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河长明 第1章 臣恭送殿下归天! 秋风萧瑟,寒意正浓,屋外的枝繁叶茂瑟瑟作响,随风而落,似有预兆。 公主殿内却是一片的暖意,匍匐着的香烟缭绕,粉帘被清风拂起,桌前坐着一个披发的女子。 云灼的身前还蹲跪着一个修长的身影,男子伸出手捧住云灼的脸,轻蹙起眉头。 “公主殿下,你说我该怎么办?” 只是云灼没有说话,只是轻垂着眼眸,皇上要云灼和亲,去做邻国残废世子的妻,方才她才接了旨。 还没有等到云灼说些什么,外头便是传来了侍女颇为仓促的声响。 “殿下,摄政王来了!” 云灼这才抬眸看着眼前的顾衡卿,柔唇轻启,“你且先回去,这件事本宫自有定夺。” 顾衡卿这才将自己的手放了下来,看了看云灼后,恋恋不舍的便是翻窗离去。 皇宫众人都知道,云灼与大将军顾衡卿关系斐然,颇受人猜忌。 空荡荡的大殿瞬时便是只剩下了云灼一人,云灼不紧不慢的站了起来,站在门口静静的等待着推门而入的摄政王。 极尽奢华的红墙金瓦外被带刀的侍卫团团围住,顾衡卿前脚刚刚离开,后脚身穿蟒袍的沈酒辞便是意气风发的走了进来。 云灼是云桑国的公主殿下,雍容华贵,今日她化了精致的妆,似乎是早有察觉,她敛眸看着自己腕上的手链,静静的等候着。 “吱呀——” 偌大的公主殿不紧不慢的走进来一个男子,身姿绰约,颇为俊朗,只是那一双含笑的眸子满是讽刺。 “臣见过公主殿下。” 温润的嗓音响起,却是不带一丝的温度,他将手中的酒杯放到了桌面上。 “公主殿下,臣奉了陛下的旨意,来送你最后一程。” 云灼微微一愣,“最后一程?” 沈酒辞微微颔首,“陛下说那位世子殿下乃是配不上我国的公主殿下,但是公主殿下与大将军顾衡卿之间实在是算不上清白,为了维护我国清誉,还请公主殿下饮下这杯酒。” 大抵是明白了摄政王的意思,云灼轻笑了一声,“本宫不信。” 她不信自己的父皇如这般草率的便是将自己处死,她不信自己的故事会在这一夜终结,她不信! 可是摄政王只是笑的矜贵,“倘若公主殿下真的不愿意的话,那么不如求求臣,臣或许还有法子让陛下收回成命。” 云灼淡淡的看着眼前的沈酒辞,良久都是没有说话的。 见云灼犹豫,沈酒辞便是掀了掀自己的衣袍便是单膝跪了下来,拱手行礼。 “臣,沈酒辞,恭送殿下归天,愿公主殿下凛冬散去,星河长明!” 好一个凛冬散去,星河长明。 云灼修长白嫩的手指将小小的酒杯捏在手中,她看着眼前的沈酒辞,露出一个淡淡的笑来。 “听闻本宫出生的时候,天生异象,有人说本宫命格异常,日后怕是会弑父,因此自本宫出生开始便是待在冷宫,现在却是送本宫归天?” 可笑,实在是可笑。 沈酒辞看着云灼弯出一个笑来,“殿下,该去了。” 夜里,窗外的月影绰绰,满园都是斑驳的影子,冷冷清清。 “就如摄政王所言一般,本宫死后尚能凛冬散去,星河长明,护佑我国长盛不衰。” 正当云灼准备喝下的时候,沈酒辞却是突然站了起来,他微微皱眉,似乎是为了云灼的决绝而诧异。 “公主殿下,倘若你愿意求臣的话,臣真的可以让陛下收回成命。” 他怕云灼不信。 云灼只是莞尔一笑,“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毒酒已经端来了,圣旨也下了,就算是摄政王你也是不能抗旨不遵的不是?” 回顾自己这草草的一生,深居后宫,自认为将自己脱得干干净净,可是却是从未离开过这朝政,只是身在混沌不自知罢了。 滚辣的酒水顺着云灼的咽喉流入腹中,只觉得胃中暖暖的,这毒酒的味道原来是这样的。 看着云灼的沈酒辞突然就乐了,“公主殿下从懵懂无知到如今的情根深种,实属不易,看着殿下变化臣觉得难能可贵。” 云灼没有说话,想必沈酒辞是认为自己甘愿饮下毒酒是为了顾衡卿吧。 这个世界颠倒黑白,人妖并存,混沌不堪,小国林立,精怪肆虐,人心难测,谁是披着人皮的妖,谁是披着妖皮的人,没有谁说得清。 云灼也笑了,“本宫只是担心待本宫走后,你余生凄苦,无人再与你争斗。” “难道公主殿下真的不怕死吗?” “我不死怎么星河长明?” 怕死?云灼敛眸压住嘴角的笑意,自己怕,但是不是害怕自己会死。 云灼放下酒杯,便是缓缓的走到软塌下坐下,她背对着沈酒辞,“摄政王殿下,待本宫死后,可否将本宫的尸体送到城外安葬?” 沈酒卿拱手行礼,“待公主死后,臣定会为公主守孝百日。” 守孝?这倒是大可不必的。 夜色渐渐明朗,东侧似乎是有红云升起,破晓的光照亮了阴暗的角落。 云灼只觉得全身酸痛,身体似乎是有什么东西在灼烧,但是这阵刺痛感很快便是消失了的。 身体的沉重感也开始逐渐消失,云灼缓慢的睁开了自己的双眼,眼前的一切却还是一如既往的熟悉。 怎么会这样? 云灼紧紧地攥住自己的衣角,难不成沈酒辞端来的毒药是假的?可是那毒发身亡的感觉来得真切,自己不可能会感受错的。 正当云灼捂着头拼命回想的时候,一直陪伴自己身侧的女使便是推门而入,她笑意盈盈。 “公主,您醒了?” 云灼很想问问自己为什么没有死,为什么还在皇宫寝殿之中,为什么还是这般的安然无恙。 女使见云灼呆呆傻傻的模样,便是认为云灼是睡昏了头,便是笑着走了过去。 “公主你怎么了?摄政王前脚刚走你后脚便是醒了过来,要不要我现在去通知摄政王?” 云灼有些蒙了,“刚走,摄政王殿下什么时候来的?在本宫的寝殿中呆了多久?” 女使不明所以,却还是说道:“前些日子摄政王进了公主的寝殿便是没有在出来了的,我们都不得入内,今早他才离开的。” 云灼微微皱了皱眉,所以说沈酒辞守了自己好几日? 倘若沈酒辞端来的毒药是真的,自己应该已经好好的出现在城外才对,难不成…… 女使担忧的问道:“殿下,你和摄政王之间,没事儿吧?” 云灼微微摆手,“无事,你先下去吧。” 等到女使离去,云灼无力的便是斜靠在软塌边缘上,自己拥有不死的能力,这样的能力应该是天生就有的吧。 只不过自己也是在后宫中屡次被杀之后才知道的,毕竟一般人不能在水中反复的淹死,复生,淹死,复生,然后再淹死…… 自己那日在寒潭待了五日,死了许多次,最后后宫侍卫找到自己的时候,满脸惊愕,他们的公主殿下失踪了五日却是在寒潭出现。 所有人都在说云灼幸运,被侍卫发现得及时。只有云灼知道,不是幸运,这一切不会是意外。 沈酒辞昨夜莫非只是在试探自己?意欲何为? 云灼捂着自己的心口的位置,忍不住的咳嗽了起来,却是瞧见沈酒辞不知道什么时候便是走了进来。 “哟,公主殿下终于舍得活了?” 云灼的身子一愣,只是冷冷的说道:“摄政王,没有想到本宫的寝殿你倒是来去自如,也不怕被人败了身份。” 沈酒辞却像是没有听见云灼所说的话一般,只是自顾自的在云灼的身前坐下。 “臣昨日还在想着,倘若今日公主还不醒来的话,臣便是要说公主殿下不服陛下旨意,服毒自尽了。” 云灼微微敛眸,“本宫不明白你的意思。” “不明白?呵,本王便是慢慢同公主殿下讲讲吧,殿下曾失踪五日,被人救起时明明毫无脉搏,却是在第二日惊醒,这是宫中奇闻第一件。” “只不过是太医误判罢了。” “那这一次呢?本王可是瞧得清楚。” 云灼咬了咬唇,脸色有些苍白,果然是知道了吗? 虽然现在的这个世间不乏拥有部分修行能力的人,但是这样的人少之又少,且修行抵不过一只普通的精怪,却又常常觉得自己异于常人,颇为不受待见。 但是倘若要是自己的能力被暴露的话,指不定会闹出多大的事儿来,说不定还会被自己的父皇被当做妖女处死。 谁让自己自幼便是背负着所谓弑父的命运呢? “你究竟想要干什么?” 眼前的男子翘着二郎腿笑的矜贵,“公主殿下不日便是要远嫁了的,可又舍不得皇宫,舍不得大将军?” “倘若公主是舍不得的话,臣倒是有一个法子可以为公主殿下排忧解难。” 云灼向来便是不喜欢猜测人心的,“摄政王殿下想说什么直说便是了,这不必这般的弯弯绕绕。” 沈酒辞撑着自己的半张脸,显得有些慵懒,“公主殿下可是愿意舍弃自己荣华富贵的生活,护佑顾衡卿无忧?” “你什么意思?” “哦,对了,想来公主殿下应该是还不知道顾大将军的事儿吧。 陛下派遣顾大将军带兵出征,此次一去凶多吉少,何时能归,未成定数。” 他修长的手指把玩着桌面上的茶杯,“公主殿下,不如随着臣离开这个皇宫,离开公主府好了,说不定臣还可以为顾大将军做些什么的。” 呵,这是要挟,赤裸裸的要挟。 不过是思量了片刻,云灼便是莞尔一笑,“好,本宫答应你,只是本宫若是消失了,谁将代替本宫前去和亲?” 沈酒辞微微挑眉,“那就是陛下的事儿了,就不劳公主殿下过分劳心了。” 也不去说自己究竟是想要做些什么,沈酒辞便是大摇大摆的走了出去,长发在半空中划出一个好看的弧度。 沈酒辞乃是京城中难得一见的美男,是多少少女千金挤破脑袋扎小人都想要见上一面的男人,可是那些人却是不知,这位殿下实在是腹黑狡诈。 “等一下。” 云灼看着停住了的背影,微微迟疑,“倘若你不确定,昨夜本宫真的死了,怎么办?” 可是沈酒辞却是答非所问,“公主殿下还是早些将一些不必要的习惯改掉吧,免得日后生出诸多麻烦来。” 云灼微微颔首,“我知道了。” 后来的几日,云灼没有再看见沈酒辞的身影,只是听说顾衡卿一切安好,一切都是那般的宁静。 只有云灼的心中在惴惴不安着,她时常梦见顾衡卿在战场上被敌军团团包围,那些人就像是密密麻麻的蚁群,上前将顾衡卿撕碎开来,满身都是血污。 自己还梦见沈酒辞这个家伙掀开衣袍便是在自己的身前跪下,声音洪亮,中气十足,“臣,沈酒辞,送殿下归天!” 星河长明 第2章 凛冬散去,星河长明。 在公主殿下出嫁的头一天晚上,公主府突发大火,冲天的火光瞬间便是将殿宇吞噬,染红了整片天际。 那位准备出嫁的公主殿下也葬身于火海,都说是公主殿下不想远嫁,可惜苦争无果,便是一把火连带着公主府一同烧了。 云灼站在高楼上冷眼看着不远处火光冲天的公主府,看着底下嘈杂的人群,漠然的问身侧的沈酒辞,“你究竟想要我干什么?” 可是沈酒辞的答案也是简单,“没什么,只是见你瞧见别人都是笑颜如花,唯独见了本王是冷脸相待,因此便是生出了诸多的兴趣来罢了。” 云灼听完便是乐了,她环抱着自己的手道:“那是因为你见到旁人都是冷若冰霜,唯独见了我是冷笑不止,我觉得你要害我。” 沈酒辞转身便是乐了,但是也没有说些其他的,只是大跨步的离开了。 从今天开始,世间再也不会有公主殿下云灼了,有的只是摄政王沈酒辞身侧的女使云灼罢了。 云灼也是好奇沈酒辞留下自己的原因是什么,问他是不是怀疑自己是修行者,所以想要将自己化为己用。 他摇头。 又问他是不是怀疑自己是妖或者是精怪,所以打算将自己囚禁在他的身侧。 可是换来的却是只有沈酒辞的一阵白眼,他说人域和妖域没有联系已经是百年了,妖绝对不会贸然进入人域。 而且,他嫌弃的看了一眼云灼,不忘上下打量。 “本王从未听说过你这般愚钝的妖。” 云灼笑而不语,呵,说得真好! 很快便是到了公主殿下出,殡的日子,沈酒辞原本是不想去凑热闹的,但是云灼一直在其耳边念叨着,说自己一定要看看自己的棺椁。 天光乍现,京城格外的热闹,云灼孑然一身,立于喧闹的人群之中。 回头去望,不一会儿自己便是可以看见自己的棺椁从皇宫内运出来,永远的离开京城。 日光晃眼,云灼面色苍白,却是面带笑意,许是那日饮下的毒酒尚未排尽吧。 时辰一到,随着宫中带刀侍卫隔开长街,哀声便是由远至近,很长的队伍。 “那是我的棺……” 呢喃出声,没有人听见这个人在说些什么。 还没有等到云灼在多看自己的棺椁几眼,便是觉得自己的后颈传来一阵大力,便是有人押着自己跪了下去。 “敢直视公主殿下的送葬队伍,你不想活了?!” 嗯,被强行压着拜见自己的棺椁,想必整个世间都只有自己这一人了。 等到这一长串的队伍离去,云灼这才抬头看见自己身后的人,正是沈酒辞身侧的侍卫君暝。 君暝拍了拍自己的手,“殿下交代过了,要好生看着你。” 云灼揉了揉自己的后颈,笑的有些不自然,“怎么,莫不是担心我跑了?” 君暝没有说话,只是笑了笑,但是事实证明沈酒辞安排君暝跟着云灼不是没有道理的。 云灼顶着原来的脸便是光明正大的住进了摄政王的府邸,还荣幸的拥有了一座小院子,整日无事,也不用跟在摄政王的身侧,算是自在。 身为公主一直深居后宫,没人见过自己倒也是正常。 夜间,见君暝一直站在自己的院墙上张望着,云灼干脆便是寻来了几坛酒,招呼君暝下来饮酒。 可是君暝却是不予理会,只是坐在墙头闭眼假寐。 云灼便是抱着酒坛子在院中坐下,自顾自的喝了起来,也没有去管君暝的意思。 只不过才喝了几口,似乎是有了醉意,云灼便是抱着酒坛子自言自语了起来。 她呜呜呜的哭着,却是没有留下眼泪的,“公主殿下死的好惨啊,呜呜呜,也不知道现在公主府的人都怎么样了,是不是还活着?别是被抓去陪葬了吧?” 君暝自然是知道云灼的身份的,毕竟当初的那一把火就是他亲手放的。 “我好想顾衡卿啊,也不知道他现在在军中怎么样,有没有好好吃饭,是不是打了胜仗?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啊,呜呜呜,我不想活了……” “沈酒辞这个混蛋,整日将我扔在王府便是不管不问,就算是养一只金丝雀也得时常瞧瞧吃不吃食儿,死没死的吧?” 也许是被云灼念得实在是有些烦了,君暝皱着眉头便是跃下了墙头。 他拿过桌上的一坛酒便是在云灼的身侧坐下,“你不要担心了,顾衡卿不过半月便是攻陷了五座城池,生擒了敌国大将军,很快就会凯旋归来了。” “我家殿下最近也是很忙的,这不是还让我来陪你的吗?你不是金丝雀,你是王府的贵客啊!” 云灼擦了擦本就不存在的眼泪,说的言真意切,“那他怎么都不回来看看我?他是不是不记得我了?!” 君暝忍不住的一笑,嘀咕道:“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我家殿下的谁呢,怎么是这般语气?” 云灼倒是没有将这些话放在心上,只是将酒坛打开自然而然的推到了君暝的怀中。 “那你说我应该是什么语气?我可是公主!何时这么委屈过?” 君暝随即便是皱了皱眉,他喝了一口怀中的酒,“殿下交代过了的,你日后不能再记着这件事儿了。” “知道知道。” 也许是和云灼在一起的时间久了,君暝也就一不在那么的拘束了,两人相处得倒还是不错的。 况且云灼表现得一直都很乖巧,君暝也就没有想着她会使什么小手段。 只不过是几个回合,君暝便是将自己怀中的酒喝了一个大概,脸上也是浮现出了一丝的醉意。 趁着朦胧的月光,云灼看见君暝的双眼已经开始迷离了,脸上的笑意便是越发的明显了。 她笑着将剩下的酒坛也推到了君暝的身前,“你家主子阴险狡诈,我实在是不相信。” “怎么会,我家殿下虽然做人不怎么样,但是还是言而有信的,你是绝对可以相信他的。” 云灼点了点头,做人的确是不咋地,其他的自己就不知道了。 醉了的君暝便是开始絮絮叨叨的说着沈酒辞多么多么可靠,云灼也没有仔细的去听,只是嗯嗯啊啊的应着,一边却是开始计算还剩下多少酒。 最后君暝已经是醉的不省人事了,云灼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 既然现在沈酒辞已经让“公主殿下”死掉了,那么自己现在可就是完全自由的了。 所以自己干嘛要听沈酒辞的话?何不一个人潇潇洒洒的去过自己的生活? 就算是他将自己的秘密说了出去那又能怎么样? 自己的“尸体”已经埋入皇陵,难不成还会有人冒着诛九族的风险将自己的坟墓抛开不成? 将包袱往自己的肩上颠了颠,云灼便是开开心心的越过墙头准备离开了。 只是自己刚刚站稳,便是瞧见自己的身前不知何时竟是站着一个大汉的,背对着束手而立。 啊这…… 看着眼前披着月光有些熟悉的身影,云灼抿了抿嘴唇,早不回完不回,偏偏这个时候回? 还是说这只是一个巧合? 嗯,一定是一个不起眼的巧合! 想着刚才自己的动作应该是够轻的吧,见沈酒辞也没有回头的意思,云灼便是提起裙摆踮着脚尖准备无声无息的离开。 只是刚刚走出几步,一阵低沉的男声便是在自己的脖颈处响起。 “怎么,大晚上的跑哪儿去?” 云灼身子一僵,没有回头,只是僵直的将自己肩上的包袱往一侧的草丛里一扔,笑得勉强。 “嘿嘿,都说夜半赏月尚可陶冶情操,我想着反正都是闲来无事,我也来试试。” “赏月?赏月需要翻墙?” 云灼连连摆手,“没有没有,只是想要跃上墙头看看月亮,结果脚下一滑便是掉了下来,正好遇见你了不是?” 不去理会云灼的言真意切,沈酒辞单手拎着云灼便是回了王府。 将云灼扔到一边,沈酒辞便是理了理衣袍在一边坐下,“你跑什么?” 瘫坐在地的云灼抿了抿唇,抬头时便是笑得动人,笑呵呵的便是凑了上去。 “殿下,这只是一个误会,我没有要跑,我真的只是去赏赏月光!” “那君暝呢?也是他自己喝醉的?” 云灼愣了一下,这个家伙怎么什么都知道? 她咬着牙认真的点了点头,“没错,殿下你是不知道啊,这个君暝实在是贪杯,我几次劝阻都是无果,他还说平日里殿下你实在是管得太严了,好不容易见你不在府中,定是要好好地放纵一次的。 我说你不要这样,喝那么多会误事的,要是王爷回来有事儿找你怎么办?他说没有关系,殿下你今日是不会回来的,唉,我也是没有办法啊。” 说完还是一边叹气一边摇头,一脸的惋惜。 沈酒辞看着云灼一下子便是乐了,他懒洋洋的撑着自己的脸,“哦?是吗?看来本王是要好好的收拾君暝了,竟是这般大胆。” “嗯嗯嗯,对对对,必须好好收拾了!” 他伸出手掐住云灼的脸,似乎是觉得手感有些不错,竟然是直接用手将云灼的整张脸都捧在了手中,搓了搓。 可是不过是几下,便是发现云灼的脸已经是红的离谱了的,他不由得皱了皱眉。 “公主殿下果真是娇贵,倒还真的是碰不得了。” “嗯?” 云灼还没有反应过来,他这是在干什么?手痒?自己没脸? 看着云灼那双闪闪发光的眼睛,似乎是察觉到了自己的失态,轻咳一声便是收回了自己的手。 “时间不早了,你还是早些休息了,明日开始便是一直跟着我,哪里都别想去。” “啊?这不好吧?” “怎么,你不想去救你的沈衡卿了?” 只不过是一句话,便是让云灼乖乖的闭上了嘴。 顾衡卿是谁?那可是自己最喜欢的小妖了,自己断然不能让他被这个腹黑阴险的家伙暗算! 看着沈酒辞转身离去,云灼扯了扯嘴角,高声道:“恭送殿下?愿殿下将所有晦暗不明都留在过去,凛冬散去,星河长明!” 这是当初他端来毒酒是所说的话,自己现在便是一字不落的还给他! 在遍地的银光中,云灼似乎是看见沈酒辞的身形微微的顿了顿,随即便是自顾自的拎着君暝离开了,正如拎着自己回来一般。 只是君暝睡得沉,并没有醒过来的意思,不得不说沈酒辞的臂力还真的是大,拎起一个男人都是毫不费力的。 只是君暝脑袋上冒出来的白毛是什么?还有他衣袍下鼓鼓摇晃的白色物体又是什么? 嗯? 只是还没有等到云灼眯着眼睛看清楚一些,那些东西便是消失不见了,似乎从未出现一般。 云灼揉了揉自己的双眼,定睛一看,却是什么都没有的。 她自顾自的合上房门,还真的是见了鬼了。 星河长明 第3章 落花无情,流水无意。 不过是初阳升起,庭中花开,芳香四溅。 点点花瓣从树梢间飘落,洋洋洒洒,许是无人打理,枝桠却是越发的茂盛,小径铺上厚厚的一层,不忍踩踏。 云灼从梦中惊醒,擦去额头的汗珠,舒出一口浊气,原道只是一场梦罢了。 稍作整理一二,便是起身去寻了那沈酒辞,却没成想在庭中见了君冥。 老远便是看见怒气冲冲的君冥环抱着长剑便是朝自己走来,云灼一笑,还以为会睡到明日呢! 可是还没有等到云灼开口打招呼,君冥便是气鼓鼓的说道:“殿下回来你为什么不叫醒我?!” 云灼无措的眨了眨眼,“我叫了!我还打了你一巴掌呢!可是你睡的沉,我没叫醒啊!你还骂我别烦你呢!” 似乎是担心君冥不信,云灼又道:“不信你摸摸你的腰,是不是很疼?昨晚踹你那一脚我可是使了全劲儿呢!” 看着云灼说得煞有其事,君冥摸了摸自己的腹部,有些怀疑,“好像是有些疼……” 云灼连连点头,“就是说嘛。” “好吧,我就信你一次,殿下要见你。” 两人结伴走在幽静的小道上,君冥还是觉得有些不对劲,怀疑的问道:“昨夜你为何没有喝醉?” 他越想越不对劲儿,自己的酒量也不差啊,没有理由她醒着自己却是醉了啊。 云灼笑着摆了摆手,因为自己喝的那一坛子只不过是水罢了,谁知道君冥这般憨傻,毫无防备。 “嗐,后面听你说你家殿下的事儿,我只顾着听了,到也没有喝多少,你倒是越喝越上瘾。” 君冥沉吟了一会儿,小心翼翼的问道:“那我有没有说什么不该说的话?” “不该说的话?嗯……好像是说了一句的。” “我说了什么?!” 看着君冥紧张的模样,云灼愣了一下,随即便是来了兴趣,“你说你家殿下不是人。” 不去理会愣在原地的君冥,云灼便是大步朝前走去。 君冥连忙追上前来,看着云灼几次欲言又止。 云灼轻笑一声,干脆停了下来,她抬起手便是摸了摸君冥的头顶。 奇怪,也没有耳朵啊,那自己昨夜看见的是什么?难不成真的是眼花了? 云灼的动作来的突然,君冥没有防备,只是愣愣的站在原地,一张脸却是不自觉的涨红。 他回过神来连忙躲到一边,红着脸质问,“你干嘛?!” 瞧着君冥好似一个被人占了便宜的娇羞大姑娘,云灼笑得更欢了,“你这般紧张作甚?” 说完便是自顾自的朝前走着,她微微敛眸,这个君冥真是有意思,就和自己的小顾衡卿一般可爱。 而站在原地不知所措的君冥则是捂着自己的耳朵原地跺脚,怎么办怎么办!啊啊啊!自己的清白被毁了!呜呜呜! 自己孤身一人来到了沈酒辞的庭院,却只是瞧见三三两两的女使,她们好似是没有看见云灼的,自顾自的做着自己的事儿,连头都没有抬。 “呀——” 一声娇呼传来,忽的一个女使无意踩到了自己光滑的鹅卵石,竟是直接从廊道上朝下摔了过来。 云灼眼疾手快的便是伸手将女使接过揽到了自己的怀中,“姑娘,你没事儿吧?” 女使却像是呆了一般,痴痴的看着云灼,脸上眼中满是笑意,却是搓着手并没有起身的打算。 嗯? 自己似乎是眼花了,云灼闭上眸子不再去看,自己似乎看见她有一条白色的尾巴,长长的,还在晃。 毛茸茸的,看上去还挺可爱的,只是此时此刻,难免有些诡异。 再次睁开眼眸,定睛一看,云灼不由得松了一口气,果然是自己看错了啊。 一边的女使见状,连忙跑了过来,将云灼怀中的人拽到了自己的身侧,微微行了个礼便是着急忙慌的离开了。 走的时候,云灼似乎还听见了两人在嘀咕着什么。 “你这毛病又犯了,都说了不能吃!” “可是她闻上去真的好香,好想吃嘛……” “闭嘴,吃吃吃,你一天到晚就知道吃!” 云灼又环顾了一下庭院中忙忙碌碌的女使众人,自己一定是听错了,嗯,一定是这样的。 她轻轻叩响了沈酒辞的房门,“君冥说你要见我?” 屋内传来了一个富有磁性的嗓音,“直接进来就是了。” 推门而入,屋内倒是陈设简单,只见沈酒辞身着他最爱的黑色蟒袍,慵懒的撑着脸坐在桌前端着一本书,微微合着眸子。 云灼的脑子里忽的冒出一句话来: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 转眸又看了看眼前腹黑狡诈的男子,嘴角的笑意便是被压了下去。 嗯,他不配。 沈酒辞抬起自己修长白皙的手朝着云灼轻轻的招了招,“过来。” 云灼直接走到了沈酒辞的面前坐下,一本正经的问道:“说吧,要我去杀谁?我已经做好准备了。” 沈酒辞睁开眸子看着云灼微微皱眉,他抿了抿唇,“你想杀谁?” “我在问你啊,不然你找我干什么?” 云灼自然是这样想的,既然自己不会死的话,沈酒辞留着自己定是为了让自己去做一些会死人的事儿。 杀人是云灼想到的唯一会死的事儿了,但是,被杀就另当别论了。 沈酒辞一下子便是乐了,他浅笑着说道:“找你不是为了让你去杀人,杀人还轮不到你,你被杀还差不多。” 听他嘲讽的说完云灼便是沉默了,自己竟然无话可反驳,好气啊。 沈酒辞懒散的说道:“找你来是为了告诉你,我要去了。” “真的?!” 沈酒辞的话音刚落,云灼便是欣喜得拍案而起,脸上的笑意更是不加掩饰的,越发的猖狂。 突如其来的动作倒是吓了沈酒辞一跳,他也放下了手中的书,眼眸中不由得露出疑惑。 只见她笑呵呵的便是打开了沈酒辞的衣柜,四处翻找着。 沈酒辞:“?” 见云灼将自己的东西翻得乱七八糟的,沈酒辞倒也不生气,反倒是来了兴趣,“你在找什么?” 云灼顾不及回答,好不容易在一堆的黑衣蟒袍中找到了一件白衣便是捧着来到了沈酒辞的身前,“我准备好了!” “你想做什么?” 云灼敛住脸上越发不可收拾的笑意,“你不是要去了嘛?我现在当然是给你找衣服啊,你放心好了,你死后我会为你守孝百日的,愿你死后凛冬散尽,星河长明,护佑我国长盛不衰!” “你……” 云灼看着沈酒辞咬牙切齿的模样,不由得觉得有些奇怪,难道自己说错话了? “你放心,我会好好的安葬你的尸体,你府中的东西我也会小心对待的,我还会为你守孝百日,你放心的去好了,一切有我。” 倘若不是因为寄人篱下,云灼到还想说上一句:殿下,你该去了。 说不定还会和那夜摄政王在自己身前跪下一样,潇洒,流畅,行云流水! 看着云灼沾沾自喜的模样,虽然不知道她现在究竟是在想些什么,但是沈酒辞估摸也猜到了一些。 他微微颔首,一字一句的说道:“怎么,你很希望我死?” 云灼捧着白衣摆了摆手,“不不不,怎么会呢!” 可是她脸上的神情分明是在说:对,你快死吧! 沈酒辞似乎是在压制着什么,忽的笑了一声,“你还真的是小气,那夜的事儿还在耿耿于怀?” “倒也不全是,殿下这般明月风情,不应该高高在上,死后算是一了百了,少些孽债,下辈子还可以做个人。” 沈酒辞瞧着云灼的样子一下子便是乐了,也不恼了,“你的意思是我这辈子不是好人?” 云灼微微侧目,“这辈子……你是压根不做人。” 实在是无法忍受云灼这个人,沈酒辞便是夺过云灼手中的白衣,撕了一个粉碎。 听着耳边呲呲喇喇的响声,看着好端端的上好的料子在沈酒辞的手中毁于一旦,云灼却是很欣慰的点了点头。 沈酒辞皱眉,“你笑什么?!” “我之前还在担心你要死了定是抑郁寡欢的,但是方才见你撕衣服的劲儿,想来也是想得开的,甚是不错。” 没成想自己还是一个福星,要死的人见了自己也这般欢脱,莫不是回光返照吧。 沈酒辞勉强的露出一个笑来,随即便是毫不客气的在云灼的头上落下一个暴栗,“我是要出门,不是要死了!” “啊?啊~这样啊。” 不知道为什么,沈酒辞总觉得在云灼的脸上看到了失望,他只觉得自己遭受了当头一棒,险些吐出一口老血来。 “殿下说话还真的是毒辣。” 云灼谦虚的摆了摆手,“怎么会呢,比起摄政王殿下来说还是差了那么一点点。” “呵,我看你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啊。” 他别过自己的脸,冷冷的说道:“出去候着!” 云灼无奈的叹了一口气,看着沈酒辞便是缓缓起身,“原来不仅我有不死的能力,原来我还是一个福星,我来了,你都不死了。” “出去!” 又在几声连绵的叹息之中,云灼走出了房间。 后来吞吞吐吐的君冥一直低着头,似乎是不敢去看云灼,只是摸了摸鼻尖,便是站在了沈酒辞房间的另一侧。 只是那一双眸子还时不时的往云灼的身上扫去。 云灼看见君冥的脸上还有一丝未退去的绯红,不由得微微皱眉,莫不是哭鼻子了? 察觉到了云灼打量的眼神,君冥连忙轻咳了几声掩饰自己的不自在,他抱着手挺起胸膛。 “你你你看什么?” 云灼摇了摇头,“没什么。” 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云灼忽的问道:“这府内的人都是从哪儿来的?” 君冥老实答道:“自然是殿下和我亲自挑选出来的 ” “亲手挑的?” “对啊。” 见云灼低着头没有说话,君冥抿了抿唇。 “喂,殿下和你都说了些什么?” 云灼眨了眨眼,又是一声绵长的叹息,似乎是惋惜,“终究是落花无情,流水无意啊……” 自己还满心欢喜的以为他死了呢,终究是自己付错了意,唉…… 可惜了这摄政王府大把的财富,终究是落不到自己的手上了。 君冥却是瞪大了眼睛,“发生了什么?你们都说了些什么?!” 怎么就落花无情流水无意了?不都是落花有情流水无意的嘛?! 可是云灼却是转过眸子没有继续说话,君冥看了看自己身后紧闭的屋门,似乎是感觉到了什么也就不敢问了。 只是自顾自的在自己的脑海中上演了一场大戏,他最后微微点头,嗯,果真是落花无情流水无意啊。 星河长明 第4章 肉眼凡胎,晦暗不明。 沈酒辞的庭院中有着一棵桂花树,此时开得正艳,空气中带着一股甜丝丝的味道。 秋风萧瑟天气凉,草木摇落露为霜,桂花身侧的银杏亦是大展风采,颇为灵动。 云灼微微仰头,清风拂过脸庞,带来甜丝丝的气味,银杏树叶落了满地,齐刷刷的,在空中旋出一个圈。 “吱呀——” 沈酒辞的房门被推开,他没有去看云灼和君暝,只是挥了挥衣袍便是径直走了出去。 君暝拍了拍云灼的肩膀,两人便是连忙跟了上去。 门口赫然是停着一辆马车和两匹骏马的,云灼看着沈酒辞潇潇洒洒的进了马车,又看着君暝一个帅气的翻身便是上了马,心中浮现出一丝不好的预感来。 果不其然,君暝勒了勒缰绳,看着云灼微微皱眉,“你愣着干什么,上马啊。” 云灼抱着自己的手,清清嗓子道:“我知道在你们的心目中我是文武双全无所不能,但是你们有没有想过,其实我也不是那么全能的。” 君暝并没有第一时间明白云灼的意思,只是啊了一声,满脸都是单纯无害。 倒是马车内倒是传出了一阵冷笑声,“怎么,这么大个人莫不是连骑马都是不会的?” 云灼应了一声,“我就是不会怎么样?诗书礼仪,琴棋书画,我样样精通,但是倘若骑射我也会的话,这世间还要男子干什么?” 被怼得哑口无言,马车内安静了一会儿,随即便是传出一个淡淡的嗓音。 “我们今日是去见顾大将军的,既然你不会骑马的话,便是不要去了。” 云灼抿了抿唇,嗯,摄政王果然是好样的呢! 她硬着头皮牵住了马匹的缰绳,不由得咽了咽口水,最后狠下心来,死就死吧!大不了几日以后又是一条好汉! 可是还没有翻身上马,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她看着马车,似乎是可以透过车帘看见里面一脸惬意的沈酒辞。 “顾衡卿今日回来了?” 沈酒辞应了一声,“顾将军听闻公主殿下去世的消息便是扔下军营中事赶回了皇宫,吵着闹着要为殿下守灵,阵前将军突然回宫了,战事吃紧,节节败退,你说陛下能不怪罪吗?倘若早些去的话,本王说不定还可以保住顾大将军的一条全尸。” 嗯,真不错,又被要挟到了。 最后云灼艰难的翻身上马,身下的马却是格外的乖巧,云灼摸了摸马匹的鬃毛,微微俯身,在其耳旁窃窃私语。 见状,君暝便是好奇地问道:“你在干什么?” 谁知道云灼没有抬眸,只是眼眸之中你显然没有了之前的惧意,只是淡淡的说道:“我怀疑这匹马有灵性,说不定是精怪,便是让它一路上温柔些,切莫将我给甩下去了。” 君暝先是明显的一愣,随即便是夸张的笑了笑,“城中怎么会出现精怪?这话也就只有你说得出来了!” 云灼耸了耸肩,小声的嘀咕着,“谁知道有没有呢?” 云灼在皇宫之中住了那么些年,但似乎还是第一次从外面去瞧这个富丽堂皇的大红宫墙,现在才觉皇宫竟是这般的陌生。 进了皇宫,摄政王很快便是抛开君暝和云灼,只身一人便是走进了御书房,按理来说,云灼和君暝的确是没有资格进入御书房的,便是只能在外面老老实实的等着。 云灼依靠在宫柱之上,摸着自己的脸有些郁闷。 “不应该啊……不应该啊……” 似乎是不信这个邪,云灼便是大步走到了殿外站着的两名侍卫跟前,将自己的脸凑了上去,“你们看我眼熟吗?” 可是两个侍卫只是瞪了一眼云灼便是将自己的眸子转开,全当是没有看见眼前的人。 可是云灼却是一个不死心的,正好一直跟在陛下身侧的大太监也在,云灼便是连蹦带跳的来到了大太监的跟前。 “李公公,你瞧着我的这张脸眼熟吗?” 李公公先是突然被冒出来的女子吓了一跳,随即便是笑着眯了眯自己浑浊的眸子,微微弯腰说道:“姑娘说笑了,摄政王府的人咱家怎么会认识呢?” 说完便是笑着离开了,步伐还有些仓促,似乎是觉得身后的家伙是一个疯子。 云灼越发的郁闷,她又仔仔细细的跑到了君暝的身前,一脸认真地问道:“君暝,比起以前,我的脸是不是变化了很多?” 不明所以的君暝看着云灼突然在自己眼前放大的面孔,瞪大了眼睛便是连连朝后退了几步。 他似乎是想起了早上云灼触摸自己脑袋的事儿,脸又是不争气的红润了起来了,便是只好将自己的脸转向一边。 就连语气都是有些吞吞吐吐的,“你,你,干嘛这么问?” 云灼搓了搓自己的脸,“假若我的脸没有问题的话,为什么宫中的人没有一个人认出我来?” 难不成就因为自己换了一身衣服便是认不出来了的?这也不应该啊,自己应该也没有什么太大的变化吧? 君暝轻咳了一声,一本正经的说道:“可能是因为你脱掉了公主的华服,没有以前那么贵气了吧?” “是吗?” “当然是啊,你仔细想想嘛,是不是人靠衣装马靠鞍,大家认不出你也是正常的?” “嗯?好像是有那么一丢丢的道理……” 可是云灼还是不死心,想着便是突然跑了出去,幸好君暝一把便是将云灼拽住,“你干什么?!” 云灼认真的说道:“当然是要去找之前在公主府的人,只有她们日日见着我的脸,想必一定是认识我的,我不相信我这么一张如花似玉的脸她们都是不认识的!” 君暝连忙说道:“还是算了吧,要是她们认出来了岂不是麻烦了?再者说了,我们还要在这里等着我家主子呢,难道你就不担心顾大将军了吗?” 这…… 见云灼有了些犹豫,君暝继续说道:“所以说嘛,我们就在这里好好地,安安静静的等着,待会儿殿下一出来你就可以知道顾大将军会怎么样了,这样难道不好吗?” 云灼抿了抿唇,但是答应得有些勉强,“也……也行……” 就是这个时候,便是有两个侍卫押着顾衡卿从远处走来。 顾衡卿的脸色有些难看,一双无神的眸子里满是血丝,他是一个武将,何时这瘦弱过? 看得云灼便是一阵的心疼,她想要上前好好的看看顾衡卿,然后告诉他,自己没有死,自己就站在这里,还在好好的站在这里。 可是君暝却是压低了声音说道:“忍忍,不然会招惹祸端的。” 但那个人是自己的顾衡卿啊…… 方才离去的李公公此时便是站在顾衡卿的身侧,低声说道:“大将军莫要悲伤,如今战事吃紧,只要你同陛下服个软,一切先以战事为重,公主的事儿不急。” “呵,不急?” 顾衡卿不由得冷笑一声,一双眸子盛满了水花却是倔强着的没有落下,只是一直咬着唇呢喃。 “骗子,公主殿下就是个骗子!说好了会在宫中好好的等着我的!骗子!” 云灼不由得连声叹气,果真就如自己想的一般,这个顾衡卿会说自己是骗子。 李公公微微颔首皱眉,“将军,这些话待会儿在陛下面前便是不要再说了的,免得降罪。” 当一行人路过云灼身侧的时候,云灼明显的察觉到了顾衡卿的眸子便是一直紧紧地盯着自己。 君暝显然也是察觉到了的,便是站在了云灼的身前,却还是看见你顾衡卿绝望的眸子生出了些许其他的东西,颇为复杂。 原本两人站在门外还以为会等上很长时间的,但是等到顾衡卿进去不过半柱香的功夫,沈酒辞便是意气风发的走了出来。 云灼连忙迎了上去,“怎么样怎么样,顾衡卿会怎么样?” 沈酒辞倒是没有隐瞒,“顾将军刚进去便是朝着陛下请罪,言真意切,说是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愿意今日就赶回军营,公主的事儿也不会再过问,陛下也就应允了,并未降罪。” 云灼不由得松了一口气,这样就好,这样就好。 看了看紧闭的御书房,云灼并没有过多地停留,便是欢快的跟上了沈酒辞的步伐。 她还是好奇的问道:“为什么没有一个人认出我?” 仔细的想想,云灼觉得还有些失望,自己这张脸再怎么说都是被称为百年万年都难得一见的美人好不好,怎么会没人认出自己呢? 而沈酒辞的回答也是高深莫测的,“凡胎肉眼,晦暗不明,见前不见远,见近不见后,他们所看见的所相信的未必都是真的。” “哈?” 云灼一知半解,最后看着沈酒辞敲定了自己心中的猜测,妖术!一定是沈酒辞使的妖术! 夜间微风习习,云灼再一次的收拾好了自己的包袱,自己就不相信了,每一天这个沈酒辞都有闲心守在自己的院门外,今夜自己一定要离开摄政王府! 打定了主意,云灼便是熟练的爬上了墙头,今夜的月色正好,将周围的一切都照得很清楚。 云灼眯着眼睛仔细的看了看,确认了,四周绝对是没有人的,就连一只猫狗都是没有瞧见的。 现在是深夜,王府内是寂静的一片,云灼悄无声息的便是越过了墙头,她的心中一阵的窃喜,现在自己总算是要自由啦! 可是刚刚那朝着不远处走了几步,便是觉得自己的后颈传来一阵大力,云灼全身寒毛炸立,她畏畏缩缩的回眸去看。 嗯,确认过眼神,是上次抓过自己的人。 “殿下好啊,难不成殿下也是睡不着出来赏月的吗?还真的是巧啊……嘿嘿。” 沈酒辞皮笑肉不笑的点了点头,“嗯,不巧。” “殿下好兴致啊。” 不过夜夜在这里等着真的不会累嘛? 这一次云灼没有反抗,而是任由沈酒辞将自己拎进了王府,其实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只是唯手熟尔。 云灼抿了抿唇,没有关系,自己还有下次机会。嗯,下次继续努力呀。 星河长明 第5章 月影绰绰,共推牌九。 听闻这一次再一次出发的顾衡卿越战越勇,只不过是半月不到的功夫便是逼得敌军节节败退,战士们也是格外的骁勇善战,顾衡卿很快便是班师回朝了。 这一次皇上似乎真的没有和他计较,只是拿回了握在顾衡卿手中的兵权,但是这样也好,顾衡卿早就厌倦了厮杀的生活,他总是埋怨自己没有时间陪伴云灼到处游玩。 既然已经知道顾衡卿已经没事儿了,那么云灼也就放心了,那也就更加没有理由继续留在这个地方了。 她再一次的颠了颠肩上的包袱,梅开二度,自己就不信这个沈酒辞会夜夜不睡觉都守在门口了! 不过这一次只是刚刚打开房门,便是老远的看见自己院墙上正趴着一个人,似乎是想要翻进来。 嗯?贼? 那人的身姿颇为矫捷,三下五除二便是跃进了院中,趁着明朗的月光,云灼很快便是将那个人看了一个清楚。 “阿卿!” 顾衡卿看见被打开的房门露出了一个脑袋,心中一喜,连忙便是跑了过去。 “公主殿下!” 看着站在自己面前完好无损的云灼,顾衡卿一下子便是放下心来,但是一想着自己竟然是受了那么大的委屈,便是止不住的呜咽。 “公主殿下,你快要吓死我了!” 云灼生怕顾衡卿的声响引来其他人,连忙将食指放在自己的嘴边做了一个嘘的手势,压低了自己的声音,“你怎么找到这里来了?” 顾衡卿一脸傲娇的神色,“就凭沈酒辞那个家伙使的障眼法我只需一眼便是识破了的,那天在宫中见到你我就知道你没有事儿!所以一回来我就立刻赶来的,殿下,我们赶紧离开这里吧!” 云灼一脸的欣慰,她满意的看着眼前的顾衡卿,“我就知道,你果然是我最喜欢的小妖!” 顾衡卿嘿嘿的笑了笑,“殿下,我们接下来去哪儿?” 顾衡卿原本只是一只不是很显眼的狐狸精,云灼遇到他的时候,闯入人域的顾衡卿身受重伤。 云灼并没有将这件事上报,而是将顾衡卿带进了皇宫,见顾衡卿能力出众,便是干脆将顾衡卿举荐给了陛下,成了现在的大将军。 所有人都说公主殿下云灼和大将军顾衡卿之间是私相授受,可是只有两个人知道。 顾衡卿留在云灼身侧是因为他知恩图报,云灼一直喜欢和顾衡卿待在一起,是因为顾衡卿是妖,总是能带给自己许多的快乐和新奇的小玩意儿。 云灼认真的托腮想了想,“我也不知道,但是世间这么大总该是有我们的去处的,先离开这个摄政王府再说吧。” 两人迅速便是达成了一致,顾衡卿点了点头,“对对对,我总觉得那个沈酒辞不是一个好东西,竟然是会使幻术,说不定就是一个异人呢!” 异人原本是普通的人族,但是总有人觉得这个世间并不是那么的公平,不然的话为什么只有妖和精怪可以修行,人却是不可以的? 所以有些人却是想了其他的法子达到“修行”的目的,比如说是吞食妖丹,当然只是一些低级的妖或者是没有神识的的精怪。 所以顾衡卿便是觉得这个沈酒辞定是这样的人,简直是厌恶到了极点,要不是因为自己不能在人域暴露身份,自己甚至是想要亲手杀了他! 人域和妖域已经数百年来没有了任何的交集,到现在还是平安无事的,自己总不能因为自己导致两域起了纷争吧? 顾衡卿率先翻上了墙头,随即便是坐在墙头朝着底下的云灼伸出了手,“殿下,快来!” 云灼欢欢喜喜的便是将自己的手伸了上去,只是两人刚刚坐到墙头,只是还没有来得及进行下一步动作,便是看见底下不知道什么时候又站着一个挺直的男子。 好家伙,现在是直接住在自己的院子外了吗?怎么每一次都有他?! 晦气! 底下的男人披着一身的银光像是镀上了一层的光辉,站在底下冷冷的看着墙头上坐着的两人,“不知道大将军突然来到本王的王府可是有何贵干?为何要深夜前来?” 似乎是下意识的一般,云灼快速的便是将肩上的包袱潇洒的往自己的院子里一甩,随即便是露出了一副甜美的笑来。 “哎呀,原来是摄政王殿下啊,怎么,也是深夜睡不着所以来这里赏月的吗?还真的是巧啊。” 听着云灼重复的话,沈酒辞微微挑眉,“是啊,在墙头上赏月想必只有你和……将军殿下了吧?” 顾衡卿微微皱眉,正想说些什么,却是被云灼给拦住了。 云灼笑呵呵的说道:“殿下,要不要和我们一起在上头赏月?在这里看月亮是真的很不错,格外的大,格外的圆,格外的……好看……” 看着沈酒辞一直在冷笑,云灼到后面也是什么都说不出来了的,只觉得莫名的心虚。 而顾衡卿则是不爽的抱着自己的手,心中却是在不断地猜测,然后再一次次的推翻自己的猜测。 为什么这个沈酒辞待在这里自己是一点儿都没有发现的?难道自己的修为已经退到没有办法再退的地步了吗?不会吧…… 可是为什么自己在这个沈酒辞的身上察觉不到任何的异样?就连整个王府自己都是察觉不出丝毫的异样。 云灼见沈酒辞没有理会自己,干脆便是看着顾衡卿,说得戚戚惨惨切切,“阿卿,这一次怕是不能如我们所想的一样了,唉。” 看来就算是顾衡卿来了,自己怕也是没有办法离开这个摄政王府的了。 而顾衡卿立即便是明白了云灼的意思,也是皱着眉,安慰着云灼,但是当着沈酒辞的面也不敢直接说出些什么。 然后沈酒辞便是看着云灼和顾衡卿在墙头絮絮叨叨的说些什么,时不时的似乎还是想到了什么,抱在一起痛哭流涕。 最开始的时候沈酒辞只是看着顾衡卿和云灼时不时的冷笑几声,到了最后便是直接跃上了墙头,挤在了云灼和顾衡卿的中间。 气氛一下子便是变得有些诡异起来,云灼只是听说一男一女坐在一起赏月定是浪漫唯美的,自己现在和两个男子坐在墙赏月,应该是越发的浪漫唯美才是。 月光的确是将三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只是除了诡异便是怪异,浑身都不自在。 顾衡卿本身就不喜欢沈酒辞,更不要说现在沈酒辞是横在自己和云灼的中间,他突然弯了弯唇角,随即便是微微将自己的身子往后移了移。 沈酒辞黑色的蟒袍垂落下去,似乎只要轻轻地一拽,他整个人都会被拽下去。 他不紧不慢的伸出了自己的手,脸上的笑意却是越发的明显,似乎还自己的计谋已经成功了一般,他似乎已经预见了沈酒辞狼狈的趴在地面上的模样。 只要一想到高高在上的摄政王殿下会是这般的狼狈,他的心中便是说不出的愉快。 只是还没有等到顾衡卿的手触碰到沈酒辞的衣袍,却是突然觉得自己的身后倒是传来了一阵大力,整个身子便是不受控制的往后倒去。 甚至是还来不及叫出声的,顾衡卿便是狠狠地摔了下去。 只是好在顾衡卿是一个练家子,因此并没有狼狈的四仰八叉,而是稳稳当当的单膝落地。 他抬眸愤愤的看着什么事儿都没有发生一般的沈酒辞,不由得暗骂了一声,“小人!” 他似乎完全忘记了方才是自己想要动手的。 云灼没有出声,沈酒辞率先说道:“大将军怎么这么不小心?” 听出他语气中的嘲讽,顾衡卿冷哼了一声随即便是再一次的翻身上墙,稳稳当当的坐下,“多谢摄政王殿下担心!我没事!只是委屈了摄政王殿下,竟然有朝一日也会这般坐在墙头之上。” 沈酒辞脸上依旧是毫不在意的模样,“本王也觉得奇怪,想着身侧同坐在墙头的还有将军大人,便是觉得不奇怪了。” 云灼无奈的叹了一口气,“今夜的月色倒是真的不错,只是我们要不要下去小酌一杯?” 谁知道沈酒辞只是淡淡的说道:“怎么,难道不是你说的这里的月色最好的吗?还说这里的月亮最大,最好看,最为动人?” 装作没有听见沈酒辞话中的嘲讽之意,露出一个甜美的笑来,“殿下,要不要我们找点乐子?” “乐子?” 云灼连连点头,不然的话怎么办?自己难不成真的要和这两个人在这个墙头上足足坐上一夜? 似乎是听到了什么感兴趣的事儿,顾衡卿突然将自己的脑袋探了出来,满脸都是期待,“殿下,那你说找些什么乐子?!” 只不过是想了片刻,随即便是猛地拍了拍手,她笑得开心,既然都是赏月的,并且有幸能一起坐在这里的墙头,便是不能浪费这个时间的。 “不如我们共推牌九吧?” 沈酒辞:“?” 顾衡卿:“好!只是还差一个人,我们去哪儿找?” 云灼便是将自己的目光落到了沈酒辞的身上,一脸的笑意,“不是还有一个君暝的嘛,殿下不如将他一起找来?” 原本只是试探性的问了问,没成想这个沈酒辞倒是真的没有让自己失望。 小小的墙头有大大的故事,月影灼灼,四人便是在墙头共推牌九。 只是没有想到,这一夜吹过的风直接吹遍了整座皇城,都说摄政王殿下夜不能寐,抓了将军大人与自己的随从与墙上共推牌九…… 不过有此一出,云灼倒是安分了几日,毕竟被沈酒辞报复性的抓起来推牌,还是挺累了,跑也跑不掉,睡也睡不了。 星河长明 第6章 窈窕淑女,我也好逑。 也不知道是不是所有的男人都喜欢来到这样的地方,云灼抱着手看着眼前处处飘扬着粉色丝绸的花楼,微微感慨。 是自己之前没有好好的考虑到,纵使这个沈酒辞再不是人,起码人家长得也是一个大男人啊,有一些基本的需求应该也是正常的。 云灼和君暝站在沈酒辞的身后,云灼默默地退到了君暝的身侧,“君暝,你说我们还要不要跟进去?” 虽然现在自己和君暝的目的是保护沈酒辞,但是这种时候总不能一直站在他的身边盯着吧,那多不好意思啊…… 看不出云灼那个贱兮兮的神色究竟是在想些什么,君暝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当然是要跟着殿下一起的啊!” 云灼却是有些为难,“可是这种时候跟进去不太合适的吧?” 正在想着的时候,沈酒辞竟然是直接揪住了云灼的后衣领,便是直接拖着云灼走进了喧闹的花楼。 花楼内部和云灼想象中的还是有些出入的,但是却比她心目的地方还要文雅上不少的,歌舞升平,欢声笑语,倒是真的像是一片的祥和之地。 等到沈酒辞松开自己的手的时候,三人便是已经进了一间还算是不错的单间,只瞧见里面只是坐着一个身着纱衣的妙龄女子。 屋子之中的布置格外的简单,层层粉色纱帘之后是一张雕刻花纹的木床,上面的被褥凌乱,似乎还带着一丝的热气。 云灼闭着嘴懂事的没有出声,只是直直的看着那个身形窈窕的少女,腰肢纤细,格外的动人。 “哟,这位爷怎么来得这么早?人家还没有准备好呢。” 说完便是放下手中的木梳,然后不紧不慢的起身,可是当目光看见沈酒辞之后,脸上娇羞的笑意便是猛地收敛了。 她微微皱眉,随即便是拉了拉自己松散的衣物,恭恭敬敬的便是在沈酒辞的身前跪下,“花锦拜见殿下。” 云灼微微抬眸,原来…… 摄政王殿下还是一个常客啊…… 她又是看着君暝,随即说道:“我们要不要在外面候着殿下?不然站在这里的话殿下会放不开的。” 云灼觉得自己简直就是深明大义,难得的善解人意,简直是一个绝世好人。 君暝一脸的疑惑,为什么云灼老是想着离开这里?难不成是想着趁殿下不在然后溜走?! 越想君暝便是越发的笃定了自己的想法,他抱着剑靠近了云灼,义正严词的说道:“不行,我们必须一直待在殿下的身侧!” 而刚刚起身的花锦似乎也是知道了云灼的意有所指,脸上收敛的笑意是越发的明显了,“殿下,这位姑娘是……” 为了防止眼前这位貌美如花的少女误会自己,云灼连忙说道:“只是一个朋友,朋友而已。” “朋友吗?” 沈酒辞冷着脸没有说话,只是径直走到一边坐下,随即便是看着云灼身后的屏风,“本王已经来了,还不快出来?” 还没有等到云灼反应过来的时候,便是突然闻到自己的身后竟是传来一阵淡淡的香味,回眸去看,屏风上的画像竟然是动了的。 屏风上水墨丹青描绘着的是一个妙龄的女子,只是没有脸孔五官罢了,画中的女人扭了扭纤细的腰肢便是抬脚走了下来。 当着云灼的面便是成为了一个活生生的女子,只是那张脸上还是一点五官都是没有的。 自称为花锦的女子此时便是完全没有了动作,只是静静的站在那里,脸上的笑依旧是那样的明艳动人。 云灼站在原地没有一丝的动静,最后只是看见云灼伸出双手捂住了自己的双眼,她轻轻地抿了抿唇,自言自语。 “一切都是幻觉,正如之前在王府看到的那些,所有的一切都是幻觉,嗯,都是幻觉。” 听着云灼的嘀嘀咕咕,君暝好奇的凑上前来,“你看见了什么?” 云灼再次睁开了自己的双眸,看着没有五官但是紧盯着自己的面孔,微微咽了咽口水,但是还算是淡定的看了看君暝。 “没有什么,估计是我疯了吧。” 沈酒辞好笑的勾了勾唇角,“这个是画灵,那个是她的木偶。” 云灼没有勇气只是苍白的画灵,只是走到了花锦的身侧,“这个是木偶?” 见云灼有兴趣,而沈酒辞也是撑着脸假寐,似乎是并不着急,画灵干脆直接解说了起来。 “嗯,这个的确是我的木偶,和一般的人没有什么区别,唯一的区别就是我想让她做什么便是做什么。” 说着还轻轻抬起了自己的手,似乎是展示,那边的花锦果然是动了起来。 花锦冰凉的手突然便是附上了云灼的脸颊,脸上带着柔和温顺的笑意,“姑娘,我真的是木偶,想不想知道我是怎么做成的?” 云灼的脸上并没有害怕的神色,反而是好奇的反手握住了花锦的手,滑溜溜的,软软的,倒是真的和真人没有什么差别呢! 云灼又伸出手摸了摸花锦的发丝,也是如此的光滑,富有光泽,木偶能做成这个样子果真是平常人不能做到的。 似乎是来了兴趣,沈酒辞轻声说道:“京城之中出现了精怪,难道你就一点儿都不害怕怀疑什么吗?” “怀疑什么?” 似乎是真的被云灼的后知后觉打败了,君暝忍不住插嘴道:“人域和妖域从未相交,现在人域出现了精怪,你都不在意的吗?” 云灼看着君暝紧张的样子觉得有些好笑,“妖域的妖就不能来人域玩玩吗?再者说了,京城好几年前就有妖在人群中生活了吧?既然这么多年都是没有出事儿的,我有什么好担心的?” 不然的话顾衡卿早就闹翻了,自己看顾衡卿就挺乖巧的啊。 沈酒辞看着云灼的眼神微微变了变,随即便是淡淡的说道:“花锦,可有查到什么?” 画灵这才面对着沈酒辞,不紧不慢的说道:“殿下,并未发生什么异样。” 后来两人又絮絮叨叨的说了好些话,但是云灼都是没有怎么仔细听的,而是将所有的注意力都转移到了眼前的花锦之上。 花锦的面孔是做得极其的精巧的,红衣罩体,修长的玉颈下,一片酥胸如凝脂白玉,半遮半掩,素腰一束,竟不盈而握。 一双水眸含俏含妖,水遮雾绕地,媚意荡漾,红唇微张,说不尽的诱人。 云灼的脑子里浮现出一句话,似乎是天生就为了眼前的女子而准备的:绝代有佳人,幽居在空谷,秀色掩今古,荷花羞玉颜。 前前后后看了一看,云灼不由得摸起了自己的脸来,曾经自己身侧的女使说自己是回眸一笑胜星华,但是在花锦之前自愧不如。 又过了好一会儿,画灵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回到了屏风之上,眼前的花锦也是款款一笑,看着云灼巧笑嫣然。 沈酒辞看着云灼竟是瞧一个木偶都是这般的认真,轻声问道:“你莫不是看上了花锦?” 原本只是一句打趣的话,谁知道云灼却是丝毫不加掩饰的说道:“没错,我的确是看上花锦了。” 她突然转身看着一动不动的屏风,“既然是木偶的话,你可以将花锦送给我吗?” 屏风上的画灵倒是没有说话,只是眼前的花锦倒是摆了摆手,“姑娘,花锦可不是买卖的物件儿。” “这样啊……” 见云灼是一脸的惋惜,沈酒辞竟然莫名的觉得有些恼火,皱着眉便是将云灼拽了出去。 “诶诶诶,等一等,好歹让我和花锦好好的告别啊!” 直到云灼走出了花楼,她都还在不断地回首去望,满脑子都是方才花锦的模样,花锦真的是好美啊! 一路上看着脸色难看的沈酒辞,君暝突然好笑的看着云灼,压低了声音问道:“你为什么这么喜欢那个木偶?” 谁知道云灼却是撅着自己的嘴说道:“不要张口闭口的都是木偶好不好?人家一个姑娘家家的,可是有名字的,叫做花锦。” 看着云灼认真的模样,君暝乐了,“除了那些来往花楼的男人,你还是第一个将她名字记得那么清楚的人了。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个……” 顺着君暝奇怪的眼神,云灼嘿嘿的笑了笑,“你难道不知道吗?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虽然我不是什么君子,但是窈窕淑女,我也好逑。” 不知道为什么,君暝竟然觉得这个云灼说得还有些道理,情不自禁的便是点了点头。 听着自己身后两人的对话,沈酒辞觉得自己这辈子可能都没这么无语过,自己突然有些后悔带着这个丫头来了怎么办? 原本只是想要试试云灼对于妖的态度,结果倒是颇为意外,她似乎早就开始接触妖族精怪了,这一点倒是自己没有想到的。 但是让画灵差了那么多的,云灼的底细倒是干净得厉害,越是这样自己便越是不放心。 不过自己还可以问问顾衡卿那个家伙的,之前只是没有注意过这个人,这些日子却是发现不对劲了的。 国都立下汗马功劳的大将军竟然是一只狐狸精,而且修为颇高,没有查出他留在皇城的原因之前,自己万不可暴露身份才是。 看来得让花锦去妖域看看,是谁家没有看住自己的狐子狐孙,擅离妖域可是重罪。 而云灼还在一步三回首,对着花锦的模样念念不忘,世间少有的美人啊,自己也是喜欢得紧呐! 窈窕淑女,我也好逑!! 星河长明 第7章 八百里黄泉,黄沙遍地。 明月皎皎,树影婆娑,庭中颇为清冷,只剩下徐徐寒风刮过,卷起一阵的寒意。 等了许久,还是没有看见云灼翻墙而出,沈酒辞难免觉得有些奇怪。 往日的这个时候,云灼应该是已经带着包袱翻墙准备跑路了才是啊,怎么今日会是晚了这么多的? 清冷的月光将他的身影拉得很长,像是挺拔的白杨树投下的斑驳的影子。 他昨日才答应了云灼,今夜会让云灼多跑出一段距离的,不然云灼老是觉得自己尚未离开将军府便是被抓了回来,着实是无趣得厉害。 不知道是怎么想的,沈酒辞竟然是同意了的。 又等了一会儿,云灼还是没有出现,出现的反而是摇晃着自己一双白色毛茸茸耳朵的君暝。 君暝的脸有些绯红,他笑呵呵的将自己的白色尾巴抱在自己的怀中,“殿下,你还在等云灼啊?” 沈酒辞微微敛眸,淡淡的说道:“你的尾巴和耳朵露出来了。” “我知道,但是在府中又没有关系,只要不被云灼看见就好了呀。” 看着君暝又是喝醉了的模样,沈酒辞只是无奈的叹了一口气,“倘若你不听话,我便是告诉你哥,让你哥带你回去。” 也不知道这句话是有何等的魔力,君暝的酒立即便是醒了一半,摇摇身子便是收回了自己的尾巴和耳朵。 “知道了知道了,殿下不要告诉我那个凶神恶煞的哥哥!” 自从上一次云灼想法子给君暝灌了酒之后,君暝便是贪恋上了酒水的味道,现在更是明目张胆了起来。 喝醉之后的君冥胆子也是大了不少,他松开自己的尾巴便是环手抱住了沈酒辞的臂膀,傻乎乎的乐。 “师尊,我还是不明白你将云灼留下是为何?江东群主替云灼和亲去了,听说遭了不少的罪呢!” 为何? 其实沈酒辞自己也不清楚,他就是觉得这位公主殿下高高在上,看自己不顺眼,自己就偏偏想要她日日瞧着自己糟心。 他抬手揉了揉君冥毛茸茸的脑袋,“回去,莫要吓到夜入王府的人了。” 虽说一直都有人守着摄政王府,但是沈酒辞还是很担心那个顾衡卿的,他的底细自己还是没有调查清楚的。 看着高耸的墙头,沈酒辞微微皱眉,随即便是轻轻越过墙头,朝着里面走了去。 君冥打了一个哈欠,又抱着自己的尾巴离开了,只是步子有些踉跄。 云灼的房间此时还是亮着的,应当是还没有睡觉的。 沈酒辞轻轻地抬起了自己的手,却还没有来得及敲响房门便是停住了的,他微微锁眉,所以自己来这里是干什么? 难不成是专程来等着云灼翻墙的吗? 想到这里,沈酒辞便是忍不住的一笑,甚至是觉得自己的行为难免有些可笑了。 将一双手背在身后,正想转身离开的时候,却是听见屋中传来阵阵呢喃声。 他不由自主的便是凝神仔细的听了起来。 “不要……求求你……不要死……” 他微微皱眉,随即便是将房门推开。 屋内安安静静的,桌子上赫然是放着已经收拾好了的包袱,沈酒辞忍不住勾了勾唇角,果然还是没有放弃的吗? 这间屋子是自己亲自为她准备的,虽然比不得公主府,但是所有的一切都是自己精挑细选出来的,绝对不算差。 但是现在看来却是少了些装饰,想来是这个财迷将其拿去当了。还多了一些花卉,都是新鲜的,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拿回来了的。 目光又在屋中转了转,这才发现云灼正躺在软榻上睡得舒服,和衣而眠,想必是太累了吧。 他缓缓走近了一些,云灼的面孔依旧是精致的,无可挑剔。 只是紧紧地皱着眉头,似乎是在梦魇。 云灼总算是睡醒了,起了一身的冷汗。 在梦里,她看见沈酒辞被父皇一张帛纸便是送上了战场,他一身都是血淋淋的,立于群尸之中。 而站在他四周的都是密密麻麻的敌军,就像是群蚁,随时都有可能扑上前去将他撕碎,只剩下一副白森森的骨架。 她睁开双眼便是瞧见梦里面已经死去了的沈酒辞此时就坐在自己的软榻前,还有些迷糊,在恍惚之中,她分不清这是梦境还是现实。 她来不及去看沈酒辞的脸,便是忍不住的伸出了自己的手,在沈酒辞的脸上使劲儿的掐了掐。 “还没死啊?” 听着云灼软绵绵的语气,沈酒辞便是忍不住的皱了皱眉。 这么想要自己死?就连梦里都是巴不得自己去死? 他的脸色有些难看,一字一句的说道:“公主殿下,你说什么?” 云灼收回手揉了揉惺忪的睡眼,这才回过神来,自己没有做梦,这个人真的还好好地坐在自己的面前。 她伸了一个懒腰,淡淡的说道:“那个,倘若有一天我们都死了的话,可不可以在奈何桥边等等我?” 不知道刚才云灼究竟是做了什么梦,现在眼角甚至还是挂着泪水的,他敛住嘴角的笑,语气温柔。 “为什么?” 云灼一脸的单纯无害,“就算是不想等我也没有关系,你可以不可以不要在我之前死掉?” 也许是因为刚刚睡醒的原因,所以云灼的语气现在是慵懒的,像是一条条缠人的线,令人不自觉的软了下来。 沈酒辞只是觉得现在这样子的云灼是出奇的可爱,趁着云灼迷糊的劲儿,沈酒辞便是伸手揉了揉云灼的脸颊。 “这又是为什么,是不是因为你不想承受我死之后你孤苦一人的苦楚?公主殿下,你这般会不会自私了一些?” 云灼呜呜啊啊的,“殿下,你就是我的星子。” 云灼说得言真意切,屋内的烛火有些昏暗,就连云灼看上去也是昏暗不明的。 唯独那脸上的神色却是瞧得格外的清楚,沈酒辞忍不住咽了咽口水,云灼云灼……这是多么好听的一个名字啊。 他的嘴角忍不住露出一个笑来,声音也是越发的低沉。 “嗯?什么意思?没有了我是不是就活不下去了?” 正当沈酒辞的眸子里满是柔情的时候,云灼的一番话却是让他的脸色不由得一僵。 “不是,你是我的星星,有你没有都一样。” 沈酒辞的手顿了一下便是收了回来,他长长的吐出一口浊气,看着眼前逐渐灵动起来的丫头,满腹愁容。 云灼似乎是没有察觉沈酒辞的情绪变化,自顾自的说道:“都说八百里黄泉,黄沙遍地,还有鲜红的曼珠沙华,过了奈何桥喝了孟婆汤便是会什么都记不住了的。” 她抬眸看着沈酒辞,“我不希望你在我前面死去,我想我一定要在你之前喝下孟婆汤,早你一步过奈何桥投胎转世。” “这又是为什么?” “这辈子怕是不可能了的,下辈子我想早你一步出生,做你母亲,或者姐姐也是可以的。” 起码这样子一来,自己也不会因为逃不出摄政王府而这么难过纠结了。 实在是忍无可忍了,沈酒辞便是狠狠地在云灼的额头上落下一个暴栗,面色僵硬。 他的话几乎是咬牙切齿的从唇齿见挤出来的,“公主殿下说话难道一直都是这么难听的吗?” 云灼吃痛的闷哼了一声,她可怜兮兮的捂着自己的额头,“你打我干什么?” “八百里黄泉这般美景,我竟然是不知道的,不打你一下,公主殿下怎么知道自己是不是睡醒了?” 云灼骂骂咧咧的便是站了起来,后知后觉的问道:“诶?你怎么进来了?” 沈酒辞轻咳了一声,随即看着桌上的包袱说道:“来抓你啊。” 云灼倒是理直气壮的耸了耸肩,“你操之过急了,我还没跑呢。” “呵。” 云灼打了一个哈切,突然之间便是转身看着沈酒辞,“殿下,我刚才做了一个梦,我梦见你了。” 其实沈酒辞还是很想问问云灼梦见自己什么了,但是一想到云灼平常的模样,沈酒辞便是提不起半丝的兴趣。 但是看着云灼那张灵动的脸,沈酒辞无奈的深吸了一口气,“你说吧,在公主殿下的梦里面的我是怎么死的?” 云灼愣了一下,随即老老实实的说道:“我梦见你尸骨无存。” 沈酒辞呵呵的笑了笑,只是那个笑怎么看都是带着寒意的,“公主殿下想来是梦魇了,既然已经醒了,便是随我一起出去抓个人吧。” 说完便是大步离开了房间,留下云灼一人。 云灼这才不紧不慢的擦掉了眼角的泪水,唉,自己的年纪大了,就是做不了这样的梦了,实在是承受不了。 云灼随意的便是在自己的肩上搭上了一件披风,也是慢悠悠的走了出去。 这个沈酒辞还真的是奇怪,之前是一口一个让自己忘记自己是公主殿下的事儿,但是自己倒是一口一个公主殿下的唤着自己。 出了房门,云灼便是清楚地看见沈酒辞正背对着自己立于皎皎月光之下,好似那降世的仙人,不沾染俗世红尘。 “我们去抓谁?” “近来朝廷之中数次传来密报,说是城中出现了不少精怪杀人的案件,我们要暗中调查,今夜你便是随我走一遭好了。” 云灼微微锁眉,脱口而出,“不可能。” 沈酒辞转过身子来看着云灼,似乎是生出了不少的好奇来,“什么不可能?是城中不可能出现精怪,还是精怪不可能伤人?” 云灼走到了沈酒辞的跟前,“且不说精怪不会莫名其妙的闯入人群密集的地方,就算是精怪进入了城中,它们也不会主动伤人。” “那要是妖呢?” 云灼还是摇了摇头,“还是不可能。” 沈酒辞似乎是来了兴趣,他偏着头看着云灼,“为什么?倘若精怪不可能那是因为修为不够不足以伤人,你又为什么认为妖不会?” “人域和妖域百年来相安无事,它们不可能会突然闯入人域这般的明目张胆,再者说了,倘若真的有妖的话,你一定是知道的。” “谁说我一定会知道的?” “当然是因为……” 话还没有说完,云灼便是将自己想说的话硬生生的吞了回去,她看了看沈酒辞含笑的模样,不由得咽了咽口水。 为什么?哪有这么多的为什么?这摄政王府除了自己每一个都不是人好不好? 倘若真的有精怪妖孽杀你,自己定第一个从摄政王府查起! 她摸了摸自己的鼻尖,小声的嘀咕,“一天到晚哪有这么多的为什么?张嘴闭嘴都是为什么为什么……” 这些话当然是一字不落的落在了沈酒辞的耳朵里,但是沈酒辞也没有去计较,只是轻笑了一声,“走吧,再不去,人就跑了。” “不带着君暝?” “不带。” “何故?” “贪杯。” “哦。去哪儿?抓的人年芳几许,家住何处,可有婚配?” “闭嘴。” “哦,可是俊朗的公子哥?可有婚配?可能入我的眼?” “我可以。” “你可以入他的眼?你入他的眼有何用?拜把子吗?你难不成是龙阳之好断袖之癖?” “……” 许是嫌云灼实在是聒噪了一些,或许是嫌弃云灼走得实在是太慢了一些,沈酒辞干脆便是将云灼夹在了自己的胳膊下拎着走了。 云灼倒也不挣扎,只是看着自己和沈酒辞的影子微微一愣,又是好几次的欲言又止。 星河长明 第8章 救命之恩,当牛做马。 皇城的夜色总是撩人的,习习的清风总会透露出一丝的寒意,清朗的月光肆意的倾斜而下,将整个皇城照得无比的通透。 两人一前一后的脚步踏碎了遍地的清冷,云灼也不敢多言,只得盯着沈酒辞的双脚拼命赶上。 平日里瞧不出来,沈酒辞也就是比自己高出了一个脑袋,只是没有想到腿竟然也是比自己长出那么多,自己只以为他是脖子长罢了。 正在腹诽之时,跟前的沈酒辞却是忽的停下了步子,云灼也急忙停下,“到了?” 沈酒辞不曾言语,只是立于一所酒楼跟前,微微点头。 云灼嗅了嗅,空气中都是酒水的香甜味,她看着紧闭的屋门,还有门前的大红灯笼,似乎是下定了什么决心,提起裙摆便是要闯进去。 可是步子还没走出几步,便是硬生生的停住了。 她回眸奇怪的看着揪住自己衣领的沈酒辞,“你拦着我作甚?不是你要来抓他的吗?怎么到了现在反而是不愿意的了?莫不是怕了?” 沈酒辞微微锁眉,颇为无语的看着云灼,“你可知里面是个什么情况就往里钻?不怕被吃了?” 妖和一般的精怪是不同的,精怪乃是万物修了百来年才获得了一点点的灵力,神智未开,未化人形,修为也低,对人族造不成什么伤害。 精怪不被妖族认可为妖,便是在人妖两域肆意横行。 而妖则是不同的,妖修为高,神识颇高,可自由幻化人形,人族对妖而言只不过是随手可以捏死的蝼蚁。 而云灼丝毫听不出沈酒辞语气中恐吓的意味,只是无辜的眨了眨眼,“被吃了的话……应该还可以拼起来的吧?” 朽木不可雕也! 看沈酒辞的模样实在是生气了,云灼也就不再言语了,只是退一步到了沈酒辞的身后,顺便伸出双手做了一个你请的姿势。 沈酒辞轻嗤一声便是毫不客气地拎住了云灼的衣领子,两人便是朝着后面走了过去。 到了后门,看着铁链锁起来的大门,云灼抿了抿唇,还不如走前门呢。 但是想着沈酒辞可能也是第一次,业务并不熟练,自己还是不要这般斤斤计较了。 她便是出声安慰道:“没关系,下一次,下一次他们一定会把门打开等着你的,说不定还会洗干净了等着殿下您来呢!” 明明是想要安慰沈酒辞不要灰心的,这一次猜测失误了还有下一次不是? 谁知道越是这般安慰,沈酒辞的脸色便是越发的难看,他紧紧地盯着云灼的脸,一个念头忽的浮现了出来。 自己能不能把这个人的嘴给缝上?什么叫做洗干净了等着自己? 自己有病? 但是残存的理智还是让沈酒辞没有做出什么冲动的事儿来,他深吸了一口气,“像是你这般吵吵嚷嚷的,里面的妖精早就跑了。” 云灼点了点头,“没关系,反正里面的不是妖。” 沈酒辞将手放在铁链上,只是轻轻一用力,粗大的铁链便是硬生生的被扯断。 在寂静的黑夜里哗哗落地的声音是格外的明显,让人的心头一颤。 “你怎么知道了里面不是妖?” 云灼则是一脸凝重的看着被扯断的铁链,良久都没有说出一句话来,沈酒辞问了第二遍的时候,云灼这才反应过来。 “没什么,只是直觉而已,妖域平稳,怎么会轻易进入人域?” “你倒是对妖域极其的信任。” “我不是信任妖域,只是信任妖王,想来妖王总不会是一个软柿子。” 沈酒辞看着云灼的眸子有些深邃,“这些也是顾衡卿同你讲的?” 云灼没有说话,只是觉得自己的后颈一凉,思绪飘远,沈酒辞的力气竟是这么大的,要是下一次拎着自己的时候一用力,自己还能活着吗? 分神的云灼自然是没有听出沈酒辞的不对劲,只是咽了咽口水,小心翼翼的跟在了沈酒辞的身后。 “是。” 跟着沈酒辞直接走进了一间屋子,里面烛火摇曳,什么都有些看得不清楚。 唯一让人一眼就看清的便是只有软榻上奄奄一息的娇娘子,和正在宽衣解带的青年男子。 男子虽是衣冠不整,但是还是让云灼一眼便是记住了,倒也不是因为俊朗,着实是因为那张脸独具一格。 男子的脸上是毛茸茸的,两侧的耳朵也是尖尖的,这个样子倒是像极了君暝喝醉后的样子,只是君暝醉后的那一双眸不似他这一般猩红。 看到突然闯进来的一男一女,男子明显是惊愕的,他的身子还震了一下。 随即便是张开嘴巴露出尖尖的白森森的牙齿,张牙舞爪的,就连手指也弯曲成了猛兽的样子。 他的声音也是沙哑难听的,“我还以为今晚我还要出去重新找人,没想到你们自己送上门来了!” 云灼看上去有些心不在焉的,只是淡淡的看了一眼凶凶的男子,忍不住勾了勾唇角。 也许是第一次看见将要被自己吃掉的人还是这般的淡定,男子的动作也是一顿。 “你们不怕我?” 沈酒辞满眼都是寒意,“看你的样子,应该只是一个异人吧,还是一个尚未融合完全的异人。” 云灼在沈酒辞的身后探出了自己的脑袋,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原来这副不人不妖的模样是因为没有融合完全啊。” 总有的人贪心四起妄图获得妖族的能力,便是吞食精怪的内丹,却是又没办法与之融合,没办法控制妖性,倒是成了一种祸害。 在这样的情况之下,云灼还是没能管住自己的嘴。 “这样的东西称不上异人吧,异人可没有他这样丑陋的东西。” 嗯,字字诛心,刀刀见血,云灼又成功了。 本就在暴怒的男子此时狂吼一声便是冲了上来,那架势似是要将眼前的两人生吞活剥了。 见状,沈酒辞便是想要伸出手将云灼推到门外去,避免待会儿误伤了可就不好了。 可是自己的手伸出去却是落了一个空,回眸去看,云灼早早地便是退到了屋外几丈远的地方,还笑着冲自己招手。 “殿下,不用担心我,我不会给你拖后腿的!” 沈酒辞忍不住的冷笑了几声,她是怕自己的血溅到她身上吧…… “砰!” 不知道哪里吹来了一阵的怪风,云灼便是眼睁睁的看着那道房门在自己的眼前关上,便是只看见了沈酒辞站在原地不曾动弹的身子。 她趁着皎洁的月光睁大了眼睛,可是里面却是安静得出奇,那一道门似乎隔绝了所有。 不过一会儿云灼便是失去了兴趣,自己还以为会有鲜血喷溅在窗户纸上,然后再传来一两声凄厉的惨叫声。 很快云灼的注意力便是被院子角落里桌上的西瓜吸引了过去,她欢快的便是跑了过去,将屋中的两人抛在了脑后。 “哇哦。” 她吃力的抱起一个最大的西瓜,随即便是喜滋滋放在了桌面上,一双手摸来摸去,眼中盛满了笑意。 没想到自己大晚上不睡觉还是挺有意义的,这不,获得了大西瓜一个! 她又爱不释手的敲了敲,嗯,声音清脆,至于好不好吃自己就不知道了。 她看了看桌子周围,不满的撅了噘嘴,竟然是连一把刀都没有的。 “你在干什么?” 突然从身后冒出的声音吓了云灼一跳,她吃力地将西瓜护在自己的怀中便是闪到了一边。 当看清身后的男子时才微微松了一口气,她笑呵呵的说道:“你看,西瓜诶!” 看着云灼那副快夸我快夸我的模样,沈酒辞就觉得一阵无语。 嗯,自己在里面打架,这个人竟然是跑出来抱着西瓜想着怎么吃,还真的是……不错…… 云灼怔怔的看了看沈酒辞,随即便是将西瓜递了上去,“快打开它。” 扯断一根铁链都是轻轻松松的,打开一个西瓜应该也是不成问题的吧? 看着云灼双手将西瓜递了过来,沈酒辞内心很拒绝,但还是伸出一只手去接,只是他的身子忍不住的一颤,连忙伸出另一只手帮忙托住。 这西瓜的分量并不轻啊,她竟然还一直抱在自己的怀里? 再然后就是云灼站在沈酒辞的身后噗嗤噗嗤的啃着大红的西瓜,沈酒辞则是满脸寒霜的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男子。 男子此时已经变成了普通人的模样,脸上也满是淤青伤痕,看上去苍白憔悴了不少。 而君暝也是赶了过来,便是准备拉着男子回去了,这样的事并不少见,还是要让皇帝见见的。 要是真的误会了妖域那就真的不好了。 君暝走的时候不忘顺走了云灼的一块西瓜,但是云灼倒也只是大方的摆了摆手,反正自己一个人也是吃不完的。 正准备离开的时候,屋中一直昏睡的女子便是醒了过来,扑倒在沈酒辞的身前哭得梨花带雨,一个劲儿的说要报答沈酒辞。 女子掩面而泣,“小女子无以为报,下辈子就算是当牛做马也要还殿下的恩情。” 一边吃瓜一边看戏的云灼不满的啧了一声,似乎是对女子的说法并不满意。 沈酒辞和女子的注意都因为云灼这一声啧被吸引了过来,云灼问道:“姑娘,你觉得你的救命恩人长得如何?” 虽然不知道云灼为什么会这么问,但是对上沈酒辞的脸,女子的脸还是一阵涨红,便是连忙低下头去。 的确是一个未出阁的娇羞的大姑娘。 “殿下……殿下乃是人中龙凤,玉树临风,自然是长得极极极好的。” 听着女子连用了好几个极,想必也是很喜欢的吧。 云灼一副语重心长的模样朝前走了几步,“这就对了嘛,救命之恩,无以为报,遇到不好看的救命恩人自然是要下辈子当牛做马的报答了的,但是遇到好看的救命恩人自然是无以为报,以身相许了啊。” 女子一下子便是涨红了脸,惊愕的看着云灼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 脸色风云变幻的还有自己身侧的沈酒辞,他直勾勾的盯着云灼,似乎是想要将云灼的身上盯出几个洞来。 云灼得意的仰了仰头,一副不用感谢我的模样。 但是看着沈酒辞越发难看的脸色,云灼便是觉得自己似乎是说错话了的。 倘若这个姑娘真的以身相许了的话,那么花楼里的花锦怎么办?岂不是会伤心难过的? 但是转念一想,云灼又觉得自己没有做错。假若沈酒辞应了的话,便是不能再去花楼见花锦了的,那么自己这个时候去安慰花锦的话,岂不是可以趁虚而入? 虽然听上去有些有违常理,但是架不住自己喜欢花锦的那张脸呀! 沈酒辞:!!! 最后云灼还是被一脸铁青的沈酒辞拎回去的,他的脚下生风,走得飞快,害的云灼险些没有抱住自己怀里剩下的一半西瓜。 而哭得梨花带雨的妙龄女子独自在月色下瑟瑟发抖,哭得更厉害了。 星河长明 第9章 因果循环,你丫活该 由于前夜一个劲儿的和沈酒辞争论他是不是断袖的事儿,云灼睡得格外的晚。 但是就算是被沈酒辞赐了好几个暴栗,云灼还是忍不住的嘀咕,“既然不是断袖,为何不收了那个姑娘?所谓帮人帮到底,送佛送到西嘛!” 沈酒辞最后被云灼说得烦了,不怒反笑,“要不你娶她?” 云灼沉默了一会儿,一脸的惋惜,“当然是不可以的,我的心中只放得下花锦一人,已经是装不下其他女子了。” 正当沈酒辞石化的时候,云灼还小声的补充了一句,“但是要是花锦不嫌弃的话,收了她我也不介意。只是不能娶,毕竟我也是女子,我还是更喜欢俊朗的男子。” …… 最后一句话总算是让沈酒辞放下心来,他便是无意与云灼继续争论,打发云灼回去睡了。 可是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夜间西瓜吃多了的原因,云灼天明便是腹泻不止,沈酒辞宣了太医来瞧,吃了药,但还是未得到好转。 好不容易好了一些云灼便是躺在软榻上抱着被子呻吟,君暝说云灼是装的,便是得了云灼的一个白眼,又被沈酒辞打发出去了。 任凭云灼怎么的翻来覆去,沈酒辞也只是在桌前坐着,满脸漠然。 时不时的还会冷笑几声,大多都是嘲讽云灼怎么样怎么样的活该,终究是因为作威作福遭了报应。 但是见云灼也不还嘴,自觉无趣,便是坐到了云灼的身侧,伸出手来轻轻揉着云灼的小腹。 也不知道是为何,云灼总觉得沈酒辞的掌心是暖暖的,似乎是带着一股子的暖流,这股暖流还钻进了自己的身子里。 云灼痛苦的神色逐渐平稳了下来,她不由得问道:“你既是有这么好的手法,何故我唤你来服侍我却是不愿意的。” 沈酒辞的手微微一顿,几乎是咬牙切齿的从齿缝中挤出了那句话。 “公主殿下,不是臣不愿意,只是进入后宫是要净身的。” 当初云灼见到摄政王沈酒辞第一眼的时候,便是当着所有人的面问了一句,“你可愿意进入后宫服侍本公主?”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一句话的缘故,导致后面两人每一次见面,沈酒辞都是针锋相对的。 云灼抿了抿唇,“所以你是不愿意净身?” 见云灼没有之前痛苦的神色,沈酒辞便是缓缓起身,居高临下的看着云灼。 “公主殿下,别逼我打你。” “哦。” 可是看着云灼低着头,一双水灵的眼睛忽闪忽闪的,沈酒辞便是后悔了方才说的话。 自己是不是太凶了? 还没有等他开口哄哄这个娇滴滴的小公主时,云灼便是忽的坐了起来,伸出了自己的手。 “我昨晚吃剩下的西瓜呢?” …… 沈酒辞皱着眉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云灼,便是头也没回的转身离开了,自然是没有告诉云灼那一半西瓜的下落。 直到了正午时分,云灼这才慢悠悠的朝外走去,原本有些苍白的脸色总算是恢复了一些气色。 刚推开房门便是看见了院子中斜靠在柱子上昏昏欲睡的君暝,即便是这般,他也是紧紧地抱住自己手中的配剑。 院中立着假山,清凉的水从上而下的流下来,叮叮当当的,格外的好听。 云灼不紧不慢的理了理自己的白纱衣,便是慢条斯理的走到了君暝的跟前。 只不过是刚刚抬起自己的手,君暝便是猛地睁开了自己的双眼,他连忙朝后退了好几步,直直的看着云灼。 “你干什么?!” 看着云灼那只修长的手,他又连忙捂住了自己的脑袋。 看到君暝的反应竟然是这么大的,云灼只好摆了摆手,“你放心好了,我不会再摸你耳朵了。” 自己似乎是听顾衡卿说过的,妖族中人的耳朵可不是一般人可以碰的。 君暝的脸再一次唰的涨红,有些匆忙的将自己的手背在了身后。 “你在胡说些什么啊……我……我听不懂!” 算了算了,自己也难得和他见识。 见云灼只是盯着自己半天不说话,君暝又别过自己的脸,“你……你看着我干什么?……” 云灼微微锁眉,最后还是忍不住说道:“你长个脑子难道就是为了凑身高的吗?” “哈?” 反应了半天的君暝又是一变,“你……” 见到君暝委屈巴巴的模样,云灼也觉得自己似乎是说得有些过分了,但是实在是忍不住了啊。 她原本是想要安慰君暝来着,自己不是故意口出这般伤人的话,只是他真的是够笨的,以为自己还能隐瞒多久? 只不过这安慰的话到了嘴边便是变了味。 “因为我想赢,所以你得输,指不定还得哭。” 君暝深深地呼出一口浊气,在心中不断地安慰着自己,殿下交代过了的,公主殿下的脾性大,现在苦闷困于摄政王府,定是会想发设法的找事儿的,所以自己不能生气,不能生气…… 总算是安慰好了自己,君暝扯出一个笑来,“我家殿下还在外面等你呢。” 看得君暝笑得如此的难看,云灼颇为嫌弃,“别笑了,怪勉强的。” 正好此时那沈酒辞便是走了进来,君暝嘟了嘟嘴便是大步走到了沈酒辞的跟前,委屈巴巴的唤了一声师尊。 看了一眼君暝的模样,再看一眼云灼跟个没事儿人一样,沈酒辞心中便是清楚了几分。 只是他并没有为君暝出气的打算,只是轻咳了一声,便是朝着云灼挥了挥袖子,“走,随我进宫面圣。” 云灼没有说话,只是乖巧的走到沈酒辞的跟前,率先跟着沈酒辞走了出去。 她一直沉默不语,所以刚才就只有自己在意君暝对沈酒辞的称呼吗?师尊? 一路上,云灼都是沉默不语的,君暝反倒是有些不习惯了。 平日里云灼那一张碎嘴总是絮絮叨叨的,现在突然安静了下来,倒是让人瘆得慌。 总算是忍不住了,开口的是君暝。 “那个……云灼,你是不是不舒服啊?” “啊?没有啊。” “哦,那你是不是嗓子疼?” “没有啊。” “那你是不是饿了?还是有其他的地方不舒服?” “……没有。” 马车里端坐着的沈酒辞看不下去了,冷不丁的说道:“他是想问你怎么不说话了。” 云灼看了一眼拼命点头得到君暝,沉默了一会儿便是说道:“君暝,你有师兄吗?” 君暝无措的眨了眨眼,愣了愣答道:“有,有很多。” “有师姐吗?” “也有。” 云灼托腮仔细的想了想,沈酒辞的能力不错,的确是强大可以轻轻松松捏死好几只蚂蚁的地步了。 她忽的转头看着马车,也不管沈酒辞是不是能隔着车帘看见自己。 “殿下,你看我来做君暝的师妹可以吗?” ???? 君暝愣住了,沈酒辞也是愣住了的。 君暝的嘴微微张开,有些不敢相信的再次询问道:“你刚才说什么?” “我说我要做你师妹,马车里的师尊可是愿意多收一个弟子?” 君暝咽了咽口水,有些心虚的说道:“你在说什么啊?殿下又不是我师尊……” 结果他的话只是得了云灼的一个白眼,“我和你又不一样,你傻我可不傻。” “不。” 嗯,自己被拒绝了呢,云灼无奈的转过了自己的脑袋,没关系,再给自己三次机会,这三次机会还逃不出他的魔掌的话,自己也就不走了。 君暝看着再一次沉默的云灼,压低了声音道:“不要灰心,殿下就是这个性子。” “嗯,我知道。” “那你打算怎么办?” 其实君暝还是挺期待这个云灼成为自己师妹之后的日子,自己在下只有小师弟,还从来了没有过师妹呢! “不要脸呗!” …… 到了皇宫,看着九五之尊对着沈酒辞一顿乱骂,又看着刑部尚书连连参了沈酒辞好几本,云灼的心情便是说不出的好。 两人鬼鬼祟祟的躲在门口偷看着,一侧的李公公也都睁只眼闭只眼,只是偶尔提醒不要太过分了。 云灼站得累了,李公公还贴心的差人端来了一张凳子,说是从府上拿出来的。 云灼只是瞧了一眼便是明白了的,这是公主府的椅子,自己还以为沈酒辞有多厉害呢,这不还是让李公公认出自己来了吗? 看着沈酒辞跪在那里一言不发,忍受着几位大臣的冷言冷语,云灼无奈的叹了一口气。 当自己对着沈酒辞大骂的时候,他一般都是毫不客气的回骂,哪有这般谦卑的? 以为云灼是在为了沈酒辞而报不平,君暝不由得出声安慰。 “没事儿的,殿下经常被陛下揪着骂,习惯了就好了。” 云灼意味深长的看着君暝,忍不住的夸赞道:“你可真的是你家师尊的好徒弟,好极了!” 君暝不明所以,只是憨憨的笑了笑,“谁让师尊一定要做这国的摄政王呢?处处受限,倒不如之前自在。” 仔细想想,自己对于沈酒辞倒是一点儿都不了解的,便是出言道:“陛下为何经常责骂他?” 在自己的记忆里,沈酒辞办事向来都是快刀斩乱麻,颇受父皇器重,怎么会舍得骂他? 谁知君冥无语的看着云灼,不知云灼是真的不知道还是假的不知道,“每次师尊与你斗嘴,你吵不过哭鼻子的时候,陛下就会发火责罚师尊。” 难怪隔三差五就可以看见沈酒辞出入父皇的书房,每次还都是神秘兮兮的。 可是被责罚后他也不知悔改,每一次遇见都会反目成仇。 里面的气氛僵着了多久,两人便是在这门口听了多久。 绕了一大个弯,云灼也总算是明白的。 大抵就是昨夜抓回来的那个异人跑掉了,从皇宫的天牢里莫名其妙的消失了,就像是从未出现一般。 这样还得了,这可是最为森严的天牢,竟也能让人说走就走?这将皇家的威严置于何地? 所以这件事情并没有声张,便是悄悄地让这个算得上是心腹的大臣一起来商量怎么解决。 逃脱了一个异人原本不是什么大事,抓回来杀了就是。 但是陛下担心这个异人得到身后还有人,不然凭他一己之力还没有这么大的本事在天牢来去自如,最怕这个异人的内应就在皇宫之中。 之所以骂了沈酒辞那么久,也只是因为做做铺垫彰显一下龙威罢了,这件事儿还是要沈酒辞来负责的。 君暝一个劲儿的叹气看着云灼道:“你看看,我们又有麻烦事儿了。” 云灼笑着走到君暝身前,拍了拍他的肩膀,一副老大哥的语气。 “你放心,这件事儿殿下摆得平。” 只是在回去的路上,云灼总是会想起方才在殿上沈酒辞受气的模样,还真的是看得人酣畅淋漓。 君暝问:“你在笑些什么啊?” 云灼便是故作正经的答道:“我只是在感慨世事无常,谁都不能立于这世间最高之位,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君暝皱着眉似是在思索,一个劲儿的点头,正当云灼以为他听懂的时候,君暝却是突然问道:“你什么意思?” 云灼勉强稳住脸上的神色,淡淡的说道:“总结起来理解其实也很简单,就是八个字。” “啊?哪八个字?” “因果循环,你丫活该。” …… 谁让之前沈酒辞总是咄咄逼人的?实在是该! 马车内的沈酒辞不怒反笑,不过隔着车帘倒是谁也没有看见的,他却是可以清楚地看着坐在马背上的云灼。 娇俏的身影着实是让人喜欢,尤其是当她笑起来的时候,回眸一笑胜星华大抵就是这般了。 云灼,云灼,这是多么好听的名字啊…… 自己只要听了便是觉得欢喜。 星河长明 第10章 善于下厨,添油加醋。 漆黑的密室里忽的亮起晃眼的烛光,那烛火摇曳不堪,却也是让一直待在黑暗里的男子猛地一震,不由自主的闭上了眸子。 他在这个伸手不见五指的密室待了多久? 好像才几日,又好像已经过了几月。 空气中总是弥漫着一股子血腥的味道,一直在牵引男子体内嗜血的本性,可是他不敢。 眼前的黑暗像是会吞噬一切一般,一点点的蚕食着所有的欲望和理智。 看着捧着烛火缓步走近的黑袍男子,牧盛猛地便是颤抖着身子扑通一声在男子的跟前跪下。 他满身都是伤痕,夹杂着血水在空气中逐步的糜烂开来。 “救救我,宗主,你一定是有办法的对不对?求您救救我!救救我!” 听着这一声声的哀求,男子只是伸出了自己的轻轻地按在了牧盛的头上,似乎是一种安抚。 “放心,你是本宗的人,本宗主自然不会不管你的,不然的话也就不会救你出来了。” 似乎是看到了生的希望,牧盛感激得泪流满面,“多谢宗主!多谢宗主!” 可是被称为宗主的人却是忽的冷下了语气。 “只是你竟然是招惹到了皇宫的人,本宗主还不想太早与皇城的人交恶,更是不喜欢麻烦的。” 还没有等到牧盛反应过来的时候,他的心脏便是空了一个口子,鲜血源源不断的涌了出来。 像是死透了又回光返照的抽搐了几下,牧盛嘴唇无力的张合着,唇角冒出一串串带血的泡沫,鼻尖冒血,两眼泛白。 黑袍男子甩了甩手上粘上的血迹,颇为嫌弃,便是慢条斯理的掏出帕子细细的擦拭着。 “处理干净,别留麻烦。” “是。” 他最后看了一眼脑浆流了一地的牧盛,无奈的叹了一口气,倒不是因为惋惜。 只是以为牧盛还可以再撑一段时间的,没成想这也是一个废物,看来想要强行融合妖丹还是需要些功夫的。 不是所有人都有资格成为异人的。 手中端着的烛火痛苦的挣扎了几下,便是忽的灭掉了,密室里再一次的剩下了黑暗的一片。 只是依稀听见狭小的空间里似乎是传来了什么东西咀嚼的声响,嘎吱嘎吱的,格外的清晰。 黑袍男子凭着感觉朝来的方向离去,“叫其他师兄弟暂且躲起来,还有,吃完记得擦干净。” 就算是融合失败的妖丹,那也是稀罕物,不能浪费了才是。 阳光穿过院中粗壮的白桦树,筛出沙哑的凤鸣,投下遍地斑驳的树影,斜斜的暖阳将院子中的人身影拉得很长。 沈酒辞说今夜便是要想方设法的将牧盛找出来的,就是那个平白无故从天牢消失的人。 白日里已经让顾衡卿暗中带着人去寻了,看沈酒辞的意思应该还是不放心的。 但是云灼却是拍着胸脯的说道:“放心好了,阿卿从来不会让让失望的,就一个异人而已,他可以的。” 可是沈酒辞却是不相信的,他直勾勾的盯着云灼,一字一句的问道。 “阿卿?呵,你就这么相信他?” 云灼丝毫没有察觉到沈酒辞语气中丝毫的不对劲儿,只是认真的点了点头,“当然啊!” 顾衡卿可是自己看着长大的,自己当然是相信的。 只是谁知道当云灼和沈酒辞再次见到顾衡卿的时候,竟会是这么的尴尬。 沈酒辞只是冷笑一声看着身侧的云灼,“你的阿卿还真的是厉害。” 君暝生怕云灼不知天高地厚的再说些什么,便是连忙凑到了云灼的跟前,压低了声音。 “你不是还要认师尊的嘛?不说些好听的?” 云灼这才将自己的目光在顾衡卿和沈酒辞之间移动,随即道:“殿下你也很厉害啊,你看,你这么快就找到了牧盛。” 可是沈酒辞只是冷冷的笑了笑,随即便是看着顾衡卿,“你怎么会在这儿?” 顾衡卿满脸的厌恶,但是看到云灼的时候还是露出一个大大的笑来,只是回答沈酒辞的话依旧冰冷。 “关你什么事儿?咸吃萝卜淡操心,要你管!” 沈酒辞带着云灼说是要将牧盛给带回去,实在不行,将尸体带回去也是可以的。 便是听了花锦的消息来了此处,据说是牧盛最近出现的地方,谁知道却是遇见了其他人。 推开门便是看见顾衡卿满手血污站在房中,几双眼睛直勾勾的看着,或奇怪或惊愕,还有寒意。 目光在半空中交汇,场面总之是一度尴尬。 云灼见两人大有吵起来的架势,便是默默的走到了一边,幽幽的说道:“话说牧盛人呢?” 沈酒辞将自己的手背在身后,“大将军先行一步,可有抓到牧盛?” 顾衡卿回答得倒也是简短,“没有。” “可有蛛丝马迹?” “没有。” 看着顾衡卿理直气壮的样子,沈酒辞轻哼了一声,“废物。” 顾衡卿听了这话一下子便是炸毛了,他指着淡然的沈酒辞,“你说谁呢?!” 可是沈酒辞的眼神很明显,没错,说的就是你呢,你这个小废物。 碍于云灼在一旁张着大眼睛望着,顾衡卿只好压下自己想动手的欲望,咬牙切齿的说道:“他被人吃了!连渣都不剩!” 被人吃了? 沈酒辞微微锁眉,似乎并没有怀疑顾衡卿的话,只是不满的啧了一声,看来这件事儿并没有自己想象中的那么简单啊。 见沈酒辞啧了一声,云灼连忙挡在顾衡卿身前,一副没关系我安慰你的神情。 “你别误会,摄政王殿下不是不相信你,也不是怀疑你的能力,只是他觉得眼见为实耳听为虚嘛,你可千万不要生气。” 沈酒辞:??? 听着云灼煞有其事的这样说,顾衡卿当即便是剑指沈酒辞,“摄政王殿下既然这么不相信我,那何必又要我来帮忙?莫不是觉得此事太轻松了,你要找麻烦?” 沈酒辞看着云灼的背影陷入了沉思,良久没有言语。 而云灼则是趁机道:“阿衡,摄政王殿下不是那个意思,你可千万不要多想,只是这件事杂七杂八的琐事解决起来还挺忙的,他的确是需要你来帮忙啊,君冥这不是还有自己的事儿嘛。” 看似是解释的话,却是让顾衡卿胸中的怒火越演越烈,“摄政王的架子还真的是大,要本将军干侍卫的活儿?!” 可是沈酒辞的注意力并不在顾衡卿身上,他只是冷着脸,沉着声唤了一声:“殿下,我们该回去了。” 云灼无奈的叹了一口气,随即便是准备转身离去,却是被顾衡卿一般拦在自己的身后。 “这件事儿我还没有来得及和你算账呢!你用这般卑劣的法子将殿下藏起来,究竟想干什么?” 眼看两人就要掐架了,一直在看戏的君冥也就严肃了起来。 “顾将军,这件事儿不是你想的那样的。” 现在顾衡卿满腔都是火,哪还听得进去丝毫? “闭嘴!我与摄政王说话,什么时候轮得到你这个小侍卫来搭话?!” 君冥微微锁眉,但是果真没有再说些什么。 云灼仰着下巴让顾衡卿松开自己的手,说自己还要回去给沈酒辞沏茶,沈酒辞只爱喝自己亲手沏的茶。 只是自己以前哪会做这样的事儿?但是为了沈酒辞自己还是做了,刚开始的时候还经常出错烫伤自己。 但是现在不会了,自己沏的茶出奇的好。还让顾衡卿有时间来摄政王府,自己也沏茶给他喝。 顾衡卿越发的窝火,眼眶甚至是微微红润着的。 自己放在掌心呵护的公主殿下怎么可以成为他人的女使?这可是金贵无比的公主殿下! 而一直沉默不语的沈酒辞只是觉得有些无语,这锅自己看来是洗不掉了。 明明是云灼叫嚷着要拜自己为师,所以才日日跑来给自己端茶,不喝她就絮絮叨叨上许久,实在是聒噪。 未待沈酒辞辩驳些什么,顾衡卿这个直性子的便是大吼一声,直接朝着沈酒辞冲了过去,一只手死死的掐住了沈酒辞的咽喉。 “沈酒辞,你去死!!” 也不知道顾衡卿究竟是用了多大的力,他竟然是掐着沈酒辞的脖子硬生生的将人推着出去,身后的窗户都破了。 但是在势破如风之中,云灼倒是觉得沈酒辞淡定得厉害,脸上满是不屑。 见两人迅速的消失在了黑暗中,君冥丝毫不慌,甚至是还有一丝想笑,便是抱着剑站在破洞前,一副我就知道的神色。 他乐呵呵的看着云灼,“方才你是故意的吧?你好像很想看他们两人打起来。” “哪有~” 嘴上虽然是否认了的,但是云灼还是心虚的摸了摸自己的鼻尖,自己表现得这么明显的嘛? “我只是善于下厨罢了。” “下厨?” 君冥愣住了,他思索了半日还是不明白,下厨和这件事儿有什么关系?而且自己怎么不知道云灼会下厨的? 看着君冥呆愣的模样,云灼莞尔一笑,“因为我很会添油加醋。” “哦~” 君冥这才恍然大悟一般的拍了拍头,原来世上还有人会这样说自己的,着实是长见识了。 话说这个徒弟倒是一点儿都不担心自己师尊会不会死在一个武将手上。看戏的架势倒是和自己有得一拼。 云灼微微侧目,漫不经心一般的便是走到了君冥的跟前,“对了,我有没有和你说过一件事儿。” “嗯?什么事儿?” “顾衡卿是妖来着。” 谁知道君冥的反应更是让人诧异,他只是点了点头,大手一挥,毫不在意。 “知道知道,一只白狐狸嘛!” 看着云灼还在直勾勾的盯着自己,有些纳闷。 可是自己又做错了什么? 思索了片刻之后,看着君冥夸张的惊讶,以及慌不择路追出去的身影,云灼无奈的叹了一口气。 笨。 云灼则是一个人不紧不慢的回到了摄政王府,慢条斯理的拿出了自己放在桌下的包袱,自己说过要走的,就不会留。 正欲推门离开,门外却是传来了女使的声音,“殿下?你可是休息了?” 这个声音云灼熟啊,不就是上次说自己好吃的女使嘛? 云灼淡淡的说道:“准备睡了,你放心,你家殿下和人打架去了,很快就是回了。” “哦,那殿下你早些休息吧。” 又等了一会儿,云灼这才推开门而出,一眼就是看见了院中大树后摇摇摆摆的白色尾巴。她冷哼一声,幼稚,尾巴都出来了。 于是云灼转身就是推开了窗户…… 月朗风清,云灼终于一个人离开了摄政王府,看着近在咫尺的城门,云灼拎着包袱的步子便是不由得加快了一些。 她已经可以看见自己美好的生活朝着自己招手啦! 可是嘴里欢快的调子还没有哼多久,便是被从天而降的身影硬生生的打断。 看上去沈酒辞的确是经历了一场大战的,不然的话为什么会气息不稳? 他伸出修长的手微微挑起云灼的下巴,露出一个诡秘的笑来,“你方才是故意激怒顾衡卿来试探我?” 不然的话她怎么会睁着眼睛说出那些瞎话? 可是他从云灼的脸上看不出丝毫不对,云灼嘟着嘴,委屈巴巴两眼泪汪汪,沈酒辞微微皱眉,终是松开了自己的手。 想来是自己想多了。 “我答应过你,下次让你跑远些,这次够远了吗?” 被拎起来的云灼看了一眼近在咫尺的城门,“要是能再远些就更好了……” 比如说让自己走出那道城门…… 星河长明 第11章 拜的是神,还是欲望? 牧盛一死,线索又断,暴怒的皇帝责令沈酒辞和顾衡卿一月彻查此事。 看着沈酒辞和顾衡卿又一次的被训斥,云灼一直点头,以前怎么没有发现自己父皇的口才竟是这么好的? 不过在幸灾乐祸的时候,云灼还是小小的忧伤了一把。 自己的母妃在生下自己便是早早的去了,听自己的奶妈说她是被人害死的,但是后来奶妈也死了,她是一直在冷宫中照顾自己的人,也是从那以后,自己才是真的孤苦伶仃。 但是母妃或许与父皇还是真心相爱的吧,暗地里父皇还是多次来看过自己的,他就是自己敬仰的父皇。 只是现在…… 君暝也许不知道此时的云灼究竟是在想些什么,但是他看着云灼直勾勾的看着大殿龙椅上的人,心中也是明白了几分的。 他正想出言安慰云灼,其实她还是可以看着自己的父皇的,这不正在看着的嘛。 可是云灼说话始终是快他一步。 “你说你家殿下为什么跪下去看着都比龙椅上的那位有气势啊?” 这个也是实话,明明是被训的那一个,可是偏偏这沈酒辞不卑不亢,倒是看不出丝毫的不痛快。 等到沈酒辞和顾衡卿出来的时候,顾衡卿快步便是率先走到了云灼的身前,一脸的笑意。 “殿下,听闻城南开了一家新的糕点铺子,要不要和我一起过去看看?” 云灼猛地点了点头,自己最喜欢的便是各色各样的糕点了,长得好看,吃起来味道也是极佳的,配上上好的茶水那就更好了。 可是沈酒辞冷冷的说道:“不许去。” 顾衡卿轻哼了一声没有理会身后的沈酒辞,而是自顾自的看着云灼。 “吃完之后我们再去骑马吧,我找到了一匹上好的汗血宝马,可好看了。” 沈酒辞也是微微皱着眉头的,他只是轻轻朝着云灼招了招手,“过来。” 云灼撅了噘嘴,随即便是看着顾衡卿一脸的惋惜,“没事儿,下次,下次我们再去吧。” 说着还拍了拍顾衡卿的肩膀,顾衡卿果真没有再说些什么,只是乖巧的点了点头。 云灼满意的笑了笑,自己最喜欢的就是顾衡卿的乖巧懂事,不像某些家伙,老是阻拦自己。 等出了皇宫,云灼沉默了半晌,随即说道:“殿下,接下来我们要从何查起啊?” “不知。” “那……那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 “等。” “等什么?” “等那些人自己跳出来。” 也不知道今日的沈酒辞是怎么回事儿,也不坐马车了,而是选了一匹高挑的骏马骑在云灼和君暝的身前。 君暝看着云灼无奈的摆了摆手,一副我也不知道的模样。 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云灼便是轻声说道:“既然是没有一些头绪的话,不如我们今日去庙里拜拜吧,说不定神听到之后还会出手帮助我们呢!” 君暝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你认真的?” 云灼认真的点了点头,“我就是认真的啊,你们相信这个世上会真的有神吗?” 这个问题让一向话多的君暝陷入了沉默,他的眼光不自觉的便是朝着沈酒辞的身上看了过去。 不知道是不是察觉到了君暝的视线,沈酒辞微微侧目,也就牵动缰绳停了下来,三人齐齐停下。 “你信吗?” 云灼抿了抿唇,显然是在认真的思考这个自己提出的问题。 世上真的有神吗? 自己曾在古籍上看见过,世上原本是有神的,但是突然有一天,神从这个世上消失了,再也找不到他们丝毫的踪迹。 也有人尝试证明神明的存在,可是什么也没有得到。 云灼沉默了良久,忽的露出一个大大的笑来,“信,我当然信!” 沈酒辞嘴角微微上扬,眼中也满是笑意的看着云灼,随即道:“既然你相信神的存在,那你觉得为什么你这半生还会这般凄惨。” 自己当然是凄惨的。 自幼便是没有了母亲,只有一个半百的老妇照顾自己。 没有玩伴,便是只有冷宫中的猫狗陪伴着自己。 后来有一天,那个照顾自己的老妇死了,整个硕大的冷宫只剩下了孤零零的自己,连那只狗都是离开了的。 她望着沈酒辞笑得灿烂,再后来,这个人将自己带走了。 “我相信世上真的有神,只是他不爱我而已。” 沈酒辞微微垂眸,“哪一座寺庙,供的是什么?” 君暝瞪大了双眼,“真的去?” 三人不过刚刚迈入庆光寺的大门,便是被人紧紧地盯上了。 一间燃着檀香的禅房内,一个小厮正在给那日密室中出现的黑袍男子报告。 “尊主,他们还是找过来了。” 虽然沈酒辞是专门戴了面具的,但是认出沈酒辞身侧的侍卫倒是一点儿都不难。 黑袍男子的身子微微一顿,淡淡的说道:“不要轻举妄动,看他们究竟是来干什么的吧。” 庆光寺乃是皇城之中最为热闹的寺庙了,不少达官贵人都喜欢往这里跑,据闻这里格外的灵。 整座寺庙映在绿树丛中,杏黄色的院墙,青灰色的殿脊,苍绿色的参天古木,全部都沐浴在玫瑰红的晚霞之中,金碧辉煌。 迈入大门,穿过院子,率先进入的便是主殿,两侧还有诸多分殿,都供奉着不同的神像。 但是不管是主殿还是其他的分殿,香火不断,来往的香客络绎不绝。 明明不是什么特别的日子,但是这所庙宇的人还是多得离谱,很快云灼便是四处穿行失了踪迹。 君暝为了找云灼急得满头大汗,而沈酒辞倒是慢条斯理的四处逛着,云灼嘛,能跑到哪里去? 很快沈酒辞便是来到了一棵参天古树之前,上面系满了红色的绸带,上面还用墨水写着什么。 大抵就是一些祈福的话语罢了,沈酒辞也就是随意的看了看便是转身准备离去。 可是转身之际,却是听见路过的妇人说这是一棵姻缘树,他便是不由自主的多停留了一会儿。 而此时的云灼早已经跑进了一座偏殿,看着上面完全陌生的神像,也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便是在蒲垫上跪了下来。 此时便是有一个穿着僧袍的小和尚笑着走了过来,也许是看着云灼觉得有些眼生吧。 “姑娘,你可知这里是求什么的?” 看着小和尚眼中的笑意,云灼大抵也知道这不是自己该来的地方了,抬眸看了看,这里似乎只有自己一个人,方才进来时看见的两位妇人已经抱着怀中的婴孩离开了。 “既然是寺庙,求什么都是好的,自然也是不挑的。” 那小和尚乐了,全当云灼是贪玩跑出来的姑娘。 看着小和尚乐了,云灼也乐了,“小师傅,来这里的人都是求什么的?” 小和尚双手合十,微微眯着眼睛,淡淡的说道:“正如姑娘所言,不过都是些阖家欢乐,寿比南山的吉祥事儿罢了。” 说完小和尚便是在云灼的身侧过下,一脸虔诚的看着高高在上的神像。 “那姑娘你是来求什么的?” “那小师傅你又是在求什么的?” 小和尚轻轻地笑了笑,“小和尚已经阪依佛门,无欲无求,没有什么好求的。” 云灼也学着小和尚的样子双手合十,一下子便是乐了,“那小师傅看我们这群凡夫俗子定是觉得我们满是俗念吧。” “自然是不会的,众生平等,没有什么不一样的。” “那小师傅现在在拜什么?” 小和尚的身子微微一顿,“姑娘不是都已经看见了的吗?” 谁知道云灼只是缓缓起身,双手背在身后,“你是在拜神,还是在拜你的欲望?” 她的声音轻飘飘的,像是从另外一个世界传过来的一般。 话音不过刚刚落下,小和尚却是猛地睁开了自己的双眼,伸出一只手便是朝着云灼的脸部抓去。 在恍惚之中,云灼似乎看见那一只白森森的手分明是一只白森森的爪子,闪着寒光直扑自己的面门。 不过好在云灼跟着顾衡卿到处玩耍的时候,也是学会了不少的,所以很快便是闪到了一边。 云灼连连后退,险些跌倒,不过身后却是突然出现一双温暖的大手将自己稳住。 回眸一看,正是一脸漠然的沈酒辞。 沈酒辞微微俯身,压低声音在云灼的耳旁低语,“殿下下次要是再乱跑的话,我可就找不到你了。” 他的声音轻飘飘的,带着一股子的热气,弄得云灼脖颈处一阵的发痒,便是不由自主的耸了耸脖子。 云灼像是受惊一般便是缩到了沈酒辞的身后,紧紧地揪住他的衣袖,那副样子看上去实在是可怜。 “殿下,这个人好凶啊,他想打我……” 沈酒辞冷冷的看着惊慌失措的小和尚,“是你自己跟本王回去,还是本王抓你回去?” 见状,小和尚转身便是跑进了大柱子后面的暗门之后,但是沈酒辞并没有去追的意思,而是君暝闪身追了进去。 沈酒辞这才低眸看着瑟瑟发抖的云灼,“可是吓到了?” 云灼频频点头,“我看见他有爪子和尖尖的牙齿,老恐怖了,脸都扭曲了!” 沈酒辞微微勾了勾唇角,“当真?” “自然是真的。” 他轻轻地拍了拍云灼的后背,随即道:“你先等我一会儿,不要乱跑。” 话毕,沈酒辞便是也慢条斯理的跟了上去,云灼站在原地微微颔首,所以沈酒辞还是担心君暝不是那个小和尚的对手啊。 那他就这么的放心自己会没事儿? 她微微转身,正好看见自己的身后站着一个黑袍男子,低着头,看不清他的样子,只是那种气场实在是让人难以接受。 云灼收敛了方才受惊的神色,笑道:“你就是这寺庙的主持?” 黑袍男子的嗓音很是低沉,“我只是寺庙的常客罢了,暂住于此地,并不是这里的主持。” 云灼点了点头,“也是,看你的样子也不是秃子。” 黑袍男子忽的朝着云灼伸出了自己的左手,他的手中似乎是有一道淡淡的白光闪过,云灼只觉得有些刺眼,并无异样。 她等了一会儿,随即抿了抿唇,试探性的说道:“所以你刚才在干嘛?” 黑袍男子忽的抬起了自己的脑袋,似乎是对于云灼的表现很是惊奇。 云灼这才看清了他的样子,黑袍男子其实是一个颇为俊朗的年轻男子,只是那一头的白发格外的引人注目。 尤其是那一双湛蓝色的眸子,闪着异样的光泽,透过那双眸子,云灼觉得自己可以看见另外一个世间,温和,却又是冷血无情的。 男子轻笑一声,“沈酒辞这人倒是舍得,竟是和你签了生死契。” 云灼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嘴唇,什么时候? 生死契可是一个好东西,只要云灼出事儿了,沈酒辞可以在第一时间感同身受,云灼受了伤,沈酒辞必遭反噬。 但是沈酒辞受了伤云灼却是什么都察觉不到的,不过倘若自己没有记错的话,生死契的签订好像是要…… 云灼抿了抿唇,看着眼前的男子,“你并非是妖,瞧着却也没有人的气息,可是异人?” 男子微微颔首,“我融合得乃是最好的,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星河长明 第12章 慧果降之,汝等避之。 终究是入了他人的地盘,不似之前那般顺风顺水,只不过是一个眨眼,君冥便是将那个小和尚给跟丢了。 这里人声鼎沸,来来往往,气息混杂,很快,小和尚那股子淡淡的妖气也是消失了的。 沈酒辞也是快速的在诸多偏殿中穿梭,方才感应到的那一丝纯正的妖气竟也是转瞬即逝了的,莫不是自己想错了? 但是那种感觉来得突然,绝不是异人身上可以散发出来的。 倘若这城中真的出了妖,那此事可就大了去了。 君冥皱紧了眉头,“师尊,现在怎么办?” 沈酒辞微微颔首,“不急,他跑不到哪里去的。” 忽的沈酒辞捂住自己的胸口单膝跪倒在地,脸上不自觉的露出了痛苦的神色,转瞬即逝。 君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慌忙上前想要将沈酒辞搀扶起来,“师尊!” 只是君冥的手还没有触及到沈酒辞,眼前的沈酒辞便是消失了踪影,直奔着方才的偏殿而去。 大抵是察觉到云灼出事儿了吧。 也不知道为何,方才还是人声鼎沸的庙宇,转眼之间便是安静得出奇,三三两两的行人也在朝外走。 只剩下一个个的小沙弥不断的朝着一个方向汇集。 院中那棵高大茂密的姻缘树被风筛出沙哑的凤鸣,窸窸窣窣的声音传遍庙宇,莫名的觉得有些压抑。 等到沈酒辞赶到偏殿的时候,云灼还是好端端的站在那里,只是身侧多了一个黑袍白发的男子。 见到沈酒辞来了,云灼便是笑着招了招手,但是并没有迎上去的意思。 “殿下,回来啦?” 云灼的脸色还有些苍白,哪怕是在极力忍受着,沈酒辞也一眼看出,她的身子明明是在颤抖着的,不是因为恐惧,而是蚀骨的痛意。 强行压下身子的不适,沈酒辞微微颔首,“过来。” 可是云灼还是站在原地没有动弹,只是伸手指了指身侧的白发男子,“他施了咒,我动不了。” 白发男子轻轻一笑,只是抱着自己的手,满是戏谑的看着沈酒辞。 “摄政王殿下,我们总算是见面了。” 沈酒辞总算是认出来了,自己这么多年一直在找的人这不就在自己的眼前嘛? 只是没有想到,竟然会是在这个时候遇见,着实是麻烦。 早些年间,所有的异人还是分散着的,不足为惧,他们就像是再普通不过的俗人。 可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异人有意识的便是汇聚在了一起,也逐渐显露出了,狼子野心,终究是不太一样了的。 那时候开始,沈酒辞便是一直在追查异人身后的人,这样的聚集定是有人故意而为之的。 只是没有想到,这个身后的人行踪诡秘,自己竟然是一直都没有抓到了的。 沈酒辞的眸子微微一寒,“放了她。” 可是白发男子只是轻轻将自己的手搭在了云灼的后颈之上,那意思已经很明显了,只要他微微用力,云灼就会死去。 感觉到了身后的寒意,云灼忍不住发了一个寒战。 “你的手好冷,能不能离我远一点?” 可是白发男子并没有理会云灼的抗议,只是继续看着眼前的沈酒辞,眼中的笑意几乎都要溢出来了。 “摄政王殿下这般担心,倒是让我觉得难能可贵,你总算是被我抓到了,你也不是那么无懈可击的嘛。” “你想要什么?” 白发男子无奈的叹了一口气,似乎是对沈酒辞有些失望。 “你怎么还是不明白么……” 见两人说的话总是让人听得云里雾里的,云灼觉得有些无奈。 她微微皱眉,看着沈酒辞道:“他想要你放手调查这件事儿,就此打住。” 可是沈酒辞只是冷着脸没有说话,唯独白发男子看着云灼轻笑出声。 “还有呢?” 云灼继续说道:“他很不满意,他觉得异人聚集本来没有什么大事,顶多就是被容纳不下的人抱团取暖,是你们小题大做,总认为异人是一种威胁,实在是让人不齿。” 姗姗来迟的君冥一直在暗中听着这一切,眼前的情况却是让他有些看不明白了。 云灼应该是人质的吧,怎么瞧上去更像是传达那人的意思? 沈酒辞不紧不慢的理了理自己的衣袍,淡淡的说道:“你是在要挟我?” 这话显然是对着云灼身侧的白发男子说的。 “正是,我随时都可以捏爆她的脑袋。” 沈酒辞看着云灼,许是觉得天道好轮回,你看苍天饶过谁了吧,竟然是露出了笑意。 “你就算是杀了她我都不会眨眼的,倘若你动不了手我还可以帮你。” 云灼:“????” 白发男子显然也是没有想到沈酒辞竟然会说出这样的话来,也是微微一愣。 “即是如此,那我可就真的要动手了。” 说着便是掐住了云灼白嫩的脖颈,微微用力,但始终是没有下死手。 他还在等待沈酒辞的动作,可是沈酒辞就像是被焊在了原地一般,就连眼神都是不曾变化的。 嗯,真好,白发男子开始慌了。 云灼微微扬起自己的脑袋,似乎是在自言自语,“唉,世间男子多薄情,越是好看的人越是薄情寡义。” 说着便是伸手抓住了白发男子的手,闭上了眸子,“来,掐死我吧,不要犹豫,死有轻于鸿毛……” “咳咳——” 还没有等到云灼那一句死有轻于鸿毛重于泰山说完,白发男子便是阴着脸用了劲儿,云灼一下子便是说不出话来了,只剩下一双满是血丝的眸子直勾勾的盯着白发男子。 这么突然的吗?! 白发男子皱紧了眉头,似乎是觉得方才自己被两人戏耍了一般,不由得怒火中烧。 正当云灼想着这一次要睡多久的时候,便觉得自己的耳边传来了一阵奇怪的声响,掐着自己脖颈的手一下子就松了下来。 但是自己的身子被甩出去很远,但是预想之中的疼痛并没有传来,有人伸出双手稳稳的将自己护在了怀中。 云灼并没有睁开眸子,而是选择装死。 听声响,应该是君冥和白发男子打起来了,但是白发男子无心恋战,只是落下一句受教了便是离去了。 君冥正欲去追,沈酒辞却是唤住了君冥,说君冥并不是那个人的对手,还是不要去了。 君冥虽然是不甘心,但还是来到了沈酒辞的跟前,他满脸担忧的看着沈酒辞怀中的云灼。 “师尊,云灼她应该没事儿吧?” 沈酒辞也是皱紧了眉头,这个丫头真的是…… 云灼明显的感受到沈酒辞抱着自己的手微微用力,似乎是想要把自己嵌入他的体内。 莫名的,云灼又想起了那日他徒手扯断铁链的场景,不由得咽了咽口水,自己应该不会被他扯成两段吧? 但就是这一下,便是让沈酒辞的身子微微一顿。 明明是闭着眼睛的,但是云灼总觉得自己的身上有一道灼灼的目光,似乎是要将自己盯出两个洞来。 沈酒辞微微皱眉,可是君冥那个样子,沈酒辞分明是被气笑了,眼中还满是宠溺。 只听见沈酒辞轻轻的咳了咳,“既然公主殿下已经是死了的,那便是好好的安葬吧,埋入底下几尺,应当刨不出来了的吧。” 嚯,这个人当真是心狠手辣得厉害,云灼暗自腹诽。 见云灼还是不打算睁开眼睛,沈酒辞微微勾了勾唇角,竟是直接松开了自己的手。 他想看看装死的家伙落到地上会不会叫出声来。 可是眼疾手快的云灼并没有着地,而是像八爪鱼一般死死的抱住了沈酒辞。 她毫不客气的瞪着沈酒辞,“殿下,你好狠的心,若是将我摔坏了怎么办?” 沈酒辞低下头看着紧抓着自己衣襟的女子,敛住嘴角的笑意,“坏了修修不就好了?” 看着两人纠缠不休的模样,君冥摸了摸鼻尖,“啊,我,我去找顾将军好好的查查这寺庙,别让他们跑了才是。” 说着便是跑了出去,似乎是身后有什么豺狼虎豹一般。 “下来。” 云灼挑了挑眉,随即便是松开了自己的手,沈酒辞转身正准备拉着云灼的手离开的时候,却是抓了个空。 回眸去看,云灼竟然是大大咧咧的坐在了地上,别过自己的脸,一副小孩子闹脾气的模样。 她的皮肤白皙,脖颈上的那一道红印着实是刺眼。 不过方才自己已经看过了,云灼的身子并没有什么大碍,那人似乎并不打算伤害云灼。 “你干什么?” 云灼撅着自己的嘴,“受伤了,走不动了。倘若殿下当真愚笨的话,便是自己先走吧,就留我一个人孤苦伶仃的在这里守着吧。只是不知道,方才那人会不会气不过,折身回来弄死我,但是想来殿下也是不在乎的。” 沈酒辞:“……” 四目在半空中交汇,沈酒辞只觉得有些无语。 沉默了半晌,沈酒辞有些头疼,但是他还是蹲下身来,无奈的看着眼前的女子。 “既是这般,我背你回家好不好?嗯?” 他的声音温柔至极,一举一动皆是宠溺。 云灼傲娇着还是没有说话,但是却是伸出了自己的手,那便是答应了。 沈酒辞背着云灼不紧不慢的朝回走,周围的一切似乎都安静了下来,就连风声不知道什么时候都是停歇了的。 正准备回来复命的君冥见状,默默的停下了步子,抱着手看着两人你侬我侬的身影。 嗯,你们清高!你们了不起!敢情就自己一个人是多余的呗! 沈酒辞看不见云灼的样子,但是想着她应当也是累了的,趴在自己的肩头便是没有了动静。 “殿下,你为什么突然想来此处?” 当真一切都是巧合吗? 云灼微微锁眉,脸上的痛苦之色一闪而过,她慵懒的擦去嘴角溢出的血水,满是疲倦。 阿卿最后一下着实是突然了,自己连提一口气的准备都是没有的,弄得自己现在都还没有缓过来。 不过看沈酒辞的模样,应当是没有发现的吧。 “我想来为你祈福。” 她的声音也是难得的温柔,与平日里咄咄逼人的语气截然不同,沈酒辞正想回眸看看云灼怎么了。 云灼却是伸出手环抱住了沈酒辞的脖颈,还用自己的脑袋使劲儿的蹭了蹭,像是一只伸懒腰的小猫。 沈酒辞也就打消了回头去看的打算,只是轻声笑道:“为我祈福?” “嗯。” 云灼的声音有些慵懒,“天降慧果,汝等避之,我担心殿下你迟早有一日会被自己给蠢死。” 呵,早知自己就不该多问的。 有那么一瞬间,沈酒辞想要松开自己的手,干脆就让云灼在此处呆着好了。 可是终究是没能狠下心来,只剩下无奈的叹气,自己真的是造孽啊…… 星河长明 第13章 光入寒潭,实名为罪。 这一次亏得云灼,顾衡卿和君冥及时包围了庙宇,抓获了大批那人的下属,但是都是一些无关紧要的小喽啰。 其中大部分都是普通人,他们都说只是追崇他们的主子,至于他们的主子叫什么长什么样都是一概不知的。 能称得上是异人的人更是少之又少,若不是抓住了白发男子的一个心腹,沈酒辞都要怀疑白发男子是不是故意而为之的了。 虽然还是让那个白发男子跑了,但是陛下也没有再继续追究,毕竟这样事儿闹大了不见得会是什么好事儿,便是就此打住。 繁杂的琐事都被沈酒辞推脱给了顾衡卿,他倒是整日闲的无所事事。 美名其曰是自己受了伤,毕竟一介常人怎么和异人争斗?陛下也就应允了他在府中养伤。 只是那日回来之后云灼的身子便是一直不好,时不时还会昏倒,沈酒辞实在是不放心云灼一个人待着。 而那顾衡卿日日守着也着实看得自己不舒服,这才将接下来的事儿都交给了他。 沈酒辞此时正守在软榻前,已经是正午时分了,但是云灼还是在昏睡着的,过了几日也是没有好转的。 想来云灼是有着复生的能力,应当是不会死的,但是这样的情况着实人令人担忧。 沈酒辞也是检查过了的,想来是体内的生死契约被强行解开,这才造成了反噬。 只是说来奇怪,强行解开契约应当是两人都会遭到反噬,云灼伤成这样,自己却是毫发无损的。 “嗯~” “醒了?” 云灼总算是迷迷糊糊的睁开了眼睛,她睁眼便是看着守在自己身侧的沈酒辞,便是迷迷糊糊的开口。 “殿下,饿了。” 沈酒辞放下手中的书,便是站起身来,“早就准备好了,你先起来吧。” 等到沈酒辞离开之后,云灼这才不紧不慢的坐了起来,她看着屋中角落的阴影,微微打了个哈欠。 在云灼的注视下,那团蜷缩在角落的影子缓缓朝着床边移了过来,在软榻前逐渐形成了一个黑色半透明的人影。 看那身形,似乎是一个窈窕的女子,莫名觉得和云灼有几分的相似。 “办妥了。” 云灼微微颔首,“那人贪吃,是个麻烦,送出来保全大局也是不错的。” “藏起来了,都藏起来了。” 她只是轻轻伸出了自己的手指,那道黑影便是化作一股黑流钻入了云灼的身下,化成了那一道不太显眼的影子。 这个才是云灼近些日子昏睡不醒的原因。 这是顾衡卿教给自己的法子,练了那么多年,还是不太熟练,但是好在没有被沈酒辞发现。 那日的白发男子其实是顾衡卿假装的,这当然是云灼的安排。 去那寺庙也是云灼的安排,她只是想要确定自己的想法罢了,正好遇上牧盛的事儿,便是趁着这个机会做了。 只是没有想到,歪打正着,竟然是揪出了那么多的人。 那一日除了顾衡卿,其他的人云灼都是不清楚的,被抓住了异人对于云灼来说也是个意外,倒不如将错就错了。 在吃饭的时候,瞧着云灼面色红润,并没有异常,沈酒辞这才放下心来。 “抓了一个异人,要不要随我去看看?” 云灼并没有抬头,“走啊,去看看呗。” 在满是血腥味和腐臭味的天牢之中,云灼总算是见到了那个异人。 看样子与其说是一个人,倒不如说是一头野兽来得更加贴切一些。 一头长发虽说是顺滑,却是将整张面孔遮了个大概,他的身形比一般人还要高大上许久,此时却是用一种诡异的姿势扭曲着。 当沈酒辞和云灼出现在他面前的时候,他抬起了脏兮兮的脸,那一双浑浊却是闪着寒光的眸子像是狼一般。 尤其是那张嘴,里面全是阴森森的尖牙,还带着血丝,只是不知道这血是他的还是旁人的。 顾衡卿当然也是在场的,他看着云灼,转眸便是瞪着沈酒辞。 “你怎么可以将殿下带到这种地方来?!” 沈酒辞不屑的挡在了云灼和顾衡卿的中间,“你看她害怕吗?” 云灼懒得理会这两人,“可有问出些什么?” 君冥摇了摇头,“我们什么法子都是用过了的,但是他什么都没有说,估计也是问不出什么了的。” 顾衡卿抱着自己的手,“这个人一看就是人心不足蛇吞象,结果反倒被妖丹的本性反噬,才会变成这幅鬼样子。” 云灼径直的上前了几步,沈酒辞伸手就要去拦,缓缓摇头,“危险。” 云灼却是笑呵呵的摆了摆手,“无妨,既然不是人,何必将它当做人呢?” 这是在骂人吧…… 云灼蹲在那人的跟前,淡淡的说道:“想吃人嘛?” 打死不愿意吱声的异人总算是开口了,却也只是沙哑的吐出了几个字来,“想……吃人!” 云灼缓缓点头,“我带你去吃人,那人好吃,也是异人,吃么?” “吃……异人比……一般人……好吃!” 云灼缓缓伸出手,竟然是在那个人的头上摸了摸,像是被驯服了一般,那人没有反抗,只是身子在微微的颤着。 原本想着利用这个异人来帮自己找到白发男子,谁知道这异人看着云灼的眼神却是楚楚可怜的。 “你……闻起来……好香……好想吃!” 电光火石之间,异人张开大嘴便是要朝着云灼咬过来。 早有准备的沈酒辞一把便是将云灼拽到了自己的怀中,满脸寒霜,他冷着脸看着愣住了的云灼。 “现在可是长教训了?” 异人被粗壮的铁链紧紧的锁在墙面上,一时挣脱不开,一时之间,狭小的牢房之中尘土飞扬。 这家伙险些伤了云灼,顾衡卿满脸寒霜走到了异人的跟前,手中的长鞭被拉扯得直作响。 原本还在龇牙咧嘴的异人立即便是安静了下来,一个劲儿的往墙角处缩去,畏惧和惊恐溢出了眸子。 他嘶哑着的声音干涩难听,“主……主……” “啪——” 只是话未说完,顾衡卿便是恶狠狠的甩下了一鞭子,顿时异人的身上便是皮开肉绽的一条口子,他却是不敢躲藏的,只能呜咽的忍受着。 见顾衡卿没有停下来的意思,沈酒辞不由得皱了皱眉。 “顾将军,他若是死了,我们便是没有线索的了。” 顾衡卿难得一见的暴戾,他没有转身,手中的鞭子还在不断的挥舞着,划破长空的炸响令人不由得一颤。 “死了又有什么关系,陛下不都说不查了吗?” 云灼往沈酒辞的怀中缩了缩,这个异人嗅觉灵敏,自己倒是险些忘了。 她扯了扯沈酒辞的衣摆,压低了声音道:“异人吞噬了多少妖丹,就杀了多少精怪和妖,阿卿自然是痛恨的。” 这话顾衡卿固然是听见了的,但是他并没有反驳,只是手中的力度越来越大。 沈酒辞似乎也就明白了,便是拉着云灼离开了。 君冥还站在原地看着,他抿了抿唇,也不敢出声打扰顾衡卿。这应该是顾衡卿第一次见到这个异人吧? 这个异人怎么会这么怕顾衡卿?难道是他的眼神比自己的凶嘛!? 离了天牢,沈酒辞便是问道:“顾衡卿为何这般痛恨异人?” 云灼微微敛眸,但是眼中的神色却是转瞬即逝。 “倘若你的兄弟姐妹在眼前被异人生吞活剥了,自己也险些死了,你会不会恨他们?” 闻言,沈酒辞也就不再过问了了,他只是摸了摸云灼的发丝。 “在此处等我,我稍后就回。” 说完转身便是走了回去。 但是沈酒辞还是晚了一步,等他回去的时候,那个异人已经被顾衡卿活活的打死了,只剩下看不出原样的尸体。 顾衡卿扔下满是血污的铁鞭,拍了拍手,看着沈酒辞轻笑一声,“怎么,殿下莫不是想把尸体拖回去摆着?” 说完便是准备离开,沈酒辞却是拦在了他的面前,淡淡的说道:“云灼知道你在骗她吗?” 顾衡卿还是那个不及眼底的笑意,“殿下在说些什么,我怎么听不清楚?” 沈酒辞微微颔首,“本王要找的人便是你吧。” “是又怎么样?殿下,你不要忘了你真正来人域的目的,这些事儿应该和妖域没有关系才是。” 顾衡卿的笑有些邪魅,又有些嘲讽,“这条规矩是你定下的,摄政王殿下。” 他最后一句话说得格外的有力,似乎是在提醒着什么。 见沈酒辞不再言语,顾衡卿便是大摇大摆的走了出去。 等到顾衡卿离去之后,君冥也是皱着眉凑上前来,“师尊,这件事儿当真不管吗?” 沈酒辞看着牢中的尸体微微沉吟了一会儿,“这条规矩乃是本王定下的,自然不会犯。” 这件事他不能管,便是只能听之任之。 君冥耸了耸肩,“可是师尊,妖域情况越来越差,我们快没有时间了。” 沈酒辞没有回答,那么多年了,他还是没有找到答案。 沈酒辞的脑子回响着顾衡卿方才的话,耽误了那么多年,自己的确是不能在继续耽搁下去了。 他长舒出一口浊气,淡淡的说道:“日子近了,过后便是回去吧。” “可是主君交代的事儿我们还没有进展,就这样回去的话,我担心师尊会遭到诸君弹劾。” 沈酒辞微微颔首,眸子有些深邃,“既是找不到原因,倒不如既来之则安之。” “那……云灼呢?” 当沈酒辞当初决定用这样的法子将云灼留在自己身侧的时候,君冥便是问过了的,只是沈酒辞只说顾衡卿太危险,云灼不能和他继续呆在一起。 现在君冥又问了一样的话,云灼怎么办呢? 她现在已经不是那个衣食无忧的公主了,沈酒辞离开之后,她还是会回到顾衡卿的身侧。 让云灼平白无故失了身份和父皇,然后又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一般离开,这样难道不觉得太自私了吗? 只是君冥不敢这般责问自己的师尊。 沈酒辞没有说话,选择权不在自己手上,而是取决于她。 云灼等了一会儿,沈酒辞还是没有出来,倒是顾衡卿蹦蹦跳跳的来到了云灼的跟前,笑得格外的灿烂。 “殿下!” 云灼也是轻轻一笑,“城南花已开,城北糕点香,此次又是去何处?” 顾衡卿托腮微微沉吟,忽的笑道:“都要!” 星河长明 第14章 世间浩荡,欲往观之。 天气渐渐的凉了起来,云灼总觉得有些不对劲儿,眨眼间怎么就入秋了呢? 为此云灼还特意跑去问了沈酒辞,问他有没有觉得最近的皇城有些不对劲儿,花锦就没有传出什么其他的消息吗? 起初看着云灼认真的模样,沈酒辞还微微锁眉 只是有些含糊其辞,心中在隐隐的担忧着什么。 他摆了摆自己的手,“最近皇城太平得紧,是你多想了。” 只是云灼不知不休,“你难道就真的一点儿都没有察觉到吗?” 正当沈酒辞觉得可能瞒不住的时候,云灼倒是先泄了气,一副厌厌的模样,“最近天寒了那么多,你竟然是没有发现的。” 沈酒辞:“……” 看在云灼缠在自己跟前念叨了那么久,沈酒辞便是大发慈悲一般的掏出了一袋的银子,说是天寒了,云灼出去玩玩也是可以的。 今日出去却是不一样的,原本应当欢脱的君冥却总是一副担忧的模样,时不时的便是往回望。 起初云灼以为君冥是舍不得离开沈酒辞半步,心里惴惴不安了,她便是好生安慰。 “你放心好了,殿下天生慧果,就算是离了你,他也会更衣吃饭,不至于担忧。” 君冥撅了撅嘴,抱着手显得有的兴致怏怏,“师尊又不是憨傻痴儿,我担心他更衣吃饭干什么。” 云灼笑了笑,“你怎知他不是?” 揣着一袋银子在街头晃了半天,硬是一分钱都没有花出去。 无论是吃穿用度,还是平日里的饮酒作乐,沈酒辞都是不曾亏待自己的,现下倒是也什么都不缺的。 君冥起初也不在意云灼在干什么,只管跟着,心中一直都在摄政王府。但是到了后面,他也是察觉到不对劲儿了,逛了半天她什么也没有买啊。 “你今日出来究竟是干什么的?不会还想着逃跑吧?” 云灼摆了摆手,“你怎的老是记得我要逃跑?现在我与殿下的交情,我何故要跑?胡说八道。” 云灼越是否认,君冥便是越觉得可疑。 “那你今日出来究竟是干嘛来了?” “这不是想着今日我在府中你家师尊会担心的嘛。” “嗯?担心什么?” 君冥颇为不解,应当是她不在府中的时候,才会担心得要死吧。 云灼笑而不语,只是抬头看了看天色,想来应该是差不多了的吧,云灼终于停下,吃了一盏茶便是往回走了。 回到了王府又是逛了逛,果真是没有瞧见沈酒辞的,只剩下君冥一直跟在自己的身侧。 院中的女使也在忙碌着自己的事儿,似乎是什么都没有发生一般,但是空气中总是弥漫着一丝丝的诡异。 实在是被君冥跟得烦了,云灼停下步子看着他。 “我快你也快,我慢你也慢,怎的,待会儿我弯腰你是不是还要跟着学?” 君冥有些心虚的摸了摸自己的鼻尖,“才才没有,只是巧合路过而已!” 呵,好一个巧合。 云灼看了看庭院中的女使,又看了看君冥,一下子便是乐了,“既然是巧合,那我便是当做没看见罢。” 话音刚刚落下,云灼转身提着裙摆便是跑了起来,君冥反应迅速的便是跟了上去。 其实云灼也没想着跑,就是为了庭院绕起了圈罢了,看着君冥紧张兮兮的跟在后头,便是觉得一阵好笑。 又是忽的,云灼突然停下了自己的步子,君冥却是一时控制不住,险些跌倒在地。 关键时候,云灼却是华丽丽的在君冥的身后落下一脚,君冥便是毫无防备的摔倒在了满是碎石的小道之上。 不过也许是出于下意识的防卫,君冥落地顺势便是双手撑地滚了一圈,倒是没有擦破一点儿的皮,就是沾上了一身的灰。 君冥委屈巴巴的看着云灼,撅着嘴,似乎下一刻便是要哭了出来。 满院子的女使也都停下了手中的动作,看戏似的站在原地,满脸都是笑意。 云灼乐得更欢了,伸出手来便是想要将君冥拽起来。 “殿下让你好生跟着我,你倒是直肠子,就真的跟着了。” 君冥轻哼一声,没有理会云灼伸出的手便是一个漂亮的鲤鱼打挺站了起来,他一边拍了拍身上的灰,一边小声的辩解。 “师尊才没有这样说呢!” 虽然对云灼积怨颇深,但是君冥还是尽职尽责的守在云灼的身侧,就连夜里都是晃悠着双腿挂在树上,一守便是一夜。 但是也许是因为沈酒辞不在的缘故,君冥的胆子显然是大了很多。 比如说趁云灼深睡之时在她的脸上画上一只小乌龟,又或是扔进一条无毒的小花蛇,花样更是层出不穷。 而云灼固然也不是什么好人,将滴水之恩定当涌泉相报这句话演绎得淋漓尽致,摄政王府一下子便是热闹了起来。 彼时,府中女使也不似之前那般欢脱,做事皆要小心翼翼,生怕碰了什么东西便是引来无妄之灾。 君冥也曾察觉自己行为有失偏颇,便是幽怨的望着云灼,“我以前不是这样的,你将我带坏了。” 可是云灼只是笑着,“没遇见我之前你便是一个混蛋,只是遇见我之后越发肆意妄为罢了。” 与君冥的小打小闹之间,云灼难免还是会记挂起沈酒辞来,时不时的也会问上几句。 “殿下什么时候出来?这层皮该掉了吧?” 君冥听了这话便是慌了神,“什么跟什么啊,你在说什么我根本就听不懂!” 云灼便是不会再去问,应当是一切顺利的吧。 忽的一日,顾衡卿似乎总算是解决掉了牧盛的事儿,得了时间来寻云灼。 见沈酒辞不在府中,便是直接拉着云灼说去将军府,待在这个摄政王府要什么没什么,实在是没意思。 而君冥定然是不乐意的,指着顾衡卿便是说教了起来。 “顾大将军长得人模狗样的,没有想到竟是一个不知礼数的,你抓着云灼干什么?男女授受不亲,还不快将手松开?!” 顾衡卿自然也是不愿意甘拜下风的,“公主殿下的名字岂是你这个小侍卫能叫的?你这是大逆不道,以下犯上,其罪当诛!” “呸,我叫不得,你就叫得了?!” “管我叫不叫得,反正你就是叫不得!” 也许是因为长期和云灼待在一起,君冥损人的技巧着实是进步了许久,听着许多自己曾经说过的话接二连三的蹦出来,云灼总有一种看着孩子成长的痛快。 顾衡卿虽然不屑,但还是松开了自己的手,看那架势,是一定要和君冥分出一个高下的了。 云灼难得见到这样的场面,便是慢条斯理的走到院子一侧的石桌前坐下,翘着二郎腿,好不潇洒。 正觉得自己似乎还是差了些东西的,便是有一个女使开开心心的端着果盘走了过来。 “姑娘,快吃吧!” 说完也不坐下,只是在云灼身侧蹲下,开开心心的便是看起戏来。 还不等着云灼感叹几句,原道王府的人也是这般的爱看戏,想来沈酒辞一直端着架子,她们也难得有什么乐子。 再言,这样的场面自己也是很喜欢看的。 只是回眸去看,身后不知何时已经站了一排的女使,皆是两眼放光的盯着斗嘴的君冥和顾衡卿。 见她们兴致盎然的样子,云灼对拌嘴的两人反倒是提不起什么兴趣来了,干脆看起了这群欢脱的女使们。 女使们也是看得兴起,也就没太在意云灼在干些什么,便是任由云灼围着自己转悠。 不得不说,沈酒辞还是颇会享受的,这些女使都是清一色的好看高挑,而且怎么看眉眼之间都是有些相似的。 啊这…… 也许是看得开心了,其中一个女使的裙摆之下,竟是有一条白色的尾巴在不断的晃悠着,看得出来她真的很开心。 这条尾巴云灼是认得的,正是那日说自己闻起来好香好想吃的,也是那夜蹲在自己院中的丫头。 看着那条欢脱的尾巴,云灼总想伸出手去摸一摸,瞧上去摸着一定是很舒服的吧? 又转到前头去看,那丫头将双手举到身前,怎么看都觉得可爱,云灼抿着嘴角的笑意,好可爱啊。 就一会儿不注意,君冥和顾衡卿竟然是直接打了起来,这一群的女使看得更起劲儿了。 云灼总觉得这场戏没了意思,便是孤身一人朝着沈酒辞的房间走去。 之前君冥一而再再而三的警告自己不能进去,说沈酒辞如何如何的介意有人入他的房,尤其是他不在的时候。 既然沈酒辞这么介意的话,那么自己当然是不会让他失望的,不去看看的话实在是对自己不起。 君冥一边防备着顾衡卿的攻击,一边还不忘继续指桑骂槐。 “世间浩荡,你应当欲往观之!” 还没有等到君冥沾沾自喜,顾衡卿便是狠狠的一脚踹在了他的胸口,君冥连连后退,引得看戏的女使们一阵惊愕。 顾衡卿冷哼一声,“就你这只小妖,我用手指头都可以把你捏死 ,世间浩荡,你怎么不去看看呢?!” 君冥许是觉得自己的脸上有些挂不住了,毕竟云灼和那一群的女使还在看着自己呢! 他拍了拍胸前的灰尘,“有本事就不要用法术,我们凭拳脚实打实的来过!” 顾衡卿颇为不屑,自己就算不用法术,自己好歹也是一个响当当的大将军,难道还会打不过一个小小的侍卫? 他解下腰间的佩剑,便是潇洒的一甩,“来啊,今日我要揍得你满地找牙!” “空说大话!” 直到女使们都吃得差不多了,桌上的果皮堆了一层又一层,她们也终于觉得没意思了,准备散去。 君冥还和顾衡卿用一种诡异的姿势纠缠着,互相钳制着对方,谁也不愿意率先松开,场面有些尴尬。 其中一个女使正欲离开,见两人还在地上纠缠,顿了一下便是退了过去。 她居高临下的看着两脸淤青的人,“你们还要打吗?我都吃饱了。” 君冥涨红了脸,回眸去看,原来云灼早就不在了。 顾衡卿也是喘着粗气,“你给我松开!” 不过还是得佩服这两人,说是凭拳脚,便是真的凭拳脚,谁也没有率先打破这种默契。 夜里君冥总算是发现云灼不见了,于是整个摄政王府都沸腾了起来,女使们也着急忙慌的四处搜寻了起来。 就连盛水的缸子里女使也是找过了的,除了长得正好青苔便是什么都不剩的。 君冥一下子就愣住了,想着师尊设了结界,云灼只要不是妖也出不去的呀。 他拍了拍脑瓜子,“快去看看水井,别是掉下去了!” 星河长明 第15章 闻之有妖,习以为常。 也就是看在君冥是沈酒辞徒弟的份上,不然云灼觉得沈酒辞一定会想法子将君冥给吃了的。 她看着墙壁之上明晃晃的水晶状的结界,微微摇头,这个君冥也真是的,也不拿一块布遮一遮。 也就是自己进来了,要是别人进来了看见这一幕,那还了得? 云灼觉得自己真的是为了这王府操碎了心啊。 正当云灼在自我感动的时候,却是听见水晶结界荡开了一层的波纹,闪着莹莹的光泽。 沈酒辞现在就应该在这里面吧? 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云灼便是将自己的手指伸了过去。 院外一片寂静,之前众人还在翻箱倒柜的到处找着云灼,生怕云灼偷鸡摸狗去了。 可是现在却是清一色的站在了沈酒辞的屋外,整整齐齐的便是将屋子围了起来,整个摄政王府的大门也是紧紧的闭着。 君冥也是收敛了平日里的稚嫩模样,抱着佩剑立于院中,满面愁容。 微风吹过,落叶在空中璇络一阵后才缓缓落于君冥的掌心之中,师尊说要看看云灼是不是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便是想出了这般冒险的法子,要知道现在的师尊可是最为脆弱的,哪怕是一个凡人都可能…… 不过好在这一次师尊在人域,那些家伙有妖王牵制着,应当不会出什么大乱子。 正当君冥自我安慰的时候,却是瞧见女使引了花锦匆匆走了过来。 花锦从来没有离开过花楼,这一次亲自前来,想必定是有大事儿发生,君冥不由得紧张了起来。 “发生了何事这般惊慌?” 花锦的脸色苍白,她紧紧攥住自己的衣角,“殿下可是已经进去了?” 君冥点了点头,颇为沉重。 花锦双眸微微的红润着,“主君传来消息来,说是有人擅自离了妖域,事发突然,他暂时没能抓到逃走的那人。正逢殿下……” 她咽了咽口水,似乎是难以启齿,“主君担心这人是冲着殿下来的,但是我们身在人域,这一次主君也不能相助……” 君冥当然是知道这究竟是意味着什么的,他握着佩剑的手微微的紧了紧,但还是强壮镇定。 他的目光在院落中的众人身上扫过,所有的人都是紧张着的,如临大敌。 她们瞧着君冥,君冥也在瞧着她们。 他长长的舒出一口浊气,“殿下在人域的消息知道的人本就不多,就算有人追着机会来了,一时半会儿应该也是找不到殿下的。再者说了,我们陪在殿下身侧不就是为了保护殿下吗?怕什么?” 花锦微微抿唇,也是点头,“没错,现下我们只需按照殿下的吩咐各司其职便是了。” 花锦也不打算走了,她说自己留下来说不定还可以做些什么,而君冥也没有拒绝。 但是众人的心里还是在隐隐的担忧着的。 恍惚之间,云灼便是狠狠的懊恼方才自己的所作所为。 那玩意儿好看是好看,但是只可远观不可亵玩,自己何故要去碰触? 方才自己只是轻轻的碰了碰,竟然是察觉到了一股子的大力,硬生生的将自己拽了进来。 云灼幽怨的便是拍了拍自己的衣裳站了起来,看见眼前的景色有些许的恍惚。 映入眼帘的是一个空旷的巨大山洞,里面颇为潮湿,但是四周墙壁突出的巨大水晶石却是将洞穴照得很清楚,如同白昼。 云灼愣愣的继续往前走去,脚下是有些潮湿的黑泥,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子淡淡的香味。 看着眼前梦幻的场景,云灼有些恍惚,她使劲儿的捏了捏自己的脸颊,察觉到了一股子的痛意才确认,自己是清醒着的。 要是能将这些水晶都带出去的话,想必能换取不少的钱吧? 继续往前走,云灼便看见眼前的水晶都变得巨大起来,足有腰肢粗,一人高,一堆又一堆的扎在一起。 由众多晶石围住的水池似乎是冒着热气的,上面匍匐着一层的雾气,使眼前的一切都看得有些不清楚了。 云灼依稀看见水池间似乎是坐着一个人的,估摸着应该就是沈酒辞了吧。 这种情况下云灼应该是避而远之的,但是想着自己还从来没有见过沈酒辞这般模样呢,便又是小心翼翼的凑了上去。 只见沈酒辞只是穿了一件松松垮垮的白色外衫,露出大片精壮的肌肤,长衫也因湿了水紧紧的贴在身上。 黑色的发丝不扎不束垂落于脑后,微微颔着首,一双眸子闭得紧紧的,似乎是睡着了。 云灼思量了一下,便是毫不犹豫的提起裙摆也进入了池水之中,温热的水流像是蕴含着其他的东西,云灼格外的舒服。 仔细去看,云灼这才发现这水池中似乎也是闪着光的,在缓缓地流动着,格外的好看。 沈酒辞长长的睫毛轻轻的缠了缠,端坐得笔直的身子依旧是没有动弹的,只是有些僵硬。 云灼凑到沈酒辞的跟前微微眯了眯眼睛,不由得啧啧感叹了起来。 想来当初自己的眼光是真的不错,现在看着沈酒辞的面孔却是白里透红,晶莹剔透的,像极了瓷娃娃。 一个男子长成这样着实是上天不公了,五官也是颇为硬朗的,难怪城中千金隔三差五便是送来情书,说得言真意切。 云灼伸出手轻轻弹了弹沈酒辞的额头,裂开嘴一笑,随即神秘兮兮的便是从怀中掏出一枚黑炭。 这是昨夜在君冥脸上画乌龟的时候剩下的,想来现在能发挥它最后的用处了,也不算是浪费。 可是连连在沈酒辞的脸上画了好几笔,却是一点儿痕迹都没有留下的,云灼不由得皱了皱眉。 想不到沈酒辞的脸竟然是滑成了这个样子,加上匍匐着的雾气,什么也留不下。 唯一留下的可能就是云灼太用力之后留下的红印子了,云灼只好作罢。 沈酒辞微微紧了紧身子,从云灼进来的时候他便是已经醒了的,可是这个家伙在干什么?为什么自己有些看不懂? 正想着自己要不要现在睁开眼睛的时候,云灼便是率先开口了。 “我好无聊啊,这里还有什么好玩的吗?” 沈酒辞:“……” 沈酒辞缓缓睁开了眼睛,莞尔一笑,却是带着寒意,“殿下这般闯进来,难道不怕我是在修炼邪法会把你杀了吗?” 他的声音轻飘飘的,好像煞有其事。 唯独云灼似乎是听不懂的,她呆呆的看了看沈酒辞,缓缓道:“所以你是在修炼邪法嘛?介不介意带我一个?” 说着便是学着沈酒辞的模样在水池中央盘腿坐下,一双水眸就这样看着沈酒辞,似乎是在说我已经准备好了。 沈酒辞一时觉得无语,便只是沉默着,干脆偏过自己的脑袋继续闭眼假寐,权当没有听见。 等了半天,身侧的云灼似乎是格外的安静。 沈酒辞忍不住睁开了眼眸,看着云灼心大睡着的模样颇为无奈,坐着还能睡着? “殿下。” 沈酒辞忍不住出声,“你难道一点儿都不好奇我为什么会在这种地方吗?” 在此之前沈酒辞便是想好了一连串的回答,可是没有想到,云灼无论面对什么都是一副习以为常的模样,倒是着实让自己意外。 自己运筹帷幄了那么多事,还是头一次遇见一个完全不在自己意料之中的存在,难免觉得有些惶恐。 云灼似乎还有些迷糊,显然这里的环境让她很想睡觉。 她迷迷糊糊的说道:“那你也不好奇我为什么会在这里啊……” 沈酒辞:“……” 说得好有道理啊…… 他深深的吐出一口浊气,心里预想着云灼知道真相后的反应,就算她惊慌失措的想要逃离自己也是做好心理准备了的。 但是她早就知道顾衡卿是妖了,就算知道自己的身边还有一只妖,应该也不会过分惊愕的吧。 酝酿了许久,沈酒辞总算是开口了,“我是妖。” 这三个字似乎是有千斤重,因此沈酒辞的嗓音也是格外的低沉。 云灼似乎清醒了过来,她直勾勾的盯着沈酒辞,并没有说话,就这样静静的看着。 沈酒辞:“……” 沉默了良久,沈酒辞觉得自己的喉咙有些干涩,“你不怕我?” 云灼不屑的轻笑了一声,“憋了半天你就说这个?还有其他的么?” 沈酒辞:“???” 这一切似乎和自己预想的不太一样啊…… 沈酒辞迟疑着的说道:“顾衡卿早就告诉你了?” 云灼淡淡的摇了摇头,“当我进入摄政王府的第一天便是知道了的。” 这一次沈酒辞哑言,“……” 云灼这才说道:“谁家正经侍卫喝醉后会有毛茸茸的耳朵钻出来的?” “谁家女使见到人转身就说你闻上去好香好想吃的?” “唉——” 她恨铁不成钢的看着沈酒辞,一副语重心长的模样,“殿下,不是我说你,是我还好,换做旁人,早就被你们给吓死了!” 全府上下除了自己都是妖的事儿,自己已经习以为常了。 沈酒辞微微愣了愣,随即便是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心中的阴郁被扫去了大半。 “公主殿下果真聪慧过人,想来摄政王府没有多少事儿可以瞒过你了。” 云灼托腮沉思,欲言又止。半晌才道:“有一件事儿我还是不解。” “何事?” 云灼微微锁着眉,“君冥将酒藏在何处了?这几日我翻遍了整个府邸都是没有找到的。” 强忍住给云灼一个暴栗的冲动,沈酒辞压着脾气道:“应是假山后的密室之中,他是只狐狸,最爱藏东西。” “那群女使的尾巴看上去是猫,是一窝的?” “是。” “殿下真厉害,这是把人家一锅端了啊。” 沈酒辞呼出一口浊气,“你若是害怕,我可以送你回去。” 他抬手摸了摸云灼的发丝,眼中满是柔情,夹杂着一些不舍。 “以后你也就不用想法子逃跑了,可以光明正大的离开摄政王府,我也不会再去费心费力的捉你。” 云灼眨了眨眼,“殿下这是要把我给扔了?” 看着云灼的那一双眸子,沈酒辞却是怎么也说不出话来了的。 云灼叹了一口气,竟是移了移身子,将自己的脑袋枕在了沈酒辞的腿上,喃喃自语。 “九爷,我这般唤你应该是没错的吧?” 沈酒辞的身子微微一震,他咽了咽口水,“殿下何故想到这般叫我。” “见你玉佩间刻着九字,虽不知其意,总觉得是和你有关的,便是想这样叫了。” 沈酒辞微微敛眸,看着云灼,心中流过一丝暖意,“倘若你愿意这么叫便是这样叫吧。” “九爷,养狐狸需要注意些什么?养猫呢?” “九爷,你是什么?” “九爷,……” 星河长明 第16章 心有猛虎,嗷呜嗷呜。 原本以为自己和云灼一起呆在这个地方将是一件令人愉快的事情,因为整日都可以光明正大的在一起。 但是很快沈酒辞便是觉得自己实在是高估了云灼这个人的耐心,不过是半日便絮絮叨叨的问了自己许多的问题。 比如说什么养猫养狐狸怎么怎么样,又比如说自己是什么什么妖,是不是有什么怪癖。 她的问题每一次都是可以让沈酒辞眼前一亮,这个丫头还真的是让人…… 欲罢不能…… 眼看着就到了关键的时候,沈酒辞不敢大意,这几日更是一动不动的待在寒潭之中。 身为拥有千年修为的大妖,沈酒辞原本是什么都不用担心的。 只是沈酒辞是蚺,蜕皮还是无可避免的,只是因为自己的修为蜕皮的时间会不断地往后延迟。 现在便是沈酒辞蜕皮的时候,百年一遇,便是在人域遇见了。 蛇变蟒,蟒变蚺,蚺变蛟,蛟变龙,龙再变角龙,应龙变金龙,此乃大乘。 等到这一次蜕皮之后,沈酒辞再修炼上几百年的话,便是可以跻身为蛟龙之列。 在妖域,蛇妖本就少之又少,更何况是沈酒辞这样成为了蚺即将成为蛟的家伙了,有人宝贝自然就有人眼红的。 沈酒辞觉得自己的身体微微发烫,想来是快要到时间了。 不自觉的他便是伸出了自己的尾巴,长长的黑色尾巴一下子在洞穴之中伸展开来,黑色的鳞片闪着寒光,看得人头皮发麻。 汗水不断地从沈酒辞的额间流下,发丝紧紧地贴在他的身上,原本单薄的衣物此时也被褪到了一边。 也许是因为体内剧烈的疼痛,沈酒辞的脸色有些难看,他一眼便是瞥见角落睡得正香的云灼。 也不知道当云灼睡醒之后,看见自己蜕皮的模样会不会被吓一跳。 但是云灼应该只会专心致志的在一边蹲着看吧,她这样的人好像什么都不会怕的。 正想着的时候,云灼神不知鬼不觉的便是已经来到了沈酒辞的身后,准确来说,应该是他尾巴的身后。 她一脸惊奇的蹲下身看着这条黑色的大尾巴,“九爷,可以摸吗?” 还没有等到沈酒辞将自己的尾巴收起来,云灼便是已经将手放了上去。 沈酒辞原本就红润的脸色更加红润,他猛地睁开了自己的眼睛,正想将自己的尾巴给收回来。 但是莫名的觉得当云灼抚摸自己尾巴的时候,身子的灼热感便是有所消退了的,冰冰凉凉的,甚至还有些舒服。 他的身子微微一震,最后也只是咽了咽口水,脸上闪过一丝难为情。 接下来的时间,云灼时不时就会冒出一句。 “九爷,把你的尾巴借给我玩玩呗?” 开始的时候沈酒辞会皱着眉默默地将自己的尾巴收回来,但是因为贪恋那种冰凉感,最后还是会默默地将尾巴放出来。 等到真正准备蜕皮的时候,沈酒辞便是想着如何将这个小丫头弄晕过去。 只是还没有等到沈酒辞动手,倒是云灼自觉地说“我为你护法吧。” 说完便是毫不犹豫的朝着入口处走出,明明知道自己没有蜕皮成功云灼是不可能出去的,明明知道云灼什么都不会,但是沈酒辞还是默认了。 而此时的摄政王府正打得火热。 正如花锦和君暝所担心的一般,妖域逃出来的人还是找来了,而且时间掐得刚刚好。 只不过划算是这只虎妖有所忌惮,并不敢将这件事儿闹大,专门在摄政王府周围设下了结界。 在外看来,摄政王府顶多就是上空黑了些,今日的天气糟了些,莫名的起了一场大风,看样子定会是一场雷雨交加。 城中的人都躲进了屋中,窗户也是紧紧关闭着的,家中物事要是遭了雨就完了。 君暝单膝跪地,一丝血迹从嘴角流出,发丝颇为凌乱,略微有些狼狈。 只是那样拿剑单膝跪地支撑的动作实在是说不出的凄美,他冷眼看着眼前气势汹汹的虎妖,满脸都是愤恨。 院中那一群小女使早早的便是被君暝给关起来了,这样的场面小女使能派得上什么用? 再言,猫和老虎怎么斗?她们的修为还是太低了。 而虎妖则是露出了尖锐的獠牙,一只手狠狠地掐在了花锦的脖颈处,花锦原本俊美的脸此时也是苍白得厉害。 虎妖的发丝是蓬松披散着的,他的声音却是极为粗糙的。 “君暝,我知道你护主心切,但是你要是再不说出你家主子的下落,你便是只能看着这画灵死在你的面前!” 花锦看上去虽然是娇弱的,但是此时眼中没有丝毫的惧意。 “呵,画灵而已,大不了聚魂重来,谁还会在乎这一次生死?” 她说得轻松,却是让君暝握剑的手一紧,他答非所问。 “我已经你说过了,他是我师尊,不是我主子!” 三人在空荡荡的院子中对立而战,虎妖看似一个魁梧的大汉,只收虎头人身,一双爪子还沾着鲜血。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血腥味,但是也分不清是谁的。 虎妖那一双血红的眸子死死地盯着君暝,看不出是不是在笑,只是那股子寒意直接从脚底钻上心头。 虎妖笑得轻蔑,“师尊?哈哈哈,你看那位师尊真的在意你们的生死吗?你看,到现在还不是就你一个人吗?!君暝,你真的为你兄长丢脸!” “不许提我兄长!” 君暝正欲起身再战之时,便是听见自己的身后传来轻飘飘的一句话。 “哟,这是怎么回事儿啊,府中这是来客人了?” 回眸去看,正好看见云灼抱着一只白色的猫不紧不慢的走了过来,一脸的悠然惬意。 君暝不由得瞪大了眼睛,“你怎么会在这儿?” 云灼耸了耸肩,“我不在府中还能在哪里?” 君暝缓缓的站起身来,但是云灼还是看得出来,君暝几乎已经到了极限了,他只是在苦苦支撑着罢了。 看着自己放在心尖儿上的花锦此时竟是受了这么大的苦楚,云灼那叫一个心疼啊。 她不由得皱了皱眉,“你那人,啊不,你那猫,轻点轻点啊!花锦细皮嫩肉的,哪能用这样的糙手去碰?!” 几乎是下意识的,虎妖显得有些激动,“你才是猫!你全家都是猫!” 但是冷静下来之后,虎妖上下打量着突然冒出来的小丫头片子,“想不到沈酒辞竟然还会金屋藏娇。” 看得出来,他的眸中慢慢的都是不屑。 可是云灼一心只有他手中的花锦,便是将怀中的猫递给了君暝,着急的朝前走了几步。 君暝觉得有些惶恐,这个云灼是不是不知道现下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儿?这么大胆无所畏惧? 正想去拦,云灼却是抢先一步挡在了君暝的跟前,顺便还将君暝手中的利刃强行压了下去。 “花锦是女子,你怎么可以动粗?” 君暝忍不住愣了一下,一时之间也不敢有所动弹,只是愣愣的看着。 虎妖也是愣了一下,下意识的便是龇牙吓一吓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 谁知道云灼丝毫没有畏惧的意思,反而是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他一边笑着一边又接过了君暝怀中的白毛,她挑逗着白猫,“宝贝,你也龇牙凶一个?” 虎妖:“……” 君暝:“……” 白猫倒也是配合的,果真龇了龇牙,这让云灼笑得更欢了。 “心有猛虎,嗷呜嗷呜!” 虎妖的身子微微颤了颤,“臭丫头!找死!” 说着虎妖便是将花锦扔到一旁,毫不客气的便是朝着云灼冲了过来,君暝便是挡在了云灼的跟前。 他将涌上咽喉的血腥味强行咽了下去,只要等到师尊出来就来了,师尊很快便是可以出来了的,不是吗? 可是虎妖并没有机会袭到君暝的跟前,反而是被突然冒出来的顾衡卿揪住了衣领子。 不知道为什么,这一只修行了几百年的虎妖在顾衡卿的手中倒是像一只被抓包的猫了,乖得不得了。 顾衡卿看着手中提溜起来的虎妖,笑得阴森,“听说你这只小猫在摄政王府溜达?” 顾衡卿的话似乎带着一种特殊的魔力,虎妖方才的气焰顿时烟消云散,声音都是弱了起来。 “顾……顾……顾……” 可是半天没有顾出来,顾衡卿便是加重了手上的力度,笑呵呵的看着云灼。 “殿下,我去小小的收拾一下。” 说完便是带着虎妖离开了,君暝完全是愣在了原地,差点把自己打死的虎妖就这样随随便便的被带走了? 看他的样子还有点儿怂? 君暝不明所以的摸了摸自己忍不住冒出来的白色耳朵,“什么情况?顾衡卿究竟是什么人啊?” 云灼看了看地面上身影逐渐透明起来的花锦微微叹息,也没有冲上前去拯救的意思了。 这个花锦只是一个小小的傀儡,想必真正的花锦是不能离开上次见到的屏风的吧,只是可惜了这么完美的傀儡说没有就没有了。 君暝看着云灼将怀中的猫不紧不慢的放了下来,随即白猫便是化作了那个贪吃的女使模样。 君暝微微颔首,太久没有见到这群丫头的真身了,自己倒是没有认出来。 等等! “你知道了?” 云灼看着一脸惊愕的君暝,又看了看在一边眨着无辜大眼的女使,“我早就知道了啊。” “诶?什么时候?怎么回事儿?” 他的目光在云灼和女使之间来回移动,一时之间也不知道究竟是在问谁。 女使开心的晃着自己的尾巴,“君暝你实在是不道德,竟然把我们都关起来了,好在姑娘将我们放出来了。” 云灼笑着耸了耸肩,指了指自己的脑袋,“你耳朵又露出来了。” “诶?!” 君暝这才后知后觉的去藏自己的耳朵,看着君暝着急忙慌的样子,云灼无奈的摇了摇头,果真是个傻子。 眼看着云灼转身准备离开了,君暝也不顾自己冒出来的耳朵好尾巴,便是忍着伤痛追了上去。 “等等!” 他微微锁眉,“顾衡卿……究竟是谁?” 为什么耀武扬威的虎妖见到他之后便是忽的变了,为什么顾衡卿会出现在这里? 还有……云灼究竟是怎么出来的? 云灼摸了摸自己的耳垂,“我以为你们都是知道的,顾衡卿和你一样都是一只狐狸,至于修为嘛,肯定在你之上,其他的我也不知道。” 自己虽然经常和顾衡卿在一起,但是这并不意味着自己什么都要知道啊。 她摆了摆手,“想来你现在还要解决很多事情,我便是先去看看那只大猫怎么样了,我随后就回。” 因为一心记挂着自己的师尊,君暝便是默许了云灼的做法。 等等! 所以你是怎么出来的啊?! 到了无人处,顾衡卿一脸嫌弃的便是将虎妖放了下来,颇为阴森的笑着。 “我费尽心思让你出来你就什么都不做?” 虎妖愣住了,“可是……可是……方才分明是你拦住我的……” 不然的话他肯定会将君暝和那个突然冒出来的女子撕个粉碎,然后吞咽下肚! 星河长明 第17章 孤芳自赏,做我小弟。 顾衡卿慢条斯理的斜坐在房间的窗柩之上,高高束起的长发随风微微晃动着。 他侧着脸望着楼下寂静的湖面,一条腿在窗外不断地晃动着,颇有些江湖少年的潇洒意味。 倘若不是因为云灼说顾衡卿骁勇善战,适合做将军的话,像顾衡卿这样的少年郎是绝对不可能甘愿穿上那副沉重的盔甲伏尸百万。 此时的虎妖一副委屈巴巴沉默的跪在角落里,看着灰白的墙壁发呆,一双粗壮的手不断地揪着自己的衣衫。 他还是没有想明白,自己就是听了顾衡卿的话这才去摄政王府捣乱的啊。 怎么还做错了呢? 自己错哪儿了? 沉默了半晌,虎妖幽幽的转过了自己的身子,满脸哀怨的看着嘴角含笑的顾衡卿。 “顾少主,我还要跪多久啊?” 听着虎妖的声音,顾衡卿这才不紧不慢的转过了自己的身子,他单手撑着自己的脸,有些邪魅。 “知错没?” 虎妖愣了愣,啊这,所以自己究竟是错在哪里啊? 此时的虎妖已经收敛了自己毛茸茸的大脑袋,露出来的是一个年轻男子的模样,很是硬朗。 “少主……” 顾衡卿无奈的叹了一口气,“我应当将你送回去的,那个老家伙要怎么处置你我可就是不管了的。” “少主!” 虎妖一下子就急了,“当初少主说过的,只要我从妖域出来后便是立即甩开追兵来寻少主,我照做了,现在少主让我趁九殿下蜕皮来捣乱,我也照做了!少主!” 似乎是觉得有些聒噪了,顾衡卿面无表情的便是抬起了自己的手,他的手中静静的躺着一颗黑色的药丸。 他轻轻地笑了笑,只是这个笑意不达眼底,还满是寒意。 “那我再给你个机会,证明我没有错。” 虎妖的身子不由得一颤,“少主,这不是……” 可是他的话还没有说完,抬眸便是迎上了顾衡卿那双冰冷的眸子,带着淡淡的杀意。 虎妖咽了咽口水,心中畏惧,也就不敢再继续说些什么了。 他心如死灰的爬了过去,小心翼翼的拿起了那粒药丸便是往自己的嘴里送。 顾衡卿这才满意的摸了摸虎妖的脑袋,“这才是乖孩子……” 而从摄政王府出来的云灼此时还在满大街的寻找顾衡卿的身影,她有些纳闷。 顾衡卿手里拎着这么大一个家伙,怎么还跑得这么快? 正当云灼想着自己是不是要折返回去的时候,顾衡卿倒是突然从自己的身后钻出来了,还是那个甜甜的笑意。 “殿下!” 看着乐呵呵的顾衡卿,云灼笑了笑,但是在他的身侧却是没有看见虎妖的踪迹。 “那只凶巴巴的猫呢?” 顾衡卿嘿嘿的笑了笑,“我也不能真的把他怎么样啊,就是教训了一顿就让他回妖域去了。” 云灼并没有怀疑,只是遗憾的点了点头,“看他这般可爱,我还想着留下来做我的宠物呢!孤芳自赏,应该是要留下来做我小弟,管我叫大哥的。” 将一只吃人的虎妖留在身侧当猫养?这种呢应该只有云灼说得出口了。 但是顾衡卿却是一副你说得好有道理的样子,托腮认真的问出了一句。 “那要不要我现在将他带回来?” 云灼摆了摆手,“算了算了,他都回去了便是算了。” 云灼看了看四下还是安静得厉害,明明虎妖已经离开了,但是周围狂风大作的阵仗还是没有降低。 反而还有越演越烈的趋势,看那天边的乌云,想必接下来必定是一场倾盆大雨。 正准备离开,顾衡卿却是拉着云灼道:“殿下,你还要回去吗?要不我带你回将军府吧,要是你愿意离开皇城也是可以的!” 云灼难得一见的看着顾衡卿没有说话,也是难得一见的正经了一次。 “阿卿,你是不是真的不会骗我?” 顾衡卿肯定的点了点头,“这是当然的,我绝对不会欺骗殿下你的。” “假若真的是这样,那就收手。” 顾衡卿脸上的笑意逐渐僵硬,身子也是忍不住的一顿。 “殿下你在说些什么啊,我有些听不明白。” 云灼反手拉住顾衡卿的手,随即拍了拍,似乎是在安慰一个小孩子。 “我记得你是说过的,你们是不能离开妖域的,可是现在你们都不听话了。” 顾衡卿纵使和云灼相处了多年,但是此时云灼的语气他还是无法判断其中蕴含着的情绪,只能是硬着头皮装作不明白的意思。 “殿下,你是不是已经知道沈酒辞是妖了?” 云灼微微敛眸,看着顾衡卿的眸子中闪过一丝失望,但是并没有被对面的顾衡卿所捕捉。 她一扫方才的阴郁,笑得灿烂。 “好啦好啦,摄政王府我还是要回去的,但是现在我们不如一起去游船吧!” 顾衡卿愣了愣,随即便是颔首点头,“好!都听殿下你的!” 此时的摄政王府还是很热闹的,方才君暝好虎妖缠斗打碎了不少的东西,院子也是一片狼藉。 现下女使们在不断地收拾着残局,只是知道云灼明白她们的样子之后,便是放心大胆的将自己的尾巴漏了出来,毫不避讳。 摄政王府外一直都有一层结界,一般人都是没有办法靠近的,所以他们也就没有担心的。 君暝受了伤,此时正缠着绷带躺在院子的躺椅上,他颇为感慨。 虽然是受伤了,但是有人照顾,还有人给你端来果盘和茶水点心,真的是一件很美好的事情啊! 君暝朝着那个贪吃的女使招了招手,“小十一,云灼是怎么知道你们是妖的?” 小十一摇着尾巴便是跑了过来,“姑娘没说,她只说下次开心的时候把尾巴藏起来。” 君暝沉默了一会,想来自己已经猜到了。 他无奈的摆了摆手,“虽然虎妖已经离开了,但是他能离开妖域身后定是还有人的,我们还是要小心,直到师尊出来为止。” “知道知道。” 话音不过刚刚落下,天上便是落下一道闷雷炸响,毫无预兆,院子里的人都被吓了一跳。 君暝也是一下子便是从躺椅上站了起来,他好不容易松展开来的眉头再次紧皱起来。 还有一个? 他看了看自己缠满了绷带的手,狠下心来便是解开绷带,毅然决然的拿起了一边的配剑。 “所有人回到寒潭为殿下护法!” 女使们也不犹豫,齐刷刷的便是朝着寒潭的方向跑了过去。 虎妖再一次的回到了摄政王府,但是这一次不一样了,他没有言语分毫,便是直直的朝着沈酒辞的房间跑了过去。 受了伤的君暝哪能是虎妖的对手,便是只能死死地抓住虎妖的大腿,不让他前进分毫。 实在是被缠得有些烦了,虎妖的手便是化作利爪,一下子便是刺入了君暝的体内。 他将君暝提了起来,仗着大嘴便是准备朝着他的脖颈咬下去。 耳边传来了金属的碰撞声,虎妖睁开眸子,只看见云灼一脸专心的拿着一块铁板挡在了自己的面前。 虎妖此时早已经是丧失了理智的,便是甩开君暝,任由手上的血污点点滴落。 猩红的眸子变得漆黑的一点,他迈着步子一点点的靠近云灼。 云灼也不慌不忙,只是看了看手中的铁板微微诧异,上面可是印着好几个牙齿印呢! 看来这只虎妖的牙齿是真的厉害啊。 当虎妖张牙舞爪的朝着云灼冲过来的时候,从天而降的还是顾衡卿。 只见顾衡卿只是一只手便是将虎妖的脑袋紧紧地捏在了自己的手掌中,他单手背在身后,背对着云灼。 声音有些凛冽,“殿下,你这样真的会让我很为难啊。” 云灼淡定的将手中的铁板扔到一边,淡淡的说道:“但是我知道你不会让我死的,没办法。” 说完便是拍拍手走到了君暝的身侧。 君暝眼看着便是只剩下了进口的气儿,后背上的洞还在不断地往外冒着鲜血,一双眸子睁得格外的的大。 云灼蹲下身来,从腰间抽出了一把闪着寒光的匕首,“阿卿,这是你做的。” 说完便是用匕首划开了自己的手腕,将自己的鲜血一点点的滴入了君暝的口中。 顾衡卿捏着虎妖脑袋的手微微用劲儿,一双眸子有些猩红,他只是一用力,虎妖便是再也没有了声息。 一股强大的气流忽的从两人身侧席卷开来,顿时不大的院子便是尘土飞扬,虎妖的鲜血像是血雾一般散开。 等到顾衡卿走到云灼身后,轻轻唤出一声殿下的时候,云灼也已经站了起来。 只见君暝胸口处的大洞在用肉眼可见的速度逐渐复原,血肉在飞速的生长着,很快便是变回了完好无损的皮肉。 可是看着自己的手腕还在不断地往外流着鲜血,云灼便是将自己的手抬到了顾衡卿的跟前。 她一副委屈巴巴的模样,“再有下次,我可就真的不管你了。” 顾衡卿虽是低着头的,但是眸中满是心疼,他像是一个犯了错受罚的孩童一般。 “殿下……我错了……” 云灼见自己手腕上的伤开始逐渐复原,便是伸出手来擦去顾衡卿脸上的鲜血,“阿卿,你要做的事儿我不会拦你,但是沈酒辞你不能碰。” “殿下……” 云灼并没有打算给顾衡卿解释的机会,“好了,我累了,你还是早些离开吧。” 顾衡卿皱着眉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转身离开了。 云灼一个人在院子中站了很久,像是一座被定在原地的塑像,没有生息。 她的眸子漠然的扫过院子里的一切,顾衡卿想要颠覆这个人域,自己实在是不会去管,妖域的事儿自己也不会去管。 但是着沈酒辞不能死…… 后来君暝醒来后一而再再而三的向云灼那天发生的事儿,他说他记得自己的心脏都被掏出来了,怎么没事儿呢? 云灼则是一脸诧异的看着他,说他不会是做梦了吧,明明什么事儿都没有发生。 自己回来的时候只是看见君暝一个人趴在躺椅上睡得香甜,就连小鸟在他脸上拉屎都是不知道的。 可是君暝硬说自己不会感觉错的,那种死亡的感觉是如此的真实,自己的心就真的空了一般。 他甚至还清楚地记得自己看见了云灼和顾衡卿,但是那时候自己满脑子出现的画面都是自己为数不长的一生。 他那时候还在感慨云灼是一个傻子,每次在自己脸上画乌龟的时候都不知道自己是醒着的。 自己只是给她一个机会,逗她开心罢了。 可是君暝去问女使,她们也都说什么都不知道,她们听了君暝的话一直守在寒潭,什么都是没有看见的。 当君暝陷入自我怀疑的时候,云灼只是一个劲儿的叹气,这个孩子怎么睡个觉还梦见自己死了呢? 后来君暝也的确是没有再提这件事儿了,应当是自己实在是被吓到了吧。 不过也因此,云灼想到了新的乐子。 七日后,虎妖不再是君暝的梦魇,扮做虎妖的云灼才是真正的梦魇。 星河长明 第18章 字字珠玑,杀人诛心。 看着眼前的这般盛宴,云灼陷入了沉默。 今日是太子的寿诞,热闹大办是应该的,云灼甚至也是见过陛下圣诞的场面。 但是最让云灼意外的不是今日皇宫内外的热闹非凡,而是自己现在作为沈酒辞身侧的小女使,竟然还被当今陛下赏赐了座位。 而且就在沈酒辞的身侧,甚至是要比当今太子更接近皇帝的尊位。 自己一个小女子,究竟是何德何能啊。 更何况在众多王公贵戚之中,陛下还亲自让李公公将他跟前的糕点端到了自己跟前,甚至是布菜。 云灼现在严重怀疑,自家父皇是不是已经认出自己来了? 但是又应当是没有的吧,来往的女使给自己倒了那么的酒,也没见有谁认出自己啊。 自家父皇平日里见自己的次数本来也不多,就更不可能会认出自己了吧。 想来是因为父皇觉得沈酒辞近日来劳苦功高,又见自己日日和沈酒辞走在一起,觉到自己和他的关系非同一般吧。 想到这里,云灼也就释然了。 见云灼一直在发呆,沈酒辞便是伸出手在她面前晃了晃,“你在想什么,竟是这般的入迷。” 云灼深吸了一口气,随即便是端起自己跟前的酒杯,语重心长的说道:“这一杯应该是我来敬你的。” 毕竟要不是沈酒辞的话,自己还就只能站在他的身后看着这一群人在自己面前大快朵颐了。 不明所以的沈酒辞微微锁眉,这又是什么幺蛾子? 既然是太子的寿宴,主角自然是今天的太子殿下,陛下也只是随便说了几句就是早早的躲到殿内去了。 而太子自然也很看重今日的寿宴,寿宴一过,陛下就会给他下一道诏书,将丞相的小女儿嫁给他,成为太子妃,也就是之后的皇后。 但是云灼却是听闻那小姐爱慕的并不是太子,她本身也只是丞相靠近权利中心的筹码罢了。 这些事儿云灼可是最为清楚的了,而且这丞相千金辰筱筱爱慕的不就是沈酒辞么。 不然的话当初她也不会冒死将自己推下寒潭,让自己在寒潭中足足泡了三日才被人捞起来。 不过现在看来她倒是活得挺开心的,她开心,自己便是不开心了的,可是现下她不开心,自己便是很开心的了。 为了再三确认,云灼眼巴巴地凑到了沈酒辞的跟前。 “九爷,待会儿是不是真的要下诏让太子和辰筱筱成婚啊?” 看着云灼一脸八卦的模样,沈酒辞深觉无语,但还是压低了声音。 “倘若不出什么变故的话,应当是了。” 虽然自己很是不喜欢这个太子皇兄,但是想着以后这两个最麻烦的人在一起了倒也是不错的。 正想着的时候,却是看见辰筱筱正死命的盯着自己,那种眼神似乎是要将自己吃了一般。 云灼微微颔首,不自觉的便是将自己的眸子转向一边,晦气。 沈酒辞将刚才李公公亲自端下来的糕点夹了一块放到了云灼的碗中,“你在想什么?” 云灼摸了摸自己的鼻尖,“我在想啊,九爷这般俊美无比,城中不知道多少富家千金想要给我扎小人换取今日与九爷同坐呢。” “……只是今日同坐吗?” 当然不是,日日同坐,自己看得实在都有些烦了。 只是随便扒拉了几口菜肴,云灼便是没有胃口了的,想着还是君暝在的时候比较好,还有一个人给你解乐子, 她只是随口说了几句,便是脱身离开了大摆的宴席,独自前往御花园去了。 谁知前脚云灼刚刚离开,后脚这个辰筱筱便是开开心心的跟了上去。 不过也是,她连当朝的公主都是敢动手的,更何况是一个小女使? 御花园中间是硕大的池塘,周围是精致的凉亭,虽然是入秋了,但是依然是一片的花团锦簇。 云灼站在小桥之上安安静静的等着,应该快要来了吧。 “你是摄政王殿下的女使?” 闻声回眸去看,果然是辰筱筱,她孤身一人跟了上来。 云灼皮笑肉不笑的摇了摇头,“是也不是。” 辰筱筱愣住了,“什么是与不是?!” 大抵是觉得自己被云灼捉弄了,辰筱筱皱着眉,脸色颇为难看。 “大胆!你可知我是谁?竟敢这般不知所谓!” 云灼笑呵呵的微微点头,“知道知道,坊间传闻丞相千金娇俏可爱,生得一副好皮囊,有财有才又有材,想来就是小姐你了。” 如果说方才辰筱筱是带着怒气的,那么现在什么气儿都是消了的,嘴角还因此挂上了笑。 但是云灼却是话锋忽的一转。 “原本我是不信的,但是现在看来是真的了,坊间还说辰小姐煞气太重,这辈子只会是孤苦一生,所爱之人皆是爱而不得。” 她的声音轻飘飘的,似乎是在陈述什么事实一般,眸子里却是传出一股子的威压。 辰筱筱的脸色又是一变,刚想要发作便是想着眼前人乃是摄政王府的人,方才又颇受陛下瞩目,自己动不得。 她便是只能攥着粉拳,咬牙切齿的道:“呵,坊间传闻皆是不可信的,不知你是从何听来的?” 云灼笑呵呵的走近了几步,“都说了是坊间传闻,当然是坊间说的,辰小姐这般愚昧不堪,这些话都是听不明白了的?” “岂有此理!” 见辰筱筱发火,云灼乐了,“不如你将我推下去吧,正如你当初将公主殿下推入寒潭一样。” 无关紧要的一句话却是让辰筱筱脸色惨白,身子一震,刚想呼在云灼脸上的一巴掌也停在了半空。 “胡说八道!” “辰小姐不会真的以为你可以瞒天过海的吧?你真以为那个人可以保你一世?倘若真的这样,你就不会这般爱而不得了。” 辰筱筱不仅仅是当今丞相的千金,更是当今辰贵妃一母同胞的妹妹。 想来是辰家对着江山起了心思,也不知道陛下是怎么想的,竟然真的想要辰筱筱嫁给太子,这不是上赶着将自己江山的一半送出去嘛? 倘若是别家也就罢了,唯独这辰家不行。 云灼难免有些头疼,太子皇兄无辣不欢,这个辰筱筱却是沾不得辣味,他们不合适啊! 实在是看不懂云灼,辰筱筱不免有些后悔自己追了出来。 “本小姐实在是听不懂你在说些什么。” 打了一个马虎眼辰筱筱便是想要转身离去,可是云灼却是拦住了她的去路。 “辰小姐不要担心,要揭发你也得有人信才是,我只是一个女使,掀不起多大的浪来。” 虽然云灼万般保证自己是好人,但是辰筱筱不信,咬着唇瓣就是不说话。 没有办法,云灼便是无奈的叹了一口气,“我知道你心悦与摄政王殿下,我来助你如何?就在圣旨下达之前,我让陛下改变心意,将你赐给殿下,陛下的旨意就算是摄政王也不能拒绝不是?” 看着云灼说得言真意切,辰筱筱微微一愣。 “你为什么要帮我?我又凭什么要相信你?” 这件事儿身为丞相的父亲和身为贵妃的姐姐都帮不了自己,眼前这个女使就可以了? 云灼点了点头,“我帮你是因为我心悦于太子殿下,我不能让你与他成婚,看见今天陛下对我的示好了没有?那是因为陛下希望我不要惹事,毕竟我与太子早就是两情相悦的了。” “当真?” 云灼拼命的点头,“不然我骗你干什么?丞相自视清高,这些事儿他不会做,他便是帮不了你,贵妃身居深宫,多的是身不由己。” 似乎是说到了心坎里,辰筱筱也不似刚才那般担忧云灼了。 “你说你有办法,你有什么办法?” 云灼微微挑眉,露出一个深不可测的笑意来。 辰家暗中中饱私囊,一个个都不是什么省事儿的主,倘若让辰家入主东宫,太子皇兄怕是命不久矣。 云灼便是不乐意的,这心猿意马的辰筱筱如何配得上自己那月明风清的太子皇兄? 她在辰筱筱的耳边低语了几句,却是吓得辰筱筱大惊失色,她指着云灼半天没说出话来。 云灼则是一副我懂我明白的模样按下她的手指,“胆大包天?我知道我知道,这样的事儿你也没少做啊。” 看着辰筱筱的脸色一时之间风云变幻,云灼觉得颇为满意,丞相千金?不过如此。 抬眼之间便是瞧见沈酒辞和太子云栖走了过来,两人的目光正好落在了自己的身上。 顺着云灼的目光,辰筱筱也是看见了两人的。 可是她也顾不上令自己欢喜的摄政王了,反而只是行了一个礼便是仓皇的逃走了。 不过沈酒辞也没有当回事儿,云栖满是笑意的看着云灼,“不吃了?可是饭菜不合胃口?” 云灼摆了摆手,“皇宫的饭菜自然是极好的,只是小女子不似太子这般娇贵,食不知味。” 被云灼嘲讽了的云栖并不生气,只是无奈的摇了摇头,这个丫头还是这个臭脾气。 云栖的眉眼之间与云灼还是颇为相似的,尤其是那一双好看的眸子,笑起来似乎能使世间万物沉沦。 今日乃是他的寿诞,便还是穿上了精绣云纹的红色长袍,这是当初云灼送的。 不过看样子云栖到现在都还不知道,他这件看似华贵的长袍只是云灼从商市随手买的,可是他穿上倒是让这衣裳焕然一新了。 云灼看着云栖满是笑意的眸子,鼻尖便是忍不住的一酸。 她抱着自己的手,似乎是有些漫不经心,“知道的还好,不知道的见了太子的模样还以为太子今日是要大喜呢。” 云栖倒是不生气,却是瞧见云灼往沈酒辞的身后躲了一下。 “小女子嘴笨,惹怒了太子殿下还请太子莫要怪罪,九爷教的不好。” 这哪里是九爷教得不好? 也不想多于这两人交谈,云灼揉了揉眼眶便是说道:“听闻顾将军也来了,我便去了。” 看着云灼缓步离开,云栖无奈的摇了摇头,“这个丫头字字珠玑,刀刀见血,还请殿下多多包涵才是。” 沈酒辞想着云灼嘴碎的模样,不由得一笑,“太子殿下言重了,照顾公主殿下是臣应该做的。” 两人又说了几句,这才在御花园边分开,好似那依依不舍的恋人,云栖站在原地看了好久沈酒辞的背影。 直到李公公来寻了今日的主角,云栖这才回过神来。只是怅然若失。 李公公便是好言相劝,他说太子不必担心,公主殿下十分聪慧,她应该早就知道了殿下与陛下的良苦用心,一家人总会再重逢的。 云栖摆了摆手,闷闷不乐的问道:“本太子穿了她亲手挑的衣服,她怎么还是不开心呢?” 终究是看着云栖长大的,李公公愣了愣,但眼中还是流露出了毫不掩藏的嫌弃和无语。 他抿了抿唇,“嗯,很丑。” 云栖:“啧,哪里不好看?!” “李公公,你倒是说说看,哪里不好看?!这可是她挑的!” 可是李公公走得飞快,也不知道究竟是听进去了几句。 星河长明 第19章 风云变幻,诡谲云涌。 躲到一边的云灼开开心心的便是去寻了顾衡卿,找到顾衡卿的时候,他只是自顾自的喝着闷酒。 偶有女使或是小厮想着上前来劝阻,却都是被他吓跑了,也就无人敢近他的身。 看着顾衡卿独自一人斜坐在石凳上,大口大口的灌着酒,想来是因为上次的事儿吧,他还在耿耿于怀呢。 想到这里,云灼心里也难得的浮现出一丝的愧疚,许是那日自己太凶了些。 她慢悠悠的走进,听到有人靠近,顾衡卿也没有发作,他知道这是云灼。 他只是傲娇的抱着手转向一边,声音有些生涩沙哑,“殿下怎么还有闲心来寻我?可又是来警告什么的?” 云灼抿了抿唇,随即便是绕到了顾衡卿的身前。 “阿卿还在生气呐?” 刚转身,云灼便是看见顾衡卿一双眸子红得厉害,一个没有绷住便是哭了起来。 自古以来,美男子落泪总是一道独特的风景,让人欲罢不能。 看着那两串泪珠落下,云灼微微颔首,要是沈酒辞哭起来不知道会是一副怎么样的场景。 刚想要去安慰,便是听见顾衡卿死鸭子嘴硬的埋怨,“殿下近日住在摄政王府想来都是不记得我了吧。” 啊这…… 云灼伸出手摸了摸顾衡卿的脑袋,“好啦好啦,上次我也不是故意的吧,只是放出虎妖的确是你的不对了。” “哪里不对?!” 顾衡卿突然站了起来,满是悲切。他擦去眼角不自觉流出的泪水,说得言真意切。 “殿下你明明知道的,我知道殿下你一定是知道的!沈酒辞一而再再而三阻挠我,我为何不能除了他?” 看着顾衡卿激动的模样,云灼一时哑语。 见云灼不语,顾衡卿自知失态,声音便又是低了下去。 “殿下……我……” 可是云灼只是摇了摇头,“我当然知道你知道我知道,且不说我会不会阻止你,再言沈酒辞的事儿,他只是做好本职工作,你何必这般赶尽杀绝?” 那日顾衡卿从天牢里出来的时候云灼便是猜到了的,顾衡卿就是那个异人的幕后主使。 只是云灼没有去问,一个明明对异人恨之入骨的人,为什么还要去招惹一身的腥臊。 四目相对,顾衡卿看着云灼沉默了半晌。 最后,他就像是受伤了孩子,委屈巴巴的便是将云灼揽入了自己的怀中。 “殿下,我都听你的,你不要离开阿卿好不好?” 云灼心头一颤,想着应该是顾衡卿小鸟依人的靠在自己的肩头再说出这样一番话,而自己则是要摸了他的脑袋告诉他自己是不会的。 但是无奈顾衡卿实在是比自己高出很多,让他靠在自己肩头光是想想便是不可理喻的。 “我不会离开你的,阿卿。” 可是顾衡卿并没有松手的意思,反而恨不得将云灼揉进自己的骨子里一般。 “殿下,答应我,能不能不要喜欢上沈酒辞,好不好?” 喜欢上沈酒辞? 云灼咽了咽口水,“阿卿你怎么会这样想?” “答应我,殿下……” 云灼微微锁眉,“不会。” 顾衡卿微微抬眸,正好对上不远处的沈酒辞,对,他就是故意的。 总算是把顾衡卿给哄好了,两人这才慢悠悠朝着主殿走了回去。 抬眸去看这个天色,云灼掐指一算,想着时间应该是差不多了的,心情便是不由得大好。 原本是和乐融融的模样,却是突然被长监尖锐的嗓音所打破。 “太子遇刺——” 所有人都是炸了锅的,皇宫顿时便是被封锁了起来。 太子微醉,便是忽的冒出一个黑衣人行刺,不过好在沈酒辞伴在太子身侧,那黑衣人这才没有得手。 却是在沈酒辞的手臂上留下一道血淋淋的口子,黑衣人逃窜后,太子差人去追,巧了遇见辰筱筱,便是让辰筱筱代为照料沈酒辞。 不过这一照料,便是出了事儿,现下这两人都是不见了的。 这下倒好了,行刺的贼人没有抓到,摄政王和丞相千金倒是双双不见了。 太子遇刺虽是大事儿,但是这样的事儿也不在少数,陛下便是遣散了众人,严加把控后开始在宫中找起了沈酒辞和辰筱筱。 留下来的自然还有云灼和顾衡卿。 看着和顾衡卿一同出现的云灼,云栖微微颔首,只是眸子在两人跟前转了又转。 但是想着眼下还是不合时宜的,很多想要问出口的问题也就都憋了回去。 丞相似乎是着急得厉害,自己的千金怎么就不在了呢? 一行人正在着急寻找的时候,侍卫便是回来传了话,说两人找到了,就在一处无人的行宫之中。 只是等到太子和陛下再多问几句之后,那侍卫便是支支吾吾的不再言语了,众人便是越发的生疑了。 问到最后,那侍卫便只是说沈酒辞中了毒,而且还是毒性强烈的媚毒。 这一听,丞相的脸色刷的一下都白了,城中谁人不知辰筱筱是要嫁给当今太子的?眼下出了这档子事儿,他的脸面和丞相府的颜面往哪里搁? 而太子云栖的脸色也是难看的,毕竟那个刺客是朝着他来的,沈酒辞只是挡了一剑罢了。 众人的脸色精彩纷呈,只有云灼的脸色平淡如常,她似乎什么都不知道一般。 陛下轻轻的咳了咳,显然不想让这件事情闹大,便是看着云灼道:“摄政王受了伤,你先去看看。” 这明显是要将云灼支开,云灼只是点了点头,毫不避讳的说道:“可是辰小姐也在,我这一去不好吧?” 丞相的脸色又是难看上了几分。 太子看了一眼方才回来的侍卫,侍卫忙道:“方才辰贵妃已经将辰小姐带走了,还哭着让陛下给辰家一个公道。” 女子的名誉问题,岂是一个公道可以解决的? 云灼正欲离开,顾衡卿倒是开口了,“陛下,我也一道去吧,要是摄政王殿下余毒未清,那就不好了。” …… 陛下算是应允了,他只是微微阖着眸子点了点头。 到了那处行宫,周围都是安静得厉害,顾衡卿抱着手一副看戏的模样 就要推门进去。 云灼却是抬手拦住了他,“阿卿,你还是先回去吧,想必他也不愿让你看见他这般狼狈的模样。” 看到云灼淡定的反应,顾衡卿便是明白了,她这是让自己去收拾烂摊子呢。 但是今日设计了沈酒辞,还不知道沈酒辞会不会做出什么丧心病狂的事儿来呢! 顾衡卿沉吟了一会儿,“那殿下你小心。” 云灼的确是觉得沈酒辞肯定不愿意顾衡卿看见他的模样,自己现下让顾衡卿离开,算是对沈酒辞残余的一点愧疚吧。 推门而入,屋内一阵暖意。 “九爷?” 在往里走,便是看见衣衫不整的沈酒辞慵懒的斜坐在软榻上,看着他发丝凌乱,显然一副被羞辱过的模样,云灼反而是不淡定了。 原本华丽的长袍此时被胡乱的扔在地上,扯开了的里衣露出一片精壮的肌肤来,一双冰冷的眸子死死的盯着云灼。 云灼目不转睛的看着沈酒辞,没有丝毫的畏惧。 他的这副模样自己也是见过的,那时候他还有一条长长的尾巴呢!现下倒是收得挺好的。 “九爷,哪怕是刚睡醒,也好似那嫡仙,美得不像话。” 被褥被轻轻掀开,沈酒辞赤着足便是走了过来,带着一股子的寒意。 他手臂上的伤口微微泛着黑色,在云灼分神之际,他霸道的挑起了云灼的下巴,“这不就是公主殿下想要看见的么?” 他的语气冰冷,似乎是想要将云灼吞咽下肚。 无奈云灼心虚便是不敢抬头去看沈酒辞,低眸去看又是小脸一片绯红,干脆是闭上了自己的眸子。 她有些尴尬,“哈哈,九爷你在说什么呐,太子和陛下还在等着你呢。” “云灼!” 这似乎是沈酒辞第一次直呼云灼的名字,但不是郎情妾意的温柔,而是满是怒气,眼前的似乎是仇人。 云灼也是被吓了一跳,脾气一下子便是上来了,她一巴掌打掉沈酒辞的手。 “那么大声干什么啊?!” 云灼坚信,一个人凶你,只要你比他更凶,那么错的就不可能是自己。 她愤愤的看着沈酒辞,“你装什么啊装!一点点媚毒能把你怎么样?!这一切明明都是你自愿的,不然怎么会这般顺理成章?!” 沈酒辞可是妖,一丢丢的媚毒对他而言什么也不是,原本云灼只是想要把这一切推到辰家身上。 但是谁知道这个沈酒辞倒是会顺水推舟,自己反倒是成了罪魁祸首。 “你做了这样的事儿你还有理了?!行刺太子乃是死罪,是要诛九族的!” 诛九族?可笑,那太子先把自己灭了吧。 “谁说我要行刺太子了?我找的就是你好不好?!” “你!” “你什么你?!我利用一下你不行啊?!” “胡闹!” “你又不是第一次见识我的手段!现在知道我胡闹了?那当初将我留在府中干什么?!” 憋了一肚子埋怨的话还没有来得及说出口,沈酒辞便是被暴怒的云灼唬住了。 他轻咳了一声,“我没有碰她,只是……” 只是方才听了云灼与顾衡卿的话实在是难受,便是想着趁机报复一下云灼,谁知道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云灼翻了一个白眼,随即便是淡淡的扔下一句,“穿好衣服自己去找陛下,爱来不来!”便是跑掉了。 云灼离开沈酒辞的视线之后,长长的舒出一口浊气,方才真的差点儿以为沈酒辞要将自己生吞活剥了,好在自己端得住! 原本以为唬不住沈酒辞的话,自己还能打打感情牌,不过现在看来是不用了的。 沈酒辞愣在了原地,他总是觉得和云灼在一起的这段日子,自己活成了一个圣人。 她都把自己算计成这个样子了,自己还没有资格生气,还得尽心尽力的配合她……啊,好气啊。 辰筱筱此时正趴在辰贵妃的怀里大哭,虽然和自己设想的不太一样,但是现在只能将错就错了。 许是哭的烦了,辰贵妃也没有了安慰的耐心,只是冷冷的说道:“闭嘴!” 她撑着自己的脸沉思,“今日之事是个意外还好,倘若不是,看我和爹爹如何收拾你!” 但是好歹是自己的亲妹妹,血浓于水,辰贵妃看着哭得梨花带雨的妹妹还是心生怜惜。 娇嫩的手替辰筱筱抹去眼泪,“你放心,你是丞相之女,定会风风光光,八抬大轿的抬进摄政王府,什么都不会差。” 辰筱筱激动的点了点头,脸上绽开一个笑来,沈酒辞没有碰自己,只是将自己打晕了。 但是现下所有人都是这样认为的,只要自己不出面,他便是只能吃这个哑巴亏! 星河长明 第20章 力挽狂澜,谁也不爱。 辰筱筱清白被毁,丞相那叫一个气啊,恨不得将沈酒辞杀了解气。 他还说筱筱乃是未来的太子妃,沈酒辞的这番作为实在是人神共愤,定是要受万人唾骂的。 谁知道云栖翻脸不认人,淡淡的便是回了一句,“这圣旨还没下,丞相大人怕是操之过急了。” 这是什么意思? 但是丞相也知现在辰筱筱定是不能进入东宫的了,也不好咄咄逼人,只能是逼着陛下给自己一个答复。 闹到僵局,无非就是让沈酒辞风风光光的迎娶了这辰筱筱。 辰筱筱没有出面,估计是担心要是自己出面了的话,沈酒辞若是想要澄清,自己否认的话只怕会让沈酒辞厌恶自己。 但若是顺了沈酒辞的意,那么这件事儿闹这么大,丢脸的只会是丞相府,太子那边自己怕也是回不去了的。 于是只是让辰贵妃派人来传话,说辰筱筱哭得死去活来的,直接昏死过去了。 顺便也说辰贵妃也希望摄政王敢作敢当,算是又催了一次。 现下陛下算是骑虎难下了,云栖倒是可以将自己推的干干净净。 沈酒辞沉默不语,只是脸色有些不好看。 见状,云栖便是道:“摄政王毕竟是为了本太子才受的伤,才会发生这些事端来,丞相大人倒也不必这般恼怒。” 陛下看了一眼僵持的几人,甩甩袖子,“摄政王,你瞧着应该如何是好?” 沈酒辞抿了抿唇,啊这…… “陛下。” 顾衡卿向前一跨便是跪了下来,“今日之事是臣的失职之过,不过女子清誉非同小可,既然两人都是尚未婚配,倒不如顺水推舟,请陛下下一道圣旨赐婚。” 陛下抬眸看了眼丞相和沈酒辞,“可有异议?” 丞相故作不悦,但只能甩袖行礼,“这本就是摄政王该负起的责任,还希望摄政王不要辜负我家筱筱才是!” 还不等沈酒辞说话,陛下便是开口道:“那便是这样决定了吧,丞相留下,其他人便是先回去吧。” 大抵是要将丞相留下来好生的安抚吧,毕竟他还是自己的心腹大臣嘛。 沈酒辞离了皇宫便是直奔王府而去,他要让云灼好好反思一下自己造下的罪孽,平白无故背了锅,心中怎能不气? 陛下那个老匹夫也不是什么好人,他分明知道这事儿乃是云灼一手促成的,竟然也是将自己给推了出去。 可是回到府上,沈酒辞一下子便是愣在原地,只觉得浑身不由自主的颤动,那叫一个气啊。 平白无故便是成为了云灼替罪羔羊,还是用这样的方式…… 看着眼前府中热闹的模样,沈酒辞更是来气。 只见府中的女使手中都是拿着大红的丝绸在四处张罗着,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喜悦的笑容。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在沈酒辞的眼中,这个甜美的笑总觉得刺眼。 “师尊!回来啦!?” 君冥喜气洋洋的便是迎了上来,却是看见沈酒辞正在恶狠狠的盯着自己。 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原本开开心心抬起的手,此时便是缓缓落了下去,“师尊……?” 沈酒辞的话语几乎是从牙齿里挤出来的,“你们在做什么?” 君冥大抵也是知道此时自己说什么都容易招惹祸端,眼神不自觉的乱飘,随即便像是看见了救星一般指着拿着红衣出来的云灼。 “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你问她!” 再然后便是飞一般的逃走了。 见沈酒辞脸色难看,云灼全当看不见,“九爷回来了?” 他微微皱着眉,“你手中拿着的是什么?” “哦,你说的是这个啊。” 云灼说着便是将手中的喜袍捧到了他的跟前,“这个可是太子准备的喜袍,差人送过来的,九爷正好回来了,试试吧,还新鲜的呢。” 新鲜的? 沈酒辞嘴角扯了扯,自己前脚离开皇宫,云栖后脚便是将喜袍送过来了? 呵,果真是兄妹,行事作风还真的是如出一辙。 几乎是不假思索的,沈酒辞一下便是将云灼手中的喜袍夺了过来,撕了个粉碎,还不忘随手洒向半空。 原本坚固的喜袍只是随便几个动作便是不复存在了,但是想着沈酒辞好歹也是可以徒手扯断铁链的人,云灼也就觉得很正常了。 她只是觉得这个碎成块的喜袍缓缓落下,还是挺好看的。 “九爷生气了?” 沈酒辞猛的上前一步便是附身死死的盯着云灼,“公主殿下瞧着呢?” “我瞧着九爷现在这个样子甚是合我心意。” 刚说完这句话,云灼便是露出一个大大的笑来,随即转身就准备逃离。 可是一把就是被沈酒辞抓住了后衣领,沈酒辞皮笑肉不笑的咬牙切齿。 “公主殿下,你既然这么喜欢看热闹,那么我现在就带你去看看其他的热闹。” 话音不过刚刚落下,沈酒辞便是将云灼死死的锁在了自己的怀中,便是裹挟着离开了。 一直在一边看戏的君冥正欲开开心心的跟上去,却像是平白无故的挨了一巴掌,翻了一个身砸向一边的柱子之上。 新伤牵动旧伤,君冥一下子便是吐出一口黑血来。 但是也因为这一吐,他竟然觉得自己舒服了不少,一直在心口的闷痛感也随着那一口黑血的吐出而消散。 他还来不及埋怨自家师尊的残忍,便是一喜,师尊还是在乎自己的 虽然自己一直没说,但是他一直都知道自己受了重伤。 只觉得一阵腾云驾雾,云灼连眼睛都有些睁不开,便是只能死死的攥住沈酒辞的衣襟。 等到双脚落地的时候,云灼才恍恍惚惚的松开了自己的手,她的脸色有些惨白,半天没有缓回来。 沈酒辞轻嗤一声,“我们不知天高地厚的公主殿下这是怎么了,脸色怎么这么难看?” 云灼好不容易才站稳自己的身子,便是吞吞吐吐的说道:“我……我有点儿晕……你别说话……” 好不容易等到云灼缓了过来,不去观察自己所在的地方,云灼的第一反应竟是又惊又喜的看着沈酒辞。 “你光明正大在人域这样咻咻咻的,不怕被人或者被其他妖看见,惹来不必要的麻烦嘛?” 沈酒辞微微敛眸,“飞得高,看不见。” 云灼点了点头这才看了看自己的周围,她默默的咽了咽口水,便是又贴着沈酒辞站着。 两人此时正在高耸的塔尖上站着,只要一不小心,便很有可能会掉下去。 虽然云灼不怕死,但是也怕自己死得不好看,这么高摔下去,只怕剩下一堆的渣了吧? “九爷,我们不去准备你的大婚,跑这里干什么?” “大婚?呵,那是太子的事儿。” 倘若自己回来之后太子还解决不好这件事儿的话,自己不介意再打折他一条腿。 不过很快云灼就习惯了在空中咻咻咻的感觉,大抵就是有个力大无比的人抓住你四处扔罢了,闭上眼便什么都不是事儿。 云灼看着眼前的景色,微微蹙起眉头,“这就是你说的热闹?” 顾衡卿此时正在荒废的院子中站着,一袭的黑袍是云灼从未见过的威武霸气,全身散发的还有些阴森可怖。 在他的跟前,跪着的是一堆各异的人,看着他们露出的耳朵和尾巴,一看并不是常人。 其中一人脸部扭曲,却是这群人之中最高的人,身形最为魁梧,他恭敬的行了一个礼,中气十足。 “殿下,我们已经全部躲了起来,全听你的安排。” 顾衡卿微微抬手,“知道了,下一批人怎么样了?” “不好,他们都是一些没有决心的家伙,没有熬过妖丹的融合,但是有一个家伙却是融合得最为成功的,和一般人无二,妖气也隐匿得很好。” “不错,带他来见见我。” 又偷听了一会儿,就算是傻子也该是明白了的。 顾衡卿乃是妖,但是这只大妖因为一些其他的原因离开了妖域,但是他不甘心,便是想着制造异人。 异人对妖自然是没有任何的胜算的,但是他只是想要在人域掀起一场风波,让人域和妖域之间的界限被打破。 他需要筹码。 一阵清风忽的吹过,被撩起的长发遮挡了视线,云灼微微一愣。 她抿了抿唇,没有说话。 沈酒辞认真的观察着云灼的神色,既然云灼这么相信顾衡卿的话,那自己就让他亲眼看看他的面目。 顾衡卿从来都不是云灼眼中那个听话的小妖怪,从来都不是。 可是云灼的脸色却是平静得厉害,她只是微微张了张嘴,没有说话,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过分惊愕。 院子中的人似乎是得到了感应,忽的一下便是四散开来,但是沈酒辞也没有去追的意思。 顾衡卿理了理自己黑色的长袍,慢条斯理的说道:“听了那么久,该出来了吧?” 话音不过刚刚落下,习习的清风却是忽的凛冽了起来,像是无形的刀刃。 云灼便是眼睁睁的看着遮挡自己身躯的瓦片随着一声响声便是碎裂开来,稀里哗啦的落了一地。 而沈酒辞也是不带犹豫的,只是几个转身便是璇络而出落地,恍若天神降世。 顾衡卿固然是看见了云灼的,但是他一点儿都不意外,沈酒辞不就处处巴不得云灼离自己越远越好么? 只是这一次他的算盘算是落空了,云灼她对自己比谁都清楚,这样的离间计只不过是徒增笑话罢了。 但是顾衡卿不介意和沈酒辞玩玩,他也想看见沈酒辞意外失望的模样。 “这不是摄政王殿下吗?怎么有闲心跑到这个荒野小院里来?” 沈酒辞微微敛眸,“顾大将军也不是在这里嘛?前脚刚离了皇宫,后脚便是到这里来了。” “摄政王殿下不忙着自己的大婚,不也紧随其后吗?” 果不其然,提到大婚二字沈酒辞的脸色忽的一变。 “顾衡卿,你的大计差不多该结束了。” “沈酒辞,你是最没有资格插手的人。” 两人一下子便是针尖对麦芒,气氛也开始逐渐凝固,两道目光交汇,似乎是一种莫名的较量。 看着顾衡卿的模样,沈酒辞微微皱眉,“要是君冥知晓的话,他又该……” “闭嘴!” 似乎是一下子被触及到了逆鳞,顾衡卿忽的甩袖转身,“这一切都拜你所赐!沈酒辞,你假惺惺的模样最让我恶心!” 沈酒辞下意识的便是回眸去望,却是没有瞧见云灼的影子。 来不及思索顾衡卿便是毫不客气的袭上前来,沈酒辞便是闪躲到一边,微微皱眉。 顾衡卿不屑的冷哼一声,“云灼已经离开了,你以为你什么都知道吗?沈酒辞,你还真的是可怜,真以为云灼会让你任意拿捏吗?” 虽然看沈酒辞很不顺眼,自己也很想早早的结果了他,但是现在还不是时候。 他并没有和沈酒辞缠斗的意思,只是冷冷的落下一句,“你失策了。” 说完便是准备离开,却是被沈酒辞唤住。 “站住!” 星河长明 第21章 天知地知,我知你不知。 云灼可能不清楚其他的,但是自认为男人的心思自己还是颇为清楚的。 那样的修罗场自己才不要多待呢! 好不容易找到了机会,自己自然是要离开的。 可是不出意外的话,自己会在离开城门之前被那个沈酒辞拦住,反正也不是一次两次的事儿了。 沈酒辞原本是应该在云灼迈出城门的前一刻就准时出现的,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云灼都又走出二里地了,还是没见人来。 她往回看了看,见天色暗了下来,干脆便是寻了家客栈住了下来,好好的吃了一顿。 虽然比起摄政王府的东西差了一些,但是也总算不至于食不下咽。 不过店小二见云灼一直往城门的方向看,就问云灼是不是还等着什么人来挽留自己,说他在这里见多了这样痴情的男男女女。 云灼只是摆了摆手,她说自己很喜欢的东西忘记带了,舍不得。 店小二便是什么都不说了,笑笑便是离开了。 左等右等还是没有瞧见那个恍若谪仙的男子来揪住自己,云灼不免长舒出一口气来,想必是绊住脚了吧。 月色姣姣,云灼忽的想起了坐在墙头共推墙角的画面,不得不说,那时还是挺开心的嘛。 恍惚之间,身后忽的闪过一个白影,云灼一愣,随即一喜。 “九爷这次来得真快。” 可是回眸去看,沈酒辞却是脸色惨白的,洁白的衣衫上甚至是沾着点点猩红,似乎是受了伤。 微微发红的眼眶让整个人看上去都苍白了不少,发丝也有些凌乱,不知道还以为眼前的男子方才哭过,眼中还匍匐着一层雾气。 不过刚见了云灼的模样,沈酒辞便是整个人朝着云灼无力的扑了过来,整个人便是瘫倒在云灼的肩头。 看着沈酒辞的模样,云灼也是微微一愣,后知后觉的才想着稳住沈酒辞的身子。 “九爷,你怎么了?” 沈酒辞的身子明显的一软,声音有些嘶哑,“我以为你走了……还好……” 明明就是一句云淡风轻的话,却是让云灼心头猛的一颤,“我没走……这不被你揪住了吗?” 云灼什么也没问,但是看着沈酒辞的模样大抵是猜到了的。 按着顾衡卿的性子,哪怕是刻意的控制了,但是两人也指不定会大打出手,势均力敌的两人真的动起手来,不受伤才怪呢。 她伸手轻轻的拍着沈酒辞的后背,慢慢的安抚着,“好了,你累了,睡觉吧,我一直都在这里。” 过了许久,沈酒辞才整个人瘫软在软榻之上,看上去是真的睡着了。 云灼看他的睫毛微微眨了眨,无奈的叹了一口气。 “对于顾衡卿,天知地知你知的我都知道,但是我知道的你不一定知道。 我知道他是妖域的人,我清楚他的身份,我了解他的计划和目的,但是我并没有阻止的意思,这是他的选择。 我不了解他的经历,只是听说,我不能因为我的想法去评判他的对错。 所以不用再试探了。” 她的声音很轻,也不管沈酒辞是不是真的再听。 见沈酒辞的手掌裂开了一道口子,云灼便是轻轻的用衣袖擦去上面的污垢。 她替沈酒辞掖好被子,轻轻的说道:“等等我,我去为你寻药。” 说完便是推开门离开了的,沈酒辞也在此时睁开了眸子,只不过是动了动手指便是再次闭上了眸子。 云灼径直出了客栈,空旷的大街忽的冒出一人来,正是顾衡卿。 他的脸上还是挂着一如既往的笑意,“殿下!我来啦!” 看着顾衡卿笑呵呵的模样,云灼却是欢喜不起来,她微微皱着眉。 “不是说过不伤他嘛?” 顾衡卿脸上的笑微微僵硬,他一脸委屈的模样,“是沈酒辞自己没本事,不过两三招罢了便是输成这个样子,自己修为不及关我什么事?” 他的心中难免有些难受,自己也是受了伤的,只是为了见云灼,这才小心翼翼的遮掩。 可是没有想到,云灼见到自己的第一句便是责问自己为什么伤他,早知杀了他才好。 可是正当顾衡卿低眸沉思的时候,云灼却是以为顾衡卿是觉得自己太凶了。 不过想来也是,相处了那么多年,自己从来没有这般生硬的同他说话,想必也是被自己吓到了吧。 她随即便是抬手摸了摸顾衡卿的脑袋,语气也是一下子软了下来。 “好了好了,我没有怪你的意思,你可有受伤?” 顾衡卿身子一愣,随即便是抬起了水汪汪的眸子,“疼~顾衡卿那厮打人可疼了……” 云灼无奈的一笑,“谁让你招惹他的?” 顾衡卿抓起云灼的手便是朝自己的心口放上去,嘴角带着一抹淡淡的笑意。 “殿下,你摸摸瞧,我现在还在惊慌着呢!” 云灼耸了耸肩,撅着嘴,“我也惊慌着呢,今日你倒是一点儿都不怕伤了我。” “殿下这般聪慧,我怎么会伤到你呢?” 过了一时半刻,云灼便是找了药房寻了一些止血的药来,深更半夜让他们开门还真的是不容易。 回到客栈的时候,沈酒辞似乎还在昏睡,连姿势都是不曾变化的。 但是云灼却是眼尖的看见沈酒辞枕边的褶皱又多了几道,没办法,自己的关注点总是在一些奇怪的地方。 这个沈酒辞还真的是奇怪,明明是一只修为颇高的大妖,但是受伤竟是足足修养了一个月。 云灼一直都觉得不对劲儿,但也不知道不对劲儿在何处。 但是想着日日跑到沈酒辞的床前念书着实无趣,他说自己受了伤看书都是没劲儿了的,要是有人念给自己听便是最好的了。 君冥也是曾自告奋勇过的,他觉得沈酒辞受伤也有自己的原因,竟然没有跟在他身侧保护他,实在是失职。 当君冥一脸懊悔一本正经的检讨自己错误失职的时候,云灼一直在旁边点头,一副你说得对的模样。 甚至有时候觉得君冥检讨不到位,还会补充上一两句。 “就是就是,你看你之前都将你家师尊保护得好好的,怎么现在就疏忽了呢?” “现在你家师尊受伤了,你更得尽心尽力才是。” “你家师尊身受重伤,君冥你还不去拿些糕点来哄哄?男人说不要就是要,还不快去?” 越说君冥便越发觉得愧疚,差点就要跪在沈酒辞的床前哇哇的哭了起来。 最后还是沈酒辞瞪了一眼云灼,然后才让君冥闭嘴。 还没死了哭什么哭? 自知失态,君冥激动的便是要抓起一旁的书念起来,还说沈酒辞平日最爱看的就是这本书了。 但是沈酒辞三言两语就让君冥乖巧的退了出去。 识字不全,念起来生涩难听,没有意思。 等到君冥离开后,沈酒辞才冷冷的看着云灼,“你倒是一个会推脱责任的,这件事儿难道和你没有半分的关系?” 看着沈酒辞质问的目光,云灼想要脱口而出的话顿了顿,但还是老实的有底气的回了一句。 “本来就和我没关系。” 沈酒辞觉得自己差点儿被气死,但那么些日子也习惯了不少 。 “府内上下最会的应当就是殿下你了,我现在卧病在榻……” 只是还没有等到沈酒辞将话说完,云灼便是大手一挥连连答应,“得得得,我答应你就是了。” 再是不答应,还不晓得沈酒辞会说出一堆生涩难懂的大道理,实在是聒噪。 见云灼答应得这么痛快,倒是让沈酒辞愣了愣,白费了自己准备了那么多的话语,现下倒是一句都用不上了。 云灼拿起方才君冥拿起的书,随便的便是翻了几页,“九爷,这书你看了多少?” 沈酒辞舒舒服服的斜靠在软榻上,调整了一个舒服的坐姿,微微闭着眸子。 “你从第一页念起便是了。” 云灼清了清嗓子,微微蹙起眉头,上面这画的是什么鬼玩意儿?自己怎么啥也看不懂呢? 翻了半天,云灼最后也只是看懂了书面上写着的两个大字,帝渊。 不过是妖域的藏书,倒也没有什么看头,上面的妖文写得也着实是难看,倒不如自己写的一两分。 读来也是没什么意思,云灼便是将其扔到了一边。 沈酒辞看着云灼扔书的动作心头一颤,那可是妖域最后一本,还是大师的收录啊…… 可是云灼可是不管这些的,只是端了凳子坐在软榻前,学着说书先生的模样敲了一下桌子,一本正经的端起了架子。 但是想来沈酒辞也只是一个人无聊罢了,他才不在乎自己读了些什么呢。 所以云灼在这个月内将自己看过的话本基本上都绘声绘色的讲了一遍,说到激动处还会站起来手舞足蹈,仿佛自己就是那个话本的角色。 听着云灼讲富家公子与红尘女子的爱而不得,还有皇家贵族与乡野丫头的生死相隔,沈酒辞也不加以阻止。 他大抵知道了云灼的喜爱,爱而不得,生死相隔,终生不得相见,这些就是云灼最喜欢的结局。 云灼只说只有难以接受的结局才最能让人记忆犹新,她曾看过这样一个话本。 男的为了女的战死沙场,落了个马革裹尸的潦草结局。女的不知便是守望终身,只记得他说他会回来,但最后却郁郁而终。 她说有的时候希望本身就是一种绝望。 只是瞧着云灼欢喜的模样他也觉得欢喜,云灼却觉得沈酒辞是喜欢的。 干脆又将小丫头后院深宫挣扎求生的故事讲了一遍,还不由得在心中默默的感慨。 别看沈酒辞表面上多么的稳重冷若冰霜,心中不也还是喜欢这些东西的么? 直到后面各路女使也喜欢趴在门口听云灼绘声绘色的讲故事,听到动情处,还会呜呜的哭上几句。 越到后面,沈酒辞便觉得王府越来越奇怪了,但是又说不出奇怪的地方在哪儿。 就是自己的女使会看着院中落叶感时伤今了,还会一边吃东西一边痛斥不存在的某位公子…… 原本以为城中将会迎来一件大事儿,就是沈酒辞要和丞相的女儿辰筱筱成婚了。 可是左等右等都没有等到陛下赐婚的圣旨,倒是等到了另一道圣旨。 丞相府以权谋私,中饱私囊,与其他官员官官相护,总之就是坏事做尽。 于是整个丞相府与他的爪牙一夜之间被抄了个倾家荡产,不过皇恩浩荡,将他一家子扔进了北疆去了。 辰筱筱闹出的那一件事儿本来就没有闹大,也没什么人知道,现下都知道陛下是在肃清乱党,谁也不敢再提起。 不过很快便是传出了另一个消息,说的是后宫辰贵妃因为此事受了冷落,日日寡欢,最后竟是想不开投湖自尽了。 但是陛下念在往日的情分,还是将其风光大葬了的。 云灼这才明白,无论自己插不插手这件事儿,陛下也绝对不会让辰家肆意妄为的,解决他们只不过是时间问题罢了。 星河长明 第22章 执子之手,将子拖走。 悠长小径两侧的白色细花开始不断的往下掉落,尤其是那风轻轻一吹,便像是玉珠一般齐刷刷的倒下。 从那处经过,总会沾染上一身的花瓣,有的粘在发丝间到像是什么新款式的发饰,格外的清新可人。 阳光也是温温柔柔的撒下,于是乎,云灼每次出门路过总是能看见一群的白猫叠在一起打滚,悠闲的晃着尾巴。 哪怕是现在云灼也还是想不清楚,为什么这群猫一舒服就会忍不住的暴露原型呢? 看着白猫们懒洋洋的模样,云灼也懒得叫她们让开了,倘若现在自己说的话,倒是自己的不对了。 她小心翼翼的提起裙摆便是准备从丛猫群中穿过,还得小心翼翼的避让她们晃悠着的尾巴。 低眸却是看见了一个体型较大的白色一滩,干脆伸手将其拎了起来。 “君暝?你在这里干什么?” 君暝半眯着眼睛,挣扎了几下便是落地化为人形,那一双耳朵却是怎么都收不回去了的。 他揉了揉自己的脖颈,似乎是有些不悦,“睡觉啊,难道你看不出来吗?” 云灼抱着手,“前段日子你不还觉得自己保护九爷失误,自责得厉害吗?怎么,不守着你家师尊了?” 君暝伸了一个懒腰,“师尊才不需要我保护呢。” 但是想着沈酒辞受伤还是有些难过,便是随着云灼离开。 “走吧,我们一起去。” 只是走到正厅的时候云灼才知道,今日云栖来了,说是特地来和沈酒辞商议大事。 君暝也是因为这个才离开的,云灼想要上前去仔细的听听,却是被君暝一把给抓住。 “你干嘛?” 君暝一本正经的说道:“太子殿下和师尊在商议大事,你凑上前干什么?再者说了,你看看门口的那几个侍卫,也不会让你靠近的啊。” 云灼认可的点了点头,“你说得对。” 随即便是继续朝着正厅走去,君暝连忙皱着眉头拦住她。 “不是说我说得对吗?怎么你还是要上前去?” “我是说你说得对,但是我没有说我要听你的啊。” 还真的是奇怪,平日自己趴在窗前听陛下和九爷讲话他都是不曾阻拦的,怎么,今日和太子的谈话自己倒是听不得了? 可是君暝就像是铁了心一般就是不让云灼靠近。 还说什么朝中琐事,不听也罢,听了也没有什么意思。 云灼便是后悔了,早知方才便是不叫醒君暝了,倒是让自己觉得不痛快。 不过看君暝的这个架势,怎么觉得君暝不仅仅是睡觉,更是为了看住自己呢? 但是云灼全当是自己多想了,她干脆抱起自己的手来,“你说得很有道理,那我不听了。” 君暝一副孺子可教的模样,连连点头,“这就对了嘛,走,我们一起出去玩啊!” 可是话音还没有落下,云灼的身影便已经是闪身进了正厅。 “哎哎哎啊!不是不听的吗?” 云灼轻轻地笑了笑,“我是说我不听,但是架不住我的身子不听使唤啊。” 所幸站在门口的两个侍卫只是看了云灼一眼,也没有阻拦的意思,甚至还贴心的将门推开了。 看到这一幕的君暝抿了抿唇,看来自己又是白白操心了,人家太子愿意云灼去听。 正厅内端坐着的正是云栖和沈酒辞,两人对于云灼的到来似乎也是一点儿都不意外的。 云灼看了看云栖,自顾自的便是在一侧坐下,翘着二郎腿,一副大爷的模样。 “说吧,什么事儿竟还是让人拦着我的,怎么,怕是我听不得了?” 她说这话明显是对着云栖的,她轻轻挑了挑眉,“不过也是了,皇兄这么些事儿都瞒过了,也不在乎这一两件了不是?” 云灼斜着身子端起茶杯,慢条斯理的为自己斟满一杯浓茶。 “真的是为难了皇兄,大老远的跑来和摄政王殿下闲谈,却还是要费尽心思瞒着我的。” 云栖一时之间竟然是被云灼的几句话说得无地自容,皱着眉却是说不出半个字来。 见状,沈酒辞只是浅浅的笑了笑,随即便是微微欠身离开了此处。 见沈酒辞离开了,云栖这才放下自己端着的架子。 他连忙站起来走到了云灼的跟前,温声细语,“云儿,皇兄哪里有事儿敢瞒着你?” 在云栖生辰宴的时候,云灼便是明白了的,这位皇兄和父皇早就知道了自己的身份。 自己以为是沈酒辞想了见不得人的法子将自己留在王府,但是转念一想,虽然他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但是他怎么敢的? 而且整件事情明明是破绽百出,但是偏偏可以瞒天过海。 这不就是因为知情者都装作不知道吗? 说不定这件事和自己的皇兄就是脱不开关系,是他们想要自己离开权力的漩涡。 云灼别过自己的脑袋,“皇兄这般低三下气我可是承受不了的,您还是坐下吧,免得让人看了皇室的笑话。” 云栖擦了擦额间的细汗,小心翼翼的询问:“云儿可还是在为了你身份的事儿而恼怒?” “哟,原来皇兄还是明白的啊,我还以为皇兄真当我是死了,连香都是不给我烧几柱的。” “云儿,这件事儿过于复杂,我们这样做也是为了你好啊。” 云灼无奈的叹了一口气,“是是是,你们清高,你们了不起,就我应该的呗。” 原本一切都是自己的猜测罢了,但是现下似乎得到了莫名的证实。 皇室现在开始一个大动作,但是这样的动作很容易让所有人都陷入万劫不复的深渊之中,所以他们得想法子将自己送走。 只有这样的远离他们才能放心大胆的进行自己的动作,想必第一步就是丞相了。 但是他们具体想做什么,云灼也没有心思去管,只是看着云栖着急的样子便是格外的舒服。 她慵懒的摆了摆手,“得了得了,还麻烦皇兄费了这么些心思给我解释这些,我也就不再过问了。” 云栖嘿嘿一笑,“云儿,你可还需要些什么是我可以做的?” “没有。” 沈酒辞给自己所有的一切都是最好的,自己还需要些什么呢? “那云儿今日可有看上什么东西,皇兄都给你寻来好不好?” 云灼微微锁眉,突然站了起来,“倒还真的有一件事儿我希望皇兄能答应我。” “你且先说说,什么事儿?” 云灼微微颔首,“你先答应我你一定要做到!” 云栖立马便是站直了身子,伸出四根指头便是要发誓,“我答应你,只要是我能做到的事儿绝对会做到。” 云灼满意的点了点头,“倒也不是什么大事,只是不管你与父皇的计划成不成功,抓住那个人之后不要伤他,让他离开便好。” 云栖的身躯不由得一震,脸色也是忽的一变,举起的手缓缓放下。 “云儿……” 可是云灼没有再给与云栖说话的机会,只是潇洒的摆了摆手便是推门离开了。 “你说的,不可骗我!” 她也曾和顾衡卿说过同样的话,顾衡卿可以不顾及自己去做一切他想做的事儿,但是不能伤害云栖和自己的父皇。 刚刚离开正厅便是瞧见沈酒辞束手而立,站在院中悠闲的看着不远处的浮云。 他今日穿了一身耀眼的白色长袍,绣着精致的银线云纹,一身华服裁剪得体,很好的衬托出了他不凡的气质。 发丝的青玉簪子也是格外的好看,有的人只需要站在那里,便是一道独特的风景线。 似乎是察觉到有人在看自己,沈酒辞缓缓转过自己的身子,带着淡淡的笑意。 “不多待一待?” 云灼轻松的摇了摇头,“他在找你,想必此时他憋了一肚子的问题等着问你呢!” 正好此时云栖也走了出来,只是他站在门框处便是不在朝前,面色有些凝重,静静的看着沈酒辞。 他知道云灼知晓许多事情,但是这件事非同凡响,听云灼的意思,她竟是与那人认识的? 沈酒辞微微颔首,随即便是朝着云栖走了过去,云灼也是没有回眸,悠闲的回到了自己的院中。 不过前脚刚进了院子,后脚君暝便是舔着脸跟了进来。 “云灼云灼,你有没有喜欢过一个人?” 云灼听了君暝的话忍不住的一愣,她疑惑地盯着君暝,惊愕得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 难不成这个半大的小妖今日便是开窍了?看上了谁? 她便是拉着君暝进了屋,正襟危坐的说道:“这是自然。” 君暝愣了愣,随即便是问道:“那你喜欢的那个人在哪儿?是谁?我可有见过?” 面对君暝的诸多问题,云灼原本是很想一脚将这个家伙踢出去的,但是想着君暝难得情窦初开,沈酒辞一看就是个死木头,这种谈心的事儿便是只有自己来了。 云灼便是耐着性子,不紧不慢的说道:“此人已故,烟消云散了。” 君暝微微皱眉,想着云灼又是在寻自己开心了吧,便是没有放在心上。 自己的确是炙热毫无保留的喜欢过一个人,那个人也真诚且热烈的喜欢自己,只是降世之灾的到来,所有的一切都变了。 自己见过最惨烈的死法便是他那样的,灰飞烟灭,不复存在。 君暝坐在云灼的跟前,“那如果你喜欢上一个人,应当怎么做?” 原本是想说什么都不知道的,但是看着君暝一脸好奇的模样,云灼便是撑着自己的脸,认真的回答。 “执子之手,将子拖走,子若不走,打包带走。” 留下这句话,云灼便是拍了拍君暝的脑袋,笑呵呵的说道:“好了,自己回去慢慢思索我说的话吧。” 君暝半知半解的点了点头,便是一边琢磨着一边离开了。 看着君暝认真思索的背影,云灼满意的点了点头,现在看君暝将谁带回来了。 她兴致勃勃的想着,应该让君暝准备合适的麻袋才对,不然的话绑不回来啊。 后来城中接连又发生了许多件大事,不过最让人惊愕的还是顾衡卿顾大将军的事儿。 不知道为什么,都说顾衡卿身为护国大将军,却是有了反叛的心思来。 最后在将军府竟然是找出了伪造的玉玺,甚至还有私造的龙袍,这可是以下犯上的大罪。 当即便是下令要将顾衡卿绞杀,可是顾衡卿抗旨不遵,打伤了不少的人便是逃之夭夭了。 有人说这是冤假错案,顾衡卿为云桑国做了这么多,怎么可能会起了反叛的心思? 有人说这个陛下和太子担心顾衡卿功高盖主,这才随便找了一个借口将顾衡卿捉拿起来。 还有人说顾衡卿为云桑国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揽权罢了,他是一个城府极深的小人…… 不管外面究竟是怎么说的,云灼倒是淡定得厉害。 期间云栖也是问过自己和顾衡卿之间是不是还有联系,云灼都说不知道,自己也是真的不知道。 沈酒辞也问过,但是未曾得知其他有用的消息,便是只能作罢。 星河长明 第23章 夜闯闺房,打包带走。 也许还是过了几天平静日子的吧,云灼整日悠哉游哉的吃喝玩乐。 只是整日整日的见不到顾衡卿,的确还有些不适应。 不过沈酒辞说他们二人倒是碰过面了,只是顾衡卿受了伤,应该是被他抓回妖域去了。 说这话的时候,沈酒辞目不转睛的盯着云灼,生怕错过一丁点儿的表情。 云灼只是潇洒的大手一挥,“你不用这般小心翼翼的试探我,阿卿回去了也是一件好事儿。” 顾衡卿是只狐狸,还是一只了不起的狐狸,他可是妖王揣在怀里长大的崽子,就算妖王再生气,能把自己亲崽子吃了不成? 大不了就是废去阿卿的几成修为,罚他闭门思过罢了。 两人端坐庭院中闲聊的时候,忽的看见君冥抱着尾巴在墙角酣睡,好似那孩童。 灵光乍现,云灼抬眸瞧着对面闭眼假寐的沈酒辞,“君冥和阿卿之间是不是……” 沈酒辞忽的睁开了眼眸,他扫了一眼熟睡的君冥,“不是。” “九爷,你这般说我便是当你默认了。” 沈酒辞微微锁眉,无奈的叹出一口气,“是,只是他不知道。” “啧——” 云灼微微感叹,跟在沈酒辞身侧的家伙都不是一般人,不,一般妖啊。 她将眸子转到了沈酒辞身上,那这玩意儿是不是更加的不简单? 纵使过了那么多日,沈酒辞还是觉得云灼这个人深不可测,好像什么都知道,又好像什么都不知道。 你若去问,那定是眨着无辜的眼眸左也不知道右也不知道。倘若不去问,她这也知道那也知道。 还是按捺不住了,沈酒辞看着昏昏欲睡的云灼,“殿下……顾衡卿……” 顾衡卿顾衡卿又是顾衡卿,这些日子云灼不知道听了这个名字多少次了,难免觉得沈酒辞实在是聒噪。 干脆她端起了平日里沈酒辞的架子,站了起来,束手而立。 “既然你日日念着阿卿,去问他便是了,空来烦我做什么?” 说完便是溜溜的跑回了自己的院子去了。 看着云灼离去了,沈酒辞也自知无趣,只是心中还在隐隐的担心着什么,始终是无法放下心来。 顾衡卿现在渺无踪影,虽说他的阴谋已经败露,但是依着他的性子,是绝对不会善罢甘休的。 他又瞧着墙头的君冥,眉宇之间的忧愁更甚。 云灼一边走着一边腹诽,其实阿卿也不是做了什么罪大恶极的事儿,沈酒辞怎么就是揪着他不放呢? 不过的确是有些日子没有见到阿卿,改明儿是要去妖域看看阿卿才是了。 夜色迟暮,柔和的银光遍布大地,有人安然熟睡,有人翻墙越瓦。 这不,云灼在软榻上睡得迷迷糊糊便是听了有人打开了自己的房门,脚步声很轻,但在云灼的耳朵里依旧是刺耳的。 夜闯摄政王府? 还真的是好大的胆子啊。 她想突然掀开被子大喝一声,就算不能把人引来也得把这个歹徒吓个半死。 但是汹涌的困意扑面而来,云灼实在是懒得动弹,就连睁开眼睛都觉得费劲儿,干脆不去理会了。 全凭那人蹑手蹑脚的走到了自己的床头,似乎是拿出了什么,一阵窸窸窣窣的,有些聒噪。 云灼不满的啧了一声,刚想要说这人忒不知礼数了,莫不是第一次做这种偷鸡摸狗的事儿? 只是还没有等到云灼起身好好的说教一番,便是觉得一阵昏天黑地,嚯,自己竟然被装进了麻袋里了。 云灼觉得自己被人扛起就往外走,她的内心倒是极其的淡定,甚至是掀不起丝毫的波澜来。 透过麻袋往外看,依稀可以看见一条毛茸茸的长尾巴,似乎是因为开心,晃得很起劲儿。 真好,自己被绑架了呢。 云灼也不知是不是真的心大,憋屈的给自己换了一个舒服的姿势,继续闭眼假寐。 睡觉可能是睡不着了的,但是休息休息还是可以的。 可是还没过多久呢,云灼便是觉得自己被放下了,那人打开了麻袋口子。 云灼探出迷迷糊糊的脑袋来,迷茫的看着眼前笑呵呵晃着尾巴的君冥。 周遭的景色倒是也不陌生,只不过是摄政王府君冥的院子罢了。 “你干什么?” 君冥嘿嘿一笑便是凑了过来,也许是过于开心,一对耳朵也是忍不住的钻了出来,看上去还有几分的俏皮可爱。 “打包带走啊!” “嗯?” 看着云灼还是一脸懵逼的样子,君冥突然撇了撇嘴,“你说的呀,这是你说的呀……” “哈?” 君冥的脸一下子便是涨得通红,有些解释不清的意思,“就是……就是你说的嘛!你说的执子之手,将子带走啊!” 喔! 云灼这才恍然大悟,所以君冥才会用麻袋将自己扛出来啊! 她无奈的叹了一口气,显得有些语重心长,“君冥,你做的很好,下次不许再做了。” 听了云灼的话,君冥觉得自己似乎是要被拒绝了,一下子便是快要哭出来了,连蹦带跳的。 “为什么呀?” 云灼忽的觉得自己好像是一个坏人,她微微抿唇,“嗯……因为我会在你脸上画乌龟,还是洗不掉的那种。” 君冥竟然用认真的语气说道:“我,我,我不会让你哭的!” 说着还像是下了什么决心一般,拍着自己的胸脯认真的点了点头。 云灼试探性的问道:“那你还会往我的脸上画乌龟,然后往我床上扔小花蛇不?” 只见他认真思索了一下,随即便是认真的点了点头,肯定的说出了自己的回答,“会!” 他的回答铿锵有力,简单明了,连那副表情都是严肃认真的,但是云灼不喜欢。 所以迎接君冥的只是云灼毫不客气挥来的一拳,君冥来不及闪躲,便是结结实实的挨了一拳。 他吃痛的捂着自己的眼睛,倘若没有记错的话,这还是云灼第一次朝自己动手。 “呜哇,你干什么啊!” 云灼皮笑肉不笑,“没什么,就是单纯的手有些痒。” 许是看出云灼对自己的回答很是不满意了,所以君冥一边揉着自己的眼睛,一边小心翼翼的纠正自己的答案。 “那我不画乌龟了,要不画猫?” 反正见云灼那么喜欢那群女使来着。 云灼…… 沉默了一会儿,云灼长长的舒出一口气来,“你信不信我待会儿让你哭?” 君冥连连摆手,“男子汉大丈夫,我是绝对不会哭的!” 看着君冥身后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的沈酒辞,云灼神秘莫测的一笑,“你哭不哭我就不知道了,但是你一定会疼。” 最后君冥一边呜呜的哭着一边鼻青脸肿的朝自己房间走了回去,云灼看着君冥颇为狼狈的身影忍不住笑了起来。 沈酒辞甩了甩袖子来到云灼的跟前,“你笑什么?” 云灼仰着脑袋看着脸色发青的沈酒辞,“倘若他日日往你脸上画乌龟,还往你房中扔王八,见他这幅样子,你也会笑的。” 说不定笑得比自己还要开心呢! 沈酒辞无奈的叹了一口气,随即便是伸出手架在云灼的腋下,将其从麻袋里拎了出来。 他揉了揉云灼的碎发,“夜寒,早些回去休息吧。” 云灼应了一声,但是却是站在原地没有动弹的。 顺着她的视线往下看,沈酒辞这才看见云灼是赤着脚的,他微微锁眉,便是拦腰将云灼抱了起来。 缩在沈酒辞的怀里,云灼觉得格外的舒服,他的身上总是带着一股好闻的味道,她使劲的蹭了蹭沈酒辞的胸膛,便是更暖和了。 回去的路上沈酒辞似乎是刻意放缓了自己的速度,“云儿,以后还跑吗?” 云儿。 这是沈酒辞第一次唤自己为云儿。 云灼扬起自己的脑袋,露出一个甜美的笑来,“我以为九爷是知道的。” 将云灼带回了房中,但是云灼却是已经毫无睡意了的,经过方才那么一折腾,她现在不知道多有精神呢! 但是见沈酒辞替她掖好被子转身就要离开,云灼便是连忙出声叫住了他。 “九爷!” 沈酒辞的身子果真愣了一下,随即缓缓转身,“怎么了?” “我听闻明日帝都会派人过来?” 沈酒辞微微颔首,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但是云灼的消息倒是颇为灵通。 他没有否认,只是淡淡的说道:“你问这些事儿干什么?” 云灼难得的正经了一次,“这些日子陛下刚刚铲除了异己,紧接着帝都便是派人来了,很难不让人联想到什么的啊。” 这些事儿沈酒辞已经和陛下商议过了,目前也不知道帝都究竟是打的什么算盘,也就只能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嗯,知道了。” 见沈酒辞是什么都不想说的模样,云灼也就不抱有什么心思从他嘴里知道些什么了。 她只是闷闷的说道:“那九爷明日能不能带着我一起?” 沈酒辞看着云灼沉默了一会儿,随即点了点头,“早些休息。” 如今的天下四分五裂,国都林立,伴着手指头便是有数不清的小国。 但是近些年来,有些实力的国都开始四处征战,也估摸着收复得差不多了,不过其中最为强盛的还是帝都了。 所谓帝都目前为止并没有对周遭国都出手,想来也是觉得唇亡齿寒,只是也不知道这样看似和平的局面能维持多久。 云桑国这些年靠着顾衡卿实力也是扩张了不少,想必已经是入了帝都的眼。 陛下在这种时候突然判定顾衡卿有罪,可能不仅仅是因为顾衡卿有狼子野心,更是因为帝都。 他这是在向帝都表示,云桑国并没有和帝都抗衡的意思,这不,我们连屡战屡胜的护国大将军都不要了。 但是帝都真的会放过伸手可得的肥肉么? 云灼想着想着便是再度睡了过去,她又一次的梦见了她的阿卿,正如之前一般,他身披尖甲执锐,被敌军团团围住。 周遭的天色暗得很厉害,雷雨交加,大有毁灭一切的气势在里面。 满是血腥的沙场残旗半截掩入黄沙,在肆意的狂风中猎猎作响,耳边除了轰隆的雷声便是无数人的哀嚎哭泣惨叫。 冲天的火光中焦黑的人影在四处奔逃,满天的长箭涌向顾衡卿身后的断壁残垣。 【阿卿——】 可是云灼的声音被隐匿在了漫天的杀戮声中,那个即将战陨的男子也没有回头,只是挺拔寂寥的身影着实刺痛云灼的眼睛。 阿卿—— 云灼在睡梦中流下几滴泪水来,梦中的男子眉眼如画,哪怕是带着斑驳的血迹,那张俊秀的面孔绽开一个温婉的笑。 那是她的阿卿,她的淮卿…… 星河长明 第24章 初见来使,似曾相识。 帝都竟然是派人来了的,云桑国自然是摆出了最大的架势来迎接的,总不能失了面子才是啊。 于是云灼便是跟在沈酒辞的身后,很荣幸的看见了大批的帝都来使。 个个都是骑着高大的汗血宝马,一副意气风发的模样,腰间的配剑也是格外的耀眼。 上面镶嵌着上好的宝石,能不耀眼吗? 只不过每个人的脸上都戴着半张面具,看不清他们真实的面孔,倒是显得有些神秘莫测。 来的都是青年才俊,云灼倒是挺喜欢眼前的这一大波人的,只是云栖和沈酒辞看上去却不是很开心。 堂堂大国竟然是让一群毛头小子来访,还真的是让人火大啊。 但是没有办法,他们还是得扯出一副欢迎的面孔来迎接这群面露不善的使者。 听说来的人时帝都摄政王的义子,叫做怀准,随行的都是怀准信得过的贵族子弟,他们的到来足以证明他们对云桑国的轻视。 不过是看了几眼,云灼便是觉得无趣,便是独自一人先行溜进了宴席之中。 怀准潇洒的翻身下马,意气风发的便是来到了云栖和沈酒辞的跟前。 他只是随意的看了看两人,微微欠身,“想必眼前的两人便是云桑国的摄政王殿下和太子殿下了吧?” 云栖微微颔首,“早就听闻怀准世子非同凡响,今日一见,果真不同。” 不过倒是和传闻中的一样高傲,光是让人看了一眼便是觉得难受。 只不过是寒暄了几句,众人便是说说笑笑的望着宴席的方向走了过去。 怀准倒是目不斜视,似乎觉得眼前的一切都不够新鲜,甚至是觉得有些厌烦。 最后倒是怀准随行的一个小公子率先戏谑的开了口,“这就是云桑国的皇宫啊,倒是和怀准世子的行宫一般大小。” 说着便是一群人哈哈的笑了起来,嘲讽意味满满。 倒是怀准坏笑着摆了摆手,也不知道算不算是训斥。 “不要胡说八道,别以为我们现在来到的还是那么搬不上台面的小国,这里可是云桑国。” 其实沈酒辞丝毫都不怀疑那个家伙说的话,云桑国和帝都的确是没有办法可以比较的,只是这些话听着还是有些不痛快。 云栖也权当没有听见他们的嘲讽,这些毛头小子的话他还暂时没有放在心上,也就懒得和他们一般见识。 不过是刚刚步入宴席大厅,便是看见众多的王公贵臣已经在等待了。 只是看了一眼,怀准等人并没有落座,他束手而立,只是冷冷的看着这个大厅。 “云桑国的陛下呢?为什么目前为止本世子还未瞧见陛下?” 所有的人虽然对于帝都都是怀着敬畏的心,但是知道帝都只派了几个毛头小子来,心中已经是很不痛快的了。 更何况这个世子还一直出言不逊,自然也就是没有理会的了。 只见云栖率先走上了尊位,华丽丽的的了落座,从头到尾,不曾抬眸看站着的怀准一眼。 说话的是沈酒辞。 “陛下整日处理国事已经很繁忙了,这等小事由太子殿下和我代劳便是可以了的。” 怀准冷哼一声,明显是不悦的,但也没有多说什么便是寻了自己的位置坐下。 大殿上的气氛一下子就变得很紧张,甚至是很僵硬。 云灼见众人都坐下了,这才慢条斯理的从角落里走了出来,不紧不慢的走到了沈酒辞的身侧坐下。 “九爷,难搞吗?” 沈酒辞抬眸看了一眼对面的怀准,不紧不慢的将眼前的糕点推到了云灼的跟前,压低了自己的声音。 “不打紧,小角色。” 不打紧才怪呢! 不过云灼很快便是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对面端坐着的怀准从自己坐下开始便是一直盯着自己,似乎是想要将自己盯出两个洞来一般。 云灼倒是没有放在心上,自己生得貌美,对方喜欢看那就让他们看呗。 可是云栖和沈酒辞却不是这样想的。 沈酒辞微微朝着云灼的方向偏了一偏,意在提醒这位远道而来的世子爷,注意分寸。 显然注意到怀准脸色不太对劲的还有他身侧的使者们,刚开始几人还会皱着眉低声询问几句。 但是随着怀准的目光瞧见云灼的时候,他们的身子都是忍不住的一震,脸上风云变幻,看起来格外的精彩。 干脆就低着头互相窃窃私语起来。 云栖微微皱眉,却是朝着云灼使了一个眼色,要云灼快些离开。 原本是毫不在意的,但看见两人都是这般样子,云灼还是准备起身离开了,只是离开之时也不忘记往自己的嘴里在塞上一块糕点。 云灼是谁? 虽然在众多人眼中只是一个女使,但是这个女使可以坐在摄政王的身侧,在皇宫中来去自由,上次太子寿诞,还被陛下亲自赐座。 若说是普通的女使那定是没有人信的,是也是一个了不起的女使。 因此,就算是云灼公然离席,也没有人会说些什么。 只不过云灼刚刚站了起来,对面的怀准便是准备搞事情了。 怀准生得俊秀,眉眼如画,尤其是那一双眸子格外的好看,云灼看了好久。 只见云灼还未来得及起身,怀准便是率先开了口,直接问沈酒辞身旁的人究竟是谁,从何而来,年芳几何。 云栖抬眸,轻笑一声,“怀准世子瞧着人家姑娘干什么?倒是叫人挺不好意思的。” 可是怀准还是直勾勾的盯着云灼,场面倒是显得有些奇怪了。 所有人都不约而同的将目光投向了沈酒辞,毕竟云灼再怎么说也是他带来的人。 沈酒辞慢条斯理的端起了酒杯,显得有些慵懒。 “怀准世子问这些不相干的干什么?” 坐不住的倒是怀准身侧的小公爷陌桑,他皱着眉头毫不客气的说道:“世子殿下问了你只管回答就是了,反问这么多干什么?!” 云栖微微皱眉,同坐的大臣们也有些沉不住气了。 便是有人幽幽开口,“小公爷好大的威风啊,虽然云桑国比不上帝都那般强盛,但我国摄政王始终是摄政王,小公爷说的话也不怕闪了舌头。” “就是,帝都做派我们都当清楚,小公爷此举实在是不妥。” 自知失态,陌桑只好压了脾气再次坐了下来,只是他看着怀准似乎是有些着急,欲言又止的模样让人怀疑。 就算是怀准世子忽的看上了沈酒辞身侧的女使,帝都什么样的女人没有?他也不至于这般着急才是。 再言,这位小世子在帝都的形象颇为高雅,也不像是为了一介女子会乱了分寸的。 怀准的双手不自觉的握拳,压低了自己的声音,“方才是本世子失态,只是瞧着摄政王殿下身侧的女子像极了我的一位故人,这才急切乱了分寸。” 云栖轻轻笑了笑,“想必是世子放在心尖上的人吧。” 众人都笑了笑,这件事就算是作罢,殿上的气氛也算是有所缓和。 期间也有人调侃怀准的,都说怀准世子不近女色,原来是早就有了心上人啊。 怀准也不回答,只是一双眸子难以从云灼身上移开,哪怕是云灼离开之后,怀准的眼神也是飘忽不定的。 第一次与帝都的接触,算是云桑国胜了。 而小公爷陌桑也是用其他人一样压着脾气的,怀准当初与那女子的事儿他们最为清楚,他们也最为明白怀准强行压抑的情绪。 可是世间怎么可能出现如此相似的两个人?不,不应该是相似了,简直是一模一样! 其实云灼只是单纯的想要过来凑凑热闹,却是没有想到能遇上他,还真的是缘深呐。 但是就算现在自己说自己就是他要找的人,估计也是没人信的吧,毕竟云灼可是从未离开云桑国的。 当初若不是去了帝都,然后匆忙离开,想来自己也不会捡到顾衡卿了。 离了宴席的云灼半道上便是遇到了君冥,君冥说沈酒辞不放心,便是派他跟着。 方才宴席上发生的事儿君冥也是看见了的,他便是凑上前去问,“云灼,你说你像世子的谁啊?看他的样子好像真的很在意呢!” 云灼则是显得有些漫不经心,自己像谁自己不知道,但是他像谁自己却是明白的。 她摸了摸自己的鼻尖,“你难道不觉得这位怀准世子的眼睛和阿卿很像吗?” 阿卿?顾衡卿? 君冥微微锁眉,“像吗?我怎么没有看出来?” 顾衡卿的眼睛看上去比这个怀准的凶多了,不过他和这位怀准看云灼的眼神倒是一模一样的。 忽的想起之前云灼说过自己的确是有喜欢一个人的,君冥很快便是将这两件事串联在了一起。 “你不会真的喜欢顾衡卿吧?” 云灼愣了愣,她疑惑的看着君冥,“你听谁说的?” 君冥眨了眨眼,随即便是放下心来,憨憨的笑了笑,“嘿嘿,不喜欢他就好,不喜欢他就好!” 云灼有些无语,还真的是莫名其妙啊。 可是君冥对怀准奇怪的态度似乎很是在意,“云灼,你之前当真没有见过这个怀准吗?” 云灼摊了摊手,“见过。” “见过?!什么时候?!” “梦里。” 君冥:“……” 君冥嘟着嘴,抱着手,“我觉得这个怀准不太对劲儿,但是也说不出哪里不对劲儿。” 云灼似乎是觉得好笑,“说不定真的不对劲儿呢?” “你也觉得他不对劲儿吧?!我就说我的感觉不会出错的!” 看着君冥沾沾自喜的模样,云灼莞尔一笑。 “现在这个时候帝都来人自然是不对劲儿的,你难道不觉得这个怀准是冲着丞相来的嘛?指不定丞相就是他们帝都的探子,现在这个探子没了,以为出了什么变故,便是亲自派人来瞧瞧咯。” 云灼说得云淡风轻,却是听得君冥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你说的可是真的?!” 倘若是真的,那就说明帝都对云桑国已经起了杀心,此乃大事! 云灼平静的脸上看不出什么其他的情绪,“那你要不亲自去查一查?总比我空口无凭来得好。” “那我去查查。” 君冥准备去,却是走了几步又折了回来,“我走了你怎么办?” 云灼只说没事儿,自己待会儿就自己回去了,硬是将君冥给劝走了。 再者说了,沈酒辞那厮给自己下了定身咒,自己去哪儿都在他的控制范围内,能出多大的事儿? 她并没有朝着摄政王府的方向走去,而是漫无目的的在城中闲逛,反正沈酒辞一时半会儿应该是回不来了的。 星河长明 第25章 怀准世子,再见旧情。 这一逛便是直接到了晚上,云灼觉得有些乏了,便是百无聊赖的朝回走。 皇城夜市其实也是颇为热闹的,处处灯火辉煌,灯笼高挂,尤其是这帝都来人之后,便是越发的热闹,一副欣欣向荣的模样。 纵使平日里有些吵吵闹闹不和的官员,此时也同仇敌忾起来,想来也是不愿意让帝都的人看了笑话。 云灼远远的便是透过人群看到了沈酒辞,只是他并不是孤身一人,身侧还跟着怀准。 想来是那小公爷陌桑和其他人留在了皇宫,还在和云栖互相试探,倒是怀准忙里偷闲出来玩乐。 待沈酒辞行到跟前,云灼勉强的行了一个礼,“九爷,世子殿下。” 怀准的目光还是犹如白日殿中一般火热,沈酒辞轻轻的咳了咳,怀准这才有所收敛。 “怀准世子说你貌似他的故人,便是想要和你见见,本王不好驳了殿下的面子,便是带来了。” 云灼轻轻笑了笑,“那怀准世子可要看清楚了,我与怀准世子的故人有几分相似之处?” 怀准愣愣的看着云灼,眼眶莫名的有些红润,“不知姑娘可有去过帝都?年芳几何?” 在殿上的时候隔得远,怀准还能勉强宽慰自己,许是看错了,只得了那么几分的神似罢了。 可是现在隔得近了,也听了她的音,怀准便是拿不准了的。 云灼几乎是没有犹豫的,脱口而出,“小女子自幼生长在云桑国,哪有本事去那隔了八辈子远的帝都?” 沈酒辞约莫着也差不多了,想着便是将云灼带回去算了。 不料怀准却是直接问道:“摄政王殿下,不知眼前这女子与你是何关系?” “府中贵客。” 嗯,起码没有说自己是女使。 “贵客?姑娘,你叫做什么名字?” 看着怀准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架势,云灼轻轻笑了笑,“云灼,国姓,云灼。” “你是皇室的人?” 云灼没有否认,“不知道世子殿下的故人唤作何名?应该是殿下很在乎的人吧。” 看着云灼脸上的笑意,怀准有些恍惚,“是一个很重要的人……” 沈酒辞微微锁眉,只是忽的觉得这两人说话自己竟是半句都插不进去的。 这时候君冥快步走了过来,似乎是发现了什么了不起的事儿,叫了一声殿下,看见怀准后却是硬生生将自己的话给咽了回去。 沈酒辞微微锁眉,似乎是觉得有些为难。 君冥不是什么不懂分寸的人,想来一定是什么重要的事情。 看了看感时伤今的怀准,又看了看纠结的沈酒辞,云灼倒是率先开了口。 “九爷,你先去忙吧,不如就让我带着世子殿下四处逛逛就是了。” 怀准一愣,“正好,那么本世子就不耽搁摄政王的时间了。” 沈酒辞看着云灼,一时之间找不到什么话来说,他短暂的迟疑过后便是微微点了点头,“早点回来。” 等到沈酒辞和君冥离开之后,云灼便是背着手道:“世子殿下,前方闹市开了花楼,要不要我带你去看看呀?” 花楼? 几乎在所有人的心目中,花楼都是风尘之地,很难有人说出这样云淡风轻却合乎情理的话来。 怀准也是愣了一下,随即轻笑一声,“公主殿下倒真的是好雅兴。” 云灼只是笑了笑,并没有搭话,转身就是朝着闹市走了过去,怀准也抬脚跟了上去。 不过刚行至一座小桥之上,怀准便是止住了步子,他也拉住了云灼。 “公主殿下难道不想解释解释吗?” 他似乎在极力的克制什么,语气难得的低沉,眼眶微微的红着,那眸子里的东西让人一颤。 可是云灼却好似是听不懂的,她的表情平淡,掀不起丝毫的波澜,“解释什么?” 怀准紧握着云灼的手微微用力,几乎是一个字一个字的从齿缝中挤出来。 “是你吧,那个人就是你吧……” 说到后面,怀准的语气忽的一下便是软了下来,看着云灼,似乎是担心这个人会再一次的从自己的跟前消失。 云灼张了张嘴,没有说话。 忽的远处传来一声剧烈的响声,天空中炸响,随即便是在漆黑的夜空中绽开一朵朵绚丽的烟火。 柔和耀眼的光撒下,映在了每一个过往的行人身上。 忽觉一股大力,回过神来时,云灼已经被怀准揽入了怀中。 怀准世子,竟然开始抽泣,像是一个找回了宝物的孩童,哽咽着诉说自己的委屈。 “你知不知道我找你了好久?你怎么敢的……你怎么敢的!云儿……” 云灼的内心依旧是毫无波澜的,她只是生硬的推开了怀准的怀抱,带着淡淡的笑,“怀准,你失态了。” 怀准挽过云灼的脖子,似乎是想要来一个霸道的吻,将这个人揉进自己的骨子里。 云灼却是伸手堵住了怀准凑上来的脸,“怀准,你知道当初我喜欢你什么嘛?” 见怀准愣住了,云灼便是松开自己的手,慢条斯理的替怀准整理着胸前有些不规矩的衣衫,一如往常。 “我最喜欢你的性子,霸道,单纯,但是又带着一股犟劲儿。” 怀准理了理心神,“那你为什么要走?当初我们成婚的消息传遍了帝都,我欢欢喜喜的等着迎娶你过门,你却就此消失,云灼,究竟是谁给你的胆子!” 云灼摸了摸自己的鼻尖,似乎是有些心虚,但是怀准从她的脸上看不出一丝一毫的愧疚,心中不由得生出诸多猜疑来。 “怀准,我离开自然是有我的理由。” “你倒是来说说,是什么理由,让你觉得你招惹了我还能全身而退?!” 云灼笑得更开心了,怀准生气起来的样子最像阿卿了。 “那你现在找到我了,然后呢?带我回帝都吗?还是杀了我以泄你心头之恨?嗯?” “云灼!” 他喘着粗气,“你知道的,我不可能会伤害你……” 怀准有些生气,不管是以前还是现在,只要是见了云灼,这个人总是会让自己火大,更不要说现在了。 他耐着性子劝说,“云灼,和我回去,你擅自离开的事儿我可以不计较,你的什么我都可以不过问,跟我回去吧。” 可是云灼还是摇了摇头,“怀准,你是帝都的世子,我是云桑国的公主,帝都的心思你我都明白,你要我如何去嫁一个即将灭我国的罪人?” 说完这些话,云灼便是潇洒的转身离去,而怀准却是愣在了原地。 想要去追,可是刚抬起眼眸的时候,云灼的身影早就不见了。 他在拥挤的人群中冲来冲去,他不希望好不容易见到的人就这样在自己的眼前再一次的消失,这将比杀了他还要痛苦。 最后怀准是在一条小巷被人架回去的,这自然也是云灼的安排,帝都世子若是在云桑国出事儿了,这还了得? 云灼从来没有想过自己竟然会用这样的借口拒绝一个人,想想还真的是觉得有些可笑,自己渣得还真的是明明白白。 回到王府后云灼一直都在回忆,当初自己是怎么认识怀准的来着? 思索了半夜,总算是想起了些东西,不过云灼大抵觉得自己不是什么好人了,竟然难过得一夜不曾入睡。 当初自己一直被关在冷宫,十天半个月也不曾有人来瞧一瞧,自己干脆便是偷摸摸溜了出去。 云桑国没有自己要找的人,去更大的帝都看看,说不定阿卿就在那里呢! 可是自己还是没有找到阿卿,倒是瞧见了与阿卿相似的怀准,自己便是不想走了,一直跟着怀准。 正如自己所预料的一般,怀准一发不可收拾的喜欢上了自己,自己也的确和他度过了一段快乐的时间,但是怀准不是他。 自己怎么可能和不是淮卿以外的人成婚?所以自己走了。 再后来便是遇到了重伤的顾衡卿,好巧不巧,他的名字里也有卿字,他渴望活下去的眼神也着实是刺痛了云灼某根脆弱的神经。 于是乎,顾衡卿也被留了下来,只是时间久了,云灼便是不想扔了,而顾衡卿也是一个懂分寸的,云灼也就默认了他的跟随。 云灼扯下腰间装饰的玉环,自己还真的不是人,这不就是在戏耍别人的感情么? 想着想着,骂着骂着,云灼便是把自己给骂笑了,一时之间,又是笑又是哭的。 一直站在门外的沈酒辞久久没有离去,君冥的确是查到了些什么的。 丞相果真是帝都安插的探子,只是阴差阳错的被解决了,怀准这一次前来不仅仅是探查云桑国是不是知道了帝都的心思。 应该是还有其他事的,不然这么简单的事儿不必怀准来。 当然,君冥还查到了其他的事情。 怀准世子曾经冒摄政王赐死的忌讳,要迎娶一个不知来历的丫头,只是这准世子妃在大婚前夕消失了。 就如没有出现过一般,消失得干干净净,任凭怀准将整个帝都翻了过来,闹得天翻地覆也是不曾寻得半分的踪迹。 而现在沈酒辞的手中就拿着那位准世子妃的画像,他看过了,是云灼的模样。 可是云灼怎么会到帝都去?她又是什么时候去的? 一个手无寸铁的小女子,怎么可能安然无恙的自由出入帝都?怀准都疯成了那个样子,她竟然还在云桑国王宫中悠哉游哉和自己作对? 倘若真的是云灼,那么她究竟是谁? 正欲转身离去,屋内的云灼倒是开了口。 “九爷有什么问题直接问就是了,虽然你问了我也不一定会回答,但是大抵会敷衍你一下的。” 沈酒辞:“……” 后来云灼总算是说清楚了,她确确实实到了一次帝都,见怀准貌美便是心生歹意,闹出一系列的事儿。 还添油加醋的说了说那时的怀准是多么多么的宠溺自己,就差点儿将他老爹的头冠偷来给自己把玩了。 但是云灼说她心系云桑国,恰逢那时帝都四处征战,更是不敢暴露身份,便是早早的离开了。 至于怎么去的怎么回来的,云灼总是能避重就轻,听得沈酒辞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他冷冷的看着云灼,笑得诡秘,咬牙切齿的挤出一句话,“公主殿下玩得挺花的啊。” 云灼也知道沈酒辞明显是生气了,硬是哄了一晚上,这才让沈酒辞没有提溜着自己将自己扔出去。 只是硬生生的在他跟前蹲了一晚上,她趴在沈酒辞的膝盖上好说歹说了一夜,一盏茶都被喝得干干净净。 不过云灼后知后觉,自己就算再怎么不做人,总比这个不是人的家伙好啊,再言,他有什么好生气的? 怪哉怪哉—— 星河长明 第26章 风雨欲来,大战将至。 也不知道是什么缘故,这些日子怀准的脾气简直是差到了极点,云栖派去伺候的人无一幸免都受了些伤在身上的。 就算随行的陌桑等人近日来也是小心翼翼的,这般疯癫的模样他们也是熟悉的。 他整日带在身侧的丫头不见的时候,他也是这般的暴戾,恨不得将所有的人都撕碎了吃了。 云栖倒是乐得看稀奇,虽然不知道只不过是一夜,这个怀准怎么就疯了,但是看怀准心情不好,他的心情便是大好。 但是还是要装作关怀的样子去安慰安慰。 说来也是奇怪,怀准暴戾,但是对着云栖还算是谦逊有礼的,一口一个殿下,倒是叫云栖颇为不习惯的。 而云灼呢? 沈酒辞不允许她离开王府,美名其曰是免得那位怀准对她不轨。 只不过怀准等人还没有送走,另一个麻烦便是接踵而至。 顾衡卿回来了。 云灼一直都以为顾衡卿是被扔回妖域去了,因此当看见顾衡卿的时候愣了愣,妖域的规矩其实也不过如此嘛。 “阿卿?” 还没有等到云灼将自己的问题问出口,沈酒辞便是走了进来,而两人相见,什么也没有发生。 只是顾衡卿一脸幽怨的撸起袖子将手伸到了云灼的面前,之间手臂上赫然印着一个黑色的花纹。 这个云灼是认识的,她看了看沈酒辞,又看了看顾衡卿委屈巴巴的模样,大抵是明白了的。 此后顾衡卿只能跟在沈酒辞的身侧,而且顾衡卿还掌握了他的生杀大权,这样的咒法只有一个人会,如今妖域的君主。 云灼抿了抿唇没有说话,早知道就不教他了。 有人坑徒弟,就有人坑儿子,坑来坑去,还是坑师傅。 都说三个女人呢一台戏,可是云灼觉得这三个男人一台戏。 现在可以日日看着君暝和顾衡卿拌嘴,时不时的还会牵扯上沈酒辞来,云灼倒是乐得看戏。 只是每一次顾衡卿也只是逗着君暝玩玩,看来看去,还是觉得两人不愧是兄弟。 云灼忽的提议,“不如我们去找花锦玩吧?” 自从上次花锦受伤之后,云灼都是没有再去见过了的,许久不见,还真的有些想念。 沈酒辞有些慵懒的抬眸,“想去花楼?” 花楼? 顾衡卿微微皱眉,埋怨的瞪着沈酒辞,“你怎么可以带殿下去那种地方?!” 可是沈酒辞显然没有将顾衡卿放在眼里,只是淡淡的看着云灼,微微沉吟了一会儿,“正逢我也要去寻那花锦。” 顾衡卿皱着眉头就是要跟上,沈酒辞倒是冷冷的扔下了一句,“你与君冥闲来无事,不如去查查怀准,他身上有妖气,但是身份特殊,需得小心。” 顾衡卿自然是不乐意的。 “凭什么?!我也要和殿下一起去!” 这时君冥倒是冷不丁的来了一句,“原来顾大将军这么喜欢去花楼啊,想必之前没少去吧?” “胡说!” “那你为何一定要吵着去?那可是花,楼。顾将军不会不知道那是什么地方吧?” 君冥将花楼两个字说得格外的清楚,顾衡卿的脸色微微一变,“你家师尊才是常去的那个好吧?!” 可是在两人争辩的时候,沈酒辞早就是拉着云灼离开了。 两人直接进了花楼寻了花锦,沈酒辞本想着云灼大抵又是要对着花锦动手动脚的了,但是难得这次云灼安分。 上次花锦的傀儡死了,她便是又照着之前的样子重新捏了一个,倒是看不出什么差别来。 沈酒辞慵懒的抬了抬手,将云灼招呼到自己的跟前。 “不是想来见花锦嘛?怎么倒是提不起丝毫的兴趣来了?” 云灼一副惨惨戚戚的模样,“现在的花锦已经不是我看中的花锦了,虽是长的一样,但始终不是那个她。” 花锦站在一旁倒是愣住了,傀儡是一样的啊,自己也没变啊,怎么就不一样了? 沈酒辞只是直勾勾的看着云灼,似乎是希望从她的脸上看出些什么来,但是他一无所获。 顾衡卿留在自己的身边也不知道是不是好事儿,自己的确是可以时时刻刻的看着他,但是他也可以时时刻刻的盯着自己。 自己还在想着怎么来找一次花锦呢,今日倒是让云灼给自己开了借口。 云灼的注意力很快便是被画灵所在的屏风吸引过去,便是很快的脱离了两人的视线。 沈酒辞也就任由她去了,只是看了看花锦,“可有收获?” 花锦小心的看了一眼云灼所在的地方,瞧她正在仔细的研究,沈酒辞也没有介意,自己也就没有放在心上了。 “有,所有的一切都指向了同一个地方,但并不是顾衡卿。” 老早之前沈酒辞便是觉得这个云桑国很不对劲儿,表面上风平浪静,实则早就浪起云涌了。 只是这一直都是沈酒辞的感觉,想着事不关己己不操心,他便是也没有放在心上,只忙着自己的事儿。 但是在调查怀准的时候,竟是发现怀准的身上有着一股子的妖气,但是被他隐藏得很好,自己也是差点儿没有察觉到。 只是没有想到给自己线索的是一个陌生的人,一个突然闯入王府的人。 那夜自己本是在书房中处理公务,那人如同鬼魅,一袭黑衣便是来到了自己的身后,自己竟是一点儿都没有察觉。 简单的过了几招,那人修为不在自己之下,只说怀准有问题,提醒自己需得好好注意。 不知这个人究竟是敌是友,所以沈酒辞这才让花锦好好的调查了一番。 云桑国一下子涌入了大量的异人,还有那个怀准,更别提那日神秘莫测的家伙,着实是将事情变得越发的复杂了。 “能否具体?” 花锦微微锁眉,“凭着那日得的消息,我调查了许久,那人几乎是突然出现的,没有离开的消息,几乎是没有任何痕迹的。 不过最近花锦就在此处察觉到了那人的气息,不是人,不是异人,但是也不像妖。 我便是在花楼开始重新调查,无意间便是寻得了那股气息,只是它消失得很快。” 花锦所藏身的这家花楼乃是沈酒辞挑中的,因为它的背景最为干净,只是那时倒是真的没有见过它的老板。 这么些年来,花锦似乎也是从未见过这花楼的身后之人,但是所有的一切都是井然有序的。 这样细细想来,倒真的是破绽百出。 这时候云灼突然探出了自己的脑袋,“你是什么时候察觉到那股气息的?” 花锦愣了愣,随即道:“是前些日子夜里。” 云灼微微颔首,没有说话,似乎是在思索着什么。 见状,沈酒辞撑着自己的脸,便是问道:“你怎么看?” 云灼抬起头来,奇怪的笑了笑,“如果是夜里的话,说不定这个神秘人是因为在夜里洗澡,因为压制体内的气息也是挺累的,泡澡一下子泡舒服了,一个没注意气息就没控制住。” 花锦:“……” 沈酒辞:“……” 花锦干笑了几声,“哈,云灼姑娘……真的是……思路清奇……啊。” 云灼却是认真的耸了耸肩,“也不能不允许人家出错不是?” 可是沈酒辞却是看着云灼深思起来,继续问道:“那你觉得这个人对我们而言是敌是友?” 云灼看着沈酒辞,“那有没有一种可能,这个人亦敌亦友,她可能觉得是九爷你太笨了,忍不住才来提醒你一句的?” 太笨了? 花锦愣了愣,呆呆的看着沈酒辞,脸上的神色一下子便是变得复杂了起来。 只见沈酒辞不怒反笑,云灼说他笨已经是无关痛痒的了,更难听的自己也不是没有听过的。 “既然殿下都这样说了,那便是不查了,时间也不早了,殿下,可是要回去了?” 云灼微微点头,“回吧回吧,想来也是没有什么好玩的了。” 只是在迈出门框之前,云灼忽的停下了步子,回眸看着花锦。 沈酒辞打趣道:“怎么,又开始舍不得了?” 云灼没有回头,只是自顾自的点了点头,“嗯,我现在已经开始想她了。” 想必日后自己也不会再见到她了吧。 她走回房间,随手便是把门关上了,这一关便是将沈酒辞挡在了外面,这也让云灼没有看见沈酒辞额头冒出的几条黑线。 沈酒辞这才后知后觉的发现,云灼方才说的话是不是有其他的意思? 见到云灼折了回来,花锦微微一愣,想着云灼的性子又是一笑,“姑娘可是舍不得?” 云灼连连点头,没有等到花锦反应过来便是抱住了花锦,还使劲儿的蹭了蹭。 这倒是让花锦一阵发笑,便也是伸手抱住了云灼。 不一会儿,云灼松开了自己的手,“花锦,你发现了那人的秘密,可要小心,指不定我们就没有法子见面了。” 说这话的时候,云灼的手指轻轻的划过花锦娇俏的面孔,带着一股子淡淡的寒意,让花锦忍不住的一颤。 花锦直接愣在了原地,方才心中忽的浮现出一股莫名的恐惧,硬是占据了自己的全身,让自己动弹不得。 她便是只能目送云灼满是笑意的离开了,方才的感觉似乎都是假的。 直到云灼关上门后,花锦才觉自己冒出了一身的冷汗,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儿? 刚出门沈酒辞便是提着云灼离开了,脸色有些难看,想必之后再来花楼寻花锦也不会带着云灼的吧。 只是不过了几日,花锦突然便是出事了。 具体出了什么事儿也没有人知道,只是等到君冥和沈酒辞赶到的时候,已经是来不及了的。 花锦的傀儡被烧得连渣都不曾剩下,本体的屏风倒是完好无缺,只是花锦陷入了昏迷,命悬一线。 没有办法,沈酒辞便是只能将花锦送回妖域去了,但是能不能活下来全凭那运气了。 不过这件事儿倒是让沈酒辞和君冥对那神秘人恨得厉害,偏偏连人家的影子都是摸不着的,只能压着这口气。 想着云灼最喜欢花锦了,两人便也是将这件事儿瞒得严严实实,好在云灼自那以后便是再也没有提到过花锦,这件事儿便算是过去了一半。 而对于怀准,众人竟是一点儿发现都没有的,只是有一股子的不安将皇城笼罩了起来,似乎是有什么大事将要发生。 云灼与沈酒辞对坐,听着屋外哗哗的雨声泛起了困意,寒气在院内匍匐,不过被屋内的炭火挡在了门外。 见云灼昏昏欲睡,沈酒辞正欲起身将云灼带回去,让她早些休息了也好,不过还未起身,云灼倒是忽的睁开了眼睛。 她撑着脸盯着屋外的大雨瓢泼,忽的一笑,“风雨欲来,大战将至。” 只是她唇动声未出,沈酒辞也就没能听见她说了些什么,全当是那梦醒时分的喃喃自语。 星河长明 第27章 五号行宫,怀准有变。 到了夜间,大雨渐弱,却仍旧是淅淅沥沥的,屋内带着炭火的余温,越发的让人昏昏欲睡起来。 云灼掀开被褥坐了起来,脸颊满是红润,伸手摸了摸,竟然还有些发烫,竟觉得有些闷热。 抬眸去看,沈酒辞还在房中端坐,手中捧着的书看了大半。 云灼揉了揉自己的眼眶,睡意已经消散了大半。 “九爷。” “嗯?醒了?” 云灼起身便是走到了沈酒辞的身侧,她有些慵懒的坐下,撑着自己的脸,上好的绸缎显得有些轻薄。 “时辰尚早,不多睡会儿?” 云灼微微摇了摇头,“只是忽的觉得这般景色难得的好看,九爷,不如我们出去走走吧?” 抬眸看了看外面匍匐着的雾气,沈酒辞微微锁眉,只是淡淡的吐出两个字,“天寒。” “哎呀~” 云灼无力的趴在了桌子上,仗着一双含水的眸子就直勾勾的看着沈酒辞,似乎是想从他的眼中看出一个愧疚来。 “难怪九爷不觉得气势这种时候去看看外面,也有一种难得的意境么?你想想,两人一袭白衣步入夜色,手拿柄伞,衣诀翩飞,多好哇。” 可是这沈酒辞却是一个不解风情的,只是面无表情的接道:“没有什么意境,你只会深感风寒,郁郁而终。” 似乎是想起了什么,他放下了手中的书籍,淡然道:“公主殿下喜欢的东西的确是有些意思的,先是墙头赏月,现在是雨夜漫步。” 云灼干笑了几声,“那殿下是去还是不去?” 最后,沈酒辞还是没能劝过云灼,只能是在衣橱里寻了一件厚厚的斗篷给其围住,带着伞便是出了门。 外面的雨已经渐渐的小了,周围的街道有些清冷,在朦胧的夜色中,连家户门前的灯笼都是有些瞧不清楚的了。 两人挤在一把伞下,云灼自然是安然无恙的,只是不知为何,露出了一半肩膀的沈酒辞亦是安然无恙的。 不过转念一想到也是正常,谁让我们的九爷不是人呢? 没走出多远,云灼便觉得自己一身的冰冷,她微微锁眉,看来到真的没有仔细想象中的那般美好。 只是这样雨雾笼罩下的皇城似乎更具有灵气,让人看了便是欢喜,云灼也就不在意这些了,只顾着慢慢的走着。 沈酒辞忽的牵住了云灼冰凉的手,顿时便是一股暖意袭来,全身的冰冷都被驱散了大半。 他低眸看着云灼,有些斥责的意味在里面,“方才百般劝说你都是不听的,现下倒好,身子冷成这般模样。” 云灼则是毫不在意的耸了耸肩,“这不是有九爷你在的么?” 这话似乎颇得沈酒辞的欢喜,他别过头去果真不再说些什么,只是那嘴角的笑意却是越发的明显了。 “不知道一直灯火辉煌的皇宫此时会是什么模样,想必会更加好看的吧?” 看着云灼眼中那种希翼的光泽,沈酒辞微微停住步子,“想要知道去瞧瞧不就好了?” 云灼仰起头来璀璨的一笑,“那便当九爷是准许了。” 此时的皇城烟雨朦胧,寒气倒是未曾侵袭半分。 怀准一个人敞开着大门端坐在殿中,看着被打得伤痕累累的君冥,撑着脸诡秘的一笑。 今日便一直觉得有人跟在自己的身后,起初还不觉得什么,大抵就是云栖派来的吧。 但是后面实在是被跟得烦了,便是将其捆了起来,这一看才觉得是一个陌生的面孔,自己又无从查起。 便是想着问问吧,谁知道这家伙倒是嘴硬,只不过那股子的妖气自己熟啊,所以估摸着也知道了个大概。 他缓缓走近,居高临下的看着君冥,看着他的眼神竟然还有些惋惜的意味在里面。 “若不是因为你是那个人的弟弟,我还真想将你的狐狸皮给揭开,生剖内丹。” 君冥诧异的看着怀准,皱着眉,那个人的弟弟? 他挣扎了几番,倒还是没有挣脱开结结实实捆在自己身上的绳索,“你知道我哥!” “当然知道,我们可是很熟的呢。” 他的声音中带着几分戏谑,眼中却满是嘲讽。 “我哥在哪儿?!” 看着君冥的模样,怀准倒是来了兴趣,干脆蹲下身来看着他,“你不知道你哥在哪儿?呵,还真的是可笑,你竟然不知道?” 君冥没有说话,只是紧紧的皱着眉,自己的兄长…… 在妖域,哥哥一直都是最优秀的人,但是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有一天什么都变了。 他突然逃出了妖域,口口声声的说着凭什么妖族要固步自封,凭什么人族就可以肆意妄为,凭什么更为高贵的种族要苟且偷生? 人族这些年征战不断,领土也开始逐步扩大,而正是因为人族的涉足,妖域外围的领土不得不缩短。 他不理解为什么妖族要躲着人族,担心自己的足迹暴露。 所以他走了……便是再也没有回来过。 他犯了众怒,父君迫于各族长老的压力,不得不将他划出了妖域,他便是从妖域大皇子摇身一变成了没有名字的游妖。 这一次沈酒辞被派遣到人域,自己这才硬生生的要跟过来。 “我哥在哪儿?!” 他的眸子有些猩红,似乎是在极力的压制着什么。 怀准轻蔑的一笑,“你哥不就在你身侧的么?你认不出你的哥哥,怪谁?” 他的话犹如晴天霹雳在君冥的耳边炸响,君冥愣住了,一直都在自己身侧么? “怀准,原来那个人是你啊……” 殿外忽的出现一个高大的黑影,他一步步的跨进殿内,带着一种莫名的威压。 是顾衡卿。 这毕竟是在云桑国的皇宫,怀准做事自然是小心翼翼的,因此特地在行宫外设了结界,无人可以靠近。 当然,不是人的东西除外…… 君冥看见了顾衡卿,原本紧绷的神经,总算是有了些缓和。 只见顾衡卿只是简单的抬了抬手指,捆着君冥的绳索便是忽的松开了,君冥连忙站了起来站到了顾衡卿的身后。 怀准则是束手而立,淡淡的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冷冷吐出一句话来,“许久不见啊,顾大将军。” 君冥看了看顾衡卿,“你们认识?” 顾衡卿毫不避讳的说道:“他啊,异人,不过是我见过的融合得最好的那一个,也是我最满意的产物。” 君冥:“!!!” 见君冥瞪大了眼睛,那副表情好似顾衡卿就是那终究反派,顾衡卿额头冒出几条黑线,但还是耐着性子解释。 “这不是之前的事儿么?谁知道他是帝都的人?而且我也是被他利用的那一个啊,他只是利用我给他提供妖丹罢了。” 君冥还是皱着眉,“所以你的妖丹是怎么来的?” 顾衡卿:“……” 沉默了一会儿,顾衡卿悠悠的伸出自己的手在君冥的跟前比划了一下,颇为阴森的说道:“你觉得呢?” 这一吓君冥立即便是闭了嘴收了声,一副乖巧的模样。 感觉自己被忽视了,但是怀准倒是一点儿都不介意,反而是笑了笑。 “我还得多多感谢顾大将军,给本世子提供了一个绝佳的方案。” 顾衡卿回头看了一眼君冥,“你还站在这里干什么?等着被他生剖妖丹?还不快走?” 回过神来的君冥忙问:“那你呢?!” “就你还担心我?担心我还不去找你家那个殿下?” 说完便是一把将君冥推了出去,君冥看了看灯火透亮的大殿,只看到对立而站的人影,咬了咬牙,还是跃入了夜色之中。 怀准有些慵懒的打了一个哈欠,无力般的坐在桌前,“顾大将军应该不会想和我动手吧?我只是个小小的异人,倒也用不上你来出手。” 顾衡卿轻哼一声,“怀准世子的能耐可是比我高多了。” 怀准盯着手中的杯子微微一笑,“君冥和你都跟在沈酒辞身侧,那么沈酒辞又是个什么东西呢?” 顾衡卿淡淡的回道:“他就不是东西。” 怀准忽的一笑,“所以顾大将军现在站在这里还在等什么?莫不是想把我异人的身份曝光,然后押送回帝都?” 听出了他声音中的轻蔑,顾衡卿不由得翻了一个白眼。 就算将他身份曝光又能怎么样?帝都的人云桑国想必还是没有胆子去动,最后也还只能将人家送回去,还生怕路上出了什么差错。 “要是你没有异人的能力呢?” 顾衡卿只是轻飘飘的落下了这句话,异人乃是和妖丹融合之后的产物,可以融合就可以抽离。 似乎是明白了顾衡卿的意思,怀准却是忽的笑了起来。 “顾将军想得未免还是太简单了一些,它已经和我的血肉完全的融合在了一起,不可能会被带走……” 而云灼和沈酒辞不过刚刚到了皇宫附近,便是遇见了着急忙慌的君冥,好在三言两语之间还是大致将事情给讲清楚了。 沈酒辞微微锁着眉,怀准果然有问题。 他转身便是朝着怀准的寝殿冲了过去,只让君冥留在此处照看云灼。 可是云灼却是看穿了坐立难安的君冥,便是柔声的安慰,怀准和妖丹融合得再好也只不过是一个异人,顾衡卿作为一只上等的狐妖,难道还会打不过不成? 君冥皱着眉,“再厉害顾衡卿也只是一只野狐狸啊!” 云灼笑而不语。 君冥后知后觉的看着云灼,满脸都是疑惑,“你怎么知道怀准是异人的?” 他都是刚才才知道的好不好? 云灼缓缓吐出一口寒气,“嗯,你家师尊说的啊,话说你家师尊都赶过去了,应该会没事儿的。但是这件事儿还是有些重要,你还不快去告诉太子殿下,让他来收拾烂摊子?” 君冥愣了愣,随即连连点头,便是将沈酒辞方才交代的话忘了个一干二净。 云灼嘴角露出一抹笑意,看着满院满宫的侍卫熟视无睹,堂而皇之的便是走向了怀准的寝殿。 她不能像沈酒辞和君冥那般来去自如,便是只能老老实实的步行了。 不过到了怀准的寝殿外围,朝里面看却是什么都看不见的,伸手去摸朦胧的细雨,却像是摸到了形不见体的阻拦物。 啧,结界啊。 而此时的内殿打得热火朝天。 事实证明,顾衡卿的确是小看了怀准,怀准与妖丹的融合堪称完美。 他不仅仅拥有了那只摄魂妖的本领,甚至还拥有了修行的能力,现在的怀准和妖一样,可以吸纳万物灵气修行。 本来那只妖的修为便是不低的,现下不过一月,怀准却是在帝都获得了极好的资源,修为暴涨,现在可与顾衡卿匹敌。 一时之间难分上下,不过好在沈酒辞及时赶到,这才化解了这僵局。 星河长明 第28章 抽离妖丹,啥也不是。 不过是一时半刻,怀准很快便是被沈酒辞和顾衡卿压制。 只不过哪怕是败了,怀准还是从地上不急不缓的站了起来,保持着自己的风度翩翩。 嘴角的血迹不受控制的溢了出来,他也只是随意的揩了揩,眼中满是邪魅。 他浅笑,“接下来你们想怎么办呢?” 不得不说,他的眼中满是嘲讽,丝毫找不到败北之后的挫败感。 他知道自己的修为有多高,明显已经达到了他预期的效果,怎么可能不开心? 而且今日又知道了个大秘密,云桑国的摄政王非人哉,虽然自己还看不出他是什么,但是能确定他绝不是常人。 要么和自己一样是融合完美而且修为时间在自己之上的异人,要么……是妖…… 顾衡卿似乎是受到了挑衅,有些暴怒,“我先把你妖丹给抽了,废了你的修为,然后再把你给扔回去!” 说着就要冲上去,但是沈酒辞微微抬手便是制止了他。 “一旦融合妖丹将不复存在,你废不了他的修为。” “那你说怎么办?” 怀准轻嗤一声,“今夜闹得也差不多了,就请摄政王殿下和顾大将军早些回去吧,放心好了,本世子暂时还不会透露顾大将军的行踪的。” 之前就说顾衡卿是逆贼,现在通缉令还在墙上挂着的呢,只不过顾衡卿一直没有露面,也就没人知道他回来了。 但是顾衡卿倒是显得有些不在意,就算是云栖知道了又能怎么样?还不是只能看着自己装不认识? 沈酒辞想必也知道留着怀准必然是一个祸患,便是抬手掐住了怀准的脖子。 “不能杀你,废不了你修为,那便是将你变为残人。” 此后帝都顶多有一个没有神智的傻子,空有一身修为又能掀起多大的风浪? 怀准微微锁眉,他知道眼前的男子说的绝对不是什么玩笑话。 “你就不担心帝都的铁骑会因为你今日的所作所为,踏破着云桑国的国门?你可以甩甩袖子离开,那么云桑国那些被你连累的人呢?他们是不是个个都有着你这样的本领呢?” 顾衡卿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九爷,人家在威胁你呢!” 沈酒辞没有说话,反而是顾衡卿乐呵呵的抱着手上前几步,有些幸灾乐祸。 “怀准世子,你说这话你就失算了不是?我们的九爷从来就不在乎什么云桑国,他能做上这个摄政王都只是因为方便办事而已,你用云桑国来威胁他?呵,简直是我听过的最可笑的事儿。” 他说到最后,眸子却是看着沈酒辞的,语气也是冰冷的。 沈酒辞微微锁眉,不由得加重了手中的力度,怀准的脸色有些通红。 怀准似乎是猜到了什么,也笑了起来。 “难怪摄政王殿下无所畏惧,原来是这样啊。” 顾衡卿转过身,侧着脸望着沈酒辞,面无表情,语气中夹杂着的全是嘲讽,轻飘飘的落下了一句话。 “是啊,摄政王一直都是无所畏惧的,杀人呵,只要拦了他的路,谁不能杀?” 说完这句话,顾衡卿便是大步朝着门外走了去,这件事儿他不想再插手了。 可是刚走到殿门口,便是瞧见云灼正不慌不忙的整理着自己的衣物。 “殿下?” 云灼微微笑了笑,看着顾衡卿的时候身子却是不由自主的顿了顿。 她抬手想要去摸摸顾衡卿的脑袋,顾衡卿也配合的将自己的脑袋低了下来,闷闷的问道:“殿下怎么在这个时候出来了?可有受寒?” 云灼微微皱眉,这个老匹夫做事怎么都是这般模样,跟谁学的? 还想继续追责,但是转念一想,云灼便是无奈的叹了一口气,嗯,跟他师尊学的…… 顾衡卿的记忆被封存了一部分,虽然自己不知道是哪一部分,但是应该是顾衡卿最痛苦的那段吧。 想来也是,不然顾衡卿怎么会回来后这般乖巧听话,和沈酒辞竟然还能呆到一处去。 只是顾衡卿若是日后想起来的话,只会越发的难以收拾吧。 云灼笑了笑,“要回去了?” 顾衡卿忽的摇了摇头,“不了,跟殿下一起。” 两人又折了回来,见到了云灼,怀准的脸色明显的就是一变。 原本是不打算挣扎的,但是突然怀准也挣扎了起来,他手中忽的凝聚起一股大力,竟是硬生生的将沈酒辞的手给扳开。 而沈酒辞也只是等怀准挣脱之后,慢条斯理的将自己的手背到了身后,他微微皱眉,“你怎么进来了?” 如果没有记错的话,外面应该是有怀准的结界的吧? 云灼只是轻松的笑了笑,“外面寒气实在是太重了,我便是进来了。” 而怀准也是微微皱着眉瞧着云灼,他往后退了几步,似乎是想要解释什么。 “云儿,你先听我说,这里不是你想的那样,我不是……” 他看上去有些慌张,却是被云灼一眼看破,“我知道你是异人,也知道他们是妖,你不用着急解释什么的。” 自己根本就不在意,解释有什么意义呢? 怀准明显还是想要继续说些什么的,但是云灼只是缓缓走到了怀准的跟前,笑得温柔。 “我知道,我都知道。” 看到这一幕,沈酒辞微微皱紧了眉头。 之前云灼说过他们认识,自己也是知道的,但是现在这两人的样子自己实在是有些看不惯。 沈酒辞干脆将云灼拉到了自己的身后,冷冷的看着眼前的怀准,“怀准世子,闹成这幅样子,我们真的很难收场的。” 说完便是冷冷的朝前走了几步,看他的样子,显然是要将怀准按照自己的方法给废了。 云灼微微皱眉,看着怀准微微迟疑着。 此时殿外却是突然的热闹了起来,看样子应该是云栖带着人赶到了。 顾衡卿也是微微皱了眉,他忍不住催促道:“沈酒辞,你还在等什么?难不成要云栖看着你动手吗?!” 云灼则是看着顾衡卿,“你先离开,要是皇兄看见你的话也不好给大臣交代。” 顾衡卿连连点了点头,转身便是消失在了两人的眼前。 怀准却是忽的笑了起来,“动手啊,摄政王殿下,不是要废了我吗?看样子,云桑国的人也不知道你是什么东西啊。” 云灼最终还是没有忍住,插嘴道:“九爷是个东西,顶多不是人而已。” 听了这句不知道是不是替自己辩解的话,沈酒辞不满的啧了一声表示抗议,但是最后还是抗议无效。 云栖果真带着一众人等赶了过来,其中自然还是包括陌桑等人的。 见到沈酒辞和云灼在这里,怀准脸色有些惨白,殿中又是一片狼藉。 陌桑连忙就是要扑上去,“世子!你怎么了?!” 可是云栖却是一把拦住了陌桑,这种情况下他怎么可能让陌桑靠近? 他清了清嗓子,其实刚才君冥来找他的时候,就已经把大概的事情经过讲过了,自然是没有暴露除怀准以外人的身份,更没有提到顾衡卿。 云栖淡定的问道:“摄政王 这是怎么回事儿?怀准世子怎么会搞成这个样子?” 沈酒辞只好转身微微欠身,不紧不慢的说道:“怀准世子突发异样,臣赶到,怀疑怀准世子……” 无论是在帝都还是在其他地方,只要是身处人域,异人永远都是被人接受的存在。 似人非人,似妖非妖。 要是怀准是异人的消息传了出去的话,帝都的威信自然是会大打折扣的,指不定还会闹出其他的事儿来。 可是还没有等到沈酒辞将自己的话说完,云灼便是接过了话头。 “我们赶到的时候发现怀准世子身体似有不适,也不知道是被谁给气到了,直接吐了口血,面色也是这般的难看。” 说着她还体贴的上前搀扶住了怀准,背对着众人。 “不知道小公爷可知道怀准世子可是有什么隐疾,或是什么难言之隐?” 当看见云灼转过身来的时候,陌桑皱紧了眉头,便是一言不发。 他的心中似乎已经有了答案,怀准气急攻心的原因大抵就是眼前的这个女子了吧。 云灼的手触碰到怀准的时候,怀准只觉得一股奇怪的感觉忽的贯穿全身,带着一股子的寒意。 他觉得自己的身子一软,随即便是不受控制的往后倒去,好在沈酒辞眼疾手快的接住了怀准。 怀准觉得自己的神智有些恍惚,他勉强睁开眼睛,最后看了一眼云灼,还是那样淡淡的笑意,那样让自己看一眼就没有办法忘记的笑意。 云灼…… 可是这个名字还没有来得及叫出声来,他便是沉沉的睡了过去。 沈酒辞的眉头紧锁,脸色也不似之前的那般淡定,他可以清楚的感觉到原本被怀准隐藏得很好的那股妖气,在一点点的消失。 所有的一切都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为什么会这样? 想来怀准妖丹突然消失定是有原因的,但是沈酒辞却是怎么也看不出来的,便是准备留下来好生看着怀准。 而云灼说实在是没意思,便是早早的回了王府,一觉直接睡到了天亮。 但是怀准修养了好几日,沈酒辞也在皇宫待了好几日,却愣是一点儿都没有发现什么不对劲的。 而陌桑也再三询问过怀准那日发生的事情,无论发生了什么,那天只有怀准在内的三个人,只要怀准一开口,云桑国谋害帝都世子的罪名就算是担下了。 可是怀准什么也不肯说,只说这件事儿和其他人没有关系。 看怀准的样子,陌桑觉得大抵也是因为那个云灼了,心思不有些沉重。 星河长明 第29章 疯狂试探,渐生猜忌。 传言说怀准自那一夜之后便是一病不起,云栖唤来了许多的太医都是瞧不好的,都说他们也看不出什么毛病。 有的大臣便是在猜忌,这个怀准怕不是想出了什么法子来嫁祸给云桑国的吧? 可是接连盯了好几日,怀准除了整日无所事事的待在寝殿里,便是什么也不做的,就连那个刺头儿陌桑也是安分了不少。 甚至怀准还主动跟云栖交代,自己受伤的事儿就不要往帝都送了,大不了自己在云桑国待到伤好之后才回去。 大抵就是觉得自己气急攻心受的伤,也不好意思让那边的摄政王知道吧。 云栖听到怀准的要求之后,据说脸色有些不好看。 这家伙竟然还想多待?难道不知道他本身就是一个麻烦吗? 但是面上还是和颜悦色的答应了,甚至还一直让太医跟着,生怕这位爷再待出什么毛病来。 云灼悠闲的坐在小院中的躺椅上,微微合着眸子,嘴里却还是哼唱着一首陌生的调子。 清风拂面,带来了不少的碎花,小小的便是铺在她淡粉色的衣裙上,画面莫名的有些好看。 今日云灼略显慵懒,只是随意的绾了一个发髻,松松散散的,上面簪着白玉簪子。 长发被她拨到了身体的一侧,手中还拿着一把圆扇有一下没一下的扇着,好不自在。 似乎是察觉到有人靠近,云灼并没有睁开自己的眼睛,“你怎么来了?不忙了?” 来的人是顾衡卿,自从怀准的事儿以后,君冥不知怎的,便是一直觉得身子不适,连沈酒辞也是看不出什么毛病的。 但是看着君冥日渐苍白,连和云灼打趣的力气都是没有的,沈酒辞也觉得于心不忍。 无奈之下沈酒辞便是将君冥送了回去,不过随着君冥的离开,整个王府的气氛也压抑到了冰点。 沈酒辞更是整日都是皱着眉头,他总认为现在发生的这一切绝对不会是巧合,先是花锦出了事儿,然后就是怀准的问题,现在又是君冥。 他说暗中肯定还有一个人在操纵着一切。 唯独云灼和顾衡卿是淡定的,似乎发生的所有事儿都和他们没有关系一般。 不过仔细一想,好像还真的没有什么关系在里面。 不知道怎么回事儿,明明是深秋了,但是今天的天气却是燥热得厉害。 顾衡卿伸手接过了云灼手中的折扇,缓缓的就是替云灼扇起风来,“今日无事,便是想着来陪陪殿下。” “心中有事儿?” 两人在一起的时间久了,顾衡卿一有不对劲儿云灼便是能探查到。 顾衡卿没有否认,只是闷闷的询问下,“殿下,是不是所有的陪伴在天降的喜欢面前,都是不堪一击的?” 云灼打了一个哈欠,懒洋洋的坐了起来,顾衡卿便是暂且将团扇放到了一边,倒了一杯凉茶递了过去。 茶杯见底之后,云灼这才觉得自己的嗓子舒服了不少,燥热也被带走了几分。 “不是,起码我觉得不是。” 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云灼端着茶杯的手停在了半空中,似乎是陷入了沉思。 “我陪了阿卿这么久,我们都很开心,就够了。” 顾衡卿一笑,点了点头,“我和殿下在一起,自然是开心的!” 可是云灼一愣,这才放下茶杯笑了笑,仿佛刚才的话不是对着顾衡卿说的一般。 云灼也没有心思躺下了,自顾自的站了起来,随即便是走到了那几棵满是碎花的树下。 她伸出自己的手想去接落下的花瓣,“君冥的事儿,是你做的?” 虽然是问,但是云灼的心中却是已经有了答案。 果然,顾衡卿也没有隐瞒,只是点了点头,“人域的情况殿下应该知道的,我不能再让君冥就在这里了,这里很危险,妖域起码还有人护着他。” 云灼笑而不语,其实妖域不见得就比人域安全上多少。 仔细算了算,离下一次“净化”的时间已经越来越近了,只是不知道这一次过后留下的又会是什么样的存在。 似乎顾衡卿还是想要说些什么的,此时倒是沈酒辞走了过来。 见沈酒辞来了,顾衡卿也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将团扇放到了一边。 他显得有些不开心,随即便是道:“殿下可有嘴馋?城南的糕点铺可是推出了新的花样来,我去给您瞧瞧。” 云灼笑得璀璨,“还是阿卿最为勤快了。” 等到顾衡卿离开之后,沈酒辞这才来到了云灼的身侧。 云灼收回了手,这才看见自己的掌心中已经堆满了碎花,带着淡淡的芳香,扑面而来。 她随手便是将碎花甩到了半空中,笑得开心,回眸看着一袭蟒袍的沈酒辞。 “九爷,怎的今日不穿那一袭白衣了?可是觉得不合适?” “嗯,的确是不合适。” 沈酒辞自顾自的在石桌前坐下,淡淡的说道:“你究竟是谁?” “嗯?” 似乎是没有明白沈酒辞的话,云灼的脸上闪过一丝的不解,“九爷这是什么话,我是谁九爷莫不是不清楚?” 她也不紧不慢的来到沈酒辞的对面坐下,手中还在不停的把玩着精致的团扇。 沈酒辞的脸上看不出什么情绪,“上次虎妖来犯,君冥说是你暂时拖延顾衡卿才救了他,只是梦见虎妖洞穿其脏器,醒来却是无事发生。 这真的只是一场梦么?” 云灼似乎是有些犯困,双手撑着脸便是瞧着沈酒辞,却瞧不出往日的那些乐子来。 “大抵是了吧,若不是做梦,谁的脏器被拿了还能活下来的?” 见云灼面不改色,沈酒辞继续说道:“第一次城中出现异人伤人的案件,你怎的知道那清光寺中有线索?” “我不知道啊,碰巧遇上的吧。” “碰巧么?” 云灼微微锁眉,嘴角却是挑起一个淡淡的笑来,“所以九爷是在怀疑我什么么?” 沈酒辞并没有直面回答云灼的问题,继续问道:“那么这次呢?你与怀准之间本就疑点重重,我抓只怀准时妖丹和他融合后的气息还在,片刻之后却是不见了的?这期间只有你碰过他。” 云灼微微挑眉,“九爷若是认为我还有抢人家妖丹的本领的话,倒不如亲自看看。” 说着便是将自己的手伸了过去,“但凡接触过妖丹都会沾染上其气息,倘若我真的碰过的话现在应当还未消失,九爷瞧瞧就是。 再者说了,我一节弱女子能做什么?还是在你的眼皮子底下。” 沈酒辞微微皱了皱眉,他的确什么都没有发现,但是仅凭云灼的几句话,自己该怎么相信? 两人僵持了一会儿,沈酒辞知道从云灼的嘴里怕是什么都问不出的了,逼问也是没有意义的。 倘若说起甩脸色,自己断然是不如云灼的。 云灼叹了一口气,颇为无奈的说道:“我寻思着九爷应该是在怀疑我了,只是不知道九爷在怀疑我什么?” 她似乎是在自言自语,“不就是怀疑事事都知晓,且先人一步做出反应么?” 她居高临下的看着沈酒辞,只是露出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大抵还会怀疑一下,我既然并非异人,何故还会死而复生。” 阳光被云灼遮挡了一般,抬眸去看,眼前的人似乎是笼罩上了一层光晕,令人有些恍惚。 云灼伸出自己白嫩的手,“大抵也是瞒不住了的,那我便是带九爷瞧瞧就是了。” 看着朝自己伸出的手,沈酒辞还有些恍惚,犹豫了一会儿还是伸出了自己的手。 虽然天气有些燥热,但是云灼的手却是带着一丝凉意的,说不出的舒服。 云灼握住了沈酒辞的手,刚刚握紧,沈酒辞便觉得自己的意识有些恍惚。 但是这样的恍惚只是维持了片刻,沈酒辞很快便是清醒了过来,但是眼前的景色却是变了又变。 只见自己脚踩的是晶莹剔透的水晶砖,映入眼帘的是殿内的极尽奢华,云顶檀木做梁,水晶碧玉为灯,珍珠为帘幕,范金为柱础。 六尺宽的沉香木阔床边悬着鲛绡宝罗帐,帐上绣着撒珠银线海棠花,风起帘动,如坠云幻海一般。 地铺白玉,内嵌金珠,凿地为莲,朵朵成五茎莲花的模样,花瓣鲜活玲珑,如此穷工极丽,怕是世间少有。 而殿内柱上刻着栩栩如生的龙纹,与那宫殿上的凤凰遥遥相对…… 塌上设着青玉抱香枕,铺着软纨蚕冰罩,叠着玉带叠罗矜。 看着眼前的一切,沈酒辞难免有些紧张,“这是……” 云灼不紧不慢的走到了案牍之前,“九爷不必紧张,这只不过是幻象罢了,你所见到的,只不过是往日的故事罢了。” 她还是那种淡淡的笑意,“九爷不是一直很好奇吗?你需要的答案就在这里,不如先看看。” 又是一阵天翻地覆,沈酒辞只觉得眼前的一切都在摇摆不定,自己也是好不容易才稳住了身形。 只是回过神来的时候,眼前的云灼早已经没有了踪影,只有空荡荡的大殿。 “云儿?” 他唤了一声,可是没有人回应,很快殿外便是着急忙慌的走进来一人。 来人身着一身湛蓝色的流仙裙,窈窕有型,赫然就是云灼的模样,仔细去看,还是和云灼不一样的。 她的额间有着一个火红的印记,沈酒辞只觉得眼熟,却一时之间怎么也是想不起来了。 女子直接穿过了沈酒辞的身子,直直的朝着案牍旁的白衣男子走去。 “阿卿。” 沈酒辞微微锁眉,只见抬眸的男子倒是与自己颇为相似,只是定睛一看,却怎么都是不一样的。 男子笑了笑,“云儿,你怎么来了?” 被叫做云儿的女子紧锁眉头,“时间到了,他们都来了,你该走了。” 闻言,男子也是皱着眉头站了起来,他看着云儿良久没有动弹。 只是伸出手摸了摸女子俏丽的面孔,忽的说道:“我不走了。” 等到沈酒辞醒来的时候,他趴在桌上睡得香甜,他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脑海中还是那个男子惨死的模样。 “醒了?” 云灼还是那副笑呵呵的模样,她说他看见的那个女子啊留了一缕残魂在自己身上,虽然不知道那女子是什么身份,但是想着也是什么高贵的存在。 托了那缕残魂的福气,自己这才获得了诸多的本领,只是时不时的还得为两人的生死相隔感伤一会儿。 继续追问,云灼说得也是找不出半分的破绽。 沈酒辞也就是信了,还摸了摸云灼的脑袋,说这人的残魂还不知道是福是祸呢。 只是沈酒辞的脸色一直都是难看的,他看见的那段记忆刻骨铭心,那般的景色是自己从未见过的。 看来在云灼体内的残魂定是在上古时期遗留下来的,不过看云灼活蹦乱跳的没事儿,他这才相信那缕残魂应当是没有恶意的。 不过还是得感叹感叹,没成想云灼人傻福气倒是不错,竟是平白无故捡了这么大的便宜。 直到沈酒辞离开之后,顾衡卿这才拿着糕点迟疑的走了过来。 “信了?” 云灼还是那副懒洋洋的笑,微微颔首,“我这般言真意切,他何故不信呢?” 星河长明 第30章 陛下升天,瞒天过海。 安安稳稳的又是待了几天,宫中却是突然传出了消息,说是怀准想要见见云灼,说云灼和他那故人实在是太相似了。 云栖并不知道其间的弯弯道道,便是满口答应了。 随即便是传召云灼和沈酒辞双双进宫,谁让现在云灼还是沈酒辞的人呢? 沈酒辞皱着眉同云灼讲,倘若是不愿意去的话,自己可以和云栖说一声的,到也不用担心什么。 还说只是一个怀准世子罢了,在云桑国内还不能召之即来挥之即去,云灼不必为了大局而委屈了自己。 云灼一听就是乐了,怎么就是委屈了呢? 沈酒辞一本正经的说日日见着怀准的那张脸,岂不就是委屈了么? 云灼却是不依的,她说哪有什么好委屈的,怀准生得好看,自己瞧着心情也不会差,谈不上委屈。 而且日日待在王府也着实是有些无趣,与那怀准一处指不定还能找到什么新的乐子。 知道云灼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性子,顾衡卿还在旁边附和,“就是就是,天天看着你的这张脸,殿下不腻我都腻了。” 最后沈酒辞的脸色变得很难看,但是又不好和云灼发作,便是将火气都撒在了顾衡卿的身上。 到了皇宫,云灼先去见的是云栖。 见到云栖的时候,云栖正懒洋洋的斜坐在椅子上,满脸都是疲惫,眼中还满是血丝。 见到云灼来了,云栖的脸上露出了一抹笑意,但是怎么看都是有些勉强的。 其实离上一次见面也没有差上多少,怎的就变成了这副鬼样子?怀准当真有这么磨人? 遣退了沈酒辞,云灼便是走到了云栖的身侧,小猫般靠在了云栖的肩膀上,搂着他的臂膀不言语。 这一来自然是吓了云栖一跳,他连忙看着云灼,满脸都是心疼和担忧。 “怎么了?可是在王府待的不开心?” 在他的眼里,云灼撒娇不过两件事,不开心了,受委屈了。 可是云灼摇了摇头,“皇兄给我的一切,给我安排的一切都是最好的,云灼不曾受半分的委屈,也没有半丝的不开心。” “真的?” “真的。” 再三确认后云栖这才放下心来,他摸了摸云灼的发丝,脸上露出一个笑来,“小云儿今日怎得这般乖巧?” “我平日莫不是不乖么?” 云栖笑了笑没有说话,平日里的样子你心中莫不是没有数么? 和云灼在一起,云栖很难感受到此刻一般宁静的家人的美好,此刻也显得格外的满足。 他几次欲言又止,到嘴边的话好几次又咽了回去,只是一双眸子越发的红润。 云灼无奈的叹了一口气,她坐直了身子,随即拍了拍云栖的肩膀,柔声道:“皇兄,我一直都在。” 四目相对,云栖一下子便是忍不住了,眼泪险些掉下来。 他连忙转过了自己的脸,勉强的笑了笑,“你今日怎么奇奇怪怪的。” 云灼面上还是那样的云淡风轻,“我知道,父皇不在了,对不对?” 帝都来访的时候云桑国的君主没了,这意味着什么?这意味着这座都城没有了主心骨,犹如一盘散沙。 就算是云栖完全可以胜任,但是帝都只需要稍稍动些手脚,那时民心涣散,国都的战士还能为谁而战? 之前陛下便是有了归天的迹象,所以诸多事早早的就是给了云栖,也是留了遗诏的,只是现下还不能拿出来而已。 一直藏在心底的事儿突然被戳破,云栖终究是忍不住了。 他觉得自己是云灼最后的亲人,是她的兄长,理应担下这一切。 他突然将云灼搂入自己的怀里,平日稳重的七尺男儿此时却开始哽咽起来。 “云儿……我们没爹了,没有了……” 他的身子微微颤着,他所抱住的是他在这世间最后的亲人,最后的温柔。 都说自古以来伴君如伴虎,帝王家多的是兄弟相残,可是云灼却觉得自己所在的这帝王家和所有普通家庭是一样的。 父亲威严慈爱,兄长间皆是以礼相待,对自己这个妹妹亦是宠爱有加。 只是在上的几位兄长皆是战死沙场,便是只剩下了身为太子的云栖,和最为无能的自己。 云栖哭得悲切,可是云灼的脸上还是一样的波澜不惊,只是没有言语。 她以为经历了万年,看过了多次的生离死别,自己的心早就死了。但是看着云栖哭得这般凄惨,心脏的位置还是狠狠的抽搐了几下。 不知不觉中,云灼的眼角也忍不住流下两行眼泪来。 嗓子有些沙哑,“皇兄,你还有我啊。” 过了良久,云栖才稳定了自己的心神,他有些狼狈的擦了擦眼泪,笑得有些勉强。 “长兄为父,竟是在你眼前哭成了这般模样,实在是难以启齿。” 云灼笑着摸了摸云栖的脸,替他拭去脸上的泪水,温温柔柔的说道:“兄长怎么了,兄长就不是人了么?” 两兄妹在殿中待了许久,想起还有一个怀准来着,云灼这才朝着怀准的殿上走去。 临行之前,云灼万般允诺,她说她一介女子不能成就什么大事,但是她会不断向上天祷告,想必会有天神听见。 天神不一定会护佑云桑国万事无忧,但是一定会保护云栖免去一切伤痛,让他可以安享晚年。 云栖也只是笑,他宠溺的刮了刮云灼的鼻尖,说这世间有人有妖有精怪,唯独不会有神。 云灼也不反驳,只是淡淡的笑。 殿外的阳光正好,暖暖的照在身上,格外的舒服。 看着出来的云灼眼角还挂着晶莹的泪水,沈酒辞微微皱眉,伸手便是拭去眼泪。 “可还要去?” 云灼露出一个笑来,“想着要去见怀准了,忍不住觉得开心,一时之间情难自禁,便是哭了。” 原本还满是怜惜的沈酒辞微微一顿,几乎是咬牙切齿,他甩袖转身,看上去被气的不轻。 “殿下回了皇宫应该是知道路的,臣就不送了。” 而云灼此时也没有心思再去招惹沈酒辞的不痛快,只是闷闷的应了一声便是离开了,倒是让沈酒辞越发的恼怒了。 可是偏偏看着云灼的身影他还无可奈何。 这一路上云灼很是疑惑,生老病死乃是人间常态,陛下的身子自己最为清楚,也早就知道了的。 可是为什么云栖一哭便是牵连着自己也开始难过起来? 思前想后,云灼觉得许是自己在这个人域待的时间实在是太长了些,便是沾染了人族那些哭哭啼啼的毛病。 她无奈的叹了口气,若是留在人域还会这般难过的话,自己到不如之前那般四处游历,了却伤痛情欲。 去到怀准住处的时候,陌桑也在。 看到云灼来了,陌桑微微锁眉,他看了看对面闭眼假寐的怀准,随即便是站起身来离开了。 当路过云灼身侧的时候,云灼清楚的看见陌桑眼中的情绪很是复杂。 云灼忍不住的一笑,真不知道自己在他们眼中究竟是何模样,但是大抵也就是什么祸国殃民的妖女吧。 怀准这一次看见云灼倒是显得平静了很多,他缓缓睁开眼眸,不冷不淡的说道:“公主殿下,请坐。” 经过了几日的修养,怀准的脸色已经好了不少,也看不出是不是受了什么伤。 云灼不紧不慢的为自己倒了一杯茶,“怀准世子可是想要见我?如今见到了,可还算是满意?” 怀准微微抬眸,显得有些慵懒,“公主殿下聪慧过人,本世子近日恰好听到了一些有意思的事,但是颇有疑惑,不如公主殿下为本世子解惑?” 云灼最不喜欢的便是这个环节了,要威胁便是威胁,要说什么便是说什么,非得搞这么多的花样,着实是头疼。 她不悦的皱了皱眉,也是耐不住性子,“有话说有屁放。” 怀准微微愣了愣,但是随即还是露出一个大大的笑来,“云灼啊,我还以为你的性子会端庄不少,没成想还是那副样子。” 见云灼不装了,怀准也就不似那般高高在上了。 “我给你两个选择,要么跟我走,云桑国什么事儿都没有。要么帝都铁骑七日后就会踏破国门,反正帝都征战无人敢议。” 云灼微微锁眉,“你难道不知道两国相争,贪恋女色乃是大忌么?” 亏得那边的摄政王这般看重怀准,没成想怀准竟是这般的烂泥扶不上墙。 换做是自己的话,人要带走,这国都也必须拿下! 怀准轻轻的笑了笑,“你管我,总之云桑国的一切都取决于你。” “你若是不愿意,那么……” “好,我跟你回去。” “你可要想清楚,帝都可不是……嗯?等等,你刚才说什么?” 云灼看傻子一般看着怀准,“我说我跟你回去就是了。” 他愣了愣,应该是没有想到云灼竟然是答应得如此痛快吧,“那我们明日就启程。” “行。” “我要你自己去同太子讲,是你对我情根深种难以自拔。” 这时想要继续维持自己的脸面么? 原本以为云灼是会拒绝的,没成想云灼点了点头,“行行行。” 怀准,“……” 怀准暗骂了一声,随即便是站起身子便是往自己的殿内走去,还在碎碎念念的说些什么。 云灼轻嗤了一声,随即说道:“不过我还有一个条件。” 怀准的身子微微顿了顿,随即还是转过了身子,看上去这个云灼还算是有个正常人的思维了,终于想起来和自己提条件的么? “我要你保证,往后帝都不得踏入云桑国半步,不求你们会为云桑国开路,但是起码得护佑云桑国百事无忧。” 怀准微微皱了皱眉,还没有说些什么,却是被云灼所打断。 “我知道摄政王听你的,你们的君王也格外的信任你,所以我知道你做得到。” 怀准一下子便是乐了,他说云灼从以前的没心没肺到现在的家国大义实在是难得。 不知道为什么,云灼总觉得这句话有些耳熟。 不过只是看了一眼怀准的表情,云灼便是皱了皱眉,她改了口。 “罢了,想必帝都不会放过云桑国的,怀准,我要你助云栖此世无忧,不得伤他分毫。” 怀准微微的顿了顿,他皱了皱眉,心中不由得生出诸多疑惑来,他试探性的问道:“你既然什么都知道,何故不告诉云栖,让他抓了我做人质?” 云灼摆了摆手,“有意义么?” 怀准陷入了沉默,他第一次觉得眼前的女子竟是这般的陌生,难免有些恍惚。 云灼向来都是理智的,她什么都知道,但是从来不想着去改变什么,只是不断的在接受。 沉默了很久,怀准点了点头,“帝都会护佑云桑国百事无忧,万事安康,如你所愿。” 云灼点了点头,转身离去。 有的人就是这样,你要他做什么时他不一定做得到,但是当你退一步时,他却是可以信誓旦旦的做出保障。 星河长明 第31章 情根深种,一眼万年。 怀准想着云灼定是会乖巧的跟着自己离开的,倒是也省去了自己不少的麻烦,只是他没有想到云灼这个缺心眼儿的会做出这种事来。 倒是真的听了坏准的话,云灼立即就去寻了云栖,说自己对怀准情根深种,一眼万年。 现在大殿上的气氛就颇为尴尬,云灼云淡风轻的说她喜欢上怀准了。 而沈酒辞就站在旁边死死的盯着怀准,心中定是想怀准要挟云灼说出这些不着边际的荒唐话来。 而惊愕之中的云栖看着怀准的神色也没有好到哪里去,想刀一个人的眼神是藏不住的。 怀准自觉自己见惯了大场面,可是眼下却还是有些紧张。 云栖再三同云灼确认,“你可是想清楚了?” 云灼点了点头,“怀准世子生得俊美,光是让人看了便是心生欢喜,云儿自然是想清楚了的。” 其实云栖大抵也是猜到了的,云灼这是打算用自己来保全整个云桑国。 但是自己怎么允许一介女子牺牲自己来保全一个国家?更何况还是自己放在心尖尖上的妹妹。 沈酒辞的脸色也是难看,忍不住开口,“公主殿下当真这么肤浅么?” 云灼点了点头,回答得干净利落,“对,我就是这么肤浅。” 云栖咬了咬牙,冷冷的看着怀准,“怀准世子,这件事儿你怎么看?” 突然被点名的怀准下意识的咽了咽口水,“公主殿下娇贵,本世子还是养得起的。” 言外之意就是他也愿意。 云栖的身子颤了颤,也不知道是不是被气的,他只是甩了甩袖子转过身去。 “儿女之婚姻大事,自然是媒妁之言父母之命,这件事儿既然是郎有情妾有意的话,自然是要等父皇来定夺的。倘若怀准世子当真有情,那还请三媒六聘的来娶过。” 云栖这是想要拖延一下时间再好好的说说云灼,到时候只要云灼不愿意,只说父皇不同意就是了。 就算是带着聘礼来了也可以退回去不收就是了。 可是怀准不知道云灼的父皇已经驾鹤西去了,一口便是答应了下来。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本世子相信陛下应当也不会拒绝来自帝都的联姻。”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是看着云灼的,却是没有什么郎情妾意,只是在威胁。 就算是陛下不同意,他也要云灼求着陛下同意。 他微微欠身行礼,“本世子今日就要回去了,三日后定会三媒六聘,八抬大轿迎娶公主殿下过门。” 怀准离去之后,云栖抓着云灼的手,“云儿,是不是那个怀准同你说了些什么?还是他威胁你了?你放心,皇兄不会让你受委屈的。” 云灼无措的眨了眨眼,义正言辞地说道:“真不是,我是真的挺喜欢他的。” “才相处几日你就喜欢上了?!” 云栖明显是不相信的,连声音都是提高了几分的,他还指了指站在一旁的沈酒辞。 “你在摄政王府日日夜夜和他呆在一处那么久,你都不曾说喜欢他,难道沈酒辞比起怀准来差了那么多么?!” 沈酒辞:“????” 云灼看了看脸色逐渐变化的沈酒辞,若是要比较谁更像阿卿的话,沈酒辞的确是差了一些。 她抿了抿唇,“皇兄,有没有一种可能,我是真的喜欢怀准?” “没可能。” …… 劝说几次无果,云灼好像真的对怀准情根深种了一般。 眼看着云栖眼珠子开始转悠,云灼便是知道这个人可能要搞什么损招了,于是打断他的想法。 道:“你要是不愿意,那我就一哭二闹三上吊,我自己跑到寒潭泡上三天三夜。” 云栖:“……” 实在是没有办法,云栖便是将这件事儿交给了沈酒辞。 不过沈酒辞倒是没有像云灼想的那般劝说自己,只是一直没有理会自己,只是让顾衡卿陪着自己。 原本以为沈酒辞只是不在意而已,而且自己远嫁帝都的话,说不定还解决了他不少的麻烦。 怀准也真的在三日后如约而至,带着丰厚的聘礼,还划了一座城池给云桑国,让云灼的脸上倍儿有面子。 在出嫁的前一夜,沈酒辞还是来到了云灼的屋子。 他说当初让云灼去做邻国世子的妻的时候,她都是万般不愿意的,甚至还愿意为了顾衡卿留下,喝了毒酒。 怎么现在也是嫁给世子,却是这么着急? 云灼说邻国世子哪能比得上帝都的世子?怀准有钱有颜有身材,换谁谁不喜欢? 沈酒辞抿了抿唇,认真的回了一句,“我不喜欢。” 云灼一下子就乐了,“还好你不喜欢,你若是喜欢的话,我还担心怀准真的是一个断袖呢!” 两人沉默了许久,沈酒辞忽的笑了起来,“殿下,你是真的喜欢那个怀准么?” “嗯,怎么不喜欢呢?” 沈酒辞也就没有再阻止了,只是如同那夜一般,掀了掀自己的衣袍单膝跪地,“那臣明日,亲自送你去帝都。” 云灼撑着自己的脸,笑了笑,“怎么,今夜也要赐我一杯毒酒么?还要祝我凛冬散去,星河长明?” 死了就不用去帝都了,过几日再把自己挖出来就是了。 沈酒辞也乐了,“怎么还是这般记仇?” “不是记仇,着实是因为那一夜,我多次梦见九爷的那一句,凛冬散去,星河长明。” “若是能让殿下一直记着,倒也是不错的。” 两人一夜无话,只是端坐着直接到了天明。 直到女使扣响了屋门,说是要为云灼换上华服,沈酒辞这才不紧不慢的离开了。 这一日,云桑国很是热闹,怀准的车队更是排出了很远很远,万里红妆,想必也就是这个样子了吧。 怀准身穿一袭靛蓝色的华袍,意气风发,他笑着将云灼搀扶进了马车。 他在云灼的耳旁低语,“无论这一次你在打什么算盘,我都不会让你在我眼皮子低下消失了。” 云灼笑而不语,那要是不在你的眼皮子底下消失呢? 通过半透明的纱帘,云灼看见怀准骑上了高大的骏马,走到了车队的前头。 她看见了云栖高高的站在阶梯之上,他穿着的还是那日穿着的红袍,是云灼亲手送的。 那日云灼还说他穿上好似那喜袍,今日他便是用这一身的红袍送自己出嫁。 在跨上马车的时候,他同云灼讲,他要沈酒辞跟在她的身边,若是云灼不开心了,立刻将云灼平安无事的带回来。 就此,一代风华绝代的摄政王便是成为了远嫁公主的贴身侍卫,还是送了一个顾衡卿。 在车队即将出发的时候,沈酒辞来到了马车侧。 云灼笑了,“之前让你进宫服侍我,你说要净身不愿意,现下还是要跟着我一起走了。” 沈酒辞轻哼一声,似乎是在狡辩,“这自然是不同的。” 临行之际,云灼看见看见云栖朝着自己招了招手,她似乎是看见了什么,一下子便是哭了起来。 见到云灼突然哭了,沈酒辞竟然是有些慌了的,也是,云灼精灵古怪了那么多年,从未这般的失态过。 就连两侧的女使都是一脸惶恐又同情的看着,想必是觉得云灼是舍不得皇家吧。 沈酒辞也不管周围人的议论纷纷,更不去理会朝臣的警告,便是一步迈上了马车,伸出手有些慌张的便是擦去云灼脸上的泪水。 他说是他不对,让云灼不要伤心了,他说他不会让云灼受到一丝一毫的委屈,他会让云灼平安回来的,让云灼相信他。 直到丞相大人义正严词的站出来说摄政王此举实在是不妥,以下犯上,若是被邻国的人看见了,公主殿下的声誉便是会被毁了的。 可是堂堂摄政王陪嫁,难道说出去就真的妥当么? 这些大臣倒是没有诸多感慨,在他们眼中,云灼还是那个沈酒辞身侧的女使。 只不过云栖为了方便自己出嫁,所以才安了一个公主的名号。 沈酒辞想来是喜欢这个女使的,但是迫于帝都的压力,不得不将所爱拱手让人。反而是开始心疼起沈酒辞来了。 沈酒辞这才下了马车,他转身之际又说了一遍,“放心,我会带你回家的。” 在路上的时候,沈酒辞一直在与云灼搭话,他问云灼会不会害怕那位世子是一个疯子,听闻从来没人见过那位世子的模样,只是听闻他的府中经常抬出来一具又一具的尸体。 云灼却说不打紧,等他什么时候把自己抬出来了再说吧,那时候可能就不用沈酒辞跑过来给我收尸了。 他还说传闻中的那位世子养了不少的精怪,而且都是高阶精怪,问云灼会不会担心自己被吃掉。 云灼摆了摆手,倘若被吃了那就是那些精怪的福气,也是自己的福气,算是上辈子有缘,也不枉走这一遭。 看着云灼是真的铁了心,沈酒辞觉得有些心烦气躁,“可惜了顾衡卿,公主殿下这般容易便是将其抛下了。” 不知道为什么,云灼觉得在他的语气里还听到了斥责的意味。 云灼便只好说道:“我与阿卿乃是生死之交,拜过把子的兄弟。” 马车外的人轻嗤了一声,满是不屑,似乎是不相信的。 沈酒辞又说道:“那臣日后还是不要在殿下身前晃荡了,免得殿下不喜。” 云灼忙道:“九爷生得好看,月明风清,丰神俊朗,气度不凡,直教人生死相许,需得日日看着才好。” 沈酒辞乐了,“殿下这般花心,怀准世子可怎么办?你的阿卿又该怎么办?” 云灼点了点头,“九爷说得甚是有道理,不过所幸我不做选择。” 沈酒辞:“……” 还真的是渣得明明白白啊! 云灼看着沈酒辞的侧面,微微锁眉,“九爷,倘若你在帝都出了事儿,会怪罪于我么?” 怀准可是知道顾衡卿和沈酒辞的身份,进了帝都的地界,沈酒辞可就会陷入危险之中。 想必失了妖丹的怀准断然不会轻易放沈酒辞的,这可能也就是他看着沈酒辞随行却不阻止的原因吧。 沈酒辞大抵也是知道云灼这一次是在真真实实的关心自己,他便也是认认真真的回答了。 “公主殿下不必担心,此次一去,我不会在明面上出现,殿下若是要寻我之时,我自会出现。” 云灼这才明白,沈酒辞是要去帝都继续办自己的事儿吧。 她微微点头,喃喃自语,“我还以为你已经放弃了,准备回妖域了,原来还是要挣扎一番的啊。” 沈酒辞却好似被那雷击了一般,声音被他压得很低,“殿下觉得我在做什么事儿?” 可是云灼只是笑了笑,“你在活着。” 沈酒辞:“……” 云灼却是觉得自己说得已经很清楚了,沈酒辞从头到尾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让自己活下去,让药妖活下去,让精怪活下去。 星河长明 第32章 初来乍到,我是好人。 很快便是到了帝都,怀准便是直接安排云灼住进了世子的行宫,这一路上连其他人都是没有看见的。 沈酒辞还在嘲讽云灼,这肯定是因为云灼根本就拿不出手,就算是怀准将其带回来了也不会朝着帝都的人宣布她这个世子妃的存在。 可是云灼倒是不在意的,她只是说怀准是在保护自己而已。 沈酒辞不屑的轻嗤了一声,见云灼很快就在世子府习惯了,也就是不动声色的离开了。 但是云灼总是觉得沈酒辞在怀准的眼皮子底下没有那么安全的离开,不受些皮肉之苦怎么可以? 虽然大概率怀准会看在自己的面子上悄咪咪动手,但是更大的概率怀准想要活剖沈酒辞和顾衡卿的妖丹。 不过目前来说,怀准并没有动手的意思。 将云灼迎进府之后,怀准便是离开了的,似乎是在准备其他的大事,倒是让云灼受了冷淡。 不过云灼并没有放在心上,这里好吃的好喝的伺候着自己,还有什么好挑的? 正如自己当初离开的时候一样,那所院子还是记忆中的模样,不曾改变分毫。 帝都的天与其他处也是不一样的,常年带着些一样的淡粉色,夜间多的时候连星子都是看不见的。 云灼认为这是因为帝都常年累月的杀伐不断,若是末世降临,定是先从帝都开始的。 记得当初怀准听了自己的话,只是笑了笑摇了摇头。 他说这乃是吉兆,说明帝都受上天庇佑,灵气聚集。 云灼却说世间灵气所剩无几,帝都最先衰竭。 还记得两人谈论此事的时候,一边的陌桑吓得心惊肉跳,连忙制止。他说这些话要是传出去,那可就必死无疑了。 正当云灼坐在屋内回想从前的时候,身后却是轻飘飘的响起一道熟悉的声音,“殿下在想些什么?” 这是沈酒辞的声音。 云灼面对突然出现的沈酒辞有些诧异,“你不是离开了吗?” 沈酒辞慢条斯理的在云灼面前坐下,“我若是走了,那谁来保护殿下你的安危?” “可是你若不离开,就不怕怀准找到你然后将你生吞活剥了?” 似乎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儿,沈酒辞不屑的轻嗤了一声,“怀准他何德何能?” 看着沈酒辞信誓旦旦的模样,云灼没有说话,看来他是还不知道帝都的真正情况啊。 不过也是,自己在这帝都待了许久,也是临走之时才发现的。纵然沈酒辞修为颇高又能如何? “怀准这些日子都在何处?” 虽然不解何故云灼突然想起了怀准,但是沈酒辞还是做答了。 “怀准将你带回世子府是摄政王提了条件的,他早已带着人马朝着东边去了,估摸着是在找些什么。” 云灼难得的皱了皱眉。 “怎么,不放心你的怀准?” 看着沈酒辞有些生气的模样,云灼忽的笑了笑,“九爷这是要吃醋了吧?” 沈酒辞将自己的脸转到了一边,“我生什么气?殿下倒不如先关心一下自己,这次你来世子府诸多疑点,怕是怀准另有所谋。” 云灼撑着脸显得有些慵懒,“我有什么好图谋的?怀准图谋的不就是九爷你么?” 许是怀准知道自己在哪儿沈酒辞便是在哪儿,又笃定自己不会离开,干脆就将自己先留在世子府,等着他一箭双雕。 云灼叹出一口气,无力的趴在桌面上,“这世子府着实是无聊至极,九爷不如给我寻些乐子?” “没有乐子可言。” “九爷还真是小气,倒不如阿卿懂事,阿卿昨日还送了我吃的逗我开心,到了九爷这里,我到什么都不是了。” 沈酒辞的脸色变了变,他看着云灼的眼睛微微眯了眯,又是顾衡卿?啧。 无奈妥协,“那你想找些什么乐子?” “之前九爷卧病在床,不是让我同你讲书么?那本书我也是草草看了几眼的。书中说世间万物皆是相克,一物降一物,没有无懈可击的存在。妖族也有着致命的东西,名曰黑渊。九爷可知黑渊乃是何物?” 闻言,沈酒辞再次皱眉,“你看得懂?” 那日云灼将书扔至一边,自己便是认为云灼乃是看不懂妖文的。 云灼顿首,笑道:“之前是看不懂,后来便是懂了的。” 想来又是那缕残魂的缘故。 这沈酒辞答得倒也是简单干脆,“不知。” 云灼似乎并不意外,颔首,似是在喃喃自语。 “这书写得真不错,物物相生,万物相克,修炼成神也会有畏惧的东西。” 沈酒辞乐了,笑问:“你又怎知神怕何物?” “现在虽说没有神灵,但是万年前却是存在古神的,倘若古神毫无畏惧之物,怎得就突然灭族了?” 说来也是,沈酒辞神色渐渐端正,他总觉云灼在各种胡言乱语中揭示出诸多自己想不通的。 他又问道:“书中对古神记载颇少,你觉得古神畏惧的乃是何物?” “古神乃是天生的神族,修为天生就在众生之上,这样的存在畏惧的定然不是某个凡物。 我总觉得古神也不知自己应当忌惮何物,只知自己乃是万物之主,忽的净化到临,古神这才明白自己畏惧的应当是这天道。 倘若说古神是秉着天道而生,那畏惧的自然是这天道。 你能理解我所说的净化么?只是我这样叫它,大抵就是一种所有古神都逃脱不了的降世之灾。” 沈酒辞微微颔首,他看着云灼的眸子有些深邃,“难道古神是被天道抛弃的么?” 云灼摇头,“不是被天道抛弃,许是这天道只是在调节世间真的平衡。这不,现在只要妖的修为够高,不也可以飞升成神么?” 沈酒辞没有说话,只是目前为止妖域不曾有人飞升,多的是暴毙而亡。 再言,现在妖族连活下去都快成问题了,更不要谈什么飞升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云灼猜透了沈酒辞想些什么,道:“但是这飞升定是以命相赌的,且飞升后也不一定能与古神相提并论,天道犯过的错误不会再发生第二遍。” “错误?” 听着云灼不着边际的话,沈酒辞竟然还有些着迷。 云灼点头,“九爷仔细想想,古神无所不能,还会相信在自己之上的存在么?倘若他们忽的想要取代天道,认为自己才是天道的话,天道能不怒嘛?” 紧接着云灼又说古神再怎么也是有感情的,虽不及人族那么多的七情六欲,但也会构建自己的权利框架。 约是两个时辰的功夫,云灼将古神的所有大致都讲了一遍,倒是唬得沈酒辞一愣一愣的。 他从未想到那本书的内容可以被解读成这个模样,更不敢相信云灼的想象力竟然是这么的丰富。 虽然一切都是云灼的推断和不断的猜测,但是每一个都耐得住层层推敲,好像事实就是这样。 沈酒辞还在整理自己杂乱的思绪,见状,云灼笑了笑,其实沈酒辞也不是什么榆木脑袋嘛。 说到这个份儿上应该也是差不多了的,云灼叹了一口气。 “现在神族没有了,稍微强盛的就是妖域了。” 沈酒辞颔首,觉得云灼越发的胡说八道了,“怎的,你还想说天道会对着妖域动手?” 云灼挑眉,“当然不会,妖域虽然算得上是强盛,但是天道还不会放在眼里,毕竟妖域并没有意识到天道的存在,这一点妖域倒是比不上人族半分。你悄悄人域的什么祭天,那就是在拜天道。 天道现在只须什么都不用做,只要收回某样东西,然后看着底下的万物自行演变就是了。” 沈酒辞盯着云灼半天没有说出一句话来,只是脸色越发的奇怪起来。 在他的眼神里,云灼好像是一头难看的怪物,将他吓了个不轻。 可是越说云灼便是越是来劲儿,想来是太多的奇思妙想无人倾听,就算听了,没等云灼说上几句就会说她是疯子然后离开。 好不容易遇到个沈酒辞愿意听自己胡言乱语,还会附和几句,这才越发的激动了。 “九爷,自己出生以来,有没有听过什么危险的地方,或者是禁地,你们怎么都不能去的。或者无人提起,但是你自己就是不愿意靠近的地方?” 沈酒辞陷入了沉思,显然,他在认真思考云灼的问题。 可是还没有等到沈酒辞给出自己的答案,屋外便是响起了一个女使的声音。 “世子妃殿下,三皇子来了,说是要见你。” 等到云灼将头转过来的时候,沈酒辞已经是没有了踪影,就像是从未出现一般。 云灼便是自顾自的推开门,这里的女使云灼着实是提不起半分的兴趣来,哪里像那群猫妖那般可爱? 女使见了云灼便是欠身行礼,随即便是将云灼往前院带。 空旷的前院中赫然站着一头猛兽……和一个人…… 三皇子瞧着也不过是十三四岁的孩子,就是那眼睛里的东西怎么看都有带着些厌恶和仇恨的。 云灼最在意的还是站在他身侧的那只精怪,它高达无比,好似猛虎,只是尾巴多了些颜色,背上还长着一对白色翅膀,甚是威武霸气。 这样的精怪可是很难搜寻到的,算得上是所有精怪中的翘楚了,灵智相比较之下也是颇高的。 三皇子瞧了瞧云灼,满是不屑,“王叔同本皇子讲过了,你就是当初那个扰乱朝纲,害得怀准险些魔怔的妖女?” 嗯…… 怎么不是呢? 云灼身侧的女使贴心的凑上前来,她说眼前的三皇子最是敬佩怀准世子,两人之间关系也一直不错。 想来这一次是来找云灼麻烦的。 云灼点了点头,摄政王指使他来打探消息的也说不定啊。 三皇子还叉着腰在那里叫嚣,身侧的女使也不愿招惹皇子,早早的便是躲开了。 云灼也只是嗯嗯啊啊的应着,并没有将一个孩童的话放在心上。 许是被云灼的反应气到了,他身侧的灵宠配合的狂吼了一声,吓得女使们四散奔逃。 唯独云灼还是淡定的站在原地,她看着这只灵宠笑了笑,“三皇子,你的这只灵宠应该是刚驯服没有多久吧?小心野性未泯,伤了人那就不好了。” 三皇子不屑的轻哼了一声,“这乃是世子哥哥送给我的生辰礼!它早就被驯服了,又怎会平白无故的伤人?” 可是云灼并不理会,反而是大着胆子向前走了几步。 谁知那灵宠也不躲避,见到云灼抬起来的手,还乖巧的将自己的脑袋凑了上去蹭了蹭。 云灼笑了笑,不错不错,甚是合乎自己的心意。 三皇子瞪大了眼睛,连忙隔开一人一兽,“你干什么?!” 云灼无辜,“是它用脑袋蹭的我,你应该去问它,它在干什么,何故来问我?” 看着云灼似笑非笑的模样,三皇子似乎被气得不轻,他直接道:“今日我便是让逍遥吃了你!” “小女子初来乍到,我可是好人呐。” 星河长明 第33章 世子不举,丽墙鬼影。 三皇子带着新收的灵宠气势汹汹的便是闯进了世子府,几乎所有人都在等着看云灼的笑话。 没人确定云灼就是当初的那个人,趁着世子不在,看看热闹也是不错的。 而云灼却是以为三皇子本身就是来给她找乐子的。 云灼再三观察这只灵宠之后,连连点头,很是满意。 更是毫不吝啬的夸赞,“三皇子的灵宠果然是非同凡响,这般的霸气,难能可贵。” 三皇子显然很受用,心中有些沾沾自喜,抱着手,“这是当然,但是你别以为你夸赞几句本皇子就能放过你。” “但是……” 见云灼皱着眉,有些为难的模样,三皇子有些急了,“但是什么?!” 云灼指了指灵宠,“但是三皇子你难道不觉得你把它喂得太胖了些嘛?” 众多皇子之中拥有灵宠的并不少,三皇子眼红了好久才求来这么一只,自然是要放在心窝子上宠爱的。 给它吃最好的,住最好的,生怕这只灵宠病了伤了,只是养着养着好像的确是胖了些…… 三皇子连忙捂住了逍遥的耳朵,紧皱着眉头,“胡说八道些什么!你根本什么都不懂!” 逍遥似乎也是听懂了云灼的话,呲着牙表示自己不开心,还不忘发出呜呜呜的呜咽声。 云灼只是笑了笑,“这说明三皇子养的好啊,要是拉到民间的黑市上去卖,定能赚上不少钱吧。” 三皇子瞪大了眼睛,似乎是不敢相信自己究竟是听见了什么,“你说什么?!” “不卖的话也可以 这么大若是宰来吃了,肯定也是不错的。” 嚯,听了云灼的话,三皇子哪里还能忍,直接原地炸毛。 他大骂云灼最毒妇人心,这么阴狠的法子都是能想出来的,空有那么一副皮囊,果真是妖女。难怪不过几日便是谣言满天飞了。 云灼也乐了,问他什么谣言。 “世子不举!” 哦,云灼想起来了。 刚到这世子府的时候,怀准便是将自己软禁在了这里,着实是无趣。 闲暇之时,自己便是与府中女使熟络了起来,她们都很好奇,说除了云灼,从未见世子对其他人这般温柔过。 说怀准是宠云灼吧,但是身为夫妻,怀准却是从来不在云灼的屋中过夜。 若说是不宠,那怀准还可以大清八早的亲自伺候云灼穿鞋,想了法子的逗她开心。 云灼觉得自己也实在是没有办法解释,因为自己也不清楚,大抵是怀准一身正气吧。 便是随口说了一句,“世子不举,但是无妨,我不嫌弃的。” 谁知道不过几日的功夫,这话竟是远远的传了出去,好在怀准不在,否则自己定是要被怀准掐着脖子要挟的。 说来也是奇怪,虽然是养子,但是摄政王对怀准心疼得厉害,怎的,这些谣言传出去也不拦一拦? 莫非不是谣言? 不过现下云灼听着三皇子不卑不亢,铿锵有力,中气十足的说出这四个字,四下女使小厮皆是捂着嘴退了下去。 她连连点头,“世子认识您这样的兄弟,还真的是好几辈子修来的福气。” 这件事本是无人敢谈论的,只是三皇子这么一喊出来,道士觉得正常极了,不就是不举么。 似乎是觉得自己说错了话,三皇子连忙捂住了自己的嘴,有些惶恐的意思。 云灼笑了笑,“方才我说的可都是真的,不如我们一起将你的逍遥给卖了吧。” 云灼问他要不要和我一起干,可以五五分成。 三皇子则是一脸惶恐的望着,一直说云灼是不是被吓傻了还是疯了,竟然说出这样的疯言疯语来。 云灼只是耸了耸肩,道:“既然你不愿意的话,那我就只能晚上悄咪咪的去偷了。” 不过这样也好,少一个人和自己分钱,还能多赚一笔。 云灼笑道:“待会儿就派人去打探消息,好准备去的路径和逃跑的方向,这样方便行事。” 三皇子扯了扯嘴角,连忙将他的逍遥当在身后,义正言辞的说道:“切莫再过来了,我的这只是刚刚送进宫来的,兽性尚未完全磨灭,不可轻易接触。” 方才这话云灼便是讲过了的,看着三皇子为了威胁又重复了一遍,云灼不由得笑了笑。 云灼还在自顾自的回味着方才触摸逍遥的手感,嗯,它的这身皮毛一定是很值钱的。 无论是做成什么,想必都是相当的抢手。 云灼让三皇子不要紧张,说被驯养的精怪可以感受到主人心中的情绪,别它本是没事儿的,却被他吓到了。 三皇子却是让云灼不要胡说八道,他现在可是淡定的厉害。 云灼不予置否,只是看着这只逍遥是越看越顺眼,似乎是实在受不了这般炙热目光了,三皇子便是开始斥责。 “你既然这么喜欢钱,为什么不把你的陪嫁拿去卖了?!” 云灼摊了摊手,“君子爱财取之有道,我亦是。” 三皇子的脸色更难看了,所以偷自己的逍遥去卖就是取之有道了?? 这样的精怪乃是最通人性的,感人之所感,悲人之所悲,体人之所体,系人之所系。 三皇子哑口无言又暴怒的模样,着实讨喜。但是瞧见他身后的灵宠开始龇牙咧嘴的,云灼也是笑不出来了。 云灼忙道:“你不要生气,世子没有不举,他好得很,这些都是我胡说的罢了。” 想了想又道:“你先冷静一下,我们可以坐下来好好的聊一聊,我也不卖你的小灵宠了,你养着就是了。” 可是也不知道具体是哪里出了差错,他的情绪却是越发的激动起来。 三皇子叫嚷着,“我没有生气!你闭嘴!” 嗯,生气了。 暗处悄咪咪看戏的人也是吃了一惊,想出来将云灼带走,灵宠暴走可不是一件好玩的事儿。 女使拉了拉云灼的臂膀,催促离开,可是云灼只是将怀中的团扇递了过去,推着女使离开了。 三皇子看到女使慌慌张张的模样,大抵也知道自己再不控制自己情绪的话可能会出事儿的,脸上忽的便是露出一个笑来。 “嘿,怕了?既然是怕了,还不快给我道歉?” 云灼则是一本正经的看着他,还说你还是将这只灵宠送给我去卖了吧,不然的话迟早一日会被反噬的。 这一只灵宠兽性未泯,野外抓来的和家养的始终是有区别的,后者温顺信赖人族,但是前者却是一个极大的变量。 三皇子抱着手笑呵呵的看着我,“胡说八道,本皇子的灵宠最为听我的话,我又怎会被反噬?” 可是话音刚刚落下,一直在隐忍的灵宠便是爆发了,仰天长啸,实在是刺耳。 它首先一巴掌拍飞的便是站在他身前的三皇子,看着三皇子似乎是被焊在了墙上,云灼下意识的啧了一声,听声就知道很疼。 唉,可惜那张白嫩嫩的脸了,现在定是难看得厉害。 但是云灼一点儿都不担心,暴走的灵宠虽然不服,但也不会过分伤害主人,毕竟感人之所感…… 灵宠四肢傍地走便是袭到了云灼的跟前,张大嘴巴就是嗷呜的一声,风浪吹打到脸上。 云灼有些嫌弃,不讲礼貌。 想必它心中定是恼怒的,莫名其妙的将自己带到这里受辱,本来被抓就已经很郁闷了,现在应该是更加郁闷了的吧。 直视着灵宠的双眸,淡淡的吐出了两个字,“闭嘴。” 也不知道灵宠是不是觉得云灼实在是凶悍,果真乖乖的闭上了嘴,但是一双黑不溜秋的眸子好奇的打量着云灼,满是疑惑。 这样的眼神云灼熟啊,世子第一次见到自己的时候也是这副样子。 说来也是奇怪,云灼总是能知道眼前的这些家伙在想些什么,很多东西似乎是随着云灼的出生就是印在脑子里的。 不用刻意的去想起,它们总是很及时的出现。 云灼一度觉得自己可能就是百年难得一遇万中无一的天才,凡是什么东西只须看上一眼便是可以记住了的。 所以还自信满满的去翻阅了几本古籍,然后才知道原来自己是错的,看了的东西依旧记不住。 看着安静下来的灵宠摆了摆手,“还不快将你家主子弄起来?死了你就没主人了。” 他可能也意识到自己还是有个主人的,微微张了张嘴,便是踉踉跄跄的跑了过去,小心翼翼的将三皇子叼了起来。 三皇子被刚才那一拍还有些没有缓过来,擦去脸上的鼻血,一脸疑惑的看着云灼。 “怎么了?刚才发生了什么?是不是有人推我?” 似乎只有全身的疼痛在叫嚣着方才的意外。 云灼耸了耸肩,“你刚才自己就跑去撞墙,你家灵宠拦都拦不住,我也没有办法。” “我?撞墙?” “嗯。” 云灼说得言真意切,说他就像是突然魔怔了一般,大吼一声就是朝着自己的墙上撞去,不信去看,那墙上还印着他的印儿呢! 他不信,指着云灼叫嚷,说定是她搞的鬼。 云灼一副委屈巴巴的模样,“一个小女子手无寸铁,怎么把你一巴掌呼在墙上?” “再言,倘若我真的有这样的本事,早就动手将你的灵宠夺了过来,哪里和你好商好量的?” “就算是我动的手,你家灵宠也会护着你啊,我哪能近身?” 灵宠大抵也是有些心虚的,默默的站在三皇子的身后大气都不敢出。 能不心虚嘛,把自家主子拍墙上了,还要云灼来背锅。 三皇子摸着自己的脸疼得龇牙咧嘴的,云灼幽幽的说道:“你撞坏了我的墙,我还没有想着找你算账呢。” “当真?” 云灼认真使劲儿的点了点头,“自然是真的,这等事我怎么会欺骗三皇子你?” 只不过是几句,三皇子便是半信半疑了,云灼说道:“你赶紧回去休息吧,别是招惹了什么邪祟才是,伤身啊。” “要是需要的话,我这边还可以给你介绍几个驱魔的,跳跳大神,说不定还有些作用呢!” 三皇子连连点头,他说今日真的是见了鬼了,竟会自己撞墙,还千叮咛万嘱咐让云灼不要声张出去,不然他三皇子的名声可就没了。 而周围躲着的女使连声都不敢出一声。 云灼可劲儿的点头,说这涉及皇室的脸面,她断然是不会说的。 或许觉得云灼实在是善良,他都来找麻烦了,还一直都为他着想,他也觉得良心过意不去了吧。 临走之时还跟云灼说了句谢谢,他说是他莽撞了,方才失礼了,还让云灼不要放在心上。 云灼大度的摆了摆手,“自然不会放在心上,毕竟宰相肚里能撑船嘛,虽然我不是宰相,但是胃口也不小。” 三皇子微微锁眉,忽的问道:“在以前有没有请过先生教过你,为何说话是这般的颠三倒四,格外的欢脱,不像是公主。” 云灼一下子端起了架子,一字一句的回着,“本宫自幼便是生长在深宫之中,身上都是一些条条框框的,哪里谈得上欢脱?就算是疾走都会受人诟病,也实在是不敢欢脱。” 三皇子奇怪的看了云灼一眼,没有说话便是在小厮的搀扶下离开了。 星河长明 第34章 别样张扬,深夜出逃。 等到灵宠走后,宫中的女使小厮才跑了出来,他们围着云灼嘘寒问暖。 云灼连连摆手说没事儿。 女使忙问:“为什么方才灵兽是没有伤你的,是不是有什么过人之处。” 云灼托腮仔细的想了想,在众人期盼的目光中说道:“想来是我的容貌惊为天人,就算是灵宠看了也是不忍心伤害的,因此他才只是吓了吓我吧。” 但是从他们的脸上,云灼看出了无语和失望,见他们不信,云灼无奈的耸了耸肩,“这就是事实啊。” 女使又问云灼怕不怕,云灼说怕,怕死了。 这时女使便是质疑起来了,“既然怕为什么不跑?而是呆呆的站着。” 云灼笑了笑,“我方才实在是怕极了,一时间忘记怎么跑了,可能就是吓呆了吧。” 在他们疑惑不解的目光中,云灼走到了方才印着三皇子身形的墙壁前,看着这个明朗的线条,止不住的称赞。 想不到三皇子为人不怎么样,印在墙上却是这般的好看,着实不错,就是这个姿势着实是丑了一些,上不得台面。 小厮问道:“是不是要将这面墙修一修?” 云灼却是摆了摆手,“不用了,最好用什么东西将这里护起来,要风吹不着雨淋不着,但是一眼就能看见的那种。” 她又指着有些遮挡的万年青道:“将这些花花草草的搬开一些,莫要影响了墙面的观赏。” 身侧的女使扯了扯嘴角,忍不住道:“殿下真损,竟是想出这样的一个法子羞辱三皇子,也不怕三皇子伤好之后找您报复。” 谁知云灼一脸惊愕的看着说这话的女使,“你怎么会生出这样的想法来,三皇子多好啊,大清早的便是给我逗乐子。” “这面墙印上三皇子的印子是好事儿,三皇子是谁?乃是当今天子最宠爱的儿子,那也算是龙,印在墙上那可是莫大的荣幸啊!” 女使看着云灼的神色甚是奇怪,几次的欲言又止,想来应该是想要反驳但是又不知道说些什么吧。 不过不知道沈酒辞方才将自己的话听进去多少 自己可是没有那么多的闲情雅致再讲一遍。 自己也就是心软 看着妖域的人挣扎,偶尔出手提示一下沈酒辞应该也不是什么大事儿吧。 唉,钥匙顾衡卿出现就好了。 见云灼唉声叹气的,身侧的女使便是关心的上前来,“殿下怎么了,可是哪里不舒服?” 云灼满面愁容,“我想世子了,要是世子在的话,我的墙面定是干干净净的。” 女使大抵以为云灼说的是世子殿下在的话,三皇子便是不敢来找麻烦了。 她连忙安慰:“殿下不要担心,世子殿下很快就回来了,定会平平安安的,到时候便是可以见面了的。 今日小王爷也不是来找不痛快的,他最喜欢世子殿下了,想必是世子走的时候交代他照料殿下您。 只是没有想到和您拌起了嘴,才会发生后面的这些事情来,三皇子只是贪玩了些,不是坏人。” 嗯,这一点云灼是应允的,他的确不是坏人去,但是自己是啊。 云灼摇头,“不是,要是世子殿下在的话,三皇子的印子上应该还有一个印子的,那会顺眼很多。” 怀准在的话,自己一定也会将他给拍上面的,整整齐齐,抠不下来的那一种。 女使可能觉得和云灼实在是有些搭不上话,她便是将团扇放在了云灼的怀里,“世子在这。” 这团扇乃是怀准送的,云灼算得上喜欢,时时把玩着,还说怀准不在的时候,便是看着团扇聊表相思。 云灼轻笑,“挂念的是世子殿下,不是世子送的团扇。” 但是女使却是摇了摇头便是离开了。 小厮还是有些不确定,小心翼翼的上来询问,“那堵墙是不是真的不用修,这样真的合适吗?” 看着小厮畏畏缩缩的模样,云灼无奈的叹了一口气,“不用修,就按照我刚才说的去做好了。” 见他实在是犹豫,云灼又道:“想来三皇子也不是故意的,让他放心去做就是了,要是下次他不肯撞墙了怎么办?” 最后小厮摆出一副和女使一样的脸色离开了,莫不是都觉得云灼善解人意? 这世子府的人一个二个的还真的是无趣,怎么就不理解自己呢? 后来有人传了消息和云灼说,那日三皇子回去后便是日日守着自己的灵宠,有的时候甚至还和他睡在一起。 开始还以为这个三皇子是想要好好的和灵宠增进增进感情,这倒是挺不错的。 但是女使却是憋笑着摆手,“是因为那日殿下说你要去悄咪咪的偷他的灵宠去贩卖,他提防着呢!” 此乃后话,尚且可当做谈资。 回了屋,云灼却是惊喜的发现沈酒辞还在,并没有离开的意思。 云灼微微挑眉,“我原先还以为你接下来的两三日都不会来见我呢。” 毕竟自己说的话他需要好好的参悟一番。 谁知沈酒辞接受得倒是挺快,直接道:“殿下觉得妖也有命克之物,倒是引起我的诸多兴趣。” 云灼笑了笑,“即使如此,九爷今夜不如带我出去走走,指不定就寻到了那命克之物了呢。” 换做是旁人的话,定是以为云灼只是在世子府待得无趣了,想要出去走走。 沈酒辞忽的一笑,“好。” 很快便是到了深夜,长空是通红的一片,看不出星子的踪迹,云灼的屋外站着不少的女使。 每到夜里她们总会守在云灼的房前,光明正大的守着。 云灼也是问过的,她们说是怀准的安排,因为怀准担心入夜之后会发生什么变故。 而云灼却是认为这人只是单纯的担心自己跑了罢了。 推开窗户,云灼一眼便是看见了院子中的沈酒辞,几个小小的女使而已,他还不会放在眼里。 周围的一切都安静得厉害,沈酒辞一袭黑衣站在院中却是格外的显眼。 他高大的身影被血红的月亮染红,增添了几分的诡异,像是前来勾魂的使者。 云灼轻轻咳了一声,沈酒辞还是没有动弹,云灼撅嘴,“这夜色当真这么好看么?” 沈酒辞的眉头微微锁起,“天生异象,这帝都定有异处。” 云灼乐了,“你怎么的就知道这帝都有异处了?要是自古以来,天色本就是这般模样,只是我们一直看见的蓝天白云才是异象,不过我们看着看着就认为那才是正常的。” 沈酒辞明显的愣了愣,但是随即云灼又摆了摆手,“不过这只是我的胡言乱语,当不了真。” 有的时候,沈酒辞也不知道云灼究竟是正常还是不正常的了…… 云灼站在沈酒辞的身侧也扬起了自己的脑袋,这诡异的天色似乎比自己之前见到的更红了些。 她忽的握住了沈酒辞冰冰凉的手,虽然感觉到了沈酒辞的身子猛地一震,但是云灼也没有放在心上。 “九爷,你说他们的天空会不会是用鲜血染红的?杀孽太重,上天给予警示,他们却以为这是吉兆。” 她的声音轻飘飘的,不像是在询问,更多的像是在自言自语。 低眸去看,一轮血月下的云灼竟然多了几分的高冷,眼眸中不经意的闪过了一丝的哀切,似乎是在为什么悲痛。 沈酒辞微微颔首,也握紧了云灼带着暖意的手,“走吧,我们出去走走。” 云灼开心的应了一声,好似刚才什么都没有发生,连带着方才悲切的那个人也不是自己。 只是两人不过刚刚越过世子府的墙头,云灼便是眼尖的瞧着几道黑影迅速的朝着这边袭来。 披着鲜红的月光,那些影子实在是诡异。 沈酒辞微微皱眉,估计也是看见了的。 云灼忽的往沈酒辞的身后躲了躲,紧紧的攥住了他的袖摆,“怀准曾说帝都精怪每每入夜便是会兽性大发,不会被我们遇见吧?” 沈酒辞一言不发,只是将云灼护在自己的身后。 这哪里是精怪?明显是人。 云灼一只手紧紧的扯着沈酒辞,另外一只手却是在沈酒辞的身后快速的结印,在半空留下的痕迹很快便是融入沈酒辞的体内。 可是沈酒辞丝毫没有察觉到异样,他全身紧绷,如临大敌。 只不过是眨眼间,那几道黑影便是齐刷刷的出现,将两人围了起来。 气氛越发的诡异了起来,周围更是安静得离谱,似乎连呼吸声都是没有的。 那几道黑影或是蹲在房顶上,或是警惕姿势站在两人周围,姿态各异,明明是人形,却不似常人。 一袭黑色的夜行服将他们包裹得严严实实,甚至还带着遮脸的面具,只露出一双双闪着红光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两人。 其中一人缓步走了出来,其他人便是将目光聚集到了那个人的身上。 只见那个人伸出自己的手,一张纸在他的手中突然被展开,上面写着的赫然是一道禁令。 云灼抿了抿唇,轻声念叨,“每每入夜,不得外出,违令者,杀无赦。” 但是几个黑衣人并没有动手的意思,只是等云灼看完之后,房顶上的家伙也跃了下来,一群人站直了身子。 随即便是齐刷刷的做出了一个请的姿势,腰弯得很低。 云灼咽了咽口水,怎么更诡异了。 沈酒辞也是紧紧皱着眉头,“想必他们也知道你是世子妃,不敢动你。” 云灼眨了眨眼,“九爷,我觉得你有麻烦了。” 她这才说道:“依稀记得怀准同我讲过,帝都早就开始笼络大批的异人,甚至是找到了特殊的方法炼制属于帝都的傀儡,被称为死奴。 他们极度忠诚,保存着人的记忆和头脑,但是绝对不会违反命令。而且……” 沈酒辞轻笑了一声,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无奈。 “你知道你不早说?” “嘿嘿,忘记了,这不是看见了才想起来的嘛。” 沈酒辞扯了扯嘴角,还真的是……贵人多忘事啊。 见云灼没有离开的意思,便是有一个死奴要上前去拉,不过云灼也没有躲开,只是跟着死奴走到了一边。 云灼笑了笑,朝着沈酒辞挥了挥手,“九爷加油啊,可能会费力些,但是我相信你可以的!” 沈酒辞:“……” 沈酒辞也早就知道了死奴的存在,只是在帝都的那么几日,自己一直在城中溜达,也从未见他们现身。倒是今日被发现了,不过也好,试试他们的底,日后也方便些。 传言死奴能识别任何精怪和妖,并且生剖妖丹,被他们遇见的妖皆是无一幸免。 早些时候沈酒辞便是与他们打过照面的,那时候他们意图进入妖域,造了不少的杀孽。 只是没有想到这群来无影去无踪的家伙就是死奴。 死奴不知从哪儿还端来了一把椅子,恭恭敬敬的伺候云灼坐下,好不惬意。 云灼舒舒服服的舒出一口气,经历这么一次之后,沈酒辞应该就可以得到契机提前进入那个境界了吧? 她心中按耐不住的喜悦,自己真的是他的恩人呐! 星河长明 第35章 大战死奴,查无此妖。 月色渐渐的浓了些,眼前的一切都有些不真实起来,像是被一层薄薄的血雾所笼罩。 空气中也着实是带着一股淡淡的血腥味,只是清风拂过,便是什么都不曾剩下了的。 要不说是沈酒辞呢,这些死奴一时半会儿还不能奈何他。 估摸着时间应该是差不多了,那个家伙应该来了的吧? 正在想着的时候,便是看见从天而降一个高大的黑影,身穿着的一袭黑袍带着莫名的威压。 所有的原本和沈酒辞纠缠着的死奴见到来人也齐齐收了手,只是站在两侧低着头。 就连站在云灼身后的死奴也是站了起来,低着头,一副乖巧温顺的模样。 不知道为什么,云灼瞧着他们的模样竟是觉得有些莫名的可爱呢! 来的黑衣人倒是没有蒙着脸,云灼也是站了起来,她慢条斯理的走到了沈酒辞的身侧。 黑衣人瞧着也就是二十来岁的模样,尤其是那一双深邃的眼眸,竟然是比沈酒辞的还要深邃上几分。 黑衣人看了看云灼,性感的薄唇便是勾勒出一个好看的弧度来,连欠身行礼的姿势都是那么的温润尔雅。 声音也是颇有磁性的,“世子妃,我们许久没有见面了。” 来的人云灼自然是认识的,不就是帝都死奴的统领明熙么? 明熙一如既往的温柔,“世子妃,接下来的事儿还是交给卑职来处理吧,还请您现在回去吧。” 当初明熙这个名字还是云灼给的,那时候明熙并不是什么大统领,只是一个小兵罢了。 只不过是云灼多看了几眼,便是同怀准讲,这个人长得便是做统领的料,若是一辈子做小兵岂不是浪费了这么好看的颜值了? 提了好几次,怀准这才朝着摄政王举荐了明熙,不过只允许他待在暗中。 云灼轻轻地笑了笑,“许久不见,大统领果然是越发的俊朗了,倒是让我有些移不开双眼了。” 明熙缓缓道:“多谢世子妃厚爱,只是这等话若是被世子听到了,卑职又要受罚了。” 听着两人的寒暄,沈酒辞觉得自己似乎是有些多余的,他微微皱着眉,也不知道是在想些什么。 明熙忽的伸出了自己的手,似乎是在试探。 不知道为什么,方才还在强悍的沈酒辞一下子却像是失去了力气一般,看着伸到自己眼前的手却是无动于衷。 云灼抿了抿唇,还好自己方才结印还算是及时,不然明熙怕是要吃苦头了。 接下来云灼便是眼睁睁的看着明熙将沈酒辞五花大绑,全程都是看戏的模样。 不过好在沈酒辞这段时间应该是没有记忆的,云灼也就不再顾及什么了。 “将他的手也捆住吧,万一醒了就麻烦了。” “对了对了,就是这样,轻点儿,勒出痕迹就不好看了。” 第一次看见沈酒辞在一群异人面前手无缚鸡之力,云灼显得格外的兴奋。 看着云灼的这副样子,一直站着的明熙忍不住问道:“世子妃,你和这个人是不是认识?” 云灼的一双眸子弯成了月亮,“认识啊,你难道看不出他要将我带出世子府么?” 明熙轻笑了一声,云灼的性子还是一如既往的欢脱,明熙也就没有放在心上。 他只是伸手摸上了沈酒辞的额头,手中随即便是散发出一阵柔和的光辉。 过了良久明熙这才收回了自己的手,“不是异人,也不是妖,先带回去收押等待世子回来处置吧。” 随即他便是拦在可云灼的身前,淡淡的说道:“殿下,现在还是卑职亲自送你回去吧。” 正欲拒绝,可是明熙却是毫不客气的抓住了云灼的手腕,微微用劲。 云灼觉得自己的手腕有些生疼,但是面上没有丝毫的波澜,依旧是那个甜甜的笑意。 她无奈的耸了耸肩,“行吧,但是我离开世子府的事儿还是先不要告诉我们的世子殿下了。” 她说得言真意切,“你想必也是知道怀准的脾气的吧,若是被他知道了,我的性子你也是知道的吧,要是碰撞出了些事的话,拿着帝都可就不好说了。” 也不知道云灼这话是不是在要挟,明熙忍不住挑了挑眉。 “卑职暂时不会将这件事儿上报的。” 云灼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这才是我们的好明熙嘛。” 说着还挣脱开了自己的手,随即便是微微抬了抬。 明熙似乎是知道了云灼的意图,浅笑着便是将自己的脑袋低了下来,任由云灼用劲儿的在自己的头上摸了摸。 云灼满意的笑了笑,“既然大统领说亲自送我回去的话,那么我又怎么好意思拒绝呢?” 看着一群女使小心翼翼的将云灼迎进去之后,明熙脸上的笑意逐渐僵硬,最后就像是从来没有出现过一般。 他只是冷冷的吩咐道:“将世子府好生看管起来,不许世子妃离开世子府半步。” 话音不过是刚刚落下,跟在身后的诸多死奴就飞速的融入到了夜色之中,就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一般,黑夜还是一样的静谧。 在迷迷糊糊之中,沈酒辞觉得自己的脑袋是一片的昏昏沉沉。 他似乎看见了眼前站着一个身穿红衣的苗条少女,是云灼,不,不是云灼,眼前女子的额间有一抹鲜红的印记。 是上次看见的那一个残魂。 那缕残魂对着自己笑得很甜,她微微弯下了自己的腰肢,声音也是娇滴滴的,格外的好听。 “阿卿,我的淮卿,该起来了。” 不受控制的,沈酒辞也想将自己的手伸了过去,想要抓住那只白嫩的手,可是怎么看都是离自己那么的遥远。 忽然,那一缕残魂就这样如同消失的烟雾一般在自己的眼前消散。 不知道为什么,沈酒辞的心脏似乎是遭了重击,狠狠地疼了一下,迅速席卷而来的是潮水一般的痛意与不舍。 他似乎失去了很重要的东西。 看着自己心爱的人渐渐消失在自己面前的那种痛意,那种看着她消失你却无能为力的苍白感扑面砸来。 挣扎着起身,沈酒辞挣扎着睁开了自己的双眸,方才的痛觉都一扫而空。 连刚才的痛意都是那么的不真实,像是做梦一般,也的确是在做梦吧。 云灼蹲下身好奇的看着刚刚苏醒的沈酒辞,“九爷,醒了?” 沈酒辞有些恍惚,明显还没有从方才的错觉中抽开身来,“云灼?” “嗯?” 看沈酒辞的模样,也许沈酒辞的确是睡迷糊了吧,难不成是自己下手实在是太重了吗? 云灼有些不理解,这个家伙是不是响想起什么?早知道就不用这个咒法了,副作用还是没有办法控制啊。 要是当初自己能好好的跟着淮卿认真的学一学的话,任由这千年灵力再退步,自己也不会虚弱成这个样子。 正在懊恼的时候,沈酒辞已经是站了起来。 他看了看自己所在的地方,只是平平无奇的大牢而已。 自己在这里沈酒辞一点儿都不意外,但是深究倒是意外云灼为什么会在这里,记得那个明熙对她还是颇为敬重的。 “你怎么会在这里?” 云灼愣了愣,一脸无辜的模样。 “我也不知道,我说你们将我家九爷抓了我怎么办?就这么一句话,明熙便是说我许是对不起世子了,还说这件事可大可小,还是决定等世子回来。我自然是不服的,然后我也被关进来了呗。” 沉默了一会儿,沈酒辞看着云灼一言不发,也不知道是不是信了她的话。 他无奈的叹了一口气,稍稍运转了一下周身灵气,发现自己的身子并没有大碍之后便是朝着云灼伸出了自己的手。 “走吧,我带你出去。” 云灼开心的点了点头,随即便是将自己的手搭了上去。 “只是现在九爷与我身处的乃是皇宫之外,他们关押大妖的监牢,九爷可要小心了哦。” 沈酒辞微微颔首,难怪觉得这里满是妖气,自己还以为是异人身上散发出来的。 “你怎么知道?” 云灼撅了撅嘴,“因为怀准什么事儿都会和我说啊,这有什么好奇怪的,九爷想知道什么我说不定都知道哦。” 沈酒辞忽的皱了皱眉,嘴角却是挑起一个淡淡的笑来。 怀准对云灼的态度自己还是明白的,他不可能同云灼讲这些事儿。 “既然是这样的话,不如就有殿下你带路吧。” 云灼连连摇了摇头,紧紧地攥着沈酒辞的衣摆,一副委屈巴巴的模样,一双眸子更是含满了泪花。 他的声音亦如记忆里的一般,娇滴滴的,光是听了便是让人忍不住的心生怜爱。 “九爷~人家只是一介弱女子,虽说是上得了厅堂,但是动不了武啊,九爷这般对我实在是吓坏我了,我不敢。” “不敢么?” 云灼抿着嘴点了点头,“就是不敢,还是九爷护着的时候最好了。” “再者说了,我家九爷武功盖世,修为绝高,一副翩翩公子的俊朗模样,谁人看了不迷糊啊,这样子的九爷怎么会忍心让我这个手无缚鸡之力,做什么什么不行的女子在这么危险重重的地方带路呢?” 沈酒辞:“……” 呵,手无缚鸡之力吗? 虽然心中对云灼说的话万般不屑,甚至还有一些想笑,但是他的身体还是诚实的站在了云灼的跟前。 他紧紧地握住了云灼的手,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跟在我身后。” 云灼裂开嘴笑了笑,开开心心的便是应了下来,“我就知道九爷最好了!” 牢房的铁门乃是用特制的药水浇筑过了的,带着一股子难闻的腥臭味,赤红色的铁门就如外面的月色一般诡异,却又不像是血迹。 沈酒辞微微伸出自己的手,只是随意的挥了挥,铁门便是碎裂开来。 不过一切都是悄无声息的,没有惊动任何人。 云灼看着这一幕微微点头,不错不错,最基本的抵制能力已经随着修为提升了,面对这些东西已经是可以的了。 沈酒辞闻着空气中难闻的味道,脸色却是有些难看。 星河长明 第39章 山河无恙,真假阿卿。 凭着沈酒辞的实力,离开一个小小的牢狱不过是抬抬手的问题。 只是两人刚刚跨入密林,沈酒辞便是不再动弹了的,只是愣愣的站在云灼的身前。 虽说是一路顺畅,但是方才见到的一幕幕想必对他来说还是打击挺大的。 也是,任凭谁看见自己的伙伴被浑身泥泞伤痕的监禁在狭小阴暗的角落,锁满了黑色粗壮的铁链,裸露的肌肤满是淤青…… 谁都会忍不住的胆寒吧。 尤其是沈酒辞这样从未涉及人域的阴暗,突然看见这样的画面,难免会…… 云灼不着声色的立在沈酒辞的身后,漫不经心的捋了捋自己有些散乱的长发。 “九爷怎么突然就不走了?莫不是方才伤到了?” “不过九爷也不用担心,这都是些不入眼的小地方,听闻这个帝都这样的地方还多着呢,我们下一次避着一些就是了。” “对了,九爷,方才见你的脸色很是难看,可是牢房中的东西让您不舒服了?” “不过也是,都说了生生相克,只是这个怀准碰巧找到了这类物事罢了。” 今日的沈酒辞听了云灼这么久的唠唠叨叨竟也是安安静静的,云灼微微敛眸,轻轻伸出自己的手指头便是勾住了沈酒辞的手指头。 “九爷,怎么了,难不成方才伤着了?” 沈酒辞的衣袍有些脏了,也不知道是不是牢中的血水,或者是其他的。 他最开始也是想要对着那些被监禁的妖伸出援手,但是他不能,对于那些人来说,救赎既是罪恶。 云灼可以明显的感受到沈酒辞的身子猛地颤了一下,是在害怕吗? 云灼忽的往前凑了一步,小声的说道:“九爷,你害怕了?人域这个地方是不是很可怕?欲望,杀戮,血腥……” 她的声音明明是一如既往的轻柔,一如既往的好听,可是却是让沈酒辞听得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一个奇怪的念头突然冒上了沈酒辞的心头,云灼才是最可怕的那个存在。 他的喉结微微滚动了一下,声音有些沙哑。 “殿下,阿卿,你口中的阿卿……是谁?” 云灼微微敛了敛眸,“九爷一定要在这个地方问这个问题吗?” 沈酒辞没有说话,只是握住了云灼的手,朝着远处离去。 周围是幽静的高树,时不时传出几声幽幽的鸟鸣,带着些寒意。 “阿卿是谁?” 云灼莞尔一笑,“我日日挂在嘴边的阿卿能是谁?不就是你日日都可以瞧见的顾衡卿吗?九爷怎么想着就要问这个问题了?” 沈酒辞自然是不会相信云灼的这一套说辞的,阿卿应当那日自己在幻境中所见到的人才是。 但是那个人和云灼能有什么关系?自己实在是想不通。 再言,云灼不是妖,亦不是异人,她的存在就像是一个谜,自己怎么都是看不清的。 云灼无奈的叹了一口气,心中忍不住的嘀咕着。 自己原本还想多待在沈酒辞身侧一段时间的,但是现在看来应该是不可以了的。 不过也没关系,这段日子自己也的确是经历了不少的趣事,着实是差不多了。 她温温柔柔的笑着,还是一样的语气,正如那日同着沈酒辞的胡说八道。 “九爷,世界上除了人域和妖域,你猜还会不会有第三个地方?这个地方不同于妖域,不同于人域,诡谲冷清,却别具魅力?” 沈酒辞隐隐觉得自己似乎是触及到了什么,心中浮现出一丝不好的预感来。 只是还没有等到沈酒辞问出自己心底的疑惑来,便是瞧见云灼不着痕迹的拉开了和自己之间的距离,笑得甜美。 “九爷,有一句话我不知道该讲不该讲。” “你只管说便是了。” 云灼渐渐收敛了自己脸上的笑意,“寻觅良久,你是最像他的人。” 沈酒辞微微锁眉,“阿卿?” 原本只是试探性的一问,云灼却是微微点头。 不知道为什么,沈酒辞只觉得自己似乎遭受了什么重大的打击,莫名的失落来得突然。 所以所有的一切都只是因为自己像他吗? 想那个被叫做阿卿的人。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心有不甘,沈酒辞问出了一个愚蠢的问题,“他换做何名?” “不记得了,只记得唤他做阿卿。” 话音不过是刚刚落下,顾衡卿不知道从什么地方突然钻了出来,似乎是已经等待了许久。 顾衡卿穿过了沈酒辞,只是直直的走向了云灼,“殿下,一切都做好了。” 云灼微微颔首,她就这样淡淡的瞧着沈酒辞,“九爷,期待我们下一次的再见啦?” 还没有等到沈酒辞反应过来,云灼的身影便是在沈酒辞的跟前越来越淡,最后化作了一缕缥缈的雾气便是散了。 沈酒辞下意识的便是想要伸手拉住云灼,可是伸出手什么都没有感受到。 回首去看顾衡卿,就连顾衡卿都是以同样的方式消失在了自己的面前。 周围的一切都是格外的清晰,清晰道沈酒辞听见了自己急促的呼吸声,清晰到自己眼前的色彩越发的艳丽。 他看见自己满身的污泥渐渐消失,就连身上唯一的不适都消失得干干净净,唯独方才云灼牵过的手还在微微的颤着。 自己好像是做了一个梦,一个很长很长的梦,一个自己看不清的梦…… 梦起之时 第37章 尊主在上 “诶?你听说了吗?那位回来了?” “哈?哪位?” “哎呀,就是吾主的那位啊!” “你是说……” 几人的谈话断断续续,也听不出个所以然来,似乎是失去了乐子,云灼干脆起身站了起来准备离去。 身后的顾衡卿连忙抓起桌面上的利刃便是追了上去,对于方才的话题他似乎还是很感兴趣的。 “殿下,你难道就一点都不好奇他们是怎么说的吗?” 云灼缓缓摇了摇头,“并不感兴趣,如果一定要说的话,我最感兴趣的还是待会儿你们见面之后会怎样。” 一说到这里顾衡卿的脸色便是难看了起来,他耸拉着自己的脑袋,显得有些萎靡。 “我可不可以……” 可是还没有等到顾衡卿将话说完,云灼便是斩钉截铁的说道:“不可以,不能,不许,不准。” 顾衡卿长长的叹了一口气,“殿下……” 他的语气里带着一些撒娇的意味,“殿下~你也知道我们几百年没有见面了,谁知道我们之后见面会变成什么样啊。” 听了顾衡卿的话,云灼倒是乐了。 “你也知道你们几百年没有见面了啊?” 云灼自那日和沈酒辞分别之后,便是又带着顾衡卿过起了自己以前的日子。 只不过是不断地在世间不断地飘荡罢了,最开始的时候顾衡卿只觉得这样的日子实在是难熬,好像一直在黑暗中漂浮,找不到前进的方向。 但是很快顾衡卿也就慢慢习惯了,看着世间浩荡的山河岁月,他走过了世间最长的路。 绝美的景色不在少数,但是顾衡卿一直觉得绝景应该是一直在自己身边的。 云灼并不是沈酒辞眼中无害的云桑国公主殿下,她认为自己是飘荡的游魂,一直在找寻希望。 当初给沈酒辞看见的一切都是她自己的过去,不是什么残魂,是她自己。 只是也许是活得太久了,做什么都觉得索然无味,便是喜欢捡些人来给自己寻些乐子。 她看过世间最惨烈的分别,甚至是最血雨腥风的战场,她觉得再无东西可以让自己惊叹。 正当云灼以为自己会就这样耗到自己的终点,可是眼前却是毫无征兆的出现了一丝的希望。 淮卿。 那个叫自己云儿的淮卿。 在神游的时候,顾衡卿忽的问道:“殿下,你又想起他了?” 近些日子,云灼总是时不时的便是这样发呆走神。 云灼微微颔首,“嗯,想他了。” 顾衡卿微微沉吟,“遗忘真的很难吗?” 云灼并没有直接回答他的话,似乎是觉得眼前的阳光有些刺眼,便是伸出手微微挡了挡。 阳光透过指尖的缝隙照过来,使少女都镀上了一层的光辉。 “我不想忘记,因为这个世间只有我还记得那个人,如果我都忘了,那个人就会像是没有出现一般。那个男人曾经说过,如果他死了,在这个世间唯一能证明他存在的,就只有我了。” 顾衡卿微微一愣,几次欲言又止。 云灼忽的一笑,似乎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般,“阿卿,遗忘不是解脱,是落寞,是永久的沉睡。” 两人一边说着,一边已经来到了一座阴气森森的鬼城。 只见眼前竖起的高墙上面赫然写着妖域两个大字,蓝色的战旗随风飘动,周围却是没有一个人。 顾衡卿知道自己还是逃不过的,无奈的叹了一口气,“我还是回来了。” 云灼轻轻一笑,“你爹说会让人来接我们的,你说会不会撒花迎接?” 这里是进入妖域的大门,只要迈过眼前的这道大门,便算是正式的进入妖域了。 当初妖域供妖族修行的灵力逐渐枯竭,妖王却是说不出什么所以然来,这是事关妖族存亡的大事儿。 于是便是让沈酒辞去人域走走,或许人域的灵气还存在着。 可是结果并没有让妖域松一口气,似乎是在忽然之间,世间所有的灵气都开始逐渐的枯竭,慢慢的消失。 当然人族是不会受到丝毫的影响的,他们吃的是五谷杂粮,丝毫不会在意世间会不会发生什么样的变化。 甚至说他们根本察觉不到所谓的灵力究竟是什么。 可是过了百年了,这件事还是没有得到解决。 妖域中修为较高的大妖还可以凭借着自身的灵气撑上个千年的,可是刚刚修为人行的小妖很快就会枯竭而亡。 妖族的实力再一点点的被削弱。 更何况人域也不安分,自从发现食用妖丹可以修行,成为异人,他们便是越发的肆无忌惮。 最开始的时候,异人还是被人所不齿的存在,可是现在已经变了,他们觉得这是一种殊荣,一种本领。 而妖族之间似乎也找到了一种维持修为的方法,这一次云灼带着顾衡卿回来也是因为这个。 两人不过在门口刚刚站了一会儿,便是见眼前辉煌的城门一点点的打开。 带着沉重的摩擦,积压了百年的城门终于被人打开,灰尘洒落了一地。 妖域中不紧不慢的走出一队人马来,为首的是一个身穿蟒袍的男子。 他的脸上始终是淡漠的深情,要不是妖王有令,云灼甚至觉得这个人绝对不会出来见自己的。 沈酒辞还是一样的器宇轩昂,百年不见,瞧上去似乎越发俊朗了一些。 好看的紫袍内紧外松,袖口上用金丝银线绣着淡雅的朱鹤云纹,脚踩锦绣黑靴,腰间配着朱红白玉。 越过沈酒辞,云灼并没有看见君暝。 不过也是,这个时候君暝应该是留在他父亲身边的。 那队人马在云灼跟前一字排开,气势恢宏,“恭迎圣主回城!” 圣主,云灼便是这妖域的圣主。 她是妖王的师尊,只是不喜欢再管这些事,只是空拿了圣主的名讳罢了。 云灼临行前专门戴上了白玉半脸面具,上面雕刻着繁琐的花纹,无人可以看见她的模样。 但是当沈酒辞看见顾衡卿的时候,,他心中已经隐隐有了猜测,只是觉得不敢相信罢了。 沈酒辞微微上前,并未行礼,只是轻轻地抬了抬自己的下巴,便算是见过了。 “圣主。” 云灼倒是见怪不怪的模样,轻飘飘的说道:“多年不曾回来了,到也不用这么大的声势,且护送你们少主回城便是了。” 说着便是轻轻推了推自己身侧的顾衡卿,顾衡卿似乎还是有些变扭,他犹犹豫豫的朝前走着。 走到沈酒辞身侧的时候,只是无意瞅见了沈酒辞的目光,竟是忍不住的打了一个哆嗦。 他快步朝着城内走去,沈酒辞也只是轻轻抬了抬手,“圣主吩咐了,照做便是了。” 两人对立,束手而站,四目相对,显得有些莫名的诡异。 也不知道世间过去了多久,最后还是云灼率先走了过去。 哪怕是云灼靠近,沈酒辞都没有丝毫的动作,只是一双眸子死死地盯着那双和自己对视的眼睛。 云灼凑近了些,随即掂起了自己的脚尖,笑呵呵的看着眼前高出许多的男子,“殿下,许久未见,可曾想念?” 沈酒辞艰难的张了张唇,总算是开口了,“许久不见,未曾想念。” 说完便是伸出手将云灼脸上的面具摘了下来,云灼并没有阻拦的意思,依旧是笑呵呵的模样。 沈酒辞忽的抬起了自己的另一只手,随即便是想要去抚摸云灼的脸庞,但是那只手硬生生停在了半空之中。 他皱着眉,似乎是有些烦躁。 沈酒辞背过了自己的身子,随即便是大步离去,“吾主还在等着圣主呢!” 可是走出去好几步,却是并没有听见自己的身后传来脚步声,他不由得停下了步子。 云灼站在原地笑而不语,沈酒辞微微转眸,随即便是伸出了自己的一只手,淡淡的说道:“跟上。” 云灼这才欢天喜地的跟了上去,自然而然的便是牵住了沈酒辞的手。 两人有恃无恐的便是这样走入了妖域,云灼的声音还是一如既往的清脆动听。 “九爷,灵力即将枯竭,你难道一点儿都不担心吗?” 许久未见,沈酒辞不仅变得越发的眉清目秀了,就连嘴也是越发的毒辣了起来。 “圣主这样的老妖怪都不担心,我又有什么好担心的?” 说完还看着云灼忽的一笑,但是云灼却是察觉到了遍地的寒意。 “毕竟比起圣主来说,我还是个孩子……” 也不知道沈酒辞是如何说出这番不要脸的话来的,想来这百年他的日子也是不好过的啊…… 云灼只是轻轻地耸了耸肩,“那我这一声声的九爷岂不是叫得不合时宜?乱了辈分?” 沈酒辞不屑的轻哼了一声,似乎是积压了许久的怨气终于找到了可以发泄的口子,牵着云灼的手忍不住的微微用力,但是云灼并未出声。 “那不知道圣主是想要我叫你什么比较合适?嗯?” 看着沈酒辞那副要吃人的模样,云灼吐了吐舌头,一如既往的俏皮。 “九爷好凶啊,小女子可是经不住九爷这般恐吓。” 沈酒辞又是轻哼了一声,“圣主胆大包天,还会有怕的?” “有,当然是有的。” 云灼笑呵呵的说道:“九爷啊,倘若世间灵气真的无法修复了的话,我倒是知道有一个法子可以让你活得更久一些。” 沈酒辞的步子微微的一顿,“所以这就是圣主你回来的原因,灵气枯竭乃是影响世间的大事,我们得好好地商议才是。” 云灼噘着嘴格外的不在意,没有人比她更清楚现下的情况了。 “九爷……” “嗯?” “没什么,只是想叫叫你。” 云灼深吸了一口气,算了,这件事儿还是等着以后再说吧。 梦起之时 第38章 过往云烟 万物初始的时候,世间本就是存在所谓的神族,生存于九天之上,主宰万物。 世间除了神族,还有人,人是最接近于神族的存在,只是多了一些七情六欲。 淮卿是当之无愧的神的领导者,他本就是秉着天地灵气生的,自然是受到了天道的眷顾,修为乃是最为高强的那一个。 一切都有其运行的规律,直到神族内乱,引来了一场浩劫。 在大战爆发前一夜,淮卿还是如同之前一般模样,端坐在自己的书桌前,临摹着世间万物。 殿外的一切都是静悄悄的,如同暴风雨来临前的宁静,气氛带着一些肃杀之气。 也许是预料到了什么,淮卿并不担忧,反而是看通透了一般的洒脱。 三千墨丝不扎不束,只是随意的散在了脑后。 精致的五官在案牍边烛火的摇曳下,被淡淡的光辉勾勒出一个好看的轮廓来。 那一双深邃的眸子宛若星河,璀璨生辉。 厚重的白玉殿门被轻轻扣响,只是微微抬了抬手,殿门便是被打开,在寂静的夜里这声响都有些刺耳的意味在里头。 是云灼。 云灼自有了神识以来,便是一直跟在淮卿的身侧,直到现在。 淮卿习惯性的抬起了自己的手,云灼便是缓步走到他的跟前坐下,拉着淮卿的手懒洋洋的斜靠在肩头。 她说明日大战将至,不过寥寥几人该如何抵抗神族大军? 虽然淮卿修为高强,但是他所居住的神殿只不过寥寥几人守卫罢了,不问世事的时间久了,旁人便是以为这样的神明应当陨落了才好。 淮卿摸了摸云灼的脑袋,微微垂眸,他说没事儿,世间万物都有陨落的时候。 他曾经也会提醒过神族众人,神殿的陨落的时候便是整个神族陨落的时候,只是没有人相信罢了。 两人相互依偎着坐了整整的一夜。 转眼间便是到了第二日,神力还是波及到了神殿,神族大军所到之处都是一片的狼藉。 书房内的淮卿看着屋外战火逼近,便是朝着云灼微微的伸了伸手。 “云儿……” 随着神殿的坍塌,淮卿却是将自己所有的修为都渡给了云灼,最后只是留给云灼一个带着血迹的笑来。 神殿的大火少了很久,云灼也沉睡了很久。 等到云灼再一次醒来的时候,世间万物的法则又一次的发生了变化。 淮卿是秉着天地灵气所生的,是天道选中的人,即为天道。 天道灵气的陨落,依靠灵气复苏的神族不过百年便是逐渐消亡,残存的灵气降落世间,不再是神族的专属。 自后便是有了妖,就是唯独没有了神。 云灼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还会活着,但是大抵也是因为自己是被淮卿选中的人吧。 但是又是云灼还是觉得淮卿这个人实在是薄情寡义,留自己一人在世间流浪着实可气。 就连神殿自己也是找不到踪迹了的。 不过云灼一直相信,既然是秉着天地灵气所生的淮卿,那么只要天地灵气尚在,那他便是可以回来的吧。 抱着这样的希望过了万年,却是发现世间灵气逐渐稀薄,虽然速度慢,但是自己还是可以感觉到。 天地灵气消亡之时,便是自己消失之时,亦是妖族灭亡之时。 就如当初的神族一般。 过往的记忆一点点的在云灼的脑海中回放,所有的痛苦又一次的出现。 云灼做了一个很长的梦,她梦见淮卿还是以前那副高高在上的模样,他对着自己柔柔的笑。 他说他很抱歉将云灼一个人留在这个复杂的世间,但是他有不得不这样做的理由,云灼得帮他做一件事。 等到大梦初醒,云灼看着自己的软榻前坐着一个男人,和淮卿是一副样子。 似乎是有些恍惚,想要唤出阿卿两个字来,但始终是没有出声。 见软榻上的人迷迷糊糊的睁开了眼,沈酒辞慵懒的抬了抬自己的眸子。 “圣主醒了?呵,圣主的身子还真是娇贵,不过是受了些风寒便是昏睡到现在。” 现在只不过是午时,云灼没有应答,只是缓慢的起身。 妖域恍若一座硕大的山城,依山傍水,阳光普照,日月同辉,这样的景色在人域却是看不见的。 梳妆之时,沈酒辞便是一直在旁边坐着,看着云灼不紧不慢的梳理自己的长发,看着她不紧不慢的盘好发髻。 房门被轻轻地扣响,云灼没有理会,倒是沈酒辞慢条斯理的说了一个进字。 云灼觉得有些好笑,“分明是吾主给我准备的屋子,现在倒是像九爷你的了。” 可是沈酒辞就像是什么都没有听见一般,只是自顾自的喝着自己的茶水,不做理会。 进来的是一个窈窕的女子,身后还跟着几个侍女,手中都捧着东西。 少女是一身轻盈的白色纱衣,长及曳地,细腰以云带约束,更显出不盈而握。 风姿绰约,容貌极美,皓如白雪的肌肤,漆黑的长发散落在肩后,一双星子般的眸子望了过来。 透过少女的眸子,云灼看出她瞧见沈酒辞的时候有一丝的错愕,但是很快便是收敛了情绪。 她款款行礼,高贵得像是一个真正的皇族。 她的模样让云灼不自觉的多瞧上了几眼,虽然自己不在妖域甚久,但是诸多事务还是知道的,这样的娇娘子自己却是未曾听闻过的。 云灼放下手中的七宝珊瑚簪,露出一个淡淡的笑来。 女子笑得璀璨,声音也是温温柔柔的,像是一条条缠人的线。 “小女凤栖见过圣主,殿下。” 云灼看了一眼沈酒辞,他的面上并没有过多的神色,还是一如既往的淡然。 云灼含笑,“你是谁家的姑娘,我未曾听闻妖域竟还有这样俏丽的娇娘子。” 凤栖脸上含着红晕,显得一张小脸蛋越发的讨人喜欢,云灼也喜欢。 “小女乃是凤晟独女,担不起圣主此番谬赞。” 凤晟。 哦,原来是一只孔雀啊,生得这般貌美倒也是正常的。 云灼转过了自己的身子,不再去看凤栖的模样,“何事?” 凤栖微微颔首,随即身后的几个侍女便是将手中端着的东西都呈了上来,无非是一些华贵的衣物罢了。 “吾主特意交代了,圣主回到妖域乃是大事,今日晚宴还请圣主不要迟了才是。” 云灼想起了吾主的样子便是忍不住的一笑,他是担心自己不够威严镇不住那些人吧。 也是,自己再怎么看都是一个小丫头,看上去威严甚至是比不过一个凤栖的。 她叹了一口气,只是点了点头,“放下东西便是出去吧。” 凤栖也很听话,只是关门的时候目光还是忍不住的在沈酒辞的身上转了好几圈。 等到凤栖离去之后,云灼慢悠悠的开口。 “九爷,人家喜欢你呢。” 沈酒辞端着茶杯的手微微一怔,但是很快便是反应过来云灼的意思并非自己所理解的那般,脸色又恢复如常。 也是,云灼怎么会用人家这样的自称呢? 他没有抬眸,语气有些冰冷,“只不过是故人之女,平日多了些照拂罢了。” 凤家在妖域还是举足轻重的,只是近万年越发的人丁稀落。 云灼也是有所听闻的,当自己带着顾衡卿四处游玩的时候,人域帝都已经一统了天下,召集了大批的异人组成了军队。 也不知道是不是妖域出了贼子,还是怀准那厮找到了破绽,他们竟是寻到了妖域的入口。 人域和妖域在所难免的爆发了一场大战,不过百年,怀准已经成为了最强悍的异人。 倘若不是云灼知道的话,怕都要以为他和沈酒辞是一样的东西了。 凤家在那一次的大战之中伤亡惨重,七大凤将,也就是凤栖的气味兄长和夫君皆是战死。 传说他们死=死状极惨,内丹被活活的剖出,尸体不全,鲜血淋漓。 剩下一个凤栖便是被吾主收留在自己的身边,享受整个妖域最尊贵的待遇。 凤家是功臣,凤栖也就成为了妖域的宠儿,当之无愧的天之骄女。 斟酌再三,沈酒辞还是迟疑的开口。 “过了百年,不知圣主是否已经寻到了故人的踪迹?” 淮卿。 他说的是淮卿。 透过铜镜,云灼看见了沈酒辞的样子,渐渐地与记忆里的那个人重合。 她笑了笑,朱唇轻启,“尚未,不过应该快了。” 云灼缓缓起身,只不过是看了一眼桌上凤栖送来的衣物,并没有换上的意思。 她一袭黑衣,更显得肌肤胜雪,露出线条优美的颈项,裙幅褶褶如雪月光华流动,是得姿态越发的雍容柔美。 一双手如同白玉一般。 眸含春水清波流盼,头上倭堕髻斜插一根镂空金簪,坠着点点紫玉,流苏洒在青丝上,一颦一笑动人心魄。 晚宴热闹非凡,灯火从主殿往下蔓延出很远很远,此起彼伏的桌椅都摆上了大红的灯笼。 倘若无人提起的话,云灼定义为是吾主再娶,或是君暝和顾衡卿有了婚配。 还未步入宴席,云灼便是被顾衡卿叫走了,说是吾主想要先见上一见。 沈酒辞面不改色的在顾衡卿怪异的眼神下松开了自己握住云灼的手,挥了挥袖子便是潇洒地离去了。 这副样子又是让云灼忍不住的一笑。 顾衡卿皱着眉头,小声的嘀咕了一句,“殿下,你不会和那个人……” 云灼轻轻掩嘴笑了笑,没有回答,只是轻轻地摇了摇头。 梦起之时 第39章 强弩之末 还没有等到云灼见到妖王云追,倒是老远就看见一个黑乎乎的影子直直的朝着自己冲了过来。 “殿下!” 顾衡卿往后退了退身子,似乎是担心受到波及,但是嘴角却是忍不住的向上扬起。 君暝还是当初的那个模样,半大的孩童玩心未泯,只是委屈他还一直记得自己。 看着君暝冲到了自己的跟前,云灼只是淡定的伸出了自己的一只手便是抵住了脑袋。 君暝呜呜呜的便是哽咽了起来,“殿下~你怎么百年都不曾回来瞧瞧我和师尊?要不是长兄和师尊说过了,我现在都不知殿下你竟然这么厉害!” 面对君暝奇奇怪怪的话语,云灼只是奇怪的看着顾衡卿。 “这孩子疯了?” 然后顾衡卿这才说道:“当初虎妖不适合取了他的命嘛,他已经知道了。” 云灼微微颔首,使劲儿的在君暝的脑袋上摸了摸,还是一样的手感,还是一样的树华府。 “好了好了,想念的话留着日后再说,现下我还有要事去见你夫君。” 这才让君暝稍稍的冷静了一些,但是君暝还是在原地化为九尾狐身,直接便是跃进了云灼的怀里。 看着君暝的这个样子,云灼心都软了。 她便是抱着怀中的小崽子慢慢朝前走去,好好地九尾狐应是像极了一直讨欢的小狗。 身后的顾衡卿脸色有些阴沉,说不出的不爽。 正殿内此时安安静静的,除了高大的烛台发出的声响便是什么都没有了的。 到了殿门口,还未进去,顾衡卿便是伸出手将云灼怀中的君暝提溜了起来,“殿下只管进去就是了,我们就在外面守着。” 被突然揪住后颈的君暝自然是不乐意的,但是在绝对的权威下也只能发出呜呜的声响表示抗议。 顾衡卿微微晃了晃君暝的身子,自己该怎么和殿下解释,其实君暝不是这个样子的。 自己见到他的时候他还是很正常的…… 他看着云灼进去,自己便是将君暝提到了自己的眼前,“脸都被你丢尽了……” 云追身穿一身雍容华贵的紫袍高坐尊位,单手撑着自己的脑袋,似乎是疲惫不堪。 云灼轻轻的咳了一咳,惊醒了假寐的云追。 见到云灼慢条斯理的走了进来,云追连忙站了起来,只不过是挥了挥袖子云灼身后的大门便是被关上了。 云追皱着眉快步便是走到了云灼的跟前,满脸都是疲惫和歉意。 “师尊,弟子不孝,师尊归来,应该是我亲自去接的,现在却还让师尊您来见我,实在是……” 说着便是行礼准备跪下去,云灼只是扶住了云追的身子,显得满不在意。 “你也是知道的,我向来不在乎这些。” 云灼越过云追的身子,慢条斯理的便是坐了下来,“说吧,找我究竟所为何事?” 这次云灼回来不仅仅是为了将顾衡卿送回来,更是因为云追说出了大事,云灼必须回来。 谁知云追一下子便是跪倒在了云灼的跟前,重重的磕了一个头。 “师尊,现在妖域灵气即将枯竭,妖族眼看着就要出大事了,我实在是没有法子了,只能请师尊您来了。” 而此时的云灼心中却是在思量其他的事情,自己将云追扔在妖域百万年,怎么还是看不出丝毫的王者之气呢? 若是要其他人瞧见云追这个样子,那还了得? 正打算让云追起来的时候,云灼又想到,自己可是他的师尊诶,跪师尊又有什么不可以的? 放眼望去,整个妖域所有人都跪拜自己,尊称自己一声圣主,自己还有什么享用不起的? 云灼无奈的叹了一口气,单手撑着自己的脸颇为慵懒的看着云追的脑袋。 “早些时候我便是告诉过你的,这件事儿乃是天地万物的规律,总会来的,我又能怎么办呢?” 云追抬起了自己的脑袋,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他的眼眸有些浑浊,满是血丝。 看到当初自己疼爱的唯一弟子变成这副沧桑的模样,云灼还是有些心疼的。 “得了吧你,找我来不是单纯为了这件事儿吧?” 云追抿了抿唇,似乎是有些无力。 “师尊啊,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你也知道阿卿那个小子跟在你的身侧那么久了,都不跟我怎么亲了。” “嗯?” 面对云灼逼问的眼神,云追咽了咽口水。 “我想师尊可以收阿卿为徒。” 此话一出,就连云灼都是顿了一顿的。 她一下子便是乐了,“倘若我收阿卿为徒的话,他应该叫你师兄还是夫君?” 还没有等到云追再说些什么,云灼便是将自己的脑袋转向了一边。 “我知道你是想要好好地培养阿卿,但是我不可能再收徒弟了,有你一个叫就很麻烦了。” 那可不就是麻烦吗? 自己当初随便收了一个弟子,想着做自己的小跟班。 到后面才发现自己错了,这个弟子的本领要自己教,惹下的麻烦要自己处理,再来一个麻烦那还得了? 所以想都没有想,云灼便是直接拒绝了。 “但是我知道有一人做阿卿的师尊也许会更适合。” 云追微微一愣,“难道世间还有比师尊更厉害的人?” “没有……” “……” 云灼笑了笑,“君暝不是沈酒辞的弟子吗?当初你将君暝交给沈酒辞不就是因为信任他么?再把另一个儿子交给他也不是不可以。” 知道自己的算盘落空了,云追难免有些失望,但也在认真考虑云灼的话。 自己的确是信任沈酒辞,他的能力也是所有人有目共睹的。 只不过比起沈酒辞,自己最相信的觉得最厉害的肯定是自己的师尊啊! “还有多久?” “嗯?” 面对云灼突如其来的一问,云追明显的愣了愣,但是很快便是将自己的眸子转到了一边。 “师尊你再说什么啊?” 云灼不满的啧了一声,“你是我养大的,连你的名字都是我给的,你心中的那点小心思难道我不知道吗?” 云追将自己的脑袋低了下去,“还有半月吧。” “半月啊……” 云灼看着云追的模样也是陷入了沉思,她经历了不少的生离死别,甚至是看见自己嘴爱的男人死在自己的面前。 她觉得这辈子自己可能不会再有什么情感波动,但是看着云追的时候心里还是隐隐的痛了痛。 这个毕竟是自己养大的孩子,毕竟是陪伴了自己万年的云追啊。 她伸出手摸了摸云灼的脑袋,“半月啊……这半月我陪着你,可好?” 云追点了点头,显得有些沉重,“好,只是我还是放心不下君暝和阿卿这两个臭小子……” 云灼耐心地听他絮絮叨叨起来,就像是普通的两个久别重逢的故人再次见面一样。 只不过是平常的唠了唠家常。 云追担心自己走后两个儿子不能照顾好整个妖域,偏偏碰上这么特殊的时候,实在是很难让人放下心来。 看着当初稚嫩的面孔变成如今这般的苍老,云灼微微侧目。 其实妖域的灵气早就枯竭了,现在逐渐淡薄的灵气乃是云追散尽了自己的修为换来的。 只是半月过后,云追陨落之后,灵力枯竭,妖域必起大乱。 到时候不用怀准费尽心思来攻打,妖域恐怕就会自取灭亡了。 而很明显,云灼便是被叫回来处理妖域这个烂摊子的人。 云追知道云灼早就什么都不在乎了,所以他也只希望云灼可以看在师徒的情分上,不要让妖域消失得太难看而已。 云灼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似乎是觉得有些头疼。 “这件事沈酒辞知道吗?” 云追似乎是没有想拿到云灼竟然会问起云追,愣了愣,但还是回答道:“知道。” 宴会之上,看着凤栖还在四处忙碌,身穿蟒袍的辰祁则是饶有兴趣的观望着。 整个妖域除了沈酒辞便是辰祁修为最高,但是辰祁生性古怪,从不与人交谈,全身都有着一股子生人勿进的肃杀之气。 加上他颇为暴虐,自然也就是不招人待见的。 当初辰祁只是一只流落在外的小妖,是云追心有不忍便是将其带了回来,到了妖域,辰祁的修为倒是越发的精进了。 只是辰祁对所有人都怀着恶意,唯独对云追还存有那么几分的敬畏之情。 但是这份敬畏之情也没有多少。 他独自坐了一桌,无视周围正襟危坐的妖族,只觉得有些好笑。 不过就是一个什么圣主吗?瞧瞧这群人的模样,实在是让自己觉得恶心。 穿上了衣服将自己装扮得好看一些,就以为自己真的是人了吗? 正襟危坐等待着一个人的存在,实在是觉得可笑,可笑至极! 辰祁用筷子夹起肉片便是放进了自己的嘴里,嘴中的肉还没有来得及吞咽下肚,便是顺着酒水滚了进去。 他也许是已经有了些醉意,看着凤栖的眼神越发的迷离起来。 用自己的兄长夫君换来了今日的衣食无忧,竟然还这般的享受,甚至觉得这是一种荣耀。 可笑,更是可笑至极! 梦起之时 第40章 破败之局 “吾主到!” “圣主到!” 云追搭着云灼的手,在所有人的注目之下慢慢的走进了大殿。 大殿之上云灼高居尊位,与云追平起平坐,然后便是沈酒辞,两侧再下便是君暝和顾衡卿两人了。 云追看上去心情不错,虽然自己贵为妖王,但是也受了不少的排挤。 现在好了,现在自己的师尊回来了,这些东西自己也可以暂时不做理会了,全有云灼一人揽了去便是了。 云灼的注意力倒是没有太多在这里的人身上,只是看着自己面前的菜色提不起丝毫的兴趣来。 自己还以为妖域的饭菜会多好吃呢,结果也就一般般嘛。 结果在众人的眼中,云灼只是高傲,目空一切罢了。 听多了恭维的话,云灼忍不住打了一个哈欠,撑着自己的脸,便是慵懒的看着底下的一切。 “圣主。” 忽的一个人站了起来,手中还端着酒杯,“现在妖域迎回了圣主大人,又有摄政王殿下,吾主与两位少主,想来人域那群人定然不会再这般的嚣张!” 话音刚落,便是有人附和起来。 “对!现在圣主也回来了,少主也回来了,妖域定能反攻人域!让怀准那厮好好看看,什么才是差距!” “就是,妖族的血统可不是他们几个异人都能抗衡的!” 看上去这群人对人域真的是积怨已深啊。 不过也是,他们虽然一直都待在妖域,但是对人域还是有一些基本的了解。 自认为血统高贵的人,怎么可能允许小小的普通人来挑衅? 云灼微微抬眸,还没有说些什么,便是看见凤栖端着一壶酒便是坐在了沈酒辞的身侧。 贴心的为沈酒辞倒上了一杯酒,沈酒辞倒也没有拒绝,只是一直看着云灼。 他似乎也很感兴趣云灼会怎么回答这样的问题,眼中满是戏谑的笑意。 云灼微微侧目,难道九爷就没有发现,凤栖发现他眸中的笑意后神色有些难看吗?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到了云灼的身上,他们这群人似乎将所有的希望都压在了这个小姑娘的身上。 初见云灼的时候众人自然都是会怀疑的,不过瞧着吾主一口一个的师尊叫着,还毕恭毕敬的模样,定然是不会有错的了。 平日里懒散惯了的云灼此时瞧上去也没有多少的精气神,一点儿都不被台下众人的激烈讲话所打动。 她只是看了一眼台下众人,这才发现君暝和顾衡卿也在直直的看着自己。 她并未起身,只是淡淡的说了一句,“那你们可有什么好的对策?” 只不过说出这样一句话,台下的众人便是沉默了,只是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拿不定主意。 倒是一人站起身来,瞧上去也是人模狗样的,不过云灼还是觉得那副尖嘴猴腮的模样自己瞧着不顺眼。 “我们现在有圣主撑腰,自然是什么都不用怕的,只要圣主一声令下,我们即刻就可以攻陷人域,人域那群家伙潇洒的时间久了,就当真以为妖域是他们可以随便拿捏的地方了!” “噗!哈哈哈,不知所畏。” 角落里突然传出一声轻飘飘的嗤笑声,却是让所有人都听得清楚明白。 出声的正是角落里一直闭眼假寐的辰祁。 辰祁的步子有些不稳,但还是摇摇晃晃的走到了殿中,朝着云追的方向微微俯身便算是行过礼了。 辰祁生得貌美,云灼忍不住多瞧了几眼。 看见好看的人便是忍不住想要与沈酒辞比较比较,云灼便又是看了看沈酒辞,正好对上沈酒辞寒潭般的目光。 这人这般凶恶的瞧着自己做什么? 谁知沈酒辞倒是云淡风轻的来了一句,“圣主这副模样不要吓坏了人家一个孩子才是。” 嗯? 自己有那么明显吗? 云灼不用去想不用去看也知道殿上的人瞧着自己的眼神颇为怪异,说不定还会说自己为老不尊。 但是云灼的面上并没有太大的波动,她只是淡淡的说道:“瞧摄政王说的这是什么话,再好看的人也不能撼动你在我心中的地位不是。” 果不其然,云灼的这番话让沈酒辞的面部表情稍稍僵硬了一番。 沈酒辞垂眸不再言语,这副娇羞的模样让身侧的凤栖看了倒是觉得心痒痒的。 最后还是云追听不下去了才轻咳了一声,算是拉回了殿上众人的想入非非。 “这是我的义子,辰祁,小孩子不懂事,口出狂言,还请师尊不要怪罪才是。” 小孩子不懂事? 自己怎么觉得所有人中辰祁才是最懂事的那个呢? 云灼一下子便是来了兴趣,她微微坐直了身子,“辰祁?你来讲讲,刚才你的话是为何意?” 似乎是觉得这位圣主要刁难辰祁了,也可能是觉得辰祁倘若继续胡闹下去,云灼怕是和妖域就闹僵了。 顿时便是冒出不少的人来斥责辰祁。 “毛头小子懂什么?还不快退下!” “辰祁,平日里胡闹就算了,今日便是不能由着你来了!” 云灼有些不满,微微锁眉,这个辰祁怎么说也是云追的义子,半个少主,这群老家伙就这么不待见人家? 一股铺天盖地的压迫感瞬间砸来,在场的人心中皆是大骇,这股莫名的威压压得他们喘不过气来。 修为低一些的小辈直接跪倒在地,嘴角甚至还吐出了一丝的鲜血。 整个殿上所有人皆是面色难看。 沈酒辞倒是并未受到影响,只是也不觉得诧异,云灼当真有这般的修为。 自己本应早些想到的,但是亲眼看着云灼出手还是心中颤了颤,想到她甜腻腻的唤自己为九爷…… 老东西果然是心思深沉。 云追抿了抿唇,千年不见,但是师尊的脾气自己还是知道的。他只是默默的闭了嘴,不再插话。 云灼撑着自己的脸,一脸笑意的看着面色难看的众人。 “我在问辰祁,你们实在是聒噪了。既然是我爱徒的义子,那么就是你们的半个少主,你们甚是不讲礼数。” 辰祁在云灼的庇佑下,倒是没有受到什么太大的影响,不过酒意已经醒了大半。 他收起了那副玩世不恭的模样,总算是朝着云灼微微俯身行礼。 “圣主,我只是认为人域和妖域向来井水不犯河水,纵然是人域怀准起了歹意,哪有是谁流出妖域位置?谁告诉他吞噬妖丹可进行修为?” “看上去只是巧合,但是我总觉得这一切都有一个幕后推手,是他在暗中安排这一切,坐等渔翁之利,或者……” 他的眼眸转了转,语气也微微的顿了顿,“或者他只是站在世间的顶点,看着这场闹剧。” “当然,妖域自身也有问题,倘若妖域众人都如同妖域制定的规则不曾外出的话,那么有关妖域的事儿也不可能会外穿,更不会发展成今天的模样。” 不得不说辰祁说得的确是有几分道理的,大部分最开始都是不相信妖的存在的。 只是什么时候,妖也成了人域的常客了? 云灼倒是没有发表什么看法,只是抬抬手,示意辰祁可以坐回去了。 她的脑子里是方才辰祁说的那句话,有人在暗中戏谑的看着这一场闹剧,幕后推手。 呵,事情开始变得有意思了。 是谁创造了世间第一个异人? 但是这种动脑筋的事儿向来不是云灼喜欢做的。 她打了一个哈欠,漫不经心,“九爷,你觉得呢?” 沈酒辞微微垂眸,使人看不出他的情绪,“小孩子酒后的胡言乱语,圣主当真怕是不太合适的。” “酒后胡言么……” 经过方才那么一闹,大殿上宴会的气氛早已消失得干干净净,每个人如坐针毡。 令他们担忧的倒不是辰祁那番奇奇怪怪的话,而是捉摸不透的云灼,修为确实高,但是她充满了不确定性。 看着众人的模样,换谁都是没有兴趣了的,云灼干脆起身准备离去。 见状,众人都站了起来,一副紧张兮兮的模样。 云灼环顾一圈,突然笑得人畜无害,“妖域的事儿我是真的不想管的,毕竟我不是妖,我和你们实在是没有太多的共情。所以方才你们那番壮志云云的话我并没有听进去,实在是不好意思。” 不是妖? 本以为一个活了万年的老家伙修为颇高,定是一只了不起的大妖,谁知道她竟然说自己不是妖? 所有人的目光不敢去直视云灼,便是只能瞧着云追,他们迫切的想知道一个答案,不是人那是什么? 莫不成是人? 活了那么久了,哪能算是人啊? 云追微微抿唇,“圣主的确不是妖……” 而是在妖之上的存在,或者说,是凌驾万物之上的……神? 而云灼却是对上了沈酒辞的目光,沈酒辞的眸子看不出丝毫的情绪波澜,但是云灼总觉得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异样。 她便是转过了自己的脑袋,继续说道:“我不好奇你们的猜测,我也不想知道。妖域与人域的事儿我不会插手,但是灵气的事儿我可以帮忙。” “我所做这一切不仅仅是为了我这个徒弟,更是为了那个幕后黑手,他创造的东西他应该也不想那么早灭亡吧?” 但是云灼的话就像是石子投进了平静的湖面,瞬间激起千层浪。 倘若灵气复苏,那么妖域又怎么会害怕人域?这就是变相的协助啊。 他们自然是狂喜的。 那个所谓的幕后黑手在云灼心中已经有了答案,大概就是所谓的天道吧。 一件事没有人去揭开,但是包裹着它的外壳总有一天会腐败开来,暴露在众人之中,暴露在空气之下。 很多事情不是干预就可以改变的。 淮卿曾经说,这就是万物运行的规律。 当初他说的那般的生涩难懂,以至于到了现在自己还是不太明白啊。 她转身离去,没有丝毫的留恋。 顾衡卿也站了起来,明显是要追上去的,但是却被自家父亲的一个眼神所制止了。 云追还有一件事要吩咐。 梦起之时 第41章 命定之才 夜幕降临,妖域的夜色永远都是热闹的,灯火辉煌,到处都是点点光辉,天上的星子都有了些暗淡。 雕栏玉彻的台阶上,云灼赤着脚斜靠着。 云追给自己安排的住处刚好可以将整个妖域的大部分光景都收入眼帘,高高的阶梯晶莹剔透,在月光下闪着莹莹的光泽。 脚底带着一股子的寒意,但是云灼却觉得这分寒意才让自己清醒了几分。 手边的酒壶已经喝空了,被云灼无意的一推,便是顺着长长的阶梯滚落了下去,发出清脆的响声。 “诶?” 顺着酒壶往下看,便是只看见一个身着白衣的影子朝着自己靠近,一步一步的,颇为缓慢。 等到那人好不容易靠近了,云灼裂开嘴露出一个痴痴的笑来。 “九爷,深夜不睡,你怎么来了?” 沈酒辞在云灼的跟前站定,并没有说话,只是看他的脸色似乎不是很好。 他蹲下身,云灼这才注意到他的手中还端着一盘精致的糕点,他将糕点放在一边,随即在云灼的身侧坐下。 “今夜见你没吃多少,便是给你带了些吃食来。” 他侧目瞧着云灼的模样,喉结微微滚动,“只是不知圣主竟是这般的自在洒脱,也不怕被人瞧见了。” 云灼舒舒服服的伸了一个懒腰,“瞧见便是瞧见了,我又不要什么脸面的。” 其实她想说看见便是看见吧,他们只会说圣主这叫自由洒脱,这叫不拘小节,无人会说自己不合规矩。 “吾主让顾衡卿做我的弟子。” “嗯。” 这一点云灼一点儿都不意外,只是点了点头,“挺好的,云追将两个孩子看得很重,以后便是要你多费些心思了。” “阿卿之前虽然叛逆了些,但是心思不坏,以后妖域的主人会在他们两人之中诞生……” 虽然沈酒辞座下的弟子并不少,但是想来真正他承认的便是只有这两人了吧,自己到也不用担心。 “殿下……” 沈酒辞轻轻的唤了一声,眸中带着其他的东西,只是云灼有些看不清楚。 “殿下今日说有法子解决灵气枯竭的问题,不知殿下究竟想怎么做?” 哦云灼觉得自己似乎看懂了沈酒辞眼中的东西,他是担心自己和云追一样,用自己来保全妖域。 可是云灼并不是什么伟大的人,她不会为了谁和谁而牺牲自己,她的命是留给别人的。 她伸出手便是想要去摸沈酒辞的脸,可是带了些醉意,怎么都是碰不到的,干脆将手放下。 可是手还未放下,沈酒辞倒是轻轻握住了云灼的手,放在自己的脸上蹭了蹭。 “你放心,我这个老东西还没有活够呢。” 一抹白色的身影忽然闯入眼帘,云灼抬眸看了看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的凤栖,微微锁眉。 凤栖端庄有礼,不紧不慢的朝着云灼行了一礼,嘴角还是带着那抹温温柔柔的笑意。 “凤栖见过圣主殿下。” 云灼懒得去理会,只是仰着头,半撑着脸,一副昏昏欲睡的模样。 沈酒辞理了理自己的衣袍,对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凤栖显然也是不乐意的,“你来干什么?” 凤栖愣了愣,但是眼底的情绪很快便是被压了下去。 “夜里霜露重,我担心圣主殿下受了寒,专门来伺候圣主休息的。” 她抬眸,娇滴滴的看着沈酒辞,似乎还是想要说些什么的,只是还没有寻到机会便是被沈酒辞打断了。 沈酒辞锁着眉站起身来,“妖域那么多女使,你莫不是比她们更懂得如何伺候人?” 凤栖向来都是养尊处优的那一个,怎么会伺候人?只是看不惯沈酒辞在云灼的跟前低声下气罢了。 明明是高高在上的摄政王,在妖域颇受尊崇,可是为什么见到云灼之后竟变成了这个样子? 沈酒辞款款起身后却是蹲到了云灼的跟前,他轻轻的握住了云灼的赤足,带着一股子的暖意。 “玉阶性寒,殿下,我带你回去。” 云灼没有言语,只是做起身来静静的看着沈酒辞为自己穿好鞋袜。 他穿好鞋袜后直接将云灼拦腰抱起,随即便是一步一步朝着殿宇走去。 夜晚的风总是带着些寒意的,云灼便是下意识的往沈酒辞的怀中缩了缩,发出小猫一般的呓语。 身后的凤栖被吹得衣诀翩飞,却也只是站在原地直直的看着这一切。 地上的糕点已经寒透了,方才散发出的香味已经消失在了风中。 云灼双手攀附在沈酒辞的脖颈上,甜腻腻的唤了一声九爷,任由沈酒辞将自己放在了软榻之上。 “九爷。” 沈酒辞坐在软榻前,并没有离去的准备,他害怕就如同那日一样,只不过是眨眼间,云灼便是消失在了自己的面前。 云灼睁开了迷糊的双眸,此时早已没有了醉意。 清澈的眼眸直勾勾的看着沈酒辞,含着笑意,“既是要去做大事儿的,那么随我出征的便不能是废物,三日我需你选出一人陪我进入死巢。” 死巢。 那是一个从来都没有出现过的地方,只是说那里承载着的只有黑暗和虚无,处处都是死亡。 有人说里面是人域和妖域以外的第三世界,里面没有生灵,什么都没有。 “殿下相信真的有那个地方吗?” 云灼只是笑了笑,当然是有的,那不就是当初万物被创造出来的地方嘛?那里曾经是自己的家。 只是天道第一次被推翻的时候,那个家变成了死灵的地界,处处都是黑暗,处处都是阴邪与罪孽。 只是自己再一次踏进的话,也不知道会发生些什么,死亡? 不过都无所谓了,自己游荡了那么久,也是时候结束了。 沈酒辞大抵也是知道了云灼的目的,死巢也许有着万物的秘密。 他伸出手轻轻的揉了揉云灼额头前的碎发,柔声道:“那殿下,你瞧着我可行?” “你不行。” 云灼几乎是没有思考的,直接回绝道。 “死巢若是被打开,里面万千的死灵也许会跑出来,我需要你在外面猎杀他们,他们不能在世间存活下来。” 死灵。 他们曾经也是神灵,直到有一天他们犯下了罪孽。 原本沈酒辞还想再说些什么的,但是云灼已经因为铺天盖地的困意,闭上眼睛睡了过去。 “殿下?” 见云灼没有回应,沈酒辞只好无奈的叹了一口气,小心翼翼的为其掖好被角,就那么静静的看着。 殿外长阶下,看着殿内暖暖的烛火暗淡下去,凤栖的心也就一点点的沉了下去。 在寒风中站了许久,凤栖觉得自己的四肢都有些不太听自己的使唤了。 “噗。” 一声轻微的笑声传入自己的耳膜,凤栖震了震,连忙转头去看自己身后的人。 “辰祁?” 她有些慌乱的擦去眼角流出来的泪水,连忙端起了架子,一副漠然拒人千里之外的模样。 可是方才的模样早就被辰祁看了去,辰祁还是那副毫不在意的模样,他走到了凤栖的身侧,嘴角含着嘲讽的笑意。 “看什么呢?哟,原来是九爷在圣主房中过夜了啊,怎么,觉得心里很难受?不甘心?呵。” 凤栖微微锁眉,转身就准备离开,无奈辰祁好像不甘放弃一般,紧紧的跟着她。 “谁都知道你喜欢摄政王,谁都觉得你和摄政王乃是最为相配的,郎才女貌,天造地设的一对啊。” 他话锋一转,“可是圣主出现了,只需是一天,我们就都知道圣主和摄政王之间不一般,想想今夜他们在众人面前的对话,想想现在他们就在房中……” “傻子也知道,你这个天之骄女凤栖,好像也不是那么的配得上我们的摄政王殿下……” “你好好看看圣主和殿下,两个人站在一起很明显吧?凤栖,你会不甘心嘛?以为牢牢掌握在掌心的男人不再属于你了。” 凤栖的脸色有些难看,“闭嘴。” 可是辰祁倒是越说越来劲,“我知道,你觉得自己可以通过吾主的压力,各位长老的逼迫,可以和摄政王喜结连理。但是……” “啪——” 清脆的掌声打断了辰祁的话语,凤栖放下自己还在微微颤着的手,眼眶有些微红。 “我说了,闭嘴!” 辰祁舔了舔嘴角流出的猩红,不屑的笑了笑。 “恼羞成怒了?呵,是说中了吧?” 凤栖微微阖眸,“你究竟想说什么?” 辰祁只是笑了笑,“站在沈酒辞身侧的人不一定是圣主,毕竟圣主是什么东西我们都不清楚,厉害又怎么样?但是你不一样,你的修为高一些的话……” 谁知凤栖只是轻嗤了一声,“现在灵气稀薄,要怎么提升修为?呵,可笑。” 辰祁似乎早就知道凤栖会这样说,他转过了自己的身子。 “我这样说自然是有自己的法子,问题在于凤栖你愿不愿意听呢?” 是了,辰祁的修为暴涨,定然是有自己的法子的。 辰祁满含笑意的眸中似乎隐藏着其他的东西,说不出的诱惑,让人没有办法拒绝。 凤栖咽了咽口水,最后只是捏住了自己的衣角,“不必多费口舌,你这样的人说的话我不会听进去半分。” 看着凤栖离去的身影,辰祁只是挑了挑眉,没有听进去嘛? 梦起之时 第41章 命陨 在妖域的日子云灼过得还算是痛快,白日就待在云追的殿中,说是商议要事,颇为重要。 若不是顾衡卿和君冥时常出入,怕都是要信了的。 其实两人在殿中也无事可做,便是整日整日的下棋,时不时还说一些云里雾里的话,让人摸不着头脑。 从云追的殿里出来,便是和沈酒辞喝酒赏花,好不惬意。 这一日云灼又和云追待在一处下棋,只是她一副懒洋洋的模样,撑着脸合着眼,时不时的便是放下一颗棋子。 反观对面的云追,那是急得焦头烂额,时不时的还会偷瞄一下云灼,思量着有没有悔棋的可能。 看着自己眼前的破败之局,云追干脆扔下了自己手中的棋子,抱着手,带着些赌气的意味。 “不玩了不玩了,师尊一点儿都不会让人,实在是没意思!” 云灼这才不紧不慢的睁开了自己的眼睛,她浅浅的笑着,“是你棋艺不精湛,怪得了我?” 说完便是挥了挥袖子,收拾了这一场棋局。 自知理亏,云追便是讨好似的为云灼倒了一杯清茶,“师尊,妖死后都会去什么地方?” 原本浑浊的目光忽的清亮了起来,他瞧着云灼,眼巴巴的模样着实有些可怜。 云灼端起茶杯,瞧见上面还漂浮着几片茶叶,但是也很快的沉了下去,原本干缩的茶叶此时已经舒展开来,在水中短暂的起舞。 云追的声音向来都是低沉的,“人死了都说会有阴差来接,好人会轮回,恶人会受罚。那么妖呢?死了会不会也有阴差来接?” 可是云灼并没有回答云追的话,只是淡淡的说道:“轮回真的会是一件好事吗?毕竟人世才是炼狱,人性既是修罗。” 云追是妖王,是妖域的吾主,他的一言一行都必须是严谨威严的。 可是在云灼的跟前,他可以跟以前一样,做个什么都不懂的孩童,有师尊宠爱的孩童。 他似乎是有些困了,忍不住的打了一个哈欠,声音也渐渐的微弱了起来。 “师尊……我好困啊……” 云灼端着茶杯的手忍不住的一顿,明明是早有预料的,但是面对这一天的到来,原来自己的第一反应也是想要逃避。 她放下茶杯,别过自己的身子,“过来。” 云追顺从的走了过去,便是在云灼的身前直接坐下,枕在云灼的膝前,又打了一个哈欠,便是满意的闭上了眼睛。 云灼的身上还是带着一股淡淡的味道,很香,很迷人,是所有的味道都比不上的,总之莫名的安心。 地下铺满了白色的毛裘,是之前云灼说怕冷,所以云追特地让人铺上的。 现在看来,其实云灼是为了云追而准备的吧,不过也已经没关系了。 好好的晴日,却是突然飘起了鹅毛大雪,妖域的万千生灵都有了那么一刻的心痛,看着屋外渐渐凋零的花瓣,似乎是在预示着什么。 雪渐渐的大了,一切都变成了雪白的世界。 君冥被顾衡卿体罚,此时还在殿外操练,虽是惩罚,但是君冥并没有丝毫的怨言,反而越来越起劲儿。 眼看着大雪飘落,君冥握在手中的长剑忽的掉落,两行清泪不由自主的从脸颊滑落。 他似乎并不知道这一场大雪究竟预示着什么,只觉得心口的位置没缘由的一阵疼痛。 殿门被顾衡卿推开,只见他红着眼眶,明显是哭过的,语气有些不稳。 “君冥……” “哥……” 沈酒辞一直都守在殿外,尤其是这几日,云灼在哪儿,他便是在哪儿的。 而他的身后还站着凤栖,凤栖也不言语,只是这样静静的看着,她觉得自己什么都不用做就是了。 凤栖是当之无愧的天之骄女,她所做的一切对得起妖域,对得起整个战死的凤家。 面对突然下起的大雪,凤栖也是一愣,眼眶不自觉的便是红润了起来,她噗通一声便是跪倒在地,俯身在长长的玉阶之上。 在她的身后,很快便是有越来越多的人赶来,他们的神情都是沉重悲痛着的。 无需多言,也是齐刷刷的跪下,人群中偶尔会传来几声压抑不住的呜咽声。 沈酒辞倒是面色平静,只是微微垂眸俯首,算是对亡者最大的哀悼。 等了许久去,殿门终于被打开,一袭白色长袍的云灼不紧不慢的走了出来,她的脸隐匿在斗篷下,看得并不真切。 所有人听到声响都齐刷刷的抬起了自己的脑袋,他们将所有的希望都压在了这个人身上。 任何人都可以被任何人代替。 朱唇轻启,她的声音犹如归灵,传遍了妖域的每一个角落。 “陨。” 终于,哭声铺天盖地般的砸来,看着地下的这群人,云灼有些恍惚,她不由自主的朝后看了一眼。 云灼安详的躺在软榻上,那副样子就像是睡着了一般,殿内的暖意隔绝了外界的一切喧嚣。 她看见君冥和顾衡卿站在人群的最外头,他们在看着云灼,云灼也在看着他们。 无奈的叹了一口气,云灼便是准备转身离去,这样盛大的哀悼,她总觉得自己是不应该在场的。 渐渐的离人群远了些,可是云灼这才发现自己不知道该去哪里。 回了自己的寝殿,云灼觉得有些心焦力悴,站在门前,怎么也伸不出那一双手来推开房门。 在神游之际,一双骨节分明的手却是突然伸了过来,他替云灼推开了那扇紧闭着的殿门。 沈酒辞一言不发,只是贴心的替云灼取下了厚重的斗篷,替她点燃了殿内的熏香,替她倒好了一杯热茶。 “九爷?” 看着眼前这个温柔似水的男子,云灼都觉得有一刻的不真实。 “嗯?” 云灼觉得自己好累,可是自己分明什么都是没有做的,自己也是为云追而感到悲痛的吧,可是却也是哭不出来的。 “九爷,死巢要开了,我要去了。” 沈酒辞身子微微一顿,他不知道死巢究竟是什么地方,也不知道进去之后会怎么样,更不知道云灼进去了是不是还出得来。 但是他听到死巢两个字眼总是觉得莫名的恐惧,似乎有什么恐怖的东西在那里等待着自己,张着血盆大口。 不过沈酒辞心中也是明白的,有的事情是拦不住的。 “不是说你还要带上一个人嘛?殿下看我怎么样啊?” 他不愿意看着云灼在自己的面前冒险,说到底,云灼和自己分明是一样的。 不是什么高高在上的神明,不是不生不死的圣主,只是一个有血有肉的人,一个会哭会闹会痛的人。 云灼伸出手附上了沈酒辞的脖颈,就像是之前一样,懒洋洋的,不知礼数的依偎在了沈酒辞的怀中。 “九爷,那你陪我去吧。” 云灼面色平静,“还记得我说过的吗?倘若灵力枯竭,还有法子可以让你活得更久一些。” 云灼如此跳跃的话题沈酒辞早就习惯了,只是应道:“活的久了还能见到你吗?” 倘若不能,不死也只是一种折磨吧。 “吃了我。” “什么?” 云灼云淡风轻的继续说道:“倘若灵气不够修行,那便是吞噬同类吧,吃了我,你会成为世间最强悍的存在。” 沈酒辞知道云灼说的都是真的,他只是轻轻的笑了笑,“那么你呢?会在危险的时候吃掉我吗?” 其实沈酒辞也没有想到,这样的话竟然是从自己的嘴里说出来的。 云灼抬头看着沈酒辞,立体的五官,精致的面孔,无论从那一个角度都找不出缺点来。 她笑了笑,“如果吃掉你的话,那就太无聊了,一个人的跋涉就像是徒步在荒原,可是死亡无非是在黑暗的盒子里,看不见方向。” “但是我会吃掉你,弃族的命运就是不断的穿过荒野,到时候我可以带着你一起君临天下。” 沈酒辞的眸中流露出的都是满满的柔情,“殿下还真的是心狠手辣。” 他抿了抿唇,“但你从来都不是弃族。” 看着那一张柔唇,沈酒辞不受控制的低下了脑袋。 云灼又做了一场梦,她又一次的回到了那个让自己胆寒心战的一天。 她看见曾经辉煌无比的殿宇在自己的面前沦陷,漫天的火光吞噬了一切可以看见的东西。 不仅如此,她这一次还看见了那个男人,那个满身都是伤痕的男人,他的四肢被钉在柱子上。 底下是曾经尊称他为神明的信徒,每一个信徒的手中都拿着利刃,他们轮番上前,一剑又一剑的剜下他的血肉,得意的扔进自己的嘴里。 那是一场嗜血的狂欢。 冲天的火光中可以看见到处飞射的箭雨,焦黑的人影四处奔逃,哀嚎声,求救声,痛哭声,响成了一片。 那个男人最后的命运是被扔进火光之中,分享完他血肉的人还在震臂高呼。 “到了那个时候,你会吃掉我吗?” “不会,如果没有你,独自跋涉过荒原的命运实在是太无聊了。” “如果到了不得不吃掉我的时候呢?” “没有那个时候,我会牵着你的手,一起跋涉过荒原,穿过阴暗,一起君临天下。” 梦起之时 第42章 适者生存 原本以为只是自己和云灼之间的秘密,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同类互相吞噬可以助长修为的事儿忽的传了出来。 明明妖域众人之前还为了云追而哀悼,现在却都是翻脸不认人了的,暴虐,杀戮,以往平和的妖域已经不复存在。 在过往云追的殿内,云灼淡然盘腿而坐在案牍之前,眸中满是漠然。 而她的身后则是坐着君冥和顾衡卿的。 直到案牍上的三炷香燃尽,云灼才睁开了自己的眼眸,还是一样的云淡风轻,还是一样的漫不经心。 “怎么样了?” 说话的是君冥,只不过是半个月左右,君冥已经从欢脱的少年郎变为了真正沉稳的少主。 “不是很好,各个家族暴动,互相残杀,怕很快就会……” 很快就会不受控制,吞噬最多同类的妖只是越来越饥渴,直到他们觉得自己可以推翻妖域旧主,可以吞噬世间万物。 其实现在看来,现在的妖域和人域又有什么不同呢? 只是君冥和顾衡卿是云灼和沈酒辞护着的,就算是再大胆,他们暂时也是万万不敢打他们的主意。 殿外忽的传来了一声惨叫,大抵又是谁被谁做吞噬了吧。 妖域已经变成了真正的炼狱。 不过所幸在此之前,云灼便是早早的让沈酒辞打开了妖域的结界,那些修为稍低,最先成为攻击目标的小妖便是有了一线生机。 人域不一定会比妖域安全,毕竟人域也有一大群人在围捕妖族,云灼只是给他们提供了一种活下去的可能。 已经好几日没有合眼了,顾衡卿红着眼,声音越发的沙哑,“殿下,你为什么……不走?” 对啊,按照云灼的性子,就算是妖域大乱,她都是不会放在心上的,没有什么事儿可以让她上心。 只要离开妖域,她还可以像以前那样置身事外,继续过着自己逍遥自在的日子,反正人域和妖域目前还没有谁可以撼动她的地位。 云灼似乎是在思考顾衡卿的话,半天不曾说话,只是手中沏茶的动作有所停顿。 过了半晌,她才不紧不慢的说道:“我也没有办法,我徒弟留下的烂摊子,不就只有我这个做师傅的来收拾么?” 她慢悠悠的抬起了自己的脑袋,看着紧闭的殿门,忽的露出一抹笑意。 “你们的兄弟要来了,准备好了吗?” 殿内香烟弥漫,似乎一切都有些看不清楚,带着一股暖意,隔绝了外面的冰天。 忽的殿门被毫无征兆的推开,一股寒意瞬时便是钻了进来,带着呼啸的寒风和刺骨的寒意。 但是所幸殿门很快便是被关上了,进来的人不是旁人,正是辰祁。 辰祁的眸中还是一样的目空一切,若是生得再早一些,云灼倒是觉得他眼中的东西和怀准有些相似。 他的嘴角还流着鲜血,不知是不是他的,只是他的手还弯成了利爪,鲜血顺着指尖一点点的滴落。 满身的鲜血都在昭示着他方才经历了一场恶战,他嘴角带着诡异的笑意。 他伸出另一只藏在身后的手,朝着云灼的方向甩出一个异物,定睛一看,是一颗死不瞑目的头颅。 那一双睁得老大的眸子满是鲜血,口还微微的张着,似乎是被活生生扯了下来。 顾衡卿和君冥的脸色都有些难看,但是看着云灼没有什么动作,自然也是没有说话的。 辰祁倒还没有忘记礼训,微微俯身行礼,声音犹如鬼魅,“辰祁见过圣主。” 云灼没有动作,只是浅尝了一口手中的清茶,似乎是有些不满意,微微皱了皱眉。 她无缘由的叹了一口气,“看来我回来的不是时候。” 不然自己回来还没有过几天安稳日子,妖域便是成为了这副鸡犬不宁的模样? 辰祁在离云灼几步远的地方站定,“圣主,我今日不是来寻你的,是来寻他们的。” 满是鲜血的手抬起来,颇为慵懒的指了指云灼身后的两人,眸中的笑意也是越发的明显了起来。 君冥和顾衡卿也许早就知道辰祁狼子野心,但是也没有想到,第一个找上他们的竟然是他。 毕竟两人觉得自己对这位弟弟也算是不错了的,吃穿用度上从未有过亏待。 君冥压着自己的性子,“然后呢?想吃掉我们吗?” 辰祁的唇角勾勒出一个诡异的角度,偏着头,似乎是在欣赏掌心的猎物。 “怎么会呢?我们可是……一家人……” 云灼还是没有说话,自己自然是最为了解君冥和顾衡卿的实力,两人对付一个辰祁还是绰绰有余的。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云灼总觉得这个辰祁不仅仅是想要吞噬掉两人那么简单。 还在思索着,辰祁便是盯着云灼跪了下来,第一次行了跪拜大礼。 “圣主,我的命是吾主捡回来的,这辈子我都将效忠于吾主的血脉,只是……”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便是被云灼打断了。 “只是你想说,妖域乱局只有新的妖王可破,一个强到所有人都会折服的妖王。所以你必须在君冥和阿卿中选出一个,然后……” 云灼看着辰祁的眸子忽的一变,竟然是带着几分的体谅和心疼。 “然后让这位新生的妖王吃掉你。” 辰祁没有反驳,只是那样静静的看着云灼。 君冥和顾衡卿一愣,心中万千感慨硬是说不出一个字来。 吃掉他? 吃掉……辰祁? 辰祁也许早就知道妖域会迎来这一天,所以他早早的便是开始做准备,他是第一个吞噬同类的妖,他是吞噬得最多的那一个。 他强忍着胃中的翻滚和恶心,吃掉了那些对妖域心存异心的妖,吸收他们的修为化为己有…… 然后再光荣的献祭自己,这就是他对妖域效忠的最好表达方式。 辰祁重重的磕了一下头,算是默认。 顾衡卿心中一颤,虽然知道辰祁绝无二心,但还是觉得恶心,只要想到辰祁一口一口吃掉自己的朋友,他就觉得恶心。 他忍不住站了起来,“辰祁,你走吧,我们绝对不会用这样的方法成为妖王!” 君冥也站了起来,“就是,你走吧,我们不会为难你的。” 辰祁也站了起来,他并不是在请求什么,看着两人的神情更像是一位帝王做出的命令。 “你们现在已经没有选择了,他们迟早都会找上你们,妖域不是离了你们就不行,但是吾主离了你们……会不行……” “想吃掉我还没有那么容易,妖王只能有一个,只能留下最强悍的那一个。” 他的意思很明显了,两兄弟之间一决高下,胜的那个将会得到辰祁所有的修为,再一次一统妖域,结束这场血腥的杀戮。 云灼松了一口气,好在辰祁没有说让胜的那一个吃掉输的那一个。 当云灼意识到自己所想的时候,她也是愣了愣。 这么残忍的杀戮在自己的心中已经算是正常的范围了吗? 啧,还真的是…… 她的脑海里突然想起了一句话,刽子手如果躲在幕后看不见杀戮,他就会忘记死亡究竟是什么。 “殿下……” 直到顾衡卿叫了自己一声,云灼这才回过神来,她还是那副云游之外的神情,方才的话似乎都没有听进去多少。 她笑了笑,“我觉得辰祁说的没错,你们可以选择离开妖域,忘记自己的身份重新开始生活。但是也可以选择穿过荒原,重新竖起战旗,结束血腥的杀戮。” 两人都是一愣,他们不敢相信云灼竟然会赞成这么荒谬的决定,简直是疯了! 云灼站了起来,不紧不慢的理了理自己的衣袍,漫不经心的说道:“方才你们叫我的时候其实已经有了主意,但是你们自己都觉得不可理喻。你们不是接受不了这样的方式,只是放不下心中的所谓的尊严罢了。” 推开殿门云灼便是走了出去,看着早就在等待着的沈酒辞欢欢喜喜的便是迎了上去。 “九爷。” 沈酒辞只是微微一笑,便是自然而然的牵起了云灼的手。 妖域没有了往日的平静,有的只是久经不散的血腥味,吞噬已经不再被遮掩,他被光明正大的摆了出来。 就如同生存两个字一样,哪怕是错的,也是理所当然的,没有人会站出来指责,因为这就是生存。 两人离开了妖域,所有的一切都被抛在脑后。 沈酒辞也问过云灼,难道真的不担心顾衡卿会伤害君冥吗? 因为无论是从野心还是修为,身为兄长的顾衡卿一直都在君冥之上,沈酒辞并不怀疑两人之间的兄弟情,只是觉得这样的亲情在修为面前不值一提。 可是云灼却认为事实与沈酒辞设想的正好相反,顾衡卿最为明白云追的心思,所以才会选择离开妖域。 其实他的心中对于妖王的人选早就有了答案,他和辰祁一样,会一直效忠于妖域,效忠于云追选定的人。 沈酒辞忽的一问:“殿下,你应该知道就算是灵气复苏,有的东西也是不会改变的吧?” 哪怕是灵气复苏,妖族互相吞噬的结局不会改变,依然会有人这样做。 毕竟暴涨总比一日日的修炼来得轻松,云灼点了点头,“知道,但是还是会做。” 那日做了那场梦云灼才知道,也许淮卿留着自己就是为了这一件事呢? 自己逃避了死巢那么久,总还是要回去看看的。 她看着自己身侧的人笑得灿烂,哪有那么多拿得起放不下的东西啊,只是没有遇到值得放下的事物或人罢了。 梦起之时 第43章 死巢 沈酒辞睁开有些沉重的双眼,也许是因为太累了吧,他竟然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云灼说自己曾是死巢的人,当然是指那位还没有出事的时候,现在死巢的位置其实她也不确定。 但是所幸她还可以回去,只是需要耗费一些修为和鲜血罢了,这几日云灼便是一直在探查死巢的入口。 此时的云灼已经因为疲劳在软榻上睡着了,脸色有些苍白,她也好几天没有好好的睡觉了吧。 不知道为什么,沈酒辞的脑海里突然传来了一阵的刺痛,似乎有很多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全都一股脑儿的钻了进来。 他猛的睁开了自己的双眼,原本漆黑的眸子此时竟是闪着诡异的金黄色,带着一种莫名的威压。 他用这双黄金色的眸子扫视了一圈屋子便是很快的恢复了正常,刚才的一切就像是没有发生一般。 只是在那段平白无故多出的记忆里面,他看见了一道奇怪的大门,使人不由自主的头皮发麻。 似乎在某个万籁俱静的夜里,那道大门的周围都在微微的颤着。 那里面藏着什么东西。 他缓缓地站了起来,转过身,云灼还在熟睡着,白瓷般的面孔是那样的恬静,嘴角还带着淡淡的笑意。 沈酒辞沉思了一会儿之后便是打开了柜子,在这个暂时作为居所的地方,什么都有,都是云灼最喜欢的模样。 他看了看云灼前些日子从一个黑洞里拿出的黑盒子,犹豫了一下,还是将沉重的黑箱子提了起来。 云灼说里面曾是杀死那位的神器,只是需要鲜血来唤醒,只有最接近神明的血液才会有效果。 自己应该只是妖吧,但是自己也想试一试。 夜里总是安安静静的,什么都听得见,又好像什么都听不见。 此刻外面狂风暴雨,一盆盆的水打在身上,在沈酒辞的记忆里,似乎很少下过这样大的雨,夹杂着彻骨的寒意钻入骨髓。 深夜,沈酒辞一人出现在了废弃的妖王殿——妖域。 远处有脚步声缓缓逼近。 沈酒辞的身影迅速的隐入了黑暗之中,直到巡视的小妖远去后才重新闪出。 虽然如同云灼所猜测的那样,君冥在顾衡卿的扶持下,忍痛吞噬了辰祁,成为了新一代的妖王。 但是妖域此时已经遭受了重创,他的修复还需要很长的一段时间。 白日里这里也许还会有人三三两两的走过,还会有人在这里缅怀一下逝去的亡灵,走在这里绝对不会觉得不安,但是此时,他万籁俱寂,就显露出黑暗的本质来。 安静,漆黑,没有生机。 空旷的大殿内看不出丝毫的异样,沈酒辞都快要怀疑是不是自己弄错了,死巢,当初的神域怎么会藏在妖域地下? 他从门前闪过,轻手轻脚的走下了台阶,凄冷的月光倒影在玉石之上,听见瓢泼的大雨打在屋顶。 他忽然一愣,站住了。 方才的时候还觉得格外的安静,妖王殿几乎隔绝了所有的声音和光亮,即使外面是倾盆大雨,自己也不应该会听见的。 他忽然捂住了自己心口的位置,好像是被火灼烧那样烫,四面八方都是喧闹的脚步声,但是所有的脚步声都在飞速远离,好像奔逃着这座大殿。 沈酒辞缓缓站起身,眼前的东西却是突然发生了变化。 此时屋顶开始漏水了,冰冷的雨水从四面八方汇来,沿着地面平静的流淌,黑暗里忽的出现了一方台阶,看不见底,雨水在台阶上变成了一阶一阶的小瀑布。 沈酒辞抹去脸上的雨水,提着黑色的箱子继续往下。 他觉得自己听见那个声音了,带着些恐惧,来自地底深处的,面对死亡的恐惧的呜咽。 一直在耳边响起的流水声渐渐远去,沈酒辞抹去了额间的密汗,这一段路他似乎走了很久。 他提着黑箱子的手不由得紧了紧,云灼说里面有七把长剑,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真的能打开,到时候是不是真的可以派上用处。 到底了。 可是沈酒辞目光所及之处还是一样的黑暗,只是依稀可以看见自己的跟前似乎是有一条漆黑长长的甬道。 原本眸中消失的金黄色光芒再度闪烁了起来,这让他觉得自己在黑暗中更看得清楚了一些。 甬道里弥漫着一种血腥的味道,虽然已经干涸,但还是一样的让人作呕。 他随时都准备与黑暗中的东西作战,他知道很多人都说他这样人就是个杀胚,骨子里都是杀戮和血腥。 上方似乎还在渗水,一滴滴的滴落在自己的面孔上,带着丝丝的凉意,冰冷,这种独自走在潮湿阴暗的甬道里简直是糟糕透了。 但是这里真的只有他一个人,他的心口一直保持着灼烧的痛楚,这个征兆也不知道是好是坏。 一块坠落的碎石打在他的肩上,随即而来的是越来越多的碎石。 忽然从黑暗中涌出许多黑色的人影来,他们的颜色比黑暗更黑暗,所以一眼便是可以看见。 沈酒辞不紧不慢的将手中的黑色箱子背在了背上,只是微微挥动了一下袖子,手中便是赫然出现了一把利剑。 利刃上蛇骨的花纹带着寒意,他缓缓的吐出一句话来,“虽然我知道你们听不懂,但是这些年来去,我一直期待着和你们的相遇。” 这些曾是守护神殿的卫士,但也有可能是当初受困于神殿的罪人,不过都不要紧了,很快,他们便是会成为沈酒辞剑下的残魂。 沈酒辞的身体忽然发出淡淡的光来,闪着不稳定的暗红色,几乎是同一时刻,那些扭动着的人影,如同海潮吞没礁石一般四面八方的扑了过来。 那些人影高举的手掌带着微弱的绿光,掌心看不出什么纹路来。 炙热的光焰四射,凡是靠近沈酒辞的人影都在一瞬间被焚烧殆尽,只剩下古铜色的骨骼。 但是那些古铜色的骨骸依旧张牙舞爪的扑向沈酒辞,蛇骨剑在沈酒辞的手中仿佛拥有了生命,带着炙热的火焰在身侧挥出一个个好看的弧度来。 骨骸被拦腰斩断,对于没有生命的东西,沈酒辞没有丝毫的怜悯。 从沈酒辞身上迸发出来的气浪让甬道微微颤动,坠落的碎石更大块的落下,它们弹跳着,抖落尘灰,露出藏在里面的细弱骨骸。 有的是鸟一样的东西,有的是虫子一样的东西,有的甚至狠狠的咬在沈酒辞的身上。 但是沈酒辞依旧面无表情,因为这些东西不过是刚刚触及到他的周围,便是会被一股莫名的力量所碾碎。 前后的甬道还不断的有人影涌过来,头顶落下的已经不是碎石了,而是奇怪的生灵,嘶吼着,哀怨着。 放眼无处不是敌人。 沈酒辞继续挥舞着手中的利刃,身上的衣物被火焰点燃,露出大片的肌肤,凡是靠近沈酒辞的敌人都被焚烧融化。 但是这些东西好像不畏惧死亡,一而再再而三的继续朝前扑来,无休无止。 这时候沈酒辞却是突然听见了尖啸的风声,这些风声逐渐的靠近了,最后竟是硬生生的将沈酒辞周围的东西都撕扯开来。 一个人影朝着他奔来,所到的地方敌人都被一股莫名的力量吹飞,在半空中被撕碎。 那个娇小的人影撞到了他的身上,和他后背相贴,沈酒辞感觉到了身后传来的温热的心跳。 “不要保留实力,全力以赴!” 是云灼的声音,似乎是第一次听见云灼这么大声说话,沈酒辞不由得一笑。 一股冲天的火焰瞬时充斥着整个甬道,把所有的东西都化为了灰烬。 突然爆发出所有的灵力,沈酒辞的身体原本是无法承受的,所幸还有云灼在自己的身侧。 她将自身的灵力不断的渡过,这才勉强撑起了沈酒辞方才的行为。 沈酒辞猛的一按云灼的脑袋,扑到她的身上,火光在狭长的甬道里徘徊,掀起了阵阵要命的气浪。 一切终于归于沉寂,云灼从沈酒辞的身体下面探出脑袋,紧张的左顾右盼。 “你怎么一个人跑到这里来了?!” “你怎么在这里?” 沈酒辞无力的瘫坐在地面上,似乎是有些虚弱,他们被留在了漆黑的甬道里。 云灼微微锁眉,蚊子哼哼的,“半夜醒来见你不在屋中,便是寻着你的气息追了过来。” 看着云灼气鼓鼓的模样,沈酒辞忍不住一笑,笑着便是伸手准备去摸一摸云灼的脸,却是被云灼一巴掌打开了。 “笑什么笑,要不是我及时出现,你就死了!” 她的眸子含着泪光,一下子便是变得委屈了起来,“下次不许一声不吭的就走了!” 沈酒辞沉默了很久,点了点头,无声的笑了。 云灼无奈的叹了一口气,看着漆黑的甬道,“接下来的路可不是刚才那么简单的,你真的还要和我一起吗?” “沿着甬道很快就会走到的吧?” 云灼笑了,“看来你才是最没心没肺的那个吧。” 沈酒辞将背上的黑箱子递给了云灼,“你拿一下。” 云灼嘟着嘴,有些抱怨,“这东西很重的好不好,为什么要我拿呀?” 沈酒辞噗嗤一声便是笑了出来,“我的意思是我背着黑箱子不方便。” “那我提着就方便了么?九爷,你一点儿都不会怜香惜玉。” 沈酒辞觉得有些无力,按着额头轻轻叹了一口气,“我的意思是,我背着黑箱,又背着你,会硌着你。” 长久的沉默之后,云灼抿了抿唇,“哦。” 梦起之时 第44章 故人 一路上云灼都很安静,只是乖乖的贴在沈酒辞赤裸的后背之上。 “九爷?” “嗯?” 云灼笑了笑,“要是我死了怎么办?” “不会的,我不会让你死的。” “真无聊,你都不会配合一下。”云灼轻轻的呢喃了一声。 “如果你死了我定会随你而去。”沈酒辞淡淡的说道。 他的注意力完全集中在身前和身后的黑暗里,以求前方或者后面有东西靠近的时候,他可以迅速察觉。 “你小的时候有人陪你玩吗?” 沈酒辞认真的想了想,“没有。” 在蛇族里长大并不容易,弱肉强食,很容易被自己的兄长吞噬,妖族的世界就像是现在互相残杀的妖域一般。 没有什么所谓的亲情和手足之情,有的只是弱肉强食,适者生存。 “还真的是无趣。” 沈酒辞顿了顿,“我不太会与人作伴,也许和你一样的话,或许我就会有朋友了。” “我也没有朋友。” 沈酒辞突然笑了笑,“希望这件事情结束之后,我们还可以去参加君冥的登基大典。” 身为君冥的师尊,其实沈酒辞还是很希望可以亲眼看到这一幕的。 “嗯。” 忽然云灼瞪大了眼睛,“我平白无故的消失,还拐走了他的师尊,隔几日又将他师尊带回去,说,我们回来了惊不惊喜意不意外?那时候君冥只会说我们两个为老不尊,妖域混乱的时候还忙着去外面花天酒地!” 沈酒辞表情僵硬,默默的低下了头。 他的眼角抽动了一下,直起身来,忽然心口好像要烧起来了。 “替我看一下我的后背。” “你是在故意展示你的身材嘛?不用那么刻意啦,其实这路上我都看过了,九爷的身材很不错哦。” 虽然云灼还在说着不修边幅的话,但还是从沈酒辞的背后下来,凑过去细看。 只见沈酒辞后背贴近心脏的位置,有一块赤色的胎记,像是嵌进了什么东西,微微的鼓起。 云灼心头莫名的抽动了一下,这样的胎记她最为眼熟了,她的手指颤了颤,但还是很快收敛了自己的情绪。 她的手有些冰冷,轻轻的戳了戳,“痛么?” “不,只是很烫。” 沈酒辞突然一惊,连忙护住云灼,一脸的警惕,“有什么声音,你听见了吗?” 云灼屏住了呼吸,仔细的听着,“没有啊……” 她把下面半截话吞了回去,就在自己和沈酒辞的身侧,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出现了一个人影。 就那样悄无声息的立在那列,似乎已经注视了两人许久。 按理来说云灼和沈酒辞的修为都不算低,可是为什么有东西靠近他们却一点儿都没有发现? 沈酒辞的手中再次出现把柄闪着寒光的蛇骨剑,做好了随时冲上去的准备,可是也很奇怪,那个人影只是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沈酒辞忽然愣住了,全身冰冷,脑袋深处传来了阵阵剧痛。 “我们不要继续往前了!” 这时候沈酒辞终于听清了刚才的响声,那是有人贴着自己耳边呼吸的声音! 有一股莫名的力量突然擦着沈酒辞的脑袋穿过,在他的耳边风声呼啸,仿佛向着无尽的深渊坠落。 被某种东西封锁了的记忆忽然觉醒了。 神殿被摧毁的那天,那个火光冲天里的女人牵着自己的手,带着他偷偷躲进了殿宇的角落。 那个奇怪的,被所有人都忽视的角落…… 一切都贯通了,为什么他能在云灼之前嗅到死巢的味道,因为他曾也是死巢的一部分。 身侧的云灼似乎突然消失了一般,自己看不见她,甚至也摸不到她,感受不到丝毫云灼存在的痕迹。 跌入深渊的人是自己! 沈酒辞摸着甬道继续前进,他看不清自己的方向是否正确,但是他觉得云灼就在前面等着自己。 黑暗好像是粘稠的泥潭,他独自一人跋涉在泥潭和黑暗之中。 他不知道这条路的尽头会不会有一扇门,华丽丽的等待着自己的降临,他只能不断的往前走,他不能回头。 沈酒辞突然想到云灼在世间一个人游荡了万年之久,不知道会不会害怕惊恐,忧伤绝望,她曾是那个相信自己拥有所有的小孩子。 可是后来,云灼所拥有的一切都消失了,就像是从未出现一般。 从未拥有和曾经拥有,究竟哪一个更让人伤心绝望呢? 他必须强迫自己不断的想这个想那个,否则他觉得自己很有可能倒在黑暗里,再也站不起来。 他突然摸不到甬道了,扑面摔倒在地。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自己的灵气似乎在一点点的被抽干,就连手中的利剑提起来都是那么的费劲。 沈酒辞这才意识到,这甬道会吃人。 他仰起头,只看见无限高旷的黑暗中飘荡着金色的星光,望不到顶,也看不到壁,原来自己已经走出了甬道了吗? 他走进这个地方,就像是一只蚂蚁在深夜爬进了一个不知道什么地方的地方。 这时候岩壁上似乎有光开始亮了起来,缓慢的闪烁着。 沈酒辞依稀看见有个女子站在光亮处朝着自己招手,那是云灼。 他惊喜的站了起来,竭力朝着云灼的方向走去。 整个岩壁都是龟裂的纹路,眼前的少女也渐渐消失在自己的跟前,片片碎石下落,尘埃弥漫。 他捂着脸谨慎的后退,周围的岩石片片剥落,他抬眸看了一眼,岩壁缝隙中似乎有一道光亮。 他没有理由的生出一股刺骨的恶寒,那道光,在看他。 何等邪祟诡异的眼神?! 同时,自己眼前的一切都明亮了起来,自己身处大殿,只不过周围都是岩壁罢了。 方才看见的眼睛似乎只是一种幻觉,眨眼间便是消失不见了,一切都是一副没有出现过的模样。 沈酒辞喘着粗气,心口的疼痛还在历历在目。 云灼正一脸担忧的看着他,连唤了好几声,沈酒辞这才恢复了神智。 其实沈酒辞也不知道刚才自己究竟是看见了什么,只是现在看见了云灼,便是下意识的将云灼紧紧的抱在了怀中。 他用手托着云灼的脑袋抵在自己的心口处,似乎这样才能让方才的担忧消散一些。 云灼锁着眉,“九爷,你没事儿吧?” 沈酒辞平稳了自己的呼吸,露出了一个勉强的笑,“没事儿,只是方才太暗,没看见你,我不放心。” 云灼自然知道刚才沈酒辞定是看见了其他的东西,但是她也没有追问。 看着沈酒辞越来越苍白的脸色,她难免有些担忧,“已经迈入死巢了,九爷,你……” 她顿了顿,“你看见了,对吧?” 沈酒辞只是微微颔首,算是默认了吧。 其实刚才沈酒辞看见的那一双眼睛并不是幻想,而是真真实实存在的。 周围的岩壁开始一块块的脱落,就像是沈酒辞看见的那般。 只是这一次岩壁脱落之后,露出来的是莹莹发光的水晶。 眼看着周围岩壁脱落得越发的夸张,避免碎石伤到云灼,沈酒辞便是将云灼死死的护在了自己的怀中。 云灼的声音在沈酒辞的怀里显得有些沉闷,但是沈酒辞还是听得很清楚。 “八岐,是他曾经的宠物,只是神殿陨落之时,它随它的主人一道去了。” 果不其然,等到岩壁剥落之后,眼前的东西便是显露出来了。 眼前的八岐宛若巨龙,率先突破岩壁的是他修长的脖子。 没有任何的言语可以描绘出他庄严的躯体,他所拥有的美是阴暗的,雄浑和深邃的,令人心生敬畏。 全身青黑色的鳞片从前往后依次张开依次合拢,发出金属碰撞的声音,满是骨突的脸上带着君主般的威严。 他俯视着云灼和沈酒辞,张开了巨大的黑翼,尖利的嘶吼起来。 云灼忍不住紧紧的捂住耳朵,觉得自己的心跳都要停止了。 可是沈酒辞还是笔直的站在原地,八岐似乎并不能撼动他丝毫。 龙蛇一般的长颈忽然一缩,双爪子刨地,小心的缩到了角落里。 八岐把头低到基本贴着地面,警惕的打量着眼前的沈酒辞,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吼声。 沈酒辞淡淡的伸出了自己的左手,似乎是要去抚摸眼前的八岐。 八岐金色的眼睛微微收缩,像是猫瞳一般,八岐游动着长颈缓缓靠近沈酒辞,微微张开了嘴。 利齿如枪簇。 八岐果真顺从的蹭了蹭沈酒辞的手,一副乖巧的模样。 看到这一幕,云灼直接愣在了原地。 不死的八岐,半身显露生存之相,半身显露死亡之相,可是他却…… 她看着沈酒辞的眼神微微变了变,似乎是不敢相信,连连后退了好几步,眼眶不自觉的便是红了起来。 “九爷?” 她试探性的唤了一生气,可是沈酒辞并没有动作,只是抚摸着八岐的手微微的顿了顿。 他缓慢的转身,明明是熟悉的模样,可是云灼却是有一种说不出的疏离感,却又是不由自主的想要靠近。 沈酒辞忽的一笑,还是一样的温柔,满是情意,“云儿……” “阿卿……” 云灼的声音几乎都是颤抖的,她扑在了沈酒辞的怀中,反反复复只是呢喃着同一句话,“你没死,你真的没死。” 摸着云灼的脑袋,沈酒辞也是满脸的心疼,“那么多年,辛苦你了,跋涉荒原的不应该只有你一个人才是。” 梦起之时 第45章 死亡之地 自从淮卿消失之后,神殿变成了死巢,变成了死亡之地,它会让所有进入的人选择死亡,自己走向深渊。 可是云灼却是在这个死亡之地看见了等待了万年的希望。 大殿上突然吹来了风,风里带有些灼热的气息。 原本在沈酒辞面前乖巧的八岐突然警惕了起来,八岐沉雄的低吼,黑翼展开,前腿支撑,他站起来了。 金瞳紧紧的收缩了起来,连云灼都感受到了八岐身上忽然透露出来的强烈的敌意。 这才是八岐真真正正该具有的气场。 云灼不由自主的往后退了退,虽然自己和八岐是熟识的,但是之前八岐就不喜欢自己,更不要说那么久之后,他还认不认得出自己都是一回事。 但是看见沈酒辞挡在自己的身前,云灼莫名的又多了几分底气。 “九爷……” 她还是这样叫他。 沈酒辞没有回眸,只是淡淡的说道:“云儿,万物复苏需要大破大立,神殿,不,死巢,所有的一切都必须真正意义上的消失。” 也就是灰飞烟灭。 所以其实八岐方才感受到的恐惧是因为眼前的这个男人,沈酒辞要亲手杀了他。 云灼不是没有想过事情会发展成这样,但是一想到八岐守望了万年,最后却等来了这样的结果,她便是觉得莫名的难受。 殿内的光线突然变得有些刺眼起来。 沈酒辞只是低声吩咐道:“躲开。” 云灼知道他说的是自己,也不在去想,便是连忙闪进了角落里。 八岐曾是神域最为令人忌惮的存在,当之无愧的灵兽之首,它的实力自然也是不容小觑的。 沈酒辞的表面流动着一层暗红色的光,逐渐变为血红,然后越来越亮,最后变得有些刺眼起来。 云灼忍不住的闭上了眼睛,耳边传来了刺耳的长吟,就像是金属在岩石上不断的摩擦。 八岐在尖叫,他愤怒的震动双翼,鼓起强烈的风,吹得整个大殿内都是飞沙走石。 可是八岐是无法逃走的,他是被禁锢在这里的囚徒。 显然沈酒辞也是抓住了他的弱点,八岐不能闪避,只能用浑身的鳞片死死的抗下着致命的伤害。 沈酒辞忽的握紧了手中不知何时出现的利刃,腾空而起,他在脱离地面的瞬间,地下所有的碎石流动着耀眼的金色,完美的砸向八岐的头颅。 沈酒辞翩然落地,剩下的衣物紧紧的贴在了肌肤上,他猛的站直,目光中皆是杀意。 沈酒辞握着利剑的那只手表面覆盖着一层青灰色的鳞片,手上骨节突出,面骨突出,黄金瞳像是在燃烧。 云灼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冷气,虽然淮卿沉睡了万年,不知道什么原因突然在沈酒辞的身体中苏醒了。 但是沈酒辞的躯体始终不是淮卿的,所有没有办法像之前的淮卿一样化龙,但是掌握了龙族的力量,身体便是不自觉的会出现一些变化。 八岐没有办法躲避,只能用双翼紧紧的把自己的头部抱了起来,就像是准备好了挨打的孩子。 云灼有些于心不忍,她忍不住闭上了眼睛,其实八岐什么都没有做错,他只是在这个地方等待着自己的主任去,希望有一天那个光一样的男人还会出现在自己的面前。 可是沈酒辞终究不是淮卿。 或许淮卿会有不忍,但是沈酒辞没有那份对八岐的情感,所以他真的不会犹豫。 惊天动地的巨震,所有光与热都迸发出来,碎石四溅。 尘埃缓缓落地,八岐还是双翼抱着头,在原地僵立不动。 被灼烧的鳞片发出丝丝的响声。 沈酒辞手臂的鳞片似乎和八岐身上的鳞片发生了共鸣,也是一张一合着的,肌肉凸起。 他的身体也在流着血,但是从鳞片缝隙里流出的血很快便是蒸发成为了红色的雾气,带着血腥味弥漫开来。 八岐一旦死去,这个死巢应该就会崩塌了吧? 那些原本死去被镇压在深渊的灵气就会喷涌而出的吧? 沈酒辞是这样想的吧? 浓郁如酒的力量在血管里流淌,云灼忽然觉得自己的心口一痛,顿时感觉到所有的灵气都在神秘力量的指引下从之间喷涌而出。 是沈酒辞在收回他曾经赋予云灼的能力。 即便知道这是缩短生命的禁忌之术,却依然沉醉在这无与伦比的力量之中,疲惫至极的心再一次战鼓般跳动,挤出热血。 沈酒辞的身体升到了半空之中,忍不住发出了一声嘶哑的咆哮。 黑红色的气流在大殿内胡乱的奔走,像是无数半透明的蛇,沈酒辞宛如站在了烈火的祭坛之上。 八岐突然展开双翼,双翼被灼烧出大大小小的孔洞,他忍无可忍发出愤怒的长啸,震落的晶石如同细小的箭矢飞射,刺破空气发出嘶嘶声。 八岐俯身作出扑击的预备姿势,带着神明一般的威势,可是这一切在沈酒辞的眼里都不过是垂死前的挣扎罢了。 灼目之光,焚城烈焰。 沈酒辞低眸看着挣扎愤恨的八岐,伸手似乎想要去抚摸他的头。 他的眼睛深处居然有着那么多那么多的温柔和不舍,好像主人向自己的宠物伸出手去。 八岐也呆呆的看着他,像是被这致命的温柔做蛊惑。 温柔得像是一场永别。 火焰像是锥子一样钻入八岐的双眼中央,八岐的颅骨出现了缺口,火光灼烧着他的神经。 尽管八岐拥有着强悍的身躯,却没有办法对抗来自神经被烧毁的剧痛,他的哀嚎混合着仇恨和疯狂。 云灼捂住自己的耳朵不敢去听,这头危险的灵兽在生命的尽头发出的吼叫虽然震耳欲聋,却也不过像是被虐杀时的哀哭。 八岐倒在了大殿的血泊之中,双翼抱着头翻滚,巨大的身躯不断的撞击地面,鳞片四溅,血流满地。 可是这一切还没有结束,八岐并不是那么容易死去的生物。 沈酒辞要看着他的生机尽绝,其实沈酒辞也不知道八岐的体内究竟还有多少的秘密。 沈酒辞揭开了黑箱,刀剑。 他举起自己满是鲜血的手拍在剑匣之上,在八岐的呻吟声中刀剑弹出。 第一次,他抽出了两把长剑。 沈酒辞手持两把利刃,如鹰一般扑击出去,双手刀剑插入八岐的双眼。 八岐挣扎着猛的坐起,凄凉绝望的长吟着,竭力伸长脖子,愤怒的将嘴张大到极限,却是对着一直躲在角落里的云灼。 血一般的赤红色染透了他的眸子,有巨大的力量从眼瞳深处爆发出来,浓腥的血泉沿着刀剑破开的口子喷射,把那把刀剑也推了出来。 沈酒辞并没有躲开,他从血泉中接过了那两把刀剑,那两把血淋淋的刀剑,同时插入了八岐颅骨上的缺口。 沈酒辞跃起,稳稳落地。 云灼的眸中忍不住的流下了两行的清泪,也不知道自己是在伤感些什么。 尘埃落地,所有的一切终于平息。 只是沈酒辞的身子忍不住的摇晃起来,方才的战斗似乎耗尽了他所有的力量。 云灼连忙上前搀扶住沈酒辞的身子,这才觉得沈酒辞的身子软得不成样子,像是掉落的树叶。 沈酒辞舒出一口浊气,低头看着自己的胸口,炙热的血慢慢的从巨大的伤口里慢慢的流了出来。 “九爷……” 云灼带着哭腔,此时万分慌乱,却不知道现在自己应该做些什么。 若是方才自己的修为没有被沈酒辞抽走的话,也许自己还有办法治愈沈酒辞的伤,可是自己现在什么都做不了。 她一边哭着一边便是用手紧紧的捂住沈酒辞胸口的伤,似乎这样伤口涌出的血就会少些一般。 但是不受控制的鲜血还是从她的指尖不断的喷涌而出,就像是沈酒辞的生命一般,一点点的消失。 云灼慌了,“你不是那么厉害的吗?怎么这点儿伤就不行了?沈酒辞,你和我说句话啊,你不要一言不发的吓我好不好?求求你了?” 沈酒辞轻咳了一声,脸色是前所未有的苍白。 可是周围的一切似乎都在这一刻静止了,云灼除了自己的哭声再也听不见其他的声音,周围的一切都诡异的安静。 她木愣的抬起了自己的头,只看见沈酒辞含情脉脉的看着自己,满是鲜血得手抬了起来似乎是要触摸自己的脸。 但是那个动作硬生生的就是停在了那里。 时间好像真的停止了。 “云儿?” 身后忽然出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云灼不敢相信的转过了自己的脑袋。 淮卿。 是淮卿! 淮卿还是以前的那副样子,笑得温温柔柔,他身穿一袭白色长袍,不紧不慢的朝着云灼靠近。 他伸出手摸了摸云灼的额头,眉目之间都是宠溺,“云儿,可是吓坏了?嗯?” 云灼又看了看躺下的沈酒辞,觉得自己的思绪有些混乱,怎么会这样?难道是自己已经出现了幻觉吗? 淮卿似乎一直都知道云灼在想些什么,“你真的觉得沈酒辞是我吗?当然不是,他只是传承了我的一丝血脉罢了,傻云儿,我一直都在这里等你啊。” 看着满目的柔情,云灼抿了抿唇,满是鲜血的手被淮卿捧在了掌心,一股暖意顿时传遍全身。 “云儿,你好好看看我,我才是真的,我在这里等了你许久了。” 看着倒地的八岐,淮卿的眸中流露出不舍,似乎是在喃喃自语,“云儿,你知道的,我最爱的便是八岐了。” 梦起之时 第46章 吞噬 淮卿看了一眼躺在那里的沈酒辞,忽然笑了起来满满的都是薄凉的讽刺。 他俯身亲吻八岐被毁的眼睛。 八岐巨大的眼珠已经干瘪了,里面的血和其他的液体都流空了,只剩下漆黑的裂口,像是孵化了之后的虫卵那样恐怖。 那么温柔的亲吻,在云灼的眼中却是那样的恐怖恶心。 “你是要吞噬他?” 云灼沉着声音问道。 “没错,你还记得吗?我们曾经说过的。” 淮卿的声音带着一种奇怪的魔力,随着他的声音云灼似乎真的看到了以前两人的模样。 神殿外热闹非凡,是血的狂欢。 淮卿在阳光中席地而坐,一袭白衣如同皎月,手持一管墨笔伏案书写,一笔一画。 看着云灼在自己的对面坐下,满是不安,便是很自然的做了一件事。 将桌上青翠欲滴的葡萄摘下一小串,隔着桌子递给了云灼。 云灼抬起头来,眼睛里闪着惊慌,“阿卿,外面有很多人。” “也许会死吧,云儿,不要担心。” “不担心,和阿卿在一起,我什么都不会怕。只是为什么不吞噬我,吃掉我你什么牢笼都能冲破。” “可是那样的话就太孤单了,几千年里,只有你和我在一起。” 云灼的思绪突然被拉了回来,她看着眼前浅笑着的淮卿,眼中只剩下了陌生,这个男人她似乎根本就不认识。 淮卿慢悠悠的走到了云灼的跟前,还是一样的温柔,“云儿,我不会吃了你,我说过的,那样的话就太孤单了。” 他伸手挑起云灼的脸,俯身便是想要吻下去。 可是云灼脑海里突然闪过方才他亲吻八岐的画面,心中便是忍不住的恶寒。 她一把推开淮卿,万年的等待,换来的真的是当初那个人吗? 淮卿还保持着原来的动作,他微微抬眸,“怎么,你难道不愿意和我重新竖起战旗,君临天下么?” 云灼觉得自己的喉咙干涩得有些难受,怎么也说不出话来,似乎是有小虫在里面不断的攀爬。 淮卿再一次的靠近云灼,“等到我吞噬掉八岐,我们还可以像以前一样,什么都没有改变,什么都不会改变。” “你想要重新修缮神殿?” 淮卿点了点头,“是,云灼,你要同我一起吗?” 云灼沉默了良久,最后却是突然笑了起来,“淮卿,失去的东西已经不会回来了。” “闭嘴!” 只是一瞬间,已经走到八岐身侧的淮卿冲到了云灼身前,把她拎了起来,举向半空。 “我说错了么,让你这么生气。” 云灼居然轻轻的笑了,咳出了一口黑色的血,“我们不都是你准备吞噬的东西么?但是你失去了就是失去了。” “闭嘴!” 淮卿再也不是方才那副谦谦君子的模样,他忍不住的嘶吼。 “你知道弃族的绝望么?上万年的沉睡,无穷循环的噩梦,最深的黑暗只有你独自一人!” 他的眼角有红色的眼泪流下,不知道是水还是血。 “还有八岐,你觉得我真的舍得牺牲他么?在万年的沉寂中,只有他……只有他陪在我的身侧。” 他突然哭了起来,像是个疯子,又像是个孩子。 “可是你还是要吞噬他,不是么?” 云灼一边笑一边却是控制不住自己眼角的泪水,“其实你不用和我说这么多的,在你心目中,只有强者才可以活到最后,你已经成功了,难道还需要我的眼泪么?” 长久的沉默,淮卿还是举着云灼,静静的站在那里。 “是啊,你说得对。” 他微微垂眸,似乎是在为了云灼而哀悼,“其实我们是一样的才对。” 云灼缓缓睁开眼眸,却是看见淮卿正笑着看着自己,那个笑突然在她的眼中扭曲起来,诡秘深邃。 她意识到自己陷入了一个显而易见的圈套里。 其实是淮卿故意安排自己在万年之后踏入这里,看着自己陷入绝望,去换取他的自由,换取他的重临人世。 从头到尾这就是一个局,一个煞费苦心的局,自己只是他的一个容器罢了。 淮卿仔细的看着云灼的模样,似乎是在欣赏一件了不起的东西。 “别害怕,很快一切都会结束了,你很快就会成为死巢的一员。我们还是可以在一起,你会站在我这一边,看着我,和我一起去宣泄怨恨。” “作为甬道里的那些东西么?” 那些扭曲的人影。 云灼缓缓闭上了眼,其实死亡也没有什么好害怕的吧,不过就是陷入一场无尽头的沉睡,在黑暗里游荡。 淮卿的手微微用力,却不是朝着云灼的脖颈,而是生生化成利爪切断了云灼的肋骨,没入胸膛深处。 时间似乎再一次的流动,云灼听见了呼呼的风声,只是可惜自己没有办法再睁眼去看这个世界了。 九爷才是最怨恨的那个吧,因为自己,被拖拽着闯入这个死亡之地,葬送了自己的一生。 云灼觉得自己的这一辈子做了很多的事儿,又似乎什么都没有做,只是都没有关系了。 自己死后不久,没有人会记得世间还有一个叫云灼的人,哦,或许怀准那个家伙还在怨恨自己吧。 不过也好,怀准的怨恨也许是唯一证明自己曾经活在世间的东西了。 原本奄奄一息的沈酒辞忽的清醒了过来,金黄色的瞳孔忽然亮起,从眸中喷射出去的瞳光锐利如刀。 沈酒辞忽然冲过来握住了淮卿的手腕,猛的收紧,腕骨在一阵咔咔的声音里折断。 淮卿痛得狂呼出来,他抽不回来手,云灼轻飘飘的身子翩然落地,而沈酒辞还死死的钳住他的手。 沈酒辞飞踢在淮卿的胸口,发出轰然巨响,夹杂着肋骨碎裂的声音,两个身影分开,沈酒辞稳稳落地。 云灼捂着伤口不可思议的看着这一幕,沈酒辞已经失血到了那个地步,不死已经是奇迹了。 沈酒辞的双腿渐渐化为蛇尾,带血的骨刺突了出来,鳞片下的肌肉如流水般起伏,而后猛的绷紧成型。 沈酒辞缓缓立直了身子,他面对淮卿,微微弓腰,手中是出鞘的蛇骨长剑。 沈酒辞看着淮卿,金黄色的瞳孔中仿佛结冰那样冰冷,此刻他眼中剩下的,只有无尽的杀戮。 两人每一次的相撞都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声,他们在殿内互相追逐,甚至贴着水晶墙壁奔驰。 顶部不断的有碎石落下,在空中就裂开,一只只黑色的虚影惊恐的四处飞舞又被双方掀起的气浪迅速化为灰烬。 有的黑影落到了云灼的身上,但是双方都无暇顾及,云灼觉得自己好像要死了。 在恍惚之间,云灼觉得自己周围安静了下来,她听不见任何声音,眼前的一切都有些模糊。 有人站在黑暗处,似乎是在对着自己招手,原来无论谁死后都是有阴差来接的啊。 淮卿的周围忽的出现了一条条弯曲的蛇,它们同时向着沈酒辞冲来,沈酒辞只能凭借着本能闪躲,但是这些东西如同铁笼一般困住了他。 一条“蛇”刺入他的右胸,撕裂了他的身体。 可是沈酒辞并没有发出呻吟,只是直直的朝着淮卿撞了过去,撞碎了淮卿周围的气浪。 淮卿自天而降,双脚插入地面,稳稳站住,背后张开了森严的双翼。 他只是挥挥手,手中的利剑化为碎片。 沈酒辞在那把利剑的背后留下了数百道伤痕。 而沈酒辞的手中只剩下了光秃秃的剑柄,用他蛇骨锻造的利剑毁了,在一次次的撞击中耗尽了作为刀剑的生命。 沈酒辞扔掉剑柄,疲惫的靠在了八岐的尸骨上。 他的眼瞳渐渐的恢复了清澈,刺眼的金色褪去,无法控制的灵气在这一日自行消散。 “你醒啦?” 淮卿轻声说道,就像是以往云灼沉睡的每一个日子一样,淮卿守在她的床边,递上一杯清茶。 淮卿还是之前的模样,似乎刚才的一切都是没有发生,只有沈酒辞还躺在那里。 方才森严可怖的双翼已经收了回去,紧贴住后背,隐入皮下。 伤痕累累的躯体正在高速修复,新生的肌肤娇嫩如婴儿,他还是那样的干干净净。 “就像是一场噩梦啊。”云灼的声音很轻。 淮卿也轻声说,“噩梦已经结束啦。” 他赤脚走向云灼,双脚晶莹如玉,“你就要死了,还有什么话要说么?” “对淮卿……还是……你?” “对淮卿吧。” “淮卿,你是不是从来没有……” 她的话还没有说完,淮卿便是斩钉截铁的答道:“没有。” 他的眸中明明都是笑意,可是云灼却是看不出丝毫的暖意。 “我见过你跳舞,轻盈的旋转,脖子修长,腿也修长,像是踏水的天鹅。我只是觉得,将你这样的人留在身边,应该会很有意思的吧。” 原来自己的一生都是错误的,自己心中的那个人没有记住她,也没有她。 忽然,淮卿咯咯的笑了起来,“你不会以为我留着你是因为什么爱的缘故吧?” 云灼也觉得自己有些可笑,“嗯,但好像并不是。” “当然不是,我们这样的人是不会有七情六欲的,那样的东西是肮脏的,只是累赘罢了。” 云灼的声音越来越微弱,呼吸就像是风中的残烛,“才不是累赘……” 云灼偏头看着沈酒辞的方向,九爷应该不会有事吧,只要给足他时间,他就可以修复自己的身体。 谁让沈酒辞是最接近神的存在呢? 看着云灼的模样,淮卿也有一刻的恍惚。 “你真的是……淮卿吗?” 淮卿看着云灼似乎看到了以前的自己,那时候自己没有权与力,眼瞳也是这样的黑如点漆,澄澈得能映出云影天光,那是映着整个世界的镜子。 “是我啊。” “我就是淮卿,什么都不要想啦,你刚才只是做了一个噩梦,梦里那些吓人的事都是假的,我一直在你身边,就像那次你睡了半月……” 梦起之时 第47章 狂舞 云灼在即将死去的时候笑了。 笑容真美,容光璀璨,脸颊还有些婴儿肥,嘴角还有小虎牙。 火焰把她的身体映成了美好的玫红色,发丝在风中起落,像是蝴蝶一般飞翔。 淮卿呆呆的看着,不着一点的艳俗,也不用肌肤接触,只要笑一笑就点亮了世间,死且不惧。 云灼凝视了他很久,缓缓张开了双臂把她抱在怀中,淮卿没有反抗,他跪着,比云灼还高一些。 淮卿把脸贴在云灼的头顶,一手温柔的抚摸他的头发,另一只手无声的抵在了云灼的后心。 他高高的举起手来,嘶声尖叫起来,瞳孔中织金色的烈焰燃烧,隐藏在血肉里的双翼再次血淋淋的突出。 淮卿松开了云灼,也许是云灼松开了淮卿。 云灼艰难的站了起来,一步一步的后退,淮卿缓缓的坐在地上,长发垂落遮住了她的脸。 一把断刃刺穿了淮卿的后心,刀刃泛着鲜血那样的颜色。 这是当初淮卿送给云灼的礼物,也是曾经重创了八岐的利刃,像是淬了毒的危险武器,流出的血液粘稠难闻。 “不愧是我教出来的丫头,做得真好。” 他伸手到了后背,拔出了断刃。 “你不是我的淮卿,你是个疯子!” 云灼的声音有些嘶哑。 淮卿昂然的仰起头,死亡已经不可逆转,但是她他的尊严不可侵犯。 “是,我就是淮卿。” 两个人久久的对视,都是漆黑的眼睛,都漠然毫无表情,好像下定了决心到死也要做仇人。 然而就像是小石子被扔进了平静的湖面,忽然间涟漪荡开,冰都化了,水波荡漾,轻柔而无力。 云灼真的好讨厌这样的沉默,沉默得叫人要发疯。 她想说点什么,可是有太多太多的事情了,来不及问,来不及说,一切都来不及了。 “对不起。” 最后她只是轻轻的呢喃了一句。 “对不起……” 淮卿也轻声的呢喃着。 他的瞳孔中最后一丝微光熄灭,仰天倒下,轻得像是一片落叶。 淮卿这一次真的被埋葬了,连带着他的野心,残暴和谜一样的往事。 等到一切都平息了下来,云灼走过来将沈酒辞搀扶了起来,他的神智已经恢复了许多,只是身子还未完全修复。 云灼知道自己只是强弩之末,这一次她真的不能继续活下去了。 但是没关系,自己已经走了很远了,只要将沈酒辞平安的送出去,那么怎么死都是没关系了的。 “走吧,沿着甬道我们应该就可以出去了。” 沈酒辞喘着粗气,扯出一个勉强的笑来,“他很强。” “我知道,你也很强。” 两人深一脚浅一脚的朝前走着。 云灼忽然打了一个寒战,耳朵不由自主的束了起来。 背后好像有窸窸窣窣的声音,就像是蛇在游动。 云灼缓缓地回头,脚跟用力,做好了随时带着沈酒辞逃窜的准备。 她已经没有办法看着沈酒辞继续拼命了,她不想沈酒辞再受伤了。 火堆里有一条黑色的东西在缓缓的游动,粗细和普通人的腰肢一般,表面有细小的鳞片发光,看不清长度。 那好像真的是一条巨蟒,云灼不由自主的便是往沈酒辞的身后躲了躲,而沈酒辞也自然而然的护住了云灼。 黑色的蟒蛇猛的弹了起来,卷着淮卿的遗体,弹向八岐的方向。 狂风袭来,巨大的黑影在狂风中展开双翼,利齿如枪矛,那根本不适什么黑蟒,而是八岐的舌头! 八岐还活着! 他一直都是假死,他在等待机会去宣泄刻骨的仇恨,暴虐的心控制了他的意识,血脉熊熊燃烧。 他在倒下前疯狂的寻找淮卿,因为那是他的主人要杀死他,八岐终于觉悟了。 云灼皱紧了眉头,淮卿可以吞噬八岐,八岐自然也是可以吞噬他的。 八岐仰头展开双翼,龙吟声高旷,狂暴和凄厉,整个大殿产生了巨大的震动,成千上万的骨鸟从上空落下,惊恐的翻飞,碰撞,化为碎片,它们甚至经不起龙吟的冲击。 八岐重获了生机和力量,比之前强百倍千倍。 他全身的伤口高速愈合,再也没有什么可以阻挡他,可敬可怖。 被气浪吞没的骨鸟都化为灿烂的金色火焰,在短暂的飞行后化为光雨落下,巨大的神殿内都是骨鸟惊恐的嘶吼。 八岐在半空中狂舞。 沈酒辞目光空荡,仿佛被八岐舞蹈的美震慑了。 “这是灭世的舞蹈。” 云灼强忍着心口的剧痛,“我们没有办法做什么了,侵入者会像这些骨鸟一样,只剩下死亡。” 地面忽然传来震动,妖域众人都不由得慌张起来,他们从未遇到过这样的情况。 君冥和顾衡卿齐齐来到震动得最厉害的大殿,脸上神色各异。 “立即遣散众人,不许靠近!” 妖域的人正在被撤离,顾衡卿却是猛的站住,一手拍在君冥的身上。 “听见什么声音没有?” 君冥一愣,“这里到处都是声音!” “不,是风声!” 顾衡卿不顾晃动和突然喷涌而出的灵气,站在大殿前,环顾四周。 “尖利的风声,似乎有什么东西在飞。” 黑色的利剑突然出现在君冥的手中,在空气中急闪而过,留下一道黑色的刀痕,好像是割裂纸张的声音。 顾衡卿不由得睁大了眼睛,他看见一只古铜色的完全只有骨架的飞鸟扑这翅膀掠过,自己撞在君冥的刀刃上成为了两节。 君冥踏上前一步,一脚把骨鸟的骨架踩碎。 “这是什么?”顾衡卿并没有发现自己的声音竟然有些颤抖。 “还有声音。” 顾衡卿低声说道。 君冥看得出他的紧张,“几只?” “不,几千,几万,或者更多!” “来人!和我一起布置结界!” 不知道为什么,君冥下意识的觉得这些东西不能从这里离开,它们不能出去,绝对不能! 先头的骨鸟已经从大殿内的洞口钻了出来,满地都是零落的布匹古玩,桌子倒在地上。 跑得慢或者来不及撤离的妖族倒在地上,脖子根部有一道细细的血痕,细而深,但直伤到骨,好像是被一柄极薄的刀割伤了。 这些诡秘的骨鸟藏在大殿的每一个角落,它们攻击所有出现在面前的生灵。 湍流从洞穴深处涌出,那是无数的骨鸟用骨翼掀起的气浪叠加在了一起,令人感到头晕目眩。 众人所幸已经撤到了结界之外,他们看见成千上万的骨鸟彻底覆盖了结界。 就像是在最深的噩梦里,放眼所见都是干枯的骨头,每双眼睛都闪烁着嗜血的血光,它们用身体撞击,用利爪使劲划,发出让人抓狂的声音。 站在原地去,顾衡卿和君冥仰头看着半空中古铜色的漩涡,这些嗜血的东西和蚂蚁一样密密麻麻。 云灼不知道妖域现在怎么样了,她看着眼前震撼的景色忍不住的咂舌。 最后沈酒辞反过来握住了云灼的手,随即便是带着她从来的方向跑去。 可是跑着跑着云灼却是发现一股无形的力量拼命的把自己往前推,自己的脚步已经停不下来了。 她回眸去看,却是看见沈酒辞的身影立在原地。 “别……别傻了,我们一起走吧!” 云灼突然知道了沈酒辞在想什么。 “你知道为什么我会允许你和我一起来吗?” 沈酒辞根本不理她,只是自顾自的说道。 “因为你需要知道没了你我不行的,殿下,带着我的那一份,活下去吧。” 他背对着云灼,“这是我和你第一次面对困境,抓住你的机会,我会看着你慢慢长大。” 沈酒辞朝着云灼反方向奔去,越来越快,像是背道而驰的黑色火流,一闪而灭。 云灼在那股力量的挟持下,跑出了很远,可是漆黑的甬道却是怎么都看不见尽头的。 她最后体力不支,瘫坐在了地面上,双手无力的放在膝盖上,面无表情。 “别傻了啊,我也活不下去的啊!” 那股力量渐渐的消失了,云灼猛的站起来便是朝着沈酒辞离开的方向跑去。 一边跑着眼泪也一边不自觉的往下掉,“只有我啊!你只有我了啊!” 亡命之徒,总是无路可退的。 血慢慢的盖过了瞳孔,视野尽是红色的一片。 八岐天矫于空,长尾长颈和双翼呈现出完美的圆。 沈酒辞抽出掉落的两把刀刃,一左一右的再次支撑起身体,这个破碎的身体不知道被修复了多少次,他也不记得自己朝着八岐冲过去几次。 可是八岐始终只是专心致志的起舞。 沈酒辞展开双臂,仿佛站在山巅要纵身一跃。脑海中有黑墨一般的潮水袭来,缓缓的淹没了他的意识。 他渐渐的已经记不清自己是谁了,胸腔充斥着巨大的欣喜,像是要睡着了,又像是要再度醒来。 他沉浸在终究的噩梦之中,沉浸在梦中的杀戮。 漆黑的梦境里,沈酒辞最后的意识挣扎了一下,温暖袭遍全身,好像有人在他的身后抱住了他。 靠在那个人的身上,他觉得他就是他自己又是一个孩子了。 “殿下……” 云灼张开双臂,迎向了一块破布般被抛出的身影,像是被卷入了大潮的枯叶般轻盈,带着飞溅的墨色鲜血。 她抱住了沈酒辞,觉得自己为数不多的肋骨又断裂了几根,根本站不住,便是齐齐撞向身后的岩壁。 “九爷!九爷!沈酒辞,你醒醒!” 云灼气息微弱的喊着怀里这个人的名字,他全身上下的伤口都在滴血。 “殿下?” 沈酒辞缓缓睁开眼睛,微微皱眉,“是你么?” “是我。” 云灼轻声的回答,她知道沈酒辞已经看不见了,那双原本闪着金黄色光辉的瞳孔此时只剩下了两个被灼烧的黑红色血洞。 他轻声问道:“我做到了吗?” “你做到了,八岐已经彻底的死了。” 云灼抬眸看着远处,耀眼的光芒把整个大殿照成白紫色,八岐的起舞已经到了结束前的高潮。 “那就好……” 梦起之时 第48章 死不瞑目 “你要不要睡一会儿?睡醒之后什么都会结束了。” 云灼还是用那种温柔的语气贴着沈酒辞的耳边说道,其实沈酒辞的一生不该在这里结束的。 “不用了,我想睡着后我就没有办法再醒来了。” 沈酒辞轻声说道:“难道殿下不好奇,为什么我对你那么上心吗?” “好奇啊,我都快要好奇死了。” “因为见到你的时候,我就觉得我这辈子可能要栽在你的手里了,我不允许我有任何的弱点,所以我必须一直看着你。要是有人用你来威胁我的话,我也可以第一时时间斩断这种可能性。” 过了一会儿,沈酒辞轻声说:“对不起……” “道歉干什么?” “我还是没有保护好你。” “那你还不快反思一下,以后该怎么继续保护我?” 沈酒辞没有继续回答她。 一个清脆的女声在云灼的脑海中响起,“他要死了,云灼,你也要死了。” 云灼知道这也许就是自己的声音,也许是那个所谓天道的声音,但是已经没有关系了。 “我知道,只是没有想到,竟然会这么疼。” 云灼低头看着自己的小腹,一段锋利的刀刃血淋淋的贯穿了他。 这东西钉在岩壁上,撞上去的时候,从后往前把他和沈酒辞贯穿在了一起。 “可我能感受到你心里的难过”,那个声音继续响起,“交换么?” 交换什么?自己还有什么可以交换的吗? 那个声音似乎听得到云灼的心声,继续魅惑的说道:“对啊,你现在还在担心失去什么吗?所以,交换吗?” “交换。” 那个声音咯咯咯的笑了起来,“早说嘛,早说我现在已经帮你把一切都搞定啦,看你伤心难过半天,我都不忍心了。” 哦,云灼终于想起来了。 这个声音是自己万年积攒起来的欲望和贪念,它们在自己的体内越演越烈,今天,已经可以走出来了。 “我不想和你换。” 那个声音顿了顿,“哈!那么害怕我么?” 它在笑,“可是你还是同意了,为什么呢?沈酒辞么?天下苍生么?这些理由都不太足够呢。” 云灼的瞳孔渐渐扩散,她真的要死了,她不是淮卿,也不是沈酒辞,失去修为的她什么都不是。 那个声音似乎是叹了一口气,忽然化作了一个半透明的人影。 人影从身后抱住了云灼,和她脸颊相贴,忽然间却是咬牙切齿,“好,我明白你心中的欲望了,休息吧,接下来我替你解决就是了。忤逆我们的,就让他们痛苦的死去,这才是天道的法则。” 云灼的眼皮沉沉的往下坠,盖住眼眸,似乎是睡着了。 等到云灼再一次睁开双眸的时候,就像是睡足之后的苏醒,又像是死过一次的重生。 世间的一切在她的眼中都变得格外的清晰,一丝一毫都在他的眼中映出,声音也是一样的。 一切变得都是那么的新鲜。 她抬头仰望,就像是眺望星空,时间的流动似乎变慢了,她从容舒缓的站起身,拔下小腹上的利刃扔到一旁,伤口立刻治愈,没有过程。 云灼感受不到周围有什么东西,感觉不到任何力量的流动,只是觉得很平静。 云灼试着缓慢的举起右手,对空一挥,像是挥出了一道强悍的气浪,骨鸟瞬间溃散。 这一片是她的领地,填满了她的威严。 她伸出右手,五指张开,对着远处的八岐,好像是要把那个家伙镇压在自己的掌心。 “停下!” 越来越惊人的压力被施加在了八岐的身上,巨大的双翼突然之间再也撑不起八岐巨大的身体,八岐重重的摔在了地面上。 那威严的八岐仿佛被无形的网所束缚,在地面上不断的滚动挣扎,发出愤怒的吼叫。 八岐嘶叫起来,鳞片怒张。 八岐猛的站了起来,挣脱了无形的束缚。他巨大的黄金瞳孔流动着变幻的光,映出了云灼的身影。 死亡的气息再度的扩张开来,覆盖了整个大殿,所有的骨鸟都在这一刻焚烧殆尽,燃烧着坠落,这是一场金色的大雨。 这时八岐第一次真正的试图进攻,几乎碾碎沈酒辞的只不过是他的防御罢了,现在八岐认真起来了。 云灼却毫不在意,只是不紧不慢的将带来的黑匣子背在了自己的身后,嘴里还是哼唱着古老的童谣。 妖域的君冥和顾衡卿背靠着背,同时释放灵力,以他们两人为中心,急速流动的风像是尖锐的短矢爆发,贯穿了骨鸟的双翼,在它们没有跌落的时候又把它们打碎成尘埃。 两人的面前满是骨鸟的枯骨,美丽而可怖的骨骼碎片有的还在跳动。 一只骨鸟穿透结界飞了过来,在还没有被撕碎之前,它尖叫嘶吼着用利爪劈向君冥的脸。 黑色利刃划破长空,将它凌空斩落。 结界开始出现不稳定的现象,能坚持到现在已经是极大的不容易了。 更多的骨鸟钻了出来,它们拼命的想要越过结界的缝隙。 君冥和顾衡卿手中的利刃碰撞到一起,两柄黑色长剑开始共鸣,再度分开的时候,竟然产生了淡紫色的领域结界。 死亡的结界中汇集成龙卷,裹挟着刺眼的闪电,不断的攻击这些骨鸟。 云灼,暂且还是云灼吧。 她迎着八岐卷起的气流而上,前方似乎有无数的利刃把气流一分为二,擦着身体左右流过。 他咳出一口鲜血,不以为意的擦了擦嘴角,刀匣弹开,如同灿烂的孔雀尾羽般缓慢的展开。 利剑震颤着发出沉雄的吼叫,好像要破空飞去。 岩壁崩溃,纷纷坠落晶石。 云灼鬼影一般掠空而起,双手探到身后,对准八岐的脑袋。 左手用力一劈,坚硬如铁的鳞片开裂,右手横斩,穿透双眼切开鼻梁,伤口中血液喷涌而出。 又抽出一对长剑刺入八岐的双眼,而后双脚猛的踏上,刀剑彻底没入,在八岐的脑袋内碰撞,发出金属的蜂鸣。 云灼犹如猎鹰一般轻盈的飞掠,踏在八岐的后脊,砍断了八岐尾翼的根骨,巨大的尾翼无力的垂下。 八岐喷射的血液沸腾成为淡红色的血雾,号叫着挥舞一块块嶙峋脊骨组成的长尾,这是他最后的挣扎。 八岐忽然跪倒,他并未屈膝,但是古铜色的断骨从前腿的膝盖间刺了出来。 看不见的力量钳制挤压着八岐全身的骨骼,发出令人心悸的碎裂声,痉挛着吼叫着颤抖着,不甘的昂起头,自己的血把满嘴利齿都染红了。 他曾是君主,如今是阶下囚,可是八岐并不等待怜悯,依旧试图站起来。 “真悲哀啊。” 云灼站在八岐的背脊之上,身影明明是那么的柔弱,却又好似孤峭的小山。她欣赏着八岐的挣扎,无喜无悲。 最后一柄长剑滑出,落到了她的手中。 …… 最后云灼松开刀柄,踩着八岐的脑袋跃空而起,张开双臂,迎接黑暗中的火雨,仿佛要去拥抱什么,陶醉与它的光焰。 她没有坠落,就像是脚下踩着狂风,身后一闪而过巨大的双翼,金色的瞳孔中闪烁着愤怒,仇恨和冷酷。 同一瞬间,漫天飞舞的骨鸟都化作了古铜色的微尘,这一刻,它们长久的寿命被终结了。 忽然安静了下来,静得让人后脊发凉,静得好像死亡。 尘埃缓缓飘落,落到了君冥的肩上,顾衡卿的头上,还有摊开的掌心中。 顾衡卿有些茫然的擦拭着黑色利刃上的尘埃,环顾四周,很多人已经因为疲惫瘫坐在地了。 君冥迟疑的问,“结束了?” “大概吧,虽然我也不知道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儿。” 这个巨大的神殿正在坍塌,巨大的碎石从天而降,却再也没有骨鸟飞出,地面开裂,一切都在粉碎,狂风席卷,摧枯拉朽的扫荡着。 却是有一丝丝暖流不断的席卷而上,那些被藏起来的已经死去的生机再度活了过来。 云灼已经探不出沈酒辞的生机了,方才的一切都好像是梦一般,绞得脑子生疼。 她拖着沈酒辞靠在一处角落,和他并肩坐下,看着眼前渐渐没入黑暗的景象,居然觉得也不错。 “我们好像要死在一起了,挺好的,这应该是合葬吧?” “我想我喜欢上你了,现在我满脑子都是你。” “你说我们两个这个卖命的解决了妖域的大问题,他们会不会知道啊?毕竟发生的一切只有我们两个人知道。” “没有任何办法了么……” 抱着沈酒辞的云灼沉重的闭上了眼,全然没有发觉沈酒辞身体正在重新温暖起来,不可思议的治愈正在进行。 他的眼睛首先被修复,血液重新流动,断骨相连。 云灼觉得自己看见了幻象,她看见夕阳带走了最后的余晖,夜色如幕布一般将自己掩盖,她清楚的知道,这一次醒来,将不会看见有人还在软榻前等着自己。 她又想起沈酒辞的声音了,还有那张面孔,只是也一同逐渐的模糊了。 死真的很难过,就像是被无尽的黑暗吞没,永远永远,漆黑漆黑…… 像是不断的在黑夜里摸索黑暗,可是伸出的手却是什么都碰不到。 “死并不可怕,只是一场不会醒来的长眠。” 梦起之时 第49章 月圆之夜 “有一种生命,他的每一次死亡,都是为了下一次的归来。” 它又来了,总是在月圆之夜。 云灼趴在屋子仅有的窗户往外张望,瑟瑟发抖,不是因为惊恐,也不是因为外面满天纷飞的大雪,而是满心欢喜的期待。 夜里是一片的漆黑,黑到连星子都是看不见的,只能听见呼呼的风声。 狂风突然袭来,云灼白嫩的脸被冻得通红,奇怪的声音在夜里也越来越密集,似乎是在将什么东西砸得粉碎。 它如黑色的长河般傲慢的流过,那是一条巨蛇,一条黑色的巨蛇。 它坚硬的身体刮擦着木板屋,成千上万的鳞片开合,发出震耳欲聋的轰响,是它在黑夜里吟唱着什么。 黑蛇摆动长尾打在了门上,拴着锁的铁链带着门框都碎了一地,云灼拎着自己的裙子跑了出去,黑蛇已经离开了。 云灼赤着脚在冰冷的雪地里蹦跳,细瘦的身体在透出的月光中白得透明。 直到最后云灼有些累了,躺在地上从指尖的缝隙里看着白色的圆月。 黑蛇正在屋顶上游走,偶尔巨大的身体还会遮掩月光,偶尔金色的瞳孔还会俯视云灼。 它的目光是那么的高傲那么的庄严,就像是一位当之无愧的王者。 云灼对着漆黑的天空张开怀抱,似乎是要拥抱它。 黑蛇没有理睬,径自游走了。 云灼自有记忆的时候便是呆在这里,这里的每个人都穿着一样的白色长袍,每人一间屋子,每晚那个人都会过来上锁。 这里还有很多和云灼一样的人,不过有的是孩子,有的是妇人。 她们都和云灼一样,有记忆的时候便是被监禁在这里。 不过这里不愁吃不愁穿,时不时的那个人还会给自己送来礼物,无非就是一些小玩意,但是已经让云灼足够的高兴了。 那个人都让自己叫他药君,他整天都在他自己的屋子里折腾那些药汁。 只是云灼最近发现自己能看见的熟悉的面孔越来越少了,没有人知道他们去了哪儿,药君说他们病了。 今年的雪似乎格外的大,院子的门很快便是被大雪掩盖了一半。 但是即使是这样的日子,也有人打着伞登门拜访。 白日里,被关在屋子里的人还是可以出来透透气的,但是这所荒山里的几座房屋被人围得严严实实,他们也出不去。 来的人将自己捂得严严实实,应该是很怕冷的吧。 怀准挥了挥手,一直撑着伞的小厮便是退了下去,药君点了点头,四目相对,他们似乎在短暂的目光交汇中达成了什么共识。 药君先是恭恭敬敬的行了一个礼,声音有些嘶哑,“君主,你可是从来都不会来这种地方的。” 环顾四周,怀准并没有说话。 万物灵气复苏,现在人域已经不用吞噬妖丹了,妖域修为暴涨,人域再一次与其达成了短暂的和平。 这里本来就是研究妖族所用的,这里关着的无非都是妖族的后代,必要的时候,他们将会成为异人的口粮。 看着怀准目光游走,药君笑了笑,他当然是知道这一次怀准前来的目的,这个地方怕是留不得了。 “因为这里的人不多,我们彼此珍惜,所以解决起来会很快的。” 药君的笑意不达眼底,“君主,我已经是个老人了,我在这里花费了几十年的光阴。” 云灼也许是受到了什么物什的惊吓,忽的叫出声来,药君和怀准的目光都看了过去。 其实怀准刚才就注意到了角落里的云灼,有些人总是会敏感的注意到人群之中的异类。 怀准不由自主的走上前去,当看清云灼的模样时,心中惊起了一层的涟漪。 这个女人的面孔和记忆中那个人的样子慢慢重合,尤其是那一双眸子,一样的清澈透亮,恍若星辰。 “你叫什么名字?” 怀准的声音低沉,莫名的带着一种威压。 “云灼。” “云灼?!” 怀准的瞳孔忽然放大,嘴角挑起一抹嘲讽的笑意,“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他似乎是受到了什么刺激,便是转过身去不再看,这时巧合吧?怎么可能是云灼? 但是他还是忍不住的看这个自称为云灼的人,其实除了那一双眼睛,哪里都是不像的吧? 真的云灼有着傲人的身姿,肌肤似雪,脸上满是狡诈邪魅的笑意,好像一个满肚子坏水的魔女。 那么高傲的一个人怎么会出现在这个地方? 干瘪的身材,蜡黄的肌肤,她不可能是云灼。 看出怀准的心思不在这里,药君便是轻咳了几声,这才勉强拉回了怀准的思绪。 “君主,怎么了?” 怀准微微锁眉,转身离去,只是摆了摆手,“无事,想起故人罢了。” 可是药君太懂方才怀准的心思了,他看着站在原地不知所措的云灼露出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笑,随即也跟了上去。 有意无意的,药君忽然说道:“云灼还未长大,这个丫头多养养就好了。” 言外之意便是倘若怀准真的看上了,直接带走就是了,养在这里的妖族不就是如同蝼蚁一般,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吗? 可是怀准并没有回答只是一声不吭的继续朝前走着。 瞧着怀准要药君走远了,云灼这才扭过头来继续在角落里寻找着什么,她用脚踩过每一寸土地,留心墙根下的每一处痕迹。 她在寻找黑蛇的痕迹。 记不得从什么时候开始,每个月圆之夜她都会梦见那条黑蛇,它如肆虐的狂龙那样把这里折腾得摇摇欲坠,最后盘踞在屋顶看着远方。 那是一个很好的梦,梦里面的房屋会被打开,云灼想去哪里就去哪里,那是一个异常真实的梦。 渐渐的,云灼越来越期待月圆之夜,期待那一整晚的自由。 最近云灼又发现了不一样,黑蛇不仅仅是在月圆之夜的时候出现了,每晚它都会出现在自己的梦里,像是赴约。 夜里,云灼独自一人在院中行走,穿梭矗立在这里的不同的屋子。 每一盏灯都是亮着的,却是在风中一闪一闪的跳动着,云灼就这样在黑白交替中走向远方。 最后云灼的脚步停在了最里面的一间房屋前,这里的房门似乎从来没有打开过,上面的铁锁已经落下了一层的灰。 透过门缝,云灼可以清晰的看见里面的椅子上绑着一个人,他全身都是粗壮的绳索。 她记得这个人叫做沈酒辞。 真是奇怪,这里的每个人要么是从小在这里长大的,要么就是半死不活被人抬进来的,但是不一样。 自己至今还记得沈酒辞是自己走进来的,他似乎是在寻找着什么,但是还没有找到便是被药君拖进了屋子。 他和那些喝过药君汤药的人都一样,他就一直那么坐着,沉睡着,似乎是失去了所有的意识。 但是有的时候他也会睁开自己的眼睛,那双眼睛总是闪烁着诡异的金色,扫视一圈后便是再度入睡。 这时房屋突然开始剧烈的摇晃起来,其他人却还是没有察觉到的,仿佛无数的金属在轰鸣。 黑色长河般的躯体在云灼的身后游过,金色的双眼火烛般明亮。 黑蛇来了,带着狂风,青紫色的电流黏在它的鳞片之上,浑身的鳞片开合,像是古老的歌谣。 但是很快便是消失不见。 站门外,云灼的脑海里突然蹦出了一个奇怪的念头,莫非黑蛇藏在里面了? 平日狰狞恐怖的房门此时却是充满了神秘和吸引力,她的手指来回摸索着挂着的铁锁,还没有做好进去的准备。 结果挂锁忽然弹开了,重重的落在了地面上,发出了清脆的响声。 可是只有云灼被吓了一跳,这里的所有人都还在沉睡。 她一头顶开了房门。 房里的烛火已经熄灭了,看起来空荡荡,轻微的腐烂气息扑面而来。 地面有些脏了,似乎沾上了某种黑色的污渍,她忽然明白了,地面上的都是鲜血,她忍不住打了一个寒战。 这时她听到了隐约的呼吸声,黑暗的角落里的椅子上绑着一个人,是一个男子。 这里竟然关着一个人,在这里待了那么久,肯定比死还难受吧。 她走近了些,这才发现沈酒辞已经甜甜的睡着了,在这样的地方。 沈酒辞还是和刚进来的时候一样好看,只是现在清秀得羸弱,眉毛漆黑挺直。 云灼站在他的身侧默默的看着,听着他均匀的呼吸,心情也不由自主的放松了些。 看他睡得那么安详,屋子里的血腥味和药草的味道也淡了下去,窗外的月光照在地面上,像是踏碎了的银光。 “真可怜。” 她没有什么可以帮助这个男人的,只是看见他的嘴唇有些开裂,便是跑到外面用手接了些水滴在他的嘴唇上。 水渗进去之后他的嘴唇微微恢复了些亮色,云灼满意的笑了笑,转身便是准备离开。 可是此时云灼的身后却是突然传出了一个男人低沉的嗓音,“是你吗?” 云灼愣了愣,“啊?” 是沈酒辞在说话,“是你啊,别走,留下来,云灼。” 云灼呆住了,不可思议的折返了回去,“你知道我的名字?” 沈酒辞还是那副虚弱的模样,只是睁开的眼睛全是喜悦和兴奋,“知道,我当然知道。” 云灼有些紧张不敢贸然靠近,“你认识我?” “我们认识,你真的不记得了吗?” 对于以前的事儿云灼一点都不记得了,但是面对这个男人所说的话她没有丝毫的怀疑。 梦起之时 第50章 熟识 “我还知道关于你的很多事哦。”沈酒辞笑着说道。 他的脸还有一半隐匿在黑暗中,表情看得不是很清楚,不过嘴角的笑倒是很明显的。 看着双眸中的东西,云灼有些疑惑,这是表示亲密的眼神吧?或许还有一些恳求的意思? “你在找什么东西?”沈酒辞问道。 云灼迟疑了一下,“找……找个朋友……” 她不愿意将黑蛇的事情告诉沈酒辞,想来沈酒辞大概也不会相信这么荒诞的事吧。 “找朋友的话,我可以么?” “嗯?” 沈酒辞大概是误会了云灼的意思,又或许是因为太孤单了吧,于是存心曲解了这句话的意思。 云灼犹豫了好一阵子,违心的点了点头,“好啊。” 其实她还没有准备好接纳眼前的这个男人做自己的朋友,她其实才是第一次见到沈酒辞吧。 不过沈酒辞一个人呆在这样的地方,自己实在是不忍心拒绝。 可是沈酒辞此时却是满脸的狡猾,眼睛黏着她不放,黑色的眼睛里既可怜又讨好。 那一年有一只小精怪误入了这里,小东西大概是饿极了,一直趴在自己的脚边,呜呜的叫着,也是用这样的眼神看着她。 他们的眼睛是如此的相似。 “既然是朋友,那么你应该会有一些表示的吧?” 朋友之间互相馈赠礼物应当是没有问题的吧,可是自己双手空荡荡,并没有什么可以拿出手的东西。 “我没有什么可以送给你的东西……” 沈酒辞似乎是看穿了云灼的心思,“那我们都说一句心里话吧,朋友之间吐露心声应该也是没关系的吧?” “我先说我的。”沈酒辞表现得很大度,“我是妖哦。” 云灼呆呆的看着他,有妖那么不要脸的吗?在这里的不都是妖吗? 哦,也许自己不是吧,毕竟自己根本不知道自己是什么,到现在连所谓的修为都是没有的。 “我真的是妖,这个地方我随时都可以离开的,但是有一个人让我甘愿留在这里,等着那个人苏醒后我就会离开了。” “那样真好。” 云灼笑了笑,她不怀疑沈酒辞是否真的能出去,只是觉得被他等待的那个人应该很幸福吧? “其实我们都是妖。”沈酒辞笑着。 “我才不是妖,我不听你说了。” 沈酒辞忽然又笑了,“云灼,我想我喜欢上你了。” “我才不要你喜欢。”云灼撅着嘴,一副高傲的模样。 自己长得并不好看,干瘪的身材,蜡黄的肌肤,唯一亮眼的便是那一袭长发了吧,除此之外,自己什么都不是。 他低着头看着自己的脚尖,沈酒辞的谎话实在是太假了。 似乎是看穿了云灼的心思,淡淡的说道:“你会变得漂亮,你会被看见你的人第一眼就喜欢上,比如我,但是没有人会比我更喜欢你。” “云灼,你可以拉拉我的手吗?” 沈酒辞用那种无辜的,可怜的,讨好般的眼神看着云灼,不过沈酒辞觉得对于这种眼神自己还不够熟练。 敌不过沈酒辞的眼神攻势,云灼只好上前几步,握住了沈酒辞被栓死在椅子上的手。 这时候她才注意到沈酒辞的手上满是伤痕,手腕骨节凸起,绳索在上面留下深深的勒痕。 云灼用手指触摸那些伤痕,忽然觉得说不出的难过。 一个人整日坐在这里,没有人陪伴,似乎所有人都不知道他的存在,他存在的意义就是被捆在这里,偏偏他还能笑。 两行清泪无声的落在了沈酒辞的手掌心中。 “你怎么哭了?”沈酒辞捻着湿漉漉的手指。 云灼擦了擦眼角的泪水,“你难受么?” “反正每一天都是这样的。” 云灼有些扭捏,她觉得自己不会在意任何人,不会在意任何人的感受,在这里,自己只需要安安静静的活着就好了。 “所以你为什么要哭呢?” 沈酒辞似乎很执着这个问题,笑起来露出的牙齿闪闪发亮。 “看着你这个样子我觉得有些难受。” “所以你是在为我难过吗?真好。果然,还是亲口听你说出来比较好。” “我很久没有这样看你哭过了。” “嗯?” 云灼有些懵,她觉得沈酒辞也许是真的被关久了吧,神智都有些不清楚了,不然自己为什么听不懂他在说什么? 沈酒辞收回自己的目光,“你哭起来丑死了,但是如果是为了我而哭的话,我会很开心的。” 这些话里云灼似乎听到了那么多的孤独,这份孤独永不融化,越来越高峻,越来越锋利,但是总有一天,孤独的重量超过了极限,它就会崩塌。 云灼伸手轻轻的抚摸着他的额头,沈酒辞就像是小野兽那样闭上眼睛默默享受。 “你见过一条很大很长的黑蛇吗?” 沈酒辞睁开眼睛诡秘的一笑,“当然,如果我说我就是那条蛇的话,你会相信么?” 外面忽然传来的乒铃乓啷的声响,很是吵闹。 整个沉睡的院子恍如巨兽惊醒,药君的声音传了出来。 “谁跑了?给我抓回来!快去!” 嘈杂的脚步声吓了云灼一跳,看来已经有人发现自己不见了,不过一会儿,他们就会发现自己偷入禁区,踏入这里的人都不会有好下场。 “别害怕,我在这里。” 沈酒辞笑着,声音有些低沉,带着莫名的诱惑力。 “我该怎么办?” 她已经吓傻了,被捆在这里的沈酒辞能帮自己做什么?现在连动根手指都很困难的吧,他能做什么? 可是沈酒辞笑得很认真,不像是在开玩笑,这个家伙认真的时候有一种大权在握的气场。 “但是云灼,你可是欠我一个大大的人情哦~” 看着沈酒辞忽然变化的瞳孔,云灼警惕的便是后退。 他的双瞳转为深邃的暗金色,整间屋子都被照亮,他的吐息中混合了浓重的鼻音,像是神在云端的王座上说话。 “解开我。” 云灼觉得自己的身子似乎有些不受控制,下意识的便是想要朝着沈酒辞靠近。 只是还没有等到云灼解开绳索,身后便是传来了一个略显急促的脚步声,有人闯进来了。 随后又传来了几个人的脚步声,颇为杂乱。 率先进来的人是怀准。 怀准一眼便是看见了屋中的景色,当他看见绑在椅子上的沈酒辞的时候,脸色忽然变了变。 药君在怀准的身后也喘着粗气赶了过来。 “君主,没事儿吧?” 怀准微微皱眉,他穿着宽大的斗篷,直接用自己身上的斗篷便是将瘦弱的云灼揽入怀中,遮了个严严实实。 背对着药君,药君并没有看见站在怀准怀中的云灼。 怀准站在那里并没有动弹,只是淡淡的说道:“这个人是谁,怎么进来的?” 沈酒辞再一次的恢复了平静,似乎刚才的一切什么都没有发生一般,闭着眼睛睡得香甜。 药君站在门口愣了愣,“这个人是自己闯进来的,是只黑蛇妖,修为不低,只是现在已经失去了神智。君主放心,他现在没有任何的威胁,妖丹也随时都可以取出来。” 看着沈酒辞的面孔,怀准没有言语,只是眉头越皱越紧。 他下意识的低眸看了一眼怀中瑟瑟发抖的云灼,心中便是已经有了猜测,只是觉得难以接受。 “好了,你先出去吧。” 看上去怀准是想单独和沈酒辞聊聊,药君不敢反驳,便是低着头退了出去。 等到房屋再一次的恢复平静,怀准继续看着眼前一言不发的沈酒辞,欲言又止。 最后他松开了怀中的云灼,眸中的神色变得很奇怪,“沈酒辞,是你吧。” 可是绑在椅子上的人依旧是没有动作的,似乎什么都听不见。 怀准也懒得去理会,他只是愣愣的看着眼前的云灼,心中感慨万分。 当初一言不发突然消失的女人又回来了,自己以为将其带回了皇宫便不会出事了,可是只是眨眼便是…… 云灼紧紧的揪住自己的衣摆,不知道该做何动作,这个人白日里她是见过的,能让药君俯首,断然不是惹得起的角色。 怀准伸出手指轻轻挑起了云灼的下巴,似乎是在思考着什么。 最后他似乎是下定了决心,甩了甩袖子便是背过了自己的身子,他淡淡的说道:“你走吧。” 云灼愣了愣,转头看了看沉睡的沈酒辞,提着自己的裙摆便是跑了出去。 她要悄无声息的回到自己的屋子里,不被任何人发现。 临出门的一瞬间,云灼觉得自己的身后有一丝暖意,那种感觉就像是有人在你的身后注视着你,送别你那样。 她下意识的扭过头去,在某个瞬间,神情木然的怀准忽然眨了眨眼睛。 这个小动作云灼看得很清楚,他的眼睛和沈酒辞一样的奇怪,灵动,狡黠,诡异。 他的嘴唇动了动,“好久不见……” 云灼觉得自己心口的位置莫名的抽动了几分,带着丝丝的痛意,像是自己有什么重要的东西被拿走了。 她好像和一个人做了个交易,那个人要自己用什么东西去换,可是她拿走了自己的什么东西呢? 嘶~ 脑袋好痛,自己实在是想不起来了啊…… 好像是很重要的东西来着,很重要的东西…… 梦起之时 第51章 撤离 透过紧闭房门上的破洞,怀准和药君观察着云灼。 这个白而纤细的女人正坐在自己的小床上,裹着被子瑟瑟发抖。 她的身上还有血迹,还没有来得及处理。 “我们找到她的时候她在角落里,一直在喃喃自语,她似乎没有表面上看起来那么乖。” 怀准微微皱眉,“沈酒辞怎么样了?” 药君说道:“我们发现绑着他的绳索被磨断了,已经改用铁链加固了,这样类似的情况再也不会发生了。” “沈酒辞究竟是怎么回事?” “那是最早尝过我药剂的人,可能出了些问题,导致他的状态很不稳定。他很容易狂暴,所以被我关了起来,一直被绑着。” “很容易狂暴?” “没错。” “那他有没有化为原身过?” “并没有,说来也是奇怪,我们尝试让他展露原身,但是从来没有成功过。” 药君看了看屋子里的云灼,轻轻的叹了一口气,“云灼一直都很听话,在这个要么是白天要么是黑夜的地方,看到她就像是看到鲜活的百灵鸟一样,让我觉得心里轻松起来。” 怀准抬起了自己的脚,转身离去,“药君,我们再好好的谈谈吧。” 脚步声渐渐走远了,渐渐消失了,恐惧的泪水涌了出来,云灼再也克制不住了,止不住的颤抖着,但仍不敢发出一丝声音。 刚才怀准和药君的话她都听见了,在那一会儿的功夫,她觉得自己已经死过一次了。 “时间有些紧迫,必须立刻转移这里。” 怀准说这话的时候还在不断的环视这个地方,这个自帝都存在就存在的地方。 “可是很难找到比这里更隐蔽的地方了,放弃实在是有些可惜了。” “但是这里已经不再是秘密了,妖域的人已经嗅到了这里的味道,很快就会找过来的。到时候你再不舍得,也不得不放弃了。” “这些半妖怎么办?我们可能没办法全部将其带走。” 怀准瞧着远处的地方有些迟疑,这里很恶心,真的很恶心。 药君在这里做的事实在是不堪入目,妖和人的孩子,半妖。剖出妖丹,看看妖族有没有可能被驯服…… “那么多东西只有放弃。” 其实怀准也早就厌恶了这样的地方,人域和妖域的争斗也是时候该结束了,自己活了那么久,真的还算是人吗? 修长的手指骨节分明,怀准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自己已经不是人了吧? 怀准安排人在附近浇上火油,众多举着火把的侍卫齐刷刷的站着。 “我们离得远一点,这东西每一次都会灼烧我的眼睛。” 可是这里的人依旧睡得香甜,她们对即将发生的事儿毫无察觉。 黑夜,云灼趴在窗户上往外看去,漆黑的走廊上,一盏摇摇欲坠的烛火在风里摇摇晃晃。 自从上次发现云灼不在了之后,每个人房屋门上的锁都加了一把,云灼再也没有机会溜出去玩了。 她等了许久,可是黑蛇还是没有来,云灼心里有个可怕的猜测,莫非他们已经找到了黑蛇,刮去它的鳞片,剔除它的脊骨,把它的皮晒在屋顶上。 她走到床边,屋外的花都已经枯萎了。 在这样寒冷的季节,什么样的花朵都不会再开放了吧。 她在这个极寒的天气,从大雪中捡回来了一块桃树枝,闲来无事,云灼便是不断打磨雕刻,它在云灼的手中变成了一根桃木簪。 她抱紧了怀中的簪子,又有点想哭了。 黑蛇不来了,这个世界上似乎只剩下了自己孤身一人。 这时候外面的长走廊上响起了古怪的童谣,仿佛无数人在那里牵着手吟唱,欢乐安详的调子里房屋开始微微摇晃。 云灼惊喜的扭过头,小窗中金色的蛇眼闪烁着。 云灼试着推开眼前的房门,房门应声而开。 黑蛇庞大的身体盘踞在走廊里,它在墙壁上打了一个洞,把长尾拖在外面,因为走廊里容不下它盘身。 沈酒辞靠在黑蛇的身上,双手环抱,满脸炫耀的表情。 见到云灼来了,沈酒辞展开双手便是抱住了云灼,“我没有骗你吧,其实黑蛇就是我啦。” 云灼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沉默了好久,“谢谢。” 沈酒辞笑了笑,“我带你离开这里好不好?” “真的……可以吗?” 沈酒辞指了指屋顶,云灼仰头看去,屋顶上闪烁着金光,像是发光的花瓣。 沈酒辞伸出手直接将云灼举了起来,风吹过长廊,到处都是叮叮咚咚的声音。 “真的好好看……” 沈酒辞笑了笑,“来,跳个舞。”他拍了拍黑蛇的脑袋。 黑蛇笨拙而缓慢的扭动起来,似乎是真的在跳舞,房屋走廊却开始摇晃着开裂,巨大缝隙蔓延生长,顶上有碎石开始下坠。 在这样的景色中,云灼却是高兴得欢呼起来。 沈酒辞往云灼的手里吹了一下热气,“你冷么?” “不冷。” 沈酒辞笑了笑,“那我们到外面去吧。” 今夜,这里的所有角落都对着两人开放,他们拉着手在荒山中奔跑,跑着跑着就放声大笑了起来。 这种感觉就像是在飞翔一般。 云灼坐在沈酒辞的肩上,静静的享受着夜风,带着些香甜的味道。 寒风扑面的瞬间,云灼有一种要大哭一场的冲动,眼前仿佛就是一切的尽头,美得那么让人觉得是那么的孤单。 在荒山的最高处,浩荡的风从脚下吹过,云灼紧紧的抱住了沈酒辞的臂膀,呆呆的眺望这边又眺望那边。 此刻黑色的院子就在她的脚下,她站在高高的俯瞰这个世间,忽然颤抖起来。 “是不是有点冷?” 沈酒辞的脸上还是带着那种淡淡的笑,似乎还夹杂着一些得意的神色。 他拉着云灼的手在一边的岩壁上坐下,只是张开手臂抱住了云灼,一股暖意便是涌了上来,寒意被驱散了大半。 似乎是为了讨云灼开心,他伸出自己的一只手,掌心中竟然直接开出一束花来。 沈酒辞的声音带着一种莫名的安全感,“开花的时候是不是很漂亮?明年我可以去带你看更多更好看的花。” 云灼笑了,突然说了一句很古怪的话,“世间永远有一种人,他的每一次离开,都是为了下一次与你的重逢。” “谢谢你的礼物。” 沈酒辞笑嘻嘻的说道:“那你有什么要回礼的吗?实在没有,不如亲我一下?” “什么?” 云灼愣住了,随即小脸便是被涨得通红,“你在胡说什么啊?” 她有些慌乱的从自己的怀中掏出了那根桃木簪子,递了过去,显得有些不好意思。 “那个,这个就送给你吧。” 沈酒辞笑着将桃木簪子接了过来,满是笑意,“殿下的手很巧,真的很巧,我很喜欢。” “你叫我什么?” 沈酒辞抬起手摸了摸云灼的脑袋,带着暖意,“殿下,你是我的殿下啊。” 云灼别过了自己的脑袋,脸颊染上了两坨的绯红,“离开这里之后你想做什么?去哪儿?” 沈酒辞的目光从始至终都停留在云灼的脸上,带着宠溺的笑意。 “去她在的地方,去有她的地方。” 她?这个她会是谁呢? 云灼觉得自己的脸有些滚烫,小声的嘀咕着,“怎么一只妖还这么的死不要脸呢?” 也不知道沈酒辞是不是听见了,眼中的笑意导师越来越明显了。 “那你呢?离开这里之后你想去哪儿?你想做些什么?” “我好像一直都在这里,我不记得父母的样子了,仔细想也只是模糊的人影一样。” 沈酒辞微微眯了眯眼睛,云灼的身子没有之前那般强健了,新生的身体也只是普通的人族,应该是有父母的吧。 沈酒辞哼了几声,似乎是有些不悦,“他们都不管你了,你还想他们干什么?” “我记得我的父亲身上总是带着一股淡淡的酒香味,他用胡子扎我,母亲好像很美。虽然他们不管我了,但是我还是很想他们啊,只有他们是我的父亲母亲呐。” “现在你有了我就可以忘记他们了。” 云灼看了一眼沈酒辞,想说这是不一样的,但是她还是没有出声。 “我会比他们对你更好的。” 沈酒辞满脸的霸气。 云灼还是没有说话,低着头,两人之间的气氛忽然有些冷。 “你瞧这是什么?” 沈酒辞张开的手掌心中突然冒出一朵鲜红的花朵来,随即像是半空中炸开的烟花,转瞬即逝。 云灼一惊,抬头看见沈酒辞对着她笑。 她立即明白沈酒辞是在逗自己开心,这个男人捏着自己的心思就像是捏住属于自己的东西一样。 可是云灼就是吃这一套啊,于是云灼便是咯咯咯的笑了起来,把刚才那个令人难过的话题忘记了。 看着沈酒辞的目光,云灼伸出手摸了摸沈酒辞的脑袋,而沈酒辞只是温顺的任由云灼摸头。 “你还喜欢什么东西,我可以为你想办法。” 云灼相信这个男人的能力,连黑蛇都听他的话,他还有什么是做不到的呢? 她想了很久,还是摇了摇头,“我没有什么想要的。” “那么心愿呢?” “我想回家,或者……让我死……” 沈酒辞微微皱了皱眉,“为什么要死呢?你死了留下我一个人怎么办?” “可是为什么要活着呢?一天一天的,实在是没有什么意思,慢慢的就会觉得死也不可怕,就像是睡着了一般。” 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云灼突然说道:“如果我死了,你会为了我而难过吗?” 沈酒辞把自己的脸贴近云灼的额头,轻声说道:“我不会让你死的,也不会让你一个人继续孤独下去。” 梦起之时 第52章 “不要死……殿下……” 沈酒辞轻轻的摸着她的发丝,“还有很多你忘记的东西没想起来,但是就算没想起来也是没关系的,我们还有很多事情没有做过,世间还有很多的美好你没有经历过。所以啊,你不要死……挡你路的……才该死……” 他说着磨牙吮血的话,可是声音是那么的温柔,云灼心头忍不住的一颤。 “今日就是你的生辰吧?” “啊?” 沈酒辞笑了笑,“今日我会送给你一份特殊的生辰礼。” 云灼的眼中满是期待,“我还没收到过生辰礼,一个小东西就好啦!” “我可没有什么小东西。” 沈酒辞幽幽的说道,“我会送给你一个愿望,送你自由,带你离开这里,见到你的父母。” 云灼觉得自己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真的?” 沈酒辞还是笑得一样的温柔,“殿下,你愿意和我一起逃亡吗?这一路上我们不会抛弃彼此,不会彼此出卖,直到死亡的尽头。” 沈酒辞凝望着她的眼睛,满是柔情蜜意。 而云灼也久久的看着这个奇怪的男人,他的眼底仿佛有着淡淡的金色水波荡漾,他的凝视漫长悠远,长达数千年。 “我愿意。” “对了,我还有一个东西送给你。” “嗯?还有?” 云灼满心欢喜,又觉得有些羞涩,自己没有什么送得出手的,只有那么一根桃木簪。 可是男人对自己却是格外的大方,他似乎能满足自己所有的愿望。 一个身穿铠甲的人对着怀准俯身行礼,“君主,一切都准备好了。” 怀准点了点头,但是他似乎还在等待着什么,暂时还不想动手。 药君微微敛眸,示意上前汇报的侍卫先退下去。 他上前几步,“君主,现在我们只剩下最后的东西需要转移了,此外就是点燃这里,我们不能将这里的任何东西透露出去。” 药君笑着继续说道:“这里的每一处设计都是精心制作的,只要引燃就会彻底坍塌,无法复原。” 怀准皱着眉头,总算是开口了,“那我们岂不是很难悄无声息的离开?荒山下全是住户,我们不能被发现。” “的确是麻烦,但是如果我们先离开再派人点燃呢?” “这些人呢?” 药君笑了笑,“事情已经接近尾声了,掌握这些结果的人只有君主你,只有君主你才能掌握这些权与力,但是君主不会和其他人分享他的权力的。” 怀准勾了勾唇角,也不知道是不是嘲讽,他似乎闻到了浓重的血腥味。 药君还是那种淡淡的笑,“我们需要有作出牺牲的勇气。” 看着怀准似乎还有些犹豫,药君继续劝说道:“您是一位真正的君主,充满决断力,或者说,一位暴君……如果确定残暴就能建立功业,那么所有人都会变得残暴。” 药君冷冷的说道:“懦夫的慈柔只是怯懦,如果君主不是这样的人,那么我也不会和君主您合作那么久了。” 怀准微微颔首,看着眼前这个比自己矮上一个头,佝偻着身子的老者微微一笑,眼中的嘲讽一闪而过。 “那么云灼呢?要带走吗?” 药君曾经说过,云灼像是一朵鲜活的小花,不是吗? 谁知药君只是摇了摇头,“不,云灼其实已经到了奔溃的边缘,是已经废掉的东西了。” “她是一个很乖巧的孩子,是一朵鲜活的小花,她的笑容会让我温暖轻松起来,但是……” 药君抬起了自己有些苍老的面孔,双眼有些浑浊。 “我们很快就要离开了,外面到处都是鲜活的生命,为什么要冒着风险去满是生机的地方呢?” 药君淡淡的说道:“所以让她就留在这里吧。” 沈酒辞用自己的手指在云灼的掌心划着,“记住这句话,我会永远履行誓言的,只要你跟在我的身边,就不会有任何危险。” 云灼小脸一阵微红,但还是认真的点了点头。 沈酒辞抚摸她的头发,“真乖,你的选择都是对的。” 他只不过是打了一个响指,黑蛇便是沿着岩壁盘旋而上。 那双金色巨烛般的眼睛俯视着沈酒辞和云灼,他身上的鳞片还在一张一合,似乎是在歌颂着什么。 这是今夜最美的时候,也是即将落幕的一刻。 云灼提着自己的裙摆站了起来,俯身微微行礼,这是她看见之前的侍女朝着药君行过的礼节。 “谢谢。” 沈酒辞对着黑蛇说的话带着一种不可拒绝的威严,“送我们下去。” “对了,之前我听到过有人在这里吟唱,是你么?” 沈酒辞还是那副宠溺的笑,“对,好听么?这可是旁人教我的,可是她还不知道我已经学会了。” 沈酒辞笑着牵起了云灼的手登上了黑蛇的头顶,黑蛇带着他们平稳的降落在雪地上,恭顺的把头贴在雪地上,竖起颈上的鳞片作为阶梯。 这一切发生得都是这么的安静,悄无声息,没有人发现,没有人注意到这一切。 沈酒辞牵着云灼的手似乎有些不舍,“过一会儿我就带你离开,等我一会儿,放心,我不会等你太久的。” 他俯身轻轻的在云灼的额头前落下一个吻,带着一股好闻的味道,“待会儿来见我,我等你。” “嗯!我们说好了的。” 云灼用力的点了点头。 她踩着冰雪向自己居住的房屋跑去,沈酒辞站在原地默默的看着她的背影,眼底的那抹瑰丽的金色如同星空般变化,仿佛金色繁花盛开。 渐渐的,漠然的眼神取代了满是情意的爱慕。 “我不会放弃和出卖你的,殿下,我会和你一起到死亡的尽头,我会永远将你带在我的身边。” 深夜突然下起了大雪,积雪厚到院门都打不开,但是云灼的屋内却是越来越温暖。 寒天冻地,眼看这场大雪没有停歇的意思,侍卫又要报了,“君主,火油怕是很难点燃了。” 可是怀准似乎是听到了什么好消息一般,松了一口气,他掩面摆了摆手,漫不经心的说道:“那便是等等吧。” 云灼蜷缩在房间内,她满脑子都想着自己就要离开这个阴暗潮湿的地方,自己真的可以见到父母亲吗? 他们会不会也在等待着自己的到来? 她的床头放着一套好看的衣裳,是药君特地送过来的,他说今晚就要送云灼离开了,要她换上这套新的衣服。 云灼一直穿着的都是这身素净的白色袍子,很难见到这么好看艳丽的衣物,她的眼里自然是欢喜的。 今夜自己的确是要离开这里,但是不是和那位什么怀准,而是沈酒辞,那个神秘的男人。 她换好了衣服,却发现自己的房门并没有像往常一样被锁上。 药君送来这套衣裳的时候,还邀请云灼换好衣服便是去角落里的房子里用膳,那将是云灼离开这里的最后一顿。 对于这句话云灼觉得是诡异的,但是自己也说不出究竟哪里不对劲。 云灼很快便是换好了衣服,内紧外松,里面是淡红色的轻纱,外面笼罩着一层白色的纱衣。 一切都是轻飘飘的模样,上好的纱衣贴着冰凉的肌肤,觉得莫名的舒服。 这身衣服穿在身上很合适,连云灼也觉得合适得不可思议,只是她没有镜子看不见自己的模样。 衣服底下甚至还有一盒胭脂,但是云灼不怎么会用,便也没有做理会,有这样一身漂亮的衣服自己就已经很满意啦! 推开房门静悄悄的走在长长的走廊上,如果桌上有糕点的话,也许自己还可以给沈酒辞留下一些。 在暗处的药君冷冷的看着走廊里小心的云灼,嘴角的笑意很是明显。 “无论是人还是妖,都很容易被须弥的享受所迷惑啊。” 药君一边折返一边絮絮叨叨,“如果世间真的有神的话,他一定会让我生不如死吧?不不不,神从来不惩罚恶行,否则我应该活不到现在的吧。” 等了许久大雪还是没有停歇的样子,在药君的劝说下,怀准便是回了屋子准备休息一下。 他坐在桌前慵懒的撑着自己的脑袋,觉得有些迷迷糊糊的,喝了一口烈酒才觉得舒服了不少。 这里的风声在他听来都是毒蛇的咝声,令人毛骨悚然。 屋内有些阴暗,唯一的一盏烛火都有些跳动,使屋内的一切都是那么的忽明忽暗,带着一种奇妙的朦胧感。 “吱呀——” 沉重的房门突然被人推开了,在寂静的黑夜里格外的刺耳,怀准皱着眉抬起了自己的头。 按理来说,怀准在屋内休息,但是此时屋外却是空荡荡的一片。 药君说这场大雪今夜许是不会停了吧,便是将所有的计划推迟了一夜,反正都是要离开的,没人会在意晚一些或者早一些。 看着屋内静坐着的人,云灼吓了一跳,她意识到自己似乎是走错了。 不过云灼端着烛火踏入,让昏暗的屋子又亮了些。 怀准眯着眼,看清了眼前这个人的模样,是云灼。 云灼有些瘦小,依旧是光着脚的,药君给她送去了上好的衣物,甚至还有胭脂,偏偏忘记了给她送去一双合适的鞋子。 看着云灼,怀准愣了愣,看着这个瘦瘦小小的身影,怀准有一丝心动。 在他看来,云灼还是以前那个云灼,眼中满是狡黠,自己追逐了云灼那么久,离她那么近,却从来没有拥有过。 眼前的云灼不就是自己等待了许久的那个人吗? 苍白的皮肤润泽了,眼神也活泼了,虽然还是瘦瘦的,但是趁着烛光,半透明的纱裙还是可以看见她的小腿纤纤细细,线条竟然也有些动人。 他突然朝着云灼招了招手,“殿下,过来取。” “殿下?” 这个人也叫自己殿下…… 梦起之时 第53章 云灼不知道为什么本能的想要逃跑,她想要离开这个地方,沈酒辞还在等待着自己。 她小心翼翼的贴着墙挪动,往门边摸索。 身后的房门不知道什么时候被谁锁死了,一股融化的松香突然传来,云灼内心的恐惧被抓紧,显然是有人故意安排的。 这里的人逃不出去,有什么危险在靠近。 怀准明显也是愣了,他也猜到这是药君一手安排的,莫名的觉得有些可笑。 但是眼前的这个云灼就是自己等待的那个云灼啊,自己一直都舍不得伤害的云灼啊,自己心心念念的云灼啊…… 怀准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他看着云灼的眼神有些迷离。 云灼背靠着那扇她打不开的门,看着缓慢靠近的怀准,一种绝望慢慢的涌了上来。 “君……君主……” 怀准轻蔑的笑了笑,“我真的舍不得伤害你,但是我对你越是仁慈,你对我却是越发的残忍,你真的好冷酷……好绝情……” 云灼害怕得想哭,可是哭不出来。 “殿下,你怎么不过来?”怀准在她面前轻声询问。 怀准的那一双眼睛直勾勾的盯着云灼,他用舌头来回舔着干燥的嘴唇,浑身酒气。 “你热不热?” 怀准的声音有些古怪,那是一种压抑到极点的声音。 “我……我不热……” 云灼在一步步的后退,缩在角落里使劲的摇头。 “你出汗了。” 怀准还在一步步的逼近,声音好似不是他的一样,“殿下,这一次不要推开我了好不好?” 怀准的双手搭上了云灼颤抖的双肩,一把就把云灼最外层的纱衣扯了下来,云灼瘦削剔透的肩膀露了出来,身上只剩下了那件单薄的红纱衣裙。 在云灼的惊呼声中,怀准双手抱住她的腰,发力把云灼举过头顶,带着她来到了桌前。 怀准已经没有办法继续控制自己的行为了,他看着云灼满脸的惊慌失措,心里也是一阵的难受。 可是他不想就这样放手,他知道,也许今夜过后自己真的就再也见不到她了,真的再也见不到他了。 他抽出了云灼发丝上的簪子,墨色的长发倾泻而下,像是一匹丝绸。 怀准将云灼举起来放在了桌上,桌面上的茶壶水杯被暴力的扫到了一边,噼里啪啦碎了一地。 怀准就像是着魔了一般,一双眼睛始终直勾勾的盯着云灼的身体。 云灼觉得自己的目光就像是要把自己扒光,怀准肆意的抚摸着云灼暴露在外的肌肤,云灼盯着怀准的眼睛,那是一双被欲望燃烧的眼睛。 他此时就像是一只野兽,这是一场他的狂欢。 云灼摸到了碎裂的瓷片,她现在准备用这片瓷片扎进自己的心口,她很想回家,但也不在乎自己的死去。 她的脑子里一直存在着一个画面,将来她会如同沈酒辞说的那样,变得美丽,沈酒辞会带着自己在月色下奔跑,甚至亲吻自己。 她不想就这样被怀准侵蚀,就像是一只任人摆弄的玩偶一般,如果那样还不如就这样死去。 怀准一把打飞了她手中的瓷片,喷着酒气,“你又不乖了!” “我该不该惩罚你?” 他的手肆无忌惮的抚摸云灼的身体,他拉下了云灼的衣物,扶着她的脑袋肆意的亲吻,像是在发泄什么。 她的身体渐渐的裸露出来,素白得像冰雪一般。 云灼呆呆的看着昏暗的烛火,所有的一切在她的眼前渐渐变得空白,身体仿佛不再属于她,一切的屈辱就像是戏剧。 她心里也不觉得怎么难过,可眼泪就是无声的流了下来。 怀准凑上去亲吻她的嘴唇,可是怀准却是愣了愣,觉得这件事好像失去了乐趣,因为云灼的嘴唇冰冷苍白,就像是死人的嘴唇。 “吱呀——” 开门的吱呀声并不多么的响亮,却在一瞬间压过了屋内所有的喧嚣,怀准的动作僵住了。 怀准下意识的扭头看向身后的门边,沈酒辞冷冷的盯着自己,站在门边看着这里发生的一切。 云灼从来没有见过这么耀眼的沈酒辞,穿着雅致的藏青色长袍,衣袖用上好的银线绣着淡雅的朱鹤云纹,就像是意气风发的贵族少年狩猎归来。 沈酒辞转身重新把门关上,不紧不慢的走到了两人的跟前。 怀准像是愣在了原地,他只是愣愣的站在那里,像是失去了意识一般。 沈酒辞用身体隔开怀准和云灼,伸手把云灼拉了起来,不紧不慢的为她整理衣物,把扯开的衣物重新归位。 还用手帮她梳理头发,手干净的衣袖擦去她身上的烈酒,最后满眼心疼的看着眼前脸色苍白的女子。 他脱下自己的外衫搭在了云灼的肩上,看着娇嫩的臂膀上满是红色的勒痕,不由得微微皱眉。 沈酒辞轻轻的摸了摸云灼的发丝,露出一个安慰的笑来,“说好的一会儿,你让我等了好久。” 他转身看着怀准,脸上满是阴寒,“你知道你刚才做了什么吗?” 怀准怎么会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他的目光游走不定。 “我在问你!” 沈酒辞忽然一巴掌抽在了怀准的脸上,极重极狠,怀准忍不住往后踉跄了几步。 怀准皱了皱眉,眼中闪过一丝暴怒。 “谁给你的胆子?!” 又是一巴掌。 “你怎么敢的?!” 第三记耳光。 怀准还没有来得及反应,第四记耳光接踵而来,“问你!” 自始至终沈酒辞那暴怒的眼神都没有变过,并未流露出不屑,声色俱厉,他满是威严,还有些不耐烦。 好像他所做的一切都理所当然,他想要给这个不知好歹的人一点教训。 怀准从头到尾都没有反抗,只是任由沈酒辞往自己的脸上招呼。 沈酒辞是妖,怀准也不是常人,但是两人站在这里对峙,谁也没有动用那些不一般的能力。 现在两人的对峙就像是很平凡的两个男人的对峙罢了。 沈酒辞转身牵住了云灼的手,眼中的暴戾早就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温柔和爱意。 “记得来找我,知道吗?” 背后传来了风声,云灼还来不及反应,就被沈酒辞甩手推到了一边。 怀准似乎是怒了,他的眼睛有些红血丝,脖颈涨红。此刻的怀准就像是一只失控的野兽,满心满眼只想把眼前的人撕碎。 气势怀准也猜到了结果,但是就是不愿意什么都不做就放弃。 沈酒辞不着痕迹的往后退了一步,忽然脚腕微微转动,一拳便是打在了怀准的小腹上,这一拳让怀准吃痛的收腰。 又是一拳,这一拳轰在了怀准的胸口,接着是对下颚的暴击。 怀准倒地,在沈酒辞的面前,他脆弱得不堪一击就像是随便就可以撕碎的娃娃。 他仰天吐出几颗带血的牙齿,随即便是吐出了一口鲜血。 可是怀准却是笑了,笑得很开心,笑得有些癫狂,笑得格外的张扬。 一边笑着眼角一边就流下泪来,挤压了多年的东西似乎就在刚才一点点的消失了,他觉得自己的心口畅快了不少。 沈酒辞一脚便是踩在了怀准的胸前,像是一个真正的胜利者的姿态。 只是沈酒辞眼中满是不屑,“你应该感到庆幸,这是我第一次用拳头打人。” 沈酒辞用自己的袖子给云灼擦眼泪,“生辰快乐。” 云灼不说话,只是看着他不停的流眼泪。她这才感觉到锥心的恐惧,刚才的恐惧弥漫开来。 她现在难过得恨不得蜷缩起来,找个没有人的角落放声大哭。 “好了好了。” 沈酒辞的声音还是一样的温柔,“现在不是哭的时候,我们还没有离开这里呢。” 云灼还是哭。 “好啦好啦,我不是及时出现救了你吗?” 云灼继续哭…… 沈酒辞长长的叹了一口气,他突然用手托住了云灼的脑袋,抵住了自己的胸口。 云灼可以清晰的听见那阵强有力的心跳声,云灼也渐渐的平静了下来。 “现在呢?好些了吗?” 云灼呆呆的看着沈酒辞,她的嘴角本来是瘪着的,可是那个难看的小哭脸被某种力量慢慢的抚平了,她露出了一点笑容。 沈酒辞轻轻的擦着云灼脸上晶莹的泪水,“我们该离开了,过来找我,记得路吧?现在就过来,找我。” 他直视云灼的眼睛,目光深邃,“按照我说的做,你很快就可以恢复自由,来吧。” 他的唇边带着一丝轻笑。 云灼恍惚了一下,手心忽然就冷了。 就在她的双臂间,沈酒辞化为纷纷扬扬的金色粉末落在地面上。 还是这个阴暗的房间,空气中满是酒味,她独自站在门口,屋外是纷飞的大雪,怀准似乎是昏迷了,还倒在地面上一声不吭。 被压下去的恐惧再一次的涌了上来,一个念头出现在自己的脑海中。 “跑!” 云灼头也不回,赤脚朝着关着沈酒辞的房间跑去,沈酒辞还在那里等待着自己。 没一会儿,便是有人发现了昏迷的怀准,药君心头一惊,不过好在怀准并没有受伤。 方才也许是受伤了的吧,但是强大的治愈能力已经让他恢复了正常,他揉着自己的太阳穴,对药君送来云灼的行为一言不发。 他慢条斯理的整理好自己的衣物,只是淡淡的说道:“现在,准备离开了吧。” 很快大火就会吞噬这个地方,连带着这些熟睡中的人一起葬身在火海里,最后被这场纷飞的大雪掩埋。 梦起之时 第54章 站在漫天大雪的门前,看着眼前连接在一起的房屋,怀准眼神有些恍惚。 他似乎是下定了决心,随即转身大步离去,没有丝毫的停留,更没有丝毫的留恋。 药君回眸看了一眼这个自己待了多年的地方,沧桑的脸上竟然也浮现出一丝的不舍,毕竟是自己的心血啊。 在睡梦中的人是不是觉得已经到了自己的故乡? 他点了点头,两侧的侍卫举着的火把轰然落地,带着漫天的火光迅速的便是硕大的院子给吞没。 冲天的火舌肆意的在跳动着,它要将这里夷为平地。 窗户中喷出熊熊火焰,噼里啪啦的火声在狂风中隐隐约约的传出去很远。 怀准坐在马背上回首看着冲天的火光,“我还真的是最恶的恶棍。” 药君淡淡的说道:“在君主的世界里是没有善恶的,只有强弱。” “最后再看一眼你成就梦想的地方吧。” 怀准回首眺望那座被火焰笼罩的建筑,“至少为死者而哀悼,要掌握世界的手果然不得不沾满鲜血啊。” 药君觉得自己已经完全的了解了这位高高在上的君主,他和自己是一样的人。 “君主殿下,您的慈悲听着真虚伪,不过这样的人都是领袖的好人选。” 怀准看着药君的模样只是淡淡的笑了笑,他朝着身侧同样在马背上的侍卫轻轻的招了招手。 侍卫微微颔首,抽出自己腰间的佩剑双手递了过去,一副毕恭毕敬的模样。 闪着寒光的利剑突然架在了药君的脖颈上,那是致命的刀刃,带着一股血腥的味道。 怀准毫不犹豫的将利剑刺向了药君的心口,转动刀柄,将他的心脏撕成了碎片。 药君吐出一口鲜血,里面也许还混合着肺部的碎片,他强撑着转过脸看着怀准,眼睛里满是震惊。 “没有我……你根本就不能……”他嘶声说。 “我根本就没有想过你的帮助。” 怀准的瞳孔中荡漾着华美的金色。 “你究竟我……是谁?” 看着药君的身体慢慢的瘫倒在地,怀准轻蔑的笑了笑,“我是你的君主,也是世间第一个异人,我不会需要你所研究的一切。” 他将利刃扔到了方才那个侍卫的手中,侍卫夹紧臂膀将自己的刀剑擦拭干净,随即不紧不慢的放回到了剑鞘之内。 怀准慵懒的抬了抬手,“将他拉起来,最后再看看这个华丽的一幕。” 便是有侍卫左右夹住药君的臂膀将其扶了起来,迫使药君的目光直视冲天的火光。 燃烧着的房屋开始慢慢倒塌,地面似乎都在微微的颤动着,带着一股奇怪的声音。 燃烧了许久,可是还是没有听见任何吼叫的声音,像是早就死亡了一般沉寂。 怀准的声音继续在药君的头顶慢慢的响起,“这里的人会在沉睡中死去,没有一丝的挣扎,这是纯粹的屠杀。” 药君似乎是想要说些什么的,但是从嘴里吐出的只有难闻的血沫。 又是慵懒的抬了抬手,两个侍卫便是将药君抬了起来,毫不客气的扔进了冲天的火光之中。 雪花落进了药君睁大的眼睛里,许久都不融化,在这样的天气,人一死很快就会被冻住。 云灼牵着沈酒辞奔跑在蜘蛛网一般的走廊中,沈酒辞的手中还握着自己送给他的桃木簪子。 走廊顶部也开始燃烧了,上面的木材在一块块的脱落,砸在地面上裂成碎片,各种火光中的声音汇成垂死的呻吟。 热风和灰尘呛得云灼无法呼吸,但是她知道自己不能停,停下便是只有死路一条。 但是偏偏这个时候沈酒辞帮不上任何的忙,云灼找到他的时候,他被铁链捆在椅子上,目光呆滞全无神采。 云灼这才明白为什么沈酒辞会让自己去找他,因为真实的沈酒辞根本没有行动能力。 她折腾了好一阵,捆绑着沈酒辞的铁链才有所松弛,云灼果断的拉着他往外跑。 沈酒辞也只是顺从的跟着她,可因为被捆绑了太久的缘故,关节有些僵硬,跑得跌跌撞撞。 他的手里攥着桃木簪子…… 四面八方都是冲天的火焰,她几乎辨别不出方向。 这是她第一次知道这个地方竟然这么大,走廊长了那么多,这里有许多云灼从来没见过的东西。 沈酒辞的膝盖上血迹斑斑,在越过一道门的时候,他将自己绊倒了,他的膝盖被割破了。 但是沈酒辞好像完全没有意识到疼痛,脸上依旧是漠无表情,只是跑起来的速度受了影响。 其实这种时候云灼放弃沈酒辞的话,她可以跑得更快,早点找到逃离这里的路。 但是云灼不能,她和沈酒辞有过承诺的,彼此绝不会放弃和背叛彼此。 她看着眼前吞噬一切的大火,她的心一点点的被绝望渗透,他们就要死在一起了,这场他们的逃亡会因为这突如其来的大火而失败。 她再也跑不动了,干脆抱着沈酒辞在墙角坐下,反而觉得舒服了不少,也没有那么的燥热了。 事到如今她并不难过,只是有些后悔,那些跑出来游玩的日夜自己只顾得到处大呼小叫,却没有记住逃离的道路。 她忽然想到了黑蛇,这个时候不知道黑蛇现在在哪里。 如果黑蛇知道沈酒辞被困在这里的话一定会来救援的吧? 可是想了想,这也是自己的一厢情愿吧,这样的沈酒辞在幻境中才是无所不能的吧,在现在,他只是一个任由自己拉扯的人。 黑蛇又能做什么呢? 其实云灼很害怕,头越来越重,云灼紧紧的抱住沈酒辞,很想沈酒辞能够抱住自己。 但是这个时候自己要比沈酒辞更强,所以要尽一点点力去保护他。 沉雄的吼声在她的脑颅深处震荡,她猛的抬起头,不知道是不是错觉。 虽然从未听过黑蛇吼叫,但她下意识的觉得那黑蛇在呼唤,黑蛇的气息就在不远处,它在焦急的呼唤主人。 云灼勉强支撑起身体,贴在滚烫的墙壁上聆听,墙壁在震动。 黑蛇一定在附近,它正在用吼声让这里奔溃,它在为云灼和沈酒辞打通道路。 勇气一下子涌了出来,云灼使劲的踢开破裂的墙壁,想要在上面踢出一个洞来。 以前她从来不相信什么人,但是现在她相信沈酒辞和那条黑蛇,今天的黑蛇依旧没有放弃她。 原来这个世界上还是有人会来救她的,原来这个世界还是有人听见她的声音的,原来她并没有孤独到没有同类。 墙壁轰然倒塌,不是因为云灼的捶打,而是被奇异的震动所摧毁。 大片大片的雪花落在了云灼的脸上,黑蛇来回摆动身子,似乎是在催促着两人离开。 四下张望,荒山似乎只剩下了烧得火红的废墟,有血一样的幕布。 看着眼前及时出现的黑蛇,云灼张开了自己的双臂,表示想要拥抱一下这个大个子的朋友。 可是黑蛇就如同她的父兄一般,只是冷冷的看了她一眼,并不迁就她的撒娇。 直到分别的时候,它还未云灼打开了生的大路。 离开了燃烧的地方,云灼并没有多高兴,身后的天空闪烁着火色的星子,把夜空映得莹莹发光。 云灼呆呆的看着天边黎明破晓,辉煌的火焰象征着囚禁她的牢笼的坍塌。 她一个人坐在一望无际的雪地里,陪伴她的只有那些呼呼的风声,诱惑着她逃离这里的家伙却还在沉睡。 准确来说,沈酒辞也不算是沉睡,而是瞪大空白的眼睛,看着渐渐亮堂起来的天空。 终于逃脱牢笼了,可是她不知道自己下一步应该去哪里。也不知道沈酒辞什么时候醒来,他还会醒来吗? 她想回家,可是她真的还有家吗? 原来在这个世间自己一无所有,她有的东西已经被烧干净了,她默默的流下泪来,只希望沈酒辞不要离开自己的身边。 靠近沈酒辞的身体,让她觉得温暖,她搂着沈酒辞的脑袋,在他的头上蹭了蹭脸蛋。 “还有人!” 怀准当然是离开了的,但是还是留下了几个人,他要看着这些人全部消失,连一点痕迹都不能留下。 “杀了她!” “不管她是谁,怎么逃出来的,杀掉她!” 他们并没有靠近,也许对他们而言,射杀一个娇弱的小姑娘并不是什么难事。 搭弓上箭,他们的动作整齐又干净,箭头冷冷的瞄准了雪地里瑟瑟发抖的女子。 云灼不敢动,那些人离她很近,沈酒辞还在巨石的后面,他们没有发现沈酒辞。 她想跑到沈酒辞的身侧,这样的话自己会觉得安心很多,她并不是希望沈酒辞能站起来做些什么。 但是如果自己靠近沈酒辞的话,自己只会害死沈酒辞罢了。 云灼没有动。 “这一路上我们不会彼此抛弃,不会彼此出卖,直到所有的尽头。” 云灼轻声呢喃。 “快点,动手啊!” 他们早就准备好了,但是没有人射出第一箭,杀掉一个女子,显然不是他们想做的,他们都于心不忍。 “好了闭嘴!” 利箭刺破了长空,利箭贴着云灼的身体射入身后的雪地,它们割开了云灼单薄的衣服和皮肤,只差一点点就要了她的命。 利箭擦着云灼的鼻梁过去,划出一掌长的血痕,这似乎是无法治愈的伤痕。 她的脸还没有来得及照亮某个人的眼眸就永远的毁了,鲜血漫进了她的眼睛里。 真不甘心啊,就这么死了么?经历了那么多,还是没能回家。 “不这不是我想看见的……”她轻声呢喃着。 梦起之时 第55章 云灼本能的看着射箭的那些人,似乎是要在死之前把这些人的样子刻进自己的记忆里。 手颤抖了一下,侍卫还是狠下了心,射中一个一动不动的人,本来就不是什么难事啊! 利箭深入她身体各处,她身下的血斑越来越大。 她想起了沈酒辞,眼泪无声的涌出,又迅速的冰冻,她用最后的意识抱紧了自己。 这时候金色的光照亮了她的额头。 “怎么被欺负成这样了?我的殿下哭了可就不好看了。” 有人站在她的身后摸着她的发丝,轻声说道:“起来啦,殿下。” 云灼隐约看见那双金灿灿的眼睛讨好般的看着自己,她的意识一片混乱,沈酒辞醒来了,而她就要死了。 “我要死啦。” 云灼轻声说道,忍不住的哭了起来。 沈酒辞蹲在她的身旁,无所谓的看着她身下的鲜血,“怎么不往我那边跑呢?我帮你们收拾他们啊。” 云灼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她已经感觉不到疼痛了,她的视野正在渐渐黑暗下去。 她觉得这是死亡的黑暗在笼罩她,她伸出手在空中胡乱的摸索,想握着沈酒辞的手,感觉一点的温暖。 “我们说好了的,我们彼此不会放弃,不会彼此背叛。”云灼还在喃喃自语。 沈酒辞愣了好一会儿,低低的叹了一口气,“其实誓言是最靠不住的东西啊。” 他抚摸着云灼的发丝,还是一样的温柔,“但是没关系,你可以一直相信我,相信我就对了。” 他的声音越来越低,“从今以后我将始终带着你在我的身边,不放弃,不远离,你要好好的活着,始终相信我。” “可我要死啦。” 这个沈酒辞为什么不听自己说话呢?云灼的声音也越来越低。 “不,你不会死的。” 他亲吻云灼的嘴唇,“要活下去,要和我一样一起开心的活下去。” 他把云灼护在了自己的怀里,而远处的几人也只是愣愣的看着相拥的两人,他们的身体就像是被人死死的压住,无法动弹。 恍惚之中云灼看见了涟漪,那是温暖的水,似乎是有一双强有力的臂膀托着她,他把她从水中捧出。 沈酒辞肆意的吻着云灼渐渐温热起来的柔唇。 这像是一场洗礼,一场属于她的新生。 那是沈酒辞欢迎云灼回来的伟大礼节,仿佛是数千年离别后的重逢,如此欣喜又如此了然。 他们之间有一种无法言语的联系。 那是一种能使死者重获新生,枯花再度盛开的联系,他终于找到了她,对着整个世间申明拥有她的权力。 这是他的命运,也是她的命运。 侍卫们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沈酒辞缓缓的站了起来,身影逆着风顽强的挺直。 似乎只要他再加一份力,所有的压力都会将那些侍卫撕碎。 那些侍卫想要反抗,可是他居然不敢,他们的手指在颤抖。 几人的眼球忽然震动了一下,随即便是感觉到了从天而降的重压,几乎要把他们压垮。 那是一种威压,令人震撼的威严,如同神明降临在了世间,只要一个呼吸便是可以剥夺他们的生命。 不远处的天空是夺目的金色,大气在震荡,太阳缓缓的升了起来。 骨骼咔咔的声响比阳光更让人恐惧,他们似乎看见了黑蛇对着长空吐出了幽蓝色的气息,而后是长啸。 只不过是眨眼间,那些人便是在原地碎裂开来。 他们不回去的话,怀准很快就会知道这里有人逃了出来的,他心里清楚的。 也许之后还会有人来追杀沈酒辞和云灼,所以才说这是一场逃亡,一场永无止境的逃亡。 但是逃亡并不是因为恐惧,沈酒辞从头到尾都没有将怀准放在心上,怀准修为虽高,但是自己从未怕过什么。 只是现在云灼没有丝毫的修为,甚至是忘记了所有的东西,自己不能连累他。 怀准手下的人实在是太烦了,自己没有兴致和他们纠缠。 沈酒辞蹲下身,伸出双手抱住了云灼羸弱的身子,他不紧不慢的朝着山下走去。 今日,他就要带着自己的殿下离开这个地方,带她回家,带她去看她忘记了的景色,带她去看她记忆里的美好。 云灼原本觉得自己快要死了,但是她觉得逐渐冰冷的四肢开始恢复了温度,她的指尖再一次感受到了大雪的冰冷。 干涸的嘴唇微微动了动,云灼艰难的睁开眼睛看了一眼沈酒辞。 沈酒辞的面色还是一样的平静,只是嘴里还在哼唱着什么,云灼听不清,只是觉得莫名的好听。 只是一眼,只是看了那么一眼,云灼似乎就已经花光了所有的力气,她的意识明明是那么的清晰,可是眼皮却是越来越沉重。 她觉得自己的眼角流下了温热,也不知道是自己的眼泪还是血水,但是应该都不重要了。 “九爷?” 沈酒辞的身子顿了一下,看着怀中昏迷不醒的人愣了愣。 他张了张嘴唇,却是没有说出话来,只是忍不住的笑了笑,他沉声应道:“嗯,我在,殿下……” 帝都已经吞并了所有的小国,喔,还有云桑国尚未划分为帝都的一部分。 帝都实力强悍,只要帝都随便派出一队人马,甚至是不用出兵,只用差遣一个小官去交涉一番。 想必只要几句话的功夫,云桑国的君主便是夹着尾巴把自己的国土奉献出来,甚至还可以拿出更多的东西。 但是怀准并没有这样做,甚至还明令下旨任何人都不能打云桑国的注意,任何人都不可以。 帝都护佑着云桑国,没有任何理由的,就像是父母宠溺自己的孩子一般。 无论云桑国出了什么问题,第一时间赶到的都是帝都的势力。 若是云桑国闹天灾了,帝都便是派人送来大批的粮食金银;若是云桑国闹妖了,帝都也会第一时间安排异人入住解决所有的灾患。 但是帝都的偏爱不是云桑国,只是云桑国的皇族罢了。 若是有人打了云家皇位的主意,那么怀准会毫不留情的连根拔起,护佑着云家的长治久安。 所有人都在猜测怀准这位帝都的君主是不是和云家有什么恩情,云桑国的君主也很想知道。 刚开始也许还会有人质疑怀准的做法,但是怀准向来是不允许任何人质疑的。 只是怀准偶尔会看着殿内的画像发呆,当初是不是小王爷吓坏了她所以才会不辞而别? 但是好像一切都不重要了吧。 尚未回到皇城,后脚便是有侍卫上前汇报。 “有人……逃出来了……” 怀准捏着佛珠的手微微顿了顿,似乎一点儿都不意外,但是嘴角却是突然浮起了一个诡异的弧度。 他闭着眸子显得有些漫不经心,“谁?可有查到?” 那人摇了摇头,“不明,只是我们派出去的人都无一生还。” 似乎是找到了乐子,怀准松了一口气,那双眸子突然就是亮了起来了,像是锁定了猎物的猫一般敏锐。 “妖域那边的人马先收回来吧。” 怀准淡淡的说道:“妖域是一块难啃的骨头,那便是不啃了,人域和妖域的平衡……应该还可以继续下去的吧。” 其实长期没有攻入妖域,怀准早就丧失了兴趣,妖域这块地界对自己毫无意义。 妖族的部分已经进入人域了,甚至是在人群中扎了根,指不定还和人族结了姻亲。 自己倒也不是必定要打破这一切。 他慵懒的打了一个哈欠,便是吩咐道:“那个地方跑出来的人带着帝都的秘密,全力追捕。让长监过来见我。” “是。” 那个人随即便是低着头退了出去。 等到休息的驿站再一次陷入安静的时候,房门暗处的人慢慢的显露了出来。 是一个妙龄女子,身材凹凸有致,裁剪得体的浅蓝色衣物衬得少女的曲线越发的优美。 顺滑的长发带着淡淡的香味,女子不紧不慢的为怀准沏茶,声音也是温温柔柔的,带着一股暖意。 “君主,你好像心情不错。” 怀准闭着眼睛,嘴角的笑意实在是明显。 对于身侧的人他也不打算隐瞒,只是轻轻点了点头。 这人乃是学着云灼的模样捡回来的,云灼是当初在野外捡到自己的,自己便也是捡了一个人回来。 小姑娘初见的时候皮肤发黄难看,但是养着养着便是发现眼前的人已经长开了,越发的水灵动人了。 他的脑海里突然响起了那日药君的话,分明是错的,云灼怎么养都是养不乖的那一个啊。 他又想起了那日昏暗的屋子里,自己闻到的那一股子味道。 怀准忽的抓住了少女的纤纤玉手,少女似乎从未想过怀准会这样,忍不住吓了一跳,险些发出一声的娇呼。 可是怀准却是不理会的,只是自顾自的大力将少女揽到了自己的怀中。 他满脸笑意,“怎么,吓着你了?” 少女噙着嘴微微颔首,脸上满满的都是娇羞,眼里还匍匐着一层的雾气。 少女生得好看,和那个人莫名的相似,只是比那个人乖上了不少,安静了不少。 养了多年,怀准从来没有碰过这个越发水灵的少女,只是今日,他想要了。 被召集来的长监站在门口,但是听着里面传来的呻吟声,便也是停住了步子,耐心的等待着。 梦起之时 第56章 寂寥的早晨,挺拔的身影独自走在街头,长衫的衣摆扫着积雪。 一个清瘦的老人坐在酒馆门前,一边絮絮叨叨的说些什么,一边喝着半空的酒壶。 “老倌,可知半月坡怎么走?” 有人在他的身前站定,老倌抬起了浑浊的眸子,有些恍惚。 眼前的人背对着初生的阳光,似乎镀上了一层的光辉,淡墨色的衣袍下摆已经被雪打湿颜色更深了一些。 衣领和袖摆都绣着好看的云纹,围着带有白色毛裘的斗篷,黑色的长靴上一尘不染,在衣摆下时隐时现。 这些考究的衣物在男子的身上格外的耀眼,一切的裁剪行云流水一般得体顺畅。 不用老倌开口,男子便是解下腰间系着的酒壶,扔了过去,这些东西在他这里才是硬通货。 “你算是问对人了,半月坡就在前面一直往南,然后右拐就到了。” 老倌迫不及待的拧开了酒壶,往自己的嘴里灌了几口。 “好酒!” “那请问半月坡是不是住着一位姓陆的读书人?”男子轻声问道。 “陆余生?哈!什么读书人,连秀才都是买来的!” 他不屑的说道:“你找他?” “有位朋友的问候需要带到。”男子轻飘飘的说道。 “为了好酒!”老倌举着酒壶高呼道。 男子没有转头,只是淡淡的说了一句,“一切伟大的时代都会有结束的时候。” 大雪似乎是有些大了,沈酒辞用手拉了拉自己的斗篷,望着天空中落下的雪花,“就像一切的君主都会死去。” “女人!臭女人!你把我的酒放在哪里了?!” 醉醺醺的男人在破败的院子里大吼,“你把我的酒放在哪里了?!” 这里曾经人来人往,如今却是无人问津,满是黄泥的院子到处都是恶心的污垢,用于农作的农具散落得到处都是。 甚至还有陆余生曾经珍视的学术典籍,一边的火炉里还在烧着珍贵的书籍,但是破败的屋子里还是有些寒冷。 “你这个废物!你就靠酒活着吧!醉死了最好!” 另一间破败的屋子里传来了女人的咒骂声,“真实后悔嫁给了你这个废物!只会喝酒!” 小屋的大门被人哐当一声一脚踢开,半老徐娘大步而出,凶狠的瞪着醉汉。 这对夫妻很有差距,男人满脸都是沧桑,挺着肥硕的肚子,满脸油脂,因为常年酗酒声音沙哑难听。 而女人身材依旧窈窕,一头黑色的长发依旧顺畅,眉眼间还有些撩人,此时叉着腰站在门口,威风凌凌。 “撒泡狗尿照照你的脸!别人家男人不是考取了功名就是奋力下地干活!你早就不是什么秀才了,你只是一个废物,你全身上下的东西都不够老娘买一个镯子!” 女人毫不客气的戳着丈夫的痛处,同时一脚踏在了椅子上,拍着自己的大腿,展示着手上的银镯子。 男人怒得涨红了脸,“谁送你镯子的?!你又要出去?!我跟你说过你不准出去的!除了我没有人会好好爱你!” “闭嘴!老娘总要趁着还算年轻赚些钱吧?!我不出去你早就饿死了,你这个废物!” 女人冷笑,“我受够你了!我们这日子也别过了!” 男人狂怒的挥起拳头。 “你敢打我?你敢打我,我现在就去报官!” 女人把自己还算是漂亮的脸蛋凑了上去,“来啊!我告诉你,你打不死我,我就告得你倾家荡产!” 男人傻了,呆呆的站着。 片刻之后他委顿下来,疲惫的坐在椅子上,“当年你只是一个乡野村妇,是我带你见了大世面,是我将你救下来的……” “你有什么资格说这话?是你把我的女人买了才有了秀才这个称呼!”女人也怒了。 男人有些沮丧的抱着自己的头,“他们骗了我!他们只是想要我们的孩子,要是云灼还在……只要云灼还在,她也许还能帮我们一些忙的。” 他抬起了自己的脑袋,醉眼中流动着欲望的光。 他摇摇晃晃的走到了女人的背后,伸出手去抚摸那具成熟的身体,“让我们再生一个吧,我们的年纪都不小了,我们需要一个儿子来养老,代替云灼那个没用的丫头。” 轻轻的咳嗽声惊动了男人,让他意识到自家的院门还没有关上,虽然半月坡只有零散的几户人家。 男人推开了破败的院子的门,手里打着一把墨色的油纸伞,黑色的斗篷上洒满了雪花。 他用拳头掩口咳嗽,目光低垂,大概是不小心撞破了这对夫妻的私房话,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吧。 “是陆余生么?” 他不紧不慢的走进了院子,慢条斯理的问道。 “是我,你是?” 男人轻笑了一声,“我是那边的人,当初我们的人在你这里买走了一个女婴,女婴的父亲是你么?” 男人从怀中拿出一张有些泛黄的纸张,不紧不慢的将其扔到了陆余生的跟前,“这是你当初签下的契约,用秀才的身份和你换的。” 而陆余生像是丢开火炭似的将契约扔到了一边,他紧张的看着眼前突然冒出来的人,“她……她出什么事儿了么?” “不,没事儿,只是我们的事情已经结束了,当初带走的婴儿都要遣返回去,我是带云灼回家的。怎么,你很担心她?” “不不。” 两人气气摆手,“她不要惹麻烦就可以了!” “惹麻烦?比如去?” 男人挑了挑眉头,似乎对两人的话很是感兴趣。 “她不是个普通的孩子!她是只妖!” 似乎是来了兴趣,男人温柔的笑着,“说来听听。” 陆余生沉吟了半天,这才慢悠悠的说道:“她天生瞳孔的颜色就是不一样的,是闪着光的金色。” “这只能说云灼与众不同吧?” “刚开始我也是这样认为的,可是她生下来的时候手里紧紧的攥着鳞片,很大的鳞片像是蛇的鳞片,我从未见过这么诡异的东西。我觉得她就是只妖,绝对不是人!” 男人微微点了点头,“为什么你会认为自己的孩子是妖呢?” 陆余生似乎是想到了什么,浑身忍不住的打了一个寒战。 “我见过她的眼神,她的眼睛盯着你的时候,是狰狞,就像是要吃了我,冷酷得令人窒息,我真的被吓坏了!” “我未曾觉得她竟然是这么的特殊。”沈酒辞笑得有些诡异。 陆余生和那个女人对视了一眼,“为了帝都,我们把她贡献给了帝都!” “哦?” 陆余生用很笃定的语气说道:“云灼是独一无二的,她的血液,她的能力都是独一无二的!” 沈酒辞觉得自己已经了解了事情的所有了,“现在情况是这样的,你是要继续将云灼养在身边,还是将她继续交给帝都?你如果愿意将她交给我的话,我会给你一笔丰厚的报酬,只是你们再也见不到你们的女儿了。” “不用不用,你留着她吧!” 陆余生突然激动了起来,大声的叫喊着。 “我想问一下。” 女人不管沈酒辞会不会对自己感兴趣,兴奋的扭动着腰肢,酥胸都要凑到了沈酒辞的跟前了。 “大概有多少呢?” “十两黄金怎么样?” 沈酒辞浅浅的笑着,“对你们来说,十两黄金应该不算少了吧?” 十两黄金? 这对陆余生是一笔不敢想象的财富,他们激动的对视,女人激动得把自己的手握紧了放在了丰满的胸口前,仰头称赞这份意外的恩赐。 有钱就好办了,有钱就什么都好办了。 他们实在是太开心了,没有注意到眼前这个年轻的男人露出了诡异的笑来。 “那么成交?” 沈酒辞伸出了自己的手。 “成交!” 女人扑上前准备握住沈酒辞的手,可是沈酒辞却是不着痕迹的缩回了自己的手,他厌恶的看着眼前的一切。 这里的一切都是那么的肮脏,一切都是那么的恶心,令自己作呕。 沈酒辞就像是变戏法一样从袖口中掏出了十两黄金,推到了陆余生的跟前,“那么从今天起,云灼便是我的了。” “当然当然!” 陆余生搓着自己肥胖的手,伸手就去抓散落在地上的黄金,满心欢喜。 女人也是笑开了花,“云灼就是你的了,你想怎么都可以!” “那可就……太好了……” 一柄黑色古老的长剑贯穿了陆余生的心口,刀刃的另一端握在男孩的手中,刀刃两侧的凹槽中鲜血迸射。 当沈酒辞握着这柄长剑的时候,陆余生和他的妻子还趴在地上捡着那些金子,惊呼声还未来得及叫出口。 还没有等到女人站起身来准备逃跑,长剑便是已经被沈酒辞抽了出来,反手刺进了女人的酥胸之中。 女人已经无力发出惨叫,跌跌撞撞的往后退,撞到了一边空荡荡的水缸。 沈酒辞缓慢的拧动长剑,让她的鲜血从两侧的血槽中喷涌而出。 他猛的一抖手腕,长剑抽回,女人最后还是以优美的姿态死在了荒凉的院子里。 “对于你们的死亡,我没有丝毫的兴趣,也不想因为你们弄脏我的手。但是没有办法,我答应了她送她回家的……” “可是你们不要他Lee,她会很难过的,我也会很难过的。这个世间还有些事是我办不到的,让我很为难啊……” 沈酒辞不紧不慢的清理着自己的长剑,“与其告诉她你们是畜牲一样的东西,还不如告诉她你们已经死了。就当是你们没有熬过这个寒冬吧……” “所以……去死吧……” 他毫不留情的转过了身子准备离开,他前脚刚离开院子,后面院子便是平白无故的着起火来。 这么做的时候他嘴里哼唱着歌,俊秀的脸上没有丝毫的表情。 他站在远处看着熊熊烈火吞噬了一切,然后转身头也不回的扎进了风雪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