白布挂满门粱。 公叔痤薨了。 执掌魏国相权二十载的老人,终于走完了他的一生。 此刻的卫鞅竟有些悲伤。 他不知道公叔痤直到最后一刻,依旧在念叨着他,想要问一问,他卫鞅是不是会去别国,魏国会不会亡于他。 本就不强的师生情意被公叔痤亲手斩断,卫鞅叹息一声,走出房间,离开了丞相府。 公叔痤的治丧,他不想参与,也不会给公叔痤守丧,他理解公叔痤为魏考虑,却不会原谅。 心中念头纷杂,不知不觉间,卫鞅来到了洞香春前,转头回望了一眼丞相府,卫鞅回头,收拾情绪走进了洞香春。 洞香春依旧热闹,公叔痤的死,没有激起半点涟漪。 在大厅里扫了一圈,卫鞅目光停在了靠近窗户的一处桌案上,他没有见到白发老人,也没有遇见景监,却在这里看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荒,好久不见。”卫鞅轻笑。 抿了一口上等魏酒,荒点了点头,笑容灿烂:“怀念洞香春美酒舞姬,这不一有闲暇,便快马而来。” 说罢,荒起身指了指一旁的养心厅:“只饮酒,太过无趣,想来今日鞅兄也无心风月,去养心厅如何?” “好。” 公叔痤的死,庞涓的试探,让卫鞅心神不宁,多少有些影响他,此时,就算是喝酒听曲儿,也提不起精神。 养心厅中最显眼的,不是婀娜多姿的侍女,也不是文采风流的诸国士子,而是八个大字。 连灭六国者,赏万金! 气势恢宏,胃口亦惊人。手执一国,连灭六国,何等的大气魄。 虽然仅仅是棋盘上,但横扫六国,并天下于一,如此雄壮大事,自引得文人士子心痒难耐。 撇了一眼正中央巨大的棋盘,荒感慨,道:“纳中原于棋盘,手执一国,将无穷的机谋杀心尽显黑白搏杀之中,何等快哉!” 战国士子无不知棋,他们在棋道杀伐中,演化两国争雄,决一死战。 这个时代,天下士子善棋,并不是后世的那种围棋,而是代国而伐,与国同行。 大争之世,争无处不在。 就算是棋,也叫做大盘灭国棋,不光是考验一个人的棋艺,更考验一个人的才学,大局观,对于天下局势的应对。 此刻的养心厅热闹,叫好声,叹惋,此起彼伏,这里是士子的天下。 大盘灭国棋,也是这个时代,士战天下的一种体现。 “鞅兄,要不要试试?”荒找了个空位坐下,打趣,道:“你看看这奢侈的绿玉案以及做工考究的红木棋枰,这洞香春不差钱。” “灭六国者,赏万金。啧啧,要不鞅兄下棋,荒领这些黄白之物,替洞香春的主人分担分担?” 第55章 公叔痤对魏王罃的警告(求推荐,求收藏,求月票) 名剑,美人。 是魏王罃的不二追求。 魏王罃喜好奢华,迷恋珠光宝气,他认为大魏乃天下霸主,富饶繁华,自当表现出来。 把玩着天月剑,魏王罃大笑:“如此名剑,当入寡人之手,才配得上铸剑者。” “王兄喜欢就好,臣弟告退。”夜深了,他一个男人,不适合留在宫中。 公子卬可是清楚,他这位王兄,是个十足的小心眼儿。 “嗯。” 微微颔首,一直到公子卬走到门前,魏王罃的声音徐徐传来:“老公叔病重,明日你随寡人一道探望。” “诺。”公子卬回头,重重点头。 大步流星离去,公子卬激动不已,这是一个很好的信号,魏王罃带他前往探望公叔痤,这几乎是魏国新相与旧相的交接。 心之所愿,让公子卬脸色潮红。 古剑在手,魏王罃抚摸剑身,细腻,光洁,一如抚过狐夫人羊脂玉般的后背,流连忘返。 名剑,美人,皆是杀人刀。 将天月剑放在案头,魏王罃扑向了床榻上,剥光了的狐夫人,便服纷飞,一场伟大的事业展开。 此刻,洞香春中,景监心情不好,正在吃酒听曲儿。 “家主,公子卬府上送来消息,公子卬邀请家主明日赴宴。”黑林走进来,语气冷漠,道。 对于景监,黑林已经失望了,她没有想到,一个朴实的老秦人青年,在战场上都悍勇无敌。 结果在安邑这繁华中,迅速堕落了,每日除了喝酒听曲儿外,就是喝酒听曲儿。 她没想到,浓眉大眼的景监,是这样的人。 没有理会黑林的不满,这一次分化六国,他才是决策者:“回复来人,我一定准时赴约。” “诺。” 翌日。 景监再没有喝酒听曲儿,而是穿戴整齐,带着黑林来到了洞香春大厅,此地乃名士辩论之地。 除了分化六国,景监还肩负着为秦国挖人的重任。 寻了一个靠后的长案,与黑林一道落座,听着名士高谈阔论,观察着在场的所有人。 下一刻,景监便看到了一个熟人,走进了大厅,一身锦衣,风采卓绝,气质非凡。 顺着景监的目光,黑林也望了过去,映入眼帘之人,穿戴整齐朴素,身上有一种特别的气质。 与这纷杂喧闹的洞香春格格不入,却又完美的融合在其中。 这时,青年察觉了,目光望了过来,看到景监,不由得灿烂一笑,然后走了过来。 这一笑,让黑林痴了。 一眼万年。 一直以来,她觉得她二哥便是人中雄杰,器宇轩昂,却不料,此人竟更甚她二哥几分。 谁也没有想到,就这么一笑,一场相遇,孽缘随之而来。 另一边。 公子卬与魏王罃也乘车来到了公叔痤的府上,由于魏王罃亲至,公叔痤的夫人相迎,两人来到了公叔痤的寝室。 见到魏王罃进来,公叔痤挣扎着欲起身,被魏王罃阻拦:“老丞相不必起身,寡人过来看看你。” 这一刻,魏王罃脸上溢满了沉重和哀伤。 对于公叔痤,他感觉是复杂的,公叔痤是他的父候留下的辅佐大臣,这些年,规规矩矩,对魏有功。 他鄙视公叔痤的固执与腐朽,但君臣佐使多年,看到公叔痤躺在塌上,心里多少有些悲伤。 见到魏王罃走近,公叔痤在榻上微微欠身拱手:“王上,恕老臣重病在身,不能起身相迎。” 魏王罃快步走到榻前扶住公叔痤,摇摇头,语气温和,道:“老丞相不必多礼,病体要紧。” “老丞相要安心静养,寡人与魏国还需要老丞相。” 不管魏王罃是不是因为公叔痤病重才如此说,但,听到这话公叔痤依旧感动,语气也开始更咽。 “王上,老臣的身体老臣知道,上天留给老臣的时间不多了。” “老丞相安心静养,寡人让太医令过来侯着,吉人自有天相。” 公叔痤摇摇头。 顺平了胸中气,向魏王罃:“老臣时日不多,王上不必将精力浪费在老臣身上。” “老臣一去,相位空置,王上当早做准备,以保证相权顺利交接,免得朝野生乱。” 闻言,魏王罃认真地点头:“老丞相任我魏相二十余载,可有心仪之人?” “卫鞅,在我府上。” 公叔痤咳嗽几声,神色变得严肃:“王上,此人在老臣府中任中庶子,经过老臣观察,其人有惊世大才。” “若王上用之,必可助王上扫平诸国,一统六合。” “卫鞅?” 魏王罃眉头一皱,公叔痤推荐过几次卫鞅,都被他打哈哈敷衍了事,此刻又提起,让魏王罃心下不快。 只是公叔痤病重,他只得忍耐:“卫鞅不过二十几岁,老丞相,他是不是太稚嫩了?” 公叔痤了解魏王罃,看到其脸上神色变化,就清楚魏王罃没到心里去。 为了魏国,公叔痤只好苦口婆心:“王上,卫鞅辅佐老臣治理朝政五载,有经天纬地之才,若不用,将是我魏国朝廷最大的损失。” “一国之政,交给一个二十多岁的青年,老丞相这不合适。” 说到这里,魏王罃指了指身边的公子卬,道:“老丞相,你以为庞涓和公子卬,谁更适合做丞相?” 撇了一眼公子卬,公叔痤:“若王上不用卫鞅的话,公子卬更适合,相权军权集于一人之身,太危险。” 说罢,公叔痤苍老面容变得痛苦,语气也因为痛苦变得狰狞:“王上,真的不打算用卫鞅?” 公子卬大喜。 魏王罃点点头,语气低沉:“老丞相,不是寡人不信你的眼光,只是大国命运,交给一个不知底细的年轻人,寡人不放心。” “寡人要为魏国朝野上下负责。” “唉!” 长叹一声,公叔痤早知如此,他只是在做最后的努力。得到魏王罃的回答,痛苦的闭上了眼睛。 半响,在魏王罃起身准备离去的时候,公叔痤睁开双眸,眼中没有温和,只有杀机。 “王上,卫鞅身负乾坤大才,若我魏国不用,便杀之。为魏国千秋大业计,绝不能让卫鞅去他国。” 第62章 大盘灭国棋(求推荐求收藏求月票) “哈哈,要不荒上,鞅为你掠阵?”卫鞅大笑,跃跃欲试。 看到这一幕,荒不由得暗笑,坐于棋室,手握一国,纵横捭阖于中原,战而胜之,最后王于天下。 这等诱惑,没有那一个年轻男儿能够抗拒。 “我就算了。” 荒抿了一口酒,平淡,道:“相比于棋,我更擅长杀伐,而我为秦国师,此生只为秦而战。” “我无强秦之术,也无替他国争雄之心,纵然棋盘略胜一筹,也只会徒增笑柄。” 闻言,卫鞅沉默。 他其实想要一探荒的深浅的,从他认识荒以来,这个人就给他一种云遮雾绕的感觉。 结果,他一念生,就被荒拒绝了。 不过,荒的拒绝,反而让卫鞅更加蠢蠢欲动起来。士子之间,挚友之间,也有竞争。 他心有郁气,迫切的想要释放。 就在这个时候,一个中年人徒然开口,向卫鞅邀请:“可否与先生对弈一局?” 此刻卫鞅正在兴头,不由得点头道:“大盘?” 中年人豪爽,道:“自是大盘。” 看到这一幕,荒也来了兴趣,一上来就敢用大盘灭国棋,这个中年,不是一般人。 两人坐定,侍女奉上洞香春特藏的老酒,两人对饮,战意滋生,一时间,养心厅的士子纷纷围了过来。 看热闹是一种传承,来自于华夏人骨子里的天性。 在两人对饮,众士子聚拢之时,大盘与棋枰一一安置妥当,女执事肃然站于长案前三尺处。 此时,棋童走来:“请两位先生定名?” “哈哈,老夫执魏而行。”中年人一笑,自信勃发。 这一刻,卫鞅看了一眼棋童,回头看着荒灿烂的笑了,然后开口:“既然先生代魏而行,那在下便替秦而战。” 两人选定秦魏,气氛一下子就上来了,这些日子,六国分秦,秦魏仇怨席卷天下,热度极高。 两人选出秦魏,争锋相对,彻底点燃了众士子的熊熊八卦之火。 中年人执白,卫鞅拿黑,一时间,两人之间刀光剑影,战意滋生,好胜心大起。 抿了一口老酒,中年人平静一笑:“魏居中原,乃当世第一霸主,第一手天元。” 中年人落子,女执事高声,道:“第一手,魏居天元。” “中枢之地,辐射四极,雄视八荒,先生好自信。”卫鞅自信一笑,伸手落子:“秦居西北,与周同源,接殷商王气,第一手,西北星位。” 女执事开口,棋童摆放棋子,大厅之中的巨大棋盘上,黑白两子厮杀。 “右手星位。”中年落子,脸上带着笑,始终从容:“以势取地,天下慑服。” 这一刻,卫鞅挑眉看了一眼中年人,随及嘴角上扬:“天下诸国,无恒强,秦君嬴渠梁年少英武,秦军悍不畏死,这一手入九五。” 两人都是棋道高人,手谈极快,一人携大势而伐,浩浩荡荡,有堂皇之象,一人立足根本,大开大合,诸子之间汇集成势。 “这天下,能够将卫鞅下平的人,只怕也没几人,此人是?”目光落在中年人身上,荒有些好奇。 这一盘棋,没有胜负。 平局。 “哈哈,先生今日就此平局,闲暇之余,再行对弈可否?”中年人放下手心棋子,向卫鞅询问。 “好。” 看着中年人离去,卫鞅良久方才收回目光:“不愧是当世大贤,棋风犀利,一子子落下,以势压人。” “竟能将咄咄逼人,变得堂皇大气,鞅受教。” “哈哈,鞅兄,你这是再自夸么?”打趣一句,荒将酒盅向卫鞅推了推:“怎么?认识?” “大概猜出来了。” 端起酒盅饮了一口,卫鞅轻笑:“以势压人,在这个天下,最擅长着不是天下诸王,而是法家慎子。” “慎子?” 这一刻,就算是荒脸上也浮现出了震惊,在这个文化璀璨,诸子百家争鸣的时代,文人士子多如牛毛。 但,那些被称之为子的人,才是真正的名士,一如星河灿烂。 只有在一道走到极致,自成一家,才会被天下人称子,这是一种尊称,是天下士子的终极追求。 在这个时代,武人追求所向披靡,战无不胜攻无不克。国君追求九合诸侯,一匡天下。 而文人士子的追求,除了出仕一地,造福一方外,真正的追求便是称子。 称子。 不是一国君王认可,而是天下文人士子所承认,真正的功成名就。 慎到。 法家势派。 法家三派,法术势。 现如今,荒已经见到了两位,只差信奉术治的申不害了。 洞香春外,一处石亭。 摆着短案,上有酒水,庞涓亲至此地,只为送别友人。 “慎子当真不留下?”庞涓苦笑,做着最后一次劝说:“魏国比齐国更适合慎子伸展!” “哈哈,老夫志在学宫,不在朝堂。”喝了一口酒,慎到开口,道:“卫鞅此人身负乾坤大才,上将军何必舍近求远。” “上将军请我考校卫鞅,方才在洞香春养心厅老夫与其手谈,我执白,代魏而伐,卫鞅执黑,为秦而战。” “最后,以平局结尾。” 这一刻,庞涓愣住了,他可是清楚眼前的人是谁,卫鞅能与慎到平局,可见其才。 心中念头转生,庞涓大感疑惑:“我曾亲自考校卫鞅,他给我的感觉平庸迂腐,而且只读儒家。” “哈哈……” 慎到大笑,向庞涓开解,道:“卫鞅是丞相府的中庶子,对你自然抱有戒心。” “洞香春下大盘灭国棋,不通姓名,只论才学,自然彰显名士本色。” “哈哈……” 庞涓大笑,随即摇头:“相比于卫鞅,庞涓更希望慎子留在魏国……” 庞涓是一个极度自信,也是一个很聪明的人,公叔痤推荐卫鞅了,魏王罃不用,他推荐也改变不了什么。 唯有慎到,一旦决心出仕,以其身份名望才学,都可以轻易担任魏相。 只是有些事,他不方便直说,说了反而会影响慎到对魏国观感,起到更坏的作用。 “慎子,真不考虑考虑?” 第56章 后生如此大才,何不效仿老子。(求推荐,求收藏,求月票) 撇了一眼公叔痤,魏王罃点点头:“老丞相安心养病,寡人知道了。” 看着公叔痤干瘦的面容,苍老,痛苦,魏王罃压下了心里所有的话,弥留之际,不求家族存亡,依旧为魏国考虑。 这一份赤忱,让魏王罃动容。 走出寝室,公叔痤夫人迎了上来:“臣妇送王上。” “老夫人不必,你照顾好老丞相就好。”魏王罃瞅着眼前神态疲惫,双眸通红的老夫人:“寡人拿了五千金,老夫人收好,当做以后府中的开支。” “老身谢王上。” 老夫人落泪,她没有推辞,公叔痤病危,府中众人还要生活,需要一大笔开支。 整个公叔一族,目下没有人出仕高官,小官吏连自己都难以养活,更别说支援府中。 魏王罃送来的五千金,解了府中的燃眉之急。 将魏王罃送出去,老夫人来到了寝室,看到面容干瘦,须发斑白的老公叔,悲从中来。 在寝室中,她感受到了腐朽,迟暮。她清楚,公叔痤没有多少时间了。 瞧见夫人落泪,公叔痤挣扎着斜躺着:“夫人不必担心,生老病死,乃天地之理。” “趁老夫还有力气,你派人将卫鞅找来。” 闻言,老人想要斥责,话到嘴边,又想到公叔痤再不说,就没机会了,只能咬牙点头。 “好。” 夫人前往吩咐,公叔痤眼底浮现一抹焦急:“鞅,希望一切来得及,老夫愧对你啊!” 洞香春中。 卫鞅落座,向侍女:“赵酒一壶,一鼎上等黄羊肉。” “客人稍待。”侍女袅袅而去,身姿曼妙。 “当日一别,先生别来无恙!”景监见躲不过去,向卫鞅笑着拱手:“此乃家仆,黑林。” 黑林连忙拱手:“见过先生。” 卫鞅目光先是落在黑林脸上,随即诧异的看了一眼喉部,最后落在了纤细,白嫩的手上,不由得莞尔一笑。 “不必多礼,随意就好。” “景监将军,何时来的安邑,怎么不来找鞅一醉方休?”卫鞅语气淡然,看似责问实际上是试探。 “先生称呼我猗垣就好。”景监不好意思一笑,再一次叮嘱:“来自薛国的大商。” “哈哈,好一个薛国大商,当浮一大白。”卫鞅心下了然,景监此行入安邑,必然是有秘密任务。 只不过,这与他无关。 公叔痤病重,他以后大概率不会留在魏国,今日只是故人相逢,当尽兴。 “先生喜赵酒?”黑林出声。 卫鞅举盅,与景监共饮:“赵酒有肃杀凛冽气,值得我辈读书人一饮。” “赵酒雄壮,激人热血。” “敢问先生,可是赵人?”景监尚未开口,远处邻座一白发老人苍老的声音传来。 卫鞅举盅,语气淡然:“不是,我乃卫人。” “哈哈,年轻人觉得宋酒如何?”老人轻笑,苍老的面容上,满是和善。 “宋酒绵软,一如宋人。”卫鞅言辞犀利,不留余地。 …… 看着两人争锋相对,景监眸光大亮,此地乃大才辩论之地,但凡敢在这里开口的,都有一定的才华。 卫鞅是他的目标,这个老人也是,景监的胃口很大。 景监可是清楚荒对卫鞅的重视,而这个老人能够引起卫鞅的兴趣,想来也不简单。 目光灼灼,景监兴趣大增,不曾想,今日前来大厅,竟有这样的收获。 “哈哈,年轻人宋为殷商后裔,所酿宋酒,大气磅礴,温和纯正,堪称天下一绝。” “宋人不务虚名,素有殷商豪气,敢战,而不畏战。” 卫鞅喝了一口酒,语气冷漠:“前辈,如今宋国半点殷商遗德未留,一如燕国,守着先人荣耀,却不知早已腐朽不堪。” “方今大争之世,诸国争霸,以铁血行世,殷寿当年的勇武志气,早已被后人遗失。” 说到这里,卫鞅冷冷一笑,语带嘲讽:“宋若继续如此,距离灭亡之日不远,前辈不信,可拭目以待。” “哈哈……”老人抚须微笑,犹如利剑的目光落在卫鞅身上,意味深长:“宋人大气,却无大志,魏国才多,却不重用。” 一番话,卫鞅沉默了。 他清晰的感受到了老人的意图,老人在隐晦的提示,魏国绝非他施展抱负之地。 念头转动,卫鞅清楚眼前的老人,绝不是宋人,宋酒以及宋国,只是一个切入点。 “宋乃殷商后裔,那么……” 卫鞅有些明白了,但他没有表现出来,而是朝着老人一拱手,态度恭敬:“前辈以为,当今天下何处可争风云?” “哈哈,老夫游历诸国,对于各国多少有所了解,后生如此大才,何不效仿老子。” 卫鞅手指在案头扣动,半响沾水写了个秦:“内外交困,地贫民乏,非上上之选。” 说到这里,卫鞅话锋一转:“前辈以为齐地气象如何?” “田因齐志向远大,铸稷下学宫,收天下学子,自是气象万千。”老人哈哈一笑,作出评价:“田因齐可成霸王之业,不能王天下。” 这一刻,卫鞅也确定了,这位老人必然来自于秦。 天命玄鸟,降而生商。 很巧合的是秦国图腾便是玄鸟,而且老人话里话外,都在推崇秦国,一个贫瘠,又面临六国合纵的秦国。 景监不是聪明人,但也不是傻子,卫鞅与老人的交谈,他尽数听在耳中,自然清楚老人心向秦国。 见两人沉默,景监开口:“先生,老先生,何不入秦,看一看秦国?” “更何况,猗垣始终觉得真正的盖世人杰,都有信心救一危邦,雄立于当世。” “哈哈,小友…”白发老人笑着回绝:“老夫只是一介白丁,年纪大了,能活着,看一看各地风情,便已足够。” 被老人拒绝的干脆,景监尴尬的喝了一口酒,不再轻易出声。 一旁的卫鞅也是莞尔一笑,他大概也清楚了景监入安邑的目的。 魏国乃中原霸主,当世第一大国。魏国繁华,名士士子奔赴而来,天下人才千千万,其中八成在魏。 景监入安邑,十有八九为秦国探寻人才,招揽人才。 …… 第63章 若传言为真,老子岂不成了仙神!(求推荐,求收藏,求月票) “告辞。” 慎到大袖一甩,飘然远去。 对于庞涓的心思,他是了解的,只是他对魏王罃也有所了解,逢泽会盟,魏王喻珠宝为国宝一言,早已不是秘密。 同样的齐王田因齐以人才为国宝的言论,也传入文人士子耳中。 稷下学宫,名士角逐之所,慎到也很好奇。 当然,最重要的是魏王罃并非发扬法家势治的人选。 庞涓驻足,一直等慎到身影看不见,方才打道回府,他清楚慎到的心思,也明白劝之无用。 此时,庞涓想起了中庶子卫鞅,不由得暗自咬牙,对于慎到看人,他没有怀疑。 他决定明天再会一会卫鞅。 开诚布公。 以上将军之名,招揽卫鞅,若是卫鞅拒绝,他也好下定决心。 绿玉案上,一壶美酒,几碟点心,一斤上好的逢泽黄羊肉,荒大快朵颐,卫鞅笑而不语。 这个时代,儒家尚不盛行,除了齐鲁大地外,中原诸国对于儒家,以及儒家士子都很抵制。 食不言寝不语,尚未成为这个时代士人的标准。 抿了一口上等老秦酒,卫鞅看着正在大快朵颐,丝毫不顾形象的荒笑着,道。 “你不在栎阳当你的国师,怎么跑到这儿来了?”对于荒的来意,卫鞅很感兴趣。 荒闻言停下,放下箸:“奉君上之命,去一趟周王畿,正好我也有事需要去一趟。” 说到这里,荒顿了一下:“鞅兄,传闻道家祖师老子骑青牛出行,于函谷关下,写成道德文章三千言。” “当时,书成,紫气东来三万里。鞅兄见多识广,对于此事如何看?” 传闻卫鞅师承无名老人,更有猜测卫鞅师承鬼谷子,当世与后世,对此有无数载猜测。 只不过,庞涓与孙膑出仕,卫鞅与庞涓不熟,由此可知,卫鞅的师承不是鬼谷子。 但,中原大地,凡有传承,都是很久远的势力,他们知晓的秘密,他们了解的真相,是其他人无法比拟的。 “哈哈,不过一时传言。”卫鞅脸色微变,然后恢复正常:“若传言为真,老子岂不成了仙神。” 目光一直在注视卫鞅,他脸上的表情变化一一收于眼底,不在意一笑:“先贤大名,令人神往。” “天下称子之人,无一不传奇,一生经历之波澜壮阔,犹如大日璀璨夺目。” 卫鞅点头:“从无到有,开创道家一脉,如此天纵奇才,这个天下,本身就极少。” “人间好事客,庶民好热闹,往往会传颂他们的事迹,然后在这个过程中加工,夸大,甚至编造。” “哈哈,鞅兄说的在理,荒只是一时兴起。”荒举盅,脸上笑意越发浓郁:“来吃酒。” 卫鞅很忌讳,一直在避谈此事,荒心下了然,这背后肯定有他不知道的秘密。 只不过,这需要他去挖掘。手指在大秦龙雀上抚摸而过,荒相信,迟早有一天,这个世界的秘密,都将一一显露出来。 一念至此,荒收拾心思,向卫鞅告诫,道:“根据我的消息,慎子与庞涓交好,庞涓邀请慎子仕秦。” “你与慎子交锋,尽显名士风流,不日,就会传入庞涓耳中,鞅兄当提前做准备。” 公叔痤死了。 没有公叔痤的庇护,卫鞅这样的人,留在安邑,只会蹉跎一生,甚至因性格而身死。 “哈哈,庞涓是个极度自信的人,不会将我放在眼中的。” 卫鞅摇头,再度灌下一口酒:“不过他也有这样的资格,鬼谷传人,还是很厉害。” 洞香春的点心很精致,味道不错,微甜,口感让人很舒服,荒喜欢吃。 将最后一块点心吃掉,荒沉默了一会儿:“鞅兄说的没有错,但,庞涓也是一个懂得清除威胁的人。” “魏国上将军,想要在安邑杀一个人,还是很容易的。” 说到这里,荒撇了一眼洞香春,意味深长,道:“就算是这里的主人,也护不住。” 有些话,点到为止。 都是成年人,有自己的想法,也当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他只是与卫鞅相熟,并不是卫鞅的护道者。 “多谢。” 一个时辰后,酒宴结束。 荒与卫鞅都入住了洞香春,进入房间,荒在侍女侍奉下完成洗漱,然后埋头入睡。 没有在卫鞅这里试探出答案,他只好作罢,反正他都要前往周王畿,也许在那里有答案。 最不济,也会有蛛丝马迹。 月光透过窗户,落入房间,微风轻吹,灯火随之摇曳。 卫鞅现在窗前,负手而立。 这一刻,他脸色凝重,荒今天的询问,绝对不是一时兴起,像荒这样的人,所为必有求。 老子入函谷关,写道德文章三千,煌煌其言,引动紫气东来三万里,成就八百里河西沃土。 老子的时代,并不久远。有一些老不死的,还存世。 只不过,那些人轻易不会出世,纵然是他们的存在,也被刻意从人世间一一抹除。 天地悠悠,人杰辈出。 数千年来,察觉到这一点,进而探寻者不计其数,只是成功的少之又少,大多数都死了。 那些人,高高在上,如神灵再世,他们不会放任凡俗探究,他们认为这是一种对他们的挑衅。 太久远的记载太过苍白。 相对近一点的年代,唯一探究成功,全身而退的有且仅有老子与孔子两大贤者。 当时他学习之时,曾翻看老师的藏书,对于这一点,其中有只言片语的提及,语焉不详。 后来,老师察觉到他翻看,好脾气的老师罕见的暴怒,将他斥责一顿,严令他不准再看,并且将之忘记。 此刻的卫鞅还清楚的记得,当时老师脸上的愤怒,以及眼底深处微不可察的恐惧。 从此他便将其压在心里,也再没有去探究。 因为他的老师告诉他,好奇,会害死人的。 “荒,希望你适可而止,不要去探究那些不该知道的事儿。” 他与荒相交时间不长,但荒很对他脾气,卫鞅希望荒好好的活着,平安喜乐。 他的脾气淡漠,再加上深居简出,这些年能交谈的朋友,就只有一个荒,一个白雪。 对于这份友情,卫鞅很珍惜。 第64章 羽化飞升地。(求推荐求收藏求月票) 一墙之隔,一人遥望明月,思绪纷杂,一人呼呼大睡。 人世百态,各有不一。 一夜无话,唯有明月寄托。翌日,荒醒来,收拾妥当,向卫鞅告辞,离开了安邑。 每一个人都有自己的路,卫鞅如此,他也是如此。 此番入安邑,是为了见央与白雪,至于碰见卫鞅,只是意外。那一日,他真的只是单纯的想喝酒。 卫鞅收拾了行李,也从水路离开了安邑,昨夜沉思,让他更为冷静,如今的安邑是是非坑。 公子卬,庞涓,然后已经死去的公叔痤留下的后手,都会让他身陷危险之中。 士子奔走,诸王下意识的不会留,但,这些年,悄无声息消失的文人士子,数不胜数。 卫鞅不会高估魏王的道德感。 这一日,两人一人纵马,一人泛舟,离开了安邑,属于他们的时代,从此悄然展开。 二十年后,他的名盖压一个时代,他的名成为千秋传奇。 从安邑到周王畿并不遥远,荒骑着马,并没有匆忙赶路,路上风景如画,天地尽显苍茫绿色。 这是一种别样的生活。 不同于朝堂的尔虞我诈,自有魅力,让人流连忘返。 江湖,是令人向往的神奇地方,那里有绝色佳人,那里有少年天骄,各种榜单,引天下豪雄竟折腰。 荒不向往江湖,之所以踏足是因为江湖中有高手,江湖中有侠女,江湖中更有失传的秘籍。 大秦国师入江湖,一刀将江湖捅了个通透。 一路走走停停,看到前方有一酒摊,这荒郊野地,有一吃酒遮阴儿,很是难得。 荒将马栓在木桩上,走进酒摊大声:“小二,上酒。” “客人,来嘞。” 酒摊上,青年肩上搭着一条抹布,满脸笑容的回应。片刻后,一坛酒,一碟野菜端了上来。 酒摊太偏僻,只有荒一个酒客,伙计懒散的坐在门口,望着荒凉的四野,暗自叹气。 “此地荒芜,在这里开酒摊,一年到头来,恐怕也赚不了多少钱粮。” 荒吃了一口野菜,口腔中苦涩弥漫,忍不住皱了皱眉:“为何要在这里开酒摊?” “哈哈,让客人见笑了。”小二苦笑,略带不甘心:“家中祖业传承,后世子孙不敢违背。” “家中祖业?” 这一刻,荒有些好奇了,荒郊野岭,常年不见人烟的地方,竟有祖业传承,世代守护。 一念至此,荒张了张口,欲言又止。这是对方的家事,他一介过客,实在不好意思开口。 也许是常年一人孤独,也许小二也好不容易遇见一个大活人,一时间谈性大起。 见到荒欲言又止,不由得笑了笑:“客人是好奇这等荒凉贫瘠之地,不见人踪,何来祖业?” 灌了一大口凉茶,小二轻笑,荒能够从他的脸上,看到与有荣焉,很显然,他对于先祖很崇拜。 “确实很好奇,不知可否告知?”荒喝着酒,试探,道。 “也没什么不好说的。”小二感慨,向荒解释,道:“只是一道传言罢了,更像是一种传说。” 小二的话勾起了荒的兴趣,端着酒,拄着手伏在案头倾听。 “我家代代单传,一直守着这个酒摊,曾经这里繁华,后来天灾人祸,逐渐荒凉。” “家父临终前曾告诉我,这里是先祖羽化飞升地,想来当年家父是病糊涂了,再胡言乱语。” 小二苦笑:“这么多年了,也不曾见过有何奇异,可能是家父骗我,希望我能够守着家业,代代传承。” “羽化飞升?” 荒深深的看了一眼小二,这一刻,荒可就不困了:“想来贵先祖乃不世大能,不知可曾留下名讳?” “先祖,单名一个字,铿。”小二喝着凉茶,漫不经心的吐槽:“我家氏为彭,也不知道真假,反正是这么传下来的。” “哈哈,小哥快人快语,荒佩服。” 这个时候,荒莞尔一笑,意味深长,道:“按理来说,这都是小哥家中秘辛,先祖势必要求保密,为何小哥会告诉我?” 交浅言深,这是个人交往的大忌,小二能在这里活下来,开着酒摊,绝不是表面这么简单。 看似年轻,早已被生活打磨成了老狐狸,一个愣头青,早已经被这世道啃食的连骨头都不剩了。 “你是第一个愿意坐下来听我絮叨的客人。”小二看着荒,语气依旧平静:“而且我家代代单传,如今我尚未娶妻生子。” “客人也看到了,这里荒无人烟,这辈子我是否会留有后人,都不一定。” “告诉你也是怕,有一天我会带这个传说到地底下……” 喝着酒,荒不由得沉默了。 他没有想到,一个荒郊野外的酒摊上,他会遇到彭祖后人。 传闻,彭祖以长寿著称,是帝颛顼之玄孙,陆终之子。 根据传说,彭祖任殷大夫时,就已经七百多岁,却没有半点衰老。 其常服水桂云母粉和麋角散,擅长房中术,导引行气,并传给采女、殷王等人,后周游天下,升仙而去。 虽不知真假,但荒不远错过,如此之人,已经堪称神仙之流。 心中做着打算,荒脸上露出灿烂笑容,向小二,道:“小哥打算一辈子守在这里,不去见一见红尘繁华?” “不想着为彭氏传宗接代,任由这一脉断绝么?” “想啊!” 小二脸上露出一抹渴望,随及慢慢收敛:“祖先遗训,后人岂敢违背,我虽落魄,却也非不孝之人。” “我曾闻,不孝有三,无后为大!”荒出言诱惑,语气也变得急切:“相比于留在这里,传承家族香火,才更重要吧!” “彭祖为殷商大夫,如今已经是春秋战国时代,数百年过去,彭氏人丁稀薄,只剩下了小哥一人。” “在中原,子孙兴旺,才是祖先所望。” 小二沉默,一盅凉茶也早已喝尽,他坐在门口没有动静,荒也沉默着,没有打扰。 固有观念的破碎,然后重建,总是需要一定的时间。 许久,小二叹息:“我身无所长,离开这里,天下之大,又能到何处去呢?” 第57章 以血染碑,君臣誓约。(求推荐,求收藏,求月票) 晚风袭来,树下有点冷。 荒在月光下练刀,他有一种感觉,太极内丹呼吸法要突破了,此刻他明劲巅峰,迈步便是由明入暗。 从此踏入暗劲,战力大增,他行走天下,也有了安身立命之本。 哗哗哗…… 刀风呼啸,荒收刀而立。 子车师等人想要切磋,被荒严词拒绝。他所练国术,是杀人术。只杀敌,不表演。 相比子车师等人,荒厮杀经验更为丰富,后世西医发达,为了武道,他曾学了西医,也学了中医。 他了解人体构造,清楚如何才能快速有效的去杀死一个人。他的刀法,每一次出刀,都是奔着杀人而去。 见荒收刀,子车师走过来:“国师,君上让内侍送来消息,明日参与朝会。” “嗯。” 这些天,荒一直泡在秦国宗室藏书中,汲取知识。这里是先秦,不是后世。 他之前的知识与经验,只是让他眼界开阔,对于当世的民情,风俗,以及各种神灵,习惯都不了解。 读书是最简单,也最直接的了解方式。在这个时代,周王室藏书最为丰富。 毕竟连李耳都曾任周王室守藏室之史。 除此之外,便是天下诸国公室,秦国虽然崛起时间很短,藏书并不丰富,对现在的荒足够了。 “黑伯,东西准备好了么?”嬴渠梁神色平静,整个人就像深潭,深不可测。 落后半步的老人佝偻着身子,低声回:“君上放心,东西已经准备好,就在石工白驼院外。” 一路上,嬴渠梁沉默寡言,脚步均衡,保持同样的速度。 石工白驼门口,一辆牛车等待,车上有一块黑布包裹,驱车人见到嬴渠梁与黑伯走进,连忙见礼:“君上。” “不要暴露身份。”嬴渠梁嘱咐一声,随即向身后老人:“黑伯,敲门。” 敲门声三响,节奏不同,院内老人出屋,打开了门,疑惑的看着嬴渠梁一行人。 天色较晚,这个时候上门,是一件很少发生的事情,白驼苍老的眼眸中,精光闪烁,隐藏着一抹警惕。 “敢问足下,可是石工白驼?” 见到老人点头,黑伯随即开口:“我想请足下刻一方大石,一百魏国刀币,不知可否?” 黑伯与白驼在交流,嬴渠梁眼中满是苦涩,在秦国,他堂堂国君,居然需要以魏币结算。 秦币的购买力,信用,都远远不及魏国刀币,这是一种耻辱。 “刻石?” 白驼目光越过黑伯,看了一眼牛车上的黑布:“粗使活计,不过谋生手段,当不起一请字。” 掀开黑布,黑伯将巨石抬进去,月光下,白驼打量着石块:“后生,要刻什么?” 人老成精。 白驼自然看得出来,嬴渠梁才是拿主意的人。 嬴渠梁取出一卷帛书,递给白驼:“老人家,拜托了。” “好说。” 接过帛书,白驼头皮发麻,一下子愣住了,心下震撼。 这两个字,整个秦国,只有一个人敢刻,一念至此,白驼双眸明亮,盯着黑衣青年。 他再等他的回答。 嬴渠梁温和:“老人家,老秦人都这么想,不是么?” 此话一出,石工白驼双眸饱含热泪,默默点头。 老秦人曾沐浴强秦荣光,他们骨子里是骄傲的,如今秦国沦落至此,老秦人无不悲恸。 眼眶湿润,石工白驼含泪雕刻,当最后一笔落下,他丢掉锤凿,白扑在石刻上,泣不成声。 他悲秦。 一旦推脱,白驼接下了两条干肉,没有收钱。 嬴渠梁带着牛车,消失在雨幕,小雨滴答,气氛死寂:“黑伯,秦国白工尚不能食肉,这是嬴姓之错啊!” 黑伯沉默,没有应答。 他不知道如何说,眼前的青年国君肩上的压力太大了,有时候,夜深灯亮,他都有些心疼。 回到宫中,嬴渠梁将石刻安置在早已准备好的基座上,沉声吩咐:“黑伯,一个时辰内,不许任何人进入政事堂。” “诺。” 翌日。 荒起了个大早,在院落中练了会太极内丹呼吸法,洗漱后,骑马来到了栎阳宫政事堂。 政事堂中,上大夫甘龙,中大夫杜挚,公孙贾,子岸,赢虔等人都在,气氛凝重到压抑。 大厅中,一块巨石衡立,其上血腥味弥漫。 政事堂中,群臣全部沉默,没有一个人开口,荒走进巨石,看着巨石上的字,以及血迹,心中大受震撼。 大石中央是触目惊心的两个大字:国耻! 大石右上方是一行拳头大的字:国人永志,六国分秦是为国耻,天下卑秦,丑莫大焉。 左下方是嬴渠梁元年。 大石上血迹斑斑,每一个字都侵染鲜血。 这个时候,嬴渠梁从甬道中走出,左手已经包扎,没有理会群臣的目光,径直走到大石前。 沙哑的声音响起,嬴渠梁:“诸位,天下诸侯卑秦,中原士子不入秦,秦国白工连肉都吃不起。” “我秦国境内,结算钱币,秦币比不上魏国刀币,河西之地被夺,函谷关落入魏国手中。” “如今六国意图灭秦,我秦人眼睁睁看着,却无能为力,这是耻辱。” “这是孤的耻辱,是嬴姓公族的耻辱,也是秦国的耻辱,更是你们的耻辱。” “老秦人,跟着我们受辱。” 说到这里,嬴渠梁话锋一转,语气坚决:“今日孤在政事堂立碑明耻,我秦人永不忘国耻。” “今日我等君臣以血盟誓,永记国耻,矢志强秦!” 说完,长剑掠过划破手掌,鲜血再一次落在石碑上,紧接着赢虔划破手掌,将鲜血滴落石碑。 “赳赳老秦,共赴国难!” 这一句号子,被赢虔喊出,仿佛拥有魔力,满朝文武纷纷效仿嬴渠梁,以鲜血染石碑。 政事堂中,赳赳老秦,共赴国难之声,此起彼伏。 末了,荒也走出,大秦龙雀闪过,手掌划破一道口子,鲜血滴落石碑。 “赳赳老秦,共赴国难——!” 这一刻,秦国朝堂发生了质的变化,一股凝聚力,向心力油然而生。 荒看着这一幕发生,不由得感慨万千,不愧是秦孝公,此举一出,标志着秦国新一代领导班子彻底成型。 第65章 周天子失去了往日的荣光(求推荐求收藏求月票) “若小哥有意,可来秦国。” 荒笑着许诺,脸上的笑容中多了一些兴奋,彭祖的嫡系后人,就算是一些废物,也值得养着。 未来,太阳商会全面铺开,他不会缺财货,养一个人,对他来说,没有丝毫的难度。 小二脸上的苦涩迅速换成惊喜,随后有恢复苦涩,给自己添了一盅凉茶:“还是不了,秦国太远,我这里还需要守着。” “客人对家祖很感兴趣?” “嗯。”荒点了点头,轻笑,道:“令祖如此传奇人物,自然令人神往,说不感兴趣才是假的。” “我给你一笔财货,给你一个女人,让你延续香火,传宗接代,作为交换,我可否看一看令祖遗物?” 荒可以抽刀杀人,然后将一切据为己有。 但,他没有这样做,有时候杀戮,并不是解决问题的最好的手段。 更何况,想要取之,必先予之。 拿女人与财货置换,对于荒来说,远比杀人收益更大。 小二看着神色温和的荒,半响点了点头:“可以,希望客人不要失信。” “哈哈,人无信不立。” 两个人交流一会儿,对于一些细节,做出了协商,最后意见达成一致,皆大欢喜。 末了,小二跟着荒见到了彭祖遗物,只有半卷破旧的特制羊皮,写着一些诡异的文字,画着姿势诡异的图案。 “不瞒客人,先祖遗物,流传至今,早已遗失,我这里只有这半卷羊皮卷。”小二苦笑,有一丝羞愧。 先祖遗留,却在岁月中遗失,这无疑是不孝,是后辈子孙太过无能。 守不住家业,便是最大的不孝。 从小二手中接过羊皮卷,荒打量了一眼,不由得莞尔,上面的字,他有些不认识。 但是,上面的图,他大概能够看得出来,就是这画工有些粗糙,而且动作太少。 半卷羊皮卷,洋洋洒洒千余字,但插图只有十八副半。 小二看着荒诧异的神色,有些羞赫:“这就是先祖传下来的,有些污人眼睛,我只看了一次,就没看过。” 撇了一眼小二,荒脸上露出一抹意味深长,调侃:“你确定就看了一次?再没看过?” “我……” 这上面画的是春宫图。 小二年轻气盛,正是对于这些极度好奇的年龄,又怎么会看一次就忍得住不看呢。 再没有见过光明之前,人是能够忍受黑暗的,可若是经历了光明,谁又不会向往光明呢。 荒很理解这种心态。 黄图最容易吸引人,特别是年少无知的少年,曾经荒也有好多老师,看到过她们打架的画面。 “小弟,我能抄写一份么?”荒露出一个男人都懂的笑容:“这图不错,我也观摩观摩。” “客人也喜欢?” “嗯。” 一时间,两人关系瞬间拉近了。 大家都是同道中人,对于林荫小道极为的向往,小二也是轻笑点头:“没问题,这图确实画工不错。” “哈哈……” 荒用新的羊皮抄写了一份儿,将旧的羊皮卷就给了小二,虽然他认为那破旧的羊皮卷才是宝物。 给小二留了一些财货,荒便启程离开了酒摊,同时与小二约定,会给他送来一批酒,一批粮食以及女人。 两人的交易到最后皆大欢喜,小二得到了他需要的女人与财货,荒得到了极有可能是彭祖留下的羊皮卷。 荒在意的不是插图,而是上面他也不认识的文字。 插图上的动作太少,只有十八副半,若是荒愿意,他都能够绘制出一百零八副。 毕竟那些年的老师,教的很认真,他学的也很认真,在没有踏上国术修炼前,他也好美色。 …… 离开酒摊,荒顾不上研究羊皮卷上的信息,纵马狂奔而行,在日落时分,终于看到了一座城郭,犹如巨兽匍匐。 此刻,夕阳西下,洛阳城遥遥可见,这个时节正值仲夏,洛阳城前的土地上五谷苍黄,四周山脉绿树葱茏。 而,洛阳城却像一个衰颓的老人蜷缩在洛水北岸。 在夕阳西下的场景里,这样的洛阳更显苍凉与破败,古老的城墙上,满是岁月斑驳的痕迹。 周王畿连守军都没有,只有一面周字天子旗在风中招展,而且这面旗,在风吹日晒下都已经有些褪色。 看到这一幕,荒心头有些悲凉,曾经不可一世的周王朝,已经走向了腐朽。 如今的周王室衰落得只剩下大小七座城池,而秦国也是越打越穷,土地萎缩得比初封诸侯时少了一半。 荒想起嬴渠梁的嘱托,不由得苦笑连连,现在的周王畿已经是泥菩萨过河,连自身都难保,更何况秦国。 荒从来没有来过洛阳,眼前的破败与腐朽,打破了周王畿犹如天都的想象。 王权已经衰落,昔日天子的荣光早已在岁月中消失,也许连周人,也不在意了。 一个忘记了先祖荣光,忘记了部族荣耀的人势力,就注定会被大世淘汰。 走进洛阳,荒一路向城中心而去,住进了馆驿中。 负责馆驿的白发老人艰难的告诉他,负责接待的大臣是如今的上大夫,樊余。 对于樊余,荒是知道的。 在出发前,嬴渠梁给了他关于周王畿的详细案卷,对于周王畿的君臣性格与能力,都有一定的认知。 此人曾三次出仕,化解了魏,楚,齐对于洛阳的觊觎。 这个人是一个能力不俗的策士。 吃了点东西,荒便休息了,他没有第一时间上门找樊余。看到了周王畿的现状,他已经绝了求援的希望。 如今的周王畿,穷的比秦国还要残忍,巴不得秦国反过来孝敬,又岂能拿得出来物资帮助秦国。 天子之名,已经不好使了。 夜色深沉,荒站在房间中遥望远处的王城,良久深深叹息。 他终于清楚,为何不论是卫鞅,还是申不害,甚至于吴起李俚等人,宁愿选择魏,,楚,秦等诸侯国,却没有一个人选择周这个天下正统了。 八百年时光,太久了。 八百年足以让一个国家腐朽,变得苟延残喘,如今的周,谁来也救不了。 第66章 昔日宗周,早已失去了骄傲。 这座馆驿中蛛网尘封,满院荒草。他实在是住不惯,只能提前离开。 馆驿的膳食并不好,只有一碟凉菜,一鼎羊肉,和一些粗饼。 吃过后,荒走出了馆驿,今日他没有练拳,也没有挥刀,周王畿荒凉,让他心态发生变化。 昔日辉煌宗周,如今已成过去。 行走在街巷,路人,行商,甲士,官吏,士子各色人都有,只是荒没看到独属于天下中心的大国气象。 这种颓废破败深深冲击着荒的内心,八百年宗周,在岁月下,发生了沧桑巨变。 曾经雄居天下,手握天子之权,驾驭整个中原的宗周轰然倒塌,那些雄壮的士卒,也逐渐腐朽凋零。 只有周王畿之中,每一年还响起的祭祀之乐,保持着周人最后的尊严。 荒此行,除了嬴渠梁的嘱托,便是为了洗涤心意,让杂念尽消。 结果这一趟周王畿之行,让他情绪波动之大,杂念之多,已经无法计算。 洛阳王城的衰败破落,一班臣工的无所事事,都给荒巨大的冲击,这一刻,天子二字在他心中没有了光彩。 在洛阳城中,荒逛了半个时辰,东走走,西走走,大概得情况都了解了,他与老农交谈,他与商贾交流,他也在酒肆饮酒。 周酒温纯,尽显绵香。 周人部族虽是农耕部族,可当时也是骁勇善战,毕竟四周满是蛮夷,更有大商朝廷虎视眈眈。 可如今,先祖的勇武铁血,早已经被漫长岁月磨灭,先祖的骄傲,早已被敌人一点一点打掉。 荒站在天子宫殿外,目光复杂,曾经的周武,可曾想过后人竟落得如此地步。 洛阳的天子宫殿有着独立的红墙,是一座完整的城内城。 红墙绿瓦。 庞大的宫殿群,就像是一个巨兽,残留着昔日天子的权威,让人望而生畏。 只是仔细一点就会发现,红墙已经斑驳脱落,绿瓦也是苍苔满目,阳光落在连绵的宫殿上,透出昔日的无上高贵。 “唉,若无一往无前之心,迟早都会成为他人垫脚石,化为灰烬。”这一刻,荒生出感悟。 他的念头更为纯粹。 驻足许久,荒找上了上大夫樊余:“秦使,荒,见过上大夫。” 见到荒的到来,樊余很是欣喜,天下诸侯越发不将周天子放在眼中了,朝贡也已经断绝。 这导致,不光周天子权威落地,也让周王畿的日子越来越难过。 “秦使不必多礼。”樊余很是激动:“馆驿破败,秦使就住在老夫的府上,也舒服一点。” “多谢上大夫。” 在樊余的府上住下,樊余组织了小宴,为荒接风洗尘,酒过三巡菜过五味:“秦使入王畿不知有何事儿?” 喝了一口周酒,沉默了片刻荒将来意说明,没有半点隐瞒。 樊余陷入了良久的沉默,大约过了一刻钟:“实不相瞒,国师这些年王室也过得艰难。” “想来,城中的一些情况,你也有所了解,这年头,谁还记得周王室,谁还记得洛阳住着一位天子呢!” 再度灌了一盅酒,荒摇摇头,语气严肃:“周室天子,乃天下正统,谁敢忘记。” “我秦国,秦君心里一直是有天子的,我秦人曾为天子浴血奋战,如今我秦人依旧愿为天子赴死!” 说到这里,荒话锋一转:“只是,家家有本难念的经,上大夫也当清楚如今的秦国处境。” 樊余看着窗外,沉默无言。 洛阳原本是天下通衢枢纽,车马奔走,犹如川流不息,如今已是车骑寥落。 许久,樊余叹息:“秦人的浴血奋战,秦君的忠诚,天子又何曾忘记,唉……” 此时,两人相视,皆沉默了,心头话很多,哽咽的说不出来,秦周同源,皆起于西陲,如今也是难兄难弟。 不论是荒,还是樊余都清楚,老秦人对洛阳王室有着一种特殊的复杂情怀。 三百多年前,戎狄攻入镐京,老秦人举族东进,护平王东迁。 随后,平王封秦于西陲,秦从一个小部族,一跃而起成为天下诸侯。 相顾无言,半个时辰后,樊余打破僵局,朝着荒,道:“国师,如果周助秦,我大周能得到什么?” 荒放下酒盅,神色郑重:“三年后,所有财货,我秦国十倍奉还。同时周室若有危难,秦国发兵勤王。” 荒的条件很诱人,半响樊余断然,道:“老夫答应国师,定会尽力促成此事。” “老夫立即与太师颜率商议,明日老夫陪国师面见天子。” “好。” 点了点头,荒深深的看了一眼樊余,轻笑:“上大夫,荒有一个额外的,也是私人的要求,不知可否行个方便?” 闻言,樊余半起的身子再一次恢复原来,诧异的看着荒示意:“国师请说,只要是力所能及,老夫定会竭力相助。” 在樊余看来,荒贵为秦国国师,又是秦国特使,这个私人要求,只怕很强人所难。 是以,他开口很谨慎,不敢将话说的太满,免得自己下不来台。 “哈哈,上大夫放心,不是什么难事。”荒神态自然,向樊余解释:“久闻周王室藏书丰富,荒想进去一观,不知可否?” 闻言,樊余眉头微皱,疑惑,道:“国师是想要进入我大周的守藏室?” “嗯。” 点点头,荒脸上露出一抹向往:“听闻道家祖师曾为大周守藏室之史,荒心向往之。” “欲追寻先贤脚步……” 守藏室,对于一个国家,极为的重要,非重臣,甚至于非王族不得入内,纵然是周天子落寞,但守藏室藏书之多,乃天下之最。 很多民间以及诸国都没有的孤本,都存在于洛阳的守藏室之中。 这一刻,看着荒脸上朝圣一般的光芒,樊余将拒绝的话咽了下去:“国师,这件事老夫无法决断,需要天子决断。” “老夫会将你的要求转告天子,至于天子是否会答应,我不能够保证。” “有劳上大夫。” 荒起身朝着樊余行礼,郑重其事,道:“那我在府上静候上大夫佳音,多谢。” 第83章 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求推荐求收藏求月票) 付欲言又止,最后沉默。 荒看着有点心酸。 也许这便是为人父母吧。 他们总希望给子女更好的条件,庇护着子女成长,在子女有所成就后,他们又刻意避免自己出现,只希望子女过得幸福。 他们不希望因为自己,而给子女造成负担。 荒心里很清楚,不是付被他养家的话感动而沉默,而是他提及在栎阳,黑九与河丫可以读书识字,让付不得不沉默。 这个时代,士农工商阶级泾渭分明,知识掌握在诸子百家和老氏族,世族等人的手中。 从底层走向上层的希望渺茫。 在这样的时代,你的出身决定了你的一生,千年血统贵胄传承,早已经阶级固化。 这也是后来,卫鞅变法,制定军功爵位制度,从而老秦人好战,悍不畏死的原因。 军功爵位制度的出现,就像是一束光,照亮了万千黎庶一直漆黑的世界,让他们有了上升的渠道。 就像是在一滩死水中,注入了活水,让秦国底层有了勃勃生机。 正因为阶级固化,庶民才更渴望读书识字,然后去改变命运,在付看来,他一辈子就这样了。 纵然种地到老死,也没有什么事儿,但是黑九还小,如今荒出人头地,这是一件好事。 但,两兄弟迟早要分家过,荒不可能照顾庇佑黑九一辈子,付虽然没读书,也不懂什么大道理,但他清楚,人还是要靠自己。 “荒,你带着黑九去,我和你媪带着河丫在麻地滩挺好的。”半响,付心里做出了决定。 对于付的选择,荒不意外。 在这个时代,男人比女人重要,儿子比女儿重要,媳妇儿比女儿重要。 正所谓,一些好东西,秘方,技巧,往往都是传子不传女,传媳不传女。 因为传给媳妇儿,是自己人,但传给女儿,就意味着传给了女婿,等于秘方外泄。 “阿翁,我在栎阳的宅子很大,足够家人居住,等以后我成婚,阿弟成婚,再行购置就是了。” 荒继续劝说:“而且我身上有差事,肯定很是忙碌,小九一个人也没有人看管。” “而且我的意思是让河丫也去读书识字,未来找个秦吏成婚,而不目不识丁,随便许给人家,一辈子种地……” “既然儿有能力养家,阿翁就不要犹豫了,麻地滩这里的田地,就租借给乡亲吧。” 良久。 付点了点头:“好。” “只是我和你媪,什么都不会,自会种地,去了栎阳,也没有事做,只会成为你的拖累。” 付脸上还是有些纠结,在他看来,自己能够自食其力,就不打算拖累荒。 喝了一口白水,荒苦笑:“阿翁,肯定有事干的,只要阿翁想干,肯定闲不下来。” “儿在栎阳,也购置了一些产业,阿翁去了栎阳就清楚了。” “你们翁子聊什么呢?饭菜好了,快尝尝。”霞端来木盘,一碟碟菜肴端上桌。 等付动箸,霞与荒等人纷纷开动,黑九与河丫也连忙开吃。 这个时代,讲究分餐制,但实行分餐制的只有贵族以及达官贵人,庶民能吃饱饭就不错了。 今夜月色很好,荒破例陪付喝了几盅自家酿造的果酒,味道酸涩,酒液浑浊,有酒渍,仿佛一只只蚂蚁。 颜色偏绿,时下人有称绿蚁。这是只有最穷的人,才喝的酒。 荒的嘴很挑,但今日与付是第一次喝酒,他喝了很多。 …… 翌日。 付开始处理家中琐事,田地,院落等等都交给里正照看,霞在家中收拾了一些行李。 荒带着河丫与黑九,走街串巷,在溪水边玩耍,快乐的时光总是短暂,一晃就天黑了。 这一日,荒托里正买了些肉食与布料,晚上篝火升腾,麻地滩的妇人开始收拾菜肴,男人围着篝火吹牛。 荒将布料,送到每一家中,也算是一点心意,相处多年,邻里间还是很有感情的。 他清楚,这一次离去,再来麻地滩的机会,少之又少。 他家祖宅不在这里。 当然了,以他现在的地位,完全可以自立一支,只是荒没有这个心思,就算是自立一支,也不会选择麻地滩。 难不成,以后天下人叫他麻荒? 等有一日,天下士人称麻子? 在荒没有强大到天下皆知,周天子赐姓,亦或者自己能够有威望,有地位立下姓之前,他都不会自立一支。 虽然所有人都清楚,目下的他,已经属于独一支了。 其实荒清楚,他有氏,只是付不提,一直说没有,他也当做没有,反正这样更合他心意。 他曾有一次听付,自称宁付。 很显然,他们这一支按理来说,应该属于宁氏,按照这个时代的传统,他叫宁荒。 黑九,称之为宁九。 他们没有姓,所以河丫还是河丫,不能冠于氏。 男子称氏,女子言姓,公子不称氏,以公子称名,天子无姓无氏,以天子称名。 一如始皇帝。 少时当称公子政,入秦册封储君称太子政,继位为秦王,则为秦王政,即皇帝位当称始皇帝政。 称嬴政还有一些说法,可若是称其赵政,那就是在羞辱对方,不承认其血统,不承认其身份,这比当面骂人还严重。 荒也不是小孩子了,无意探究付的秘密,很显然,付是一个有故事的男人。 每一个人心中都有各自不能说的秘密,同样的荒也有,保持一些距离,相处才能更融洽。 麻地滩的父老乡亲都清楚,荒一家要离开了,相处多年,下一次有没有机会再见也说不定。 篝火旁边,气氛热烈,传来少女歌声,片刻后,声音越来越大,越多的人参与其中。 里正等人,家中有子嗣的连连敬酒,虽然都没有提及,一切尽在不言中。 在菜过五味,酒过三巡,快要结束的时候,荒也做出了承诺,只要是麻地滩的青壮与女子,想要出来闯荡,都可以来找他。 一时间,气氛更热烈。 对于这点承诺,荒没有压力,太阳商会扩张,必然需要人手,能拉扯一把算一把。 若是出现一两个大才,也是好事,能够帮他分担事务。 …… 第84章 墨家秘密入栎阳(求推荐,求收藏,求月票) 在华夏,上位者都喜欢用熟人,在出人头地之后,也会选择拉扯族人。 这就是人情社会,只要是身在局中,就不可能避免。 荒也没想过避免,只要不违背原则,一切都不是问题。 一场篝火宴会,彼此皆大欢喜。 翌日。 荒购置了牛车,付亲自赶车,带着霞,黑九,河丫一同前往,路上,河丫想要和他共乘,被荒拒绝了。 这世道混乱,马贼,流寇,土匪横行,荒不得不提防这一点,他单人独骑,手握大秦龙雀,可以保证最强的战力。 这一刻,荒都有些后悔,他应该带着一什人过来,这样一来,纵然突发变故,他也能够及时反击。 一行人,从临洮出发,沿着官道走走停停,回到栎阳,已经是七月底,卫鞅等人已经访秦一月了。 牛车驶进校场,最后在府邸前车马场停下,荒将马僵递给子车师,然后带着家人走进了府邸。 “我等见过家主,见过家母……”侍女走过来行礼,子车师等人也一一来见礼。 见付一脸窘迫,荒挥手:“各忙各的去,都在府中,以后经常会碰面。” “我先带着阿翁,阿媪去安顿……” 子车师等人笑着告退,他们自然是看到了付脸上的窘迫以及霞等人的不安。 他们出身氏族,特别是旁支,附庸,更是让他们对于察言观色,对于人情世故拿捏的恰到好处。 红衣是府中的管家,此刻她进退不得,安顿荒的家人,这是她分内之事。 当初荒本来起名红一的,后来因为太过土气,改成了衣。 负责书房的叫绿茶,收拾寝室的叫白莲,专职采买的名茉莉。 荒带着父母弟妹走进内测石门,指着后院的房间,道:“阿翁,阿媪,这座府邸是三进,第一进,儿用来处理事务。” “东厢房,住着家臣,西厢房住着侍女和庖厨,至于第二进,目前儿一个人住。” “第三进空着,阿翁,阿媪,以及小九,小丫就住在这里。府中饭菜有人专门准备,清理与收拾,也有专门的侍女负责。” …… 性子跳脱的黑九与河丫,满脸惊讶,一路上,震撼莫名,他们从未见过这么大的房子。 付与霞也脸上满是惊容,他们只知道荒成了秦吏,在栎阳出人头地了,从未想过如此厉害。 霞只是个乡下妇人,见识不多,但付不一样,一个会教导自己儿子识字,哪怕是最简单的,也足以看出付的眼界不凡,绝非一个乡下农人。 付一路上过来,观察的很仔细,府邸之外,一片空旷,驻扎着一支骑兵,拱卫府邸。 而府中,有侍女,有庖厨,更有家臣,这让付意识到,荒口中的秦吏,绝不是简单的秦吏。 见父母等人还在震撼中,荒不由莞尔一笑,朝着红衣:“看着收拾一下,缺什么吩咐茉莉去东市购置。” “再给每人做几身新衣。” “诺。”红衣应承了下来。 “阿翁,你与媪一路跋涉,想来也乏了,您们先休息一会儿,我去处理滞留的事务。” 荒说完,还有些不放心,再一次叮嘱:“您有何需求,吩咐红衣就成,或者直接来找儿都行。” 这个时候,付也回过了神,向荒点头:“你去忙你的,我和你媪这里,你不用担心。” “嗯。” 回到前院,荒也是松了一口气,付等人一直生活在麻地滩,第一次见到栎阳,见到这样的大府邸,自然有一种刘姥姥进大观园的既视感。 相信,过几日就适应了。 “子车,栎阳城中,那里有学室?”荒喝了一口清茶,朝着一旁的子车师,道。 “家主,栎阳城中没有学室,氏族之中自行教授学识,一般人也进不去。”子车师摇头。 他见到了黑九与河丫,清楚荒询问此事,必然是为了两人,但,秦国文风不盛,私学更是没有。 不像齐鲁,私学蔚然成风。 “明日,你带着黑九与河丫,让他们跟着将士们一起识字,剩下的事情,我来想办法。” 想了想,荒决定让黑九两人先识字,现在的黑九与河丫不至于目不识丁,但认识的字有限。 不管学什么,先识字总是没有错的。 “诺。” 点头答应一声,子车师抬头:“家主,练武之术,要不要交给他们?” “暂时不用练,等他们熟悉了栎阳的生活,身体养起来了再说。”荒摇了摇头,向子车师:“我离开的这段时间,朝中可有事发生?” “没有太大的事儿。”子车师神色肃然,朝着荒一字一顿,道:“不过上大夫等人与君上政见不合,已经明显了,彼此的斗争彻底展开。” “支持上将军继承君位的呼声,水涨船高,已经形成了一股潮流……” “目下上将军执掌兵权,朝野上下,都有些躁动……” “哈哈,公子虔若是想要君位,君上根本无法继任,不过是这些老氏族散播出来的谣言罢了。” 一卷求贤令,震动山东诸国,无数士子奔赴入秦,如此声势浩大,又岂能不在秦国引起动荡。 喝了一口茶,荒笑着说道:“君上颁布求贤令,树立国耻刻石,变法之志,坚硬如铁。” “秦国变法,势必会损害老氏族的利益,这个时候,他们若还是沉默,才是咄咄怪事。” “家主,拂水房得到消息,最近诸子百家之一的墨家秘密进入了栎阳,而且与君上熟悉的一名女子,拂水房怀疑是墨家传人。” 央快步而来,向荒禀报:“只是此人大父乃百里氏后人,其人与卫鞅,与内史,与君上都有关系。” “……” 闻言,荒眉头轻皱,他清楚央没有说出来的最后一句:荒与百里老人也有关系,至少两人认识。 这个时代,诸子百家都不安分,各有政治主张要传播,特别是墨家有游侠,这一刺客团。 “墨家,可不是什么安分守己的主,让拂水房的人,暗中盯着,先别惊动对方,但也不要让其离开我们的视线。” …… 第67章 周王室的大方,惊人的学习能力。(求推荐,求收藏求月票) 府上,荒练拳。 在樊余的府上住下,人生地不熟,除了练拳外,他都不知道干什么。 这个世道水太深,没有强大的个人实力,势力,权力,就无法探究背后隐藏的秘密。 那半卷羊皮卷,他也曾研究,他看得懂插图,却看不懂文字,但根据荒的推测,十有八九是房中术。 毕竟史书记载,彭祖他老人家擅长房中术。 五百年成汤,八百载宗周,历史变迁,导致文字演变,已经越发的不一样了。 蝌蚪文,金文,鸟篆文,甲骨文…… 各种文字存世,复杂难懂,在中原,一个字的写法有十数种,而且大有不同。 这对阅读,带来了极大的不便利,况且房中术这东西,一字之差,天壤之别。 就算荒再如何胆大包天,也不敢乱尝试。 樊余与太师颜率商议,然后说了秦国的要求,以及他自己对于这件事的看法,还有对大周的影响。 卧病在床的颜率,思考了许久,方才点了点头,算是应承了此事,赞同樊余的助秦策略。 “上大夫,此事由你全权负责,天子那边,在最后知会一声就是了,老夫卧病在床,此事无力亲为……” 太师颜率苍老的面容上满是愧疚,在他看来,因为这一次的生病,他错失了一次为王尽忠的机会。 樊余看着颜率,重重点头,语气更咽:“老太师放心,为了天子,为了大周,我樊余在所不辞。” 这个时代,纵然不是儒家主宰的时代,君君,臣臣,父父,子子的概念尚不明确。 但,华夏始终有忠义理智信的传承,特别是周礼传承八百载,一些君臣观念,早已深入人心。 为国赴死,为王尽忠,在所有臣子看来,这是他们应该做的。 “你做事,老夫放心……” 辞别了太师颜率,樊余顺道去了一趟周王畿的府库,既然要答应秦国,自然要拿得出来东西。 这些年,国库由太师负责,樊余心里也没有数。 在士卒的带领下,樊余看了看国库,打开了卷宗,然后便是良久的叹息。 国库的贫瘠,出乎了他的想想,这些年,在不知不觉中,周王室没落的更快了。 将国库之中的财货清点了一遍,樊余方才回到了府上,向正在赏景的荒:“国师,太师赞同助秦一事,只是国库之中财货贫瘠……” “根据老夫的清点,洛阳府库囤积了十余万件旧兵器、一万老战车、二十万斛粮食。” “铁块,青盐都不多,以太师与老夫之意,每宗给秦国一半,国师以为如何?” 闻言,荒也是一愣,这一次樊余等人当真给力,周王室到底有多落魄,他也是见到了。 可依旧是如此,樊余等人没有拒绝帮助秦国,对于秦国慷慨解囊,拼尽全力相助。 这让荒很感动。 虽然他也清楚,周这样做是有自己的目的在,可当你山穷水尽时,有一个同样穷的亲戚倾尽所有相助。 纵然他也希望在你发达后,得到一些利益,你也许诺了他,但,依旧让荒心下很震动。 这一刻,荒起身面向天子的方向拱手:“上大夫,我秦人重诚信,相信君上绝不会负王室。” “嗯。” 微微颔首,樊余向荒:“至于国师入守藏室一事,王上与太师都同意了,但只能在里面翻阅,不能带走。” 闻言,荒大喜。 守藏室一事,关系到他对于这个世界的认知,只是他对于上古文字,不精通。 “上大夫,不知荒可否向你请教一下,关于文字的事儿?” “哈哈……” 樊余轻笑,他清楚荒的意思,特别是荒的年龄,必然会让他产生底蕴不足的短板。 “对于大周一朝的文字,乃至金文,蝌蚪文,老夫都有所研究,请教不敢当,你我互相交流。” “多谢上大夫。” 樊余的慷慨,解了荒燃眉之急,文字传承这些东西,越古老的势力,越强大的势力,掌握的越全面。 和周王室相比,秦国就像是一个少年,其中的底蕴差距,大到无法估算。 就这样,荒利用景监薛国大商的身份,白氏商会以及刚刚新生的太阳商会将兵器,粮草,铁块,盐巴尽数向秦国运送。 而他本人住在樊余的府上,跟随樊余读书识字,至于觐见周天子一事,被一推再推。 日子在荒埋首苦读中过去,值得一提的是,荒吩咐央将女子与钱粮,各种酒送到了酒摊,一一交给了小二。 也算是了解了一桩因果。 荒的学习速度很快,也许是练武,也许是穿越的缘故,他发现他仿佛变异了。 如今的他遇事非常冷静,理智,而且大脑运算能力堪称恐怖,转瞬一个月过去,樊余已经教无可教了。 “国师学习能力之恐怖,是老夫这些年来仅见。”樊余看着荒,眼底深处依旧残留着震惊:“老夫已经没有什么可以教你得了,守藏室那边,你也该去了。” 这一刻,荒起身朝着樊余深深一躬,语气肃然:“授人一字,便为师,上大夫教我良多,本应以师徒相称。” “只是我的身份,上大夫的身份,并不适合师徒相称,荒可以向上大夫保证,未来三十年,若有诸侯问鼎之轻重,周王畿若有危难,荒亲提大军前来相助。” “哈哈,有国师此话,也不往老夫一身所学,传授于你。”这个时候,听到荒的承诺,樊余很是开心。 在他看来,师徒名分,远远没有这个承诺来的有分量。 “今晚你我一醉方休,明日便入守藏室吧!”樊余看着荒,眼中露出期待,他期待荒成长。 “好。” 此时,不光樊余开心,荒也是兴奋的。身体素质强大,一直让荒归咎于他修炼的国术。 但是,在栎阳的秦国藏书室以及这些天樊余的教导,都让荒意识到一点,那便是他学习速度极为恐怖。 他的大脑就像是一台电子计算机在运转,可以快速的察觉问题,以及储存知识。 此时他细想,当时在少梁邑活过来,也有些不同寻常,他身上的伤口愈合的太快了。 第85章 信奉墨家政治主张的都是一群搅屎棍 “央,百里老人与其孙,人在何处?也在栎阳么?”荒随口问道。 “禀家主,其孙人在新郑,其人远赴齐国,目标好像是孙膑。”央连忙回答,脸上有愧色。 拂水房在齐地几乎没有人手,得到的消息有限。 “你可知墨家总部在何处?”荒转头看向了央,墨家是不稳定因素,特别是那一部分崇尚义的墨徒。 “家主,墨家总部极为神秘,几乎不显人前,目下拂水房也没有具体消息。” 央摇头,在他看来,除非拂水房实力暴增,要不然,根本探触不到这些诸子百家的隐秘。 “墨子死了不足五十载,如今的墨家纵然不如往昔,也是当世显学,与儒法并列。” “卫鞅入秦,其崇尚法家,看来,我们迟早会和墨家对上。” 说到这里,荒语气幽幽:“央,派人找到玄奇,就说是我有事相询,请其入府一叙。” “同时让拂水房帮我找一个人,其名杨朱,至于其是秦人,还是魏人,我就不清楚了。” “年岁和卫鞅差不多,找到后,通知我一声,我去邀请。” 央点了点头,将心里的疑惑一一道出:“家主,这玄奇姑娘,乃墨家中人,又是百里氏后人,您让其入府一叙。” “而这杨朱,不见其名,为何家主一定要亲自邀请,而不是拂水房直接请过来?” “玄奇是女子,尚未婚配,我亲自拜访,于理不合,也许墨家不在乎,但我在乎。” 荒莞尔一笑,解释,道:“至于杨朱,大才不显于人前,礼贤下士,终究是没错的。” “苍茫大世,也是时候给这嚣张的墨家,找一个旗鼓相当的对手了,儒家远在齐鲁,法家也不是战斗的主,那我们就扶持一个。” 望着央离去,荒脸上浮现一抹笑意,他想见玄奇,只是想探一探墨家的底儿。 根据现有的消息,荒判断嬴渠梁可能心仪玄奇,他自然不能亲自上门,免得生出不愉快。 他已经年十四了,有些羞羞的事儿,其实也能做了。 孤男寡女,终究是有些不好,为了避免闲言闲语,荒只能邀请玄奇入府。 本来,对于玄奇这种与嬴渠梁有交集的女子,他应该避而远之,但,玄奇的墨家身份,是他探听墨家的切口。 …… 暮食结束,荒向父母说了对黑九与河丫的安排,他本来想改一下两人的名字,想了想,还是等秦国推行照身帖后,统计户籍时再改变。 黑九还好点,河丫这名字,太烂了,简直不忍直视。 一个女孩子家家,起这样的名字,在栎阳这种大家闺秀常出没的地方,容易社死。 人在不同的环境,接受的知识,认识的人,相处的圈子都是不一样的。 入乡随俗。 河丫的改名,势在必行。 也许河丫本身不够绝色,但学识可以后天培养,气质同样可以培养出来,就他国师的身份,便可以将河丫从一个村姑,抬升到与栎阳氏族女子一个层面。 但,大家闺秀不仅仅指地位,更有气质,学识…… 家庭的事情,基本上都理顺了,父母以及弟妹全部接入栎阳,有他在,足以保证他们一生衣食无忧。 接下来,他就要着手自己的事儿了,七月底的天气闷热,风吹来,带来一丝清凉。 卫鞅等人正在访秦,他也该走出去了。 等玄奇的事了,他便入韩。 荒记得清楚,在卫鞅变法之时,不远处的韩国,也有申不害在变法,意图强韩。 从此有了昭候之劲韩。 暮色深沉,整个国师府灯火熄灭,隐入黑暗深处,隔着两条街的国府官署,依旧灯火通明。 政事堂中,嬴渠梁挑灯夜读。他颁布求贤令,引山东士子入秦,意图强大秦国。 但,国宾馆的一幕,嬴渠梁至今铭记,强秦不能光靠入秦士子,他也要准备一手。 “二哥,天色已经暗了,还是早点休息,明日还要朝会。”黑暗劝不了嬴渠梁,只能莹玉前来。 “莹玉啊,我看一会儿再睡,你和媪先行休息,媪年岁大了,要少熬夜。”放下竹简,嬴渠梁疲惫的脸上浮现一抹笑意。 “媪已经入睡,我过来看看二哥。”莹玉落座,看到了旁边冒着热气的羊肉汤:“二哥,你还是先吃点,黑伯已经热了好几回了。” “好,好好……” 嬴渠梁对于这个妹妹,十分的宠爱,搬过来鼎,开始用暮食:“黑伯,孤听闻国师回来了?” “禀君上,国师带着家人,从临洮那边过来,今日刚刚到达府中,想来正在安顿家人。” 黑伯掌控着秦国公室的情报力量,对于栎阳城中的风吹草动,了如指掌。 更何况,荒入栎阳,并没有隐藏踪迹,而是大张旗鼓。 将一鼎羊肉汤吃掉,嬴渠梁擦了擦嘴角:“明日,你替孤送一份贺礼到国师府上。” “诺。” 黑伯退至门廊下,莹玉疑惑,道:“二哥,国师手握重兵于栎阳,这是不是……” 撇了一眼莹玉,嬴渠梁笑着:“莹玉,国师是我为秦国请的国师,一国之师,包括孤都要尊重。” “三千骑兵,能干什么,若是卫鞅入秦,执掌国府官署,变法强秦,孤也会给他一支精锐做护法铁军的。” 说到这里,嬴渠梁话锋一转,他不想与莹玉一个女子讨论国事:“这一次跟着景监出门,你也看了看中原诸国,途中可有趣事发生?” 见嬴渠梁转移话题,莹玉也不再提国事,而是嫣然一笑:“二哥,魏国安邑繁华似锦,洞香春富丽堂皇。” “名士风流,策论天下。” “临淄大城,稷下学宫风华绝代,齐国气象万千,大梁商贾云集,文人士子多如繁星。” 莹玉脸上的笑容逐渐消失,看着眼前的嬴渠梁长叹一声,道:“二哥,我秦国太穷了。” “我秦都栎阳的繁华,连魏国一个县城都比不上。” 这一刻,莹玉也感受到了嬴渠梁的压力,她也明白为何这个时候,嬴渠梁依旧在书房。 她这个二哥太苦了。 她的公父给嬴渠梁留下了一个烂摊子,从继位以来,嬴渠梁都是在收拾这个烂摊子。 以保证秦国不至于奔溃。 第68章 焚膏继晷,功不唐捐。(求推荐,求收藏,求月票) 也许是来自骨子里的传承,这片土地上的人,都好为人师,这一点,在樊余身上体现的淋漓尽致。 一路上,樊余左右叮嘱,事无巨细都给荒想到了,就连每天送饭的时间,都考虑好了。 樊余的表现,让荒心头一热,也许只有这个淳朴的时代,才会有人对一面之缘的陌生人,大开方便之门,热心解决衣食住行。 对于樊余,荒很感激。 他不是没有想过邀请樊余入秦,一个多月的相处,荒清楚樊余有才,治国理政不再话下。 只是他也清楚樊余的性格,他是周臣,这辈子都是。 若有一天周室亡了,他也不会做一个贰臣,只会老死山林。 他有这个时代,名士所拥有的节操,也有这个时代臣子所特有的骄傲。 走到守藏室门口,樊余‘咯吱’一把推开了守藏室的铜木门,一阵灰尘迎面而来。 “国师,守藏室内都是羊皮卷以及竹简等,容易被明火点燃,晚上,会有人送来风灯。” 樊余挥了挥手,将空气中的灰尘扇走,指着守藏室内的灯台:“夜晚可以点燃里面的灯盏,记得带好灯罩。” “一会儿会有文吏添加灯油……” 走进守藏室,荒转身向樊余重重行礼:“上大夫,有劳。” 大恩不言谢。 樊余对于他的恩情,口头上的谢,根本无法回报。 更何况,荒一直认为,对于这个谢,要少说,至少说之前,一定要思考清楚,慎之又慎。 因为谢字说的太多,也就失去了它原本的意义。 目送荒走进守藏室,然后将门关上,樊余眼中满是期待,从这一个多月来的交谈,他能感受到荒的知识渊博。 而这样一个知识渊博,学习能力又惊人,偏偏又好学的少年,未来必然会声名鹊起。 一念至此,樊余对秦国充满了期待,他相信有荒这样的人做国师,秦绝不会就此沉寂。 走进守藏室,荒将窗户一一打开,光透进来,室内一片明亮,可见度变高。 守藏室中,一排排的书架,上面放着羊皮卷,放着龟甲,也放着青铜片,更有一堆堆布袋里的竹简。 地面上,书架上满是尘土,甚至书架上蜘蛛网笼罩。 书籍生尘,怪不得周王室沦落到今日。 皱着眉头,荒找来工具,开始打扰,室内粉尘遍地,他怕自己迟早被呛死。 守藏室很大,荒只打扰了摆放书籍的地方,至于其他藏品区,他没有前去。 两个时辰后,守藏室变得干净,荒拿起水袋喝了一口清水,便找了个地方落座,顺着书架取了一卷竹简翻看。 守藏室面积太大,竹简浩瀚,想要找老子的手书根本无从下手,荒只能用笨办法。 毕竟高人有高人的风格,老子手卷,未必会整理在一起,也有可能当时只是随手一放。 所以,只有笨办法,才是当下最好的办法。 于是,荒静下心来,埋首苦读。 荒读书的速度并不快,只有完全记住了,理解了,他才会换下一卷,一直这样。 一天结束,荒面前的书架已经空了,案头以及地上堆积了很多竹简,如同小山般高。 荒活动了一下手脚,然后将竹简一一归位,将书案移到下一个书架前,然后去吃饭。 …… 栎阳。 夕阳余晖笼罩天地,栎阳城墙散发着黝黑光泽。由黑色巨石堆积而成城墙,冰冷而肃杀。 秦人崇尚黑色。 一队行商,趁着夕阳进入了栎阳城,与此同时,景监率领的商队也回到了栎阳。 连续数月奔走,景监带来了大量的利益,同样的也让秦国多了回转时间。 秦国从灭顶之灾中慢慢挺了过来,这让嬴渠梁稍稍松了一口气。 特别是公子卬接替公叔痤担任魏国丞相,对薛国大商猗垣大开方便之门,将魏国囤积的过时兵器和战车也全数卖给了猗垣。 同样的,太阳商会也带着一批兵器和盐巴,铁块,送到了栎阳,一时间,秦国内外压力都减轻了不少。 于府库中交接后,央见到了正在忙碌的嬴渠梁,连忙向嬴渠梁行礼:“太阳商会主事,央,见过君上。” “君上所求,国师已经尽数办妥,托在下运送至栎阳,现在全部交接于府库。” 说话之余,央从袖间掏出一卷帛书,一卷竹简递给黑伯:“君上,竹简上是关于所借物资的记录,至于帛书也是国师给君上的信。” “有劳。” 嬴渠梁示意黑伯收下,然后向央郑重其事,道:“此番有劳主事,主事为秦辛苦了,等国师回来,孤自有封赏。” “为国有功,秦不吝赏赐。” 闻言,央低头:“君上,央本就是秦人,受国师委托,为秦奔波,当不得辛苦。” “正如国师所言:一切都是为了大秦!” “为了大秦!” 呢喃一句,嬴渠梁深受震动,以前他敬重荒,是因为当时荒的惊世之言,以及相处过程中,荒不俗的才华。 后来,荒一次又一次惊艳他,也只是因为才华。 然而,这一次让嬴渠梁心下震动的,是荒的品格。 央走了。 嬴渠梁方才打开竹简,仔细的浏览了一遍,然后朝着黑伯:“黑伯,你去府库清点,这是秦人救命的,谁敢贪墨,杀。” “诺。” 黑伯走后,嬴渠梁方才将帛书拿了起来,看完后递给了赢虔,赢虔看后,皱着眉头。 “渠梁,周王畿的情况比我秦国好不了多少,国师这是?” 喝了一口凉茶,嬴渠梁轻笑:“大哥你忘了?国师在栎阳时常待在公族藏书室中,其中的藏书,大多被国师翻阅。” “此番国师留在洛阳,时间未定,很显然,他的目标应该是周王室的守藏室。” 赢虔疑惑,半响后:“国师所学驳杂,他好像什么都懂一点,什么都不精……” “哈哈,那是以前的国师。” 嬴渠梁看了一眼赢虔,他清楚赢虔忙碌没有注意到荒身上的变化:“自从上次从栎阳藏书室出来,国师身上那种智者的气息越发浓郁了。” “前几日,我遇到了一位老人,百里氏的后人,国师身上的气息,与老人相比也不逞多让。” 第86章为王之路,本就世间最难。(求推荐,求收藏求月票) 见过了大梁风流,领略了安邑繁华,目睹临淄气象万千,这对莹玉的认知产生了巨大的冲击。 曾经,她贵为秦国公主,受尽宠爱,从小衣食无忧,自认为魏国富强,也只不过比秦强一点。 觉得秦国一如旧都雍城,魏国犹如栎阳,双方有差距,但是这个差距不太大。 但是,化名黑林,跟随景监入山东诸国,莹玉方才见了大世面,开了眼界。 秦国公室的朝食与暮食,只怕不如洞香春小厮,从小到大,整个秦国公室,也只有她才穿华服。 嬴渠梁也只有登基那天,才穿了一身华服,至于赢虔更是一直穿着甲胄,与军中诸将相同。 安邑之行,让她知晓了何为富庶繁华,何为大国。大梁之行,让她明白了何为商贾之会,何为财货之强。 临淄一行,稷下学宫之中,名士张扬,风姿绝世。洞香春养心厅,让她知晓了何为士战天下。 巨大的落差冲击,让莹玉曾经的观念迅速破裂,最后粉碎的彻底。 与景监分化六国,所遇所见让她充分的意识到,她这个秦国公主,只怕还不及一个魏国大城官吏之女。 骤然之间,见证繁华,让莹玉心下产生了深深的自卑,文化的落差,财货的多寡,一次又一次的冲击少女的心。 见识了大都市的灯红酒绿,骤然回到栎阳,再巨大的冲击下回神,莹玉更能明白嬴渠梁的苦心,更加清楚秦国变法的必须。 “二哥,总有一天我秦国也会一如大梁安邑之地繁华,成为这中原最强大,最富庶的大国。” 莹玉安慰着嬴渠梁,她心里清楚,她们兄妹之中,最难的,最苦的便是嬴渠梁。 一个人,肩负着秦国的未来,左右着秦国的命运,任何一个决定,都有可能葬送本就濒临崩溃的秦国。 这个时候内心的悲苦,做任何一个决定时的无助与纠结,没有人会懂,也无法倾诉,只能自己咽下。 “嗯,一切都会好的!”嬴渠梁笑了笑,伸手摸了摸莹玉的头,宠溺,道:“夜深了,快去休息,处理完这些事儿,二哥也就睡了。” “嗯。” 莹玉走了。 她清楚嬴渠梁看不完,不会休息,反正暮食已经吃了,她在政事堂多呆一会儿,反而耽搁嬴渠梁。 走到门廊下,莹玉略微停步,向黑伯嘱咐:“黑伯,看着点二哥。” “诺。” 伴随着这一声‘诺’落下,政事堂书房,再一次陷入无声,只有灯火摇曳,偶尔响起翻阅竹简的声音。 欲戴王冠,必承其重! 更何况是秦国这随时崩坏的王冠。 …… 翌日。 黑伯送来了一些贺礼,奉嬴渠梁之命,前来恭贺他接家人回来。 “黑伯,君上最近还好吧?”从临洮回来,他还没有前往政事堂,尚未见过嬴渠梁。 只是从拂水房那里,得知最近嬴渠梁在朝堂上,压力很大,日子过得并不滋润。 身而为王,政治斗争是无法避免的,无法将政治斗争融入日常生活中的君王,要么被架空成了傀儡,要么成了尸体。 “哈哈,国师有心了。” 黑伯轻笑,不由得感慨,道:“君上最近还好,只是苦思强秦之策,废寝忘食。” “这是一个国君的宿命,任何人也改变不了,如此庞大的秦国,想要掌控于心,自然不容易。” 荒脸上满是笑意:“君上有吞吐八荒之志,如今的苦难都是成长路上的资粮,为王之路,本就是世间最难。” 没有人能随随便便成功,更何况,嬴渠梁想要的是整个秦国成功,如此行事,本就意味着大艰大险。 两人交谈几句,几乎句句不离嬴渠梁,最后黑伯告辞离去,留下了嬴渠梁的女弟。 “莹玉见过国师,有礼了。”莹玉很大气,也不顾及身份,向荒行礼。 看着眼前的少女,荒不由得莞尔一笑,第一次见莹玉,还是化身黑林的侍从。 那时候的莹玉,小脸黝黑,只能看出做事勤快来。如今一身女装,摇身一变,成为大美人儿,在这阳光下,很是惹眼。 相比于赢虔的英武,嬴渠梁的中庸,莹玉五官精致,虽然身上没有白雪那种才女的气质,却有一种难得的英气。 毕竟出身秦国公族。 打量了一眼莹玉,荒直言不讳,道:“公主不在宫中陪着老夫人,来我府上可是有事?” 他才十四,连十五都不到,对于女色没有什么兴趣。 他是个俗人。 喜好美色。 但,他练武,尚未大成之前忌女色,而且他才十四,身体尚未彻底长成,女色伤身。 毕竟,他可是一个去了洞香春听曲儿,能够坐怀不乱,任由舞姬挑逗,诱惑,依旧全身而退的狠人。 “久闻二哥一直称赞国师之传奇,特来看看。” 莹玉浅笑,看着眼前这个不好对付的少年:“我只是过来看看,国师不用刻意管我。” “哈哈,公主请回吧。” 荒摇摇头,一副油盐不进的模样:“我这里没什么好看的,整个栎阳,王城才是最神秘也最富有吸引力的地方。” “而且公主在此,影响我府上的正常生活。” 莹玉是长得好看,但荒不吃这套,府上不仅有太阳商会运转,更有拂水房总部,还有将士习武,有很多东西不能传出去。 荒话中的意思,莹玉听出来了,不由得有些委屈,长这么大,她还是第一次遇见荒这样的人。 “国师,就这么讨厌莹玉?不待见莹玉么?”俏脸上满是楚楚可怜,这份可怜平添了三分姿色。 看着快哭了的莹玉,荒不由得眉头一皱,此人是嬴渠梁的女弟,他实在不好硬赶,同时他也不想莹玉看到一些不该看到的东西。 心中想法万千,片刻之后,荒轻笑,道:“公主哪里话,整个秦国都属于嬴姓一脉,公主自然无处不可去。” “只是荒从洛阳归来,尚未见过君上,准备去一趟政事堂,就不陪公主了。” 说罢,荒向红衣示意,然后吩咐:“红衣,替我陪着公主,对于公主所求,无有不准。” “吩咐子车师备车,我去一趟政事堂。” 第69章 当向列国求贤,以彰显秦国赤诚。(求推荐,求收藏,求月票) “他在飞速成长,国师才十四,他的未来不可想象,甚至我都有些相信他的话了。” 嬴渠梁一扫颓废,整个人彰显峥嵘:“一人之力佑我大秦万世,多么美好的一件事。” 赢虔看了看嬴渠梁,不由得微微一笑,他清楚这些日子,嬴渠梁被压抑坏了。 如今各方都传来好消息,秦国危机减弱,嬴渠梁终于可以喘一口气了。 当然,他也是。 “渠梁,景监传来消息,公子卬给了他两万金,让他从匈奴那边采购两万匹良马。” 赢虔将自己得到的消息一一袒露:“根据景监的估计,这两万金,足以采购三万匹战马,可以将一部分留给我秦国。” “嗯。” 微微颔首,嬴渠梁大喜。 虽然荒之前大破戎狄,得到了一部分战马,但在这个时代,车兵开始淘汰,骑兵逐渐成为主力,没有那个国家,不想多一些战马。 良马,是战略资源。 “大哥,这一次洛阳王室很大方,对我秦国可谓雪中送炭。”嬴渠梁负手而立,望着窗外:“我看了竹简上的记录,从洛阳送来的粮食和青盐足以保证大军一年。” “只是从洛阳和安邑送过来的兵器,太过老旧,我打算将其全部重新回炉冶炼,再加入洛阳援助的生铁块,重新打造新的兵器。” “这件事,本应该由上大夫甘龙带着杜挚等人去办,但这是军中紧缺,大哥走一趟如何?” “好。” 赢虔很少拒绝嬴渠梁的要求,私底下偶尔还会反驳,一旦涉及大事,或者有其他人在,他从来都是嬴渠梁坚定的支持者。 “渠梁放心,我会立即着手处理此事,争取在三个月内,打造出一批新的兵器,装备三军,让大军形成战斗力。” “嗯。” 点了点头,嬴渠梁望着天色,逐渐模糊,很快便伸手不见五指:“国中一事,就有劳大哥了。” “黑伯,随我出去一趟。” “诺。” 望着嬴渠梁走出栎阳宫,赢虔皱了皱眉,然后也离开了政事堂,重新锻造兵器是一项繁杂琐碎的工程,想要三个月结束,任务艰巨。 走出政事堂,嬴渠梁向黑伯吩咐:“去找景监,让他备一份厚礼,我们去拜访前辈。” “诺。” 对于那位白发老者,嬴渠梁很感兴趣,虽然对方只是一介隐士,不想入仕,但与之交谈,可以让他受益良多。 半个时辰后,嬴渠梁带着黑伯,景监二人,来到了老人住处。 叩叩门,门应声而开,一个容貌精致的女子映入嬴渠梁眼帘:“是你啊,请进。” “有劳。”嬴渠梁点头,神色很是庄重。 少女走进内室,清脆的声音传来,用着最纯正的雅言:“大父,昨日那位公子又来了。” 这时,老人正从屋内走出,看向嬴渠梁淡然一笑:“故人临门,蓬荜生辉,请入内就坐。” 见老人出来,嬴渠梁连忙深深一躬:“渠梁再度登门,若有打扰之处,还请前辈海涵。” “哈哈……” 两人便寒暄,便往屋内走去,景监与黑伯在身后跟随,一行人气氛融洽。 少女生起了木炭火,架起了煮茶的陶罐,不声不响的忙碌着,嬴渠梁目光一扫,然后迅速收回。 “昨日与前辈座谈,渠梁心生开阔,今日冒昧登门,想咨前辈于当世之事,还望前辈不吝告之。” 嬴渠梁拱手,对于白发老者态度恭敬,他已经知晓对方的来历,清楚对方的恐怖。 百里氏的后人,家学渊源,曾经百里先祖助穆公称霸一世,他若是得到老人指点,秦未必不能强绝一时。 “君上来意,老夫也略知,只是我已经老了,无力入秦,助君上一臂之力。”老人苦笑,苍老的面容上,满是愧疚。 喝了一口茶水,嬴渠梁对此早有预料,但当他听到这个回答的时候,依旧难免失落。 “百里前辈,而今秦国贫弱,天下诸侯卑秦,关外大才不入秦,秦本土无盖世人杰。” “在朝堂之上,老氏族错综复杂,渠梁为君,孤掌难鸣。纵然有心,却也无力。” 这一刻,嬴渠梁起身,向老人深深一躬恳请,道:“请前辈看来秦与百里氏有一丝渊源的份上,为渠梁指点迷津。” “渠梁别无所求,只求我国人温饱,富国强兵。” 嬴渠梁说的沉重,悲痛,景监低头,黑伯难受,屋内气氛变得悲伤,秦国落得如此地步,秦人自悲。 这一刻,就算是百里老人也是神色不好看。 沉默了许久,见嬴渠梁等人回过神来,老人方道:“兴国强国,当以人为本,秦国要强大,就要找到一如李悝,吴起这等扭转天地的人杰。” “君上,以老夫来看,秦当求贤,向天下求贤。” 一句话,让嬴渠梁醍醐灌顶,豁然开朗。之前他也派人在秦国寻访大贤,同样的景监也带着这样的任务。 只是秦国境内一无所获,景监在安邑也是如此,对于当今士子而言,秦国并非上上之选。 “君上,齐王筑稷下学宫,一时名士奔走,文人士子以往临淄为荣,故而,求贤,当名动天下。” 百里老人语重心长:“天下名士,乾坤大才,无一不是心高气傲之辈,如何吸引这样的人入秦,想来君上心中有数。” 说到这里,老人话锋一转:“老夫不久前路过安邑,在洞香春遇到过一个少年,一个青年。” “第一次遇见青年,景监也在,那两个人君上可以关注一二。” 闻言,少女也看了过来,洞香春她没去,自然不清楚是何人,竟得到她大父的称赞。 “哦,原来前辈是那位宋国老人?” 景监一愣,随即回想起来,满脸欣喜:“若是如此,前辈所言,青年当是卫鞅,少年乃我秦国国师。” 嬴渠梁很淡然,他多少也猜出来了,老人一脸平静,很显然,他早就知道了。 反而是一旁的少女惊讶出声:“少年是秦国国师?就是那个年十四,在狄道屠杀一族,铸京观,以彰显赫赫武功的武夫?” 说完,少女死死的盯着老人的脸,仿佛要看出点什么来。 …… 第87章 庄公成为霸主背后的秘密。(求首订求月票) 对于莹玉,荒没有恶感,也没有太多的好感,对于女人,他一向敬而远之。 十四岁,正是少年。 是奋斗事业的年纪。 “家主,牛车准备好了, 是否现在出发?”子车师看了一眼荒与一旁委屈的莹玉,低声,道。 “公主,我还有事儿,先行失陪了。”向着莹玉告罪一声,荒走出府邸, 登上牛车远去。 “哼,小气鬼!” 莹玉从小到大,就没有受过这等委屈,被人如此无视,仿佛是大病一般躲避。 她只觉得荒欺人太甚,心里委屈极了,巨大的落差,导致心头衍生出丝丝怨念。 既然荒想要避开,那她就让荒避无可避。 当一个带着报复心的女人,苦思冥想盯着你的时候,麻烦也就接踵而至。 “家主,你这么对公主,不好吧?”子车师苦笑,朝着荒提示,道。 闻言,荒笑着打趣,道:“怎么?你喜欢莹玉?” “不喜欢,我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子车师摇头,他有自知之明,嬴姓公族的女人, 怎么可能嫁给一个旁支。 “哈哈,其实你也不是没有可能,虽然你们的地位有差距,但,公族,王族的女人,大多都是用来政治联姻的。” 荒意味深长一笑:“当你强大到秦国无法忽视的地步,你想要那个女人,就可以要那个。” “而莹玉,大概率会嫁给卫鞅吧,哈哈……” 子车师见过卫鞅,也清楚荒对卫鞅的推崇,大概率秦国未来的变法,将会由卫鞅主导。 在这样的情况下,秦国公室与卫鞅联姻,才能互相信任,保证卫鞅一心为秦。 牛车隆隆前行,快到政事堂的时候,子车师突然开口,压低声音道:“家主, 在秦国嬴姓的夫婿,也是可以登上君位的!” “哈哈……” 大笑一声,荒从牛车上一跃而下,头也不回的走进了政事堂,对于君位他没有想法。 太累了。 很多皇帝,都太累了。 明君是累死的,昏君虽然可以吃喝玩乐,却是拿命来享受,远不如他这个国师自由自在。 为王为帝,纵然手握生杀予夺大权,却注定了一生悲苦,生于王族,并不见得是好事。 始皇名传千古,可一生遭遇凄苦,是前所未有的。 将念头掐灭,荒已经走进了政事堂,此刻嬴渠梁正在处理政事,见荒走进来,不由得轻笑:“国师,回来了哈?” “君上。” 朝着嬴渠梁笑了笑,荒一屁股坐在空着的坐塌上,看着案头堆积如山的竹简,摇了摇头。 嬴渠梁太狠了。 当初他在洛阳守藏室,都没有这么狠,难怪嬴渠梁可以强秦,人这一生,除了天分之外,也需要足够努力。 “莹玉去了国师府上,没有给国师添麻烦吧?”嬴渠梁放下竹简,喝了一口凉茶,道。 黑伯倒了一盅白水,荒抿了一口,作为回敬:“公主聪慧过人,我们相处的挺融洽的。” “哈哈……” 大笑一声,嬴渠梁深深看了一眼荒,脸上神色颇有些意味深长。 他是莹玉的二哥,自然清楚莹玉的性格,荒言融洽,他半个字都不会信。 有些事心知肚明即可,摆上桌面,会伤感情,嬴渠梁话锋一转:“国师此番入政事堂,想来有事?” 他可是清楚,荒虽是秦国国师,但一直以来,都是无事不登三宝殿,每一次主动入政事堂,都是有事儿。 “也没事啥大事,就过来看看君上,听说这几日朝堂上有些不安分?” 荒语气变得肃然,朝着嬴渠梁,道:“要不要我出手,替君上清扫一批?” “不用了,若是要强硬镇压,孤早就镇压了,朝堂政治之争,不宜见血。” 嬴渠梁摇摇头,脸色凝重的告诫,道:“一旦朝争见血,那无疑是开了个不好的头,以后秦国朝堂将会次次被血染红。” “如今的朝局,孤还能够掌控,不至于走那一步。” 闻言,荒也是点了点头。 他明白嬴渠梁的担忧,历史上这样的例子,比比皆是。 唐太宗李世民通过玄武门之变登上皇位,终李唐一朝,每一次皇位更迭都充满了杀戮。 这一切的原因,便是因为李二开了一个坏头。 很显然,嬴渠梁不想开这个恶劣的头,同时他对自己极为的自信,他相信,秦国朝局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既然君上有信心,我就不担心了。”荒笑着说了自己的目的,嬴渠梁忍不住看了过来。 “国师,长生可求么?” “谁知道呢!”荒摇头,他给不了嬴渠梁回答,沉默了好一会儿,方才自语:“有些事情,就是要试一试,才知道结果。” “就像君上相信自己一定会强秦,我是秦国国师,不求长生,总感觉差点什么?” “哈哈……” 嬴渠梁大笑,半响后点头:“国师放心前去,府邸那边孤会叮嘱黑伯照料,你不必担忧。” “好。” 荒走了。 嬴渠梁笑着摇摇头,随即继续翻看竹简,他与荒都清楚彼此的想法,在秦国,无论是君上还是国师都要超然物外。 除非荒甘心下场,在朝堂中担任具体官职,否则他若是以国师身份插手政务,将会引来反弹。 “黑伯,等国师走后,让人盯着点国师府那边,别让一些不长眼的人,得罪国师。” “诺。” 走出政事堂,荒乘坐牛车向府邸而去,一路上,荒沉默不语,在洛阳守藏室,他看到了一些隐秘。 不光是老子的手迹。 还有一些关于天下霸业的记载,只是大多数都语焉不详,从只言片语中,他推测出一二。 春秋小霸郑庄公,突兀崛起的背后,绝不简单。 纵观春秋战国,也只有郑庄公是从一介微弱小国迅速崛起,成为一世霸主。 自郑庄公薨,郑国开始日落西山。这一切的一切,都有些不同寻常。 荒在守藏室中,翻看了太多的竹简,上面大部分记载的都很正常,无非是重用贤臣,君王英明等等。 在这个时代久了,荒自然清楚,这个记载,只是蒙蔽世人双眼的。 第70章 不求升官发财,只求秦国无恙。(求推荐求收藏求月票) 少年虽为秦国师,却是一个杀人不眨眼的武夫。 在秦国,荒的名声并不好。 特别是一个动辄屠城,铸就京观的人,除了上位者,没有人会喜欢,庶民更是厌恶。 因为他们本身就处于最底层,谁也不知道,下一次被斩首,筑成京观的会不会是他们。 人总是这样,弱小者对于强权都会产生抵触,哪怕是这个强权,初衷是因为他们。 少女虽然随大父隐居栎阳,但对于民间传闻,多少还是知道一点,毕竟他们只是隐居,又不是藏于深山老林。 “哈哈,公子此话差异,国师是一个文雅君子,饱读诗书满腹经纶,是一个很有智慧的少年。” 嬴渠梁苦笑,向少女解释:“筑京观一事,为了镇压戎狄,庇佑秦国,实属无奈。” “君上所言极是,国师腹有良谋,才华盖世,乃不世人杰。”这个时候,景监也开口了。 他们都与荒接触过,自然是清楚,荒虽然年少,但与身上有一种特质,让他与天下人不同。 只是嬴渠梁与景监算是武夫,并不是专业的文人士子,在夸赞人的词汇上,有些贫瘠。 “哈哈,玄奇不要瞎说,秦国师,行事天马行空,有洞悉天机之能,这一点,老夫亲眼所见。” 百里老人呵斥了一句玄少女,然后笑着解释:“秦国有这样一位国师,未来可期。” “至于卫鞅,此人之才不下李悝,在洞香春养心厅中,代秦而战,强势碾压魏国。” “其正是君上所需大才。” 与百里老人一番交流,让嬴渠梁心头豁然开朗,两个时辰后,一行人告辞离去。 嬴渠梁等人告辞,百里老人并没有休息,而是看着少女,道:“玄奇,你觉得秦国新君怎么样?” “坚毅,沉稳,他依旧年轻,却没有锋芒毕露,行事作风,大气磅礴。” 少女思考了许久,方才下结论:“若是秦国师真有大父所说的本事,亦或者卫鞅入秦,秦国也许真的会大变。” 喝了一口凉茶,老人微微颔首给于了认可:“大父这些年奔波诸国,也见了很多年轻人,都称得上一时俊杰。” “曾经的庞涓,孙膑,后来的慎到,申不害,这些人都是不世奇才,拥有乾坤在造之能。” “在最近一个月内,大父有见到了三位这样的人杰,偏偏他们都还年轻。” “秦国新君二十出头,卫鞅同样三十不到,而秦国师荒更是二十不到,若这三人相遇,未来可就精彩了。” 玄奇俏脸上满是惊讶,她可是清楚,她的大父眼光很高,一般人根本入不了他的眼。 如今一下子冒出了三个。 她自然听出来,这三人分别是魏国丞相府中庶子卫鞅,秦国新君嬴渠梁,秦国师荒。 相比卫鞅与嬴渠梁的低调,她听到最多的是最为年少的荒,只是大多贬义。 自从戎狄一事传出,不光是庞涓跳脚,山东诸王愤怒,还有让荒的恶名远扬。 现在,大家都知道了,秦人的国师是一个只会杀人的武夫。 ……? 牛车上,嬴渠梁:“景监,对于百里前辈之言,你觉得如何?” 闻言,景监沉默了一会儿,然后向嬴渠梁,道:“君上,这个时代,天下士子所求,并不是隐居山林,著书立传。” “而是出仕一国,亲手改变一个国家,特别是一如李悝这样的大才。” “这样的人,有惊世才华,同样的他们也很骄傲。” 说到这里,景监意味深长:“就拿臣来说,之所以上战场,除了秦国危如累卵,我秦人不畏生死外,最大的原因便是一步一步向上爬,光耀门楣,封妻荫子。” “同样的这些文人士子,这些天下大才也一样,他们所求,也不外乎三种。” 嬴渠梁虽然没有接话,但目光一直落在景监脸上,他在等景监,将话说完。 因为景监说的,与他心中想法大致相同。 驾车的黑伯,见牛车上没有了声音,不由得开口,道:“那三种?” “名,利,理想。” 景监轻笑,向嬴渠梁建议:“君上,百里前辈所言甚是,若君上颁布求贤令,当许诺高官厚禄。” “一如齐王建稷下学宫,只要名声足够大,就不怕文人士子不入秦。” “如今我秦国确实贫瘠,也确实不如山东诸国,但,对于真正的大才,对于文人士子,同样也是一处去处。” …… 牛车上,景监侃侃而谈。 嬴渠梁一言不发,却也受益匪浅,关于求贤令一事,大体上在心头成型。 同样的对于卫鞅,他也上了心。 之前荒也提及卫鞅之才,嬴渠梁也看重,却没有真正的重视起来,有了百里老人加持,让嬴渠梁彻底的相信了卫鞅。 回到政事堂,嬴渠梁铺开竹简,提笔沉思,时间一点一点过去,竹简上一个字都没有落下。 手中青铜刀笔放下,嬴渠梁走到了政事堂墙壁上的天下军争图前,望着秦国疆域发愣。 随后。 嬴渠梁时而在地图前发呆,目光始终落在地图上,时而在大厅中走动,时而伏案思考。 就这样,不断地循环。 一直到破晓。 嬴渠梁站在政事堂外,黑伯在一旁护卫,看着天地间黑暗逐渐消散,一抹光线刺破黑幕,天地骤然大亮,这一幕,给了他深深地震撼。 天地破晓,万物初始。 不破不立,大破大立。 受到启发,嬴渠梁跪坐在榻上,开始撰写求贤令,他不求文字如何精炼,文章如何雄齐,这一纸求贤令,表达的是他的决心与承诺。 …… 嬴渠梁在撰写求贤令,景监留下黑林,趁着夜色离开了栎阳,向安邑而去。 求贤令即将出世,他需要为薛国大商的身份收尾,也需要为求贤令提前布置。 夜色沉沉,如今的秦国就像是一头病虎,秦国朝野上下,都在寻医治之术。 贫瘠。 落后。 生死存亡的危机,时刻笼罩在秦人头顶上,这导致现在的秦人,变得极为的团结。 秦国朝野上下,都憋着一口恶气,他们高喊着赳赳老秦,复我河山的号子,彻底的拧成一股绳。 不求升官发财,只求秦国无恙。 第71章 一纸求贤令震动中原诸国(求推荐求收藏求月票) 嬴渠梁一声令下,秦国斥候出动,特使奔走,暗子启动,带走了一卷卷刻着求贤令的竹简,从栎阳带着嬴渠梁席卷八荒的志向奔赴山东诸国。 整个秦国,一令而动。 此刻,秦国形势都朝着大好的方向再走,秦国终于度过了生死危机。 当荒大破西殳,以大秦龙雀,穆公镇国金剑立约,彻底平息戎狄各部的消息传出,整个中原顿时发生了变化。 庞涓气的摔了酒爵,赵种等人叹气,他们清晰的意识到,在秦国有一只大手,在暗中运筹帷幄,将他们的图谋一一化解。 而且最不巧的是,也在同一时间点上,六国都发生了不小的乱象,将朝廷以及诸王的目光吸引。 稷下学宫之中名士大论天下,文人士子奔赴齐地,齐王忙着整治吏治,退出了会盟。 随后,楚王以路途遥远,楚地连续降雨,灾难成行之名,退出了会盟,一时间,六国会盟支离破碎。 紧接着,燕国退出会盟。 只剩下韩,赵。 三晋之地,距离魏国太近,他们没有齐楚的实力与魏国叫板,只能等安邑的消息。 然而,魏国朝廷也不平静,先是公叔痤病逝,丧事推进,公子卬担任丞相,景监入安邑。 最后,灭秦之事不了了之。 也就在这一日,央入洛阳,带着求贤令原文,找到了荒。 这是一个半月以来,荒第一次走出守藏室,今日阳光灿烂,让他的心情大好。 “家主,君上颁布求贤令,这是求贤令原文。”央将竹简递给荒,随及沉默。 接过竹简。 荒没有立即打开,而是向央:“拂水房别急着扩张,太阳商会才搭建,尔等也好好学习一下,这样的机会难得。” 说完,荒指了指不远处的酒肆:“去哪儿坐一会儿,喝一盅酒,解解乏。” “诺。” 跟着荒,央神色肃然。 他清楚荒肯定有什么东西要交给他,亦或者有吩咐。 “客人,里面请。”见到荒与央走进来,伙计大喜,道。 荒一身锦衣,又跟着央,一看就是有身份地位的主,在这个天下,这样的人,从来不缺钱。 “一壶周酒,两鼎嫩羊肉。” “好嘞,马上。” 伙计离开荒找了个空位置落座,向央,道:“回去之后,养一些鸽子,一些鹞鹰,等我回来。” “诺。” 没有问为什么,央点头答应,作为家臣,对于家主,只有无条件服从,这是规矩。 不一会儿,伙计送来了酒与羊肉,两人用食结束,央方才开口:“家主,君上颁布求贤令,朝中暗流涌动,若不是上将军镇压,只怕会出事。” “不要管这些,趁着这个难得的机会训练,争取将这些人身上的长处,全部学下来。” 抿了一口酒,荒平静,道:“有君上与上将军在,秦国朝堂不会出事的。” “至于求贤令,于国师府关系不大,我们与君王一体。” “央受教。” 央离开了,荒也回到了守藏室看书,自始至终,他都没有打开央送来的竹简。 求贤令动荡中原诸国,名士入秦,文人士子数不胜数,这一次与齐国筑稷下学宫有一拼。 唯一不同的是,齐国临淄会形成一个文化范围,而秦国将会因此崛起。 入齐者,多为治学。 而入秦者,多为治国。 “卫鞅,栎阳见。”一语落下,守藏室中,再一次恢复了安静,荒收起竹简,开始看书。 机会难得。 下一次入内,未必会有这样的机缘,对于这一次机会,荒很珍惜。 离开了安邑,卫鞅并没有走远,便遇到了白雪,两人在大梁游玩,跋山涉水,骑马泛舟,好不自在。 “小姐,候赢大哥派人送来一卷竹简。”梅姑望着船上的白雪与卫鞅,不由得脸上露出姨母笑。 她一直侍奉白雪,自然清楚白雪之优秀,而这几日的相处,她也了解卫鞅之才情。 郎才女貌。 更何况,白雪才华横溢,卫鞅长相俊朗,可谓是天作之合,整个天下,也许没有人比卫鞅更适合白雪了。 小舟靠近,卫鞅撑船,白雪浅笑着从梅姑手中接过竹简。 “小姐,先生,候赢大哥派来的人说是此乃秦国求贤令。”见二人看过来,梅姑连忙开口。 “秦国求贤令?” 白雪俏脸微动,看向了撑船的卫鞅,这个时候,卫鞅眼中浮现一抹好奇。 两人上了岸,在石亭下落座,梅姑打开食盒,取出了酒菜,然后在一旁侍奉。 卫鞅喝了一口酒,笑意盎然,美人美酒,再加上大梁如此美景,这是他在魏国最美好的日子。 白雪打开竹简读了起来:求贤令。 国人列国贤士宾客:昔我穆公自岐雍之间,修德行武,东平晋乱,以河为界,西霸戎翟,广地千里,天子致伯,诸侯毕贺,为后世开业。 甚光美。 会往者厉、躁、简公、出子之不宁,国家内忧,未遑外事,三晋攻夺我先君河西地。 诸侯卑秦,丑莫大焉。 献公即位,镇抚边境,徙治栎阳,且欲东伐,复穆公之故地,修穆公之政令。 寡人思念先君之意,常痛于心。 国人宾客贤士群臣,有能出奇计强秦者,吾且尊官,与之分土。 嬴渠梁二年,仲夏。 白雪读罢,将竹简放在案上,推向卫鞅,卫鞅拿起竹简,一个字一个字详细的看了一遍,心头不由得激荡起来。 “鞅,秦国这求贤令如何?”白雪看着卫鞅神色变化,道。 她清楚,卫鞅心动了。 喝了一口酒,卫鞅慷慨激昂,道“有胸襟,秦君嬴渠梁志在天下霸业。” “秦国积弱,诸侯卑秦,嬴渠梁却能做鲲鹏远望,生出吞吐八荒之志,此君乃绝世人雄。” “哈哈……”白雪浅笑,美眸盯着卫鞅,淡然处之:“若是鞅入秦,这秦国当如何?” 灌下一口烈酒,卫鞅脸上满是自信,语气坚定无比:“秦国当大出于天下,秦君当王天下!” 这一刻,白雪盯着卫鞅,明亮的眼睛一直在燃烧。 如此人儿,风华绝代,自引得少女爱慕。 第72章 两卷《申子》,横空出世。(求收藏求推荐求月票) 眼中爱慕藏不住。 一个优秀的人,光芒万丈,从来不缺美人爱慕。 自古以来,美女爱英雄,美人自然也喜欢自己的另一半是英雄,特别是俊朗的,才华横溢的。 这也是自从女闾问世,勾栏,青楼大兴,文人士子络绎不绝的原因。 不论是那个时代,盖世才华,俊朗的面容,都是男子魅力的加持,像卫鞅这样的人,骨子里对自己极为自信,这让卫鞅犹如毒药,引得女子迷恋。 荒虽然也长得不错,但他终究是庶民出身,基因也就那样,没有成为绝世大帅哥的基础。 而卫鞅乃卫君之后,虽然落魄,但祖上是贵族,血统纯正,容颜自然不凡。 荒唯一的特殊,便是那种了解历史进程,有一种超然的气质,更有一种草莽气。 他终究是武夫。 而且二十几岁的卫鞅,正是一个男人最为黄金的岁月,有一种别样的魅力。 白雪脸一红,收回目光:“想来,不久之后,鞅之名,中原尽知,封侯拜相,显贵一时。” “哈哈,鞅当赴秦国,一展胸中经纬。”卫鞅没有隐瞒,眼神中有些迫不及待。 卫鞅举盅,与白雪共饮,然后深情的看着白雪:“等鞅出人头地,便来安邑求亲。” “好。” 俏脸如血,白雪娇羞,心下欢喜。她追随这么久,卫鞅终于给了她一个承诺。 看着少女娇羞,如画卷般,卫鞅也是感动。对于少女的心思,他尽数知晓。 只是白雪乃白圭之女,执掌白氏商会,富甲天下,同时白圭曾为魏国丞相,名声显赫。 白氏,乃钟鸣鼎食之家。 而他卫鞅只是一个落魄士子,怀才不遇,双方身份地位都不对等,婚姻大事,还是门当户对才好。 最后,白雪送给了卫鞅一船竹简,那是几个变法国家的法令,以及一些过程。 乘船远去,卫鞅心情沉重,她让他怦然心动,但他更清楚他未来的路,必然是孤家寡人之路。 他只会给身边人带来不幸。 自古以来,变法者,下场都不好,卫鞅入秦,已经做好了以自身作为祭献的思想准备了。 他本不想给白雪承诺,只是曾经荒的一句话,让他心态发生变化。 男儿生于世,权色他都要。 既然他敢入秦为秦国逆天改命,又何惧与白雪有瓜葛。 荒曾言:斯人如彩虹,遇上方知有。如今他卫鞅遇到了,那就不会错过。 做自己最想做的事,娶自己喜欢的人,这才是人生快意。 望着船只离去,白雪眼中满是柔情,恨不得跟着卫鞅前往。 “小姐,卫鞅先生已经走了,你再看,也看不到了。”梅姑打趣,引得白雪脸红。 没有在意梅姑的打趣,白雪收回目光,吩咐:“与太阳商会合作,给他们一些方便,然后替我送一封信给秦国国师。” “诺。” 卫鞅入秦一展抱负,同样的她也要行商天下,总不能卫鞅声名鹊起,而她原地踏步。 卫鞅想要旗鼓相当,她同样也想。同样的,她想要给卫鞅铺路,希望卫鞅此番入秦,一帆风顺。 …… 与此同时,从栎阳出发的百里老人和玄奇也赶到了韩国,走进了这座古老的城池。 新郑。 是韩国都城,坐落于洧水北岸。城池不大,建城时间久远。 城墙斑驳,流淌着岁月的痕迹。如今的新郑萧条,没有丝毫大国都城的气象,连郑国时期表面的繁华侈靡也没有了。 新郑街市,房屋陈旧,店铺冷清,行人稀少,车马寥落。 “大父,这新郑贫瘠,与栎阳都有的一拼了……”玄奇摇头,感慨万千。 百里老人目光幽深,望着新郑街市,不由得感慨万千:“这才是正常,一国存世,出现昏聩之君,自然会落败。” “往这边走,希望他还在新郑。” 这一次,百里老人入新郑是为了寻找一个人。 一个在他看来,不逊色荒与卫鞅的名士,一个可以配合卫鞅,让秦变得更为强盛的人杰。 “大父,我们要去寻谁?”玄奇有些好奇,一路上她问了很多次,老人都是笑而不语,将她搪塞过去。 老人莞尔一笑,望着不远处的府邸,语气轻松:“一个法家名士,申不害。” “啊,是他呀!”玄奇惊讶,申不害之名,纵然是她也有所耳闻。 申不害是个奇人。 他是郑人。 他与他的父亲,都曾为郑国小吏,只是在申不害十八岁那年,韩灭郑,于是丢了官,回家种地了。 因郑亡,父母忧愤而死,申不害一怒之下,放了一把火,烧了祖居老屋,愤而离开。 随后,申不害游遍列国,不拜名师,博览群书,自学成才。 五年前,申不害于稷下学宫,一月之内论战二十余场,战无不胜,从而扬名天下。 两卷《申子》,横空出世。 一个被称子的人,而且还是自学成才,在这个时代,就这么一个,很少见。 院落里,一袭青衣,捧着一卷竹简正在阅读,听到敲门声,起身打开了门。 “前辈!” 申不害有些惊讶,他曾于老者相逢论道,只是最后没有问名,各自离开,不曾想今日又相逢。 故人相逢,申不害心下甚喜,连忙让开身子:“前辈和小友里面请,寒舍简陋,还望海涵。” “那里话,山不在高,有仙则名,这里有你,自然是道德大堂。”老人摇头,略带斥责。 寒暄之余,众人分别落座,申不害为两人倒了茶水,撇了一眼老人,道:“前辈前来,可是……?” “哈哈,路过。” 百里老人笑了笑,向申不害,道:“申子一身才学,可想过出仕?” “哈哈,申不害刚刚被韩候任命丞相,有劳前辈挂念了。”申不害神色平静,拱手,道。 老人一愣,随及大笑:“如此,老夫恭喜申子了。” 大争之世。 法家三杰并立于世,一人入齐,坐镇稷下学宫,一人入韩,任韩国丞相,剩下一人剑指秦国。 这一刻,老人眼中满是期待,等卫鞅入秦,数十年后,这个天下必将多姿多彩。 第73章 秦国师,寡人这九鼎如何? 人杰辈出,于这大争之世,好坏不到结果那一天,谁也不会知道。 但百里老人清楚,未来必将战火燃烧,名士风流,金戈铁马,气吞万里如虎。 只可惜,他已经老了。 田因齐筑稷下学宫,嬴渠梁下求贤令,天下诸国闻声而动,中原士子奔赴,一时间,整个中原彻底的激动。 “未来是你们年轻人的。” 百里老人轻笑,抿了一口酒:“申子入韩,打算何为?” “整顿吏治,强兵为主。”申不害直言:“韩国民富国弱,更有宜阳铁山,未必就不能成为当世霸主。” “嗯。” 百里老人点头,申不害说的没错,相比于秦国,韩国气象更好一点:“秦君颁布求贤令,申子读过么?” “当世第一雄文。”申不害直截了当,给求贤令给了最高的评价。 “哈哈,既然申子给求贤令如此评价,为何申子选择了韩国,而不是秦?” 百里老人有些好奇,按理来说,嬴渠梁态度如此坚定,许诺丰厚,申不害理应入秦,而不是相韩。 “慎到说,卫鞅是法家大道。我申不害偏就不服。” 灌下一口韩酒,申不害冷笑,道:“卫鞅入秦,必然变法。申不害留韩,也必要变法。” “我便于韩国,隔空与卫鞅较量一番,看一看,何为申术,何为天下大术,何为法家大道。” 说到这里,申不害话锋一转,语气幽幽,道:“实不相瞒,这些年申不害行走诸国,也曾体察民情,对于天下诸国多少有些了解。” “我出仕,只有两个选择,一个便是秦国,一个便是韩国。” “秦国穷弱,变法当在富民强兵。想要做成此事,变法立制为第一,我申术有何用?” “而韩国民富国弱,最根本的原因是贵族分治,官吏不清,国君无统驭臣下聚财强兵之术。” “韩国变法,以整肃吏治为第一。在韩国,我申术当如鱼得水。” “故而,若卫鞅相韩,必然会捉襟见肘。申不害若入秦国,也会力不从心。” 最后,申不害站起身来,端着酒盅慷慨激昂:“我申不害要成名,要建功立业,就不能给别人做嫁衣裳。” “如今不光卫鞅入秦,更有那位年轻的国师,我去秦国,青史之上,也只是一笔带过。” 闻言,百里老人沉默了,除了荒,卫鞅与申不害他都清楚的对方身上的才华。 申不害说的没有错。 …… 荒在守藏室中,找到了关于李耳的手卷,最后走出了守藏室。 他踏入洛阳已经三个月了,也该到了面王,然后离开的时候。 求贤令一出,风云激荡,他困于守藏室,只是浪费时间,武道一途,不进则退。 他要借天下风云,将这掀翻这座江湖。要让整个世界看看,一个人也可以横压一座江湖。 “上大夫,还请奏请天子,荒准备归秦了。”荒走进樊余的府邸,行了一礼,道。 “好。” 樊余点了点头,没有多言,从荒身上的逐渐浓郁的书卷气,就可以看出荒此行收获很大。 至于找没找到荒想要的,这与他关系不大,只要荒不搬空守藏室就行。 樊余走了,荒取出抄写的竹简,神色肃然,他在守藏室中,找到了一些老子关于这个天下的猜想。 也有一卷感悟,上面有一气化三清的构思。 先贤思想,给了他很多的感悟,他不是修道之人,但万事万物,旁触类通,让他武道更为精进。 荒有一种感觉,很快他就可以踏入暗劲了。 而且这一次他也验证了心中猜想,这个天下,存在修炼者,老子笔记中,不止一次提及上古炼气士。 甚至,荒心下有一种猜想,老子就是一位练气士,要不然,也不会有紫气东来三万里这种异象了。 只可惜,这些距离他太遥远了,他只是一个明劲巅峰的武夫,没有资格探寻真正的秘密。 当然了,那半卷房中术,他倒是破译出来了,其中有些东西,令他大开眼界。 房中术,讲究互补。 练习房中术,在实践的过程中,不光男的受益,女的也会得到好处,最后达到阴阳共济。 只可惜,房中术只剩下半卷,没有完整的房中术,这半卷就是害人的东西。 缺失了关键的房中术,便是一本采补秘术,谁修炼了对谁有好处,而另一方,只有坏处。 “黄帝内经,素问,一直到房中术……”荒眉头紧蹙,他发现采补一道,伴随着岁月流逝,越发的粗糙。 黄帝御女三千,而白日飞升。 而彭祖寿八百。 修炼文明一直都在倒退,从一开始的上古炼气士,如今连武道都浅薄,根本无法成为真正的强者。 荒接触过赢虔,作为秦军主将,赢虔也只是体魄更强健一些,气血旺盛一点。 什么灵气,真气,内气都没有。 由此可见,上古炼气士之道,纵然没有彻底断绝,只怕也传承不多,而在这种情况下,武道应运而生。 只是如今的武道新生,太过于粗糙,远没有后世国术那般精细。 半个时辰后,樊余走进房间,向荒:“国师,天子有请。” “有劳。” 对樊余,荒很感激。 是以,态度上一直很恭敬。 两人乘坐牛车,走进了王城,只见宫殿巍峨,金碧辉煌,汉白玉街,坑坑洼洼,杂草丛生。 广场之上,九只青铜大鼎排开,荒眼中掠过一抹激动,王权之象征,天子九鼎就在眼前。 偏殿中传来器乐之声。 “臣樊余,荒拜见天子。”靠近主殿,荒与樊余躬身行礼。 八百年天下共主,纵然如今迟暮,也值得一拜。 周天子一声慵懒的叹息,淡淡漠漠地道:“两位不必多礼,都起来吧!” 荒与樊余起身,周天子踏入宫殿,年龄并不大的天子身上,流淌着腐朽与死气。 荒眉头微皱,他清楚不论周天子曾经是否扮猪,隐藏锋芒,但,眼前的周天子已经废了。 扮猪,扮的太久,那就真的成猪了。声色犬马,早已腐蚀了周天子的心气。 见荒目光一直在九鼎身上,周天子淡然,道:“秦国师,寡人这九鼎如何?” 第74章 天子者,兵强马壮者为之。(求推荐求收藏求月票) “九鼎挺好。” 荒抬头,直视着周天子:“自帝禹采首阳之铜,取九州之金,铸就九鼎以来,九鼎便是九州之象征。” “天下人心目中,九鼎已经等同于天下,只是天子想来也清楚,手握九鼎不等于手握天下。” “有些时候,若是没有强大的实力,拥有重宝反而是一种灾难。” “我只是一介武夫,从来都认为一件事,那便是天子者,兵强马壮者为之。” 周天子神色冷漠,整个人更是无比的平静,樊余也一直在沉默,纵然荒的话,大逆不道。 半响,天子眼中爆发出一抹精芒,死死的看着荒:“若你能收拾这天下,拾权柄于周,寡人可以封你为王。” “哈哈……” 仰天大笑,荒摇头:“大野龙方蛰,中原鹿正肥。” “这个天下,任何一个诸侯都有崛起的可能,唯独周室是一个例外。” “若天子安分守己,周室或许还会存在,一旦周室有所变化,天下诸侯就不会是入洛阳问九鼎之轻重,而是灭周室了。” “天子开守藏室,于荒有恩,言尽于此,告辞。” 荒走了。 樊余欲言又止,神色焦急。周天子沉默,当荒的身影消失不见,神情一下子暗淡了下来。 他清楚,荒没有说错。 如今的周只能在时光中陨落,要不然,只会死的更快。 “天子,我们未必没有机会,如今嬴渠梁颁布求贤令,引得天下风云动荡,诸国自是关注,也可以缓解我们之间的压力。” 樊余是忠臣,他希望周天子再起,虽然很难,但若是连他们都放弃了,周室真就没救了。 “上大夫,荒说的没有错,周室注定只能在诸侯的目光下,不断地腐朽没落。” 周天子苦笑:“他们没有人愿意头顶上悬着一柄利剑,谁都想取而代之,成为新的天子。” …… 尚未走出洛阳,车末就出现了:“家主,这是白氏商会送来的信件,说是白氏女公子亲书,家主亲启。” 接过信件,荒看了一遍,不由得莞尔一笑,眼底深处浮现出羡慕,卫鞅当真是气运之子。 不久后,事业登顶,封君封侯,他令如君令。更有一个秀外慧中的女子,处处关心。 白雪他见过,那是一个聪慧,美丽的女子,更是手握白氏商会,富甲一方。 这一刻,就算是荒,也有些羡慕卫鞅的好运了。 毕竟,谁又不想事业成功,又遇到自己喜欢的人,厮守一生。甚至于,白雪为了卫鞅铺路,甘愿让利于太阳商会。 太难得了。 荒经历了那个爱情廉价,做|爱价高的时代,所谓爱情,终究抵不过地位钱财。 房车丈母娘。 在那个时代,所有的爱情在现实面前绝对碰得粉碎。 人往往都是缺什么,羡慕什么,对于自己缺的,给于尊重和认可。 “回信白雪,卫鞅与我一见如故,就算她不说,我也会这么做的。” 荒看着车末,叮嘱,道:“太阳商会与白氏商会合作的过程中,不需要让利,正常就行。” “诺。” 相比于卫鞅,白氏商会的让利,根本微不足道。更何况,以荒的能力,支撑一家商会,太容易。 没有必要如此。 骑着马,挎着刀,就这样离开了洛阳城,他一路向西,准备回一趟栎阳,再出门。 他要处理完琐事,然后再行出门,身无牵挂,才能问剑江湖,让他的武道更进一步。 而且这一次,他入守藏室,得到了很多隐秘,也需要消化一下,让他彻底掌握。 太极内丹呼吸法效果不错,荒能够感受到自己身体在不断地变强,距离暗劲只差临门一脚。 七天后。 荒慢悠悠的回到了府上,侍女烧了水,侍奉他洗漱,换了身干净衣服,整个人神清气爽。 “家主,君上将子车英调走,如今骑兵由臣来负责训练。”子车师走过来,向荒禀报。 “骑兵本就是留给你统率的。”荒拍了拍子车师的肩膀,道:“我相信你可以的。” “你去一趟,让央,相里,车末等人来一趟。” “诺。” 骑兵终究太弱了。 荒打算传武。 这些人,都是他的班底,传授他们武学,他们变得更强,才能很好的为他所用。 当然了,这个时代,公室,王族,氏族,甚至于诸子百家中,肯定也有强身健体之法。 只是除了一个相里渎之外,车末等人都接触不到,他若是不传武,这些人根本成长不起来。 哪一个时代都是如此,资源永远都集中在顶层人手中,普通人,想要改变命运太难。 片刻后,央等人走进书房,向荒行礼:“臣等见过家主。” “坐吧。”荒示意众人落座,然后喝了一口酒,在心里组织了一下语言:“除了相里外,诸位都没有接受过系统的锻炼。” “这里是一卷武道功法,经过了我的改良,诸位可以开始练武,在府中的时候,我也会指点诸位一二。” “另外一卷,便交给骑兵士卒,拂水房的人,以及太阳商会的执事。” “以确保他们遇到乱世,可以自保。他们有你们负责教导,一切所需,从府中支出。” …… 闻言,央等人大喜。 有道是穷文富武,练武太费钱粮了,为了身体不出问题,必须要配合相应的药浴。 非钟鸣鼎食之家,难以培养出来。 “臣等谢家主。”相里渎朝着荒沉声,道:“只是家主,练武花费昂贵,纵然是有太阳商会,只怕也难以应付……” “此事不难,此番入洛阳,我得到了一份药方,可以制作药膳,会大大降低成本。” 说到这里,荒深深的看着众人:“所以,尔等只负责好好练武,督促底下的人。” “同时对于他们下达封口令。” “诺。” 撇了一眼相里渎,荒朝着央:“拂水房开始训信鸽和鹞鹰,让它们记得家,记得回来的路。” “然后一次又一次的实验,以保证成功率,以后拂水房,就用它们来传音,以保证消息的快捷。” “同时作出几套阴书,用来加密信息,纵然失落出去,也只是一个无用的消息。” 第75章 入暗劲,荒见嬴渠梁。(术推荐求收藏求月票) 拂水房,太阳商会,手底下的三千骑兵,这是荒在这个乱世立足的根基。 国师之位,看似轻飘飘的,有时又很厚重,他倒是不担心自己,而是担忧家人。 手持大秦龙雀,等嬴渠梁死,最少也得二十年,他早已恢复前世的武力,杀出重围轻而易举。 但,他的家人都在秦国。 未来,他的子嗣也会诞生。 不谋万世者,不足谋一时,荒可不想走历史上那些强国名臣的路,拼尽心力强大国家,最后沦为祭奠。 他要权倾一世。 也要恣意风流,更要庇护子孙无恙。 所以,一支忠诚于自己的骑兵,一部监控天下的情报死士,一个揽尽天下财富的商会,很有必要。 安排好了一切,荒回到寝室,沉沉睡去。 不论是去政事堂,还是入陇西地区,明日有大把时间,他没必要太忙碌。 今年他才十四,有太多的时光去追逐自己的梦想,也有很多时间,去陪亲人看云卷云舒花开花落。 一切都来得及。 一觉醒来,荒在侍女的侍奉下洗漱,然后来到院落中练武。 他已经锤炼自身,达到了明劲巅峰,再进一步,便是锻炼心力,控制元气毛孔,把背脊尾椎的重心调整到位,使全身筋骨外膜贯通,勃发暗劲。 这就所谓的贯通任督二脉。 一条大脊椎上的主经络,就是任督二脉,体内的因为运动而产生的元气,通过毛孔,化作暗劲击出,一拳力量大约千斤。 为一马。 这一刻,大日初生,荒突然生出一种明悟,心中追求武道至高的念头越发执着。 心是为求至高,无怨无悔。意是紫气东来,唯我独尊的霸道,这一瞬间,荒心灵放飞,血流如山泉。 心与意合,意与气合,气与心合,大秦龙雀在手,杀机骤然凌厉,这一刻,荒踏足暗劲。 踏足暗劲,荒对于身体掌控达到了一种极致。 他配合药浴以及药膳,滋养自身,让自己时刻保持最强状态。 国术,是杀人术。 但,归根到底,国术不是为了杀人,而是为了养生,只是如今的荒,还没有到达那种境界。 练武结束,侍女准备的药浴也刚刚好,荒剥光身上衣服,躺进木桶中,运转太极内丹呼吸法。 半个时辰后,荒走出木桶,再一次清洗身体,穿戴好,走出了寝室,来到了校场上。 然后,看着央等人扎马步,看到不规范的,出手指点一二。 用过药膳,荒离开府邸,朝着政事堂而去。他来栎阳,也该去拜会嬴渠梁了。 走进政事堂,嬴渠梁等人正在商议入秦士子一事,见到荒到来,嬴渠梁点头,其余人分别行礼。 “我等见过国师。” “诸位不必多礼。”微微颔首,荒踏入政事堂,向嬴渠梁,道:“君上,洛阳一事已了,荒特来告知。” 荒的话,让群臣心下暗骂,事情都已经过去三个月了,今日才来复命,太张狂了。 只是嬴渠梁与赢虔等寥寥几人清楚,荒此事办的很漂亮,洛阳王畿罕见的大方,解了秦国燃眉之急。 这一切,都是荒的功劳。 “国师一路奔波,为我秦国,辛苦了。”嬴渠梁点头,脸上浮现出一抹笑意,此时他想起了百里老人的话。 “哈哈,都是为了秦国。” 在荒落座,内侍奉上白水后,嬴渠梁方才开口:“景监,说一说入秦士子的情况,让国师也了解了解。” 如今已经是内史的景监开口:“禀君上,自从求贤令颁布,陆续来秦士子有两百多。” “其中一小半,都是忍受不了秦国的种种穷困,回头走了。如今入秦士子,也不过一百多人。” “而且,剩下的这些人也不稳定,随时都有走的可能。” 这一番话,让政事堂更加安静了,诸侯卑秦,天下士子不入秦,这对于他们,简直是耻辱。 喝了一口白水,见政事堂气氛沉重,荒轻笑打破:“君上不必担心,求贤令我看了,很不错,给足了诚意。” “心志不坚者,留下也会走,秦国的情况,诸位都了解,除非对方坚持留下,否则便是一场空。” “想来,君上想求者,也只是那一两个人罢了。” 政事堂气氛稍稍轻松,所有人都清楚,荒只是在安慰他们罢了。 人生在世,人人都有欲望,都有追求。 文人士子们读书习兵,为的就是个建功立业,博个滔天富贵。 论做官,在秦国做个大夫,也不如魏国一个小吏的油水大。论治学,齐国稷下学宫已成时尚,不论是待遇还是氛围都超越秦国。 天下三十几个诸侯国,文人士子的选择很多,如今的秦国,并没有太大的竞争力。 若荒不是秦人,又不知道历史进程,他也不会选择现在的秦国。 “君上,这是入秦士子名单,臣将所有人都安置在了国宾馆。”景监将竹简递给黑伯,语气低沉。 “入秦士子已经来了半月,也该试一试他们的真才实学了,希望能出一两个大才。” 说话之间,嬴渠梁长身而起,朝着上大夫甘龙等人,道:“诸位都下去准备,明日孤见一见这些入秦士子。” “国师,内史以及上将军留下。” “诺。” 甘龙杜挚等人走了,政事堂中,嬴渠梁看着荒,道:“孤在栎阳遇见百里老人,其称赞国师与卫鞅,乃当世大才。” “与之相提并论者,有申不害,慎到,孙膑等等。” “百里老人为我秦国访贤,也不知道能否功成。” “哈哈,百里奚的后人吗?”荒笑了笑,朝着嬴渠梁,道:“君上,孙膑在齐国,齐王乃当世雄主,孙膑仕齐已是定局。” “庞涓已经向天下证明了鬼谷传人的厉害,孙膑就算不如庞涓,也是当世大才。” “如此俊杰,齐王岂会放过。” 说到这里,荒停了下来,端起茶盅喝了一口,继续,道:“申不害在韩,申子三术,更适合韩国。” “慎到入齐,坐镇稷下学宫,除了卫鞅外,百里老人只怕一无所获。” 第76章唯独谈及你,我曾见她脸红。(求推荐求收藏求月票) “对了,卫鞅可否入秦?” 闻言,景监苦笑:“有消息确认卫鞅已经入秦,可人不在国宾馆,名单上也没有记录。” “这个卫鞅,难道也离开了秦国不成?”赢虔粗犷的声音响起,多少有些不屑。 一个害怕苦难的人,又如何能够成功,也没有人会尊重。 “应该没有。”景监摇头。 他认识的卫鞅,绝对不是一个连秦公都没有见到,就退却的人。 毕竟卫鞅那么骄傲。 嬴渠梁转头,看着荒:“国师,你与卫鞅相熟,你觉得呢?” “卫鞅想来人还在秦国,其人与申不害,慎到并称法家三杰,若是君上要变法强秦,卫鞅是不二选择。” 说到这里,荒话锋一转:“虽然君上求贤令态度诚恳,但,君择臣,臣亦择君。” “更何况是变法强秦,这等大事。卫鞅肯定会出现,是否留在秦国,就要看君上了。” “哈哈,若他卫鞅有能力强秦,孤便给他一个平台。”嬴渠梁大笑,语气自负。 这个时代,臣子与君王是相对的,布衣傲王侯,在这个时代,真正的存在。 大争之世,士战天下。 士这个阶层,才是春秋战国的主流,他们才是这个时代的风流。 “景监,处理好这些事儿,保证他们的衣食住行,他们是孤的贵客,别失了礼数。” “诺。” 见景监应承,嬴渠梁向荒:“劳烦国师明日与孤一道去国宾馆,试一试这些士子的才学。” “好。” 荒清楚,他逃不开。 如今,只能将返回陇西的日程往后拖延了,家中已经安顿妥当,迟一些时日,影响不大。 政事堂结束,荒回到了府中,这一次,他没有去秦国公室的藏书室,在洛阳守藏室他翻阅了无数竹简,也到了一一消化的时候。 景监与荒走了,政事堂中,嬴渠梁与赢虔两兄弟还在。 “大哥,如今国师你也见了,与之前相比可有不同?”嬴渠梁喝了一口凉茶,轻笑,道。 闻言,赢虔感慨万千:“昔日,国师身上草莽气息严重,军伍气息也有,唯独少了些文人士子的气息。” “这一次再见国师,臣感受到国师身上约隐约现的威胁,而且国师身上,书卷气更重。” “他的整体气质,是一种智者的气质,看着他的眼睛,仿佛看到了智慧。” …… 这是一种很诡异的感觉。 赢虔虽然也曾读书,但多为兵策战略,想要用一个恰当的形容,却不能够。 “哈哈,如今的荒给人一种知识渊博,人畜无害的感觉。”嬴渠梁做了总结,此刻的荒给人的感觉,就是这样的。 这一刻,就算是嬴渠梁也震惊无比,他没有想到,一个人的成长速度,竟然如此之快。 怪不得,百里老人会将荒与卫鞅,申不害,慎到等人相提并论,嬴渠梁与赢虔对视一眼,两人颇有捡到宝了的想法。 …… “家主,有一位叫卫鞅先生,说是家主的故人,前来拜访,在偏厅等候多时。”见到荒翻身下马,子车师向荒禀报。 “鞅兄?” 荒有些惊讶,刚说完卫鞅,卫鞅就上门了:“吩咐厨房准备小宴,我去见见卫鞅。” “诺。” 走进偏厅,荒朝着卫鞅轻笑:“不好意思啊,刚刚去了一趟政事堂,怠慢鞅兄了。” “哈哈,哪里话。”卫鞅摇头:“鞅不请自来,本就做了恶客,哪有怠慢一说。” 两个人寒暄几句,分别落座,侍女端来上等秦酒,荒示意侍女下去,亲自给卫鞅斟酒。 “数月不见,今日与鞅兄遇见,当浮一大白。”荒举盅,语气热情。 “请。”卫鞅举盅,两人对饮一盅。 放下酒盅,荒向卫鞅试探:“鞅兄,也是应求贤令入秦?” “秦公如此诚意,鞅自然来碰碰运气。”卫鞅神情淡然,轻笑:“当日,荒还是一秦卒,如今已是秦国师,而鞅还是一介白身……” “哈哈,鞅兄身负大才,非我可比。”荒笑了笑,朝着卫鞅,道:“这一次来了,就不走了吧?” “先看看再说。” 两人谈天说地,好不快哉。片刻之后,侍女送来菜肴,两人开始用餐。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两人都有些上头,荒大笑:“鞅兄入秦也有一段时间了,觉得秦国如何?” 再灌下一口酒,卫鞅抱着酒壶:“这个国家很穷,一路从安邑走来,我看见了渭水两岸的白灰白雾,看见了寸草不生的荒凉碱滩,看见了田野劳作着的衣不蔽体的农夫。” “但,这个国家很淳朴,也很硬气,曾经在少梁邑我看过秦军伤口,无一例外皆在前胸……” “没有彻底的变法,秦国很难崛起,若是国君不坚定,纵然是李悝复生,也改变不了秦国。” “唉!” 这一刻,纵然是荒也罕见的沉默了,他想起了故乡那句歌谣:有功无赏有田无耕。有荒无救有年无成。 “穷土难以留人,秦国已经到了生死垂危的境地。”卫鞅再一次灌酒,语气幽幽。 “哈哈,鞅兄一切都会变好的。”荒抿了一口酒,拍了拍卫鞅:“君上矢志强秦,颁布求贤令可见其态度。” “如今鞅兄已入秦,荒相信,有你们合作,未来的秦国必将大出于天下。” “哈哈,鞅会不会留在秦国,尚未可知,一切还要看秦公……”卫鞅上头了,但还很清醒。 荒酒量不大,此刻已经彻底上头,伏在案上,嘟囔:“我入秦之前,白氏商会的女公子送来书信……” “让我为鞅兄引荐……” “我曾见过那位,是一个秀外慧中的女子,鞅兄何时成婚?” 闻言,卫鞅面色上有一抹思念,罕见的放下了酒壶,朝着荒问:“荒,你说怎么样才算一个女人喜欢你?” “鞅兄,我曾见过白雪姑娘,她是一个商贾大才,冷静,理智,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 “唯独谈及你,我曾见她脸红。” 荒眸子里带着一抹羡慕,拍了拍卫鞅:“这片土地上,歌颂爱的诗篇很多,但再脍炙的文章,再唯美的告白,也比不上,她见你时,她想你时,不自觉的一场脸红。” 第77章 得万民拥护,则变法可期。(求推荐求收藏求月票) 目前为止,荒没有遇见比白雪更优秀的女子。 一直以来,他对于人的评价,很是吝啬。荒认为,秀外慧中是对于一个女人,最顶天的赞誉。 前世今生,荒只用这个词评价过两个人,一个是白雪,另一个是意难平。 喝着秦酒,荒不由得沉于过去,星河灿烂,太古星空中,也许有神人大战。 清月半空,荒抬头,仿佛看见了望舒,一颦一笑,皆是风情,月华清冷,挥洒大地。 月桂树下,仙子是否翩翩起舞。 侍女送来醒酒汤,荒喝过后,人清醒不少,这个时候,卫鞅双眸清明,也逐渐冷静。 “我的路,注定是一条不归路,功成名就的背后刻着孤独。” 卫鞅望着星空,语气幽幽:“从我入秦,我就是一个不祥之人,我的朋友,我的家人,都会受到反噬。” “千百年来,变法强臣,几乎没有例外,无一善终。” 撇了一眼卫鞅,荒认真,道:“既然你也清楚,变法强臣的下场,何必趟这趟浑水。” “白姑娘富甲天下,与其泛舟江湖,岂不美哉。” “哈哈,鞅一身所学,皆王霸之术,岂能不改变这个天下,老死山林间。” 闻言,荒不由得莞尔。 他心里很清楚,纯粹治学从来都不是这个时代士人阶层的主***神。 自从士这个阶层出现以来,他们讲究的始终是经世致用,就是以学问入世奋争,以才能建功立业。 相比于黄卷青灯,文章道德,士人们更倾向于建功立业,出将入相。 所谓治学,大多都是在入仕无望的情况下,才被迫治学著作和传授学问。 更有趣的是,哪怕是无奈治学,也还是治国为政之学。 孔夫子曾言:学而优,则仕。 优秀的士人就应当做官! 这是这个时代士人阶层毫不隐瞒的公开宣示和终生追求。他们就是要为国家为天下做一番事。 卫鞅正是这群士人里面的佼佼者,身负盖世才学,又岂会甘愿花前月下,泛舟江湖。 儿女情长,往往最让人不耻。 也正因为如此,这个时代,才会有两情若是长久时,又岂在朝朝暮暮的喜欢。 也才会有灵魂契合,夫唱妇随的情长,也才会有一眼万年,认定对方,至死不渝的唯美。 这个时代,战争频繁,寡妇改嫁乃是常事,可改嫁是因为丈夫死了,想要活下去。 忠诚。 君臣之间,夫妻之间,朋友之间,父子之间,贯穿始终。 在这个时代,爱情是可以用诗来歌颂的。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个时代是美好的,也是残酷的,女色,往往最是不需要争取。 纵然灵魂契合,纵然秀外慧中,都没有为这个国家,这个天下做一番事更重要。 当一个人功成名就,也就不会缺少女人。 止住念头,荒点了点头:“鞅兄,白姑娘人不错,你是该给人家一个名分才是。” “至于强秦,至于变法,都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难不成要让人家姑娘等着白发苍苍?” 喝了一口白水,卫鞅嘴角露出一抹笑容,双眸盯着荒打趣,道:“荒,请动你当这个说客,代价不小吧?” “那倒没有。”荒摇头否认:“我与白氏商会有一些合作罢了,最主要的是,我喜欢看着有情人终成眷属。” “哈哈……” 卫鞅大笑,他自然清楚如今的荒已贵为秦国国师,这样的人是不会因为利益做说客的。 因为越是上位者,他们越在乎面皮。 半响止住大笑,卫鞅很认真的看着荒,一字一顿,道:“荒,你认为秦国变法,胜算有几分?” 见卫鞅罕见的认真,荒也不在打趣,沉默了一会儿:“鞅兄,一国变法成败,在于既得利益者。” “而变法强臣的生死,在于那些失去利益者。” “秦国变法胜算,在于鞅兄才学,在于秦公支持,在于庶民拥护。” 喝了一口白水,荒继续:“所谓变法,便是打破现有格局,你就要拉拢一批人,势必也会得罪一些人。” “变法强秦,既得利益者,只能是君上与万千庶民,变法强臣只有代表他们的利益,才能无坚不摧。” “同理,变法强臣所为,势必会损害现在秦国朝野的既得利益者,他们将与变法强臣不死不休。” “而且,在变法初期,也许只有君上相信你,万千庶民甚至不理解你,攻击你……” “变法是为了强秦,作为变法强臣,不光要知道秦公心头所想,也要清楚万千庶民所求。” “只有了解秦国,了解老秦人,变法才有可能成功。” …… 闻言,卫鞅眼中满是震惊,眼底深处更有惊喜之色,有些问题他已经想清楚了,但有些却一直朦胧。 但,荒的一席话,简直就是金玉良言。让他一下子惊醒,一些他没有想清楚的事情在瞬间通透。 对于变法强秦一事,有了更深的思虑。 这一刻,卫鞅长身而起,朝着荒深深一躬,道:“多谢荒提点,卫鞅谨受教!” “哈哈,一些闲谈,对鞅兄有用就好,不必如此。”荒摇头。 他朋友很少,卫鞅勉强算一个。他希望卫鞅变法强秦,功成名就,也希望卫鞅能够善始善终。 “明日,鞅便行走秦地,看一看秦人,看一看秦国……”这一刻,卫鞅心下有了决断。 “鞅兄出行,要注意安全。如今的秦国私斗成风,国人悍勇,还是找一下景监,开具路引吧。” 荒是老秦人,他自然清楚,每一年老秦人因为私斗,都会死伤无数。除非有官府出具的路引,否则孤身上路很危险。 他能感受到卫鞅武力值不低,但在秦变法,杀了老秦人,终究是一件麻烦事儿。 “好。” 微微颔首,卫鞅轻笑:“一别数月,荒已成秦国师,景监也成为了秦国内史,只有鞅依旧白身……” “希望此番归来,我等能共事,坐看强秦横空出世。” “以鞅兄大才,秦国左庶长非你莫属。”荒笑着说道:“只不过,明日我要陪君上去国宾馆,就不送鞅兄了。” 第78章交锋 (求推荐求收藏求月票) 次日。 卫鞅走了。 荒指点了一会儿央等人站桩,然后回到了后院,开始属于自己的练习,各种拳法都走了一遍。 踏足暗劲,纵然只是初入,也让荒战力大增,一拳下去,一千五百斤,大秦龙雀在手,可杀眼前敌。 “家主,君上派人来请。”侍女走来,开始替荒换衣。 荒穿上了独属于国师的那件风骚的国师袍,登上了牛车:“黑伯,直接去国宾馆。” “诺。” 正规场合,自然要打扮的大气,他代表着秦国的脸面,也代表着嬴渠梁的脸面。 半个时辰后,牛车在车马场停下,黑伯转头:“国师,君上在里面等你,内史会带你过去。” “有劳。” 向黑伯点点头,荒下了牛车,走进了国宾馆,门口的景监连忙迎了过来。 “国师,可算把你盼来了,君上已经等了半个时辰了。”景监苦笑,将情况分说。 “哈哈,本来打算早点过来,只是卫鞅要入陇西,我送了送故人,一时间有些耽搁了。”荒笑着解释,三下五除二,将自己推脱干净。 “咦,国师遇见卫鞅了?”卫鞅二字瞬间吸引了景监的关注,不由得脚步微顿看向了荒。 作为求贤令的负责人,景监对于卫鞅向来关注,只是他一直没有卫鞅踪迹,不得不放弃。 “昨日卫鞅入府,说是等他回来,请咱两一起去教坊司听曲儿,你付钱哦。” 荒拍了拍景监。 景监一愣,随及摇头:“既然是卫鞅请我与国师,为何是我掏钱?” 景监可是清楚,教坊司消费可不低,他虽然升官了,但没有发财。去一趟教坊司,只怕一年的俸禄都不够。 “鞅兄说是恭贺你平步青云,这是大喜事,自当浮一大白。”荒嘴角上扬,心情大好。 “哈哈,还是你与卫鞅去吧,我景监洁身自好,可从来不去这等风花雪月之地。” 景监连忙摇头,他可不想当冤大头,家中还等着他的俸禄开锅呢,难不成在教坊司潇洒一回,把家人饿死在府邸。 这一刻,景监故作正直:“还有,不要带坏我,我景监是老秦人,老秦人正直刚猛……” 白了一眼景监,荒脸上笑容更浓,没有继续这个话题,他跟着景监见到了嬴渠梁。 “君上等急了吧?”荒打了个招呼,然后走过去:“这种事儿,我来就是个看客。” “哈哈,孤也刚到。” 君臣一行人走进大厅,景监率先走出,朝着院落中的众士子高声,道:“君上到——!” “国师到——!” 嬴渠梁走向中央长案,荒迈步左侧长案,见到嬴渠梁与荒各自落座,内侍一一奉上凉茶。 院落中,众士子议论之声响起,他们对于嬴渠梁以及荒品头论足,抒发各自的看法。 嬴渠梁其貌不扬,荒太过年轻,一时间,院落中喋喋不休,就像是菜市场一样喧闹。 嬴渠梁面色黝黑,眼睛细长,嘴唇阔厚,中等个头,这是典型的秦人样貌。 一个典型,便说明了一切。 放在人堆里,嬴渠梁很平庸,身上不仅没有英雄气,也不长得凶神恶煞,膀大腰圆。 总之一句话,嬴渠梁没有成大事者的奇相。 这一刻,嬴渠梁没有丝毫的窘迫与难堪,跪坐在案后,脸色平静从容,仿佛从未听见议论。 荒看到这一幕,不由得摇了摇头。 有道是,以貌取人,失之子羽,在场的人,只怕也不过中等之才,不过如此。 荒看了一眼景监,景监立马明白,然后迅速开口,道:“诸位,今日君上到来,诸位可畅所欲言,以定诸位去留。” 气氛被破开,嬴渠梁目光掠过众士子沉声,道:“诸位不避艰险,跋涉千里入秦,难道是来争论孤相貌如何?是否有英雄气的?” 此话一出,院落中顿时一静,所有的声音在同一时间戛然而止,众士子或脸上怒色浮现,或羞愧难当,纷纷都将目光看向了嬴渠梁。 第一次,他们感受到了秦国新君的不同寻常。他要用他们,也不会太过低头。 礼贤下士,嬴渠梁会做。 但也不会毫无底线,毫无原则。 秦国再贫瘠,也是中原大国,秦君再落魄,也是秦国之主。 不可折辱。 看到众士子态度变得端正,嬴渠梁方才悠悠开口:“我秦国偏安一隅,民贫国弱,诸侯卑秦,是以孤下诏求贤以图强秦。” “诸位不惜路远入秦,想来是为了一展胸中所学,实现平生抱负。” 说到这里,嬴渠梁语气变得冷冽,整个人身上气势霸道:“所以,我嬴渠梁需要诸位强秦,诸位也需要我秦国一展大才。” “将来,秦国会成为诸位施展才华的平台,而你们也将是强秦功臣。孤希望,尔等与孤都能够摆正态度。” “秦国需要诸位图强,我嬴渠梁自然礼贤下士,不负诸位,可诸位需要秦国施展才华,就不应该抱怨,不应该高高在上。” “因为你们与秦国各取所需,你们前来是为了强秦,是为了出人头地,封侯拜相,而不是来施舍孤,施舍秦国!” 一时间全场紧张,默然无声。 荒满脸惊讶。 不愧是嬴渠梁,当真是霸道,如此人物,才算是一代雄主,求贤是求贤,也不能低了姿态。 只是这个时代的士子是骄傲的,特别是秦国是一个弱国,嬴渠梁求贤,更会放大他们心中的优越感。 让他们认为,此刻嬴渠梁与秦国更需要他们,而他们并不是非秦国不可。 可以预见,嬴渠梁的这一番话,必将刺激到众士子。 …… 果不其然。 “秦公所言极是,我等入秦,自然是一展胸中所学。”一个士子开口,语气激昂:“只是我等见秦公胸襟慷慨入秦,结果半月不见君面。” “难道这是秦国的待客之道?这是秦公的求贤之心?” “中原诸侯三十余,我等的平台不仅仅只有秦国。” 中年士子拍案而起,语气激烈:“如此秦公,大失所望。如此秦国,不待也罢!” 说罢,中年士子离开了国宾馆。 第79章 秦国无士,天下共知。(求推荐求收藏求月票) 中年士子走了。 在场的众士子间出现了骚动,却无人跟随,毕竟嬴渠梁说的不错,秦国与他们是共需。 有些人,他们很需要这个平台。 此番入秦,大多数都是落魄贵族,和一些寒门士子,他们无比的清醒,若是没有秦国这个平台,他们纵然有一身才学,也不得不老死山林。 诚然,天下三十多诸侯,总有安身立命之所,但,如秦这般大国,如秦公如此诚恳求贤,少之又少。 这些人入秦,自感已经是降尊纡贵,在内心深处做着春秋大梦,想着一来秦国便能立即做个高官。 他们的痴心妄想,被嬴渠梁寥寥几语击破,方才士子愤而离席,不过是恼羞成怒后的无能狂怒。 这一刻,众士子沉默。 嬴渠梁轻笑,不紧不慢:“按照中原求贤惯例,诸位入秦,孤应该立即给诸位任命官职。” “本来孤也是这样打算的,之所以迟了半月,是等所有人全部到了,一次性安排。” 说到这里,嬴渠梁话锋一转:“但是,方才孤听诸位所言,清楚的意识到,这些年,我秦国与列国往来很少,这就导致,诸位对秦国一无所知。” “有道是,人要做自己最擅长的事情。但,孤对诸位一无所知,对于诸位擅长更是不了解。” “同样的,诸位对我秦国也两眼一抹黑,若是此刻孤仓促任命,则无法发挥诸位长处,诸位不了解秦国,也无法一展胸中所学。” “孤思之再三,决定让诸位访秦三月,以增加诸位对秦的了解,等诸位访秦结束,按照诸位才能,一一安排任命,诸位以为如何?” 嬴渠梁一番话落下,院落中虽然没有太大的议论声,但众士子心里是不满,愤怒的。 一卷求贤令,言辞诚恳。 他们抱着热情入秦,结果不立即封官赐爵,反而让他们入秦地穷乡僻壤三月,这些士子心下满意才是怪事。 院落中一片死寂。 荒把玩着茶盅,不由得感慨万千,从这些士子与卫鞅身上就可以看出,谁是脚踏实地干事的人了。 卫鞅不让人说,意识到这一点,自己就走了。这些人,嬴渠梁提及,反而心生不忿。 两者之差距,可谓天差地别。 半响,一青衣士子站起身来,高声,道:“秦公此言差矣!” “秦国无士,天下共知。” 此话一出,整个国宾馆一下子安静了,嬴渠梁脸色平静,景监脸色难看,荒也停下了手中的酒盅。 此人,可谓是压着嬴渠梁啪啪打脸,偏偏嬴渠梁又说不出话来,因为他反驳不了。 这些士子太嚣张了。 荒长身而起,手握大秦龙雀走到此人跟前,轻笑,道:“敢问这位先生,你可知我秦国人口几何?” “不知。”青衣士子摇头,面露难堪。 荒步步紧逼,语气不善:“那你可知我秦国一年赋税几何?” 这一刻,青子士子面色羞红:“不知。” 最后,荒将大秦龙雀立于案上,轻蔑,道:“那你可知我秦人心头所想?” 青衣士子沉默了。 荒所问的,他一概不知。 只是荒没有见好就收,直接图穷匕见:“既然你一无所知,你拿什么,让君上给你立即任命官职?” 杀人诛心! 荒的一连三问,以及最后的杀人诛心,让整个国宾馆寂静了,众士子也意识到,秦国求贤,想要职位,必须要拿出真才实学。 “哼!” 冷哼一声,青衣士子起身离案,看都没看荒,直视着嬴渠梁,道:“君非信人,我等入韩便是。” “且慢!” 嬴渠梁开口叫住青衣士子,不等其面露希望:“诸位入秦不易,孤不会让诸位白跑一趟。” “景监,每人五十金,你替孤送送诸位。” 与此同时,一个布衣士子开口,道:“在下王轼,请问秦公,欲以那一种学说治秦?” 喝了一口凉茶,借凉意压下心头烦躁,嬴渠梁沉声,道:“入秦士子,各有所学,我秦人务实求真,孤可以直言相告,那一种可以强秦,秦国就用那一种。” “好。” 拍案而起,王轼向嬴渠梁拱手:“秦公,我等这便动身访秦,三个月之后再行拜访!” …… “君上,只有七十多士子在国府官署开具路引,其余士子都走了!” 景监脸色很不好看。 一卷求贤令,嬴渠梁亲自下场求贤,到最后,只剩下了七十多个士子。 不得不太寒碜了。 这一刻,一直平静的嬴渠梁,脸色也不好看,这已经不是啪啪打脸,而是将他的脸按在地上摩擦。 “国师,对于今日此事,你如何看?”嬴渠梁收敛情绪,将目光落在了荒身上。 此时,荒神色肃然。 别的事情上可以开玩笑,但国事上,荒从来都很认真。他虽是一介武夫,却也有为国为民之心。 “君上,这其实是好事,一卷求贤令,写的激荡无比,引胸中热血,一念生出,慷慨赴秦者比比皆是。” “但,变法强臣需要与君上志同道合,必须要了解秦国真正的处境,明白君上所想,清楚国人百姓所求。” 荒语气平静,看着嬴渠梁一字一顿,道:“只有最后留下来的人,才有可能是君上想要的大才。” “怕苦,怕累,一见面就要官的人,那来的定力变法强秦。” “嗯。” 嬴渠梁点头,面色稍微缓和:“国师,我听景监说,卫鞅昨日在你府上?” “哈哈,确实在我府上。” 荒抿了一口酒,然后意味深长,道:“今日,我之所以来迟,便是去送了送卫鞅。” “卫鞅打算去陇西探访,看一看老秦人,见一见老秦人的祖地……” “哈哈……” 闻言,嬴渠梁大笑,极为畅快。今日让众士子气的吐血,心下烦躁的很,此刻,终于听到了一件喜事。 不由得感慨万千。 “大才终究是大才,一卷求贤令,引来的士子,只怕还不及一个卫鞅。” 听到嬴渠梁的感慨,荒不由莞尔:“哈哈,君上你又如何知道,卫鞅不是求贤令引来的呢?” 第80章 小令狐(求推荐求收藏求月票) “哦?” 嬴渠梁看了过来。 荒笑着说道:“君上,孔夫子当年也不周游列国,意图入仕么?” “正所谓,治国平天下,越有才能的人,越是自信,他们都想要靠自身才学改变这个天下。” “作为一个士子,为的就是建功立业,为的就是公侯万代,为的就是封妻荫子。” 抿了一口酒,嬴渠梁轻笑:“那么国师为的是什么呢?” 闻言,荒沉默了一会儿,方才开口回答,语气不仅没有慷慨激昂,反而极为的平静。 “起初,我入秦军厮杀,一来为了秦国,二来为了家人,也为自己活下去。” “从少梁邑回来,见了天地广袤,那个时候,我为见证一篇古史。” …… 闲谈了一会儿,荒起身告辞,嬴渠梁很忙碌,如今朝中事无大小,都需要他来决断。 新君继位,也需要在这种磨砺下,一步一步掌控实权。 “君上,我这几日出门一趟,若是有事,可派人入临洮寻我。”荒说了一句,转身就走。 嬴渠梁抬头,望着荒:“国师,若卫鞅入秦,孤当如何自处,秦国当如何?” 闻言,荒停下脚步,转头朝嬴渠梁笑着,道:“若卫鞅入秦,君上当执掌秦国,无人能阻碍君上决断。” “君臣互信,一如一人。” 荒走了。 嬴渠梁给了景监一个眼神,景监迅速跟上,偌大的政事堂,只剩下了嬴渠梁与黑伯。 等荒走远,嬴渠梁方才开口:“黑伯,你觉得国师怎么样?” 黑伯皱眉,随及展开:“君上,国师有大才,自从其担任秦国国师,每一次办事都很顺利。” “哪怕是之前,为秦厮杀,一直没有封赏,也无缘无故。” “只是老臣觉得奇怪,就是国师如今手握三千骑兵,又建立了太阳商会,位高权重,却没有介入朝堂的想法。” “每一次都是君上邀请,否则国师从来不开口评价国策,也不会介入权力之争……” “哈哈……” 轻笑一声,嬴渠梁接话:“国师是一个聪明人,手握骑兵是有自保之力,建立太阳商会,是因为他的俸禄养不起那支骑兵。” “不介入国事,那是因为他是国师,在秦国地位崇高,与君平齐,超然物外。” “除此之外,最重要的是,他与我们的追求不一样。” 说到这里,嬴渠梁莫名的笑了笑,语气幽幽:“国师入秦公室藏书室,入洛阳守藏室,都是为了寻找老子等人的手迹。” “方才有一事儿,他没有说完,从少梁邑归来,他不光是为了书写一篇古史,更是为了追求长生!” “……” 荒行事并没有隐瞒,只要是有心人,都可以从他的举动中,推测出一二。 更何况是,嬴渠梁。 …… “国师,一起喝点儿?”景监跟上荒,脸上满是笑容:“国师还未去过我府上,要不?” 看着景监的邀约,荒笑着点头:“内史,现在就请我喝酒,等卫鞅入回来,你跑不掉的。” “哈哈,等卫鞅回来再说。”景监笑着回答。 荒在栎阳,熟悉的人不多,能够一起喝酒聊姑娘的,也就只有卫鞅和景监。 当然了,一起浴血的子车英也算一个。 所以,荒没有拒绝。 两个人边走边说,片刻之后,走进了一处偏僻的小巷,在小巷的尽头的小小庭院,便是景监的府邸。 两排房,共六间。 看到这府邸,荒不由得摇头,内史已经是秦国中高层官吏了,景监依旧住的如此寒酸。 光是从这一点,就可以看出景监的人品,也可以看出如今的秦国是真的贫瘠。 “府邸简陋,国师不要见怪。”景监言语一声,随即上前敲门。 ‘吱呀’一声门打开,衣着朴素的少女伸出头笑,道:“呀,今儿回来的这么早?” 看到荒,不由得俏脸微红,娇羞:“你怎不早说,有客人要来,害我丢人……” “国师请!”景监伸手请荒入内,苦笑,道:“故人之后,让国师见笑了。” “有什么见笑不见笑的,小姑娘,真性情。”荒笑了笑,跟着景监走进大门。 景监与荒熟悉,也没拿荒当外人,走进院落,他示意荒落座,然后笑着拍拍小女。 “小令狐,叫爹。”然后指着荒介绍,道:“这位是国师,以后你叫荒叔就行。” 闻言,小令狐顽皮地一笑:“不叫,你才多大?” “国师也不大。” “哈哈,你个景监浓眉大眼的,竟然占我便宜!” 荒笑着怼了景监一句,看向小姑娘,道:“小令狐,你多大了?” “国师大哥,我今年十三了。” 小令狐很是可爱,出落的水灵,不算大家闺秀,勉强算个小家碧玉,能看出来,人很贤惠。 “我闺女儿在,国师,你可别瞎说!”景监无可奈何地笑了笑,摸了摸小姑娘的头:“读书了没有?” 小令狐做个鬼脸儿笑,道:“读了读了,都背过了。” “你与国师坐着,我去准备酒宴。” 看着小令狐离开,景监说起了他与小令狐的故事,小令狐是他在军中一个生死兄弟的独生女儿。 老友是个千夫长,正当盛年时却惨烈战死。后来,妻子也跟着老友走了。 景监便将失去双亲的小令狐领回家认做了义女。让小令狐在这乱世中,有一个依靠,能够活下去。 听完故事,荒抿了一口酒,不由得沉默了。 他心里清楚,这便是乱世。 战争频发,死人是最正常不过的事情了,特别是一个壮年死去,往往就意味着一个家庭支离破碎。 这狗日的世道。 一个男子想要活着都很艰难,更何况是一个小姑娘。若不是景监,小令狐的命运,只怕无比悲惨。 乱世短时间结束不了,荒也不做庸人自扰的事儿,压下心头所想,默默的喝着酒。 …… 想到小令狐对景监的态度,荒笑了笑,道:“小令狐年幼聪慧,未来必将会是内史的绝佳辅助。” 闻言,景监略显窘迫:“国师,你也来打趣我,不厚道啊!” “好歹我们也曾一起 见到小令狐走出来,景监顿了一下,连忙改口:“出生入死……” 第81章 有些喜欢跃然于脸上。(求推荐求收藏求月票) 一盆野菜炖羊肉,一盘鲜韭,一盘青萝卜,一盘野苦菜,一壶下等秦酒。 一国内史,生活如此寒酸,让人心痛。这不光是景监清廉,也是秦国养不起豪气。 吃了一口羊肉,荒点头称赞,小令狐的厨艺做的不错,羊肉汤很鲜,羊肉很有嚼劲。 咽下羊肉,荒提醒,道:“内史,你这生活有些困苦了,你倒是没事,小令狐正在长身体,总这样下去,总是不好。” “国师,秦国困苦,国府钱粮被我送到了山东六国,如今的国府,也是咬着牙过日子。” 喝了一口酒,景监苦涩:“我等老秦人,又是秦吏,岂能为秦国添麻烦,为君上添忧愁。” “咬咬牙,坚持一下,总会过去的。” 吃了一口苦菜,荒皱着眉头,半响向景监开口,道:“小令狐识字对么?” “闲暇时间,我会教导一二,也就识得一些粗浅。”景监轻笑,脸上隐约有一抹自豪。 “景监啊,我手底下有一个商会,想来你也清楚。最近商会扩张,需要人手。” “小令狐识字,为人机灵,你要是愿意的话,就让小令狐去商会担任一个执事。” “负责栎阳一些商会事物,也会有一些月钱,可以改善一下生活。” 这是荒想出来,唯一的办法了。景监这样的人,敢卖掉祖宅厮杀沙场,内心深处极为的骄傲。 直接给他财货,对于他而言,反而是一种侮辱。 这一刻,景监抬头,眼底深处隐藏着感动,不是因为小令狐会赚钱养家,而是荒的这份心意。 他相信,只要荒开口,就算是计然家的弟子,也会前来的。但是,荒却选择了小令狐。 压下心头感动,景监连忙摇头:“小令狐生性跳脱,又是一个孩子,只怕做不了事儿。” “哈哈,你也不必担心。”荒轻笑着解释:“太阳商会与白氏商会有合作,也只是负责这一片。” “小令狐历练一下,与白氏那位女公子对接就是了。” “有卫鞅的那层身份在,白雪也不至于会坑小令狐……” 闻言,景监一惊,急促开口,好奇,道:“国师,这白雪与卫鞅可是?” “互相爱慕。” “我草,卫鞅天生是真勇,白姑娘也真是好脾气!” 景监化身薛国大商,自然清楚洞香春与白雪的关系,他可记得卫鞅在洞香春的所作所为。 看到景监脸上的震惊,荒补了一句:“鞅兄之前只是公叔痤丞相府中的一个中庶子,一个月能有多少俸禄?” “我,我……” 荒笑着点头,撇了一眼小令狐的方向:“鞅兄才是我辈楷模,这一点,你我是学不来的。” “小令狐不错,好好珍惜。” 在荒看来,有些感情,没有了就专心搞事业,若是遇到了,那就珍惜。 世上没有后悔药,人间也没有重来一次,有时候,错过了就是错过,再见就只能称呼某夫人了。 荒提了一句。 也不是他想当一个红娘,而是他看得出来,小令狐喜欢景监,那种喜欢跃然于脸上。 而景监心里也是有小令狐的,只是小令狐终究是故人之后,他年岁又大,心里那一关过不去,才拿着爹与女儿来做挡箭牌。 咀嚼着苦菜,任由苦味在口腔弥漫,荒突然有些悲凉,他来到这个时代,所认识的几个人,都很美满。 上吏固,年岁已经大了,有妻,有子,因为他,上吏固升迁了,要是好好干,未来栎阳令不是终点。 可谓是家庭美满,事业上升。 子车英也成婚了,这等氏族子弟,娶妻也是门当户对,不会差到那儿,未来事业一帆风顺。 单身的卫鞅,光棍的景监,都有女子爱慕,只有他啥都没有了。 果然,他这种人注孤生。 他的身份,想要婚配,人选很多,只是经历了前世浮沉,荒更想找到一个彼此懂对方的人。 他背负大秘密,注定与对方无法交心,灵魂伴侣他估计是找不到了,往后只能去女闾,青楼,勾栏找了。 只是所遇美好,都想拥有,荒是一个俗人,好勾栏听曲儿,好教坊司赏舞,也好爱情。 可能是荒遇人不淑,也许是荒命里没有,从始至终,他都没有遇见,一如白雪为卫鞅的不顾一切,一如小令狐于景监的喜欢跃然于脸上,那么明显。 …… 景监朝着荒摇头,端起一盅酒:“国师,卫鞅会仕秦么?你与卫鞅接触比较多,他真的可以强秦么?” 荒看着景监,沉默不语。 他能够感受到景监对于秦国的热忱,那种迫切希望国家变强的信念,让荒动容。 经历前一世的荒很清楚,这是一种家国情怀,如今的秦国虽然没有清晰提出这个概念,但已有这样的思想诞生。 这种为家国崛起,孜孜不倦奋斗奔走的人,才值得敬重。 “卫鞅于秦,犹如李悝于魏,管仲于齐,甚至犹有过之。”荒开口,语气坚定无比。 管仲强齐半代。 李悝变法,魏国雄霸当世。 听到荒以卫鞅比管仲李悝,景监一下子激动了:“我秦国有望崛起,有望恢复穆公霸业了,哈哈……” 默默的喝着酒,荒其实能够懂这种感情,在苦难中挣扎,在生死间求存,筚路蓝缕,刀耕火种的前行。 漆黑一片的天空,突然有了一束光,一瞬间,便尘尽光生,照破山河万朵。 卫鞅便是秦国的这束光,目下只有景监感受到这束光的璀璨。 等未来秦国上下感受到这束光的炙热,秦国必将震动中原。 …… 从景监处离开,已是月上柳梢头,荒回到府上,给车末安顿,将小令狐的事儿说了。 作为内史景监的人,又是荒亲自塞进去的女执事,太阳商会中应该没人欺负。 也没有人敢打小令狐的主意。 但,有些事谁也说不清楚,这世间有太多不怕死的人了,为了以防万一,荒着重叮嘱了车末。 一个商会便是一个小世界,里面什么样的人都有。 万一有人铤而走险…… 他让小令狐入商会,是帮景监一把,而不是害人。 第82章 富贵不归乡,如锦衣夜行。(求推荐求收藏求月票) 对于武道,荒一直都在坚持。他清楚,这是一个逐渐积累的过程,不可一蹴而就。 他选择的是文练,以养为主,有了前世的经验,这一世练武,他会少走很多弯路。 不同于他,拂水房选择了武炼,而骑兵将士选择了横练与武炼,这是最快见效的法门,却也比较辛苦。 荒对于秦国上下,也曾关注,秦军之中的练法,便是武炼的一种,至于横练之术,以魏国披甲门最为出名。 前世,荒先武炼,后横练,最后转入文练,虽然也踏足强者行列,却无缘武圣。 就是因为在前期武炼与横练的过程中,对于身体造成了损伤,哪怕后期文练,无数药膳,药浴调养,他学习古医术,依旧是没有让自己达到完美。 所以,这一次练武,荒从一开始便选择了文练,哪怕文练需要花费海量的钱粮与灵药。 文练才是根本大道。 武道之中,有一句话,肉身乃渡世宝筏,内含天地宇宙之秘。 而且,武学到了极为高深的上乘境界,一举一动,皆遵循阴阳之道,讲究水火相济。 一切发乎自然,不用刻意而为。 武道一开始练身,但到了高深处,却是对于一切人,事,物的领悟与理解。 太极内丹呼吸法中有提及,日练,月练,以求天人合一。 人的阴阳作息规律和天的作息规律配合,才是最佳的养生之法。 文练以养身,当身体完美无瑕,才能养生。 荒心里清楚,在秦国境内,也有武道宗门,也有诸子百家分支,更有古老的氏族传承。 只是为了给卫鞅造势,也为了让秦国变法平稳开始,荒忍住了问剑的冲动,他的身份太敏感。 而且荒的一些部署,还没有完成,他也不急着上门挑战。 江湖中人,虽常言祸不及妻儿,但,往往以妻儿父母为要挟,灭门惨案时有发生。 侠以武犯禁! 不要想着让一群连律法都无视的人,去遵守所谓的道德。 他必须要将家人接入栎阳,置于大军保护之下,才能踏足江湖,看一看诸子百家,问一问长生。 对于这一世的家人,荒很重视,也许他们之间,有陌生,有隔阂,但,他们终究是他的家人。 武道也讲因果,而父母子女间的因果,往往是最大,也最难以斩断的。 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便是这个道理。 纵马而行,荒直入陇西地界,这一次他没有带亲卫,一人一马一刀,足以保证安危。 他已入暗劲,纵只是初入,但配合他前世经验,杀人如砍菜。 三日后,荒再一次踏入了临洮,来到了麻地滩村落,将马拴在树上,走进了家门。 家里无人,荒在树下乘凉,他没有想去地里干活,前身是苦日子过来的,但他不是。 对于种地,他并不精通。 而且他们要离开这里,前往栎阳,种地已经没有意义,他们离开后,这里的田地,也将会托付给乡邻。 在他的记忆里,好像并没有叔伯兄弟,在这麻地滩,只有他们一家,有好几次,前身询问,都被老父亲搪塞过去。 半个时辰过去,天色渐暗,夕阳西下,连余晖都看不见了,村落中,田地里干活的人,才三五成群的回来。 “后生,这是出人头地了?”麻地滩的里正打量了一眼荒,眼中满是热切。 “哈哈,刘丈人好。” 荒接话,灿烂一笑:“在栎阳那边寻了一个差事,成了小小秦吏。” “付,有福气。我们这麻地滩穷乡僻壤,终于出龙了。”里正感慨,向荒发出邀请:“后生回来待多久,要不一起和乡亲聚聚?” “好。” 荒没有拒绝里正的提议,这些年,他从军厮杀,家中弟妹年幼,父母渐老,里正帮衬不少。 “荒小子,回来了啊!” “回来了好!” …… 与父老乡亲打着招呼,荒脸上笑容灿烂,他儿时,顺过隔壁刘老丈家的鸡蛋,也偷过村头王寡妇家的梨。 麻地滩并不大,只有十几户人家,都是因为逃荒而来,后来官府开荒种地,日子一点点有了奔头。 “大哥,大哥……”黑九与河丫撒丫子狂奔,嘴里喊着大哥,满是欢喜。 “小九,小丫……”荒招了招手。 父母紧随其后,也出现在了眼前,荒松开河丫的手,向着父母笑,道:“阿翁,阿媪安好?” “一切都好,回来了就好,你阿媪时常念叨,担心你的安危。”付笑着,黝黑的脸上,满是骄傲。 他想要靠近荒,却楞在原地。 “荒,你阿翁也揪心不已,比媪还上心。”霞看出了付的局促,连忙笑着,道。 “阿翁,媪,我现在也不上战场,挺安全的。”荒接过父母手中的耒耜,走进了院中。 华夏有一个很古怪的习惯,一直传承到后世,那便是一个家庭中,会出现隔辈亲,但,父子关系会很僵硬。 年少时,父子关系融洽,伴随着父亲年老,儿子长大,两者之间,关系将会进入转折。 父爱如山,总是无言。 这并不是父亲缺乏爱,而是他们希望儿子变得坚强,在背后默默的支持付出。 华夏家庭中,父子之间爱意表达,从来都是吝啬,深沉的。 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 他之所以提前走进院中,就是不想让气氛尴尬,再加上有河丫与黑九在,这种陌生感会很快消失。 “荒,你这次回来准备住多久?”付看着气宇轩昂的儿子,沉默了片刻,道。 喝了一口白水,荒轻笑:“阿翁,我在栎阳那边也算站住脚了,这一次回来,准备将您与媪,还有阿弟,女弟,都接过去。” “我在栎阳买了一座府邸,很大,一个人住着空,也没有说话的人儿,府邸中也没有生气。” 霞去忙碌,准备暮食,付沉默了一会儿,摇了摇头:“我和你阿媪在这里很好,就不去了。” “你也年纪不小了,到了说亲的年纪……” 对于父亲的顾虑,荒自然是明白,随即摇头:“阿翁,你和媪年岁也不小了,这个家,儿能够撑起来。” “而且栎阳是秦都,小九与小丫去了,也可以读书识字……” ------题外话------ 在先秦,翁是父亲,媪是母亲,阿弟是弟弟,女弟是妹妹,丈人,老丈是大爷,母是大妈的意思。 第83章 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 付欲言又止,最后沉默。 荒看着有点心酸。 也许这便是为人父母吧。 他们总希望给子女更好的条件,庇护着子女成长,在子女有所成就后,他们又刻意避免自己出现,只希望子女过得幸福。 他们不希望因为自己,而给子女造成负担。 荒心里很清楚,不是付被他养家的话感动而沉默,而是他提及在栎阳,黑九与河丫可以读书识字,让付不得不沉默。 这个时代,士农工商阶级泾渭分明,知识掌握在诸子百家和老氏族,世族等人的手中。 从底层走向上层的希望渺茫。 在这样的时代,你的出身决定了你的一生,千年血统贵胄传承,早已经阶级固化。 这也是后来,卫鞅变法,制定军功爵位制度,从而老秦人好战,悍不畏死的原因。 军功爵位制度的出现,就像是一束光,照亮了万千黎庶一直漆黑的世界,让他们有了上升的渠道。 就像是在一滩死水中,注入了活水,让秦国底层有了勃勃生机。 正因为阶级固化,庶民才更渴望读书识字,然后去改变命运,在付看来,他一辈子就这样了。 纵然种地到老死,也没有什么事儿,但是黑九还小,如今荒出人头地,这是一件好事。 但,两兄弟迟早要分家过,荒不可能照顾庇佑黑九一辈子,付虽然没读书,也不懂什么大道理,但他清楚,人还是要靠自己。 “荒,你带着黑九去,我和你媪带着河丫在麻地滩挺好的。”半响,付心里做出了决定。 对于付的选择,荒不意外。 在这个时代,男人比女人重要,儿子比女儿重要,媳妇儿比女儿重要。 正所谓,一些好东西,秘方,技巧,往往都是传子不传女,传媳不传女。 因为传给媳妇儿,是自己人,但传给女儿,就意味着传给了女婿,等于秘方外泄。 “阿翁,我在栎阳的宅子很大,足够家人居住,等以后我成婚,阿弟成婚,再行购置就是了。” 荒继续劝说:“而且我身上有差事,肯定很是忙碌,小九一个人也没有人看管。” “而且我的意思是让河丫也去读书识字,未来找个秦吏成婚,而不目不识丁,随便许给人家,一辈子种地……” “既然儿有能力养家,阿翁就不要犹豫了,麻地滩这里的田地,就租借给乡亲吧。” 良久。 付点了点头:“好。” “只是我和你媪,什么都不会,自会种地,去了栎阳,也没有事做,只会成为你的拖累。” 付脸上还是有些纠结,在他看来,自己能够自食其力,就不打算拖累荒。 喝了一口白水,荒苦笑:“阿翁,肯定有事干的,只要阿翁想干,肯定闲不下来。” “儿在栎阳,也购置了一些产业,阿翁去了栎阳就清楚了。” “你们翁子聊什么呢?饭菜好了,快尝尝。”霞端来木盘,一碟碟菜肴端上桌。 等付动箸,霞与荒等人纷纷开动,黑九与河丫也连忙开吃。 这个时代,讲究分餐制,但实行分餐制的只有贵族以及达官贵人,庶民能吃饱饭就不错了。 今夜月色很好,荒破例陪付喝了几盅自家酿造的果酒,味道酸涩,酒液浑浊,有酒渍,仿佛一只只蚂蚁。 颜色偏绿,时下人有称绿蚁。这是只有最穷的人,才喝的酒。 荒的嘴很挑,但今日与付是第一次喝酒,他喝了很多。 …… 翌日。 付开始处理家中琐事,田地,院落等等都交给里正照看,霞在家中收拾了一些行李。 荒带着河丫与黑九,走街串巷,在溪水边玩耍,快乐的时光总是短暂,一晃就天黑了。 这一日,荒托里正买了些肉食与布料,晚上篝火升腾,麻地滩的妇人开始收拾菜肴,男人围着篝火吹牛。 荒将布料,送到每一家中,也算是一点心意,相处多年,邻里间还是很有感情的。Μ.5八160.cǒm 他清楚,这一次离去,再来麻地滩的机会,少之又少。 他家祖宅不在这里。 当然了,以他现在的地位,完全可以自立一支,只是荒没有这个心思,就算是自立一支,也不会选择麻地滩。 难不成,以后天下人叫他麻荒? 等有一日,天下士人称麻子? 在荒没有强大到天下皆知,周天子赐姓,亦或者自己能够有威望,有地位立下姓之前,他都不会自立一支。 虽然所有人都清楚,目下的他,已经属于独一支了。 其实荒清楚,他有氏,只是付不提,一直说没有,他也当做没有,反正这样更合他心意。 他曾有一次听付,自称宁付。 很显然,他们这一支按理来说,应该属于宁氏,按照这个时代的传统,他叫宁荒。 黑九,称之为宁九。 他们没有姓,所以河丫还是河丫,不能冠于氏。 男子称氏,女子言姓,公子不称氏,以公子称名,天子无姓无氏,以天子称名。 一如始皇帝。 少时当称公子政,入秦册封储君称太子政,继位为秦王,则为秦王政,即皇帝位当称始皇帝政。 称嬴政还有一些说法,可若是称其赵政,那就是在羞辱对方,不承认其血统,不承认其身份,这比当面骂人还严重。 荒也不是小孩子了,无意探究付的秘密,很显然,付是一个有故事的男人。 每一个人心中都有各自不能说的秘密,同样的荒也有,保持一些距离,相处才能更融洽。 麻地滩的父老乡亲都清楚,荒一家要离开了,相处多年,下一次有没有机会再见也说不定。 篝火旁边,气氛热烈,传来少女歌声,片刻后,声音越来越大,越多的人参与其中。 里正等人,家中有子嗣的连连敬酒,虽然都没有提及,一切尽在不言中。 在菜过五味,酒过三巡,快要结束的时候,荒也做出了承诺,只要是麻地滩的青壮与女子,想要出来闯荡,都可以来找他。 一时间,气氛更热烈。 对于这点承诺,荒没有压力,太阳商会扩张,必然需要人手,能拉扯一把算一把。 若是出现一两个大才,也是好事,能够帮他分担事务。 …… 良久之后,机会到来,贪婪的秃鹫终于将它的头,完全没入野狗的腹腔内。 想要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爱阅小说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爱阅小说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为您提供大神姒荒的我在大秦长生不死最快更新 第83章 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免费阅读.https:// 第84章 墨家秘密入栎阳 在华夏,上位者都喜欢用熟人,在出人头地之后,也会选择拉扯族人。 这就是人情社会,只要是身在局中,就不可能避免。 荒也没想过避免,只要不违背原则,一切都不是问题。 一场篝火宴会,彼此皆大欢喜。 翌日。 荒购置了牛车,付亲自赶车,带着霞,黑九,河丫一同前往,路上,河丫想要和他共乘,被荒拒绝了。 这世道混乱,马贼,流寇,土匪横行,荒不得不提防这一点,他单人独骑,手握大秦龙雀,可以保证最强的战力。 这一刻,荒都有些后悔,他应该带着一什人过来,这样一来,纵然突发变故,他也能够及时反击。 一行人,从临洮出发,沿着官道走走停停,回到栎阳,已经是七月底,卫鞅等人已经访秦一月了。 牛车驶进校场,最后在府邸前车马场停下,荒将马僵递给子车师,然后带着家人走进了府邸。 “我等见过家主,见过家母……”侍女走过来行礼,子车师等人也一一来见礼。 见付一脸窘迫,荒挥手:“各忙各的去,都在府中,以后经常会碰面。” “我先带着阿翁,阿媪去安顿……” 子车师等人笑着告退,他们自然是看到了付脸上的窘迫以及霞等人的不安。 他们出身氏族,特别是旁支,附庸,更是让他们对于察言观色,对于人情世故拿捏的恰到好处。 红衣是府中的管家,此刻她进退不得,安顿荒的家人,这是她分内之事。 当初荒本来起名红一的,后来因为太过土气,改成了衣。 负责书房的叫绿茶,收拾寝室的叫白莲,专职采买的名茉莉。 荒带着父母弟妹走进内测石门,指着后院的房间,道:“阿翁,阿媪,这座府邸是三进,第一进,儿用来处理事务。” “东厢房,住着家臣,西厢房住着侍女和庖厨,至于第二进,目前儿一个人住。” “第三进空着,阿翁,阿媪,以及小九,小丫就住在这里。府中饭菜有人专门准备,清理与收拾,也有专门的侍女负责。” …… 性子跳脱的黑九与河丫,满脸惊讶,一路上,震撼莫名,他们从未见过这么大的房子。 付与霞也脸上满是惊容,他们只知道荒成了秦吏,在栎阳出人头地了,从未想过如此厉害。 霞只是个乡下妇人,见识不多,但付不一样,一个会教导自己儿子识字,哪怕是最简单的,也足以看出付的眼界不凡,绝非一个乡下农人。 付一路上过来,观察的很仔细,府邸之外,一片空旷,驻扎着一支骑兵,拱卫府邸。 而府中,有侍女,有庖厨,更有家臣,这让付意识到,荒口中的秦吏,绝不是简单的秦吏。 见父母等人还在震撼中,荒不由莞尔一笑,朝着红衣:“看着收拾一下,缺什么吩咐茉莉去东市购置。” “再给每人做几身新衣。” “诺。”红衣应承了下来。 “阿翁,你与媪一路跋涉,想来也乏了,您们先休息一会儿,我去处理滞留的事务。” 荒说完,还有些不放心,再一次叮嘱:“您有何需求,吩咐红衣就成,或者直接来找儿都行。” 这个时候,付也回过了神,向荒点头:“你去忙你的,我和你媪这里,你不用担心。” “嗯。” 回到前院,荒也是松了一口气,付等人一直生活在麻地滩,第一次见到栎阳,见到这样的大府邸,自然有一种刘姥姥进大观园的既视感。 相信,过几日就适应了。 “子车,栎阳城中,那里有学室?”荒喝了一口清茶,朝着一旁的子车师,道。 “家主,栎阳城中没有学室,氏族之中自行教授学识,一般人也进不去。”子车师摇头。 他见到了黑九与河丫,清楚荒询问此事,必然是为了两人,但,秦国文风不盛,私学更是没有。 不像齐鲁,私学蔚然成风。 “明日,你带着黑九与河丫,让他们跟着将士们一起识字,剩下的事情,我来想办法。” 想了想,荒决定让黑九两人先识字,现在的黑九与河丫不至于目不识丁,但认识的字有限。wWω.㈤八一㈥0.CòΜ 不管学什么,先识字总是没有错的。 “诺。” 点头答应一声,子车师抬头:“家主,练武之术,要不要交给他们?” “暂时不用练,等他们熟悉了栎阳的生活,身体养起来了再说。”荒摇了摇头,向子车师:“我离开的这段时间,朝中可有事发生?” “没有太大的事儿。”子车师神色肃然,朝着荒一字一顿,道:“不过上大夫等人与君上政见不合,已经明显了,彼此的斗争彻底展开。” “支持上将军继承君位的呼声,水涨船高,已经形成了一股潮流……” “目下上将军执掌兵权,朝野上下,都有些躁动……” “哈哈,公子虔若是想要君位,君上根本无法继任,不过是这些老氏族散播出来的谣言罢了。” 一卷求贤令,震动山东诸国,无数士子奔赴入秦,如此声势浩大,又岂能不在秦国引起动荡。 喝了一口茶,荒笑着说道:“君上颁布求贤令,树立国耻刻石,变法之志,坚硬如铁。” “秦国变法,势必会损害老氏族的利益,这个时候,他们若还是沉默,才是咄咄怪事。” “家主,拂水房得到消息,最近诸子百家之一的墨家秘密进入了栎阳,而且与君上熟悉的一名女子,拂水房怀疑是墨家传人。” 央快步而来,向荒禀报:“只是此人大父乃百里氏后人,其人与卫鞅,与内史,与君上都有关系。” “……” 闻言,荒眉头轻皱,他清楚央没有说出来的最后一句:荒与百里老人也有关系,至少两人认识。 这个时代,诸子百家都不安分,各有政治主张要传播,特别是墨家有游侠,这一刺客团。 “墨家,可不是什么安分守己的主,让拂水房的人,暗中盯着,先别惊动对方,但也不要让其离开我们的视线。” …… 良久之后,机会到来,贪婪的秃鹫终于将它的头,完全没入野狗的腹腔内。 想要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爱阅小说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爱阅小说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为您提供大神姒荒的我在大秦长生不死最快更新 第84章 墨家秘密入栎阳免费阅读.http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