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入宫为后 临安六年,一场春雨滋润了大地。细细密密的雨丝落下,在京城上空拉开一片朦胧水幕,也将满城红绸晕染成了更浓烈的艳红。 伴着“吱呀”一声,乌木雕花的门扇被推开,一名头发梳得一丝不苟端的嬷嬷,也迈着细碎的小步奉茶入内。 “娘娘,陛下再有一刻就该到了,您该起身收拾了。”嬷嬷垂首,看似恭敬,但话语间却藏着不怎么客气的催促。 她的确对前方这位刚入宫的皇后娘娘不满。 既是大婚,新娘便该规规矩矩地举着扇子,等待新郎过来念诗成礼。哪儿有像这位一般…一声累了,就把扇子扔在一旁,歪歪斜斜靠着床柱睡大觉的?! 更可气的是,她的催促落在这位耳中,竟不能让她着急。 她只淡淡“哦”了一声,便没声响了。 期间,甚至连眼皮都没撑起。 最后,还是随她入宫的丫鬟上前一步接过茶盅:“这东西先给我吧,左右还有一刻,不急,让娘娘再多睡会儿。” “这…” “哪儿有这么多这这那那的,娘娘知晓轻重。”丫鬟轻哼,似是嫌她话多。 被这么不耐烦地一怼,桂嬷嬷后边儿那些话,便全数卡在了嗓子眼儿。几次深呼吸,她才压抑着怒火,黑着一张脸退到了院子里。 见她不悦,一离得稍近的宫婢赶紧上前宽慰:“嬷嬷,算了吧,那毕竟是皇后。往后三宫六院皆归她管,若跟她起冲突,吃亏的还是咱们…” 宫婢不劝尚好,一劝,桂嬷嬷的面色不由更加阴沉。 连带着出口话,也少了敬重:“三宫六院归她管?呵,那也要看她能不能在陛下那儿讨来这份权! “你当陛下为何放着各名门世家中端庄优雅、千娇百媚的姑娘不要,偏娶她这长了自己两岁的老姑娘?还不是因为她这些年代表池家领兵,手上握着大靖一半的兵权! “你且瞧着,待她的兵权变嫁妆,被陛下收回,还统领三宫六院?便是那皇后的位子…” “嬷嬷…别说了!”眼看桂嬷嬷越说越过分,旁边的宫婢终忍不住小声提醒道,“理儿虽是这么个理儿,但陛下那边的态度还是难以捉摸,嬷嬷可别在这时候贸然出头!” 提到皇帝的态度,方才着急上火的人,终于重新找回几分理智。 宫婢说得对,陛下的态度确实… 诚如她所言,所有的人都认定,陛下在池家军刚班师回朝之际就着急忙慌地下旨求娶了这位率军的池大姑娘,是为把她手中的兵权当嫁妆收拢。 但这场看似只图利益的婚礼,却办得格外盛大,池大姑娘本人自入宫后,也非常得圣上关心。 这不,前殿宴席刚摆上没多久,陛下就差人送了热菜过来,仿佛生怕人饿着。再一会儿,甚至还直接传话,表示一定会第一时间赶回来成礼,不让皇后久等。 陛下那脾性,竟也能待人这般殷切… 难不成,他是真把池大姑娘放在了心尖儿上?收拢兵权和迎人入宫,实则也是两全其美之策?! 第2章 陛下驾到 想到这种可能,纵然方才吃瘪凝聚了万千不满,桂嬷嬷也不敢再把讽刺的话语挂在嘴边。 陛下可不是什么好相与的人,若是让他知道宫人无状,冲撞了他在乎的人,那死都是简单的。 那位要真动了怒… 刚思及这可怕之处,一道高亢尖细的通传声便压过喜乐,在桂嬷嬷耳边炸响:“陛下驾到——!” 陛下来了?! 不是还有近一刻时间吗?怎么会这么快?! “这…!”桂嬷嬷和身边的宫婢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惶恐。 陛下是个重规矩的,里边儿那位散漫无礼的模样,必然会惹他动怒!可那位有兵权和池家撑腰,说不准还得陛下喜爱偏心… 如此,倒霉的可就只有她们这些在跟前伺候的宫人了! 陛下定会认为,皇后规矩不好,是他们下人提点不到位的缘故! “老身真是倒了八辈子霉,才被分配到这儿来伺候!”桂嬷嬷气得跺脚。 但一瞬发泄后,她还是以最快的速度冲进婚房,领人一同替池惜年整理。只盼着,能在陛下入内殿前,把皇后仪态上的瑕疵遮掩过去。 可惜,天不遂人愿。 皇帝今日脚程比以往快了太多,一入大院,便一刻不停地奔往婚房。 即便每个人都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努力,还是被晏初景瞧见了他新婚皇后不修边幅的模样——她袖口有几道折痕,不知是做何事时压的,凤冠一侧的珠钗歪了两根,鬓角的青丝也有几缕调皮地翘着。 随她的手在慌乱中一颤,甚至还让那位瞧清了她睡眼惺忪的一双秋水眸。 “陛下!”屋内的宫人瞬间扑通跪了一地,谁也不敢出一口大气。 “这是怎么回事?”晏初景的目光在池惜年身上转过一圈,便落到了为首的桂嬷嬷身上。 他长睫微敛,清凌凌的目光不含怒意,却足以令人背脊生寒。 桂嬷嬷吓得一哆嗦,回话时,就连嗓音都在颤抖:“陛、陛下恕罪!皇后娘娘她…她是因为游城的时候累坏了,入了婚房后才想着…想着歇息片刻…” 她摸不透皇帝的心思,不敢把罪推倒池惜年的身上,便只有尽力将根源往帝后大婚的繁复礼节上推。如此,是纵容还是责备,便全是帝后之间的事了。 桂嬷嬷一通如意算盘打得啪啪作响,但晏初景是谁?他又岂会看不出对方这点儿小心机? 不当场发作,完全是因为此刻的他,正需要这样一套借驴下破的好说辞。 方才场面太过荒唐,他不小心泄露了一点情绪,虽无伤大雅,但在他看来,局能做得滴水不漏,就不要留有瑕疵。 于是,桂嬷嬷的理由一出,他便抓准时机换上了一副怜惜面孔:“皇后原来是累着了… “也是,婚服繁重,帝后之礼规矩又多,皇后饿着肚子忙活了整日,想休息片刻完全是情理之中的事。 “既如此,就一切从简吧。多余的吉祥话不必说了,那些无聊的问题也不用问了,直接从不能回避的礼节开始。” 第3章 温柔假颜 直接从不能回避的礼节开始? 陛下这是…饶恕他们伺候不周,也不再计较皇后御前失仪了?! 一个不算高明的理由,不仅让规矩至上的陛下不再追究过错,甚至还让他就此抹去了繁琐的礼仪。 这般偏袒,难不成…陛下真的中意池家的老姑娘?! 一众人心思百回千转,但陛下还等着,他们片刻不敢耽搁。 稍一顿,便由桂嬷嬷领头开口:“既如此,陛下便直接念却扇诗吧。诗藏万千情谊,只要陛下的诗打动了皇后娘娘,令皇后娘娘挪开扇面,二位便可共饮合卺酒,得百年好合缘了。” “好。”晏初景含笑上前。 他嘴角笑意柔和,一副谦谦君子模样,精心准备的却扇诗也在悦耳音色的加成下,变得更加动听。 他自问准备周全,认定自己能在才学脾性等方面令皇后沦陷。 殊不知,池惜年根本没在意他念了什么。 自打他出现的那一刻起,她的注意力,就放在了他的容貌上。 透过丝织的扇面,她隐约瞧见了年轻帝王的模样——九龙金冠束起的乌发漆黑稠密,漂亮的五官及弧度完美的下颌线下是一段纤长的秀颈。再往下,则是层层叠叠的冕服。 金丝点缀的玄色袍子笼在最外一层,宽大的袍子和隐约透露的绯色立领将他颀长的身姿遮得严实。偏又有一羊脂白玉制成的腰带将那劲瘦的腰肢紧紧一勒,描绘出一抹动人的弧度。 几年不见,过去便风姿绝艳的少年已出落得更为英挺。一张面孔,比上回相见时还要漂亮三分。 如此,她便放心了。 接下入宫这卷圣旨,半数理由是因为皇帝长得足够好看,是她最喜欢的类型。只要他容颜不改,别的…其实都无所谓。 这般想着,池惜年便任由困倦席卷了脑海。 隐约数着他的诗够四句了,她更是直接撤了团扇,对身边的丫鬟道:“歆一,备合卺酒吧。” 晏初景:“…?” 为表自己对这位功高震主的新婚妻子的敬重,他并未选绝句敷衍了事,而是选择了稍显复杂的七言律诗。 然,一首诗刚刚念了一半,对面就直接把扇子撤了?! 望着突然撞入眼帘的娇颜,晏初景不仅没有收获佳人的喜悦,反而憋了一肚子的火气。 偏偏,这火还不能发。 他想以最快的速度顺顺当当地拿走她手里的兵权,就得对她好,让她喜欢上自己。 磨磨后槽牙,年轻气盛的皇帝终归还是忍下了所有,逼迫自己撑起笑颜坐到池惜年身边:“好,饮合卺酒。” 到底登基六年,在隐藏情绪一道晏初景还是颇有建树。 一杯合卺酒下肚,他唇畔又再度挂起温和笑容。 眼见池惜年动作僵硬,似被凤冠和厚重的礼服压得难受,他还非常体贴的倾身,主动帮她拆了凤冠,除了华服。 他一套动作也行云流水,蕴含的温和体贴几乎就要溢出。 若非他立后的时机卡得太过微妙,池惜年几乎也要相信,这位年轻的帝王真的是钟情于她的温柔少年郎。 第4章 她就…睡着了?! 可惜,替父从军六年,终日活在战场的尔虞我诈中的她,还是能瞧明白朝堂的局势,以及帝王的意图。 前朝夺嫡之争遗留的裂痕其实一直都在,只不过这些年有外敌来犯,一众人才在不得已中暂歇了内斗的心思。 如今,她平定了西部七州的叛乱,又北上夺回了丢失的十六州故土,大靖江山重归完好,过去遗留的问题也就暴露了。 班师回朝的路上,她就听说京都有世家蠢蠢欲动,频频与皇帝在朝上争执。回家之后,她更是连盔甲都未来得及卸下,就接了封后的圣旨。 他与别的那些急于上门求娶的人没什么两样,眼里盯着的,都是池家的兵权,而不是她这个池家大姑娘。 只在乎兵权啊…池惜年注视着忍得辛苦的人,忽起了点坏心。 她主动躺到床榻内侧,冲晏初景歪头笑笑:“却扇诗念了,合卺酒饮了,宫人退下了,咱们…是不是也该休息了?” 晏初景:“…” 他没聋,听到了“休息”二字被她刻意咬重。 洞房花烛夜强调这两个字,为的是什么,不言而喻。 她想… 可他不想! 他是权力至上的人,为了巩固地位,什么都可以交换,哪怕娶一个不爱的女人为妻也能轻易做到。 但再怎么会取舍,他也没法儿控制身体的本能。 让他对不喜欢的人…晏初景藏在袖袍下的指节绞紧,整个人也下意识地绷成了一张拉满的弓。 偏池惜年的目光还愈发直白… 知此事恐怕回避不了了,晏初景终是咬咬牙,退去外袍躺到了池惜年身边。 可还未待他琢磨出下一步应该怎么做,他便发现,身边的姑娘已经拉过被子睡下。 她在军中锻炼出的睡姿老实得过分,分毫没有越矩。且入睡的功夫也是出神入化,不过几个呼吸的时间,她就…睡着了?! 晏初景呼吸一哽,一时间喜也不是,气也不是。 好半晌,他才含恨拥着被子在她留下的半张床榻上躺下。 … 皇帝大婚,三日无需上朝。 但天刚蒙蒙亮,晏初景就寻着往常的作息起身去了御书房。 不知是打算继续扮演温柔体贴,还是昨晚憋着的气没有散,他走得静悄悄的,半声没惹上池惜年。 皇帝不扰人,池惜年也乐得多睡。 反正太后和太妃还在舟山诵经祈福,她没有需要早起拜见的人,能睡个大懒觉抚慰一下自己连日操劳的身体,也是好事。 于是,她这一觉,直接睡到了日晒三竿。 直到歆一瞧着时间太晚,忍不住入内唤人,她才懵懵懂懂地拥着被子起身,就着歆一的手洗漱穿戴。 “什么时辰了?”池惜年转眸望向雕花窗外的日头,不适地眯眯眼。 “快午时了,可不能让宫嫔们再等着了。”歆一一边答话,一边说起正事,“虽说您是来做皇后的,晾几个宫嫔在外候着不算什么。可咱们入宫前,二夫人也嘱咐过,万事留一线,不能把人逼得太急。 “奴婢寻思着,让她们等到现在,也差不多了。” 第5章 没有圆房 “宫嫔…!”池惜年瞪大眼睛,继而扶额,“糟了,我竟把这事儿忘了!” 太后太妃不在宫中,她是不用去拜见长辈。可皇帝好歹登基六年,二十有一,他的后宫也不是空的!如今她以皇后的身份入主中宫,这些已在宫中落脚的女子合该来拜见她! 这些人被尊卑份位压着,多半早就到了,眼下日至中天… 池惜年头疼,觉得待会儿多半难应付了。 歆一倒没她想得那么远,她只关心自家姑娘的现状。瞧见自家姑娘一脸倦怠地捏着眉心,她还当她是新婚之夜太过劳累,以至于到现在都乏累未散。 撇撇嘴,她不禁小声抱怨:“陛下也真是的,怎么这般不知疼人?姑娘这样的身体都受不住折腾,他…” “他…”歆一的话在掀开床铺看到元帕的那一刻猛然顿住。 她看看池惜年,又看看床榻,无数话堆叠在唇畔,却又不知该说些什么。 她虽也是未经人事的黄花大闺女,但常识还是有的。 新婚之夜,床榻干干净净,连落红都不曾有… 那岂不是意味着,昨儿个晚上,陛下与自家姑娘根本就没有…圆房?! “啊…这个…”昨天看晏初景那模样,池惜年便知他定然早就想到法子回避圆房和检查了。 他既没想法,她自然不会押着他硬做什么。 但强扭的瓜不甜这个想法,在歆一那儿是解释不通的。 她同所有池家人一样,本就不想池惜年入宫。 他们都觉池惜年这一生太苦了。 她的双亲和二叔皆在她最好的年华战死沙场,可那时,年仅十七的她却没有时间为此伤心落泪。 为守护年幼弟幼妹平安长大,为护着池家不在朝堂争斗的乱流中覆灭,她只能含着伤痛褪下自己喜爱的珠钗长裙,换上盔甲替父率军,在生死间一战六年。 她出生入死,好不容易换来了太平盛世,却又因被帝王忌惮,要将美好的下半生赔给这座牢笼… 如今的姑娘,什么都没了,可陛下甚至还不给她最基本的尊重体面… 这往后… “往后的日子,其实也没你们想象的那么难捱。”大抵是瞧出了小姑娘的心思,池惜年轻轻揉了揉她的发顶,安慰,“宫中生活虽然不够自由,但锦衣玉食,也不存苦难。 “况且,池家祖祖辈辈为大靖出生入死,又得了太祖皇帝亲封的世袭公爵,陛下就算对我不存情谊,大抵也能与我做到相敬如宾。 “你看,我一觉睡到现在不见人,陛下不也没差人来说我一句吗?” “可是...”歆一仍有疑虑。 但池惜年却率先挺胸踏出房门:“歆一,我是来宫里做皇后而非做奴婢的。眼下我当做的是回凤栖宫受人拜见,而不是哀叹陛下待我不够好,你可明白? “走吧,先去见见往后要朝夕相处的姐妹。” 池惜年将话说到这个份儿上,歆一便是有再多怨怼,也只能暂时隐忍。 也对,无论如何,姑娘还是正宫娘娘。 第6章 众嫔拜见 日渐中移,凤栖宫外的人也越聚越多。 十余名环肥燕瘦的美人在宫人的簇拥下或三五成群,或独自而立。她们姿态不同,但目光和口中的话题,却都不离跟前的这座宫殿。 “这都什么时辰了?皇后娘娘怎么还未过来?”娇嗔出声的女子用手帕攒攒额角,露出几分不满神情。 她看上去年纪不大,但举手投足间都自成一股动人风情。清纯和柔媚两种极端风韵,也在她身上找到了完美的平衡点。 站在她不远处的高挑姑娘听见她的抱怨,当即舍了清冷,向她投去一道鄙夷目光:“这才什么时辰?昨儿个是陛下和皇后娘娘大婚的日子,今儿起晚些才正常吧? “你这般大惊小怪的怪叫,当真是把规矩学到狗肚子里去。” “我不懂规矩?若论规矩,皇后早该起身去拜见太后娘娘和太妃娘娘了!也就是二老不在宫中,才叫她钻了空子,她…” “阿妤,慎言!”眼见周贵人被挑起火气,她身侧的林婕妤赶忙提醒她打住,“这宫里的规矩不是咱们说了算的,你莫要随意指摘皇后娘娘。” 经人提醒,周贵人也意识到自己失言,冷哼一声,她便别过头去不再说话。 而没了她领头,剩下那些心存怨念的人也默默把抱怨的话吞回了肚子。皇后迟到固然讨人嫌,可做出头鸟让皇后第一个记恨的傻事,也没人愿意去做。 众人各怀心思,竟一直维持着和谐等到池惜年现身。 池惜年到凤栖宫时,正好是午时。 彼时,日光正盛,微热的光芒落在大地上,难得在和煦中织出一片炽热。 她无心搓磨谁,见这一众莺莺燕燕在太阳底下等得疲累,连礼都没让她们行,便迅速领着一群人入了殿内。 坐下后,她还立马给每个人都赐了座,以及茶和点心。 不过,随一众人入座,一名孤零零站在大殿中央的宫婢便显得格外醒目了。 “你是哪个宫的?怎的一个人站在这儿?”池惜年看看两侧,每一名宫嫔身后都跟着位伺候的宫婢,显然,这人就是多出来的。 突兀站在殿中,又被池惜年单独问话,那宫婢不仅没有一丝紧张,谈吐间还隐隐藏了点傲气:“回禀皇后娘娘,奴婢是瑶华宫的。 “单独来此,是为禀告娘娘,淑妃娘娘身体抱恙,不便来给娘娘请安,还望娘娘恕罪。” 宫婢嘴上说着恕罪,可但凡有眼睛的人观其神态,都看得出她没有一丝一毫的认罪态度。 况且瑶华宫那位… 大家都心知肚明,那位身体好着呢,前儿个还想了新花样,给陛下表演了一场踏浪曼舞,今日称病不来,多半是为了下皇后的面子! 想想也是,那位是薛太妃的侄女,陛下正经的亲表妹。即便陛下跟生母薛太妃的关系不好,那血缘里自带的亲厚也不是外人能比的。 过去中宫无主,她就是这后宫份位最高的嫔妃。三宫六院的事若非太后太妃插手,都是她说了算。 第7章 淑妃未到 如今,骤然多出位皇后娘娘压到她的头上,还要她大清早起来拜见恭贺,她自然不会乐意。 捋清这一点,众人心中皆生出点微妙。 此前就对皇后迟到心生不满的周贵人,更是几乎要把幸灾乐祸的笑容挂在面孔上。 “淑妃仗着薛太妃撑腰,竟这般不给皇后面子,这下有好戏看了。”周贵人用手绢压住嘴角,悄悄偏向身侧的林婕妤笑道。 眼角余光瞥见周贵人几乎要溢出眸子的笑,林婕妤不禁微蹙眉头:“阿妤,你怎么又忘了?无论是皇后还是淑妃,都不是咱们可以议论的!” 她这姐妹就是如此,口无遮拦,心思都写在脸上… 偏她们份位又不高,得罪不起那些人… 看热闹时被一顿斥责,周贵人心里也生出点不满。她想说议论两句有什么大不了的,皇后淑妃有背景,她这姐妹不也是太后表亲家的闺女?远是远了些,但好歹也姓林! 然,当她目光触及林婕妤面上的畏惧,那一肚子牢骚,也就没兴致说了。 姓林又如何?林家在宫里的斗志,早随着太后丧子而埋没了。如今,林家一派终日随太后茹素念佛,一个比一个软绵,估计是再难支撑起来了。 思及此,周贵人干脆撇撇嘴,重新看向皇后。 她虽不喜皇后,但也不得不承认池家的势力不容小觑。有池家撑腰,皇后应该不会像林家那么软绵吧? 她又回如何回应淑妃呢? 周贵人所关注的点,也是在场不少宫嫔关注的。 在池惜年入宫前,宫里就薛、林两派。薛家势大,林家势弱,且有愈拉愈开的趋势。 她们这些人要是不想站队淑妃,就只能找林婕妤抱团取暖。可林婕妤就是个没志向的,她根本不想拉帮结派。 所幸,如今多了个池皇后… 所有人都把目光转到了池惜年身上,等着看池惜年的反应。 有着急的,如之前就在殿前维护她的清嫔,甚至还当先出声道:“娘娘,中宫归位,各宫理应来拜,岂能因为一点不舒服,就坏了规矩?淑妃娘娘此举不妥,您应当施以惩戒,以正视听。” “娘娘,妾身也这么以为。”陈美人亦是附和。 但池惜年闻言,并无动容,只是平静摇摇头道:“既是身体抱恙,那免了奔波也好。” 稍一顿,她还侧目看向宫里拨给她的大宫女晴允,平和吩咐道:“待会儿你去请太医为她瞧瞧,再送些滋阴养气的补品过去。 “初春天气变化多端,让她多注意身体。” 就这?! 眼见皇后分毫不怒,已经准备好站队吵嘴的宫嫔们皆不由呼吸一窒。 她们不信皇后看不出淑妃此举后背的含义,可既然看出来了,她就该明白这是涉及地位之争的挑衅!她为什么不回敬对方一番,以固自己的权威? 不仅外人不懂,就连跟着池惜年多年的歆一也不明白:“娘娘,身体抱恙就是鬼话!她怎么早不病晚不病,一到见您就不舒服了?她…” 第8章 拿个把柄 “那你觉得,我该怎么跟她计较呢?借此机会说她不尊重我,然后赏她一顿罚。之后再随她一起闹到陛下跟前去辩个对错?”池惜年弯唇,笑着打断歆一的抱怨,“小姑娘娇气拿乔,我也跟着幼稚?” “可她是故意的!”歆一还是觉得气不过。 姑娘说得没错,跟后宫这些只会胡搅蛮缠的小女子争来争去,未免显得小家子气。可是…可是别人都欺到头上来了,难道她们还得忍着? 这么多人看着呢,忍了,可就让人觉得姑娘好欺负了! 歆一都能想明白的弯弯绕绕,池惜年哪儿能琢磨不明白? 眼下一众宫嫔皆在此处,她的一举一动都被她们看在眼里。她如果在这事上表现得软弱可欺,那将来,便会有更多的人效仿淑妃,不把她当回事。 但要她跟个一眼就能看透的小姑娘斗这些小心思… 思虑片刻,池惜年只得选了个折中的法子:“她既差人来禀了,我就当她是真不舒服。至于有多不舒服,是否连来见本宫一面都做不到了,太医看完自会回报本宫。” 最后这句话,她稍微拔高了点声调,让在场之人都听了个清楚。 她这便是要告诉所有人,她虽懒得自降水准跟人计较那些小伎俩,但对方是什么心思,她心里有杆秤。 而叫太医记录在案、回报病情,便是顺手拿个把柄在手里。往后,淑妃要是再故技重施,犯到她手里,她或许就要新账旧账一起算了。 估摸着所有人心里都有数了,她又放缓了语调亲昵招呼道:“咱们也聊了有一会儿了,想来厨房那边已经把午膳准好了。 “诸位妹妹既是来给我道贺的,那便不能在我这儿饿肚子,咱们就一道去用膳吧。” “喏。” 皇后三两句话就揭过了此事,一群宫嫔纵然还有一肚子话想说,也只能全数咽下了。 不过,经过此事,她们对池惜年这位新皇后也有了新的认知。传闻中只会上阵杀敌的粗鲁女子并非没有细腻心思,她今日漂亮反击淑妃又留所有人用膳以作拉拢的举动,分明就是极好的御下之道。 因此,不少对她心存期望的人都偷偷把心偏向了她。 往后她们就盼着这位跟淑妃过招了。 … 御书房外。 李福生正眼观鼻鼻观心地守在门口,放空听着里边儿与自己不相关的训斥。 直至一圆领蓝袍小内侍飞步而至,面色紧张地凑到他耳边念叨了半晌,他才收敛起面上的木然神情,略微蹙眉:“真是如此?” “陛下吩咐看紧的事,奴婢哪儿敢随意上报?”内侍恳切地表明心思。 保证过后,他又偷偷透过门缝往里瞄了一眼:“但您看这事儿…要现在告诉陛下吗?” 里间,皇帝陛下正在纠工部三名官员的错处,气氛低沉得可怕。偏他要汇报的,也不是什么好事。 这时候进去说明… 光是想想等会儿要迎接的可怕目光,他便禁不住打了个寒颤。 第9章 帮帮皇后? “说肯定得说,只是现在…”眼看着皇帝又掷出盏砚台,将为首那人大骂一顿,李福生也生出几分迟疑。 在外人眼里他是威风凛凛的李总管,可在盛怒的皇帝跟前,他同别的蝼蚁,也没什么两样。 “还是再等等吧…”李福生悄悄收回迈出的脚步,一直捱到里边儿的人被轰走,才小心翼翼地端了盏热茶入内。 “陛下,工部的差事又没办好?”李福生赔笑奉上热茶,小心翼翼地起了话头。 “薛绰就是个废物,朕交给他的差事,就没一件是办得合朕心意的。”晏初景冷哼一声,丝毫不掩饰自己对方才挨骂官员的嫌弃。 但说完,他又淡睨了李福生一眼,语带深意道:“你不是多嘴的人,贸然问薛绰,是要同朕讲薛淑妃的事情吧?她又怎么了?” “陛下英明!”一下被戳中心思,李福生不禁心中一凛。 他就知道,什么都瞒不过这位。 不过既被猜到来意,他也省了绕弯子的麻烦,稍捋了捋思绪便道:“您此前让奴婢多注意皇后娘娘那边的动向,如今,有新消息了。 “皇后娘娘今儿个,可能和薛淑妃结了梁子。” “她和薛淑妃结仇?薛淑妃挑衅她了?”晏初景扬眉。 想都没想,他便断定,是薛淑妃招惹池惜年在先。这两人他都算了解,池惜年有大将之风,又当了多年元帅,肯定不会无端跟个小姑娘过不去。但薛淑妃就不一样了,她飞扬跋扈,仗着太妃撑腰任性惯了,惯会胡闹。 今日她去拜见池惜年,很可能会不服气… 念及此,晏初景又蹙起眉头:“她具体是怎么挑衅的?是当着所有人的面故意与皇后为难吗? “不是…她就没去。”李福生擦擦额角冒出的冷汗,小心翼翼地解释道,“淑妃娘娘称身体抱恙,未去拜见皇后娘娘。 “但事后为淑妃娘娘检查的太医又说,淑妃娘娘身体非常健康,别说是大病大痛了,就是头疼脑热这等小问题都没有。 “所以…” “所以她就是故意不去,要给皇后添堵?”晏初景冷笑,眸中的不喜又加深一分。 但稍一顿,他又忽然想到:“那皇后是什么反应?薛淑妃的小伎俩她必定能看出来,她那边…可有提要如何整治?” “皇后娘娘并未提及整治薛淑妃的事,她只说信薛淑妃这一回。”这正是李福生想同晏初景说的重点。 仔细把下边儿人报上来的情况跟晏初景描绘一遍后,他又道:“您说,皇后娘娘这么一让,会不会让人将她当作好欺负的? “好欺负?但凡有点脑子,就能看出她是个有手段的,欺负不得。念及池惜年的应对策略,晏初景一双凤目中不禁少了点冷色,多了点赞许。 “不过…”稍顿了顿,他又一转话锋道,“不过这宫里也不缺蠢人,总有人看不出她这次让步只是懒得跟淑妃计较。” “那咱们要不要帮帮皇后?”李福生转转眼珠子,试探问道。 第10章 推波助澜 陛下曾嘱咐过,皇后进宫之后,绝不能容忍任何人对她不敬。同时还要注意她的一言一行,若遇坎坷,必须第一时间上报。 李福生明白,陛下这是想营造自己对皇后宠爱有加的假象,让皇后倾心于他。 既如此,摊上这么件事,陛下可不得好好儿表现? 闻言,晏初景唇畔也扯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帮,当然要帮。朕不仅要帮皇后,还要让所有人都知道,朕无条件信任皇后,无条件站在她身边。 “至于淑妃?她既不敬皇后,便必须给皇后赔礼道歉才行。” 要淑妃赔礼道歉?! 这岂不等于是在打薛太妃的脸?! 陛下这般不顾及薛家的脸面,难不成是想在俘获皇后芳心的同时,顺便利用皇后对付一下薛家?! 李福生一下领悟了晏初景的用意。 同时,晏初景也干脆收了手中奏折,起身吩咐:“摆驾凤栖宫,今儿个晚膳,朕陪朕的新婚皇后用。” … 日落黄昏,成片的彩云席卷天边,在鎏金的琉璃瓦上洒下余晖的色彩。 御驾在凤栖宫门口停下,接着,便有大批宫人簇拥着威风凛凛的帝王浩浩荡荡地向正殿而去。 “娘娘,陛下到了,您快收拾收拾吧!”在前院指挥宫人扫洒的桂嬷嬷一听通传,便匆匆忙忙地小跑进正殿,催促池惜年收拾着装。 她这回的语气比昨日好上不少,催促居多,倨傲偏少。 因为她已经见识过这位的威风,也见到了陛下对其的宠爱。宫人都是看人下菜碟,她也不例外,如今,自不会把不喜放在面上。 可饶是如此,在见到池惜年用绳带束拢袖口,将一头秀发扎成马尾状时,她还是下意识地呼吸一窒——完了,又要叫陛下看到皇后不修边幅的模样了! 今日之景与昨日有太多相似之处,以至于,乍见池惜年又一副无状模样时,晏初景竟控制住了自己的神情。 他一瞬压下心头不适,强装理所当然地撑起平和笑容,举步往内殿走去:“皇后这是在做什么?练剑吗?” 他逆着光,一身金丝绣线勾边的华贵龙袍在落日余晖下被更深地描绘出天潢贵胄的威仪。 大步而来的模样更像极了过往迎接凯旋将士的样子。 池惜年一个不当心,思绪就错位了。 才入宫一日,她本就没适应自己皇后的身份。 回想起晏初景每回迎接获胜大军的样子时,她脑子一抽,三两步就跨至其跟前,扑通一声单膝跪下:“拜见陛下,陛下万福金安。” 晏初景:“…” 其余众人:“…” 内殿一时间针落可闻,随气氛凝固,池惜年也猛地反应过来——如今她的身份已经不是率领边军的猛将,而是居于深宫的娇弱皇后了。 犹豫一瞬,她只得收腿,改为伏跪姿式,重新道一遍:“陛下万福金安。” 两种姿态变换,一下让池惜年弱了气势。晏初景也为此转变暗暗抒了口气,寻回了自己在震惊中丢失的思绪。 第11章 陛下演得累吗? “皇后是朕的发妻,若无要事,不必向朕行这般大礼。”晏初景先深呼吸压了压情绪,随后才假装忘记了方才的怪异场面,弯腰将池惜年扶起。 待人站直,他还重拾伪装,亲呢地替她解了束袖的绳子,整理好了宫装。 他一路拉着池惜年行至殿内桌前坐下,又给李福生使了记眼色,让他领着宫人第一时间上菜。 末了,还温和替池惜年夹了些菜:“听说,今儿个中午,淑妃没来拜见你?” “陛下是为了此事而来?”池惜年刚拿起筷子,听闻晏初景提起淑妃的事,她又将筷子放回原处,侧身面对晏初景坐正。 骤见她这般正经,晏初景夹菜的动作也顿了顿。 筷尖一转,又给她夹了块排骨,他才弯唇解释道:“朕只是在来时的路上听说了此事,随便问问。” 想了想,他还道:“毕竟按规矩,她是该来拜见你的。不来,是她的不对。” 这便是表明态度了。 他明确表示,自己是站在池惜年这边的。 可他毫不犹豫表明立场的举动不仅没有打动池惜年,反而是让她就此陷入了沉思。 好半晌,她才重新出声道:“陛下不过是在半路上听了一耳朵淑妃不曾前来拜见妾的传闻,便断定,此事是淑妃的错了吗?” “不然呢?”晏初景偏头反问,“宫中规矩摆在那儿,她不曾遵照规矩行事,对你有不敬之意也是事实,朕自然断定此事是她的错。” 说着,他又放缓了语调,柔声道:“朕知晓皇后心宽大气,不愿揪着淑妃一个错处不放。但有的事,并非你让她一步就能维持和谐。 “你若觉得亲自出面掉价,朕替你出面罚她也是一样。总之,不能让你白受了这委屈不是?” 话落,晏初景就要召李福生上前听令。 池惜年见状,赶紧将他拦住:“陛下,对错一事先不急着论,妾还有别的事想同你聊聊。” “什么事?”晏初景顿住。 池惜年抿抿唇,率先挥退宫人。 见她如此,晏初景不由眉头微蹙——她这是什么意思?他的偏袒已经明明白白写在脸上了,可她不仅问东问西,还拦了他为她出头的举动? 这是不愿接受他的好意? 可不接受好意,为何还要把宫人都叫出去? 晏初景本能地意识到一点不对,于是,他也放下了筷子,试探着询问道:“皇后不让朕替你惩罚淑妃,是心软,还是…在怨朕没有第一时间帮你讨回公道?” 他摸不透她的心思,只能随意拈出两个理由,引她说心里话。 可池惜年闻言后,并未给出理由。 她只是,轻叹一声,反问:“陛下演得累吗?” 演得累?! 晏初景眼皮骤然一颤,心跳也漏了半拍。 几乎是费劲了所有力气控制,他才没让自己在这一瞬展露失态的模样。 “皇后在说什么胡话?朕演什么了?”他强撑起一丝笑容,还用手背试了试池惜年额间的温度。 仿佛,自己真是个无辜的人。 第12章 皇后质疑朕的真心? 可不管面上在怎么镇静,那份无辜再怎么维持得好,晏初景的心,都已经被池惜年的提问撕出道恐慌的口子。 他知道,她定然是察觉到什么了。 也知道,自己如今的伪装在她眼里,已经起不到遮掩的作用了。 接下来,他的每一步都将踏在悬崖边上,只一个不小心,就会万劫不复! “陛下不知道妾在说什么吗?”见晏初景一副无措模样,池惜年只得拉下他的手,把话再说清楚了些,“陛下不问事情经过就站在妾这边,还义正严辞地要帮妾讨回公道,不都是因为,要维护您宠爱妾的假象吗?” 她看得出,跟前的人是在同她演戏。 他编了一出妻唱夫随、帝后同心的温情戏。 在戏中,她是他费心尽力求娶回来的正妻,也是他在任何时候都愿意相信、宠爱、维护的心尖血。 他们夫妻伉俪情深,所以凡有外人欺到头上,他都会无条件地替她出头。 这样的戏码很感人,要演好也不容易。他劳心费力地扮演好戏中角色,无非是因为他在她这处有所求。 还是为了兵权… 思及此,池惜年不由揉揉眉心,无奈道:“其实陛下可以不用伪装成这幅样子的,无论是作为臣子还是皇后,我对陛下乃至对大靖都无二心。 “陛下要我领军,我可以,陛下想我进宫,我也没有怨言。只要将来陛下能够善待池家家眷,记得他们为大靖江山安定付出的努力,便足够了。” 池惜年一口气把心中所想全数摊开来跟晏初景说了。 她希望,从此他们之间可以少些猜忌和疑虑,多些大方和坦诚。这样,无论是哪一方,都能过得轻松一些。 她推心置腹的话也让晏初景有一瞬心动。 他本对她没有感情,也不是个温和体贴的人,让他强装温柔痴情,无疑是在为难他。如果能把话说开,往后各取所需,那么… 不过,这样的心动仅是一瞬,就被他的理智重新抚平。 坦白了,叫她拿捏住心思,主动权可就不在自己手里了。况且她池家在军中威望无人能及,有这份威望撑腰,又有部分主动权在手,便是他,也不确定自己是否能压住这位皇后。 他不喜欢事情有不受自己控制的可能,是以,心思一转,他还是撑起了一副无辜模样:“伪装?皇后觉得,朕对你的维护,都是装的?” 说着,他那抹无辜神情中,还染上一点委屈:“皇后便是不愿接受朕的好意,也没必要如此质疑朕的真心吧? “人心都是肉长的,朕也不例外。当喜爱三番五次地被当成别有用心,便是再深的情,也会有被磨平的一天。 “朕希望,这是皇后最后一次质疑朕的真心,否则…” 晏初景没放狠话,只是恰到好处地别过头,默默执筷。 他冷脸的模样看上去像是在生气,不理人的动作也非常明显地表露了自己的不悦,但他忍气吞下警告的样子又带着些许委屈。 整个人就像是只闷葫芦,明明有一肚子的气,却只让自己难受。 第13章 讨要补偿 池惜年:“…” 不得不说,他这段戏还不错。 方才,真的有那么一瞬,让她为他的“深情”生出了一丝罪恶感。 她觉得,自己就像个践踏他真心的恶人。 可是…他真的有真心吗? 池惜年的目光在晏初景身上转过一圈,将他身体表现出的每一点细微动作都收入眼底——他捏着筷子的手指略微用力,藏于大袖下面的手臂也紧紧绷着,面上神色瞧着是只有悲伤,可微微颤动的睫毛却出卖了他有心事一事。 悲伤不足,紧张有余。 他分明就是在说谎! 对于她,他心里从来不存喜欢,所有的甜言蜜语和偏袒维护都建立在利益的基础上。 同时,他心思也藏得深,在没有十成十把握确定自己能达到目的前,绝不会冒风险承认心思… 估摸着交心坦白这条道走不通了,池惜年只得无奈放弃这个法子。 抿抿唇,她也重新拿起筷子,替晏初景夹了块排骨放在碗里:“之前…是妾想太多,误会了陛下的真心,还望陛下别将此事放在心上。” 既然他喜欢演,那就让他演吧。只要他能全心全意维护好自己这个角色,在“宠爱”她的同时照拂一下池家,她也不是不能接受他这般模样。 池惜年很快便抛开坦白的想法,重新换上了最初的平和状态和晏初景相处。 甚至为了圆回方才的尴尬,她还稍微放软了语调,对他多添了几分关怀。 余光瞥见身侧的姑娘没再把严肃挂在面上,晏初景也暗暗松了口气。虽然多少被她察觉到了点东西,但她既不再深究,应该就意味着他掩饰过去了吧? 念及此,他又再卖力端起假面,巩固了一下此前的戏。 他轻哼,不满睨池惜年一眼:“你自然是误会了朕的真心。” 说罢,他还摆出一副理直气壮的样子,假装气恼地向池惜年讨要补偿:“既然皇后也知道自己话狠,伤了朕,那是不是应当想个法子来补偿朕?” “补偿?”池惜年怔了怔,“陛下想要什么补偿?” 不过是演戏,他竟还向她讨补偿? 池惜年暗道晏初景这人戏真多,但既然已经决定陪着他演了,她也就摆正了姿态,给了他一个索要补偿的机会。 可随她妥协,晏初景又露出一副愁苦神色,苦恼道:“怎么补偿,这倒是难事了。皇后如今已身在宫中,过去朝中那些那些劳心费力、刀口舔血的苦差事自然不用你亲自上了。 “可若不趁此机会寻个难以完成的要求让你长长记性,朕又怕你转眼就忘了出言伤朕心的事…” “陛下这是无法抉择?”池惜年看着跟前人压下嘴角,故作愁眉苦脸的样子,杏目中不自觉地流露出一分笑意。 难以抉择?她才不信! 他端着假面在她跟前演戏,无非就为那点图谋。既然目标明确,那他所有的行为,自然也都是奔着这个方向去的。 恐怕,在提“补偿”的那一刻,他就已经想好要从她这儿取走什么了。 第14章 春日宴 果然不出池惜年所料,晏初景只“为难”思虑了片刻,便迅速做出了决定。 他弯弯凤目,欣喜道:“不如这样吧,皇后就帮衬着朕把三日后的那场春日宴办好,朕便当你是‘将功折过’了,你觉怎样?” “春日宴?”池惜年眨眨眼,显然是对这宴会不甚了解。 “就是每年春分时,天家邀臣子们同赏春景、品一年之新气象的小宴会。”晏初景一边解释,一边替池惜年布菜,“宴会的主题就单是赏春,只要能围绕这二字,你想怎么操办都行!” “赏春?”池惜年挑眉,“这听起来似乎不是一件难事?” 要办一场主题仅仅是赏春的宴席,那可太容易了。 随便准备些茶点小食,再让大家以春为题玩点吟诗作对、击鼓传花的小游戏,这宴会便算是办成了。 哪怕要再多添点雅致,也可以用“邀众人泛舟湖上,赏两岸春景”的法子来达成效果。 就算是从军六年,她少时也是在京都的锦绣堆里长大的,各种各样的宴席她都吃过玩过,皇帝提出的春日宴,她随手就可促成,那么… 他把这事儿交给她,是为何呢? 单纯不想为难她?他可不是这么好心的人。 而他既没好心,宴席也不难操办,有问题的,恐怕就只有宴席本身了。 略一思索,池惜年便寻到了蹊跷处。 不过心中有数之后,她面上仍是一派平静,稍作思考后,她甚至还果断答应了晏初景:“既然陛下信任妾,那妾便一定替您把这场宴会办好,不叫您失望。” “好,那就辛苦皇后了。”晏初景弯弯凤目,眼底划过一丝狡黠。 话落,他又亲手给池惜年夹了一颗小青菜。 各怀心思的两人,就这样和睦地用完了晚膳。 晚膳刚一结束,大总管李福生就带着南方加急送来的折子,叫走了晏初景。晏初景一副急切模样,池惜年自不会再多留他。 况且… 端起温茶漱了口,她的目光也从晏初景离开的方向,转到了桂嬷嬷和晴允所在的位子。 如今她身边服侍的有三人,其中晴允和桂嬷嬷都是宫中老人。这春日宴的事情,跟她们打听正好。 “你们俩可知春日宴?”池惜年抬眸淡扫两人一眼,直奔主题。 “奴婢知晓。”桂嬷嬷和晴允对视一眼。 稍一顿,便由桂嬷嬷屈膝福身道:“回禀娘娘,春日宴是前朝传下来的惯例,也是先皇和薛太妃感情的见证。” “哦?”池惜年挑眉,瞬间来了兴趣。 没想到简简单单一场宴会,竟还跟薛太妃与先皇的感情扯上了关系。 先皇那儿暂且不论,便单说跟薛太妃沾边,这事儿就铁定不简单。啧,皇帝看似随意的指派,果然还是有大文章在内的。 池惜年思及此处时,桂嬷嬷又再详细介绍道:“其实春日办宴,是很早就有的传统。 “只是早年这宴席举办的时间不明确,甚至由谁牵头,再邀哪些人,也全都没有定论。 “直到某次春宴,薛太妃一舞动四方,才让先皇对此宴上了心。” 第15章 一石二鸟 据桂嬷嬷介绍,池惜年很快便捋清了春日宴的来历。 初时的春日宴只是宫中可有可无的宴会,哪位妃嫔想起了,随意牵个头,便可组上一场。 后来在一场先帝出席的春日宴上,尚是二八佳人的薛太妃仗着自己绝佳的舞技,倾心表演了一曲凌波微步,叫先帝直呼绝妙。自那次后,春日宴便被先帝特指给薛太妃筹办了。 又因那日恰巧是春分,所以,这办席的时间也被确定了下来。 再后来,先帝对身侧佳人越发宠爱,佳人的份位也从婕妤升到了贵妃,直逼皇后。这春日宴也就愈发正经了… “原来这春日宴的背后,还有这么一段故事。”池惜年轻呷一口新茶,嘴角抿出道若有若无的笑。 略一思忖,池惜年又问:“先帝在时,这春日宴都是归他的贵妃管,那如今新帝即位,这宴席再归薛太妃管,就不合适了吧? “如今宫里是谁负责这宴席?可是…薛淑妃?” “自然是由薛淑妃来办的。”桂嬷嬷并不知此前晏初景和池惜年单独聊了些什么,偶然听池惜年这么一问,便理所当然道,“自打薛淑妃三年前入宫,薛太妃便将此事交到了她手上。她也是有本事的,跟着姑母学了两三回,便掌握了诀窍,想来,自今年起,这春日宴便该由她单独承办了。” 闻言,池惜年又再扬了扬眉。 自今年起,就该由薛淑妃独挑大梁,单独办这春日宴了? 难怪,陛下会想着法儿地把此事交到她手上。 今日淑妃摆脸色不来凤栖宫参拜,他便想借着这事惩治,被她阻拦之后,他又特意把淑妃负责的事情交到她手上… 看来,他不仅是要维护宠爱她的假象,同时还要挑起她和淑妃间的矛盾,让池家帮着他压一压势大的薛家。 好个一石二鸟之计! 这位皇帝,年纪看着虽然不大,但心中筹谋却是不少! 池惜年只略一思忖,便想通了其中的关键。 但自猜到晏初景的心思后,她也不曾为此气恼。 这薛家一派的人过去在朝中是主和派,主张割地赔款、安息民生,与主张犯我国威者虽远必诛的池家本就不太对付。 凭两家过去就不如何的关系,让她帮晏初景压一压薛家威风,倒也没什么。再加上她也有事求他,这件事,便算是帮他的忙好了。 池惜年心思一定,便放下茶盏吩咐道:“过去这春日宴是如何办的,你们替本宫去打探一下吧。陛下今日特意交代,今年的春日宴,由本宫操办。” “陛下把此事交给了娘娘?!”桂嬷嬷闻言,顿时面色一喜。 一场宴席事小,但却关乎脸面。 陛下特意把此事交给了皇后娘娘,便是把这份脸面给了皇后娘娘! 只要娘娘办好此事,那往后,娘娘在这宫里的地位岂不是… 眼看桂嬷嬷面上的欣喜之色愈发浓烈,池惜年又干脆道:“嬷嬷是宫里的老人了,想来对这春日宴也很是了解。不如,这宴会的前期准备,就交给嬷嬷?” 第16章 省钱 “交、交给老奴?!”接连被馅儿饼砸中,桂嬷嬷不禁又惊又喜。 不过,还不等她拍着胸脯像池惜年保证自己一定把宴席办得风光,替池惜年长脸,池惜年就又道:“只是这春日宴举办的时间到底非年非节,咱们就不必办得太隆重了。 “你就将之当成一般的茶会,备上些酥点茶饮,再挑上两条游湖的画舫,便算是成了。” “就、就这样?可是…”桂嬷嬷还未绽放开的笑霎时凝固在嘴角。 不用她说,旁人都能一眼瞧出,对于池惜年的这份决定,她是不赞同的。 好不容易得来的表现机会,怎么能这般浪费呢? 更何况,这机会还是从淑妃手中抢的! 于是,刚缓过神来,桂嬷嬷便立马道:“娘娘,这春日宴虽非年节之宴,但在宫中却比年节宴席还要受各位主子重视。 “宴席一开,不仅三宫六院的所有主子会到,就连陛下也会亲临席间,从头待到结束。 “咱们若是不把宴席办得盛大一些,不仅会丢了您的面子,让您被之前主持的那位压上一头,还会辜负陛下的心意,枉费他将机会…” “办得不够盛大,就会丢面子吗?”池惜年打断桂嬷嬷的话,轻笑,“那宫中所有不盛大的宴席,操办者都没面子?” “那些个小宴自然不会,可这是…” “这是什么?专程纪念薛太妃和先帝感情的宴席?”池惜年曲指,轻敲两下桌面提醒道,“既然宴席证明的是薛太妃的风光,那办得盛大,不也是长了薛太妃的威风? “与其浪费这个钱为旁人助威,倒不如请奏陛下,把这笔钱花在旁的地方。” “旁的地方?娘娘的意思是…”桂嬷嬷不明白,如今还有什么事比春日宴重要,值得皇后专程省钱。 但这些事,池惜年自然不会和她多讲。 摆摆手,她便挥退了桂嬷嬷等宫人,直接敲定此事。 等人全数退走,她方才又同歆一开口:“今儿晚上,你拿上私库的钥匙,去清点下我的嫁妆吧。 “带上几件方便当换的值钱物件,明日出宫省亲时一并带走。” “娘娘想拿嫁妆换钱?!” “是。”池惜年微微颌首,直言,“过去六年,我们虽然打了无数胜仗,但也有太多的将士为国捐躯,留下了难以谋求生计的家人。 “而连年战乱,也让大靖的国库空虚了不少。 “这些年,虽一直有抚恤从国库播出,但也只是够这些将士的家人们挣扎在温饱线上罢了。 “正好,大婚让我手上有了一笔钱,再加上春日宴省下的部分,应该足够让将士遗孀们过上一段好日子了。” “娘娘还想把春日宴省下的钱也贴进去?!”歆一呼吸一窒,“您想法固然是好,可陛下那边…能答应吗?” 她是见过战争惨状的,也知道,那些没了顶梁柱的家庭的日子有多难捱。如果可以把这些贵人们筹办宴席的钱都省下来补贴他们,自然是好。 可是,贵人们能答应吗? 陛下那边,又该怎么交代? 第17章 亦有所求 歆一怎么想,都觉得自家姑娘的想法天马行空,不够现实。 但池惜年却直接点出了晏初景想挑动池家对付薛家的心思,并道:“我才回京几日,确实还不够了解京中局势,但就后宫的情形,也不难分析。 “如今,势力最大的定然是薛家一派。他们仗着薛太妃和陛下的血缘关系,应当为自己谋求了不少利益。 “甚至,发展到了陛下都有忌惮他们,不敢直接对付他们的地步。 “至于太后所属的林家,虽然因为太后这些年不上心而略显落寞,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他们林家几代为臣,又有侯爵承袭,也是一方势力。 “而这两派虽然互不对付,却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他们都是吃了弄权红利,享受了勋贵身份带来了便利的人。 “趁天下安定时想重新刮分权利利益的,就是他们!” 听池惜年这么一说,歆一便反应过来了:“所以陛下讨厌他们,却又没办法单靠自己搬倒他们,他需要姑娘和池家帮他对付这些人… “而他有求于姑娘,就只会配合姑娘操办春日宴,面对姑娘的请求,他也不会随意否决?” “就是这个道理。”池惜年颌首笑笑,“所以无论是宴席的拨款,还是我大婚时得来的那些钱财,我都可挪用作为抚恤。他就算心中不悦,也不会正面否决。” 她是可以帮他的忙,按照他的想法帮他踩薛家一脚。 但她也不是什么老好人,明知被利用还要出手,是因为她也想从他那儿谋求些自己想要的特权。 解释清楚,池惜年便叫歆一放心大胆地按照自己的意思去办。 同时,她也研磨铺纸,把春日宴的预算列了个大概。 明儿个出宫后,她就差晴允把这张单子交给晏初景过目。 她并不为征求他的同意,而是,直接告知他自己的决定。 … 太阳刚从东方升起,铺洒在地上的阳光尚且带着一点暖橘,一粉群翩跹的少女,便领着乌泱泱一众宫人冲到了御书房跟前。 “淑妃娘娘,这儿是御书房…” “起开!” 门口的小内侍想要拦人,但话才刚起了个头,就被粉裙女子身边身材粗壮的嬷嬷挤开。 再一站定,那气势汹汹冲来的一行人,已然入了内院。 无奈,他只得高声道:“淑妃娘娘驾到——!” 淑妃?! 内院伺候的宫人在听到这两字时,面上也纷纷露出苦涩——淑妃又不管禁令,强闯御书房了! 上回被她强闯进来,陛下便下了死命令,往后谁再在没有他首肯的情况下放淑妃入内,便自个儿交了御前伺候的差事,滚去掖庭领职。 如今这姑奶奶再度发疯… 碍于淑妃身份不敢强硬阻拦的人心中都生出了一丝绝望。唯有混在人群中的李福生露出了一丝敷衍神色。 昨儿个皇后娘娘答应操办春日宴后,陛下就立即把消息散布了出去。今早不服气的淑妃会来闹,完全是陛下意料之中的事。 陛下就等着她来呢。 第18章 娇蛮无礼 等淑妃来为着春日宴大闹一场后,陛下便可再度借机,于中间搅合一下淑妃和皇后的关系。 届时,不怕池家和薛家不互相拆台。 这般想着,李福生便在一片混乱中一个错步,“不小心”把薛淑妃让进了御书房。 彼时,晏初景正在翻看工部最新呈上的南方水渠修建方案。 这份方案是他昨日呵斥过薛绰之后,薛绰重新呈递上来的,看得出他有用心在改,但依旧…很差。 晏初景刚压压嘴角,露出抹嫌弃的神色,气冲冲跑到他跟前的薛淑妃便一把抢了他手里的折子,怒声道:“陛下是什么意思?!” “什么什么意思?”晏初景缓缓抬眸,眸中嘲讽逐渐被一片冰冷替代。 他没说重话,甚至没拔高音调。 但仅被他那清凌凌的目光看上一眼,淑妃满身的气焰,便灭了大半。 她虽仗着家族和姑母撑腰,从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但面对这位冷心冷情的表兄时,她还是会本能地生出些害怕。 不过,一想到自己的来意,她立马又重新撑起了气场:“自然是春日宴的事情!妾听闻陛下把春日宴交给了皇后操办,这是什么意思? “春日宴本是姑父特指给姑母操办的宴席,后姑母又手把手地教了妾三年。按理说,此事往后应当由妾做主才对,凭什么皇后一入宫,这差事就落在了她的头上?!” 呵,姑父? 听着淑妃振振有词的念叨,晏初景眸中不禁划过一丝嘲弄。 好些日子没见过淑妃了,他倒是忘了,自己那位父皇在世时为讨美人欢心,曾做过不少荒唐事。其中,许贵妃的侄女直呼自己为姑父,便是其中一件! 姑母、姑父… 这般亲昵的称呼,仿佛他们才是天生的一家人,至于他… 思绪一转,晏初景又回忆起了不少糟心的事,由此,他看向薛淑妃的目光也愈发冷淡了。 “父皇在时,此事的确是特指给了母妃不错,但此刻,父皇已经不在了。”晏初景曲指敲敲桌面,打断薛淑妃的喋喋不休,“如今,在位的是朕。这后宫,也是朕的后宫。 “既是朕的后宫,那朕认为往后宫中大小事物都该由皇后操办,旁人便说不得一个‘不’字,你可明白?” “妾不明白!” 薛淑妃哪儿听得这种警告的话语? 晏初景一甩脸色,她立马就跟着有了脾气:“皇后是中宫没错,可就算她是中宫,这本不该她办的事情也轮不到她做主! “况且,一个过往只混迹在军营里的粗人,懂得起宴席该如何操办吗? “事情交给她,岂不是…” “放肆!”晏初景拍桌起身,冷冷垂眸,“薛倾颜,你越界了!” 这一刻,晏初景是真生气了。 倒不是因为薛淑妃对皇后出言不逊让他起了维护之心,而是薛淑妃的一言一行都在向他表达着,她没有将他这个皇帝放在眼里! 在她的世界里,便是皇帝,在她的姑母和她的家族跟前,也要矮上一头。 第19章 一定是因为皇后! 晏初景压下长睫,乌黑浓密的睫毛随上扬的凤目浅浅一勾,迫人的气势便立马展现出来。 “淑妃可还记得,这里是什么地方?”他伸手,从她手中拽回折子。 冰冷的目光在她身上转过一圈,他才又道:“朕过去是看在母妃的面子上,才不与你计较你那些出格的小动作。可朕不计较,并不意味着你可以得寸进尺。 “这儿是御书房,是皇帝处理事务,与大臣们商议朝政大事的地方! “你强闯不说,还进来就从朕手里夺奏折,同朕数落中宫皇后?这一言一行,不知道还以为你才是大靖的皇帝呢!” “陛下…”晏初景刻意加重的尾音把淑妃吓得一个哆嗦。 同时,也叫她觉得委屈。 她知道自己这位表兄是个冷淡性子,也知道他对自己不存多少感情,可是,他们俩的关系到底不是外人能比拟的,便是凭着姑母那一层,表兄对她也向来是多有谦让。 可今日… 今日他竟然这般吼她… 而且还直言说,不知道的以为她才是皇帝…这样的罪名一股脑儿地扣下来,直将她压得喘不过气… 淑妃气闷,同时也忍不住去想,平时都让着她的表兄为什么今日对她格外不同? 她思来想去,最终,只能把问题都归咎于池惜年——一定是因为这新入宫的皇后,才让表兄变了性子!毕竟她是事件中唯一一个变量,一切问题的发生,也都是因为她! 思及此,淑妃便忍不住咬咬唇道:“陛下是在维护皇后吧?您就是为了把春日宴的事情交给皇后,才对妾百般刁难的! “既然陛下为皇后都做到这一步了,那妾也就不争着做那操办人了。 “妾倒是要看看,一个只会舞刀弄枪的人,能把宴席办成什么好模样!” 这显然就是在赌气了。 但晏初景也没搭理她的脾气,只是顺理成章的,把事情替池惜年承接下来:“事情自然是要交给皇后的。 “皇后虽然在军营里待了几年,擅长舞刀弄枪,但她出身池家,也是勋贵人家的千金,不比谁差。 “最重要的是,她足够稳重,分得清场合主次。由她来操办春日宴,朕很放心,至于你…” 晏初景微眯凤目,正打算再说些什么刺激一下淑妃,让她彻底记恨池惜年和池家,小心翼翼出现在门口的李福生便将他打断:“陛下,皇后娘娘身边的大宫女晴允求见…” 皇后身边的人?! 一时间,晏初景与淑妃双双转眸,皆把目光定格在了李福生的身上。 淑妃揣着狠恶,晏初景揣着警惕,两人各有心思,但显然,都对池惜年遣人过来的意图很是关心。 李福生被两人的目光压得大气都不敢喘一口,只得压低声音请示:“晴允姑娘说有要事要替皇后娘娘请奏陛下,陛下您看…?” 要事请奏? 晏初景眯眯眼:“让她进来。” 他这边刚用皇后压了淑妃,皇后的宫女来提要事,他自然不能不见。 只是,这时机… 第20章 打脸 晏初景总觉得,皇后的人在这时候求见他有些怪异。 他说不出是哪里不对劲,但昨儿个被她揭露想法的那种紧绷感觉,突然就在这时候涌现了出来。 他有预感,此刻见晴允一定会给自己惹出麻烦 可淑妃就在旁边看着,如果他此刻不表露出对皇后的优待,那此前的诸多设计和努力就都白费了。 咬咬牙,晏初景还是让李福生把人放了进来。 晴允初入御书房,瞧见淑妃在此,也怔了怔。 她大概知道皇后让自己交给陛下的清单是一份怎样的清单。若是私底下同陛下商议,或许还能晓之以情动之以礼,可当着淑妃的面… 想到等等淑妃抓住自家娘娘小辫子,并为此闹起来的场景,晴允的目光便不自觉地颤了颤,跪拜行礼的动作,也有一瞬僵硬。 “你可是为了春日宴的事情来的?”晏初景敏锐地捕捉到晴允的变化。 同时,藏在大袖中的指尖也暗暗捻住袖口。 “是、是…”晴允僵硬地点点头,然后将手中清单交给李福生,“这是皇后娘娘大致列出的宴席花销清单,还、还请陛下过目…” “清单?这么快?”晏初景眸中划过一抹深色。 他的皇后,对此事能有这般上心? 他怎么,不太信呢? 除非… 晏初景思绪急转之际,旁边早就按捺不住脾气的淑妃也直接凑了过来:“皇后动作还挺快,正好,妾便在此看看,她给予陛下的,到底是场怎样的好安排!” 淑妃放下这话,晏初景只得抿唇,硬着头皮打开清单。 清单很简洁,短短的列表一共不足十行,只需垂眸一扫,便能将条目尽数纳入眼底。 已经意识到不对劲的晏初景再一转目光,呼吸顿时一窒:“皇后是不是落下了一张单子?这开销…怎么只有过往的一半?” “回禀陛下,清单就这么一张。”晴允偷偷瞄了眼薛淑妃,又看了看晏初景的脸色,才小心翼翼道,“皇后娘娘说,这春日宴非年节之宴,像往年那样铺张浪费,太过了。 “反正大家也就是为赏春日风光聚在一起坐坐,那只需泡上两盏茶,去湖上吹吹风就好。 “省下来的钱…省下来的钱正好可以补贴给军营里那些为国捐躯的将士的家属…” 越往后说,晴允的声音便越小。 但因室内太过安静,即便那声音已经小若蚊声,在场之人还是听了个一清二楚。 她话落,淑妃便率先怪笑一声:“哈,皇后还真是会精打细算啊?宫里办场宴席的钱都能被她省下来,送到军营里去? “像她这般操持宫务,岂不是要不了两年,各宫主子就只能穿打了补丁的衣裙,吃糠野菜了吗?” 说着,她又转眸看向晏初景,扬起下巴道:“这便是陛下所言的稳重吗?即便是把宴席办成这样,陛下也能放心?” 晏初景:“…” 他也觉得,池惜年这般安排不太妥当。 要补贴将士家属,可以另行商量,那些人都是为国捐躯,他自然不会小气。她直接挪用春日宴的钱,不是让他难做吗? 第21章 禁足七日 更何况,他才刚在淑妃跟前力挺她,表示她一定能将此事办好,可她的人却在这时候… 有那么一瞬间,晏初景甚至觉得,池惜年是故意在这时候差人来的了。 不过,此刻的他,也没时间仔细琢磨这事。 哪怕心里有诸多思绪,他也只能在这一刻硬着头皮道:“皇后此举虽然有欠考虑,也没有同朕事先商量,但她的出发点也是好的。 “宫里贵人摆着流水席,饮着新贡的茶,在一片歌舞声中享受闲情逸致,但外边儿那些将士的家人,生活却仅仅只够温饱。如此比较,确是不妥。 “皇后曾领军多年,看惯了他们捐躯后家人的惨状,想要多帮扶他们一些,也是情理之中。 “这样,也算是从另一个角度,为君分忧吧。” “陛下管这叫我君分忧?”淑妃轻哼,“妾是不知道什么领军打仗的事,妾只是这世道有无数规矩。他们拿着军饷,尽自己的一份力,本就是应该的。 “若是因为私情就擅自把宫中用度外挪,那便是公私不分!” 淑妃振振有词,眉宇间的不服气,也没有收敛分毫。 晏初景见她这般,不由暗暗敛眉。 虽然他也认同淑妃所言的“食君俸禄,忠君之事”,但御下之道,又怎可这般生硬? 像这样没有远见的发言… 这样的人,薛家也妄想让她将来掌控后宫? 晏初景沉沉眸色,忽冷了几分声调:“淑妃就如此看低那些为大靖征战的将士吗?你可想过,若是没有他们保家卫国,你此刻能在后宫享受山珍海味?” 说罢,他还干脆一挥袖袍,冷淡赶人:“你今日无视礼法,强闯御书房,夺朕奏折已是大错! “现在又妄议国事,贬低将士,贬低皇后,更是不该! “这春日宴的事,你也不必再同朕争论了,皇后的提议朕允了。至于你,先回自己宫里闭门思过七日再说吧。” 皇后这事做得很不妥,但真论起来,也不是完全不占理。 正巧淑妃说话不过脑子,他便顺着其所言,送了她七日禁闭。正好,让她有什么不爽记在皇后头上,而他也可以,过几天清净日子了。 “陛下?!”猛然一听七日紧闭,淑妃不由错愕瞪大双眸。 因为薛太妃的关系以及薛家的势力,晏初景其实很少罚她什么。哪怕她有什么做得不对的地方,甚至是御前失仪,他也最多是训斥几句,给个冷脸。 也因此,哪怕姑母多次叮嘱她要端起仪态,她也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 反正陛下也不会怪罪她,她又何必拘着自己呢? 像在家里时一样自在,多好。 可这次…她不过是闯进御书房质问了几句,说了皇后几句不是,就被罚了七日禁足! 她不服气,想要辩驳,但晏初景却做了更过分的事——他直接示意李福生,让李福生叫进两名嬷嬷,硬生生地把淑妃“请”出了御书房。 末了,他还把清单交还给了晴允,妥协道:“一切都依照皇后的意思办吧,朕没意见。” 第22章 她好像很肤浅? “娘娘,您说咱们这么干,陛下真的不会生气吗?”虽然拎着包袱出宫的时候,她挺直了腰杆,坚定相信陛下就算不满娘娘此举,也不会多说什么。 但真把那些个珍贵物件儿当掉换了钱,并全数发下去之后,她心里还是很没底。万一…陛下介意呢? 万一,陛下跟薛太妃的关系没有传闻中的僵硬,他心底还是念着他的亲生母亲的,然后薛淑妃再搬出薛太妃在陛下那里打感情牌,那… 歆一越想越觉得心里没底,偷偷望向荷包的神色也变得复杂。 但池惜年面上却是一派轻松笑意:“丫头,你又想多了。我都跟你说了,如今我与陛下是互相有求于对方的关系,他不会为这点小事跟我过不去的。 “而且,以皇后的名义替将士们谋取一份福利,将士们也会记得他的好。 “他得了好处,又怎会与我为难呢?” “好吧,既然您这么说了,奴婢就不瞎想了…”歆一心里还是有些犯嘀咕,但瞧着池惜年一脸镇定,她也不再操心皇帝的心思。 一一核对过捐躯将士的名单,确认无误后,她便同池惜年道:“娘娘,一切都办妥了,咱们可以回宫了。” “好。”池惜年放下茶杯,点点头正欲起身,军营外边儿,却传来了一阵不小的动静。 还不等她抓人来问,就有小卒匆匆向她跑来:“娘娘,陛下到了!” 陛下到了?! 池惜年怔住。 她下意识地想问陛下是哪个陛下?可随思绪一转,她僵硬的思维又紧接着蹦出——普天之下,还能有几个陛下呢? 是晏初景到了! 可是,他怎么会跑到这里来?! 这一刻,池惜年也摸不透皇帝的心思了,揣着浑浑噩噩的思绪,在人群正前方寻到那个一身白衣的少年郎时,她竟然连行礼都忘了。 “陛下?”池惜年疑惑全挂在面上。 她上下打量一遍晏初景——他白衣翩跹,玉带束腰,一头乌发挽了个飒爽的马尾,再配上那张无人能及的漂亮面庞,活脱脱一位俊俏小郎君。 这样的他与在宫中一身玄黑龙袍加身的模样完全不同。 但无论是冷漠威严的帝王,还是少年感满满的邻家少年,都是那么的…好看。 初见晏初景这副模样,池惜年一个不小心就看晃了眼。 而正打算用一个温和笑容迎接她的晏初景还没来得及笑开,就发现了她的不对劲。 他眨眨眼,趁池惜年愣神的瞬间,悄悄观察了她一下。 心中,顿时若有所感。 他的这位皇后,虽然眼光毒辣,善于探人心思,也不好诓骗,但似乎…是个很注重外表的肤浅姑娘? 思及此,晏初景不由暗暗扬眉。 面上笑容也瞬间绽放:“皇后今日特意出宫跑这一趟辛苦了,朕是专程来接你回宫的。” 肤浅没关系,有弱点就好。 只要能找准她的喜好,那么很多事,就好办了。 于是,话音落下的瞬间,他还温和地向池惜年伸出了手,准备牵着她一道离开。 第23章 交握 从看到他的漂亮面庞晃神到回过神来仅是一瞬,但思绪归拢之际,晏初景的手已经递到了池惜年的跟前。 垂眸看眼近在眼前的手掌,池惜年犹豫一瞬,还是选择把手递给了他。 一来是周围太多人看着,她身为皇帝发妻不能驳他的面子,二来则是…他递到自己跟前的那只手实在好看,指如葱根、骨节分明。 她没什么占人便宜的心思,可递到跟前来的手,摸一摸也无妨。 秉承这样的心思,池惜年伸手时落落大方,搭上晏初景的指节之后,她还顺势握住了那如玉指尖。 晏初景:“…” 指尖上忽然覆上一抹温热,他不禁下意识地瑟缩了一下指尖。 过往的他习惯了独来独往,也从不沾女色,像这样被差不多年纪的姑娘大方拽着手,还是头一回。再见到这姑娘还是他名义上的结发妻子,这心中的怪异感就更盛了。 但不管如何,为了达成目的,这突破点就不能放弃。 抿抿唇,晏初景还是轻轻收拢指尖,带着池惜年上了马车。 军营在南郊,马车一路向北时经过大片的麦田。 池惜年单手掀开帘子,任凭惬意的春风吹拂在面上,撩起她鬓角柔软的发丝。眯眼感受片刻,她又拽拽晏初景,示意他跟自己一起往外看:“陛下见过春耕吗?” 晏初景僵硬转眸,先看看他们仍旧交握在一处的手,随后,方才看顺着池惜年的目光看向外面:“见过。” “你竟见过?”本只是随意聊聊的池惜年讶异转头。 他这般养尊处优的贵人,竟然见过春耕农忙时的景象?! “年少时跟着姨母姨父一起到田间帮过忙。”提及自己的姨母姨父,晏初景面上难得露出一丝真心的温和。 但这温和仅仅出现一瞬,就又被一抹怪异的神色替代。 他不安地动了动指尖。 因为他刚才感受到,她在激动时下意识地圈拢了五指,再度收紧了握着他手的力度。 所以…她这是在做什么? 为什么他只是拉着她上车,而上车后,她就不放手了呢? 他们也没熟到这种地步吧?还是说…她对自己有非分之想? “非分之想”四个字一经在脑海中冒出,就连晏初景自己都觉得离谱。一名女子,如何会对一名男子有这种想法? 不过…她的言行举止,好像又很适合这个词。 越想,晏初景心思便越乱。 好在,已经再度扭头看向窗外的池惜年并没有注意到他的神情。 她只是自顾自地点点头道:“也对,你有位姨母是嫁与了一位好云游四方的夫子,若是跟着他们,见识一下乡野之趣,倒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等以后有空,我也带你来玩玩,捞鱼种田、浇花插秧我都会,教你。” “你若想玩,现在就可以。”晏初景略微垂眸,隐晦地看了眼两人交握的手。 他其实挺忙的,也对去田间玩乐没兴趣。 但他想着,只要能下去陪她玩,自己这只手,应该就能收回来了吧? 第24章 摸手 被池惜年一直拉着,晏初景很不自在。下车去田间玩乐,是他如今能想到的最快最自然地分开方式。 只是,池惜年并没有这份觉悟,她“很明事理”地指指天边彩云,道:“陛下,这会儿已经是傍晚了,咱们要是再不回去,城门就该落锁了。 “我瞧你是便衣出行,应当也不想在外亮出身份吧?” “便衣只是为了方便,若是为了陪皇后玩,亮一亮身份也无妨。京中安全,又有你在朕身边,便是有个万一,朕也不担心什么。”晏初景抿唇,再度小幅度的瑟缩了一下手指。 他很想,现在就把手拿走。 可池惜年依旧没有觉悟。 她扑哧一笑,仍是摇摇头道:“陛下能抽空出宫来接妾,妾已经很是感动了,之后,就不多占陛下的时间了。” 皇帝的心嘛,还是好懂。 有时间、愿意陪她玩,都是假象。甚至连来接她,都是刻意。 估摸着他是猜到了今早晴允为什么会挑在那时间给他送清单,因这被摆了一道的事气得牙痒痒,便干脆将计就计,表露出对皇后更多的宠爱来。 这样,淑妃便会更加记恨她这皇后,甚至连薛家都会记恨池家。 而有了这份恨,他在春日宴银钱调度一事上吃的亏,就找补回来了。那些他顶着压力播到军营里的银子,也不算白花了。 思及此,池惜年便打算再给晏初景一些甜头。 她弯弯杏目,再对身边郎君道:“陛下,方才妾在军营里听见大家议论了。他们都觉得陛下心善呢,竟然削减了宫中重要宴席的用度,补贴他们。 “他们还说,往后一生,都要为咱们大靖江山出生入死,绝不负陛下!” “他们怎知是削减了宫中用度?”忽然听到自己放在心上的事,晏初景也不在乎手被拽住的事了。 他抬眸,睨一眼池惜年,眸中藏着谨慎:“皇后特意跟他们提的?” 她会特意跟那些人提,这是他的良苦用心? 她难道不应该趁这机会,再度拉拢将士,令他们对她忠心吗? 毕竟她也不傻,应当知道,兵权在握的池家,才是大靖中有实力的世家。没了兵权的池家,就如同,没有牙的老虎,谁都可欺… 可就在晏初景琢磨着,池惜年是不是别有用心,在耍什么小心思的时候,池惜年却大方道:“事情是陛下交给妾的,钱也是宫里支出的,功劳自然应该让陛下享受。 “总不能,让他们觉得,单单是妾在做好人吧? “妾如今只是皇后,不是那个需要领着他们在战场上厮杀的将军了。投机取巧讨他们一份忠心,没多大用。” 说完,她还顺势拍拍晏初景的手背:“放心,他们记得的,都是陛下的好。” 她… 晏初景被池惜年一席话说得有些头晕。 他总觉得,这样的好事有些不真实,更何况池惜年这人…她在战场上就诡计多端,说不定如今也是… 不过,她摸他手,或许…这才是目的? 第25章 还有底线 晏初景一直揣着那可怕的想法把池惜年送回凤栖宫。 将人送到宫门口,他的手也终于得了自由。 也不知他心里在琢磨什么,僵硬地跟池惜年道了别,人便以最快的速度带着李福生等随从离开了此处。 速度之快,以至于礼节都忽略了一些。 看着晏初景以不同寻常之速消失在拐角的瞬间,池惜年终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还当他做有些决定,是下了多大的决心呢,没想到,也不过如此。” 他决心以自己发妻的位子来换取利益,也算是有所付出。 她还当,他已经做好了与发妻同床异梦的准备了,谁曾想,他做好的准备只有“异梦”,没有“同床”。 不过这样也好,总算他这个人还有底线在。 否则,就算他长得再好看,她也不稀罕了。 弯弯唇,池惜年便也转身回到内殿,让歆一等人为她准备了汤水沐浴。 她靠在池边,唤来晴允大致说了今日在御书房的听闻,沉默一瞬,方才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禁足七日,看来短时间内,这位淑妃娘娘是不会亲自来找我的茬儿了。 “不过她本人与我不碰面,不代表她不会在其他地方报复回来。这些日子,我们还是得在春日宴一事上多多上心才是。” “喏。”晴允颌首,“奴婢一定协助桂嬷嬷办好此事。” “对了。”应下防备淑妃的吩咐,晴允又忽然想起,“今日有好几位宫嫔前来凤栖宫,说是想求见娘娘。” “谁?”池惜年顿住梳理发丝的动作,侧目。 “分别是兰台宫的清嫔和陈美人,乐韵宫的刘才人,以及…”稍顿了顿,晴允才接着道,“以及清音宫的林婕妤和周贵人。” 前面三位尚且还算正常,早在头一回面见皇后时,她们便表露出了亲近之意。这回再私下求见,估计就是为站队皇后来表诚心的。 可林婕妤和周贵人… 林婕妤或许还好,她性子温吞,从不在宫中与人为难,前来拜见没准儿是出于礼貌。但周婕妤早在头一回见面就表露出了对娘娘的不喜… 她来凤栖宫,多半是黄鼠狼给鸡拜年,不安好心! 晴允所想,池惜年自然也想到了。 不过,弯唇笑笑后,她还是道:“既然她们想见本宫,那明儿个便请她们来凤栖宫小聚一番吧。 “你去写帖子,明日一早就给她们送去。” “娘娘要给哪几位宫嫔下帖?”晴允请示。 “今日来过的,都请。”猜到晴允的意思,她旋即又补了句,“包括林婕妤和周贵人,都请来。” “…喏。” 虽然心中对池惜年这份决定有些疑惑,但应声之后,晴允还是恭敬地退了下去。 她似乎很清楚自己的身份,不该多嘴的地方,她绝不多言。 对于她这样的态度,池惜年很是欣赏。 想了想,她又招来歆一:“这晴允的家世背景,你抽空去查一查,若是没什么问题,此人以后便可用起来了。” 她身边,正巧缺这么个安静稳重的。 第26章 英姿飒爽 翌日清晨,晴允便依照池惜年的意思,领人把请帖送到了各宫。 皇后娘娘相邀,下位宫嫔们自然不敢怠慢。 巳初刚过,一众佳人便在凤栖宫聚集。 就连林婕妤和周贵人,也提前两刻到了。 “咱们都到了,不知皇后娘娘…?”估摸着没别人要来了,陈美人便壮起胆子,上前一步小声问道。 “娘娘这会儿还在后院练剑呢。”歆一答得爽快,同时,还冲一众人做了个“请”的动作,“娘娘说,诸位小主若是来得太早坐不住,也可去后院一观。不知,您几位是否要去?” “练剑…?” 乍一听这么个事,在场之人皆不由怔了怔。 她们都是娇养在深宫中的女子,每日接触的不是诗经雅集,就是琴棋书画,或许偶尔也秀秀花养养鸟。这练剑,别说是见了,就是听,也是头一回听。 这回,她们虽然是揣着目的来的,但到底都是十八九岁的姑娘,对这种没见过的新鲜事,她们还是好奇得紧。 她们也想见识一下,这位曾经率领大军保家卫国的皇后娘娘,提起剑来,到底是什么模样? 是否真的,像传闻中那样粗鲁? 揣着这样的想法、一行人全都不约而同地跟随歆一来到了后院。 凤栖宫的后院本就宽广,再经池惜年特意收拾,花丛之后一片,都是空旷场所,俨然一个小小的演武场。 身临后院的佳人们,越过半人高的花丛往前一望,便轻易瞧见了池惜年潇洒而动的身姿。 此刻的她,脱下了宫装,束起了大袖,三千青丝简单扎成一个利落的马尾,瓷白的腕骨一抖,飞舞的发丝和翻飞的衣摆便随着剑花汇成一副优美的画卷。 “皇后娘娘练剑时,竟是这副模样吗?” “没想到,女子舞剑竟也可以做到比男子更干净利落、飒爽悠扬…” “皇后娘娘这样可真好看…” 赞扬的话语从好几人口中吐露,并且,都不是虚情假意。 她们皆是真心夸赞池惜年的剑法,甚至还有人小声嘀咕:“是谁说皇后娘娘是混迹军营的粗鲁女人?依我看,她明明好看又有英气,是旁的女子比不得的呢!” 末了,她还在心里默默加上一句:这般连许多男子都比不上的女子,可比那些娇滴滴的大小姐招人喜欢。 当然,也有下意识觉得剑法好看,嘴上却不愿意承认的。 譬如周贵人。 乍一收拢思绪,她便立刻冷睨了眼身侧的清嫔:“枉你是清流世家出身,品味,也不过如此。 “拿着把剑比比划划的粗鲁事,竟然也能被你挂在嘴边夸耀。 “依我看,你是想讨好皇后想疯了!” “你——!”被这般评价,清嫔立马大怒。 她自视清高,又满腹才学,向来看不起周贵人这样书没读过几本,只会卖弄舞姿身段儿的。 如今,被这么个自己看不上的人质疑自己的眼光,她脸色立马黑如锅底。 不过,还不等她说什么,远处的池惜年便先收剑走来:“武学一道虽不高雅,可也谈不上粗鲁吧?” 第27章 女子当如何? “皇后娘娘!”猛然听见池惜年的声音出现在耳边,争执的几名宫嫔顿时吓得一个激灵。 她们匆忙向池惜年福身行礼,同时不约而同地迈出脚步,悄悄往远离周贵人的方向挪了半步。 方才那大不敬的话是周贵人说的,跟她们,可没什么关系。 周贵人大抵也知道自己口无遮拦说错了话,可面对池惜年,她怎么也不愿低头。咬咬牙,她还是硬着头皮便扬起下巴道:“武学或许自有妙处,妾确实不懂,可妾却知道,贤良淑德四个字与武学一道沾不上什么关系。 “皇后娘娘既然身为中宫,就该做我们姐妹的表率。 “您这般…确实毫无雅意,说出去,也会被人笑话。 “也就是太后娘娘和薛太妃不在,否则,您这般捣鼓,便是妾不说,也自会有其他人在背后议论!” 周贵人刚开始声音还挺小,后面或许是觉得自己说得有道理,竟愈发地大声了起来。 甚至连林婕妤在旁边拽她袖子示意她不要说了,她也挣脱了对方的手,不愿就此停下。 周围所有人都被周贵人的话吓得面色惨白,唯独池惜年这个被指责的神态从容。 她一直安静听着周贵人说完,方才弯弯嘴角道:“贤良淑德方才是中宫表率?这样的规矩是谁定下,又是谁教你的呢?教你的人可有说过,做这样的女子,有什么好处?” “自然是先人们早早定下的规矩!至于好处…”周贵人卡壳,“好处…这能有什么好处?女子不都该这样?!若不这样,有谁会喜欢?!” 做到贤良淑德有什么好处她不知道,她只知,若是做不到这些,名声一定不好听! “你瞧,你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池惜年将手中宝剑递给身边宫婢,又招呼她们在园中坐下,才继续道,“其实这些东西,不过是别人说的,说的人多了,你们自然也就将之当作真理了。 “可仔细想想,这些所谓的要求,并没有什么道理。 “什么人应该是什么样的性格,在生活中应该扮演什么样的角色,从来都不是旁人来定义的。 “你自己喜欢什么,想要什么,才是最重要的。 “难道就因为大家都说女子的爱好就应该是绣花抚琴、吟诗弄花,女子便应该喜欢这些吗?这问题,你们或许可以好好儿想想。” 池惜年话落,便吩咐身边宫婢备水。 她也没管这一行人听完她的话后是什么反应,人就兀自去沐浴了。 而直到她走远,坐在小圆石桌旁的几人,才慢慢儿回过神来。 “刚刚娘娘那话…”清嫔第一个抖了抖嘴唇,犹豫出声。 池惜年刚刚那一番话,是她们过往从未听过的。 从记事起,周围所有人就在嘱咐她们,作为官家小姐,她们应当如何做。什么是可以的,什么是绝对不行的。哪怕是读书启蒙之后,家中也会告诉她们,女子读书仅仅是为才气,而不是让她们去追求旁的什么。 第28章 意 直到池惜年方才那番言论一出,她们才意识到,自己多年的坚持,不过是因为周围人的眼光,周围人的指点。 她们喜欢的想要的,或许并不是旁人评价选取的雅好。 可是… “她说得轻巧!”继清嫔出声之后,周贵人也迅速反应过来,“她说自己喜欢做什么就做什么,那她有考虑过现实吗?她不在意旁人对她指指点点,大家就都不在意? “若是每个宫嫔都不在意别人的看法,肆意妄为,那这后宫还不得乱成一锅粥? “再说了,我们这些世家女,哪里有选择喜好的权利?选择与旁人与众不同,只会害苦了自己!” “那不过是你没胆量罢了。”清嫔淡睨她一眼,嗤笑。 旋即,又往池惜年离去的方向深深望了一眼。 这回,她虽然有跟周贵人呛声的意思,但心里,也是真正对池惜年有了几分佩服。 世道艰难,她能不顾旁人的眼光做到与众不同,已经是九成九的凡尘之人所不能比拟的了。 撇去想要投靠一事来评价这位皇后,她也觉得,她值得佩服。 … 池惜年换了身干净衣裳清爽出来时,晴允已经给几位宫嫔都上了糕点。 她们似乎估计着什么,除了偶尔饮一口茶,谁都没动桌上的糕点。 “怎么都不吃?”池惜年大大方方地坐下,随意捻了一块糕点送入口中,又换上筷子,给每个人的碟子里都放了一块,“我宫里的厨子,是我从江南带回来的名厨,他的风格跟京中大厨很不一样,你们可以尝尝。” 话落,看着几人动口,她又自顾自道:“对了,你们昨儿个来找我,是为什么事?” “是…春日宴的事!”眼见池惜年终于说到正事,陈美人立马出声,“陛下不是将此事交给了娘娘吗?不知道娘娘是否忙得过来?要不要,我们帮忙?” “我与周贵人也可以为娘娘分忧。”陈美人话落,一直不曾出声的林婕妤也柔柔道。 “你们也要帮忙?”池惜年扬眉。 陈美人她们想趁机参与很好理解,反正她们都是要站队自己的,不曾想,这林婕妤和周贵人,竟也是冲着此事来的。 但转念一想,她又释怀了。 林婕妤与周贵人虽然跟自己不是一条心,但她们跟周淑妃也不是什么好关系。林家和薛家的关系摆在那儿,相较之下,她们肯定还是更偏向自己这个皇后。 不过… 如果是这样,那这表面柔弱的林婕妤,或许也不是个与世无争的主儿? 池惜年心中暗暗对林婕妤加了几分警惕。 但面上,还是分毫情绪不显,依旧笑吟吟的:“本宫才入宫几日,这宫里的事情确实有许多不懂的地方,你们若是乐意帮忙,自然是最好不过的。 “不过,此回春日宴得陛下特许,把银钱拨一半给军营将士,并无太多花费,所以…这事情也没多少要帮忙的。” 想了想,她又主动看向清嫔:“听闻你是江南人士?你们江南的茶很有特色,不如…你来负责茶饮?” 第29章 连降三级 宫里的消息向来传得快,皇后挪了一半的银钱给军营将士这件事,昨儿个,她们就已经知道了。 也正是因为皇后这般肆意妄为,还能得到陛下坚定的支持,甚至为此把淑妃禁了足,她们才上赶着凑到凤栖宫来,希望能跟中宫再拉拉关系。 至于能不能帮着皇后张罗春日宴,她们根本没想过。 皇后头一回办事,自然要自己把宴席办得漂漂亮亮的。 若是什么都交给别人,那回头陛下问起来,她又该怎么向陛下展示自己的才能呢? 可就在刚才,她竟大大方方地把茶饮这一块儿的事,交给了清嫔。 清嫔当即大喜:“妾自小在江南长大,母亲又为江南的烹茶高手,是以妾的确对江南茶饮有一两分见解。若是娘娘需要,妾一定备好茶饮,供娘娘选用!” “好。”池惜年微微颌首,点了与清嫔一拨的几人帮她,旋即又转眸看向林婕妤,“清嫔负责茶饮,林婕妤和周贵人就负责茶点吧。 “你们一起商量下,茶点配合茶饮做,务必要让前来参与的人品出韵味,吃得舒心。” “是。”得了吩咐,林婕妤面上也多了一点笑。 方才,周贵人口无遮拦,指责皇后粗鲁,她本都不报什么希望了。可一转眼,皇后却把准备茶点的事交予了她…如此,她回去后也总算有个交代了… 林婕妤暗暗松了口气,同时伸手再悄悄拽了拽周贵人的衣袖,示意她往后多注意些,不要再仗着皇后的大气得寸进尺了。 这回,周贵人总算听进了提醒。 虽不曾正经向皇后道谢,但也没再强词夺理,与皇后争执。 周贵人安静了,其余宫嫔的目的也达到了,接着,便是客套几句,说些闲话散场了。 不过,在闲聊之际,陈美人又挑起一个话题:“对了,你们可有听说,淑妃娘娘的兄长被贬官了?” 她话音刚落,场面便不约而同地静了一瞬。 后宫不便议政是一方面原因,另一方面,则是以在场之人的身份和立场议论这件事,着实微妙。 可陈美人话题已经开了,大家也不可能直接装听不见,无奈,只得有与她交好的清嫔出声:“这件事我也听说了,似乎…是因为他办事不力吧? “这也正常,陛下是个注重能力的人,他若担不住他的责任,被贬一级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按理说,清嫔话及此处,话题也就圆过去了。 偏偏,这在场的人里,不止陈美人一个不会说话的。 清嫔话音刚落,周贵人就轻嗤道:“你的消息真不靠谱,那位薛大人哪里是被贬了一级,分明是被连降三级!” 而有了她这消息,池惜年也对此事来了兴趣:“连降三级?他是犯了什么样的大错?竟然受了这么重的责罚?” 大靖律法还是宽容的,皇帝和世家也有着微妙的平衡点,若非抓住了重大错误,一般也就罚点俸禄,关个禁闭。 降一级都不是常有的事,这三级… 第30章 激进 况且,薛淑妃这位兄长连降三级的时间,还正巧与薛淑妃被关禁闭的时间重合… 池惜年本能地觉得,这件事的背后,或许又是晏初景在算计。 可他能打什么算盘?难道这时候就准备与世家撕破脸皮了?他手中权利尚不够强横,兵权也暂时没有牢牢把控在自己手中,这时翻脸,真的合适吗? 他不像是个会打无准备之仗的人,但他激进的举动,又实在让人琢磨不透… 这厢,池惜年正疑惑着,那厢,为了炫耀自己所知甚多的周贵人又洋洋得意道:“其实,对于薛二那样身份的人来说,他所犯的错,并不足以令他连降三级。 “不过就是陛下交予的差事没有办好,又被言管抓到了根贪污受贿、以权谋私的小辫子,被几人联合参了一本。 “这样的事,放在世家公子们身上,通常就是罚些钱,再关几个月禁闭的事,也不知这回,怎么就闹成了这样…” “阿妤,不要肆意议论国事!”眼看好姐妹又管不住嘴了,林婕妤赶紧踢她一脚,小声提醒。 同时,她还偷偷瞄了眼池惜年的脸色。 虽说淑妃和皇后铁定是敌人,但宫中说话,还是应当小心为上。谁知道,看不惯淑妃的皇后,会不会有一石二鸟之心呢? 不过,池惜年并未如林婕妤怀疑的那般,就此抓住周贵人的小辫子。 她反而是肯定了周贵人的说法,还破天荒地直言发表了评论:“你说得对,本朝建立之初,得了不少世家大族的支援,所以律法这块,一直对世家子弟多有包容。 “像薛绰这样的勋贵之后,头一次发现贪污受贿,也就是罚没赃款,再交双倍罚金就可以了的。 “连降三级,的确是与众不同的重罚了。” 这个晏初景,脑子里到底再想什么? 就算他现在不满世家咄咄逼人,要杀鸡给猴看,也得把握住分寸吧?他这样激进,不仅不能让人生畏,反而会因为动了大家的特权,而招人嫉恨… 池惜年不禁有些为人着急。 倒不是因为她有多喜爱这个人,而是,她的确是衷心于他和朝廷的。也的确,舍不得一个有能力又好看的皇帝落难。 她寻思着,还是得找个机会去提醒提醒他。 于是送走几位宫嫔后,她便命宫里厨子做了几道雅致的江南小点,一路提着往御书房去了。 彼时,晏初景刚与心腹大臣谈论过对薛绰的处罚。 那位大臣也觉得他这步棋走得急了,但他却同人道:“这回兵行险招,朕自有用意,朱爱卿就不必担忧了。况且…只要池家人立场坚定,薛家那边,也不敢太过嚣张。” “可池家…愿意参合这些事吗?”老臣犹豫,“那家人都是一根筋的,只会打仗,从来不管朝中局势,您…” “朕不是还有皇后吗?她自会帮朕。”晏初景信誓旦旦。 见他有信心,老臣也不在多言。 可待他行礼退下,晏初景面上的自信,却被纠结替代:“话说起来轻巧,可皇后那边…” 第31章 得求助皇后 自前朝夺嫡之争开始,大靖的局势就很乱了。 世家勋贵们抱团,凭着各种姻亲和师生关系拉帮结派,再因着同一利益目标分别支持着自己看好的皇子,簇拥着他们争斗。 几年拉扯下来,不仅内朝元气大伤,损失无数,周边对中原沃土虎视眈眈的邻邦也数次侵犯,占去了大靖不少疆土。 直到晏初景上位,才勉强稳住了局势。他与那些不想国破家亡,就此失了权柄的世家达成协议,说服他们暂时放下仇恨,一致对外,夺回失去的疆土。 但这样的表面和谐,仅仅维持到了天下太平之后。 池惜年刚打完最后一场胜仗,那些心眼颇多的老狐狸就又起了分权的心思,整日跟他在各种朝事上拉扯不休。 他想,虽然还不是正式撕破脸的时机,但敲山震虎、杀鸡儆猴的事,也该提上日程了。 只是…皇后能带领池家坚定不移地站在他身后吗? 晏初景很不确定。 因为就算外人再怎么误解他对皇后的宠爱,误解他们的深情,他心里也清楚,他跟皇后,根本没有一星半点儿的情分。她很可能会站在池家的角度考虑,不为他得罪任何一人。 “要怎么说服她帮忙呢?啧…”晏初景恼火地压压嘴角,目光瞥向手边一个早就准备好的精致食盒。 他打听过了,皇后在西南作战的时候,就喜欢吃那边的小食。 所以他今日特意命人做了一盒,准备忙完就给她送去。 想着,他又悄悄瞄了眼自己骨节分明的手,喃喃自语:“昨日瞧她还挺喜欢这双手,如果…给她碰一下,她能答应吗?” 不过,这样的想法仅仅出现了一瞬,就又迅速被他否决——若是那样,他岂不是很没面子? 再怎么说他也是皇帝,哪有他伺候后宫女子的道理?况且,给她碰一下,今晚这手能不能收回来还说不准呢… 晏初景纠结片刻,最终还是把手缩回了衣袖。 他想,此事或许还得从长计议。 不过时间不等人,没等他想出个合适的办法,守在门外的李福生就突然匆匆入内,禀报道:“陛下,皇后娘娘带了盒糕点求见,说是…说是听闻您辛苦,特来探望您。” “探望朕?就她?”晏初景讶异扬眉,想都不想,便道,“她肯定有别的目的。” 自昨日那事之后,他算是对他的皇后又有了新了解。 这女人,不仅能看破他的伪装,还会找准时机利用他的算计达成自己的目的。唯一让他稍安心些的,也就是她的算计暂且对他无害。 或许,她心里…还是对他这皇帝有几分衷心? 晏初景思绪微转的同时,得他点头的李福生也把池惜年请到了殿内。 如他所言,池惜年一上来,就自称是心疼他忙了整日,特意来看他的。 面对她此言,晏初景虽然心中无语,但面上也自然而然地端起了笑颜:“没想到皇后这般心疼朕,竟还特意给朕带了吃食,朕很欣慰。” 第32章 出谋划策 “妾与陛下夫妻一体,来看看陛下,是理所应当的,陛下不必觉得欣慰。不过…”池惜年冲晏初景笑笑,旋即目光一转,又看向旁边桌上的食盒,“陛下看起来,好像并不需要妾给您送点心?” “怎会。”随意瞥一眼旁边,晏初景便知池惜年是误会了什么,他赶忙解释道,“这是朕自己准备的,本来想等忙完了朝事就给皇后送去,没想到,皇后自己先过来了。” 说着,他又匆匆起身拿过一张凳子,示意池惜年在自己身边坐下:“既然皇后与朕有同样的心思,不如,咱们坐下一起吃? “正巧朕忙完了一程,与皇后同用,还能与皇后聊聊天。” “也好。”池惜年正好也想找晏初景谈谈最近的想法。 他既相邀,她自然不会拒绝。 两人心中都揣着同一件事,很快就聊到了薛绰此人。 话题是由晏初景带起的,他假装在不经意间跟池惜年提了自己禁足薛淑妃的事,又顺势抱怨:“这薛家果真是一大家子都不让人省心,这妹妹在宫里胡闹,哥哥又在外贪污谋私。 “偏他家还有个护短的爹,分明已经证据确凿,却还和朕据理力争,说朕罚得过重了!” 为了拉拢池惜年,晏初景暗暗瞥她一眼后又道:“大靖打了六年仗,正是国库空虚之际,就连那些为国效力的人都没银钱多补贴了,他却在这时候闹出贪污的事来,当真是可耻! “若不重罚,朕如何向天下百姓交代?!” “所以陛下已经下定决心,要重罚薛绰了?”池惜年微微颌首,表示自己领悟了他的意思。 但她眉尖一蹙,又主动点出了晏初景的心病:“可薛家世代公卿,祖上又有助太祖开国之功,在薛尚书拼命相护下,陛下想借着一桩贪污案子就重罚他家嫡子,恐怕不容易吧?” “是不容易。”晏初景垂眸,叹息着捏捏眉心,“所以朕正在考虑,要如何先压压薛尚书的气焰。 “薛绰本人并不难对付,只要他那爹不纠结一帮臣子与朕对峙,区区三级,说贬就贬了。” “陛下一个人压不住,找人帮帮您不就行了?”池惜年过去也是朝中将军,此刻与晏初景谈起朝中大事,并无多少忌讳。 随意捻了块糕点,她便洒脱道:“在过去六年中,陛下能稳定地为争战边疆的将士们提供军饷和粮草,想来,手头也是有可用之人的。 “薛尚书固然手掌重权、门生遍布朝野,可真要比造势,他未必有您厉害,不是吗?” “而且…”察觉到晏初景面上仍有为难,她又一转思路道,“造势行不通,咱们也可以走别的路子。譬如…薛绰不仅仅是收受好处,贪了一笔小钱,而是有更大的罪名加身?” “更大的罪名?”晏初景蹙眉,“那皇后的意思是,让朕现去找薛绰的错处? “且不说临时抱佛脚能抓到几分证据,万一,他真不曾做过更坏的事呢?朕又当如何?” 第33章 皇后好算计 有的事说来轻巧,做着却不容易。 诚如池惜年所言,如果薛绰并不仅仅是收了人一点好处,加塞了几个人到他负责的一项工程中捞钱,他自然可以强势治罪他。 但他派去看着薛绰的人,盯了许久,就就只抓到这一条小辫子。要寻他更深的错处,根本不是十天半月能做到的。 这等情况下,他又怎么给人罗织更大的罪名? 晏初景摇摇头,已准备否决池惜年的提议了。 但池惜年却在这时取过他的笔墨,在一张空白的宣纸上写画起来:“陛下您瞧,薛绰此人并非单枪匹马的孤者,他有亲人、有朋友,那么…这些人的问题,能否跟他联系起来呢?” “譬如,这位薛淑妃。”说着,池惜年便将薛淑妃的名字画上一个圈,“她在宫中居四妃之位,又曾捏着后宫的实权,你说,她有没有可能利用手中权力,给予自家哥哥好处呢?” “自然是有的。”晏初景单手托腮,偏头看向池惜年圈点之处,眯眸,“薛绰是个浪荡公子哥儿,时常在外惹出各种各样的小麻烦。 “若非他薛家公子,淑妃兄长的身份摆在那里,那些麻烦可没有那么好摆脱。好几次,他甚至是求到了淑妃处,让淑妃出面替他摆脱麻烦的。” “不过…”说着,晏初景又微微蹙眉,“这些不过是小事,京中关系复杂,外面的人踩高捧低也是常事,都算不得什么。 “只要他没闹出违反律法的事,也就只算私人纠纷,外人说不得什么,朕也不可能因为这些事就贬他官职。” “因为这些小事贬官自然是不可能,但陛下在梳理其中逻辑的时候,为什么一定要把起因定为薛绰惹的事呢?”池惜年笑笑,“您大可强调,薛绰此举影响了淑妃的名声。 “若他次次胡闹都拉上淑妃垫背,往后,不止自己会因为惹到大麻烦被罚,就连维护他的淑妃也不可免责。 “而有这层利害关系在,陛下再想以责罚的方式点醒薛绰,薛尚书的阻拦之心,或许就没那么重了。 “他或许也会想想,他这没本事的儿子的官职,和好不容易在宫中做了淑妃娘娘的女儿的地位,哪个更重要?” “利用淑妃受累这一点…”池惜年不同寻常的思维方式,一下子点醒了晏初景。 此前,他一直想从薛绰本人身上找问题,谋划进度便一直卡在如何惩罚上。他与世家借着此事争锋,一时间还谁也奈何不了谁。 但现在不同了,他可以以退为进! 让“战火”绵延到薛淑妃身上,暗示薛家,自己已经因为薛绰的事对薛淑妃不满了。你们要硬保薛绰的官职也行,那宫中淑妃不能老为这种没德行的人出头,所以,她的淑妃位子可能就保不住了。 到那时,薛家就不得不退上一步了! “皇后好算计!”晏初景弯唇,难得在池惜年跟前露出抹真心笑容。 此前面对她,他都是假意迎合,但今日,他是真心赞赏! 第34章 想赚钱 “算不得什么好算计,不过是,套用了一下过去打仗时用的计策罢了。”见晏初景笑容真切,池惜年也难得多解释了几句,“过去咱们实力不足,正面对上强横的外邦总输,我便时常想着,能不能通过其他方式,拐弯抹角地进攻? “拐弯抹角虽说有些投机取巧的意思,但总目的达到了,也不必拘泥那许多。 “况且,瞧见失土收复,心里总是喜更多一点。” 提及过往经历,池惜年面上又难得露出几分怀念。她不喜欢打仗,但那段保家卫国、肆意疆场的日子,却是她此生最快乐的时光之一。 想到那段日子,她眸中便会不自觉地划过一丝向往。 不过,她到底已身在深宫,向往的神色仅仅是一闪,她就又重新收拾好情绪,拉开了话题:“对了,陛下可否答应妾一件事?” “你想求什么?”见她收敛笑意,晏初景微微扬起的嘴角,也兀自压下。 她眸中划过的那丝向往,他是瞧见了的。 不过那时候他也沉浸在喜悦中,没有多想什么。 直到她偷偷摸摸地收敛笑意,听她岔开话题… 他想,他的皇后果然还是更喜欢兵权在握的日子,而不是拘束于这朱红宫墙后面品茶品果的日子。 他还是,得防着她。 防止她为了维护手中兵权,套用兵法跟他作对… “也不是什么大事吧,就是想求陛下不要因为薛绰的事过分为难薛淑妃。毕竟咱们的目标是薛绰,薛淑妃不过是个踏板,跟她纠缠过深,没必要。” 彼时,池惜年还没注意到晏初景面上微妙的神色变化,说完这事,她又自顾自提道:“而且,妾还想再出宫一回,请陛下批准。” “不为难淑妃?出宫?”晏初景怀疑的目光在池惜年面上扫过数遍,他不明白,“你怎么净想这些不切实际的事? “利用身份地位帮兄长摆平别人的事,是她薛淑妃自己做的,朕就事论事怎么可能不为难她。 “况且,她对你的态度还一直不好… “再说出宫的事,娘家你昨日才回过,分拨给军营的抚恤你也都送去了,你为何还想出去?” “因为想赚钱。”池惜年托腮,正经道,“眼下国库空虚,想在陛下这处要钱,估计是比登天还难的事。妾有些赚钱的想法,就想开个店看看能不能达成。 “至于淑妃…且不过是单纯不想欺负小姑娘罢了。” 对淑妃,池惜年的确没有多余的同情和关切,她不过是觉得自己虚长几岁,欺负年纪小的小姑娘没什么意思。 她的重点,还是放在出宫这个问题上。 几句询问,晏初景大概也摸清了池惜年的心思。 于是,淑妃的事他也不再多说,只略做思考,问她:“你出宫之后,想以怎样的方式赚钱?开店,又打算开怎样的店? “店中布局、要请的杂役和丫鬟可有选好?盈利有预估吗?还有未来要怎么管理,你有认真考虑过吗?” 第35章 拒绝 此刻,晏初景只觉得自己跟前的姑娘离谱。 她身为皇后,宫里不短她吃不短她穿,就连她那些挪用银钱的提议也不拒绝。在这等情况下,她竟然想着,自己出宫去赚钱?! “陛下觉得这样不好吗?”池惜年往晏初景碗里夹上一块紫云糕,顺势又道,“可妾想过了,池家没钱,往后妾要花钱的地方又多,每次都问您要…也不太好。” “你要花什么大钱?”晏初景也不看她送到自己碗里的点心,只默默瞥了她一眼。 这姑娘一头青丝就挽了两只金钗,钗的样式还简单素雅。 耳边带的耳环也是,就是最简单的珍珠耳坠,小巧的两颗坠在耳下,偶尔随她动作轻轻摇晃。 再说那手腕,更是只有简单一对白玉镯… 这样素雅的打扮喜好…他实在看不出她有什么需要花大钱地方。 除非,她的目标与昨日一致? 晏初景刚思及此处,池惜年便叹息一声,大方道:“没办法,父亲祖父他们有太多生死与共的朋友在战死后,都没法儿再奉养高堂、抚育儿女了。 “所以咱们池家一直有规矩:只要自家有富余,就一定要帮昔日战友挑一挑他们肩头的担子。 “妾如今,除了聘礼嫁妆,就没剩下什么了。所以…” “所以你就想自己去赚钱?”晏初景摇摇头,“有这功夫,你还是先把自己身边的事处理好吧。至于你说的将士遗孀,国库就算再没钱,也不会短了他们。” 这话的确不是晏初景哄骗池惜年。 收复兵权一事,单单娶一名女子,是没法儿解决的。他除了要让池惜年这个元帅对他死心塌地,还要让军营中的将士真心向着他这君主。 所以,他从来就没想过在抚恤方面省钱。 至于钱要怎么来…晏初景余光淡淡扫过池惜年先前分析时列下的一串名字,暗暗勾起一抹浅笑。 他相信,这上面的人,不会让他失望。 “可是…”晏初景所言,池惜年也是信的,因为哪怕是连年征战之际,他也没短过军饷粮草。 但他代表的是大靖,她代表的是战友,意义不同… “没有可是。”见池惜年似被自己说动,晏初景又再道,“有些担子本就是国家的,不是你的。你强行抗在自己身上,只会苦了自己。 “朕可不想看自己的皇后替朕受苦,既然娶你回家了,就该你在家享清福。” “享清福?”池惜年觉得晏初景这话有些好笑。 她就不是享福的命,就算他不愿让她去宫外赚钱,她也总能寻到些别的事,来打发自己空闲的时光。 不过,知他是不可能松口了,她也就没再就这件事情与他多聊。再给他碗里添了块点心,她就与他又说起了别的事情。 一下午的时光转瞬既逝。 期间,池惜年一直陪在晏初景身边,从分吃点心到研磨铺纸,再到被他拉着商讨国事。 转眼,天都黑了。 眼看天色不早了,池惜年便起身打算告退。 第36章 她无情! 但晏初景瞥她一眼,却抢先抿抿唇道:“今日有皇后相帮,政务处理得极快,空出的这段时间左右无事可做,不如…不如朕就与皇后一道回宫吧,咱们还可再下下棋、聊聊天。” 池惜年怔了怔:“陛下这是要与妾一道回凤栖宫?那今晚…” 下棋聊天都只不过是说辞,重点还在于他今儿晚上跟着她回去以后,还回不回自己的碧霄殿? 大婚之后,他就再没跟她宿在一起过。 之前,他都是以政务繁忙为由,溜之大吉的。眼下,他已没了政务,这理由就用不得了。 再有外人看着,或许… “或许就宿在凤栖宫了吧。”晏初景算算日子,便知道,自己是时候再在凤栖宫留宿一晚了。 若是对她只有表面的好,而没任何实际的表现,那别说是她了,便是宫里暗叹他宠爱皇后的路人,都会逐渐开始怀疑他的心思。 更何况,还有薛绰的事,得稍微借力池家呢… 心间一盘算,晏初景终是下定决心留宿凤栖宫。 只是,见他抉择困难,池惜年没忍心让他强迫自己:“陛下,薛绰的事情虽然有了新方向,但毕竟没有解决,你还得多费心思,跟妾下棋聊天就免了吧。 “妾左右不算个有情趣的人,您与其把时间浪费在妾身上,不如去林婕妤处坐坐。 “世家大族虽然在维护自己利益的时候是一条心,但他们内部从来都不是团结一心的,您大可通过自己的行动再激一激薛尚书。 “暗示他,淑妃不缺竞争者,如果她有不懂事的兄长,您完全可以再选择别人。” “你…这话什么意思?”池惜年的话说得过分直白,以至于,平日遇事从来是一片从容的晏初景都接不上话了。 她说的很有道理,他的确可以利用自己在后宫的动向逼薛尚书一把,但是…这个主意从她嘴里说出来,怎么怪怪的呢? 教他把感情当工具,把自己当筹码… 她得对他多无情,才会替他打这样的算盘? 沉静半晌,晏初景终忍不住问她一句:“因为这么点事,皇后就要把朕推到林婕妤宫里去了吗?你就不担心,朕今儿个在她那里待一晚,明日就待她不同了?” “应当不会吧。”池惜年笑笑,“林婕妤入宫都两三年了,您要是真想待她不同,何必等到今日? “再说了,就算不同了,那又如何?陛下本就该雨露均沾,而不是仅仅瞧着妾一人。” 话落,池惜年便向晏初景福了福身,告退。 见她就这么走了,晏初景完全呆了。 她刚刚…不仅拒绝了他,还劝他雨露均沾?! 这宫里,怎么会有她这样的女子?! 明明不是什么大事,对她也没那份情,但就这么被安排得明明白白,晏初景心里还是憋了一口气。 挣扎半晌,晏初景终还是沉着脸吩咐:“摆驾!回碧霄殿!” 不让他去凤栖宫算了,他还懒得在她跟前演呢。但安排他去林婕妤处?呵,凭什么她说什么就是什么? 他偏不听她的! 第37章 入戏过深 “娘娘,婢子打听到了,陛下自您离开后,便兀自摆驾回了凌云宫,片刻不曾在外停留,更别说…更别说上林婕妤那儿坐坐了…” 歆一将打听到的情况同池惜年汇报完,又忍不住多了句嘴:“娘娘,奴婢不明白,您为什么要劝陛下去林婕妤处呀?您才与陛下大婚几日,这几日他又一次不曾在您的凤栖宫歇下,他若这时去了别的宫嫔处,对您可不是好事! “外面的人一定又会传,陛下对您的宠爱,只是基于您手中的兵权… “眼下是没什么,但这样的传言一旦扎根在宫里人的脑子里,您以后,多少会被麻烦绊住!” 宫里人见风使舵的速度,歆一已经看清楚了。 娘娘入宫头一日,就因外面人都说陛下是图谋池家兵权并非真心相待,那桂嬷嬷就敢直接冲娘娘表露不满。 可后来呢?后来陛下对娘娘格外优待,桂嬷嬷那一帮人,又立马换了态度,鞍前马后地应和着娘娘。 在宫里,陛下的态度是第一。 谁受宠,谁有靠山,谁就有绝对的话语权。 否则,就算是皇后,也能暗暗被宠妃和见风使舵的宫人们欺了去。 想到这儿,歆一愈发不理解池惜年的想法:“您就算是想帮陛下应付薛家,也没必要把他推给别人吧?咱们池家,不也能帮衬陛下?” “正面硬碰硬,就落了下乘了。”池惜年随手将耳坠取下,放入妆匣,笑道,“陛下加池家,或许是碰得过朝中那些想把控权柄的世家勋贵。但就算是勉强碰过了,也就是赢了这一回罢了。 “可利用林家就不同了,林、薛两家关系本就不好,虽说为了利益暂停了互相拆台,但只要陛下稍作动作,就能打破平衡。 “到时,两家再互斗起来,陛下再要做什么,都会简单很多。” 说到这儿,池惜年又惋惜哀叹一声:“可陛下今日却连这么简单的道理都没想清楚。 “他只满脑子念着池家…可池家帮他,终究没有一手挑拨离间好用。” 想到今日晏初景错失良机,池惜年只觉得惋惜。 她想,他最近一定是太执着于演好帝后情深的戏码了,才连这么简单的道理都抛在脑后了。 到底才二十出头,这年岁的少年人,还是少了几分稳重。 也罢,看在他长得好看的份儿上,她再寻法子帮帮他。 池惜年兀自打定主意,寻思着改明儿就带着林婕妤去晏初景那处坐坐。淑妃如今正禁足,心里本就憋着气,见陛下同她和林婕妤关系都好,她心里落差定更大。 到时,她多半会求助家中。 而宫中情况一旦传到薛尚书耳中,薛尚书就知道该如何抉择了。 只不过,这样做了之后,后宫恐怕也得不安宁一段了… 池惜年轻叹一声,裹上被子躺下:“若是可以,真想安安静静地在后宫过自己的小日子。可惜,只要前朝的大人们争斗不休,后宫的女子们就不得不跟着动作。 “这么想想,世家女其实也挺难的。” 第38章 不安分 “可活在这世道上,谁又不难呢?”歆一自认没有自家姑娘的那份大气,一边替她掖被角,一边把心里话道出,“此事说到底,还是世家太贪了,而不是您想与几名宫嫔为难。 “如果她们的家族能守好自家的一亩三分地,如果她们能做到不享受族中资源,也不参合族中事物,自然能清清静静地过好自己的小日子。” “可她们不行!”说着,歆一又轻哼一声,“就说那淑妃娘娘,婢子可是听说,她就是在禁足的日子里也不老实,今儿差这人去尚食局看看,明儿又差那人去尚仪局走走。 “看样子,是还对春日宴的事情不死心呢!” “这些事,你怎么知道的?”池惜年奇怪瞥歆一一眼,“你整日同我待在一起,不曾理会过淑妃那边的事,怎么还知晓她的动向? “是…晴允或桂嬷嬷告诉你的?” “不是,婢子是在御书房外听李福生李总管说的。”歆一在池惜年跟前从不藏着掖着,自家姑娘一问,她便竹筒倒豆子似的把知道的所有说了,“今儿下午,娘娘不是与陛下在御书房论事吗? “奴婢就和李总管在外候着。 “起初,我们也只是随便聊聊。但中途,突然来了名内侍,说是要跟李总管禀报淑妃娘娘的动向。 “大抵是不好意思撇下婢子一人,李总管干脆让来人当着我的面把事情说了。” 据歆一说,那名内侍应当是被专门指派去监视淑妃的,所以,他对淑妃的一举一动格外清楚。 从淑妃因早膳不合口味而发了一通脾气这等小事,到她刻意疏通关系,把自己的贴身宫婢弄到尚食局去打探宴席准备的情况等大动作,都被他一一说了个清楚。 听那内侍说完,李总管还悄悄告诉她,淑妃从被禁足的头一日起,就不安分。 她特意遣人回家送了封书信,次日,就有家中女长辈带着一名烹茶名手入宫相见。 后来,她又请了尚功局的女官亲手为她缝制一套新衣裳。衣裳具体是做什么的不清楚,但多半,是春日宴上穿的。 “她在为春日宴做准备吗?”初闻淑妃不死心,池惜年不由诧异地挑挑眉。 但很快,她又释怀了:“说来也正常,春日宴毕竟跟她姑母的荣耀有关,她已经失了主办宴席的机会,若是再不能在席间大放异彩,往后,她就没脸在后宫混了。” “可她要的脸面,得踩着您挣!”歆一最不满的便是这点。 宴席是自家娘娘办的,叫旁人大出风头,这算怎么回事? 特别,这旁人还是原定的办席者… 在这样的关系中,谁把脸面挣到手了,另一人,日子就要难捱了。 如此,淑妃挣面子,不就摆明了是要给自家姑娘难堪吗?! “随她挣去吧。”相比于歆一,池惜年的神态就要平和太多,“她现在有心思挣这些,是她哥哥还无碍。赶明儿兄长被牵连了,她也就没心思跟我争高低了。” 第39章 没用的哥哥 “可您也得有…”歆一刚想说,不管淑妃那边如何,您也得有所准备才行。 可她话才出口一半,池惜年就已靠着枕头睡去。 歆一是池惜年刚去西州平定叛乱时,在战乱之地捡到的姑娘。她父母皆死于叛乱,无依无靠,所以后来池惜年就一直把她带在身边,让她跟着自己行军打仗。 池惜年在军中待了六年,歆一也一样。 她最知池惜年的威严,也最懂池惜年的规矩,见其合眼睡了,她立马就咽下了后面半句话,吹灯退了出去。 可人至院中,她面上的愁苦之色还是不自觉地浮现出来。 她知道,自家姑娘没什么欺人的心思,也不想端着狭隘心思跟宫里其他宫嫔勾心斗角博取圣宠。 可姑娘不斗,不代表别人不争,偏陛下又是个利益至上的,也不知往后的日子应该怎么办… … 歆一愁着以后,被她当作大敌的薛淑妃也好不到哪儿去。 夜至二更,瑶华宫中还是灯火通明。 淑妃片刻不歇息地练了一整日舞后,终于在临近夜半的时候被贴身宫婢叫停:“娘娘,家中又来书信了。” “又是为着二哥的事?”停下后,淑妃并没有去接丫鬟手里的书信,而是径直往浴池的方向而去。 她虽被禁足了,但消息还是灵通的。 宫里宫嫔几乎人人知晓的八卦要闻,她自然也是知道的——她那不争气的二哥,又被陛下抓住小辫子,要被拉出来杀鸡儆猴了。 这个没用的哥哥! 平日里不仅帮不上她的忙,还总需她出手相助。如今,她被禁足,正跟陛下闹不愉快,他还在外帮倒忙… 薛淑妃越想越气,再出声时,语气也难免重了些许:“读信吧,我倒要听听,父亲母亲这回又要本宫怎么帮他!” “喏。”宫婢知道自家娘娘盛怒,连忙拆了信封诵读。 果然如淑妃所料,这封来自她母亲的信里,十句有八句都是在恳求她帮衬自家哥哥。剩下两句,方才是浅淡的问候。 听完,淑妃不自觉地扯扯嘴角,露出抹讽刺的笑:“昨儿个让你送的信送回家了吗?母亲可知道本宫现在正被陛下禁足?” “娘娘有命,婢子自然不敢懈怠,信昨儿个早上就交到薛府管家手里了。只是…”奴婢小声道,“只是这件事还涉及池皇后,尚书大人一时间也没有办法…” “呵,本宫的事他就没办法了,二哥的事他就能拉上党羽跟陛下争斗。”闻言,淑妃又再次嘲讽地拉拉嘴角,“果然,在他们眼里,永远都是儿子重要。” “可尚书大人和夫人还是疼您的,对您向来有求必应…” 淑妃打断她:“些许钱财算得了什么?家里差钱?这春日宴的事,还是由本宫自己来想法子摆平吧。 “至于二哥那边…你传信回去,告诉家里,本宫如今禁足宫里,若没法儿出去,就什么都帮不上他。” “喏…”宫婢得令,迅速迈着小步退下。 淑妃则是闭目靠上池畔,嗤笑:“可笑。” 第40章 没吵赢 翌日上午,池惜年刚寻到林婕妤处,还没来得及拉她一道去拜见晏初景,李福生便匆匆忙忙地寻了过来:“皇后娘娘,陛下气闷儿,想邀您一道游湖呢。” “游湖?”池惜年瞥一眼天色,“这大白天的,他没有朝政之事要处理?” 在她的记忆里,他可是个勤劳的帝王。 不少本可丢给下面人应付的事,他都选择亲力亲为,时常在御书房一忙就是一整日。 怎么今儿个…还有功夫找他游湖了? “陛下这不是心情不好嘛…”李福生赔笑。 想到晏初景此前不悦的神情,他也没功夫顾及旁边的林婕妤,竹筒倒豆子似的,一股脑儿地就把缘由全说了:“今日复朝,本就有许多事情要处理。 “陛下忙得头疼,偏偏这时候,薛尚书还要带着一帮大臣就儿子被连贬三级的事跟陛下拉扯。 “双方几番较量,扯出了不少陈年旧事,还有言官出来谏言,说陛下过于暴戾,不是一位仁慈的君主。过去战乱也就罢了,但如今天下太平,他们还是希望陛下能多一点仁心。还有…” 复述完那些大臣的话,李福生又叹道:“您也知道,太祖皇帝曾因担心子孙后代过于自负,曾立过规矩——言官谏者不可杀。 “甚至,他们的批评若是有道理,便是皇帝都得受着。 “是以,就算气恼,陛下也拿他们没办法。干脆便提前罢朝,回到后宫来放松心情了。” “原来如此。”池惜年懂了。 晏初景就是跟人吵架了,没吵赢,又杀不得人家,所以干脆走人,不和那些烦人精玩儿了。 没办法,谁叫他不听好人劝呢? 昨儿个他们已经说好了,要利用淑妃近日的遭遇暗示薛尚书,告诉他此事再掰扯下去,他损失的就不止是一个没大用的儿子,还有好不容易当上淑妃的女儿了。 原本,他昨晚上只要去林婕妤那里坐坐,就能更好地刺激薛尚书。 甚至还可挑拨林、薛两派人的关系。 可他倒好,说什么也不来林婕妤这边坐坐,竟一个人,回自己的凌云宫睡大觉去了。 他没点表示,今日去跟薛尚书吵架的时候,怎么能吓到人? 对方也是老狐狸了,相当稳得住。 危机不逼至眼前,很难让其产生动摇的心思。 “唉,既然陛下心情不好,那我们就去陪陪他吧。”池惜年无奈叹息一声,侧首相邀,“林婕妤,咱们一块儿去吧。” 他不主动,就只能她来帮忙了。 可林婕妤似乎完全没料到池惜年会带上她,惊愕之余连连摆手:“妾也去?这不好吧? “陛下如今正值气恼,妾若贸然前去打扰,一定会惹得陛下更加不悦的。 “还是娘娘单独去劝陛下吧,陛下疼爱您,若有您作陪,他定很快就能从不悦中缓过神来。” “劝慰罢了,分什么单独不单独的,多一个人还多份力呢。”池惜年哪儿会让她拒绝,轻松打了个太极,便挽上她的手臂带她一道往前,“走啦。” 第41章 难道喜欢皇后? 春分时节,湖面的风已不再蕴含丝丝缕缕的寒意,吹拂于面上时,只叫人觉得双颊微暖。 晏初景随意拉了把躺椅停坐在甲板上,享受细细微风轻拂。 直到,李福生上前通禀:“陛下,皇后娘娘和林婕妤到了。” “林婕妤?朕叫过她?”晏初景蹙眉冷睨李福生一眼,眉宇间一片不满,显然,是在为着李福生多叫来一个林婕妤而不悦。 李福生被这冷眼吓得脖子一缩,只得解释:“皇后娘娘坚持要带她来,奴婢违抗不得,所以…” 说着,他又悄悄往池惜年和林婕妤处瞄了一眼,小声道:“您反正也只是要做做样子给外边儿恼人的大臣看,多一个林婕妤少一个林婕妤,不都一样?” 晏初景抿唇,不语。 李福生说得不错,他今日叫皇后来游湖,不过是想给那些在朝堂上与他争执的人看看他云淡风轻的一面。 双方拉锯之时,往往都是沉不住气的哪一份先输。 他得跟他们磨,还得带上身后有池家的池惜年跟他们一起磨,让他们明白他的平和绝非装的。 若是多一个林婕妤…不仅于他的打算无碍,反而有利。 正如池惜年昨日所言,只有让薛、林两家先内讧起来,互相提防攻讦对方,他才能最受渔翁之利。 可道理是这么个道理,真要这么去做时,他心里总会有两分别扭。 为什么他的皇后能站在他的角度替他考虑至此?是因为把他放在心上了吗?可若真放在心上了,看着他跟别的宫嫔逢场作戏、把酒言欢,她不会有一丝丝的不悦? “陛下?”眼见晏初景久久没有反应,李福生又再轻轻唤了他一声。 被他的声音一惊,晏初景也回过神来。 两岸春色正浓、风光正盛,不远处的小舟上,两名风姿不同的丽人还在等候他的传唤。 一切光景,与过往应付的那些景象没什么不同。 方才,只是他想岔了,矫情了。 本就是利用的关系,皇后心里把他当什么,有什么重要的?她识大局,知晓怎么于他最有利,他应当高兴才对。 这般想着,晏初景终是微微颌首:“来都来了,就让她俩一起过来吧。再多添副碗筷,午膳朕与她们俩一起用。” “喏。”得了吩咐,李福生连忙前去领人。 只是,走到一半,他又忍不住悄悄回头看了晏初景一眼。 自家主子是个什么样的性子,他再清楚不过了。那就是个满脑子只有利弊得失的,为了稳住江山,跟权臣们博弈,他更是能退让到娶一个根本不爱的女子。 可这两日… 李福生暗暗蹙眉,他总觉得,主子变得和之前有些许不一样了。 最便捷的路明明就摆在眼前,可他竟然跟皇后较上劲了。甚至为了跟皇后较劲,还拒绝了这条最便捷的道路。 这一点都不符合主子的风格… 难不成,主子喜欢上皇后了? 不,这不可能! 这个想法刚一冒出,就被李福生摇摇头否决了。 第42章 他恼了 陛下怎么可能喜欢皇后呢?皇后虽然很好,但她那性子…应当不是陛下喜欢的类型吧? 再说了,皇后和陛下才做了几日的夫妻,就算动心,也不至于这么快呀。陛下心思向来深沉,又冷心冷情的… 应该,是他想多了? 李福生总觉得晏初景这两日的表现很是难言,但片刻沉思后,想不出个所以然的他,还是把问题归咎在了自己身上,然后安安分分地把池惜年二人请了过去。 “拜见陛下,陛下万福金安。”两人齐齐行礼。 “嗯。”晏初景微微一颌首,便指着一旁的圆凳道,“坐吧,既是出来玩耍,便不用拘束。” “多谢陛下。”池惜年丝毫不跟他客气,他说不用拘束,她便大大方方地一拂裙摆,在他身边坐下。 旁边,想要维持矜持的林婕妤一瞧她这模样,那已到唇畔的推诿话语顿时全卡在了嗓子眼儿。 清了清嗓子,她才又尴尬道:“多谢陛下恩赐。” “恩赐言重了,不过是凑在一起闲聊,用不上这么生分的话。”晏初景也不知心里在想些什么,借着林婕妤的客套话一转话锋,便直接将矛头指向了池惜年,“你大可学学皇后,她就从不与朕见外。” 嗯?池惜年眨眨眼,杏目中泛起几缕疑惑。 她怎么觉得,晏初景这话阴阳怪气的?虽然每个词都不带讽刺,但拼凑在一起后,总显得有些奇怪? “怎么?朕说得不对吗?”似是注意到了池惜年表露出来的疑惑,晏初景又意味深长地睨她一眼,“皇后不一向随性,就连替朕做主的时候,都潇洒得很吗?” 是阴阳怪气没错了。 此前池惜年还不是很确定,但晏初景这话一出,她便知,他是在恼她了。 恼了啊… 是因为她不顾他昨日表态,私自带了林婕妤来见他吗? 可这不也是为他,他应当理解她的苦心才对。而且,同意让林婕妤登上画舫,不也就说明,他是认可了她的做法的吗? 认可了又不喜欢? 他到底在矫情些什么? 池惜年一时无言,只得一边招呼林婕妤与自己并排坐下,一边寻找新的话题把“战火”从自己身上引开。 她先是提了提薛家,晏初景兴致并不高。随后她又旁敲侧击地提了提林家,晏初景依旧是那副懒散模样。 末了,还单手撑起额角,闭目养神了起来。 “娘娘,陛下是不是对我们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晏初景过分的表现令林婕妤也意识到了些许不对劲。 不过,她并不知道池惜年和晏初景私下商议的那些事情。乍一看晏初景满脸透着不悦,她还当是刚刚的聊天触怒了他。 意识到这点,她的心也跟着乱了。 她慌慌张张地扯了扯手中秀帕,悄悄请请教池惜年,“如果是的话,咱们要不要趁机给陛下赔礼道歉?” “赔礼?道歉?你想什么呢?”池惜年虽也不确定晏初景此刻的心思,但她知道他肯定不会牵怒林婕妤。 摆摆手,便道:“不必,由他去吧。” 第43章 刻意针对 凭自己与晏初景多年君臣相处积累的了解,池惜年几乎可以断定,哪怕心中恼恼怒,他也不会为那几分不悦就迁怒一个不知情的林婕妤。 更何况,他的大局观一向很重。有的事即便不屑去做,可旁人引导后,他也不会自发地去破坏大好局势。 是以,池惜年心里很有底。 可对两人打的哑谜毫不知情的林婕妤,就慌张得不行了。 感受到晏初景散发的不悦愈发明显,她捏着丝绢的手指也愈发用力。最后,她指尖发白,帕上的花纹也被揪成了扭曲的形状。 “陛下…”林婕妤最终还是没沉住气,一瞬情绪波动,她便迅速起身,向晏初景福了福身,“方才是妾言行有失,还望陛下不要见怪。” “你怎么…”池惜年诧异侧首,看向这不听劝的姑娘。 晏初景的注意力,也由此从池惜年的身上,转到了林婕妤的身上:“言行有失?你说自己?” 他饶有兴趣地打量了林婕妤一遍,凤目中的不悦,渐渐转化为一种旁人看不懂的戏谑:“这便奇了,你什么地方有失了?怎么朕没看得出来?” “妾…”林婕妤话音卡住。 她哪里有失?她也不知道! 她只知道,自自己和皇后来到此处后,陛下浑身上下就透出了不对劲。 特别是在皇后同他提到了薛、林两家之后… 难道说…陛下不悦,是因为萧绰闹处理的那件事?那他今日同她和皇后一道游湖,不就等于…! “朕不过是对你的判断好奇,多问了两句,你慌什么?”晏初景淡睨林婕妤一眼,打断她的思绪。 末了,他又用目光点了点凳子:“坐吧,不必拘谨,万事同皇后一样即可。” 又提到皇后了… 晏初景总是莫名点皇后一下的诡异举动,一下打断了林婕妤的思绪。此前那点猜测,也在这一刻被她抛诸脑后。 “对了,你们春日宴准备得如何了?”待林婕妤坐下,晏初景又换了个话题,随意与两人话闲。 这话一出口,林婕妤便彻底忘记了方才的猜测。 “回禀陛下,宴会需要的茶饮和点心,都已经选好了,都是根据各宫宫嫔的口味来的,绝不会有差池。还有…”林婕妤缓缓将准备的进度道出。 她每说一段,就会看池惜年一眼。 看意思,是想等池惜年把话接过去。毕竟这事的主导人是她,自己在陛下面前说得太多,未免有宣兵夺主的意思。 然,她每次一看池惜年,池惜年便赞赏地点点头,鼓励她继续说下去。 无奈,林婕妤只能硬着头皮自己说完。 好在,晏初景对这事也没表露出任何不满,默默听她说完,也只是点头:“你们做得很好,这件事就这样吧。” “喏…”林婕妤颌首称是,又偷偷瞄池惜年一眼。 “你总看本宫做什么?”池惜年笑着打扇,“陛下都夸你做得好了,你继续照做不就是了?只要你做得好,本宫都全力支持你,不必拘谨。” 第44章 下回别自作主张 全力支持?皇后竟然不生气吗? 林婕妤总觉得池惜年如今的表现也不合常理。按理说,她把春日宴的部分事情安排得妥帖,又在陛下跟前露了脸,皇后怎么都该心存不满才对… 可她面上的赞许太真了,仿佛,她真的一点儿不介意旁人在陛下跟前出风头,抢了她的风光。 世上怎么会有人这么大方呢? 池惜年的表现让林婕妤感到不可思议,她试图从对方的神情中寻到虚伪,然后再探索她心中真实的想法。 然,直到午膳结束,她也没寻到一点儿破绽。 反而是晏初景观她神色奇怪,主动问道:“林婕妤一直频频看向皇后,可是觉得宴席还有安排得不妥当的地方,需要改进?” “没…宴席安排得没什么不好…”林婕妤匆忙摇头。 单是皇后也就罢了,怎么连陛下如今也… 林婕妤看看晏初景,又偷瞄一眼池惜年,脑中思绪转得飞快。 这两人,一个是九五至尊的帝王,一个是圣宠正浓的皇后,他们本该琴瑟和鸣、共掌江山大权,可是…今日的他们,竟然带上了自己这么一位三品婕妤,还听她絮絮叨叨说了大堆… 方才那抹被抛到脑后的念头,又隐约浮现在了林婕妤的脑海中。 不过,她也没细纠其中缘由。毕竟,不管帝后二人心里藏着什么,都不是害她的。 既如此,就随他们折腾去吧。 林婕妤很快摆正了自己的位子,以晏初景和池惜年需要的姿态同两人相处。直到日落西山,估摸着一天都还没单独相处过的帝后不需要她了,她才行礼告退。 “被她觉出端倪来了啊。”池惜年托腮,看着随小舟飘远的人。 “是叫她看出来了不对劲,不过这也没什么。”晏初景收敛起笑容,淡淡道,“她是个只想过安生日子的,今日帮了我们,他日她家中问起她争宠的情况时,她也有话说。” “你要这么想,我们还等于做好事了呢。”池惜年低笑。 薛、林两家可是老冤家了。 要是让林家的人知道,他们送进宫的姑娘在淑妃被禁足之际混得相当不错,必然喜笑颜开… 唯一受了点影响的,恐怕就是这次联手。 但这本来就不怎么样的关系,再坏一点也无所谓。反正林家那边也不是真心实意要帮忙的… 池惜年顺着晏初景的思路思考问题,很快就平复了心中的不好意思:“既然一切都妥当,那陛下就还是按着咱们昨日商量的情节,把这场戏演好吧。 “相信,过了今日,薛尚书的心,就会开始动摇了。” “嗯。”晏初景还是最初那副模样,对自己下了大功夫的计划并没有多少兴致。 末了,他甚至还道:“皇后今日能这般帮朕,朕很感动。只是下回,还请皇后不要自作主张了。 “贬官一事,朕想促成就一定能促成。中间,皇后能亲自帮朕自然最好,若是做不到,其实也没有太大关系。 “大不了,麻烦些行事。” 第45章 她心疼朕? “你在说什么胡话?”池惜年古怪看了晏初景一眼。 若她是养在深闺中的姑娘,听皇帝这么自信发言,或许就毫不犹豫地信了。毕竟他在世人眼中是高不可攀的九五至尊,怎么可能有他想做而做不到的事呢? 可惜,她不是。 她戍守过边疆,也接触过各类官员,甚至亲身涉及过几次朝堂纷争。她很清楚,那些贪婪的世家大族和皇帝之间那微妙的平衡。 那绝不是,他简简单单一句“想”,就能轻易打破的平衡。 他羽翼虽丰却不及盛,一个冲动行事,或许,会被那些人拉下马也未可知。 在这等绝不可行差踏错一步的环境中,他怎么,忽然变得这般不谨慎了? 池惜年目露不解,视线在晏初景身上转悠了好几圈后,才又道:“妾不知陛下今儿是不是在朝堂上被气得狠了才变得任性,不过,不管您遇到什么,妾都希望您能冷静下来考虑问题。 “妾也参与过朝政,知帝位不是那么容易坐的,您已经努力了多年,可千万不要因为一时之气让自己处于被动。” 这是极为真诚也极为明显的提醒了。 晏初景那样的人,自然能够听懂,也能感受到她话语中的严肃。 他也知,自己方才没能完美控制住情绪。 不过,鉴于自己还有套深情戏码要演绎,真到开口时,他也只是面露苦涩:“皇后所言朕自是知晓,朕只是…不喜欢皇后在替朕考虑时,还要带着别的女子来见朕。” “别的女子?”池惜年无言,默默看他一眼,“身处后宫的女子,不都是陛下的宫嫔吗?哪儿有别人?” 对晏初景这般爱演的事,池惜年也很无奈。 也不知,她还得表现得多衷心,才能让这位从血路中走出的多疑帝王相信自己的忠诚。 大抵是知道口述无用,池惜年也懒得再陪他掰扯。 福福身便道:“春日宴没几日了,妾还有些细节需与几位负责此事的宫嫔核对,就先告退了。” 不过临走前,对上晏初景“真挚”的目光,她又稍微放宽了些原则,小小配合他演了一下:“陛下,您晚上自己待着时,也要注意张弛有度,切不可太劳累了。不然,妾会心疼您的。” 话落,池惜年也乘着小舟离开了。 最后那句话,不过是她瞧他长得好看,对他起了纵容之心。 但晏初景闻言,却眯起凤目,摸摸下巴思索:“心疼…她之前还表现得那么无情,真会心疼朕?” 旁边默默看着一切的李福生:“…” 陛下不会真在考虑皇后的话是否为真吧?他那样聪慧的人,竟也会犯这种糊涂?! 皇后的话,明显是假的呀! 皇后心里要是真的装了陛下,又怎么会像刚刚那般大度? 但一想到晏初景此前的反常,李福生还是把已到嘴边的提醒咽了下去,改口道:“陛下,皇后娘娘的提议并不是没有道理,她也是替您着想才让您接触林婕妤的。 “利用一个是利用,利用两个也是一样,您看,林婕妤那边…?” 第46章 焦躁 “有池家可以用,要林家做什么?”晏初景并不觉得自己待两者有什么不同,反而是煞有其事道,“朕虽不是绝对信任池家,但池家的忠诚,朕也是看得见的。” “而林家,呵…”说着,他又冷笑一声,“林家虽然这几年败落了,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况且他们还站在世家勋贵一派。朕怎会,舍池家而亲林家?” “是、是,陛下说得是…”李福生闻言,连连点头。 他面上一派恭敬,似乎很赞同晏初景的话。 但心里,却对他这番解释数次叹息——陛下还是没有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啊!如果他只是无心无情地想要利用人,又怎会关心池家和林家谁更衷心?他要做的,分明该是利益最大化! 但他却刻意考虑了池家对比林家的优点,这不就摆明了是要给自己的所作所为寻一个合适的理由吗? 已经开始为自己放弃利益最大化而刻意找理由了…看来,皇后在他心里的位子,已经不知不觉比旁人高上了一截。 不过,晏初景本人似乎还没意识到这个问题。 同李福生说完自己的心思,他又恢复了冷淡面色,沉稳吩咐:“皇后的想法虽然不错,但朕也有自己的算计。 “当着皇后的面,你们敷衍一下即可,不用真把林婕妤放在心上。但今日之事已出,淑妃那边,你们也可刻意放些风声给她。 “她已被关了几日,正值焦躁,也是时候知晓自己将在后宫孤立无援的消息了。” “奴婢明白!”闻言,李福生顿时福至心灵。 看来陛下虽然心思有变,但手段还是不输以往。 皇后只是想让陛下亲近林婕妤,挑拨世家间那脆弱微妙的关系。而陛下,却因念着皇后相帮,刻意使手段让薛淑妃以为池惜年和林婕妤已是一派。 比起知林家有异心,还是知道林家已联手池家站队皇帝要来得更刺激一些。 薛家这回,恐怕要沉不住气了。 … 池惜年并不知那日分别后,晏初景又偷偷打了什么别样的算盘。 她只知,当天晚上,就有盯梢的宫人回来禀报,说淑妃哭着闹着要出去。再然后,便是陛下嫌她不识规矩,又多罚了她两日。 多两日禁足,算不得什么重罚。 但对比往往能凸显出伤害——在真心对待皇后,并待与皇后亲近的林婕妤好的同时,因为一通脾气就再罚了淑妃两日禁足。 这样的对比,一下让淑妃更难受了。 她接连给家里去了好几封信,诉说自己在宫里的遭遇,同时也交代了与自己交好的宫嫔,让她们去探池惜年和林婕妤的虚实。 面对前来打探消息的宫嫔,池惜年并没给什么脸色。 不过是些仰淑妃鼻息而活的小姑娘,她懒得为难。 因此,不管谁来自己宫里,她都好吃好喝地让她们享受着。甚至,还带着她们一起玩儿。 几番行动下来,淑妃不仅什么事都没办成,反而,还见从前对自己死心塌地的人,对池惜年也有了几分好感。 第47章 低头? “桂嬷嬷新熬的雪梨银耳汤,你们都尝尝?”银耳汤刚被呈上,池惜年便招呼窝在她宫里的一众宫嫔来吃。 池惜年在军中养成了速战速决的性子,万事都求一个“快”字,很少跟人客气。 因此,这汤刚一端上来,就被她盛走一碗。 雪白的梨肉和银耳伴着清雅的香味,随她搅动的银勺熏染了整个大殿。一嗅这味道,殿中那些个早膳都没来得及用便赶来陪皇后晨练的宫嫔们顿时食指大动。 而有皇后添汤在先,她们也不必拘着。随池惜年一声招呼,人就纷纷上前给自己盛了碗雪梨汤。 “桂嬷嬷的手艺真是不错,这银耳熬得晶莹剔透的,妾瞧着都舍不得吃了呢!”端上银耳汤,陈美人便熟练地开始恭维池惜年。 这一众宫嫔中,她是最积极在池惜年跟前露脸的。 这些日子,她不仅总在言语上讨好,还特意牺牲了一段睡眠时间,跑到凤栖宫来陪池惜年晨练。 毕竟,此前不过多来了几回,春日宴的筹备就有了她一份儿。往后,要是拉近了关系,好处岂不是更多? 这般想着,陈美人又觉手中的银耳汤好喝不少。 只是,有人恭维,自然就有人不屑。 作为淑妃那边的人,赖昭仪在陈美人话落的瞬间,就朝她丢去抹奚落的眼神:“陈美人见识还真是短浅,一碗普普通通的银耳雪梨汤罢了,竟也能叫你夸出花儿来。” “那赖昭仪的意思是,皇后娘娘宫中的银耳汤不如何了?既如此,你还赖在娘娘宫里做什么?为了帮淑妃娘娘给皇后娘娘添堵?”陈美人回睨她一眼,毫不客气地怼了回去。 几日费心费力的讨好,她已完全站在了皇后一方。 是以面对淑妃那方的人时,她也没了多少客气。 “你——!”陈美人不给自己留退路的恭维方式,把赖昭仪气得不轻。但皇后还在首座上坐着,她也不能用太过分的话回敬。 思虑片刻,她也只能咬牙道:“皇后娘娘统领六宫,待每一位宫嫔都客客气气,你蓄意挑拨,方才是歹毒心思! “往后,你说话最好当心一些,否则,给自己种下恶果不说,还堕了皇后娘娘的名声。” 话及此处,赖昭仪又匆匆起身,向池惜年行上一礼:“妾方才只是见不得旁人挑拨您和淑妃娘娘的关系,才贸然出声,还望娘娘恕罪。” 说着,她又道:“其实淑妃娘娘也是尊敬您的,只是进来被陛下禁足,才迟迟不能来拜见。 “她昨儿个还让妾帮忙转告,说是待禁足解了,一定立马过来见您,为之前染病缺席的事儿赔罪!” “淑妃真这么说?”池惜年扬眉,露出点诧异神色。 赖昭仪这话,可不符合淑妃的性子。 但瞧她信誓旦旦,不像骗人,池惜年眼底又浮现出几许疑惑。难不成,是这几日的区别对待,让淑妃放下了骄傲? 可她当知陛下是冲着薛家不是她,她低不低头,并无多大用处… 第48章 爆发 池惜年思来想去,总觉得无论是从自身性格,还是当下局势来看,淑妃都不会选择低头。 可如果她没有低头,赖昭仪这番话又是什么意思?总不能…是刻意在替她说好话吧? 这人是希望自己跟淑妃缓和关系吗? 她竟有这样的心思?! 正当池惜年为自己的猜想感到诧异时,赖昭仪又再道:“冤家宜解不宜结,皇后娘娘亲和仁善,待我等都很好,如果能再跟淑妃娘娘化干戈为玉帛,往后这宫里必然是一片和乐。” 还真是想替她们俩缓和关系… 确定赖昭仪的想法后,池惜年有一瞬无言。 有些积怨,不是放下心结就能随意消除的。因每个人的立场不同,所以,只要有人想维护自己的利益,就势必会与对立面的人发生冲突。 就如她与淑妃,本来无仇,站的位子不一样了,仇怨也就凭空诞生了。 赖昭仪的想法终归还是单纯了些。 不过池惜年也理解她。 这姑娘最开始是带着敌意来的,哪怕到现在还跟陈美人等人不和。但在凤栖宫玩耍的几日里,她也和大家亲近了不少。想来,是不想再与大家做生死仇敌了… 于是思绪一转,池惜年也开口道:“本宫明白你的意思,况且后宫的妃嫔们本就该同心协力伺候好陛下,不该生出嫌隙的。只是…” 话及此处,池惜年又一蹙眉头:“只是淑妃被禁足,并不完全是因为跟本宫发生了冲突。是她家兄长在外犯了错,还不愿意接受责罚,惹怒了陛下,这才让陛下有了迁怒之意。 “你若真想帮她,就别在本宫跟前说她改过了,劝她去封家书给家里,让家里男人自己把罪责担住,才能解决问题的根本。” 既然话题都到此处了,池惜年干脆将事情往薛绰那件事上引了引。 多日区别对待,淑妃已经被压得喘不过气了。这时候再直接把矛盾挑明了摆在她面前…那她,就离爆发不远了。 果然,赖昭仪带话回去的当晚,淑妃就又给家里连去了三封信。 她是记恨池惜年,但就皇帝近来的态度,和池惜年让人给她带的那番话,她还是能辨清问题所在。 就是不知,她那位把儿子当宝的爹爹,能不能舍得下二哥… … 翌日,天刚放亮。 洒落的阳光还没来得及温暖大地,李福生便匆匆来报:“陛下,薛尚书求见,人这会儿已经在宫门外候着了。” 彼时,晏初景正在用早膳。 闻言,他先是优雅地舀了一勺白粥送入口中,方才淡睨李福生一眼:“今儿不是休沐吗?薛勤匆匆进宫,是为何事?” “估计是为了薛绰的事。”李福生想也不想,便道,“据戍卫宫门的银甲卫汇报,薛大人在宫门外求见时,曾悔恨表示,他是来给您赔罪的。” “哦?这倒是有意思了。”提到赔罪,晏初景寡淡的神情中,总算添了一丝笑意,“昨儿个早朝,他同朕讲话时还摆足了姿态,今日,他竟然就要给朕赔罪了?” 第49章 世家退让 “估计是昨儿个皇后那边又敲打她了吧。”李福生简单把昨日皇后宫里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又陪笑道,“皇后为陛下劳心费力,这事儿自然没有不成的道理。” “她劳心费力?”晏初景轻哼,“不过是仗着几分小聪明,自作主张罢了。她也不想想,若赖昭仪心思再深几分,不在中间传递实话,她又当如何?” “是,陛下说得是,皇后娘娘确实还是鲁莽了一些。”见他嘴硬,李福生又连忙改口附和。 只是心里,却已认定,夸赞皇后是准没错的。 “去叫薛卿进来吧。”晏初景得了附和,面色也好上不少,随意往椅背上一靠,便悠然等起了薛勤。 大抵是在进宫前就做好了心理准备,这趟入宫,薛勤几乎没有废话。三两句客套话后就表明,儿子薛绰确有错处,趁着年轻重罚于他,或许还能起到纠正作用,他愿配合皇帝惩罚儿子。 “这么说,薛卿是想通了?”晏初景扬眉,似笑非笑道。 “是,臣想通了…”薛勤叩首,“即便涉案银钱不多,但收贿谋财一事到底代表着心性不佳。 “今日,是百来两银子,他日,或许就是成千上万。 “为防止绰儿在岐路上越走越远,臣愿配合陛下,重重罚他一回。这次被罚痛了,以后,他也就老实了。” “好,既然薛卿都这么说了,那事情就这么定吧。希望小薛卿此番受罚之后,能明白朕与你的苦心。”晏初景微微颌首,顺着薛勤的话给了双方一个台阶下。 “多谢陛下。” 薛绰贬官的事,就这么定下了。 此间,谁也没再提过往几日争执的不愉快。 仿佛昨儿个在大殿上争黑脸红脸的人,不是他们一般。 不过,晏初景大概也知道薛勤此刻的风轻云淡都是装出来的,这人今日能做到这一步,全都是被他逼的。 眼下时机尚未成熟,他不会把人逼得太紧。 因此,琉璃眸一转,他就又给了薛勤一颗蜜枣:“薛尚书身兼两部尚书之职,为大靖鞠躬尽瘁多年,无论小薛卿犯了什么错,朕都还得倚仗你为朝廷办事。 “南方诸国今年的供奉不日就将送至京都,这接待清点的事,恐怕还得麻烦薛卿。” 前面,他重罚了薛绰立威,但目的达到后,他又给了薛尚书一个不算轻松但却有面子的差事。 这一来一回,便算是打了一棒,又给了颗蜜枣。 薛勤就算心中憋着无限怒火,在吃了这颗蜜枣后,都觉痛快不少。 看来,小皇帝还是忌惮世家的。 他不敢乱来,世家这边,也就暂时不用做破釜沉舟的准备了。 “多谢陛下信任,臣一定鞠躬尽瘁,为陛下办好此事。”心里有底了,再开口时,薛勤身上又多了一点世家大族之人的骄矜。 看他得了点好处就翘尾巴的样子,晏初景心中顿时生出一抹鄙夷。 但面上,他还是客客气气:“既如此,薛卿便早些回去准备吧。” “臣领旨。” 第50章 要跟皇后分享 薛尚书几步退下,很快,身影就消失在了御书房。 只是,他离开后,晏初景也没撤下浮在面上的假笑。 他反而是在人走之后再弯了弯嘴角,露出抹更温和的假笑:“看这日头,应当已过辰正了吧?估计皇后也快练完剑去用早膳了,正好,朕过去陪陪她。” 薛尚书退让了,这好消息他应该同她分享。 况且,前两日他政务繁忙,都没有好好儿陪过她。好不容易捱到了休沐的日子,该在她面前演好的戏,还是得演到位才行。 这么想着,晏初景毫不犹豫地就起身踏出了御书房。 李福生福至心灵,丢了个眼神给心腹,示意其把重要的折子全部带上,随后,便跟着出了御书房。 晏初景来凤栖宫不过是一时兴起,并无人提前去宫中递话。再加上他今儿个心情好,乐意演出些花样来,便没让人通传,准备借机给皇后一个“惊喜”。 他单领着李福生一路前行,悄无声息地踏入凤栖宫的后院。 原本想着,自己将要见到的皇后意外又惊喜的模样,想着她会第一时间把自己迎过去,温和客气地留他一同用早膳。 可当他踏入后花园时,却无人注意到他。 皇后的晨练不知因什么事耽搁了,以至她现在都还是束发束袖的模样。 若只是她一人在练也就罢了,他也不是没时间,有耐心等到她忙完注意到自己。偏偏,她身边那群宫嫔,也学着她的模样,跟她一同在花园中练着拳脚。 她一边自己领头动作,一边还要回身去教那些动作不标准的宫嫔。 忙里忙外,根本没注意到花园中多了两人… 晏初景:“…” 年轻的帝王抿抿薄唇,凤目中透露出一丝不悦。 单纯没注意到他,和把心思放在别人身上才没注意到他,在他看来,完全是两码事。 前者可以体谅,后者嘛… 心里一堵,晏初景便沉下面色,大步走向人群:“皇后这是在做什么?带着她们打扮成这幅模样,是打算…教她们功夫?” 皇帝突然出现,还以一种不友好的姿态问话,众妃嫔立马吓得跟鹌鹑一样,匆匆解开了束袖行礼。 她们一边道着“陛下万福金安”,还一边着急忙慌地整理仪容。生怕,自己失了体统的模样被皇帝记住,从此遭遇冷待。 但锻炼时的着装发饰本就与平时雍容华贵的典雅装扮有很大的不同,任凭她们如何努力,也只能改变分毫。 于是,无法快速还原自己的妃嫔们顿时更害怕了。 有胆小怕事的,还红了眼眶,咬唇小声道:“陛下,妾知错了。” 池惜年哪儿看得了这个? 她保家卫国多年,早习惯了将一切弱小的人都纳入自己的羽翼下庇护。 一看有人快被吓哭了,她连忙两步上前,挡在人跟前:陛下,妾不过是瞧她们一个个弱柳扶风的,想带着她们锻炼锻炼身体,并无恶意。 “她们几个乐意跟着妾练习基础功夫,便也是存了向上的心思的。强身健体不是错,望陛下勿要责罚。” 第51章 是给皇后面子 池惜年言辞恳切,且理直气壮,一副铁了心要为身后姑娘同帝王争辩的模样。 甚至,还有一股“大不了你冲我来”的气势。 见她如此模样,被她护着的宫嫔顿时生出了些许感动,悄悄看向她背影的目光也多了一抹淡淡的坚定。 看样子,是下定决心跟她有难同当了。 两人间这般互动,落在晏初景眼里,顿时叫他更生气了——他不过是上前询问一句,一句重话都没来得急说呢,这两人就把他当共同的敌人了? 呵,当真是… 晏初景心中不悦,面上神情也显得更不好看了。 见状,池惜年不由微微蹙眉:“陛下可是觉得她们锻炼失了仪态,可陛下有没有想过,她们…” “行了,朕又没有责怪你们。”晏初景最终还是被池惜年的认真打败。 想着他还得跟她搞好关系,叹息一声,他又道:“朕并非什么古板的人,你们在凤栖宫锻炼,不算什么大事,朕不会因此责怪你们。 “不过…你们往后最好还是注意一些。毕竟如今太后、太妃不在宫中,只要朕不管你们,你们就随便怎么样。 “可待她们回宫,你们这样…就得被责罚了。” “陛下不怪我们?!”一听晏初景这话,池惜年身后的宫嫔顿时生出几分惊喜情绪。 旁人不清楚,但她们可是知道,这位皇帝并不是一个好相与的人。被他碰到这种有失体统的事,一定会被惩罚! 可今日… 众宫嫔看看晏初景,又看看池惜年,突然间便悟了——陛下哪里是今日转性了,陛下这分明就是在给皇后面子! 于是,有懂事的宫嫔立马出声:“陛下教训得是,妾这几人也就是在皇后娘娘宫里晨练才敢如此,平时是万万不敢放肆的。” 同时,还有人附和:“对对!我们也就是仗着陛下宠爱皇后娘娘,才敢在她宫里稍微放肆些的。这要是换了别人,我们还不敢放肆呢!” “那可不,皇后娘娘岂是旁人可以想提并论的?那可是陛下的结发妻子,与陛下的关系当然不是旁人可以比拟的。” “…” 一众人你一言我一语,顷刻之间就把跟池惜年和晏初景的感情夸到了天上去。 若是不熟悉两人的,恐怕还真当他们是感情深厚的结发夫妻呢。 对此,池惜年有些无语。 但晏初景似乎很是受用,听她们夸赞自己跟池惜年的感情,他面上顿时浮现出一抹笑容:“你们能这么想,自然是最好的。今日朕就不说你们了,往后你们自己注意吧。” 表现了几分大度,晏初景又把目光转向了池惜年:“皇后能带着她们锻炼身体挺好的,朕不会跟你生气。” 话落,他还向池惜年伸出了手:“估计今日你们也锻炼得差不多了,不如,就跟朕一同去用早膳?” “…好。”晏初景这模样,只令池惜年更无语,但他都把手伸出来了,她也不能不给他面子。 无奈,她只能顺着他的意思来了。 第52章 越演越上头 “对对!我们也就是仗着陛下宠爱皇后娘娘,才敢在其身边小小放松的!若是走出这扇门,和别人在一起,就算借我们一个胆子,我们也不敢胡来!” “那可不,皇后娘娘毕竟是陛下的结发妻子,同旁人还是不一样的。也就只有她,可以凭借和陛下的情谊许我们一点特权了。真到了外面,咱们还是得把规矩刻在骨子里!” “没错!陛下和皇后娘娘…” 一众人你一言我一语,顷刻之间就把跟池惜年和晏初景的感情夸到了天上去。 若是不熟悉两人的人听了这些形容,恐怕还真要把他们当作感情深厚的结发夫妻。 面对这些个夸赞,池惜年刚开始还能听听,可当所有人都在为讨好而刻意捧高她和晏初景的关系时,她便忍不住沉默了。 这些人,当真是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 她和晏初景哪儿有感情可言? 暗暗叹息一声,她便朝晏初景投去道无奈的目光。她想安抚安抚晏初景,让他不要为难这些为了生存说违心话的姑娘。 可当目光落在他身上,她却怔住了。 晏初景…似乎很享受这些夸赞?每当有人说他宠爱池惜年,愿意无条件为她在原则问题上让步时,他都会含笑点头。 那模样就好像是在说…你说得对? 池惜年:“…” 大抵是感受到池惜年无语的目光了,笑着嘱咐其余宫嫔几句,晏初景便立马把注意力放在了池惜年身上:“朕总是忙于朝政,没什么功夫关注后宫。皇后能注意到她们过得无趣,带她们一起锻炼打发时间,是好事。 “往后,她们既多了一件事情做,又能有好的体魄,也算是美事一桩了。” 说完,他又向池惜年伸手:“反正如今太后和太妃不在宫中,这锻炼的事,你看着安排就行。 “不过今日时辰已经不早了,咱们不如先用早膳?” “…好。”池惜年估摸着这人是又开始演了,只能配合他点头。 这人还是这样,明明演得太假,还总喜欢在她跟前演绎温柔深情。而且,还要拉着所有人帮他一起演… 也就是看他好看,不然她才不给这么假的表演面子… 池惜年暗叹一声,将指尖搭上晏初景递来的手掌。 随他五指握拢时又反手一拉,她便主动把人带到了饭厅。 “陛下,早膳已经准备好了。”早一步跑去饭厅的李福生一见帝后携手入内,立马机灵地撑起笑容,“都是按您的吩咐,准备的皇后娘娘爱吃的东西。” “嗯。”晏初景矜持点头。 旋即,又含笑替池惜年拉开椅子:“皇后坐,你看看你想先吃什么,朕来给你布菜。” “…不用了。”池惜年看着他越演越上头,忍不住拉他一把,想让他正常坐下用膳。 但晏初景却恍若未觉,只疑惑偏首看她:“皇后才练了一早上的功夫,难道不累吗?朕心疼你,给你布菜,你只管吃不好吗?” 池惜年:“…” 在场众人:“…” 第53章 动摇 心疼她?这种谎话,晏初景是怎么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出口的? 池惜年忽然觉得,自己大概低估这小皇帝了。 他虽演技不怎么好,但胜在不要脸。 深吸一口气,池惜年终是闭闭眼配合道:“陛下既然有心,妾也不好拂了陛下的面子。只是妾并不挑食,这布菜一事,陛下看着来就行。” “好。”晏初景本就是为演习,她说随意,他就真随意给她挑了些吃食。 眼见她的碗被堆满了,晏初景方才满意放下公筷,坐回自己的位子。 “对了,后日就是春分了,你的春日宴应当已经完全备好了吧?”从李福生手里接过刚盛好的粥,晏初景又寻了个话题同身边姑娘闲聊。 “当然。”池惜年一口一个灌汤包,“上次林婕妤不是已经把一切流程都报备给陛下了吗?后日一切事宜就依照她准备的来,妾会全力配合。” “你心中有数自然是好,不过…”晏初景抿抿唇,又道,“不过这淑妃近来态度良好,朕有心让她提前解禁参与进来,你看…?” “淑妃?”池惜年先是怔了怔。 旋即,便立马反应过来——薛尚书那边定是已经松口了!小皇帝杀鸡儆猴的目标达到之后,又不想把人逼得太紧,就给点小恩小惠,缓和一下双方间的关系! 猜到晏初景的想法,池惜年立马配合点头:“陛下说得是,淑妃既然已经改好了,那继续拘着她也没什么意思了。这春日宴,便叫她一道来吧,妾会为她安排好位子的。” “皇后宽宏大量,朕心甚慰。” 池惜年的配合,让晏初景心里很是舒服。 演戏归演戏,但在她瞬间领悟自己的处境,并非常配合地给出他所期望的反应时,他心里,还是对池惜年生出了几分真心实意的赞赏的。 某一瞬,他脑海中甚至还闪过了一缕思绪——抛去复杂的局势不说,如果身边能有这样一位聪慧的皇后与自己并肩而行,那宏图霸业,或可尽早成真! 不过,这样的想法仅在他脑海中一闪,就被他的理智抹平。 抛开复杂的局势?这天下大势之所以难以掌控,不就是因为它足够复杂吗?万事万物皆有联系,又怎么可能抛开局势谈好坏呢? 皇后固然是好,可她身后有池家,有一心效忠池家的三十万大军… 他若要完完全全地掌控天下,便不能容许她坐大。 她手中的权利,他终是要剥夺的。 唯独,那废后的计划可以往后缓缓… 池惜年并不知晏初景的思绪已经飘到遥远的未来了。见他说完正事沉静下来,她便当他是演累了,转头就去跟身边的清嫔聊天去了。 “对了,你是江南人士吧?上次本宫品了品你烹的茶,总觉和之前自个儿在江南尝的有些不同,这是为何?” “娘娘喝的是散茶吧?”清嫔掩唇笑笑。 大概是怕声音太大惊扰了陛下,她还特意凑近池惜年,小声道:“这现烹现煮的茶更具风味,但也更耗时间,所以…” 第54章 出宫 晏初景回过神来,便瞧见了两人窃窃私语的模样。 一想到自己为池惜年的事殚精竭虑,而池惜年却根本没把他放在心上,一股淡淡的怨气便萦绕在了晏初景心头。 倒也不是认定她就该为自己掏心掏肺,但至少,不能完全忽略他吧? 晏初景心思浮动,说话时,也就少了两分思量:“皇后,朕今日虽休沐,却有一桩要事需要微服出宫去办,正巧你功夫上乘又方便同朕乔装成普通夫妻,你便随朕一道去吧。” 忽被点到名字,池惜年下意识怔了怔。 回身对上晏初景沉下的目光,她才微微颌首:“好。” 其实她本来还想先问问是什么危险的事需要她专程护卫,还要乔装成普通人的?但察觉到晏初景似乎有些不悦,她便把已到唇畔的问题咽了回去。 只道:“妾一定护住陛下,不让您受半点儿伤害!” “其实也没什么危险的。”冲动之后,晏初景也慢慢收回心思。 微服寻访必然是有一定危险性的,但他也学过两手功夫,钻研过轻功,真遇上什么,要逃得性命还是没问题的。 不过… 暗扫一眼在场的诸位宫嫔,他还是端起了威严:“朕与皇后待会儿还有正事要办,你们用完早膳后,就先散了吧。” “是…妾、妾已经吃饱了。”晏初景话音刚落,就有人起身告退。 “妾也用好了,妾这就离开。” “妾亦是,妾告退…” 随第一人退下,殿中之人便接二连三地退走。不过片刻,还留在桌前的,就只有池惜年和晏初景两人了。 池惜年无言。 她当然知道,那些姑娘不是真的吃饱了,她们不过是畏惧皇帝,才在第一时间谎称饱腹,迅速退走。 偏偏,晏初景还在这时冲她露出了抹温和的笑,贴心道:“事情重要归重要,但饭还是要吃饱的,皇后慢慢儿吃,朕等你就是。” “…算了,妾也吃得差不多了。”池惜年放下筷子起身,“既然是重要的事,那咱们还是早些办了,也免得耽误到晚上。” 话落,她就更衣去了。 … 晏初景叫她一道的场面虽然夸张,但真上了街后,池惜年也体会到,这人并没有骗她。 不仅他的所有侍卫都换上了普通人的衣裳,混迹在人群之间,就连他们俩自己,也扮作了一对寻常夫妻。 若非两人长相过于出众,一身粗布麻衣混在人群中间,恐怕真的一眼都不会叫人多看。 但现在… “陛下,到底是什么要紧事,咱们竟要打扮成这样?”池惜年一边暗暗观察周围的人,一边靠近晏初景小声道,“若是那种不能让旁人注意我们分毫的事情,或许,咱们应该再易容一下。至少,您应该易容一下。” “不要叫陛下,叫夫君或是叫名字都可。”晏初景淡淡提醒身边人一句,才又解释道,“这番打扮只为在路途中隐藏身份,偶有一两人注意并非大事。 “反正,待到了地方,咱们还是得亮出身份。” 第55章 夫君叫得顺口 “还要亮出身份啊…”晏初景虽然没有正面回答,但他一番解释落在池惜年耳中,却让她猜到不少。 她想,他多半是要出来偷偷见某个为自己暗中办事的心腹,又或是要私访民间,查一查下面人可能瞒了自己的案子。 只是,她满脑子各种可能,一时间竟忽略了,称呼上的改变。 晏初景提出的改变称呼的意见,她考虑都没考虑一下,便随口应了。 看她一副自然得不能再自然的模样,晏初景不禁多看了她几眼——她对于直呼他的名字或是叫…怎么表现得这么自然?她该不会… 可不对呀,若是她已经对他有意,那之前在凤栖宫用早膳,她怎么还对他一副爱答不理的样子? 还有此前他责备几名宫嫔无状,她想都不想就站在了他的对立面… “夫君,怎么了?”察觉到晏初景盯着自己走神了,池惜年不由露出几分疑惑。 她拿手在他眼前晃晃,问:“怎么了?是这件事很难?” “没…!”晏初景一下回神。 旋即,又深深看她一眼。 他如果没听错的话,她刚刚那句夫君,叫得可顺口了。就像是…早已磨练了千百遍一般,一点生疏也无。 哼,看来这段日子展露的好意,也不是没有效果? 晏初景心中忽然多了几分舒适感觉,再看池惜年时,只觉眼前的姑娘怎么看怎么顺眼。 连带着,此行的目的他也没有再瞒:“今日带你出来,是准备带你去见一个我私下扣住的犯人。他是岭北一带的山匪头目,按理说,这种人扣住了直接拉去问斩即可。 “但在问斩之前发生了一点小意外,这人就被秘密押送入京了。” “小意外?”池惜年挑眉。 以他的行事风格,能被他称作意外的事,绝对不是什么小事。 况且,区区一个山匪头子,要被秘密押送入京,还要皇帝亲自微服来看,本身,就是很值得人寻思的事了。 不过,眼下是在大街上,晏初景并不好和池惜年就此事多聊。 左右看看,确定无人注意到他们俩,他便执起池惜年的手,拉着她稍稍加快了脚步:“具体的情况,等到了再说。听闻你在军中时审查俘虏也有一套,待会儿,说不定还要你帮忙呢。” “好…” 随两人加快脚步,路上需要耗费的时间也省去不少。 大致比约定时间提前一刻,两人便到了春柳巷的一座小宅门口。 这条小巷是城北一条偏僻的民巷,没什么人住,安静得很,只有两名婆子端着瓜子坐在小宅门口,似乎是在闲谈。 但就在两人靠近的瞬间,原本悠闲说着闲话的两名婆子,立马换上了警惕神色:“你们是什么人?!” 她们悄悄瞄一眼院中刻漏,发觉时间与约定不同,顿时更加警惕:“我们小姐不喜外人打扰,你们若是想闲逛,还是挑别处去吧。” “你们演得真差。”两人过分明显的反应,让晏初景嫌弃地压了压嘴角。 不待她们再言,他就取出一块玉佩,悬于两人眼前。 第56章 薛家养的匪 两名婆子一见晏初景取出的玉佩,立马变了面色:“拜见陛下!奴婢此前多有得罪,妄陛下赎罪!” “你们尽忠职守,见了不认识的人想要赶走是对的,谈不上恕罪。”晏初景抬手在半空虚扶一把,示意两人起身。 他并未就冒犯的事情责怪两人,只是叮嘱道:“但你们假话说得太过生硬,确实值得改进。 “类似方才那种情况,若是碰上有心人,只需一眼就能瞧出毛病。往后,你们再遇上这种情况,不要把警惕表现得太过,最好先暗中探探对方的虚实,再对症下药。” 话落,他便径直入了小宅。 逃过一责的两名婆子看他离开,当即松了口气,并连连称“是”。 唯有池惜年向他投去了抹古怪的目光——他自己演技就差得要死,他怎么好意思教别人怎么演戏? 不过,这份疑惑只持续了一瞬,她的注意力就被主屋内的情形所吸引了。 伴随晏初景推门而入,主屋内与外界和煦温暖完全相反的格调,便轻松呈现在人眼前。 小院中,春风轻柔,樱花树上有花瓣随风飘落,洒满一地。 小屋内,阴森恐怖,刑具堆了满屋,还有淡淡的血腥味萦绕鼻尖。 最令人心惊的,还是屋子中央那个被架在刑具上的人——他看起来年岁不大,似乎还不到不惑,但面上的憔悴和满身的脏污,却硬生生为他添了几许沧桑。 “打这么狠?”池惜年惊讶地看了眼犯人身上的伤。 作为曾经镇守边关的猛将,从她手底下过审的犯人没有一千也有八百。可就是如此,在见到这名犯人的瞬间,她还是有一瞬触动。 其身上新伤加旧痕,大大小小加起来可能有百余条伤口。 这还是能看见的,旁边还有好些刑具上身,留下的都是看不见的伤… 这人到现在还能吊着一口气,恐怕,还是因为他们不惜代价,给他用了珍惜药材养伤的缘故。 “他到底是什么人?你们又想从他嘴里知道什么?”池惜年微微蹙眉,看向晏初景的目光不由自主地多了几许严肃。 眼前的场景,已不属于小打小闹的范畴了。 到底是什么样的要犯,才值得他如此对待? “他是薛家养的人。”到了此处,晏初景已没了顾及,拉着池惜年在一旁坐下,他便道,“他们一伙,在岭北一带打家劫舍,洗劫过往商队,看上去与寻常山匪没有任何不同。 “甚至,比平常山匪还招老百姓喜欢一些。因为他们只劫富豪、富商,不劫普通百姓,反而还会把得来的钱财分给普通百姓一些。” “这样,他们在普通百姓眼里,便可称绿林好汉,而不是山匪。”池惜年微微颌首,表示理解。 就晏初景这么一说,她已经,领悟到了一些线索。 普通的山匪,是招老百姓讨厌的,官府若是剿匪,老百姓们只会高声喊“好”。但像这种所谓的绿林好汉,老百姓们则是舍不得他们被捕。 普通人不懂大局,他们只知,这些人待他们好。 第57章 不抱希望 若是以这角度去考虑…或许,这些所谓的绿林好汉能笼络一波民心也说不定。 聚财富,笼民心,简直是一箭双雕的好计划! 可话说回来… 薛家的人安排一窝山匪去笼络民心做什么呢?劫来的财富尚且能够使用,但笼络来的民心却不可以。 若是他日山匪亮出身份,或许还会被老百姓厌恶… 估摸着池惜年是想到了关键,晏初景便干脆接着她的思绪道:“我们就是通过他们劫掠来的部分物品,确认这窝山匪的真实身份的。 “同时,我们也想知道,他们为什么要装作绿林好汉,去笼络那一带的老百姓。 “这不,为了让他开口,我们已经把能用的招儿都用上了。” 池惜年想不通的地方,也正是晏初景想要知道的关键。 淡淡睨了那奄奄一息的人,晏初景又接着道:“可就算是我们把他折磨成这样,他也咬死了不愿意多说一个字。今日我特意过来看他,便是想在他被折磨断气之前,看看能不能从他嘴里撬出点什么。” “你准备怎么做?”池惜年小声问。 “还能怎么做。”相较于池惜年的上心,晏初景反而显得轻松。 他无奈揉揉眉心,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道:“你别小瞧了我这几名暗卫,他们从小经历严苛的训练,除了办事能力一流以外,审讯犯人的技巧也是一流。 “他们这么多天都没从他嘴里撬出一点儿话来,想来是没多大的希望了。 “我过来,也不过是做最后的挣扎罢了。” 说是特意过来审人,但晏初景心里,却没报多大的希望。 他甚至已经想着,今天就是来走个过场了。否则,他也不会当着那么多宫嫔的面,直接把池惜年带出宫,还毫无防备地把她带到此处。 “你就这么放弃了?”晏初景这态度让池惜年很是诧异。 她左右打量晏初景几遍,忍不住道:“我总觉得,你不是这样轻言放弃的人。” 过去天下大乱、内忧外患的绝境,他都硬撑着扛了下来。那些年虽然很难,但她从来没见他说过放弃。 他这样的人…那么大的疑团就摆在面前,他真会放弃? “那不然呢?”晏初景偏偏头,“我的办法已经用尽了,除非你有别的法子,不然只能放弃。” 他一副“我也是被逼无奈”的神情,双手一摊,就把难题推给了池惜年。 池惜年一时捉摸不透他的意思,只能抿抿唇,道:“那便试试吧,咱们一起,说不定有一线希望。” “好。”晏初景弯眸。 他其实说得是实话,在没拉上池惜年之前,他确实没有把握,但现在嘛… 弯弯嘴角,晏初景便缓步行至那山匪跟前,抬手一挥,便有人送了张椅子到他身后,供他坐下。 随着视线拉低,山匪藏在阴影中的部分面容,也全都暴露在了他的视线范围内。 “陈敬山,通州永安县人氏,生而丧母,由父亲一手抚养长大。可惜,承乾十九年,你父因北境敌军入侵,死于战乱。” 第58章 怨言 “那年你刚刚十八,还不及弱冠。你本想读书考取功名报答父亲的养育之恩,可还不待你有所成就,你的至亲就永远离开了你。 “并且,福无双至祸不单行,在你父亲离世之后,你的家产还被族中亲戚霸占,良田宅子无一剩下。 “你恨自己一届文弱书生不能手刃仇人,又叹毕生坚持却没换来梦想成真,于是万念俱灰之下,你选择了投河自尽。” 话及此处,晏初景稍顿了顿,观察了片刻陈敬山的面色,才又接着道:“但天无绝人之路,兴许老天爷都看不下去你的经历了,所以你这一跳不仅没死,还被好心人救了起来。 “你被一小镖局的头目救起,又跟着他习武锻身,练就了一身本事。后来,甚至还娶了他女儿为妻。 “只是这样和平的日子不过过了五年,你就在一场灾荒中再次改变了人生道路。你在饥荒年里与东家发生分歧,带着部分兄弟落草为寇,从此成为霸占一方山头的山匪。” 此前一直没什么情绪波动的人,在晏初景说到这儿的时候,忽然蹙了一下眉头。 似乎这一段回忆,一直是他心里面的一道鲠。 池惜年见状,连忙用胳膊肘碰了碰晏初景。 而这样的变化,晏初景自然也不会放过。 几乎是在池惜年反应过来的同时,他便开口道:“就你过往的经历来看,你本性并不坏,只是生活给予了你太多苦难,才让你走上了为匪的路。 “但做了山匪之后,你日子一度过得还算滋润。既如此,你又怎么会同意,去给薛家办事呢? “自古以来,官匪都是站在对立面的人,你既没有生活上的困窘,也没有承过对方的情。你为什么就心甘情愿地做他手里的刀呢? “更何况,这柄刀指向的,还是你同乡的百姓。” “同乡百姓?”陈敬山似乎很介意晏初景这套说辞,在其话音落下的瞬间,他便哑声开口,“你怕不是弄错了什么,我何时残害过同乡百姓?我劫富济贫,为的是让他们过好日子,他们也感恩我帮他们度过清贫难捱的苦日子。” “倒是你们这些官儿,呵…”说着,他又冷笑一声,“在其位不谋其政,才是残害百姓的凶手!” 这是对当官的有怨言了? 池惜年暗暗扬眉,从他一席话中分析出他的心理。 领悟到这一点,她连忙拽拽晏初景的衣袖,示意他不要再言。 随即,她又接了他的话道:“你说得对,从皇都到边陲小县,大靖江山绵延万里,这成千上万的官员中,总有那么一撮,是空吃皇粮的废物。 “他们拿着朝廷的俸禄,本该照顾百姓,但他们却视百姓为无物,甚至鱼肉百姓。 “你恨这样的官员,想做绿林好汉自己照顾百姓,我觉得你很有勇气,也做得对。可是…你在做这件事时,确定自己走的是一条对的路吗? “或者说,你确定自己追随的,就是一名会为百姓造福的好官吗?” 第59章 不过是鱼肉百姓的刀 池惜年过去虽然身在军营为将为帅,但征战边疆收复故土时,也不是没跟这些个自诩绿林好汉的人打过交道。 甚至很多时候,还是有这些民间义士的辅佐,她才能轻易率军破敌,夺回本该属于大靖的失地。 所以,她太了解这些人了。 她知道,在这些人的心里,皇权富贵都是浮云,名利佳人也不一定有多重要,他们行走世间,为的就是自己心里的那一个“义”字。 只要符合他们追求的“义”的事,他们就会去做,哪怕这件事在外人看来,是违法乱纪,是不顾朝纲… 晏初景想要从他嘴里撬出消息,光是严刑逼供或者使计套话是没有用的。 绿林之人讲究的就是“义”,但凡他觉得自己没错,就算是打死他,都不能从他那里撬出什么。而想让他松口,恐怕,还得让他打心眼儿里觉得,自己坚守的义气,就是个笑话。 是以,池惜年决定,先顺着对方的意思说话。 在晏初景向她投来疑惑目光的时候,她捏住他的指尖,又继续道:“你是岭北的普通百姓,或许没有听过薛家的事迹,但我可以告诉你,如今的大靖,世家权贵一派薛家称第二,就无人敢称第一。” “那又如何?”陈敬山看似不为所动,但眉头却微微拧起。 他怀疑眼前的女人在胡说八道,但权贵们在他心里留下的刻板印象,还是让他不自觉地多了一些不舒服的感觉。 池惜年仔细观察着他的神情,发现他蹙眉,心里顿时一喜。 他会有此表现,就说明,他确实不了解薛家。 或者说,他了解的只是伪装的薛家。 道不同,不相为谋。 一旦他发现,自己听命的对象与自己所想的完全不同,发现自己所做的一切对比自己坚持“义”来说甚至算得上是为虎作伥,那他的心理防线很快就会崩塌。 于是,池惜年勾勾嘴角,又接着道:“不如何,不过是证实了,你的所作所为是在帮着权贵作践百姓,而不是你口中的为百姓好。 “今圣爱民向上,这是大多数老百姓都清楚,并且能感觉到的。就算你家乡的官员德行有亏,你应当也听说过,他派兵收复北方十六州失地,让因战火北京离乡的百姓重回自己故土的事吧? “你们都看到了结果,看到了十六州失地被收复,可你们却没有看到过程,没看到在今圣坚持北伐的时候,以薛家为首的世家反对的模样。” “你到底想说什么?!”闻言,陈敬山的眉又皱得更深了些。 池惜年知道,自己提北乱的事,有触到他丧父的悲痛回忆。 所以她赶忙趁热打铁道:“我不过是想告诉你,薛家那些世家过去会想着割让你父亲等岭北百姓的利益,换取自己的安稳,如今也会想着割取天下百姓的利益,换取自己的权利。 “辅佐着这样的世家的你,并非什么绿林好汉,而是,权贵鱼肉百姓时,手里拿着的那把刀! 第60章 彻底激怒 “你放屁!”池惜年话及此处,陈敬山终于忍不住脾气,积蓄起力量沉声大喝,“我陈敬山上对得起天,下对得起地,即便是在山寨最困难的时候,也没让手底下的人伤害过普通百姓分毫! “反而是你们这些当官的,满脑子只有自己的富足生活,从来不曾把普通百姓的苦放在眼里! “我不过是力所能及地为他们做点事,而你们却将我擒来,倒打一耙说是我害苦了他们? “你们当真是,卑劣又可笑!” 发泄似的吼完,陈敬山还冲着池惜年的方向,恶狠狠地啐了一口。 他四肢皆被束缚,不得动弹,但就是如此,他还是要竭尽全力向池惜年表达自己的不满。 外间,藏于暗处观察的暗卫见到这一幕,不免小声向李福生请示:“李总管,陛下带来的这名…呃…这名姑娘,真的没问题吗? “她好似已经触怒了陈敬山,如今陈敬山恨极她和陛下,怕是真的宁愿死也不会再松口办分了…” 这陈敬山本就是根硬骨头,他们使尽各种手段搓磨他,想要卸下他的心气儿和傲骨,都没有成功。 无奈,才上报陛下,想看看陛下有没有别的法子。 原本,李总管转达陛下今日要亲自前来提审犯人,他们还抱了些希望。可当这名女子把陛下的话头接过去后,事情便完全不受控制了。 她激怒了陈敬山,让原本已经奄奄一息的人又提起了一口气。 有这一口气在,不知陈敬山还能坚持多久… 李福生也没领悟到池惜年故意激怒陈敬山,把他逼成这样,是存着什么样的心思。 但见晏初景都还安稳坐着,他心里便也不急:“慌什么?那位是皇后娘娘。陛下今日特意带她来此,还由着她问话,说不准就是想让皇后娘娘审他。 “娘娘过去也是镇守边关的猛将,审讯俘虏这块儿必被她拿捏得死死的。等着吧,兴许再要不了多久,娘娘就能另辟蹊径,挖出我们想听的答案了。” 说罢,李福生便端起一副高人架子,故作深沉地继续观察起屋内情形。 被他这么一说,几名为此事头疼许久的暗卫也慢慢儿安定了心思——李总管说得对,陛下特意把皇后带出宫,肯定是有要用人的意思!况且,皇后的威名他们也听说过,那位经过不让须眉,由她出手说不定真有希望! 这么想着,他们的期望顿时更高了。 所有人都下意识地放缓了呼吸,聚精会神地观察起来。 晏初景尚不知屋外的人已对他和池惜年这对组合寄予了极高的期望。 他甚至,不像表面上表现出的那般淡然,也不知池惜年故意用往事激怒此人到底是想干嘛, 只不过是喜怒不形于色的习惯,让他显得平和。 眼看陈敬山气得向池惜年吐口水,他眸色顿时一沉,原本压抑的情绪,也在此刻爆发:“你若是不想活,我可以成全你。不过,由我来动手,你必先体会到生不如死的感觉。” 第61章 反其道而行之 事到如今,他的耐心也被磨得差不多了。 陈敬山这枚棋子或许真是他与世家博弈局中重要的一枚,但他也相信,这一枚棋子决计不可能影响生死。 这陈敬山的狗嘴里若真吐不出象牙,他可以放弃他这个突破口,转而从其他途径寻求真相。 而若到那一步,这人… 念及要如何处理陈敬山,晏初景眸色便在瞬间沉了下来。 尚处于气头上的他,甚至没有意识到,自己这回因审问犯人而被激发的脾气,比以往都要来得快,来得汹涌。 他一下怒了,诧异的反倒是池惜年。 在她的印象里,能看鹬蚌相争做得利渔翁抢夺到皇位,并且能与世家周旋六年同时支持她收复失地的皇帝,绝不是那种会因为有人忤逆他就大怒杀人的人。 他今儿个…是怎么了? 不过,这疑惑并未存在多久,就被池惜年迅速压下,并抛诸脑后。 不管晏初景今日哪儿来那么大脾气,先把眼前这人的嘴撬开才是当前第一要务! 如今,这人的情绪已经被她点燃,理智不存多少… 于是,她赶忙捏捏晏初景的手指,并立马接过他的话道:“你何必成全他,给他一个他眼里慷慨赴死的机会?你当留下他的命,让他瞧瞧他自以为的义举实际是什么才对!” “留他一命?”感觉到指尖一疼,晏初景只得暂时按捺下脾气,不情不愿地配合池惜年,“像这种脑子一根筋的人,你就算留他一命,他又能看破几分?” 说着,他还忍不住小声嘀咕:“倒不如杀了,眼不见为净…” 池惜年摇头:“我到不认为他真有多蠢,好歹也是读了好些年圣贤书的人,大道理多少明白几分。 “他如今这模样,不过是因为他是害怕自己错了才非要坚守假象的胆小鬼罢了。真要放他出去听听世人对世家的评价,他未必敢呢。” “你要让他去外面听外界对世家的评价?!”晏初景仿佛意识到了什么,匆匆侧首挑了个陈敬山看不见的角度用口型问池惜年。 “嗯哼。”池惜年微微点头。 抿抿唇,她又拉过他的手,飞快在他掌心写道:信念崩塌,真相可见。 短短八个字虽然潦草,但晏初景却一下明白了她的心思。 原来,她激怒陈敬山是故意的! 这陈敬山是条硬汉,他心里有自己坚持的信念,所以此前他们无论怎么严刑逼供、以利诱惑,他都不为所动。 既然这些手段都不能逼他就范,那她便干脆反其道而行之,激怒他,用别样的方式让他的信念从内碎掉。 他不是觉得自己在帮扶百姓吗?好,那就让他看看,他衷心追随的人,不过是鱼肉百姓的权贵! 待他知道自己一切行为都是助纣为虐,他自然而然就心灰意冷了。 只是… 要让他知道薛家到底是怎么样的存在,光靠他们在这里用嘴说,是没有用的。还得让他自己去听听普通人的评价… 而要让他听普通人的评价,就得放他出去… 第62章 无碍,有我 把人放出去,这可不是一件简单的事。 且不说他会不会觉得听来的消息都是他们刻意制造的,就算一切都顺理成章,那他本身呢? 他会不会暴起伤人?会不会制造混乱趁机逃跑? 这人自称绿林好汉,但说到底就是一山匪凶徒,他的手上,不知沾染过多少人的血。 这样的人,什么都可能做得出来… 见晏初景沉默,池惜年又飞快在他掌心写道:你担心? 无碍,有我。 写完,池惜年还轻轻拍拍他的手背,示意她安心。 晏初景想到的那些,不过是最基本的可能,她自然也能想到。但她既然敢提出想法,她就有自信能把人掌控。 一个半路习武的书生,又被折磨成了这个样子,还能剩下多少战力?而且,她还有一套跟江湖郎中学的金针封穴的法子… 池惜年自信满满,原本不认同她想法的晏初景在接触她自信的目光后,坚定的心也逐渐动摇了。 事已至此,不如…就按她的法子试试? 他还没正面见识过她的本事呢,趁此机会,他正好见见。 这么一想,晏初景便彻底放下了担忧,冲池惜年微微颌首:“既然你已经打算好了,那就一切随你。不过,你一定得看好他,别叫他伤害到普通百姓。” “那是自然。”池惜年弯弯杏目。 她嫣然一笑,便招来李福生,令他和几名便装打扮的暗卫准备好一辆普通的马车。 “走吧,带你出去听听,你效忠的薛家,到底是怎样的存在。” “你们想耍什么花招?”见池惜年二人偷偷商议片刻,就决定到他出去,陈敬山第一反应,便便是这两人在耍花招。 他是在岭北被擒的,自被擒下到被押送至此,他一个外人都没见过。观此处的布置,也不是什么正经牢房。 说明,这些人是不想让他见到外人的。 怎么今日几句争执,他们就乐意把他带到外面去了?难道是,已经提前安排好说辞,想诓骗于他了? 还是… 不等陈敬山想出个所以然来,池惜年便取出火折子烤过金针,飞速插入他几个穴位。 “你到底是匪徒,为普通百姓和我夫君的安危找想,你那身功夫,我就先用法子封了。” “哼。”陈敬山没有理会池惜年。 但他也没有任何挣扎反抗的意思。 反正他已被擒住,一身功夫十不存一,本就没剩下多少反抗之力。再者,他也想看看,这些人,到底在耍什么花招,他们要怎么让他认定,自己追随了错的人? “走吧。”封了陈敬山的穴,池惜年就令人替他解了绳子,压他上了马车。 有晏初景坐镇,暗卫们虽觉得不妥,但也没一人违背池惜年的意思。她说怎么走,他们就依照她的意思驾车。 “直接往城南的主道大街去。”池惜年也不绕弯子,马车一出巷子,她就撩起帘子吩咐一声,“那地方人来人往,最不可能布置,就让他去那儿听。” 话落,她又淡淡睨对面的人一眼:“到了之后你自己找人打听,我们不干预。” 第63章 由他主导 对面女人的大度,让陈敬山心中防备更盛。 薛家到底是什么存在,他其实也不是很清楚。他就知道,这一族出了几位高官,在朝中颇有些势力。只要他们乐意帮忙,就是岭北那天高皇帝远的地方,也可以根除乱象。 所以,这一年多,他一直尽心尽力地帮薛家做着事。 当然,这期间,薛家也在岭北做了不少好事。不然他也不会心甘情愿地追随,并愿意豁出性命… 可自打这女人出现在他面前起,便时不时地提醒他,说薛家不是什么好东西。如今,竟还亲自带着他上街来看,让他自个儿去跟人打听? 打听…提前安排好人的那种吗? 陈敬山神色晦暗地瞄向池惜年,打算将计就计,趁着她所谓的打探机会反探一探他们一行人的背景。 他多少读过几年书,关于朝堂上党派之争的历史故事,也了解几分。 他倒要看看,这是不是政敌的阴谋。 可真等池惜年把他带到地方,他却傻眼儿了。 “这是何处?”陈敬山蹙眉看向池惜年,眸中怨色也染上一抹复杂。 京都的繁华,他是第一次见识。 可供六车并行的宽阔街道更是他过去无法想象的存在。 川流不息的车马,接踵而来的人群,随处可见的小贩,各色各样的商铺…这般繁华盛景,便是天子亲自下旨筹备,恐怕也难叫人筹备。 “这是京都城南主道,也是我们此行的目的地。”池惜年掀帘外看,淡淡道,“京都权贵官员大多居于城南,若想打探他们的消息,还得到城南来。 “当然了,也有这里最是繁华热闹的缘故。街上来来往往这么多人,好叫你挑着打听,免得,听完实话,你又怀疑我们故意表演。” 池惜年毫不犹豫地戳破窗户纸,把双方那点隐而不谈的怀疑直接挑到了明面上。 她勾勾嘴角,嗤笑:“想来你也看得出,我夫君不是什么简单人物,而你不过是薛家的一枚棋子,虽重要,但犯不着让他为你弄这么大的排场。 “所以,待会儿你尽管找人尽管打听,能博得什么消息,就全看你自己了。” 话落,池惜年便把主导权交给了陈敬山。 直言,他想去何处都由着他,放他一段时间的自由。 池惜年的举措,是陈敬山没预料到的。与他考量不同的情节发展,完全打乱了他心里的计划。 茫然之间,他索性随意指了一处地方:“就去那戏院吧,既可听古戏,也可听今情。” “行,那就戏院。” 陈敬山所指的戏院只是一处小院子,因排场不大,所以进出的大多是普通百姓。 偶尔有一衣着华贵的进去逛逛,也是不多时就被嘈杂的环境打扰,很快蹙着眉头退出。 几乎全是普通人活动的地方,倒也合适他打探。 池惜年没意见,晏初景也没有。 一行人就这般爽快地入了戏院。 热情的老板也在第一时间注意到这伙儿明显有心留下的人,忙不迭地上前招呼:“几位客官是来听戏的吧?咱们楼上雅间请?” 第64章 巧遇 戏院老板请示的话语是对着晏初景说的,可令他惊愕的是,点头做决定的,竟然是其身边那相貌平平的中年汉子。 这一行人,当真奇怪…不过他也没有打探客人隐私的意图,只疑惑一瞬,便改了热情招揽的对象。 “爷,您看,咱们还有最后两间连在一起的雅室,您几位是都包下来,还是…?” “不用,一间就够。”陈敬山冷淡道。 稍一顿,他又补充:“留俩能添茶倒水的丫鬟伺候就行,别的人,也不用多叫。” “行、行…”老板又古怪看他一眼,方才匆匆离去。 离去时,他嘴里还喃喃嘀咕着:“这几位突然到访的贵人可真奇怪,比上一波还令人捉摸不透,给他们分别安排在东阁和西阁,应该就没什么问题了吧…” 想着两拨人本也不认识,又没被安排在一起,戏院老板只担忧了一瞬,便又热情招呼客人去了。 可他不知道的是,他刚下楼,走到露台透气的池惜年,就在斜对角的露台上,瞥见一抹熟悉的身影。 她常年不在京中,宴席参加得少,但有头有脸的权贵还是认得不少。 只一瞥,她便认出,对面那人是薛绰! 薛绰…怎么在这儿? 她心生疑窦,顺着薛绰的目光下望,很快,就在大堂中寻到了答案——一名十五六岁的秀丽少女正笑盈盈地穿梭于宾客之间,手脚麻利地替他们添着茶水。 她不算健谈,但笑起来很是乖巧。 只要在掺茶的时候再对客人说上一两句好听的恭维话,大多客人都会满意点头。甚至,还会有一两个摸出铜板儿打赏她的。 这水灵灵的小姑娘…是被薛绰看上了? 池惜年深知薛绰不是好人,是以,有这猜想后,便立马抬首,重新打量起薛绰。 果不其然,这厮眼神猥琐得很! “哼,禽兽!”池惜年最看不起薛绰这等自身没有本事,却还要仗着势力背景欺负弱小的纨绔子弟。 但念及今日一行的目的,她也没有打草惊蛇,而是一转思绪,思索起一箭双雕的可能性来。 很快,她就叫来雅室内伺候的丫鬟:“大堂里那位妹妹,你们熟悉吗?” “那是…”丫鬟顺着池惜年所指,向下望了一眼,立马道,“那是咱们东家的女儿,这两日咱们戏院排了新戏,客人多得忙不过来,她便来帮忙。” 东家的姑娘? 难怪,薛绰这群纨绔虽然看上了人,却没有立马动手,而是在上观察。 能在城南主道上谋营生的,大多都不是完完全全的普通人。他们中有不少,是拐着弯儿和那些权贵豪绅之家有些许关系的。 想要动这些人,怎么着也得先踩踩点。 不过,薛家势大,薛绰又是个胡作非为惯了的纨绔。他既上心了,想必要不了多久就会有所行动。 于是,思绪一转,池惜年便冲身边丫鬟道:“这里雅室太小,咱们这些人挤在一屋,还是闷了些。 “这样,你去叫下面这妹妹把咱们旁边那间雅室收拾出来,然后留在那边给咱们添茶。 “东家的姑娘肯定懂戏,我想听她讲戏。” 第65章 抢人 “是,婢子这就去。”两名丫鬟不疑有他,应了一声,就飞快分出一人下去唤人。 能被东家引到二楼雅室的都是贵客,说什么也不能轻易得罪。是以,没多久,那名少女就去到了隔壁的屋子收拾。 “你想听戏?”戏院的人不敢违背池惜年,但陈敬山和晏初景两人,却接连向她投来了疑惑目光,前者更是直接询问起了她的目的。 这人为何会出现在这里,他心知肚明。 听戏是不可能的,忽然唤这么个姑娘上来,还包下了隔壁雅室,难道…是想要搞什么小动作? 陈敬山对池惜年等人本就不存信任,此刻见她言行有异,几乎瞬间就提起了自己的防备心。 但池惜年却没有因为他的戒备而流露出不满。 她只是透过珠链,淡淡睨了斜对角的公子哥儿们一眼:“你以为,一个漂亮的小姑娘在大堂里端茶倒水是什么好事吗?京城虽是天子脚下,但也是达官显贵的聚集地。 “这样的地方,恃强凌弱的事比之外界也不少。” 她毫不犹豫地把事情的原委说了出来,一来是因为这不是什么坏事,没必要刻意瞒着陈敬山。相反,还能激起他心中那点绿林精神的共鸣。 二来嘛,自然是因为,对面那拨人中,刚好有薛家的不肖子孙。若是能引来对方叫嚣,还有助于他们达到此行的目的。 当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 池惜年弯弯嘴角,露出点意味不明的笑。 与此同时,雅室内的人,也都顺着她的目光,寻到了斜对角那些个公子哥儿。 陈敬山原本不信池惜年,此刻一看,倒也放下了部分疑虑。 晏初景则是在认出薛绰的瞬间,暗暗挑了挑眉。 这人被他贬了官,不日就要外放。没想到,他不仅没有吸取教训在家老老实实地待着,反而是出来和他的狐朋狗友们出来寻乐子了。 于是,凤目一眯,他便道:“这戏有些意思,她若是能讲,就让她上这边来讲吧。至于人多…” 他淡淡瞥一眼身后的守卫:“你们几个,去隔壁待着吧。” “主子…”李福生不放心晏初景。 晏初景却不以为意:“有夫人在,没人嫩肤伤得到我。” “这…好吧。”李福生不敢违抗圣命,只得默默应下。 很快,隔壁雅室的姑娘就被换了过来。 与此同时,同样差了婢女前去唤人的薛绰等人,也在婢女的解释中,注意到了池惜年这方。 “绰哥,就是那边的人把人叫走了!我看见玉儿站在他们的雅室里呢!” “对对对,那一身水碧罗裙的姑娘就是玉儿!她这会儿正给那边的客人添茶倒水呢,咱们应该怎么办?” “抢过来呗,还能怎么办?”有人开始出主意了。 他想法鲁莽,但却在瞬间得到了大多数人的应和:“没错,那丫头分明是咱们先看上的,凭什么让他们叫走?” “就是,咱们绰哥在京城可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凭什么看上个人还要被横插一脚?” “叫她过来!不然咱们不客气了!” 第66章 冲突起 随着周围兄弟的起哄,薛绰心里的不爽也逐渐达到了顶峰。 他眸色一沉,就咬牙道:“说得没错,凡事都要讲究个先来后到,这小妞是爷先看上的,自然不能让旁人抢了去。 “你们谁替我过去一趟,劝他们换人,否则的话…” “明白!”都不等他把狠话放完,他身边的狐朋狗友就熟练地出了雅室,直奔对面而去。 他们霸道惯了,身后背景又硬,从来不知谋而后动是什么。 瞧着那被珠链模糊了容颜的主事夫妇眼生,他们就匆匆忙忙地找了过去,打算仗势欺人。 “啧,有人沉不住气了。”余光瞥见对角处一片骚动,池惜年就知道,那群纨绔打算来找麻烦了。 她从来不是深闺中循规蹈矩的姑娘,年少时也曾当过一段时间的小霸王。这群纨绔身上有什么臭毛病,她可太清楚了。 于是,她毫不犹豫地对着身后吩咐:“待会儿要是有人不客气,直接打出去,不必犹豫。” 她话音刚落,走廊上就传来了骂骂咧咧的声音。 有她的吩咐在前,守在门口的暗卫自然没有分毫客气。 那些纨绔叫嚷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出口,两名暗卫便出手将人收拾了。 从小泡在蜜罐里,养尊处优长大的少爷们哪里受过这委屈?一被打,就气得嗷嗷直叫:“放肆!你们知道在京城内行凶,是什么罪名吗?!” “我爹可是刑部的!你们要是再敢逞凶欺人,我这就叫人报官,让你们没有好果子吃!” “依律,街头斗殴属于民事纠纷,用不着刑部出马,别说你爹只是在刑部当官了,就算你爹是刑部尚书,今儿都管不了这事。” 晏初景淡淡开口,嗤笑:“更何况,率先寻衅滋事的是你们,便是闹到官府跟前去,也是你们没道理。 “奉劝你们一句,趁现在还闹得不大,赶紧逃吧。” “逃?你在口出什么狂言?!”找上门来的两人本来还只是动口放狠话,可当晏初景带着嘲讽含义的奚落落在他们耳中时,他们顿时气得挽起了袖子,“今儿个爷爷还非要看看,是谁这般胆大包天!” 说着,他们干脆吆喝一声,叫来自己的护卫,与门口两名暗卫动起了手。 “你在故意激怒他们。”隔着一扇薄薄的门,外间是什么情况里内都听得一清二楚。 瞬间,陈敬山就判断出,晏初景的意图。 这人对外面来找事的人心存挑衅! 不过这回,他倒没第一时间把其意图定义为“花招”,因为门口那俩公子哥儿的做派,他也很不喜欢。事情若是落到他头上,他恐怕还得亲自动手打人一顿才够出气。 “算不得是故意激怒,不过是打心底看不上罢了。”晏初景懒洋洋的,直到陈敬山出生他才淡淡接过话头,“况且这种人都是欺软怕硬的,强硬些,反倒能叫他们老实。 “毕竟,老子厉害又不是自己厉害,他们能有个靠祖上功绩弄来的荫官就不错了,吓唬不了谁。” 第67章 都该去死 晏初景神色淡淡,哪怕旁人自习端倪,也不能从他的神情中觉察出他半分心思。 陈敬山起初觉得这人就是在故意激怒外面的公子哥儿,但见他实则神情淡漠,颇有几分单纯瞧不起人的味道,他又对这人的目的生出了几分疑惑。 不过,对于他的真实目的,陈敬山也没有太执着。 因为就算这人不出手,他也是看不下去那几名公子哥儿的行为的。 所以这一出,正好阴差阳错全了他的心意。 外间,晏初景带来的暗卫个个儿身手一流,不过片刻,他们就轻松制服了几名张牙舞爪的公子哥儿,并扣着人向晏初景请示:“主子,人已经全部拿下,要怎么处置?” “处置啊…”晏初景无视掉外面几名公子哥儿的叫骂,扯扯嘴角,露出抹意味深长的笑。 他什么都没说,但坐在他身边的池惜年却忽然心思一动。 每当他这么笑的时候,就是想到破敌的好计策的时候…所以今日… 果然,池惜年思绪刚及此处,晏初景略带深意的目光就转向了陈敬山:“按律法嘛,就算我们报官,这仅仅是寻衅滋事的几人,也就是该赔钱赔钱,该教育教育即可。 “若有人愿意缴纳罚金担保,他们甚至连羁押几日的罪都不必受,大摇大摆回家去就是了。 “但我知,这样的惩罚在你们绿林眼中是不公平的。你既自称为好汉,不如让我们见识见识,这样的人犯在你手里,你将如何罚他?” 让陈敬山提议?! 池惜年心中一惊,匆忙捏了捏晏初景的手指。 此前她提议带陈敬山出来,又刻意引他瞧薛家公子哥儿的嘴脸,都只是为了让陈敬山意识到,自己追随的不是什么好人。 这期间,陈敬山的自由度虽然不小,但也是经她严密控制了的。他只是一个旁观者,可以看,却没有决定权。 但晏初景此刻询问他的意见… 像薛绰这样欺压良民的公子哥儿,深得几乎所有人的讨厌,许多只着眼于当下的普通人,更是恨不得他可以直接被处死。 可感情是感情,律法是律法,他只是闹腾几句,没有杀人放火…如果这陈敬山决定一刀了结了他们,那晏初景又该怎么办?! 薛家在朝中经营多年,不知有多少言官和老古董是向着他们家的。 就算晏初景是皇帝,也不能太过任性地处置这些祖上有功的公子哥儿。 这一招,恐会让他骑虎难下… 但面对她的提醒,晏初景仅仅是反握住她的手,不让她动弹,就再道:“这些人都是货真价实的权贵世家出身,处置的决定权也交给你了,回头,你可别说我们演戏。” 公子哥儿们为了个小姑娘闹事的事来得那般巧,陈敬山当然有一瞬觉得,这是他们故意安排。 但这戏院是他自己选的,姑娘也确实是老板的闺女,包括这几名公子哥儿… 他忽然想到:“那如果我说,这些欺压良民的权贵都该去死呢?” 第68章 靠山是薛家 他果然有这种想法! 感觉到事情逐渐脱离控制,池惜年赶忙挣脱晏初景的制裁,再度狠狠捏了捏他的指尖。 因为一点小事杀这几人,他兜不住! 如今内党纷争本就激烈,皇权并不稳固,即便有池家全力支持,他也不好给人留下这样明显的把柄。 否则,将来一顶暴君的帽子扣上… 可不管池惜年怎么着急提醒,晏初景都是一副神色淡淡的模样。 他好似,真不在乎外边儿几人的性命,几乎在陈敬山提议的同时,他便颌首应下:“行,那就依你之见,杀了他们。” 说完,他还直接问手下要了把刀,扔给陈敬山:“虽说你内力被封了,但有刀在手,砍人应该还是没问题吧?” “主子…”这回,就连李福生都想劝劝晏初景了。 可晏初景决定的事,他们谁都不能改变。 他们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陈敬山在狐疑地看了一眼晏初景后,提刀推门出去。 “你、你要做什么?!你难道想对我们动手?!”随着木门被推开,外面几名公子哥儿的声音也变得明显。 他们有人还在骂骂咧咧,有人已经因注意到陈敬山提刀而变得惶恐。 最终,在一人的惊叫声中,所有人都注意到了陈敬山拔刀的动作。 “你疯了?!这里可是京都!” “天子脚下,怎么能容你持刀逞凶?!来、来人啊!快来人!快来人去报官,有人要杀人了!” 大抵是怕官兵来得太慢,解救不了自己,在一人嚷嚷完后,另一人又立马接道:“告诉你,你、你休要放肆!我们都不是普通人,我父亲是吏部大官,你要敢碰我,绝对得赔上一条性命!” “没错!我兄长是银甲卫,是天子亲军!你要想动我,最好先掂量掂量自己有几斤几两!” “还有绰哥!他父亲薛尚书可是身兼两部尚书职位的大能人,深受陛下信任!你要是动他一根毫毛,便是天涯海角都逃不掉追杀!” “没错!薛家可不是你能惹的!” 一提起薛家,一众公子哥儿顿时有了主心骨。 他们中有的人家世虽然不错,但也没到人人敬畏的地步。可薛家不一样,作为所有世家中的第一,无数世家的领袖,他们绝对是人人惧怕的存在! 有薛家的名号在,这些刁民绝对不敢动他们! 就连薛绰本人,也在兄弟们一声声的维护中,逐渐挺直了腰杆:“对,我可是薛家嫡出的公子,你们这些刁民要是敢对本公子不敬,最好先考虑考虑自己的下场!” “薛家?哪个薛家?”听到薛家,陈敬山的动作不由微不可查地顿了顿。 此前,他们一直在围绕薛家的立场作讨论。 没想到,在这儿就遇到了薛家的人? 是巧合,还是…? “哪个薛家?你在说什么笑话?!”在陈敬山疑心这薛家的同时,薛绰身边的公子哥儿也因为陈敬山不知薛家而震惊。 他们几乎是下意识地认为,跟前这人是在故意挑衅他们! 第69章 动摇 怎么可能有人不知道薛家呢? 若是在那些个偏远之地也就罢了,可这里是京都,天子脚下!生活在这座繁华都城里的人,怎么可能会不知道那股并不亚于皇权的力量? 据他们所知,坊间的老百姓们可还在暗暗传话,说这天下,实际是皇帝和以薛家为首的世家共有的呢! 思及此,原本就满心不悦的几名公子哥儿,面上的逞威之色顿时更浓:“别以为你们装模作样地问上两句薛家,待会儿就能嚷嚷一句不知者无罪。 “告诉你们,如今肯定已经有人去报官了,只要官府的人来了,你们就吃不了兜子走! “至于薛家…你们装不知道也行,我也可以大大方方地再告诉你们一遍,薛家就是如今天下的第一世家,是…” 那公子哥儿后边儿絮絮叨叨的话语陈敬山都没有听清。 因为从其第一句介绍起,他便已经确认,他们口中的薛家,就是那个要与自己谋合作的薛家。 他在岭北一带颇有些声明威望,那些人想要找他合作,自然得拿出诚意来,把自己的实力背景展现给他看。 只是,那时候薛家人口中念叨的是大义… 他永远都记得那个前来说服他的男子道:“陛下坐在高高的王座上,日理万机,他虽心系天下大局,但却没办法注意到每一个小人物的悲苦。 “岭北一带于他来说就是一块可守可弃的土地,是守还是弃,全看当时境况如何。 “他想不到,每一名普通百姓对自己的故土有何执着,也没有功夫去注意,报经战火磨砺的人未来要怎么生活。 “但薛家不同,薛家家大业大,有不少旁系子弟都外放做了小地方的父母官。他们比高高在上的陛下更尊重普通人。” 可笑那时候他竟被这样一份劣质的说辞给打动了… 也许是前来说服他的人说辞过于好听,又或许是他所在的地方恶官横行霸道老百姓经不住折腾了,又或许是他想要打破僵局… 总之,他就那么信了那人的描述。 在之后的一段日子里,按照他们的要求替他们办了些简单的事。 事情都不算困难,他们也兑现了承诺… “怎么?你怕了?”见陈敬山陷入了某种情绪而没有继续拔刀,几名公子哥儿瞬间欣喜起来。 他们只当是这土包子在他们的描述中吓破了胆,正想着怎么给他们赔罪呢。 薛绰也洋洋得意道:“你现在叫你的人把我们放了,然后再给小爷几人磕头赔罪,或许…或许…” 他话音未落,回过神来的陈敬山,就将手中的刀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他声音低沉,目光晦暗不明:“你说你是薛家的人,你可有证据?” “证据?笑、笑话,这还需要什么证据?小爷这张脸就是证据!”感受到脖颈微凉,有粘稠的液体浸出,薛绰的声音都忍不住颤抖起来。 但嘴上,他还是很硬气:“你若真的眼瞎,那就等官兵过来,让他们告诉你小爷是谁!” 第70章 扣押 敢让他等着官兵过来…如此信誓旦旦,倒真不似作假了。 这里是繁华的主街,来来往往的人不在少数,要提前安排官兵和周围的人群一道骗人,也不是件简单的事。 所以… 一个答案呼之欲出的——权贵薛家,与他想象中的大为不同! “等官兵过来吗?似乎已经不用了。”眸色一沉,陈敬山便挥刀直接对薛绰等人出手。 不过,他本就身负重伤,如今又被池惜年封了内力,薛绰等人匆匆忙忙地往后一缩,竟也堪堪避过了要害之处。 只是,那刀到底锋利,一刀砍下去,还是让一名公子哥儿的手臂鲜血直流。 “啊!血、血!我的手!”那名被砍伤手臂的公子哥儿惊恐大叫,一边惶恐地捂着手臂,一边挣扎着后退。 与此同时,陈敬山也再度挥刀,准备砍人第二次。 大概是已经动过一次手了,所以他心中只剩戾气,不存一点犹豫。只要这刀砍下,方才那人,一定会死! 池惜年眯眯杏目,准备出手了。 虽然晏初景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但她并不准备全由着他的性子来,毕竟任由这陈敬山动手太冒险了,而现在的他不太能承受得住这样的风险。 不过,就在她准备动手制服陈敬山的瞬间,一队巡逻的士兵恰巧赶到。 “住手!”卫队长一个箭步上前,握住陈敬山的手腕重重一捏,陈敬山手中的刀就咣当一声掉到了地上。 接着,便有两名侍卫跟着上前,直接把陈敬山给羁押扣住。 “你是什么人,居然敢当街行凶?是不把大靖律法放在眼里了吗?!”卫队长竖眉厉喝,冷冷盯着被自己扣下的凶徒。 他心中大怒,既有对这凶徒逞凶的不满,也有一阵后怕的愤怒。 要是再晚一点… 要是再晚一点,刘家公子就被这凶徒杀了! 到时候,他们这队人都得以死谢罪! “哼。”被人擒住,陈敬山也不慌张,他只是冷哼一声,嗤道,“当街行凶又如何?这些人仗着身后权势欺压百姓,本就该死。今日,我不过是替天行道罢了。” “替天行道?就你?”卫队长沉下面色,“你还真当自己是个角色了?” 说着,他也不想再跟这异想天开的人多话了。 大手一挥,他就要命手下的人将陈敬山扣押。 但他余光一扫,又往雅室撇去:“听闻这人还有同伙,虽然不曾动手,但也一起跟我们走一趟吧。” 刘大人的儿子毕竟受了伤,只抓一个凶徒,可能不好交代。还得把这些跟他一道的人都抓上,一起定个罪才行。 这般想着,他便给手下两人打了个手势。 两名侍卫也毫不犹豫地往雅室而去。 只是,他们才刚走了两步,主子就被晏初景的暗卫拦下:“放肆!主子岂是你们可以随便带走的?!” “什么主子不主子的,天子脚下,便是再有地位的人,都不可当街行凶。不管你家主子是谁,今儿个都得跟我们走一趟!” 第71章 跟你们去官府 卫队长已经隐隐从驻守门口的人的言行中觉察到,那雅室内的人,是不好招惹的人了。 若是换做平时,他也就借驴下坡,随便找个理由放过里面的人了。 但今日情形不同——好几位权势滔天的大家族的子弟聚集在了此处,他们有的受了不小的惊吓,现在都还没缓过来,还有的甚至受了伤,一条手臂鲜血淋漓。 他得给人一个交代。 当然,有为难处就有幸运处,也正是因为这些公子哥儿的背景都太强大了,他才没了后顾之忧。 雅室内就算待着有头有脸的大人物又怎么样?难不成,还能比这几位公子的来头大? 会在这小戏院看戏的人也就那样,凭其身份,绝不敢在几大世家跟前叫嚣。 这么想着,卫队长的面上又浮现出一丝狠戾:“把这些刁民,连同里边儿的人一并拿下!” “喏!” 大声应承一声,两名侍卫又要强冲。 负责守在门口的暗卫们也来了脾气,他们沉下面庞,准备直接替自家主子将这几个不知死活的小卒处理了。 可就在双方的战斗一触即发之际,屋内那道清润悦耳的年轻男声,又再度响起:“我的人伤了人,巡城卫想要把我拿去衙门审问,是理所应当的。你们退下吧,别叫他们为难。” “主子?”暗卫难以置信地转眸,向晏初景投去不明所以的目光。 主子这话,难道是想…? “我跟他们走一趟就是了。”晏初景带笑的声音再度响起。 同时,他也在众人或惊愕或警惕的目光中拉着身边的池惜年站起了身,缓缓往外走去。 两人逆着光,步调缓慢且松快。 特别是晏初景,他的面上甚至还挂着一丝浅淡和谐的笑。仿佛,去衙门一趟接受问询一事于他来说,与上街买点菜也无甚分别。 可随着他与池惜年的身影逐渐在逆光中变得清晰时,外边儿人的神色表情,却发生了莫大的变化。 作为整日游走在南城主街上的巡逻卫队,卫队长和他的手下们早就练就了一身“识人”的本领。 跟前这对年轻的夫妇虽然穿着打扮普通寻常,但他们自内而外渗透出的气场,却绝不是普通人可以媲美的。 他们的身份,绝对比自己想象中的要棘手! 思及此,卫队长忍不住偷偷瞄了一眼刚被搀扶起身,正在整理衣物的公子哥儿们。 既然“敌人”强大,那他只能指望他们了。 但出乎他意料的是,他印象中天不怕地不怕的薛家纨绔,正用一种近乎扭曲的神情,呆呆傻傻地死盯着那对年轻夫妇。 他眼中有震惊,有惶恐,有不安,还有无措,且这些情绪杂糅在一起后,造就的是一种令他连舌头都捋不直的恐惧:“你、你们…你们…” 大概是太过害怕,以至于,他并没在一瞬间叫破池惜年二人的身份。 而也就是这一瞬失神,他就被池惜年率先冷眼警告:“既然事情与我们有关,我们走一趟官府也行,但你们最好不要想着占我们便宜,否则…呵。” 第72章 是被押送来的 话落,池惜年便在越过薛绰等人的时候用只有他们几人能听到的声音道:“他的身份你们要是敢叫破,这事儿,就不好了了。” 他的身份? 跟薛绰一道混着玩的公子哥儿也不是每人都见过晏初景和池惜年。此刻,尚有不明两人身份的人蹙眉,想要反驳回去。 可还没等他们张嘴,知道内情的同伴们便惨白着一张脸,慌乱拉住他们的手,哆嗦道:“先别说了,一切都等去衙门之后再讨论吧。” “可是…”同伴还想再言,但手上传来的力度,却让他的话卡在了嗓子眼儿。 他们怎么这么慌? 那到底是什么人?竟然连这些平日里天不怕地不怕的大族子弟都畏惧成这样? 他…不明情况的人仿佛在这一刻抓住了什么。 但现实让他们来不及多想,他们一行人,已经在巡逻卫队的押送中,踏上了去衙门的路。 … 京兆府尹林默人如其名,是个沉默性子。他平日里不爱说话,也很少参与同僚之间拉帮结派的斗争。 靠着家族余荫庇护和自己努力读书得了这么个职位之后,他每日便只兢兢业业地做分内之事,绝不多管闲事。 这日,他正端着一盏茶,悠然翻着百姓们递上的状纸,打算先把急需处理的案子先挑出来处理了。 可手下却在这时候慌慌张张地跑了进来。 临进门时,他甚至还被门槛绊了一下:“大人!林大人,大事不好了!” “什么事慌慌张张的?”林默不满,蹙眉睨了他一眼,“这是在衙门,衣冠不可乱的规矩你不知道吗?快先把你的官帽扶正!” “大人!陛下来了!”下属这时候可顾不上官帽不官帽的,他只想尽快把这惊掉人下巴的事尽快告知自己的上司。 毕竟外边儿那场面…他可吃罪不起! “陛下来了?!”林默手中的罪状文书哗啦啦掉了一地。 但此刻,他已顾不上这些东西。他一边起身急匆匆地往外,一边向下属询问情况:“你快把话说清楚,陛下怎么会亲临京兆府?是因为咱们案子没办好,还是因为别的事情?!” “是、是…”下属面如土色,一副咱们死定了的悲戚模样,“他是被咱们巡城的卫队押解至京兆府的…如今,一行人正在正堂等您升堂问案呢…” 越往后说,那下属的声音便越小。 话至最后,他身旁的林府尹几乎已经听不清他所言。 但这并不影响他同样变得脸色煞白,腿软得几乎走不动道儿。 “陛、陛下是被巡城的队伍押送过来的?”林府尹扶着走廊的柱子,几乎就要眼前一黑,站不住脚了,“他做了什么事?怎么会、会被巡城的队伍拿下?” 这位帝王平时很少出宫,哪怕是休沐的日子也会坐镇宫中批阅奏折,今儿个怎么、怎么… 这都是什么事儿啊,早知道,他昨日就把公务都做完,今日不来衙门了! 可惜,现在再感慨这些已是无用,无论如何,他都得去面对了… 第73章 偏袒 虽不确定皇帝陛下那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但就他会老老实实地跟着巡城卫队来到衙门这份举动,林府尹还是快速判断出:陛下不想让人揭露他的身份。 陛下不想,他自然不会多此一举。 只是,揪着袖口坐到审案官主位的那一瞬,他还是因为余光瞥见了下方年轻男子的身影,而瞬间被冷汗浸湿了内衬。 他不过是从三品的官,上朝时在大殿里都排在中后段。 可如今,他端端正正地坐在高悬的匾额之下,手执惊堂木,那位他平日里看都不敢多看一眼的帝王却站在堂下,被他手底下的衙役一左一右地看着… 林府尹觉得自己快窒息了。 半晌,他都没能发出一个音节。 最后,还是扣押晏初景等人的那名卫队长主动出声,以陈述案情的方式打破了僵局:“大人,属下今日把这一行人扣来衙门,是因为他们当街逞凶。 “这位着白色长袍的公子纵容手下恐吓薛大人及其朋友,并让其伤了其中一位公子的胳膊…” 他一点点把自己了解到的消息道出。 言辞间,似乎有一两分偏向薛绰等人。 这样的举措其实很好理解,毕竟薛绰几人身后的家族家大业大,他们中又有人受了伤,断案时稍稍偏向他们一些,才好给交代。 但此刻的府尹大人却完全没有这份考虑,他只是在卫队长的描述中,再度苍白了面色。 陛下让手底下的人当街教训薛绰…这听起来不是什么大事,但敏锐的他仔细想想,就瞬间明白——这是皇权和世家权利之间斗争的缩影! 卷到这么件事情里… 完了完了,就算他今日处理好了这件案子,后续,他也会被裹挟着拉入到无休止的派系之争中去… 林府尹心里难受极了,开口说话时,都显得有气无力:“事情的经过本官已经听了个大概,接下来,就请你们两方轮流出来查漏补缺吧。” 稍顿了顿,他还悄悄瞄了眼晏初景的神情,小声补充道:“若是觉得衙役的描述与事实不符,也可以及时更正。 “譬如,这、这位公子为什么会指使手下逞凶伤人,可以说说缘由?分明是无冤无仇的关系,就算是发生了冲突,应当也不至于到要人性命的一步吧。” 他说这话,就是偏袒晏初景了。 且不仅是他,就连那被伤的公子哥儿自己都小声道:“大人说得不错,最开始,确实是我们哥儿几个打扰到了这位公子及…及他的夫人听戏。他心有不满,想给我们个教训,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所以你不怪他?”林府尹知这人是洞察到了晏初景的身份。 他心里顿时一喜。 如果这几位公子哥儿也知道陛下的身份,那这件事,就好办多了。 只要他们不主动追究,他在中间和个稀泥,事情也就过去了。 可偏偏,事与愿违。 并非所有人都知道晏初景的身份。 那人原谅的话还未说出口,就有人把他拦住:“凭什么不追究,他的手下逞凶,他就该付出代价!” 第74章 不愿和解 此人话一出,现场的气氛都凝固了一瞬。 知道晏初景身份的人,更是纷纷向他投去一道诡异的目光,看得他毛骨悚然。 “阿戚!”最先开口的伤患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最后,还是憋着所有情绪劝道,“算了,此事就是个误会,咱们两方各退一步便解决了。免得…免得闹大了大家面子上都过不去。” “你这是什么话?!他们…”他还想再言,手臂却被身边的朋友狠狠拧了一下,让他一下断了思绪。 也正因此,他忽然觉察到了此前没有注意到的那些不对劲。 奇怪…太奇怪了… 自己的兄弟们都是什么德行,他再清楚不过。他们仗着自己家世优良,在欺负弱小的时候从不手软。但因为怕惹了事回家被长辈责罚,在面对那些强大的存在时,他们往往又会有所收敛。 难不成…这年轻俊逸的男子和他的夫人,是什么他们招惹不起的存在? 可这京都的顶层圈子就那么大,招惹不起的存在,他应该都有印象才对… 在人疑惑不插嘴的瞬间,林府尹也赶忙抓住机会,把和解的话头抛给晏初景:“对方伤患说这不过是误会一场,公子您看…?” 和解的决定他不敢轻易替晏初景做,最终,还是他说了算。 但他想,晏初景应该会选择和解吧? 要是再闹腾下去,一不小心揭露了他的身份… 这个念头刚刚冒出,还没来得及成型,晏初景略显清冷的声音就打断了他的思绪:“和解吗?我是没什么意见,就是不知道,我夫人和朋友有没有想法了。毕竟最开始想救那姑娘的是他们,不是我。” 救姑娘? 林府尹晃了晃神,但很快就反应过来,事情的起因多半是那群纨绔仗势欺人,想侮辱清白人家的姑娘。 但夫人和朋友… 看看一直伴在晏初景身边一言不发的锐利女子,又看看那一脸凶恶之像的中年男子,林府尹只觉得一阵阵头疼。 看来,事情比他想象中的复杂多了,此次,注定不能善了了。 随着晏初景开口,因他的耀眼而被忽略的随行者,也落入了大众的目光。 特别是那动手伤人的中年男子。 他满身戾气,面上狰狞的伤疤和眼眸转动间流露出的森冷,都叫人不寒而栗。 最重要的是,他似乎并没有和解的意思。 在府尹大人投来询问目光的时候,他只是抬首与之对视,并冷冷问:“你是衙门里当官儿的,应该很熟悉律法吧?我持刀伤人该被押送到衙门里来审问,那他们欺压良民、寻衅滋事,又该怎么算呢? “是不是,因为他们是大官家里的子弟,就可以不理会?” “当、当然不是!”林府尹想都不想便否认道。 即便他看得出这人跟陛下不搭边,但也不敢用官威压他。 他只能一边悄悄观察帝后的神情,一边硬着头皮回话:“大靖律法森严,天子犯法,亦与庶民同罪!公堂之上,你休要胡乱说话!” 第75章 转意 林府尹一番话说得正义凛然,但无人知道,在他话音落下的瞬间,他曾小心翼翼地观察过晏初景的面色。 确定皇帝陛下面色无虞,他才暗暗松了口气。 还好…自己赌对了… 陈敬山并不知晓这些人的小心思,听林府尹当着权贵之子的面那般说话,他不禁诧异地挑了挑眉。 他几乎不敢相信,这京兆府尹能有这么大的胆。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这样的话出口,他就不怕遭到报复吗? 于是,他又咄咄逼人地问了林府尹几个问题,似乎是想要扯下他的假面,看看官场内里的黑暗。 只是这次的试探,他注定要失望了。 林府尹并没有“畏惧”强权,反而是在帝后的授意下,严厉地按照律法处罚了每一个有错的人。 包括薛绰,以及陈敬山。 日落西山,平凡的马车终于赶在天边金光消散之前,驶入了人迹罕至的小巷。 一日奔波劳碌后,陈敬山也回到了本该他待的地方。 “今日有何感想?”晏初景抬抬手,就有两名下属分别为他和池惜年各端来一张椅子摆在身后。 见陈敬山不言,他也不恼怒。 抬手接过李福生递上的茶盏浅抿一口,他方才再度缓缓开口:“薛家子弟和他的朋友是什么样的人,你今日已看了个真切。 “他们给不了你你期望的盛世,也不能将你的同乡从水深火热中救出。这样的他们,还值得你以命相护吗? “他们的谋划,你可以说给我听了?” “哼,我怎么知道,今日这一切,是不是你们派人演的?”陈敬山冷哼一声,似乎依旧不愿相信自己的所见所闻。 他一副钻牛角尖的倔强模样,终让池惜年慢慢拧眉:“你真认为,今日的场景是我们能提前安排的?还是说,你只是不愿承认自己的过错,想做缩头乌龟了?” 池惜年最后那句形容像是一把利刃,深深扎进了陈敬山的心。 虽然嘴还硬着,但他心里,其实早就动摇了。 提前安排?今日的事巧合过于多,还有不少转折点也是自己的选择促成的,对方不可能提前安排。 可是… 这两人能从地方官府的衙门直接把他调走,还囚禁于此…他们的身份,恐怕也不简单。 薛家的人不是好人,他们就是了? 大抵是通过陈敬山闪烁的目光猜到了他部分心思,池惜年忽而又开口道:“不管我们是不是好人,至少,我们跟薛家那些无耻之徒不是一拨的,不是吗? “如今朝中派系并不复杂,除去世家,就只剩清流和少许中立。 “这两者,无论如何,也比你效忠的薛家好吧?” 这话乍一听,并没有什么说服力,过于寡淡的描述中,只体现了比最坏好一些的场面。期望中的美好,一点不曾展现。 但这样不加修饰的话语,于被美好幻想故事骗过的人来说,却显得格外真诚。 思绪几番回转,陈敬山终是抱着那破罐子破摔的心态,哑着嗓子开口:“行,我都告诉你们。” 第76章 他是好官 沉吟片刻,陈敬山就把自己与薛家旁支结识的事娓娓道来:“大约一年多以前,北地十六州还未彻底收复时,我所盘踞的青云山一带,被敌军突袭… “听闻当时战况焦灼,敌军派遣一队死士前来偷袭,是为引起我方阵营混乱,让粮草不能及时送达战场。” 随陈敬山话题牵引,池惜年的思绪也渐渐飘回了过往。 一年多以前的冬日,的确是收复领土之战中最艰难的一段岁月。 她凭借在西州平定叛乱时打出来的士气率军北上,连夺数州后,战事便于那年冬日中变得焦灼了起来。 那是个特别冷的冬天,习惯了在南方生活的士兵们,有好些都受不住北上后那严寒天气。 再加上粮草枯竭,饭不太够吃,有不少人,甚至直接冻死在了那冰天雪地中。 偏偏敌军早就习惯了那样的气候,竟可恶地利用暴雪天气跟大靖军队打起了消耗战… 在那时,的确有许多敌军翻山越岭潜入大靖,破坏大靖运送粮草的计划… 陈敬山接着道:“青云山脚下的青云镇是我军运送粮草的必经之路,当地县令本该打起十二分精神看顾,但那只知雁过拔毛的怂蛋哪里又撑得住这份责任? “在他的疏忽下,不仅粮草被烧去不少,就连他自己也丢了性命。 “好在朝廷反应够快,很快就派了新县令来守卫此处,保证了前方作战的战士们能吃饱饭…” “新来的县令就是与你合作的薛家人?”池惜年挑眉。 他这么一提,她便有印象了。 那次驻扎边境的军队几乎断粮,还好晏初景处理得快,才没有给敌军反扑的机会。 那时,她还惊叹过,一向主张割地赔款的薛家,竟然也能出这么一位能办事的能人。 “没错。”陈敬山微微颌首,“因护送粮草是重中之重,他没法儿抽出多余的人手来对付我们这些山匪,便冒险上山来寻我,希望我们这些绿林能为朝廷的大军着想。 “收复北方失地一直也是我们心头所愿,所以确定了他的真心后,我们便再没有打扰过他们。 “甚至,还时常在暗中搭把手,以求粮草安全通过青云镇。” 说着,他又睨晏初景一眼:“像你这样的公子哥儿,大抵是没见识过战争的残酷,能在那时候冒着生命危险为战场尽力的,都是好官。 “我亲眼见他做了不少实事,自然愿意出手帮他。 “况且,他要我帮忙做的也很简单,就是助他向当地没善心的豪绅强募一些钱财布匹,再以绿林好汉的名义分发给老百姓。” “强募?”晏初景凤目微眯,“说直白些,不就是抢?” 被揭穿实情,陈敬山也不再生气,只是嗤笑一声:“你要这么说也行,不过,我不觉得强他们有什么不对。 “他们的金山银山,都是仗着欺压百姓来的,便是抢了又如何? “相反,能为我们提供他们过路消息的薛县令,在我看来,才是真正为百姓谋福祉的人。” 第77章 薛家图什么? 晏初景闻言并未生气,只是不置可否地勾了勾嘴角,跳过这个话题:“然后呢?他还要求你帮他做什么了?” 薛家那个被派遣去青云镇的旁支,他有些印象。那是个厉害角色,也受薛勤的重视,他既然带着目的出手了,办的就绝不是小事。 可陈敬山给出的答案却出人意料。 “没有别的事了。”他冷睨晏初景一眼,“今日的薛家公子的确让我不喜,我也承认我此前看错了薛家。但一码归一码,没有的事我不会胡乱编造,除了以绿林身份帮扶百姓以外,薛县令并没有再指使我做过别的。” “你此话当真?”晏初景诧异扬眉。 跟几个山匪一同劫富济贫,就是那薛县令全部的谋划?这中间他既不得名也不得利,还冒了违背朝廷律法的风险,他图什么? 晏初景和池惜年都本能地觉得,是陈敬山还在隐瞒。 但不待他们追问,陈敬山便道:“我既然答应说了,便没打算骗你们。事实就是如此,你们若是不信,我也没有办法。” 话落,他便闭上眼,靠着身后的刑架兀自休息去了。 旧伤加一日的奔波劳累,在放松下来的瞬间,使他昏昏欲睡。 见他如此,晏初景和池惜年不禁对视一眼。 “他看起来…的确不像是在说谎?”迟疑片刻,池惜年率先打破沉默,“说谎的人因为害怕被人看出端倪,往往会绷紧心思应对一切。但他看起来,很是放松,这种感觉就像是…” “就像是说出了心中秘密后放下一切烦恼的样子。”晏初景适时接过她的话,继续道,“看他这样,估计是已经把心里的秘密吐露了。” 两人思及此,不免又陷入一阵沉默。 片刻后,还是晏初景率先打破僵局:“既然该问的已经问到了,那人就交给暗卫看着吧。时候不早了,你我也该回…回家了。” “嗯,好。”池惜年点点头,迈步跟上。 离开时,她又几次回头,看了看那靠在架子上的人。 他依旧耷拉着脑袋,似乎,已经睡着了。 … 残阳如血,金红的日光洒落在琉璃瓦上,映射出一片绚烂。 晏初景携池惜年回宫之后,并未回自己的凌云宫,而是顺势在池惜年的凤栖宫落脚用膳,并扬言,今儿个要在凤栖宫下榻。 池惜年心中正好还憋着一些想法,他既要主动留下,她便顺着他的意,在饭后领着他去了书房。 “陛下若有奏折要批阅,可以在此处忙。”池惜年奉上一盏热茶,又兀自端了张小凳子坐在晏初景身边,“若是没有,我还想就今日之事与您聊聊。” “你想说什么?”晏初景端起茶盏轻抿一口,清棱棱的目光落她面上,片刻不转。 这便是,要集中精力听她说言了。 “走的时候,我又看了陈敬山几眼,他依旧是那副放松样子,没露出分毫破绽。”她抿抿唇,“依我的经验来看,他是真的没有说谎。可如果他没说谎,你觉得那位薛县令是什么心思?” 第78章 反正不会是好心 “反正不会是什么造福百姓的好心思。”晏初景轻哼一声,“旁人或许不知,但朕清楚得很,那薛县令,是薛勤花费了大心思安排在那个位子上的。” “哦?”池惜年挑眉。 这件事,她也不知。 晏初景没有瞒她的意思,挑了话头,便缓缓将过往之事道出:“想来当时在战场上的你也知道,薛县令的前任是个丢了粮草的蠢货。 “出了那样的事,他头顶的乌纱帽自然不保,但青云镇又是重镇,调遣谁去接任是个大问题。 “朕当时有几个信任的人选,但皆因为他们所处之地与青云镇相距甚远,而不得不放弃。 “这时,薛尚书便提议由他的侄子来接任此位。” “他提议你就答应了?这可不是你的风格。”池惜年勾唇哂笑一声,显然,是认定了其中还有内情。 晏初景轻叹:“因为没有比这更好的选择了…这位薛县令,是上届科举的探花,颇有才能。在外放期间也立了不少功,把自己管理的地方治理得很好。 “在朕挑不出合适人选时,这样一个有才之人被推到面前,朕没有理由拒绝。 “更何况…当时的世家虽然表面安分,但实际上对打仗之事很是不满。这薛县令是少有支持战况并敢于立下军令状的世家子弟,又有薛尚书带人力保,如果朕仅凭他姓薛就否决了他调任,那…” 他话及此处,池惜年便已明白了他的为难。 在外患逼人之际,他没有办法毫无顾忌地跟世家作对。这时候内部要是再因为争权夺利的事乱起来,大靖就没了! 更何况,那薛县令还是个敢立军令状的人才,他没有理由拒绝。 是以,他只能硬着头皮同意薛尚书的提议,将人调去青云镇。 知她理解自己,晏初景也就不再费心去解释那些为难,只接着道:“朕本想着,把人调去之后只要盯死一点儿,未尝没有机会把人换下来。 “可是,他真的把事情办得太漂亮了。自打他坐镇青云镇,过往的粮草军饷等物资,就再也没被劫掠过。 “如此,朕也就当他是个能办实事的,把他抛在脑后了。” “原来当初还有这么一段曲折…”池惜年微微颌首,了然,“这样说来,的确是有些诡异。” 薛尚书力保他,说明他在薛家很受重视,能高中探花,说明他自身也有实力。可就是这么个有实力受重视的人,行事风格却与世家理念大为不同。 如今,他更是做起了拉拢绿林,劫富济贫的事。 自家就是为富不仁的存在,他劫哪门子的富? 有猫腻! 这一刻,池惜年跟晏初景有了一样的感觉——不管对方打的什么算盘,肯定都不安好心! 那么,他要怎么使坏呢? “我们先想想劫富济贫这件事能让谁获利,谁倒霉。”池惜年摸摸下巴,换了个角度思考问题,“首先,大部分贫穷的老百姓肯定是获利者,原本生活过得辛苦的他们,能在这份补贴中吃饱穿暖了。” 第79章 未尝不可行 “嗯哼。”晏初景微微颌首,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得他鼓励,池惜年又更进一步道:“老百姓能吃饱穿暖后,自然会打心眼儿里感激那给予他们这份温暖的人。 “由此,劫富济贫的绿林好汉们,便得了名。” “名和利都是好处,绿林得名,百姓得利。”晏初景想了想,颦眉,“可除这二者外,便再无人博得好处了。” “那就再说坏处。”前者没论出端倪,池惜年也不着急,话锋一转就换了个角度接着道,“虽说此事利于百姓,但那些被迫出钱的豪绅,却是倒了大霉。 “他们好不容易敛来的财富,轻易就被人大方散了出去。 “同时,还可能在这过程中受到伤害。” 山匪们出手打劫自然不会讲什么礼仪,豪绅们也不可能被人随便吓唬一下就把财富拱手相让。 两方争执,有人受伤是在所难免的。 “那又如何呢?”晏初景随手把茶盏一放,懒懒靠向书桌。 他似乎有些累了,对着一直盘桓在表层的探寻失去了兴趣。 懒懒打了个呵欠后,便随口道:“豪绅们再怎么倒霉,也跟薛家扯不上关系。一些土财主罢了,薛家还不会放在眼里。 “至于那些人受伤…最多也就是照顾照顾当地郎中的生意。可这点生意可以造就的财富,还没一个肥缺来得多。” 薛家或许会敛财,但他们绝不会通过这么麻烦的手段敛。 所以事情绕来绕去,还是不能跟薛家搭上关系。 一切因果,好似打上了个死结。 “你说得也是...”受他影响,池惜年也支着下巴,靠上了书桌一脚,“不管怎么盘算,好处坏处都难跟薛家扯上关系,除非,他们有办法把利益转嫁给自己。 “就好比,让大家都理所应当地认为,劫富济贫的事薛县令,而不是绿林?” 说完这话,池惜年自己都忍不住笑了。 因为她自己都知道,这是异想天开。 且不说薛县令有没有办法把利益转嫁过来,就算有,他敢做吗? 薛家只是想弄权又不是想造反,他要是顶着薛家的大名公然行违律之事,估计不仅自己项上人头不保,就连家族都要跟着受累。 可池惜年这玩笑一般的话一出,晏初景原本慵懒的神情,立马变了。 “你方才说,将功绩转嫁到自己身上?”他凤目微眯,陷入沉思。 此前,他们一直思索的,是直接的利益关系,倒是没考虑过,这借势转嫁的法子。 如今细细想来... “怎么?你觉得这法子能行得通?”池惜年怔了怔,满脸疑惑,“这要怎么做?” 依她看,这是绝无可能的。 但晏初景认真思索片刻,却缓缓开口道:“只要给人留下遐想的空间,未必不行。” “遐想的空间...?”池惜年喃喃。 片刻后,她亦是神情一怔:“你的意思是,暗示?!” 晏初景面色难看地点头:“没错,就是暗示。只要一切都是捕风捉影的谣言,未尝不能实施。” 第80章 朝廷的命脉 晏初景抿唇沉吟半晌,修长的指节因为用力而微微发白:“此前我们只想到,因为有绿林好汉劫富济贫,所以当地豪绅成了冤大头。可我们却没有想过,劫富济贫的对象是哪些人。 “那陈敬山满口仁义道德,路上看见一姑娘被世家欺负,他都有勇气直接上去砍人。 “这样的人,必然不会欺辱好人...” 得他这么一提醒,池惜年也迅速反应过来:“对,并非所有的豪绅都为富不仁。那些心存善念,会帮助普通人的富贵人家,陈敬山绝不会带人劫持。 “如此有区别的对待,或许刚开始大家不会察觉什么,但时间一久,大家就会意识到,只有恶人才会被针对。” “而这个时候,当地官员只要适当地推搡一下恶人的诉求...”晏初景冷笑,“若是之前的县令也就罢了,那本来就是个不管事的庸人。但这位薛县令,别的事都办得极好,唯独在抓山匪一事上毫无寸进,啧...” 明显的对比,自然会让百姓们觉得,他是故意不抓人。 故意不抓打劫恶人的山匪,不就是心存善念,变相为百姓谋福祉? “不仅如此!”池惜年忽然又想到,“方才陈敬山曾告诉我们,薛县令第一次找到他谈判,是在一年多以前,战事正焦灼的时候!那时,有外敌来犯,薛县令调不出多余的人来剿匪,便只能亲自去找人谈判... “这件事,或许已经被外人遗忘了,但当地百姓间应当还流传着他英勇赴约的故事。” 晏初景冷笑:“哪儿止啊...在他与山匪谈判之前,山匪劫掠都是看运气,但在他和山匪谈过之后,恶人一劫一个准儿...” 很多时候,缺口一旦打开,此前怎么也想不到的破绽,便会一点一点全数暴露。 薛县令的目的就是如此。 最开始晏初景和池惜年想破脑袋也没想到,他忙活半天能获得什么好处。但现在,顺着破题点往下一捋,他们便发现了许多可以引导人思路的铺垫。 表面上,好处坏处都与薛县令无关。 实际上,所有人都会在心里默认,好日子是薛县令为大家争取的。 并且这样约定俗成一般的默认,并不能拿他如何。 岭北一带天高皇帝远,老百姓间口口相传的流言很难传到京都,更别提传到天子耳中了。而就算传到天子耳中,也没什么用,因为一切都是百姓们的设想,并无证据证实薛县令勾结山匪... “这招当真是高。”晏初景扯扯嘴角,笑容中冷意更盛,“他不过是动了动嘴皮子,旁的什么也没做,一切的盛赞,就全都落在了他的头上。 “将来,只要他有心,青云镇这一处重镇便将以薛家马首是瞻。” 晏初景话及此处,池惜年不禁倒吸一口凉气。 她率军打仗多年,可太清楚,青云镇这样的重镇,于朝廷来说意味着什么了。 这是中原腹地往边境输送粮草物资的必经之地,也就是,朝廷的命脉! 第81章 让旁人也分一杯羹 掌握朝廷命脉这种事,往轻了说,是在天子跟前有了说硬话的资本,往重了说,甚至是谋反的必要条件。 虽说薛尚书如今只是跟其余世家拧成一股绳,妄想和天子争权,并无谋反心思,但饶是如此,还是很可怕了。 毕竟,这就等于主动权掌握在了别人手里! “其心可诛!”池惜年沉下面色,气恼拍桌。 以薛家为首的怂货当真可恶!战乱时畏首畏尾地缩在后面,不仅不肯出一份力,还总想劝大家跟他们一起当缩头乌龟。 如今,好不容易结束了战乱,百废待兴,他们又想着内讧,在自家地盘玩些个争名夺利的手段! “你打算怎么处理此事?”池惜年沉着面色问晏初景的打算。 世家做出这样的事来,他这个皇帝肯定不会不管不顾。 她想好了,如果这次他要出手,她一定帮他一把。对付这等小人,她是打心眼儿里想出力。 可晏初景在沉吟之后,却收敛了情绪,弯唇摇头:“多谢皇后帮朕探查他们的目的,不过眼下,朕还不打算把这件事揭露出来。 “所以,还请皇后帮朕保密,千万不要在任何人面前提及此事。” “你打算就这么算了?!”池惜年讶异抬眸,难以置信地看向晏初景。 他那脾气,能放下此事? “不算了能怎么样呢?一切都只是咱们的推测,除了陈敬山勉强可算半个人证外,咱们再无别的证据证明薛家的狼子野心。贸然出手,不仅会让自己陷入被动,还容易让世家一党倒打一耙。”思绪捋顺,晏初景又恢复了此前云淡风轻的模样。 他先端起温热的茶浅浅抿了一口,方才接着道:“不过,他们这份野心,朕也不会坐视不理。 “他们费心谋划,不就是因为青云镇重要,被他们控制了就能增强他们在朕跟前的话语权么? “那朕就先让青云镇变得不那么重要,或者…让他们一辈子无法完全掌控青云镇。” “唔…你的想法是很好,但实施起来,恐怕很不容易吧?”池惜年摸摸下巴,眉头随之蹙起。 无论是剥夺青云镇重镇的资格,让薛家竹篮打水一场空,还是让多方势力介入,防止青云镇成为薛家的一言堂,都是很好的办法。可无论走哪条路,都不容易。 特别是前者。 青云镇得天独厚的地理条件就摆在那儿,他总不能,再搬山填河,硬生生改了地脉走势吧? “第一个法子确实不容易,也耗费人力物力...”晏初景也是这个想法,是以,思忖片刻后,他便自顾自地决定道,“那就用第二个法子吧,争取让别人也来分杯羹。” “可谁会突然想着把手伸到青云镇去呢?”池惜年依旧觉得他的想法太过虚浮,难以实现。 但晏初景已经琢磨起来了。 片刻后,他甚至还煞有其事道:“既然没人会主动注意,那咱们就利诱。譬如开辟一条商路,把那处设置为重要的节点什么的...” 第82章 隔阂骤起 “你这法子乍一听可以,但真要论起来,也不是什么好办法。”池惜年并不认同晏初景的主意,“开辟商路固然可以让各方势力在青云镇布置自己的势力,但同时,也会让那地方变得混乱。 “鱼龙混杂的地方,最容易混探子进来了。” 如今,两国虽已休战,但只要有机会,还是会毫不犹豫地对对方出手的。 青云镇那样重要的地方,若是混了敌方探子进来,后果不可设想! “你说得也有道理...”晏初景倒是没想这么多。 如今池惜年一提,他也就暂时放弃了偶然捕捉的灵感。 话落,他又弯眸笑笑:“反正这事也不算很急,容朕想个万全之策再与皇后商量。 “眼下,皇后的注意力,还得多放在春日宴上才是。” 经晏初景一提,池惜年才想起,她手头还有一场重要的宫宴等着她去主持。 操心国事操心惯了,一考虑起来就没完没了。 回到宫中,再看看自己这一身宫装,她才恍惚想起——自己已然入宫,是这六宫之主了。 池惜年忽然有一瞬丧气。 “怎么了?觉得宫宴无趣?”那一瞬,没有伪装的池惜年直接被晏初景看穿了心思。 方才还与“知己”相谈甚欢的晏初景心中顿时升起一丝警惕。 今日与池惜年一同破了陈敬山的心防,套出了个重要的情报,他便下意识地把她视作了“自己人”。 如今,瞧着她抵触宫中宴席,他才忽然想起——这不过是他为了平衡势力收拢军权娶入宫中的姑娘。他们并不是凭一腔真情走到一起的夫妻,他并不能毫无顾忌地同她交底... 池惜年亦是聪明的人。 哪怕晏初景有掩饰,但他瞬间提起的提防之意,还是被她感觉到了。 隔阂骤然而起,两人间的气氛刹那间变得微妙。 他们谁互看着对方,谁也没有说话。 直到半晌后,李福生的声音在书房外响起:“陛下,皇后娘娘,热水已经备好了,您二位可以去汤池沐浴了。” 简简单单一声问候,打破了僵局。 晏初景也在这一瞬,挂上了平日里常戴的假面。 他一双漂亮的凤目微弯,随扬起的薄唇一并构建出一抹亲和的笑:“皇后先去吧,辛苦一日,合该好好儿把疲惫洗一洗。” “还是陛下先去吧。”池惜年起身,替晏初景让出道路的同时也将桌边的武器拿起,“妾早晚都有练功的习惯,今晚还未练,正好趁这段时间练练。” 话落,她也不管晏初景是什么反应,便直接转身抱剑走了。 “啧...”晏初景眯眸,以审视的眼光打量离去的人一番。 这是生气了? 因为他刚刚流露出的那抹戒备? 可她分明知道他们为何会走到一起,难道...她是已经信了他那些示爱的话,所以不开心了? 晏初景轻轻“唔”了一声,陷入沉思。 已拿剑走到院中的池惜年并未像晏初景猜测的那样,是为情而伤。但他方才的戒备,确实激起了她一丝失落情绪。 第83章 先退半步 她以为,他们就算不是亲密无间的恋人,至少也是可以交心的朋友。 可观他神态,他们最多,算是短暂的利益合作者… 也对,今日他突发奇想,冒险给陈敬山杀人的机会,又陪着他走一趟衙门,在一众人跟前与林府尹分说对错时,也没想过悄悄与她商量一二。 或许在他心里,她本就不是一个靠得住的伙伴吧… 池惜年心里闷着一口气,干脆把练剑的时间延长了半个时辰。 她想,反正他也没真心把她当作自己人,她若能在他歇下之后再回卧房,也能避免两个不熟的人独处时产生尴尬。 可当她洗去一身疲惫回到卧房,却发现,房内还留着两盏灯,那本应该歇下的人也没有入睡,而是百无聊赖地抱着本闲书靠在床头翻看,似打发时间… “忙完了?那就快过来休息吧。”听见有人推门入内,晏初景立马收起懒散神态,合上书本弯眸冲池惜年招手。 他神态自然、动作流畅,一点儿虚情假意的痕迹也没有。就仿佛,刚刚冷着一颗心防备枕边人的不是自己一样。 若非池惜年靠近床畔时瞧见了他下意识局促下瞥的动作,她几乎要以为,此前的不愉快,只是自己太累后产生的幻觉。 “既然陛下还未做好心理准备,又何必逼着自己与我同榻而眠呢?”脱下外袍后,池惜年并未立马翻身上床,而是轻叹一声,靠着床沿坐下,“凤栖宫很大,房间无数,是可以挑着住的,陛下明白我的意思吗?” “不明白。”晏初景瞬间意识到她在提醒他,他们可以分房睡。 但开口时,他还是下意识地装了次糊涂,并毫不犹豫地凝聚出一点委屈,怔怔望进她的眼,“我们是夫妻,本该宿在一起,凤栖宫内房间再多,又跟我们有什么关系呢?” “夫妻?”池惜年觉得好笑。 他们算哪门子夫妻?同在一个屋檐下,却连敞开心扉都做不到,这样的夫妻,或许还比不上合住在一起的朋友… “你觉得不算?”瞧池惜年神态有异,晏初景面上的那点委屈顿时变得更浓。 他纤长的羽睫轻颤,漂亮的琉璃瞳微微一转,便有无限哀思自其间流露。一双淡粉的唇微微张开,又纠结地抿在一处,欲语还休。 从表面看,他就像是一只被人抛弃的小兽,想要重新博回主人的心。 但实际上,他的心思,早已随着池惜年一番话转开了——这已经是她第二次同他把话挑明说了,说明,她是真的想同他交心。 其实,就她最近的表现来看,她的确对他有衷心,也有资格做他朝堂上的同谋。他甚至可以想象,获得了她的助力后,他能有什么样的好处。 可是…他又不愿承认自己的目的,不想把主动权交到别人手上。 思来想去,晏初景最终决定,先退半步。 他目光一转,眸中霎时间泛起点点哀怨:“朕是看好你的家世,可是,这与朕喜欢你并不冲突。” 第84章 信你 晏初景一副委屈模样,凄凄惨惨地向池惜年诉说自己的心意:“家世背景不过是值得参考的优点,朕身为皇帝,娶后也无可避免地会参考这些,但这一切浮华表象,还是得凌驾在感情的基础上。 “如果连最基本的心悦都没有,再雄厚的背景又有什么意义呢?” 见池惜年被自己一番话镇住,晏初景又立马将真诚和少许的傲气挂在面上:“朕好歹是皇帝,万人之上的存在多少有点自主选择的权利。 “背景强大的姑娘比比皆是,之所以决定是你而不是别的什么人,不正是因为朕喜欢你? “皇后,你在朕心里终归是与别人不同的,不要妄自菲薄。” 他最后一句话说得深情又认真,再配上他那张绝色的面庞,饶是池惜年已经窥透了他的心思,也不免迷惑了一瞬。 看她恍惚,晏初景便知自己的话起作用了。 为了固定这份深情的印象,他咬咬牙,干脆顺势将人带入怀中抱住:“不要多想了,快些睡吧。” 池惜年:“…” 她不过是被美色迷惑了一瞬,再回神,就已经在人怀中了。 她下意识地挣扎了一下。 但晏初景的戏正演在关键处,哪里肯让她在这时候挣脱?她刚一有所动作,便被人用更大的力道紧紧箍在怀中,动弹不得。 无奈,她也只能由他去了。 反正他足够好看,抱一下她也不亏。 这般想着,池惜年干脆放松下来,悠然将下巴搁在晏初景肩上,有一搭没一搭地嗅他脖颈间的冷香。 他似乎不爱用龙涎香,而是偏好一种淡雅幽冷的独特香薰。清新的味道分毫不腻人,似乎还有点提神醒脑的功效,她皱皱鼻尖,那被美色迷晕了的脑子便清醒了三分。 “我信你。”拉回神思,池惜年干脆说了三个字。 稍一顿,她又补充道:“我信自己在你眼中与别的背景深厚的姑娘是不一样的。我这个人呢,学识不算出众,诗词歌赋那一套只算勉强过关,但胜在有几分蛮力,敢在战场上拼命。 “我好歹衷心于你,出生入死地为你摆平了西州的叛乱,又为你夺回了北部十六州,让完整的大靖版图在你手中得以延续。 “这样的我,当然与旁的姑娘不同。 “我也相信,你之所以选择我做皇后,除了因为我能帮你解燃眉之急外,还有几分我衷心的缘故。 “毕竟换一个人来,真不一定能像我这般帮你。” “皇后…”晏初景微微颦眉,似乎有心辩驳。 但池惜年没给他开口的机会,便接着往下道:“我把陛下的心思拆开了说出来,并不是想胁迫您什么,我不过是觉得,您虽是说一不二的帝王,但也是一个人。 “独木难支,一个人支撑太过辛苦。 “咱们俩相处也有些日子了,您要觉得我这人可靠,可以把部分事情拿出来同我商量。 “当然了,您要是还没下定决心,也可以当妾没说过方才那番话。 “往后,咱们还是相敬如宾的好夫妻。” 第85章 不能走第三路吗? 最后一句话,池惜年特意换了称呼。显然,作为前者,她能在他跟前多几分自主,作为后者,她便会做到安分守己,不轻易对他的决定提出意见。 两者各有利弊,全凭晏初景来选择。 到底是把她当作伙伴,还是把她当作深宫中可以随意挪用的棋子? 晏初景很快就分析出了两者的好坏,但他一时间,却无法选择。他既想要她在关键时刻帮助自己,也想她能乖乖听命于他,少插手他的决定。 但他知道,这样的好事是不存在的。 他只能二者择其一。 向来精于算计的人在这一刻陷入了迟疑,好在,池惜年没有为难他的意思。 见他陷入沉思,她便趁机从他怀中挣扎出来,另拿了条被子在距他一臂远的位子躺下:“陛下如果暂时无法抉择也没关系,未来的路还很长,您可以慢慢儿想。” 话落,她就拉上被子睡了。 她向来睡得快,晏初景还没反应过来,身边姑娘的呼吸就已变得清浅匀长。 晏初景:“…” 垂眸看看空落落的怀抱,又斜眼睨了下身边已放松入睡的姑娘,方才还沉溺于难以抉择的选择的中的人,忽又多出了点儿别的情绪。 一股燥意自他心底升腾而起,他也说不出自己在烦什么,但就是觉得两个选择都让他有了不舒服的感觉。 为什么一定要选呢? 他们之间,就不能有第三种相处方式吗? 不过,任凭他现在有什么情绪,都只能憋在心里了。因为池惜年睡得很香,根本无暇与他一道揣摩他那莫名其妙的心思。 当然,她那样的直肠子,也不会揣摩这些就是了。 抿抿唇,晏初景只能负气在她身边躺下。 今夜于他,注定是无眠夜。 … 大抵是休沐那晚在池惜年处受了气,直至春日宴前,晏初景都把自己埋在国事当中,再没去看池惜年一眼。 没他在跟前演习,池惜年也乐得自在。 早上组织晨练,晚间拉上队伍散步消食,白日再叫上三俩玩得到一块儿的小姐妹种菜、游湖、烹茶、品食,日子竟半分都不比在宫外的时候过得差。 直到春日宴当天,这份闲适才被她暂时收了起来。 作为宴席名义上的承办者及六宫之主,池惜年今日天刚蒙蒙亮就从被窝儿里爬起来了。 她困倦地打了个呵欠,任由晴允给自己描妆,往自己头上插各种闪闪发亮的饰品:“没想到,当皇后比当将军还累…” 平日自己晨起练剑都没这么早的。 而且,也不需要僵着脖子硬抗这满头饰物… “娘娘说笑了,当皇后哪儿能跟当将军比?”晴允一边替池惜年调整凤钗,一边笑道,“做将军日日风里来雨里去的,过的都是刀口舔血的日子,连闭眼睡个好觉都难。 “在宫里,好歹锦衣玉食,万事有人伺候。 “依奴婢看,还是宫里的日子安生。” “是么?”池惜年弯唇笑笑,不置可否。 相比于晴允简单的判别,池惜年便要想得多许多。 毕竟,明枪易躲暗箭难防。 第86章 她会不会捣乱? 在这金碧辉煌的宫殿中做主子,未必就更舒心。 说不定,喝盏茶都得提防着人下毒… 思及此,池惜年忽然又略太眼眸,自镜中望向身后的宫婢:“说起来,你也在宫里待了些岁月了吧?在你看来,薛淑妃是个怎样的人?” 这几日,她虽每日都跟宫嫔们混在一起玩乐,但同时,她也从她们口中听到了些关于薛淑妃的传言。 听闻那姑娘飞扬跋扈、手段极硬,凡是惹了她不愉快的,都不会有好下场。 即便她们的言辞有夸张的成分在,但经过春日宴一事,她也能勉强窥见一点淑妃的性格。 就算够不着飞扬跋扈四个字,她丁也不是个好相与的。 况且她还是薛家的姑娘… 很难保证,这场以自己为首的春日宴,不会被那姑娘动些手脚… “淑妃娘娘吗?”陡然听池惜年问起淑妃的事迹,晴允还有些吃惊。 自家娘娘虽为六宫之主,实际却很少关心后宫里别的妃嫔的情况,无论是爱争宠的,还是爱作妖的,都不能在她那儿激起一星半点的反应。 特别是淑妃…虽然宫里的人一开始都认定这位池家的皇后入宫之后,必然会跟薛家的淑妃斗个你死我活,但人自打入宫,就没主动去淑妃跟前找过事儿。 就连淑妃故意给下马威,第一日就不来拜见,她都不曾生气。 若非陛下突发奇想,把春日宴的活儿指给了娘娘,她或许到现在都不会跟淑妃产生矛盾。 可今日,她竟问起了淑妃的性子? “淑妃娘娘此人…的确是有些难伺候。”晴允斟酌着用了个不太过分的形容,又仔细道,“她对一切吃穿用度的要求都很高,但凡哪点准备得令她不满意,都是要被训斥的。 “不过,她出手打赏宫人的时候,也很是大方。只要能讨得她欢心,必然能得在别处求也求不来的好处。 “至于宫嫔之间…恕奴婢冒犯,能被淑妃娘娘看得上的宫嫔,少之又少。大多数宫嫔在她那处,得她正眼看一眼都不容易。 “她也从来不会掩藏自己的喜恶,看得上就是看得上,看不上就是看不上。因此,她还结了许多仇家…” 池惜年了然点头:“难怪,那些不喜她的人在本宫跟前提起她时,会是那般咬牙切齿的模样。” 听池惜年提起这事,晴允犹豫片刻,还是鼓起勇气道:“其实她们的话,娘娘还是别全信的好。 “她们有的人受过淑妃的欺负,怀恨在心,偏偏自己又没法儿报仇,便想要娘娘替她们出头。 “可娘娘您替她们出头不仅没有任何好处,还会让淑妃更记恨您,往后…” “往后淑妃一定会更多地找本宫麻烦?”池惜年笑笑,接过晴允的话,“你说得这些本宫都知道,本宫知道她们有心让我出头,也知道淑妃本就不服本宫这皇后。 “不过不管她们心里揣着什么,本宫都只关心春日宴能不能顺利办好。简言之,本宫只关心依她的性格,春日宴上会不会捣乱?” 第87章 明枪易挡 “捣乱吗…”晴允咬唇思量片刻,“淑妃脾气火爆,胆子也大,只要是她不满意的事,都可能前去推翻。哪怕是您主办的春日宴也是如此。 “不过,前段日子陛下关了她许久的禁闭,或许短时间内,她不敢太嚣张。最多,讥言讽刺您几句…” “那就是说,她还是可能闹了。”池惜年眯眸。 “对,但她那样的脾气,闹也只会在明面上闹,不会耍什么阴招儿,娘娘只要在明面上防着她就好。” “这样啊…”这番话,令池惜年心思一动,陷入了沉思。 如果只是明面上折腾,那就太好应付了。就算她震不住薛淑妃,还有晏初景在,到时候他们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轻易就能把事情摆平。 思及此,池惜年心里顿时轻松不少。 连带着早膳,都多吃了一个包子。 … 此次的春日宴是皇后主办,自然与往届不同。 巳正刚过,提前收到花笺的各宫宫嫔便全数到齐了。随清茗的幽香传出,每人跟前都有婀娜多姿的宫婢送上一盏茶。 “呀,这茶好香,似乎不是单纯以水煮制而成的!” “当然不是了,这玫瑰花可不兴直接和水煮,那样花瓣的香气就全散了,还得是用晨露先…咦?”旁边懂花茶的宫嫔才说到一半,便发出了一声惊呼,“我的茶怎么和你的不一样?” “诶对啊…你的怎么是茉莉花茶?难道说,大家的都不一样?” 随着揭开茶盏的人越来越多,此起彼伏的惊叹声,也在各处响起。 虽说如今的皇帝后宫空虚,拢共不到二十位妃嫔入宫,但要做到十余个人十余种茶,仍旧不是件轻松的事。 是以,不少人当场就感慨起了皇后的别出心裁和用心。 听到那些赞美和肯定,本就心中不快的淑妃不禁生出了几分气闷的感觉,一句讽刺也不过脑子直接砸到池惜年跟前:“春日宴是不输中秋、新春的重要宴席,为表宴席的重要性,席间使用的从来都是当年新上的贡茶。 “皇后私自将贡茶替换成就连民间都随处可见的花茶,恐怕有失体统吧?” “体统”二字的分量太重,以至她话一出口,现场都静了一瞬。 方才还兴致勃勃地讨论手中花茶的一众宫嫔顿时不敢说话了,特别是那些份位低的,更是连别人的茶碗中是什么茶都不敢关心了,只是默默垂着脑袋,紧盯自己的茶碗。 “淑妃,你好像把大家都吓着了。”池惜年目光在众妃嫔身上扫过一圈,才不紧不慢地笑着道,“且不说这宴席既然是本宫筹备,就该由本宫做主,便是这宴席最基础的本意,恐怕淑妃都没弄清楚。” 见淑妃明着与自己为难,池惜年反而放松多了。 这样直白的计较,可比暗地里使手段要好处理多了。 于是,与淑妃争论起来时,池惜年也显得不紧不慢:“春日宴本是因赏春而生,春日的勃勃生机引得大家喜爱,大家才有了一颗欣赏的心。 “我将百花入茶,正是为了全大家的欣赏。” 第88章 处处都在点她 “百花之生机,对应蓬勃的春意。有了百花茶的春日宴分明应该更出彩才是,又怎么会堕了名声呢?”池惜年微笑反问。 薛淑妃被她堵得说不出一句话来。 一张明艳的面庞一阵红一阵白,看起来是被气得不轻。 半晌,她才咬牙切齿道:“好一张利嘴,看来,从前是我低估皇后了!” “是么?那以后抬抬眼光就是了。”池惜年弯唇端茶,依旧是那不疾不徐的样子,看得淑妃牙痒痒。 “你说的这叫什么话?!”方才她不过是想讽刺她逞口舌之利益,靠花言巧语糊弄大家,可这人倒好,她竟默认了自己技高一筹,还叫她以后把眼光放高? 本就心情不畅的薛淑妃差点儿被池惜年的不要脸气昏过去。 偏偏,本不该在上午出现的晏初景,还在这时候来了。 “皇后方才说得不是挺好吗?百花应春意,可见是已花足了心思思考,难不成,淑妃还有更好的想法?”晏初景并未叫人通传,抄小路来到席间后,便直接在池惜年身边坐下。 “参见陛下,陛下万福…”池惜年慌忙起身想要参拜。 但她一个礼还没做全,就被晏初景直接拉着手重新坐下:“不过是后宫的一场小聚会罢了,皇后随意处之即可,不必带着一众宫嫔向朕行大礼。 话落,他还和蔼看向下方席位的一众宫嫔,抬抬手示意她们也不必多礼。 皇帝难得这般平易近人,方才还因淑妃向皇后发难而缩着脖子不敢乱动的宫嫔们,又再次轻松起来。 她们笑吟吟地向晏初景道过谢,便轻松坐回席间。 有胆大的,甚至还重新和身边相熟的姐妹悄悄耳语起来。 宴席的气氛,再一次变得轻松。 唯独淑妃那一方的气氛变得更加压抑,甚至近乎阴沉。 方才陛下那番话看似宽容大度,没提及她一句不对,但实际上却处处都在点她! 特别是最后,他当着所有人的面,云淡风轻地表示,春日宴不过是场普通的小聚会! 他这是什么意思?是故意与她唱反调吗?! 她刚以春日宴之重要责备皇后准备不妥,他就说春日宴只是普通的小聚会,用不着太过郑重…这样的否定就好似一记响亮的耳光直接抽在她脸上,叫她觉得面上火辣辣地疼! 再看那些笑吟吟的低位宫嫔… 哪怕她们的欢声笑语与自己无关,哪怕她们只是在讨论今日的果茶和茶点,她也觉得,她们是在暗戳戳地嘲笑她。 毕竟,过去的她从来都是中心,而今日…却被遗忘。 “陛下,妾只是觉得,这到底是先皇亲定的宴席,削减用度已经很是不妥,如今再把茶换成…换成普通花茶,多少有些不尊重了。”淑妃不似池惜年那样能言善辩,便只能把先皇拉出来做挡箭牌。 哪怕今圣和先皇也没有多深厚的感情,但至少,他不会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表现出来。 如此,她便可以借着先皇和姑母的感情为自己挽回一些面子… 第89章 先皇亦有污点 淑妃这一计用得直白,基本是个人都能听出她在打什么样的主意。 帝后自然也能。 但就是这样直白的计谋,因为冠上了先帝的名号,也变得无比好用。在场的人都是小辈,没有特权,谁敢明晃晃地对先帝不敬呢? 哪怕是晏初景也不可以。 他最讨厌被人威胁,第二讨厌有人用已经死去多年的先帝压他。 偏淑妃今日,把这第一和第二集齐了。 几乎是在淑妃话音落下的瞬间,晏初景的目光便不可控地冷了一瞬。一点寒光自他眼眸中乍现,仿佛下一瞬,被他盯上的人就会被他的利爪撕碎。 “陛下!”池惜年赶忙悄悄拽了他的袖袍一下。 同时,晏初景也迅速调整好心态,将那一抹凶光彻底深藏于眼底。 事情发生不过一瞬,若是此前不曾把注意力完全放在晏初景身上,甚至不能察觉到他的异常。 整个席间,也就只有漩涡中心地几个人,意识到,方才皇帝陛下动怒了。 “陛下,稍微冷静一些。”池惜年担心他一个冲动,又不管不顾地做出类似给陈敬山递刀的偏激举动。 她只得靠近他,悄悄在桌面下扣住他的手腕,以便之后有突发情况时,能在第一时间将他拉住。 但这样紧张的举动在外人看来却是亲昵至极。 好似,一对璧人相依相偎… 淑妃便是那个外人。 她刚感受到了帝王不悦时强施于她的压迫,跟着又瞧见皇后贴近皇帝,卿卿我我地同他耳语着什么。 极度的反差当她心底涌起一股羞愤,泛起一丝委屈。 她不过是想挽回自己的面子,值得他们这般吗? 特别是皇后,她那样倚靠在陛下身边看着她,是故意挑衅吗? 淑妃心里满是怨怼,而她越是把这份情绪表露得明显,晏初景心里对她的嫌弃便越深。 呵…分明是她先挑事儿,最后反而自己先委屈上了,真当整个后宫都得围着她转? 他凤目微眯,此前的和煦在这一刻消失殆尽,语调也跟着冷了下来:“淑妃说得对,先皇那儿留下的传统,我们这些做后辈的自然应该遵从。 “但遵从的方式有很多种,心意也不一定要用金银来衡量。 “在朕看来,名贵的香茗是敬重,别出心裁的花茶也是敬重,两者并无高低贵贱之分。 “至于你提到的削减用度…皇后她们费心费力省下的那部分钱,自己不曾挪用一个铜板,全都给了前些年为国捐躯的将士家属。 “后宫宴席的用度能省下来作为收复疆土的回报,想来,便是父皇在世,也会大举赞同的。” 不就是给自己的话上分量吗?弄得跟谁不会似的。 晏初景轻哼一声,冷眼看人。 他倒要看看,自己抬出收复疆土一事后,淑妃还好不好意思提他那昏庸的父皇。 若不是他过分宠溺妃子,宠出个薛家,他驾崩之际又怎会出现那样混乱的夺嫡之争? 先皇之名平日好用,但在疆土丢失一事上却满是槽点。 想跟他斗嘴,哼… 第90章 心偏向了情 果然如晏初景所料,他那番话一出,薛淑妃瞬间白了面色。 无论是牺牲将士的分量,还是遵从的意义,亦或是今圣全心全意的否定,都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她几次开口想要反驳,却憋不出半个字,最终,她只得咬咬唇低声道:“陛下说得是,方才那些话的确是妾欠考虑了…” “你既知道自己不对,往后便该谨言慎行,莫要再说这些蠢话了。”晏初景冷睨薛淑妃一眼。 原本,他还想当她就此给池惜年道个歉,顺便再挑拨一下薛家和池家的关系。 可话到嘴边,他却忽然说不出口了。 薛淑妃向来要强,又已经与池惜年有过不少过节,今日这一番对峙后,她本就应该更记恨池惜年了。若是他再在这时候煽风点火,那两个人甚至两个家族必然会紧跟着爆发前所未有的大矛盾。 这当然是他乐意看到的,毕竟鹬蚌相争后,渔翁才能得利。 但向来利益至上的他,不知为何,脑子忽然一抽,竟想起了那日池惜年靠在自己肩头说的那番话。 她问他,是想要一个真心相待的伙伴,还是一个可以随时利用利用身份的皇后躯壳。 那时他犹豫了。 他不仅犹豫了,甚至还逃避了。 这几日,他一直在下意识回避这个问题,甚至连日常去凤栖宫坐坐,走个恩爱过场的要务都被他放弃了。 如今,这个问题又变相摆在了他面前。 池惜年是个聪明人,如果他在这时候挑拨离间,她定能觉察出他的意思。到那时,即便不用他选,他们往后也只能是纯粹的利益关系了。 如果他还有别的想法,那适可而止,就是他当下该做的… 晏初景淡粉的薄唇紧紧抿住又放松,反复几次,竟泛起了红。他不停地告诫自己,哪怕是血脉相连的亲情在利益面前都脆弱易碎,只有把好处实实在在地掌握在手中才是对的。 可真当做选择的时候,他却还是选择了闭嘴。 给薛淑妃递了记警告的目光后,他就再没把方才的不愉快搬到明面上来说。 他端起自己的茶盏浅抿一口,便顺势问起了池惜年备茶时的想法:“每人的茶都不一样,那必有一个选择的过程。皇后是怎么做出决定的,可否说给朕听听?” 也罢,今日就不做太为难人的事了。 当然,这只是他的权宜之计,是暂缓跟池惜年把关系弄僵的计策,并不是他认可她了!也绝不可能是那只搭在他腕上的温热柔荑暂时捂热了他的心! 给自己找好理由后,晏初景暗藏眼底的别扭才逐渐化开。 身边的人从紧绷到放松,池惜年是可以感受到的。她也能猜到,他刚给自己做了一套怎样的心理建设。 不过她并未揭穿,只笑着答他:“回陛下,这用百花茶替代名贵贡茶的主意虽是妾想出来的,但具体实施时,却是由清嫔和陈美人领头出点子。 “您若有心打探,何不直接传她们俩上前问问?” 第91章 让功 “是吗?”晏初景循着池惜年的话往席间一扫,便寻到了他最近才记熟的两人,“即是你们的主意,那你们便同朕说说想法吧。” 突然被皇帝注意,还被点了名回话,清嫔和陈美人都又惊又喜。 她们虽入宫已有了些年月,但却从来不得帝王青睐。其实不止是她们,这后宫里每一个宫嫔,于那位来说都如过眼云烟,不得在他心里留下丝缕痕迹。 那位就似无欲无求的佛子,对女色没有丝毫兴趣。不仅从不在后宫留宿,就连坐坐喝杯茶都是少有的事。 起初,还有许多不信邪的想要撬动他的心,可当她们各种手段用尽那位都不为所动后,她们便逐渐放弃了。 大多数人都不再对得到那位的欢心抱有希望,只有少数人还在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在进行一些毫无回报的努力。 而今日…今日那位竟难得把目光放在了她们身上! 清嫔和陈美人心中大喜,顶着众人艳羡的目光起身,标标准准地行了一礼后,方才笑着答话:“回禀陛下,不同的花茶,实则对应的是众位姐妹们本人。 “清嫔姐姐说得是。”清嫔话音刚落,陈美人便紧接着道,“皇后娘娘淡雅稳重,妾便为之准备了菊花茶。 “林婕妤清丽动人,妾便为之准备了茉莉花茶。周贵人活泼好动,妾便为之准备了…” 两人一人一句,很快就将席间的茶介绍完毕。 而随着她们的介绍,大家也彻底将目光转移到了茶水上。 “原来简简单单一盏茶,还有这样的说法,当真是令人新奇!” “谁说不是呢?之前我只是疑惑大家的茶为何不一样,甚至还怀疑过她们是不是随手准备的,谁曾想…原来,是我见识短浅了呢。” “方才清嫔姐姐那话,夸得我都不好意思了。” “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我倒觉得那话形容你合适,看来,皇后娘娘带人准备宴席的时候,是真的下足了功夫的!”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有的惊奇于不同花茶对应不同人的说法,有的感慨皇后等人用心了。 当然,还有人注意到了皇后的另一点用心:“说起来,这么好的主意,皇后娘娘竟然不自己说,反而是把功劳全让给了清嫔和陈美人…” “是呀,这么好的在陛下跟前露脸的机会,她竟轻易给别人了…” “或许是因为,清嫔和陈美人都是她的人?” 圣宠这回事,说不准的,指不定哪一天皇帝就有了新欢忘了旧爱了。趁着恩眷正浓,培育自己的势力,扶手底下的人一把,不失为一种保障。 暗暗议论的两人觉得,皇后或许就是这样的心思,毕竟她已二十有三年纪比陛下还大两岁,待到陛下二十七八,风华正茂时,她可就是半老徐娘了… 可这想法才刚以冒出,那方,池惜年又给晏初景夹了一块别致的点心,并道:“陛下别光盯着茶喝,也尝一尝茶点。这茶点是林婕妤和周贵人专门为春日宴新研制的,味道很不错,您试试?” 第92章 单纯的大方? “哦?新研制的?”晏初景本来对宫中随时都可见的精致点心不感兴趣,但一听池惜年说这是新品,便难得流露出一点兴致。 他夹起茶惜年放到他碟子里的那块桃花粉的点心,先是仔细看了看,方才放入口中:“唔…这味道。” 他蹙了蹙眉,又露出点难言神色。 “怎么样?”池惜年目光灼灼地追问,“是不是味道很独特?” “是…”晏初景微微颌首,端起茶盏压了压口中的味道,才疑惑问池惜年,“这东西是怎么做出来的?还有,中间那流心一样的东西,又是什么?” “是鲜花腌制的果酱。”池惜年弯弯杏目介绍,“北地种植蔬果不易,他们只能在南方过去的商队那里采买。但鲜果又是不易保存的东西,所以,他们便想了法子,把果子制成易于保存的果酱,便于食用。 “不过,咱们中原腹地物产丰富,并没有这等困扰,自然也就没人研究这些。 “回京后,妾一直想吃一口,却没人能做。上回偶然跟林婕妤她们提起,说要是能把果酱加入茶点,必成亮点,没想到她们竟真的做出来了。” 话落,她又笑吟吟地同晏初景半开玩笑道:“这可不是随便捣鼓捣鼓就能研制出来的配方,她们俩也不知道熬了几个晚上。 “这般用心,陛下可得赏点儿什么才是。” “赏赐么?既然皇后开口了,那便赏吧。”对于林婕妤二人研制一样新东西花费了多少精力,晏初景是不在乎的。 宫里研制各种新东西想讨好他的人多了去了,难道他每个都要放在心上? 但他的皇后既然开了这个口,他自然是要给面子的。 于是,他凤目一转,慵懒的视线便落在了林婕妤二人的身上:“说说吧,你们想跟朕讨什么赏?” 不仅有赏,甚至还能自己选?! 这份殊荣,是多少人羡慕不来的! 向来淡定稳重的林婕妤面露欣喜,过去总对池惜年有看法的周贵人也在这一刻将她划分进了好人的行列。 周围其他的宫嫔则是嫉妒得眼睛都要红了。 “跟着皇后办事竟然有这样的好处?早知道,我也殷勤些往凤栖宫跑了!” “对呀!此前我总怕往凤栖宫跑得太勤快会得罪那位,可如今看来,得罪她换这样一次露脸的机会并非不划算!” “唉…机会就摆在眼前,错过了就是错过了…不过,我还挺佩服皇后娘娘。林婕妤和周贵人可跟她不是一条心的,早些时候,周贵人还在她跟前呛过声,可如今,她竟能不计前嫌地替人讨赏…” “难道她想拉拢林家?”有人猜测。 可此话刚一出口,立马就遭到了否定:“得了吧,有池家作后盾,又有圣上放在心尖儿上疼,劳心费力地拉拢林家做什么? “依我看,皇后就是单纯的大方!” 单纯的大方? 深宫之中,还能有这样的女子? 不少人暗暗在心里摇头,可除此之外,她们也想不到别的理由。 难道,皇后真是好人? 第93章 甜蜜的错觉 好人这等猜测一出,大家看池惜年的目光顿时不一样了。 有存惊奇的,有想要结交的,当然,也有认定她只是比其他人藏得深邪的。 但无论是哪种,想要跟她在表面打好关系的人,都多了不少。毕竟,不管皇后在筹谋什么,与她交好的利益都是实实在在的。 相比于将来可能被算计,还是当下能寻机会让陛下正眼看上一眼更令人心动。 说不定,就时来运转了呢? 场上宫嫔们的思绪飞转,成为她们目标的林婕妤却在此刻选择了低调。 她并未要求晏初景给予什么珍贵的赏赐,只是冲其福了福身,柔声道:“能为皇后娘娘搭把手是妾身的福分,如此,又哪儿敢问陛下要什么赏赐呢? “只盼,将来有这样的机会,妾与阿妤妹妹还能帮衬皇后娘娘一些才是。” 她不仅自己拒绝了赏赐,还顺带帮周贵人也把赏赐拒绝了。 原本,周贵人已经想好了要向晏初景讨要什么,乍一听林贵人拒绝,她脸色都变了。 她悄悄拽林婕妤的衣袖,又在暗地里冲林婕妤使眼色,可向来好说话的林婕妤却不为所动。 甚至,连转眸安抚一眼都不曾有。 “真的没有想要的?”晏初景目光在两人衣袖交叠的地方转过一圈,又勾起嘴角看向周贵人,“林婕妤只求以后为皇后分忧,那你呢?你也没什么想要的?” “妾…”她当然有想要的! 她下意识摸摸耳坠上的珍珠耳铛。 这对耳铛是东海珍珠做的,圆润饱满,是少有的上品。这样一对耳铛放在外面,必然是无数贵女趋之若鹜的东西,可放在珍宝无数的宫里,却显得有些不够看了。 偏偏,这还是她所有耳饰中最好的一对… 眼下,她还能将就带带,可若以后次次出席大宴都带这对耳铛,必然会有人笑话她… 周贵人就想趁这机会要晏初景再赐她一对耳铛,哪怕品质不佳也无妨。只要是陛下赐的,带出去,就能有足够的面子! 可好姐妹的态度… 林婕妤纹丝不动的模样影响到了周婕妤,让她有了一瞬迟疑。 但晏初景已然根据她不经意间的小动作揣摩出了她的心思:“朕瞧你这对耳铛似乎已经戴了许多次了,不如,就赏你一对新的吧。 “正好,今春新岁时南方有一批红宝石制成了饰品上供,回头,朕让李福生给你挑一对儿来吧。” “多谢陛下!”周贵人闻言大喜。 原本她还纠结着要不要问陛下讨这份赏赐,这下好了,陛下直接把她最想要的送到了她面前,她只需要点头收下就好! 思及此,周贵人心里不禁泛起一点甜蜜——谁说陛下不近女色,把后宫女子都当摆设的?他这不是观察到了她的耳铛旧了吗? 她想,陛下还是有关注她的,只是平日里常把威严挂在脸上的他,不善于把这份关心表达出来罢了。 殊不知,她的喜悦和甜蜜落在晏初景眼里,只叫他嘴角勾起了一点冷笑。 第94章 不去 赏了周贵人,由再夸过林婕妤后,晏初景便把茶点往旁边一推,只留盏清茶在手边时不时端来抿上一口。 他对后宫女子们的小游戏不感兴趣,半分参与的意思也无。但他也给足了池惜年面子,正常宴会都端端正正地坐在自己的位子上,半步也不曾离开。 时光飞逝,转眼,那一轮金日就辗转到了头顶。 午时到了。 “是该用午膳的时候了。”眼看差不多到了该散场的时辰了,池惜年便在新一轮的对子游戏结束后叫停了众人,“本宫入宫时,得陛下恩准,特带了个江南籍贯的厨子。 “他很擅长江南菜系,正巧今日春日宴,本宫便叫他多备了几道菜,你们若是感兴趣,便同本宫一道去用膳吧?” “妾便不去了。”池惜年话音刚落,淑妃就冷着一张脸拒绝了她的邀请。 明眼人都看得出,皇后这邀请就是客套。 多备了几个菜?在场将近二十人,多备几个菜哪里够吃?若是相熟,厚着脸皮跟上也就罢了,她们这种关系…去了,不是纯给自己找气受吗? 淑妃果断选择拒绝。 甚至,拒绝过后就要提前告退。 只是,她还没来得及把离开的话说出口,陈美人阴阳怪气的声音便先行传了过来:“淑妃娘娘还真是挑剔,用心备茶被您嫌弃不够名贵,但江南名厨特意备菜,您又不愿尝上一口。 “您这样,莫不是再刻意与皇后娘娘为难吧?” “你放肆!”淑妃闻言大怒起身,“本宫同皇后说话时,何时轮得到你这小小美人插嘴了?!方才得了陛下几句夸赞,就让你把宫中规矩都抛在脑后了吗?!” 盛怒中的淑妃摆足了气势,几句呵斥落下,直吓得那些胆子小的缩脖子。 陈美人也怕,但今日皇后的大方,让她憋足了劲儿要为皇后站台。 是以,虽然害怕,她还是硬着脖子顶了回去:“淑妃娘娘与皇后娘娘商议事情时,自然没有妾插嘴的份儿,但您再三与皇后娘娘过不去,妾也看不下去。 “皇后娘娘为这场宴席劳心费力妾是瞧在眼里的,妾舍不得她付出了努力,又被人糟蹋心意!” “好、好、好!”淑妃气得接连说了三个好字,“妾不论本宫与皇后的那些恩怨,既然你知道自己插嘴是错,那便先为自己的错处受罚吧!” 她懒得再跟一个低位宫嫔耍嘴皮子功夫,给身边宫婢递去一记眼色,便懒得再回陈美人。 收了淑妃命令,那宫婢当即就要上前掌嘴。 还好池惜年反应够快,即时起身将人呵住:“住手!一个两个的,见本宫好说话,便都来驳本宫的面子是吧?!” 入宫以来,她不曾与谁红过脸。 就连淑妃几次当面指责她的不是,她也只是云淡风轻地回话。 直到方才,淑妃当着所有人的面就要拿下陈美人掌嘴出气。 池惜年沉着脸扫一眼在场众人:“同在后宫生活,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你们就是这么相处的?” 第95章 没得选了就没得争了 “不过是顿饭,此前问你们,无非是担心你们中有人吃不惯江南特色的菜肴,给你们一个自行选择的机会。 “可你们倒好,捏着这选择互相吵嘴,还一言不合就要动手? “这么多人在这儿坐着呢,闹那么难看,是要在所有人心里都埋下点不舒服吗?!” “妾绝无此意!”陈美人连忙跪下认错,态度十分良好。 她为池惜年马首是瞻,自然一切以池惜年为主,如今池惜年要训话,她便立马低头配合。 然而,她越是配合,便显得淑妃的脾气越大。 光是向池惜年低头这一点她就做不到了,更别说,陈美人的事她还没来得及出一口恶气。如今这口气不上不下地吊着,她只能迁怒于池惜年。 “若不是她先出言不逊,本宫会自降身份在这儿跟她拌嘴?”淑妃冷笑一声,讽刺看向池惜年,“皇后有闲心问责本宫,不如先管好自己的人。” “淑妃此话…”池惜年微蹙眉头。 不过,还不待她接话,晏初景便在此刻起身握住她的手道:“淑妃此话恐怕有些不妥吧?皇后的人?这宫里宫嫔竟然还要分谁是谁的人吗? “你是在暗指皇后拉帮结派,并表达自己与她派系不同,还是说,你并不想尊敬这六宫之主,有以自己为尊的想法?” 晏初景语调平平,但他的每一句质问,都让淑妃的面庞白上了一分。 “妾并不是这个意思,妾只是…”面对池惜年有诸多不服气,但面对晏初景,淑妃还是要老实不少。 只是她老实的辩解,并不能激起晏初景的兴趣。 不等她说完,晏初景便直接一拂袖袍,拉着池惜年转身离席:“春日宴本是个值得高兴的日子,你们争来吵去扰得氛围都没了。 “依朕看,你们也别自行选择了,全都跟着一道去用午膳。 “没得选了,自然就没得争了。” 话落,他人也带着池惜年消失在席间。 徒留一众宫嫔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偷偷望向淑妃——若不是淑妃,陛下今儿个本该挺高兴的,也不知她犯哪门子糊涂,非要折腾。 这下好了,后面再想博得陛下欢心,恐怕不容易了。 大家心有怨言,却也不敢直接朝淑妃发泄。 她们只是默默整理好衣裙,片刻不歇地追着帝后的步伐而去,期间,不多看那不讨喜的淑妃一眼。 “反了!都反了!”淑妃何曾受过这种委屈? 独自被抛下惹出的怒火在心中翻腾,气得她一脚踹翻茶案,才铁青着脸跟上已遥遥而去的队伍。 “娘娘,算了吧…”追在她身边的贴身宫婢小声劝她,“陛下如今正宠皇后,您跟她硬碰硬是碰不过的。况且族中才因为二少爷的事跟陛下对着干了一阵。 “陛下因此对您有看法,也在情理之中。这时候,您可万万不能再向此前那样,在他跟前无所顾忌了。 “说不准,他会借机迁怒于您…” 无论是对皇后的宠爱还是对世家的怨恨,都注定了淑妃今日得不到好脸色。 第96章 讨厌也羡慕 这般浅显的道理淑妃身边的宫婢懂,淑妃自己也懂。 只是之前,她一直不愿承认罢了。 如今,窗户纸被身边人戳破,淑妃面上怒气消散不少,眼中则泛起一丝悲凉:“家里既然老想和陛下作对,又费尽心力把我送进宫做什么?他们争来斗去,留我在中间受罪…” “娘娘…”婢女担忧看她一眼,确认她情绪还在可控范围中,方才接着道,“若没有您在中间,两方的争斗就没有一丝缓和的余地了。 “奴婢明白您的苦,可世家大族的姑娘,又有几个不苦呢?能在宫里做淑妃娘娘,享受旁人这辈子都触碰不到的殊荣,已经是莫大的幸运了。” “幸运?”淑妃扯扯嘴角,没有接话。 但她的目光却不自觉地飘到了远处那领头的一对璧人身上。 过去,她也觉得自己能做宫里尊贵的淑妃娘娘,能站在高处不必事事看人眼色行事,已经是顶幸运的了。 可如今看到池惜年,她才知道自己的命差远了。 那人无论是身份地位,还是帝王恩宠,都比她强,甚至,就连家族待她的态度也是不同… 或许那样的人生,才能算是真正活过吧… 讨厌她,但也羡慕她… “诶,淑妃那样慢吞吞地跟在后面,似乎有点儿不对劲。”半晌没等到傲慢的淑妃追上来,池惜年终忍不住用胳膊肘轻轻捅捅身边的人,“会不会是咱们刚才做得过了,刺激到她了?” 方才她是生气了来着,但现在平复下来,又觉得吼两个小姑娘没必要。 每个人有每个人的活儿法,既然有人喜欢争,就随他们去呗。只要不让她的春日宴办不下去,她去管那劳什子事做什么? 她是皇后,还是个有爱演戏的皇帝“撑腰”的皇后,稍微一个不注意,或许就会搅乱一池风雨。 池惜年不自觉地叹了口气。 晏初景瞧她丧气,忍不住轻哼一声:“你这是什么意思,怨朕替你出气出错了?” 说着,他又恨铁不成钢道:“淑妃欺的是你的人,你要是没点儿反应,叫那些人以后怎么往你身边靠? “你前面好不容易让那些人觉得跟着你才是正途,因为淑妃就推了辛苦建立起的形象,值得吗?” “不是值不值的问题…”池惜年揉揉额角,“我不贪她们的功是真心的,这是一回事,而淑妃那边…我只是担心她反应太过,以至于闹出什么事。 “这怎么也是我头一回在宫里主事,她若是偏激行事…” 回想晨间晴允跟自己说的情况,她忽觉得,薛淑妃那性子虽不至于做暗地里使坏的肮脏事,但也不是没有明着闹的可能。 这春日宴她自己不在乎,但宫中盯着的人却多。 便是为了证明晏初景没选错人,为了不给池家丢人,她也得把此事办得漂漂亮亮儿的。 “呼…”池惜年轻舒一口气,试着和晏初景商量,“等会儿我会注意措辞,也劳烦陛下之后不要再说太重的话,咱们先把这一日熬过去再说?” 第97章 闹脾气 《陛下别演了,皇后知道你是装的》第97章 闹脾气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98章 怎么倒下的? “让我瞧瞧!”到底是在战场上见过生杀场面的人,仅一瞬失神,池惜年便迅速反应过来,拨开人群冲上前去。 她先探了探两人的鼻息,又替两人把了脉,方才蹙着眉头吐出口浊气道:“她们俩都还活着,但情况皆不是很好,脉象虚弱隐隐有断裂之象,必须马上请御医为之治疗! “若是托得久了,或许,性命难保!” “听见了吗?还不快去叫御医!”池惜年话音刚落,晏初景斥责宫人的声音便紧跟着响起。 他这一呵斥,大多数因突发情况吓傻了宫人终于反应过来,开始慌慌张张地各司其职。 不过,就算宫人们跑得再快,请来御医也还需要一段时间。 这时,池惜年便将目光转移到了两人周围的景物上,她想先试着推断出两人突然倒下的缘故。这样,御医来了之后,也能快速诊断,为两人开药。 “周贵人是怎么倒下的?”池惜年一边用目光寸寸搜寻,一边随口问蹲在周贵人身边以袖逝泪的林婕妤。 一同来用午膳,本就是临时决定的事,是以,池惜年也没特意按份位为每个人排座。 出事时,与周贵人最要好的林婕妤就坐在她身边。两人同桌而食,周贵人倒地的场景,她必然看得最清楚! “她…她就是用着膳,突、突然就倒下了…”林婕妤怔怔道。 说完,又紧张拽住池惜年的衣袖,红着眼眶道:“皇后娘娘,阿妤不会有事的对吧?” “如果你能仔细回忆当时的情形,并认真回答我的问题,那她就越有可能保住性命。”池惜年并未出言安抚慌乱中的柔弱美人,而是再一次沉下面色严肃问道,“周贵人倒下的前一刻在做什么、吃什么,劳你一并说清,任何细节都不要放过。” “她…”大抵是被池惜年吓到了,林婕妤说话虽仍是断断续续的,但却多了许多细节,“她倒下之前似乎正在饮茶?她端着茶盏…越过妾招呼妾右边那桌的赖昭仪吃那道糖醋里脊… “可话还没说完,她人就直挺挺地朝前栽了下去… “连带着,把跟前的两道菜都打翻了…” “还有,她…她…” 见林婕妤一时想不起多余的细节了,池惜年便点点头按住她的肩,示意她到这里就可以了。 记下林婕妤话中的细节,她又起身走到陈美人身边,问清嫔:“方才陈美人这边是什么情况,你可注意到了?” 大概是有了林婕妤在前作例子,清嫔说话时,就显得有条理多了。 稍缓了缓神,她便道:“陈妹妹的情况跟周贵人差不多。她也是在与妾说话的时候,突然就倒了下去。 “不过,倒下去的前一刻,她没有饮茶,吃的不是糖醋里脊,而是…而是…” “啊对!是桂花糖藕!”清嫔目光在桌案上搜寻,最终定格在了那道桂花糖藕上面。 一个饮茶了,一个没有饮茶。 一个吃的是糖醋里脊,一个吃的是桂花糖藕。 两个人唯一相似的点,似乎就只剩下栽倒之前在与人说话了。 可她们不坐一桌,也未与同一人说话… 第99章 中毒?! “呀!她们脸色都变得好难看!”在池惜年陷入沉思后不久,一名注意到两人变化的宫嫔又小声惊呼起来,“面色惨白惨白的,嘴唇却隐隐泛起乌青,她们该不会…” “她们该不会是中毒了吧?!”被她拽着袖口摇晃的那人也轻呼出声,低低猜测起来。 两人自入宫以来,从不曾犯过什么急症,也不曾留下过病根儿。突然这样一前一后面色难看地倒下… 说不定,真是中毒了! 深宫之中,阴私手段不少。 今圣几乎不踏足后宫,都能引得一众人明里暗里地吵架拌嘴、拉帮结派。先帝多情,后宫中更是时不时就会有一两人死于非命… 或许,是皇后受宠让人又瞧见了希望,起了旁的心思,又或许,是已经得到好处的人,不愿他人再分一杯羹… 中毒的猜测一起,众人面上的神情便愈发复杂了。 若是有心加害,那今日不除此人,来日,可不敢保证他还会害谁! “陛下!求陛下为陈美人和周贵人做主!”心思转得快的,当即哽咽着求到晏初景跟前。 她们已然明白,这件事,只有皇帝能做主了。 至于皇后… 心思重的,瞧池惜年的眼神已悄然多了几分戒备。 这午膳可是皇后准备的,谁知道她在这其中扮演了什么样的角色? 不过,更令人怀疑的,还是淑妃! 毕竟,她刚才跟倒下的其中一人恼火不愉快,还为此被陛下训斥了。她向来睚眦必报,说不定… 清嫔第一个从惊吓中扯回神思,恶狠狠看向淑妃:“若真是中毒,淑妃娘娘必然难逃干系!” “你胡乱攀咬什么?!”淑妃闻言大怒,“这两人与本宫一点儿关系都没有,她们倒下了,凭什么责怪本宫?真按道理来说,她们便是死了,都与本宫没有分毫关系!” “您这叫什么话?!”淑妃漠然的态度也激起了清嫔的脾气,“活生生的两条命,到了您嘴里,便这般可有可无?!” “两条贱命罢了,本就可有可无!”淑妃眼底迸发出一点戾气,此前积压在心底的阴郁,全在这一刻涌出,“自进宫那日起,她们就该明白,自己将来会面对什么。 “若是连这点儿准备都做不了,当初又何必挤到宫里来呢? “当年选秀陛下可是特意下旨告知可自愿选择,路都是自己选的,往后是死是活都怨不得别人!” “天呐!这是什么话?!” “淑妃娘娘这话说得也太绝情了吧?难道只因为选择了入宫,被人害死就是活该了吗?” “而且什么叫两条贱命?周贵人和陈美人虽身份地位比不得淑妃娘娘,可怎么也和‘贱’字沾不上边吧?” “淑妃娘娘这话太过分了…” 一众宫嫔虽因淑妃的身份背景不敢正面反驳,但鉴于对方的话实在过分,她们还是忍不住小声议论起来。 就连一直把目光放在周围环境上的池惜年,也回转目光,蹙眉看了淑妃一眼:“眼下她们二人情况不好,还请淑妃口下留德。” 第100章 谁最可能下毒? 旁人淑妃看不上眼,自然懒得管她们背地里那些议论。 但池惜年不同。 她一开口责备,淑妃便立马竖眉冷声道:“怎么?皇后娘娘也学起这些无知泼妇,见人就胡乱攀咬了? “妾会来此处用膳是偶然,坐得也离这两人远远儿的,如何能害得了她们?若一定要说凶手就在咱们这些宫嫔中,妾倒是觉得,您比妾更有可能。” “皇后娘娘如何能是凶手?!”淑妃这番言论,清嫔第一个不服,“这午膳本就是皇后娘娘令人准备的,她还能在这里面下毒?这不是招人非议?!” “瞧,你不就第一个觉得她不可能。”淑妃嗤笑,“想来在场还有很多人想法同你一般,这不就让她逃脱了? “依本宫看,皇后是最有可能作案的。宴席是她的人准备的,哪样菜送到哪桌,都是她的人事先安排好的,她若想对谁出手,别提有多方便了。 “况且,还有你们这帮蠢货替她开脱,出了事后,都不用她说话,你们就先把锅扣在本宫头上了。 “真论起来,天时地利人和,她都占尽了呢。” “你——!”清嫔沉下面色,还欲和淑妃争辩。 可淑妃指尖绕过胸前发丝,忽又凉凉开口:“她方才还帮着你们在陛下跟前争脸面是吧?你们肯定很感激她,觉得她这样好的人,肯定不会害你们。 “可陛下只有一个呢,她若真的心悦陛下,怎么会愿意将心上人让与他人呢?你们这些得了陛下夸赞的,最好,都小心着些。” 淑妃这话一出口,殿内的气氛又是一变。 她竟然,敢当着陛下的面说这些话?! 她莫不是疯了?! 且不说前边儿那些明示争宠的禁忌话语,便是最后评论皇后与陛下感情的那句话,就足以搅弄风云了。 她说得对,若是真的喜欢一个人,怎么可能舍得将之让与他人? 皇后若是展露大度,便是不爱陛下。皇后若是承认小气,那这下毒害人的锅,便极有可能扣在她头上… 淑妃这话,诛心! 众人下意识地看向帝后,想看这二人是何反应。 就连此前信誓旦旦的清嫔,也跟着看向他们。 不过,她倒不是不信皇后,而是知道,眼下这场面,只靠她出声,是没有用的了。帝后二人,必须得有一人站出来。 感受到众人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池惜年并没有慌张,也没有急着向晏初景证实自己的清白。 她只是在给现场做好标记后,将两人抱到一旁放平,又给她们号了号脉:“你们与其做无意义的猜测,不如帮着盯好现场,或者是照顾照顾她俩。 “再不济,安静闭嘴等着也好。” 池惜年与从小养在后宅的菟丝花不同,她是真正上过战场,杀过敌寇的。 平日里的她和颜悦色极好相处,但真正提起气势时,骨子里散发出的威严,还是震得一众人缩了缩脖子,再也不敢多言一句。 就连方才傲得敢在皇帝跟前胡言的淑妃,也撇过头去,再不讲话了。 第101章 出自服用之物 唯独晏初景能顶住她锐利的目光,暗暗将她打量。 他的皇后,比之当年仍不减威仪。 看来,这段在后宫中舒服生活的日子,还没有泡软她的棱角。 不过这样也好,如今的淑妃太过大胆,正需要她这样的六宫之主去整治。 暗暗一挑眉,晏初景终于在压抑的气氛中出声:“太医还没有看过,是否是中毒,又中的是什么毒,谁都说不清楚,我们胡乱猜测也无用。 “一切都等太医来了再说吧。” 说着,他又随意瞥了眼旁侧的内侍:“看看太医到哪儿了,催他们快些。” “喏!” 帝王指令一下,不过片刻,李福生便带着一队气喘吁吁的太医出现在大殿之中。 “不用拜了。”晏初景叫住一众准备向他行礼的太医,指指周贵人二人,“先看她们吧,皇后说她们情况很不好,只强制性喂了些水进去,但看起来…似乎也没什么用。” “臣这就给两位小主诊脉。”顺着晏初景所指看去,太医们也都变了面色。 所谓望闻问切,光是“望”这一项,他们就看出,这两位的情况,确实很不好。 知道耽搁不得,一众人赶紧手忙脚乱地打开药箱,找悬丝的找悬丝,记医案的记医案,喂保命药丸的喂药丸,之后,又聚在一起窃窃私语许久。 直到确定药方,给了煎药童子前去煎药,方才有一名胡子花白的御医站出向晏初景汇报情况:“陛下,二位小主是中毒了。” “哦?”晏初景挑眉。 同时,周围一众宫嫔也小声议论起来:“果然是中毒!如此说来,方才那些猜测…” “猜测有什么用?以那两位的身份,若是拿不出证据,就是全猜对了,也不能随意处置。况且,是不是她们中的一位,还不知道呢。” “我瞧着不像皇后,她刚刚像是真想救人。” “那淑妃也不像啊,她根本没有下毒的机会。” “难道说…” “是什么样的毒?难解吗?“纵然周边有无数猜测冒出,池惜年都只把注意放在太医身上。 他们,才是真正能救人的人。 “毒是很常见的毒,并不难解,只是毒性迅猛,体质偏弱的女子很难抵抗,需要尽快催吐,令她们毒物吐出。”太医很快将两人的基本情况描绘一遍,同时,又冲池惜年拱拱手,“所幸皇后娘娘及时给她们灌了些水进去,冲淡了药性。 “否则,两位小主能否熬到催吐的药煎好都难说。” 还好,这一屋子的人里,有个做实事的。若只是在一旁干等着,或许,服用了毒物的两人,已经撑不住了。 听出太医的言外之意是两人不会有事,池惜年不禁暗暗松了口气,但同时,她也注意到一个问题:“依您的意思,她们中毒是因为吃了什么?” “没错,毒物是服用下去的。”杨太医微微颌首,“方才臣用银针在二位小主口中的食物残渣中,试出了毒性。不过,二位看起来并不只食用了一样东西,所以具体是什么,很难判断。” 第102章 陈美人没饮茶 周贵人和陈美人是因为吃了不该吃的东西才中毒的! 虽然早有猜测,但真正听到太医确认,大家面色还是止不住一变。特别是与两人同桌而食的清嫔和林婕妤,更是生出了一丝心慌的感觉。 “这毒…从入口到发作,大致需要多久?是每个人都似她们倒下得这么快吗?”清嫔忍不住小声问道。 “娘娘放心,这毒一旦服用,一刻之内便会发作。在场之人若在最近一刻钟内没有进食,那便绝无中毒的可能。”杨太医连忙作揖解释。 相信两人倒下后,在场之人应该不再有敢胡乱进食的了。 因此,太医们还是很放心其他贵人的。 以清嫔和林婕妤为首的贵人们听了太医的保证,心中那根根紧绷的弦,皆不免松了些许。 没有人不关心自己,确保自己平安无事,的确能让人松口气。 只是,这食物一点… 自己无碍,大家自然就把心思放在了投毒之人身上。 “方才两位妹妹出事之后,我们便不曾动过桌上的食物和茶水,不知,杨太医是否能从残余的食物中寻到那样致她们中毒的东西?”稍稍放松后,林婕妤第一个提出意见。 清嫔也跟着连连点头:“对,劳烦你们瞧瞧,到底是什么东西害了她们,确定后,我们才好追寻真凶!” “臣领旨。”这等要求于太医们来说并不难。 不过片刻,杨太医就将几样东西放到了众人面前。 一碟糖醋里脊,一碟桂花糖藕,还有两盏茶水。 杨太医恭敬禀报:“据臣所查,这三样东西和两位娘娘用的餐具,都有毒物残留的痕迹。不过这两碟菜里的毒微乎其微,也不曾布满整碟…更像是,夹菜时沾染的。” “那茶水呢?”池惜年追问。 “茶水本身就有毒,且毒性不弱。”杨太医垂首答道。 “那茶便是被下毒的东西了…”池惜年瞥一眼两人的茶盏,旋即,又生出一点疑问,“周贵人是饮了茶没错,可陈美人的茶盏并未动过,她怎么也中毒了?你们确定再没别的东西有毒了吗?” 闻言,杨太医也怔了怔。 若是两人都饮了茶,口齿留毒,又跟着吃了点菜,如今这情况便是说得通的——无非就是毒通过口齿染到了餐具和菜上面。 但陈美人没有饮茶! 杨太医没有立马答话,而是带着手底下的人又仔仔细细地检查了一遍,随即,才促着眉头道:“的确如臣方才所言,有问题的,只有这几样东西。” 但想了想,他又补充道:“不过这桂花糖藕的情况和糖醋里脊不一样,这碟桂花糖藕的碟子边缘,有一处沾染了毒物。” “碟子边缘吗?”池惜年喃喃,下意识地用指腹摩了摩下巴。 依太医所言和现场的情况来看,周贵人倒霉中毒,自然是因为喝了有毒的茶。但陈美人不是,有人给她茶里下毒,她并未喝下,于是,那碟桂花糖藕… 难道,那碟子边缘的多余痕迹,是有人二次下毒所致? 第103章 朕亲自审 “药煎好了!”约莫一刻之后,前去煎药的小药童便提着两只药盒小跑着返回。 一碗药强灌下去,两个原本已经没什么生气的人,顿时吐了一地。 宫人们连忙清洗打理。 同时,浮现在她们面上的一层死气也渐渐消散了。 “有效果!”池惜年眸子一亮。 “毒物是服用的,趁着还未消化全催吐出来,人自然就好了。”见催吐的法子有效果,杨太医面上的紧绷神色也缓和不少。 不过,他还是第一时间取出金针,谨慎地为周贵人二人施了针:“虽说二位小主已经好了大半,但这毒毕竟是吃下去了,体内总会有些许残留,之后一段时日还是得好生调养才是。 “臣给她们开两副药,按时服用,再清淡饮食一段时间,想来就无大碍了。” “既然人没事了,就把她们各自送回吧。”听到两人无事,晏初景便给身边的李福生递了记眼神。 李福生当即会意,传来两顶软轿分别将仍处于昏迷状态的两人送回自己的宫殿。 而随着病人被送走,殿内的气氛又再次紧绷起来。 晏初景也一改平淡面色,板起脸,冷冷道:“服毒的人已经没事了,那下毒的人,就该拎出来说说了。 “敢在朕眼皮子底下下毒害人,胆子当真不小。既然有人这么不把朕放在眼里,那朕不亲自会会他,便说不过去了。” 陛下要亲自彻查此事?! 领悟到晏初景意思的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皆大气都不敢出一口。 这位是个什么性子他们都清楚,如果他决心亲自查案,那凶手被抓出来后会是怎样的下场,便已可以预见了。 也不知那人跟陈美人和周贵人有什么恩怨,竟为了害她们俩,把自己的命豁了出去… “把后厨和传菜的宫人一并叫来吧。”晏初景不管周围人的反应,在李福生端来的椅子上坐下后,便冷声开始吩咐。 帝王不悦,下边儿的人办事都快了三分。 只半刻时间,大殿内便多了一批跪着的宫人。 “糖醋里脊和桂花糖藕是谁做的?花茶又是谁沏的?”晏初景直奔主题。 “糖醋里脊是小人做的…”一名中年厨子小心翼翼地举手,“至于桂花糖藕…” 说着,他又看向身边跪着的年轻女子:“除了调味时小人有在旁边指导,其余步骤均是小人的徒弟一手完成的。” 待他们说完,池惜年身边的宫婢晴允也走到那一众人的旁侧跪下:“花茶是奴婢带着陈美人和清嫔的贴身侍婢一同泡的,在递给传茶之人前,未经他人之手。” “那传茶传膳的又是谁?”晏初景指尖轻点扶手,又追问道。 “传、传膳和端茶的事是奴婢几人轮流做的。”跪在最后的一名宫婢嗫嚅着吱声,比划着指了几人,又迅速低下头去,“可无论是传膳还是端茶,都是随机的。谁正巧得空,便将轮到的菜或茶端去前殿。没、没有谁一定负责哪一块的说法…” 第104章 过分顺利 “确实如此。”宫婢答话后,晴允又跟着解释道,“因为最初并不确定有多少人会随陛下和皇后娘娘来此用膳,所以奴婢便没有提前排好传菜的队伍。 “都是她们返回后厨时有什么正巧做好了,便叫她们把东西端去前殿。” “你这么一说,本宫倒想起来了…”池惜年摸摸下巴,思忖道,“几次端茶送菜到陛下和本宫跟前的,都不是同一人!” “是有这么回事。”晏初景也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因为他们也瞧见每回前来上菜的宫婢都不相同,是以,晴允所言他们并没过多怀疑。 可如果传菜步骤确实如晴允所言,那问题就只能出在沏茶时或是茶水上桌之后了。 池惜年与晏初景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的眼神中读懂了这个意思。 “你们动手做菜或是沏茶的时候,可有旁人在边上看着?特别是那两盏茶,在后厨有被动手脚的可能吗?”晏初景率先发问。 茶上桌后,便只有同桌两人有机会触碰,而坐在一处的,都是平日里最为好要的人。 她们出手的可能性不大,如此,最可能出问题的地方,还是后厨。 晏初景凤目微眯,仔细观察起后厨所有人的神情变化。 同时,晴允也认真回忆道:“茶是奴婢和小琴一起沏的,因所有的食材和茶盏都放在一处,所以奴婢二人一直不曾分开。” “不过…”犹豫一瞬,晴允又蹙眉道,“不过中间因为开水不够,奴婢曾离开了大概半盏茶的时间,那会儿,只有小琴一人守着茶盏。” “哦?”晏初景睨向小琴,“是她说的那样?” “是,可是、可是奴婢绝没有下毒!”被晏初景凉凉一瞥,小琴便慌了神,“奴婢从头到尾都在按照配方为每位娘娘配茶,忙都忙不过来,又怎么会分心下毒呢?! “再者说了,奴婢是陈美人的人,害死陈美人,对奴婢有什么好处?” 她急匆匆地想要证明自己没有投毒,那些辩解的话听着也合情合理,可她独自看守过茶盏是事实,只凭她一张嘴,并不能证明自己的清白。 “先搜。”晏初景想了想,作出决定。 他话音一落,立马就有两名嬷嬷上前,将小琴架去偏殿搜身。 如果是她下毒,短时间内她或许还没有将身上藏的毒处理掉,搜一搜,也许能寻到蛛丝马迹。 但晏初景并没抱太大的希望,因为他不认为小琴是那个下毒之人。 正如她所言,敢冒险做这掉脑袋的事,必然是因为有高回报,而她并不能从中获得好处,如此,又为何要下毒呢? 可搜身的结果却出人预料——两位嬷嬷真在小琴身上搜到了一包来历不明的粉末。 且经验证,这就是毒害陈美人和周贵人的那种毒药! “陛下,证据确凿,是否要将人处理了?”过于顺利的探查过程让所有人都有些发懵,就连李福生这个御前大总管,也在这一瞬犹豫了。 他把应该直接拉下去处死的人又带回到晏初景跟前,迟疑请示。 第105章 绳之以法 过于顺利的进程让晏初景也陷入了沉默,他骨节分明的食指无意识地在扶手上敲击几下,方才缓缓决定道:“既然证据确凿,那就以凶手论处吧。不过…今儿个是春日宴,不宜搞得太血腥,处决的事待明日再说。” “喏。”得了确切吩咐,李福生便有了主心骨。 他大手一挥,架着小琴的两名内侍就以最快的速度将人拖走关押。 期间,为防止她打扰各位贵人,他们还特意往她嘴里塞了帕子,把她所有的怨言和求饶全数堵了回去。 “陛下,妾觉得小琴或许不是凶手…”清嫔有些看不下去。 她同晏初景想得一样,她也认为一个人冒着掉脑袋的风险做坏事必然是有大利益在诱惑,可小琴给陈美人下毒不仅没有任何好处,甚至还会毁了自己的前途。 她是陈美人的贴身宫婢,与陈美人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也因此,陈美人没了之后,她很难再另择贤主,只能被重新分配去做一些累活苦活… 如果未来是这样的日子,她怎可能动手? 清嫔认定小琴是被冤枉的,真正的凶手一定正藏在大殿中乐呵呵地看着旁人替他把罪名扛下。 她想求晏初景再仔细查一查这案子。 但晏初景只淡淡睨她一眼,便道:“你觉得?或许?人证物证俱在,你凭什么用这两个词让朕放了小琴? “要么,你拿出实实在在的证据证明真凶另有其人,要么,就闭上嘴,别凭着幻想断案。” “妾…”清嫔还欲再言,但当她目光对上晏初景含着霜雪的眸子时,后边儿的话,便再也说不出口了。 她嗫嚅片刻,最终默默退下:“陛下教训得是,一切都是妾想当然了。” 有清嫔为例,其余人哪儿还敢站出来为小琴说一句话? 一个宫婢罢了,要毒害的也不是自己,她是不是真凶哪儿有那么重要?为她触怒陛下可不值得。 况且,案子结了,陛下的气出了,她们也可安稳离开了。 揣着这样心思的人要么不言,要么只道几句奉承的话和一句“陛下英明”。就连池惜年也只是蹙了蹙眉,没有再劝一句。 整个案子虎头蛇尾,最后竟就这么结了。 众人作鸟兽散去,很快,殿内就只剩下晏初景、池惜年,以及他们二人的心腹。 “这件事,陛下怎么看?”没了旁人,池惜年一下放松不少,人也变得随性起来。她随意往旁边一坐,便问起晏初景的看法。 “能怎么看?真凶不是已经被绳之以法了吗?”晏初景偏头看她,一副不知道她在说什么的模样。 “眼下就我们几个,陛下就不必再装了吧?”池惜年无奈叹气,揉揉额角,“况且您的演技一向不怎么好,再强撑着演下去就不礼貌了。” “真有那么差?”被池惜年直言揭穿,晏初景也不生气。 拖着凳子坐到池惜年对面,他便以手托腮道:“可方才那么多人在场,他们一个都没怀疑朕呢。” 第106章 只为拉人下水 “他们不过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态度。”池惜年无奈,“相信您自个儿心里也有数,今日就算陈美人和周贵人救不活了,就算您再赐死十个小琴那样的无辜宫女,他们都不会躲过一句话的。 “哦,他们甚至还会夸您英明神武、杀伐果断。” “说得也是,毕竟大多数人心里,只装着自己。”晏初景轻啧一声,眼眸中毫不掩饰地流露出几分嫌弃。 深宫之中,当真一点儿不缺自私自利的人。 “所以,您到底是怎么想的?”池惜年悄悄桌案,将跑偏的话题扯回,“就连清嫔都看得出,此案疑点重重,相信,您也能意识到不对劲。 “扣押小琴,给她冠以凶手之名只是权宜之计,也是麻痹真凶的法子。然后呢?然后你打算怎么诱出真凶?” “皇后真懂朕的心。”晏初景弯弯凤目,冲池惜年展露一笑,方才接着道,“刚开始,朕以为这次下毒就是冲着陈美人和周贵人两人去的。 “原因也很简单,无非是她们今日事情办得好,出尽了风头,惹了他人嫉妒。 “直到问案时,两名嬷嬷轻而易举地从小琴身上搜出了毒药,将她钉死在凶手的位子上,朕才意识到,此事可能是早有预谋,而非随性而起的嫉妒。” 话及此处,晏初景的神情也逐渐变得严肃:“陈美人和周贵人在宫里什么地位你也清楚,说难听些,无名小卒罢了。 “既不得宠又没靠山的存在,凭什么吸引旁人处心积虑地对付?” “除非她俩也是棋子,让她们鬼门关前走上一遭,只为拉旁人下水。”池惜年面色难看地将晏初景没说出口的话全数道出。 闭闭眼,她又深吸一口气:“可我不明白,究竟是什么样的仇怨,需要用她俩乃至小琴的整整三条命去布局? “以目前宫中的局势来说,所有的仇怨都该不致命才对。怎么会有人突然间用上了这般阴毒的手段?” 宫里人明争暗斗,无非就是为了一个“宠”字。 可眼前这位年轻的帝王,根本没有宠爱过谁,甚至在迎她这皇后入宫以前,都不曾在后宫留过宿。 大家都过着没有宠爱的日子,又争什么呢? 手段再多,不能赢得帝王一分眼神,又有什么用? 相比于池惜年这等在战场上摸爬滚打的直性子,自小在吃人深宫里长大的晏初景,就多了太多心思。 他目光在池惜年凝着不解的眉眼处转过一圈,忽发出一声短促的笑:“看来皇后还是太善良,没有想过,此事对你有着怎样的影响。” “你的意思是,这三条命,就是拉我下水的筹码?”池惜年一下理解了晏初景的思路,可她还是不懂,“但这如何能害到我?陈美人的贴身宫婢担下了全部罪责,事情不就与我无关了吗?” “嗯,表面上是无关了。”晏初景点点头,又反问,“但实际上呢?你真觉得自己不会受一点儿影响?名声、派系,都无所谓?” 第107章 血淋淋的权势争斗 “声名派系?!”池惜年不是没有想到这些。 这春日宴是她入宫后以六宫之主身份办的第一场宴席,且还是从淑妃手里抢过来的主导权,自然意义非凡。 若是办得好,往后她无论是身份地位,还是在宫里的名声威望都将稳稳压淑妃一头。 若是办砸了,那…她这六宫之主,恐怕得被人在背后笑话一段时间。连带着,那些下位妃嫔,对她也会少些许尊敬。 但是,所有的不利也就仅此而已。 不过是被人在背后说两句,笑一下,再少点儿尊敬,这算什么? 那些人再嚣张也就是在背后说说,她皇后的身份还在,帝王的宠爱也还在,真到了碰面的时候,那些人就算心里再不服,也得恭恭敬敬地冲她行礼。 这可比她刚领军上战场时的压力小多了。 那时她一个年轻女子,本就不能服众,若是不小心吃了败仗,那些人看她的眼光都会含着鄙夷。 所幸家中长辈在军中立下的威信还在,她才没有直接被那些人从将军的位子上赶来下… 池惜年闭闭眼,将过往的苦楚从脑海中挥出。 再睁眼时,她的注意力又回到了事情本身:“在宫里,为害我闹个笑话,就要害三个人的性命吗? “宫婢小琴也就罢了,她一个奴婢的命在贵人们眼里或许轻如草芥,但陈美人和周贵人可是陛下的宫嫔,冒险害死她们换我丢人,似乎不划算吧?” “怎么不划算?你可是皇后呢。”晏初景弯某,支着下颌的手肘略微前倾,一张漂亮得过分的脸便凑到了池惜年跟前,“在你进宫之初就给你个下马威,让你站不稳脚跟,往后再一点点扫平你的余威,这后位,你就该让出来啦。” 稍顿了顿,他又补充道:“就算朕坚持要你做皇后,就算池家依然是你的后盾,你也只是空有其位的摆设而已。 “凤权,得有威仪才握得住。” 晏初景平日里总爱在池惜年跟前演无辜深情,那时的神情配上这样一张脸,只叫她觉得他是个涉世未深连演戏都演不好的弟弟。 如今,他谈论起权势阴谋,黝黑的瞳仁如深不见底的寒潭,凤目利落的线条微微上扬,在眼底拉出一丝锐利弧度,漠然的神情,冰冷的语调… 她才忽然真切到,这是位已经在权利中心遨游了六年的年轻帝王。他走的是青云路,坐的是凌驾万人的九龙宝座,如此尊贵繁华的世界背后,必然也是更残酷的斗争。 三条人命,在皇后进宫之初打开一个缺口,在这份残酷中,或许真是值得的。 “看来皇后已经明白真的意思了。”见池惜年面色数次变化,晏初景又收了漠然,弯起凤目露出池惜年时常嫌弃的温和笑容,“既然明白了,那咱们就一起找真凶?” 池惜年:“…” 她本被血淋淋的权势争斗激得心乱,忽对上他这样的笑,心里那点不舒服,顿时荡然无存了。 她不适后退,稍拉开些距离才点头道:“好。” 第108章 有几分可爱 “皇后退什么?难道朕是什么洪水猛兽不成?”晏初景对池惜年下意识产生的反应有些许不满。 他压压嘴角,又故意往池惜年的方向逼了逼。 方才情况突然,池惜年才寻着本能往后退了稍许,如今她已有心理准备,晏初景再度逼近,她自然不会退缩分毫。 再说,他一张桃花面本就好看,她早就想贴近看看,近距离观察一下他姣好的面容。 这般想着,池惜年也故意往回靠了些许。 小巧的桌案本就没有多宽,两人都故意前倾身体,他们间的距离一下就拉得极近。 只要谁再主动往前靠靠,两人就能鼻尖相抵。 “陛下当然不是洪水猛兽,哪儿有洪水猛兽长得如您这般好看?”池惜年弯眸,半点儿不含娇矜的目光肆意落在晏初景的面庞上。 他长眉飞扬,配着一双形状漂亮的凤目,微微上挑的眼角藏着骄傲和不服气,似乎是想要和池惜年较劲。 英挺的琼鼻下,是一双淡粉的薄唇。 此刻,这双唇微微抿着,在唇缝处留下了一线羊脂玉一般的白。 见状,池惜年又再度弯了一双杏目:“而且,现在紧张的分明是您,真要说谁更可怖,还得是妾才对。” “你——”晏初景不满池惜年的说法,眉头微拧。 可紧接着,那已经跟他靠得极近的姑娘便再度前倾身子,直到与他鼻尖相抵。 晏初景大惊,思绪还未转过,身子便先寻着本能后仰,火速与池惜年把距离拉开。 “哈哈。”池惜年被他逗笑,“陛下,这才是避洪水猛兽如蛇蝎。” 晏初景:“…!” 他咬紧牙关,一副要与她置气的模样。可真待张嘴,他又不知道应当与跟前笑靥如花的姑娘说些什么了。 因为方才反应更大的那人的确是他。 甚至,如果不是自尊和理智控制着自己,他已经抬起袖子反复擦拭方才被她触碰的地方了。 那种温软的触感,连带酥酥麻麻的后遗症… 过去,他从未体验过这种感觉! 纤长的羽睫扇了扇,晏初景最终只是一言不发地瞥过眼。 “生气了?”池惜年怔了怔,似乎没想到跟前的人竟然这般小气,不过是轻轻碰了一下,外加开了两句玩笑,就把他气得直接不说话了。 “我不是故意的…”她摸摸鼻子,有些不好意思,“我在军营待得久,随性惯了,而且我看你似乎有与我开玩笑的意思,所以我就…” 话未说完,池惜年就收到一记凉凉的眼神。 他一双凤目含怨,虽未语,但池惜年却瞬间领悟了他的意思——你的意思还是朕错了?! 池惜年:“…” “都怨我,不该开这种玩笑。”她识趣地把所有问题都揽到了自己身上,分毫不提最开始较劲的人就是他。 “哼。”晏初景轻哼一声,算是勉强皆过的意思。 见他如此,池惜年又悄悄弯了弯嘴角。 过去只觉得他心高气傲脾气大,重权重利野心广,如今看来,这人却多了几分可爱。 第109章 席间更可能 晏初景自然不知池惜年已在心中默默为他贴上了“可爱”的标签。 短暂地与她置了会儿气后,他便把方才的不愉快抛在了脑后,重新严肃地审视起了侧方的一地狼藉。 “你说,那下毒之人是在哪一环下毒的呢?”他指尖轻点桌案,重新支肘做了个托腮的举动。 “我觉得不是在后厨,而是在席间。”池惜年学着他的动作,同样托腮看向满地狼藉,“因为方才太医验毒的时候,我发现了点儿有趣的小细节。” “哦?”晏初景挑眉,“说说看。” “还记得那碟子桂花糖藕吗?”池惜年随手比划一下,“它和那碟糖醋里脊可不一样,糖醋里脊只是菜里沾染了少许毒物,看着像是夹菜的时候沾染上了。 “可桂花糖藕不同,它的碟子边缘还有毒。就算夹菜的人再怎么用筷子挑菜,也不至于让碟子边缘染上毒吧? “我认为,那是下毒者二次下毒所致。” “你的意思是,因为陈美人没有饮下那人事先准备好的毒茶,所以下毒者不得不再次冒险出手?”晏初景眯眯凤目,若有所思道,“的确,若只是筷子带去的毒,不可能沾到碟子边缘。 “边缘的毒,更像是…沾了毒的手端上碟子。” 话及此处,晏初景忽然又道:“可若是端碟,最可能的不该是轮流上菜的宫婢吗?你怎么会怀疑宴席之上的人?” 虽说上菜的顺序并没有提前排过,但只要有心,也不是不可能观察到陈美人没有饮茶,并顺势补上下了毒的菜肴的。 甚至,相比于席上坐下就不能动的人,流动的传菜宫婢下毒还更方便一些。 “原本我还不是很确定,直到你说背后主使是想要我当不了皇后的宫嫔。”池惜年同他解释,“她目的这么大,手段这么狠,肯定不是临时起意。 “而我是个随性的人,不仅没有强制所有人在此用膳的想法,更是连传菜的宫婢都是昨儿个才叫晴允安排的。 “这么短的时间,那人要买通谁,可不容易。 “一不小心,他就会留下破绽。” 晏初景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的确,陈美人和周贵人虽没有多大背景,但也不是普通人。 要对这两个人下死手,还是得有充足的准备才是。 传菜的人直到昨儿才确定,凶手准备的时候,肯定不能把这最重要的下毒一环空着,赌一个“能顺利买通”的可能。 况且,皇后安排的传菜宫婢,肯定都出自凤栖宫,保不齐,还有被高密的风险。 如此,倒不如把下毒的事放到席间来做。 亲自动手完成,总好过假手于人… “可是,如果是在席间下毒,有机会的人就不多了。”晏初景目光在殿中环视一圈,道,“当时,朕坐首位,居于正中。皇后与朕同席,淑妃稍偏,居于一侧。剩下的人则两两同席,各选位子分坐于两侧… “陈美人和周贵人同在左侧席位,那么,右侧席位的人,基本就可以排除嫌疑了。” 第110章 排除右席 话及此处,晏初景又古怪看了池惜年一眼:“虽说朕三两句话就排除了一半的人,可是…你有记录右边席位上都坐的是哪些人吗?” 不是他怀疑池惜年办事不牢靠,而是她在面对后宫事务时,好像天然就少了根筋。 在今日前,他还是头一回听说,在办春日宴这等大宴席时,只提前一日挑选传菜的宫嫔… 不仅如此,就连位子她也没有特意排过,就让那群宫嫔按照自己的喜好和交友挑位子坐… 晏初景揉揉额角,有些头疼。 池惜年一看他这模样,就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啧,陛下这就瞧不起人了不是?”池惜年压压嘴角,一把把他揉额角的手拉开,“我虽做事随性,但记性一直不错,记录没有的东西,记忆里都有。” 说着,她便起身问歆一拿来纸笔,自又边第一个位子开始书写:“右席第一人坐的是赖昭仪,她与淑妃关系好,份位在众宫嫔中又属前列,自然而然地就坐到淑妃下首的位子。 “与赖昭仪同桌用膳的,是向来跟她走得近的表妹秦嫔。 “而在她们之后,也大多是站在淑妃一边的人,她们分别是…” 池惜年每写下一个名字,就将纸张放在对应的位子上。她一路走下来,每个空位都被放上了名字,无一错漏。 “这便是右席的人了。”池惜年笑看向晏初景,指指身后,“宴席才散去不久,陛下应当也有些印象,可以过来帮忙看看,有没有不对的地方。” “不用看了,朕信你。”晏初景只深深看了池惜年一眼,便直接认同了她写下的名字。 他倒是忘了,她是排兵布阵的好手,那些深奥多变的阵法她都能轻松记忆运用,同吃了一顿饭,记下每个人位子的小事,又怎么能难倒她呢? 不过… 这么想着,晏初景也起身走到池惜年身边,同她一并将左侧席位尽收眼底:“如果右侧都是与淑妃交好的人,那剩下坐在左侧的,不就大多是跟你交好的人吗? “朕瞧你们平常总爱聚在一起玩儿,那她们私底下关系如何,你应该还算清楚吧?” “唔…据我所知,她们私底下并没有太大的矛盾,至少,没有得至人于死地的矛盾。” 池惜年摸摸下巴回忆道:“她们都是年纪不大的小姑娘,平日里虽偶尔有互相吵嘴,但都不是不可协调的矛盾。 “其中矛盾最大的恐怕就是清嫔和周贵人了。清嫔看不惯周贵人的行事风格,觉得她愚蠢,周贵人也看不上清嫔的做派,觉得她假清高。 “可就算是这样,她们也只是在碰见对方的时候不给好脸色,而不曾在背后施展小动作。” “是没有过小动作,还是没有被你察觉过小动作?”晏初景睨身侧的姑娘一眼,“这两者间,差距可大了。” “是没有,至少我入宫后这段时间没有。”关于这两人,池惜年还是敢打保票的,“她们俩都是憋不住事儿的性子,有什么不满,当场就说了。笑面虎那一套,她们做不来。” 第111章 清嫔最可能 别人也就罢了,周贵人和清嫔这俩藏不住心思的,每每一见面就能直接把对对方的不喜欢摆在脸上。 一通冷嘲热讽之后,为表自己对对方的不屑,通常还要作不搭理对方的样子。 什么怨都当场表达出来了,私底下还有什么可闹的? “也是。”听池惜年这么一说,晏初景也从记忆的角落里将两个人扒拉出来,勉强拼凑出一点模样,“朕记得,清嫔是副清高性子,她应该不屑于背后捅刀。 “至于周贵人嘛…她倒是矫情又小家子气,但她没什么脑子,通常都是横冲直撞,正面招人…” 稍一顿,他又微蹙眉头:“可如果左席这些人真有你说的那么和谐单纯,那下毒的人又是谁呢?” 今日之事处处透着古怪,其中最让人费解的,便在此处。 宫里盯着皇后的人是不少,也有不少人想要将其从后位上赶下来,但这大多是向着淑妃那一方的人。 相反,这些不愿与淑妃为伍的人,反而是希望皇后好好儿的。 因为只有她稳坐后位,她们这些人靠着她活的人,才能在后宫中安安稳稳地过日子。 可偏偏,推断出的下毒者,是在她们中间。 那人害皇后堕了名声,于自己有什么好处呢? 不仅是晏初景想不出个所以然,就连日日都跟这一群宫嫔混在一块儿的池惜年,一时间也琢磨不出,到底是谁对自己有那么大的意见? 她蹙蹙眉,陷入沉思:“按理说,得有大利益在,才会有人甘冒奇险。可我与她们并无矛盾,甚至还能在宫里保护她们,那下手的人,似乎无利可图啊...” “再者说了,就算把你皇后的权利架空,便宜的,也不会是她们。”晏初景淡淡瞥首位旁的偏坐一眼,“有淑妃和薛家在前,别人哪儿能再分得一杯羹?” “看来从利益一点是辨不出凶手了。”池惜年有些不甘心,但又不得不承认这一点。 相对于她,晏初景倒是平和不少。 知道这条思路不通,便立马换了想法:“如果无法从利益的角度推演,那就从实际的角度来。左席当初是怎么排的座位,你还记得吧?” “记得。”池惜年点点头,便依照之前的模样,在左席的每个位子都放上了名单。 “陈美人和周贵人坐在中间,那两头之人的嫌疑就不是很大。”晏初景看看名字,思索一瞬,又道,“且就这位子看起来,嫌疑最大的,是跟陈美人同桌的清嫔,以及跟周贵人同桌的林婕妤。” “再考虑到咱们方才推的二次下毒...”晏初景深深看一眼池惜年,“清嫔作案的可能,最大。” “可是...”池惜年怔了怔。 她想说清嫔那性子不可能下毒,可瞧见放上了名字的座位,那句“不可能”便卡在嗓子眼儿,怎么也出不了口了。 四人从左至右分别是:林婕妤、周贵人、清嫔、陈美人。 其中林婕妤与周贵人同席,清嫔与陈美人同席。两席虽有间隔,却不算宽敞... 第112章 直觉不是她 要在周贵人的茶里下毒,林婕妤与清嫔皆机会不少,可要往陈美人的茶里下毒,林婕妤那位子,便显得不是很方便了。 偏偏,陈美人还被下了两次毒... 能做到神不知鬼不觉地作案的...恐怕只有清嫔了! 池惜年陷入沉默,好半晌,才重新张口:“理虽是这么个理儿,但我就是觉得,清嫔不是下毒的人。” 她知道自己这么说话有些蛮不讲理了,可心里浮动的强烈直觉,她没办法忽视。 她也不知为何,自己就认定下毒的人不是清嫔。 或许是清嫔的为人让她产生了这样的信任,又或许是她无论从哪个角度思考,都想不出清嫔这么做能获得什么好处。甚至,她还能想到,清嫔这样做,会怎样为难到她自己。 诸多缘由混合在一起,池惜年难得感性了一回。 晏初景便没有这份感性了。 对于这个判断,他只道:“虽然其中还有不少说不通的细节,但当排除了其余的可能之后,剩下的再怎么不可能,都是事实。” 大抵是怕池惜年一时间不能接受,他稍顿了顿,又道:“不过你要是觉得还有破绽,也可以再试着找找别的证据。反正这件事暂且被朕压下了,你可以慢慢儿查。” “这如何能慢得了,小琴明日就...”池惜年话语一顿,忽然怔住。 她原想说,他已经当着众人的面放话,明儿个就要以凶手的罪名处理小琴,怎么可以反悔? 但当她抬眸对上他凉薄的目光时,才忽然意识到,他并没有考虑这个问题。 或许在他心里,小琴那样的奴婢的性命,根本不值一提。 她死了就死了,只要能在明面上把这件事圆过去,替他争取到暗查的时间,便算是死得其所。 领悟到这一点,池惜年不禁深深蹙眉:“陛下这样的想法不对。” “如何不对?”晏初景大抵能猜到她是什么意思。 想到她为一小小奴婢指责自己,他心里也生出了几分不满:“皇后觉朕推一奴婢出去做挡箭牌不对,那皇后还有更好的办法化解此事吗? “定凶手为清嫔,你说感觉不是,让小琴先在明面上挡着,你又疼惜她的性命。那你打算让朕明儿个怎么跟外面的人交代此事? “难道干巴巴地告诉所有人,昨日朕弄错了,放的狠话做的决定都不算数,一切推倒重来?” 话及此处,他又一压嘴角,露出抹讥笑:“凶手的目的是什么你又不是不知道,你倒好,不仅要把自己的面子送上去给她踩,还要把朕的面子也一并送上。 “不知道的,还当你跟凶手才是一条心呢。”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觉得小琴既然无罪,便不该搭上性命。”池惜年如今也觉问题棘手,但要她这把保护弱小百姓的使命刻在骨子里的人认同权势之争可以牺牲无辜者的性命,她也做不到。 她踌躇片刻,想要再想想办法。 可晏初景见她固执到丝毫不愿退让,心里顿时更气。 一拂袖,他便沉着脸离去。 第113章 最初的目的 临到门口,他还不忘扔下一句狠话给池惜年:“若此事只是你一个人的事,朕可以不管,但此案涉及太多,明日前你若查不出个所以然,那就按朕的法子来!” 话落,他便大步离开。 守在旁边的李福生看看为难的池惜年,又望望已气走的晏初景,犹豫一瞬,还是选择先带人追上自家主子。 皇后心胸应当比主子要宽广些,这时候,还是先劝主子吧... 三两步追上晏初景,又给后面的宫人递了记靠远些的眼神,李福生便小声冲晏初景道:“陛下,皇后娘娘只是心善,您又何必为个不相干的人同她置气呢?” “你也知道那是不相干的人!”晏初景冷嘲一声,面色更加不善。 就连李福生都知道,那小琴不过是个不相干的奴婢,可她却为了这么个人,反过来为难他? 她当真是一点儿没把他放在心上! “呃…这…”李福生被晏初景一句话堵得说不出话来,好半晌,他才捋清了思绪,讷讷道,“您求的是跟皇后娘娘同心,让她看见您的好,那小琴小棋的是不是凶手,又是死是活自然无所谓。 “可皇后娘娘求的是真相,她不想滥杀无辜,所以这小琴于她…还是有几分作用的…” “哦?小琴与朕不相干,却于皇后有用?那你的意思是,今儿个,还是朕多管闲事了?朕才是那个外人?”晏初景转眸,冰凉的目光落在李福生身上,只叫他觉得半边身子都僵了。 “不、不是…”李福生缩了缩脖子,顶着巨大的压力颤声开口,“奴婢的意思是,您的目的既然只是跟皇后娘娘搞好关系,那就不用太在意皇后娘娘怎么处理与今日事件有关的人。 “她要随便推一宫婢顶罪,您可由着她,她要拉清嫔认罪,您也可由着她。哪怕她把这事儿往淑妃处推,又或是自己揽着一直往下查,您都由着她就是了。 “您的无条件支持被她看在眼里,还愁她不为之感动吗? “她的心一动,您最初的目的不就达到了吗?” 最开始,他的目的不是引得皇后动心,让她拉着池家支持自己,顺带一点点把她手里的兵权收回来吗? 这回提醒皇后有人要害她,又忙前忙后地亲自分析这些后宫争斗,不也是冲着这目的吗? 陛下前面一切都做得很好,皇后也敞开心扉道出想法了,怎么就差临门一脚了,他反而跟人吵架了呢? 凶手是小琴还是清嫔,亦或是其他人很重要吗?重要的难道不是他在关键时刻跟皇后一条心吗?! 李福生自觉自己的思路无比清晰,晏初景仔细品了品他的话,也觉得他说得没有问题。 自己干嘛管这件事?不就是打算借着给她提醒,来拉近他们俩之间的关系吗?他们俩一起分析,一起探查,明明已经亲近了许多,可她… 她却为了一个奴婢指责他! 他推小琴出去是为了明面结案,让凶手放松警惕,让她好暗暗观察是谁要害她。他一心为她铺路,换来的却是她的指责?! 晏初景的嘴角瞬间又垮了下去。 第114章 帝王的攀比心 晏初景冷冷瞥了一眼自认为逻辑通畅的李福生,语气中的不悦比方才更盛:“朕一心为她,可她呢?为了区区一个不相干的奴婢把朕的好心当成驴肝肺! “可见在她心里,朕还没有一个奴婢重要! “既然她这么不把朕放在眼里,那此案就让她自己查去吧。不过朕打定的主意也不会变,明日午时前,她要是抓不到自己想抓的那个真凶,这小琴,朕就推出去斩了!” 话落,他更是冷哼一声,连李福生都不搭理了。 “这…”李福生看着自家主子果决的背影,人都傻了。 主子到底有没有把他的话听进去? 皇后在心里把主子放在什么位置,是重点吗?换句话说,皇后要是已经把主子放在心尖尖上了,主子还用得着在这儿讨好人吗? 还不是因为他在皇后心里不够重要,才要去博取人家的芳心… “还没得手就想着要跟人攀比了,陛下未免太心急了…”李福生摇摇头,在心里长吁短叹好几声,方才领人跟上晏初景的脚步,随人一道回凌云宫去了。 … 自打晏初景气冲冲地走了,池惜年面上的愁容不禁变得更盛。 她只是不想冤枉好人,并非不识好人心。晏初景所做一切是怎么为着她好,她心里都清楚,她也很感激他一直陪着自己分析。 只是… 这人有时孩子气太重了,一点不顺心,就不高兴了。 “娘娘,陛下好像生气了,您…”晴允有些担心。 皇帝在他们这些宫人眼里,一向都是尊贵严厉的代名词,若是惹得那位不高兴,是要掉脑袋的! 而刚刚,皇后娘娘便狠狠地招惹了那位。 虽说陛下对皇后娘娘的疼爱所有人都看在眼里,但这种情况下,娘娘最好还是得去跟陛下赔个不是。否则,陛下心里气不消,往后待娘娘… 晴允害怕池惜年失去宠爱,想劝她道歉,可她又深知自己身份,明白自己不能对主子指手画脚。 最终,还是站在另一旁的歆一先耿直道:“娘娘,陛下方才那样不高兴,您要不要劝劝他去?虽然您没错,但他是皇帝,天下大大小小的事都是他说了算,跟他作对没好处。” “劝?”池惜年揉揉眉心,轻叹,“他哪儿是个会听劝的人?” 过去他就是这样,只要是自己决定的,不管对错艰险,都不会轻易改变。也就是这样的倔脾气,才让他扛过了世家一次又一次的倾轧。 她方才也不是没跟他讲过道理,可他还是拂袖而去… 池惜年无奈:“眼下最好的办法,恐怕是本宫能在今日内找出凶手,给陛下一个交代。否则,以陛下的性子,明儿个小琴的命必然留不住,谁劝都不行。” “可咱们手头又没多余的线索,怎么能在一日内把事情查个水落石出?”歆一为难挠头,“旁人暂且不说,单是清嫔,想要指认也得费一番功夫。” 方才说来道去的,都是推断。 要给人定罪,可不能只有推断… 第115章 相互矛盾 “所以,其实从某些方面来说,陛下他才是对的。”池惜年一边重新在清嫔等人的桌边蹲下,一边道,“今日这事,是冲着本宫来的,目的便是要堕本宫的名声。 “若想保住名声,不让本宫不中用的传言兴起,最好的法子,就是当场擒获真凶,了结案子。 “这样,外头的人便会把注意力放在真凶和案子之上,不会再过多地去说本宫的坏话。本宫的名声,也就保全了大半。 “可是…” “可是娘娘不是那种人!”谈论起池惜年的为人,歆一便满是自豪,“池家把‘保家卫国’作为祖训,交代给每一代儿孙,于是,池家的人自打懂事起就把保护弱小、保护百姓当作使命! “您曾说过,将士们在外抛头颅洒热血,就是要守住每一寸土地,守住大靖的每一个子民。 “那小琴虽是奴籍,身份卑微,但在您眼里,她定然还是大靖的子民,是您该守护的对象。如此,您当然不会用她的名去为自己争取一些名声上的得失!” 她家姑娘,就是这样的好! 为背井离乡的百姓重新打回家乡,拿出自己的俸禄接济因战乱流离失所的人民,还收留了她这样的孤儿带在身边… 明明是无暇品质,可放到宫里,却成了愚昧… 歆一忽然有些难过,一旁的晴允也听得甚是唏嘘。 过去她只知自己是奴籍,命如草芥,却不成想,真有高高在上的贵人用…用那样的眼光看自己。 她不禁想,如果小琴真是凶手就好了。 有人证物证,她逃脱不了,立马就能被定罪。这样,事情早早了了,皇后娘娘也不用再承受名声上的… 等等! 晴允忽然意识到一丝不对劲! “娘娘,奴婢有一疑惑,不知当讲不当讲?”她抬眸,面色古怪地看向池惜年。 “什么?”池惜年微微颌首,示意她直说。 晴允蹙眉:“方才陛下说,那凶手故意布置这么一出,就是想令您名声受损,而尽快推出一个凶手,是为使您受到的伤害降到最低。 “所以,他才要第一时间定下小琴的罪,然后再与您悄悄查。 “可是…他之所以能定小琴的罪,不就是因为小琴身上藏着毒药吗?如果小琴不是凶手,那毒药就是真正的凶手藏在她身上的。这…” “你是说,凶手藏毒于小琴身上的举动,和他追求的目的并不相通?”池惜年摸摸下巴,若有所思,“你说得对,今儿个抓不到凶手,才能令本宫难堪,抓到了,反而能让本宫松口气。 “如果那人真有心让本宫难堪,就不该把毒物藏在小琴身上。” “除非…除非小琴是她唯一的机会?!”池惜年忽然想到一种可能,便连忙顺着这条思路往下推,“或许错过小琴,他就没办法再把毒物塞给别人了。 “所以,他只能冒险堵一回?” “可这样做,前边儿的算计还是会受影响。”晴允摇摇头,“奴婢觉得,这其中肯定还有别的隐情。” 第116章 毫无进展 晴允的话,再度让池惜年陷入沉思。 她不得不承认,这姑娘说得对——哪怕藏毒于小琴身上是其唯一处理毒药的机会,那人也不该这么处理,毕竟一旦小琴成了凶手,他劳心费力布置的计划就折损了大半。 所以,到底是什么原因促使他将毒藏在小琴身上呢? 他把整件事布置得这样周密,却连个藏毒的地方都选不出来? 还是说,他的真实目的,并不是要让她这皇后丢人,失去威信? 捋不顺畅的逻辑让池惜年感到头疼,再找不出任何有用证据的现场,也让她心思烦乱。 “或许,在陛下定小琴的罪的时候,我就该叫他再多查查的…”池惜年忽有一丝后悔,“如果他那时答应我了,至少,小琴就能保住一条命了。” “可奴婢中途去提水是事实,厨房的人都瞧见了。后来,两位嬷嬷在小琴身上搜到毒药也是事实。两者相加,陛下不会因为您一句话就不给小琴定罪的。”晴允劝道,“娘娘,您已经尽力做好每一件您能做的事了,就不要自责了。” 歆一也赞同这话:“况且,以陛下的性子,那时就算您求,他也不会应您的。他定然,要把护住您名声的事放在第一位。” “你们说得对,是我想法单纯了…”池惜年长长吐出一口气,起身,“叫人来把这间大殿锁了,没有本宫懿旨,任何人不得入内。” “喏。” 她暂时还找不到证据,但是,她也不愿放弃。 若今晚实在求不到结果,那明儿个,她便再去求求晏初景,看看能不能多保小琴几日性命… … 池惜年回到凤栖宫时已是日暮。 缱绻的流云裹着昏红和暗金,在天边勾勒出一副消沉的画卷。 阴云自远处压来,一场大雨将近。 “娘娘,已经戌初了,您要不要用些吃食?”晴允行至池惜年身边福身,小声同她请示。 整整一个下午,娘娘都在操心抓凶手的事,这会儿,该休息一下了。 可池惜年却摆摆手道:“不用了,本宫现在没胃口。” 她满心都是下毒之事,哪儿静得下心来吃吃喝喝? 看着天色一点点暗下去,她的心也一点点沉了下去。 入夜了,时间已经不多了。 偏她的思路依旧卡在原处,不得寸进… 不知过了多久,原本已经退下的晴允又再度回到池惜年身边,向她请示:“娘娘,林婕妤求见,您要见吗?” 林婕妤? 池惜年稍稍一抬眉。 她原本是没心情见客的,可想到林婕妤在席上坐的位子,那点不愿,忽然就松动了:“让她进来吧。” “喏。”晴允得令。 不一会儿,她就带着一提食盒的温柔美人入内:“娘娘,林婕妤到了。” “嗯。”池惜年动动手指,示意晴允退下,又转眸看向林婕妤,“你怎么忽然来本宫这儿了?是有什么事吗?” “自然是担心娘娘。”林婕妤先规规矩矩地冲池惜年行上一礼,然后才把食盒放在池惜年身边的小桌上。 第117章 新的思路 她一边从食盒内往外取菜,一边温声道:“今日之事太过突然,陛下定罪又那样快,想必娘娘这会儿心里正是一团乱麻。 “所以妾身斗胆,做了些清粥小菜给娘娘送来,想让您在烦心之余,多少吃些东西。” 话落,林婕妤正好将一盅南瓜粥取出,同四道小菜一起摆在桌上。 清脆可口的小青菜,白白软软的小笼包,再配上一盅香喷喷的南瓜粥,霎时,便营造出一点藏着烟火气的温暖氛围。 “娘娘,来尝尝妾的手艺?”林婕妤温和笑笑,看向随性坐在窗台上的池惜年。 “好。”饭菜都摆上桌了,池惜年也就没再拒绝,撑着窗框翻身跳下,便直接坐到桌前。 她先夹起只小笼包尝了一口,夸赞了一番林婕妤的手艺。 然后,便招呼她在自己对面的位子坐下,随口问她:“你也觉得陛下今日定罪太快,有些不妥?” 林婕妤轻轻叹了口气:“按理说,咱们这些宫嫔,是不该质疑陛下的决定的。更何况,还是在人证物证俱全的情况下。 “但前些日子同陈美人他们一道商讨春日宴茶饮果子的细节时,妾身也接触过小琴,算是对她有了些许了解。 “那丫头,虽有些呆头呆脑的,但按部就班地做起事来时,手脚却算麻利,经她之手的东西,也能过得去眼。 “这么个老实姑娘,怎么看,都不像是会行那恶毒之事的人。 “况且,她也没有理由给自家主子下毒。毕竟陈美人待她的态度我们都是瞧在眼里的,两人之间无冤无仇,又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主仆关系,她没有理由会这么做。 “依妾看,这件事之后,多半还有内情。” “原来你也觉得陈美人和小琴关系过得去…”池惜年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如此,不管是外人还是小琴自己,都是一套说辞,那她与陈美人的关系似乎真的没得说。” 稍顿了顿,池惜年又向林婕妤抛去第二个问题:“那依你之见,今日到底是谁要行这恶毒之事呢?那人下过毒后,又为什么要嫁祸给小琴?” “这…这妾便说不出个所以然了。”林婕妤报以歉意一笑,“妾没什么本事,平常不过是终日抱着琴、书度日,在宫里混着时间。 “这断案的本领,是分毫没有,更别提,揣摩凶手的心意了。 “娘娘若一定要让妾说道,妾也只能猜测,那人或许是和您跟陈美人、周贵人都有仇。又或许,还想要挑拨您跟陈美人之间的关系。” “哦?挑拨离间?”池惜年挑眉,“何以见得?” 这倒是条新思路。 之前,他们认定了凶手选择剧毒就是要置陈美人和周贵人于死地,自然不会去想此毒下了过后,她跟这俩受害人之间的关系会有怎样的变化。 如今林婕妤提起,她才恍然回神——如果陈美人不死,凶手又被确定为她的贴身宫婢小琴,那她们之间的关系会落得怎样的结果。 必然,只能是见面就分外眼红的仇敌了。 第118章 人心难测 陈美人在后宫算不得什么人物,但却是领头靠向池惜年的人。两人仅共同经历了一场春日宴,便成了生死仇敌,外人见了会怎么想? 是唾骂陈美人白眼儿狼,还是会暗暗猜测池惜年表里不一,在背后为难自己人,以至心腹都要与之反目? 不过,不管是哪种结局,于池惜年来说,都不是好事。 她才入宫不久,空有后位却没有几个可用的人。 闹出这样的事,无疑会阻碍她坐稳六宫之主位子的步伐。 “若按挑拨离间的思路去考虑这件事,那凶手不就该是咱们之外的人了?”池惜年盘算了一下后宫的派系,蹙眉,“而咱们之外,好像就只有淑妃了。” 池惜年一下道出淑妃的名字。 但林婕妤却摇摇头,谨慎道:“娘娘此言差矣。看起来是,和真的是,是两码事。 “就明面上的利弊而言,淑妃娘娘的确是最可能的那个人。但暗地里呢?妾相信,宫里大多宫嫔都不甘心成为他人的附庸,眼下靠着这人或是那人,都是权宜之计。 “如今看起来得不到最多好处的那人,未必就不是凶手。 “况且,就算自己不得利,事情也可以为讨好别人而做不是?让他人得利,再转而收取好处,也不失为一个交易的法子。” “那照你这么说,凶手岂不是可以是任何人。”池惜年不太赞同林婕妤的说法。 她所言,虽然有一定道理,但却太绕了。 一席话绕来绕去,最后一个嫌疑人都不能排除。 这不叫推断,叫挑刺儿。 大抵是察觉到了池惜年的不赞同,林婕妤稍顿了顿,又放软了语调道:“妾只是想提醒娘娘,不要因为明面上看着不像,就轻易把人划分在好人的行列。 “人心难测,事情还得多多琢磨才是。 “毕竟,无论谁是凶手,落在陛下手中,都是得搭上一条小命的。” “唔...你这话倒是说得不错。”她之前的话池惜年不认同,但谨慎办事这一点,还是符合池惜年心意的。 不管凶手是谁,依晏初景那脾气,不死也得脱层皮。 所以这人,万万不能弄错。 池惜年同林婕妤聊了一会儿,虽依旧不能锁定凶手,但却多了不少想法。 于是,喝完最后一勺南瓜粥,她便决定:“本宫再去案发现场看看,就不招待你了,你也早些回去休息吧。” “好。”林婕妤温顺点点头,起身向池惜年行礼,“那妾便先退下了。” 说完,她就收拾了碗筷退下。 池惜年也重新返回举办春日宴的大殿,再度琢磨起今日参席之人的情况。 ... 凌云宫中灯火通明。 暖橘色的烛光映照在帝王身上,为他多添一分烟火气,削去一分冷傲。 正巧,他还刚刚沐浴完毕。 庄严华丽的玄黑龙袍被退去,只一套纯白云锦织成的内衬罩在身上,再有一头顺滑微潮的秀发披散在身后,他整个人,顿时温软了不少。 只是,抬眸的那一瞬,他眸中的冷意,还是叫李福生打了个哆嗦。 第119章 不该急功近利 “陛下?”李福生小心翼翼地上前,向晏初景请示。 晏初景收起手中奏章,沉吟片刻,方才冷着脸开口:“皇后可还在坚持她那可笑的想法吗?” “这个…皇后她…”李福生扯扯嘴角,露出抹为难的笑。 他在皇后身边安插了数条眼线,监视皇后的一举一动。皇后在做什么,有什么新想法,他都了如指掌。只要陛下问起,他便能对答如流。 眼下皇后是什么情况,他自然也知晓。 只是,他不敢把那情况报给陛下听… “怎么不说话?”晏初景只一眼就从李福生吞吞吐吐的模样中瞧出了端倪。 他短促地嗤笑一声,凉薄道:“是皇后还不肯消停?她这是下定决心要跟朕对着干了?” “皇后娘娘应当没这个意思。”李福生扯扯嘴角,尴尬解释,“她只是在晚膳后又去了案发现场,想试着找找有没有新的线索。” 话落,他又主动替池惜年找补:“早查晚查都是查,那凶手既然不止是想简简单单地害个人,那您迟早都得花心思把他抓出来。 “如果皇后娘娘能寻到线索,尽快将人捉拿归案,您这边,也轻松了不是? “不如,就让她查查看好了。” 李福生并不觉得池惜年此举有什么值得诟病的。 反正小琴不是幕后凶手这事儿陛下心里也清楚,费心寻找真凶是迟早的事,皇后娘娘要是能尽快把凶手抓出来,也是好事一桩。 只是,陛下如今还在气头上… 李福生刚思及此处,便见晏初景嘴角上扬,勾勒出一弯冷淡的弧度:“你倒是会替她说话?如此愚蠢行径,到了你嘴里,反而成了替朕分忧了?” “呵…”说着,他又冷笑一声,“既然你俩蠢到一块儿去了,不如,自今儿起你就去她的凤栖宫伺候,免得在凌云宫碍朕的眼睛!” “奴婢知罪!望陛下责罚!”李福生被晏初景的话吓得一个哆嗦,直接扑通跪下。 连着磕了几个响头,他才又接着道:“奴婢只是盼着皇后娘娘娘娘能尽快找到真凶,解您烦心,奴婢…奴婢错了,往后一定管好自己这张嘴,再不胡乱说话了!” “你是错在胡乱说话吗?”晏初景冷睨跪在地上不断叩首的人一眼,“哼,平时挺聪明,听了池惜年几句大义凛然的话,就不自觉地跟着变傻了。 “不该急功近利,才是你俩最大的错处!” “陛下的意思是…?”李福生不太理解晏初景的话,“不是您说,如果皇后娘娘没法儿在明日午时前给您交代,您就要拿小琴开刀吗?如此,皇后娘娘尽全力寻找证据,怎么又…” “朕是放过狠话,但给她限时,和随她明晃晃地去查,是两码事。” 晏初景沉声:“原本,推出小琴,就是为了在明面上了结此事,让那幕后凶手放松警惕。 “但她过分的积极,或许,会让那人警觉事情还未结束,而重新紧张起来。 “那人本就藏得深,再有意隐藏,恐怕不好找了…” 第120章 独断 “那这…”听晏初景这么一说,李福生也渐渐意识到了问题所在。 皇后娘娘太积极了! 小琴这么快被定义为凶手,相信很多人心里都有些打鼓。如此,陛下和皇后留在案发现场滞留一段时间核实探查,在外人看来,就合情合理。 有新发现,自然是好。 没有,也没关系。 反正明儿个到了时候,就把小琴推出去,以凶手的罪名论处,事情便了结了。 往后,旁人少了怀疑,凶手也会因为有人定罪而渐渐卸下心中的戒备。到那时,只要仔细探查,或许就能有收获。 但今夜皇后娘娘之举,会向外人证明,她心中疑虑颇深。只要那凶手的警惕心过重,说不定,将来很长一段时间都会小心翼翼。 这对于之后的探查没有好处。 李福生捏着袖口擦了擦额角的汗,试探着向晏初景请示:“那是否需要奴婢去与皇后娘娘说明原委,将人带回来?” 眼下皇后娘娘刚往那处去,只要他动作快些,或许还有机会瞒天过海… 但晏初景却摇了摇头:“没必要,她铁了心要秉承自己不枉杀一个好人的意志,你就算现在将她带回来了,她半夜也会偷偷去找证据的。 “她人不是很聪明,但功夫却不错,只要她有那份心,咱们谁也拦不住她。” “陛下说得是…”念及池惜年过去的战绩,李福生不禁于慌乱中找回几分理智,熄了将人带回的心思。 陛下迎的妻子,可不是什么藏于深宅的菟丝花,那是真真在疆场上挥刀斩过敌军首级的狠角色。 除非陛下用身份压她… 可陛下还得跟人搞好关系呢!让皇后倾心于他,可比找那劳什子凶手要重要多了! 如此想来,这事儿似乎无解了…? “随她去吧。”沉默片刻,晏初景终是有了决定,“不管她今儿个在那里找到什么,明日咱们都以凶手的身份把小琴处理了便是。 “到时候,再跟她吵一架,强压下这件事,也勉强可以让外人放心。” “陛下的意思是,有您独断此事,强行忽略皇后娘娘的看法?”李福生不确定道。 主子曾放话要亲查此案,他发脾气的模样,大家也是见过的。如果由他独断此案,直接忽略皇后的想法,在外人看来,也算是了结这回事。 可问题是,皇后能配合他吗? 杀小琴,一直是皇后不赞同的法子… “陛下,要不您再想想别的法子吧?”李福生迟疑劝道,“抓凶手固然重要,但由此破坏了您和皇后之间的感情,反倒不妙了。 “不如就顺其自然,把此事交给皇后娘娘,让她处理小琴?” “让她处理?朕的面子往哪儿搁?!”晏初景不愿。 他可是放了狠话的,若办事虎头蛇尾,往后威仪何在?! “可小琴…”李福生为难。 “不就是治罪,又不一定要她真死。”晏初景沉着脸召李福生上前,悄声与他耳语几句。 末了,又黑着面孔嘱咐:“按朕说的办,不许有任何差池,否则,摘你脑袋!” 第121章 就是想吵架 “奴婢明白!奴婢定不负陛下所托,把这件事办得漂漂亮亮的!”晏初景的法子让李福生大喜。 他忽然,就在陛下的面子和皇后娘娘的善心之间看到了一个平衡点! 只要占住这个点,一切,就都迎刃而解了! 李福生一边喜滋滋地想着,一边就要告退:“奴婢这就去跟皇后娘娘知会一声,让娘娘明儿个尽可能地配合您。” 可还不等他退下,晏初景凉凉的目光,便先落在了他身上:“回来!谁让你提前跟她商量的?!” “这…”李福生傻眼,“这计划不告诉皇后娘娘?!” “当然不告诉她!”晏初景哼声,眉宇间仍旧藏着他下午与池惜年闹不愉快时的那股子戾气,“她那么有主意,提前告诉她不知又要弄出多少幺蛾子。不如不说,好让她有个最真实的反应。” 李福生:“…” 最真实的反应?那不就是真吵架吗?陛下也不担心就此伤了他跟皇后之间的和气? 不过瞧他那气冲冲的模样,估摸着,劝也没用了… 这位,就是铁了心要跟皇后吵一架出今儿个下午的恶气了… 晏初景的脾气让李福生觉得头疼,他想不明白,平日里冷静自持的主子到了皇后这儿,怎么就凭空多了颗任性的心? 好在,皇后够大气,事后若能解释清楚,未必不能原谅陛下… 暗暗叹了口气,李福生便收了离去的脚步,重新站到晏初景身边。 见他懂事,晏初景面色终于好看了一些。 他端起茶盏抿上一口,自顾自道:“虽说朕当给予她宠爱,但关键时候,还是不能太由着她的性子。总该叫她知晓利弊,往后,才能更好地合作。” 李福生:“…” 话说得漂亮,实际上,还不就是自己心里憋着气,想找理由跟人吵架… 陛下这心思,唉… 这厢,李福生垂着脑袋暗暗腹诽自家主子,那厢,晏初景又想到别的地方去了:“说起来,朕今日给皇后甩了脸色后,她可对朕有不满?” “不曾。”李福生老老实实的答话。 不知出于什么心思,偷瞄了眼自家主子的小气模样后,他又补充道:“皇后娘娘很理解陛下,一点儿不曾对陛下表露出不满。” “是么?”晏初景将信将疑。 他今天那么凶,她就一点儿没生气? “但娘娘忧心案子,若不是林婕妤提着食盒去劝,她或许连晚膳都吃不下去。”李福生决定把打探来的消息同自家主子分享一下,好叫他别再胡乱折腾了。 可晏初景关注的,依旧不是重点:“呵…就林婕妤那普普通通的手艺,她能吃下去,说明她也不是很愁。” 李福生:“…” “不过林婕妤这人…”不待李福生说些什么,晏初景忽然又一眯凤目,冷声道,“说不出她有什么毛病,但朕就是莫名不喜欢她。 “往后若非必要,还是让皇后少跟她玩儿。” “喏。”李福生敷衍地点点头。 在他看来,宫里就没哪个女子是得主子欢心的,他不喜欢谁一事,根本不必放在心上。 第122章 端倪初现 晨光熹微,淡金色的阳光透过薄薄的窗纸,洒落在大殿中柔软的羊毛地毯上。 池惜年枯坐于大殿正中,姣好的面容上浮现出一层淡淡的疲惫,一夜未眠的她,较之平时,少了不少元气活力。 可即便眼中已隐隐泛起血丝,她依旧一动不动地盯着眼前那一片狼籍。 那时昨日陈美人和周贵人倒地时,打翻的东西。 其中的食物宫人们已经整理收走了,唯有碗筷,还摆在原来的位子… 一夜过去,她隐隐瞧出了一点不对劲,但具体,又说不上是哪儿不对。 “娘娘,要洗把脸吗?”歆一端着一盆清水入内,拧干了丝帕递到池惜年跟前,“您都看了一夜了,休息一下吧?” 池惜年接过帕子,胡乱在脸上抹了一把,问道:“这个时辰,陛下应当已经起了吧?小琴的事他怎么说?还是执意把人当作凶手?” “是…”歆一艰难地点点头。 旋即,又快言补充道:“不过陛下待会儿要上朝,说是,后宫的一切事务都等他下朝后再来处理。” “也就是说要将近午时他才会处理小琴了?”时间似乎又充裕了一些,但池惜年却并未就此流露半分喜色。 因为她深知,一日一夜都寻不到的蛛丝马迹要在上午这短短两个时辰内寻出来,几乎是不可能的事。 可她还是不愿放弃… “娘娘,尽人事听天命,无论是现场的痕迹还是小琴的口供,您都看了无数遍了。若真不能救下她,便是她的命数了,您不必太难过。”歆一一边劝池惜年宽心,一边冲外边儿的晴允招手,示意她把早膳送进来。 得到指示,晴允立马端着托盘入内。 歆一也连忙找来一张小桌,好让晴允将清粥和小菜一一摆放在池惜年跟前。 “娘娘,吃些东西吧。”两人劝道,“您熬了一夜,若再不吃些东西,身体该受不住了。” “好。” 池惜年不是矫情的人,早膳既然已经摆在跟前,她便直接拿起筷子进食。 可当她目光垂落的那一刻,她却忽然顿住了。 “怎么了娘娘?可是奴婢准备的早膳不合您胃口?”晴允惶恐,当即就想撤了膳食,退下重新准备。 但池惜年却眼疾手快地握住她的手腕,怔怔问道:“你平常摆放碗筷,都是这么摆放的吗?这是宫里的规矩,还是你自个儿的习惯?” “回禀娘娘,是宫里的规矩。”晴允的手腕被池惜年握得生疼,颤了颤,她才惶恐答话,“行走坐卧、吃穿用度皆有规矩,不可轻易违背。因此,不管什么时候,碗筷都要按规矩放置。” “那她们的呢?!”池惜年激动地指向对面,“她们主食和菜肴的摆放位置,为何与本宫的不同?!” “这…”晴允顺着池惜年所指看去,不由愣住。 虽然打翻的碗筷茶盏让桌面显得有些凌乱,但只要稍稍辨别,就能发现桌上碗碟的位子是不对的。 本应在中的主菜碟子被挪到了偏左的位子,而本应在两侧各摆两道的素材,却变成了左一右三的布局… 第123章 新线索 “虽然传菜的宫婢是开宴前一晚才安排好的,但她们都是入宫了好几年的老人,宫里的规矩她们无比清楚。况且这还是陛下将要出席的宴会,她们绝不会,也绝没有胆子违背规矩。”晴允向池惜年保证。 她信誓旦旦,几乎就要指天发誓。 如此,池惜年脑海中便只剩下一个念头——陈美人那一桌的菜肴,被人挪动过! 池惜年匆忙起身,拉着晴允站到桌前:“这几道菜原本应该怎么摆放,你还记得吧?” “记得。”晴允微微颌首。 稍一回忆,作为负责人的晴允便将菜肴摆放的细节娓娓道来:“糖醋里脊和西湖醋鱼是主菜,皆被安排在桌案的中间。 “宾客的右手边,是开胃的凉拌黄瓜,和翡翠虾球,而左边则是被当作点睛之笔呈上的桂花糖藕和太湖船点… “最后,每人都有一盅枸杞炖乳鸽被放在跟前…” “所以说,桂花糖藕本该被放在桌案左侧的位置?”池惜年依照晴允的话寻到了原本应该摆放桂花糖藕的位置,弯曲指节,轻敲两下,“可陈美人这一桌的桂花糖藕却不在这儿,而是…” 她转眸,看向桌案桌案右侧的某一空碟:“而是成为了多余的一道小菜,挤在了桌案的右侧。” “是下毒之人在下毒的时候挪动了这道菜!”歆一第一个喊破猫腻。 她激动地看向池惜年,面上因进展突破而露出喜滋滋的神情。 可池惜年并没有同她一道露出欣喜神情,反而是在这时候更深地蹙紧眉头:“下毒就下毒,动那道菜做什么呢?而且,既然是要给陈美人下毒,又为何要把下了毒的菜挪到清嫔那侧去? “难不成,凶手要害的本是清嫔?!” 这个复杂的想法令池惜年头疼,好在,她很快就把复杂的问题简单化了——不对,凶手的目的不是清嫔。因为每个人的花茶不同,所以被选定的下毒对象只会是周贵人和陈美人。 至于有毒的菜被挪到清嫔跟前,应当是凶手注意到陈美人没有喝茶,二次补救时造成的意外。 心中有了结论,池惜年的眉头总算舒展了一些。 但同时,她也在心中思量起这个发现带给她的信息:“凶手需要通过改变菜肴的位子来实现第二次下毒,说明她很可能不是与陈美人同桌的清嫔,不方便神不知鬼不觉地动手。 “同时,她应当对陈美人有一定的了解,确信那道桂花糖藕不论放在何处,陈美人都一定会伸筷子去夹…” 这么一想,范围似乎又缩小了不少。 后宫人际关系复杂,可不是每个人都能轻易了解他人的。为防不测,大家也不会轻易将自己的喜好口味暴露。 所以这个人,一定跟陈美人较熟! 思及此,池惜年立马起身:“本宫得去找陛下说说此事!破案的希望就摆在跟前,不一定要抓他人顶罪!” “娘娘!”见池惜年如一阵风般轻盈越过,歆一和晴允连忙提起裙摆跟上。 第124章 曾经的挚友 池惜年领着人风风火火地跑到御书房门口时,晏初景还未下朝。 守着御书房的内侍念及皇帝对皇后的宠爱,稍一犹豫,便放了池惜年进书房内等待:“娘娘,外边儿日头刺眼,您还是上里边儿饮盏茶,歇歇脚吧。” “好。”池惜年也不客气,提起裙摆就进到了书房。 御书房她不是头一回来,但此前来时,她的注意力都在晏初景身上。此时,没了晏初景,她方才有时间好好儿打量这间书房。 没了帝王的威压相伴,书房忽少了几分森严,多了几分雅致。 窗台上的兰草迎着阳光生长得旺盛,看得出主人对它们的精心照顾。柔和阳光洒落进来,映得兰草欢喜雀跃,也打亮了整洁的书架。 在书架的两侧,还各挂着一幅画,一副沧海升明月,一副千里江陵游,看上去都透露着对开阔自然的向往。 “这是陛下画的?”池惜年一手接过内侍奉上的茶水,另一手抚过画卷上的提名和印章,暗暗惊叹。 看不出,晏初景那样性子的人,还挺向往自然? “是陛下少时所作。”内侍恭敬答道,“这两幅画皆是陛下十四岁时所作,那时陛下还是宁王,没有现在这般忙碌,闲来无事时,便总爱写写画画。 “这两幅画,是陛下与一好友谈论起大靖的壮丽山河时所作,含着少年时期的意气风发,最得陛下喜爱。 “因此,自陛下登基以后,它们便一直被挂在御书房内,不曾换下。” “好友?他还有朋友?”池惜年挑眉,随口一问。 但话一出口,她又尴尬地扯了扯嘴角:“咳…本宫不是说陛下交不到朋友,只是好奇,什么样的人能让陛下屈尊,与之相交?” “是曾太傅之子,曾余锦曾公子。”内侍并未在意池惜年下意识出口的犯上话语,笑了笑,便将那位好友的来历道出。 “曾余锦…”池惜年默念这个名字几遍,“好像有些耳熟,但一下又记不太清楚,不过…曾家公子不是已经年逾三十了吗?陛下才二十又一,他们俩怎么…” “娘娘说的那是曾家大公子,曾余书。”内侍解释道,“曾太傅有两个儿子,一位是已经成家立业的大公子曾余书,一位是…少年时期便不幸殒命的小公子曾余锦。” 稍顿了顿,他又道:“曾小公子惊才绝艳、文才斐然,是少有的少年天才,便是陛下那样自傲的人,也时常夸赞他的才学文章。 “只可惜,他命不够好,还未来得及施展才华,人就辞世长眠了…” “竟是这样…”池惜年恍然。 难怪她会觉得其名字耳熟,想来是年少时,曾听人提起过这么个才华横溢的人吧。 这般想着,她又多问了一句:“他怎么年纪轻轻地就去了?是身体不好?” “听说是急病,但也有人在背后编排别的原因。”内侍似乎不愿多聊这个话题,轻飘飘地一句话带过,便道,“奴婢当时只是宁王府上的杂役,并不清楚主子们的事。娘娘若想知道,不妨等会儿直接问陛下?” 第125章 “闲杂人等” “哦…那倒不用了。”池惜年本就是随口问问,既然身边内侍不愿细说,她便没了探寻的想法。 她的目光在画作上打量两圈,终只是感慨道:“过去的陛下与现在的陛下性格差异还挺大,看来,经历和朋友真的是很影响人心性的东西。” 能画出这样的画,他过去一定很洒脱闲适,他那朋友,估计也是个潇洒自如的人… 目光自画作上转开,池惜年又看向桌案。 相比于收拾得整齐干净的书架和窗台,书桌桌面就显得要凌乱少许了。 大抵是昨儿个出了点儿插曲,他的奏折并没有看完,除去一几本朱笔批注了一半的摊开放在桌面,还有一小堆分门别类地压在左侧,与今日才收上来的折子分开了放置。 “这么多折子要看,做皇帝真辛苦。”池惜年不禁感慨。 “谁说不是呢。”内侍连声附和,又替晏初景向他最疼爱的皇后诉苦,指望皇后也能多疼陛下一些,“陛下每日都得看到天彻底黑了,才能歇下。若是不幸遇上哪里遭了天灾,或许还得半夜起来批复折子。 “年复一年,日复一日,没一天是能彻底放松下来的。” 然,池惜年听了这话,却只是赞同地点点头:“就该是这样,这才是做皇帝应有的样子。有这样的皇帝在,天下百姓才能安居乐业。” 内侍:“…” 刚走到书房门口的晏初景:“…” 李福生小心翼翼地瞄了眼自家主子的面色,张了张口,最终却没敢吱声。 昨日后宫的事,已经让陛下很不开心了。 所幸,今早朝会没什么大事,陛下简单与群臣聊了几件要事的进展,便回转御书房,打算趁着天早把该料理的事都料理了,然后好处理后宫的琐事。 谁料,刚行至门口,就听到这样一段对话。 旁人到陛下辛苦,皇后却说他本该如此… 晏初景的面色几乎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沉了下来。 他知道她说的是正理儿,可这理儿从她口里说出,他心里边凭空生出了一股怨气。 她真是大义凛然,哪怕身边熟悉的人都得不她一星半点的偏心… 夫妻夫妻,说来,竟也如陌生人一般! 晏初景沉着脸推开房门,一股脑儿地将怨念发泄:“御书房是朕料理政务的重地,是谁把闲杂人等放进来的?!” 她不当他是自己人,他也要把她划入“闲杂人等”一列! 晏初景心有不悦,语气自然重了不少。 跟在池惜年身边的内侍被他这么一呵斥,顿时吓得扑通一声跪倒在地:“陛、陛下…!” 他惶恐地朝大发雷霆的帝王磕头,颤声解释:“奴婢瞧外边儿阳光太盛,又没个坐的地方,便想着将皇后娘娘请入书房,让她喝盏茶纳纳凉… “朝会不知多久才能结束,坐着等,总比站着等要来得轻松…” 他猜陛下是因为听见了皇后娘娘方才冷漠的评价,才心存怨念的。但他想,以陛下平日里对皇后娘娘的宠爱程度,只要他清楚交代缘由,陛下或许还是不会过分苛责他。 第126章 娇弱不能忍 《陛下别演了,皇后知道你是装的》第126章 娇弱不能忍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27章 故意激怒 她没法儿跟家里人抱怨她在前线承受了多少压力,因为她得为家中柔弱的女眷和年幼的孩童撑起一片天。 天不能塌下来,所以她只能坚强。 同时,她也不能跟他这个皇帝诉苦。他是君,她是臣,身份的差距犹如一道鸿沟,让她没办法站在同等的位子向他吐露内心最真实的想法。 甚至,她还要用最坚定的语气回应他下达的圣旨,告诉他,她一定可以不辱使命… “你说得也不无道理。”晏初景一双琥珀眸微微一动,目光终定在右下,“你总归是个姑娘,受不得风吹雨淋烈日暴晒也属正常。那这回朕便听你一句劝,放这内侍一马,但以后…” 大抵是觉得轻易妥协会显得自己很没面子,于是,话音一落,晏初景又匆忙抬起目光找补道:“但下不为例,以后该守的规矩你都得守,就算你是皇后,也不可以例外!” “妾记住了。”池惜年向晏初景福福身,恭敬应下。 她过于良好的态度,总算让晏初景平复了心情。 但平静和谐只是一瞬,晏初景甚至还没来得及回到书桌后坐下,池惜年便又跟他提起了春日宴上发生的案子。 “陛下,妾找到新线索了。”她将今晨的发现娓娓道来。 可晏初景听完这一席话,却没有流露任何欣喜神色,他只是垂下眼眸,冷淡地看向她:“所以呢?确定了凶手是熟悉陈美人的人又能如何? “你没人证没物证,甚至连她具体是谁都说不清楚,凭这一点,你就想让朕放了小琴吗?” “妾不敢让陛下同妾一起把面子放下,妾只想跟陛下多讨两日时间。如今锁定的凶手范围已经很小了,只要再多些时间,案子一定可以查个水落石出!” 越至后面,池惜年语中的恳切便越盛,她是真心希望,这件事能被完美解决。 可晏初景向来不打没准备的仗,她无法保证两日内一定会破解所有的谜题,他便一步也不肯让:“朕意已决,必须有一个人在明面上承担罪责。” “但她一旦承担罪责,性命就…” “这就是她的命。”晏初景目光泛寒,吐露的话语更是半分情面不讲。 他甚至毫不顾忌,一副一点儿不打算为自己和池惜年的关系留半分转圜余地的样子。 “陛下,您今日…”池惜年蹙眉。 这样的晏初景既让她感觉到真实,又让她觉得太不切实际。 她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明白他完全做得出推一奴婢抵罪的事情,但同时,她也知道,利益至上的他只要有足够的利益,就能做更不可思议的事。 所以,即便知道自己昨儿个就惹了他不高兴,她还敢来求情。 因为她明白,自己这儿有他渴求的东西,在他没完全得到那样东西之前,他是不会与她彻底撕破脸的。 可现在这情况… 他好像,一点儿不在乎他的行径是否会让他们之间是否会留下不可磨灭的隔阂? 平日里他那样能演,怎么今日… 第128章 给台阶也不下 “你这是什么眼神?朕是什么决定,不是昨日就告诉你了吗?”池惜年难以置信的目光让晏初景有一点点拿不出气势。 他都想好了,她要是凭着自己的倔脾气蛮不讲理地要求他这这那那,他一定也拿出自己的脾气,把她的火焰压下! 他一定要趁这机会,把平日里在她那儿积攒的不满全都发泄出来! 什么动不动就笑话他演技差,什么把一个奴婢看得比他这皇帝还重要,什么大言不惭地评价他做皇帝的态度,分毫不把他当自己人… 她当自己是谁?凭什么敢那样对他? 老虎不发威,她还当他是可以随便欺负的病猫呢? 可池惜年并不像他想象中的那样蛮不讲理,她只是用难以置信的目光瞧着他,并主动做出了让步:“那一日可以吗?您只说今日处理她,没说什么时候,如果能装作忘记了的样子拖到晚上…” “不可以。”晏初景觉得自己的语气没之前那么强硬了,但他还是咬死了昨晚上给自己定下的原则,“朕昨日便将该说的都与皇后说了,皇后不必再在朕跟前为此事浪费时间。” 话落,他还立马将事情推给李福生:“去把小琴处理了,然后再把结果告知各宫,暗示她们管好自己的人,别再捅出这种幺蛾子了。” “现、现在吗?”李福生本垂着脑袋缩在后面,不打算在自家主子作死的时候冒头。 毕竟主子过完嘴瘾后,他还得在私底下寻机会去跟皇后解释呢,可不能把皇后娘娘得罪了。 可他藏得好好儿的,一声未吱,两人的矛盾点,就直接转移到他这儿来了?! 李福生有一瞬窒息,好不容易才在晏初景不满的目光中,强撑起勇气,小声道:“您方才在朝会上提到运河修缮一事还要与工部尚书再商议,国事为大,这小琴…” “朕与工部尚书商议国事,和你去处理小琴有什么冲突吗?”晏初景冷淡睨他一眼,一点儿踩着台阶下的意思都没有。 下巴一扬,他便冷傲道:“朕意已决,你速去办事,少在这儿耽误时间。” 说着,他又看向池惜年:“还有你,也出去。朕手头事务颇多,没工夫跟你商量一个奴婢该何去何从。” “陛下,便是奴婢,也是大靖的奴婢。祖宗定的律法,天下人共同遵守的礼法都摆在那里,陛下怎可罔顾事实,只为一点私心就害死一个无辜的人?!”池惜年终于被晏初景的态度激起一丝脾气。 面对这样的她,晏初景也终于有了斥责的点。 他眉眼一沉,故作大不悦:“皇后在拿祖宗礼法压朕?” “妾不敢,妾只是希望坐在龙椅上的陛下能真正把天下万民当作担子挑在肩上,而不是只怀私利。”池惜年一点不为他脸色所动。 旁人惧怕帝王威仪,天子一怒便惶恐万分。可她不怕,鬼门关前转过好几圈的人,生死早就置之度外了,还怕他生气? 更何况,他再气也不会现在杀她。 第129章 角度不同 池惜年不怕晏初景,晏初景也不愿为池惜年退让分毫,两人各自坚持着自己的观点,让御书房内的气氛,一下陷入一种诡异的沉闷。 许久,晏初景方才短促低笑一声,嘲弄道:“好一个肩挑天下万民,看来皇后也知道,朕肩负的是天下万民的未来,而不是小琴一个人的未来。 “今日,朕因同情放过了她,明日,或许就要因为这份好心,搅得后宫大乱。 “后宫前朝间的关系千丝万缕,若不能平衡好后宫,前朝那些蠢蠢欲动的势力也会逮着机会互相倾轧,斗个你死我活。 “当所有人都卷进漩涡,受苦受难的,可就不止小琴一个人了。若是篓子捅大了,逼得人举兵一博,那有多少人将血染疆场,就更不好说了。” 话及此处,晏初景又深深看了池惜年一眼:“皇后,即便你已不在战场,但你也应当知道,背水一战的逆贼有多么凶恶。你真的,要用那么多人的命做筹码,去为小琴博一条小命吗? “你口口声声说着天下,可河清海晏的盛世真的只是靠不顾后果地保每一个人换来的吗? “得小而失大,当真值得?” “我…”当晏初景说出最极端的后果时,方才还存了与他争执心思的池惜年,不由沉默了。 她仍旧不赞同舍小逐大,因为被舍弃的那个小人物什么都没做错。大家的命都只有一条,凭什么一个人就要为另外一群人高尚地死去呢? 可她也不能说晏初景的想法不对,他看到的是更远的未来,看到的是长久的和平。他想要大部分人都能安居乐业,自然,不会拘泥于一人生死。 沉默半晌,池惜年终是长长呼出一口气,妥协向晏初景屈膝:“陛下言之有理,是妾狭隘了。 “一切都怨妾没能管理好宴席上的事,不能在第一时间寻到凶手。还望陛下让妾分担部分责任,给小琴一条安宁的去路。” “你什么意思?要帮她分罪?就为了让她换一种死法儿?”晏初景沉下面色,“你知道这样做意味着什么吗?你知道,一旦你坐不稳皇后的位子,后宫又会起什么变化吗? “池惜年,好心不是你这么用的。你的好心,有时候可能会害了别人。” “妾明白,但如果什么都不做,妾心里也过意不去。”池惜年想了想,坚定道,“或许陛下可以偷偷给予惩罚,不要让外面的人知道。 反正这事有可以协调的空间,只要他能稍稍让步一点,就能摒弃掉极端的结果。 晏初景闻言,若有所思地眯眯凤目。 “不给人知道?”他嗤笑一声,偏头,“若是如此,那不就等于你在单独领罚给朕看?所以在你眼里,朕就是个蛮不讲理的人?方才与你据理力争,就只为出口恶气?” 池惜年:“…” 她还真有一点这样的想法,毕竟他刚刚的表现…有些过份无情了。 不过她也理解他,他只是与她考虑事情的角度不同,并非恶人。 第130章 凭什么宠爱她? “被朕说中了啊…”见池惜年沉默不语,晏初景心里不是滋味儿极了。 虽然今日与她争执一番,逼得她步步后退,已经达到了他预设的目标,但真当她退无可退,低着脑袋默认他冷血无情之时,他心里反而比之前更堵了。 大抵是…高傲的他受不得旁人的鄙夷吧?哪怕只是心里暗暗鄙夷,也受不了! 晏初景给自己莫名其妙的情绪找了个理由,讽刺一笑,他便给人扔了个惩罚:“既然皇后都已经把朕当恶人了,那不依你的心意罚,也说不过去。 “你不是要承担部分罪责,为小琴换个死法儿么? “好,朕答应你。赐她鹤顶红,给她留个全尸,让她走个痛快。至于你自己…就罚你抄宫规百遍,让你学着点儿规矩!” “喏。”池惜年福福身,低声应下。 她一句抱怨没有,晏初景说什么,她就应什么。 可如此温和的态度不仅没让别扭的帝王舒心,反而更深地激发了他心里的不悦,让他沉下面色赶人:“好,那你现在就回去抄,别在朕跟前碍眼!” “妾告退。”池惜年依旧是之前的平和模样,微微一垂首,人就小步退出了御书房去。 她一点儿怨言都没有… 也没跟他求情… 晏初景玫瑰似的唇瓣紧紧抿起,直到泛起一丝无力的苍白。 “陛下,皇后娘娘快出院子了,要奴婢去叫住她么?”李福生自窗缝中瞥一眼池惜年的身影,小声向晏初景请示。 他陪了主子十余年,瞧着他长大,可太明白他的心思了。他其实就是盼着皇后娘娘能跟他说句软话,并不是真的想罚人。 就连那小琴他都没打算让人真死,又怎么可能非跟自个儿的发妻过不去? 可惜皇后娘娘不是个会撒娇说软话的,陛下一句抄宫规去别碍他眼,她就真抄去了… 李福生在心里为两个别扭的人暗暗摇了摇头,又苦口婆心地劝道:“眼下是旁人想要离间您二位的关系,搅乱一池春水。您只有跟皇后娘娘和和睦睦的,才不会让那些坏人有机可乘! “陛下,您心里装着大业,这一丝半毫的让渡,您就当…就当是给予娘娘的宠爱吧。” “朕凭什么要宠爱她?”晏初景吊着不悦冷睨李福生一眼。 就在池惜年退下之时,其余见他不悦,不想在这时招惹他的人全都默默退了下去。 身边只剩一个李福生,他不惧直接说出曾经的打算:“朕又不喜欢她,娶她不过是因为利益。待时机到了,那皇后的位子朕都要收回来,给予她宠爱做什么?” 李福生:“…” 若不是天天在旁边儿瞧着两个人相处,这豪言壮语,他就信了。 “咳…陛下,容奴婢多一句嘴,您当真觉得,还有比这位更适合做皇后的吗?”他委婉提醒道,“至少,您跟这位相处,不用像跟别的宫嫔那样,满心都是勾心斗角不是吗? “反正不管您喜欢不喜欢,这位子总要有个人,熟悉的总比陌生的好,或许…” 第131章 是放在心尖的 《陛下别演了,皇后知道你是装的》第131章 是放在心尖的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32章 劝和 《陛下别演了,皇后知道你是装的》第132章 劝和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33章 “刀子嘴豆腐心” “这…陛下都说了,免了您的罚,您若执意将那宫规抄上一百遍,陛下那边,恐怕不好交代…”李福生满脸都是为难。 其实他还把后果说轻了。 若是叫他家主子知道皇后娘娘不领这份情,岂止是没法儿交代?估计,他心里的怨气能直接把房顶给掀了。 李福生劝道:“依奴婢看,您还是随便抄写几遍,然后就去跟陛下说好话得了。至于外边儿的人怎么看…奴婢替您想办法传点风声出去就好。” “也行。”池惜年思虑片刻,觉得没什么问题,便点头应下了。 她从来不是矫情的人,既然有办法能给自己省事,她也不求万事都要自己亲力亲为。 只是,替她想办法的李福生心里苦。 解决完了自家主子坏脾气惹出来的祸,又要替皇后解决好心惹出来的麻烦,最后,还要为两个倔强别扭的人和好而善后… 他这大总管,跟老妈子也没什么区别了… 但没办法,谁叫他摊上了这样的主子呢? 李福生冲池惜年保证几句,又悄悄将晏初景的小爱好透露,以便她明儿个劝人,方才笑着告退。 得他保证,池惜年面上终于浮现出会心一笑。 歆一和晴允都还沉浸在池惜年被帝王呵斥,直接赶出御书房的难过情绪中,乍一看她变化,顿时忍不住问:“李总管方才找您说什么了?您怎么忽然这么开心?” “陛下刀子嘴豆腐心,免了我的罚。”池惜年挑挑拣拣,将方便告知他人的部分道出,“还说,明儿个给他带点他爱吃的去,今日的怨,就一笔勾销了。” “带点吃的就解决了?!”歆一难以置信,“宫里又不缺陛下一口吃的,他怎么这么好说话?!” “或许是因为人吧。”晴允比歆一要稍想得多些,思忖片刻,便分析道,“或许吃的是什么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带吃的那人,是咱们皇后娘娘。陛下心里念着人,见了人,自然就开心了。” “哦——!”歆一恍然大悟,“原来猫腻在这儿!” 看来,陛下还是把她们娘娘放在心尖上的。 也是,夫妻床头吵架床尾和,哪儿能有什么隔夜仇呢?今日这几句拌嘴,都不用等明日,分开冷静冷静,就全好了! 思及此,俩丫鬟心里都满是喜意。 见她们开心,池惜年也没有再多解释什么。 她俩能开开心心的,小琴能保住命,陛下能不再闹别扭,最后他们能和好如初,这件事,就算基本解决了。 只是,那个藏在幕后的凶手… 池惜年眯眸,暗暗攥紧十指:“用心险恶的东西,迟早抓你出来!” … 宫里规矩多,池惜年即便已经将“偷工减料”的精神发挥到了极致,还是在入夜时分,才堪堪抄写完第三宫规。 “娘娘,到用晚膳的时辰了,您要不稍微歇歇,先把晚膳用了再接着抄写? 知道池惜年私下得了皇帝陛下的通融,她身边贴身伺候的人,皆不因此事紧张。到了饭点,晴允便同她说自个儿先吃饱要紧。 第134章 林婕妤求见 池惜年也正有此意。 不过,还没待她点头,歆一便匆匆来报:“娘娘,林婕妤求见。” “她?”池惜年怔了怔,熏了墨的笔尖一顿,便在白纸上留下一团浓浓墨色。 “她来做什么?”见跟前这张纸晕了墨,池惜年便干脆把纸张往旁边一推,放下笔吩咐,“你先叫她进来吧。” “喏。”歆一应声而去。 不一会儿,一名提着食盒的柔美姑娘就被她带到了池惜年跟前。 “拜见皇后娘娘,娘娘千岁。”林婕妤恭敬冲池惜年行礼。 她依旧是那温和守礼的模样,一颦一笑都守着规矩,让人分毫错处也挑不出来。 看着她,池惜年便觉自己是看到了宫规的模版,心里霎那间涌出一股奇怪的感觉。 “咳…你求见本宫,是为何事?”池惜年轻咳一声收回自己的思绪,转而将林婕妤暗暗打量。 她目光自那柔软的身段一扫而过,最终落到其手里提着的食盒上面:“该不会,又是来给本宫送吃的吧?” “是。”林婕妤温和笑笑,款款上前将手中食盒放上桌案,“陈美人和周贵人身上的毒已经彻底解了,情况也慢慢儿好转了。 “妾本想打算第一时间来告诉您这好消息,并代她们向您道一声谢的。可走到路上,忽听见宫人们议论,说您因为昨儿个的案子,跟陛下闹了别扭? “您与陛下一贯恩爱,妾担心您二人骤然吵架让您心里不舒服,又不愿用膳。所以,便又折回去做些小菜,给您送过来了。” 话落,她又抿抿唇,略有些不好意思道:“妾自知手艺一般,是昨儿个瞧见您乐意吃妾做的东西,今日才贸然下了这个决定。 “若是娘娘不喜,妾便命人将东西都带走,换御厨来为娘娘做菜。” “不用,你做得挺好的,端出来吧。”池惜年不是挑食的人,跟前有什么她就能吃什么。 况且林婕妤的手艺本也不差,既然她费心费力地准备好食物送到了自己跟前,她当然不会拒绝。 食盒打开,依旧是四样小菜,和一盅汤。只是,清淡的粥,换成了颗粒圆润饱满的白米饭。 “闻着就好香。”池惜年弯弯杏目,一边大口吃饭,一边随意向林婕妤打听情况,“陈美人她们,后来恢复得如何?可还有不舒服的地方?” “并无什么不舒服的,只是两人都恍若大病初愈,很是虚弱罢了。”林婕妤笑笑,仔细向池惜年说过陈美人二人的情况,又道,“不过太医已经梯她们开了药膳方子,想必再温养半月,就能恢复到从前的模样了。” “哦,那挺好。”池惜年点点头,心中最后的那点牵挂,都被放下。 小琴的事情解决之后,她最担心的就是陈美人和周贵人的身体情况了。 虽然救治得及时,但毒药的毒性足够剧烈,两人等候在太医诊断时也花了些时间,是否会留下什么后遗症还不好说。 所幸,她俩都健健康康的,没有变化… 第135章 感情良好 “娘娘真是心善,自己的烦心事都没解决,就为我们这些妃嫔操心了起来。”林婕妤又取了双筷子在池惜年身边替她布菜。 她一边忙活,一边担忧地看了眼被池惜年推至旁边的纸张笔墨:“这宫规,一定要抄完吗?陛下那边,可有松口的可能?” “宫规?”池惜年吃得正香,早把抄写宫规的事抛到脑后去了。 听林婕妤提起,她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哦…陛下说得抄完,那就是得抄完吧。 “不过今儿个是因为本宫顶撞了陛下,让他不高兴了,他才出言惩罚。或许明日把手抄酸了,再去他跟前求求情,他就心软了。” 说辞是她早就跟李福生商量好的,此刻谈论起来自然无比。 简简单单两句话,既坐实了自己与晏初景争执,被蛮横独断的帝王责罚了的事,也在无意间流出基于两人感情的自信。 掩盖了事实,也没失了威信。 且那放松模样,甚至让林婕妤生出了些不真实的感觉。 ——皇后娘娘就这般不在乎惩罚? 她大抵是觉得问出心中疑惑有些像是在质疑帝后感情,所以几番咬唇都没能出声。 但她眼底的担忧,却又是一副将要溢出来的模样。 池惜年睨她一眼,轻笑:“怎么?担心陛下不会接受本宫的求情,一定要罚到本宫把手抄断才肯罢休?” “妾不是这个意思!”林婕妤呼吸一窒。 池惜年则是扑哧一声低笑,拍拍她的肩安慰:“不会的。本宫虽与陛下相处时间不长,但他刀子嘴豆腐心的性子,本宫还是了解一二的。 “他虽然嘴上无情,但一颗心还是温软的,我若跟他好好儿分说,他最终,定不会让我为难。” “娘娘此言当真?”林婕妤面上流露出一点欣喜。 “自然当真。”池惜年微微颌首,自信保证。 林婕妤见她如此,不由松了口气:“既然娘娘有这个把握,妾便放心了。春日宴是由您牵头举办的,到最后,可不能咱们这些打下手的人得了奖赏,您却受罚了。 “您跟陛下,可要一直好好儿的才是。” “你操心得还挺多?”池惜年笑着摇摇头,随手招呼林婕妤在自己身边坐下,“年纪轻轻的,别把什么担子都架在自己肩上。 “船到桥头自然直,一切都会有解决办法的,你用不着每日忧心。” “…是。”池惜年豁达的态度,让林婕妤有一瞬动容。 但不知想到了什么,转瞬,她眸子里的光又暗了下去。 她带着些许忧虑,垂眸向池惜年保证:“妾谨记娘娘的教诲。” 话,她是摆在这儿了,但往没往心里去,便只有她自己知晓了。 对此,池惜年也没再多说什么。 小女儿家的婉转柔肠她不了解,没法儿相劝。况且性格这事和经历息息相关,她未曾经历过旁人的生活,自然无法强行扭转他人的性子。 “一起吃吧。”池惜年把菜碟往林婕妤那边推推,果断结束了之前的话题。 第136章 已经知晓 一餐结束,确定池惜年这边没有任何情绪上的失落,林婕妤便收拾好食盒,离开了凤栖宫。 随她离去,池惜年的目光,又转到了手边的那叠纸上。 “唉…”她为了达成自己与李福生商议的事,把话说得极为自信。但实际上,怎么哄好晏初景,她心里到现在也没个具体方案。 他那样的性子,如果不弄点别出心裁的东西,大抵很难将毛捋顺吧? 可她偏偏人在宫里,不便随处走动,没办法去淘换那些稀奇古怪的小东西来讨他的欢心。 “陛下以前瞧着也不是这脾气,怎么天下安定了,他人却变作了呢?”池惜年苦恼地摸摸下巴,话语间,全是对晏初景无意间流露的真性情的无奈。 好在,今日上午她在李总管那儿得到了一个情报。 ——陛下口味重,尤其爱吃辣! 大靖京都在中原地区偏北的位置,这里的人,大多口味清淡,爱吃些清汤寡水的东西。 晏初景在外的模样,也跟每一个土生土长的京都人士相同。 在外,他口味清淡,且对任何菜肴都没有偏颇之心。每回端上桌的菜,无论多么寡淡,他都会全尝上一两口。 久而久之,大家就都把他当土生土长的京都人对待了。 池惜年亦不例外。 直到今日李福生悄悄同她提起晏初景的喜好,她才忽然反应过来——这位本应该生在京都长在京都的年轻帝王,年幼时,曾被偷偷送出宫,送去了西南地区的道观一段时间。 送人出去的事很隐秘,也就少数几名重臣心腹知晓。 至于为何送人出去,便是连池家这样地位的人,都无从得知。 不过,池惜年并不关心晏初景的过去,她只是由此猜测,陛下是幼年时期曾生长在西南,才有了吃辣的喜好。 “西南之辣啊…”池惜年摸摸下巴沉思片刻,脑海中逐渐有了想法。 … “陛下,陈美人和周贵人都安全无虞了,命保住了,病根儿也没留下,只是身体有些虚弱,尚需静养一段时日。”同样的消息也在今夜被传到了凌云宫。 彼时,晏初景正好看完今日份的奏章。 他揉揉脖颈起身,对汇报的李福生随意点了点头,便要前往浴房。 在阴谋诡计中长大的他,从来就不是什么热心肠,他心里并不在乎那两人的生死,会关注,仅仅是因为形势需要罢了。 不过像池惜年那样的人肯定会真心关注这两人的生死… 脑海中忽然晃过一张娇颜,晏初景迈像浴池的脚步,不由自主地就顿住了:“李福生,这事儿皇后知道了吗?” 听说她今日一整日都老老实实地待在凤栖宫抄宫规,想来,还不知道这消息吧? 得让李福生差人去知会她一声才是… 然,还没等他想好要怎么知会才不显得刻意,便听李福生笑呵呵道:“陛下放心,皇后娘娘已经知晓此事了。” 晏初景:? 他忽然转眸,目光不善地盯着李福生:“谁告诉她的?!” 第137章 有了放不下的人 《陛下别演了,皇后知道你是装的》第137章 有了放不下的人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38章 炙肉 翌日,天刚微微放亮,池惜年便领着歆一和晴允来到凤栖宫的小厨房。 她尊为皇后,自己宫里的小厨房时刻备着大量新鲜食材,如今有了想法,很快就凑齐了要用的东西。 “娘娘,咱们这是要做什么?”歆一看着池惜年选出的各色蔬菜、肉类,忍不住好奇问道。 晴允虽然规规矩矩地没有说话,但好奇的目光也落在了池惜年的身上。 显然,她也想知道答案。 对此,池惜年并没有什么卖关子的心思,见两人好奇,她便直言道:“昨儿个陛下心软,免了那百遍宫规的抄写,本宫今儿个自然是要去答谢他的。 “可惜,本宫既无才艺,也做不出什么拿手好菜,便只能弄些民间有特色有新意的东西给陛下送去了。” “民间特色?”歆一疑惑眨眨眼,又看看桌上乱七八糟的食材,忽然反应过来,“娘娘您这是要炙肉给陛下吃?!” “没错!”池惜年笑着点点头,“咱们过去行军打仗穿越山林时,总有技痒耐不安宁的人在休息放松时前往林间狩猎。他们中不乏老手,每每满载而归后,全营将士都能跟着饱餐一顿。 “我常去各营蹭吃,久而久之,自己也慢慢学了一手。 “做那些精致的菜肴,我不会,但论起炙肉,我绝对是一把好手。 “正好,陛下久居深宫,不曾见识过这些东西。我在他跟前露一手,带他领略一下民间风情,昨日的事不就完美解决了吗?” 末了,她还在心里默默补上一句:正巧他爱吃辣,炙热火焰考出焦香酥脆的食材,再裹上厚厚一层辣椒面儿,别提有多美味了,他肯定喜欢! “可陛下要是不喜欢这些呢…?”歆一生出一丝担忧。 那位永远一副矜贵优雅的样子,这些民间的东西,他们喜欢,那位可不一定喜欢… 而且,他跟娘娘之间的感情,其实并没有外界传言中的那么好… 旁人不担心池惜年给晏初景送炙肉这样的民间小食,无非是因为认定了帝后感情良好,皇后无论给陛下准备什么,都能讨得陛下欢心。 可作为知道一些内情的人,歆一不免多了许多心思。 她怕仅仅跟自家姑娘维持着表面恩爱关系的皇帝陛下会因为这些粗糙的东西嫌弃姑娘。 怕他,会再像昨日那样,对姑娘发火… “不喜欢?应该不会吧?”池惜年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 她手上串菜的动作飞快,只分出一丝注意同歆一交流:“陛下虽然挑剔,但却不算眼高于顶,对民间的东西,也不存抵触情绪。 “东西送到他面前,就算不冲新奇,也定会给面子尝上两口的。” 话落,她又从旁挑了把刀,将跟前新鲜的里脊肉片好穿串,再刷上一层调料,整齐摆放于盘中。 池惜年做菜不行,但刀功极好,经她手处理的食材,无一不精。 随一串串原材料被处理完毕,歆一心里的那点忐忑也渐渐淡了。她想,不管陛下喜不喜欢姑娘,多少会给这份心意一点面子吧? 第139章 分歧 相比于昨日的和谐,今日朝堂上的氛围就要差太多了。 原因,无非是战败的北国燕国要派使者出使大靖,将此前休战条约上所写的供奉送来。 这原本是好事,大靖因为连年征战劳民伤财,虽大多子民可以理解征战的缘由,但依旧有少数人,对此心含怨念。 借此机会,正好可以向这部分人证明朝廷当初的选择是正确的。 同时,也可以再压一压曾经敌人的士气,为不算充盈的国库添一笔财富。 但就是这么件好事,却在朝会时引发了分歧。 顽固的保守派竟然认为,在接待使团一事上,应当多多表现出大靖的友善和蔼。大靖这次虽然胜了北燕,确实用计险胜,真论实力,并不比北燕强上多少。 如果太过强势,可能会影响两国关系,打破来之不易的和平。 对此,曾经的主战派自然不认同。 他们斥责保守派软弱,同时坚定认为,不管用什么法子,赢了就胜者,而胜者就该拥有胜者的待遇。若是胜了都唯唯诺诺地不敢得罪对方,那这场胜利还有什么意义呢? 大靖的面子,第一大国的面子,又该往哪儿搁呢? 两方皆认定自己是对的,分毫不让对面。 朝会时,直接吵了个翻天。 晏初景听着他们为这事争执,心底觉得好笑的同时,又横生出一点怒意——一群蛀虫脑子里只有自己的私利,为了龟缩在舒适安逸的环境里潇洒度日,哪怕要弯下腰低下头来面对敌人,好像也无所谓。 “呵...”他冷笑一声,冷淡的目光缓缓掠过每一名朝臣的身躯,“朕倒是没想过,北燕来几个使臣,就能让大靖的臣子们如面大敌,不管不顾地在奉天殿里争个面红耳赤。” 他骨节分明的长指点点座椅扶手上的龙头,面色蓦然沉下:“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不是胜者,而是北燕的附属小国呢!” “陛下,臣惶恐!”见天子盛怒,一群朝臣连忙俯首跪下。 但他们越是跪得快,晏初景便越是生气。 一副没骨头的样子... 平日里整天把风骨挂在嘴边,把上国挂在嘴边,在弱者面前把腰杆挺得笔直。可真到了强敌面前,却又软得没有边... 晏初景冷笑:“惶恐?你们有什么惶恐的?在你们看来,不是只要弯着腰,在北燕面前摇尾乞怜,就能把太平日子一直过下去吗?既然办法都摆在眼前了,你们还慌什么呢?” “陛下,臣绝无此意!” “陛下,臣等只是在商讨,到底要用什么样的规格接待北燕使臣。” “陛下,北燕与那些只能依附大国生存的附属小国不同,如果我们太过随性,破坏了来之不易的和平,那未来很长一段时间内,大靖的子民又会陷入战火之中。” “刘大人说得对,北燕不弱,对待他们还需慎重。” “哦?那你们想怎么慎重呢?”晏初景眯眯凤目,嗤笑,“要不要,朕亲自出城去迎,以示对他们的尊重呢?” 第140章 吵翻天 在场的谁都不是傻子,晏初景此话一出,他们便知道,一向主张以战止战的皇帝陛下生气了。 方才主张拿出上国气势,摆出胜者姿态的大臣顿时昂首挺胸,而主张小心至上、安稳为主的那一拨人则面面相觑,露出了些许犹豫。 “陛下…”好半晌,他们中才有人出声,“臣等不过是就实际情况提出一些想法,您又何必说气话呢?” “是呀,就算咱们再给北燕面子,也不可能让您亲自去迎人呀。” “其实只要对他们客气些,给足他们面子就可以了。稍微宽容些,换一段不用兵刃相接的太平日子不是挺好的吗?咱们不仅没损失,还显得有气度,这才是真正的上国风范…” “没错,咱们只是建议友好一些…” 有人起头,这些人便又你一言我一语地开始为自己的提议辩解。 言辞间,似乎还在暗暗指责晏初景极端,讨论之中就冲他们说威胁的话。 “好一个宽容客气,好一个上国风范。”晏初景抚掌,怒极反笑,“都这么多年了你们还不明白,今日江山完整的大靖能作为上国接受北燕的朝拜,全靠过去几年将士们洒在疆场的血和泪。 “至于你们说的大度?呵…这东西不仅换不回一块儿土地,甚至,连咱们被奴隶的子民都换不回来。” 他轻嗤:“不要再抱着不切实际的天真想法了,与其希望别人因为你的谦让而对你毕恭毕敬,还不如用实力震慑对方,让人不敢在你眼皮子底下乱动。 “北燕是战败的一方,他们送来供奉给我大靖,是为祈求大靖的铁骑不再踏上他们的疆土,不要再杀戮他们的军队。 “如此,便是他们有求于我们,也因此,咱们将他们当作附属的小国便是。” 说罢,晏初景也不给人反驳的机会,便直接起身,一拂袖跑道:“朕意已决,绝不更改。若谁再就此事与朕理论,朕就要先问问,你与北燕到底是什么关系?” 皇帝拂袖离去,留在大殿内的臣子们虽还有一肚子话,却谁也不愿在这时候凑上去触其霉头。 但不招惹晏初景,并不代表争执的双方能看得惯对方。 “陛下方才所言,想必诸位都听见了吧?”与晏初景意见相同的人第一个站出来说话,“皇命不可违,既然陛下都说要拿出胜者风范了,那些所谓的和善友好,便可收一收了。” “哼,你这话说得倒是简单。陛下年轻气盛,你也年轻气盛吗?姿态摆足后,若是打破了和平,当如何?” “就是,咱们跟北燕的仇可不是一日两日了,那群蛮人又不是讲理的,稍有不顺就龇牙咧嘴地要跟你拼命。遇上这种人,还是少硬碰硬吧。” “可陛下方才明明说了…” “咱们做臣子的,本该为陛下分忧。遇上陛下抉择错误时,也要及时纠正。否则,就是愚忠了。” “你说谁愚忠?!自己胆小怕事,还要把责任推给旁人?!” “不推?那出了事你担待吗?” 第141章 气糊涂了? 奉天殿争论的声音已经不在晏初景耳边炸响,但殿内谁说了什么话,事后都有记录下来的内侍一一上报。 晏初景坐在御书房内,斜支着额角听李福生将奉天殿中的争执一一念出,嘴角抿着的冷笑不由愈发凝重。 “呵…”最终,他还是讽刺出声,“真是锲而不舍啊…朕都走了,他们还未放弃卑躬屈膝。若是在战场上有这耐力,北地十六州还用得着一个女子领兵收复吗?” “陛下…”见晏初景神情不对,李福生不禁停下,想安慰两句。 可张张口后才发现,于这件事上,他说不出什么劝慰的话。 朝中这些耍嘴皮子的世家子弟但凡有几分真本事,当初,又怎么需要皇后娘娘一个小姑娘顶在最前面呢? 她自己乐不乐意去是一回事,她为此付出旁人难以想象的代价也是事实。 犹豫半晌,李福生只硬生生憋出一句:“还好皇后娘娘靠谱,有她在,这群人说的退缩话,都作不得数。” “她?”念及池惜年,晏初景心中先是松快了一瞬,旋即,又冒出了双倍的怒火,“若是让她知道这群人怂成这样儿,只怕,现在就要冲出去找他们理论。” 作为真情实感在战场上抛头颅、洒热血的人,见了这些鼠辈的嘴脸,还不得被气死? 想到她的努力,再想到今日朝中那撮人说软话的模样,晏初景已经开始替池惜年生气了。 “陛下,那这件事儿您打算交给谁做?”见自己一番话不仅没能劝住陛下,还让其更气了,李福生连忙打了个岔,岔开了话题。 不管两拨人吵成什么样儿,最后,都得有人去办事。 这件事,还得陛下定夺。 “自然是由礼部尚书和鸿胪寺卿一道接待,两人一主一副,接了人就送到鸿胪寺专为接待外宾修缮的园子去。一切都按规章制度办,不必特开先例。”晏初景淡淡道。 “鸿胪寺卿和礼部尚书?!”李福生震惊张嘴,还以为是自个儿听错了,“自上任礼部尚书告老还乡后,这空缺的位子一直是由薛勤兼任的,那鸿胪寺卿也是他的门生… “由这两人来负责接待北燕使臣,恐怕不妥吧?” 薛勤可是当年保守派的头子,最先提出割地赔款以歇战事的人就是他。 这次接待使臣,喊话要对使臣客气些的,也大多是他那个阵营的人… 陛下与他们想法完全相左,怎么会…怎么会让他们来接待使臣呢? 陛下,该不会是被气糊涂了吧? “按规矩,本来就该是这两人负责接待。”即便李福生急得不行,晏初景也分毫不为所动。 他淡淡睨身边的人一眼:“你以为,北燕来的使臣是傻子吗?若是朕特开先例,差别的人接手此事,他们定能觉察到朕对此事的重视。 “同时,也会让他们直接看出朕与薛家为首的世家间的裂痕已深不可测。 “平日里闹归闹,在外敌跟前,还是不可暴露太多裂痕。否则,很容易被敌人抓住机会分儿食之!” 第142章 皇后相邀 池惜年并不知晏初景自早朝回来后心情便一直不好,准备好食材后,她便在御花园中的清荷苑摆上了碗筷,差人去请晏初景来用午膳。 “陛下,皇后娘娘身边的宫女晴允求见。”李福生得到这个好消息,立马凑去晏初景跟前禀报。 主子的脸已经黑了整整一个上午了,若是再让他继续闷在御书房内批阅奏折,心里积累的怒气,非得气坏身子不可。 且他们这些在旁伺候的人,也难捱。 所幸,皇后娘娘在这时差晴允递来了一张请柬。有娘娘陪着,陛下心里,定会好受许多! 李福生心里高兴,面上也挂了笑。 晏初景觉得他傻乐的模样很蠢,不禁蹙了蹙形如远山的眉:“皇后的婢女求见朕做什么?可有问清?” “是皇后娘娘准备了午膳,请您过去用膳呢。”李福生笑呵呵答道。 这种事,他早打听清楚了。 不仅打听清楚了,他还直接准备好了便服,恭敬向晏初景请示:“陛下可要现在就更衣过去,免得娘娘久等?” 晏初景冷笑:“别的事没见你多上心,吃饭倒是积极?” “那陛下要现在更衣吗?”李福生又问一遍。 晏初景:“…” 默了默,晏初景终还是矜持地点点头道:“既然你已经准备好了,那便唤人进来更衣吧。正巧朕看了这堆折子就心烦,换个地方散散心也好。” “喏。”李福生欢快应下,高高兴兴地唤人去了。 他就知道,不管陛下面上说什么,最后肯定会去见皇后娘娘! … 日渐中移,空气中凝结出一抹温热。 春分一过,天便渐渐热了起来。此刻正值午时,连空气中都多添了一抹温热气息。 好在,清荷苑内微风习习,晓风一吹,那抹燥热就被舒适的春风给带走了。 “这天气吃炙肉正好,若是再热些,就不舒服了。”池惜年一边说着,一边同歆一一起架上烤架,将串好的蔬菜肉片放在火上炙烤。 “可就算吃着不觉热,烤串时扑面而来的热意也让人难受。”歆一担忧地看了身边人一眼,“娘娘您畏热,还是先去一旁休息吧?烤菜这事儿奴婢在行,待烤好,奴婢叫您变成。” “不行。”池惜年想都没想,就严肃拒绝了歆一的提议。 她一边将提前准备好的酱料刷上肉片,一边解释道:“既然这顿饭是为了跟陛下赔罪,那我这惹他生气的人,怎么着都该出点力才是。 “我若只在旁边看着,全程叫你动手,那还有什么诚意可言? “我呀,还是想让陛下感受下我的诚意。” “好吧…”歆一有些丧气。 她觉得,娘娘的想法未免太天真了一些。 陛下此前从娘娘手里算计了兵权,又数次寻求池家的帮助,就这,都只是让他维持住了表面好夫婿的模样。像这样没有心的人,能因为娘娘亲手烤了几串蔬菜肉片,就动摇吗? 肯定不会! 既然陛下没可能为此感动,那娘娘又何必来遭这份罪? 第143章 心越来越偏 歆一一向听池惜年的话,哪怕意见相左,她也会按下自己的想法,依照池惜年的意思办。 所以,即便心中不认可池惜年的想法,她也手脚麻利地烤着烤串,唯独,在背过身去的时候,小声嘟囔两句。 只是,她不知道的是,她背地里嘟囔的小动作没被池惜年发现,却被从小道而来的晏初景看了个真切。 “皇后这丫鬟是池家带来的?池家就给她挑了这么个人入宫随侍?”虽因距离缘故听不见那丫鬟的话语,但就其并不好看的面色和下压的嘴角,晏初景还是能体会到她的不满。 炙肉时偷偷不满,可不就是冲着他这吃肉的人? 晏初景墨眉微蹙,凤目中浮现出一丝冷色。 “回禀陛下,这丫鬟不是池家教养的,是皇后娘娘在边关打仗时捡回来的。”见主子不悦,李福生立马解释道,“当年西州叛乱,有不少百姓在战火中流离失所,这丫鬟便是其中一人。 “听闻她父母都在流亡的路上过世了,独留下年幼的她,在外跌跌荡荡地跟着难民游荡。 “后来,她有幸遇见刚领兵出征的皇后娘娘,娘娘瞧她可怜,便以身边每个姑娘伺候不方便的由头将她暂时带在自己身边了。 “正巧她也有把子力气,比起男人分毫不差,这一来二去的,便直接跟了娘娘四处征战。直到天下太平,她也不曾离开。” 话落,他又小心翼翼地补充了一句:“这丫鬟人是不怎么聪慧,也没心计,但胜在忠心。据奴婢打听,好几次在战场上,都是得她拼死相护,娘娘才没折在那里…” “哦…”晏初景压压嘴角,嗤笑一声,“如此忠心,看来她这会儿确实是在为皇后鸣不平了。” “陛下…!”李福生被晏初景的理解吓了一跳。 他知自家主子不是什么大气的人,如果让其认定皇后身边的丫鬟因皇后亲自炙肉而心有不平,那皇后…! 可对上李福生惶恐的目光,晏初景又给了他一记鄙夷的目光:“朕没瞎,到底是谁对朕不满朕看得见。 “况且,那不过是个婢女罢了,她满意或不满,都影响不到朕,朕又何必花心思去跟她计较? “倒是你…碰上这么点事就稳重全失,真是越来越不像大总管了。” 李福生:! 陛下这意思,是他不在乎? 陛下不是一向睚眦必报吗?何时这般大气了?! 况且那婢女的不满分明是冲着他…难道…李福生偷瞄自家主子两眼,确定他朕真没有一点不悦,又暗暗朝池惜年那方一瞥… 哦——! 因为这是皇后娘娘身边的婢女!她的不满源自她对皇后的忠心,而皇后又不知此事,还尽心尽力地忙活着…如此,陛下还有什么可气的呢? 啧,陛下这颗心,果然越来越偏向皇后了。 领悟了这一点,李福生当即回过神来:“陛下教训得是,区区一个奴婢的确不值得您费心,倒是皇后为您准备的午膳别具新意,您要过去看看吗?” 第144章 心乱 “当然要去,她那午膳是为朕准备的,朕不去谁去?”晏初景答得理所当然,不过,他却没有沿着小路向前,而是侧身一转,踏上了大路。 蜿蜒曲折的道路旁栽满了鲜花,微风轻轻一拂,带起几片花瓣的同时,也为翩然而过的人裹上一层淡淡的清香。 晏初景今日穿了一身淡紫圆领长袍,墨发随意用白玉簪挽起,束成一个干净利落的马尾。 当他穿过花丛时,广袖飘摇,发尾跳动,金灿灿的阳光裹着花香落于他周身,一片片美少年的灵动形象,便完美呈现于人眼前。 “陛下?”池惜年难得看到威严肃穆的人着一身鲜活颜色,展现出少年姿态,第一眼,她还有些不敢认他。 若非他正好侧首看来,独一无二的姣好面容在阳光的照耀下清晰展现,她甚至不敢认他。 “拜见陛下,陛下万福金安。”池惜年匆忙放下手中肉串,行至凉亭跟前冲晏初景盈盈一拜。 晏初景也不知脑子里想了些什么,池惜年一拜,他便顺势托着人的手肘将她扶起:“既是两人私下里单独用膳,就用不着这么多规矩了。” “而且…”他垂眸,目光迎上她认真聆听时上抬的目光,已到嘴边的话,莫名就卡在了嗓子眼儿。 “而且什么?”池惜年借着他的力道站直,杏目中透着几许迷茫。 但晏初景却在这一刻回避了目光,飞速收回了自己的手背在身后:“没什么,朕不过是想着,你这样没学两天规矩的人,就算想正经行礼也难。 “如此,还不如免了这一茬儿,免得为难你做,也为难朕看。” “方才妾做得不对吗?”池惜年眨眨眼,眸中泛出些许疑惑。 规矩她的确是没学两天,很多礼仪也弄不明白,但给皇帝见礼的规矩她还是知晓的。 方才她应当没做错什么才对,他怎么… 池惜年觉得晏初景这人莫名其妙,晏初景也不明白自己别扭个什么劲儿,所幸,池惜年刚放在烤架上的肉串冒出了一股焦糊的香味。 一下,就吸引了在场所有人的注意。 “呀!肉糊了!”池惜年顾不得辨别晏初景的别扭是为何而来,她火速跑到烤架旁给自己的肉串翻了个面,又重新刷上油和调料。 被这么一打搅,晏初景面上也展露出一点松快的笑意。 他弯弯嘴角,轻笑:“看起来,皇后炙肉的技术也不如何,今儿这顿,朕或许是不能一饱口福了。” “怎么会?”池惜年头也不抬地忙活,估摸着手上这批肉串烤得差不多了,她便寻来个干净的碟子,盛上辣椒面儿放置烤肉。 末了,她又从歆一那边捞了把葱花,洒在滋滋冒着热气的肉串上面。 尚未退去温度的热油一遇到葱花,便将其中的香味全数激发出来。 香味随风逸散,大老远都能感到饥肠辘辘。 “陛下,尝尝?”池惜年单手托盘将烤肉送去晏初景跟前。 晏初景爱干净,瞄了眼沾油的竹签,一时无从下手。 第145章 他吃过的! 正当晏初景犹豫着要不要应景地洒脱一回,暂时放弃平日里的讲究,以为他只是怕烫的池惜年便先替他拿起肉串,放到唇畔吹了吹。 估摸着温度退得差不多了,她又重新把肉串举到晏初景唇畔问他:“陛下,来尝尝?” 晏初景:“…” 她让他吃放在自己唇畔吹过的东西… 对于爱干净到近乎矫情的人来说,这样的举动近乎挑衅。而他,自然也不会吃她送来的这一口炙肉。 但拒绝的话刚到嘴边,无意中对上那笑意盈盈的纯净目光的晏初景忽然又改了主意。 所有的拒绝,到唇畔时,最终只凝成一个“好”。 接着,晏初景便尝到了焦香酥脆又鲜嫩多汁的炙肉。 他的确是想拒绝的,但嘴有自己的想法… “怎么样?还合您口味吗?”池惜年哪知道晏初景吃口烤肉还有那么多纠结想法,见他吃了,她便笑盈盈地向晏初景寻求他的评价。 她今日是带着诚意来的,自然想觅得他一个“好”字。 可晏初景的思绪还停留在她吹肉的动作上,他为难地抿抿唇,蹙眉:“这炙肉,你…” “做得不好吃?”不等晏初景把话说完,池惜年就因他的为难跟着露出了为难神情。 接着,她便把肉串收回,自己尝试着咬上一口:“唔…可我觉得,这味道还可以呀?您是觉得哪里不对味儿?不够咸?还是不够辣?” 池惜年一连抛出几个问题,并一脸认真地等着晏初景的答案。 晏初景哪儿答得上来? 他现在,满脑子都是她顺势接着吃一口炙肉的动作,以及,她因染了油而微微泛亮的红唇。 她竟然…把他吃过的肉串吃了?! 晏初景很难形容现在的自己是一副怎样的心情。 有些嫌弃?那谈不上,毕竟是他先吃她后吃,她顶多就是在他吃前吹了一下热气,论嫌弃还是过了。 觉得难堪?好像也没有…她自己都没有表露出任何不适,他又有什么可过意不去的? 如此说来,这似乎也不是件值得大惊小怪的事。 可是… 他就是觉得,有哪里让他心绪难平。 “您这是什么表情?”看着晏初景不停变幻的神色,池惜年也逐渐陷入迷茫。 味道哪里不对劲,直说不就好了?他这般扭扭捏捏的做什么?吃串烤肉而已,又不是抉择事关万民的国家大事… “没什么。”被池惜年用古怪目光打量数遍,晏初景终于回过神来。 他长睫一垂,浓密的墨色便将那双琥珀色的眸子掩盖:“就是觉得有些奇怪,京都人的口味明明都很淡,你怎么会想着裹那么多辣椒面儿?” “因为我猜您喜欢吃。”池惜年弯弯杏目,轻笑,“您少时不是在西南待过一段时日吗?那里的人口味重、爱吃辣,您既然有过在那边生活的经历,应该多少沾染了一点那边的习性吧?” 她替李福生隐瞒了透露主子口味的事,把一切都归咎于基于过去经历的推测。 理由很充分,但晏初景闻言,面色却难看了一瞬。 第146章 刀子嘴豆腐心 “怎么了?”池惜年的目光一直落在晏初景面上,他神情一变,她立马就注意到了,“是我说错了吗?还是…您不喜欢别人推测您的口味?” 前者尚且好说,可后者… 池惜年一时间也拿不准晏初景的心思,只能歉意道:“我并非有意揣摩,只是想让您吃得舒心。若是这样让您不舒服了,以后…” “无妨,只是想起了过往的一些事。”晏初景从旧事中回过神,打断池惜年的道歉,“那些事跟你没有关系,你不必为此道歉。至于口味…” 想到池惜年此前的举动,他目光闪了闪,耳尖悄咪咪地泛起一抹可疑的薄红:“你猜对了,朕的确喜欢吃辣。不过这事你知道就行了,别让外人瞧出端倪。” 年少时被送往西南的那段经历,可以说是他童年的梦魇。那段日子,他一直生活在阴霾之中,过得很是不快。 所以,他一点不想回望过去。 但他心里也清楚,无论有多少不愉快,都与池惜年没有关系。她只是好意,想为他做一道合胃口的菜… 这么想着,晏初景干脆坐到桌边,拿起摆在盘中的肉串:“肉串咸味适中,辣味么…稍次了一些,但也不影响什么。 “就按这路数烤吧,吃着还不错。” “好。”池惜年狐疑看了两眼已经收敛好情绪的人,确定他真不是因为自己的炙肉做得不好而不悦,方才放下心,继续忙活起来。 当然,在动手烤菜前,手不得空的她三两口就把手中剩下的肉串吃了。 而余光瞥见她吃完,晏初景的耳尖,莫名又红了一瞬。 ——她怎么还吃?! 桌上多的是肉串,她就不能挑自己的那份吃么?! 很快,池惜年和歆一就手脚麻利地将一大堆蔬菜肉类烤好摆到晏初景的跟前。 “陛下,都烤好了,您快吃。千万别等菜肉凉了才入口,那样就不好吃了。”即便是春日,忙活了许久的池惜年也热出了一头的薄汗。 她一边催促晏初景趁菜肴味道正好赶紧享用,一边用丝帕在自己额间不讲究地胡乱抹了一把。 见她擦个汗都静不下心,晏初景一阵无言。 不等思绪回转,他就伸手拿过她的帕子叠好,替她仔细把额间的汗擦干。 大抵是为了掩饰自己不自觉的关心,他又出声给自己找了点遮掩:“听你的宫婢说,这顿饭是为了给朕赔罪?朕瞧你挺用心,昨日的事,朕便不与你计较了。 “只是望你以后少些冲动,多考虑考虑大局。” “从前在战场上见了太多同胞在眼前倒下,如今,便看不得谁稀里糊涂地丢命了。”池惜年轻叹,态度良好地认错,“但昨日的事,的确是我思量不足,没找到最好的解决办法。 “所幸陛下给了条明路,才没让事情往不好的方向发展。” “不过…”话及此处,池惜年忽又带上点欣喜情绪,认真看向晏初景,“我倒是没想到,陛下竟然是刀子嘴豆腐心的人。您嘴上说着不过是个奴婢,但实际上,还是尽最大努力为她安排了出路。” 第147章 不知自己的善 池惜年明白,于晏初景来说,直接杀了小琴,是最简单便捷的处理方式。 如此,既不用担心日后露馅儿,也不用耗费精力去调动人手,为出宫避难的人打掩护,规划未来生计。 但他最后还是选择了麻烦。 池惜年看向跟前冷脸帝王的目光,不禁有了一丝改变。 或许,她不应该用刻板印象来看待这个人,没准儿,在权势之争中心狠手辣的人心底其实仍存着一分善念。 有这分善在,有的算计也不是彻底的冰冷无情… “你少胡说,朕才不是什么刀子嘴豆腐心的人。”晏初景被池惜年变化的目光看得难受,长睫一敛便冷声道,“朕不过是应了你的请求而已。 “若不是你非要她活,一个奴婢的死活朕才不放在眼里。” “是吗?”池惜年弯眸笑笑,“或许是陛下自己都不知,自己其实是个心善的人吧。” 为了她的请求? 池惜年在心底摇头笑笑,她最得帝王看中的,是领兵打仗的能力,以及在将士们心里独一无二的地位。 至于其他?她还是有自知之明的。 千娇百媚的美人都不能让他为之动摇,他又怎么会因为她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就劳心费力去救一个奴婢? 终归,还是他心底存了一点自己都不知道的善吧? 池惜年认定晏初景心存善念,而晏初景不愿承认,便干脆把丝帕抛回给她,默默吃起烤肉。 她不信算了,他也懒得解释。 两人陷入无言,气氛一时间冷了下来。 起初,有美食相伴,池惜年还能做到不在乎这僵硬的气氛。但几串肉串下肚,辣意便在胃中翻腾起来。 太辣了… 吃惯了清淡口味的她,没法儿再陪晏初景享用这些裹满辣椒面儿的美食,便只能无所事事地托腮,将目光放到身侧的人身上。 晏初景的容貌过于姣好,雪肤乌发、墨眉琼鼻,鸦羽一般的长睫随目光垂落,在眼窝处留下淡淡一片阴影。偏凤目的线条又带起一抹上扬弧度,在眼尾处留下了一点张扬之美。 平日里淡粉的唇因为辣椒沾染的缘故,呈现出了比往日艳丽十倍的鲜红,犹如盛开的玫瑰,娇艳欲滴。 但唇瓣开合间,柔软的唇线又在这抹明艳中勾勒出了一点温和,为这骄矜的人平添一点温软柔和。 啧,真好看… 若非形势不允,她甚至想伸出手,轻轻用指腹抹去他嘴角沾染的一点点辣椒粉末。 可惜,他皇帝的身份摆在那儿,便是私下相处再怎么随意,她也不能随意触碰御颜,动手动脚… “陛下这般喜辣,咱们下次就再尝尝纯红汤的古董羹吧?”池惜年心里痒痒,就用搭话的方式转移注意,“去西州平叛时,我曾听西南上调合围的士兵说过,西南那边的人煮古董羹,都不屑掺白汤的。 “红彤彤的辣子油混上鲜美的骨头汤熬制的底料,才是他们的最爱。 “瞧您这样,应当也是喜欢那种汤底的。咱趁着天还未热,找机会试试?” 第148章 世家得有利 “不用。”稍顿了顿,晏初景才微微缓和,用不那么说生硬的说辞同池惜年解释,“这里到底是宫中,总做些特立独行的事不好。 “况且,你提及的都是民间之物,朕本就不是很感兴趣。” “好吧…”池惜年有一瞬失望,她还当,他喜欢这些呢。 大抵是她失落的情绪太过明显,晏初景瞥她一眼,又鬼使神差地补上一句:“你若是有兴趣,等下次出宫再说吧。直接找家专门吃古董羹的店,也好过自己在宫里折腾。” 闻言,池惜年不禁眨眨眼,露出些许疑惑。 他不是不感兴趣吗?怎么又乐意同她一起到外面去吃了? 不过…出宫这回事… “估计很快就有机会出宫了,你不必觉得朕是推脱。”晏初景就像是预估了身边人的想法一般,不等她出声,他就又接着道,“北燕的使臣要带着降书上承诺的供奉来访了,迎宾的事,朕依照规矩交给了礼部尚书和鸿胪寺卿,但朕很不放心他俩。” “礼部尚书是薛勤,鸿胪寺卿…”池惜年在脑海中捞了捞有关这人的记忆,随后不由瞪大眼睛,“若我没记错,鸿胪寺卿李勃海是薛勤的门生吧?您让他俩负责接待北燕来使?” 池惜年看晏初景的目光不免变得奇怪。 他点名的这两人都不算是什么好东西不说,要紧的是,他们在当年的战役中,都是坚定的保守派! 他们认为内乱过后的大靖已经经不起外敌的滋扰了,若是非得跟人打仗争夺国土、或许有灭顶之灾。 所以每逢边关讨要物资,他们就会百般阻挠,每逢战事失利,他们更是会上蹿下跳地指责,说这就是不安分的后果。 这样的人,满脑子都是让大靖的利,换自己短暂的安稳享乐生活…虽说仗打赢了,但让他们去接待他们曾经害怕的人,恐怕还是会闹出笑话。 池惜年知道自己现在的身份已经不适合对朝堂上的事指手画脚,但想到晏初景刚刚也提到了不满意,她才大着胆子道:“陛下,就不能换人吗?” “不能,换人就等于把大靖内乱的严重程度直接暴露在北燕面前了。”晏初景把之前同李福生说的话,又仔细同池惜年解释了一遍。 他无奈道:“北燕面上虽然败了,但他们从上到下心里都不服气,来使的日子也一拖再拖。 “在这样的情况下,我们除了强势,还不能让他们察觉到大靖朝堂的裂痕有多深。否则,他们略施诡计,于我们来说可能就是灭顶之灾。” 外患内忧扰得晏初景头疼,提及此事,他便不由自主地蹙起眉头。 池惜年见状,只得安慰似的拍拍他的肩:“陛下也不用太过忧心,这个道理您懂,薛勤他们也懂。只要他们还想继续在大靖作威作福,就不会便宜了敌人,冷待了自己。 “咱们唯一要防着的,不过是他们狗急跳墙。” 从某种方面来说,他们其实也算利益的共同体。 不过,共同的前提是,世家有利。 第149章 往事 道理简单得很,大家心里都有数,可当巨大的利益摆在眼前的时候,人还能不能冷静地做出正确的选择,就有待商榷了。 不过眼下使者还未抵达京都,做再多的猜测都是无用功。 晏初景淡淡应了声“嗯”,就又把注意力放回了桌上的肉串,“反正先按着规矩来吧,朕亲自盯着他们,一旦有不合适的事发生,阻拦便是。” “好。”池惜年微微颌首。 两人重新享用起美食,但气氛却不如之前松快。 晏初景抿抿嘴角,吃掉沾染在自己唇上的辣椒面儿后,便随意找了个话题同池惜年闲聊:“说说你以前打仗的事吧,比如这炙肉的技术,就是你打仗的时候跟人学的?” “是啊。”池惜年托腮,思绪飘回到过去。 她沉静片刻,方才缓缓开口:“西州多山林,叛军被我军击溃之后,便化作了几股散兵潜伏进山林中以求得到一个逃出生天的机会。 “但那时候您下了道命令,说是斩草必要除根,否则后患无穷。没办法,我们也只能拆了大军编织,将一个个小队投入山林,让他们去寻找叛军踪迹。” “然后呢?”晏初景一手托腮侧看向池惜年,另一手捏着肉串签子,有一搭没一搭地吃着。 中途,他好似还嫌上面的辣椒面儿裹得不够,又取了只勺子,往自己的碟子里淋了一勺辣椒。 如此,他才露出了满意神色。 “少吃点辣,您平日里饮食都很清淡,骤然吃这么重的口味,容易脾胃不适。”池惜年见状,忍不住蹙蹙眉头。 喜好归喜好,但也得注意身体才是。 照他这个吃法儿,今晚还能睡得着觉吗? “你也知道朕少时在西南住过几年,那边环境潮湿,百姓们为了避湿,什么都得加点儿辣。磨砺那许多年,还有什么吃不得的?”晏初景并不在乎池惜年的提醒,轻哼一声,就催促她继续讲自己的事。 无奈,池惜年只得放弃规劝,继续道:“叛军比我们更了解当地山林的环境,入了山的他们就像入了水的鱼,滑溜得很。 “但军令和后患摆在那儿,再难都得咬着牙把人拿下。 “于是,咱们干脆留在山里,一寸寸地搜寻。” 说着,池惜年又弯弯嘴角,笑道:“这虽然是个笨办法,但却格外管用,没几日,窜逃的叛军就被我们逼到了山顶。 “但同时,我们自发背上山的干粮也彻底吃完了…” 池惜年一点点诉说着过去的经历,如吃完干粮后挨饿的难受,和小队里曾经靠打猎为生的士兵猎得了两只兔子,又让队里的人加料烤了。 这段经历谈不上惊心动魄,但讲出来,还是引人留心。 特别是最后她跟人学炙肉那段——用兵如神的大将军到了厨房这战场上,一下就颠倒身份,成了最弱的人。 甚至因为总是把控不好火候温度,直到把叛军缉拿归案,“师父”都没认同她出师。 说起嗅事,池惜年不禁轻哼:“哪有那么难吃,不过是他们挑食罢了!” 第150章 规矩抛脑后 “确实是他们挑食。”晏初景弯弯嘴角,毫不犹豫地站在池惜年那方,同她一起指责昔日给过她不好评价的队友,“皇后的水平比之大厨都绰绰有余,怎么能以难吃作评?” “那还是不至于…”池惜年非常有自知之明。 晏初景不着边际的话一出口,她就摸了摸鼻子尴尬否认了他的评价。 话落,她的目光还仔细在晏初景面上转过一圈。似乎生怕他也觉得难吃,但为了某些目的,又苦苦支撑… 所幸,晏初景并未表露出一点不喜。 池惜年松了口气,接着道:“那时候饿得不行,吃到烤兔便觉是人间美味,后来我老想再做一份差不多的出来,可惜,没那本事,也找不到感觉了。” 她话语中藏着惋惜,眸子亮亮的,似乎对过往发生的事充斥着怀念。 那时候的她虽然游走在生死线上,但却是真的活得畅快。 那现在呢? 晏初景忍不住探寻她现在的想法:“天下太平了,再想跟敌人在山林中斗到挨饿受冻,怕是不可能了。你向往的烤兔可能这辈子都复制不了了,你会觉得失望吗?” “当然不会。”池惜年答得毫不犹豫,“我不过是少吃了两只烤兔,可太平盛世能让无数老百姓吃饱饭穿暖衣,我当然更盼着天下太平。” 话落,她还弯弯凤目,露出思愉悦的笑:“如今和平的生活,可比战乱时如梦都得抱着剑的紧张生活好多了。 “我很满意当下,并不向往过去,并且,还很期望未来。” “是吗?那看来,朕这皇帝的所作所为,还算合你心意。”晏初景不自觉地跟着弯了弯嘴角。 他是一位贤明的君主,得过无数赞扬,他也知道外界对于他的评价大多是正向的。 但那些夸赞落在他耳中,却不能给他带来多少喜悦。他就像是毫无干净的机括一般,日复一日地完成着自己的使命。 反正都是该做的,做好了,有什么值得高兴的呢? 直到,池惜年道出方才那番话。 晏初景也不知自己怎么了。她的夸赞明明很普通,甚至比起外人歌功颂德的文章要平凡普通太多,但听到她说满意当下,他嘴角便忍不住地往上翘。 “当然了,如果没有薛勤那些人作怪,日子就更完美了。”说着,池惜年脑海中不免又浮现出几张让人不愉快的面孔。 “你应该有应对方法了吧?”提及往事过后,她似乎已经彻底放松下来,转眼再跟晏初景说时,连敬称都抛到了脑后。 一向注重规矩的晏初景听她这么称呼自己,也没觉得哪里不对,甚至,还放松了许多:“谈不上什么法子,无非是打算耍些手段,让那些使臣觉得,我们是一个在唱白脸,一个在唱红脸罢了。” 薛勤等人的软骨头,他是没本事剔除了。 如此,他干脆反其道而行之,使计让对方以为,他们玩儿的就是这个路数。 有人软,有人硬,无非就是不想给他们任何挑刺儿的机会。 第151章 不是战友,是皇帝 “这倒是个新奇的办法!”池惜年闻言,杏眸不禁亮了亮。 既然改变不了别人,就改变自己! 她忍不住拍了下晏初景的肩,惊喜道:“不愧是你,要不说你能稳稳坐在龙椅上呢,若是换个人来,真不一定有你能干!” 惊喜之余,池惜年完全放松下来。 仿佛,坐在她跟前的不是皇帝,而是昔日跟她一道在山林里烤兔捉鸡的亲密战友。 直到掌心落在他肩上,触及那冰凉顺滑的云锦缎面,碰到上面细密漂亮的绣样针脚,听到自己脱口而出的龙椅二字,池惜年才后知后觉地反映过来——这不是战友,是皇帝! 池惜年:“…” 晏初景:“…” “…如果我说我不是故意的你信吗?”她扯扯嘴角,尴尬收回自己的手,“我方才…方才就是高兴过头了,觉得无解的事有了转机,所以一时激动…” “一时激动就没大没小地要跟朕勾肩搭背?”晏初景长指一动,没了肉的竹签就在他指尖转出朵漂亮的花。 接着,他指节稍一用力,竹签便应声而段。 随“咔嚓”一声,心里有些烦躁的他忽然开口:“你过去,跟你的下属也是这样相处的?” “大家都是生死与共的兄弟,有时候,确实没那么讲究…”池惜年不是傻子,能感觉到他话语间淡淡的不悦。 她不动心思深沉的帝王怎么聊着聊着就不开心了,只能小心翼翼地答话:“毕竟战场上谁也不知道还有没有明天,大家平日里也就不怎么端架子。 “有什么说什么,想什么做什么。” “想什么做什么?”晏初景眯眸,仔细品了品她的话,“不管想的什么事,都能大胆去做?” “当然不行!”池惜年果断摇头,又古怪看他一眼,“违背军纪律法道德的事当然都不可以,我那话,不过是说大家都是真性情,不拘小节罢了。” 晏初景压压嘴角,轻嗤:“废话,这朕能不知?” 他说得像是池惜年过于敏感了一般,但实际是谁想法多,池惜年心里门儿清。 想多了还不承认,这人,啧… 她默默腹诽一句“帝王心海底针”,没接晏初景的话。 晏初景也没在意她藏在心底的吐槽。 因为他的心思又因为她一句“不拘小节”飘到别的地方去了。他忽然想起,她之前亲自给他吹凉滚烫的肉串,还把他吃剩的半串炙肉一口吃了! “不过朕还是想问,你们口中的不拘小节,也包括分食同一串肉?”他拇指食指捻捻袖口的花纹,似乎因为问这么个问题而感到别扭。 但再别扭,他也要问。 因为他想知道一个确切的答案,否则,就心浮气躁,几乎要控制不住情绪。 “分食…”池惜年刚开始觉得莫名其妙,但目光无意间自他的红唇上扫过时,她忽然就明白了什么。 他在点她刚刚吃他肉串的事! 就那么件小事,他不仅放在了心上,还就此拐弯抹角地审查起她过往的言行了… 第152章 一口肉而已 “他们都是大老爷们儿,你一口酒我一口酒,你一口肉我一口肉,都是常有的事,谁也不嫌弃谁。不过…”话及一半,池惜年便坚决摇摇头道,“但我跟他们还有分别的。” 她认真解释道:“虽然我在战场上杀敌的样子与男子没有分别,但我是女子的事实也无法改变。 “大家总会有些差别,有些方面,自然要拘谨许多。 “若要分食,我们都会用刀,不会太过随意。” 她不知道晏初景心里在想什么,但她寻思着,实话实说总不会有问题。于是,他问什么,她就仔细答什么。 果然,那张漂亮面庞上笼罩的阴霾一下就消散了大半。 晏初景闻言,不自觉地弯弯嘴角:算她还知道什么叫做讲规矩。 不过… 思绪一转,他又忽然冷睨她一眼:“既然知道男女有别,你方才吃朕的肉串做什么?” “咱们之间,应当不必讲究男女大防了吧?”池惜年怔了怔,挠头,“虽然不一定存几分真情,但关系明明白白地摆在那儿,随意些也无所谓吧?” 表面夫妻也是夫妻,一口肉而已,哪儿至于分得那么清楚? 当然,他若是实在介意… 池惜年干脆把自己那份炙肉推送到晏初景跟前:“我不爱吃辣,也吃不了辣,这些我留着也是浪费,就全都让给陛下吧。” 晏初景:“…?” 刚因为她提及他们之间亲密关系而有所心动的晏初景望着她推来的肉,不禁陷入了沉默。 所以,她以为他是缺一口肉吃?! 静默许久,晏初景忍不住磨了磨牙,递给池惜年一个你自行领悟的眼神:“皇后的心意朕心领了,但朕还得提醒皇后,真情有几分不是你一张嘴来判定的。 “皇后在朕心里,绝对是独一无二的存在,朕心甚悦你,还望你不要总说些伤人心的话。” “哦…”池惜年乖巧点头。 但实际上,却没把晏初景的警告放在心上。 皇帝喜欢她?绝对不可能的事。 他大抵还是在介意她抢了他的肉吃吧,只是堂堂帝王争一口肉丢人得很,他不愿意在人前承认罢了。 池惜年自觉分析得有理有据,心思一转,就把自己认定的答案藏到了心里。 当然,她面上还是照顾晏初景的。 她弯弯唇,配合他露出一点欣喜笑容:“能得陛下这样一句话,妾这一生,便再没有遗憾了。” 晏初景:“…” 真假! 他被池惜年气到,懒得再跟她争论他与她的感情问题。于是,他干脆化不悦为食欲,几口把裹了厚厚辣椒面儿的肉串全吃了。 直到碟子见底,他才起身向池惜年伸手:“走,消消食去。” “好。”池惜年搭上那只骨节分明的手。 夏日未到,清荷苑里只有连成片的茂密荷叶,偶尔有几颗花骨朵展露身姿,也全都是含苞待放的羞怯模样。 两人携手,缓步行于九曲桥上,看着接天莲叶的碧色,方才那点不愉快,霎时便烟消云散了。 晏初景暗瞥一眼身边人,悄悄向她靠了半步。 ------题外话------ 小皇帝:朕在乎的是一口肉吗?!(炸毛) 第153章 无意与人争 晏初景的靠近,并未引起池惜年的注意,她的目光早已越过层层叠叠碧叶,落在远处那一道藕粉色的身影上。 “那好像是林婕妤!”池惜年稍垫起脚尖,往那方向张望。 “隔这么远,你能认清楚人?”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只瞥见一点颜色的晏初景压压嘴角,轻嗤。 似乎,并不认同那人的身份。 “肯定是林婕妤!”池惜年向来我行我素,认清楚了人,便拉着晏初景往那个方向去,“碰都碰上了,咱们过去跟人打个招呼。” “你…”晏初景根本来不及反抗,人就被她拖了过去。 看着那点藕粉色逐渐清晰化作佳人,他心里,忽有些不是滋味:“别人都想独占帝宠,见了旁的宫嫔第一时间就拉着皇帝走了,你倒好,眼巴巴地拉着人凑上去…” 她怎么,就没一点跟人争斗的意思呢? “都是姐妹,有什么好争的。”池惜年弯弯唇,好笑道,“再说,也不是每个入宫的姑娘,都盼着受宠。于她们来说,能安稳地把日子过下去,偶尔给予家里一点帮助,就够了。” “哦?那皇后也是这么想的?”晏初景闻言,顿时生出些许不悦。 不盼着受宠,不就是不在乎他这个人? 被晏初景凉凉一问,池惜年也意识到自己的话过了,无奈,她只得干笑两声往回找补:“我不一样,陛下的宠爱我已经得到了,自然不用争了。” “哦…”晏初景拖长尾音,眯眼打量她数遍。 她的话,不是很可信,不过,确实让他心头松快了不少。 好歹,她还是把他放在了心上的。 晏初景思绪飞转之间,池惜年已经把他拉到了林婕妤跟前。 余光瞥见突然从鹅卵石小道上出现的两人,林婕妤连忙起身行礼:“陛下!皇后娘娘!” “起来吧。”晏初景抬手在半空中虚扶一把,面了林婕妤的礼。 接着,他又转眸看向她脚边的篮子,问:“你这是在做什么?采集荷叶?” “是。”林婕妤微微颌首,“周贵人和陈美人大病初愈,想出来透透气,妾与清嫔姐姐便把她们带到了御花园赏花。走到这附近时,妾忽然想起清荷苑有大片荷叶,便让她们暂且歇歇,然后来了这儿采集荷叶。” 大抵是知道晏初景二人要问她为什么采荷叶,她干脆直接交待:“荷叶可以熬粥,周妹妹她们才缓过来,身体还有些虚,喝点荷叶粥可以养身体。” “原来如此。”池惜年了然点点头。 “不知陛下和皇后娘娘对荷叶粥有兴趣吗?若是有,可以同妾一道回去。”解了两人的惑,林婕妤又客气相邀。 碰都碰上了,不出声请人,似乎说不过去。 但她偷偷看向晏初景的目光有些许为难,似乎,并不太想跟这位共进午膳。 “不用了。”晏初景淡淡瞥她一眼,将她试图隐藏起来的情绪收入眼底,“朕刚与皇后用过午膳,尚且不饿,你们自己吃吧。” 第154章 见她们如见矛盾 虽然看出了林婕妤的不乐意,晏初景也没去揭穿。 反倒是,自个儿找了个理由,不动声色地推脱了邀请。 而见他没有同去的意思,林婕妤不由暗暗松了口气:“是,妾知晓了。” 说着,她又向晏初景二人再福了福身:“那妾便先行退下了。” “嗯,去吧。” 从头到尾,双方都客客气气,即便都明白对方的心思,也没闹出什么幺蛾子来。这惹得吃年忍不住看看这个,又瞧瞧那个的背影:“真是新奇…” 话落,她的目光也最终停留在晏初景的身上:“林婕妤对您没有兴趣我能理解,但您明明看出了她的排斥,还能如此宽容?” 在她的印象里,他可不是一个大气的人。 他是不爱林婕妤,但作为他的妃嫔,林婕妤排斥他,他的自尊心定然也会让他记恨这个女子。 可他…好像完全不在意? “反正朕不喜欢她,何必在乎她眼里有没有朕?”晏初景偏头,古怪看池惜年一眼,随后又扯出抹略带深意的笑容,“再说,她眼里也不是完全没有朕。只不过,她爱的不是人,所以没有表露出心思。” “何以见得?”池惜年觉得他想多了。 晏初景却觉得自己没错:“感觉,满腹坏水的人见多了之后,再看人,就有种莫名的感觉。林婕妤,恰好就给了朕一种不太舒服的感觉。” 池惜年:“…” 她还当他能说出个一二三来呢,不曾想,他也是信口开河。 晏初景所谓的感觉很快就被池惜年抛在了脑后,因为林婕妤的排斥,池惜年也没领着晏初景再往她消失的方向去。 她拉着人,原地转了半圈,去了别的院子。 同时寻思着,改日若得空,也去看看陈美人她们,尽自己的一份心意… … “不过是采两片荷叶,怎么去了那么久?”远远瞧见林婕妤回来,周贵人便起身上前迎人。 “遇到陛下和皇后娘娘在此清荷苑闲游了。”林婕妤轻抚胸口,长长呼出一口气,“还好陛下问明我的来由后,没有多说什么,也没跟着过来。” “跟过来怎么了?你怕什么?”周贵人不明白,自己的闺中密友为什么要害怕皇帝,还不想皇帝接触她们。 她们这些仰仗着帝王鼻息过日子的,就算不盼着陛下宠幸,也得盼陛下记住自己吧? 她这算怎么回事? “若是往日我自然不怕,可眼下,不是才出了春日宴那档子事吗?”林婕妤无奈叹气,“虽说凶手已经抓到了,但有很多问题还解释不清楚。 “案子疑点重重,陛下和皇后娘娘还为此闹了不愉快。 “两人好不容易才和好如初,这时候,我哪儿敢带着你们在他二位跟前晃悠?这不等于提醒他们前两日有关案子的不愉快吗? “回头,他们再有什么矛盾,咱们怎么办?咱们不就成罪人了吗?” “哪有你说得这么严重?”周贵人先觉得就是闺蜜想太多,可触及她的愁绪,她又变得不自信起来,“咱们又没挑拨离间…” 第155章 推责 “没有挑拨就吵不起来?”林婕妤反问。 不待周贵人作答,她又紧接着道:“况且,咱们的存在,本身就是最大的挑拨了。看见我们,陛下和娘娘就会想起那桩仍旧迷雾重重的案子。” “而且…”说着,她又忧心忡忡地看了陈美人一眼,“那身上有谜题没解开的凶手还是陈妹妹的贴身宫婢。复杂的关系摆在眼前,他们很难不多想。” 提及此事,周贵人陷入了沉默。 一直不曾插话的陈美人,也跟着白了面色。 好半晌,周贵人才再度找回自己的声音:“那往后,咱们在宫里见了陛下和皇后娘娘,都得绕行?” “暂时先绕着走吧。”林婕妤犹豫片刻,方才做了决定,“兴许过段日子,有了其他的事打岔,他们就忘了这事儿呢?北燕使团不是快来了吗?听说他们还想跟咱们大靖联姻呢。 “有这么大的事压着,陛下也就没功夫再理后宫琐事了。 “那些不愉快,应该也很快就忘了。” 晏初景会不会因为使团来访忘记后宫的琐事说不清楚,但件件国事压下来,他没工夫搭理后宫的人了,倒是可以预见的。 或许,到了那时,她们就不用紧张了吧? “好吧…”周贵人撇撇嘴,心里显然有些不服气。 她好不容易通过一场春日宴在陛下跟前露了脸,得了专属的赏赐,被下一次毒后竟就要绕着人走,这叫什么道理?她分明是受害者,凭什么受害一次后,还得把别人当菩萨供着? 可有林婕妤的严肃分析在前,心里就算有再多的不服气,她也暂且将气咽下了。 不见就不见,往后岁月还长,有的是机会! 周贵人一边安慰自己,一边恨恨瞪了陈美人一眼:“说来说去,此事还是怪你!一个奴婢都管不好,平白连累了我们跟着见不了陛下…” “这与我有什么关系?!”陈美人本也憋着一口气,一听周贵人一股脑儿地把责任都推到了自己身上,她顿时大怒,“我早说过了,小琴不可能做那样的事!皇后娘娘会因此事跟陛下吵架,也侧面印证了我的说法! “按理说,我才是受害者,怎么你们不指责真凶,反倒指责起我来了?!” 说到这事儿她就来气! 小琴是她的贴身宫婢,跟了她许久了。这姑娘人虽不算太聪明,但对她也算是忠心耿耿。 在宫里,要培养这么一个不会噬主的心腹不容易。可这一次事故,却让她白白折损了一枚心腹,还、还与下毒的幕后主使扯上了关系! 就陛下处理小琴的态度来看,他可不是个能把心思花在后宫的人。如果他一个不高兴,凭着她和小琴的主仆关系就把她打入冷宫,那她可真没处说理去了! 想到这些可能,再想到自己如今的处境,陈美人只觉一阵心烦意乱。 偏偏,周贵人还把责任往她这儿推?! 陈美人忍不住拍桌起身:“姓周的,你最好管住你的嘴!若是因为你胡言乱语让我没了好日子过,那你将来,也别想安安稳稳地过!” 第156章 北燕不老实 “你威胁我?!”周贵人嗤笑,丝毫不为陈美人的威胁所动,“威胁我之前,你还是先回去照照镜子,看看你自己如今的模样吧。 “还拉我下水?你现在有机会在陛下和皇后那儿说上话吗?就敢威胁我? “要我说,你还是趁早做好孤独终老的准备吧!” “你——!”陈美人大怒,一拂袍就要跟周贵人直接动手。 见她们一副要打起来的模样,林婕妤连忙左右阻拦:“你们这是做什么?!不过是暂且不方便见陛下和皇后娘娘,又不是永远都没有来往的机会了,你们急什么? “真闹起来,抓花对方的脸,叫那些无关紧要的人看笑话吗? “到时候,都无需陛下说什么,你们自个儿就没脸出现在人前了!真要这样,那做局的幕后黑手还不得笑死!” 林婕妤暂时用话术压制住了周贵人和陈美人,可这样的压制,是建立在利益基础上的。如果她们渴望的不能实现,两人,迟早得再闹起来。 愁绪在林婕妤心底蔓延开来,她不禁叹息:“真希望陛下能早点儿把注意力放到与北燕联姻的事上,别一直死死盯着后宫,让我们先乱…” 她此话一出,周贵人和陈美人的神情又是一变。 说起来,自出事后,她们好像真的乱了。这就是那幕后黑手想要看到的场面了?可她们闹掰了,对他又有什么好处呢? 难道… 两人的思绪逐渐飘远,虽然没有再起争执,但她们眸中翻涌的情绪,却在告诉外人,她们的内心远没有外表表现得那么平静。 … 北燕的使臣比预计的时间要早到一日。 负责接待使臣的官员一大早就迎出了城去,原本不用上朝的晏初景也因此换上了朝服,一大早就前往奉天殿去了。 但据晏初景回来后言,北燕这回,比他想象中的,还要不老实。 歆一一边替池惜年梳妆,一边不解问道:“为何陛下会说北燕不老实?就因为他们前来联姻的郡主没有随队参拜陛下?” “小郡主不过是个刚及笈的小姑娘,又不是什么能代表北燕与大靖谈话的重要使臣,就算不去奉天殿拜见,也没什么大问题吧? “陛下,还在乎一个小姑娘露不露脸?” “那位颜齐郡主的确只是个小姑娘,可她到底是郡主,又身负联姻的使命,按理说,是应当去拜见咱们大靖的皇帝陛下的。”池惜年摇摇头,轻叹,“可她偏偏在这时候溜出去玩儿了。 “以咱们跟北燕的关系,这样的举动,是可以被理解为挑衅的。” 歆一想想觉得也是:“的确有些不给咱们陛下面子了。” 池惜年嗤笑:“可就是这样微妙的举动,北燕那边却表现出一副不在意的样子,他们只一句‘小郡主没见识过中原的繁华被京都的闹市勾起了玩心’,就把此事圆过去了。 “这敷衍的态度,不是不老实是什么?” 小郡主来不来不重要,重要的是北燕的态度。 他们若真低头了,就该向大靖表达歉意! 第157章 提前入京 但北燕明显没有低头的意思,他们仍旧像过去与大靖对立时那般傲慢。即便他们的郡主在大靖皇帝跟前失了礼数,他们也没有重视。 “那咱们的陛下该不高兴了吧?”歆一时刻跟在池惜年身边,常见到晏初景,对他的脾气也有所了解。 这位天天在皇后跟前表演宠爱腻人的皇帝,实际上,是个冷心冷情注重利益的精明帝王。 他矜贵又傲气,且一直在对待北燕上持强硬态度。要是让他察觉北燕不尊重他,想给他脸色看,他还不得大发雷霆? “岂止是不高兴?”池惜年笑笑,“你没瞧见他方才与我用午膳时的神情吗?一张脸几乎黑透,差点儿,还在我这里装不下去温软。” 描述完,池惜年又决定道:“所以我决定等他忙完,把他叫出来散散心,免得他一个人憋坏了。” 做了六年皇帝的晏初景其实已经很擅长伪装了。 即便是做了他六年的将帅,深知他的城府与狠恶,池惜年都会时不时在他端出温软无辜的爱慕神情中迷失一瞬。 能把这样的他气到控制不住神态,想来,这战败的北燕心里,还是有太多不甘。 他们不甘心对大靖俯首称臣,一旦被他们抓住机会,他们绝对会立马撕破和平条约,发起反攻。 要制服他们,与驯狼相同,得打持久战。 晏初景这个皇帝的心态很重要,绝对不能先对方一步崩盘。他若是绷不住了,那她几年辛苦夺回来的江山,可能又得拱手让人了。 池惜年认为,不管是从哪个角度看,她都得陪晏初景度过这难关。 “好了,这样就差不多了。”池惜年抬手阻止了歆一继续往自己头上插凤钗的动作,确定自己妆容衣着都在制度内,便提起裙摆往殿外去。 歆一收好凤钗,连忙提起晴允刚送来的食盒一道往外。 两人直奔凌云宫,在晏初景的寝殿候着。 大抵是北燕使者提前一日入京打乱了原有的接待计划,这一日,晏初景格外地忙。 直到月明星稀之际,他方才带着一身疲惫回宫。 进门,晏初景便习惯性地脱了外袍交予李福生,一边松领口一边沉着脸往内:“给咱们安插在鸿胪寺的人提个醒儿,别因为对方不按套路出牌就失了分寸。 “平日里该干嘛就干嘛,客人要恭敬对待,但客人若是不讲规矩,提出些无理要求,那直接以朕的名义拒绝就成。 “不要因为他们的身份就无条件地妥协,这里是大靖的京都,不是他们的草原,由不得他们胡来!” “喏,奴婢记下了。”李福生一面应承,一面紧跟晏初景的步伐,伸手欲接他下一件拖下来的衣服,和取下的九龙金冠。 但一双手还未完全伸出去,他就因前方的主子忽听下脚步,而生生顿住。 “皇后?你怎么在这儿?”晏初景停下脚步,蹙眉看向悠然坐在内殿品茶的姑娘,好看的眉微微蹙起,“你深夜来寻朕,是有要事?” 第158章 怎么就成了贼? “要真有什么重要的事,我就不在此处等,而是直接去御书房寻您了。”池惜年笑着起身,款步行至晏初景跟前,冲他恭敬行上一礼。 “陛下万福金安。” 起身后,她又从同行而来的歆一手中接过食盒,打开道:“我只是瞧陛下今日心情不太好,所以送了夜宵来,顺道跟您聊聊天,让您放松下。” 但她目光在晏初景身上转了一圈后,又让歆一暂时把食盒收了起来。 她弯眸:“陛下看起来似乎正准备去沐浴,不如我再多等等,等陛下沐浴过后再聊?” 晏初景的外袍挂在李福生的手臂上,遮挡严实的领口已被他松开,露出了整段漂亮修长的脖颈,和一小节白玉般的锁骨。 束着一头青丝的九龙金冠也被他松了松,散落了一半乌黑的发丝披散在他身后。 唯有那勒着劲瘦腰肢的黑金宽边腰带还紧紧贴合他的身躯,暂时没有被主人扯下。 晏初景:“…” 他顺着池惜年的目光垂眸瞥了自己的一眼,衣衫不整的模样落进眼底,让他不由自主地红了耳尖。 “看什么?”他目光几转,不自在地落到旁处,“朝服繁复厚重,朕今儿个穿了一整日,闷死了,回来后第一件事自然是沐浴。谁知道你竟躲在朕寝宫,不叫人通报…” “躲在您寝宫?陛下您这话可就不对了。”池惜年又好气又好笑,“我之所以能进来,全凭您给看门的内侍留的话。 “是您跟人说,若是皇后来了,可以进去坐着等,不必站在外边儿遭罪,人这才放我进来的。 “进来后,我想着您的寝宫说不定放置了有关朝政机密的文书,也一直规规矩矩的待在外围没有乱跑。 “我在这儿一坐就是一个多时辰,态度端正得不行。 “怎么话到了您嘴里,我就成了贼呢?” 经池惜年一提,晏初景方才想起,他好像是下过这么道命令。 此前,他为了展示自己对池惜年的情谊,特意给凌云宫和御书房的人下过令,说是只要池惜年来,都不必拘着。只要她不动那些个重要文书,其余都随她的便。 可池惜年一直不怎么相信他的情谊,平日里,也不爱缠着他。 这命令在很长一段时间内,成了无用功,所以,他也渐渐把此事抛在了脑后… 直到今日,她忽然来了凌云宫… “那你也不该不让外面的人通报。”晏初景回忆一下,确定进门的时候没人知会过自己这件事,便将此作为了挡箭牌。 可闻言,池惜年更是哭笑不得:“我又不是来做贼的,怎么会不让人通报?是您自己风风火火,没给人说话的机会吧?” “陛下,的确如此…”李福生小声吱声,“您刚进门的时候,一直在吩咐奴婢接见使臣的事,没有搭理守门的内侍。他们在您回来的第一时间就迎了上来,似乎是有话…” 李福生的证词只说到一半就哑火了。 因为晏初景警告的目光,已经落在了他身上。 第159章 能够体谅他 被晏初景冰冷的目光一瞥,李福生便立马收了声音,默默垂下脑袋。 虽然他只是一板一眼地道出事实,但面对自家主子的压迫,他还是选择装成毫不知情的人。 池惜年在旁看着这对主仆的小动作,不禁扑哧一声笑出来:“不过是个误会,陛下就别在意了。这回算我的错,是我没有嘱咐门人一定把过来的消息告知陛下,才让陛下忽略了此事。 “您就别气了,赶紧沐浴完,过来用夜宵吧。” 晏初景微微蹙眉,似乎不是很满意池惜年找的说辞。 他总觉得,她这模样就是把他当孩子哄。 那一脸的笑,看着就不真诚… 但他也没法儿反驳,因为问题明明白白地出在他这里,他找不到理由再反驳她说的那些话。 无奈,他只能狠狠瞪李福生一眼,把账都记在他头上,然后板着脸道:“知道是你们的问题就好,朕沐浴去了。” 他走得很快,不一会儿背影就消失在了池惜年等人的视线中,颇有些落荒而逃的感觉。 “娘娘,陛下方才…”确定晏初景沐浴去了,李福生方才出声,想要帮放不下面子的主子解释一下,挽回些他在皇后那处的印象。 但池惜年并不在意晏初景的小脾气,弯弯嘴角,便打断了李福生:“李总管不必解释,本宫理解陛下的心情。 “北燕使臣的事,本宫中午听陛下说过一些。他们不老实,陛下心烦意乱实属正常。 “他能就着这些小事和咱们争一争也好,免得气憋在心里,苦了自己。” “娘娘您…您真这么想?!”李福生怔住。 方才明显是陛下不讲道理,正常人碰上这种事,谁都会觉得心里憋屈。他还当,皇后娘娘也会因此对陛下失了好印象。 谁曾想,她竟这么能理解陛下! “难道本宫还能为这点小事跟陛下置气不成?”池惜年勾勾嘴角,轻笑,“陛下就是这么个脾气,本宫已经习惯了。况且,夫妻嘛,总该互相包容的。” “娘娘能这么想真是太好了!”李福生喜上眉梢。 他还担心陛下那脾气惹了姑娘生气不好收场呢,不曾想,皇后娘娘一点儿都不怪他,还愿意包容。 看来,皇后娘娘除了大度以外,对陛下还是有点心思的。 想到这一层,李福生更开心了。 他一边琢磨着等会儿要怎么把这好消息同主子分享,一边亲自去一旁给池惜年掺了新茶,美滋滋地吹捧:“往后,有您这么一位贤后为陛下分忧,咱们大靖国运一定蒸蒸日上!” “你说得太夸张了。”李福生是什么心思,池惜年能看得出来。 她没有点破,只是接过他殷勤递来的茶盏,随口换了话题:“分忧谈不上,不过是帮着承担情绪罢了。 “不过,本宫还想听你具体说说,今日使臣面见陛下的情况。 “除了他们带来的小郡主任性妄为以外,他们还有别的不合时宜的举动吗?陛下今日这般情绪化,应当不止受了一点刺激吧?” 第160章 口气不小 有关北燕的事,池惜年还是关心的。 那是她几年殚精竭虑打败的敌人,她自然不会希望他们卷土重来,打翻她胜利的硕果。 但这些事她不好直接问晏初景,他们之间的微妙联系,不允许她直接揪朝政上的细节,并对之指手画脚。 如今既然有了机会,她正好问问李福生。 李福生此时正想向池惜年献殷勤,因此,她的问题一抛过来,他便毫不犹豫地接了:“其实,要说大问题,倒是也没有。 “从表面上来看,他们不仅没有针对的意思,甚至还对咱们大靖很尊敬。合约上列出的上供清单,他们一样都没偷工减料。 “可他们一言一行中的很多细节,又让人觉得很不舒服。别说是陛下那性子了,便是奴婢听了见了,都觉得来气。” “哦?比如?”池惜年挑眉。 李福生想了想,挑了个可以说的例子:“譬如,他们在联姻一事上,格外地挑剔。此次他们带来大靖的,不过是个郡主,按理说,配个郡王或是亲王之子,都是抬举了。 “毕竟,他们此番战败,本是要向咱们大靖俯首称臣的。” 池惜年微微颌首表示理解。 李福生这话说得没错,此番北燕战败,连丢北部十六州的疆土,如果不是他们及时认输,表示愿意称臣赔款,大靖的军队还能继续北上,打到他们家门口去。 与之谈和,不过是权衡利弊之后的结果。 而既然是北燕输了战场,选择了低头,又想以和亲的方式暂时稳住大靖,那他们带来的和亲郡主,便没资格在婚事上挑挑拣拣。 大靖这边给她选择的联姻对象,也不会身份太高。 “但他们对联姻的事别有要求?”池惜年基本猜到李福生接下来要说的话了。 “没错。”李福生一拍大腿,气恼道,“他们不仅不约束他们那小郡主的言行,还扬言,一定要为被他们可汗视为掌上明珠的小郡主挑一门好亲事! “陛下说,大靖青年俊杰众多,挑一门好亲事不难。他们却直言道,他们郡主是他们最受可汗器重的东恒王的女儿,从小在可汗身边长大,与公主无异,非亲王以上的男子才能娶她! “娘娘您说,这叫什么理儿?!” “难怪陛下会这样不高兴。”池惜年已经理解晏初景了。 北燕分明是战败的一方,可一言一行间,却还透露着一股高高在上的气息。 “不管那东恒王有多受他们可汗重视,无论小郡主是在谁身边长大的,可她就是郡主不是公主。出使前,他们的可汗甚至没有册封她为公主,这就说明,她与真正的公主还是有区别的。”池惜年眯眯眼,摇头,“如此,他们的要求就太无理了。” “可不是!”池惜年一番话说到了李福生心坎儿里。 他一个没忍住,又多了两句嘴:“这样无理的要求,咱们陛下本是想直接拒绝的,可薛尚书却含糊表示,联姻的事不急,可以在之后的日子慢慢商量!” 第161章 “故人”在其中 “啊…原来薛尚书还横插一脚,说了些不合适的话啊…”听到这儿,池惜年就完全理解晏初景了。 北燕的要求已经够离谱了,自己这边的人还不叫人省心,他能不气吗? 本来这种事,他拉下脸来一口回绝,便可以杀对面的威风。可身居要位的薛勤却在此刻站出来打圆场,说了一通既不赞同也不否定的场面话。 这话一出,北燕那边本将被堵死的路又有了疏通的可能。 偏偏,晏初景碍于外人在,还不便直接对他发火。他要真一点儿面子不给,上国帝王的威严风度,可就要丢了。 为着场还没定下来的联姻,不值得。 思及此,池惜年又问:“那对于目前的情况,陛下有解决的方案了吗?他敢让薛尚书出面,说明,还是有镇压的手段了吧?” “这奴婢就不清楚了。”李福生抱歉赔笑,“陛下的心思,哪儿是咱们做奴婢的能揣摩的?况且,这还事关国事,奴婢就更没资格探寻了。 “要不,您等陛下沐浴出来后,亲自跟他打听?” 李福生一副真什么都不清楚的模样,池惜年便明白,再深入的问题,不是她可以私底下打探的了。 这位大总管看似知无不言,实际上精明得很,那些不该说的话,他决定不会多透露半个字。 好在,她本来也没什么别样心思,不过是闲着没事,想了解了解自己的昔日对手。 见李福生不愿接着往下说了,她便笑道:“既然是朝堂上的大事,那我听听八卦也就得了,正经事还是让陛下来抉择吧。 “想来李总管刚也说累了,不如坐下来喝杯水润润嗓子?” “娘娘这话可就折煞奴婢了!”李福生惶恐摆手,“奴婢就是个伺候人的,哪儿敢在您跟前喊累,还要坐下休息呀。” 他坚决不肯坐下,同时,又给池惜年带来了另外一条情报:“对了娘娘,还有一件事,奴婢可能得知会您一声。 “这次北燕的使臣队伍里,除了那几位擅长诡辩、老奸巨猾的文臣,还有一位武将。 “他是东恒王之子,北燕最年轻的将军,骁勇善战,听说…过去还曾与您在战场上交过手?” “东恒王之子…”提到“故人”,池惜年不禁微眯双眸,露出几分冷色,“本宫记得他,齐沐延嘛,曾经一场伏击战,差点儿把咱们刚夺回来的一座城给吞回去。” 说着,她又冷眼看向李福生:“怎么?这次他也来了?以什么身份?” “既、既是兄长,也是北燕使团的副使之一,有资格代表北燕与咱们大靖交涉…”李福生对上池惜年冷淡的目光,不知怎的,心莫名地慌了一瞬。 连带着,到嘴边的话也打了个结。 虽然只是一瞬,但他还是敏锐地察觉到,在提及齐沐延这个名字的时候,皇后娘娘眼底划过了一丝杀意。 看来,她对这位战场上的老对手的恨意,比预想中的还要深上许多… 而这回对方以副使的身份来,碰面在所难免。 希望,到时候别捅出篓子来吧… 第162章 唇泽诱人 在李福生小心翼翼地介绍过后,池惜年不免冷笑一声:“北燕还真是会挑人,让齐沐延这样的武将来咱们大靖出使…啧,他们是真不怕挑起矛盾啊。” 按理说,出使的担子,一般是落在文臣身上的。因为他们大多能说会道,既有风姿也不缺傲骨。 最重要的是,任何时刻都身处大后方的他们,在别国的个人仇恨值不是特别明显,不容易激怒别人。 而齐沐延这样的武将,他们在战场上杀敌无数,通常是别国恨得牙痒痒的存在。让他们出使者… “可人家有理由。”李福生无奈道,“人家送亲妹妹来联姻,咱们也不能不允。” 话锋一转,李福生又道:“不过话又说回来,人来都来了,咱们也不可能给人赶回去。奴婢同您说这事儿,主要还是想提醒您,若是之后碰上了,千万不要跟他起正面冲突。” “这是自然。”池惜年想都没想便应了李福生。 这点,其实不用李福生提醒她也明白。不管过去他们在战场上有多大的仇,现在都必须要规矩。 否则,就授人以柄了。 晏初景那样的脾气都忍着气,她怎么着,也不能比他差呀。 “娘娘明白就好。”说完心里想说的,李福生便不想再多言。 恰巧,晏初景在这时候从浴房走出,池惜年与李福生正好打断话题。 “你们在聊什么?”晏初景一边擦头发,一边踱步至池惜年身边坐下。沐浴之后,他整个人都透露着一点慵懒,就连问话的语气都绵软了许多。 池惜年很喜欢他现在的模样,也因他这模样,多了几分随和。 她并未第一时间答晏初景的话,而是先打开食盒,盛出里边儿的饺子,推到他面前:“先吃夜宵,咱们边吃边聊。” “边吃边聊?看来皇后是又忘了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晏初景睨她一眼,话虽透露着警告,但语气却平静随和。 他不会因为这种事跟她置气,不过,他刚从浴房出来时,看她跟李福生聊得很是投机… 他很好奇,这两人之间,能有什么话题? “好,那就先说事儿。”晏初景的小脾气,池惜年基本已经摸清楚了。 面对长得好看的人,她总是会有额外的耐心。所以,他的那些小脾气,她也可以包容。 她一边替晏初景备好筷子,一边把李福生提醒她不要与齐沐延发生冲突的事说了。末了,她还提醒晏初景:“陛下也得记得,不要跟他们一般见识。您要实在有什么不满的,咱们可以偷偷下手报复。” “哦?偷偷报复?皇后打算怎么做?”晏初景接过筷子,咬了口饺子。 饺子是虾仁肉馅儿的,为最大程度地保留馅料的鲜香,包饺子的时候,池惜年还特意命晴允包了些肉冻进去。 如今,只要轻轻一咬,鲜美的汁水便会溢满唇齿,留下油亮光泽的痕迹。 白白胖胖的饺子被晏初景轻轻一咬,鲜美的味道就溢了出来。一点油光,也趁机在他不注意的情况下,沾上了他形状姣好的红唇。 第163章 大不了套麻袋 大抵是没想到饺子里的汤汁儿会这样弄,晏初景不禁下意识地蹙蹙眉,同时探出舌尖,在那一抹娇艳的红上轻轻勾了一下。 全身氤氲着刚出浴水汽的美人,本就有着与寻常时候完全不同的风姿,披散的墨发配上玄黑松散的内衬,将凝脂一般的肌肤衬得跟雪一样。 举手投足间不经意露出的脖颈、锁骨、腕骨、小臂,也比寻常时候要更引人注目。 偏偏,他还做了这样一个动作。 池惜年目光落在他绝色的面庞上,一不小心,就被勾走了魂儿。 “你怎么不说话?”慢条斯理地吃完一只饺子,晏初景才又再度抬眸,向池惜年第二次抛去没有得到答案的问题。 他本只是随意一瞥,但对上池惜年呆呆的目光时,忽然,就意识到了她不答话的缘由。 “你乱瞧什么?!”他下意识理理领口,微侧过脸去,躲开她的目光。 因为惊愕,他还微微拔高了音调。 “咳…就是瞧着陛下举止优雅,一时看晃了神。”池惜年扯回神思,弯弯杏目解释。 她并不因偷偷欣赏被抓了个正着而感到惭愧,反而是大大方方地把自己的心思摆到了晏初景跟前。 期间,她不慌不忙,目光甚至还在他唇上打了个转儿。 晏初景为她平淡的反应而震惊,同时也因被她衬托得大惊小怪而感到羞恼:“什么优雅不优雅的,你少为自己的不当行为找理由!” “看一眼也是行为不当吗?”池惜年眨眨眼,无辜反问,“夫妻之间,用得着把界限划得这么清楚?” “你——”晏初景被噎住,半晌没接上话。 许久,他才气恼瞪池惜年一眼:“少岔开话题,朕问你的正事你还没作答呢!你先告诉朕,你心里在打什么坏主意!” “这怎么能说是坏主意呢?”池惜年抬起食指,左右晃晃,“这叫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他们如果规规矩矩的,咱们自然会以礼相待,但他们总在暗地里找茬儿,咱们也不能轻易忍了这口气不是? “谁还不会在暗处使手段?真要惹急了人,给他们套上麻袋,拖到巷子里打一顿又如何? “大不了,事后为京都治安不严道个歉就是了。嘴上吃点亏没关系,心气儿舒畅才是最重要的。” “你还真是没规矩…!”晏初景被池惜年的大胆想法弄得无言以对。 又沉默许久,他才夹起第二只饺子:“你的想法只是一个简单设想,可行性不高漏洞也多,暂时不予考虑。这想法,你先藏心里吧,且看看他们下一步动作再说。” “行吧。”池惜年无所谓地点点头。 她就是随口一说,也不是真要去套人麻袋,自然不觉失望。 不过,晏初景方才那一席话,倒是让她听出了点儿别的意思——他好像,并不完全否定暗中报复的可行性? “明日有场接风宴,是在鸿胪寺备下的,皇后同朕一道去吧。”在池惜年陷入沉思的同时,晏初景又提起明日的安排。 第164章 可以不收敛? 使团的行程虽然提前了,但接风宴是早就安排好的,自然不会因为使团提前抵达京都,就提前办。 况且,晏初景也想就这些细节回应北燕使团,暗示他们,大靖是不会被他们北燕牵着鼻子走的。他们站在大靖的国土上,就得遵守大靖的规矩。 池惜年略一思忖,就领悟到了晏初景的意思。 于是,她索性直接问他:“既然是替使团接风,想来是隆重的场合。不知,可要提前准备些什么?” “不用。”对此,晏初景显然是早就考虑过,“该准备的,朕都提前准备好了,你明儿个露个脸就成。当然了,你也可以提前静静心气儿,免得明日面对‘老朋友’,情绪过于激动。” “过去的事都过去了,如今天下太平,我也不是什么大将军了。”池惜年单手托腮,看着晏初景优雅用膳,“我只是大靖的皇后,与他们没什么生死大仇。” “是吗?”晏初景淡淡睨一眼对面那一脸真诚的姑娘,对她的话持保留态度。 双方是堵上性命在战场厮杀过的人,哪有那么容易释怀? 真要释怀,她也不至于出套麻袋的主意。 不过,她既向他保证了不会乱来,他也信她能够克制住自己的情绪。 只是… 再吞下一只饺子,晏初景终于忍不住同对面的姑娘理论:“朕吃东西的时候,皇后能稍微收敛一下目光吗?” 被她这么直勾勾地看着,他还怎么吃? 特别是,她前不久才用那种眼神看过他… “夜宵是您的,依照规矩,我一口都不能动。既然不能吃,那就只能看着别人吃了,不是吗?”池惜年摊手,“您总不至于连看的机会都不给吧?” 宫规说她不能跟皇帝分食一样东西,她也没办法呀。 吃不了,不就只能看着? “看自然是能看,可你…”晏初景抿抿唇,不知该怎么形容那种莫名的感觉,便只能道,“总之你收敛些,否则朕吃不下去。” “哦…懂了。”池惜年似有所悟。 但转眼,她又突然道了句差点儿让晏初景噎死的话:“那依陛下的意思,只要不是您吃饭的时候,就可以不收敛啦?” 晏初景:“…?!” “池惜年你——”晏初景更住,一直以来维持良好的假面也在这一刻碎了个七七八八。 看他脸色涨红,不知是更的还是气的,池惜年也意识到,自己的玩笑稍微开得过分了些。 于是她连忙起身去到他那方,轻轻拍打他的后背帮他顺气:“开个玩笑而已,您别着急。您要是觉得有人在旁边看着让您不舒服了,往后我都不看就是。” “咳咳…”晏初景咳嗽两声,摁住胸口给自己顺了顺气。 随后,才凉凉瞥了身侧人一眼:“倒也不必那么严谨,你少跟朕开些玩笑,就万事大吉了。” “好吧。”池惜年多少有些失落,轻叹,“之前是我不对,不知陛下还不如我家小弟能开玩笑,以后我不会这样了。” 第165章 朕已二十又一! “你家小弟?”晏初景捕捉到她话里的重点,眯眼,“朕记得,你就一个弟弟吧?才六七岁的样子?你拿他跟朕比?” 池家男丁凋零,并不像别的世家大族那样,有子弟无数。他们家,如今就全靠池惜年一个女子撑起。 他记得很清楚,唯一的嫡系男丁,不过是她年仅六岁的弟弟… 她就拿他跟一个小萝卜头比?! 晏初景一想到自己在池惜年心里被跟一个仅有自己大腿高的奶娃娃划分在了一起,他就气不打一处来。 再仔细一想,他心里就更不爽了——既然在她心里他和她弟弟是一个类型的存在,那么,她刚刚就是在把他当小孩逗了?! “阿言是正月里诞下的孩子,细细算来,的确只有六岁。不过,他天资聪慧、沉稳大方,根骨也极佳,跟他放在一起比较,不丢人吧?”池惜年觉得晏初景莫名其妙。 阿言又不是坏孩子,这也值得他生气? 瞧着他不情不愿的模样,池惜年也不乐意了:“也对,陛下龙资凤章,是真龙天子,自然不该和普通人放在一起比较。” “你在讽刺朕?”晏初景哪儿能听不出她的意思。 他哪里受过这委屈? 嘴角一压,他也把怒容摆在脸上:“你把朕跟小孩子比,你还有理了?!” “小孩子怎么了?小孩子…”池惜年本欲继续和他争辩,但话一出口,她方才意识到,他的重点是年纪,而不是身份和智慧的高低。 发现两人理解上的差异后,池惜年后边儿的话,便全卡在了嗓子眼儿。 她好像…误会他了? 并且,还因着这误会,冲他发火了… 她断了话语,晏初景又接着开口道:“小孩子不怎样,但朕二十有一,已经及冠了,与孩童天差地别! “还望皇后可以尊重朕,莫要胡说八道!” “这就上升到不尊重了啊…”话题的严肃程度,让池惜年气势都矮了一截。 她挠挠脸,小声道:“其实有时候,跟小孩子一样,也不是坏事嘛。有童心,生活才能开心快乐呀… “何况,您那脾气有时候也和孩子挺像的…这么说来,也是我不对,明知道您是那样的性子,还张口胡言。 “要不您大人不记小人过,饶了我这回?” 又来了… 晏初景抿唇,不悦看着以东拉西扯改变主旨来哄他的人。 过去他没觉得什么,可现在细细想来,他们相处的时候,她其实有很大一部分时间,是以照顾小孩子的思维来跟他相处的。 此事放在别人身上,晏初景最多冷笑一声,以示嘲讽。 说不定,他还会借着对方的这种心思,来误导对方,借而达成自己的某些目的。 但这么做的人是池惜年,他心里便怎么也平衡不了。 他想,一定是因为这个人是他明媒正娶的皇后,是他名义上的妻子。被妻子当小孩子哄,他丢了面子,心里自然觉得憋屈! 他为自己压不住的不爽找好了理由,然后,心安理得地接受了自己的不同。 第166章 就宿凌云宫 晏初景有了安慰自己的理由后,便肆无忌惮地发泄了情绪。 好在,池惜年已经意识到了两人间理解上的偏差,知道自己刚刚凶人是不正确的做法,所以,她态度格外地好。 有她耐心受着晏初景的脾气,再加上李福生在旁见机行事,时不时地提点两句,晏初景肆意发泄的情绪,最终还是没能影响到两人的关系。 “总之,你以后不要再胡乱对比了,朕不喜欢。”没得吵,晏初景很快也熄了脾气。 他撇开目光,不再冷冷去看池惜年,此事,便算是了结了。 “好好好。”池惜年连声应下,又体贴地给他杯中掺上温水,“您方才说的,我都记下了,往后不会再犯。不过您说累了吧?说累了就喝口水润润嗓子,明儿个还要见北燕使臣呢,可别在这时候坏了嗓子。” 她良好的态度,彻底讨好了晏初景。 接过她的水,便代表他已经原谅她了。 温热的白水滋润了嗓子,也滋润了他浮躁的情绪。 心情一好,他便顺口道:“你说得对,明天见使臣的事很重要,那天色不早了,咱们也该休息了。 “你赶紧去沐浴,了事睡了。” “沐浴?”池惜见怔了怔,看看周围,又不确定地看看晏初景,“今晚,我与陛下一起住凌云宫?!” 凌云宫可是皇帝居所,后宫妃嫔是没有资格下榻的。 虽说她贵为皇后,与普通妃嫔有着一些区别,但龙床,也是轻易不能睡的。纵观大靖历史,也只有寥寥几位与妻子感情甚好的皇帝,带着妻子下榻了凌云宫… 她与晏初景,没好到那地步吧? 不仅是没好到那地步,甚至哪怕他不在拿回兵权后打拿走后位的主意,能让她安稳体面地在宫里过一辈子,她都谢天谢地了… “你今晚…”随池惜年提出疑惑,晏初景也意识到,自己方才不经脑子说出口的话过于随性了。 但谁都说了,要是这时候出尔反尔把人赶走,好像又显得… 晏初景抿抿唇,一瞬迟疑后,终拍板道:“已经很晚了,天都黑透了,你就在这儿睡吧。省得半路耽搁,晚睡误了明日的正事。” 说完,他也不管池惜年是什么反应。 他把手中的白玉杯往桌面上不轻不重地一搁,人就率先起身,往寝殿走去了。 “看起来,他好像是打定主意了…”池惜年挠挠头,小声嘀咕,“可凤栖宫和凌云宫分明是比邻而建,路程不过一刻多,哪来的耽误…?” 她看不透晏初景的心思,犹豫片刻后,还是迈步走向了浴房。 也罢,反正是他的主意,他总归不会为这事儿生气。 至于她自己,随性惯了,睡哪儿都一样。 不再纠结晏初景的用意之后,池惜年整个人便完全放松下来。沐浴更衣,完全像是在自己寝宫时一样随性。 以至她躺上那张龙床时,反而衬得龙床的主人拘谨了。 “快睡吧陛下,不早了。”池惜年随手灭了灯,拍拍身边的位子。 第167章 真有你的! 靠床的烛火息灭,明亮的内室瞬间暗淡了大半,唯有远处摇曳的微光飘着,勾勒出周围事物大致的轮廓。 晏初景只要稍微侧目,就能看到身边姑娘柔和美好的轮廓。 相比与平日里展露的凌厉,此刻的她,更添几分温润美感,像是世间不可多得的美好存在。 眼眸好似被灼烧一般,吓得晏初景于刹那间收回目光。 他不再敢看那笑意盈盈的姑娘,自然,也不敢在她身边躺下。 所幸龙床很大,他稍微往外挪挪,也能睡得舒心。 “陛下您怎么睡床边上?”池惜年疑惑看向距离自己老远的晏初景,不解问他,“您躺那儿,就不怕晚上一个不小心,直接从床上滚下去吗?” “朕的睡姿很好,用不着你操心。”晏初景转眸看向外侧,一点儿和池惜年搭话的意思都没有。 话落,他还再往外挪了些许,似乎是铁了心要跟池惜年分开。 凭池惜年的功夫,要发现他这点儿小动作,是易如反掌。也因此,她眸中的疑惑更深了。 他们两人虽没多少感情,但也不是头一回躺在一张床上睡觉了。除了新婚夜,她刻意吓唬他,让他僵了片刻,他好像从没像现在这样,露出种种不自然的表现。 都说熟能生巧,按理说,一道躺了好几回了,他应该更放松了才对。 怎么还,越活越回去了? 池惜年想不通其中的道理,但见晏初景一副不想和自己挨着躺的模样,她干脆主动退让,往内侧挪动一截:“您别往外挪了,睡进来些吧,我往里去。” 她是正大光明地挪动,一动,就是一个身位。 即便晏初景不看她,都能感知到她的动作。 “都说了,朕如何睡不用你操心!”他有些恼,像是被看透心绪的人蓦然迸发出的恼羞成怒。 可拒绝的话才一出口,他就感觉到自己的手臂被狠狠拽了一把。 再回神,人就被拉到了整张龙床的正中间。 “听话,你睡中间,我睡边上。”池惜年按住想要回到原位的人。 抛弃敬语的她,语气中少了点恭敬和商量的意思,多了点强势的味道。为了按住人,她还支起了上半身,居高临下地看着晏初景。 向来骄傲的皇帝陛下,莫名被她怔住一瞬。 待再回神时,她已经躺回了自己的位子,用被褥的边缘,在两人之间划出了一条泾渭分明的线。 晏初景:“…” 素来自傲的人心里有一瞬憋屈,他想说些什么找回场子。可池惜年行军的素质一点儿没丢,一闭眼,人就直接进入了梦乡,一丝说话的机会都没给他留。 晏初景气个仰倒:“池惜年,你故意的吧?!” 他气恼地推推她。 可池惜年的回应,就是拉起被子翻个身继续睡。 最后,她整个人都埋在被窝儿中,只留了个乌发浓密的后脑勺给晏初景。 晏初景:“…真有你的。” 今日这仇他记下了,改明儿个,他定要让她也尝尝他今日的憋屈!否则,这事绝不算完! 第168章 垂涎美色 一夜好梦,天刚微微放亮,池惜年就起身撑了个懒腰,把自己从睡梦的迷糊中拉入清醒的现实。 她下意识掀开被子要起身,可一转眼,却有一张绝色面庞撞入她的眼底。 是晏初景。 与往日早早就去上朝,见不到身影不同,今日的他并未早起,直到现在都还安静地躺在被窝儿中。 池惜年盘腿而坐,胳膊肘支着堆叠在腿上的被褥,托腮看他:“真是个不折不扣的大美人…” 睡梦中的晏初景很是安静,没有平日的凌厉,有的只是祥和宁静。不过,他睡得并不算安稳,墨色的远山眉时不时微蹙一下,仿佛,梦里有什么让他不安心的事。 “真是的…睡着了还操心呢?”池惜年伸出只手,轻轻在他眉心处抚了抚,想要抚平他的心绪。 温热的指尖贴在眉心,好像真有奇效。 不多时,晏初景便不再蹙眉,只是呼吸均匀地安宁躺着。 见状,池惜年不禁又轻笑出声:“真是个奇怪的人,醒着的时候脾气大得很,时常莫名其妙地就不高兴,怎么也哄不好。如今睡着了,淡了对外界的感知,反而好哄多了。 “不过就是替你揉了揉眉心,人就睡得安稳了。” 说着,她又半开玩笑似的喃喃:“看来以后呀,你要是脾气大得哄不好,就只能想办法让你先睡过去了。 “睡着了,就能把你哄好了。” 晏初景对池惜年新生出的新奇想法一无所知,他依旧安安静静地睡着。 因今日要去鸿胪寺接见使臣,所以朝会取消了。 他不用在天还没亮时就爬起来去上朝,放松下来后,觉自然就比平时多了。 池惜年知他平时都休息的不多,难得有个睡懒觉的机会,便也没有吵醒他。反正宴席设在午时,距离现在还早得很,让他再睡个把时辰完全没问题。 这样想着,她干脆重新倒回床上,与他一起睡“回笼觉”。 当然,入睡是不行了。 多年保持警醒的习惯,让她一旦睡够,很很难再想睡觉。况且,美人在前,她也没有睡觉的想法。 晏初景是个格外好看的人,无论从哪个角度看,都是绝世美人。 他骨相好,皮肤白,鼻梁挺直,红唇柔软,从侧面看去,还能瞧见白玉似的耳坠浅藏在乌黑如绸缎般的长发中。 让人…忍不住想要捏一捏。 不过这回,池惜年管住了自己的手。柔柔眉心不算大动作,吵不醒他,但要真去捏他耳坠,说不定就给人捏醒了。 到时候,她可不好和他解释。 这要怎么说?瞧他长得好看,就管不住自己的手了? 池惜年暗暗捏捏被子,就当那是耳坠了。 不过,略一思忖,她又悄悄往晏初景睡的位子靠了些许。不能碰,总能凑近些看吧? 近距离欣赏一下,就权当是对自己的补偿了。 揣着这样的心思,她干脆把心一横,直接裹着被子挪到了距离晏初景半个身位的位子,近距离欣赏起跟前人的美好容颜。 第169章 没真正放在心里 晏初景醒来时,天光已经大亮。 金灿灿的阳光透过雕花窗格打落在室内的地板上,留下斑驳的光影。 偶有几率阳光随着窗外云层的飘动,洒落在轻纱铺就的床帘之上,晃得睡梦之中的人渐渐睁开眼眸。 晏初景初醒时,人还有些迷茫。 但很快,他就因身边人过于灼热的目光,彻底清醒过来,警觉转身。 “你为何离朕这么近?!”与记忆中完全不符的距离,吓得他在第一时间后撤,拉出一个安全距离。 “因为我睡觉不老实呗,醒来就在这儿了。”饶是池惜年这样的厚脸皮,也不好意思说自己是沉迷美色,故意靠近的。 挠挠脸,她便脸不红心不跳地扯了个谎。 “胡说!”这套说辞晏初景压根儿不信,“你从来没有睡着了乱动的习惯,怎么可能是睡姿不老实挪过来的?” 她睡觉时可太老实了! 板板正正地躺在那里,连胳膊肘都不会挪动一下! 她现在会出现在这里,绝对是因为她醒来之后,主动挪动了位置! 她想做什么?! 晏初景警觉地将池惜年打量数遍,越看,他便发现了越多的破绽。比如,她长发整齐,一看就是整理过了,又比如,她目光清醒,一点儿都没有刚睡醒的迷茫模样! 还有… 种种证据都表明,她已经醒了许久! 再结合她刚刚躺的位子和姿势…她醒来的这段时间,一直看着他的?! 因为这个猜想,晏初景又拉着被子,稍微往后挪动了些许。虽然跟前的人是个姑娘,而他是男子,但他就是觉得,她很危险… “至于吗?”池惜年摸摸鼻子坐起,为晏初景的反应感到郁闷,“不就是看了你两眼嘛,至于避我如洪水猛兽吗?” “不就是看了两眼?”晏初景蹙眉。 “是呀,我规规矩矩的,又没乱摸又没乱碰的,怎么还能得罪你?”她压压嘴角,露出些低落情绪,“咱们好歹关系还可以吧,看看都不行了?” “不行”二字在晏初景嘴边打了个转儿,最终还是没被他道出口。 若是看看都不行,未免太不近人情了。 更何况,他还日日把爱慕挂在嘴边,若是拒绝这么件事,往后,她肯定更加不信他了… 咬咬牙,她终是道:“可以,但请你下次换个方式看。” “比如?”池惜年疑惑眨眨眼。 看人还能有不同的方式? “比如,保持适当的距离和正经的目光。”晏初景扯扯裹得过于严密让他有些呼吸不畅的领口,掀开被子下床,“你刚刚的样子很吓人,得亏朕年轻,否则,非得被你吓出个好歹来。” “哪有那么严重?”池惜年跟着起身,帮他取过衣衫腰带,“无非是陛下没把我真正放在心里,所以,无意间瞧我离得太近,就会有不自在的感觉。” 话落,不等他反驳,她又借着替他系腰带的动作,轻轻抱了他一下:“否则,迷迷糊糊间瞧见心上人在眼前,只会想把他纳入怀中。” 第170章 拥抱 腰上忽然传来轻柔的触感,激得晏初景又想要以后退的方式摆脱。 好在,池惜年只是虚虚环了环他的腰肢,就后退一步,主动与他拉开了距离。 她动作很快,若非他此刻注意力都在她身上,或许只会以为她是在帮他系腰带时遇到点麻烦,动作卡顿了一下。 “朕只是没与旁人在一个屋檐下共同生活过,不太习惯,绝不是你所谓的不喜欢。”晏初景蹙眉,对池惜年的分析很不赞同。 为了证明自己,他甚至还咬牙上前一步,揽着她的肩,回抱了她一下。 与她方才的动作一样,触之及逝。 区别是,还有点僵硬。 池惜年忍不住低笑出声:“感觉出来了,您以前确实没跟人亲密生活过。或者说,连近距离接触都不常有。” 说起来,他后宫佳丽三千,实际上,却连拥抱都不怎么会。 这人还真是… “有什么好笑的?”晏初景为池惜年取笑的举动恼火,他不悦瞪她一眼,扯过她今日的礼服扔进她怀里,“快些更衣,今日咱们早点儿出宫!” “接风宴不是设在午时吗?您着什么急?”池惜年一边穿衣,一边疑惑询问。 晏初景睨她一眼,轻嗤:“接风宴是午时,可接风宴之前,咱们还有别的事要做。” “哦?”池惜年来了兴趣,连系衣带的动作都慢了些许,“这是想了一夜,还是觉得气不过,所以采纳了我套麻袋的提议?” “胡言!”晏初景扬声叫了李福生进来伺候洗漱,“朕打算去几个地方逛逛先,看看,北燕这回,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池惜年扬眉。 他这么说,多半是暗中监视对方,并且有了些小发现。 见内室人渐渐多起来,她也就没再跟他细聊,快速收拾好自己,她就拉上晏初景一道出宫了,连早膳都没留在宫里用。 … 缓步走在熙熙攘攘的街道上,池惜年一边吹着手里的玉米粑粑,一边把新买来的小笼包往晏初景手里塞:“不知道您喜欢吃什么,就给买了小笼包,尝尝?” 她是什么都能吃,但他娇气得很,绝大多数东西根本没办法入他的口。 为了不浪费金钱和食物,池惜年选择给他买最保险的小笼包。宫里的御厨常在早膳时准备小笼包,他时不时就要吃一回,应该吃得惯。 然,她还是低估了晏初景矫情的程度。 也不知是今早那些事拉近了两人间的距离,还是被池惜年折腾得无言后的他懒得再全副武装地伪装自己。 总之,现在的晏初景,已经撕掉了笑面虎的假皮。 他用自己真实的想法向池惜年提起要求:“小笼包是宫里常备的早膳,朕都吃腻了,不想再吃了,换一样吧。” “那您想吃什么?”池惜年讷讷收回手,郁闷问他。 这人,比她想象中的还难伺候! 晏初景淡淡睨她一眼,并未第一时间回答她的问题,而是将目光聚焦于她另一只手拿的玉米粑粑,假装不经意问她:“这是什么?” 第171章 又不嫌弃你 “这东西叫玉米粑粑。”池惜年扬了扬手中之物,解释道,“这是玉米面粉做成的,蒸的时候再裹上两片玉米叶,出锅后,玉米的香气就彻底留在了里面。 “闻着,就像真的玉米一样。 “所以它得了个简单易懂的名字,叫玉米粑粑。” “哦…”晏初景了然点点头,然后,在池惜年古怪的目光中点名,“那我要吃这个玉米粑粑。” “您要吃这?”池惜年上下打量他一遍,满脸写着“您没事儿吧”五个大字。 “怎么?舍不得?”晏初景睨她一眼,没有多言,但目光里却明晃晃地写着“你所谓的随便挑就是连块玉米粑粑也不给吃?”。 无奈,池惜年只得认命,将刚吹凉的玉米粑粑捧到晏初景跟前:“您请用,要是不够吃咱们再买。” 晏初景满意点头,从池惜年手里接过玉米粑粑。 不过才吃上两口,他就对这样食物没了兴趣。 他的目光,又落在了池惜年新买的炸油条上面:“这东西好吃吗?从油锅里捞出来的时候还滴着油呢,大早上的吃这个,不会觉得腻吗?” “所以才要配上豆浆呀。”池惜年说着,又带他到隔壁摊位买了杯浓香醇厚的豆浆。 豆浆的醇香飘出,配上油炸后逸散出的酥香,一下便没了腻味的感觉,只勾得人腹中的馋虫蠢蠢欲动。 “你怎么只买一份?”晏初景淡淡瞥池惜年一眼,低声质问。 池惜年噎住,瞧瞧他手中的玉米粑粑,又看看自己手里的豆浆油条,默然:“您不是要吃玉米粑粑吗?怎么又改口味要吃豆浆油条了?” “都想吃,不可以吗?”晏初景理直气壮。 “呃…”池惜年彻底接不上话了。 都想吃,当然可以。只要吃得下,他就是再想吃别的也行。毕竟他平日的早膳都有不下十样东西,他习惯多挑几样东西吃,完全没毛病。 只是…眼下是在外面,他吃不完撤下去的东西不好解决… 犹豫一瞬,池惜年还是决定先问他:“您确定自己吃得完吗?” “吃不完就不能买了?”晏初景反问。 “倒也不是。”池惜年斟酌片刻,用尽量温和的语气同他解释,“只是浪费食物是不好的习惯,您要是吃不完,还是先挑自己喜欢的较好。” “可我都没吃过,不知道自己喜欢什么。”晏初景平静作答。 他倒不是故意在为难池惜年,纯粹是就事论事,实话实说。但这话落到池惜年耳中,一下就让她为难起来。 他都想尝尝,但她又不想他浪费… 犹豫片刻,她终是想了个折中的法子:“这样吧,您在两个人的食量范围内随便尝试,吃不完的,我帮您吃。” “你帮我?”此前一直平淡无波的人,眸中突然泛起一丝纠结,“尝过了不就是剩下的?既然是吃剩下的东西,你要怎么入口?” “从嘴里入口。”池惜年摊手,“该怎么吃就怎么吃咯,我又不嫌弃你,管他是吃没吃过的。” 第172章 白马书院 池惜年是这么想的,也确实打算这么做。 她在外过了六年,没有寻常大家闺秀的讲究心,况且她自觉跟晏初景也不是什么需要严谨保持距离的关系,分吃早膳完全是小事一桩。 况且,他们之前也不是没有过类似经历,前不久,他们还分吃过烤肉串呢。 她想,只要他不介意,她就完全没问题。 但晏初景的表现,却是出乎意料的在意。 他只犹豫片刻,便神情古怪地冲她摇摇头:“不用了,那样太为难你了,今日我就吃完这两样东西,吃完了咱们就上去白马书院去。” “好吧。”见他拒绝的语气坚定,池惜年也就没有再劝。 反正只是几样于他来说新奇的小食,今儿个吃不上,下次再出来吃也是一样。 应了他,她便又从旁边的摊位上买了份一模一样的食物给他:“好了,你吃豆浆油条和玉米粑粑,我吃豆浆油条加小笼包,咱们边吃边走。” 晏初景:“…” 他没答话,只是暗暗瞥了眼池惜年手里的东西,便目不斜视地往前而去。 周围小摊上的青团、水晶烧卖、玉米蒸饺等小食,仿佛都失去了吸引他的本钱,再也不能让他多看一眼。 池惜年见他如此,不禁摇摇头,轻叹。 帝王心真是海底针,刚刚什么都要和她争,现在又对什么都不感兴趣了。莫不是,从别人手里抢来的,才是最美味的? 那他可真是…少年心性。 无奈之余,池惜年几口就吃掉了拿在自己手里的食物。 行至白马书院门口,尚觉腹中有空余位子的她,又在街边小贩初买了串糖葫芦。 微酸的山楂,裹上厚实的糖衣,一口下去,酸酸甜甜的美好滋味几乎要从心底溢出。 池惜年满意地眯眯眼。 瞧她吃得开心,晏初景的目光不自觉地在她手里的糖葫芦上多停留了一瞬。 “想吃?”池惜年敏锐察觉,扬扬手里的糖葫芦。 “不想。”晏初景转开目光。 “想吃就直说呗,让你一颗。”她把糖葫芦递到晏初景的面前,示意他吃。 晏初景当然不吃。 他不习惯这样亲密的举动,让她吃他吃过的东西他都不愿,那已经被她咬掉一颗的糖葫芦,他自然说什么都不会吃。 更何况,她这还是要喂他的姿势… “那随你。”池惜年也不介意他的拒绝,见他不吃,就收回手臂重新把糖葫芦送到自己嘴边,顺带问他,“咱们为什么要来白马书院?考察有才华的文士?” 白马书院是京都出了名的书院,收费又不算贵,许多有追求的人,都会把子孙送到这座书院读书。 但再怎么有名,它也就是一座书院,在里面读书的,也都是年纪不大的学子。 池惜年实在想不出,晏初景提前出宫,带她来这地方是要做什么。 “考察文士有科考,完了还有朝中大臣评估,用不着朕出面。”晏初景领着池惜年在书院一侧的小路口站定,低声道,“今日带你来这儿,是想见一个人,一个…北燕郡主初来乍到,就引为好友的人。” 第173章 勉强算美人 “北燕的小郡主这么快就在咱们大靖有朋友啦?”池惜年被晏初景的话挑起了兴趣,“还是白马书院的年轻学子,这是…有看对眼儿的人了?” “不会这么快。”晏初景微微摇头,“就冲他们北燕提的那个明显不可能完成的要求,联姻的事都不会简单。 “也因此,她与这人结交,就更奇怪了。明明是带着联姻的使命而来,还对未来的夫君要求极高,她怎么会去结识什么书生?” “说不定身份是大人们的要求,那小妹妹就想挑个自己喜欢的人呢?”池惜年摸摸下巴,猜测。 她所言,完全符合常理。 但晏初景还是谨慎摇头:“不,不对。这次联姻非同小可,甚至决定了两个国家未来相处的方式,北燕不会送一个不听话的小姑娘来。 “退一步说,如果她真有自己的想法,使臣又怎么会放她出去乱跑,还在朕跟前为她打掩护?” “说得也是。”听晏初景这么一说,池惜年也觉出些不同寻常来,“现在,我对这个人也很感兴趣了。” “出现了。”就在池惜年话音落下的瞬间,晏初景的目光瞬间锁定一名年轻男子。 他从袖中取出一幅小像,仔细对比,一下就确定了从书院中走出的男子是他要找的人。 “这个人…”池惜年蹙眉,以一个与之素不相识的姑娘的角度评价道,“长得嘛,马马虎虎,算个中上吧,如果不是气质这块儿差了些,他也算得上是个美人了。” “你在胡说八道什么?!”晏初景震惊转首,似是没想到,她观察评价一个人,会从样貌入手。 人不可貌相的道理,她是不懂吗?! 还美人?就那男子的样貌气度,也配称得上是美人?! “这怎么是胡说八道呢…”池惜年拍拍他的背,示意他不要激动,“我只是站在一个陌生姑娘的角度看待问题嘛。假设小郡主跟他真是偶遇,此前完全不认识,第一印象就该如此。” 说着,她又露出点疑惑神情:“这就奇怪了,这样的人对普通姑娘或许有吸引力,但对金尊玉贵的小郡主来说,却算不得什么。 “凭她的身份地位,这样的男子一捞就是一片,她怎么会对这样的人感兴趣呢?” 见她真是在认真思考,晏初景心里的波涛不禁平复一些。 但余下的一点震惊和不悦,还是促使他低下头来,一口咬上了池惜年手里的糖葫芦。 “你干嘛?!”池惜年呆呆看着自己少了一颗山楂的糖葫芦串儿。 方才他不是说不吃吗?! 怎么谈论起正事之后,他反而搞起偷袭来了呢?! “说累了,吃你一颗山楂糖球缓缓。”晏初景咬碎山楂糖球吞下,又挑衅似的舔舔嘴角,露出抹恶劣的笑。 池惜年:? 糖葫芦能缓解什么?!他分明就是故意在找茬儿吧?! 但转眼间,他们的目标已经返回了书院,池惜年无心跟晏初景在没有意义的事情上耗费时间,只能放弃追究:“他回书院了,咱们要跟进去吗?” 第174章 她好像生气了? “当然不。”晏初景想都没想,就给了池惜年一个否定的答案。 末了,他还凉凉瞥她一眼:“那里可是书院,进出的人都是穿着书院学子或老师的衣裳,咱们俩贸然过去,让人瞧见了不一下就被发现了吗? “亏你还是做过大将军的人,打草惊蛇的道理都不知道,也不知,是不是瞧见‘美人’脑子就不清醒了。” 他特意把“美人”二字咬得很重,听得出,这个词此刻在他口中,是含有贬义的。 这就让池惜年更觉莫名其妙了。 她不过是随口评论了两句对方的外貌,他不认同就不认同呗,至于这么大反应吗?还跟她阴阳怪气的,搞得好像她做了天大的错事一般。 “陛下,我觉得咱们有必要再沟通一下。”池惜年把人往无人的巷子里拽了拽,“咱们今日出来,是探寻北燕目的的,对吧? “既如此,咱们是不是一个阵营的兄弟?是一个阵营的,咱们是不是得精诚合作,不给队友使绊子?你对我,是不是应该友好一点?” “我对你很友好。”晏初景凉凉看她,“你脑子不清醒,我还给你解释呢。” 池惜年:“…” 没法儿交流了… 她累了,随他的便吧… “那多谢您宽宏大量了。”池惜年失去了交流的欲望,干脆把错误直接揽到自己身上,不争不辩解,只问,“那咱们接下来怎么做?” “找他刚刚接触的那个商贩。”晏初景当机立断。 说完,他又目光古怪地打量池惜年几眼。他总觉得,比起刚刚跟他争论的她,现在的她,才是真正在和他做对。 她好像…生气了? 但她一脸公事公办的模样,他虽有怀疑,却也瞧不出来什么。犹豫片刻,他还是主动伸手牵起她的手,一道往小贩处走去。 池惜年没有挣脱,任由晏初景牵着自己,表现出恩爱模样。 晏初景偷瞄她一眼,没有拒绝、神色自然,或许,刚刚的感觉,是他过于敏感了? 他不得不劝说自己放下心里的想法,全心全意地应付眼前的事。 “你这里是卖零嘴的?”晏初景带着池惜年在刚刚那名书生停留的摊位前止住脚步。 “是、是…客官您…您要点儿什么?”小贩迟疑打量在自己摊位跟前驻足的两位贵人,心里直犯嘀咕。 旁边那位女子还好,神态自然,看起来还算是个好相处的。可这位男客…他怎么看,这都是位贵公子,怎么会专程跑到他摊位跟前来买零嘴呢? “你这里…”晏初景板着面孔,还欲再言。 但话刚一出口,就被池惜年打断。 她笑盈盈地看向小贩,安抚道:“我夫君这个人严肃惯了,见谁都板着一张脸,就连跟我回娘家见长辈都是如此。你别紧张,咱们俩就是听在这里读书的朋友说,你家零嘴好吃,特意来买些。”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有池惜年从中斡旋,小贩顿时放松不少。 听到他们是来买零嘴时,他还露出了独属于商人的讨好笑容。 第175章 身世背景 “不是小的吹牛,咱们家,自我父亲起,就在这条街上摆摊。认真算起来,已经有超过二十年的历史了! “虽说没有正式摊位,但咱们家的东西物美价廉,周围的人都夸好! “包括这白马书院!就连这白马书院的学子们,都常常抽空来此。也就这会儿是上课时间,我还能跟您二位聊上两句,真要是等到下课,啧…” 说着,小贩便摆摆手,露出点为难神色。仿佛,他家的生意真有他形容中的那么火爆。 池惜年听着他吹牛似的话语,也不反驳。 略一思忖,便道:“你家要真有这么好吃,咱们就算是来对地方了!不过…我们夫妇是头一回来,你这摊位零零总总十几样零嘴,我们也不知哪样好吃… “要不这样,方才我瞧见一位书院学子在你这儿买了不少,他应该是常客吧?你就照他买的给我们夫妇来一份儿!” “哟,您可真会挑人看!”说到方才那位顾客,小贩又来了劲儿,“那位主儿,可是个会吃的!” “哦?怎么会吃了?”池惜年好似来了兴趣。 “他呀,你别看他家富甲一方,还有个当官的伯父,但他每天都来我这小摊上买零嘴。 “用他自个儿的话说,美食不在金贵,不在好看,重点在于味道!”小贩得意洋洋,“我的摊位虽然小,但味道一等一,他便愿意天天来!” 富甲一方?有个当官的伯父? 池惜年与晏初景对视一眼,同时默默记下了这两个关键点。 做到心中有数后,池惜年又接着道:“哟,那他还是官宦子弟了?官宦子弟什么没吃过没见过,也天天都上你这儿来?我怎么有些不信呢?” “我骗您做什么?”见池惜年不愿相信,小贩连忙替自己辩解道,“人家就在隔壁书院上学,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我拿谁编故事,也不能拿他编故事呀。 “况且那位公子出手阔绰,在咱们这一转儿是出了名的。您只要稍微跟周围的人打听打听,就知道在下所言是真是假了。” “他说的是真的。”不等池惜年向周围的人求证,隔壁摊位卖卤味的大叔就伸着脖子过来同两人八卦道,“刚刚那公子,姓许,名德兴,是临县周大善人唯一的宝贝儿子。 “他们许家在临县是第一富商,且当家家主还有个做县令的兄弟。 “这排场,啧…说是一方豪绅绝不为过!” “临县许县令…”晏初景根据小贩提供的线索,仔细在脑海中搜索了一下对应的人物。 要说姓许的县令,他确定与京都相邻的几县中没有这号人物。但许这个姓氏不算大姓,他很快就在脑子里翻找到另外一条线索——年初有位许县令,升官儿了。 他原本是嘉陵县县令,因为在前年水患灾害中表现优异,所以今春之初,上面一有空缺,就让他补位了。 他如今,应该是是在吏部下属的衙门中任职。 吏部啊… 晏初景眯眯凤目,眸中浮现出一抹难以言喻的神情。 第176章 太不合理 “现在怎么说?”听了一通许德兴的身世背景后,池惜年便刻意摆出惊愕情绪,顺理成章地在小贩处买了好些零嘴。 期间,小贩还笑呵呵地反问,想打听她和晏初景的来历。 估计是晏初景那身逼人的贵气勾起了人家的好奇心,无奈,池惜年只得随意编造一个身世糊弄过去,然后带着晏初景跑路了。 再聊下去,就不是他们打听别人,而是别人八卦他们了。 “今年开春,有个姓许的县令升官,目前在吏部下属的部门任职。”晏初景把自己联想到的线索告诉池惜年又道,“这件事暂且记着,咱们再去下一个地方。” “还有别的地儿要去?”池惜年怔了怔,“莫非那位小郡主结识了不止一位年轻公子?” “那倒没有。”晏初景摇摇头,“毕竟才来了一日,没那么多年轻公子给她认识。接下来要去的地方是一座湖畔的皮影戏台,在小郡主将许德兴引为知己好友后,许德兴就带她去了那处看中原的皮影戏。” “哟,还挺会讨姑娘欢心啊?”池惜年哂笑,“带着没见识的小姑娘去看她没见过的新奇东西,这一步要是走好了,感情的基础可就建立稳当了。” “他们不一定是昨日认识的,也不一定是这个许德兴见色起意,去主动勾搭小郡主的。”晏初景严肃纠正。 他好似把池惜年的玩笑话当了真,她话里边儿逻辑不强的部分,全被他重新分析了一通。 池惜年:“…” “好,咱们认真讨论。”她打住畅想,摆出跟晏初景一样的正经神色,与他一起踏上马车,“咱们可以先假设他们俩真的是偶遇,以此来分析不合理的情况,对吧?” “对。”晏初景点头,露出一副“孺子可教”的神情。 池惜年默了默,又接着:“可这个假设成立后,问题就来了。 “以小郡主的角度来看,这许德兴应当是不突出的存在才对。无论是家世背景,还是才学样貌,他都比不得真正优秀的世家子弟。 “但他们偏偏就在人群中结识了,是因为什么特殊的事情吗?比如英雄救美?你的人有没有跟你汇报?” “就是她与人争执,许德兴帮了她几句吧。”晏初景想了想,“如此,好感或许有,但引为知己…” 他摇摇头,仍觉得不可思议。 “而且,我不觉得仅仅因为几句相帮的话,她就乐意去跟人看皮影戏。”池惜年又接着道,“这可是大靖的地界,踩在别人的地皮上,且不说尊敬主人,自己也该小心翼翼。 “可她,好像天真活泼到了没这份儿心思。” 她可是偷偷溜出来的,身边没几个人跟着。一个陌生男子相邀,她就敢直接跟着走? 该说她天真活泼呢?还是说她愚不可及呢?还是说,这场皮影戏根本就是事先约定好的? 种种细节太过微妙,以至于,池惜年和晏初景都很难相信,这是在巧合下顺理成章发生的事。 第179章 忽悠 这小二嘴碎,平日里就爱八卦闲谈,刚听到客人讨论来他们这儿做什么,话没经过脑子就出口了。 话落,对上两人吃惊回望的目光,他方才意识到,自己不该吱声的。 “小人嘴碎!小人嘴碎!望二位客官大人不记小人过,饶了小人这一回!”他连连拍打自己的嘴,以此来向池惜年二人赔罪。 晏初景自然不会因为他三言两语就放过他,但他尚未开口,池惜年就当先道:“无妨,我们也就是随便讨论讨论。” 说着,她又叹息一声,露出点为难神情:“其实你说得对,来这碧波楼还能干嘛呢?当然是看皮影戏,赏碧波湖了,我们夫妇呀,是急病乱投医了。 “生意做得不好,竟想着,跟对手到他爱走动的地方坐坐,研究下人家每天都是怎么跟人谈生意的。 “可坐下了才知道,咱们这想法有多可笑。” “客人别叹气,来咱们这儿谈生意的商人其实也不少的。”见池惜年情绪低落,小二不禁放缓语调,说出些安慰的话,“咱们这儿不仅有皮影戏,还可以赏碧波湖的景。 “备上两盏清茶,往窗边一坐,心绪平静了,生意自然也谈下来了。 “说不定,您的那位对手,就是这样谈好生意的呢。” “你说得也是。”池惜年顺着他的话又道,“他年纪轻轻的,还是书院的学子,就把家里在京城的生意操持得这么好,肯定是在每一个步骤都下足了功夫!” 池惜年自打小二接话,就看出他是个嘴碎多话的人。 此刻,她刻意做局,为的就是引其主动说出许德兴和小郡主昨日在这里具体做了什么。 当然,若是能问到他们的一两句对话,便算是意外之喜了。 果不其然,听到她这席话,店小二便忍不住接下话去:“年纪轻轻的书院学子?您说的可是许家公子?就是那位在白马书院读书的许家公子?” “对!就是他!”池惜年刻意做出咬牙切齿的神情,配合自己编的故事。 可店小二却挠挠头道:“夫人,您弄错了吧?许家那位公子虽然人在京城,但他并不管家里在京城的生意的… “白马书院的课业可重了,他算不上优秀学子,可也不是差生,搏一搏,还是有机会拿个功名的。 “这种情况下,他自然不可能把心思放到家里的生意上。” “不可能!”店小二的话出乎池惜年的预料,她没想到那公子哥儿竟然一点不沾家里的生意。 但她也不慌,面不改色地就否了对方的说辞,还顺带,把小郡主也牵扯了进来:“最近大靖与北燕休战,两国再度开始通商。我与夫君费劲九牛二虎之力才拿下一个单子。 “可谁知,人家的商队来京都之后,却被许家公子截了胡! “昨儿个,他就是跟商队队长的女儿,在你们碧波楼敲定的那单生意!” 反正这店小二只是碧波楼里一个跑堂的,他虽然消息灵通见得多,却也没有亲眼见过许家的经营情况。 忽悠他,池惜年不怕穿帮。 第177章 必有所谋 两人交换一个眼神,约定,中午宴席时,一定要好好儿观察下这位小郡主的品貌性格。 而随两人剖析出昨日事件中的种种不合理后,马车也恰巧停在了皮影戏楼旁边。 “主子、夫人,碧波楼到了,您二位是现在就要下车参观吗?”李福生恭敬的声音在车帘外响起。 “嗯。”晏初景淡淡应了一声,就率先掀开帘子下车。 末了,他又转身抬手,向池惜年伸手,似乎是想要接她下车。 可紧跟在他身后的姑娘,只一晃眼,就稳稳落地——她没像大家闺秀一般扶着他的手下来,而是非常熟练地直接从车上跳下来了。 晏初景:“…” 池惜年:“…” 一旁看着的李福生和众暗卫皆陷入沉默,然后默默转开目光,假装没有看到这令人尴尬的一幕。 晏初景的面孔几乎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黑了下来,池惜年也不知怎么想的,瞧见他不高兴的瞬间,便重新跳上了马车,然后,装模作样地握住他还没来得及收回的手。 原本这事情你不提我不提,大家共同回避,也就过去了。 可她偏偏脑子一抽,又重新来了一遍。 这不是摆明了表示,她知道自己方才的举动让晏初景尴尬了,所以她才要配合他重新演上一遍吗? “池惜年,你真是好样的。”静默片刻,晏初景方才咬着牙,深深看了她一眼。 池惜年被他看得惶恐,只能拉住他的手,小声道歉:“抱歉抱歉,我一不小心融入环境了,忘了规矩,您千万别生气。” “我有什么好生气的?”晏初景冷笑,“我只要能不丢人,便是老天爷最大的恩赐了。别的,我可不敢奢求。” 池惜年:“…” 这脾气,不好哄啊… “这不是脑子里想着正事吗?”解释估计是没用了,池惜年只能试着用转移话题的方式,让晏初景恢复平静,“我方才只是在想,这碧波楼看起来人并不是很多,他家的皮影戏,真有那么好看吗?” “他家走的是精品路线。”晏初景的确是个会被正事诱导的人。 池惜年一说正事,他也就不再计较方才发生的事:“碧波楼说是看皮影戏的地方,卖的却是座位。 “这里与碧波湖毗邻,临窗眺望的话,一眼就能看到动人的景色。很多附庸风雅的人就喜欢这样的景,所以,这里既是看皮影戏的地方,也是文人墨客们赏景品茶的地方。” “也就是说,这环境还有几分雅意?”池惜年摸摸下巴,“那就更不对了,许德兴满身铜臭味,怎么可能喜欢这样的地方?” “所以我认为,他们从偶遇到同游,都是精心策划。”晏初景带着池惜年在早就预定好的临窗位子坐下,总结道,“两人这般相见,多半是为在第一时间交换某些消息。” “可是,是什么样的消息,值得他们这么积极去交换呢?”池惜年想不通,“再说了,一个今年初才升职的小小县令,又能有什么重要消息给他们呢?” 第180章 证实猜想 大概是池惜年脸不红心不跳且带点怒气的模样太逼真了,店小二不知不觉间,就被她给唬住了。 他挠挠头,促使自己消化了池惜年提供的“线索”。 同时,还喃喃低语:“没想到还有这样的事…” 终于消化这条线索后,他又一拍大腿,后知后觉地对池惜年道:“难怪!难怪他昨儿个对那北燕小姑娘客客气气的,原来是有求于人,要抢生意!” “客客气气的?”池惜年得到一个关键消息。 “可不是嘛!”说到自己知道的事,店小二顿时来了劲儿,“他一口一个月姑娘,把人哄得可开心了!中间添茶倒水的事没少做不说,临到走时,还客客气气地给人送上马车,一路护送而去呢!” 店小二一口气说了好些关于许德兴献殷情的事儿。 说完,他又倒回来补充:“哦对,他还提到请人帮忙,说是请月姑娘高抬贵手,一定帮帮他的小忙。” 说到这事,他不免看了眼晏初景,小声同池惜年建议:“夫人,要我说,您下回谈生意,还是别带上您夫君了吧。他看上去…特贵气,实在比不得那些会讨好的人。” “噗呲”池惜年忍不住笑了一声。 接收到晏初景不满的眼神和店小二询问的目光,她又连忙以手握拳,放在唇畔轻咳一声作掩饰:“咳…他就是这样严肃的人,我也没办法。 “不过你说得是,板着张脸去谈生意,真比不得堆着笑上去好说话。伸手不打笑脸人嘛,这个道理我懂,往后呀,我让他尽量少出面。” “您明事理!”店小二偷偷冲池惜年竖了个大拇指。 刚开始他提意见时,还有些怵旁边那板着脸的漂亮男子。但当他发现,这位不会为着这点小事生气之后,他也就大胆了许多。 这般想着,他又同池惜年闲聊了几句。 直到别桌有客人喊加水,他才匆匆忙忙跑走。 “真是个有趣的人。”池惜年看着店小二忙碌的声影,好心情地弯弯杏目。 从这位处,她得到了不少新线索。 自然,也就对之印象好了起来。 但晏初景好像没这份好心情,听到她的评价,他只是轻哼一声:“有趣?依我看,分明是嘴碎。” “人家帮了大忙呢,嘴上积点儿德吧。”池惜年用胳膊肘捅捅身边的人,吐槽,“要没有他那张嘴,咱们今儿个能套得到那么多消息?你的怀疑能被证实?” “得了消息,也不能改变他嘴碎的事实。”晏初景淡淡道。 末了,他干脆放下茶钱,招呼池惜年起身:“既然消息已经到手了,那咱们就离开吧,别在这儿讨论,人来人往的不方便。” “好。”对此,池惜年没有任何意见。 大庭广众的,她也不想说朝事。 她果断起身拉上他的手,与他装作一对恩爱夫妻后,便双双离开了碧波楼。 日渐高移,天色已然不早了。 出了碧波楼后,两人便没再去别的地方,直接在马车上换过衣衫,双双奔赴鸿胪寺。 第178章 皮影戏 在池惜年和晏初景谈话期间,店小二端来了上好的碧螺春,大厅中央的皮影戏也开始唱了起来。 皮影戏讲的是个凄美的爱情故事——一官家小姐与一穷书生在少时因意外相识,从此青梅竹马、两小无猜。但随着时间的推移,婚嫁的现实也摆在了两人眼前。 官家小姐的父母瞧不上穷书生,也不愿等他按部就班地考取功名,回过身来迎娶自家姑娘。因为那样要等太久,他们家的姑娘与书生同岁,耗不起。 无奈,书生只能选择捷径,弃文从武。他随着出征的军队去到边疆,指望以军功换取职位,迎娶爱人。 只是他这一去,就再也没有回来。 官家小姐的父母道他一定是死在了战场上,逼着她嫁了人。少时的青梅竹马,终是败在了无情的现实面前。 只有每年初秋,官家小姐在约定的归期登高北望时,还能依稀见到过去的美好景象。 “这故事还挺感人的。”池惜年托腮,认真对刚刚那场皮影戏做了评价。 她还沉浸在那姑娘每次登高北望时,对着城门外无尽旷野的那一声无奈叹息中。 可晏初景不合时宜的声音却在这时响起:“哪里感人?不合适的人本就不该开始,既然选择了在一起,那就要承担相应后果。” “不合适的人?不开始,你怎知他们不合适呢?就因为所谓的门当户对?”池惜年偏头问他。 “所谓的门当户对已经足够。”晏初景淡淡道,“不同的成长环境,不同的经历,会造就不同性格的人。 “性格和看待事物时的想法若是不同,将来的生活,定是满地鸡毛。” 池惜年微微颌首:“你说得有道理,待人接物的观念一旦有了差距,确实容易吵架。 “可后期的磨合也不容忽视。哪怕再相像的两个人,也不可能有完全一样的想法,生活嘛,总归会出现分歧的。 “这时候,互相包容体谅,日子才能和和美美地过下去。” 稍一顿,她又笑道:“况且有时候太像了可不是什么好事,你还是找个跟你一样脾性的姑娘过日子,那下半辈子,恐怕就没有安生的时候咯。” “你什么意思?说我脾气差?!”晏初景瞬间黑了脸。 “没有没有,怎么会呢?”池惜年连忙摆手,“我只是觉得你太严肃了罢了,想提醒你以后多笑笑。” 说着,她又露出一抹友善的笑容:“再说了,你不是已经跟我在一起了,也没有如果可言了。” 大概是最后这句话提醒到了晏初景,刚欲发脾气的人渐渐收起了自己的情绪:“你说得对,已成定局的事用不着假设。有这功夫,你还是多关心关心他们俩来这儿做什么吧。” “他们…” 池惜年还未开口说话,提着开水过来掺水的伙计便把后面的话接了过去:“来咱们这儿的客人,自然都是来看皮影戏了。要不,就是赏碧波湖的。” 他来得晚,只听到最后一句。 顺势,就接了个嘴。 第180章 必有所谋 大概是池惜年脸不红心不跳且带点怒气的模样太逼真了,店小二不知不觉间,就被她给唬住了。 他挠挠头,促使自己消化了池惜年提供的“线索”。 同时,还喃喃低语:“没想到还有这样的事…” 终于消化这条线索后,他又一拍大腿,后知后觉地对池惜年道:“难怪!难怪他昨儿个对那北燕小姑娘客客气气的,原来是有求于人,要抢生意!” “客客气气的?”池惜年得到一个关键消息。 “可不是嘛!”说到自己知道的事,店小二顿时来了劲儿,“他一口一个月姑娘,把人哄得可开心了!中间添茶倒水的事没少做不说,临到走时,还客客气气地给人送上马车,一路护送而去呢!” 店小二一口气说了好些关于许德兴献殷情的事儿。 说完,他又倒回来补充:“哦对,他还提到请人帮忙,说是请月姑娘高抬贵手,一定帮帮他的小忙。” 说到这事,他不免看了眼晏初景,小声同池惜年建议:“夫人,要我说,您下回谈生意,还是别带上您夫君了吧。他看上去…特贵气,实在比不得那些会讨好的人。” “噗呲”池惜年忍不住笑了一声。 接收到晏初景不满的眼神和店小二询问的目光,她又连忙以手握拳,放在唇畔轻咳一声作掩饰:“咳…他就是这样严肃的人,我也没办法。 “不过你说得是,板着张脸去谈生意,真比不得堆着笑上去好说话。伸手不打笑脸人嘛,这个道理我懂,往后呀,我让他尽量少出面。” “您明事理!”店小二偷偷冲池惜年竖了个大拇指。 刚开始他提意见时,还有些怵旁边那板着脸的漂亮男子。但当他发现,这位不会为着这点小事生气之后,他也就大胆了许多。 这般想着,他又同池惜年闲聊了几句。 直到别桌有客人喊加水,他才匆匆忙忙跑走。 “真是个有趣的人。”池惜年看着店小二忙碌的声影,好心情地弯弯杏目。 从这位处,她得到了不少新线索。 自然,也就对之印象好了起来。 但晏初景好像没这份好心情,听到她的评价,他只是轻哼一声:“有趣?依我看,分明是嘴碎。” “人家帮了大忙呢,嘴上积点儿德吧。”池惜年用胳膊肘捅捅身边的人,吐槽,“要没有他那张嘴,咱们今儿个能套得到那么多消息?你的怀疑能被证实?” “得了消息,也不能改变他嘴碎的事实。”晏初景淡淡道。 末了,他干脆放下茶钱,招呼池惜年起身:“既然消息已经到手了,那咱们就离开吧,别在这儿讨论,人来人往的不方便。” “好。”对此,池惜年没有任何意见。 大庭广众的,她也不想说朝事。 她果断起身拉上他的手,与他装作一对恩爱夫妻后,便双双离开了碧波楼。 日渐高移,天色已然不早了。 出了碧波楼后,两人便没再去别的地方,直接在马车上换过衣衫,双双奔赴鸿胪寺。 ------题外话------ 做手术去了orz,还在住院没恢复,休息几天,之后会补上的,希望大家理解qaq 第181章 许家还不够看 鸿胪寺位于城南最繁华的大街上,池惜年二人从城东绕行过去,要花费不少时间。 换过衣衫后,池惜年便趁着闲暇同身边的晏初景讨论:“就方才碧波楼的小二所言,咱们可以轻易推断,那位许公子是知晓银月郡主身份的。 “他们对外说是偶遇,也各自遮掩了身份,但相处时下意识的客气,还是令他们露出了马脚。 “那么,现在的问题就是,银月郡主为什么要在入京之初,就赶着去见这么个人?而且,还要装作偶遇?” 起初,他们都认为,北燕的小郡主故意不跟着使臣队伍前去参拜他们大靖皇帝,还对夫君的人选提极高的要求,是为了替北燕给大靖一个下马威。 可如今看来,事情并不单单如此。那位看似天真烂漫、肆意洒脱的小郡主,似乎还带着不为人知的秘密任务。 “其实对于所谓的和平,北燕一直不是很向往。”晏初景单手支着窗沿,透过扬起的纱帘看着外界繁华的景象,“想想也是,把好不容易吃进去的十六州土地吐出来了,还要向对方赔款,搁谁也不愿意。 “但没办法,他们输了,只能暂时忍辱负重,以求一个卷土再来的机会。” 晏初景的话看似没与池惜年提出的疑问对上,但却从另一个方面为她做了解答——北燕对大靖有不轨之心,他们一切的所作所为,都是为了卷土再来。 “那这是要在咱们的阵营里安插钉子了?”池惜年扬眉,“天子脚下,他们有这个胆子吗?他们不会真以为小郡主说一句这是偶然认识的朋友,咱们就不追查她所交往的人的身份了吧?” 北燕有不轨之心她信,与许家的结识中含着算计她也信,但要说这许家是钉子,或许… “区区一个才升任的县令能知道什么大秘密?”晏初景轻嗤一声,“即便如今成了京官,可在这大街上掉片瓦都能砸中个五品官儿的京都,许家,根本不够看。 “要说北燕买通了谁,也应该是,许家背后的人。” 再往下猜,就没什么依据了。 于是,晏初景又倒回来道:“比起依靠一点蛛丝马迹费心费力地猜测推理,不如先见见那位银月郡主。 “朕倒是想瞧瞧,这能得重用,未来很长一段时间都要留在咱们大靖,跟咱们周旋的银月郡主,到底是个怎样的人? “她当真有本事,做那中间的枢纽?” 银月郡主跟许家接触的目的不好分辨,但这人,却是可以立马看看。 待见了人,或许就能从其性格习惯、言谈举止中,窥得一两分线索。 “也好。”池惜年也对那小郡主充满了好奇,“过去在战场上没听过这个郡主那个公主的大名,今儿个正好瞧瞧,她们又有什么不一样的本事。” 随她话音落下,帝王的御撵也停在了鸿胪寺正门口。 早早儿就守在门口的礼部尚书和鸿胪寺卿一看帝王驾到,连忙领着等候多时的人齐齐迎上参拜:“吾皇万岁!” 第182章 有心待她好? 《陛下别演了,皇后知道你是装的》第182章 有心待她好?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83章 银月郡主 看着帝后缓步而去的身影,薛勤不由暗地里蹙了蹙眉。 陛下这又是什么意思? 刻意在他们面前表露对皇后的宠溺纵容,以此来拉拢皇后? 不、不会。 这个想法刚一在脑海中浮现,就被薛勤迅速否决——小皇帝的确有拉拢池家的意思,但以他的性子,绝不会在外宾到访的宴席上做文章。他是个喜欢把一切掌控在自己手里的人,即便是讨好的对象带来的不可控因素,都是不会被他接受的。 不是刻意讨好,那就是打心底里不在乎了? 可他怎么会不在乎呢?北燕可一直是他的心病,在对待北燕的问题上,他从不随意… 薛勤想不通其中关键。 一旁,跟随他的鸿胪寺卿也露出了同样的迷惑神色:“老师,真要给银月郡主换位子?使臣们可是已经入座了…” “换。”只略一思忖,薛勤便果断决定,“既然是皇后的意思,又得陛下默认,那就换。” “至于北燕使者那边会有何反应…”他淡淡道,“咱们不过是按吩咐办事,无论有什么样的后果,都该与我们无关才是。” “喏。”得了薛勤这句话,鸿胪寺卿就像找到了主心骨,躬身一应,人便小跑着抄近路办事去了。 他动作利落,北燕那方也还算配合。 是以,池惜年与晏初景携手入席的时候,银月郡主的位子已经被重新安排好了。 “拜见靖国陛下,拜见皇后娘娘。” 一见大靖帝后携手入席,在场之人连忙起身行礼,迎二人上主座。 在俯身行礼的人群中,池惜年一眼就寻到了北燕那位引足了他们好奇心的银月郡主。 小姑娘与她想象中的模样很不相同。 她模样清丽,身上没有多少皇室成员与身俱来的贵气和倨傲,反而是灵动活泼居多。穿着打扮也没有北燕的特色,反而是入乡随俗了一般,穿上了汉人的齐胸儒裙。 若非亲自安排了她的位子,她几乎要将这姑娘当作在场某位官员携带的女眷了。 “平身。” 就在池惜年暗暗观察银月郡主的同时,晏初景也抬手示意在场众人起身。 他似乎没在意那位与想象不同的郡主,甚至目光都没有向其递去一道,把人都叫起后,便与北燕的主使说起了场面话。 反倒是银月郡主,见大靖皇帝对自己一点儿兴趣也无,露出了些许惊讶神色。 她悄悄打量两眼主座上俊美如神祇的年轻帝王,目光流转,隐约有疑惑浮现——既然特意给她换了位子,想来他对自己这昨日不曾上殿参拜的郡主还是上了心,可为何…如今又视而不见? 银月郡主一时摸不透晏初景的心思,碍于场合,也不好直接出声试探。 她只得给同行的兄长递去一道目光,让他帮忙。 齐沐延此前一直不曾说话,因为主座上有他列为头等仇敌的池惜年。他恨这位大靖元帅入骨,自然不愿对其笑脸相迎。 直到接收到妹妹递来的目光,他才不情不愿轻咳一声:“陛下不必怀疑北燕此次的诚意,毕竟咱们送来联姻的姑娘,可是我妹妹银月。” 第184章 “引荐” 齐沐延板着一张脸,不情不愿地介绍道:“银月是我父王唯一的女儿,是父王和母后的掌上明珠,也是最得我们北燕陛下喜爱的侄女。 “此番送她来联姻,是北燕内部商议许久才决定的事。 “为此,舍不得妹妹的母妃还与父王闹了点儿矛盾。 “咱们送她来,是希望为她找个如意郎君,让她下半辈子能跟夫君安安稳稳地过好日子的。自然,对于两国长久保持和平的期许,绝不会少,还请陛下放心。” “小王爷说得不错。”在齐沐延开口后,北燕主使也跟着附和道,“郡主虽不是我们陛下的亲生女儿,在陛下心目中的位子,却连一般的公主都比不上。此番,送郡主联姻,便是我们北燕最大的诚意。” 他们正巧与晏初景谈论到两国面对和解书时所持的诚意。 晏初景暗示,他们虽然带够了降书上承诺的东西,但依旧不能印证,他们真正打心眼儿里愿意安分了。 他提出,很难保证北燕休养一段时间之后,仍旧能安安分分的在草原上过日子。毕竟他们觊觎中原沃土不是一天两天了,如果每个约束,恐怕两国通商的细则,还得重新商量。 通商易物,是除去劫掠外另一个换得生活必需品的法子。 草原上物资单调匮乏,要想快些恢复元气,重新安顿下来,通商是必须的。且通商的限制越少,于北燕来说,就越好。 于是,他们迫不及待地向晏初景证明自己的诚意。 齐沐延便是在这时候,趁机将妹妹搬了出来。 他同主使一起,将银月郡主的身份地位抬高了数个档次,仿佛,单单冲着她在大靖这一点原因,北燕便不会对大靖做任何过分的事。 这样的话,晏初景哪儿会信? 送银月郡主来联姻前,北燕连个公主的封号都不曾给她,所谓的受宠,又能宠到哪里去呢? 况且,若真是被放在心尖尖上的后背,谁又舍得让她去曾经的敌国联姻? 这一去,可一生都不知还能回得去否。 晏初景勾勾嘴角,笑看齐沐延一眼:“贵国对郡主的纵容朕已经看到了,朕也相信,郡主在你们北燕身份尊贵,不过… “仅仅是一场联姻,能否束缚双方,还有待讨论吧? “依朕看,咱们双方,还是得拿出些实际的东西作为保证才是。否则,不仅是朕对北燕不放心,你们北燕君主对大靖,也会有所保留吧?” “这…”主使和齐沐延同时蹙眉,皆没有在第一时间出声。 晏初景这话,算是说到点子上了。 一场联姻,根本不足以制衡两个国家。 不仅是大靖对北燕不放心,他们北燕同样不相信,正值强盛的大靖不想用绝后患。 他们很需要这段休养生息的时间,那么… 不等两人说话,晏初景又忽然话锋一转,笑道:“不过保证一事事关重大,我们双方都需要充足的时间考虑。 “今日只是接风宴,后面的时间还很长,咱们也不必匆匆决定。” 第185章 自幼喜欢中原 话落,晏初景便举起手中玉盏,做了个敬酒的姿势:“今日先不谈细则,只把酒言欢。” “好。”北燕主使跟着举盏,露出一点笑容。 既然对方没有再逼近一步的意思,他自然不会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与之商议保证。 这件事,还得回去后同一起来的人慢慢儿商议。 他不再提此事,原本就存着别的心思的齐沐延,自然也没再把进一步谈和的事挂在嘴边。他只是武将,此番随行,主要目的还是为了送妹妹,文臣那一套,还是交给他们文臣吧。 思及此,他也跟着举起酒盏,并再度提及银月郡主:“保证可以慢慢儿谈,但阿妹的婚事却不好一直拖延。还望陛下多多记挂此事,给外臣的妹妹挑个合适的郎君。” 说完,他也不管晏初景应或不应,直接一仰首,就把杯中酒饮尽。 见他如此,晏初景倒也没有多的表示。 只浅淡勾了勾嘴角,客客气气地道了句“自然”,便算是将此事敷衍过去了。 “不多说两句?”他平和的态度,不仅让齐沐延无处使力,便是坐在他身边的池惜年,都忍不住向他靠拢,悄悄问他,“咱们不是要试试那小郡主的性子吗?对方给了梯子,咱们不顺势凑上去看看?” “他们急,朕就不急了。”池惜年凑得太近,以至晏初景生出了些不自在的感觉。 他压压嘴角,稍微与她拉开一点距离,方才接着道:“试她只是一方面,最主要的,还是要稳住心神,不能让他们牵着鼻子走。 “方才那齐沐延分明是有心让我们关注他妹妹,昨日出格的举动,加上今日刻意的引导,说明,他们其实还是想让银月郡主被朕注意到的。 “这就有些奇怪了,她是接触许家的人,为什么要被朕注意? “对方在打什么算盘不好说,咱们还不够了解他们,太过深入瞧见的也不过是一团乱麻。 “如此,倒不如先以不变应万变。” 想了想,晏初景又瞥了眼身边的姑娘:“不过你倒是可以以女眷的身份,贴近她试探试探。 “位子都换了,他们应当也察觉到了我们的兴趣。若是什么都不做,反倒会引起他们的警惕。” “好,那就我来。”池惜年觉得晏初景说得有理。 他毕竟是皇帝,在对方态度傲慢时太上赶着也丢靖国的脸面。所幸还有她这个皇后在,同为女子,由她先找小姑娘谈谈也不错。 这般打算着,池惜年便在宴会进行到后半段的时候,主动找上了银月郡主:“小郡主是第一次来中原吧?吃住可还习惯?” 突然被皇后点名,银月郡主只怔愣一瞬,便扬起笑脸,笑意盈盈道:“回禀皇后娘娘,一切都还习惯。” 话落,她又主动道:“其实这不是臣女第一次到中原来,约莫十年前,臣女曾跟随母妃到过一次中原。 “少时的记忆已经有些模糊不清,但臣女始终记得中原的美好风光。自那时起,臣女就喜欢上了中原。” 第186章 几分聪慧 银月郡主弯眸向池惜年诉说了自己喜欢中原的原因,又讲了两件童年随父王母妃来到中原游玩的趣事。 她眼眸弯弯,语调活泼,很容易带动旁人的好感。 但听她叙述过去故事的池惜年,面上笑容却难达眼底。 因为她非常清楚,七年前北部十六州之所以那么容易被北燕夺走,除了大靖内讧以外,最重要的原因就是银月郡主的父亲东恒王对那一片了如指掌。 那位东恒王似乎对中原文化很是喜爱,他不仅时常在书中钻研,还爱乔装打扮成普通商人,悄悄越过两国界限到大靖游玩。 因此,他了解那一片的所有情况。 在大靖毫无防备之际,他利用自己的了解,轻而易举地就夺走了十六州的土地。 于银月郡主来说,少时游览中原的记忆可能是她值得记忆的珍贵过去。但对北部十六州的百姓来说,她的每一点了解,都是浇筑噩梦的工具。 对上银月郡主的目光,沉吟许久,池惜年方才压住情绪,平和开口:“中原的风光和文化,的确值得喜爱,郡主会心生向往,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正好,你此番过来是为联姻,只要婚事办妥了,往后留在中原,还能见识更多呢。” 说着,她又微眯杏目,暗暗打量银月郡主一遍:“京都的风光你已游览过了,朋友似乎也交了一个,那未来夫君的人选呢?可有考虑?” “臣女才来两日,纵然听了些厉害郎君的传闻,但就此考虑亲事,还是太过草率了。”银月郡主对于自己的亲事似乎很有主见。 且在皇后跟前提及此事,她也没有丝毫畏惧。 略作思考,她便微微扬起小巧漂亮的下巴,道:“成亲是一辈子的事,臣女还是期望未来的夫君是个足够优秀的人。不知皇后娘娘可否容臣女多看看,再做决定?” “郡主!”主使微微蹙眉,似乎对银月大胆的发言有些紧张。 联姻到底是两国之间的事,怎么能容许一个小姑娘自己挑挑看看呢? 可银月郡主却不以为意:“我说得不对吗?既然是我成亲,那成亲的对象不该让我满意?皇后娘娘都问了我的意见呢,想来,我自己选选也不是不可以的。” 说完这任性的话,她又弯弯眸子,笑盈盈道:“再说了,大靖人杰地灵,定少不了青年才俊,相信我未来的夫君是不难选择的。” 她一番话说得任性,但最后却又夸赞了大靖一番。 如此,即便大靖这方对她自己挑选的夫君的提议不满,也不会当场给她不好的脸色。 池惜年扬眉,这小姑娘,倒是有几分聪慧。 暗暗给出一个不错的评价之后,她这个话题的挑起者,便出来打了个圆场:“郡主说得是,成亲是一辈子的事,夫君自然要好生挑选。 “你且放心,这件事本宫和陛下都会放在心上,这几日,我们也帮你留意。” 她认同了银月郡主的话,但又挽回了主动权。 第187章 求和? 对此,银月郡主也未多言。 起身向池惜年福身道谢,她便又活泼地与池惜年聊起了别的话题。 一场接风宴虽有波折,但最后,也算是和和美美地办完了。 再与北燕使臣客套一番后,晏初景便率先起身表示:“时辰不早了,宫里还有不少事情等着朕回去处理,朕与皇后就先回宫了。” 说完,他又淡淡瞥一眼薛勤:“北燕使者是贵客,这些日子,薛爱卿手上别的事就先放一放,专心陪同使者们了解了解我们大靖的风土人情吧。” “臣领旨。” 交代完,晏初景就要带着池惜年离开。 可两人才堪堪迈出一步,此前一直安分守己的副使齐沐延却忽然出声,拦住了两人的去路:“请陛下和皇后娘娘稍等。” “何事?”晏初景的目光落在齐沐延身上,暗暗转过一圈。 齐沐延,他知晓此人,还特意了解过此人。 并不是因为他过去在出使外交的过程有多么漂亮的战绩,而是因为这个人,曾是池惜年在战场上遇到过的,最棘手的敌人。 之前他一直担心,这桀骜的武将会与池惜年发生冲突,直到宴席过半两人都相安无事,他才慢慢放松警惕。 可此刻,这一直还算老实的人,似乎按捺不住了… 晏初景微眯凤目,眸中警惕凝聚。 齐沐延感受到了他的提防,但他还是毫不畏惧地直直看向池惜年:“外臣与皇后娘娘也算是‘老朋友’了,此番前来大靖拜访,外臣特意为皇后娘娘准备了一份礼物。” “礼物?什么礼物?”池惜年一时间也摸不清这位老对手的心思。 她有多憎恶对方,对方就有多憎恶她。 他们之间只有战场上累积的恩怨,没有任何名将之间的惺惺相惜。 特意为她准备礼物?恐怕是有惊无喜的惊吓吧… “皇后娘娘何必摆出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神情。”池惜年的提防被齐沐延全数收入眼底,但与以往不同的是,这向来只会回应她同等提防的人,此刻,出人意料地向她露出了一抹笑。 齐沐延弯弯嘴角,丝毫不在意池惜年的冷漠。 拍拍手,就让随行侍者取来了一只檀香木盒奉到了池惜年跟前:“过去,两国不和,你我皆是为国征战,自然是死对头。 “但如今,两国仇怨已消,和平往来,咱们之间的恩怨自然也都一笔勾销了。 “这份礼物,便是外臣的诚意。 “其实,撇去立场不谈,外臣对娘娘这样的用兵高手还是心存敬佩的。若非您如今贵为靖国皇后,有诸多不便,外臣还想找您再切磋几回呢。” 他语态随和,神情友好,似乎真的放下了过去的仇怨。 再有侍者配合打开檀香木盒,露出里边儿珍贵的礼物,仿佛,他真是抱着十足的诚意来求和一般。 这是什么路数? 池惜年看着跟前谦卑的人,满腹疑问。 即便已经是战场上的老对手了,这一刻,她依然摸不透对方的想法。她实在不理解,闹这么一出,到底有何意义? 第188章 礼物没问题 池惜年虽然满心不解,但对方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主动表达出善意,甚至还奉上了珍贵的礼物,她也不便拒绝对方的“好意”。 沉吟一瞬,池惜年便收起了面上的警惕,公事公办般弯弯嘴角:“齐小将军豁达,我也不做那小气的人。你的好意本宫收下了,来日,必然相报。” 话落,她就给紧随身后的歆一递了记眼色,命她从对方侍者手中接下了那份礼物。 齐沐延似乎很开心她能接受自己的好意,在她答复之后,他又标标准准地向池惜年行了一个北燕独特的礼:“回报不重要的,重要的是,友谊长存。” “和平条约就摆在那里,只要我们各自遵守规则,友谊自然会永存。”晏初景淡淡打断齐沐延的客套话。 语气中,甚至藏了份警告。 他亦不知道对方在打什么鬼主意,不过,趁此机会,他正好可以警告他们一下——和平条约绝不可违,否则,就视为他们单方面撕毁了来之不易的和平。 这群不安好心的人,也该敲打敲打了。 否则,他们还真当大靖是软柿子,可以任由他们捏圆搓扁… … “他送来的那份礼物,有问题吗?”回到宫中,池惜年就让歆一带着齐沐延送的那份大礼去了太医院验证。 对方赠予她的,是北燕以北的天山上独有的雪莲。 雪莲生长于天山之巅,且极为稀少。独特的地理位子、极端的天气条件,以及稀少的数目,都预示着这样东西的珍贵。 寻常人,倾尽一生之财,都换不到天山雪莲的一片花瓣。 可就是这样珍贵的东西,齐沐延却一次拿了十二朵出来,且每一朵的品相,皆属上乘。 池惜年当然会怀疑东西有问题。 是以,她第一时间做了验证。 但捧着盒子回来的歆一却摇摇头道:“娘娘,太医说这份雪莲是佳品,价值万金,没有任何问题。” “没有问题?”池惜年扬眉,微屈的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敲打起桌案,“齐沐延那家伙,就这么轻易把上好的雪莲送我了?他真有这么大方?” 她怎么就不信呢? 凭他们二人的关系,就算冰释前嫌,她也担不起这份礼吧? 池惜年想不通,干脆把目光投向坐在一旁看书的晏初景:“陛下,此事你怎么看?” “什么怎么看?”晏初景翻过一页书,懒懒应声,似乎一点儿不关心齐沐延给池惜年送重礼的事。 “当然是这份雪莲!”池惜年把檀木盒子往晏初景跟前一放,抽走他的书,“你觉得,齐沐延突然送我这般贵重的礼物,到底是在谋划什么?” “不知道。”书被抽走,晏初景的目光终于落在了池惜年身上。 他单手托腮,语调依旧懒洋洋的:“朕对他的了解,仅限于下边儿送来的一份份文书,而文书可以作假,所以了解未必是真的。 “不了解,朕自然也不知他在打什么如意算盘。” “可是…”池惜年蹙眉。 但没等她出声,晏初景就又道:“朕只知,东西没问题,问题就在行为上了。” 第189章 挑拨离间? “行为上?什么意思?”池惜年觉得晏初景应该是看出了点儿什么,但他一席云里雾里的话,又让她觉得莫名其妙。 他们俩才是一个阵营的,他看出微妙之处了,为什么不愿意跟她说? 眼看池惜年眉头越蹙越紧,甚至开始用怀疑的目光打量自己,晏初景终于再度开口:“其实朕也不太明白他们的心思,从银月郡主在外结识知己开始,就不明白了。 “方才同你那样说,也不过是推测而已。” 说着,他又越过池惜年,指指被她摆放在一旁的雪莲:“这份礼物没有问题,是预料之中的事情。 “齐沐延在接风宴上,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赠予你的东西如果有问题,那大靖便可借助此事轻易向北燕发难。 “除非他恨你已经恨到能不顾北燕死活的地步,否则他不会在这份礼物上做文章。 “但是,他所谓的恩怨两清,以及欣赏你才能的那些话,也不一定全是真心。且抛开这些不谈,他拿着这样一份珍贵的礼物,在大庭广众下单独赠予你,本身就很奇怪。 “你可别忘了,你如今并非大靖率军征战的名将,而是大靖的皇后。” 晏初景话及此处,池惜年不由紧紧蹙起眉头。 此前,她一直把自己和齐沐延的恩怨当作整件事情的导火索,倒是把环境身份等背景因素抛在了脑后。 如果把这些背景因素都加上,再来考虑齐沐延赠礼的事,事情就又有了一丝别样的诡异。 她如今,是大靖的皇后。 接风宴上,她以妻子的身份与帝王同行,接见外宾。但此刻,另一年轻男子却当着所有人的面,赠予了她一份极其珍贵的礼物… 甚至,还说些类似仰慕的话语。 这样的画面落在众人眼里,落在帝王眼里,那她… 只一转思绪,池惜年便想到了问题的关键。 由此,她看晏初景的目光,也多了几分探寻。 他们之间不存感情,他自然不会因此吃醋,如果对方是冲破坏他们两人间的感情做这等事,那如意算盘恐怕要落空了。 但他又是个爱面子的人,遇上这样的事,心里应该多少有些不舒服。 他们如今是乘着一条船的伙伴,若有不悦梗在心头,也非好事。 抿抿唇,池惜年干脆表示:“收他的礼只是出于礼貌,之后,我也会以期望和平为理由,回赠北燕一份礼物。如此,便算是跟齐沐延两清了。” 齐沐延口口声声说礼物是赠予她个人,旁人自然会觉出一丝暧昧,但她的回礼若是回赠整个北燕,便算是推了这份暧昧,让事情重新化作公事。 这样,晏初景的面子就算找回来了。 他应该…就不会生气了吧? 池惜年用探寻的目光看向晏初景,等着他给自己意见,看他是否觉得这样的回应舒心。 但晏初景接受到她这样的目光,却在一瞬间压下嘴角,撇开了目光:“礼物是赠予你的,如何回应是你的事,何必与朕商议? “反正朕也不知他的目的,你看着办吧。” 第190章 不会怀念 池惜年方才想到的那些东西,晏初景自然全部想到了。 他非常清楚,那位北燕的小将军如此高调地向他的皇后赠予礼物,目的就在于挑衅和挑拨。 对方无非就是想让他这个皇帝在面对这种事的时候生出一点戾气,进而与皇后闹些别扭。 就算他控制住自己的情绪,造就一颗不悦的种子埋在两人心间也好。 这点雕虫小技,他本不应该放在眼里,况且池惜年方才给出的回应方案,也完美地把事情解决了。 都不用他出面说什么,她就主动挡掉了所有令他不悦的可能…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他心里还是有一丝淡淡的不高兴。特别是,在对上她笑意盈盈的目光时,那人夸赞她的话,就会不自觉地浮现在他脑海中… 她大概没有意识到,对方在送她礼物时说的那番话,除了刻意营造暧昧,还别有用心地强调了她如今的身份。 齐沐延在提醒她,她本该是战场上闪耀的星,是他这大靖皇帝存有私心,才让她成了后宫的金丝雀。 那人,在提醒她该讨厌他。 “事关我们二人,我当然要与您商议。”池惜年觉得晏初景这情绪来得莫名其妙,“对方的目的就是挑拨离间,那咱们各自为战,不就正中他意了?” 说着,她干脆拉了张凳子在晏初景身边坐下:“您有什么想法,不妨同我说说。眼下这情况,咱们内部可不能出乱子。” 他明明知道对方在打什么算盘,还是有了情绪… 池惜年无奈,只能试着沟通,以求解开晏初景的心结。 可她越是展现出耐心与包容,晏初景眼底的烦躁就越明显。 他几番抿唇,漂亮的指节也微微卷曲,紧紧扣在一起。 好半晌,他才出声问了个不相干的问题:“你会因为现在的日子过得不舒心而怀念曾经征战沙场的时光吗?” “不舒心?怀念沙场?”池惜年怔了怔。 她不明白晏初景怎么会突然想到要问这些。 但看他一副纠结模样,她还是耐着性子同他道出了自己内心最真实的想法:“陛下或许对我有误会,我从没有觉得现在的日子不舒心,也一点都不怀念征战沙场的日子。” “为什么?”池惜年的答案完全出乎晏初景的预料。 她那样性子的人,难道不喜欢自由自在吗?为什么,她不厌恶在后宫做金丝雀的日子,也不怀念过去自由自在的潇洒生活? “因为现在的和平热闹,是我喜欢的,而过去嘛…”池惜年眸中划过一丝悲痛,“过去打仗的日子真的很难,每天都在死人,每天都要担心敌军攻破我们的防线后,会残忍地伤害我们的百姓。 “那样担惊受怕的日子太难捱了,我不喜欢,自然不会怀念。” 谁会怀念,每天都有身边人逝去的日子呢? “你竟然,是这样想的…”晏初景喃喃,为池惜年与众不同的想法而震惊。 犹豫片刻,他又忍不住问:“虽有忧愁,但却可以展露才能,瞧着自己熠熠生辉,不欢喜么?” 第191章 捏脸哄 “你是觉得,单自己一人在战场上闪光成名,就能压住身边眼熟的面孔一个接一个倒下的痛苦。”池惜年轻叹纠正,“不可能的,与熟悉的人阴阳相隔的痛苦,岂是功成名就就能掩盖的。 “若是可以选择,我宁愿天下太平,自己默默无闻。” 或许有的人想做乱世中的枭雄,展露自己的才能,但她没有那样的想法。她的家人都是因为战争才离开她的,她的内心,其实是讨厌战争的。 只是这等想法,她很难同外人解释。 因为太多见到光彩夺目的她的人,都打心底认定,她会喜欢那个如璀璨明星的自己,会沉溺功绩,不愿把手中的权利交出。 就连眼前的人,恐怕也是这么认为… 思及此,池惜年不禁叹了口气:“陛下,每一个人之所以是独立的个体,便是因为他们都有自己的想法。我亦有自己的想法,你或许不能理解,但可以慢慢儿看着我证明。 “至于现在…我觉得,相较与外人来说,您应该先信任我这盟友。 “毕竟,咱们是一条船上的。” 她不知道晏初景这些莫名其妙的忧愁是从何而来,但她知道,他俩现在算是一伙儿的。 如果被人逐个击破,将来,日子必不好过。 所幸,晏初景也是明白这个道理的。 听了池惜年最后一番话,他便收起了自己莫名其妙的愁思,正经看着池惜年道:“朕自然是相信皇后的,皇后在朕心中的分量无人能比,要是连皇后都不信了,这天下,岂不是没有可以信任的人了。” 池惜年:“…” 信就信,她可以理解他逐利的思维,他真没必要抓紧任何一个机会表露自己的“爱意”… 但晏初景就是不依不饶,见她无言,他一双凤目还泛起了点点赌气似的不悦:“怎么?皇后觉得朕心不诚,是花言巧语在骗你?” “哪儿能呢?”池惜年此刻无力与他在假意刻画的感情上兜圈子,她需要静下心来重新捋捋北燕使团的目的,于是,她干脆像是在家哄幼弟那般随手捏捏晏初景的脸,浮夸安抚,“陛下的真心我看得真切,自然是十二分相信的。” 说完,她也不管晏初景是什么反应,便带着雪莲离开了。 独留下在毫无防备中被捏了脸的帝王,痴痴傻傻坐在原地。 “她…”晏初景抖抖唇,落在池惜年背影消失处的目光复杂。 脸上温热的触感仿佛还未消失,她伸手捏脸的动作也历历在目。她就如同做过许多遍同样的事情一般,熟练又自然… 她这是把他当成谁了? 居然用这样幼稚的方式来哄?! 晏初景面色几番变换,最终,所有复杂的情绪杂糅在一起,化作了唇畔咬牙溢出的一句:“放肆…!” 听到这话,候在远处伺候的李福生不禁悄悄窥探了一下自家主子的面色。 虽然站得远,但方才的事他全都看见了。 皇后娘娘的举动属实大胆,要是换个人来做,陛下铁定已经掀桌子拿人了,但皇后嘛… 第192章 为陛下高兴 虽然晏初景一副气恼模样,但看着他长大的李福生却知道,他这不过是恼羞成怒,羞居多,怒则少。 他要是真生气了,必然不可能放皇后安稳离开,又或者,立马就会沉下面色,找来丝帕把脸擦个干净。 但他什么都没有做。 甚至,连在脸上胡乱抹上两把的举动都没有。 说明,从内心来讲,他其实是不介意皇后摸他脸的,他介意的,只是那种形式,以及那份猝不及防。 李福生自觉看透了自家主子,眼珠一转,就要把目光收回,装作一副毫不知情的模样。 然,他的动作还是慢了一步。 从震惊中回过神来的晏初景,一下就敏锐地捕捉到了这道落在他身上的探寻目光。 紧接着,在李福生收回目光之前,他就先阴沉着一张脸回望过来:“怎么?你觉得方才的事情很有趣?” “陛、陛下恕罪!”被晏初景阴冷的目光盯上,李福生顿时不自觉地打了个寒颤,扑通一声跪了下来。 他没有为自己方才的行为辩解,更没说自己什么也没看到之类的明显假话。 因为他知道,自家主子虽然内心不介意皇后的举动,但表面上,还是不会容许旁人议论此事。他如果在这时候反复提此事辩解,只会更深地触怒这位心眼儿不大的帝王。 于是,李福生毫不犹豫地选择剑走偏锋,扑咚一磕头,便高声道:“奴婢方才只是为陛下高兴,才一时失态,直视了龙颜,望陛下恕罪!” “为朕高兴?朕身上有什么事是值得你高兴的?” 果然,晏初景一双微眯的凤目中虽然透出了更冰冷的目光,但却没有立马向他发难。 他似乎,对他那句高兴,有了一丝丝兴趣。 “陛下既然已经赢得了皇后娘娘的信任和喜欢,奴婢自然要为陛下高兴。”李福生睁着眼睛开始胡诌,“皇后娘娘方才一心为您考虑,还说要与您同进共退,显然是已经把您放在信任者的位子上。 “而后,又以那样亲密的姿态安抚您,这一定与喜欢脱不了干系。 “您最期盼的,不就是皇后娘娘能够信任您并喜欢上您吗?如今得偿所愿,奴婢怎么能不为您高兴呢?” 池惜年的信任和亲昵到了李福生的嘴里便成了“喜欢”的代名词。他竭尽所能地描述她对晏初景的喜爱程度,哪怕用词浮夸,也分毫不脸红。 因为他断定,这样的说辞落到晏初景耳中,必然会让他觉得舒心。 李福生夸张的描述,晏初景自然是不会全信的,但当他听到池惜年喜欢自己的时候,心头,还是隐约浮现了一抹愉悦。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为这种听起来没有多真实的消息开心。 或许,是因为他最初的目的有了达成的苗头? 他一直记得,他最初靠近池惜年,在她面前努力上演深情,为的就是得到她的信任,让她喜欢上自己。 如今,他们的关系亲密了许多,她也能对他做出亲密举动了… 第193章 主动一回 “你说得对,皇后对朕态度的改变,的确值得朕高兴。”顺着李福生给的思路,晏初景很快就摆脱了窘迫。 他认定,自己被牵动的喜怒哀乐都是围绕自己制定的计划在旋转的。 所以,他一下就舒展了心情。 甚至,在有了这个理由后,他还能正视自己方才被池惜年捏脸的事了:“如果方才那样就是皇后表达喜欢的方式,那朕稍微退让一步,由她开心,也无妨。” 他这是为达目的的牺牲,没什么可耻的。 只要收回兵权的目的能够达到,这份牺牲,就比面子来得有意义! “陛下说得是。”心跟明镜似的李福生点头如捣蒜,连声附和自家自欺欺人的主子,“虽然皇后娘娘的行为有越矩的嫌疑,但亲密的人之间,就是没有规矩的。 “她不守规矩,恰巧说明您在她心里地位不一般。 “想来,您的目的,很快就能达到了。” 忽悠着,李福生眼珠子一转,又有了新主意:“既然皇后娘娘已经对您有意,您何不趁热打铁,与皇后娘娘再近一步? “这不是北燕的小将军正打着欣赏的名义高调赠礼吗?您就想法子告诉皇后,您吃醋了。 “适当地表达一下不满,再让皇后娘娘软下脾气来哄哄您,这夫妻间的感情,不就更进一步了吗?” “这能行吗?”晏初景蹙眉,他总觉得这样做有些许… 有些许…奇怪? 他好歹是一国君主,怎么能像个吃醋的小姑娘一般,拉着人撒娇闹脾气呢?他不要面子的吗? 但李福生那不断传入他耳中的诱哄,又让他颇为心动。 胜利就在眼前,他不需要做多少,只需要在言语上下些功夫,用嘴塑造一副深情模样… “好,就按你说的办。”犹豫片刻,晏初景终是咬牙应了下来,“你待会儿去通知皇后,就说朕怀念上回的烤肉,想一起再与她吃一次。 “不过,这回由朕来准备。” “喏,奴婢明白!”得了吩咐,李福生便兴高采烈地退了出去。 一路退至房门外,他方才长长呼出一口气,心有余悸地瞄了一眼门后威严的帝王。 还好,陛下所有的心思都放在了他跟皇后的感情问题上,没察觉出哪里不对劲。如此,他也算是逃过一劫了吧? 思及此,李福生离去的脚步又快了几分。 他得快些去通知皇后娘娘,若是晚了,让陛下悟出自己的套路,可就完了! … 李福生紧赶慢赶,不过一刻时间,就从凌云宫赶到了不远处的凤栖宫。 念及自家主子可能已经动心,只是自己还没意识到,转达完主子的吩咐,他又自作主张地补上几句:“娘娘,吃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陛下的心意! “陛下严于律己,一直严格控制着自己的作息规律。而今,他能主动打破这份规律,陪您吃些有特色的东西,其心意,便不言而喻了。” “哦?他心里有旁人听不得的事要悄悄与本宫商量?”池惜年一边翻阅北燕使团的资料,一边点头,“那本宫一定准时去见他。” 第194章 手段肮脏 李福生:“…?” 有旁人听不得的事要悄悄商量?皇后娘娘到底是怎样在那番暧昧的提示中,摸索出这样一个答案的? 她身在后宫,难道就没有一点对帝王宠爱的警觉之心吗? 李大总管满心无言,偏偏这时,会错意的人还分毫没有意识到自己的问题。见他呆站在原地,池惜年还向他投去一道疑惑目光:“李总管还有事?” 李福生:“…没、没事了。” 李福生摇头,甩掉脑子里因惊愕而生出的纷乱思绪,随后,才勉强扯扯嘴角,向池惜年行礼告退。 池惜年虽觉得他举止有异,但当她目光落在手里卷宗的某一行字时,她全部的思绪,又被那条消息给引走了。 她指尖划过页面,最终停留在“诡计多端”四个字的旁边:“你们来看,北燕这名主使虽然草原上的汉子,但却跟单纯爽朗挂不上边,反而是满肚子的坏水。” 她手指一边接着下滑,人一边道:“他曾多次代表北燕出使谈判,无论北燕处于优势劣势,他都能最大化地为北燕争取到利益。” 歆一似懂非懂地点点头:“那他的确是个很厉害的人,可是…有这份能力,也不能说他满肚子坏水吧?” 使臣出使谈判,目的不就是为自己的国家争取最大的利益吗? 这人能做到次次凯旋,也只能说明他能言善辩心眼儿多,满肚子坏水这个形容,似乎… “如果只是次次牟利,那他自然算不上满肚子坏水。”池惜年说着,指尖又划过卷宗上的具体案例,“但他采用的谈判手段,我却不敢苟同。 “你瞧,他曾出使北燕西南方的几个小国。那几个国家单独拎出来看,都只比得上咱们的一州之大,是名副其实的小国。 “平日里,他们都是联合在一起,与外谈和通商的。因为只有这样,他们才能有与大国说话的底气。 “但这位颜大人在代表北燕出使这一众国家,与他们洽谈经商条约的时候,为了谋取最大的利益,竟设计挑拨了他们的关系,让他们多年来维持的联盟摇摇欲坠。 “也正因几个国家的关系濒临破裂,北燕才在与他们的谈判中,谋取了最大的利益。” 话及此处,池惜年不禁摇摇头,表达出了不赞同的态度:“为己谋利,是人之天性,这无可厚非。但为了一己私利,去伤害本与自己无冤无仇的人,便显得阴暗了。 “这位颜大人便是如此,由此可见,他人品实在不怎么样。” “那娘娘是怀疑,这位北燕的主使为了在与大靖的谈判中谋取到更多利益,也会对咱们大靖采用一些见不得光的手段?”一直在一旁默默听着的晴允,一句话道出了池惜年最担忧的事。 一个手段狠辣的人,能用阴暗的手段对付别国,也就能用阴暗的手段对付大靖。 娘娘自打同陛下一起会见了北燕使团后,便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想来,就是担心北燕再使肮脏手段了。 第195章 已经使诈 “不是怀疑,而是确信他们已经这么做了。”池惜年轻叹一声,又将手上卷宗翻到下页,继续阅读起北燕使团的资料,“如今,我只是不太确定,他们的目的是什么。” 相比与颜主使和齐家兄妹,使团中的其他人,就显得很是平凡了。 池惜年暂且将这些人的资料放在一边,然后将自己注意的三人的卷宗放在桌案上,一字排开。 她垂眸看向三人卷宗,兀自梳理道:“咱们大靖赢了战争,逼得北燕上贡求和,他们使团此次前来,就是为了将承诺的贡品送到大靖。 “按理说,战败的他们连丢十六州土地,战死数万将士,本就元气大伤,要在短时间内凑出一大堆贡品,更是雪上加霜。 “如果我是他们,我一定只会把单子上分量多且不值钱的贡品,还有最贵重可以撑场面的那几样贡品带上。剩下量不多,但却让人觉得肉疼的一小部分贡品,再通过商议慢慢儿补齐… “如此做,既不会让大靖觉得无礼,由此破坏了两国的盟约,又能给自己争取到休养生息的机会。 “可是,北燕使团此番前来,不仅提前了些许日子,备上的贡品也与条约所列的不差分毫。 “他们一点儿推脱的意思都没有,甚至还很积极,这太不合常理了。” 这是池惜年梳理出的第一个疑点。 为此,她还特意翻看了使团有关的所有卷宗。通过查询比对,她很确定,以颜主使为首的使团,并不是什么大度的存在。相反,甚至因为有颜主使在,他们应该表现得稍显吝啬才对。 在对方反常的积极中,唯一的变数,就是新增加的那个条件。 思及此,池惜年的目光,又顺势挪到了银月郡主的那份卷宗上:“北燕大度到了反常,而在这份反常中,他们提出的唯一诉求,就是让银月郡主和大靖贵族联姻。 “银月郡主是北燕东恒王的掌上明珠,是其唯一的女儿。 “东恒王又是北燕战神,是北燕皇帝最信任的弟弟,也是北燕皇帝最大的倚仗。他不仅自己厉害,儿子也不是凡胎。北燕现在最年轻有为的小将军,就是东恒王的儿子,齐沐延。 “有这样的身份背景,银月郡主本来可以无忧无虑地在自己的家乡过一辈子幸福快乐的好日子。 “但她却被北燕主动送到大靖来和亲了,且护送她的,还是她的亲哥哥齐沐延… “他们兄妹皆不存抵触,说明,对于和亲的事,他们都是认同的。” 池惜年蹙眉,再次逐字逐句地把有关银月郡主家庭关系的那段资料读了一遍。 越读,她的眉头就蹙得越紧。 据探子调查,银月郡主在东恒王府可不是什么可有可无的存在。作为东恒王唯一的女儿,她是很受东恒王夫妻喜爱的。从小到大,她要什么有什么,哪怕再珍惜的宝贝,东恒王都会拼尽全力为她弄到手。 她的哥哥也很疼爱她,从小到大,他都是罩着他妹妹过日子的。 谁都不可以欺负他妹妹! 第196章 疑点重重 最后,就连北燕帝王,对于自己最信赖的弟弟的掌上明珠,都有着一份独特的偏爱。 小郡主银月,就是在这样众星拱月的环境中成长起来的。 可就是这样受重视的她,竟被送来联姻了?而且,还是以她原本的郡主身份,连公主都不曾加封? “这是第二个疑点!”池惜年喃喃。 以银月的身份地位,本不该做联姻的工具,更不会沦为他们别有目的的联姻计划中的一颗棋子。 但她偏偏带着这样的使命来了,且从小就疼爱她的哥哥和她自己,对此没有一丝意见。 “难道说,做颗棋子于她来说并不亏?又或者,个人的牺牲已经远远逊于国家能获取的利益了,所以个人得失并不重要?”池惜年摸摸下巴,从另一个角度考虑起这个问题。 做棋子不亏这个猜测,池惜年认为不太能站得住脚。 好好一个姑娘,远嫁他乡,婚姻成为谈判的工具,于她来说怎么会不亏呢?那就是国家能够获取的利益太重,重到已经可以忽略她个人牺牲的地步了? 可是,又是什么样的利益,值得她和她的家人如此让步呢? 会跟她假意结实的许家公子有关吗? 没有多余的线索,池惜年只能将这个疑惑揣在心头,继续往下整理思绪。 依照卷宗所述,这位银月郡主,是今春元月才行的及笈礼。刚刚十五岁的小姑娘,在父母和兄长的疼爱中长大,应当是无忧无虑、天真烂漫的人儿才对。 可她… 池惜年仔细回忆了一下自己今日在宴席上正面对上的小姑娘的状态——她进退有度、沉稳自信,哪怕面对别国高高在上的帝王和皇后,也丝毫不曾怯场。 她看起来相当老成,一点儿没有年轻姑娘的那份天真。 最重要的是,她对自己将要嫁给哪个陌生人,好像并不是很担心? 婚姻是一辈子的大事,更遑论,以她的情况,还没办法在受委屈的时候回自己娘家小住几日。如此,她不是更该为自己的下半辈子忐忑吗? 可她那不在意的态度,就像是对未来要过的日子早有预料… “又是一个奇怪的地方。”接连在银月郡主身上发现几个与常理冲突的古怪地方后,池惜年又不由自主地将目光挪到了最后一份卷宗上。 那是银月郡主的兄长,齐沐延的卷宗。 齐沐延此人,是她的老对手了。两人在战场上打过数次交道,互相都对对方有一定程度的了解。 这个齐沐延,善用兵法、诡计多端,但人却谈不上有多阴险。 他应当,不是那种会为了利益出卖妹妹的人。 卷宗上也提到,对于自己这唯一的妹妹,齐沐延是有宠爱偏袒之心的。 可是,他似乎也不曾为妹妹的未来担忧。 池惜年摸摸下巴,小声嘀咕:“这家人还真是奇怪,该操心的事情不操心,不该用心的事却放了八百个心眼子捣鼓。 “特别是这齐沐延,妹妹将来要走的路还没弄清楚呢,倒是有闲情逸致来破坏我跟晏初景的关系…” 第196章 池家和皇族 这本是随口而出的一句抱怨,根本不经脑子。 但随着话音落下,池惜年翻阅卷宗的手指却忽然顿住了。 她面上浮现出一丝古怪神情,再看向齐沐延与其妹妹关系的描述时,语调中也多了一丝狐疑:“挑拨我与陛下的关系不见得就与妹妹往后要过的生活无关,不是吗?” 两件事看似没有关联,但若假设北燕使团此番出使只有一个不可告人的目的,他们所有的行为都是围绕这一个目的… 那所有不想干的疑点,也就变得有关联了。 无论是银月郡主与许家公子的假意结识,还是向来善辩的颜主使出人预料地带齐了所有赔偿,甚至齐沐延对她表现出的虚假敬意… 或许,这些反常,都围绕着一个目的? “有这种可能吗?”池惜年反问自己。 这些杂七杂八的事情,真的有可能是为了同一个目标吗? 她总觉得自己的想法有一些牵强,甚至太过夸张,但她的直觉又告诉她,这个荒唐的想法,或许是对的。 池惜年捏捏眉心,无力靠上椅背:“如果我这假设成立,那他们隐藏的目的,就可能和挑拨离间有关。 “挑拨我跟陛下的关系?不对,应该是挑拨池家跟皇族的关系才对…” “娘娘!”晴允被池惜年的喃喃自语给惊住了。 挑拨池家跟皇族的关系?! 这可不是小事! 池家掌握着大靖半数以上的兵权,维护着大靖的安宁守卫着大靖的疆土,皇族则是这片土地上至高无上的统治者,他们治理着这个国家,也维护着池家的利益。 二者,是相辅相成的。 他们必须信任对方,紧紧靠在一起,才能让大靖有足够的面对外敌的实力。 晴允实在不敢想象,如果池家跟皇族翻脸了,会有怎样的后果… “你怕什么?这不过是我的猜测而已。”瞧见身边的姑娘面色煞白,池惜年不禁低笑一声,收回了飘远的思绪,“这只不过是我根据自己的假设,还有今日齐沐延的举动,推出来的一个理想答案。 “或许,这并不是他们的目的。又或许,他们根本不可能达成这个目的。 “就凭我跟陛下现在这关系,他们就算诡计频出,恐怕也不能使我们两人离心吧。” 如果是她刚入宫那会儿,或许两人脆得跟纸一样的关系,会被人一戳就破裂。但如今嘛… 池惜年觉得,他们至少已经是战友了。 这样的关系,哪儿能轻易让人挑拨了? 晴允闻言,面色总算渐渐缓和:“是奴婢多虑了。” 随她放心,池惜年也不再提什么挑拨离间的事。明显难以成功的事她并不放在心上,她转而,就把心思放在了晏初景身上:“本宫记得,李总管之前好像来过一趟,说是陛下想邀本宫再吃一回炙肉?” “是。”晴允颌首,“现在天色已经不早了,娘娘是否要梳妆准备了?” “梳妆啊…”池惜年觉得过于麻烦,干脆摆摆手道,“既然是炙肉,艳妆华服反而不便。你替我找身简单的衣裳,再把妆都卸了吧。” 第197章 把妆都卸了 “把妆都卸了?!”晴允觉得自己大概是听岔了,连忙又再跟池惜年确认了一遍,“娘娘,您是要去见陛下,这妆怎么能卸掉呢?您是不是…说错了?” “当然没有。”池惜年毫不犹豫地起身,主动往内室走去,“炙肉的过程热得不行,如今天又一日日地热了起来,我若浓妆艳抹,必然难受得紧。” “那淡妆…”晴允有心想劝。 可话才起了个头,便被池惜年直接打断:“淡妆也一样,只要脸上涂抹了东西,就会不舒服。若是再淌汗,那说不定,还得在陛下跟前落个大花猫的形象。 “卸了吧,御前失仪,可是大大的不妥。” 晴允觉得,如今的天气还没热到那个程度,娘娘说得未免太夸张了些。但做主子的已经把话说到了这个地步,她也不好再劝说什么。 稍一犹豫,她最终还是咬牙点了点头:“奴婢明白了。” … 尚不到约定时间,晏初景便指挥李福生等人架上烤架,将待会儿要分批烤炙的肉串、蔬菜分门别类地摆好。 瞧着自家主子这样兴致勃勃,李福生眼底的为难不禁越发浓重。 皇后的误会以及敷衍的态度,他回到凌云宫后,没敢提及分毫。他太清楚自家主子的脾性了,要是让他知道自己盛情相邀,就换来皇后那样的态度,他非得气死不可。 更何况,他的盛情,还是基于皇后率先做出的亲密举动… 想到主子盛怒的恐怖模样,李福生便毫不犹豫地隐瞒了皇后当时的态度,挑了些好听话,混着皇后的承诺,说给了晏初景听。 他原想着,在细节上美化一下此次相约并非大事,只要皇后娘娘按时到了,与陛下和和气气地用完这一餐,便什么事儿都没了。 然,他没想到,主子比他想象中的还要积极… 而皇后… “怎么还没来?”李福生碎碎念着,再度焦急地瞥一眼天色,“都这时辰了,再不来,可就该迟到了…” 眼下,主子还兴致勃勃地布置着,暂且没注意到时间。可等这批菜整理串好,他就该意识到,皇后来晚了… 到那时… 李福生有一瞬窒息。 他深刻明白,期望越高失望越大的道理。要是满心期待的准备换来的是对方的不当回事,绝对是双倍的失落。 更何况,主子还是那样高傲的一个人… “李福生,皇后到哪儿了?”李福生脑海中刚划过那可怕的结局,晏初景的询问,便忽然在他耳畔炸响。 此刻的晏初景还不是特别在意池惜年的情况,他不过是在准备的时候,随意抽空一问。 但心里藏了事儿的李福生,在面对这询问时,立马就绷直了脊背:“皇、皇后娘娘应当已经在路上了。奴婢此前转达约定时间时,她曾郑重答应了奴婢,说是一定准时到。 “天色已然不早,她应当…也出发了。” “出发就出发,你紧张什么?”晏初景一下就听出了李福生声音里藏着的紧张。 第198章 自己人 他不由停下手里的事,向李福生投去疑惑目光:“你跟她说明白了时间,她也承诺回准时到,这事儿不就完了吗?为何朕随口一提,你就如此紧张? “该不会…是她根本就没应你,一切答复,都是你为哄朕开心胡诌的吧?” “当然不是!”李福生被晏初景这一席猜测吓得不轻,连连摆手否认,“皇后娘娘没有答应的事,奴婢怎么敢胡乱转达?!娘娘的确是承诺了会准时过来的! “眼下还没到约定的时间,或许…或许…” 李福生还想为自己辩解,可话至一半,他忽然发现,自家主子审视的目光早已脱离他的身躯,并越过他,落在了他的…后方? 李福生狐疑转首,小心翼翼地顺着自家主子目光所及看去。 入眼,便是一道与华丽宫殿格格不入的身影——来者一头柔顺青丝只简单挽了个单刀髻,月白色的素雅长裙半点装饰也没有。待人稍稍走近,他甚至可以瞧清那张不施粉黛的清丽素颜… 皇后娘娘这是…半分都不曾打扮?! 看清池惜年模样的那一瞬,李福生想死的心都有了。 他可是与陛下保证了,皇后娘娘很重视他的邀请,但皇后娘娘这般模样,让陛下瞧见,自个儿的谎言不就被揭穿了吗? 可如今,他也没有办法掩饰。 因为晏初景已经在看清池惜年模样的那一瞬蹙起了眉头。 “皇后这是什么打扮?”晏初景微微偏头,重新将行至跟前的人打量一遍,“你以此形象在宫中走动,不合适吧?” “是不合适,若是让外人瞧见了,定又要说我不懂规矩。”池惜年点头,十分赞同晏初景的说法。 晏初景不禁蹙眉:“那你…” 但他话未说完,池惜年就又冲他弯眸笑笑:“可邀请我的人不是你吗?你又不算外人,应该不会因为那些条条框框与我动怒吧?” “我…”晏初景不悦的神情僵住,已至唇畔的责备话语也因为池惜年这一番话卡在嗓子眼儿,无法吐露。 他能清晰感受到,自己内心因她无视规矩而泛起的不悦,全在这一瞬间消失殆尽。 她一句“自己人”,竟让他,自心底生出了一点点喜悦。 “瞧陛下这模样,应当是默认了。”池惜年上前半步,凑近晏初景,将他眼底变换的神情全数看清。 逼得晏初景不自在地转开目光,她又笑盈盈地走到烤架边上挽袖开始忙活:“我厨艺不佳,但炙肉的手艺还是不错,且我瞧陛下也算喜欢,便换了身适合干活的衣裳,来这儿给陛下炙肉。” 池惜年动作麻利,不同的调料在肉串上撒上一层又一层,很快,被她按在铁架上的肉串,就飘出了阵阵香味。 “朕叫你来,不是让你干活儿的。”晏初景总算回过神来,跟着走到池惜年身边,微蹙眉头,“你是皇后,炙肉的事无需你做。朕已经准备好了,李福生他们会在旁边备好一切,你只要吃就是了。” 第199章 想独处 “他们在旁边准备?方便吗?”池惜年瞥一眼李福生等人,手上动作不停。 此前,李福生在知会她的时候闹了些误会。她当时忙着,闹了误会后,李福生也没跟她多解释。 是以,直到现在她还以为,晏初景此番约她炙肉,是为了找机会悄悄与她讨论北燕来使的目的。 “有什么不方便的?”晏初景哪知池惜年心思根本不在他身上,见她一副神秘兮兮的模样,他反而觉得莫名其妙,“晚膳有人在旁伺候,不是常事?他们都是朕身边的老人了,朕也没什么不习惯的。” 说罢,他又疑惑看了眼池惜年:“难道你不习惯?” 她跟李福生等人接触的次数的确不算多,再加上她又是副洒脱性子,不习惯有人在旁端茶倒水也勉强说得过去。 可是…不习惯之前为什么不说呢? 晏初景蹙蹙眉,还想再问池惜年的想法。 李福生却在这时候先出声了。 他看准了时机,便连忙道:“皇后娘娘说得是,这是陛下跟娘娘独处的机会,奴婢们杵在边上的确碍眼。奴婢这就把人都带走,不打扰娘娘跟陛下独处了。” 话落,李福生就以最快的速度把周围伺候的人全都撤走了。 他动作飞快,池惜年二人甚至没有反应过来。 池惜年总觉得他所谓的独处有几分奇怪,不像是正经谈事的说法。但人已经撤了,她也没法儿再追问什么。 而晏初景看看溜得飞快的李福生,又看看默认了这说法的池惜年,一时间,竟生出了些许难为情的情绪。 “你把他们都支走,是有什么话要单独同朕讲?”他抿抿唇,目光在池惜年身边打转,就是不正面落在她身上。 听李福生方才那么一说他才明白,原来她不是不习惯旁边有人伺候,她的种种反常,不过是为单独跟他用这顿晚膳。 她现在,想法还挺多… “唔…我是有点事要跟陛下讨论一下。”虽说在池惜年眼里,主动要商量北燕之事的人是晏初景,但在她看来,话题由谁起头,并无分别。 她一边把烤好的肉串撒上葱花装盘递给晏初景,一边拉着他坐下道:“关于北燕使团真正的目的,我有一个想法。” “北燕…使团?”晏初景怔住。 她想与他独处的想法他已经知晓了,接下来,便应当听她说一些不便在外人跟前说的话了,不是吗? 余光瞥见搭在自己手背上的柔荑,他都已经想好她待会儿若是向他表露好意,他该怎么应对了。 可她…她却与他提起了北燕的目的?! 虽然有关北燕的话题也是秘密,但想象与现实间巨大的落差,还是让他生出了一丝恼羞成怒。 “对呀,我回宫后,翻看了一下午的卷宗,有了些想法。你…”池惜年本想说咱们可以自由讨论,各自说说各自的想法。 但晏初景不悦的神情,却让她吞回了后面半句话。 她试探着打量他道:“你有心事?还是用膳的时候不想提这些烦心事?” 第200章 太容易落空 池惜年的探寻里没有丝毫做作,晏初景一眼就能瞧出,她是真心向他提出这两个问题的。 所以,在她眼里,他只是有心事罢了。 她可能根本就没想过,他们两人独处的时候,还会有别的话题。一切,都只是他自作多情了而已。 晏初景抿抿唇,眼底的阴郁几乎要压制不住。 于是,他只能撇开目光,不再跟池惜年对视:“朕无心事,你想说什么就接着说吧,无需时时刻刻询问朕的意见。” “可是你…”池惜年蹙眉,搭在晏初景手背上的手紧了紧,“你脸色不太好。旁人的事可以先放一放,你的事,才是该排在第一位的。” “都说了不用时时刻刻关注朕。”晏初景没来由地生出一阵心烦。 烦心之余,他更是直接抽手,甩开了池惜年的桎梏。 她越是关心他的心情,他便觉得越是心烦。 分明在意的是北燕的态度,又何必装出一副关心的模样,时刻探寻他的想法呢?他若是当真了,岂不是又要在她的场面话之后失落吗? 如此,倒不如生疏一些,少来点儿误会。 压下心底涌动的烦心情绪,晏初景干脆拿起池惜年烤的肉,边吃边道:“说正事吧,你有什么大胆的猜测,说给朕听听。” 池惜年觉得,晏初景情绪波动的问题并没有解决。别看他现在一副镇定模样,实际上,他心里肯定还气着。 可一想到他刚才甩开她手的模样,那些到了嘴边的询问,就又都被她吞了下去。算了,他不喜欢她问,她要是一直追着问,反而会进一步地触怒他。 于是,深吸一口气后,池惜年便强迫自己把注意力放到了北燕使团的问题上:“我觉得,北燕此番前来,有一个强过金钱土地等实利的大胆的目的。他们或许是想,挑拨离间。” 她把自己翻看卷宗时总结出来的猜想一五一十地跟晏初景描述了一遍。 末了,她又道:“如果真的闹到池家和您的关系破裂,于他们北燕来说,一定是一个绝佳的反击机会。 “不一定立马就要兵刃相向,但敌人的力量瓦解,于他们来说,是能促成许多事的。 “譬如,这通商条约的细则,就可以重新谈一谈了。” “你说得对。”谈及正事,晏初景的态度还是相对平静,“如果以我俩为代表的两方势力真的决裂了,那大靖就失去了能完美压制北燕的力量了。 “如果没有绝对压制的实力,北燕就不会像现在这般,老老实实地对咱们低头。 “轻则重谈条约,重则…立即反击。” “不过,这些只是你根据少有的证据,加上你自己东拼西凑的幻想总结出来的猜想,并不可靠。”晏初景撇她一眼,嗤笑,“况且,就算这是真的,也难以实现。 “我二人的关系,哪儿有那么好挑拨?就算不和,也都不会轻易牵扯自己背后的人。 “这算盘,太容易落空。” 晏初景还是觉得,池惜年的猜想过于理想化了。 第201章 直白剖析 道理是简单的道理,逻辑也是通顺的逻辑,但实施的难度,却不是普通的难度。 他和池惜年又不是没脑子。 哪怕感情不和,也不会轻易叫外人拿捏了去。他们都明白,他们俩是同一根绳上蚂蚱,就算有矛盾,也必须维持表面和平,才能利益最大化。 思及此,晏初景又转动琉璃眸,向池惜年递去了一道古怪的目光:“还是说,你觉得我俩有被挑拨的可能? “你是不信任朕,还是自个儿不愿与朕交心?” “那怎么可能!”不等晏初景沉下面色,池惜年就立马出声打断了他的思绪,“我只是在同你分析这个问题! “我当然也觉得,就咱们这感情,必不可能被外人挑拨离间。但咱们知道咱们的情况,他们并不知晓我们关系铁呀! “或许,在他们看来,咱们俩的关系就如一张破纸,轻轻一戳,就是一个巨大的窟窿。” 晏初景提出的疑问,她早就考虑过了。 她不是藏于华丽宫殿的菟丝花,当然知晓外人在背地里怎样评论着她和晏初景的关系。 大多外人都觉得,他们俩只是表面夫妻,实际上,关系非常恶劣。 因为她比晏初景大了两岁多,在与他大婚时,已经是名副其实的老姑娘了。而他会忍辱负重娶她这个老姑娘的缘由也很简单,身为池家后人又率兵六年的她,手上握着大靖半数以上的兵权。 这样扭曲的利益关系,让她没了自由只能于深宫中慢慢老去,也让他牺牲了未来迎娶喜爱姑娘的机会。如此,两人怎么可能还有好关系? 在外人看来,他们能相敬如冰,已是最好的结局。暗地里,他们可能早就是仇人了。 这样,自然随意一挑拨就能让两人反目。 池惜年设身处地地站在外人的角度向晏初景剖析了他们两人的在外人眼里的关系,又毫不避讳地直白道:“陛下,你我实际处得如何不重要,重要的是,别人认为我们处得如何。” 话落,池惜年便没再说话。 因为她注意到了晏初景变幻的面色,寻思着,是不是该给他一段时间,让他消化消化她所言的真相。 毕竟他们相处,自己也一直不曾捅破那层窗纸… 就如池惜年所想的那样,在听到她直白地将他们两人为何成亲的缘由剖析出来时,晏初景的心湖就乱了。 他当然知道自己娶她的目的,也清楚自己这样做,会给她造成什么影响。但知道归知道,这等满含利益交换和算计的话题,他从没打算跟她挑明。 甚至在她面前,他还总是一副深情模样… “朕觉得,我们实际处得如何,也很重要。”沉默良久,晏初景方才启唇,缓缓道,“虚情假意和真心以待的区别,决定了我们能否抗得住你所谓的挑拨离间。” 说话间,他的目光也缓缓挪动,投映了一丝余光到池惜年阳光明媚的面孔上。 他很想探寻她是以怎样的心态剖析他们间的利益问题的,但是,内心生出的惶恐,又让他不敢正眼看她。 第202章 喜欢做皇后?! 明明做这算计的事时他理直气壮,一点儿不觉得自己的行为有任何问题。 他过去并非受宠的皇子,也不得大多数人看好,在绝对的劣势中,他本无意去争皇位。 可是,就算他不争不抢,本身的身份也让他成为了旁人的眼中钉、肉中刺。是以,为了保住自己的性命,他就得以比兄弟们更狠的手段去争取利益。 帝王本就该是孤家寡人,走在这条路上的人,四面八方都是阴谋算计,哪有真情可言? 他与所有称王称帝者一样,平衡后宫、制约朝臣,利用各方势力的不和达成平衡,巩固自己的权利,让自己稳坐帝位… 他做得明明没错,但此刻面对池惜年的剖析,他就是有一丝心虚。 他甚至有点害怕直面这个话题… 害怕从她那里知晓,明白了他算计之后的她,对他只有由心而生的厌恶,不再愿意与他同进共退。 他想,他大概还是担心自己会失去池家这一助力吧? “说得也是。”池惜年缓缓点头,以赞同的方式缓和气氛。 她并没有因为晏初景的不自在而多联想到什么,本来以他们俩这关系讨论他们成亲的算计就很奇怪。若非迫不得已,她也不想把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放到明面上跟他掰扯。 成亲嘛,又不是做慈善,不图感情,总得图点别的吧。 他们互有所图,走到一起也说不上是谁亏了。稀里糊涂的,原也能把日子过下去,特意拿出来掰扯,总显得…太过计较? 于是,将晏初景的不自在也默认为不想计较后,池惜年又安慰道:“不过咱们相处了这么久,多余的所求互相心里也有数,真要是接受不了,也用不着虚情假意了,不是吗? “咱们之所以能和和气气地坐在这里吃烤肉,不就是因为,我们是能够接受对方心里的诉求的吗?” “你能接受?”晏初景古怪看了身边忙活的姑娘一眼。 她既然已经捅破他们间的那层窗户纸了,接下来,不是应该撕破伪装,不再用之前演戏的态度对待他了吗? 她怎么还说…能接受? 她对他的喜爱程度,真的有能高到忽略那种算计的地步吗? 他怎么…感觉不出来呢? “为什么不能?”池惜年也不懂晏初景怎么和不了解她的普通人一个想法,“不就是换上宫装做皇后吗?皇后乃六宫之主、帝王正妻,身份尊贵有地位,吃得好喝得好日子也过得精致,没什么不好的呀。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外人都觉得我会对做皇后有抵触之心。 “我就那么像是喜欢打打杀杀,不愿过舒心日子的人吗?” “你还挺喜欢做皇后?!”晏初景听闻池惜年所想,不禁更惊讶了。 他上下将身边的姑娘打量数遍,左看右看,也不能将她和贪恋宫廷地位的女子联系在一起。 他总觉得,她这样洒脱不羁的人,就该是向往自由和无拘无束的。 至于皇后… 后宫的金丝雀,不该是她瞧不上的吗? 第203章 承诺 “谈不上多喜欢吧,但绝对不讨厌。”见晏初景愣在原地,半天不动盘子里的烤肉,池惜年干脆主动拿起一串,送到他嘴边,“此前我便和陛下说了,每个人都是独立的个体,有自己的思维。 “喜欢或是不喜欢,我都有自己的想法,而不是大多数人觉得我是怎样想的,我就是怎样想的。 “反正,做皇后这回事,我心中是没有怨的。 “至于您心心念念的兵权…池家世代忠良,我听着祖祖辈辈尽忠职守的故事长大,更是从小就被教育长大后一定要报效国家。 “陛下是出色的君王,把这个国家治理地很好,我想要为国家做些什么,通过您,是完全没有问题的。 “如此,您要兵权,我又会有什么异议呢?” 池惜年说着,又把手中的肉串往前递了递,示意晏初景把它吃了:“陛下,真的不是每个人都贪恋权利,心里只为自己的利益打着小算盘。 “池家不曾居功自傲,也从没把兵权牢牢握在自家手里的想法。 “你不必把我们当做假想敌,真有功夫,不如多琢磨琢磨你真正的对手。琢磨琢磨那些,真想从你这里夺取利益的人。” “你…”晏初景张了张口,似有话想说。 但满肚子的话到了嘴边,却又一句也吐不出来。 关于池家的忠心,池惜年此前已经几次暗示过他。但那时候,他们之前的那层窗户纸没有捅破,所以那些隐晦的表达,他也只是听了个朦朦胧胧。 如今,他非常直白地指出了他心里的怀疑,又明明白白地告诉他,他们池家不要兵权,那东西就是他的… 见他说不出话,池惜年干脆直接把肉串放他嘴里,堵住了他的嘴:“关于我方才所言,陛下此后可以慢慢考量。如今,我就求陛下一件事,希望您能善待池家,让池家人安安稳稳地度日。” “唔…好。”晏初景被迫咬下肉串上的肉吞下,方才点点头应了池惜年的话。 他这声回答看似随意,似乎只是吃肉之余随便答应了一声。 但他自己心里却清楚,这是他给予池惜年的一个承诺。 过去,作为深谙制衡之道的帝王,他从来没把哪位臣子看作自己人。他清楚地知道,只有这些人互相争斗起来,互相削弱对方的实力,他才能把最大的权利牢牢握在自己手里。 所以,他是没打算让池家在出了一个皇后后,变得更加辉煌的。 皇后的位子,他只打算暂时给予池惜年。一旦她和她背后的池家帮着他把薛家、林家等世家斗败,这皇后之位,他就要收回来了。 他不可能再亲手培养出下一个足以与皇族争锋的辉煌家族。 当然,鉴于池家过去的功绩,他也不会太为难他们。顶多,就是趁着他们家没有成年男丁时稍稍压一压地位,让他们远离权利的中心。 可今日,池惜年挑明所有后,他也改变了自己的考虑。 池家若真如她说的那般忠心,再辉煌些也不是不行。 至于她的皇后位子… 第204章 笑朕年纪小? 晏初景咬住池惜年亲手送到他嘴边的肉串,对上她带着笑意的纯净目光,冷如坚冰的心,忽然多了一处温热柔软的塌陷。 与她相处的这些日子,让他渐渐看到了一个不一样的她。 一个,与战场上披荆斩棘的厉害角色完全不同的,更贴近生活的真实的她。 她挺好的,热情、友善、温暖、包容… 他并不抵触与她相处,如果她没有野心,也很愿意做这个皇后,那他想,就这么跟她相处下去,也挺不错。 所以,在池惜年提出要求的那一刻,晏初景暗暗决定,以后就是她了! 池惜年并不知晏初景看似随意的回答中,藏了一个他押上未来的重大决定。她只当,他是愿意开始正视他们俩之间的利益牵扯了。 于是,在晏初景吃完她送到他嘴边的肉串后,她又更进一步,用小拇指勾起身边人的小指,轻笑道:“那咱们这就说好了,池家尽忠职守,你善待池家,都不许反悔!” “朕又不是小孩子,你不用使这些幼稚手段。”晏初景微蹙眉头,似乎有些嫌弃拉勾这等手段的幼稚。 这叫什么约定? 真正要约束住双方的约定,还得跟利益挂钩才是。 可池惜年却乐呵呵地沉溺在拉勾成功的喜悦里,还一边再往他嘴里送了肉串,一边玩笑道:“陛下才及冠不过一年,距离小孩子也没多大差距,咱们用这法子约定,挺好的。” 晏初景:“…?” “你在笑朕年纪小?”晏初景狐疑看向身边笑弯了杏目姑娘,不确定地审视。 她刚刚,是那个意思吧? “哪儿能呢?我只是用事实说两句玩笑话,陛下别放在心上。”池惜年说着,就又拿了些菜肉去旁边的烤架上炙烤。 独留下晏初景含着疑惑留在原位琢磨她的话。 ——用事实说两句玩笑话? 用事实… 她就是在笑他年纪不大,却嫌拉勾幼稚吧! 晏初景猛地沉下面色,想斥责池惜年几句,可满肚子的话到了嘴边,他才想起,他的皇后好像大他两岁。 她才是年长的那一方,他那些故作老成的训斥,在她那里,除了招她笑话以外,根本别无他用! 晏初景气得不行。 最终,却只能气恼地别开面庞,再不搭理池惜年。 见他不理人了,池惜年便知道是自己的玩笑开过头了。 她非理解他身为帝王拥有的那份高傲,于是烤好了新菜后,她又带着讨好,亲手把菜送到晏初景唇畔:“荤素搭配才有利于健康,陛下尝尝这茄子烤得如何?” 晏初景:“…” 他还在气头上,不打算搭理池惜年。侧了侧脸,就躲开了她送的菜。 “尝尝呗,别因为同我置气耽误了自个儿填饱肚子呀。”池惜年不为他避开而生气,顺着他侧脸的方向,又再次把烤串送到了他的唇畔。 她家幼弟也是这个性子,骄傲又有点小心眼,哄这类人,她最是擅长。 她知道这人没有真正同她置气,只要耐着性子多等等,他自然就会软化。 第205章 投喂消气 晏初景几度侧首,都被池惜年不厌其烦地跟上,将烤串送到他的嘴边。 他躲无可躲,最终只能蹙起眉头,不悦地看向她:“你烦不烦?朕不想吃,你还非要…唔!” 晏初景话未说完,池惜年就直接将烤串送到了他嘴里,堵住了他后边儿那些抱怨的话。 “不烦。”池惜年弯弯杏目,轻笑,“看你把东西吃下去,我心里呀,就满足了。” 说着,她挑了一串肉送到晏初景唇畔:“咱们是说好了要一起用晚膳的,若是因为我的一个小玩笑,让你气得饿肚子,我心里会过意不去的。 “所以,还请陛下先多吃一些,等填饱了肚子再与我置气。” 她深知,晏初景这类人的脾气其实不算真正的坏,他们只是爱面子,只要多搭几级台阶,哄着他们点儿,他们自然而然地就走下来了。 正如她所料,几番好话砸下去,刚刚还一脸怒容的人,很快就被她给哄住了。 他面上虽仍有不愉,但面对池惜年送到嘴边的菜,已经不是一味的回避了。他会绷着一张脸,然后缓缓开口,一点一点吃掉池惜年怀着讨好送到自己嘴边的食物。 池惜年很会挑选食材,荤素搭配,既不会让晏初景觉得腻得慌,也不会让他吃得没滋味儿。 不知不觉间,晏初景便在她的投喂下,将烤好的烤串吃下了大半。 “唔…不想吃了。”吃下池惜年手上烤串的最后一口后,晏初景便微微偏头,表示自己已经吃饱了。 自他吃下第一口后,池惜年送上烤串的手就没有停过。 他一口接一口地吃着送到自己嘴边的食物,期间都没有时间去思考。自己最初唤她来的目的是什么,他们之间怎么就进行到了坦白再交心的局面,以及…他怎么就被她三言两语哄得不为她那玩笑生气了! 直到此刻,他才后知后觉地发现,此时此景,已经完全偏离了他最初的设想。 他分明是想假借深情,来加固她对他的好感,稳定他们之间的关系,以便往后她心甘情愿地为自己奉献。 可绕着绕着,他却因自己的算计而感到了羞愧。 之后,更是莫名其妙,与她达成了眼下的君子之约,结成了夫妻不像夫妻,朋友不像朋友的奇怪关系。 且最气人的是,她对他完全没了尊敬,还腾得出闲情来取笑他! “皇后,你今日所言,全都是真心话对吧?”晏初景挡开池惜年的手,重拾起往日的威严,“若是,朕希望你牢记今日与朕定下的约定。 “来日,你若有所违背,可别怪朕不念昔日情分,对你施以惩戒。” 话至最后,他还故意冷了冷声音。 显然,是在警告池惜年,违约的严重性。 但今日这番话,是池惜年早就在心中过了千百遍的,她从入宫第二日,就想与他把一切都摊开来讲。 如今,又经两个月的磨合,她自然不再有任何犹豫:“陛下放心,凡是我答应的事,绝不反悔。” 第206章 不能盼着他们好? 说着,她又调皮笑笑:“更何况,咱们已经拉过勾了不是吗?我就算是想反悔,也没有希望了。” “胡闹!小孩的玩笑话术,怎可作为依据?”晏初景不满撇了池惜年一眼,但最终还是认可了她的说法,没再质疑她的真诚。 “说说北燕的事吧。”既然他们两人之间已再无隔阂可言,那与北燕周旋,便成了当下唯一的目标,“你之前说,他们很可能会因为误会咱俩的关系,而使一手挑拨离间的计策?” “对。”说到正事,池惜年也收起了玩笑神色,换上了一副严肃神情,“在他们眼里,或者说是在九成九以上的人眼里,我与陛下都只称得上是表面夫妻。 “更有些自作聪明的人认为,私底下,我们应当已经反目成仇。 “在这等错误判断的引导下,挑拨离间,将成为最适合他们启用的手段。因为这计划一旦成功,他们不仅可以在之后两国通商的具体条约上做文章。 “甚至,还能养精蓄锐,谋划着再把此番丢失的北部十六州再给夺回去。” “没错,池家若与皇族不和,他们北燕所能获取的利益,的确非同凡响。”晏初景微微颌首,一下就领悟了池惜年的推论。 不过,提到外人对他俩关系的看法时,他心里还是不自觉地勇气一股烦躁:“但你说九成九的人都不看好我们的关系,这过于夸张了吧?” 他蹙眉,不赞同地看向池惜年:“虽然朕最开始下旨求娶,有一定的目的,但自打你入宫,朕绝没有亏待你半分。 “你跟人吵架朕站在你这边,与身份地位挂钩的宴席朕交给你主办,你要分出拨款给将士朕应你,办的宴席出了事朕帮你,就连你说不想让无辜的人送了性命,朕也给她安排出宫的路子。 “朕对你不说掏心掏肺,但至少也是有求必应了。 “外面那些人,凭什么说我们相敬如冰?!” 虽说他很多时候确实私心不小,也确实是做表面功夫给她看,可表面功夫也是要花心思的。 他自问尽到了一个体贴丈夫的全部义务,她也不曾对他的“关怀”表露出不喜,怎么可能还有那么多的人觉得,他们俩关系恶劣呢? “因为你一开始就别有用心吧。”池惜年摊手,“先入为主的观念是最难根除的,如果大家一开始就明白你娶妻不是因为喜欢,那后面你做什么,都会被解读为别有用心。 “当然了,他们对我也有误解。就连陛下也认为,我是个潇洒爱自由的人,不可能喜欢宫廷生活,不是吗? “一个别有用心,一个向往自由,能处得好才怪了。” “可是…”晏初景还想替两人的关系再辩解两句,但张了张口,却发现自己辩无可辩了。 池惜年说的…太有道理了。 意识到他们俩的关系在外人眼里的真实模样,晏初景心底生出的闷气顿时更浓烈了。 怎么都那样想呢? 就不能盼着点儿他们好吗? 第207章 不变应万变 “他们对我们的认识不清晰,于我们来说不是好事一桩吗?你怎么这幅神情?”池惜年不是很理解晏初景的郁闷由何而来。 她正经与他分析道:“他们错误地预判了我们的关系,就很可能会做出错误的决策。 “类似我猜测的那种计谋,就是大错特错的决策。 “如果他们真按照那决策动手了,不仅自己会输得一败涂地,甚至还会给咱们一个无形的机会——当一切的算计都踢到铁板上,他们就会元气大伤!” “朕知道。”简单又直白的道理,晏初景怎么可能不明白? 但是… 他抿抿唇,不悦道:“朕就是觉得,朕的努力付出换来这种结果,实在让人难以接受。” “你真是…”池惜年觉得自己跟他说不通。 分明是绝佳的反击机会,怎么到了他嘴里,就成了件让人郁闷的坏事了?他不是最会算计了吗,这次能从敌人身上撕下多少块肉他心里没数? “过去那些事根本不重要了,偏他还要老想着。” 池惜年恨铁不成钢,叹息着摇摇头,便化无奈为食欲,接连消灭了一小把烤串。 直到晏初景不满,拦下她快速进食的动作:“朕怎么觉得,皇后一点儿都不在意外人对我们的看法呢?是不是就连你也认为,不存感情的夫妻,不需要在乎外人眼光?” “存感情的夫妻也不需要在意呀。”池惜年轻叹,“这种事,如人饮水冷暖自知,日子是过给自己又不是过给别人的,陛下又何必一直纠结别人的想法?” 说着,她又晃晃手里的肉串:“陛下与其拦着我不让吃,跟我纠结这种无意义的问题,还不如,考虑考虑北燕若真想挑拨离间该怎么应对?” “自然是将计就计。”晏初景想都不想就直接答了池惜年的话。 仿佛,于他来说,更重要的事还是外人怎么看待他们两人的关系。 不过,心知池惜年没有与他再辩论前者的心思,略一沉吟,他又接着说起她最关心的事:“如果我们能利用消息差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或许能趁机挖出很多秘密。 “但这一切的前提是,你的猜想是对的。所以我们现在要做的不是反击,而是,先确认你的想法。” “没错。”池惜年点点头,表示赞同。 旋即,她又苦恼起来:“可这种事要怎么确认呢?故意吵一架看看他们的反应?这太刻意了,而且家丑不可外扬,演这样的戏码给他们看不好。 “那就…故意在他们面前表现恩爱?看看他们会不会因此着急?可是…” “不用那么麻烦。”晏初景打断池惜年的想法,“使团不会在外待太长时间,少则十天半月,多则一月两月。这么短的时间内要有所作为,他们行事一定不会拖沓。 “咱们只需安静等着,看看继齐沐延给你赠礼后他们还会使出什么招数就好。 “当然了,我们也可以装作没事儿人,适当地以和睦的姿态在他们眼前晃悠几圈。如果他们目的真如你所想,就该着急了。” 第208章 英姿飒爽 “这办法可以。”池惜年觉得,比起干等着,稍微出点力,逼一逼对方,或许更有效果。 如果对方目的真如她所想,定会着急露出马脚,如果对方不存这方面的心思,而是有别的坏主意,那瞧着她与晏初景关系和睦,估计也会有所收敛。 池家与皇族关系亲密,总是会给他们带来压力的。 思绪一转,池惜年便打定主意:“那就挑后日,您休沐的日子,咱们换上便装去承缘寺上香,再暗地里把行踪透露给他们,演给他们看!” “什么叫演…”晏初景压压嘴角,小声嘀咕,似乎对池惜年这个形容有些许不满。 但莫名生出的不满情绪只持续了一瞬,他就收敛思绪,同池惜年说起正事:“使团的人不傻,刻意透露行踪很可能会引起他们的警觉。 “依朕看,不如由你出面,大大方方地叫上小郡主一起。然后,再叫些同龄的世家子弟。 “如此,便可以相看的理由,正经把消息传递给他们了。” “还是你聪明!”池惜年的眸子亮了亮。 晏初景的法子,的确比她的圆滑许多。反正他们的目的只是叫对方瞧见他们亲密的关系,至于明里看还是暗里看,区别不大。 “这点小事,哪里称得上聪明不聪明的。”感觉到身边姑娘目光灼灼地盯着自己,晏初景不由暗暗弯了弯嘴角。 面对池惜年毫无保留的赞赏,他心里是有一分愉悦的。 只是,喜怒不形于色的习惯,让他依旧端着一份矜持。 他佯装淡然,想让池惜年再夸夸自己。 可他身边的姑娘并没有揣摩透他的心思,听他那样一说,她便赞同地点点头:“也是,对你来说,的确只是小事一桩。” 晏初景:“…” 虽然这话也算夸赞,但比起直言直语,还是差点儿意思。 他凉凉瞥身边姑娘一眼,希望她意识到自己的问题。 然,心中杂事落定的池惜年,已经把全副心思都放到了烤串上,根本没注意身边人是怎样的神态。 晏初景:“…” … 晏初景休沐那日,池惜年特意起了个大早。 见身边的人还睡着,她也没去吵他,自顾自地换了身简洁劲装,就上外边儿的院子里练武去了。 今日她心情不错,便挑了支红缨枪,长枪在她掌中挑出一个个漂亮的旋花,飘落的枝叶随着道道劲风飞舞,绘成了一道独特的风景线。 晏初景披上外袍出门的时候,瞧见的,便是这样一副画卷。 英姿飒爽、风姿绰约。 他本想叫她赶紧回来用膳了,但看见她潇洒自如的模样,一时间,竟忘了将已到嘴边的话语吐露。 直到池惜年一套枪法耍完,注意到一直默默站在旁边观看的他,才收了枪,主动向他小跑而去:“陛下醒了?过来了怎么不叫我?” “看你在忙,就等等你,反正时辰还早,也不急这一时半刻。”晏初景语气淡淡,仿佛等池惜年这回事,只是他心血来潮间做的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第209章 马屁拍在马腿上 但他在说这话的时候,目光却不自觉地向下瞥了一瞥,默默将池惜年的神情变化全数收于眼底。 直到确认她并没产生怀疑,他方才收回目光,暗暗松了无意识间攥紧袖口的指尖。 他哪里是无所谓地等待,分明就是,一不小心看入了迷… 好在,池惜年一点儿都没注意到他眼底潜藏的不自在,他怎么说,她就如何信。 听罢,微微一颌首,她还主动跟他说了声抱歉:“我一碰这些兵器就总忘记时间,刚没注意到你站在旁边,竟平白让你等了许久。 “你先去饭厅吧,我收拾收拾换身衣裳就来。待会儿坐下你就先吃,不用等我,咱们之间不必见外。” 话落,池惜年就跑了个没影。 看样子,是真不想让晏初景久等。 瞧她这模样,晏初景不禁摇摇头,低笑:“方才都看了那么久了,早一刻晚一刻还有什么区别?” 说着,他便让李福生唤来凤栖宫内殿伺候的宫婢,嘱咐道:“瞧瞧你们主子去吧,让她别急,慢慢儿来就是。” “喏。”宫婢们匆匆离去。 将一切看在眼里的李福生适时露出一个讨好的笑容:“陛下待娘娘可真好,任谁看了都得夸一句伉俪情深。往后,谁要再议论您和皇后娘娘的不和,可就是真不长眼了!” “是吗?”晏初景淡淡瞥李福生一眼。 不含温柔的目光恢复了往日的凌厉,看得李福生下意识打了个寒颤,咽下了后边儿一大堆拍马屁的话。 见他怕了,晏初景方才嗤笑一声:“少自作聪明地来揣摩朕的想法,朕待皇后好,不过是因为眼下的情况需要朕待她好。别把朕描绘得有多让着她,平白把朕说得没原则了一筹。” 李福生:“…” 得,他的马屁算是拍到马腿上去了。 他真没想到,都到这个时候了,自家主子还没意识到,皇后娘娘于他来说,真的是特别的。更没意识到,因为这份特别,他对皇后早就多了无数宽容。 唉,罢了罢了… 既然主子没看明白自己的心,那他这外人说再多好话也没用。他还是老老实实地给二位主子准备早膳好了… 不过…犹豫一瞬,李福生又在唤人上菜的空档悄悄往晏初景所在的方向瞥了好几眼。 他担心,从小就生活在尔虞我诈中,不知爱为何物的陛下许久都弄不懂何为动心。 若是他一直以为自己谋取的是利益,将来有一日,他一定会因为自己这份傻劲吃到苦头… 这般想着,李福生又暗暗摇了摇头。 直到晏初景和池惜年和和美美地用完早膳,他方才收敛起自己像老妈子一样操心的心思,以正色面对今日的安排。 … 承缘寺距离京都不远,但却因为整座寺庙都坐落于北郊绵延陡峭的山崖之中,而稍显冷清。 春风一吹,雪白柔嫩的梨花花瓣便随风飘落,为幽静的山道覆盖上一片轻柔纯净的白。 车辙的痕迹被掩盖,行于山间的队伍好似闯进了一片世外桃源。 第210章 不同寻常的安宁 马车入山后行了约莫一个多时辰,才有几许炊烟浮现于众人眼前。 “来得早不如来得巧,看起来,寺庙的师傅们正在准备午膳呢。”池惜年探出头去看看窗外,又将一盒点心送给随车而行的李福生,“劳烦李总管将这盒点心给银月郡主送去,顺便告诉她,很快就可以用午膳了,让她先吃些糕点垫肚子。” “喏。” 李福生领命走向后面那辆马车,池惜年的交代,很快就被传递给银月郡主。 银月郡主在大靖京都人生地不熟的,让她独自找到这深山里的寺庙来,未免太为难她了。 更何况,还有个表露恩爱的目的横在前面,池惜年干脆就让人接上了这位北燕的小郡主,让她随宫里的队伍一同来了承缘寺。 也不知是身处陌生的队伍不太自在,还是山路颠簸让人不太舒服,这一路上,原本活泼开朗的银月郡主表现得十分安宁。除中途休息的那一次,她便再没出过马车,也没弄出过一点儿动静。 不对劲。 几乎是在这个现象掠过脑海的那一瞬,池惜年便认定,这银月郡主一定是有什么心事。 “你不关心关心?”看着银月郡主的婢女将李福生带去的糕点送入车厢之中,池惜年又转过头来,询问晏初景,“她现在这情况可不对劲,搞不好,是憋着什么坏心思呢。” “朕凭什么上赶着关心她?”晏初景淡淡睨池惜年一眼,不为所动,“她一小小郡主,到大靖来的第一天,还不给面子地不来拜见朕。 “如今,她只是沉默了一些,朕就要对她嘘寒问暖,岂不是显得朕太掉价了?” 话落,余光瞥见池惜年蹙眉,流露纠结神情,他又稍微放缓语调,拍拍她的背:“安心吧,冷淡才是最好的掩饰,太过关心,反而会让对方起疑心的。 “你以聚会邀请者的身份关心她一番,就已经足够了。” “那好吧。”池惜年又往银月郡主马车的方向看了两眼,没瞧见对方有任何动静,方才恋恋不舍地收回目光。 晏初景说得有理,过分的关心也会暴露他们的目的。 但这位小郡主与昨日不同的安宁,又始终让她心中存着一点膈应。 在池惜年收回目光的同时,转交了糕点的李福生也迈着小步,重新回到帝王的御辇旁边。 丫鬟念儿透过车帘的缝隙瞧见李福生离开,立马将情况汇报给了自家主子:“郡主,李总管走了,他没交代别的事,似乎真是来替皇后娘娘送糕点的。” “哼,送糕点?”银月郡主冷哼,瞥向桌面糕点盒子的目光夹杂着一丝讽刺,“她会有那么好心?时时刻刻关注我一个敌国郡主有没有吃饱穿暖?” “那您的意思是…?”念儿轻声询问。 银月郡主嗤笑:“她至少,也是给我一个下马威。自己的婢女不差,对皇帝身边的大总管指手画脚。 “如此行径,可不就是在暗示我,她与皇帝感情极好,让我别多生心思吗?” 第209章 发现了? 最新网址:www.ixsw.la 第212章 陛下不能决定? 最新网址:www.ixsw.la 第213章 千依百顺 最新网址:www.ixsw.la 第214章 闹别扭 最新网址:www.ixsw.la 第215章 刻意打破规矩 最新网址:www.ixsw.la 第216章 天真烂漫 最新网址:www.ixsw.la 第217章 相处的本质 最新网址:www.ixsw.la 第218章 一个也瞧不上 最新网址:www.ixsw.la 第219章 还没猜准真相 最新网址:www.ixsw.la 第220章 规矩严苛? 最新网址:www.ixsw.la 第221章 亲事古怪 最新网址:www.ixsw.la 第222章 源于年纪差距 最新网址:www.ixsw.la 第223章 亦有后手 最新网址:www.ixsw.la 第224章 只是少了稳妥? 最新网址:www.ixsw.la 第225章 朕小么? 最新网址:www.ixsw.la 第226章 最新网址:www.ixsw.la 第227章 容易看上你 最新网址:www.ixsw.la 第228章 忍了这口气 最新网址:www.ixsw.la 第229章 拒绝分担 最新网址:www.ixsw.la 第230章 亲手给他煮 最新网址:www.ixsw.la 第231章 死都不吃! 最新网址:www.ixsw.la 第232章 从来都是自己人 最新网址:www.ixsw.la 第233章 记得他喜辣 最新网址:www.ixsw.la 第234章 莫名让人欢喜 最新网址:www.ixsw.la 第235章 梦与现实不分 最新网址:www.ixsw.la 第236章 出去! 最新网址:www.ixsw.la 第237章 荷包落水 最新网址:www.ixsw.la 第238章 兴师动众 最新网址:www.ixsw.la 第239章 今日运气不好 最新网址:www.ixsw.la 第240章 运气的重要性 最新网址:www.ixsw.la 第241章 广为流传 最新网址:www.qishuta.la 三人告别了晏初景二人,绕到前院,看着袅袅升起的香烛烟火,心中皆不由一动。 “要不…咱们进去拜拜?”最沉不住气的方涵韵第一个憋不住心中所想,出声向身边两名姑娘提议。 沈梦和赵棠只对视一眼,便跟着点了点头。 她们虽然要稳重一些,但惊魂刚定,她们也需要做些事情来安慰自己的心灵。 三人意见一致,二话不说便来到正殿。 不过,刚一入殿还未来得及拜佛,赵棠的目光便被旁侧摆签筒的僧人给吸引了:“这是解签文的高僧吧?我近来运气一直不佳,今儿个更是连御赐的荷包都丢了… “虽然陛下不把此事放在心上,但回家之后,一顿骂肯定是少不了的。 “这样的日子我真不想过了,也不知,求一支签,能不能寻到破解之道?” 她喃喃自语,像是在给自己谋出路,又像是在征求姐妹们的意见。 方涵韵心直口快,听她这么一说,当即就拉着她往求签的僧人那里走去:“你想求签,那就求呗,这有什么可犹豫的?正巧我也觉得今日运气不佳,想请高僧解惑呢。” 说着,她便第一个拿起签筒,痛痛快快地贴上全额摇晃起来。 有这心直口快的姑娘开头,后边儿两人也顺顺利利地求了签。 她们分别拿着自己的签文请高僧解读。 原本只是抱着试试的心态,可对方一席话之后,她们竟然真的有一种茅塞顿开的感觉。 “原来是这样,大师说得对,此前是我想问题狭隘了。”赵棠捧着手里的中平签,笑盈盈地向高僧致谢,“确实,人生就像我手里这只中平签,大多时候都是平平无奇的。 “至于我们自己的眼睛看到的是好是坏,就要看我们的心怎么理解了。 “往后,我一定放宽心,多想些好事,不再把目光拘束在不好的事情上。” 大抵是受赵棠面上欣喜神情的影响,方涵韵听她一席话,面上也跟着绽放出了笑容:“赵姐姐说得没错,丢了荷包是不好的事,可陛下把我们的安危看得比荷包重,丝毫不怪罪我们,可不就是好事。 “咱们想想开心的,也就没那么难过了呢。” “沈姐姐,你也赶紧让大师开导开导。”赵棠一边赞同方涵韵的话,一边拉着沈梦坐下,帮她把签文递给高僧。 情绪是会传染的,当身边的人都变得开朗起来,自己的心情自然而然就变好了。 三个人互相影响,进入正殿前还垂头丧气的人,出来的时候,竟然已经面上挂笑了。 … 因之前捞荷包的动静闹得太大,下午有不少人都去了赵棠三人处探望。 前去探望的人原本心思百样。 有关系好的真心想要宽慰,有关系不好的想要借机取笑,也有关系平平的打算做个样子。但不管是哪一种心态,她们离开赵棠三人的时候,心里都只有一件事了。 ——求签! 原本就风评不错的承缘寺签文,在赵棠三人的衬托下,变得更神了。 由于各种问题地址更改为请大家收藏新地址避免迷路 网页版章节内容慢,请下载爱阅app阅读最新内容 请退出转码页面,请下载爱阅app 阅读最新章节。 新为你提供最快的陛下别演了,皇后知道你是装的更新,第242章 广为流传免费阅读。 最新网址:www.qishuta.la 第242章 想要的签文 最新网址:www.qishuta.la 消息传开的速度比池惜年预计的还要快,还没到预计的时间,与晏初景闲游的她,就从两名偶然遇上的贵女口中得知了求签的传闻。 接下来,他们好几次与人群“偶然”相遇,几乎都从对方那里听到了这个消息。就连他们此行的目标银月郡主,也同他们聊起了这件事。 “听闻这座寺庙的签很灵?解签的高僧也很擅长开导心中抑郁的人?”偶遇后同行了一段,银月郡主便随口提起了在来时路上听到的传言。 “承缘寺的签的确很灵,京中百姓都爱上这里来求签。小时候,我外祖母也带我来过两回。”池惜年笑着点头,又反问,“怎么?郡主对求签感兴趣?要不要我们陪你去求一支?” 银月郡主本想直接拒绝。 他们草原上的人有自己的信仰,他们只信自己敬畏的神的指引。中原所谓的神佛,他们面上也尊敬,但心里边儿却没有太多信仰。 然,拒绝的话刚到嘴边,她就忽然想到,自己不求,可以让身边两人试试呀! 求到一支好签,这两人或许能有点心理安慰,多“恩爱”两日。但若是签文不好嘛…这两人心里,恐怕就得埋下一颗不好的种子了。 觉得这笔“买卖”稳赚不赔,银月郡主立马改了拒绝的话,笑着应下:“好呀,正好我还没在中原求过签呢,今日,正好体验体验。” “那咱们就快些去吧。”池惜年弯唇,嘴角扬起的弧度并不比银月郡主小。 她太知道对方在想些什么了。 既然知道,又怎么能不如对方的愿呢?不就是一些预示未来会分道扬镳的话吗?既然有人想听,那就让人说给她听听好了。 一行人各怀心思,但目的却是一致。 去正殿逛了一圈出来之后,竟然,都还算满意。 “皇后娘娘,方才我那签,应当是婚后能与夫君琴瑟和鸣的意思吧?这说明,我将来会与夫君关系极好?”银月郡主摆弄着手里的字条,似乎在努力理解其上生涩难懂的词汇。 而池惜年却知,她的心已经不在自己的签文上了。 于是,她干脆办作心事重重的模样,敷衍地点点头:“郡主是来大靖联姻的,未来地婚姻怎么能不幸福呢?相信,没谁会胆大到对你不好的。” “皇后娘娘这么说臣女就放心了。”银月郡主弯眸一笑,立即又把话题引到池惜年二人身上,“那娘娘您的呢?方才大师说那是一支中下签,意味着往后生活平平,难得喜事,也难得悲剧…” 她犹豫道:“臣女记得您求的是姻缘,这样的解释…” “也没什么不好,不是吗?”池惜年一下回过神来,打断她的话,像是解释给她听,又像是自我安慰,“平平淡淡才是真,主要未来能风平浪静地生活,本宫也满意了。” “说得也是。”银月郡主笑着应和,“身份的枷锁往往会带来许多身不由己,在宫里能过上平淡的生活,已经算是一桩美事了。” 由于各种问题地址更改为请大家收藏新地址避免迷路 网页版章节内容慢,请下载爱阅app阅读最新内容 请退出转码页面,请下载爱阅app 阅读最新章节。 新为你提供最快的陛下别演了,皇后知道你是装的更新,第243章 想要的签文免费阅读。 最新网址:www.qishuta.la 第243章 你不对劲! 最新网址:www.qishuta.la 双方都笑着在感慨平淡的好,但话中含着的汹涌,谁心里都明白。 宫里哪儿来的平静生活? 若是在宫里过上平静生活了,那便是混得不好。毕竟,只要在帝王跟前得宠,总是会招人嫉妒的。 有人嫉妒;就有麻烦。 没有麻烦,说明没人在乎。 深宫之中,喜于被帝王喜爱,不怕被其他宫嫔记恨,只担 《陛下别演了,皇后知道你是装的》第243章 你不对劲!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最新网址:www.qishuta.la 第244章 陛下今日笨笨的 最新网址:www.qishuta.la “随波飘远?要是今儿个没风,或者风不大,它飘不远呢?或者它没有飘远太多,寺中僧人一到,立刻就帮她打捞起来了呢?”晏初景继续指出问题。 然,这些都是池惜年率先考虑过的,她很快就一一作答:“今儿个不可能没风,我事先观察过了,燕子低飞、蚯蚓过道,包括昨晚微微发闷的气候和和今早的朝霞,都是下雨的前兆。 《陛下别演了,皇后知道你是装的》第244章 陛下今日笨笨的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最新网址:www.qishuta.la 第245章 你不是臣子了 最新网址:www.qishuta.la “你就是这个心思,我看得清楚明白。”池惜年不打算跟他绕弯子,话一出口,便直指目标,“刚刚我跟银月郡主周旋的时候就发现你不对劲了。 “以你的做事风格,我那样的试探和周旋,恐怕都委婉了些。可你却跟我说,没必要太激进,只要表面上达到目的,就不用再继续深挖了。 “你那性格,会说这样的话,肯定是有心事。 “然后你又多次询问我的安排,以很担心我把事情办砸的口吻,来暗示我不要再多做安排了。 “你这样反常的表现真的很奇怪,我能知道是为什么吗?” 作为一个有志向的皇帝,他要求的从来就不是一时的安稳,他要的是天下归心,永远的安定平和。 北燕这个心腹大患,迟早是要解决的。 他怎么可能不希望她去做这件事呢?他只能是不喜欢她做这件事的方式。可是,他为什么会不喜欢? 下颌被捏住,晏初景避无可避,只能让目光落在池惜年的面上。 其实,遇上她这样过分的,以下犯上的举动,他应该是会生气的才对。可这回,他忽然没了与她置气的心思。 他功夫远不如她,挣脱不了她的桎梏,便干脆放弃抵抗,叹息一声将心底念想说出:“朕只是觉得,你以我们的关系作为诱饵,对我们不好。” “如何不好?”池惜年不明白。 他抿抿唇,低声道:“之前,我们之间有一些利益上的问题没说清楚,所以一直存在隔阂。 “直到近日,我们才将一切挑明,推心置腹地谈了谈。 “正是因为过去经历坎坷,这份坦诚才显得来之不易。可是,也正是因为过去经历坎坷,开始目的不纯,你我之间才有永远都绕不过去的利益话题。 “信任是来之不易的,朕现在也没有旁的心思,决定就让你一直做皇后,好好的一起生活下去。 “所以朕不希望,你以此算计。 “很多情感是很脆弱的,人心也经不起考验。你以为胜券在握,但实际上,很可能不小心在我们之间再次种下隔阂,引出此前的利益问题。 “到那时,我们就真的是貌合神离的表面夫妻了。” 晏初景一口气把心底所想全都说了出来。 他很少说这么长一段话,更是很少把自己心里最真实的想法和情感剖析给别人看。 作为帝王,他常年是高深莫测的。 但如今,他选择了把自己的心里话说给池惜年听,他希望,听了自己这番话之后,她也能正视这个问题。 “你竟然在担心这个?”池惜年先是怔了怔,很快又笑道,“安心啦,我不是跟你说我早就看出来了吗?我也跟你说过,无论你心思怎么变,只要你没实际伤害过池家,我对你都是忠心的。 “这是我从小到大贯彻执行的理念,也是我们全家人都认可的理念。” “可那是作为臣子的理念,若你只是臣子,那朕也只要忠心,不会在乎你别的心思。 “但现在,你不是臣子了。” 由于各种问题地址更改为请大家收藏新地址避免迷路 网页版章节内容慢,请下载爱阅app阅读最新内容 请退出转码页面,请下载爱阅app 阅读最新章节。 新为你提供最快的陛下别演了,皇后知道你是装的更新,第246章 你不是臣子了免费阅读。 最新网址:www.qishuta.la 第246章 想要家人的羁绊? 最新网址:www.qishuta.la 晏初景抿抿唇,又强调一遍:“你现在不是一个只要有忠心就够了的臣子,你现在,是中宫皇后。我们朝夕相处的日子要过一辈子,如果只剩下君臣之间的那点忠心,岂不是很可笑?” “那除了忠心,你还想要什么?”晏初景此话一落,池惜年也变得迷茫起来。 他们之间,有忠心还不够吗? 有了忠心,不就什么都有了吗?无条件的信任,危险彷徨时的依靠,迷途时的商议者,以及… 这一切的一切,都是基于忠心呀。 也正是有这一份忠心,所以她确保利用他们之间关系做钓饵的事,不会对他们的关系有丝毫影响。 可他说,他们之间,如果只剩下忠心,未免可悲…? 池惜年将问题重新抛给晏初景,听他这么一说,她也很想听听,他比自己多有的那些想法。 她直指核心的问题落到晏初景耳中,不禁让他陷入沉默。过了好一会儿,他才闷闷开口:“我觉得,要一起生活一辈子的两个人,除了那点公事公办的忠心,多少还得有些感情吧?” 他也说不明白自己心理的那点执念是什么,从小在权利争端中长大的人,在与人相处这一块,几乎是白纸一张。 他只能一边思索,一边寻找合适的形容:“就像你养一只宠物,你也不会单单指望它只要听话就好吧? “当然了,你不是宠物,咱们是平等的人,那朕指望的自然就更多了。” “宠物不单单只要听话?”池惜年仔细琢磨了一下晏初景这话,慢慢儿品出些滋味,“哦…!你的意思是,咱们之间,还得多些类似亲人间的感情羁绊是吧?” 是亲人吗? 感情这块严重空白的人不太确定。 但他想,他既然想到了往后相处的生活和依靠,而他们从前某种意义上来说也确实算是一家了。 那…应该就是亲人间的羁绊吧? 于是,他点了点头:“对,如果是连亲情都没有的陌生人,一辈子那么长,我们要怎么过? “你知道的,朕对后宫里别的宫嫔不感兴趣,也没有一直往宫里添人的心思。朕每天就和你生活在一起,总不能,一天到晚就说些冷冰冰的朝政大事吧?” “你说得有道理。”池惜年想了想,觉得也是。 她既然做了这个皇后,也没想过有一天要跟他分开了。 况且她一直期望,他们之间的相处可以平和一些。如果能如他所说,多添一些亲人间的羁绊,似乎也很好。 于是,她干脆点点头道:“既然你这么说了,还由此产生了担心,那咱们索性就再把话挑明呗。 “无论以后外界风云如何变幻,咱们就是实打实的一家的,感情谁也改变不了。喏,伸手吧。” 池惜年勾住晏初景的小指,像上次做约定那样,半开玩笑地与他拉了勾,随后笑道:“呐,已经拉过勾了,谁也不许反悔。” “幼稚…”晏初景嘴上说着幼稚,嘴角却泛起一丝淡笑。 池惜年也不介意,往他坐的方向一靠,便揽过他的肩:“偶尔幼稚些,有利于放松身心。” 由于各种问题地址更改为请大家收藏新地址避免迷路 网页版章节内容慢,请下载爱阅app阅读最新内容 请退出转码页面,请下载爱阅app 阅读最新章节。 新为你提供最快的陛下别演了,皇后知道你是装的更新,第247章 想要家人的羁绊?免费阅读。 最新网址:www.qishuta.la 第247章 银月出手 最新网址:www.qishuta.la “你做什么?怎么还动手动脚的?”晏初景很不适应这些勾肩搭背的举动,几乎是池惜年手揽过他肩膀的一瞬,他就想要挣脱。 但池惜年的武力值毕竟摆在那里,他下意识地微微一动,哪里挣脱得了她的束缚? 无奈,他只能向其投去幽怨目光:“把手拿开,不许对朕做这种无理举动!” “哟,刚刚还是家人,这会 《陛下别演了,皇后知道你是装的》第247章 银月出手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最新网址:www.qishuta.la 第248章 一起跑温泉? 最新网址:www.qishuta.la “陛下,暗探那边虽不敢完全确定,但他们有七成把握,是银月郡主暗示提出的去后山泡温泉。”收到邀请,李福生立马凑到晏初景身边,小声把暗探刚刚报上来的消息说出。 “哦?是她?”一听这是银月郡主提的,晏初景立马对温泉来了兴趣。 他倒想瞧瞧,这人要怎么行动。 他侧首,笑着看向池惜年:“朕觉得 《陛下别演了,皇后知道你是装的》第248章 一起跑温泉?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最新网址:www.qishuta.la 第249章 轻易拿捏 最新网址:www.qishuta.la “我们怎么一起?!”晏初景完全不能接受这个安排,光是想到那样的场景,他面上便忍不住泛起一丝薄红。 他们俩是夫妻没错,可他们俩并非完全的真夫妻呀!就连睡在一张床上时,都像是划分了楚河汉界一般规规矩矩,谁也不会无故越过那条线。 这样的关系,突然要一起泡温泉… 晏初景内心满满都是拒绝。 《陛下别演了,皇后知道你是装的》第249章 轻易拿捏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最新网址:www.qishuta.la 第250章 没打算一起泡 最新网址:www.qishuta.la 不知道别人和谁在一起,在什么地方,并不影响自己赏景泡温泉,况且落日的时间就那么一小段,谁也不想耽搁,所以没人产生异议。 但银月郡主的婢女…为什么要特意跟上他,向他打听这些? 僧人心里揣着一丝狐疑,同时,也泛起一丝警惕。 大抵是察觉到了他的抵触情绪,念儿又忙笑着解释:“师傅可能误会我的意思了,我打听这个,并非是为了别的,只是我家郡主是第一次来此处,又是第一次泡温泉。 “听说有人体质不适,不能在温泉里久泡。我也不知自家郡主是否是这种体质,所以想提前打探好别的姑娘所在,若真有个什么,也好求救。 “当然了,弄清楚路的另一个原因,也是为了不冲撞陛下娘娘。这两位毕竟身份不同,咱们郡主又是北燕人,若是闹出误会,就不好了。 “师傅,您说呢?” 念儿一席话有理有据,心思纯净的僧人在听了她的解释后,慢慢就放下了戒心。 “原来如此,那把众人所在告诉姑娘也并无不妥。”僧人,想了想,便把女客所在的池子,和晏初景所在的池子指了出来。 池惜年的去处他没说,出家人不打诳语,他又不敢说出帝后同浴的事情,想了想,他便只道:“其余的池子想来银月郡主也不可能去,贫僧便不一一介绍了。” “好,多谢师傅。”虽然没有问到每个人的具体所在,但最重要的消息已经到手了,至于剩下那些男子… 郡主对他们并无兴趣,有没有他们的消息都无妨。 这般想着,念儿便直接谢过主事僧人去了。 见她安然离去,僧人也不曾多想。 两人就这样在无人的小道上交换了一条消息,然后各自离开。 谁也不知此事,有些隐秘,自然也没有泄露的可能。 … “在山间看雨后的落日,是平日没机会体验的事呢。”池惜年眯眼看着天边那抹枣金红,慵懒地伸了个懒腰。 若非还有事情要应对,她真想就此沉溺于这片美景中,然后舒舒服服地泡个温泉。 “是平日里没机会体验的事,但是,你确定我们能好好体验吗?”晏初景黑脸看向池惜年,然后再黑脸看看并不算大的温泉。 这么一点点大的池子,还没有他宫里的浴池大…两个人哪怕各自靠向一边,待在距离对方最远的位子上,都能清楚看到对方… 这样的情况,谁还能有心思赏景? 他们俩在一起,亏她想得出来… “怎么?你不好意思啊?”晏初景是什么心思,池惜年一眼就能看得出来。他无非,就是从未与她有过亲密接触的经验,猛然进到一起温泉这一步,不能接受罢了。 她知道他这人面皮子浅,嘴又硬,所以… 把晏初景逗得更气之后,她便噗嗤笑道:“安心吧,知道你不习惯,所以我根本没打算下水。你自己一个人泡,我不打扰你,我去周围逛逛。” “难得有这样的机会,你不泡?”晏初景怔了怔。 由于各种问题地址更改为请大家收藏新地址避免迷路 网页版章节内容慢,请下载爱阅app阅读最新内容 请退出转码页面,请下载爱阅app 阅读最新章节。 新为你提供最快的陛下别演了,皇后知道你是装的更新,第251章 没打算一起泡免费阅读。 最新网址:www.qishuta.la 第251章 他是正经男子 最新网址:www.qishuta.la 看得出,她对泡温泉赏日落这样的事,是很有兴趣的。方才她望向天边绯红的卷云时的向往目光,他瞧得一清二楚。 可是,真到了要下水的时候,她却大方将池子让了出来,说自己不泡… “因为朕不答应与你一起,所以你才不泡的?”晏初景一下点明池惜年的心思,旋即便主动往旁边一退,“其实朕泡不泡无所谓,朕既不 《陛下别演了,皇后知道你是装的》第251章 他是正经男子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最新网址:www.qishuta.la 第252章 有刺客? 最新网址:www.qishuta.la “没兴趣也不至于反应这么大吧?”看晏初景的表现,池惜年只有玩味的眸中也多了一丝异样神情。 她后退时一边频频看向晏初景确认情绪,一边小声嘀咕:“没想到,杀伐果断、心狠手辣的人,竟是个这么高道德标准的人…” 退到拐角处,她还忍不住小声嘀咕了一句:“就他这样,三宫六院恐怕这辈子都得是摆设吧…” 《陛下别演了,皇后知道你是装的》第252章 有刺客?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最新网址:www.qishuta.la 第253章 试探 最新网址:www.qishuta.la 是她监视反回也说得通,可这脚步声… 晏初景再仔细听了听靠近自己的那道脚步声,越是靠近,他便越能确定,这不是池惜年! 池惜年这人他还是很了解的,大抵是因为功夫高深,她走路从来没声音的。这人脚步声驳杂,一听就不是什么高手,比池惜年差远了… 确定此人不是池惜年之后,晏初景的眉头不禁蹙得更 《陛下别演了,皇后知道你是装的》第253章 试探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最新网址:www.qishuta.la 第254章 别有用心的女子 最新网址:www.qishuta.la 晏初景的算盘打得很好,而站在他背后的人在听到他第二句话后,只是稍微犹豫了片刻,便再度提起脚步,往他的方向靠近。 这人不怕给他捏肩会暴露? 看来,这是个女子了! 晏初景越发怀疑这人是心存坏心思的银月郡主,但也不排除,这人就是别的世家女子。 他到底身在皇位,年轻,长得又还算可以, 《陛下别演了,皇后知道你是装的》第254章 别有用心的女子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最新网址:www.qishuta.la 第255章 安的是什么心? 那人似乎很胆怯,搭在他肩的力道并不大,只是虚虚一碰,但仅仅是这一碰,晏初景也明显感觉到,那双手上,好几个位子都覆着一层薄茧。 怎么会这样? 世家贵女们可从来不做粗活儿,她们十指不沾阳春水,一个个手都保养得光滑细腻如玉。 怎么会…有人的手上有茧呢? 要说手上有茧的贵女,这些年, 《陛下别演了,皇后知道你是装的》第255章 安的是什么心?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256章 刺杀之心? 该不会,是刺杀的心吧? 这话一落,原本只是可怜兮兮喊着疼,想让晏初景放她一马的小姑娘立刻变了面色。 她明明解释了这只是一个误会,就算晏初景不相信她,也不至于把她和刺客联系在一起吧? 她就这一身薄薄的裙装,藏不了东西,手上也没拿任何能威胁人性命的危险物品。全身上下唯一能做为与人对峙工 《陛下别演了,皇后知道你是装的》第256章 刺杀之心?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257章 原来是这个目的 银月郡主抬眸,她因疼痛而蒙着一层薄薄水雾的漂亮眸子,在这一刻参杂进了一分痴迷,一分眷恋,还有一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期许。 她就像是把自己心底情思和盘托出的彷徨姑娘,在心心念念等着自己喜欢的人给予自己审判。 她期待他点头,也害怕他拒绝。 于是,咬咬下唇,她又再道:“陛下,来大靖的这些日子 《陛下别演了,皇后知道你是装的》第257章 原来是这个目的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258章 想听她打人? 知道晏初景情绪不够稳定,再解释下去可能会戳爆他本就不好的脾气,于是,池惜年立马话锋一转,开始谴责起旁边已经昏死过去的银月郡主来:“可我左看右看,怎么也没看她拿出什么高明手段。 “直到见她对你出手,又跟你说那些明显是虚情假意的话,还想骗你让她进宫,我便立马出手,给她打晕了!” 听到她义愤填 《陛下别演了,皇后知道你是装的》第258章 想听她打人?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259章 不适合见陌生人 “少岔开话题。”眼见池惜年又要把话题往谴责北燕的方向引,晏初景不禁冷笑一声,沉声开口,“朕是问你,为什么能在旁边看那么久热闹? “她的目的自她靠近的那一刻你就该明白了,就算你笨些,等到她被朕制服的时候,你也该明白了。 “为何,还要一直等到最后?!” “这个…早一点晚一点没关系吧?” 《陛下别演了,皇后知道你是装的》第259章 不适合见陌生人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260章 她可以看,别人不行 池惜年就是昧着自己的良心随口一说,但晏初景听了她的话后,情绪却愈发激动:“你也知道朕这一身不能见外人,你还放任她在朕身边晃荡? “怎么?你是觉得她不算外人吗?还是说,你觉得为了确认目的,让朕牺牲一些也没什么?!” “这怎么又扯到牺牲了…”池惜年被话题的严肃程度镇住,说话声音又再小了一个度 《陛下别演了,皇后知道你是装的》第260章 她可以看,别人不行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261章 她是安心的感觉 晏初景背着身子不搭理人,池惜年也不介意。她随意拉了块帕子擦擦池沿,便在晏初景身后坐了下来。 随即,她还一边挽起袖子给他捏肩,一边道:“虽然中间的插曲是咱们没预料到的,但现在,咱们也算是弄清楚银月郡主心中所想了,你打算怎么办?” 夜幕已经降临,山风一吹,山间的薄凉便溢了出来。 裸露在 《陛下别演了,皇后知道你是装的》第261章 她是安心的感觉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262章 脾气越来越怪 池惜年觉得现在的晏初景实在是太难沟通了。 虽然没有了刚入宫那会儿的狠戾和冷毒,但是,他思考问题的方式却变得奇怪起来。 有时候,正经说着话呢,他却能忽然问出些奇奇怪怪的问题。最让人头疼的是,如果她不能立马理解他的小心思,他就会生闷气,不理她。 可是能怎么办呢?也不能不理他。 无 《陛下别演了,皇后知道你是装的》第262章 脾气越来越怪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263章 扔到山里去 “咱们家?”晏初景更衣的动作微微一顿,望向池惜年消失方向的目光不自觉地多出一分笑意,“这时候又记得我们是一家人了?” 晏初景很快换上干净衣裳,将发丝上遗留的水珠擦去。 待他收拾得差不多,扔了人的池惜年也回到了此处:“我没把人扔在丛林深处,这里到底是山上,万一有野兽出没,把着细皮嫩肉的小姑 《陛下别演了,皇后知道你是装的》第263章 扔到山里去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264章 朕背你 虽说北燕的最终目的是他,但是他们应该也想过,这位桀骜不驯的帝王不答应,又应该走哪一步棋。 或许,晏初景只是最好的联姻对象,银月郡主嫁给其他人,也未尝不可? 要是这样想,顺着他们联姻,就永远是被牵着鼻子走。 真正要破局,还得打破他们设下的思路。 “那好吧,那就随她去吧,被人撞见 《陛下别演了,皇后知道你是装的》第264章 朕背你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265章 郡主怎么没回? 池惜年以前也不是没被人背过,小时候上过父亲宽阔伟岸的肩头,长大后,亦有过被战友冒死扛回的经历。 那时候的她,都很安心。 因为她知道,身边有亲近之人在护着她,她可以轻易倒下,放松警惕。 可趴在晏初景的背上,她却是完全不同的体验。 晏初景的肩背也宽阔可靠、结实有力,但她趴在上面时 《陛下别演了,皇后知道你是装的》第265章 郡主怎么没回?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266章 衣衫不整 银月郡主失踪了! 随着银月郡主的丫鬟念儿接连询问几人之后,银月郡主失踪的消息,也迅速在众人之间传开。 晏初景和池惜年那处,也第一时间得到了消息。 “陛下,寺中僧人来报,说银月郡主失踪了。”李福生快步走到晏初景身边,俯身轻声禀报,“说是,银月郡主的贴身丫鬟在温泉那处没有等到自家郡主出 《陛下别演了,皇后知道你是装的》第266章 衣衫不整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267章 谁这么无聊? “陛下,银月郡主已经送回。”约莫二更时分,李福生再一次悄悄步入卧房之内,轻声在晏初景耳边汇报了最新情况。 “哦,那挺好。”晏初景闻言,只是略微颌首。 自始至终,他得目光就没有离开过手里的书册。 见他神色淡然,李福生不由悄悄瞄了眼他手里的书册,心生疑惑——陛下手里不过是本闲书,并非与 《陛下别演了,皇后知道你是装的》第267章 谁这么无聊?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268章 逃不出皇后的掌心了 但是,陛下会问这种问题,肯定也不是突发奇想。 结合今日他背着皇后娘娘回到卧房,回来后又亲自盯着人下榻休息的古怪举动来看… 该不会是皇后娘娘为陛下做了这事儿吧?! 李福生一下福至心灵,接下来该怎么答话,他心里也有了答案:“用内力烘干头发这事儿不难,但极为考验操作之人的耐心。 “ 《陛下别演了,皇后知道你是装的》第268章 逃不出皇后的掌心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269章 该问个清楚 “不过怎么提起此事,把责任全推给银月郡主,还得仔细推敲一下。大家明面上毕竟已经是友好之邦了,对方的面子还是不能踩得太过分… “当然,也要防止他们反咬一口,豁出银月郡主的脸面不要,就说大靖有人欺负她…” 晏初景想最后这种推测的可能应该不大。 虽然反咬一口是摆脱被动局面的最好做法,但银 《陛下别演了,皇后知道你是装的》第269章 该问个清楚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270章 寻找歹人 帝后同行,还叫上了昨日一同前往后山温泉的所有人,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往银月郡主的房间而去。 彼时,正巧有医女伺候银月郡主用了药,人正清醒着,晏初景便把昨日相关之人全数叫进了内室。 “陛、陛下?”银月郡主艰难起身,隔着纱帘看向外面为首的玄色身影。 她并未第一时间挣扎着起身行礼,反而是眸中泛起一丝惶恐,抱着被子往后瑟缩了一下:“臣女身体不适,咳咳…起不来身,还望陛下见谅。” 昨夜她只是被点了睡穴,又并非被人用药洗去了记忆,当然清楚明白地记得所有发生过的事。 她记得自己偷偷潜入晏初景所在的温泉池,假借池惜年的名义靠近他,想替他舒筋解乏、述说爱意。可她的手才刚刚搭上他的肩,还没来得及说话,他便似拿贼一般,直接将她扣在了岸边。 后来,她百般苦求,希望他能明白自己的心意,可他… 现在,她回想起昨日他最后瞧着自己的冰冷目光,她还觉得心底发颤。 若只是如此也就罢了,他那皇后是个强势粗鲁的,年纪又大,即便他现在喜欢,将来也一定会转而爱上那些年轻貌美、乖巧听话的。 可昨日她竟在与之说话时,被人点了穴道,直接扔在了山林里! 在帝王面前,谁敢随意做主? 点她穴道的是谁她没有看见,但她知道,授意人把她扔在山林里的,一定是皇帝!没有他得授意,下面的人绝对不敢妄动! 如此,晏初景此人… 思及此,银月郡主又暗暗打了个寒颤。 夜晚的深山… 虽然有寺院在前山,烟火气重,但夜晚的山林里还是有野兽出没的!或许,一个运气不好,昨夜的她就尸骨无存了! 那位是真的不在意她的性命… 即便她是北燕的郡主,那人,也可以毫不犹豫地把她扔到山林里去喂野兽! 如果晏初景只是矜持一些,或是冷漠一些,银月郡主都还能做到知难而上。但他毫不怜惜他人性命的举动,让她退缩了。 眼下,她已不敢再出去见他。 而他明知她遭遇了什么事,生了病,还带着这么多人到她的房间里来,明显不为什么好事… 银月郡主知道,此时最明智的选择是避开晏初景夫妇。 但是,晏初景想见她,哪儿需要争得她同意? “身体不适?”晏初景勾勾嘴角,露出一丝冷笑,“郡主昨日遭遇不测,感染了风寒,如今卧病在床不能起身行礼,朕自然不会勉强。 “不过…昨日一同前去泡温泉的就那么些人,歹人就在咱们一行人中,这件事朕必须查清,给郡主一个交代!” 话落,晏初景也不管银郡主是什么反应,便直接让李福生取了凳子,拉着池惜年直直在这卧房中坐了下来。 “歹人…”听晏初景提起寻找歹人,银月郡主不禁浑身一震。 昨日哪有什么歹人? 歹人就是他自己! 他今日却大张旗鼓地跑到她卧房里来,还把所有昨日在温泉那里的人全数叫了过来… 由于各种问题地址更改为请大家收藏新地址避免迷路 网页版章节内容慢,请下载爱阅app阅读最新内容 请退出转码页面,请下载爱阅app 阅读最新章节。 新为你提供最快的陛下别演了,皇后知道你是装的更新,第271章 寻找歹人免费阅读。 第271章 捏造凶手 这大靖皇帝绝不安好心! 思绪一闪,迅速反应过来的银月郡主便立刻拒绝了晏初景的“好意”:“陛下可能误会了,昨日…昨日臣女就是泡久了温泉,有些眩晕之意,才想着出去走走,吹吹山风的。 “谁曾想,走了几步之后,不仅没有好转,还因为寒凉的山风更加难受了…偏偏丫鬟们又没跟着进来伺候,这才出了倒在路边的尴尬事。 “能被人救回,臣女已不胜感激。还望陛下不要再说什么找寻谋害臣女之凶手的话了,否则,臣女就没脸面见昨夜为臣女忙活了一整夜的大家了。” “哦?你是出来透气时,自己晕倒在路边的吗?没人害你?”晏初景挑眉,微微眯起的凤目中带着几许深意,“可朕怎么听说,你晕倒的位子,与你所在温泉池的位子相去甚远呢?” “这…臣女生在草原,走不惯山路,没几步就迷路了,所以…”银月郡主扯扯嘴角,随意编了个理由。 可话刚一出口,晏初景就嗤笑一声:“迷路?不应该吧?昨儿个晚上,你的贴身侍女念儿不是特意寻安排温泉的僧人问过路吗? “按理说,谁在哪一处,你该比大家都清楚才是,怎么会迷路呢?” 晏初景话音刚落,李福生便给外面候着的内侍使了记眼神,示意他们把昨日负责安排的僧人提了上来。 “昨日,可是这位姑娘向你打听的路线?”李福生冲念儿扬扬下巴。 “是、是…”僧人连连点头,“就是她!她自称是郡主的婢女,说她家郡主第一次来此处,认不清路,唯恐得罪了别的贵人,所以特意向贫僧问明了路线。 “贫僧当时不疑其他,还说得特别详细,哪曾想…哪曾想竟出了这样的事!” 说着,他又侧过身子向晏初景磕头:“贫僧无心之失造成大错,还望陛下赎罪!” “不必惊慌,你没错。”晏初景淡淡睨那僧人一眼,打断他的话头,“郡主不识路,向你打听,你原原本本地告诉她,一点儿错也没。 “错的是昨日作乱之人,不仅害了郡主,还威胁她,试图让她说谎帮自己隐瞒过去。” 晏初景摆摆手,示意李福生把人带到一旁。 旋即,他又再问银月郡主:“郡主既然知道路线,为何还要说谎说自己不识路呢?是因为,谋害你的人,还威胁你了吗?” 寻找的理由被打破,银月郡主再也不好说自己是因为迷路独自晕倒在小路边的丛林里了。 如今,似乎除了指证一个凶手外,她别无他路可走。 可是,大靖皇帝为什么一定要捏造一个凶手? 是因为想要掩盖昨日他与她之间发生的那些事情,不想与她扯上关系,给她一点入宫的机会? 但这是指证一个凶手就能解决的吗? 昨日在温泉池的可都是大靖有头有脸的公子姑娘们,他们每个人的家族,在大靖都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若是把他们打成凶手,大靖不得丢面子吗? 由于各种问题地址更改为请大家收藏新地址避免迷路 网页版章节内容慢,请下载爱阅app阅读最新内容 请退出转码页面,请下载爱阅app 阅读最新章节。 新为你提供最快的陛下别演了,皇后知道你是装的更新,第272章 捏造凶手免费阅读。 第272章 排查凶手 到时候,理亏的成了大靖,对北燕反而还是有利的事了。 大靖皇帝会这么傻,硬把自己的国家往不利的那一方推? 银月郡主怎么想怎么觉得奇怪。 可这位就是实实在在地这么做了,甚至还找到了各种各样的证人,把案子分析得有模有样。 银月郡主暂时摸不透晏初景的心思,便只能稍微修改说辞,以最稳妥地法子慢慢儿跟这位磨:“臣女的婢女念儿的确是有向寺中师傅专门打听过路,可是山路崎岖,臣女又是头一回来,哪里是听上一遍就能自如往来的? “在温泉池中与同行的李姑娘玩了一会儿后,臣女几乎已经将婢女告知的路线忘了个干净。 “走出去时还自觉记得,可真要回去,却忘了该往岔路的哪边走才好了。 “臣女因寻不到路,在外徘徊了许久,本想着这样也好,待大家都下山,发现我仍不见踪影,定会让我的婢女来寻我。到时候,我只要跟着来寻的婢女下山就好。 “可不知怎么回事,就在臣女安心等待的时候,竟…竟有人从后偷袭于我,一下让我昏死过去。” 说着,银月郡主也改为跪坐姿势,向晏初景俯身磕头:“凶手的面容臣女并未看清,且瞧着自己此后无事,臣女便觉对方的目的或许不是自己,没必要把此事拉出来详谈。 “臣女并非有意欺瞒陛下,还望陛下恕罪。” “有人偷袭…却又未看清长相?”晏初景弯弯嘴角。 似乎已经得到想要答案的他,并没有责怪银月郡主,目光在周围环视一圈,他便锁定了昨日一同前去温泉的其余十七人:“昨日有李福生带人在周围警戒,一只飞虫都不曾放进去。 “偷袭银月郡主的人,一定是当时在温泉池内的人。也就是,你们之中的一人。 “是谁做的?可有人承认?” 偷袭银月郡主?他们? 十七人面面相觑,皆觉得此事不可思议。 他们怎么会无缘无故地去偷袭银月郡主呢?这位北燕来的郡主,此前根本与他们不认识,他们偷袭她作甚? 况且,这位郡主可是代表北燕来联姻的,他们就算与之有什么过节,也不会选在这相看之时动手呀。 十七人相继摇头,皆不承认自己是那偷袭之人。 “没人承认?看来,还得一个个审才是了。”晏初景并未因为他们的否认而放过他们,反而是沉下面色,挨个儿盘问起他们昨日的行踪。 很快,有人作证的,便相互证明起来。 “昨日草民与宗兄、李兄三人一起从日落时分一直泡到暮色四合,期间谁也没有离开,我们可互相证明。” “没错!我们三人一直是在一起的!” “昨日我与沈姐姐和涵韵妹妹也一直待在一起,可以互相作证!期间,我们三人哪怕离开温泉池去用小食,也是一同前往的,绝无作案可能!” “还有草民!草民和郑兄也可互相作证!” “…”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很快就确认了行踪。 由于各种问题地址更改为请大家收藏新地址避免迷路 网页版章节内容慢,请下载爱阅app阅读最新内容 请退出转码页面,请下载爱阅app 阅读最新章节。 新为你提供最快的陛下别演了,皇后知道你是装的更新,第273章 排查凶手免费阅读。 第273章 只剩一人 十七人中,有十一人都能互相找到人证证明自己全程不曾与银月郡主接触。 剩下六人虽然不能证实自己全程与旁人待在一起,但其中四人都只是短暂出去过一两回,很快就返回了自己的温泉池。 剩下两人,则是手无缚鸡之力之人,他们虽然单独待着的时间有些长,可他们并没有偷袭人的本事。 要说他们在会武功的银月郡主身后潜行不被发现,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点了她的穴,让她一下晕死过去,未免说不过去。 特别是与银月郡主同池的那名姑娘,她本就是个体弱多病的,平时多走几步都要停下来歇歇。 偷袭人?简直是天方夜谭! “程渡伟,如今看来,你似乎是最具嫌疑之人了?”晏初景的目光落在那名没有人证的文弱书生身上,转过一圈,嘴角浮现出一点玩味的笑。 根据所有人的证词及身体情况来看,如今,的确是这人最具嫌疑。 哪怕,他作为凶手也很牵强。 “陛下,臣绝对没有行此等有辱斯文之事!”程渡伟见嫌疑落在自己身上,连忙慌张辩解,“臣离开温泉池多次,只是因为今日白日好奇尝了山间野菜,有些腹疼,故而多去方便了几次! “臣一不会武功,二与郡主素不相识,完全没压力有也没有能力去谋害郡主!还望陛下明察!” 晏初景轻叹:“朕也觉得你不太像能偷袭的人,可是…除你之外的人,更不像是偷袭了银月郡主的人。 “他们有的有人证,有的像曾姑娘一样弱不经风,完全没有作案可能。你说,不是你那又会是谁呢?” “这…”程渡伟语塞。 他左右看看,同行的一十七人中,的确除他以外再无可能是别人。可是,他深知凶手不是自己。 绞尽脑汁,他也只能苦着脸同晏初景辩解:“陛下,真的不是臣,臣完全没有动机呀…陛下,会不会,是有什么别的人潜入了温泉池,谋害了郡主呢? “又或者,有人没有同您说实话?” “有李福生带人守着,又有银甲卫在山脚驻扎,绝不可能有闲杂人等潜入进去。至于有人没说实话…你倒是说说,谁像是在撒谎?谁又在帮谁隐瞒?”晏初景凤目微眯,略冷的语调惊得众人大气都不敢出一口。 在恐惧的压迫下,所有人都不自觉地转动思绪,试图尽快把事情捋清,度过此劫。 可越想,他们越觉得不是自己这一行人。 同时,他们也对银月郡主的话产生了怀疑。 说谎的一定是他们吗?有没有可能,根本就无人偷袭这位郡主,一切的一切,都是她为了掩饰某些事情编的? 之前,她不也编谎话骗了陛下吗? 在众人怀疑银月郡主的同时,银月郡主也有了怀疑的对象。 方才,她听所有人描述了自己的行踪后,不禁排除了这十七人的嫌疑。可是,她同时也注意到,还有一人不曾发言,却行踪可疑又武功高强。 池惜年! 她在这个故事里,好像还没有出现过! 由于各种问题地址更改为请大家收藏新地址避免迷路 网页版章节内容慢,请下载爱阅app阅读最新内容 请退出转码页面,请下载爱阅app 阅读最新章节。 新为你提供最快的陛下别演了,皇后知道你是装的更新,第274章 只剩一人免费阅读。 第274章 陷入被动 当排除了所有不可能的人之后,剩下的那个,必然就是真凶了! 是池惜年在背后偷袭的她! 对,一定是池惜年! 池惜年是晏初景的皇后,她出现在晏初景的温泉池边合情合理!同时,她对晏初景的感情又摆在那里,瞧见晏初景与别的女子拉扯,恼怒之下对人出手,也完全是情理之中的事! 昨晚,一定是池惜年偶然来寻陛下,撞见了她与陛下纠缠,一怒之下就对她出手进行了报复! 一切都捋清楚了。 银月郡主觉得自己已经知晓了真相。 一切都是那善妒老女人的手笔,可是…如果一切都是池惜年所为,陛下又为何要来查什么凶手呢? 他昨儿个就在现场,又不是没有瞧见… 甚至,池惜年把她扔在山林里,也是事先与他打过招呼的吧?没有他首肯,即便她是皇后也不敢做这样的事… “这案子倒是有意思了。”见所有人都沉默不语,晏初景不禁又低笑一声,“明明就那么些人,明明就那样简单的一件事,怎么绕来绕去,却捋不明白呢? “难不成,这中间还有什么难以启齿的事情,是不能告知大家的,所以即便将此事化作悬案,也不能捋清?” “陛下,或许是银月郡主没弄清情况也说不定。”晏初景此话一出,之前嫌疑最大的程渡伟便立即把问题推给了银月郡主,“我等都没有偷袭的理由,也没有偷袭的条件,不可能行偷袭之事。 “或许,是银月郡主有什么事想瞒着大家,才特意编了偷袭的故事。 “只是她没有想到,十七之中,竟找不出一个符合凶手条件的!” 程渡伟深知,此刻只有先把问题都推给银月郡主,自己才能洗脱嫌疑、平安无事。 于是,他毫不犹豫地叩首:“请陛下再问银月郡主!” 有他带头开口,与他相熟的人也连连点头:“对呀,程兄手无缚鸡之力,如何能做得了偷袭之事?草民也认为,是银月郡主隐瞒了些事情,请陛下再问银月郡主!” “请陛下再问银月郡主!” “我没有说谎!”不待晏初景吭声,银月郡主就先被这群人逼得出了声,“就像诸位说的,我与你们素不相识,你们没理由害我。那么,我就有理由诬陷你们了吗?!” 她亦是向晏初景叩首:“银月所言句句为实,请陛下明察!” 大抵是怕晏初景此人揣着明白装糊涂,她话落,又立马道:“若是陛下也不信银月,硬要因此事给银月一个罪名,那银月就只能以死自证清白了!” 她相信,不管这位大靖皇帝心中在打什么算盘,应该,都不会把她逼死。 她可是北燕的郡主,她死了,两个国家间的和平,恐怕就很难维持了! 屋内的气氛一下子因为银月郡主这席话而凝重起来,晏初景似乎也因考量到了大靖的利益而陷入了沉默。 银月郡主看似因为自己这席话站住了脚跟,可是,她接下来便发现,所有人看她的目光都变得不一样了。 就像是,在看真凶! 由于各种问题地址更改为请大家收藏新地址避免迷路 网页版章节内容慢,请下载爱阅app阅读最新内容 请退出转码页面,请下载爱阅app 阅读最新章节。 新为你提供最快的陛下别演了,皇后知道你是装的更新,第275章 陷入被动免费阅读。 第275章 早落入了套路 一层轻薄的纱帘,根本无法阻挡那些极具情绪的目光。 所有望向银月郡主的目光都带着提防和冷漠,就像是,他们已经在私底下达成共识,认定她就是真凶了。 可是…为什么呢? 她分明说得很有道理… 就像他们没有理由害她一样,她亦没有任何理由去栽赃陷害他们。她不过是如实道出了自己被偷袭的事, 《陛下别演了,皇后知道你是装的》第275章 早落入了套路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276章 火上浇油 此话一出,室内针落可闻。 表面的和谐被挑破,气氛在瞬间凝固,最后,所有人的呼吸都凝固了一瞬。 “你胡言乱语!”被指责的银月郡主是第一个反应过来的。 被这样一通说,她也顾不得称病不见了,掀起纱帘从床上翻身下来,她便踉踉跄跄地冲向此前指责她的那位男子,拽着人的衣襟怒喝:“我被人伤害,凶手不曾拿到不说,还要被你却凭空诬陷?! “没看见就是没看见,但我虽没看见凶手的脸,我晕倒在树丛里却是事实。 “而你呢,一点证据没有,就要说我说谎骗人? “那你倒是说说,我以自己为饵,编这么一个谎话,引你们这些人互相猜忌,到底图个什么?害了你们,难道对我有好处不成?!” “当然有好处!听闻你一来大靖京都就结识了一个知己,你跟他要好,却又身负联姻之责,兴许这样闹上一回,你就能成就自己心中所想!”那人答得毫不犹豫。 显然,银月郡主的动机他早就考虑过了。 “你欺人太甚!”银月郡主显然没想到这人会这样大胆,直接拿联姻说事。 甚至,还大言不惭地说,她是在外面有了喜欢的人,不愿意与大靖的王孙贵族联姻,才做这样的事。 岂有此理…岂有此理! 银月郡主咬牙:“我身负两国和平交好的使命,千里迢迢来到大靖联姻,竟因为你一番臆想,就要受这等侮辱!” 说着,她干脆把人一推,直接冲晏初景跪下:“还望陛下明察秋毫,还臣女一个清白。 “否则,臣女真只有吊死在这间屋子自证清白,以求不坏两国交好之事了!” 事情好像闹大了… 池惜年看看跪在地上一口一个要以死自证清白的银月郡主,又看看此前大胆猜测并直接拿联姻说事的那位公子哥儿,两人情绪似乎都已失控,要他们现在各退一步,恐怕是不可能的了。 况且,吵到这个份儿上,也必须要有一方低头才能了结了… 池惜年忍不住扯扯晏初景的衣袖,小声问他:“闹成这样,你打算怎么收场?总不能在这种情况下,说不联姻了吧?” 那不是火上浇油吗? 可晏初景却反问:“为什么不能?朕等的就是她这句话。” 说完,他也不管池惜年是怎样的神情,便直接开口道:“郡主不必激动,他妄作猜测,是他的不对,胡言乱语之人,朕自会罚他。 “不过你也不必因此就把自缢挂在嘴边。两国谈和是大势所趋,是板上钉钉的事,与联姻并无关系。 “联姻是北燕之主锦上添花的想法,若能成,自然是好,若不能成,也无伤大雅。郡主不用时时刻刻记挂此事,给自己太多压力。” 说着,他又给李福生递去一记眼神:“把郡主扶起来吧,她昨儿个受了伤,又染了风寒,当卧床静养才是。为了别人几句气话就跪在这儿,多不好。” “喏。” 李福生依照吩咐上前,想将银月郡主扶起。 由于各种问题地址更改为请大家收藏新地址避免迷路 网页版章节内容慢,请下载爱阅app阅读最新内容 请退出转码页面,请下载爱阅app 阅读最新章节。 新为你提供最快的陛下别演了,皇后知道你是装的更新,第277章 火上浇油免费阅读。 第277章 杖二十 可他这一扶,跪坐在地上的人却没能起来。 她忽然反手抓住李福生的手,直勾勾地盯着他喃喃:“陛下说得对,我受伤了…我是受了伤的! “请李总管立马寻一名嬷嬷来给我验伤!只要我背后有伤的事能被证实,那我说我被人偷袭一事便是实话!” “到时候…”她目光微转,越过李福生看向其身后与她争执的那名男子,“还望口出狂言者,能给我一个交代!” “喂…她要验伤了!”闻言,池惜年又忍不住再扯了扯晏初景的衣袖,“昨日我可不完全是为了哄你才说我下手重的!我下手是真的重! “就她那种细皮嫩肉的小姑娘,身上淤青是没得跑的。这要是被验出来,咱们又抓不到凶手,理亏的可就是咱们了…!” “你昨儿是为哄朕才跟朕说你下的是重手?”晏初景一下捕捉到池惜年话中的重点。 好啊,原来她昨儿的信誓旦旦,是为了哄他啊! “这是重点吗?!”池惜年差点儿被这思路清奇的人气死,“重点是咱们快要理亏了!快要被人家给拿捏住了!” “是重点。”晏初景丝毫不急,甚至还深深看了池惜年一眼,“这件事朕记住了,回去再跟你算账。” “你…”池惜年气得闭气。 而也就是这时,思路清奇的人,忽然又与看着银月郡主道出了正事:“既然郡主有此要求,那就按郡主要求的来吧。若查出郡主有伤,方才胡言乱语污人清白之人,杖二十。 “若查不出有伤嘛…” “若查不出有伤,不用陛下责罚,臣女以死谢罪!”银月郡主微微扬起下巴,打断晏初景的话直接承诺。 显然,她对自己遭人偷袭,身上留有伤痕一事极为自信。 “好,就依郡主多言。”对方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了,晏初景自然不好再多说什么。略一点头,他就让李福生找人去给银月郡主验伤了。 池惜年昨日下重手是事实,把人丢进树丛中的时候,也没有“温柔”可言,自然,没多久验伤的结果就出来了——银月郡主昨日的确遭到了他人袭击,身上留下了数道伤痕。 “陛下…!”听到这一答案,此前与银月郡主对峙的那名公子哥儿立马慌了。 之前他在气头上,说了许多气话。 如今冷静下来,再仔细想想,自己这又是何必呢?自己又无嫌疑,何必强为别人出头呢? 他想向晏初景求情,以服软的姿态解决这件事。 可晏初景根本没给他开口的机会,甚至连看都没看他一眼,便直接道:“拖出去,杖二十。” “喏!” 帝王话音一落,立马就有两名内侍上前一步,一左一右将人架了出去。 很快,棍棒打在身上的闷顿声,和遭受刑罚的惨叫声就在院子里接连响起。延绵不绝的声音,压得人心尖发颤儿。 就连晏初景在听到这样的声音时,一双好看的眉都下意识地凝成了个结。 他似乎,也被这样的场面弄得心烦意乱。 由于各种问题地址更改为请大家收藏新地址避免迷路 网页版章节内容慢,请下载爱阅app阅读最新内容 请退出转码页面,请下载爱阅app 阅读最新章节。 新为你提供最快的陛下别演了,皇后知道你是装的更新,第278章 杖二十免费阅读。 第278章 再掀波澜 银月郡主的目光停留在晏初景微微拧起的眉头上,愤怒的心情忽然消失殆尽。 她发现,其实面对这样事,心烦意乱的不止是自己,就连这位大靖的皇帝也因为事情逐渐失控,而烦恼不已。 看来,他最初应该只是想借这件事断了她入宫的心思。可没想到,有不懂事的刺头挑事,三言两语间就把事情给挑大发了。 如今,他不得不以杖责的方式平息这件事。 以求“战火”不要燃烧到两国关系之上。 也求,大靖不要成为理亏的那一方。 可他有这样的想法,就一定要给他实现的机会吗?从昨晚到现在一直处于被动,且受尽了委屈的银月郡主问自己,事情到如今这地步就可以截止了吗? 当然不行! 她凭什么要配合大靖皇帝,让事情的发展停留在他想要停留的地方呢? 既然有机会,她何不一举把事情挑大,让这位打如意算盘的大靖皇帝忙个焦头烂额呢? 有此前扳回一局的经验在,满心报复的银月郡主毫不犹豫地就开了口:“臣女身上的伤,已经被证实是有人从后袭击,点了臣女睡穴所致。 “不用说,后来臣女被人扔进丛林,肯定也是这歹人的手段。 “方才陛下已经询问过大部分人,证实他们昨晚并无作案的条件。那么,凶手就应当是那位剩下的人了吧?” “剩下的人?剩下的谁?” “哪里还有剩下的人没有询问?” 经过方才的教训,屋内的公子姑娘们也不敢大声说话了。听到银月郡主的话,他们只敢交头接耳地小声议论,探讨那个所谓的凶手到底是谁。 除帝后外的一十七人分明已经全部到齐,诉说了经历,难不成她指的是… “当然是皇后娘娘!”银月郡主微微抬首,毫不胆怯地望向池惜年,“别人的行踪都已明了,但皇后娘娘的似乎还没有。 “臣女斗胆请问,皇后娘娘昨日可有人作陪?皇后娘娘昨日可有身体不适的症状,以至不能使用武功?” “昨日…”刚被银月郡主点名询问的那一瞬,池惜年心中不禁一突。 她甚至开始考虑,要不要现编一套说辞。 可当她余光瞄见晏初景镇定的模样,她心里快速转动的思绪很快就缓了下来:“昨日本宫的身体没有任何不适,可以随意动用武功。 “至于有没有人为本宫做不在场证明…想来,你还得问陛下才是。” 这事儿,就交给晏初景吧。 瞧他那模样,估计,一切又都是他给人下的套呢。 池惜年直接把问题甩给了晏初景。 而晏初景显然早就料到她会这么做,问题一来,他便毫不犹豫地勾勾嘴角:“依照昨日管理僧人的安排,皇后与朕是共用同一温泉池的。 “她整夜都与朕待在一起,后来泡晕了头,还是朕背她下山的。这点,很多人都撞见了,可以为朕作证。 “郡主还有什么想问的吗?” 话落,晏初景嘴角的笑容不禁慢慢扩大,同时,笑容中的冷意也愈发明显。 由于各种问题地址更改为请大家收藏新地址避免迷路 网页版章节内容慢,请下载爱阅app阅读最新内容 请退出转码页面,请下载爱阅app 阅读最新章节。 新为你提供最快的陛下别演了,皇后知道你是装的更新,第279章 再掀波澜免费阅读。 第279章 一直在一起 熟悉晏初景的人都知道,这位这般模样便是恼极了。 同时,他们也都觉得银月郡主疯了,与一普通人争执也就罢了,怎么还把事情引到皇后娘娘的头上了呢? 还怀疑是皇后娘娘对她下手,这… 一众人大气不敢出一口。 银月郡主也怔了半晌:“安排…在一起的?!” 她原本信誓旦旦,觉得自己可以借机让池惜年陷入说不清楚的困局。可晏初景竟毫不犹豫地告诉她,昨日温泉,他与池惜年用的是同一处池子。 “这不合规矩!”银月郡主猛然抬首,难以置信道,“帝王之浴池,岂能和他人分享?!” 即便那是他的皇后,介于他皇帝的身份,两人也是不应当被安排在一处的!帝王是九五至尊,那无上的尊容,是任何人都不能同享的! “他人?郡主这话叫朕好生疑惑。”晏初景嗤笑,相对于情绪激动的银月郡主,他的平稳安宁,又是另一极端的惊心,“皇后是朕明媒正娶的妻子,与朕是夫妻,怎么在郡主嘴里就成他人了? “那依郡主看,谁才是朕的自己人呢?难道,是你吗?” 最后这句话,就问得有些阴损了。 十足的嘲讽意义,只要不是傻子,就都能听得出,晏初景是在讽刺指认皇后的银月郡主。 若是聪明些,还能拨开云雾,从晏初景的话里觉出点别的滋味来——为什么陛下会用这种话术讽刺银月郡主?难不成,是银月郡主有什么想法被他察觉了?亦或是,昨夜发生了什么不可说之事,以至陛下如此嘲讽? 若只是有想法还好,若是行动了又被拒绝,那这位小郡主… 随着众人探寻的打量落在身上,银月郡主心里的难堪之感也愈发浓重。 昨夜,她去寻晏初景时根本没瞧见池惜年的身影,且两人身份摆在那里,她自然而然就认为,他们是分开的。 可这位却说… 不、不对!昨日念儿根僧人打探的时候,僧人也不曾说帝后入的是同一浴池! 兴许,他们就是分开的! 只不过今日需要有人为皇后证明,皇帝才说了谎话!反正这种事旁人夜无从得知,他们就算说谎,也无人能够查验他们的行踪。 除了…那位安排的僧人! 银月郡主将希望的目光投向安排僧人,可还不等她提问,僧人便先一步开口道:“昨夜陛下和娘娘…的确被小僧安排在了一起。 “小僧明白这不合规矩,可后山的温泉池一共就那么几个,若是两位贵人要各自占用一个池子,那剩下的人,就该打挤了… “娘娘仁善,不愿扰了大家欣赏落日的心情,便做主,让小僧把她和陛下安排在一处。二位贵人以夫妻的身份同去,剩下的人自然就能舒舒服服地泡温泉了。” “至于这安排是否合理…”稍一顿,僧人又无奈道,“小僧自幼在山中修行,不懂俗世规矩,只当二位贵人觉得可行,便可以如此安排。 “郡主或许不信,但小僧所言就是事实。” 由于各种问题地址更改为请大家收藏新地址避免迷路 网页版章节内容慢,请下载爱阅app阅读最新内容 请退出转码页面,请下载爱阅app 阅读最新章节。 新为你提供最快的陛下别演了,皇后知道你是装的更新,第280章 一直在一起免费阅读。 第280章 因为心悦陛下 有晏初景的讽刺在前,又有僧人的证词在后,最后还有细心的人帮着算了算温泉池的数目… 池惜年和晏初景昨日在同一个温泉池赏景只事,再没了可以反驳的余地。 “在一个池子…一个池子…”此前还胸有成竹的银月郡主,一下泄了气,跌坐在地上。 时至如今,她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 昨日,感情甚好的帝后就是去往的同一处温泉池。只是出于某些原因,下池子泡温泉的只有皇帝一人。 后来她寻到皇帝,对其吐露心声,一直同在的皇后便立马出手将她制服。 再后来,夫妻俩就将她这欲要破坏他们感情的人,直接扔到了山间的树丛里,让她脸面丢尽! 如此,不管她所言是真是假,她对皇后的指控都不可能实现了。 因为,这对恩爱夫妻肯定会互相遮掩、互相证实,他们既是害她的元凶,也是对方证词里的人证。 原本就不是一人做的恶,又怎么可能,抓出个单独的凶手呢? 可笑她还在为扳回一局而开心,想要乘胜追击,让皇后在众人眼里也落个“说不清楚”的下场!到头来,一切都是别人设下的局罢了… 方才的退让,为的就是再让她跳进火坑! “郡主还是先考虑考虑自己的事吧。”见银月郡主跟丢了魂似的跌坐在地上,晏初景不免冷笑一声,“朕与皇后如何相处是朕与皇后的事情,你如今当关心的不是我们,而是,你所谓的凶手。” “可除了皇后之外,别人做不到伤害臣女。”事已至此,银月郡主干脆破罐子破摔,“也就只有皇后娘娘,有那样神出鬼没的本事,也就只有皇后娘娘有理由伤害臣女。 “当然,也只有皇后娘娘,能说动陛下帮她隐瞒行踪…” “胡言乱语!”晏初景似被银月郡主触怒,面色一沉便怒喝道,“皇后有何理由伤害你?她与你才认识几天,凭什么害你?!” “相识是无几日,可因果却已种下。”银月郡主垂首,视死如归道,“无他,只因臣女也心悦陛下。” “郡主喜欢陛下?!” “这…郡主的意思是,皇后娘娘因为她喜欢陛下才出手害她?” “可是不对吧,陛下对皇后娘娘有多好,大家都瞧在眼里。皇后娘娘受尽恩宠,又怎会因他人喜欢陛下就害人呢?” “就是,陛下眼里根本没有别的女子,娘娘有什么好担心的?” “或许…是为以防万一?银月郡主毕竟是带着联姻的使命来的,哪怕陛下对她无意,她也有机会入宫…” “那又如何?入了宫就能威胁到皇后娘娘了吗?天真!” “…” 因银月郡主所言过于惊人,在场不少人一时间都把规矩抛在了脑后。即便晏初景与池惜年二人都在,他们也忍不住压着声音,同身边的人窃窃私语起来。 晏初景也没想到,银月郡主会破罐子破摔到这种地步。 闻言,他也微微蹙了蹙眉。 不过很快,他就又平复了心情。 话能从她嘴里直接说出来,而不是由旁人去揣摩,是好事。 由于各种问题地址更改为请大家收藏新地址避免迷路 网页版章节内容慢,请下载爱阅app阅读最新内容 请退出转码页面,请下载爱阅app 阅读最新章节。 新为你提供最快的陛下别演了,皇后知道你是装的更新,第281章 因为心悦陛下免费阅读。 第281章 提前嫉妒 原本,晏初景打的就是让旁人猜测这位北燕来的郡主别有所图的主意。 有没有抓到凶手不重要,她所描绘的是真是假也不重要,重要的是,大家觉得她是在为她不可告人的目的说谎就行了。 只要大家认定她在说谎,只要她就此身败名裂,哪怕在道义问题上大靖稍微吃上一点亏,她都再没有跟大靖联姻的机会。 更何 《陛下别演了,皇后知道你是装的》第281章 提前嫉妒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282章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话落,晏初景便拉着池惜年起身:“原本,出了这样的事,朕是想第一时间擒住歹人给郡主一个交代的。 “可不曾想,郡主因过分心系此事,竟然逮住谁都不放过… “也罢,此事盘查了许久也没个结果,或许本身就是个误会。大家都冷静冷静,回去再各自好好儿回想一下昨日的细节也好。 “散了吧,用过午膳后就 《陛下别演了,皇后知道你是装的》第282章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283章 嫌弃谁都不嫌弃你 晏初景和池惜年相处时的亲密模样落在众人眼里,让不少人的心都偏向他们。再有赵棠“无心”之下说的一番话,几乎所有人都认定,方才的指认,就是银月郡主胡言乱语。 哪怕有信了部分的,也只是认为,皇后与她或有矛盾,但那点儿矛盾不足以令其下手害她。 兴许,一切都是这女子自导自演。 “过去总想着有利益在内的姻缘不会存有爱情,可方才瞧见陛下小声哄人,又皇后娘娘毫不避讳地给陛下捏出笑脸,我竟觉得自己错了…”走在回去的路上,方涵韵忍不住小声感慨。 她性子单纯,此前听了赵棠一席话,她也开始相信那二位情真意切,是一对令人羡慕的夫妻。 就连沉默寡言的沈梦也点头附和:“陛下和娘娘相处时的自然感觉的确令人羡慕,在处处是规矩的深宫,能做到那样,必是真情相护。” 然,她们不知道的是,晏初景在门口悄悄与池惜年说的话,根本不是为了哄她。 那时,他俯身在她耳边说的是:“这一路上,你最好好生想想你昨日出手狠辣到底是因看不惯银月郡主,还是只是为了哄朕开心? “回去之后,你若不能给朕一个满意的答复,那这件事,咱们没完!” 池惜年那无奈的笑,便是因他威胁而泛起。 她不知这人怎么就那般在意她一个小动作背后的动机,哪怕是在跟银月郡主对峙的关键时刻,也不忘记下此事。 她无奈应下,同时,又希望他别再因为这点小事不开心了,所以便大胆捏住他的面颊,故意替他拉扯出一抹笑容:“陛下还是多笑笑吧,气大伤人,你没必要为了那点事情跟自己的龙体过不去不是?” “哼。”晏初景轻哼着别开面庞。 碍于屋内还有人看着他们,他强压着努力没有甩开池惜年的手。 直到拐过假山竹林,把人带回自己的卧房,他才不悦地把池惜年的手甩开,冷声道:“理由想好了吗?说吧。” “我当时没想那么多。”池惜年一边去拉晏初景坐下,给他沏茶,另一边无奈道,“我就是觉得确认了她的目的之后,就没必要让她一直缠着你了。 “你不喜欢她我是看得出来的,再加上你本也讨厌别人随便摸你,所以眼看她手向你伸去,想要抚摸你的手背,我就毫不犹豫地对她出手了。 “当然了,后面见你因为我出手晚了有些不开心,我是有通过那种夸张的说辞来哄你的打算。” “可我觉得这也不算错吧?”池惜年想了想,又道,“因为我站在你这边,在意你的情绪,在意你的健康,所以我才想方设法地哄你呀。 “这要是换个人来,我才不管他。兴许,还得因为他别扭摸不得,而嫌弃他矫情呢。 “那你也嫌弃朕矫情了?”晏初景睨她一眼,再次抓住一个不同的重点。 池惜年:“…” 沉默半响,池惜年方才揉着眉心叹道:“陛下安心吧,我嫌弃谁都不嫌弃你。” 由于各种问题地址更改为请大家收藏新地址避免迷路 网页版章节内容慢,请下载爱阅app阅读最新内容 请退出转码页面,请下载爱阅app 阅读最新章节。 新为你提供最快的陛下别演了,皇后知道你是装的更新,第284章 嫌弃谁都不嫌弃你免费阅读。 第284章 心思甚毒啊 晏初景没有答话,只是冷哼一声别过头去,显然,他是不打算相信池惜年的花言巧语。 不过,余光瞥见她全副心思围着自己转的模样,他又稍微收敛了脾气,主动说起银月郡主的事情:“今日这一闹,北燕与大靖联姻,已再无可能。 “至少,她这个人是再没有可能跟大靖联姻的了。” “可是她当众表示喜欢你,是一件麻烦事。”见他没一直跟自己闹下去,池惜年不由暗暗松了口气,缓缓在他旁边坐下,“北燕虽然战败,但实力尚存几分。大靖看似繁华,但内里已然有几分亏空,且还有许多怀有异心的家伙。 “这个时候,你不能完全不给北燕面子。 “而这奉了北燕君主之命,代表北燕来联姻的郡主,就是北燕的面子之一。 “若是别的场合,她说喜欢你,你拒绝也就罢了。可这温泉的事一出,咱们号称有凶却没拿住凶手,是为理亏。 “他们甚至可以说,是咱们没有保护好与我们同行的小郡主,这才害她失了名声。若如此,你再拒绝迎她入宫,面子上恐怕…” “是,若单论此,面子上确实过不去。可你别忘了,朕替她处理了胡言乱语的公子哥儿,又替她盘问了所有随行的贵公子和贵女。”晏初景压压嘴角,冷然道,“可她不但不感激朕,还胡乱编排朕的皇后,议论帝后感情。 “给她的面子,她是自己践踏干净的。大靖虽不愿与北燕撕破脸,却并不代表大靖懦弱无能,对待挑事者,就算不给面子又如何?” “哦…难怪。”池惜年恍然点头,“原来你先把事情闹大,又替她处理指责她的人,是在帮她找自信呢。 “昨晚的事就我们三人知道实情,她此前不敢说,是畏惧你天子的身份。后来发现有你愿意给她面子,她豁出去拉我下水的勇气又来了。 “她的一言一行皆是你刻意引诱,为的就是让她越界,摆脱被害人的定位,重新被大家认定为痴心妄想的疯子。 “晏初景,此计对付一个小姑娘,甚毒啊。” “怎么?觉得朕歹毒?”晏初景不满池惜年给予他的评价,但想想,他这一招的确是够坏,他就又没了反驳的念头。 他不悦瞥人一眼,冷哼:“你已不是第一天认识朕了,朕从来就是这样的人,难道你不知道? “管她是小姑娘还是别的什么,只要她想算计朕,朕必以十倍百倍之恶还之。 “如今,她丢了清白名声是她自作自受,朕不觉有愧。” “倒是你…”说着,晏初景又向池惜年投去不满的目光,“你方才竟然大胆地直呼朕名讳,你该当何罪?!” “叫你名字怎么了?名字取来不就是给人叫的吗?”池惜年一点儿没被晏初景如今的模样唬住。 因为她知道,他真正介意的根本不是她无视尊卑,直接唤他姓名。而是,她居然为了一个图谋不轨的外人,说他手段狠毒。 啧,这家伙,小心眼儿的毛病又犯了… 由于各种问题地址更改为请大家收藏新地址避免迷路 网页版章节内容慢,请下载爱阅app阅读最新内容 请退出转码页面,请下载爱阅app 阅读最新章节。 新为你提供最快的陛下别演了,皇后知道你是装的更新,第285章 心思甚毒啊免费阅读。 第285章 找回场子 换作是平时,池惜年本不敢这样挑衅他。无他,只因这小气的人特别难哄,每每触怒他,她都要费尽心思才能把人哄好。 且期间,还有不小心说错话,二次触怒他,让他更生气的可能。 是以大多时候,池惜年都是顺着他的。 不过今时今日嘛… 想到方才从他话中抓出的把柄,池惜年一下就硬气了起来。她昂 《陛下别演了,皇后知道你是装的》第285章 找回场子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286章 问题得归咎于她! 池惜年觉得,晏初景草率了。 对付北燕这么大的事,居然因为他认为她那时候需要睡觉,就自己一个人默默计划了。 是她在不困的时候睡那点觉重要,还是对付北燕重要? 真是不分轻重! 可说到这点,晏初景也格外有道理:“是你告诉我,用内力烘干头发格外累人,你为了保我不受风寒,累得连走路都要 《陛下别演了,皇后知道你是装的》第286章 问题得归咎于她!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287章 忽悠住 “那…”池惜年一时语塞,明显顿了顿,她才底气不足道,“那你当时心情不好,我不得先想办法让你开心起来嘛。 “你一贯脾气大,又记仇,我好歹做过几年官,朝堂上那些得罪过你的人最后是什么下场,我还是清楚一些的。 “虽说我跟他们相比要和你亲近些,但你冲我发脾气的时候也气焰不低。我要是不能第一时间把 《陛下别演了,皇后知道你是装的》第287章 忽悠住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288章 要不改改脾气? 池惜年昨晚睡得还不错,但山路颠簸,再加上坐在马车里无事可做,是以上车之后,她便撑着窗框睡起了午觉。 今日一番折腾,晏初景倒是累了,可瞧见池惜年上车就睡,根本不搭理他,他脑海中的睡意又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他转眸,目光落在身边熟睡的人身上,思绪逐渐飘远。 过去他并不觉得自己睚眦必报的性 《陛下别演了,皇后知道你是装的》第288章 要不改改脾气?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289章 毫无天赋 “不、不敢!奴婢这就去请人!”被晏初景不耐烦地一催,李福生也不敢有别的想法了。 他慌慌张张地退出厨房,就依照晏初景的吩咐办事去了。 有李福生亲自盯着,御厨来得很快,该准备的食材也以最快的速度送了过来。一切都井井有条,除了,晏初景的学习进度。 大抵是养尊处优的日子过惯了,又或许是在这 《陛下别演了,皇后知道你是装的》第289章 毫无天赋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290章 故意戏耍 凤栖宫与凌云宫毗邻,晏初景慢悠悠地更衣来到外殿时,得了消息匆匆赶来的池惜年,正好也到了凌云宫。 她特意提了一盒点心,假意送到晏初景跟前:“陛下,妾本念着您处理积压的朝事辛苦,想着给您送些点心来。没想到…薛尚书也在此处。 “薛尚书与您是有国事要谈吧?妾是否需要回避?” “不用。”晏初景随手捻起一块点心咬了一口,“薛卿要与朕说的似乎是银月郡主的事,此前与她有关的事都是你在张罗,你不妨坐下来一起听听。” 说着,他就示意李福生给池惜年端了张凳子来,让她留在了自己身边。 “陛下,这…”彼时,薛勤的话题刚开了个头,他才提及与北燕使臣同行而来的那位活泼郡主,还没来得及说事儿,晏初景就把池家女留在了自己身边。 看着大方坐下的池惜年,薛勤已到嘴边的话,一下就卡在了嗓子眼儿。 倒不是有些话当着池惜年的面不能说,而是,这女人坐在上位直勾勾地盯着自己,竟让他有种不自在的感觉。 池家…这霸着兵权还紧紧贴着小皇帝的一家子人,都不是令人舒心的存在。 “原来是银月郡主的事。”池惜年就像是没有看到薛勤面上的迟疑一般,自顾自地就做主问起了薛勤,“不知薛尚书此番急匆匆地入宫面见陛下,是为了银月郡主的哪件事? “可是这两日她随我们一起去承缘寺时发生的事? “若是这件事,薛尚书或许可以直接同本宫聊。” “皇后娘娘,这不妥吧?”池惜年的自然让薛勤蹙眉,“银月郡主毕竟是随北燕使团而来,且身负重任。关于她的事,应是国事,怎可同娘娘禀报?” 这女人,这般积极做甚? 薛勤不知池惜年在打什么算盘,但本着不让对手得逞的理念,他毫不犹豫地就拒绝把事情同池惜年说。 他原以为池惜年会与他争执,可她听后竟只是微微一点头,然后略微侧身:“哦,那你跟陛下说吧,本宫就在旁边听听也可。” 薛勤被池惜年气个仰倒。 这女人,看似在与他论事,实际上,只是在戏耍他! 偏偏,他还不能与之生气。 甚至,不能表现出一点他察觉到了她恶意的模样。否则,事情就会向着不可控的奇怪方向发展了… 薛勤气得牙齿打颤,如此模样落在晏初景眼里,乐得他不由自主地抿起一点浅笑。 能瞧见薛勤吃瘪,真是件令人愉悦的事。 于是,再开口时,他语调都不免轻松了不少:“薛卿急匆匆入宫见朕,估计也不是为着什么小事,咱们还是说正事吧,有关银月郡主,薛卿有何事要禀?” “是承缘寺一行的事。”薛勤暗暗瞥一眼池惜年,确定这女人没有继续捣乱的意思,方才接着道,“臣听闻,银月郡主昨日在承缘寺遇到了歹人?而时至如今,那歹人也没能落网?” “哦?薛卿的消息还挺快?”晏初景扬眉,似笑非笑。 由于各种问题地址更改为请大家收藏新地址避免迷路 网页版章节内容慢,请下载爱阅app阅读最新内容 请退出转码页面,请下载爱阅app 阅读最新章节。 新为你提供最快的陛下别演了,皇后知道你是装的更新,第291章 故意戏耍免费阅读。 wap. 第291章 气得够呛 “并非臣消息快,而是臣作为礼部尚书,是接待北燕使臣的总负责人,本就格外关心使臣一行的动向。 “听闻银月郡主要随陛下娘娘去承缘寺游玩,臣还特意为郡主找了熟悉大靖风土人情的侍从随行,就怕她有不懂之处,坏了礼数,冒犯了陛下娘娘。 “可没曾想,这一行…”薛勤面露难色,重重叹息一声,“没想到,在诸 《陛下别演了,皇后知道你是装的》第291章 气得够呛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292章 换一种方式联姻 “哦?薛爱卿有何计策,说来听听?”晏初景目光在薛勤身上转过一圈,语气淡淡。 他似乎不是很在意薛勤的法子是什么,反而,是对薛勤为什么如此关心此事要好奇多一些。 礼部尚书负责接待使臣得负责任那一套不过是场面话,说不通。他想,这老狐狸多半还是为了大靖与北燕的关系。 他们俩在主张上的不同, 《陛下别演了,皇后知道你是装的》第292章 换一种方式联姻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293章 意外频出 “哪怕您不喜欢银月郡主,把人迎入宫中后,也不必虚与委蛇,只需随便给个听得过去的份位,再保证她有相应的待遇即可。 “正巧,臣听闻郡主心中有您,由您来迎人,也算是完成了郡主的心愿。如此,北燕那边也不会有任何异议… “陛下,不过是添个人住在后宫罢了,请陛下三思。” 说着,薛勤便冲晏初景深 《陛下别演了,皇后知道你是装的》第293章 意外频出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294章 由皇后出面商议 池惜年:“…” 面对说出“由皇后代替商议”这种话的晏初景,池惜年一时间竟分不清他是没沉住气,还是城府太深以至她都没他算计得多。 眼下,要理所当然地否了薛勤的提议,就得找个好理由。 沉稳辩驳,用大道理拒绝是一条路,像他这样在暴怒的情形下把事情一股脑儿地全推给她,似乎也是一种办法? 他都气得不管这件事了,那她这个皇后顺势帮他拒绝了这个提议好像也合情合理? 甚至这法子看起来,比空讲大道理还管用。 毕竟,这种情况下,薛勤也不能逼他不是? 思及此,池惜年忍不住暗暗打量了晏初景好几遍,试图从他的神情中寻到一丝睿智,证明他深谋远虑。 然,几番打量,她都只从他身上寻到了愤怒。 池惜年:“…” 他好像真的只是,单纯的在生气… 意识到这人并没有什么远虑,池惜年不禁无言一瞬。但只是片刻,她就立马打起了顺势而为的主意。 目光一转,池惜年便故意露出些慌张神色。 她一边给晏初景拍背顺气,一边扬声劝慰:“陛下您别生气,妾知道您最不喜欢旁人安排您的私事,您对妾的情谊妾也清楚…但无论如何,您都别生气,为这么点小事气坏龙体,可就得不偿失了。” 说着,她又蹙眉看向薛勤:“薛尚书,陛下敬你是老臣,把你的提议放在心上才这么晚了都还在与你商议此事。 “可你未免也太不把陛下当回事了吧?北燕不介意他们的郡主给陛下作妾你考虑到了,可陛下介不介意北燕的郡主入宫你考虑到了吗?” 每说一句话,池惜年的声音就拔高一分,面上的怒容也更重一分。 话至最后,她几乎已经是质问的语气。 被她用这样的语气呵问一番,薛勤也愣了一瞬。他刚才,还真没考虑到皇帝乐意不乐意。 毕竟,他今儿个就是来劝对方答应的,对方乐意不乐意,根本不需要他考虑。 偏偏,这点被皇后拿捏了。 薛勤微不可查地蹙了蹙眉,同时辩驳:“娘娘,臣只是觉得,这是两国之间的国事,与私人感情无关。陛下不喜欢也无妨,做做样子维持和平罢了。 “忍一点不喜,换两国之和平,是划算的。 “陛下心怀天下,定不会因臣这样计算,就治罪于臣。” 皇后怪他不考虑陛下,那他就怪皇后不曾心怀天下好了。不就是扣帽子吗?谁还不会耍这点嘴皮子功夫了? 薛勤也是个聪明人,很快,他就寻到了应对之策。同时,还反过来给池惜年扣了一顶帽子。 他本想着,提到天下,这女人应该就没说辞了。 可池惜年闻言后,却牌桌而起,怒指着他道:“薛勤,你把陛下当作什么了?!把大靖当作什么了?! “大靖乃上国,是其余诸国臣服的对象!和平是大靖赐予他们的,不是大靖跟他们求来的! “什么时候起,大靖与外国谈和,竟需要大靖的天子委屈求全,往身边塞自己不喜欢的人了?!” 由于各种问题地址更改为请大家收藏新地址避免迷路 网页版章节内容慢,请下载爱阅app阅读最新内容 请退出转码页面,请下载爱阅app 阅读最新章节。 新为你提供最快的陛下别演了,皇后知道你是装的更新,第295章 由皇后出面商议免费阅读。 wap. 第295章 半分面子不给 池惜年本就是武将出身,并非高楼深闺中的弱女子。 她拍桌而起的瞬间,往日战场迎敌的气势便被她拿了出来。薛勤在猝不及防间对上这样的她,竟有一瞬被吓得不敢言语。 不过他毕竟也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人,仅仅是一瞬之后,他就找回了理智。同时,他也为自己方才被池惜年镇住的事深感不悦。 他双眸微眯,恭 《陛下别演了,皇后知道你是装的》第295章 半分面子不给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296章 辩得过但打不过 “您有没有想过,或许是您自个儿没经历过兵戎相见的场面,不知道什么叫做‘露一分胆怯就会丢了性命’,所以虑事做事才畏畏缩缩,不敢施展拳脚。” 池惜年勾唇,还以同样的讽刺:“你可以指责我说话气势太足,但我亦要告诉你,在边疆跟他国打交道,气势不足的都已成了枯骨。 “若有空,薛尚书还是去边关体验下 《陛下别演了,皇后知道你是装的》第296章 辩得过但打不过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297章 是吓跑的 眼看薛勤的身影消失在黑暗之中,中途连头都没回过一次,池惜年不由撇撇嘴角,回身去看晏初景:“陛下,这糟老头说不过我,吓跑了。” “你确定他是说不过你,而不是打不过你?”晏初景单手托腮,淡笑着靠在桌案上。 他方才虽然正值气头,但池惜年和薛勤的辩论,他还是听得清楚,看得明白。 甚至,因为没有参与其中缘故,他这个旁观者,还从薛勤的神色变化中领悟到了更多的东西。 比如,他斥责池惜年是深宫妇人目光短浅的时候,眼神中是真的含着不屑。他既是在激怒她,也是真的看不起她。 且这股不屑,在池惜年提到自己曾为大元帅时还加重了。 说明,他不仅看不起池惜年女子的性别,还看不起池惜年武将的身份。 可就是在面对这样一个他处处看不起的人时,他却露出了一丝惧意。特别是池惜年走上前去,冷冷俯瞰他时,他身形都下意识地晃了晃。 最后,他更是辩都不辩,随口扯了几句大义就走了… 这老狐狸不达目的怎会轻易罢休?依他看,这人就是怕池惜年吵上头了,拿出武将的蛮横,不管不顾地冲上去打他。 思及此,晏初景不由以袖掩唇,低低笑了两声:“没想到,平日里极为难缠的老狐狸,今儿个居然被你的拳头吓跑了。” “怎么是拳头,我可没冲他比划。”池惜年蹙眉,不满晏初景幸灾乐祸的取笑,“我不过就是气他大言不惭,声音大了些许。我准备了好多话,都还没来得及跟他辩呢,哪儿会打他?” “那要是辩不过,就打他出气了?”晏初景笑容更盛,一双凤目都弯成了好看的月牙形状。 “当然不是!我就没想过要打他!”池惜年几步上前,拍桌,似打算以这种方式提醒晏初景不要胡扯。 可晏初景一点儿都不怕她,即便她已经冲自己拍桌子了,他也依旧保持着最初的观点:“你没想过,但他可以以为嘛。朕在旁边看得分明,他就是怕你靠近。 “你别忘了,你以前是在奉天殿上打过人的。先例在前,他心有惧意也就不奇怪了吧。” “你要这么说的话…”听晏初景提起自己过去打人的事迹,池惜年也犹豫了。 那时她还年轻,说话做事很是冲动。 又因女子的身份在仕途上受到了许多白眼和嘲讽,所以格外介意旁人拿她的性别说事。 有一嘴毒的文官居然在百官之前讽刺她该多读女德,这如何能忍?! 她脑子一热,就上去给了那人一拳,打歪了他的鼻梁… 后来,这事还是晏初景压下来的。 当时根基还不算稳的他力排众议,继续任用了她这个在奉天殿上公然打人的女子,帮她顶住了压力。 当然,她也没叫他失望,用尽全力帮他撑起了这片江山… 想到晏初景昔日的好,再回忆起自己年轻时的那股冲动劲儿,池惜年不由收敛了脾气:“那好吧,就当他是被我的拳头吓跑的吧…” 由于各种问题地址更改为请大家收藏新地址避免迷路 网页版章节内容慢,请下载爱阅app阅读最新内容 请退出转码页面,请下载爱阅app 阅读最新章节。 新为你提供最快的陛下别演了,皇后知道你是装的更新,第298章 是吓跑的免费阅读。 第298章 书桌坐得挺舒服? 但旋即,池惜年又露出更加鄙夷的神色:“如果是辩不过,灰溜溜地走了,我最多就是笑话他口才不行。可他居然是因为害怕我打他才逃走的,啧… “我还没动手呢,一点风吹草动就让他忘记自己今日来这儿的目的了,他的文人风骨怕是都喂了狗。” 因为害怕拳头而逃跑的薛勤,让池惜年更看不起了。 “他有什么文人风骨?不过是贪生怕死之徒罢了。”晏初景也看不上这样的薛勤,想到其匆匆离开的模样,他的笑容中也露出了两分鄙夷。 不过,池惜年提到的目的… 晏初景抿抿唇,蹙眉:“之前倒是没预料到,薛勤会对联姻的事如此上心,甚至还急匆匆地入宫来,亲自劝说朕把银月郡主收入宫中…” “说起这点,我也觉得奇怪。”听晏初景指出此疑点,池惜年不禁摸摸下巴,顺势在桌案上坐下,“联姻的事与他薛家又没有关系,他那样上心做什么? “若只是改不了奴颜婢膝的毛病,害怕大靖和北燕搞不好关系再打起来,他大可在别的方面下功夫维护两国关系。 “实在不行,想法子让北燕那边换个人嫁娶,又或是自己帮银月郡主谋个良人,都是解决的法子… “他怎么就,非死死盯着你的后宫呢?还连‘多一个不多,少一个不少’这种话都说出来了… “如此急切上心,甚至暴露出与围观者不符合的心态来…难道,银月郡主入你后宫一事,对他来说很重要?” 对薛勤这种无利不起早的人来说,恐怕也只有与自身利益相关的事,才能让他不管不顾了吧? 可晏初景要不要银月郡主,对他的利益有什么影响? 难道… “难道他收了北燕的好处,答应一定帮北燕促成此事?”晏初景率先做出猜测,“这老家伙是主张亲近北燕的,他在北燕那群人跟前态度好得很,如此,与人相交再收取好处来逼朕妥协,完全是有可能的…” “可是北燕能给他什么好处?”沉思中,池惜年又抬起一只腿放在了桌案上,位子寻了个更舒服的坐姿,“金银珠宝?薛家世代公卿,哪儿会缺这些? “佳丽美人,凭他家的财富地位,更不缺了。 “那就是权利地位?可他是大靖的臣子呀,北燕就算成了友好之邦,也无法帮着他在大靖的朝堂上揽权夺势吧?” 池惜年总觉得北燕给不了薛勤任何能令他心动的东西,因此,越想眉头蹙得越紧,思绪也跑得越远。 直到,她感觉到晏初景落在她身上的目光起了变化。 “怎么了?”她回眸,迷茫冲他眨了眨眼。 晏初景沉默一瞬,哂笑:“朕的书桌你坐得挺舒服?” 薛勤才走了多久?不过是独处这一会儿,她就自然而然地坐在了他的书桌上,没说她,她还得寸进尺地把腿也盘了上来? 晏初景倒不会因为这点小事跟她生气。 只是有一瞬无言,这姑娘,是越来越不把尊卑规矩放在心上了。 由于各种问题地址更改为请大家收藏新地址避免迷路 网页版章节内容慢,请下载爱阅app阅读最新内容 请退出转码页面,请下载爱阅app 阅读最新章节。 新为你提供最快的陛下别演了,皇后知道你是装的更新,第299章 书桌坐得挺舒服?免费阅读。 wap. 第299章 龙椅也坐得 书桌?池惜年怔愣一瞬,顺着晏初景的目光往身下看去,她方才发现,自己在与他商讨事情的时候,自然而然得就坐上了他的书桌。 不仅坐上去了,甚至,还把一只腿盘了上去。 池惜年:“…” “我不是故意的…”她暗暗挪动身体,一点点把腿从桌上放下,此前指责薛勤的气势也在瞬间消失殆尽,“就是方才跟薛 《陛下别演了,皇后知道你是装的》第299章 龙椅也坐得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300章 不为通商 池惜年适应能力一向不错,初时的那一点不适应被撇开之后,她便自然而然地靠上扶手,细细思索起来:“要只说他是软骨头,做到这样便是过了。 “可普通的利益又不值得他这样卖命,难道说,两国和平亲密,于他来说有什么长久的好处吗?” 池惜年摸着下巴,认真琢磨了片刻:“对了,此前你提起的通商之事,可是薛 《陛下别演了,皇后知道你是装的》第300章 不为通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301章 脑子一热 池惜年很快弄清前因后果:“虽然薛勤口口声声说,联姻是为了稳固谈和,但实际上,联姻只是为谈和锦上添花罢了。 “就算没有这段姻缘,和平也不会轻易被打破。 “薛勤为官几十载,不会想不明白这个道理,但他还是把联姻看作重中之重,说明,这件事情对于他还有特殊意义。 “他想要达成的那个目的,或者是能让他获得好处的事,一定需要联姻成功才能触发。” 稍一顿,池惜年又更为不解道:“可你也说了,联姻并不能带来什么实质性的利益,甚至跟通商都没关系,他又为何要把这件事放在心尖尖上呢? “你看,连你这样的人都可轻易割断这件事,他激动个劲儿?” “什么叫朕这样的人?朕是什么样的人?”晏初景觉得池惜年话里有话。 “就是不会轻易割舍利益的人呀。”池惜年寻了他方才的话举例,“不是你自己说的吗?如果联姻和通商真有关联,你就不会轻易舍弃这桩姻缘了。” “若联姻真的关系到大靖未来要走哪条路,朕自然要慎重考虑。”晏初景蹙眉看向池惜年,“可你话中,似乎还喊着别的意思吧? “你觉得,朕是一个会为利益不折手段的人?” “不是吗?”池惜年坦然,“如果真的关系甚大,让你在宫里添个银月郡主,你应该也会咬着牙答应吧。” 池惜年也不知自己怎么脑子一热就说出了这种话。 说完,她就后悔了。 可这世间并没有后悔药给她吃,话一出口,她便只能暗自后悔,以及默默承受晏初景愤怒的目光。 “池惜年你是不是没有心?!”晏初景怒而起身,后槽牙磨了又磨,“朕对你这么好,你居然还如此想朕?!” 为了巨大的利益就把银月郡主迎回宫里?亏她想得出来?! 晏初景几乎快要被池惜年的恶意揣测气死,但他又不想同她说太过分的话。呵斥的话语在嘴边盘旋了半天,最终还是被他咬牙咽下。 最终,他也只是一拂袖袍,怒气冲冲地走了。 “陛下?陛下!”守在门口的李福生本在闭目养神,突然靠近的脚步声吓得他一个激灵。 然后,还没待他反应过来,他就瞧见自家主子怒气冲冲地冲了出去,也不知往哪儿去了。 他在后面追了两步,试图跟上,可却只得来了晏初景一句冷冷的呵斥:“滚!” 李福生:“…” 闻言,李福生哪儿敢再追?但停下脚步后,他投向殿内的目光就不禁变得古怪起来:方才,他明明瞧见薛尚书灰溜溜地离开了,这说明,陛下和娘娘联手对付这老狐狸是取得了胜利的。 既然胜了,陛下当高兴才是,可他怎么… 难道,又是皇后娘娘惹他生气了? 李福生正琢磨着事情的原委,池惜年便在此事追了出来:“他人呢?去哪儿了?” “这…陛下不让人跟着,奴婢也不知晓。”李福生小心翼翼地从从池惜年面上寻找蛛丝马迹,同时请示,“娘娘,您看这…?” 由于各种问题地址更改为请大家收藏新地址避免迷路 网页版章节内容慢,请下载爱阅app阅读最新内容 请退出转码页面,请下载爱阅app 阅读最新章节。 新为你提供最快的陛下别演了,皇后知道你是装的更新,第302章 脑子一热免费阅读。 wap. 第302章 懊悔 “去把他找回来吧。”池惜年无奈叹息,“找到他之后,就跟他说本宫已经离开凌云宫了,不会再碍他的眼,让他早些回来休息。” “这…这么说不好吧?”李福生觉得要跟晏初景说这话,不如直接让他挨顿板子。 劝人回来还好,说什么皇后娘娘不在凌云宫碍眼了? 说这种话,陛下不气得直接给凌云宫的屋顶掀了? 光是想想晏初景听到那话的场面,李福生就急得直摇头:“娘娘,奴婢认为,陛下既然第一时间出去冷静了,应当就是不想与您争吵。 “您找到他说些软和话,或者是直接不管他都行,说不碍眼这样的话…这、这太伤感情了,陛下一定会更难受的!” 池惜年想了想,觉得李福生所言也有道理。 “你说得对,他如今正在气头上,话的确不该这么说。”她觉得自己也是急昏了头,明明才给人气得够呛,转头去劝人,还说那种话。 沉默片刻平复了一下心情,池惜年又道:“那这样吧,你们把他找回来之后,就劝他早些休息。至于我…我估计他这会儿也不想跟我见面,你们就说我考虑到他累了一整日了,就自个儿回凤栖宫,不打扰他休息了。 “如果他脾气大,不愿意跟你们回来,你们也别强求。 “就陪着他在外面走动走动,散散心。再告诉他,本宫方才说话没经脑子,已经后悔了,让他别把那些话放在心上。” “得嘞。”李福生觉得这样说话没有问题,拔腿就要去寻人。 可才走两步,他就又被池惜年叫住:“夜深人静寒重,你先去取件披风再去寻他吧。本宫估计他那个脾气也不会马上跟你们回来,若要在外面久待,还是得注意保重身体。” “奴婢明白!”见池惜年考虑得周到,李福生面上又流露出一丝喜色。 虽然他不知道陛下和娘娘又因为何事吵架了,但有娘娘这份关心,他就不愁劝不好陛下。 有娘娘撑腰,陛下还是好哄的。 只要把娘娘方才所言原原本本地复述一遍,陛下的气就能消去大半! 李福生取了披风,就胸有成竹地去寻人了。 见他离开,池惜年也拍了拍闷着一口气的胸口,跟着离开。 往常,晏初景要是冲她发脾气,她都不觉得有什么心理负担。能劝就劝,不能劝就放任他自己疏解。反正他那性子就是那样,时常气恼,她都习惯了。 可今时今日则不同,她清楚地认识到,是自己说了伤人的话才给他气走的。 而且他就算气得要死,也只是气呼呼地瞪了她几眼,没冲她说任何重话。甚至,还自己一个人跑到外面去发脾气了,一点儿没为难她… “若是被他当面骂一顿,我心里或许还能好受些。可如今…”池惜年摁着胸口,长叹一声,“他越是不冲我,我反而越愧疚了。 “希望李总管能早些把他劝好吧…等他过了气头,我再来跟他道个歉好了…” 由于各种问题地址更改为请大家收藏新地址避免迷路 网页版章节内容慢,请下载爱阅app阅读最新内容 请退出转码页面,请下载爱阅app 阅读最新章节。 新为你提供最快的陛下别演了,皇后知道你是装的更新,第303章 懊悔免费阅读。 wap. 第303章 心里有您 晏初景并未离开凌云宫,出了碧霄殿后,他便直接拐弯去了殿后的花园。 花园中,建有一座望海亭,亭子修建在三层楼高的假山之上,可以清楚瞧见凌云宫内大部分的场景。 此刻,晏初景就垂眸倚靠在望海亭的柱子上,淡淡看着池惜年离去的背影。 看到那道纤细身影完全隐入黑暗之中时,他不禁弯弯嘴角,拉出一抹嘲弄的笑容:“这就走了?看来是没话要同朕说了?” “…陛下?”恰巧寻到此处的李福生听得晏初景此言,不禁暗暗打了个寒颤。 他能感受到,自家主子的情绪起伏很大,状态也不对劲。看来,这位虽然气得在一时间避开了皇后娘娘,但对皇后娘娘的去留还是很关心。 或许,他是希望皇后娘娘来找他的… 思及此,李福生连忙表明来意:“陛下,皇后娘娘并非没话要同您说,她方才还叮嘱奴婢,说找到您后,一定要尽力劝您早些回去休息呢。” 话落,见晏初景没有回应自己,他又自顾自地接着道:“当然了,娘娘也说您想在外散散心也可,只是夜间寒重,千万要保重龙体。 “这不,她还特意让奴婢取了件披风来给您披上。” 李福生拿着披风,小心翼翼地上前两步,把披风搭在晏初景肩头。 见其没有抗拒之意,他又小心翼翼地替其整理了一下披风,让披风为其挡住夜间萧瑟的风。 他每一步都带着柔和和关切,仿佛,是池惜年留下的吩咐,在促使他尽心尽力地关照眼前人。 李福生想要表达的意思太过明显,晏初景只是生气并非傻了,自然能感觉得到。 他没有扯下代表好意的披风,只是转动黝黑的眸子,淡淡扫向李福生:“来寻朕的事情都推给你做了,还是有话能同朕说的样子?” “这个…”李福生语塞一瞬,犹豫片刻,才又揣摩着跟前这位的心思道,“娘娘应当只是怕您在气头上,不想瞧见她,才默默离开,把重任委以奴婢的吧? “陛下,这夫妻间吵架是常有的事,会因对方的言语产生情绪波动,是因为把人放在了心坎儿上。 “您生气,是因为心里有娘娘。娘娘不敢亲自来寻你,怕惹您再生气,也是因为把您看得太重了。 “奴婢想,她并非与您无话可说,而是有太多关切,不知该从何说起了。” 李福生一番话说得漂亮,若是平时,晏初景听得他这一番分析,心中的郁结定然会少大半。说不定,还会就此舒心起来,傲娇道一句“矫情”。 但今日,听了李福生一袭劝慰后,他只是勾了勾嘴角,露出点自嘲的笑:“你不用在朕跟前说好听的话,她没话同朕说是情理之中的事,朕完全可以理解,自然也不会同她置气。 “毕竟,此前的事都是朕的决定,朕撇不清干系,也没法儿强迫她将之抛诸脑后。” “陛下?”李福生本能地察觉到自家主子语气不对。 由于各种问题地址更改为请大家收藏新地址避免迷路 网页版章节内容慢,请下载爱阅app阅读最新内容 请退出转码页面,请下载爱阅app 阅读最新章节。 新为你提供最快的陛下别演了,皇后知道你是装的更新,第304章 心里有您免费阅读。 wap. 第304章 打起精神 但他还是坚持为池惜年辩解:“陛下,奴婢虽不知您所谓的以前的事是什么,但就奴婢方才对娘娘的观察来看,娘娘仍是真心关心您的。 “春分已过,夜间的天早就不是那么冷了,就连奴婢都忘了寻您时带件披风为好,可娘娘却记得。 “她甚至还叮嘱,若您心里不高兴,便别强行劝您回去,最好,是能陪您在外面走走散心。” 李福生感慨:“若非把人放在了心尖尖儿上,又怎么可能把一切细节都考虑到位呢?陛下,您该对您与娘娘的感情多些信心的。” “或许吧…”李福生所言,晏初景也不反驳。 其实李福生所描绘的那些好,他多少也能感觉到一些。他想,池惜年的确是对他好,包容他,甚至有一些喜爱他的。但在这同时,她也没有忘记自己入宫的缘由。 或许她自己都没有意识到,在她的潜意识里,他是一个唯利是图的人。 只要利益足够,他就愿意交换。 哪怕要付出的,是旁人眼里珍贵不可替的情感。 思及此,晏初景眸中不由划过一丝落寞,看向黑夜深处的目光也变得迷茫起来:“由利益编织的开始,大抵是成就不了美好的结果的。 “从一开始,朕就图谋甚多。 “如今利益到手了,却又想与人真心相处,呵…怎么可能?为了利益可以出卖一切的印象,大抵是这辈子都改变不了了…” 喃喃低语过后,晏初景也没再搭理李福生。 他此刻,无心听李福生给他编织美梦。 而李福生听了他这一席低语之后,眸子转了几圈,也陷入了沉思。 他大概明白自家主子和皇后娘娘到底是因为什么吵架的了。不过,这件事想要个和解,恐怕不是那么容易。 过去的事已成定局,陛下当初迎人的目的就是不单纯。不,岂止是不单纯——他不仅想要人家的手中的权,还想图谋人家的命。 他算计得太多,偏娘娘又是冰雪聪明的人,早就看透了那些。 如今,就算两人想好好相处,也总会被那隔阂无形伤害的。 沉默半晌,李福生方才再度开口:“陛下,其实奴婢瞧着娘娘也没多在意您以前做的事,虽说偶尔会想起吧,但只要您坚持对她好,还是能够扭转印象的。” 稍一顿,他又仔细回想道:“而且此前奴婢瞧着娘娘对您的关心也是真心的,她不敢第一时间来找您,恐怕,就是有些话出口之后自己也后悔了。 “后悔伤了您的心,所以才不敢面对吧。” 李福生这席话落下之后,晏初景依旧没有说话,但若仔细观察,就会发现,他纤长的睫毛在李福生所言后微微颤动了几下。 抓着披风边缘的漂亮手指,也在此刻用上了几分力道。 他心动了,挽回的心思又再度浮现。 夜风微微吹拂,扬起晏初景鬓边的发丝,沉默良久后,他终于拢了拢披风,望向悄然显露身姿的皎洁明月:“厨房的食材还未收拾吧,朕的菜还未做完。” 由于各种问题地址更改为请大家收藏新地址避免迷路 网页版章节内容慢,请下载爱阅app阅读最新内容 请退出转码页面,请下载爱阅app 阅读最新章节。 新为你提供最快的陛下别演了,皇后知道你是装的更新,第305章 打起精神免费阅读。 wap. 第305章 何必冲在一线? 大抵是晏初景在做菜一道上天赋太差,回到凤栖宫的池惜年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整整一夜,也没收到从凌云宫送来的菜。 凌云宫那边没了消息,安静得很。 可那方越是平静祥和,池惜年心里的焦虑就越盛。 晏初景是个气性极大的主儿,他受了气,捣鼓出些动静来才算正常,似这般安静…她还真担心他是不是陷入了某种情绪中,把自己给闷坏了。 “呼…”眼看着窗外蒙蒙亮的天色,心焦得整夜没有睡着的人索性爬起来换了套劲装,去后院里耍起枪来。 心绪怎么也无法平复,唯有舞动长枪练武的时候能做到心静如水。 因心中有事,池惜年这一练就是一个多时辰。 回去沐浴更衣再用过早膳后,已经是巳初时分了。 池惜年叫来歆一,呷了口茶问道:“今日的早膳是你出去传的吧?你出去的时候,可有听到前朝议事的风声?比如…陛下要迎银月郡主入宫什么的?” 迎人入宫原是晏初景不乐意的。 但他昨儿个因此事受了气,薛勤那老家伙又不会轻易放弃,说不定,今早在朝会上再有人胡搅蛮缠一番,晏初景就凭着一股怒意赌气应了。 后宫有新人入内,是很正常的事。 池惜年倒也不会太介意晏初景的后宫添上新的姑娘。 只是银月郡主情况特殊,又是他百般不喜之人,赌气一时爽,回头天天被膈应,他那性子…只怕是每天都要生闷气了。 她是不想瞧见他闷闷不乐的,是以,对此事也就愈发上心。 可歆一听了她含蓄的打听后,却是一脸震惊加焦急:“什么?陛下要、要迎那北燕小郡主入宫?!” 她急得手足无措:“娘娘,这怎么能行呢?!且不说您和那郡主一家的仇怨,便是这事情本身它就…就不合适! “陛下对您还算不错,要不您劝劝他?” “看来是没有了…”看歆一的反应,池惜年就知,她是没有听到任何与此有关的消息。 但保险起见,她还是对歆一道:“陛下也不想迎人入宫的,但架不住有些人一直逼迫…这样吧,你找个理由去奉天殿周围转转,打听打听里边儿情形如何。 “最好能磨蹭到朝会结束,想办法接触到李总管,跟他探听一下消息。” “是!奴婢这就去办!”歆一对有关池惜年未来幸福的事非常上心,池惜年刚交代完,她就急匆匆地跑了出去。 看样子,今儿个探不到实情,她是不会罢休了。 见其一副打了鸡血的模样,晴允不禁有些担心:“娘娘,既然陛下不乐意,想来那位北燕郡主入宫的可能不大。再加上昨日在承缘寺还出了那样的事,她名声受损,就更没希望入宫了。 “如此,您又何必着急打听呢? “先在暗处静观其变,看看旁人是什么态度岂不更好? “这件事大家都关心,着急的人多了去了。静观其变,您可做最好的反应,冲在最前面,不仅难以把控全局,还会招惹是非呢…” 由于各种问题地址更改为请大家收藏新地址避免迷路 网页版章节内容慢,请下载爱阅app阅读最新内容 请退出转码页面,请下载爱阅app 阅读最新章节。 新为你提供最快的陛下别演了,皇后知道你是装的更新,第306章 何必冲在一线?免费阅读。 第306章 像娘娘宠着陛下? 晴允所言很有道理,如今的局势对池惜年来说,多稳一稳,藏身于幕后看一会儿旁人过招才是最妥当的。 站出来关注此事,并明确表明反对陛下迎人的态度,反而容易招惹是非。 轻则招来与之利益相干者的不喜,重则被人扣上善妒的帽子,给想把她从皇后位子上拉下的人留下弹劾的把柄。 再有就是晏初景的看法。 他不乐意本是他的事,若是池惜年从中阻挠,这份不乐意中,就有了些别的东西。哪怕再宠爱,做皇帝应当也不喜欢自己后宫添个女人都要被约束。 到时候,或许还会引起帝王的反感… 晴允考虑得非常全面,就怕池惜年在这件事中吃亏。 可听了她的分析,池惜年却托腮叹息一声,无奈道:“如果昨晚上没有气到陛下,本宫或许真能稳住,但没办法,昨儿个说错了话,如今就不得不把这件事放在心上了。 “至于你担心的陛下会不会因为我的插手而产生被束缚的不悦情绪…他要真这么想了,本宫反而轻松了。 “就怕他不会这么想…他要还像之前那样,很在意本宫与他是否是一条心,那本宫就得端正自己的态度才是。 “他已经够恼了,可不能再让他受委屈了。” “让陛下…受委屈?”晴允有些跟不上自家娘娘的思路了。 为什么娘娘会说,她不站出来约束陛下迎人,就是让陛下受委屈了?不被管着就觉得委屈?陛下是这样的人吗? 晴允仔细回想,总觉得自己印象中的帝王是个杀伐果断,不喜欢旁人对自己指手画脚的狠人… 至于娘娘所描述的偏软萌的形象… 晴允怎么想怎么觉得池惜年的思考方式有问题,但池惜年已经决定的事,她这做奴婢的也无法说三道四。 见池惜年理所当然地点点头,道“可不就是委屈?明明不乐意,又要因脸面与人不断周旋,他可太不容易啦”之后,晴允终还是咽下了疑惑,回退了原位。 她微微颌首:“既然娘娘主意已定,奴婢便不再多言了。但奴婢得提醒娘娘,此番出头,恐怕又会勾起有心之人出手,娘娘还需当心才是。” “你说得是。”对此,池惜年也很是认同,“总有人希望本宫与陛下不和,想来这番出手之后,他们又会想方设法地挑起本宫与陛下建的矛盾。” 但想了想,她又道:“但这样也好,正好借此机会,把那些别有用心的人一并拿下。 “免得回过头来,这些人又让陛下心情不好。” 话至最后,她还轻轻叹息一声:唉…陛下如今这样,可再受不得委屈了。” 最后那句轻飘飘的话,不过是池惜年的自言自语。但话落在晴允耳中,不免让她抽了抽嘴角——娘娘这话听起来,怎么有几分怪异呢? 陛下?委屈?不让陛下受委屈? 这话是该娘娘说的吗? 外人都道是陛下给予了娘娘无限荣宠,她曾经也这么想。 可如今看来,似乎是娘娘宠着陛下呢? 由于各种问题地址更改为请大家收藏新地址避免迷路 网页版章节内容慢,请下载爱阅app阅读最新内容 请退出转码页面,请下载爱阅app 阅读最新章节。 新为你提供最快的陛下别演了,皇后知道你是装的更新,第307章 像娘娘宠着陛下?免费阅读。 wap. 第307章 要站出来 晴允被自己突然冒出的莫名想法吓了一跳,连忙暗自摇头,把那可怕的念头甩了出去。 陛下是九五至尊,是天底下最尊贵的人,这样的男子顶天立地,怎么可能需要人宠着呢? 况且陛下她也见过很多次,冷漠、果决、睿智一类的词才该是贴近他的形容词,需要接受宠爱的一面…晴允光是想想就觉得违和。 她想,自 《陛下别演了,皇后知道你是装的》第307章 要站出来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308章 局面将变 只是略一犹豫,她就又接着道:“但娘娘能出马让那些痴心妄想的人绝了不该有的心思也好。 “这后宫虽是陛下的后宫,但娘娘作为统领六宫的皇后,也是有一定话语权的。不论如何,您也不当被小瞧。” 歆一担心池惜年站出来替晏初景拒绝会牵动一部分人的怒火,但同时,她也不希望自家姑娘做一个忍气吞声的人。 《陛下别演了,皇后知道你是装的》第308章 局面将变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309章 对立已成定局 几乎所有人都预料到了未来三足鼎立的局面,同时,也有不少人通过各自的消息渠道,得知了池惜年在承缘寺中与银月郡主间接结下的梁子。 去承缘寺为银月郡主相看,是池惜年的主意。 被邀请一同前去的世家公子和姑娘,也是池惜年一手挑选的。而就是这群人聚在一起泡温泉的时候,银月郡主遭遇了意外。 她在只有那一小撮人能自由出入的地界被歹人袭击,丢尽了后山树林。待被搜寻的侍卫们寻到的时候,她不仅昏迷不醒,还只着了一身泡温泉穿的薄衫。 如此模样,被一堆侍卫看去,又传扬出去… 她的名声几乎已经毁了,任何一个有头有脸的家族,都不会允许这样的姑娘嫁给自己看中的儿孙做正妻。 哪怕,她是北燕送来联姻的郡主。 偏偏这时候,又出了她指证皇后行凶,又被皇后的不在场证据打脸的事。再然后,她又当着皇后的面对陛下表露了爱意… 清白丢失、指证打脸、争夺陛下… 三重冲突交织在一起,明眼人都能看得出,皇后与银月郡主之间的梁子是结定了! 如此,银月郡主一旦成为宫中的第三股势力… 那她和淑妃联手,先争对皇后的局面恐怕立马就会形成。 而皇后,就算有陛下撑腰,恐怕也得吃些哑巴亏。 且最重要的是,陛下和皇后的感情还有一丝微妙存在。若皇后真的失势,又渐渐没了利用价值,陛下会不会推人出去挡灾,还未可知呢。 于是,一些心思活络的人又有了新想法。 当日下午,忧心忡忡的清嫔就寻到了池惜年。 “娘娘…”清嫔在凤栖宫坐下没多久,便不安转动手中茶杯,忧郁开口,“关于银月郡主或要入宫的消息,您听说了吗?” “嗯,此事本宫知晓。”相比于不安的清嫔,池惜年明显要沉得住气太多。 她托着茶杯的手稳稳没有晃动,甚至在品茶之余,还有闲心捻起一块清嫔带来的茶点放入口中:“唔…这茶点味道不错,配咱们这壶碧螺春正好。这是你自个儿研制的?可否给本宫一张配方?” “娘娘,您…”清嫔被池惜年的淡然给镇住了,不安转动茶杯的手都停了下来。 她愣了好一会儿,直到一阵清风拂过凉亭,才将她从不知所措的情绪中解救出来。 “您就一点儿不担心此事成真吗?”清嫔不是很理解池惜年的这幅淡然。 在她看来,有如此多的重臣逼迫,陛下迟早会松口。 而到那时,入宫的银月郡主肯定也会第一时间和淑妃联手,给皇后娘娘难堪。 一切就看陛下的不情愿能坚持多久了… 她估摸着,这时间恐怕也不会长。 毕竟不让银月郡主入宫,除了顺应陛下的不喜以外,没有任何好处。而多这么一个没感情的人待在宫里,又不需要他付出多少。 像他那样为了兵权势力就能给自己娶位妻子的人,他会如何权衡这份利弊,根本无需多想。 时间紧迫,皇后娘娘怎能不急? 由于各种问题地址更改为请大家收藏新地址避免迷路 网页版章节内容慢,请下载爱阅app阅读最新内容 请退出转码页面,请下载爱阅app 阅读最新章节。 新为你提供最快的陛下别演了,皇后知道你是装的更新,第310章 对立已成定局免费阅读。 wap. 第310章 添人该由本宫说了算 “担心啊。”池惜年认真地点了点头,但她神色依旧平淡,“可是这种事,光是担心有什么用?与其忧心忡忡地度日,不如拿出点实际行动来解决问题,不是吗?” “娘娘已经有了解决之道?!”清嫔听闻此言,眸中顿时爆发出一阵惊喜,“您是已经想到了打破那两位联手的法子了?!” 她就知道,以皇后娘娘之睿智,一定已经有了解决方案! 可笑有些人眼皮子太浅,竟然已经蠢蠢欲动,有了另寻明主的可笑想法! 清嫔听到池惜年自信的话语时,绷紧的情绪顿时松动了大半。 她想,之后依照娘娘的布置来,一定不会有大问题的。 但池惜年咽下口中茶点,淡定地漱了漱口后,道出的话语,却让清嫔目瞪口呆。 她淡淡睨清嫔一眼,以一种稀松平常的口吻反问:“你为什么会觉得银月郡主与淑妃能有联手对付本宫的机会?银月郡主进宫的事不过是几名朝臣的提议,陛下那边可还没点头呢。 “只要陛下不松口,本宫不让步,她们俩,永远都没有联手的机会。” “什、什么?”清嫔再一次愣住。 因为放松而去拿茶点的手颤了颤,软弱的团子差点儿从她指间滑落:“娘娘的意思是,您打算劝阻陛下,不让陛下答应银月郡主入宫的事?” 皇后娘娘的计划,竟然只是这个?! 这种天真又理想的计划,一时让清嫔无言以对。 怎么会只是这样…? 在她的印象里,皇后娘娘可不是傻子。上回有人企图把陈美人被毒害的罪名推给她时,皇后娘娘还冷静地为她做了辩护… 这样的沉稳睿智的女子,怎么会天真地以为,自己的三两句劝阻,就能让陛下顶着莫大的且无意义的压力顺她心意行事? 清嫔不死心,挣扎着从茫然中找回神思,又再问池惜年:“您难道有什么法子,能确保陛下会答应您的请求吗?” 皇后娘娘应该是有底牌在手吧? 毕竟她也是得陛下器重的存在,或许她能许诺一些足以令陛下心动的利益,让陛下心甘情愿地挡下这件事? 清嫔思绪飞转,开始胡乱揣测。 可池惜年却只淡淡道:“陛下的事情,应当陛下自己做主,本宫没有打算劝阻。本宫只是代表自己,反对此事。” “只代表自己?”清嫔彻底傻眼儿。 “是啊,只代表自己。”池惜年依旧神情不变,“本宫虽然已不在朝堂,入了后宫,但在宫里,总也算得上是个有话语权的人。 “就连三年一届的选秀,都该由本宫亲自督办,这不合规矩地塞人入宫,难道不该经过本宫同意吗? “且据本宫所知,陛下也不乐意让人入宫,如此,本宫就更有理由不应此事了。 “前朝虽有重臣力谏,但无论如何,他们的权利都仅止于建议。陛下的后宫该不该添女人,该添哪个女人,他们没有资格指手画脚。 “清嫔,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由于各种问题地址更改为请大家收藏新地址避免迷路 网页版章节内容慢,请下载爱阅app阅读最新内容 请退出转码页面,请下载爱阅app 阅读最新章节。 新为你提供最快的陛下别演了,皇后知道你是装的更新,第311章 添人该由本宫说了算免费阅读。 wap. 第311章 没信心 是不是这个道理… 池惜年的话语回荡在清嫔耳畔,忽近忽远。好一会儿,清嫔才从怔愣中回神,听进去了这句话。 “是、是这个道理没错,可是…”清嫔面露难色,一时间竟不知要怎么去跟池惜年解释那些大家心知肚明,却又默契不说的潜规则。 按道理讲,陛下是大靖的统治者,是真龙天子,那他自然应该是这片 《陛下别演了,皇后知道你是装的》第311章 没信心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312章 相继而来 清嫔会第一时间到访,在池惜年的预料之中,因为此人之前看不惯淑妃的霸道,一直不愿投降淑妃的阵营。所以当池惜年出现在后宫之后,她便毫不犹豫地做了池惜年关系最紧密的人之一。 但陈美人和林婕妤会在此刻赶来,却是池惜年没有料到的。 倒不是这两人与池惜年的关系不好。 只是,上次陈美人莫名在池惜 《陛下别演了,皇后知道你是装的》第312章 相继而来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313章 自觉无碍 “只、只是站出来阻止?”不止是陈美人,就连向来沉稳的林婕妤,都有些沉不住气了。 她缓了缓神,忍不住小声提问:“若是...阻止不了呢?” “为什么阻止不了?”池惜年睨她一眼,反问。 看样子,她对自己的计划信心十足,完全没有考虑过,若是计划失败了该怎么办。 林婕妤傻眼儿,无数的忧 《陛下别演了,皇后知道你是装的》第313章 自觉无碍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314章 怕他吃不好睡不好 可是这回情况比之上回,又有了不同之处。 三人都是消息灵通的人,昨儿个皇后与陛下闹别扭,以至陛下气冲冲地甩袖离开了碧霄殿的事,她们都一清二楚。 她们甚至还知道,两人闹别扭是在薛尚书入宫跟陛下提了迎银月郡主入宫的事情不久之后。 期间,三人具体聊了什么,外人不清楚。 但可以确定的是 《陛下别演了,皇后知道你是装的》第314章 怕他吃不好睡不好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315章 格外重要 池惜年知道,在旁人看来,她最担心的应该是晏初景会顶不住世家给予他的压力,放那位银月郡主入宫与自己争辉。 但事实恰恰相反,他要真那么做了,她反而能松一口气了。 因为这证明,昨晚她说的那些话不算全错。 将来,她也可以仅仅当他是个关系亲密的合作伙伴,万事都与他算个清楚明白,遇到那些说不清 《陛下别演了,皇后知道你是装的》第315章 格外重要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316章 家人方可解 “那、那自然是因为,陛下是能决定银月郡主能否入宫的关键!”歆一想了想,蹙眉答道,“不管外面那些人怎么逼迫,不管娘娘怎么阻拦,最后,都要看陛下是点头还是摇头!” 稍一顿,她又补充道:“况且,娘娘才与陛下闹了不愉快,自然会担心陛下因为那些不愉快而偏袒银月郡主那一方!” “你觉得陛下的格局会只 《陛下别演了,皇后知道你是装的》第316章 家人方可解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317章 二婶入宫 翌日清晨,池惜年刚练完枪法,歆一便匆匆来报:“娘娘,二夫人入宫来看您了!这会儿,人已经在凤栖宫外候着了!” “二婶?在凤栖宫外?”池惜年怔了怔,一时枪都忘记了收。 愣好半晌,她才反应过来:此前,晏初景为了表达对她的宠爱,特意给了池家直系亲属特权,许他们不用事先递牌子求见,就能直接前往凤栖宫探望池惜年。 如今,二婶能直接入宫见她,估计就是受了此令的优待。 但一个问题想通,另一个问题又接踵而来——二婶因担心利用特权频繁入宫会给她招来是非,所以除年节等重要日子外,从不随意入宫。今儿个,她怎么大清早就到了殿外,甚至还没提前打声招呼? 池惜年本能地觉得,今日二婶的到来并不简单。 想着对方可能是有重要的事要寻她,她也顾不上沐浴更衣,只用帕子简单攒干额间薄汗,便匆匆道:“歆一,快请二婶到花园的凉亭中来。 “晴允,去泡壶好茶,再备些可口的茶点招待!” “喏!”两名宫婢依声而去。 很快,池家二夫人殷萍就被请到了池惜年跟前。 “阿年,你这是…?”殷萍乍一看一身劲装的池惜年,脚步都顿了片刻,“在宫里,你怎么还这幅打扮?” “呃…刚晨练结束。”在长辈跟前,池惜年不由自主地少了几分张扬,多了些许拘谨和独属于后辈的老实,“我有晨练的习惯,入宫之后也没放弃,所以…” 稍一顿,池惜年又扯扯嘴角笑道:“没想到二婶大清早的会来看我,不然,我定早早换好衣服,扫榻相迎。” “别嫌我来得早。”殷萍嗔怪地瞪了池惜年一眼,没好气道,“便是我不来,你这幅打扮叫别人看见了,该怎么办?这可是皇宫,当心那些见不得你好的人在背后挑你的刺儿!” “唔…他们都见识过了,也习惯了。”池惜年挠挠脸,小声道。 她知道,自家二婶这样说,是担心自己在宫里被人拿住把柄。 毕竟,她坐这个皇后的位子,是有许多人看不惯的。 而在宫里,礼仪规矩又是重中之重。她每日清晨像这般换套劲装,把刀枪棍棒武得虎虎生风的,很难不落人口舌。 陛下偏袒她还好,若是公事公办,她就得受罚。 但这事情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不仅陛下那边不曾说过什么,还有许多后宫宫嫔也被她拉着一起锻炼过。 法不责众,真要追究起来,宫里大半的人都跑不掉,这事儿又要怎么追究呢? 当然,这些无赖话池惜年是不会当着长辈说的。 前句话刚一落下,她便立马转移了话题:“总之,晨间晨练是陛下特许的,暂时对我没什么影响。二婶还是说说您大清早来宫里寻我的缘由吧,非年非节的,您跑这么一趟,应当是有很重要的事?” “是有件重要事。”听池惜年提起正事,殷萍也不再在小事上同她纠结。 由于各种问题地址更改为请大家收藏新地址避免迷路 网页版章节内容慢,请下载爱阅app阅读最新内容 请退出转码页面,请下载爱阅app 阅读最新章节。 新为你提供最快的陛下别演了,皇后知道你是装的更新,第318章 二婶入宫免费阅读。 wap. 第318章 信任还在 摆摆手,她便挥退了周围伺候的宫人。 “听说,你前儿个,跟陛下闹矛盾了?”宫人们刚一退下,殷萍就开门见山地同池惜年坦白了来由。 “您是为这事儿来的?”池惜年先怔了怔,又蹙眉道,“这件事,是谁往您耳边传的?” 不过是前日晚上发生的事情,竟然连二婶都知晓了? “是歆一说的,她说你这两日为了这事闷闷不乐,甚至茶饭不思。她很担心你,又不知该怎么劝你,便递了封信,把事情告诉我了。”殷萍直接道出实情。 稍顿了顿,她又道:“不过,就算她不给我递这封信,我也是要进宫来看看你的。 “银月郡主的事,已经在京都传遍了。她在你牵头办的聚会上失了名声,之后又一心一意地想成为陛下的人...再后来,朝中更是有不少人支持此事... “阿年,这些事,你怎么想?” “就是不答应吧。”相较于在宫嫔们面前高深莫测的模样,在自家二婶跟前,池惜年不再有任何伪装,“我与陛下商讨过这个问题了。 “从表面上看,银月郡主入宫并不能给予那些支持她的世家任何好处,但他们还是铁了心支持她。甚至,为了支持她还不惜反驳陛下,与陛下对峙... “这很不正常,肯定有咱们不了解的利益输送藏于其中。 “所以我跟陛下的意思都是,绝不能点头答应。” 稍一顿,池惜年又继续把此前分析摊开来说:“而且,银月郡主要入宫这件事,本来也很可疑。 “谈和的条约上明明没有联姻这一项,北燕私自送了个人来不说,还这个也瞧不上,那个也瞧不上,一副就痴心于陛下,非陛下不可的样子。 “二婶不觉得,这很奇怪吗? “你说,有没有可能,他们本来就打的是把人塞到陛下的后宫里的主意? “虽然我们暂且弄不清他们这样做有什么好处,但只要有这种可能,我们就绝不能让他们称心如意。” “你这个想法,我过去倒是没想到过。”殷萍闻言,若有所思。 此前,她只考虑到了眼下的利益关系,考虑到若是银月郡主成功入宫,会是怎样的局面。却是没想过,这本身就是一个局会如何。 但方才听池惜年那么一说,她方才发现,自己的目光还是太短浅了。 “依照你的那条思路来看,你的反对多半是能得到陛下支持的。陛下应该也不想依着北燕人的算计行事,放这么个别有用心的人在自己身边。可是...” 说着,殷萍又蹙了蹙眉:“可这份支持的前提是,陛下对你足够信任。但你们俩...” “我们俩那也不算吵架吧...”说到自己跟晏初景闹的别扭,方才还沉着冷静,一副能执掌乾坤模样的姑娘,顿时就泄了气。 她就似寻常小姑娘一般,为难地挠挠脸,又搓搓手指,才道:“其实就是我们在讨论正事的时候,我嘴快说了些不讨喜的话,把他给气着了。 “倒不会影响信任,只是...他一直生闷气。” 由于各种问题地址更改为请大家收藏新地址避免迷路 网页版章节内容慢,请下载爱阅app阅读最新内容 请退出转码页面,请下载爱阅app 阅读最新章节。 新为你提供最快的陛下别演了,皇后知道你是装的更新,第319章 信任还在免费阅读。 wap. 第319章 不似普通人间别扭的姿态 “生闷气?却又不会影响信任?”殷萍总觉得池惜年此言有些别扭。那意思就好像是,陛下把气自个儿咽了。 可是,那可能吗? 池家这些年建功立业,确实势头很足,但也没到可以明晃晃地让皇帝忍气吞声的地步。 若真是阿年说错了话,犯了禁忌,陛下当场斥责几句,小小惩罚一番还是能做到的。 他又何 《陛下别演了,皇后知道你是装的》第319章 不似普通人间别扭的姿态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320章 好得过分了 “什么别的事?”池惜年不是很理解殷萍的意思。 她蹙起眉头思索良久,方才试探着询问道:“二婶的意思是,陛下发脾气时表现得太过克制了是吗?没有责骂,也没有责罚?” “差不多是这个意思吧…”殷萍微微颌首,算是认同这个描述。 实际上,在她看来,陛下在面对池惜年伤人话语时一句重话没说,而是自己闷着气甩袖离开的行为,已完全不是“克制”二字可以形容的了。 那种程度的忍让,用上“忍气吞声”一词也不为过。 身在池家这样的大族,殷萍还是能通过各种渠道来了解这位少年天子的。她知道,此人心狠手辣,又精于算计,且心眼儿不大,但凡是得罪过他的人,早晚会遭他的报复。 可就是这样一个人,在阿年揭露他脾性的时候,却忍着脾气没有发作。他只是小小的表达了自己的不满,就自个儿生闷气去了? 且一日多过去,他也没有采取任何措施针对阿年。 就好像,是忘了这件事一般。 这怎么可能? 这根本不是那位睚眦必报的少年天子能做出来的事! 殷萍察觉到事情不对,认定池惜年和晏初景之间还有别的紧密联系,以至于,那位虽然气恼至极,但也没办法责罚池惜年。 可池惜年在面对她的提醒时,却只是叹道:“我也觉得他太克制了,若是他当时就把气冲我发出来,我或许就不会这样自责了。 “但他就是没有,也因此,我才愈发觉得对不起他。 “分明是我的错,可最后消化情绪的却是他…” “那你不觉得他这样的表现有些古怪吗?”殷萍蹙眉,压低了声音道,“他那样的身份,为什么要忍了这口气?” 周围没人,话题又正值关键时候,殷萍说话难免大胆了些。 她的问题直指重心,池惜年闻言,不免怔愣一瞬。 这个问题,她还真没有想过。 “他...”池惜年柳眉微蹙,脑中数个答案掠过,但张口时,又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好半晌,她才道:“他以前一直都是这样的...大概是因为,不愿意得罪我?” 前半句话,池惜年语气还算正常。 可话至后面,她的声音渐渐就小了许多。 恐怕连她自己也清楚,这个答案并不是真正的缘由。或许在她刚入宫时,晏初景是本着不愿得罪的原则无底线地待她好,但现在,他的心意明显已经不一样了... 大抵是看出了池惜年的犹豫,殷萍不禁叹息一声:“阿年,是不是这个原因,你心里应当很清楚吧? “虽然我不是很清楚你这些日子与陛下相处的情况,但我单看你的神情,就能瞧出,这不是真正的原因。 “况且,不得罪并不等于不敢斥责。 “陛下的不斥责,才是真正的古怪所在。你...可知其中缘由?” 殷萍一句不得罪并不等于不敢斥责,彻底捅破了池惜年脑海中那层纸。 她忽然意识到,晏初景对她好得过分了。 由于各种问题地址更改为请大家收藏新地址避免迷路 网页版章节内容慢,请下载爱阅app阅读最新内容 请退出转码页面,请下载爱阅app 阅读最新章节。 新为你提供最快的陛下别演了,皇后知道你是装的更新,第321章 好得过分了免费阅读。 wap. 第321章 分析分析 没有原则,没有底线... 甚至连身为帝王的傲气和尊严都扔下了,竟只是为了,不对她说一句重话... 见池惜年陷入沉默,殷萍也没再追问。 她只是放缓了声调,柔和地换了个话题:“说不出答案也没有关系,你就与我讲讲这段日子你跟陛下的事吧。如,他有什么地方和从前不一样了,待你又有怎样的变化? “不必纠结于具体的事情,随便说些琐碎的日常即可。 “你说,我听着,咱们一起分析分析。” “好...”池惜年犹豫了一瞬,便应下了殷萍的话,对于这位待自己如亲生女儿般的长辈,她没有任何保留,“起初陛下待我…说是虚情假意也不为过。 “我能感觉到,他对我是没有感情的,假装热忱,不过是因为我手握兵权、功绩累累,还有池家支持,在军中威望极高。 “但我本就忠心于他,他又因为想与我拉近关系而待池家和将士们极好,所以我便默认了这种利益关系。我甚至,还找他推心置腹地谈过,正面表示,只要他能善待池家和将士,我就永远站他那边。” “你刚一入宫,就同他说了这种话?!”殷萍闻言,不禁倒吸一口凉气。 同一个满腹算计的狠人摊牌,这实在…实在是太冒险了。 “是很冒险,但我笃定他不会因此与我翻脸。”池惜年从殷萍的神情中看明白了她的意思,便解释道,“因为我了解他。 “二婶你别看他年纪不大,但他实则是个很理智,也很沉得住气的人。他知道其中利弊,自然不会因为我捅破了那层窗户纸就和我翻脸。 “不过,大抵是那时候还没有太多信任可言,所以他当即否认了自己的图谋,并对我说,他只是单纯的心悦我。” 晏初景的答复在殷萍的预料之中。 那位城府极深,自然不可能因为阿年几句推心置腹的话,就将自己的心思全数剖析出来。 掩饰心计,维持表面前后一致,再暗中考察,才是他最好的选择。 所以他依旧深情不变,甚至还对阿年和池家更好了… 见殷萍理解,池惜年又接着道:“但既然嘴上说着喜欢,那实际行动自然也得表示出喜欢。 “再加上他对宫里其他宫嫔也不存爱意,他索性就天天往我这处跑,有空就跟我待在一起… “同在一个屋檐下生活,不说日久生情,但随着接触变多、熟络起来,防备心也就没有最初那么重了。 “几次互相帮助,共同应对那些与我们不合的人之后,我们之间的关系也就拉进不少。” 想了想,池惜年便寻出一个合适的形容:“大概就是默认了彼此为同一根绳上的蚂蚱,有了同进共退的觉悟。” 池惜年话及此处,殷萍忽然插嘴道:“那依你的性子,应该又在这时跟他提了摊牌的事儿了吧?” 自己的侄女自己了解,这丫头就是个直率性子,不喜欢那些弯弯绕绕的谋划。特别是不喜欢跟日夜生活在一起的身边人玩儿那些猜来猜去的把戏。 由于各种问题地址更改为请大家收藏新地址避免迷路 网页版章节内容慢,请下载爱阅app阅读最新内容 请退出转码页面,请下载爱阅app 阅读最新章节。 新为你提供最快的陛下别演了,皇后知道你是装的更新,第322章 分析分析免费阅读。 wap. 第322章 倾心为前提 所以,关系拉近,成为了坚实的盟友之后,她一定会旧事重提,再次寻到陛下摊牌。 池惜年微微颌首:“二婶说得没错,我当时就是这么做的。 “不过,不是我主动寻到他直接聊了此事,而是…通过一些契机,进而提及了这件事。” 说到这儿,池惜年的面上,不禁多了几分古怪:“刚开始,他依旧是不承认的,仍是像之前那样坚定表示,自己的一切作为都是始于喜爱。 “但后来,我时不时因为说话没顾及到他的心情,惹他不开心。他总说我没良心,我也就借这些机会,一点点把过去的算计扒拉开了。 “然后,还与他约定,往后咱们就是亲密无间的家人,再用不着那一套了。” “你…时不时就会说错话,惹陛下不悦?”殷萍抓住了池惜年话中的重点,“就像这次一样?” “没有这次严重吧…”池惜年蹙眉回想,“大多时候,都是一些无关紧要的小事,甚至我都不明白那有什么好生气的,但他就是特别在意… “就好比,银月郡主算计着接近他时,我没有第一时间出面阻止,他要与我置气。薛尚书提议让银月郡主入宫,我尊重他的意思,表示无论是直接断了对方作恶的可能还是把人弄到眼皮子底下看着都能行时,他也要与我置气。 “甚至,我与后宫宫嫔们拉进关系,或是无意中提到他岁数比我略小,他都要与我置气。” 有时候,晏初景莫名发脾气,池惜年事后事后是能寻到理解的角度的。但另一些时候,他莫名而来的脾气,她到现在都不能理解。 哄着他让着他,不过是单纯不想让他受气。 他那样小气,她要跟他对着干,还不得给他气死? 池惜年只想着自己让着晏初景是为他顺心,但殷萍却就此想到:“因为这些无足轻重的小事,陛下就会与你置气?那置气后呢?会责罚你吗?” “当然不会。”池惜年果断摇头,“他脾气大是大,但也不是完全不讲道理。大多数时候,我只要好好儿同他分说,他还是很快就会收敛。 “偶尔想不通,他也只是不搭理我,并不会对我说什么重话。 “若非如此,我又哪儿来那么多耐心,整日整日地哄着他,捧着他?” 她有耐心、好脾气,却并不代表她在他跟前是个没底线的人。若晏初景过分地无理取闹,还拿她撒气,她也是不会给他好脸色看的。 但他每回生气的样子… 想到晏初景每回生气的模样,池惜年没来由地心里一软。 直到不小心抬眸对上自家二婶审视的目光,她才又寻回思绪,把晏初景的委屈样子抛在脑后:“怎么二婶?你是担心陛下在故意找我的茬儿?” “不是…我只是想到了另一种可能。”殷萍缓缓摇头。 沉吟了好半晌,她才在审视和打量中缓缓开口:“在寻常关系中难以寻到定位的怪异举动,加上一个前提就很好理解了。 “比如,倾心。” 由于各种问题地址更改为请大家收藏新地址避免迷路 网页版章节内容慢,请下载爱阅app阅读最新内容 请退出转码页面,请下载爱阅app 阅读最新章节。 新为你提供最快的陛下别演了,皇后知道你是装的更新,第323章 倾心为前提免费阅读。 wap. 第323章 他早就丢了 “倾…咳咳,倾心?!”池惜年刚端起茶水准备润润嗓子,殷萍简简单单的一个用词,就让她呛了水,剧烈咳嗽了好几声。 但此刻的她也顾不上顺气了,拍拍胸口缓和情况,便震惊道:“二婶,你是在同我开玩笑吧?倾心这个词…咳…用在陛下和我之间,恐怕不太妥当。” 岂止是不妥当,简直是骇人听闻! 若非说出这话的是自己敬重的长辈,池惜年都要站起来质问对方是不是脑子有问题了。 她与晏初景可以是利益上的合作伙伴,可以是一根绳上的蚂蚱,也可以亲密无间的家人,但…但绝不可能是一方倾心于另一方的关系。 这太离谱了! “事涉陛下,我怎么可能跟你开玩笑?”殷萍看着反应过于激动的池惜年,免不了又是一声叹息,“我所言全是一个旁观者最真实的感受,而你,看你的模样,似乎从未往这方面想过?” “当然没有!”池惜年坐直身子,也顾不得长幼有序了,拔高了声调就坚决否定道,“因为这是绝不可能的事!” 说完,池惜年又意识到自己声音过大,特意再压低了声调:“二婶,您想太多了,他不可能喜欢我。” “为什么?”殷萍平静望着池惜年,反问。 “因为…因为…”池惜年分明已经认定了这个答案,但当她对上自家二婶平静的目光,准备辩驳时,她还海中,忽然就没了思绪。 因为什么呢? 好像也没有什么绝对不能的缘由。 犹豫半晌,池惜年方才从流言蜚语中找出几个理由:“我年长于陛下,他不过二十又一,未来很长一段时间都是他风华正茂的时候,而我随着年纪增长,终究会被一批又一批的年轻美人比下去。 “还有,他是一个喜欢把权柄握在自己手里的人,如果喜欢上我,给我足够的殊荣,他手里的权柄就攥不紧了。 “再有,他是一个不喜欢情绪失控的人,喜欢这种感情于他来说,只会是负累,不会有好处。 “无论是权是色,我都不是那个合适的选择。 “他注定,不会倾心于我。” 池惜年觉得自己说得有理有据,当缘由一条条被她罗列出来,她激动的情绪也慢慢平复了。 但很快,这份通过粉饰太平获取的平静,就被殷萍打破。 “阿年,你何苦自己骗自己呢?”她无奈叹息,“你心里应当清楚,这些外人津津乐道的八卦,与你现在所处的情况并不符合。 “你确实年长于陛下,但你并不差劲,甚至方方面面都无比适合皇后这个身份。稳重、大方、睿智、美丽,你身上集合了太多美好,区区两岁,并不能阻拦陛下喜欢上你。 “况且,年轻美人一茬儿又一茬儿,这宫里永不会缺,但能与自己心神相交的发妻,却是可遇而不可求的。” “至于权柄和情绪…”殷萍摇头笑笑,“阿年,你忘记自己之前同我说过什么了吗?这两样东西,陛下在你这儿早就丢了。” 由于各种问题地址更改为请大家收藏新地址避免迷路 网页版章节内容慢,请下载爱阅app阅读最新内容 请退出转码页面,请下载爱阅app 阅读最新章节。 新为你提供最快的陛下别演了,皇后知道你是装的更新,第324章 他早就丢了免费阅读。 第324章 这就是喜欢 殷萍将池惜年之前描绘的事情复述而出,同时道:“陛下早就因为各种各样的缘由,把尊荣和体面都给予你了。甚至不仅给了,还给得过分多。 “你瞧你现在,在宫里无论遇到什么事都有陛下无理由为你撑腰,哪怕是换上这身衣服,拿着刀枪棍棒在凤栖宫中舞得虎虎生风,也没人敢多说一句。 “若他真喜欢上你,也不过是 《陛下别演了,皇后知道你是装的》第324章 这就是喜欢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326章 他最想的一定是见你 殷萍是过来人,孩子都有了两个,对于池惜年那些说不出口的疑惑,她大致也有个猜测。 但即便是以长辈的身份关心,有的话也不好说得太露骨。 沉吟片刻,她终只是道:“或许陛下这份懵懵懂懂的喜欢,还没有在心里种得太深,再加上你入宫之初,对他落下了刻板印象,所以你无法真切感受这份感情。 “但你们 《陛下别演了,皇后知道你是装的》第326章 他最想的一定是见你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326章 陛下人呢? 直到走到去凌云宫的路上,池惜年还在思量自家二婶同自己说的话。 陛下真的会期望她过去看他吗?上回人气得直接走了,直到现在都还没跟她说过一句话。她这会儿兀自跑去,要是再把人给气出凌云宫怎么办? 池惜年心中犹豫,脚下步伐也不免慢了许多。 直到天色泛黑,她才堪堪行至凌云宫门口。 “娘娘,咱们快进去吧,您本是来陪陛下用晚膳的,再耽搁下去,陛下那边恐怕就用过了。”见池惜年停下脚步,歆一生怕她后悔离去,连忙催促她进去。 一旁的晴允也帮腔道:“是呀娘娘,这天色也不早了,咱们又没事先知会陛下,若陛下真用过晚膳了,可怎么办?” “用过了也好,免得他回头见我就走,平白饿着自己…”池惜年小声嘀咕,似有大不了就在门口等到天黑的意思。 但当她目光越过余晖中的琉璃瓦,看见凌云宫飘起的袅袅炊烟时,她忽又改变了主意:“都这个时辰了,竟然还在做饭吗?看来容他自己用膳,也不是什么好事。” 两人待在一起时,他好歹会按时用膳。如今不搭理她了,他竟连用膳这等大事都抛诸脑后了。 蹙了蹙眉,池惜年便直接抬步往凌云宫走去。 她已经想好了,见到晏初景的第一件事,就是先叫他把晚膳用了。之后,再同他论想不想见自己的事。 池惜年步履匆匆,打算在推门而入的那一刻,就叫晏初景吃饭。 可当她推开碧霄殿的门,却发现,里面除了几名值守的内侍外,再无他人。殿内空空荡荡,竟显得有一丝冷清。 “陛下人呢?”池惜年随便挑了一名值守的内侍询问。 “陛下…陛下在后院。”内侍似有难言之隐,犹豫了好半晌,才模模糊糊地答了池惜年的话。 “这个时辰,他在后院做什么?”池惜年蹙眉打量跟前支支吾吾的人。这人目光躲闪、口齿不清,就跟她过往抓的细作和探子一样,着实可疑。 该不会,是晏初景在做什么莫名其妙的事,这内侍不敢直言吧? “陛、陛下的事,奴婢不知…”对上池惜年审视的目光,内侍目光又闪了闪。 话落,他还直接撇开目光,再不敢看池惜年。 看来是不敢说了。 知下面的宫人为难,池惜年也未逼问。收回目光,她便转身往后院而去:“既然你们不知,那本宫就自个儿过去看看好了。” 说完,她还转眸瞟了一眼那内侍。 不曾阻拦,说明不是什么她见不得的事,那么…只是这内侍不敢张口提及的事? 如此,她倒也有些好奇,晏初景在做什么了。 … 看着愈发昏暗的天空,晏初景心里不由生出一丝烦躁:“都这个时辰了,你们还没想到适合朕做的菜吗?” 原本做菜的事,是安排在前日的。 但薛勤忽然入宫打乱了他的计划,以至于他学到一半,便放下了手中的事。 后来,因为与池惜年闹别扭,他又沉寂了一日。 还是今儿个李福生提起,可借下厨为由把皇后唤来品尝,借机和解,他才又捡起学了一半的事。 由于各种问题地址更改为请大家收藏新地址避免迷路 网页版章节内容慢,请下载爱阅app阅读最新内容 请退出转码页面,请下载爱阅app 阅读最新章节。 新为你提供最快的陛下别演了,皇后知道你是装的更新,第327章 陛下人呢?免费阅读。 wap. 第327章 毫无天赋 只是,处理朝政大事时得心应手的人,在面对厨房里的锅碗瓢盆时,怎么都找不到状态。 哪怕是炒个鸡蛋,或是煎个春卷,他都能把厨房搞得浓烟滚滚、乱七八糟。 晏初景是个爱干净的人,此刻,他余光瞄见自己袖口上沾上的油污,感受到面上沾染的面粉,他的神情不由自主地就阴沉了下来。 而见他不悦,几名挤在一起的大厨也慌得不行。 “陛、陛下恕罪!臣等商量了一下,要不…要不您别研究菜式了,就做一碗糖沁鸡蛋面吧?”挤人互相推搡间,总算有一名大厨开口答话。 但他的话才刚一出口,其余几人就拼命地在暗地里掐他,冲他挤眉弄眼——糖沁鸡蛋?开什么玩笑?!陛下那炒个鸡蛋都能炒出问题的手艺,还做糖沁蛋?! 被同伴们一通质疑,出声的大厨也意识到了问题所在。 但话已出口,他也不敢收回。 犹豫半晌,他方才又小声补充了一句:“就是卧上一个煎蛋的素面,淋上高汤,撒上葱花,虽然简单朴素,但却是大多数人眼里不错的吃食。 “陛下您要不…试试?” “加了煎蛋的素面吗?”晏初景蹙眉,似乎对这样简单的一道吃食不算满意。 他是要邀皇后过来一同用膳的,就准备这个,皇后那儿该用什么样的说辞?盛情款待不用提,特意相邀也算不上,就连顺便叫人一起用个便饭,恐怕都会遭到质疑… 但看着逐渐在天边消散的余晖,晏初景最终还是勉强点了点头:“也罢,就这样吧。 “天色已经不早了,炒菜估计是赶不上晚膳时辰了。你们就先教朕煎那什么糖沁蛋吧,煎好了,再谈下面的事。” 谁做就做,晏初景话音一落,就给李福生递去一记眼神。 李福生心领神会,立马招呼两名内侍奉上一匣子的鸡蛋:“陛下,这都是精挑细选的鸡蛋,正适合您煎糖沁蛋。” “嗯。”晏初景满意点头。 一转眸,他又冲几名御厨扬扬下巴:“开始吧,先说说糖沁蛋怎么煎?” “陛下,其实这煎蛋,也不一定要煎糖沁的。多煎一会儿至全熟,那隐隐散发的焦香,也很诱人。”见两人每句话都不离糖沁蛋,厨子们的额间皆不由凝上一层薄汗。 糖沁蛋啊…那可不是简简单单的把蛋弄熟,以陛下的手艺,能做出来吗? 他们试图再挣扎一下,忽悠这位只要煎熟就可以了,但晏初景却不愿再退了:“不,朕就要糖沁蛋。全熟的煎蛋没什么特色,无法让人眼前一亮,如此,朕辛苦这许久,还有什么意义?” 就一碗鸡蛋面,已经让他很不满意了。 若是再简化,他还有什么脸把池惜年叫来? 知道的是知道他在为她努力学会下厨,不知道的,还当他是在故意为难她呢。 为不让她产生误会,再度扩大矛盾,晏初景的语气中满满都是不容置疑。 帝王强势,一群御厨哪儿还敢多说什么? 即便心里绝望,他们也只能陪着笑脸,上前教学。 由于各种问题地址更改为请大家收藏新地址避免迷路 网页版章节内容慢,请下载爱阅app阅读最新内容 请退出转码页面,请下载爱阅app 阅读最新章节。 新为你提供最快的陛下别演了,皇后知道你是装的更新,第328章 毫无天赋免费阅读。 wap. 第328章 陛下在里面? 大抵是鸡蛋面这东西着实没有难度,只失败了两回,晏初景就完整煎好了一个鸡蛋。 虽然火候掌控得不好,以至于一面泛起焦黑。但出自他手的东西能够吃了,还是非常令大厨们感动的。 “陛下,就是这样!”大厨隐隐有些兴奋,又取了面团送到晏初景跟前,教他揉面。 这揉面的活儿看似简单,却是最需技巧。只有使对了力,最后削出来的面条才能劲道好吃。 几名大厨轮番上阵演示,就为能让好不容易开了一点窍的晏初景领悟其中真谛,煮出一份能看得过去的面条。 这样,烫熟两颗小青菜,再配上刚刚煎熟的那个蛋,这碗煎蛋面就成了! 可越是觉得希望在眼前时,希望就越不能落在自己头上。晏初景试了好几次,都没能成。 一直到守在小厨房门口的李福生变了面色,他也还在跟那团白面奋斗。 “李总管,你怎么在这儿?”凌云宫为帝王居所,是后宫里最大的一座宫殿。在没人指路的情况下,池惜年转悠了一刻多的时间,才寻到了李福生的身影。 但这地方… 看看门口的牌匾,又看看李福生,池惜年眸中不禁露出疑惑神情:“李总管怎么亲自守在厨房门口,没去照顾陛下?还是说…陛下就在里面?” “陛下…陛下是在里面。”池惜年的出现,把李福生吓了一跳。 皇后主动出现在凌云宫,还直接来到后厨的事与计划完全不一致,李福生下意识就想谎称陛下不在此处。 可厨房里叮当作响的锅碗碰撞声,还有御厨们一声声惶恐的指证,实在让李福生撒不出这个谎。 最终,他还是硬着头皮点了点头。 但他并不打算让池惜年在此刻进去,对方刚上前一步,他就稍微侧身,拦了她的去路:“娘娘,厨房这地方,油烟味重,陛下应该要不了多久就出来了,您要不在院子里等等?” “厨房本宫又不是没进过,况且,本宫从不在意那些。陛下都进得,本宫自然也进得。”话落,身形稍微一晃,池惜年就越过李福生,直接踏入了厨房内。 早在池惜年声音传来的那一刻,晏初景就开始收拾自己。 面条还未做好,他还没有话题和池惜年聊。 而且...看着砧板上那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他本能地不想承认,这是自己的杰作。 可他没想到的是,李福生仅仅拦了两句话的时间,就把人放进来了。 这么一点时间,他只来得及把挽起的袖子放下... “陛下这是在...做菜?!”池惜年被眼前一幕所惊,怔愣半晌,方才回过神来,“你什么时候有这爱好了?” “你怎么忽然过来了?进门之前还不遣人通报!”晏初景并未正面回答池惜年的问题,而是反问了个不相干的问题。 同时,还暗暗把沾了面粉没来得及擦的手往身后藏了藏。 他背手而立,傲然挺拔,长睫一敛,凤目中睥睨一切的傲气便悠然而显。 若非眼尖瞧见,池惜年还真当他是来巡视的。 由于各种问题地址更改为请大家收藏新地址避免迷路 网页版章节内容慢,请下载爱阅app阅读最新内容 请退出转码页面,请下载爱阅app 阅读最新章节。 新为你提供最快的陛下别演了,皇后知道你是装的更新,第329章 陛下在里面?免费阅读。 wap. 第329章 你在羞辱朕? 可是...池惜年目光一转,落在他背再在背后的双手上:“我过来,就是想寻陛下一起用晚膳,前殿没寻到你人,他们又不告诉我你干嘛去了,我就只好自己来找啦。 “找到小厨房来,完全是个意外。没想到,竟歪打正着碰上了陛下在这里...施展厨艺?” 说着,池惜年便弯了弯杏目。 同时,她也不管晏初景面上神情如何变幻,就直接走到其身旁的砧板边,仔细研究起他做的菜来。 “这是六月柿炒鸡蛋?”池惜年摸摸下巴,半蒙半猜地从跟前那碟黑红的东西中辨别出它的原食材。 转过目光,她又看向另一堆勉强能瞧出绿色的菜叶和一堆黑乎乎的东西:“这是小炒凤尾和糖醋排骨?” 大抵是没法儿从脑海中寻到夸赞这几道菜的词汇,沉吟片刻,她终是把目光转到了那一眼就能看得出种类的煎蛋上:“啊...这是煎蛋,配上白面,陛下是要煮煎蛋面吃?” “够了!”池惜年恍然的目光刚一落到晏初景那方,夸赞的话还没来得及出口,他的面色就沉了下来,“朕知道自己厨艺不佳,你不用一声声地把菜名叫出来,羞辱朕...” “这怎么是羞辱呢?”池惜年怔了怔。 晏初景抿唇,没有说话,但头却撇到了一边。 若非小厨房狭窄,池惜年正好拦住了唯一的出路,他大概,又要夺路而逃了。 可惜他出不去,只能以这种方式倔强反抗。 “陛下是误会我的意思了吧。”池惜年在晏初景跟前站定,把他藏在身后的手拉出来,用帕子擦了擦,“自个儿下厨是一种乐趣,也是紧张生活中的放松,并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而你呢,也不过是刚刚涉及此道,不熟练罢了。等多做几次,自然就能做得很好。 “陛下是聪慧的人,别的都样样精通,岂会被做菜难倒?” 池惜年动作轻柔,出口的话也温和友善,撇过头去的晏初景半天没觉出她的恶意,终是忍不住把目光转了回来:“你此话当真?” 稍顿了顿,他又纠结蹙眉道:“你没有因为以前的事故意报复朕?” “以前的什么事?”池惜年不解,“你还做过什么值得我报复的事?” 她是真想不出他做过什么恶,值得她报复。 可晏初景却就此恼了:“明知故问!” 这句话,把池惜年说得更懵了。 “我怎么就明知故问了?不知道就是不知道,倒是你,报复这个词都用上了,说明你自己也意识到那是不好的事了。你坦白说说,你到底做什么了,竟值得我报复你?” 不待晏初景说话,池惜年又抢先道:“先说明啊,我对你一向是极宽容的,值得我报复的,肯定不是小事。你要拿那些个无关紧要的事来糊弄我,我可不认。” “你还装!”晏初景抿唇,一双凤目含着薄怒。 偏偏,纤长浓密的睫毛顺着视线下垂时,掩盖住了眼尾上扬带着的傲。 分明是嗔怒模样,看着,却有些许委屈。 由于各种问题地址更改为请大家收藏新地址避免迷路 网页版章节内容慢,请下载爱阅app阅读最新内容 请退出转码页面,请下载爱阅app 阅读最新章节。 新为你提供最快的陛下别演了,皇后知道你是装的更新,第330章 你在羞辱朕?免费阅读。 wap. 第330章 能原谅我吗? 晏初景垂眸看着池惜年,目光含怒带怨,仿佛有说不尽的心绪。 池惜年最见不得他如此模样,平日里每每被他这样一看,她就会败下阵来。但今日,她就是硬生生地撑住了,毫不躲闪地望了回去。 她倒要看看,他所谓的报复到底是为什么! 两人对视了半晌。 最后,在池惜年的坚持下,终是晏初景率先败下阵来:“不就是那日,你对朕做了评价后,朕拂袖而去了?” 他咬牙,琉璃眸子中哀怨随着话语的吐露一点点积压:“朕不仅事情做得不对,被指出时,脾气还比谁都大。你见朕如此,定然记恨于心了!” 大抵是最难开口的部分已经说出口了,越至后面,晏初景的语气便越发顺畅起来。 最后,他更是直言道:“咱们之间,不就这一件事?你不是明知故问是什么?!” “可我根本没生气啊。”池惜年回想了一下那日的状况,“那天生气不愿见我的是你吧。我怕再凑上去会触怒你,连嘱咐你记得用晚膳的话都是让李总管帮忙带的。 “这两日,怕你瞧见我还生气,我都没在你眼前晃悠。 “怎么到现在,生气的就成我了?” “你敢说你没有记恨朕?无论是为朕利益至上的行径,还是为后面朕冲你发脾气的事。”晏初景眸色微沉。 “你看,你又以己度人了不是。”池惜年摇摇头,“我从来就没有记恨过你,无论是过去,还是现在。 “而且我也从来没有对自己现在的生活产生过不满,我觉得做皇后挺好的,跟你一起过日子也挺好的。 “虽然我也觉得有做有些事情的时候没有考虑过我的感受吧,但就此记恨你还是不至于的。 “我反倒,更担心你憋着闷气,把自己给气坏了。” 话落,池惜年又抬起手掌,用拇指轻轻替晏初景拭去了面上不小心沾染的一点面粉。 她动作轻柔,带着点点宠溺。 这原本是对盛气凌人的帝王的大不敬,但被她这样轻轻一抚,晏初景忽然就静了下来。 他垂眸,沉吟好半晌才再度开口:“可你会下意识地对朕做那样的评价,应该是已经在心底把朕当成了那样的人吧。你并没有真正改变对朕的看法,只是表面上,给了朕面子…” “那日确实是我不对。”池惜年露出悔意,“是我没有把你的改变放在心上,还肆意评价了你的为人。 “所以话一出口我就后悔了。可话已经说了,你也被气走了,我再想粉饰太平,也做不到了。 “这两日,我一直在自我反思。今儿个觉得你应该消了些气了,才来到凌云宫,想跟你正面道个歉。 “前日晚上的那席话,我很抱歉,你能接受我的歉意吗?” 池惜年态度诚恳,话语间满满都是歉意,丝毫没有回避或是推卸责任的意思。 她明显是想把所有的问题都揽到自己身上,然后,再站在过错方的立场上,真挚地请求晏初景原谅。 由于各种问题地址更改为请大家收藏新地址避免迷路 网页版章节内容慢,请下载爱阅app阅读最新内容 请退出转码页面,请下载爱阅app 阅读最新章节。 新为你提供最快的陛下别演了,皇后知道你是装的更新,第331章 能原谅我吗?免费阅读。 wap. 第331章 在旁看看 晏初景微垂眼眸,错愕的目光落到池惜年面上。 他怎么也没想到,事情在在七拐八绕之后,会有这样的结果。她不过是说了句不中听的话,最后,却拿出了全部的诚意来向他道歉… 明明,是该他先道歉的。 为曾经过分的谋划,也为压抑不住自己脾气的做法… “你没错,不用跟朕道歉。”晏初景动动琉璃眸 《陛下别演了,皇后知道你是装的》第331章 在旁看看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332章 有心试探 “为什么不行?”池惜年明知顾问,且分毫让步的意思都没有,“陛下感兴趣的事,我还不能看看了?还是说,陛下觉得我在旁边待着碍眼,会影响你发挥?” “影响倒是没什么影响…”晏初景压压嘴角,小声嘀咕。 反正他的厨艺是差得不能再差了,有没有人影响都一样。 况且,她的存在也与碍眼挂不上钩。他从 《陛下别演了,皇后知道你是装的》第332章 有心试探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333章 真有这种吃食? “怎么还是这副丑样子…”晏初景蹙眉,对自己杰作的不满和嫌弃全都明晃晃地写在脸上。 年轻的帝王是个严于律己的人,他对自己做的任何事,都有着很高的评判标准。得过且过这个词,在他的世界里从不存在。 眼前这面团虽然在他小心翼翼地维护下成了形,可却还远远没有达到他心目中的标准。 因此,他很不 《陛下别演了,皇后知道你是装的》第333章 真有这种吃食?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334章 逐渐乖巧 “陛下,皇后娘娘不曾骗您,面疙瘩的确是民间广为流传的一道小食。这东西多见于北方,想来,娘娘是北上与北燕作战的时候,了解到这道小食的。”懂事的李福生第一个站出来说话,打破宁静。 有他起头,旁边畏畏缩缩看着帝后互动的几人,瞬间有了畅所欲言的勇气。 很快,他们就一个接一个道:“陛下,李总管说得不错,这面疙瘩就是常见于北方的小食。那边的老百姓,时不时就会吃上这样一碗东西。” “没错!特别是冬日,这东西最为常见!冰天雪地里,有这样一碗热食,能让整个人都暖起来了!” “奴婢就是北方人,咱们那儿啊,常吃这玩意儿。这东西便宜好做,味道又香,好些人都喜欢。可惜…奴婢家境过于贫寒,连这样一碗面疙瘩,也只有逢年过节才能吃上。” “…”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不仅把有没有面疙瘩这东西说清楚了,还把其特色、味道、背景来源全都跟晏初景讲述了一遍。 他们介绍得很详细,可每当他们说上一句,晏初景的面色就变得古怪一分。 听起来…似乎这东西真的很普遍? 而且,就他一人不知道! 看看一脸笃定的李福生等人,又看看一副“我就说吧”模样的池惜年,晏初景面色几变,纤长的羽睫终是垂落下来:“是朕见识浅薄了。” 他羽睫颤动,不敢再看池惜年。 因为自己见识浅薄,又冤枉她了,她应当会不高兴吧? 可没等心中低落情绪蔓延,池惜年就用胳膊肘碰了他一下:“既然确定了民间真有这种吃食,就认认真真地做呀,傻愣着做什么?” 思绪被惊扰,晏初景下意识地垂眸看了身边姑娘一眼。 只见她神色平静,面上一点儿不高兴的情绪也没有。 ——她根本没有把这段小插曲放在心上。 看来,她又误会她了… 接连的错误判断,让晏初景心里很不是滋味。他本能地,对池惜年生出了一丝歉意。 偏偏他又没跟人低过头,不知道歉意该怎么表达。 烦躁自心底升起,他揪面团的动作不免快了些,且更随意了些。 然后,他的手背就被池惜年打了一下。 “你在做什么呢?”池惜年蹙眉纠正,“不是教过你了吗?捏上几个疙瘩,就要撒上些许面粉搓一下,防止它们重新粘连在一起。 “你倒好,只顾着扯面疙瘩,面粉是一点儿没撒。 “像你这样,待会儿做出来的就不是面疙瘩,而是一张破破烂烂的面饼了。” 池惜年手劲略大,手背被拍到的瞬间,晏初景就下意识地蹙了蹙眉。自从做了皇帝,还没人敢这般待他。 这等事要是放在旁人身上,他就该生气了。 可面对身边的姑娘,他只是缩了缩手,老老实实地应了一声:“哦…知道了。” 他很是乖巧,池惜年怎么指证,他就怎么改。 末了,他还主动擦擦手,替她接过喜好的蔬菜:“这些菜要怎么切?我帮你?” 由于各种问题地址更改为请大家收藏新地址避免迷路 网页版章节内容慢,请下载爱阅app阅读最新内容 请退出转码页面,请下载爱阅app 阅读最新章节。 新为你提供最快的陛下别演了,皇后知道你是装的更新,第335章 逐渐乖巧免费阅读。 wap. 第335章 大胆设想 “行,那就你来切。”池惜年无视了晏初景面上的小心翼翼,把六月柿、土豆、青菜叶等食材全部往其跟前的砧板上一推,便双手抱臂在旁指挥起来,“你随意切,土豆切条,六月柿切块,其余随意。 “没必要高度保持食材大小一致,看着差不多,确保下锅煮熟的时间能一致就行。” “不一致…岂不是会很难看?”虽然有 《陛下别演了,皇后知道你是装的》第335章 大胆设想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336章 恍然 她今日存着一点试探心思,所以说话做事时比之往日都要大胆不少。 过去,她虽然在晏初景跟前随意,但该有的敬重还是没丢。而今日,她特意把这份敬重压了压,他还是如此… 不仅是不介意,甚至可以用迎合来形容了。 她不愿退出厨房,他嫌丢人,但还是让她留下来看了。 她在做菜的时候对他各种指挥 《陛下别演了,皇后知道你是装的》第336章 恍然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337章 烫伤 哪怕他已经闪电般地把手缩回来了,但指尖处的那抹薄红,还是绽放出了越发妖异的色彩。 “你怎么这么不小心?!”池惜年见状,连忙带着晏初景去到一旁的水缸,用凉水为他冲刷指尖。 泛起的红痕,是在凉水的冲刷下淡去些许,但留下的疼痛和酥酥麻麻的感觉,却一直萦绕在指尖,挥之不去。 偏偏,晏初景又 《陛下别演了,皇后知道你是装的》第337章 烫伤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338章 薄茧 池惜年一下就被牵动了心神,指尖也不由自主地落在了他的面颊上。 她笑着掐他一下,指尖抚过他细腻柔滑的肌肤,细细感受了一下,才打趣道:“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是锦绣堆里泡着长大的,被娇养得细皮嫩肉的? “你这娇嫩肌肤,吹弹可破,自然受不得这些罪。但我不一样,我在外摸爬滚蛋许多年,娇嫩二字早就跟 《陛下别演了,皇后知道你是装的》第338章 薄茧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339章 担心我? “还行吧。”池惜年递给晏初景一双筷子,又自己拿起一双,边吃边道,“陛下当初上位的手段是狠了些,但坐上这个位子后,行的却都是有利于国家和百姓的好事。 “我非迂腐之人,自然愿意把陛下放在心中高位,遵循陛下旨意行事。” 吃过两口,池惜年又继续道:“而且我为大靖出战的这些年,一直有不少声音针对, 《陛下别演了,皇后知道你是装的》第339章 担心我?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340章 说不出的不同 “池惜年你胡说八道什么?朕什么时候嫌弃过你了?”晏初景不喜欢听这样的话,眉头一蹙,就要与她理论,“你自进宫的第一天,就在宫中耍起了长枪,朕可有责备过你? “后来,你不仅在凤栖宫的后花园里弄了座演武场,还时不时就带着熟悉的宫嫔一起摆弄那些兵器,朕也没有表示过反对吧? “有人上奏暗指你不务正 《陛下别演了,皇后知道你是装的》第340章 说不出的不同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341章 是我生命里重要的人 “没有心事,就是觉得,能放空思绪漫无目的地散散步挺不容易的。”池惜年一边走一边把晏初景往自己身边拉了拉,“咱们聊聊吧?” “聊什么?”晏初景迟疑瞥了身边姑娘一眼。 他不太习惯如此亲密地与人并肩而行,但犹豫片刻后,他最终没有选择再把距离拉开。 “就咱们之间这个闹别扭的问题呗。”池惜年 《陛下别演了,皇后知道你是装的》第341章 是我生命里重要的人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342章 会试着接受他 如果他真的喜欢她,她不仅不知道该如何回应这份感情,甚至不知道,自己将来应该拿出什么样的态度来面对他。 毕竟她拿他当伙伴,当家人,当弟弟,唯独没有当作恋人。 如果她的谦让与包容给了他误会,如果她的继续亲近当他越陷越深,最后,她又不喜欢他,那他… 那时她心里乱糟糟的,想听一听长辈的意见 《陛下别演了,皇后知道你是装的》第342章 会试着接受他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343章 要留宿凌云宫?! “什…什么?”晏初景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 她刚刚说…她去沐浴了?! 这里是凌云宫,并非她的凤栖宫,她上哪儿沐浴去? 难道说,她要留在凌云宫过夜?! 这个想法出现在脑海中获得瞬间,就叫晏初景面上泛起了一层薄红。不过,还没等他向池惜年确认,池惜年就已经在他愣神的时候,直接步入了汤池所在。 晏初景:“…” 她走路怎么那样快?如此,要得她一个确切答案,岂不是得…! 脑海不由自主地掠过某些画面,原本就因池惜年要留宿而面色泛红的晏初景一张白净的脸顿时红得更厉害了。 咬咬牙,他连忙甩甩脑袋,把脑海中不对劲的思绪全部抛却。 不该想的事千万别想… 她既然想留下,那就让她留下好了,反正凌云宫的龙床够大,多她一个不多,少她一个不少。 至于汤池…等她沐浴过后他再去也无妨… 晏初景这般想着,干脆直接转身去了书房。 站在这无人的大殿里,面对去往汤池的路,他脑子里总会闪过些不该有的画面。如此,他只能强行给自己找点儿事做。 他记得,工部最近有几张关于周围县城水利改造的图纸呈上。那事情虽然不急,但事关民生,早些盯着他们多改几遍,防止他们忽悠老百姓也是好的。 正好,最近朝会上可以谈论的事情也不多。 他不想听那些人同他念叨银月郡主,就只能,给他们都找些事情做了。 大抵是为了回避,晏初景在书房忙碌的时候,便显得格外认真。 平日里可得过且过的小问题,他全都用朱笔一一圈了出来,打算明儿个在朝会上好生与人论论。 看完了图纸,发现池惜年还未出来,他又把吏部和礼部的折子全找了出来,认认真真地给薛勤找事。 池惜年沐浴后出来,看到的,便是微眯着凤目,咬牙琢磨各部办事漏洞的晏初景。 他太认真,以至于她都走到了旁侧,还未发现。 起初,见他如此认真地处理朝政大事,池惜年还没想打扰他。 可在旁边看了一会儿,她忽意识到不对:“你这是在蓄意报复薛勤?” 池惜年一出声,晏初景握着朱笔的手不由一顿。 一滴朱红的颜料滴落在文书上,将最末尾的“薛勤”二字,染成了一片血红。 “你好了?”晏初景回神,稍顿了顿,便故作若无其事地再度提笔,书写起后面的文字。 他一边奋笔疾书,还一边淡淡道:“好了你就早些回内室休息去吧,朕还有不少事情要忙,就先不陪你了。” 他一脸云淡风轻,仿佛池惜年留宿于此的事,对他来说,只是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他根本没有放在心上。 “还早,睡觉不急。”池惜年没有依照晏初景的意思离开,而是端了张凳子,直接坐在了晏初景身边,“你还没答我方才的问题呢,你这是,在针对薛勤?” 他桌上的文书、折子,大多是吏部和礼部的,偶有些别的衙门的,也是与礼部吏部有关的。 由于各种问题地址更改为请大家收藏新地址避免迷路 网页版章节内容慢,请下载爱阅app阅读最新内容 请退出转码页面,请下载爱阅app 阅读最新章节。 新为你提供最快的陛下别演了,皇后知道你是装的更新,第344章 要留宿凌云宫?!免费阅读。 wap. 第344章 因为他是特别的 且被他用朱笔圈起来的地方,也都不是什么要紧的问题。 若非可以针对,这些问题本不必计较… 他在记恨薛勤?还是为了银月郡主那回事?因为薛勤极力推荐银月郡主入宫,还纠结了一帮人在朝堂上搅弄风云,让他彻底烦了? 思及此,池惜年不禁伸手拍拍晏初景的背,凑近他小声安慰:“不喜欢银月郡主你就不搭理他呗,反正有我帮你,不怕拒绝不了这件事。 “何必大晚上的窝在书房,劳心费力地挑吏部和礼部的小问题?他虽兼两部尚书,但这些问题大多是由于下面的人办事不力而产生的,真计较起来,他一句不察重办就可以抹过去。 “对他来说,解决你扔过去的问题,也不过是多耗些时间和精力而已,根本伤不了根本。” 用自己的辛劳,换薛勤的劳碌,没多大意义。 虽能出一口气,但也就仅仅是出了一口气而已。 既不能撼动薛勤在朝中的根基,也不能折损薛家的财力。 何必那么辛苦自己呢? 而且,想着薛勤那张老脸,他弄不好还会生闷气… 池惜年动作轻柔,安慰的语调也很柔和,随着她靠近,温热的气息落在耳畔,晏初景差点儿就绷不住淡然了。 稍稍往另一侧避了避,他才道:“反正闲着也是闲着,能趁机给他们那群老家伙找些事做,也挺不错。 “他不让朕好过,朕也不决不会让他好过。 “朕就是这样小气的人,不是吗?” “你…”刚开始,池惜年还当他这是心头不悦,故意阴阳怪气,但暗中观察他片刻后,她方才发觉,似乎是自己把他想得过于小气了。 他应当…就只是闲的。 池惜年暗中松了口气,面上也不由浮现出一抹笑意:“那便随你吧,你高兴怎么来,就怎么来。” 稍一顿,她又弯眸笑笑:“不介意的话,你先休息会儿,去汤池泡泡,我来替你找会儿茬? “朝堂上的事,我也懂,且我也小气,保证不会误你的事!” 闻言,晏初景不禁诧异看她一眼。 依她的性子,应当是不屑于这样整人的。从她初见自己所行,觉得无趣且无用就可看出她的心思,怎么…一转眼,竟主动帮起他来了? “你这是什么眼神?”池惜年轻轻推一下晏初景的肩,不满道,“不相信我会帮你,还是觉得我找的错处达不到你的标准?” “朕只是觉得,你不是会做这等无聊事情的人…”晏初景面色古怪。 “放在平时嘛,确实不会做。”见晏初景没有反对的意思,池惜年干脆直接取了他一只朱笔,直接帮他写起了批注,“但若是你要做,我也会尽心帮你。” “朕与别人有什么不一样吗?”晏初景下意识地瞥她一眼。 分明只是闲聊,但他的心,却没来由地跳快了一瞬。 不知为什么,他就是很在意她的话。 哪怕,只是随口而出的无心之言… 晏初景纤长浓密的羽睫轻轻颤动,他似在冥冥间感觉到了自己的不对劲。 由于各种问题地址更改为请大家收藏新地址避免迷路 网页版章节内容慢,请下载爱阅app阅读最新内容 请退出转码页面,请下载爱阅app 阅读最新章节。 新为你提供最快的陛下别演了,皇后知道你是装的更新,第345章 因为他是特别的免费阅读。 wap. 第345章 像张牙舞爪的小猫 然,还不等他细想,池惜年就先出声打断了他的思绪。 她轻笑,漂亮的杏目弯成月牙形状,趁得一张娇颜明艳如花:“你这叫什么问题?陛下与别人当然不一样啦! “前不久我不是才跟陛下说过,陛下是我心中很重要的存在,重要的人心里不高兴了,我岂有袖手旁观的道理? “为陛下出口恶气,是我心中所愿,如此,即便是无聊的事,我也乐意做。” “你在胡说八道什么…!”池惜年的说辞过于直白,晏初景故意维持的云淡风轻,顿时塌了大半。 他不自在地转转眼眸,方才道:“这些话听着就肉麻,咱们这关系不合适…往后,你别再说了。” “真的?”池惜年并不把他这话放在心上,甚至,为主动避开他不自在的模样,都没有转眸去看他的脸。 她弯唇,短促地低笑一声:“就怕我把话全咽回肚子里之后,陛下会不高兴。到时候,你心里不痛快,难受的还是我这个跟你朝夕相处的人。” “朕为何要不高兴?!”隐秘的心思被戳穿,晏初景心底蓦然生出一点羞恼。 虽然很不乐意,但他不得不承认,她所言,戳中了他的心思。 如果真被她冷脸相待… 晏初景别开目光,不愿再往下想了。 “你看,你已经不高兴了。”敏锐地捕捉到身边的动静,池惜年嘴角的弧度不禁弯得更深。 “胡说!” 心里难言的情绪左右了思绪,晏初景下意识地就呵斥了一声。 呵斥完,他就后悔了。 不过,不待他低头道歉,池惜年就先腾出手来,在他后脖颈处顺了顺:“好好好,方才我所言的一切都是胡言乱语,你别不高兴。 “你别为跟我计较这些小事而不开心,快去沐浴吧,放松一下,也好把不开心的事都忘掉。” “你…”她如此贴心,晏初景反而不知该如何答话。 不过,池惜年也不需要他答话,顺手一推,就直接把他直接往汤池方向推了过去。 晏初景全程迷迷糊糊的。 直到人坐在浴池中时,他方才反应过来——池惜年刚刚就是在哄他!而且,摸他脖颈的方式,更安抚小宠物的动作没什么两样! 她又把他当什么了?! 原来好歹是小孩,还是个人!现在可好,连人都不是了! 思及此,晏初景差点儿直接气得闭过气去! 相反,池惜年此刻就要悠然自得多了。 把晏初景推进浴房后,她就直接回了书房帮他挑奏折文书上的错处。但挑着的同时,她总忍不住看看自己方才给人顺毛的那只手。 方才安抚他,只是顺势而为。 过去她安抚生气的小猫小狗,都是这个动作,方才面对晏初景,自然而然就用上了。 那时她并未多想,也不曾把他当作什么。 但现在回过头来想想… 他那一头发丝当真顺滑,摸上去柔顺微凉,手感极佳,比之那些小动物的皮毛也分毫不差。 甚至,还有过之。 啧,如此想想,他发脾气时还真与张牙舞爪的小猫有些像… 由于各种问题地址更改为请大家收藏新地址避免迷路 网页版章节内容慢,请下载爱阅app阅读最新内容 请退出转码页面,请下载爱阅app 阅读最新章节。 新为你提供最快的陛下别演了,皇后知道你是装的更新,第346章 像张牙舞爪的小猫免费阅读。 wap. 第346章 换了方式待他? 池惜年动作本就不慢,晏初景日子又过得精致,等他悠悠然从汤池折腾出来,披着擦得半干的青丝回到书房,那里已经只有批完且分门别类放好的折子了。 晏初景随意抽出两本翻看,起初还不太在意,细细看下来,竟发现,池惜年圈点的每一处地方都甚合他心意。 就像是,细细琢磨过他的心思一样… 这事若是放在别人身上,他定会不悦。 做皇帝,最忌讳的就是被旁人猜去心思,因为这是极危险的事。 但如果是她的话… 晏初景弯唇笑笑,把折子放回原处,如果是她,他心里似乎还挺轻快的。 心情不由自主地好起来,剩下的折子晏初景也没再去看。 他信任池惜年,不怕她在奏折间做任何手脚。她所批阅的折子,他自然不会再一一检查。 只是,他还没习惯把这份信任完全写在脸上。 当回到卧房,被池惜年问起时,他还是端起了架子,神色淡淡道:“你所批的那些东西,朕都看了。挺好的,都能直接用,朕就不改了。” “能用就行。”他装得认真,池惜年虽心有笑意,却不忍打扰他。 于是干脆拍拍床沿:“不用再为朝廷中的事烦恼,陛下就能早些睡了。坐过来吧,帮你把头发弄干咱们就睡。” “谁跟你是咱们…”晏初景觉得今日的池惜年格外不对劲。 她今日说话,总有一种… 奇怪的感觉… 比以往放开了许多,却又没有故意玩笑或是戏耍的成分在内。 就像是,突然换了一种方式待他…? 心里有事,他不知不觉地就坐在了床沿,直到感受到池惜年用内力一点点把他的发丝烘干,他方才反应过来。 他猛然回身,抓住她的手:“你做什么?!” “就是…帮你把头发弄干呀。”激动之下,晏初景用力过猛,便是池惜年都因腕间的痛意而蹙了蹙眉,“这应该…没有犯什么禁忌吧?” “什么禁忌不禁忌的?你脑子里就知道这些?”晏初景没好气道,“你忘了上次这么做,你有多疲惫了?!还总要求朕爱惜身体,最不爱惜身体的分明是你自己!” “攒干头发而已,其实也没你想的那么累…”想起上次装模作样的表现,池惜年有些心虚。 她小心从晏初景的掌心把手腕抽出,挠挠脸道:“大不了明儿个多睡会儿,反正我在宫里也没多少事可做,正好可以休息…” “你清晨不还得起来习武?”晏初景冷哼一声,没好气道,“除了大婚次日,凌云宫里没有趁手的兵器给你练功,就没见你比朕起得迟过。 “拿明日多睡会儿这种话搪塞朕,别说朕不信了,便是你自己,都没法儿信吧?” 池惜年:“…” 连她自己都把练功这茬儿给忘了,晏初景居然还牢牢记在心里… 这下好了,再找理由就显得刻意了。 “那咱们再聊聊天?接着方才散步的话题聊?”池惜年没办法,只能挪动位子,盘腿在床沿与晏初景并肩坐下。 由于各种问题地址更改为请大家收藏新地址避免迷路 网页版章节内容慢,请下载爱阅app阅读最新内容 请退出转码页面,请下载爱阅app 阅读最新章节。 新为你提供最快的陛下别演了,皇后知道你是装的更新,第347章 换了方式待他?免费阅读。 wap. 第347章 越看他越好 “方才散步有什么话题?”晏初景睨身边的姑娘一眼,随口问道。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方才散步他们起码聊了七八个话题,天南地北的故事都闲扯了一通。 有的话题聊得多,有的话题就两三句话就带过了。 既没什么具体的事情可以谈,她所谓的接着聊又是什么意思? “就是关于陛下在我心里的位子啊…” 《陛下别演了,皇后知道你是装的》第347章 越看他越好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348章 没有一点点喜欢? 因为他隐隐约约地感觉到,她口中的重要,与他心中的重要含义并不相同。 她只是把他当亲密的伙伴,不可替代的家人,而他对她…他说不清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感情,只是在恍然间揣测到,他的“重要”里多了一丝占有欲。 作为伙伴或是家人,在很多时候能以放手的姿态表示尊重。 但是,他不可以。 晏初 《陛下别演了,皇后知道你是装的》第348章 没有一点点喜欢?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349章 挑破 “喜、喜欢…?!”池惜年所言太过大胆,也太过直白,晏初景直接被惊得愣在了原地,连反抗她大胆捏脸的动作都忘记了。 “对啊,就是喜欢。”当朝风气本就开放,池惜年又比深闺里长大的姑娘少了几分含蓄,话既已经起头,她干脆就用上了最直白的方式求问。 她问他:“陛下是不是喜欢我?哪怕只是一点点?” 《陛下别演了,皇后知道你是装的》第349章 挑破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350章 朕是不是排第一? 家人间的亲密无关男女之情,但却依旧是把对方放在了心尖尖上。 晏初景知道池惜年对自己很重要,他也意识到了她在自己的心里拥有非凡的地位。 但他真的不知道,这是不是喜欢。 “真不知道?”池惜年不信。她都把话戳穿到这个地步了,他难道还意识不到自己是不是喜欢她? 她都怀疑,这人是不是故 《陛下别演了,皇后知道你是装的》第350章 朕是不是排第一?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351章 我在你心里呢? 虽然她已经把晏初景看作了及重要的人,但从小陪伴她长大的父母,还有在父母去后竭尽所能撑起这个二婶,以及年幼丧父后变得极为懂事的弟弟,和两个一直默默支持她的妹妹,都是她心中难以取代的存在。 因为有他们,她才能在那段最艰难的岁月中顶着风霜踉跄而行,也因为他们的不离不弃,池府于她来说才一直是个家。 《陛下别演了,皇后知道你是装的》第351章 我在你心里呢?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352章 层层递进 这一回,他并未像往日那般矫情,答完后,又主动解释道:“朕所谓的家人有了不如没有,都不重要。朕这身份,也几乎没有交心的朋友。 “细细算来,也就你排在第一了。” 稍一顿,他又面色古怪道:“当然了,这不是指因为没人可比你才勉强排在第一,你对朕,确实很重要。 “在外人跟前做不到的放松,在外 《陛下别演了,皇后知道你是装的》第352章 层层递进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353章 朕是爱慕你的 池惜年的缓慢柔和的语调落在晏初景耳中却犹如魔音。 她道,如果有一女子,是能助他尽快把控朝局的存在,只要与之拉近关系,他就能获得难以想象的助力。 如果,他为了利益,刻意接近这个姑娘,与她成为至交好友… 而那时,她一点都不为之所动,甚至还鼓励他,让他好好儿跟人家相处,没事就多带人家去做 《陛下别演了,皇后知道你是装的》第353章 朕是爱慕你的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354章 也是今日才知 即便在猝不及防间被池惜年直接拉倒,他依旧迅速调整好姿势,按住池惜年的肩膀:“你不许睡!” “怎么了?”池惜年疑惑睁眼,“咱们已经聊完了,而且你头发已经干透了,天色不早了,不睡觉做什么?” “你——!”晏初景咬牙。 她这话说得,也太不负责了! 劳心费力地把他从懵懂中点醒,道明了他的心意,把他所有的喜欢和爱慕都推到台面上来了之后,她竟然往床上一躺,把被子一拉,说自己要睡觉了?! 而且还反问他,夜深了不睡觉做什么?! “你凭什么能睡得着?!”晏初景磨磨后槽牙,开口说话都是咬牙切齿的姿态,“你听朕说完喜欢你之后,就没有什么感想吗?!” “没有啊…”池惜年挠挠脸,“就是最初意识到时有点惊讶,缓过神来之后,又觉得这不过是情理之中的事。” “情理之中?”晏初景凤目微眯,“这么说,朕表现得很明显咯?” “算是吧。”池惜年点头,把他所做的意图明显可作为佐证的事情一桩桩地数给他听,“你看,这不是喜欢是什么。也就是你没经历过,才浑浑噩噩地过了那么久的朦胧阶段。 “但凡你有一点点感情经历,咱们都不用在今晚绕弯子了。” “那你为什么不早提醒朕?!”听池惜年这般说,晏初景的情绪顿时更加高涨,“拖到现在才点破,你是想看朕的笑话?!” 一想到自己在她面前傻了那么久,晏初景就觉得丢人。 他更睡不着了,自然,也不容许池惜年就此入睡。 他直接把人给薅出被窝,重新拉了起来:“居然敢戏弄朕!这件事你不给朕一个满意的处理结果,今晚就别睡了!” “冤枉啊…!”面对怒气冲冲的晏初景,池惜年直接举手投降,“我真没有戏弄你的意思,我戏弄谁也不会戏弄你啊!而且,还是在感情问题上! “你了解我的为人,这种不尊重人的事,我是绝对不会做的!” “那你怎么不早点醒朕?!”晏初景也知她不是那种无聊的人,可是,她刚刚的表现… 一想到她一通分析头头是道,所举的例子又含有那些久远的事,他就不得不去想,她到底是怀着怎样的心思,看他懵懵懂懂了这许久的时间? “因为我也是今天才知道呀!”池惜年重重叹了口气,无奈解释:“陛下没有喜欢过人的经历,难道我就有吗?我不曾喜欢过谁,哪里知道喜欢人家是什么样子? “若不是今日二婶入宫看望我时帮着分析了一通,我也只是觉得你行事偶尔莫名其妙,可能是脾气比较怪而已。” “真的?”晏初景睨她一眼,似有不信,“你都二十三岁了,当真没喜欢过谁?” 她可不是没历过事的小姑娘,难道还没经历过怦然心动? “二十三怎么了?!”谈到年纪,池惜年也大声了一点,“什么叫‘都’二十三了?二十三很老吗?!” 由于各种问题地址更改为请大家收藏新地址避免迷路 网页版章节内容慢,请下载爱阅app阅读最新内容 请退出转码页面,请下载爱阅app 阅读最新章节。 新为你提供最快的陛下别演了,皇后知道你是装的更新,第355章 也是今日才知免费阅读。 wap. 第355章 年轻俊杰们 “朕不是说你老,只是…”大概知道池惜年是会错意了,晏初景连忙解释道,“朕只是觉得,在这许久的时光里,你总会有那么一两个看得顺眼的人吧? “特别是在军中那几年,周围那样多的年轻俊杰,就没一个能令你动心的? “朕记得冷将军曾是你父亲的副将吧?他一直追随你父亲,在你父亲战死后,他又转而追随你…他家大公子多大了来着?二十四?他也入伍了吧,好像还混了个不错的官职?年纪合适,又是少年英才…” “人家前年就跟青梅竹马的姑娘成亲了…”池惜年一阵无言后,终忍不住打断晏初景提醒。 稍一顿,她又补充了个细节:“就是陛下见过的赵棠的堂姐。” “有青梅啊…”晏初景蹙了蹙眉,又立马提及另一人,“不过说到赵家,我记得赵棠有名兄长骁勇善战,曾在边关数次退敌,年纪轻轻地拿下了好些战功… “他好像还没成亲吧?二十五的年纪,正是朝气未退又不失稳重的时候…” “人家没成亲是因为喜欢的姑娘死了。”池惜年揉揉眉心,无奈道,“其实这件事就我们几个关系要好的人知晓,本不便对旁人说。 “但陛下于我来说已不算外人,又在意这个问题,说与你听听也无妨。 “赵双凌他十八岁初上战场时,曾因为脾气火爆、行事冒失而被当时的西州叛军诱出防守线作战。 “以至于损兵折将,甚至连自己都被叛军生擒了。” “这事朕知道,这不是你匆匆赶赴战场的原因?你们之间的故事,跟他喜欢的姑娘有什么关系?”晏初景睨池惜年一眼,语气中沾了不少酸。 赵双凌打的这场仗,他可太清楚了。 当时,他刚从诸位皇子的夺嫡之争中脱颖而出,还未来得及行登基大典,早已对皇位虎视眈眈的西平王,就寻了个可笑的理由发动了叛乱。 当时,正值江山动荡、内忧外患之际。 内有诸位皇子夺嫡留下的烂摊子要收拾,外又有北燕趁机作乱,连连攻克占领了北部十六州的土地。 偏偏,被派往北部迎战的池大将军还在与北燕作战的过程中身亡了… 北燕人凶悍,又尝到了胜利的滋味儿,竟想攻克天险一路南下,占领整个大靖。 他没办法,只能把手头所有可靠的将领和大部分军队都先调往最后一处依靠天险而建的城池死守。 因为那处一旦被攻破,接下来就是几乎一马平川的中原沃土。大靖内忧未平,又接连吃了败仗,正值士气低迷之际。在这等情况下,要是任由北燕铁骑冲进平原腹地,几乎就是亡国的结局了。 可所有可靠的人都被调往北地,剩下能用来对付西周的,就是没什么经验的愣头青,或是资质平平的小将了。 初上战场不足一年的赵双凌就是其中一员。 他父亲赵诚被派往北地之际,把西州这边的指挥权交给了他。 他资质不错、功夫上乘,又极有勇气,是少有可以胜任总智指挥的人。 可惜… 由于各种问题地址更改为请大家收藏新地址避免迷路 网页版章节内容慢,请下载爱阅app阅读最新内容 请退出转码页面,请下载爱阅app 阅读最新章节。 新为你提供最快的陛下别演了,皇后知道你是装的更新,第356章 年轻俊杰们免费阅读。 wap. 第356章 赵双凌 可惜他太年轻了,在谋略方面要输久经沙场的西平王太多。 对方故意让他赢了几次后,诱他乘胜追击,他毫不犹豫地就带人追出了老远。然后,便毫不意外地落入了敌军的圈套,不仅带去的骑兵尽数溃散,就连他自己,也被俘虏… 也正是因为他的冲动,让驻守西州的军队大乱。一众没什么经验和谋略的人,既想不出营救的策略,也没办法扛住叛军某烈的攻击。 偏偏,北部也只是堪堪守住阵地,无法抽调援军。 那时,他一边要应对以薛勤为首的软骨头们提出的投降议和提议,一边要想办法解决西州叛乱,忙得是焦头烂额,几乎整夜整夜地睡不着。 作幸,最后池惜年站出来了。 在他和这个国家几乎快要撑不下去的时候,她主动请缨,继承父母遗志,率兵前往西州。 同时,赵双凌也不知用了什么法子,竟然从扣押他的西平王府地牢逃了出来,甚至,还在王府中偷到了西州存粮要塞的排兵布防图! 他连夜逃回己方大营,与前去营救他的池惜年撞了个正着。 彼时,池惜年并未率军,而是带了一只精英小队,轻装上阵,打算直接从西平王府把人偷出来。 相遇之后,人不用偷了,还得到了存粮要塞的布防图,两人略一合计,便打算兵行险招,直接把对方的粮草库给点了。 有布防图在手,一队人又都是精兵良将,最终结果是什么,毫不意外。 正是那一战,奠定了后续快速剿灭叛军的基础。 也正是因为那一战,让赵双凌将功抵过,让池惜年真正在军中站稳了脚跟。 那场战役之后,本就认识的两人成了至交好友。 他们汲取经验、勇猛杀敌… 最终,成为了西州叛乱中最为出色的两人。 只是后来,赵双凌奉命留守西州,而池惜年则是临危受命,辗转去了北方战场继续作战… 回想到这儿,晏初景不禁撇撇嘴,语气更酸道:“世人都知道,大靖在西州叛乱中有相辅相成的双将镇守。而这所谓的双将,就是你和赵双凌。 “你倒是说说,这段传奇,和赵双凌喜欢的姑娘有什么关系?” “你别急呀,听我把话说完你就知道了。”池惜年无奈看着一言不合就苦着脸把她打断的人,“大家都只知道,赵双凌从西平王府逃出,并带出了粮仓布防图,才让我军在后期的交战中占了优势。 “可是却没人知晓,他到底是怎么从地牢中逃出来,并获得那张布防图的。” “怎么?这里面还有故事?”这事,晏初景还真不知道。 “当然有!”池惜年毫不犹豫地点头,“你想,西平王已然造反,为防敌军偷袭,他的西平王府,还会是那个和平华美的王府吗? “而且,他为什么不把赵双凌关押在军中,或是西州衙门里的牢房,偏偏要把他单独扣押在西平王府的地牢? “因为西平王想以他为诱饵,抓捕那些前来营救他的人。” 由于各种问题地址更改为请大家收藏新地址避免迷路 网页版章节内容慢,请下载爱阅app阅读最新内容 请退出转码页面,请下载爱阅app 阅读最新章节。 新为你提供最快的陛下别演了,皇后知道你是装的更新,第357章 赵双凌免费阅读。 wap. 第357章 不为人知的过往 池惜年看着晏初景,一字一句道:“那时的西平王府,早已布下天罗地网,就等着猎物入内,然后,瓮中捉鳖!” “那他是怎么逃出来的?”晏初景怔了怔。 显然,他并没有听说过这个插曲。 池惜年应当不会骗他。 西平王那老奸巨猾的东西,会利用诱饵设计捕敌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因为他过去率军为大靖征战时,最擅长的,就是这些招数。 可是,赵双凌却奇迹般地逃出来了。 还拿上了那样重要的一张布防图。 他…是怎么做到的? “因为他遇到了贵人。”池惜年解释道,“那是一名歌姬,从城里最好的乐坊中挑出来的,奉命前往王府献歌的歌姬。 “当时,西平王为了促使我们入局,特意做了个放松警惕的假象给我们看。 “他以俘虏敌军将领,全歼敌军先行骑兵为由,在西平王府大摆宴席,邀所有功臣前来庆祝。他们在王府中听歌赏舞、推杯换盏,痛痛快快地玩着,并对外放出消息,只要敌军怕了,宴席就会一直摆下去。 “这得意洋洋的胜者姿态,颇有骄兵的风范。 “宴席上他们饮酒作乐,各乐师歌舞姬进进出出,又是难得混入其中救人的好机会。 “一旦我们去了,就会被拿下。 “作幸,留守西州的那些将领能力不行,人都挺怂的。他们没有上这个当,一直等到我去。 “我倒是猜到了这是个局,所以想只带几个人试试。若是能凭上乘的功夫绕过对方的防守线,把人带回来最好。若是不能,也只能放弃了。 “老实说,我们几人在城中埋伏了整整两日,都没有寻到空隙。 “那时我都打算放弃了,可西平王府一位颇受西平王宠爱的歌姬,却趁着和西平王亲近的机会,了解到了王府布防,寻到了机会将他带出。” “然后呢?”晏初景眨眨眼,追问。 “然后他就成功逃出来了呀,还顺带拿到了粮仓的布防图。”池惜年摊手,“人都是有弱点的,西平王的弱点,就是好色。 “布下了天罗地网想要翁中捉鳖是真,沉浸于声色歌舞中,尽情享乐也是真。 “那歌姬年轻漂亮,歌喉又如百灵鸟一般,几乎是在欣赏她第一支歌的时候,西平王就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了。” 稍顿了顿,池惜年又微沉下面色道:“其实,那姑娘本不是乐坊的歌姬,而是良家百姓。 “只是因为战乱骤起,她家破人亡,唯独剩下她一名少女孤苦活在世间,才被迫去了乐坊谋生计。 “良家百姓,肯委身去乐坊,已算是抛弃了尊严,坚强的活着了。如此,她定是万万不愿意卖身的。 “可西平王就是盯上了她,把她强留在王府,打算以半软禁的姿态俘获她的芳心。” 闻言,晏初景不由蹙了蹙眉。 他大概知道这是一种怎样的方式。 无非是王公贵族们无聊又龌龊的调情手段——他们利用手中的权势扣住自己看上的女子后,又假意君子,一副“我不会用强,就等你自己爱上我”的样子。 由于各种问题地址更改为请大家收藏新地址避免迷路 网页版章节内容慢,请下载爱阅app阅读最新内容 请退出转码页面,请下载爱阅app 阅读最新章节。 新为你提供最快的陛下别演了,皇后知道你是装的更新,第358章 不为人知的过往免费阅读。 wap. 第358章 她后来死了 姑娘们若是不为所动,他们就似狗皮膏药一般粘上去,用自以为动人的方式去“打动”姑娘。 甩不掉、赶不走,甚至还会影响姑娘们的生活,断绝她们的自由… 西平王那老东西,都快天命之年了,居然还玩这一套,真是有够恶心的。 在晏初景蹙眉之际,池惜年又接着道:“刚开始,那姑娘抵死不从,西平王觉得逞凶得来的没意思,也没太逼迫她。就是给她在王府中寻了座华丽的小院关着,把人当金丝雀一样养起来。 “他每日都去看那姑娘,以自以为动人的方式,给人送首饰、送华服讨好。 “他用了很多法子,那姑娘都不为所动。 “直到西平王设计的一场计谋需要用到赵双凌。 “他既想要用赵双凌诱敌,也想要趁机羞辱这个曾在阵前叫骂,对他狂言过的年轻小将军。 “于是,那名歌姬,第一次在宴席间看到了一个格格不入的存在。” “她喜欢上了赵双凌?”晏初景讶异挑眉。 池惜年摇摇头:“那时还算不得喜欢吧。 “她只是在看到一身傲骨,死都不肯低头的赵双凌的时候,寻到了为家人报仇,并回到故乡安宁生活的希望。 “她想,如果大靖有赵双凌这样的将领,那么,在他的率领下,荡平西州叛乱,让百姓重新回到安宁的生活中去,并不是件难事。 “所以,她当即下定决心,要帮助赵双凌逃脱。” “她…像西平王妥协了?”联系池惜年前后所言,晏初景已大致猜到,那姑娘是以什么方式弄清的王府布防,又是以什么方式,拿到了粮仓布防。” “是。”提及那件往事,池惜年的声音也不由变得低落。 她难过道:“抵死不从的她,在有了目标后,第一次对西平王松口了。 “她很聪慧,没有直接给予所有作为交换,而是一点一点地给予西平王好处,吊着西平王的方式来换取利益。 最后,她达成了目的,把赵双凌救了出去,还送上了粮仓布防图。” “那她后来…”晏初景抿抿唇,似没想好要不要接着问下去。 因为他清楚,这姑娘没跟赵双凌一起走。 军报上写得清楚,池惜年与赵双凌碰头后,只接回了赵双凌。 大靖的军队这边,也无人知道那姑娘的存在。 “她后来死了。”池惜年深吸了口气,闭闭眼道,“当时,我们是想带着她一起走的,可是她说,送出赵双凌不过是铤而走险寻的间隙。 “如果她跟我们一起走,没人在王府中帮着周旋,西平王那老狐狸很快就会发现事情不对。 “到时候,他只需下令封城抓人,严格盘查出入城池的每一人。我们就真成了瓮中之鳖,一个也跑不了了。” 稍一顿,她又道:“而且她还说了,如果她能成功掩饰过去,兴许还能为我们撬到更多的情报。 “于是,她坚定地留了下来。” “你没有强行带她走吗?”晏初景觉得,把人放下不是池惜年的行事风格。 由于各种问题地址更改为请大家收藏新地址避免迷路 网页版章节内容慢,请下载爱阅app阅读最新内容 请退出转码页面,请下载爱阅app 阅读最新章节。 新为你提供最快的陛下别演了,皇后知道你是装的更新,第359章 她后来死了免费阅读。 wap. 第359章 白月光 “我起初是有这样的想法,不过…”池惜年沉吟一瞬,不禁叹道,“但事实正如她所言,如果我们把她一并带走,西平王寻不到她,很快就会发现不对劲。 “一旦城池被封,弓兵队立于城头严防死守,那我们便绝无逃出生天的可能了。到时候,别说是偷袭粮仓,谋划后续的作战计划了,便是当下,都熬不过去。 “一切筹谋 《陛下别演了,皇后知道你是装的》第359章 白月光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360章 朕是会吃醋的人? “但除了他,还可以有别人嘛。”谈及池惜年的感情经历问题,晏初景又来劲了。 他并没有因为自己举例的两个人一个成亲了,一个有白月光,就放弃对此事的猜想。 他琢磨道:“虽然他们两个人不是良配,不能引你动心,但大靖的青年俊杰又不止他们两个。 “没有他们,你还可以看上其他人嘛…” “晏 《陛下别演了,皇后知道你是装的》第360章 朕是会吃醋的人?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361章 捂嘴 他陷入沉默,似在考虑池惜年的提议。 被这样对待,她的第一反应自然是要与她理论一番! 哪怕是做皇帝之前,他也没受过这等屈辱,她竟然仗着他喜欢他,就对他出手!他虽然舍不得凶自己喜欢的姑娘,但与之理论一番,还是有必要的。 可是…她方才提的条件,分明是叫他安静的意思。 要不要答应她呢 《陛下别演了,皇后知道你是装的》第361章 捂嘴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362章 愿意做你的挡箭牌 “你的心意,我自然是知道的。”池惜年并未像晏初景所担心的那样,为外界的风言风语所动。 她只是平和地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他的心思。 然后,才又接着道:“只是薛勤的谋划似乎不小,事情闹到这个地步了,只是你不愿意这理由,恐怕无法说服所有人,轻易收场。” “那不然呢?朕只要不松口,他们能拿 《陛下别演了,皇后知道你是装的》第362章 愿意做你的挡箭牌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363章 他已忘了最初的目的 池惜年不是个喜欢炫耀自己功绩的人,虽只是权宜之计,但想到晏初景需要把她的功绩一一罗列出来,在朝会上说给所有人听,她还是有些许难为情。 况且,她可没忘记他最初的目的。 他最初娶她,就是有担心她功高震主的缘由在内。或许,只有把她困在深宫,他才能安稳度日。 如今,他对她虽然没了那些算计, 《陛下别演了,皇后知道你是装的》第363章 他已忘了最初的目的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364章 帝后和好了?! 也罢,就让她睡好了。 今日发生了太多事情,虽没有耗费多少体力,可头脑是真的疲惫。 此前绷紧了情绪还不觉得什么,如今跟着放松下来,他竟也觉得有些疲惫了。轻叹一口气,晏初景也跟着闭上了双眸。 他呼吸很快变得匀长。 显然,是睡着了。 可在他睡着后不久,靠在他肩头的池惜年,却忽 《陛下别演了,皇后知道你是装的》第364章 帝后和好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365章 就怕他是真喜欢皇后 “若只是这样,倒还好了!”薛勤狠狠捏捏眉心,种种叹息道,“如果只是这样,无非就是他有本事,与皇后达成协议,在后宫女人一事上防住了我们。 “但怕就怕,他是来真的!” “你的意思是,陛下是真心喜欢上了皇后,并愿意为她拒绝外面的花花草草?这怎么可能?!”薛夫人不信。 男人,特别是有权有势 《陛下别演了,皇后知道你是装的》第365章 就怕他是真喜欢皇后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366章 拒绝操办 “这一回,我还真摸不透这小狐狸的心思了…”薛勤眯眯眼,难得承认自己比晏初景棋差一招。 他也不指望震惊中的夫人能为他谋一个好的策略了。 毕竟此事,就连他自己都不知该如何应对。 先走一步看一步吧。 这般想着,薛勤便干脆拿出纸笔,迅速拟好一张便条。 落笔,他又亲自叫来管家,郑 《陛下别演了,皇后知道你是装的》第366章 拒绝操办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366章 上回被利用了 上回宴席的凶手! 听池惜年提起这件事,晏初景面上轻松的神情顿时荡然无存。他迅速从怔愣中回神,微微蹙起眉头:“难道你觉得,上次出手扰乱宴席的那人,这次还会出手?” 上次春日宴,便有人在宴席间给陈美人下了毒。 虽然最后在明面上,他们定了陈美人的贴身宫婢为凶手,但他们俩心里都清楚,那宫婢就是遭了真凶设计的替罪羊。 真正的凶手,还好好儿在后宫里待着呢。 后来,他们也不是没尝试过暗查,可线索早就断了,他们虽然尽心尽力,但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最终,还是让真凶逃过了一劫。 不过那凶手也谨慎得很,上回出手没有完全达成目的,他就把自己隐藏了起来。这段日子,竟一直不曾再做任何事。 后宫维持了多日的表面祥和,又有北燕的事牵扯注意,以至晏初景都忘了,那没达成目的人还藏在后宫。 细细想来,举例上次事发已经过去许久。 所有可能露出马脚的地方,那人应该都处理好了。 再加上银月郡主的事扰乱视线,引得各方势力纷纷出手造就了混乱局面。 或许那人,真会再度出手,浑水摸鱼… “说不定他就行动了呢。”池惜年也是这个想法,“上回他给陈美人下毒,又拉了淑妃、清嫔等人下水,明显是想搅乱后宫的局面,同时给我招惹是非。 “而陛下为了拉我和淑妃掐架,把操办宴席的主动权全交给我,也正好是为其铺了路。” 说着,池惜年不由摸摸下巴:“现在回过头来想想,这人还是蛮有本事的。 “她看到陛下的所作所为,一下就摸清了陛下的心思,并将计就计,踩着陛下铺好的路给咱们演了场他自己的戏码。 “啧,这种为他人做嫁衣的事落在身上,陛下不好受吧?” 听池惜年这么一说,晏初景立马沉下了面色。 他没有立即答话,但神情已说明了一切。 对这个看穿了他心思,并利用他的谋划为自己铺路的人,他显然是恨得牙痒痒。 不过,此刻在池惜年面前,他还是不能表现得太过。 他深刻记得,自己过去那些谋划,在池惜年跟前,都是不做人的算计。他算计得太狠了,如今要是再为这些算计发大脾气,池惜年该怎么想? 于是,暗暗消化了心头的不悦,他又压低嘴角撇开目光道:“此人胆敢利用朕,自然让朕不悦,不过要说他用朕的谋划为自己铺好了路,那也没有。” “呵,有时候,当真是人算不如天算。”他冷笑一声,“那人没有想到,朕那时已经无意让你与淑妃争个你死我活了,自然也不会因为宴席之上发生了不好的事就与你离心,给淑妃机会。 “那一日的意外虽扰乱了宴席,但最终,却不曾酿下大祸。” “是啊。”池惜年点头,又顺了晏初景的面吃了一口,“如果陛下依旧满心算计,那将是一举打击我和淑妃两人的好机会。可惜…” 由于各种问题地址更改为请大家收藏新地址避免迷路 网页版章节内容慢,请下载好阅app阅读最新内容 请退出转码页面,请下载好阅app 阅读最新章节。 新为你提供最快的陛下别演了,皇后知道你是装的更新,第368章 上回被利用了免费阅读。 第368章 幽怨 她弯眸,半开玩笑道:“可惜,就连陛下自己也没想到,你会喜欢上我。” “你在胡说什么?!”池惜年一句话成功将晏初景噎住。 他满面的阴沉瞬间化为乌有,骇人的气势更是维持不住。那张白净的面庞上,甚至泛起了点点可疑的红晕。 “喜欢这种事,你怎么总是挂在嘴边!”池惜年的不含蓄,激起了晏初景一丝羞恼的情绪,他忍不住嘴硬道,“朕那时候可没喜欢你,毫不犹豫地站在你这边只不过是… “只不过是为长远着想!扶植你坐稳皇后的位子,把淑妃压得抬不起头,于朕来说,利益更大!” “哦?是吗?”池惜年才不信他这种话,勾勾嘴角睨他一眼便反问道,“那依你的意思,你那时候还把我算计得死死的了?” 说着,她便故作惋惜地叹息一声:“那看来是我自作多情了,亏我那时候还觉得,陛下对我真心不错,心里满满都是感动呢… “看来,我得重新审视这段过往了…唉,真伤脑筋…” “不要!”晏初景闻言,方才的固执顿时化作烟尘,嘴硬的心思也瞬间荡然无存了。 虽很不情愿,但他还是咬了咬牙道:“朕方才就是不想低头罢了,那个时候,朕确实对你有了些许好感。甚至已经打算,这辈子就好好跟你过下去了…” 话越到后面,晏初景的声音便越小。 这种话于高傲的他来说,几乎与凌迟没有分别。 但为了不让池惜年误会,从而对自己失望,他还是咬着牙,忍着羞耻把话说出了口。 “扑哧。”晏初景憋屈的模样落在池惜年眼中,终叫她忍不住笑出声来。 她一双杏目弯出漂亮的弧度,笑容明艳又鲜亮:“好了,别揪心了,方才我不过是与你开玩笑的。虽然那时候我还不知你心意,但好坏我还是能区分的。 “你待我如何,有没有趁火打劫,有没有助我巡查真凶,我心里都是有数的。 “别担心我会误会你。 “这点判断能力,我还是有的。不然,我又怎么配让你喜欢呢?” “你…”闻言,晏初景先是怔了怔,又为她毫不避讳的话语而愣神。 直到,她收敛笑容,第三次挑起油泼面,他方才反应过来:“所以,你根本就没有对朕感到失望!你之前所言,不过是在逗朕玩儿罢了! “池惜年,你——唔!” 晏初景话未说完,池惜年挑起的那筷子油泼面,便直接送到了他嘴里:“陛下尝尝呗?我特意去找了会秦菜的厨子学了这油泼辣子面。 “此面鲜辣鲜香,很符合你的口味。不过,我是第一次做,也不知道能不能学到御厨的两分精髓。 “陛下尝尝看呢?喜欢以后我再给你做!” 鲜辣的味道在口中炸开,晏初景即便有心再与池惜年理论,一时间也说不出话来。 他只得配合她的动作,吃下这口面。 同时,用眼神无声地控诉她。 他羽睫密而长,眼尾微微上挑的凤目又带一丝凌厉。 半垂着眼眸看人时,更显幽怨。 由于各种问题地址更改为请大家收藏新地址避免迷路 网页版章节内容慢,请下载好阅app阅读最新内容 请退出转码页面,请下载好阅app 阅读最新章节。 新为你提供最快的陛下别演了,皇后知道你是装的更新,第369章 幽怨免费阅读。 第369章 这个阶段不行 “别生气嘛,我就是随口跟你开了句玩笑…”池惜年被他看得招架不住,忍不住躲闪了下目光,避开他幽怨的眼神。 晏初景那张漂亮的脸多少含着些傲气,幽怨看人时,委屈压着傲气,就像是生生被欺负他的人碾碎了傲骨一般,总能让人凭空生出大把罪恶的感觉。 池惜年本是脸皮挺厚的一个人,但被他这样看上一段时间后 《陛下别演了,皇后知道你是装的》第369章 这个阶段不行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370章 她喜欢他吗? 池惜年诚恳认错,又哄了人好久。 起初,任凭她怎么哄,晏初景都低垂着眼睫,神情没有任何起色。 直到她发现他的目光一直落在油泼面上,却又不自己动手——她总算悟了,这是还想她接着投喂! 真是个…矫情的人… 心思从来都藏得严严实实,哪怕她找疯了,他也不愿意透露分毫。偏偏,不猜透他的心,又没办法把人给哄好。 和这样矫情的人在一起,恐怕得有十倍的耐心才行。 池惜年自认是个没太大耐心哄人的人,按理说,面对晏初景这样的性子,她早该放弃才对。 可真正对上时,她偏又有无限耐心… 难道,她也有点喜欢上他了?因为喜欢,才对他有无限耐心? 可是,若真的有感情在,面对后宫里那些莺莺燕燕,面对死活都要嫁给他的银月郡主,她怎么可能一丝气恼也没有呢?甚至,还能冷静地帮他分析利弊。 冷静到,他都会因为觉得她不在乎他而生气… 这算哪门子的喜欢? 这样心中不存醋意,只是看到他那张脸才忍不住心疼他对他好的感情,最多算是见色起意! 那就更恐怖了! “嘶…”池惜年倒吸一口凉气,为自己的想法而感到心惊胆战。 她虽欣赏美好的事物,但并不是个色鬼吧?对晏初景见色起意,以至于又哄又骗,还宠着纵着… 这…她成什么人了?! 建议她年岁还要压他一头,她岂不是成老色鬼了?! 想到这儿,差点崩不住情绪的池惜年不禁陷入深深的自我怀疑当中。 她寻思着,得找个法子验证自己对他的感情才是。 于是,轻咳一声,她干脆放下筷子,坐正看向晏初景:“你刚刚说,我没有喜欢你,你的判断依据是什么?是我对你不够好?” 晏初景眨眨眼,不明白她怎么会突然问起这个。 他目光在她面上转过一圈,确认她是真心求问,方才道:“就是感觉,你这样的人,如果真正喜欢一个人,一定会像一团烈火一样藏也藏不住。 “可你在面对朕的时候表现得很冷静,虽然对朕也足够好,但那样的好,跟你宠你家幼弟没有区别。” 说到这儿,他还不满意地蹙蹙眉:“母后怎么就没早生朕几年呢?若是朕年长你一些,或许,就能获得你不同于宠溺的喜欢了…” 池惜年:“…” 得,问他也收不到什么可靠答案。 晏初景那话虽然有几分道理,但他关于年龄问题的见解,她实在不敢苟同。 又没人规定男子一定要比女子年长,才能获得女子的喜欢,他所言,完全是基于世俗成见。 想了想,池惜年干脆决定自己探寻。 至于怎么做嘛… 她做事从不拖泥带水,想到要达成的目的,她就果断起身,一手撑着小桌一手按住晏初景的肩,倾身向他靠去。 轻柔的吻,就这般毫无预兆地落在了晏初景的唇上。 看着近在咫尺的娇颜,感受到唇上传来的温热触感,晏初景瞬间傻眼了。 由于各种问题地址更改为请大家收藏新地址避免迷路 网页版章节内容慢,请下载好阅app阅读最新内容 请退出转码页面,请下载好阅app 阅读最新章节。 新为你提供最快的陛下别演了,皇后知道你是装的更新,第371章 她喜欢他吗?免费阅读。 第371章 不许找别人试! 她这是…疯了吗?! 池惜年的吻只是一触即逝,晏初景甚至都没反应过来,唇上温热的触感便随清风而逝,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他呆呆看着池惜年,半晌也没能说出话。 许久之后,他方才动动眼珠子,后知后觉地红了面颊。 “你做什么…?”他很怀疑池惜年突如其来的亲吻动机不纯,但一想到方才的场面 《陛下别演了,皇后知道你是装的》第371章 不许找别人试!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372章 亲吻是底线问题! 若是自己不对,晏初景凶人,池惜年是可以忍让的。但若是自己什么都没做,就被她平白无故凶一顿,池惜年是绝不肯吃这个亏的。 她话还未说完,晏初景便想了些乱七八糟的事,不仅打断了她所言,甚至还对着她就是一顿凶。 池惜年的脸也跟着沉了下来。 她伸手,直接越过小桌掐住晏初景的面颊,阴恻恻道:“陛下胡思乱想,我还未生气呢,您就敢大声说话了?” 她力道不小,几乎是在捏住晏初景面颊的那一刻,便叫他吃痛。 “池惜年!”晏初景忍不住瞪她一眼。 “还敢瞪人?”说着,池惜年手上的力道又大了几分。 晏初景吃痛,一时间说不出话。 池惜年便趁此机会赶紧道:“我什么时候说过我要找别人试了?我就算不拘小节,也断不会越过底线,随便找个人行亲吻这等亲密的事吧? “你这么想我也就算了,居然还敢为此凶我?这件事,你不跟我道歉认错,说不过去!” 池惜年此言一出,方才还气势汹汹的晏初景顿时怔了怔:“你…没想过找别人试?可你刚明明说…” 池惜年无言:“我刚刚要说的是,要是换个人来,我绝对做不到与之亲近!且不说有没有你存在,便是没有你,我不曾嫁人,也不可能随便找人来亲近吧! “外面的人,我还嫌弃呢!” “啊…”晏初景张了张口,一时接不上话。 池惜年的话,让他有些懵。 方才他一听她起头,就下意识地想到了她会找别人亲近。他惶恐不安,话连脑子都没过就出口了。 如今听她细细将后面的话说清,他方才发现,自己错得有多离谱。 是啊,她又不是随便的人,怎么可能随意找外面的人试呢? 便是再要好的关系,也不可能随意越过底线,去行亲吻的事。若是那样,岂非品行不端? 而他方才,竟然那样想她… 晏初景瞬间收敛了气势,略微低头向池惜年认错:“对不起,方才是我过于激动,一时口快,才说了那样的话。 “我也不指望你原谅我,只是想知道,我能替你做什么,作为补偿?” 晏初景身姿端正、神色认真,连“朕”的自称都抛下了。显然,是彻彻底底地低下头来,向池惜年道歉了。 因为他清楚,方才自己那番猜测,对于一个姑娘来说,是多过分的事情… 他道出口的,只是轻飘飘的一句话。 而这句话落在池惜年身上,却将她的品行名声全数压了进去。 若是换个极在意这些的姑娘,此刻闹不好已经将他的话当作羞辱,要寻死觅活了… 还好,她只是生气,没想过要伤害自己… 想到某些可能,晏初景也是一阵后怕。他那样连吵架都舍不得骂她几句难听话的人,自然是不愿她受任何伤害的。 而他自己,方才竟差点伤害了她… 晏初景心底涌出一股浓浓的懊悔,浓密的羽睫垂下,纤长秀美的脖颈压低,他将歉意表露得更加明显。 由于各种问题地址更改为请大家收藏新地址避免迷路 网页版章节内容慢,请下载好阅app阅读最新内容 请退出转码页面,请下载好阅app 阅读最新章节。 新为你提供最快的陛下别演了,皇后知道你是装的更新,第373章 亲吻是底线问题!免费阅读。 第373章 端午出宫玩 晏初景垂首露出一段脆弱的的脖颈,面颊上被捏红的印记也还未消退。平日里高傲的帝王此刻完全不见帝王风范,反倒像是一只因为做错了事,而耷拉着脑袋到主人跟前讨好的猫咪。 池惜年刚还强势,如今看他这模样,顿时就软了口吻:“罢了罢了,不过是一点小误会而已,说清楚就好了,你不必如此。” “误会虽小,可那话…”晏初景抿抿唇,小声道,“话太伤人了…” “我就当你是醋坛子打翻了呗。”池惜年单手托腮,另一只手越过桌案将他漂亮的指节握住放在掌心,“几句吃醋的话,能有多伤人?” 她大抵猜到他是想到了什么,不过她明白他就只是醋意大,并没有侮辱人的意思,自然不会跟他生气。 在她看来,有无恶意才是最要紧的。 若没有,何必生气给双方找罪受? 况且,他这模样… 池惜年弯唇,好脾气地让了晏初景一大步,甚至还反过来劝起他:“我既不与你生气,你就别一副垂头丧气的样子了。好歹是做皇帝的人,这般模样算怎么回事?” 见他仍有愧疚之心,她又道:“当然了,你想补偿我也行,就按我说的,把这次端午宴的操办推给清嫔,让我躲个清闲。 “然后,咱们露完面,就偷偷出去宫去玩儿。” “你想…出宫玩?”晏初景闻言抬眸,差异看池惜年一眼,“在端午那日?” “对呀,不可以吗?”池惜年一手托腮,另一只手手指勾着晏初景的手指晃晃,“我虽乐意在宫里做皇后,却不乐意一辈子都把自己关在宫门内。逢年过节的时候,我还是想去外面凑凑热闹的。 “当然,我保证不会影响宫中举办的宫宴,咱们先在宫宴上露个脸,小坐一会儿,然后再出门。 “这样,既不会坏了规矩,也能让大家在后半段玩得更开心些。” “朕并非担心坏规矩。”晏初景摇摇头,解释道,“宫宴大多拘泥于形式,确实不太吸引人,露个脸就走正常,不会让人觉得惊讶。 “朕只是在想,你之前提到的凶手、可能会在这次宫宴再度出手。如果他动手了,咱们又在宫外,那…” “那不是正好?”池惜年扬眉,“从他上回的举动来看,其计划的一环少不了我。选择在我操办的宴席上闹动静,为的就是让我出面与人争斗。 “如果他这次又想故技重施,那我不在宫中,岂不是正好坏了他的计划?” 一个不在宫里的人,怎么会被宫里发生的事牵扯进去呢? 偷溜到宫外去,远离皇宫,方才是明智之举。 晏初景仔细想了想,觉得池惜年所言也很有道理。 于是,片刻思忖后,他便点点头道:“好,端午朕陪你出去玩,无论发生什么事,朕都是你的证人。旁人的计策,必算计不到你。” “嗯哼。”池惜年满意点头。 旋即又提醒道:“咱们还得照顾着点儿清嫔。她份位不高,又是操办人,若是被拉下水,恐怕很难脱身。” 由于各种问题地址更改为请大家收藏新地址避免迷路 网页版章节内容慢,请下载好阅app阅读最新内容 请退出转码页面,请下载好阅app 阅读最新章节。 新为你提供最快的陛下别演了,皇后知道你是装的更新,第374章 端午出宫玩免费阅读。 第374章 还学会讨赏了 “那你的意思是…?”晏初景扬眉。 “抬一抬她的份位,多少给她点儿自保的底气?”池惜年想了想,“不用多,一级就可。” 然,她话音刚落,此提议就被晏初景否决:“不妥。” “为何?” “因为朕才在所有人跟前表现了对皇后的爱,转眼就去抬别的宫嫔的份位,这算怎么回事?”晏初景摇摇头,“人言可畏,最好还是不要给人做文章的机会。” “确实是我欠考虑了…”听晏初景一分析,池惜年也觉得是自己想得太简单了。 虽说离得近的人都知道,晏初景跟清嫔不存感情,给抬份位也是为了让她更好的操办宴席。 但外人并不清楚这些。 此刻,只要稍微往这件事情里参杂些谎话,就能骗得外人以为,晏初景与清嫔之间有情。 此前,他义正严辞为自己皇后说的那些话,不过是表演罢了。 看来给清嫔抬份位的路是走不通了。 “如果不能在这方面给她底气,那就只能由我出面,亲自把这件事情交给她了。”池惜年想了想又道。 如果晏初景把事情交给她办,她再转手交给清嫔,那她就是清嫔的靠山。 外人若是想对清嫔做什么,也得先看看她的脸色。 然,晏初景仍是摇头:“还是不妥。” “这又是为何?” “若是你在明面上做清嫔的靠山,那替她撑腰的同时,也得替她承担罪责。如果这事她操办的宴席上出了什么问题,外人真想害你,便可以说这是你指使的。”晏初景道,“若要在局外破局,还得先撇清关系才是。” “那要怎么办?总不能…就这么直接让她去吧?”池惜年蹙蹙眉。 宫中争斗,舍一枚棋子为自己寻一个破局的机会,是常有的事。下棋者不会因为一颗棋子的存亡而心绪波动,做棋子依附他人的人,也早就做好了随时被舍弃的准备。 毕竟,投靠强者换取自己日子好过、家族兴盛,本就是他们自己选的路。 但池惜年不喜欢把人当棋子玩。 特别是,这还是与她熟识,并在后宫与她一条心的人。 她要是真的随意将人舍弃了,那跟自己不喜的淑妃等人,又有什么区别? 晏初景清楚她的脾气,所以不待池惜年纠结,他便直接道:“朕替你想了个办法,装病。” “装病?!”池惜年眼眸微亮,“是啊!我怎么没想到这好办法!” 只要她病了,这劳心费力的事不落在她头上救赎理所应当! 而晏初景也可以以疼爱她为由,在她的推荐下,把与她相熟的清嫔定为端午宫宴的操办者。 有帝后一同开口,清嫔等于有了靠山。 而又因皇后生病,皇帝心疼皇后,所以想编排他们,蒙蔽他人,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玩心计,还得是你啊。”池惜年弯弯杏目,笑着夸赞晏初景一句。 得她赞扬,晏初景也跟着弯眸:“那朕还要再吃一碗油泼面。” 池惜年:“…” 得,还学会讨赏了。 由于各种问题地址更改为请大家收藏新地址避免迷路 网页版章节内容慢,请下载好阅app阅读最新内容 请退出转码页面,请下载好阅app 阅读最新章节。 新为你提供最快的陛下别演了,皇后知道你是装的更新,第375章 还学会讨赏了免费阅读。 第375章 蠢货! “行,给你做。”一碗油泼辣子面费不了什么功夫,反正她左右无事,他既然想吃,就给他做好了。 谁让这人长得好看又聪慧,她着实没有理由拒绝他的提议。 不过… 想了想,池惜年还是道:“清嫔那边最好还是事先知会一声为好,如果那人真的要再次捣乱,她承受的压力一定不小。事先有个心理准备,能助她更 《陛下别演了,皇后知道你是装的》第375章 蠢货!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376章 不会怕痒吧? 不过,这份不满很快就被震惊所取代。 “池惜年,你手放哪儿呢?!”晏初景垂眸,目光落在她搭在自己腰上的手上,下意识想要避开她的动作。 但他根本来不及动作,池惜年就收紧了手臂,直接将他带走:“我的手能放哪里?不就是你的腰上吗?我规规矩矩的又没对你动手动脚,你激动什么? “你一个大男人, 《陛下别演了,皇后知道你是装的》第376章 不会怕痒吧?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377章 还替她嘴硬 说着,他还暗暗瞥了池惜年一眼,观察她的面色。 确认她不是失落之后,才又接着道:“朕虽然喜欢你,但绝不会为了什么鼓励,就逼迫自己做自己不喜欢的事。要你做第二碗,本身就是对你的肯定,你就放心吧。 “当然了,你这油泼面还有不少进步空间,往后,得好好做才是。” 他这话说得… 闻言,池惜年不禁嘴角上勾,露出抹低低的笑。 他这人,不仅为自己嘴硬,还替她嘴硬。分明她做的东西就是差些意思,他也吃出来了,可他就是嘴硬不认。 还说,就算喜欢也不可能为了她委屈自己。 这话说得… “我可没有进步的空间了。”池惜年摇摇头,笑道,“我在厨艺一道的天赋水平就摆在这里了,再努力也进步不了多少了。陛下若是指着我,可能这辈子都吃不到满意的油泼面了。 “当然了,我这人脸皮厚,就算手艺不佳还是会把自己做的吃食往你这儿送。 “只要你不嫌弃,都能吃。” “朕自然是不会嫌弃你的…”晏初景小声嘀咕一句,又道,“但你也不必把自己归于平庸。朕的皇后,从来不是平庸之辈。” “你还真是…”听他这样说,池惜年也没再厨艺水平方面与他纠结了,弯唇笑笑,就麻利地把油泼面做好摆在了他跟前。 “喏,吃吧,等你吃完,清嫔也差不多该到了。到时候,咱们再好好儿与她谈正事。” “嗯…”看到摆在自己面前香喷喷的油泼面,晏初景不由为鲜辣的香气食指大动。 可当他听到清嫔的名字,眸中的光辉瞬间又暗淡下去。 独处的时间就是这碗面的时间,吃完了,就得见外人去了。 “你不高兴什么?”晏初景失落的神情太明显,以至旁边的池惜年一眼就看了出来。 她拿过一双筷子,一边分吃他碗里的面,一边笑道:“跟清嫔谈事能谈得了多久,等谈完了,我单独带你出去玩儿还不行?” “出去玩儿?哪里?”晏初景对这话题还有些兴趣。 但他眸子刚亮了亮,又露出为难神色:“如果是出宫的话,今日恐怕…朕点了吏部侍郎晚膳后入宫,一同商量新一任官员调度问题。 “这事挺重要的,不好推…” “这样重要的事,当然不能推。”池惜年想都没想就果断道,“那陛下就先与吏部侍郎议事呗。等你们商量完了,咱们再去做自己的事也不迟。” “可是…那样就太晚了。”晏初景有些迟疑。 相比于吏部侍郎那糟老头子,他自然更愿意跟池惜年待在一起。 然,这样的想法刚出,他就感觉到腰间一阵刺痛。 池惜年板着脸,狠狠拧了他腰间的软肉一下:“胡闹!几年才有一回的官员调度是重中之重,你的人能上去多少,意味着你往后在朝政之事上的话语权有多重。 “这样的事,你也敢想着推?你的皇位坐稳了吗,就敢如此大意了?!” 年轻人,不知所谓! 新 第378章 还得从根源入手 因晏初景的想法过于莽撞,一向对他包容心极强的池惜年难得跟他红了脸。 她放下狠话,让他不把这件事商量好就别来寻她。然后,便重重把筷子往桌子上一拍,走人了。 “哎…”晏初景望着她匆匆离去的身影,本欲去追。 偏偏,李福生又在此刻带来了清嫔。 文雅的姑娘随李福生一起停在晏吹景跟前行礼,只这样简单地一耽搁,晏初景就跟丢了步履匆匆的人池惜年。 “你们——!”晏初景怒目看向二人。 他不对池惜年说一句重话,并不代表他是个好脾气的人。相反,他其实性格乖张、心狠手辣。对这两个无意间拦了自己去路,让自己失去了追回池惜年机会的人,他生出了浓浓的不满。 且他并不打算,克制脾气原谅他们。 “陛下恕罪!”李福生第一个扑通一声跪了下来。 他伴着晏初景长大,太了解自己这位小主子了。什么时候能不搭理他的话,什么时候不能顶嘴,他心里门儿清。 眼看皇后离去,陛下又因他们不小心拦路而生气,他便立马明白,此刻绝不是招惹这位的时候。 他连解释都没有,便直接一个响头磕在地上,任凭主子发落。 这时候,多说多错。 惹急了主子,对所有人都没有好处,不如以沉默应对,兴许,还能让这位稍稍放过自己一步。 李福生都如临大敌,清嫔自然就更加害怕了。 她只是听这位大总管说,陛下和皇后娘娘又重要的事情要与她商议,所以请她过去一趟。 看这位面色红润、一脸喜气,她自然当迎接自己的是好事。 可谁曾想,就这么一会儿功夫,陛下和娘娘就吵架了! 清嫔内心直呼倒霉,同时,闹钟思绪急转,匆匆忙忙地为自己寻求起解决问题的办法。 李总管虽是奴,但他是陪着陛下长大的人,陛下就算盛怒,也不可能分毫不顾往日情面。 他只要老老实实地跟陛下认个错,然后再安安静静地等候陛下发落,应当可以逃过一劫。 但她不一样… 作为一个统共没和陛下说过几句话,家世背景还不算显赫的外人,她如果也只是老老实实地听候发落,那能不能保住自己这条小命,都难说。 必须得想个办法帮自己逃过此劫! 绝不能坐以待毙! 可陛下盛怒,岂是她能轻易哄好的?她很清楚自己在帝王眼中,就如同轻飘飘的一片落叶,什么也不算。 她出声开导,一定不能只是单纯开导。 还得从问题的根源入手… 陛下盛怒,主要问题并不在于她与裴总管,他们只是运气不好,撞见了陛下和皇后吵架,又碰巧拦了陛下去追皇后的路。 他们是局外人不小心入了局,而陛下与皇后二人,才是这个局的核心。 要解决问题,还得先解决他们吵架的事… 可是,她并不知两人为何会突然吵架… 只能先试着问一问陛下… 清嫔心思微动,不过多时便打定了主意,同时,也大胆开口道:“陛下,妾可否问您一个问题?” 新 第379章 陛下可还记得娘娘的好? 问问题?这个时候问什么问题?! 跪在清嫔身边的李总管震惊侧首,用余光瞥了清嫔一眼,又着急忙慌地冲她挤眉弄眼。 陛下虽不知为了什么事又与皇后娘娘闹别扭了,但皇后娘娘向来宽容,陛下又从不愿与皇后娘娘置气,两人这般,定要不了多久,就能重归于好。 而他们,在这短暂的别扭时间里,只要安安分分地待着,不打搅到那二位便是。 这时候,瞎问什么问题?! 李总管暗道清嫔真不懂事,可陛下就在眼前,他也没办法提醒她,只能以挤眉弄眼的方式,让她放弃自己可怕的想法。 可他眼睛都挤弄酸了,清嫔也没任何动摇痕迹。 她甚至咬咬唇,暗暗为自己打了口气:“妾想问陛下,您了解皇后娘娘对您的期望和维护吗?” 在方才那段时间里,她仔细想了想。 皇后是宽和大度的人,也没有小性子,除了那些对她心怀不轨的人,她对所有人都和和气气的。 这样的性子,若要与陛下闹别扭,多半不是为了深宫中琐碎的小事,也不是为了争风吃醋。 而且,她平日里对陛下也是足够尊重的。 在有外人领命前来的情况下,还能愤然离场,弃陛下于不顾…或许,是有关国本的大事。 这等事,不是她可以置喙的。 那么,她便替皇后娘娘言明本心好了。 在心理分析清楚了事情的大致走向后,清嫔心里不由稍微有了些底气。 她暗暗挺直了脊背,变得硬气了三分。 看着她的变化,一直冲她挤眉弄眼的李福生傻眼儿了,心里直呼“不好”。 同时,晏初景也眯起凤目,向她投去了凌厉的目光:“你什么意思?是要质问朕与皇后之间的感情?” 如果说,他方才只是因为两人拦了他的路,而迁怒了他们,并未真正把他们放在心上。 那此刻,他便算是正眼瞧向清嫔了。 妄自评议他与皇后的事,还问他懂不懂皇后的心,她真是,好大的胆子! “妾自然不敢!”面对冷眼看向自己的晏初景,清嫔的心不禁狠狠一颤。 天子一怒,伏尸百万。 这位的可怕,她心里是有数的。 此刻直面帝王盛怒,说不害怕,那绝对是假的。 但是,话题已经起了。 该说的话,就必须说完。趁陛下此刻还给她留了开口的机会,她必须心里所谋划的,都给说清楚! 于是,清嫔连忙稍微压低脖颈,以俯首的姿态展示自己摆正的位子,然后才接着道,“妾问陛下这个问题,只是在提醒陛下,皇后娘娘对您绝无坏心,所以她即便一时与您意见相左,应当也只是在为您考虑。 “陛下和娘娘之间的事,妾小小一个嫔自然不敢置喙,但有的事,妾作为旁观者,恐怕比二位当局者看得清楚一些。 “所以,妾才斗胆向陛下进言。 “妾无非是希望二位恩爱夫妻少些误会,若有冒犯之处,还请陛下治罪。” 说完,清嫔便学着身边的李福生,一个响头磕在了地上。 新 第380章 竟是个厉害的主儿 这会儿,她终于依照李福生的提示,用与之一样的动作,向帝王请罪,等候帝王发落了。 但期盼她这样做的李大总管,却已经看傻眼儿了。 最开始提醒她,不过是当其倒霉,想领着她一起从风暴中撤出来。 如今他才发现,人家根本不必他过多提醒。在面对皇帝的时候,这位份位不高也没有家族背景作为依仗的宫嫔,竟然有几分自保的手段。 而这手段,比情急之下的他,还考虑得全面一些。 这清嫔,竟是个厉害的主儿。 李福生在心里暗暗对清嫔做了评价,同时,晏初景落在其身上的目光,也变得若有所思起来。 他只是着急去追池惜年,并不是傻了,清嫔一番话背后的深意和图谋,他自然看得清楚。 这人,大抵是估摸着自己与他不熟,单纯向李福生那样认错,不会有多大作用,才壮起胆子,从事情的根本下手,想要直接解决问题。 不过她知道得太少,又明白自己在他心里又不是什么重要的人,一番话,便只敢说到这儿了。 “呵…”晏初景扯扯嘴角,勾出抹凉薄的笑容,“听起来,清嫔还挺了解皇后的?连皇后对朕的好,都知道得一清二楚?” “妾也不过是日常旁观得出的结论罢了。”清嫔依旧维持着叩首的姿势,只是语速稍为变快了一些,“陛下疼爱皇后娘娘,皇后娘娘亦是把陛下放在第一位,这些,都是大家看在眼里的。 “生活难免有磕碰,但无论如何,好意都是长存的。 “是以,妾方才妄言了几句。” 晏初景在外人跟前,与在池惜年跟前时截然不同,他很少在外人跟前泄露自己的喜恶,大多时候都是一副阴晴不定、捉摸不透的样子。 清嫔光听他冷淡的语调,根本判断不出什么。 她不知道自己一番话有没有触动帝王,也不知帝王此刻是怎样的心情。她只能忐忑地等着,等着他给自己一个结局。 “哦,看来你确实挺懂皇后的,难怪她会选你。”晏初景目光在清嫔身上缓慢转过一圈后,忽然就收了面上阴沉的神色,弯唇露出抹淡笑,“你起来吧。” “多谢陛下!”闻声,清嫔心里顿时一喜,绷紧的身躯也在瞬间放松下来。 她知道,陛下这便是要放过她的意思了! 心喜之余,清嫔也没有忘记礼仪。 她规规矩矩地冲晏初景磕了个头表示谢意,方才起身。 “她都起来了,你还跪在这里做甚?”晏初景并没有在意清嫔有多懂礼,他只淡淡瞥了她一眼,便把目光转向了仍旧跪在地上的李福生。 哼,这李大总管,有时候还没一个不起眼的宫嫔懂事呢。 人家能说会道的,躲过了这一劫。 他分明能跟着沾光,却还傻傻的跪在地上,等候发落。 晏初景向其投去一记鄙夷的眼神。 接收到这眼神,李福生不禁在心底直喊冤枉。 作为奴婢,主子没有明确的指示,他哪敢直接从地上爬起来呢?况且,这件事还涉及到了皇后娘娘,他就更不敢轻举妄动了! 新 第381章 皇后本就招人喜欢 李福生想,其实主子会轻易把清嫔叫起来,也不仅仅是她能说会道,夸赞了皇后娘娘的好。 多半,还有其他的考量在。 果然,不出李福生所料,他刚一起身,晏初景就淡淡对清嫔开口:“皇后今日叫你来,本是有一件事情要嘱咐你。不过她这会儿有事先离开了,告知你的事,就由朕代劳了。 “你随朕来吧,朕把事情和利弊一律与你说清。” “喏。”清嫔闻言,连忙福身应下。 同时,晏初景又淡淡睨了眼他心中不懂事的李福生:“至于你,就帮朕寻皇后去吧。 “她走得匆忙,朕还未来得及跟她说,她嘱咐朕的事朕都记着,包括清嫔这件事,朕也会替她办好。 “你让她在外面好好儿玩,不必总为朕的事挂心。朕做了六年皇帝,该明白的大道理,还是都记在心里的。” “喏!奴婢这就去办!”得了吩咐,李福生便立马低头跑了。 陛下着实难相处,还是去寻皇后的差事好。 从陛下那番话里,他已大概知道了两人间又闹了什么小别扭。皇后是讲理的人,相信,只要他上其跟前好好说上一声,就能完成自己的差事。 这般想着,李福生不禁跑得更快了。 见他溜得比兔子还快,晏初景不禁压压嘴角,低低嗤笑一声。 也不知这家伙到底是伺候谁的奴才,听到去皇后身边办事,总是跑得格外快。 不过想想也没错,皇后本就格外招人喜欢。 揣着这样的心思,晏初景也没真与李福生生气。 看人跑远,他就淡淡冲恭敬与他保持距离站着的清嫔道:“我们也走吧。” “喏。” … 李福生是在御花园中一片不常有人去的玫瑰花园里寻到池惜年的。 他寻到人的时候,人正游走在花丛中采花。 一身红裙的姑娘提着花篮游走在花丛中间,几乎要与那烈焰般的颜色融为一体。 若非他眼尖,瞧见了随行的晴允,就要错过优雅采花的皇后娘娘了。 “娘娘,您怎么在这儿?叫奴婢好找!”李福生匆匆迎上前去,端着灿烂的笑脸给池惜年标标准准行上一礼。 “李总管?”看到他,池惜年并不惊讶。 往他身后望上一眼,确认晏初景没跟着过来寻她,她方才挑了挑眉,讶异道,“陛下这就乖乖回去处理朝政了?没有与本宫置气?” “娘娘说笑了,陛下怎么可能会与您置气呢?”李福生笑着将拂尘搭上手臂,赔笑道,“陛下一向尊敬娘娘,您的意思,他基本会照办。 “这不,清嫔来了,他就替您去告知她,要她办的事儿了。 “遣奴婢过来寻您,不过是要奴婢代他跟您解释一句,让您千万别误会他的心意。您交代的事,他都牢牢记在心里呢。” “哦?他原话就是这么说的?”闻言,池惜年不禁再挑了挑眉。 她走的时候,晏初景还犹豫呢。 若非他一心想黏着她,她也不会直接甩下他离开。 怎么一转眼的功夫,他就想通了? 新 第382章 奇怪的组合 “确实是陛下的原话。”李福生忙把晏初景的原话复述一遍。 说完,他犹豫片刻,才又道:“不过依奴婢看,这中间也有清嫔打岔的功劳…” 他把之前发生的小插曲仔细与池惜年讲了一遍,当然,中间还不忘时刻强调,陛下忽然转了性子都是因为她,与清嫔没有多大关系。 陛下绝不是怜香惜玉,都是清嫔夸皇后,他才高兴! “李总管不用紧张,陛下是什么样的人,本宫还是了解的。”见李福生一副小心翼翼的模样,池惜年哪儿还不懂他心里想的是什么。 她笑着安慰李福生一句,才接着道:“不过清嫔此举,倒是出乎本宫的预料,她似乎比本宫预想中的,还要有本事。” “娘娘的意思是…?”李福生摸不准池惜年这句有本事是什么意思。 在后宫,皇后评一宫嫔“有本事”,可不一定是欣赏对方的意思。还有可能是觉得对方风头出大了,对其产生了不满。 方才,清嫔与陛下的对话让陛下平复了心情,与之说起正事,皇后娘娘心里会不会… “本宫能有什么意思?有本事就是有本事。”池惜年一边暗暗感慨这位李总管心思太敏感,一边又向他仔细解释道,“本宫与陛下有一件重要的事要交给她。 “起初选择她,只是因为她背景干净、向着本宫,又有一定的操办经验。但听你方才所言,本宫才发现,她比想象中的更适合替我们办事。 “她有察言观色的本事,能迅速看出本宫与陛下间的问题所在,也有大胆变通的勇气,会根据自身的情况选择在困境中放手一搏,而不是一味地模仿你。 “模仿一个,情况与她有所不同的人。” “娘娘是觉得,这样的清嫔于您来说,更有用?”李福生明白其意思了,这位,是很看好清嫔了。 同时,他也默默同情了自家主子片刻。 皇后一点儿都没过问主子与清嫔单独相处的事,看来,是还没对主子动情。主子要想与皇后过上琴瑟和鸣的日子,还有一段路要走啊。 当然,这份同情并未持续多久。 因为他很快意识到,陛下方才应该是与皇后一个想法。而皇后,也明白了陛下是为何转变。 能这么快心意相通,说明,主子还是有进步的。 只要再接再厉,一定能拿下皇后的芳心! 这般想着,李福生又替自家主子美了起来。 他这些小心思,池惜年看出来一些,不过她并不放在心上。感情的事,没法儿说,论来论去也是无用。 她本想就此叫李福生回去,告知晏初景一声她所在的位子。 可她还没来得及开口,眼角余光,便扫到了数道往此处而来的身影——薛淑妃、林婕妤、周贵人、陈美人。 这是怎么组合? 她们四个,怎么能和和气气地走在一处? 池惜年暗暗挑眉,打住了即将出口的话。她的注意力,全数放在了向这片花丛缓缓靠近的四人。 顺着她的目光看去,李福生也识趣地没有吱声。 新 第383章 一定是有趣的话题 淑妃四人踏入玫瑰花园后,并未深入,仅仅是浅浅往里走了一节,便在拐角处的八角亭里坐下了。 天色已经微黑,昏暗光线投映在假山石上面,拉出一面阴影,将池惜年等人笼罩,也阻断了双方投往对方的视线。 “这里正好是视线的死角,她们看不到我们,我们也敲不清楚她们了。”池惜年扬眉笑道,“不过,就刚刚那一 《陛下别演了,皇后知道你是装的》第383章 一定是有趣的话题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384章 太凶恶了 池惜年绕到八角亭后的假山处时,正巧遇到淑妃彻底沉下面色,表达出自己的不满:“林婕妤在这时候寻到本宫说这些话,是为了羞辱本宫吗?!” 说完,她便重重把手中精致的木盒往石桌上一搁,发出“砰”的一声重响。 她这一怒,坐在一边的陈美人和周贵人都不免瑟缩了一下身体,似乎生怕她的怒火烧到自己这边来。 《陛下别演了,皇后知道你是装的》第384章 太凶恶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385章 是嘲讽?还是巧合? 薛淑妃的脾气确实太坏了些,这点,不光是当面受到她呵斥的三人有感觉,就连偷偷藏着假山后面,暗中偷听她们对话的池惜年,也颇为赞同。 她不过是在旁侧偷听,并没有正面应对,但当薛淑妃发脾气时尖锐的声调和用木盒拍桌的动静传到耳中时,她还是小小地被吓了一跳。 这薛淑妃… 名门贵女的气势拿捏了十分,名门贵女的淑仪,怎么就没学全呢? 就这,也能封淑妃? 池惜年摸摸下巴,脑中思绪一闪而过。 不过,她心里并未存太多对于薛淑妃的评价。 仪态方面,她自己也不怎么样,就不笑话别人了。她的重点还是放在了林婕妤给予薛淑妃的那一盒安眠香上。 不过是一盒安眠香,怎么就能让薛淑妃发这么大的火呢? 这中间曲折…难道仅仅是因为薛淑妃脾气坏? 还是说,是因为林婕妤做了什么举动,给予了薛淑妃错误的印象,叫她受了刺激,才刺激得她大发雷霆? 比如,送一盒安神香的小事,却要带上陈美人和周贵人? 池惜年觉得这条思路能说通——薛淑妃近两月肯定被自己气得睡不好觉,这时候,林婕妤带上明面上与自己关系不错,还在上回春日宴时因操办得当得了陛下赞赏的两人一同去给她送安神香… 心思少些的,或许不会胡思乱想,但心思复杂的,或许就把这当作一种嘲讽了。 这样的话,薛淑妃大发雷霆也说得过去。 可是,一向平和的林婕妤,会做这等事? 正当池惜年思及此处,仍旧坐在八角亭中的三人又出声了。 在周贵人和陈美人抱怨完自己对薛淑妃的不满后半晌,林婕妤才无奈扯出个笑容,叹道:“兴许是因为误会吧。淑妃娘娘平日里脾气也不太好,但分寸还是有的,今日如此…恐怕是因为会错了意。 “送盒安神香的小事,咱们三人一道去…偏偏,上回帮着皇后娘娘一起操办春日宴的就是我们。 “她为了靠近陛下,掌管宫中庶务付出了太多努力,可再多的努力在受到陛下极致宠爱的皇后娘娘跟前,都是徒劳。 “这种时候,咱们一起凑上去给她送安神香,或许会被当作嘲讽。” “可咱们不都跟她解释了嘛。”林婕妤的分析很有道理,但周贵人闻言,还是在第一时间撇撇嘴,不满道,“安神香是太后太妃一时兴起,突然送回宫的,没有事先打过招呼。 “东西送来时,我就在你屋里玩儿,难道能不一起跟着来送香?” “我也是巧合。”陈美人亦是道,“婕妤今早就邀了我去您宫中品您新得的茶叶,咱们早就说好了晚上见,谁知道安神香会在这时候送来? “既然是太后太妃送来的香,要婕妤帮忙转交,咱们那时无论在做什么,都得放下手头的事,立马去办两位长辈的吩咐吧?” 咦?带上周贵人和陈美人,竟然是巧合吗? 听到这儿,池惜年不禁摸摸下巴,再度陷入了沉思。 新 第386章 来都来了 如果说,林婕妤特意带着周贵人和陈美人一道去给薛淑妃送安神香,那惹了薛淑妃气急攻心,的确是林婕妤的问题。 但听周贵人和陈美人方才所言,她们的存在,只是巧合。 是因为安神香送来得突然,她们正好都在林婕妤那处,才不得不一起来送这盒安神香。 而她们为什么会在一起的原因,她们也与薛淑妃解释过。 只是那位高傲的淑妃娘娘并不相信。 “不信啊…”池惜年琢磨了一下,毕竟太巧,又不是什么好关系,薛淑妃不信也在情理之中。 至于林婕妤三人正好聚在一起是不是巧合,平心而论,池惜年觉得还真的很有可能是。 毕竟,她们三个,本来就爱凑在一起。 那今日的事,完全就是一场误会了…因为薛淑妃会错了林婕妤三人的意思,才与她们纠缠了一会儿,并大发雷霆。 思路走到这儿,池惜年不仅有些失望。 看到这几个人神神秘秘地凑在一起,淑妃还一脸不高兴,她还以为她们之间有什么秘密呢。 上回春日宴,这几个人都是关键人物,她还想着,说不定这次偷听能获取什么有用消息。 可忙活了半晌,最后却是这样的结果… 池惜年轻叹一声,便要失望离去。 可还没等她挪动脚步,八角亭中,又传来几人的声音:“淑妃娘娘会多想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吧,唉…毕竟银月郡主入宫的事被陛下拒绝了,皇后娘娘和陛下的感情在吵架之后又更进一步。 “淑妃娘娘恐怕预料到自己将来在后宫的日子不好过了,所以才绷紧了神思,胡思乱想的吧。” 听到这件事,池惜年不由顿住脚步。 方才那话是林婕妤说的,虽然她不像是那种会在背后议论人是非的人,但既然她们提起这件事了,听听也无妨。 反正,来都来了。 池惜年暴毙,重新往山石上一靠,便再度听起来。 那厢,听了林婕妤的话后,周贵人和陈美人也有些理解一惊一乍的薛淑妃了。 只不过,她们的性子就没林婕妤那般软和了。 理解了淑妃的思路,周贵人还是轻哼一声,嗤笑道:“那谁让她爹没本事说服陛下呢?她爹要是有本事说服陛下把银月郡主迎进宫了,往后,难受的可就是皇后娘娘了。” “你这叫什么话?”陈美人之前和皇后关系还算不错,听到周贵人这话,不禁蹙了蹙眉,“皇后娘娘好歹提携过我们,你这幸灾乐祸的…” “怎么叫幸灾乐祸?”周贵人完全不认同陈美人的话,她也不觉得自己的语气有任何问题,“我不过是实话实说罢了。如果薛家有本事,早就为他们不受宠的女儿寻同盟了。 “可惜他们没有本事,只能瞧着陛下和皇后娘娘愈发恩爱。 “至于我们,我们几个只是旁观者。 “参合不进那些纷争,就只能在看着的时候过过嘴瘾评论咯。” 她摊手,满脸的无所谓。 看她模样,陈美人不禁更深地蹙了蹙眉。 新 第387章 后宫竟有真心 她觉得周贵人如此说话,未免有些忘恩负义的意思在里面。 但当她咬牙想要反驳的时候,又找不出什么指责的话来说。因为,对方除了嘴碎一点为她所厌恶,所说的那些话,在她内心深处,其实是能受到认可的。 银月郡主入宫与否,的确意味着将来皇后和淑妃谁将处于劣势,左右她是否入宫的关键,则在于陛下和薛尚书的博弈。 就如今的结果来看,就是薛尚书输了。 所以,他只能眼睁睁看着皇后更加强势,自己的女儿再度收缩脚步。 至于她们这些坐在这里议论大局的人,也的确…仅仅是旁观者罢了。 除了在背后说几句话,她们便与这件事崽扯不上关系了。 陈美人没再说反驳的话,但瞥向周贵人的厌恶眼神却还摆在那里。 直到林婕妤再度开口相劝:“好啦,皇后娘娘和淑妃娘娘的事,咱们就别议论了,横竖不是咱们够得着的事情,咱们在旁边胡咧咧什么? “要是这话不小心传出去了,咱们夹在两位娘娘中间,哪边都讨不着好。” 她这么一说,陈美人和周贵人都乖乖闭上了嘴,再不就此事说什么了。 只有周贵人小声嘀咕一句:“咱们这地方,周围人都没有,谁能去告密。你不说,我不说,不就得了?” “即便周围无人,也还是别议论地好。”林婕妤闻言,仍旧笑着摇了摇头,“隔墙有耳,说出去的话就如同泼出去的水,说不准怎么就被传出去了。 “再说了,背后议论这些事情本就非明智之举,说惯了,回头直接在人前说出来了,该怎么办?” “好吧好吧,不说了不说了,你总是这么有道理。”被林婕妤这么一说,周贵人心里也是一阵后怕,哪里还敢再言。 看她情绪有变,林婕妤又轻轻摸摸她的头,柔声安慰道:“后宫是是非之地,我也是不想你们被这些权利争斗的事拖累罢了。 “咱们都是受家族胁迫,被迫到陛下身边去为家族牟利的苦命人。 “眼下,利是谋不到了,总不能再把自己搭进去吧。” “嗯。”周贵人小幅度点头。 有时她会觉得林婕妤啰嗦,有时她会觉得林婕妤胆怯,有时她又会觉得林婕妤太过理智。唯独这样的时候,她会觉得,在宫里有这样一个朋友,是自己的幸运。 她们都是苦命人,能相互扶持,自然是最好的… 看着两人相依为命般的友好模样,听着两人吐露真心的话语,一旁的陈美人,精神也是一阵恍惚。 是啊…后宫里,竟也能有付于真心的人… 恍惚间,她不自觉地就问出:“议论自然是不该议论的,但咱们也不能仅仅是干看着吧?如今淑妃失势,咱们是不是该再亲近皇后娘娘一些? “皇后娘娘与陛下感情甚好,咱们也不祈求她为咱们谋陛下的恩宠,咱们就在她那儿寻求个庇护。 “她人又好说话,咱们亲近她,她定会帮衬着咱们一些的。” 新 第388章 安分守己 陈美人的想法很简单,话里话外也都透露着想与池惜年亲近的意思。 对此,林婕妤和周贵人都没表示否定。 大家都不是傻子,看得出此刻是什么局面,又应该投靠谁。 在假山后听着的池惜年也挑了挑眉,但她目光在几人身上转过一圈后,却露出了若有所思的神情。 这些人跟淑妃处不好,想要亲近她,寻求她的庇护,她能理解。只要她们在自己跟前老老实实的,她也会公平公正地对待她们。 女子们在深宫之中,大多过得不容易,她又何必为难人? 况且,这几人本就与她相熟… 只是,陈美人这话说得有些奇怪。 她们本就是与她相熟的人,不久前帮着她操办春日宴时,还替她做了不少事情。按理说,想要亲近她,只要多走动走动就好了。 怎么陈美人那番话说得…像是在征求林婕妤的意见? 好像,她们原本是与她不熟的人,要亲近她的决定不能轻易做,几个人得率先讨论一番才是? 这种奇怪的感觉让池惜年蹙了蹙眉。 同时,也让她定在了原处,再没有在短时间内离开的想法。 这厢,池惜年心中疑惑满满,那厢,提到亲近池惜年的三人,又顺着话题,提及了即将要举办的端午宴。 陈美人第一个开口:“皇后虽然好说话,但咱们要亲近她,也不能干巴巴地凑上前去。她毕竟圣眷正浓,没有点特殊原因,为何要冒着把别的女子往陛下跟前领的险,帮助我们呢? “依我看,咱们不如想想法子,力所能及地在操办端午宴一事上,帮皇后娘娘一些小忙?” “有这个必要吗?”周贵人并不觉得求池惜年庇护是一件多难的事情,“咱们只是想让皇后护着咱们在宫里边儿过安生日子,又不是要分她的宠爱,哪儿用得着小心翼翼? “况且,那宫宴操办的事,是咱们想插手就能插手的吗? “还力所能及地办些小事…小事咱们是能办,可也要能落到咱们头上才是呀。有清嫔在前面围着皇后打转,咱们要再想分一杯羹,可难咯。” “阿妤说得不错。”在这个问题上,林婕妤也偏向周贵人,“比起咱们,皇后娘娘明显更信任清嫔,重要的事,她或许会交给清嫔去办。 “再者…咱们上次一起帮忙,最后却出了那样的事,这也从某种方面体现了,一件事有太多人办反而不好。 “所以我觉得,咱们还是别轻易献殷勤的好。 “娘娘有吩咐,咱们就尽心尽力地去办,若是没有,咱们就安安静静地待着,千万别给娘娘惹麻烦。 “安分守己,比什么都强。” “安分守己…”闻言,陈美人眸中不禁划过一丝失落。 显然,她的想法与林婕妤并不一样。 但对面两个人都这么说了,且一番话说得也不无道理,她再坚持自己那些天真的观点,似乎也没有意义了。 “那就依你们说的办吧。”陈美人微微垂眸,轻声喃喃,“咱们安分守己…” 新 第389章 安分守己 晏初景交代完清嫔端午宴的细节,又与吏部侍郎敲定了一批新的官员任用名单后,便以最快的速度去到御花园寻池惜年去了。 因为有李福生的嘱咐在前,所以他此番出行,并没有太招摇地让御辇跟着,只是令李福生带着几名心腹远远坠在自己身后,自己则悄悄走小路寻了池惜年汇合。 “呵,安分守己?”晏初景刚来的时候,恰好听到陈美人喃喃安分守己的事。 闻言,他便压下嘴角,露出抹轻蔑的笑:“这些人,前脚才与淑妃闹了不愉快,后脚就说自己要安分守己? “这种话,拿去骗小孩子或许都不能成功。” “陛下怎么这么快就来了?”看人突然出现在自己身边,池惜年不禁被吓了一跳。 她先是拍拍胸口缓和情绪,又奇怪问起晏初景的行踪。 与吏部侍郎的会谈,有这么省事吗? “因为很多人选都是我们好久之前就决定好的,如今朕与吏部侍郎要做的,不过是把这些人的关系捋一捋,给他们对应的适合自己的官职就行了。”晏初景大致解释了一下情况。 稍一顿,他又不太自在道:“当然了,你嘱咐朕的那些话,朕全都记在心里,一句都没忘记。你放心,朕与吏部侍郎最终敲定的名单是经过了仔细推敲的,绝不是敷衍了事!” “我放什么心?皇帝是你在做,你心里有数就行。”看他一板一眼地向自己保证,池惜年不由觉得好笑。 这人真是… 好歹做了几年的皇帝了,怎么一朝有了喜欢的姑娘,性子都变软了。 她之前给他脸色,是为了让他分清主次,以江山社稷、自身安危为重。谁曾想,被凶了几句,他就要连具体安排情况都要仔细向她报备了。 池惜年轻笑着摇头了摇头。 然后,她又指指假山的另一端:“而且,我现在最关注的,是那边的事。” 官员任免调度,有他上心就够了。 她若有闲,心思还是得先放在后宫这些人的小动作上。 对此,晏初景虽然理解,但仍旧心有疑惑:“你关注她们的动向朕能理解,可她们这会儿也没聊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吧?你堂堂皇后,有必要躲在假山后边儿偷听? “甚至连朕过来寻你,都不能弄出太大动静惊扰到她们…” 这叫什么事儿? 皇帝和皇后小心翼翼地躲着偷听宫嫔们讲那些微不足道的小把戏? 这事要是传出去了,岂不是丢死人了? “她们聊的确实不是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我会拉着你在这儿偷听,也纯属偶然。”池惜年倒没什么丢人的想法,随意往山石上一靠,便一边听着陈美人几人说话,一边同晏初景道,“只是听着听着,竟觉出了几分奇怪味道。” “奇怪味道?你是说她们有问题?”晏初景蹙眉。 他来得晚,并没有听到这几人前边儿聊了些什么。 但就陈美人念叨的“安分守己”来看,奇怪没有,好笑倒是有几分。 思及此,他不禁疑惑道:“说说看?” 新 第390章 舍近求远 「刚开始,她们与淑妃一道过来,淑妃面色难看并在言辞间对她们颇有不满,我还当是她们故意做了什么事恶心淑妃。可听下来,却发现是误会…」池惜年缓缓将陈美人三人与淑妃的不愉快说了一遍。 稍顿了顿,她又接着道:「误会解除,我本打算就此离开,可奇怪的感觉,却在这时候开始出现了。 「她们自淑妃脾气大的原因开始,聊到了银月郡主没能入宫对后宫局面的影响,又就此提到,此刻亲近我,求得我的庇佑,才是最好的选择。」 听到这儿,晏初景不禁蹙了蹙眉,凤目中划过一丝不悦。 即便知道这就是后宫中的生存法则,但听到她们对池惜年的图谋,他还是有一瞬的不悦。 不过,他仅仅是抿了抿唇,便自己消化了这不悦,并没有就此打断池惜年。 「其实这本也没什么,想在宫廷中好好过日子,是得寻座靠谱的靠山。」池惜年拍拍晏初景的手臂安抚,同时接着道,「但奇怪就奇怪在,提出这个想法的陈美人,并没有立即付诸行动的意思,而是,先征求了林婕妤的意见。 「待到林婕妤点头表示认同,她才露出一点点喜悦情绪。」 「这也没什么吧?」晏初景觉得陈美人这反应尚在情理之中,「投靠谁不是小事,与身边相熟的人商议后再做打算,是可以理解的。 「况且,林婕妤这个人,看着温和沉稳,也的确是个值得商议的好对象。」 「可是,她并非是未曾与我接触过的人,而是原本与我就有着不错的关系的人呀。」池惜年还是觉得不对劲,「她此前便算是投靠我了,与我走得极近,否则,春日宴的许多事情我也不会放心交给她操办。 「且我从她们的后续对话中也听得出来,她认为我这人还不错,为人大气好说话,是很不错的靠山。 「可就算如此,她也没有立马做决定,而是把决定的权利交给了林婕妤。仿佛,想要亲近我,还得林婕妤领着… 「你不觉得,这很奇怪吗?这感觉就像是…」 「就像是舍近求远?」晏初景为池惜年的形容找了个合适的形容词。 「对!就是舍近求远!」池惜年眸子亮了亮。 想要寻找的靠山分明就跟自己关系不错,凭借以往的情分也可以很轻易地从对方那里得到庇护,可是,她还是要绕一圈,先找到林婕妤那里去。 待林婕妤认可她的想法,她再随林婕妤一同来投靠。 这又是何必? 兜个圈子,不是显得麻烦了许多吗? 「你这么一说,好像是有些奇怪…」因为过去的算计,晏初景对池惜年以往那些人家关系门儿清得很。 他知道,这个陈美人是后宫里投向池惜年的第一批人。.z.br> 她当时与清嫔关系不错,两人又都不喜淑妃,所以在皇后入宫之初,她们就毫不犹豫地投到了皇后麾下。 并且,相比于文雅的清嫔,活泼话多的陈美人与池惜年还熟络得更快些… 第391章 疑点重重 陈美人那时候时常把自己打探到的各路消息分享给池惜年,迅速与池惜年建立了友好关系。 当然,池惜年也没亏待她。 为了回馈她的心意,得了春日宴的操办权,她便大大方方地让陈美人分去了一杯羹。 虽说如今陈美人不常去凤栖宫走动了,但她若是还想再寻求池惜年的庇护,只要再上门拜访就好了… 「虽说上回春日宴出事,最终凶手被定作陈美人的贴身宫婢,可咱们都知道那姑娘实际不是真凶,自然没有迁怒或是怀疑她的主子。」池惜年摸摸下巴,又接着道,「况且,在那场事故中,陈美人还是受害者。 「我记得,我后来还挺关心她的恢复情况,让清嫔替我带了好些东西去给她呢… 「不过说起来,好像自从那次之后,她就渐渐与我疏远了。后来,也不怎么在宫里活动,只是时不时与相熟的几人凑在一起玩玩。」 池惜年觉得,自己后期的所作所为,应当也没有让陈美人误会的可能。 但是,她就是这样疏远自己了。 要说她是因为觉得皇后靠不住,想另觅明主也不对,因为她平日里接触的还是那些老人,今日跟林婕妤对话,也处处不离「再寻皇后庇护」。 所以,她其实还是想与皇后亲近的。 只是,被什么缘由阻拦了脚步,以至不得不请林婕妤牵线搭桥。 「到底是什么限制了她呢?」池惜年想不通。 不仅是他,就连在宫里见惯了纷争的晏初景也不明白其中缘由。 他跟着沉吟半晌,也只是道:「或许是觉得愧对你吧。你把操办春日宴这样重要的事情分了一部分给她做,让她有机会在朕跟前露脸得赏,但她身边的丫鬟却出了那样的事。 「她心中有愧,自然就不好意思再往你跟前凑了。」 「可如此的话,她要寻人为她牵线搭桥,也应当寻清嫔才对。」池惜年依旧不解,「毕竟她们两人,才是最要好的伙伴…」 「人际关系又不是一层不变的,兴许跟林婕妤相处之后,她又觉得林婕妤更好了呢?」晏初景随口道。 大抵是觉得池惜年在意此事,他随口敷衍不好,稍顿了顿,他又道:「当然了,这也不排除中间有其他缘由。 「比如她和清嫔吵架闹别扭了,比如林婕妤特意拉拢,又比如她自认为林婕妤背后的家族更加强大,可供她树下乘凉… 「总之,这中间的事,咱们在这里干猜是没用的。 「你要真有心探寻,不如寻清嫔问问。 「她与陈美人相识几年,比你和陈美人熟络得多。而且,陈美人就是在她替你去看望过几次后,与你疏远的,你从她身上,多少能寻求些许答案。」 「对,你说得对…」池惜年连连颌首,觉得晏初景说得有理,「那我待会儿就去寻清嫔,看看她那边怎么说。」 「待会儿?」闻言,晏初景的脸不由黑沉下来,「那你把朕叫到这里来,就只为了让朕听一句你待会儿要去寻清嫔?」 第392章 他也太不重要了! 她要求他以国事为重,不跟吏部侍郎把官员调度的名单确定下来就不搭理他,他忍了。 毕竟这是她的一份心意,全是为他好。 可他好不容易处理完一切杂物,殷切地寻着她的踪迹跑来,想与她独处一会儿,她却说,她要去寻别人?! 难道,他在她心里,还比不得身上有些小疑点的陈美人,和可能了解陈美人问题的清嫔? 那他也太不重要了吧! 晏初景对于自己在池惜年心目中的地位很不满意,他凤目微敛,长而浓密的羽睫在雪白的眼皮上描绘出凌厉的一笔,为他整个添了不少气势。 可面对这样的帝王,池惜年却不害怕。 她只是笑着拉住他的手,轻声安抚:「她们几个人都是上回春日宴的重要人物,那藏在暗处的凶手很可能和她们有关。 「早些把她们间古怪的关系捋清楚,或许对我也是好的。 「再说,我也没说要丢下你,独自一人去拜访清嫔呀。你可以,和我一起去嘛。」 池惜年杏目弯弯,明媚的笑容仿佛能安抚人心。 晏初景不得不承认,自己心底的戾气,在她的笑容中渐渐消散了。 一起去… 虽然不如独处好,但也不是不能接受。 而且,如果是跟上次春日宴的凶手有关的事,早点弄清楚确实好。 他心思已然动摇,到现在仍未松口,也不过是因为自尊心在作祟。 他觉得,自己的立场应该更坚定一些才是。 要是池惜年三两句话加上一个笑就能动摇他的原则,打破他的计划,那他岂不是太没面子了? 将来,她要再对他有过分要求,他又当如何应对? 晏初景抿唇,决定再晾池惜年片刻。 事关未来,自己不能退让太快! 看他目光闪动,但却抿着唇一言不发,池惜年便大概猜到他心里在想些什么了。但只要他动摇了,多等一会儿也是没关系的。 池惜年决定给他个台阶下,由着他把自己心里那关熬过去。 可她的主意才刚刚打定,坐在凉亭中闲聊的三人却忽然动了。 不知是话题结束了,还是想到了什么要做的事,林婕妤忽然起身,温和笑道:「既然安神香已经给淑妃娘娘送到了,那太后和太妃的任务,我便算完成了。 「天色不早了,我得回去休息了,二位妹妹也早些回去歇着吧。」 「这就回了吗?也好…」说着,陈美人跟着起身。 唯有周贵人似乎还没聊够:「天虽然黑了,但时间也不是很晚嘛。咱们今儿个尽忙别人的事去了,自个儿的事还没聊上两句呢,怎么就要散场了…」 「咱们在宫里左右无事,明日再接着聊也是一样的。」林婕妤安慰似的拍拍周贵人的肩,示意她放宽心。 她这个微微侧身的动作,正好让她直面假山。 池惜年拉着晏初景的手,本欲再给他造两级台阶,方便他下来,可林婕妤这一侧身,她也顾不得其他,只能以最快的速度,把晏初景往靠近自己的地方拉了拉。 第393章 有声响? 「你做什…唔!」晏初景的注意力全在池惜年身上,猛然被拉到靠近她的位置,他下意识便要惊慌质问。 可他的话才起了个头,就被池惜年直接捂住了嘴巴。 「嘘——」池惜年一手捂着晏初景的嘴,另一只手在在自己唇边比了个噤声的动作。 她示意晏初景安静。 同时,落在外面的目光也满含警惕,仔细地观察着林婕妤等人的一举一动。 「嗯?」大抵是惊慌之中的晏初景声音偏大,即便池惜年已经及时捂住了他的嘴,林婕妤还是察觉到了一点动静,「刚刚…好像有什么声音?」 她目光微动,越过周贵人落在距离凉亭不远的假山上。 「声音?有吗?」周贵人和陈美人倒是没听见声响,两人对视一眼,皆表示,「是你听错了吧?这玫瑰园在御花园的角落,平日里根本不会有人来,你怎么可能会听到声响呢?」 「是呢,陛下不喜玫瑰,连带着宫里上上下下都避讳起了玫瑰,这地方根本不会有人来的。」 「就算来了,凭咱们这八角亭的视野,也能看个清楚。你就安心吧,不要太紧张了。」 陈美人和周贵人一人一句,很快就打消了林婕妤大半疑虑。 是啊… 宫里的人,个个儿都是围着陛下转的。陛下不喜欢的东西,怎么会有人无端靠近呢? 看来,是之前的事刺激得自己太紧张了。 不过…小心驶得万年船,既然心有疑虑,让人去看看也无妨。. 心思一动,林婕妤便当即做了决定:「没人最好,但既然心有疑虑,让人看看也无妨。」 说罢,林婕妤便给贴身宫婢使了记眼色。 那宫女得令,出了八角亭就要往假山处绕。 「难办了,她们派人过来查探了。」池惜年侧耳倾听,蹙眉露出为难神情,「这假山的凹陷处虽然是大多视野的死角,但若从旁边的小路正面走来,还是一眼就能瞧见藏在这里的咱俩… 「真要让林婕妤的人瞧见我们,那…」 「那你还不快想办法!」晏初景忍不住打断池惜年的分析,瞪她一眼。 都什么时候了,她还在这里说些有的没的,当务之急,不是该怎么躲过那名宫婢的探查吗?! 虽说走正道过来得绕上一大圈,但两处地方毕竟离得近。相信,要不了半刻时间,那名宫婢就会正面他们! 而这时候,林婕妤的注意力肯定又放在此处,择路而逃说不定还会被提前发现… 晏初景急得不行。 偷听毕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更何况,还是帝后一起凑在这假山后偷听…真要传出去了,他俩以后还怎么在宫里立威? 眼看着面子就要丢光了,池惜年还在这时候把手一摊,无奈道:「我也不想被发现,可没办法,我单独一人尚不好躲避,再带上一个你,基本是无路可走了。 「你要是怕被发现偷听丢人,眼下唯一的办法就是做些别的事,让她们认定我们只是恰好待在这里,并非在偷听她们讲话。」 第394章 情到浓时 「恰好待在这里?」晏初景用一种「你在开玩笑吗」的眼神将池惜年和周围环境一同打量了一遍,「你觉得,咱们得找出什么理由,才能让别人觉得我俩待在此处是合理的? 「大晚上的,天都黑了,皇帝皇后还一同挤在御花园偏僻一角的假山后面…这样的前提,不管怎么找理由,都无法让人信服吧?」 「那可不一定。」池惜年眼神飘忽,语气莫名多了几分心虚,「办法肯定是有的,就看陛下愿不愿意了…」 「什么办法?」晏初景蹙眉追问。 「咳…你先答应我听完不许生气…」池惜年干咳一声掩饰心虚。 她没有在第一时间把自己的办法告诉晏初景,而是先和晏初景「约法三章」起来。 「你既有办法,朕为何要生气?她脚步声近了,你别墨迹了,快说!」因心中着急,晏初景并没有注意到池惜年神态和语气上的变化。 他只急着想要池惜年分享出她的办法。 「是你让我说的啊,回头不许生我的气。」池惜年先勾住晏初景的小指,强迫他同自己一起做了个拉钩的动作。 然后,她才在晏初景莫名之际,伸手揽住他的腰,迫使他贴近自己。 「你这又是在做什么?」晏初景满目不解。 但很快,他眸中的不解就全数化为了震惊。 因为,池惜年在贴近他之后,便微微踮起脚尖,直接吻上了他的唇。 晏初景:「!!!」 她的吻堵住了他开口的可能,他没办法直接问她这是什么意思。他只能,不停拽她的衣角,让她正经一些,别在这紧要关头还做一些…做一些不适合的事! 可池惜年停顿后,却没有改变动作,反而是在他腰上掐了一下,按住他的脖颈迫使他低头:「别拽衣角了,这就是我的办法! 「你低下头来配合我,咱们假装成情到浓时不能自已的样子,回头就算被人瞧见了,也绝不会被人说成是偷听!」 站在阴暗的角落里,除了偷听,也可以是本来就需回避旁人。 只要他们恩爱情浓,便是正面撞上了,尴尬的也只会是别人。 当然,晏初景也可能会一起尴尬。 毕竟,他面皮相当薄… 池惜年觉得自己的思路没有问题,但当晏初景明白她的意思后,却激烈地挣扎起来。 情到浓时…她开什么玩笑?! 这里再偏僻也是御花园!是外面!就算他们俩是正经拜过天地的夫妻,是所有人眼中恩爱的对象,也不可以在外面行这等…这等亲密之事! 这不合规矩! 晏初景微微侧首,躲过池惜年的亲吻:「你这办法不行,换一个。」 即便光线昏暗,池惜年也能瞧见他面上的红晕极速扩展,瞬间染红了白玉般的耳坠,蔓延过白皙秀美的脖颈。 面对这样面皮薄的人,池惜年也很无奈。 如果可以,她也不想让他为难。 可是… 「我的陛下,办法哪里是你说换就能换的?」她轻叹,「咱们待的地方局限太大,我真编不出更好的故事了。」 第395章 她好像有些喜欢他了 「编不出也不可以…」晏初景大抵也知道此刻让池惜年再想办法是强人所难了,他反抗的力度小了不少,唯独嘴上还是不让分毫。 显然,他是认可了池惜年的法子,又过不去自己心里那关。 「那不然你自个儿再往里藏藏,我出去迎她们?」池惜年琢磨片刻,只得稍退一步,拿出逊色一些的办法,「我主动出去,告诉她们是我在这儿。 「我好歹是皇后,她们见着我就算心中再有疑惑,也不敢继续延续探寻。 「左右我面皮厚,不在乎丢这么一回人,这掉面子的事让我来就是。」 说着,池惜年就要主动出去。 可她才堪堪迈出半步,晏初景方才还是推拒姿态的手,瞬间就改为了收拢力道,硬生生把她又拽了回来:「不用,这样对你名声不好。」 因为她是皇后,所以旁人不敢越过她继续探寻,不敢在明面上问她藏在此处做什么。 但也正是因为她是皇后,旁人才会对她的行踪和行迹更为上心。 一旦她有什么越矩行为,将会一直被人在背后议论。将来,若有人想寻她的错处攻击她,这些小细节也将被无限放大,成为她行为不端的把柄。 最要紧的是,跟前这三位宫嫔,多多少少还与上回的春日宴事故有关。 晏初景本能的,不想让她们了解到池惜年的动向。 哪怕只有万分之一不利的可能,他也不想让池惜年碰上。 所以… 丢人就丢人吧。 不合规矩就不合规矩吧。 他与皇后是正经夫妻,皇宫就是他们的家,在自己家里亲近就算被撞见了,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晏初景不断给自己心理暗示,最终,在池惜年准备问他到底想怎样时,咬牙俯首,轻轻吻上了池惜年的唇。 他长到二十一岁,还未主动跟人这般亲近过。 毅然决然之余,竟有些莫名地紧张。.. 分明只是最简单的触碰,除了一片温热柔软什么也感觉不到,但他还是紧张得连眼睫都在颤抖。 他纤长的羽睫垂落,掩住自己的目光,也阻挡了池惜年投向他的视线。 微微颤抖的长睫如振翅欲飞的蝴蝶,在上扬的眼尾处勾勒出浓墨重彩的一笔,将他精致秀丽的面庞衬得更有韵味。 美色就在跟前,还是一副慌张怯懦的模样。 池惜年不知怎的就起了坏心。 她更紧密地贴向他绷紧的双唇,然后张口,轻轻在他的下唇上留下一排牙印。 果然如她所料,原本就绷紧了全部思绪的人,在她这一咬中,直接蹙眉颤抖了一下身躯。 她甚至,能从他没有完全闭合的凤目中,寻到一丝幽怨。 池惜年想,若非现在情况特殊,晏初景一定会捏着她的肩,咬牙切齿地大骂她是混蛋。 可他就是把她看得太重了。 即便知道她是有心在捉弄他,哪怕有再多的不自在,他也没选择在这个时候跟她计较。 而是,全部自己默默承受。 这样的他… 池惜年心思一动,她觉得,她好像有些喜欢他了。 第396章 阻拦 林婕妤的贴身宫婢迈着轻柔的脚步一步步接近假山后方,只要再上前数步,她就能绕过假山,看到藏在后面的池惜年和晏初景。 然,这分毫的差距,最终却成了真正阻隔双方的存在。 留守在远处接应两位主子的李福生无意中瞧见这边的场景,呼吸一窒,连忙寻了个理由上前叫住了准备去假山后方查看的宫婢。 「你哪个宫的?怎么天黑了还在这玫瑰园里晃悠?」李福生快步上前,语调却是不慌不忙。 先是上下将叫住的人打量一番,他方才道:「瞧你身上服饰,也不是普通宫婢,这个时辰,不用回宫伺候自家主子的吗?」 「李、李总管!」晓悠被突然出现的李福生吓了一跳,惊慌之余,连忙解释,「回李总管的话,奴婢是林婕妤身边伺候的宫婢,此刻在这里…是随着婕妤一道过来的。」 「哦?林婕妤也在?」李福生不着痕迹地上前几步,巧妙挡住晓悠前往假山方向的路,然后淡淡道,「既然有主子在此处,那咱家自然应当去拜访的,你前边儿领路吧。」 「这…」闻言,晓悠还有些犹豫。 她暗暗瞥一眼李福生身后的路,并不愿意立马离开。 只差几步,她就可以替自家婕妤将这周围唯一一处可能藏人的地方探查清楚,此刻,她自然不愿转身而去。 可是,李福生不让路,她也没办法上前。 她只能磨磨蹭蹭地挪动脚步,一边向假山方向张望,一边琢磨怎么才能绕过李福生,到那个方向去。 晓悠心里想的什么,单从她面上神情来看,就可确定。 她一直暗暗张望的动作,更是将她心中打算展现得明显。 如此,李福生哪儿能让她如意? 轻哼一声,他便露出不满的神情:「怎么着?你这是不乐意带咱家去见你家主子? 「是因为觉得咱家身份低微,不配在你家主子跟前露面吗?」 「不是!绝对不是!」晓悠连连慌张摆手。 这样的罪名,她可受不起! 李总管虽然只有奴婢的身份,但就凭他担着宫中总管一职,凭他是帝王身边贴身伺候的宫人,在这宫里,他的地位就一点儿都不弱。 甚至,比许多不受宠爱的宫嫔还要高。 要是在不经意间得罪了这位,那她以后…不,都不用考虑以后!要是她得罪了这位的事被婕妤瞧去,那她今日就没好果子吃了! 想到自家婕妤可能会给予她的回报,再看看李福生满是不悦的面容,晓悠哪里还敢犹豫? 即便假山那边值得一看,她也没有强行探寻的心思。 思绪在脑海中一转,她便以最快的速度后退几步,垂首朝李福生做了个「请」的动作:「李总管,婕妤与周贵人、陈美人就在八角亭处歇息,请总管随奴婢来。」 「嗯哼。」李福生傲然轻哼一声,昂首向前。 他摆足了姿态,以至于,晓悠不敢有任何多余的想法。 她不停告诫自己:这位去见婕妤都一脸嚣张的大总管,绝不是自己可以招惹的! 第397章 应对 骤见李福生,林婕妤不禁大吃一惊——这位贴身伺候陛下的大总管,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她下意识地瞥了假山一眼。 但心中的怀疑仅泛起一瞬,就被她的理智强行压了下去。 怎么可能是陛下躲在那处偷听呢?且不说陛下不喜玫瑰花,根本不可能出现在这玫瑰花园里,便是人来了,以其尊贵的身份和高傲的性子,也断然做不出偷听几个地位宫嫔闲聊的事来。 不可能是陛下。 李总管出现在这里,应当只是一个巧合… 心中确定了李福生出现代表的意义,林婕妤很快就重新镇定下来。她微微弯唇,露出抹和善的笑,冲李福生点点头:「李总管。」 「林婕妤。」李福生亦是微微弯腰,拱手回应。 同三人一一打过招呼,他又状若无意般问起:「不知三位小主怎么这么晚了还未去休息?这玫瑰园里…」 「只是方才有些事要去寻淑妃娘娘,又恰好在玫瑰园附近碰面,便来此坐了一会儿。眼下,咱们已经要回了。」林婕妤一句带过自己的遭遇,又转而问起李福生,「不知李总管来此又是为何? 「我记得,陛下似乎很不喜欢玫瑰浓郁的香味,总管此刻来这儿,沾染了味道,待会儿回到陛下身边时,岂不是…」 「诶,林婕妤此言差矣。」李福生摇头笑笑,不慌不忙道,「陛下不喜欢的只是置身于大片玫瑰花田中感受到的浓郁味道,若只是沾染一些,其实是无妨的。 「况且,陛下虽用不着这玫瑰花,皇后娘娘却是需要此花花瓣用以沐浴。. 「这不,娘娘今儿个又在凌云宫歇下了,奴婢就只能领着人现采一些花瓣带回去了。」 「皇后娘娘竟也喜好花瓣沐浴?」一旁边的周贵人忍不住出声。 她怎么看,都不觉得池惜年会是如此精致的人。 一个动不动就换上劲装,拿着武器摆弄的女子… 她怎么会… 「偶尔为之嘛。」李福生不在意地笑笑,以稀松平常的口吻道,「爱美之心人皆有之,玫瑰有养颜之功效,皇后娘娘时不时用上一些,也不奇怪。」 「可在凌云宫用…」周贵人还是觉得此事不可思议。 「凌云宫用怎么了」李福生弯唇,「且不说一点味道陛下并不在意,便是在意,他也绝不可能因为这点小事就与皇后娘娘置气。 「那位可是陛下的心尖血,在任何方面,陛下都是纵着的。」 话落,李福生便没了闲聊的意思:「既然几位小主要回去歇息,那便早些回吧,正好,奴婢也要去办差了,就不耽搁几位小主的时间了。」 说着,他便拱拱手绕开了几人。 李福生一支一支地折着花,神情认真,仿佛真是在办一件重要的差事。 林婕妤三人心中虽还有惊愕,但见他如此,也不好再继续追问帝后的事了。 「行了,陛下和娘娘的事,不是我们该过问的,我们也走吧。」三人对视一眼,便由林婕妤领头,退出了玫瑰园。 第398章 她沉溺于他的美色 从李福生突然出现扭转了局面,到林婕妤等人离去,不过片刻时光,但这段光阴对于藏在假山后面的两人来说,却好似过了许久。 煎熬的时光总是难捱的,所幸,最后林婕妤放下了疑惑,没再继续探寻。 「行了,人都走了,咱们也出去吧。」池惜年轻轻拽了拽晏初景,想将他从假山后面带出。 可这一拉,却没能把人拉动。 「怎么了?」池惜年不解,「问题已经以最好的方式被解决了,咱们谁都没露面,也不曾被人瞧见有任何不合规矩的亲密举动,你怎么还别扭?」 原本这局是死局。 他们无法回避晓悠的探察,只能提前找好理由,等着被发现。 可李福生突然出现,解救了他们。 如此,他们便落了个皆大欢喜的结局。 面对这样的结果,这面皮薄的人不是应该高兴吗?怎么还… 「你刚刚为什么咬朕?」晏初景纤的羽睫颤了颤,缓缓抬眸向池惜年投去幽怨的目光,「刚刚那样危机的情况,你怎么还有闲心捉弄人?」 他面上的红晕虽已褪去大半,但眼尾处还留着一层淡薄的红晕。微微上挑的眼尾沾染上这抹飞红,有一种说不出的韵味溢散。 「这个嘛…」提起刚刚自己做的那些过分事,池惜年挠挠脸,有一瞬不好意思。 但对上跟前美色,她又忍不住脱口而出:「方才见你实在好看,没忍住就…再说,咱们要扮演的,不是恩爱情浓的模样么?越是表现亲昵,就越接近咱们的设想,也就越不会被人怀疑。 「我也是从大局角度出发,绝没有故意欺负你的意思。」 坏心她有,但晏初景面皮太薄,当着他的面说出来,还不知他要怎么别扭。无奈,池惜年只能竭尽所能地为自己一时沉溺美色犯下的错误找补。 她语速急促,几次说到关键时刻眼珠还下意识地微微转动。 晏初景一看,便知她是在给自己找理由呢。 估计瞧他好看忍不住捉弄是真,从大局出发,为应对旁人的探察做准备是假。 她那过分的举动,仅仅是因为… 她沉溺美色,不能自已! 「池惜年,朕以前怎么没发现,你居然是这种人!」晏初景几番抿唇,难言目光落在池惜年的面上,几乎要在她的面上灼出两个洞来。 池惜年被这样的目光看得难受,难得退缩些许:「咳…我的确算不上多么伟大善良的大好人,但也没你说的那么差劲吧… 「再说这事儿对局势也没任何影响,要不…您大人不记小人过,就别与我计较了?」 她一边小心翼翼地打量着晏初景的面色变化,一边同他碎碎念:「你看,咱们这关系摆在那儿,虽说这回我咬你的时机不对,但就凭这关系,往后也多的是机会做…唔!」 池惜年话未说完,就被晏初景直接捂了嘴。. 他恶狠狠瞪她一眼,咬牙:「不许胡说八道!」 凭他们的关系,以后多的是机会… 好啊,原来她心里是这么想的! 第399章 凭什么不许想? 池惜年被捂了嘴,没法儿说话,唯有一双灵动的眼睛露在外面,能在目光转动间,向晏初景传递自己的想法。 望着愤怒捂着她嘴,把她压在山石上的人,她先是无辜眨眨眼,然后又往远处垂首而立的李福生瞥了好几眼。 她的意思非常明确——她脸皮厚无所谓,但他这薄脸皮要是被自个儿身边伺候的人瞧见他们在此处纠缠,那之后要是有什么情绪,可别冲着她。 「池惜年,你威胁朕?!」晏初景咬牙,眸中情绪翻涌得更加剧烈。 她以为,李福生待在那边,他就会投鼠忌器,不再计较吗?! 见状,池惜年连连摇头。 她怎么会威胁他呢?就他那脾气,她要是敢威胁他,他还不得气上个两三日? 当然,怪他脾气差这点,池惜年也是不敢表现出来的。 她只能尽力向他传达好的意念,试图告诉他,他是因为在她心里重要,才让她不敢对他有任何不好的。 「当真不是威胁?」池惜年的态度非常好。晏初景兀自气了一会儿后,终于放缓了语调。 他暗暗打量一番这个被他制住的姑娘。 她明明轻易就能拉开他的手,反过来把他制服,可她却没有任何反抗的念头,反而是任由他把她压在山石上,质问她一切… 如此态度,自然是极好的。 不过,她脑子里想的那些事… 一想到池惜年刚刚说的那番话,晏初景本已好转的面色,又再度黑沉下来。 不过,即便心里憋着气,他还是退后一步,放开了钳制池惜年的手:「你态度不错,这件事朕便不与你计较了,不过你自个儿记着,有的事,不可以胡乱琢磨!」 「什么事不能琢磨?」得晏初景放手,池惜年不禁松快许多。 只是,她没有立马站直身子,而是干脆借着靠在山石上的动作为自己寻了个舒适的位子,捏捏脖子。 她弯唇,笑容中有一丝戏谑:「我不明白什么事是我不能在自个儿脑子里琢磨的,陛下不妨说清楚些?」 「池惜年,你——!」晏初景没想到自己会得到她这样的答复,一张漂亮的面庞顿时黑沉如锅底。 她是故意的! 她甚至都没有演示自己的心思! 她就是…在逗他玩儿! 晏初景怒不可遏,然,不等他说些什么,池惜年又再度开口:「我记得,我与陛下好像是拜了天地,祭了先祖的夫妻吧?你迎我为后的旨意更是昭告了天下,连邻国之人都一清二楚。 「如此,我便不明白了,我琢磨着亲你一口,怎么就成了十恶不赦的大罪了?」 晏初景不好意思挑明的话,池惜年直接帮他说了。 他不许她琢磨的,就是亲他。 他脾气不好,她可以纵着他,他面皮薄,她也可以时刻顾及着他的面子,可他不许她这个正妻想她本可以想的事,她便要问个清楚明白了。 他凭什么,不许她想? 不让碰就算了,连想都不准想了?他未免,也太不讲理了吧? 第400章 喜欢你,所以想亲近你 池惜年难得在这种事上同晏初景较真儿,乍一认真,方才还在与她置气的人,眸中不由浮现出一抹错愕。 回首对上她直勾勾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晏初景更是有种说不出的古怪感觉。 很不习惯… 平日里,她不会这般和他争锋相对。 只要他表达出自己的不喜,无论是什么样的情况,她都会退让一步,由他做主。并且,她就像是知道他好面子一般,每当遇到那种让他觉得丢人的事,她都会好脾气地庇护他。 可今日,她的这份谦让忽然没了。 以往为了哄他可以无限制退步的人,突然,要坚守底线,跟他掰扯道理了… 晏初景的目光在跟前慵懒的人身上转过一圈:她整个人看上去懒洋洋的,似乎与平日没什么两样,唯独杏目中凌厉的目光,可叫人窥破她不一样的心思。 是因为他不许她胡思乱想吗? 可之前,他也有这样同她说过… 晏初景眸中划过一丝不解,停顿片刻,他方才缓缓开口:「我们的确是夫妻,可夫妻的身份与朕个人喜恶有什么关系? 「朕就是不喜欢被你无端占便宜,也不喜欢你说些不合规矩的话故意逗着朕玩儿,这也不可以吗?」 如果她真心喜欢他,有的事自然无妨。 可是,她从头到尾都… 想到池惜年的心思,晏初景不免撇开目光,紧紧抿唇。 可还不待那翻江倒海的情绪涌入心头,他衣袖便忽然被重重拽了一下,然后,一抹温热便自他面颊上擦过。 池惜年方才…又亲了他一下! 晏初景猛然回眸,混着羞恼的震惊目光落在明知故犯的人身上。 而那人不仅不惧他这道目光,反而是趁着他回头的瞬间欺身而上,直接再在他唇上落下轻浅一吻。.. 「池惜年你什么意思?!」唇上温热的感觉乍现,晏初景脑中思绪炸开,过分的错愕感促使他在震惊的同时毫不犹豫地扯下池惜年拽住自己衣袖的手,沉声质问,「你觉得有趣,便要一次次挑战朕的底线吗?!」 她今日…与以往太不一样了。 不一样到,他已不知该如何应对。 晏初景咬牙看着池惜年,眸中怒火跳动。显然,他为数不多的耐性已经全数被磨灭,若非站在他跟前的是她,他早就寻着自己的脾性,把这撬动他底线的拖出去砍头了。 可是,面对她…他连呵骂的话都舍不得说一句,哪里能下得去死手? 他只能,用愤怒的目光表达自己的不满,然后盼望着她能恢复正常,不要再过分待他了。 「就是明面上的意思呀。」池惜年伸手,捏捏跟前人愤怒的面颊,「喜欢你,所以想亲近你。 「可是,你好像很不喜欢我亲近你,还不接受我与你理论。那没办法了,我只能后退一步,让着你了。」 晏初景反应太大,纵然池惜年有心理论,也无法与他分说清楚。 况且,他这个状态… 她担心他把自己给气死,一时间,也不敢把他逼得太紧。 第401章 忘了你不让碰 也罢,不许亲近就不许亲近吧,她遵循他的意愿就是了。 至于想,他管不着。 池惜年后退一步并背上双手以示自己的诚意,之后,她更是主动远离假山,为晏初景留出一条宽敞的出路。 「陛下,请。」 她老实下来了,晏初景却没有为此感到庆幸。 他甚至,都没有挪动脚步赶紧逃离假山后那狭**仄的空间,只是呆呆站在原处,努力从池惜年面上分辨自己想要寻找的情绪:「你方才说…喜欢朕?」 「对呀,就是喜欢你。」池惜年勾唇,短促低笑一声,「我说喜欢你,你也不必给我这个反应吧?你我本是夫妻,我喜欢你不是理所应当的事情吗? 「再说,你此前不也说喜欢我吗?难道,喜欢这种事在你那里也要分个你我?只许你喜欢我,不许我喜欢你?」 「不是!」晏初景语气略快一瞬。 池惜年语调平常,甚至还带着点笑,可话落到他耳中,却在他心底掀起了惊涛骇浪。 她说…她喜欢他! 「喜欢」这个词,她第一次对他自然而然地表达出来!.. 如果她这份心为真,那他岂不是…! 晏初景纤长的羽睫微颤,心中七分欢喜三分忧愁。喜的自然是她对自己的喜欢,忧的则是,她口中的喜欢或许不是他所期盼的那种喜欢。 毕竟,就在前不久,她还是个不会为了他吃醋的人。 如今,不过几个时辰过去,她怎么可能就轻易喜欢上他了呢? 他也没做什么,可让她心动的事… 晏初景一颗心被难以言说的复杂情绪填满,以至他一时间都顾不上回应池惜年的话语。 见他目光复杂,不知自己又多想了什么,池惜年不禁轻叹一声,伸出一只背在身后的手,冲他做了个「请」的动作:「我的陛下,您就算有什么问题要思考,也请先站到开阔处来吧。 「那假山后的位子狭**仄,您待着不难受吗?」 见晏初景一时不为所动,她又伸出另外一只手,想要去拽他出来。 可指尖刚刚触碰到他的衣角,她便又闪电般地收回了自己的手:「哦,忘记了,你不乐意我碰你,我得管住自己的手。」 「朕不是那个意思…」葱白的指尖自自己袖摆处划过。 平日里总能自然握住他手的那只小手,也随着袖摆荡起的波纹回到了原处。 池惜年这回并没有主动牵他出来,仅仅是给他让出一条路后,便兀自向前一步,在前带路。 「池惜年…」晏初景后知后觉地出声跟上。 他悄悄探出手掌,想要去拉前方姑娘的手。 可池惜年就像是背后长了眼睛似的,轻飘飘一个侧步,就躲开了晏初景从后方伸过来的手。 她不让他牵了… 晏初景垂眸,眸中划过一缕失落。漂亮的指节僵硬片刻,再往前探了探,但又在在顷刻间被收回,最后,更是在主人的惴惴不安中失落蜷缩起来,被收进袖袍。 他将自己的手藏得严实,轻易不再探出。 第402章 那就不亲近啦 池惜年和晏初景一前一后自假山后绕出,重新回到玫瑰花园中。 夜风一吹,玫瑰花的香气便扑鼻而来。 池惜年动动鼻尖,心情舒畅地嗅了口浓郁的花香。 她似乎很喜欢这花香,可她却并不打算在此处多待。目光一转,她便直接看向一旁候着的李福生,笑着吩咐:「麻烦李总管先回凌云宫安排一下,本宫和陛下跟着就回。」 「为什么要回去?!」晏初景一个箭步上前,拽住池惜年的袖角,同时用目光阻拦了李福生退去的动作。 他抿唇,低低道:「不是你说要带朕到这里来玩的吗?眼下,咱们还什么都没做,怎么就要走了?」 「叫你来这里,本是想让你陪我采花瓣,做玫瑰果酱的。」池惜年扬扬手中提着的小花篮,无奈道,「可方才听林婕妤她们聊天我才知道,陛下不喜欢玫瑰花。新 「如此,咱们留在这儿只会叫陛下为难。正巧无意间听了一会儿林婕妤等人聊天,以至天色也不早了,不如…就早些回去休息吧。」 说着,池惜年还指了指晏初景的脸:「况且你脸色也不太好,看样子是累着了,早点儿回去睡觉,对你有好处。」 「可是…」晏初景暗暗拽紧池惜年的袖袍,还想再言。 但池惜年只用了一点巧劲,就一寸寸把落入他掌心的云锦缎子拽了出来。 她根本不听他的「可是」,兀自做了决定,就朝凌云宫的方向而去。 李福生见状,也不敢吱声。 悄悄瞥了自家主子一眼,确定他没有注意自己,便立马小跑着抄小道溜了。 这两位看似没有吵架,但周身氛围却比吵架还要恐怖。 这种时候,还是听皇后娘娘的,先回去安排就寝事宜吧。 李福生一跑,偌大的玫瑰园,便只剩下晏初景和池惜年两人了。 两人由池惜年领头,缓步穿梭在玫瑰花田中,看似悠然自得,但实际上,却有一种描述不出的疏离感横在两人中间。 让他们,一点儿都不显亲近。 池惜年在前,晏初景在后,他们之间,一直都保持着两三步的距离,不近也不远。 晏初景觉得,大概是因为他方才的拒绝,让池惜年生气了。 可当他暗暗放慢脚步,想要确认她是不是不打算搭理自己时,又发现,察觉到他跟丢了的她,会刻意放缓脚步甚至停下来等他。 偶尔瞥见有花瓣被清风卷着飘落在他身上,她还会很贴心地回过身,帮他把身上的花瓣捻走。 她仍旧待他体贴入微,只是,不像过往那般亲近了… 「池惜年,你生朕的气了?」无声的折磨比有声的责怪更胜一筹,搓磨得人几欲发疯。 晏初景实在忍不住了,出口,便直接问起了身前姑娘的心意。 「陛下想多了,我怎么会生你的气呢?」池惜年弯弯红唇,顺手把路边一朵品相不错的玫瑰摘入花篮,「我既喜欢你,自是万事都要顺着你的心意来。 「你不喜欢亲近,那我就由着你的心意,不碰你啦。」 第403章 她也是记仇的人 池惜年一番话说得轻松,其间也没有任何幽怨混合在内。 她仿佛,是真的想通了。 他如何想,她就依照他的意思如何做,不与他唱反调,也不与他争辩了。 可明明是温和的顺从,晏初景却怎么都觉得不是滋味儿。 他暗暗往前一步,贴近池惜年:「朕没有不喜欢亲近,朕只是不太喜欢你开玩笑的样子。那戏谑的模样,就像是在逗弄养的小宠物,不像是…不像是认真对待。」 他试图向池惜年解释自己的心意,让她不要因为他之前的推拒,就远远把他推到一边。 可池惜年闻言,只是随意点点头:「嗯哼,我知道,陛下自尊心重,不喜欢我同你亲近时开的那些玩笑。所以,在你可以接受之前,我都会正经待你,你看如何?」 「朕…」晏初景很想说不如何。 他已经习惯了走路被她牵着,闲谈有她靠着,无论何时何地都有她自然而然贴近他的生活。 更何况,她刚刚还向他表明了心意,告诉他,她是因为喜欢他才想要亲近他的,并非只是见色起意、无端逗弄。 可就在这时候,她却忽然后退一步,拉开了和他的距离。 并告诉他,以后都会正经待他。 何为她口中的正经? 晏初景垂眸,看着她又跨步重新拉开的距离,抿唇陷入沉默。 她所谓的正经,就是随时随地与他保持距离,不贴近他,更不触碰他。从此,与他像那些相敬如宾的夫妻一样,过起充满客气和敬重的日子。 她怎么可以这样呢? 逗他玩儿,惹他生气,在他气到极致的时候表明心意让他欢喜。然后,又一把推开他,并告诉他「是你不喜欢亲近,我只是尊重你」。 怅然若失的情绪填满晏初景的心底,偏偏,他还找不到话反驳。 因为,最开的推拒,就是从他开始的。 就连想伸手去牵她的手,问她能不能像之前那样相处,他也只是动了动藏在袖袍中的指尖,就收起了念头。 方才被拒绝的画面还历历在目。 他真没脸再试一回了… 是以,即便心中酸涩,晏初景也只是落寞地垂下眼睫,没有吱声。 他就这般不声不响地跟着池惜年,同她一道回到凌云宫。 他想,至少她还愿意和他同榻而眠,这说明她也不是那么绝情… 「要用宵夜吗?」因之前气氛僵硬,晏初景不好意思直接叫池惜年去沐浴,然后提一起睡觉的事。 他眼眸微转,一下想起她晚上只是和自己分吃了一碗油泼辣子面。 她向来吃得不少,现下应该饿了吧? 如果这时候拉她一起吃宵夜,再不声不响地靠近她些许,或许,能在她不知不觉间与她稍稍拉近一些距离。Z.br> 这样,待会儿再叫她一道就寝,便显得自然… 晏初景的小算盘打得很好,可在感情有关的事上,他着实算不上高明的操控者。只随意瞥上一眼,池惜年便知道,他心里在打什么小算盘了。 她是愿待他好,可是,她也是记仇的人。 第404章 还是回凤栖宫吧 方才她不过是亲他的时候做了些小动作,他便黑着一张脸同她置气。之后,更是霸道地限制她,连想法都不许她有。 这样的行径…她便是纵容了他,也不可能做到完全心平气和! 心中思绪一转,池惜年便微弯红唇,笑道:「宵夜就不用了吧,你看,天已经黑透了,我也得回凤栖宫睡觉去了。吃宵夜着实耽搁时间,不利于我早睡早起、规律作息。 「依我看,陛下的宵夜还是留着自个儿吃吧,我呢,看着你完好无缺地回到凌云宫,就能安心回了。」 说完,池惜年就垮着花篮,打算直接离开。 她要离去的想法来得太过突然,以至于晏初景一时间没能反应过来。等他回过神的时候,他的手指已经勾住了她的衣角,阻拦了她离去的举动。.. 「陛下这是还有事要与我商议?」池惜年顿住脚步,挑眉。 「朕…」晏初景语塞。 他能有什么事和她商议?他只是,想她留下来罢了… 「是不方便站在大厅里说的事?」池惜年知道他面皮薄,于是,干脆顺着这场面,挥退了原本留在碧霄宫伺候的所有人,「好了,现在没有外人在了,陛下不妨直说?」 晏初景:「…」 面对池惜年好整以暇的等待目光,晏初景很难不怀疑她是又在故意做弄他。但眼下,并非纠结这等小事的时候。 她人就站在距离大门不远的位置,随时可以离开碧霄殿。倘若他这时候还与她纠结那些她不喜欢听的问题,她一定,会毫不犹豫地转身离去。 按耐下心底的怀疑,晏初景看着池惜年,鼓足勇气道:「既然天色已经不早了,你今晚就留在碧霄殿睡吧。 「反正这儿的床够大,你在这儿不仅能休息得好,还能免了来回奔波之苦。这于你来说…很划算。」 「划算吗?」池惜年托住下颚,沉吟道,「可我怎么觉得,留在陛下的碧霄殿同陛下一起休息,于我来说,是最麻烦的选择呢?」 「哪里麻烦?」晏初景怔了怔。 碧霄殿的东西一应俱全,她留下就可直接去休息,怎会麻烦? 「哪里都麻烦啊。」池惜年振振有词,「首先,碧霄殿的偏殿没有放床,我若要留下,就只能跟陛下一起睡主殿的床。 「偏偏陛下又不喜欢我亲近你,要是睡觉的时候,我一不小心碰到了你,岂不是会有***烦?」 「朕不会…」 晏初景想说些什么,可话还未出口,就被池惜年直接打断:「其次,我这个人自制力并不是很高,面对自己喜欢的事物,还总有一颗志在必得的心。 「陛下如今衣冠整齐地站在我跟前,我尚且能做到跟你保持距离,友善待你。 「等你沐浴之后换上宽松的内衬,衣冠不整地来到我跟前,我可能,就不能保持现有的风度了。 「到时候,我若对你做了什么过分的事…倘若因为这样的事,惹得陛下不悦,自此不搭理我,我岂不是很亏? 「所以,我还是回凤栖宫吧。」 第405章 今晚就在凌云宫歇! 倘若你换上内衬,衣冠不整,我可能就会对你做过分的事… 过分的事… 晏初景白净的面庞瞬间因为池惜年的话语红了个透彻。 因为没有经历,他是不太懂那些情情爱爱的事,但这并不代表他是傻子。池惜年口中过分的事是什么,他只要动动脑子,就能想个清楚明白! 所以,她的意思是,如果今日她要留下,就不会只是简简单单地跟他躺在一张床上睡觉! 她会对他… 晏初景眼睫微颤,他几乎用尽了所有的自制力才强行控制住自己思绪,不让自己顺着那条思路继续思考下去。 他不愿去想池惜年满含暗示的话语,勾着池惜年衣袍的指尖也在这一刻微微抖动。 根本不需要用力,只要他轻轻弯曲一下指节,她的衣袍就会从他指间滑落。 只要他松手,她就会立刻转身回凤栖宫去,而他,也能把今夜当作一个平凡的夜晚,安然无恙地度过… 眼下最好的选择似乎就是这样,可是… 晏初景垂眸,指节几番动作,最终都没能收回。 即便知道她心里在打某些主意,即便知道那是他连想想都会心跳加速觉得不好意思的事,他还是不愿意轻易放她回凤栖宫去。 他心里对于她的期盼,已然超越了别的念想。 于是,咬咬牙,他终是道:“如果是出于喜欢,即便你离得近些,也无妨。” “无妨?!”池惜年挑眉,眸中诧异一闪而过。 此前她说的那些话虽然出格,但她内心却一直平静无波。因为她心里很清楚,以晏初景的性格,只要她表露出过分的想法,他就绝对不会留她。 所以,嘴上说得再过分,最后也什么都做不成。 而她之所以会给予他那些过分的暗示,也不过是想在嘴上讨点利,气一气这个连想法都不准她有的霸道家伙。 可她没想到的是,她随口而言的过分事,竟然得了他的妥协! “陛下不会是在拿我寻开心吧?”池惜年的目光在晏初景身上转过一圈又一圈,“此前在玫瑰园,我就是稍微多了点想法,就惹得你大发雷霆。 “如今,我要是有什么越矩的举动,你还不得把我生吞活剥了?” “稍亲近些也无妨?”池惜年低笑,“陛下是打算先忽悠我留下来陪你,待到了紧要关头再拒绝那些你不能接受的事呢,还是根本就不明白,我所谓的过分事到底是什么样的事?” “二者皆不是朕心中所想!朕一言九鼎,说允你亲近,就会允你亲近!”即便妥协,晏初景也不愿意把那些事拿到明面上来和池惜年讨论。 咬咬牙,他便直接拽住池惜年,把她往饭厅方向带:“先前在玫瑰园,朕不知你心意,自然要杜绝你见色起意的可能。 “如今,你已然把心思摊开,朕也不会再把拒绝的话挂在嘴边。” 说完,他也不等池惜年回应,就兀自决断道:“事情就这么定了,咱们去用宵夜,用完了,你就在凌云宫歇息!” 新 第406章 喜欢是真的吗? “诶,等等…!”池惜年还未从晏初景出乎预料的举动中找回思绪,人就直接被晏初景按在了椅子上,看李福生领人把一道道香味四溢的美食端上桌。 “娘娘,这都是陛下特意为您备的,您最爱吃的小食。”李福生一边把菜肴往桌上端,一边笑吟吟道,“陛下心里一直念着您晚膳没怎么用的事,特意吩咐奴婢准备好这些吃食在灶上煨着 “一旦您夜间饿了,这些吃食,随时可以为您端上来。” “是吗?他还想得挺周全。”池惜年瞥一眼身边的人,弯唇回应。 她只是客气回应李福生的热情,并没有为此流露感动的情绪,但当晏初景听到她的表扬时,嘴角还是不自觉地微微扬起。 就像是,尝到了甜美糖果的孩子。 小孩子气… 池惜年把他的神情变化尽数收于眼底,无奈摇头笑笑。 这人吧,有时候矫情得气人,有时候又单纯得可爱。 真是,让人又爱又恨… 本来就只是过过嘴瘾,没打算真走,看着一道道自己最爱的小食端上来,池惜年也就毫不犹豫地就拿起了筷子开吃。 她没有特殊的偏好,什么口味的吃食都爱,桌上酸甜苦辣样样齐全。她每样都往自己碗里夹的同时,还不忘把辣的分一些给晏初景。 她可没忘,这人嗜辣如命,又不敢表现。 只有在她跟前的时候,敢放开自我,随着心意海吃。 辣子鸡、担担面、水煮肉片,一样样辣味的菜被送到晏初景碗里,食物堆砌的小山渐渐在晏初景碗里垒起。同时,他嘴角挂起的笑也渐渐变得明显。 他的皇后,心里果然是有他的。 这般想着,晏初景不由悄悄挪动凳子,往池惜年的方向搬去一点。顺道,也给池惜年夹了几样菜。 “你不用给我夹,赶紧自己吃。”池惜年一边吃着,一边同晏初景说话,全然不顾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你吃得那样慢,要是还总关注着我,回头,就该吃不饱了。” 她可是军营里出来的。 作为在战场上饿过肚子的人,吃饭的方式都跟他们那些养尊处优的贵公子不一样。 她压着速度吃的时候,晏初景都没她吃得快,更何况,眼下就他们两人在,她已完全抛弃了那些弯弯绕绕的规矩。 “你要是能吃,多吃一些也是好的。”晏初景倒是不介意池惜年把两人份的菜全吃了。 他此刻,脑子里装的都是别的事。 眼见她的注意力全都在饭菜上,他又悄悄挪动凳子,往池惜年的方向凑了凑。 “皇后。”晏初景抿抿唇,一边小心翼翼地观察着池惜年的神情变化,一边轻声询问,“你方才说喜欢朕…是真的吗?” 虽然他已经不止一次在她口中听到喜欢二字,可突如其来的幸福还是让他有一种不真实的虚幻感。 明明,下午的时候,她对他还没有那份心思。 为什么,晚间一起偷听了段对话,她就忽然喜欢他了? 这样的喜欢是真实的吗? 还是,只是她一时兴起? 新 第407章 喜欢就不会被拒绝? 晏初景藏在衣袖下的手暗暗攥紧,他很是紧张,他害怕自己满心期待盼望来的喜欢最终成为一场空,害怕她在靠近之后又一把推开他重新远离… 「自然是真的。」池惜年睨身边那紧张兮兮的人一眼,随手夹了只灌汤包放入口中,「这种事,我有必要骗你吗? 「或者说,我骗你能从你那儿获取什么好处? 「你的欢喜?即便不喜欢你,我也有的是法子讨你开心。你的宠爱?哪怕我不喜欢你,你也不会待我不好吧?」 说着,池惜年不由顿住吃饭的动作,转而托腮看向晏初景:「我知道,你或许觉得我的喜欢来得突然,让你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 「其实,我也没想到,今天不过是迫于形势亲近了你片刻,就忽然动了心思。 「但喜欢的萌生,就是一瞬间的事情。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讲的大概就是这种感觉吧。 「时至今日,我也才知晓,原来喜欢的萌生是这样简单的一个过程。一件件普通的事情累积感情,然后,到了某个点,就自然而然地转换成了喜欢。」 话落,池惜年又端过茶盏漱了漱口:「只是,我没想到,刚刚喜欢上你,有了一点亲近你的想法,就被你无情拒绝了。 「说实话,我到现在都不明白,你到底是为什么要因为我的亲近不悦?你也不讨厌我吧,那我的靠近,会让你觉得不舒服吗?」 「不是,朕只是…不想你因为一时兴起而…」晏初景抿抿唇,垂眸,「总之,那时候朕当你对朕没有喜欢,所以才拒绝你的。」 「哦,你的意思是,喜欢你就不会被拒绝了?」池惜年摸摸下巴,思索道,「有份喜欢在,就可以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了?」 「不是…!」晏初景骤然抬眸,极速否认的架势,差点儿让他咬到自己的舌头。 她在胡说八道什么!什么…什么想做什么就做什么…这种话…! 晏初景觉得把这种话挂在嘴边太不合适! 可瞄见池惜年因为他的否定而蹙起眉头,他心头一跳,还未闭合的双唇又硬生生挤出另一句话:「朕的意思是,什么样的关系就应该做什么样的事。如果是相互喜欢,便可以做相互喜欢之人可以做的事,至于其他的…不可以。」 他越往后说,语气便越弱。 因为话至后面,已经没意义了。 相互喜欢之人可以做的事,已经包含太多,令他难以启齿的事几乎全部囊括在内! 至于其他?哪儿还有什么其他? 晏初景闭闭眼,漂亮的琉璃眸中已满是自暴自弃的情绪。 为了不让池惜年把他扔下,他已经完全打破了自己的底线。 偏偏,池惜年还在这事以明了的姿态点点头道:「原来你是这么想的啊…我明白了。原来,那时候被你无情拒绝,是因为我没有提前跟你说明我的心意。 「不过现在好啦,我的心意我已经对你和盘托出,我们之间,再不会有隔阂了。 「那么,我便去沐浴了。」 第408章 换一条思路 「什、什么?」晏初景仍旧处于紧张之中,一时间,竟没能理解池惜年跳跃的思维。 沐浴?他们不是在谈论喜欢的事情吗? 为什么话说到一半,她就突然沐浴去了? 晏初景古怪转眸,待他看向池惜年的时候,那道高挑纤细的身影,已经越过了珠帘,消失在了浴房方向的拐角处。 怔怔看了那个方向许久,晏初景才蹙眉回眸,把李福生从外边儿叫进来:「皇后用完了,剩下的都撤了吧,朕没胃口。」 他现在,哪儿还有心思吃东西? 他满脑子都琢磨着池惜年对他说的那些话,以及她一言一行中蕴含的态度。 「你说…」晏初景食指微弯,托住下巴,一边摩挲着思考,一边同旁边领人收拾的李福生道,「你说皇后如今,到底是以何等心思待朕的? 「喜欢吗?可为什么心意相通之后,朕反而觉得看不透她了呢?」 过去,池惜年落落大方,她从不隐藏自己的心思,也不屑隐藏自己的心思。她心里想的什么,他大多时候能一眼看穿。 包括她对他的态度…喜欢与否,他都能看得出来。 可如今,她喜欢他了,他反而看不透她了。 她的每一个抉择,甚至每一句话,都让他难以辨别其中的真意。 就像方才,聊得正好,她却忽然说要去沐浴了… 「陛下,您深得皇后娘娘喜欢,这点是毋庸置疑的。」李福生一边收拾,一边陪笑道,「只是,您与皇后娘娘到底是不同的人,您二位表达感情的方式肯定也不一样。 「您觉得没与娘娘心意相通,或许只是没有从她的角度看待问题。 「您要不试着从娘娘的角度想想? 「或许,换一条思路,您就与娘娘心意相通了呢。」 「换一条思路吗?」晏初景认真思考片刻,认为李福生所言的确有几分道理,「那么,从皇后的角度看,与朕说清楚横在我们之间的问题之后,许多过去不敢做的事,她就能放心去做了。 「那么她此刻赶着去沐浴,不就是为了…!」 晏初景面色泛红、脖颈僵硬。 他忽然想到用宵夜之前,池惜年对他说的那番话! 她说,待他沐浴之后衣冠不整,她就不会像初时那般客气了。他想,她一定会对他做出格的事情,而他哪怕猜到她要做什么,也依旧把人留了下来。 这是默认的意思… 她见他默认了,又与他分说清楚了今日在玫瑰园的误会。所以…她再行动,便是要履行自己的「诺言」! 晏初景面上神情几番变化,最后留下一抹决绝。 他咬咬牙,不停安慰自己:他们俩本来就是夫妻,有的事迟早会经历,今日,他不过是等来了那一天,没什么大不了的。 通过自我说服的方式,晏初景好不容易把翻涌的情绪压下去一些,可李福生却在这时候开口了:「陛下,这是好事呀! 「您和娘娘之间的问题一经解决,娘娘就立马去了汤池,这显然,是要留下陪您的意思。 「恭喜陛下了!」 第409章 不讲道理 李福生面上满是喜意。 他是真心替自家主子高兴,也是想趁着这个难得的机会在主子跟前多说几句好话,让主子在心喜之余记得他的功劳。 这样,他往后要是不小心犯了什么事,触了主子的霉头,这份功劳便可以救自己一命! 李福生的算盘打得很好,可他却错料了晏初景的心思。 比起欢喜,面皮过于薄的人,心里更多的是羞恼。 他为池惜年的想法感到不好意思,同时也为李福生直白的祝福感到恼怒。几乎是在李福生一句“恭喜”出口之际,晏初景便沉下面庞,凉飕飕地瞥了他一眼:“皇后留下陪朕,不是情理之中的事吗?有什么值得恭喜的?” “不、不值得喜吗?”闻言,李福生的笑不由僵在面上。他搓搓后脖颈,露出不解的神情,“陛下心系娘娘,好不容易等到娘娘的回应,怎会不喜?” 最重要的是,他方才在玫瑰花园和饭厅门口都看见了! 陛下跟娘娘恩爱甜蜜,先携手在玫瑰花田的假山后面卿卿我我,回来后,陛下又趁着吃宵夜的机会,一个劲儿地把凳子往娘娘身边挪。 两人间气氛旖旎,显然是感情又有了新进展! 欣喜之余,向来喜怒不露于形的陛下还同他这个外人聊起了娘娘的心思来。或许他自己不觉得,但外人却是看得清楚,他面上的欢喜和幸福都要溢出来了。 怎么这时候说句“恭喜”,还得罪他了呢? 李福生觉得自家主子简直莫名其妙,但自个儿身份摆在那里,即便主子不讲道理,他也不能上前理论。 于是,干笑两声,他便又顺着晏初景的意思改了口:“瞧奴婢这嘴,真是不会说话。 “皇后娘娘向来把您放在心里第一的位子,若是得空,她是一定回留下来陪您的。恭喜这话,是不适合陛下…” 但说着,他又凑近晏初景,压低了声音道:“不过,奴婢倒是觉得,娘娘今日,真与往日有些许不同。” “哦?有何不同?”晏初景淡淡睨他一眼。 这话,他还有些兴趣。 当局者迷,他是瞧不出今儿个的池惜年到底是怎么变了,或许,李福生这个旁观的外人可以为他提供些许线索? 晏初景指尖轻轻在桌面上点了两下,落在李福生身上的目光略显深沉。 显然,他是在等李福生给他一个满意的答案。 李福生见这位如此认真,也不敢有分毫怠慢,咽了口唾沫缕缕思绪,方才道:“陛下,奴婢觉得,娘娘今日格外在乎您。” “嘁…她什么时候不在乎朕了?”晏初景压压嘴角,哂笑一声。 这算什么发现? 池惜年那人,是爱开些不痛不痒地小玩笑捉弄他,或是故意逗着他、哄着他玩儿。每每经历这些,他都气得要死。 但要他说她对他的在乎是否足够,晏初景还是觉得,这点没什么好质疑的。 她很有责任心,哪怕是心里没他的时候,也很照顾他。 更遑论,现在… 新 第410章 她的人 晏初景想到池惜年待自己的好,先是暗暗弯了弯嘴角,然后,又凉凉看向李福生:“你要同朕说的,就只有这些吗?” “当然不是!”李福生心中一紧,忙道,“以前娘娘自然也是在乎您的,可那种在乎,只限于保您平安。仿佛,只要您能平安快乐地活着,她就很高兴了。 “但现在不同,现在她对您的爱护里,还多了一份占有欲。她不仅仅是想护着您,更是,把您当作她的人在护着了。” 李福生解释了一大堆,既有顺着晏初景心意讨好他的意思,也有提醒他,皇后娘娘如今或许已经对他有了一份真正的喜欢。 两人的感情如何,他这做奴婢的是一直看在眼里的。 他深知,这两位的感情一路磕磕碰碰,发展得颇为不易。他内心深处,还是期望他们尽早认识到彼此的心意,好好儿地在一起。 两位主子凑在一起说的悄悄话,他没听过。 他不知,皇后娘娘有没有直白地告诉自家主子,她的喜欢。不过他可以确定,以自家主子的薄面皮和患得患失的性子,很容易错过皇后娘娘的喜爱。 所以,他便多嘴提醒了一句。 然,他这无心之言落在晏初景耳朵里,却变了味儿。 几乎在话入耳中的同时,晏初景所有的注意力,就全集中在了李福生无意吐露的三个字上面——她的人。 她的人…! 晏初景呼吸一窒,原本悠然点着桌面的指尖猛然收进袖袍,在广袖的掩护下紧握成拳。 李福生说得不错,她的不一样就在这里! 以往她对他好则好矣,但情感中就是缺少了恋人独有的占有欲。她不会因为他与别的女子走近而生气,听闻有人要往他的后宫塞人,也是第一时间考虑利弊。 所以,他才会说她根本不喜欢他。 但今晚…她所有的不同,就全在这份占有欲上面了。 她依然关心他、尊重他、爱护他,但她也有了自己的所求。她想靠近他、亲近他、拥有他,所以很多时候,她会拿出强势的一面待他。 以求…把他变成自己的人! 思及此,晏初景纤长的羽睫不由颤动好几下,他几乎是咬紧了牙关,才没让自己在李福生跟前露出有失威严的异样神情。 “陛下,您…”即便晏初景刻意掩饰,但跟了他多年的李福生还是察觉到他有一点点不对劲。 只是,询问的话还未出口,晏初景便闭目冷淡道:“出去!” 出去?他没说错什么吧? 李福生摸不着头脑。 而就在他愣神的瞬间,晏初景又带着比方才更冷的语调道:“出去!” 李福生:“…” 得,自家主子性情多变难伺候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只是皇后娘娘在时,才会让人产生一种他软糯可欺又好说话的错觉。 现下娘娘沐浴去了,这位应当是露出本性了。 好汉不吃眼前亏,想通这一点,李福生毫不犹豫地就退出了碧霄殿。 临走,还不忘把门儿给带上,关了个严实。 新 第411章 只愿她的喜欢长久些 直到内外两个世界完全隔绝,李福生方才顾得上吹吹风、松口气:“也罢,陛下就交给皇后娘娘制服好了。” 皇后娘娘心里没有陛下的时候,尚且把陛下制得服服帖帖的。如今把人放在心里了,想来,陛下更会这位管得死死的,再难使他的坏脾气。 这么一想,李福生心情顿时舒畅不少。 通知周围的守卫和奴婢站远些伺候,做好应做的准备之后,他便吹着小曲儿,迈着轻快的小步子离开了。 希望,明儿个能听见好消息吧。 … 晏初景尚不知外面的人都做了什么准备,泡在汤池中的他,满心都是紧张和纠结的情绪。 就在刚刚,动作利落的池惜年已沐浴更衣完毕,率先去了卧房,并换他来到汤池沐浴。 大抵是知晓他不喜爱玫瑰,今儿个她采的那一篮子玫瑰既没有拿去做果酱,也没有被洒在池中。只是由宫婢们收好了放在汤池旁边,以备主子们自个儿取用。 池边的篮子沾了水珠,还有两片花瓣散落在篮子边上。 不难看出,池惜年原本是打算用这玫瑰的。 只是她可能中途想起了什么,又把已经捻起的花瓣扔回了篮子。 是想起,今日他们会已更亲近的姿态睡在一处,而他又不喜欢玫瑰花浓郁的香气,所以才放弃使用吗? “平日不见她这么细心,怎么到了这时候…”晏初景低声喃喃,琉璃似的眸子几番转动,却不敢落在那娇艳欲滴的玫瑰花瓣上。 对于预测中将要发生的事,他内心有些许抗拒,又有些许期待。 抗拒是因为觉得太快了,他喜欢她不算很久,她也才刚刚喜欢上他。他们应该花上很长一段时间互相磨合、深度了解,而不是一上来就… 期待自是不必说,面对喜欢的人,总是想要亲近的。 晏初景暗暗捏紧随手捻起的玫瑰花瓣,他心中思绪激烈碰撞,最后,在他目光转向水面,看到自己在水中投印而出的倒影时,停止了对抗。 水面偶尔有涟漪泛起,他的倒影并不算特别清晰。 可即便如此,水面投印而出的挺拔身影,也有着旁人所不能比拟的绝代风华。 白日发冠的束缚并没有在他柔顺的青丝上留下任何痕迹,泼墨一般黑亮的青丝就顺滑地披在他的后背和肩头,把他白皙的肌肤衬得如雪似霜。 他五官精致而漂亮,无论是斜飞入鬓的远山眉,勾人心魄的凤目,笔直挺立的琼鼻,还是不点而朱的薄唇,都是老天爷最杰出的作品。 那明显的下颚线更是在勾勒出属于男性硬朗的同时,又恰到好处地表现出优雅和柔和,把他整个人描绘得像偶然坠落于凡间的谪仙。 晏初景探出指尖,轻轻在水面的影像上点了一下。 圈圈波纹泛起,他印在水面的身姿也跟着颤了颤。 “虽说还没来得及适应,但朕如何作想,似乎已经不重要了…”他抿抿唇,低声喃喃,“只望,面对这张尚可的脸,她的喜欢能长久一些…” 新 第412章 可不是哄你 晏初景沐浴向来很慢,今日更是格外地慢。池惜年等他等得无聊,便干脆拿起他放在床头的书本翻看起来。 “兵法?史记?颜大家的字帖?”一本本看过去,池惜年的眉头不由越蹙越紧,“这人平日里都看的是什么书?睡前看这些,难道不会翻上两页就犯困了吗?” 平日里坐在书桌前,他看这些无趣的书也就罢了,晚上坐在床头,他怎么看的还是这些一眼就能让人犯困的东西? 看到手头这些书的书名,池惜年便觉自己一个头两个大。 为怕自己在晏初景还未回来之际,就因为挑选书册不当而一头栽倒在床上睡着,池惜年连忙把所有书籍重新整理好放在晏初景床头,只留下一本字帖研究起书法来。 如此,晏初景回到卧房,瞧见的便是正紧蹙眉头对照书本在半空中比划的人。 “你也喜欢颜大家的字吗?”晏初景微微倾身,瞄了一眼池惜年手中的书籍,略带些诧异问道。 在他的记忆里,池惜年是不怎么爱看书的。 并非是不学无术,只是她活泼好动,有目的性地教导她尚能坐得住,漫无目的地翻看书籍,从中汲取知识,就不是她爱做的事了。 她爱寻求未知的真相,却没办法长时间坐在一处安安心心地阅读。 所以他很少与她聊自己时常阅读的书籍。 可今日,晏初景却意外发现,自己喜欢的姑娘似乎与自己有着相同的爱好——他最爱颜大家的字,而她,恰好也喜欢! 晏初景的眸子亮了亮,为突如其来的相同兴趣感到开心。 不过还不待他多说什么,池惜年就果断地摇摇头:“颜大家的字写得的确很好,但他的字,并非我喜欢的类型。” “为什么?”晏初景怔了怔,满面不解。 如果不喜欢,她为什么还要拿着颜大家的书法册子比划?如果不喜欢,为什么区区一本书法册,就能让她看上半个时辰的时间? “不喜欢就是不喜欢,哪儿有为什么?”池惜年被晏初景的问题逗笑,往内侧挪挪,又拍拍身边的空位,她方才接着道,“你若真要我说出个缘由来,大概就是风格不符合我心中期盼吧? “他的字正如他的人,带着一点江南特有的软糯。对于生活无忧的人来说,这点柔,就是他最大的特色。 “可对我这样的人来说,见他们性格绵软,我便浑身难受。 “相比之下,我还是更喜欢你的笔触。笔笔锋利,带着无与伦比的气势,每一笔落下,都仿佛是在为凡间书写传奇。 “是么…”池惜年不喜欢颜大家,让晏初景有一瞬失落,但当他听到,她更喜欢的是自己时,那点失落又在顷刻间烟消云散了。 他弯弯嘴角,浅笑:“没想到有一日还能听到你说朕的字比之颜大家的字更胜一筹。 “就算这话是哄朕,朕也觉得值了。” “可不是哄你,我心里就是这么想的。”池惜年合上书册摇头,神情认真,“陛下还得自信些才是。” 新 第413章 喜欢字一样喜欢他 “朕才没有不自信…”感受到池惜年的目光正面落在自己身上,晏初景所有的闲情逸致全都消失得无影无踪。 与她谈论书法的那种自然,也在顷刻间被磨灭,化作不知所措。 他下意识地回避了池惜年的目光,可眼眸低垂时,却又不小心看见她落在床榻上的那只手。 刚刚,就是这只软白的手轻轻拍打在软和的被褥间,让他过去跟她并排坐下… “怎么了?怎么忽然不说话了?”见晏初景忽然没了声音,池惜年不禁觉得奇怪。 她微微倾身凑上前去,目光自下而上与站在床畔的晏初景对视:“是我又说到什么令你不开心的话啦?一本书法字帖而已,你应当不会连这个都要与我置气吧?” “没跟你生气!”忽然撞入视线内的娇颜让晏初景瞬间回神。 他先是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旋即,又反应过来——自己不过是被她正面看上两眼就退缩了,未免显得气势太弱。回头要是被她察觉到心思,还不得笑话死他? 晏初景自是不能接受那样的场面。 抿抿唇,他又立马上前一步,并强迫自己撑起气势,抬眸与池惜年对视:“朕只是在思考你的评判,你说得对,颜大家的笔触就是稍显柔和。 “至于朕嘛…有时候锋芒太露未必是好事,所以朕时不时也会仿着他的字帖写上几篇大字,以求静心。” “你还有这样谦虚的时候?”池惜年摸摸下巴,目光在晏初景身上转过一圈。 发现他不似玩笑,而是在叙述事实时,她又微微颌首:“明白收敛锋芒是好事,毕竟眼下这个情况,还有太多场面需要你蛰伏。 “不过嘛,你也不用太过收敛了。遇到薛勤那群蛀虫欺人太甚的时候,该反击还是得反击。 “你放心,如今的你不是一个人,不管有什么困难,我都会帮你的。” 池惜年说着,便把手里那本书法册子压到床头那摞书籍的最下面。 她的意思很明显——不到迫不得已之时,他不用刻意收敛锋芒。因为她会永远站在他身边,她就像喜欢他笔笔锋利的字一般,喜欢光芒耀眼的他。 收好书,池惜年又向晏初景伸手:“那些乱七八糟的事先放一放吧,这个时辰,咱们该睡觉了。” 她其实不曾多想,只是单纯想叫晏初景早些休息。 可晏初景听到她一句“咱们”,刚刚泛起的感动情绪,顿时化为一股异样的紧张。他好不容易扯开话题,可她却句句不离她的主题… 眼睫微颤,犹豫了好一会儿,晏初景才伸手搭上池惜年的手,在她身边特意空出的位子坐下。 “你不是刚沐浴出来吗?怎么指尖还凉凉的?”握紧掌心葱白的指尖,池惜年面上不禁划过一丝不解。 眼下已临近五月,是春末夏初之际,本不该冷。 况且,他还刚刚从热气腾腾的汤池里出来,手怎么会凉凉的? “大概是与你闲聊时,夜风吹的吧。”晏初景撇开目光,掩住眼底情绪淡淡答话。 新 第414章 不弱,就是娇气 “你不过与我闲聊了几句,手就被吹凉了?”池惜年本能地觉得不对劲,四月末的夜风,哪儿有这功效? 晏初景心说当然不至于,他虽没有她那样高强的功夫护体,也是个身强力壮的健康青年,怎么可能几句话的功夫就被吹凉了手? 但他绝不会承认,他是因为沐浴起身后,选内衬时挑花了眼,犹豫许久才被夜风吹凉了指尖。 长睫将眼底情绪一掩,他便把问题全都推给了池惜年:“怎么没有?虽然是四月末,但现在到底是晚上,夜里的风,哪儿有不凉的? “你以为谁都跟你似的,内力深厚,不畏严寒?朕天生就有些许畏寒,又吹了夜风,当然会手冷了。” 晏初景睁着眼睛说瞎话。 说完,可能是觉得自己编得太过分了,稍一顿,他又做了些许找补:“当然了,四月到底是四月,朕也不是什么娇气的人,手冷而已,盖上被子后要不了多久就能回暖了。” “哦…是吗?”池惜年被晏初景忽悠得一愣一愣的。 仔细品了品,她竟还觉得晏初景说得有道理。 确实,眼下还未入夏,夜风微凉,对一个没有深厚内力抵挡的人来说,的确是足以把手吹凉了。 况且,他还是从小娇生惯养的贵公子。虽然他自认一点儿都不娇气,但在她看来,天潢贵胄们有的娇气毛病他一样都不少。 如果是这样的话… 池惜年眼中转了转,语气不由自主地变得柔和:“那好吧,这回怪我没有第一时间叫你坐进被窝儿。 “但你也是的,既然觉得冷,为什么不自己坐过来,还要站在床边跟我说话。这里好歹还是你自个儿寝宫,难道还要跟人客气?” “注意力都在你手里那本字帖上,一时忘了。”晏初景眼眸微垂,趁池惜年不注意的时候,方才悄悄瞥她一眼。 发现她一点儿不曾察觉,他松了口气的同时,又不声不响地转移了话题:“对了,你今日采玫瑰花瓣,不是为了做果酱吗?怎么方才朕见花都在浴房?” “你不喜欢玫瑰,我还做什么玫瑰果酱?”池惜年对晏初景的新话题没有多少兴趣,但她也不执着于他手凉的缘由。 她只顾着拉他躺进被窝儿,然后把他一双手都拢到怀里捂着。 她身躯柔暖,还暖洋洋的,几乎是在触碰到丝滑锦缎的同时,晏初景便不由自主地缩起了指尖。 “别动,我给你暖暖!”池惜年感受到他逃避的动作,当即在他手背上拍打一下,“就你这身子骨,等你自己缓过劲儿来,还不知道要多久呢。” “什么叫就朕这身子骨?”晏初景闻言,眼皮跳动一下,眼帘掀起,眸中满满都是不悦,“你觉得朕体弱?” 她这般说,好似他是个病秧子一般… “不弱。”池惜年被晏初景透露着严肃的不满逗笑,扑哧一下轻笑出声,“就是娇气。” 到底是自尊心极强的男孩子,听不得旁人说他体弱。 她其实也不想说,可是… 新 第415章 你心里有事! 看着晏初景那张漂亮的脸染上幽怨,池惜年便忍不住从被窝儿里探出一只手,掐掐他的面庞:“还说自己不娇气,依我看,最娇气的人就是你。” “池惜年!”双手被池惜年按在怀里,晏初景无法反抗,他只能气鼓鼓地瞪着她,任由她的手在自己面上胡作非为。 “叫那么大声做什么?”见他快要生气了,池惜年只得遗憾松手,轻轻替他揉揉那被自己掐出一抹微红的地方,“你再跟我急,也改变不了你娇气的事实。 “几句话的功夫就被风吹凉了手,你说,你不娇气谁娇气?” “你——!”跟前的姑娘一口一个娇气,把晏初景气得要死。 偏偏,他还没办法反驳。 他能怎么说呢?难道要实话告诉她,想着今晚即将发生的事情,他从汤池中起来后,光是选什么样式的内衬穿,就犹豫了一刻时间? 若让她知道这件事… 光是想到池惜年到时候会有的揶揄神情,晏初景便恨不得寻条地缝钻进去。 绝不能让她知道! 心中有忌惮,再面对池惜年时,他便没了以往的随性。即便已经被她的调侃气得不行,他还是咬紧牙关,强迫自己吞下了这口气。 “随你怎么说,朕要睡觉了!”晏初景强行转身,撇开落在池惜年面上的目光。 “咦?”见他就这么轻易算了,池惜年不禁流露几分惊奇。 他今儿个是怎么了? 怎么才瞪了她几眼,就自个儿咽下了气,不再追究了? 依照他的脾性,难道不是应该与她争执到底,不等到她放软语调哄他就绝不罢休吗? 池惜年古怪打量晏初景几眼,然后撑起身子凑到他面向的方向,眯眼:“你不对劲!” “朕能有什么不对劲的?”晏初景眼皮微跳,下意识避开与池惜年对视,“朕不过是觉得争执没有意义,懒得与你分说罢了。 “怎么?不与你争了,你还不乐意了?” “你要是真的大度,由着我开你两句玩笑也不计较那自然是好,可惜…你不是!”池惜年眯眼俯身,目光自他姣好的面容上寸寸掠过,“你明明很气,却不与我争,甚至,连气恼瞪我都省了… “或者说,你根本就是不敢正眼看我。晏初景,你心里有事!” 池惜年还是了解晏初景的,一旦寻到了突破口,就能根据种种不对劲的蛛丝马迹,把晏初景的心思勘破个七七八八。 随着她抽丝剥茧,慢慢分析出自己心中所想,晏初景的心跳不由加快了两分,纤长的羽睫也顺势垂落,挡住眸中所有思绪:“朕不知道你在说什么,睡了。” “呵,你睡得着吗?”池惜年倒是没做强迫他睁眼的事,她只是支着手肘,居高临下地看着眼皮微动的人,“心里装着事的人,九成九都难入眠。 “我就不信,你是特殊的那一小撮人。” 她也不多言,就这么静静看着他,偶尔,挑起他鬓边一缕乌发缠在指尖把玩。 直到,受不住折腾的人自个儿睁眼。 新 第416章 予取予求 “池惜年,你有完没完!”晏初景一睁眼,视线内就就是池惜年完完整整的漂亮面庞。 他不愿与她对视,只得转眸撇开目光。 “你想什么呢?说说呗。”池惜年也不介意他的举动,只是趴在他身边,一手托腮一手勾着他的发丝把玩。 她悠然自得,分毫不急。 而她越是如此,晏初景就越不自在:“朕能想什么?无非就是懒得和你争,可说了你又不相信。 “不仅不信,还不让朕睡觉…” 话及此处,晏初景不由停顿一下,他偷偷瞄池惜年一眼,眸中带着一抹连池惜年都完全看不懂的古怪情绪。 “你这是什么眼神?”池惜年卷着他的发尾,恶劣在他面庞上轻扫几下。 她猜,他这目光背后藏着的来由,就是他今晚心事的起源。 可惜,她看不透他的心思。 无论怎么琢磨,她也猜不透他为何会用这种…了然中混着防备的目光看她?那模样就好似,他明白她要做什么过分的事情,而他他虽不情愿,但却不得不勉强配合? 她要做什么过分的事? 池惜年仔细回想了一下从晏初景回到卧房,到他们现在争辩他的心思的过程。她始终无法想起,自己到底做了什么过分的事,能让他用看恶霸的眼神看自己。 “你…” “你…” 两人同时开口。 “你先说。”池惜年果断谦让,她想,既然他有开口的心思,那她正好省了和他绕圈子的功夫。 可当她托着下巴准备聆听晏初景心中的故事时,晏初景却用羞恼的目光撩了她一眼,轻哼:“你有什么想法直接付诸行动就是,何必如此戏弄人?” 话落,他也不再闭目装睡,只是侧首把脸撇向一边,然后就不说话也不动作了。 “…什么?”池惜年怔了怔,不明所以,“我有什么想法?” 她有想法?她怎么不知道自己还有想法? 而且瞧他这模样… 池惜年目光转动,仔细将晏初景打量——他头偏向与她所在相反的一侧,微微蹙起眉头,凤目中情绪复杂,有羞赧,也有决然。 顺着精致的面庞往下,则是一段秀美脆弱的脖颈。 大抵是主人肤色过白,又绷紧了身躯,她甚至可以隐约瞧见那段秀美脖颈上淡青色的血管… 再往下,便是微微敞开的领口,以及… 池惜年目光打住,没有再往下看。 倒不是因为她君子守礼,瞧见人衣冠不整的样子就自发端正心态不多看一眼。而是看到此处,她终于隐隐约约察觉,自己感受到的不对劲,到底是什么了! 就是晏初景的姿态! 即便她有故意支身在他上方,正面守着他的行径,但他也不至于露出这…予取予求的姿态吧? 他现在就好像是,已经完全放弃了反抗,随便她想做什么都可以。哪怕她就此替他宽衣解带,顺着这段白皙秀美的脖颈下手…他也最多是,再把眉头蹙得紧一些。 所以,他会用看恶霸一般的目光看她是因为…! 新 第417章 自作孽,不可活 池惜年如醍醐灌顶一般,瞬间明白了晏初景的想法。 知道他脑子里在想些什么后,她的面色不由变得古怪:“晏初景,我对你没有…咳…没有那些想法,更没有要强迫你的意思,你不用如此。” 大抵是为了表示诚意,在说完这句话之后,池惜年还特意退后少许,稍稍拉开了与晏初景间的距离。 她为表心意诚意十足,可在她展示诚意后,那已经做好准备的人却僵硬了身躯,只转动目光怔怔看向她:“你什么意思?”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池惜年虽足够洒脱,但到底是个姑娘,有些问题真讨论起来,她也不能太理直气壮地说出那些直白的话。 她摸摸鼻子,干咳一声:“总之,陛下如果想要休息,现在就可以闭上眼睛休息了。” “休息?”即便没有正面挑破,听到她的话,晏初景哪儿能不明白她的意思? 他缓缓转回面庞,面上所有情绪收敛,只留下隐隐约约的怨恨,在眼底浮现:“池惜年,怎么好话赖话都让你说了呢?” “此前不是你同朕说,要你留在凌云宫陪朕休息,你就会…”咬咬唇,隐去后半截他说不出口的话,他又道,“也是你在宵夜之后说,既然我们之间的感情再无隔阂,你就要去沐浴了。 “还有方才,朕说自己要睡了,你却怎么也不让… “如果你没有心思,为何要说这些话、做这些事?难道,又只是觉得逗朕玩有意思,于是跟朕开了些小玩笑?” 晏初景的语调不似平时与她争执时那般有气势,面容上也没有恼怒浮现。他每一句话都轻飘飘的,但池惜年却能感觉到,其中蕴含的无限怨念。 他是真的生气了。 如果她这回解释不清楚,不能安抚好他的心情,或许,这人很长一段时间都哄不好了。 这可麻烦了… 池惜年摸摸鼻子,尴尬之余,也有些愧疚。 因为事情的起因,就是她想报复他在玫瑰园中不让碰的小脾气,想着,过嘴瘾戏弄他一番。 那要留在凌云宫,就不免要对他做些什么的嚣张暗示,的确出自她之口。 她原本想着,他那样面皮薄的人,肯定是不会接受这些的。她放了话,再抛诸脑后,不仅过了自己嘴瘾,也能让他在最紧张的时候如释重负。 可她却没想到,他的思路,就此拐到了不可控的地方去了。 他虽不好意思,却决定把她想要的都给予她。 不仅如此,他还因此想歪了她别的话。 譬如,她说他们间没了隔阂她就沐浴去了…那时,她不过是觉得解释清楚了就没什么好掰扯的了。沐浴,便是她真的打算沐浴休息了… 但显然,他想岔了。 他估计是以为,她一听他们之间没有隔阂了,她可以随意亲近他了,她就要沐浴更衣,然后对他下手了。 这误会可真大! 池惜年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可就算是这时候,她也还要绞尽脑汁先把晏初景给哄好。 真是…自作孽,不可活。 新 第418章 还是生气了 “咳…这个事情是这样的。”池惜年尴尬轻咳一声,磕磕绊绊开始解释,“我呢,的确出于玩笑的心理,说过一些逗你的话。但我并无恶意,也只有与留在凌云宫有关的那几句话有逗你的意思… “至于后面的事,都是误会。 “比如我去沐浴,我就是跟你打声招呼,说我先去了。我在你这处自由惯了,便没跟你客气,即便你是皇帝,我也没想着先恭敬服侍你,等你一切收拾完毕再提自己。 “我就是随便到…跟你说一声就自己去了。” “只是跟朕打招呼?”晏初景目光落在池惜年面上,想从她的神态中寻到一点揶揄的情绪,证明当初并非自己多想。 可不管他怎么努力,她坦诚的面孔上都只有认真——她当初,是真的没有多余的想法,一切,不过是他自作多情罢了。 晏初景漂亮的面庞白了一分,但她仍不甘心。 他抿抿唇,哑声道:“就算沐浴的事是朕误会了,那方才呢?方才朕明明说自己要睡了,你却困住朕不让朕睡,甚至…甚至还扯朕头发!” 沐浴是误会,方才总不是吧? 她那模样和态度,真的没有半分别的意思吗? “刚刚…刚刚我就是觉得你心里藏着事,所以想跟你聊聊。”池惜年扯扯嘴角,干笑道,“我承认我问你的方式有些…但我想着咱们是夫妻,就没顾忌那么多。 “若是因此让你误会了我的意图,那…还是我的问题。” 池惜年把问题全都揽到自己身上,然后又轻轻揉了揉晏初景的发顶:“我真的没有别的意思,你若是想睡觉,随时都可以,我不打扰你了。 “当然,你要是有其他想法…呃…我觉得,也不是不可以。 “总之,现在一切都是你说了算,你说东,我绝不往西,如何?” 她语气温柔,全心全意地顺着晏初景。可晏初景闻言,却直接挥开了她横在自己跟前的手臂,侧身把背影留给了她:“说得好听,实际不过是可怜罢了。 “可怜朕因你几句玩笑话就自作多情许久,想要补偿朕一下。 “朕不需要你补偿,你不用再与朕谈论这些有的没的了。” 还是生气了呀… 手臂被推开,跟前一下只剩个背影,池惜年不禁展露愁容。 他这回,似乎不是普通的生气。看上去,已经拒绝沟通了,这可难办了… 面对这种几乎宽慰不了的棘手情况,其实最好的办法就是放手。放任他难受两天不管他,等心里那股气渐渐散了,他估计就能交流了。 到时候,再说两句好话哄哄,回到以前好好相处的时光,那便是水到渠成。 可是… 她怎么舍得让他自个儿难受呢? 池惜年想都没想,就选择了迎难而上。 晏初景背过身去不搭理她,她就往他的方向挪动身躯,从上方越过他,强行让他看到自己。 “别闹,朕睡了。”晏初景蹙眉闭目,依旧不打算搭理池惜年。 池惜年也不失落,趴在他肩头便道:“别呀,咱们再好好儿聊聊?” 新 第419章 你就不要我了? 池惜年这话,自然得不到正在气头上的人的回答的。 但早就预料到这种结果的她也不介意,为自己寻了个还算舒适的姿势趴在他的肩头,就自顾自地说了起来:“造成现有的误会,的确有我逞口舌之利的原因在,但我会逞口舌之利,不也是被你气的吗? “你看,要不是你总拒绝我,还说我见色起意,我又怎么会故意调侃你? “我都不跟你计较之前的事了,你也大度一点,原谅我呗?” 按以往的经验来看,她把问题稍稍分一些给他,一定会气得他咬牙切齿。他一定会先恶狠狠地剜她一眼,然后咬牙反问“那依你之言还是朕的错么”。 可今日,晏初景听闻她这一番话,只是凉凉瞥她一眼,便不再说话。 看来是气得狠了,这样都不能激他开口了。 那怎么办呢? 池惜年头疼,思索之际,干脆分出一只手来,有一下没一下地戳他脸。 他不是装深沉不理人吗?好,她就一直打扰他,她看他能装到什么时候! 池惜年动作恼人,晏初景也的确为她的骚扰而微微蹙起墨眉。但他的反应也就仅限于此。 就像她方才把问题推给他一般,他仅仅是一个眼神,一次蹙眉,就轻易把她给打发了。 油盐不进! 接着,池惜年又不信邪地尝试了各种办法。可不管她是唱红脸还是唱白脸,是讲道理还是死缠烂打,都不能把人给哄回来。 她实则不是多好脾气的人,只是因为这人她愿意惯着,才格外忍让。 可再怎么让,她本身也是有脾气的。 眼看晏初景铁了心和她做对,池惜年的脾气也上来。 她一骨碌爬起来,坐在他旁边重重推他一下:“好话赖话都说尽了,还是不搭理我是吧? “我的问题我不否认,是,我是逞了几分口舌之利在嘴上占你便宜了。但后面那些事,是我叫你多想的吗?你不能什么都赖我吧? “行,你赖我也没关系,你冲我发脾气或是指责我我都认了,我给你道歉。但你不搭理我是什么意思?是准备就此跟我决裂,以后各过各的是吗?!” 说着,她不由面色一沉:“你要是真不打算和我过了,和离书拿来,我自个儿出宫去!” 不就是皇后吗?她才不稀罕这些表面华丽的名头。 要不是他这个人… 池惜年抿唇,显然已经完全没了耐性。 而晏初景听到她这话,终于有了反应。他琉璃般的漂亮眸子微转,眼睫上撩,在眼尾处勾勒出一道飞扬的弧度。 只是本该神采飞扬的凤目,在这一刻,只含着怨念和委屈:“不过是气着了,一时不想与你说话,你就不要我了是吗? “池惜年,你够狠心!” “我…”池惜年本也被他折腾得满肚子火气,可当他满眼委屈地望向自己时,她那一肚子火,又全数化作了心疼,“我没不要你,我怎么会不要你呢?明明是你不理我,那我…” “诶行了行了,我错了,都是我的错。”眼见他愈发委屈,她赶忙认错。 新 第420章 如果误会不再是误会 原本,她还是想跟他讲讲道理,说明是他先故意不搭理自己,自己才说了那样的气话。 可被他用含怨带惨的眼神注视着,那些道理她就一句也讲不出口了。 无奈,她只能手忙脚乱地认错,然后连哄带骗:“我这也是情急之下没有办法的办法嘛,你说,我除了这么跟你说话你会搭理我之外,我还能怎么引起你的注意? “我的大少爷,您是一生气把头往一边扭就成了,我呢?是我口讲干了,腰坐酸了,也得不到您半句回应。 “不过,就算是这样,和离也是不可能和离的。 “我就喜欢你,你什么脾气我都喜欢,这辈子我就跟你在一起了,你想甩掉都没机会!” 她此言一出,晏初景的面色便肉眼可见地好转了许多。 他一双琉璃眸亮了亮,似想问她所言是否为真。可话到嘴边,他又想起了她过分的言行,硬生生把话咽了下去。 只是,这点小变化终究没能逃过池惜年的眼。 知他听进去了自己的话,心情好转,她也暗地里松了口气。 不委屈了就好… 刚刚气急了说了气话,出口后,她自个儿也后悔了。明知他就是这麻烦性子,要是就因为哄人哄不好就凶他,还拿和离这等大事威胁他,未免也太… 所幸,她即时更正了自己所言,把他从情绪崩溃的边缘拉了回来。 如今,这一劫逃过去了,要面对的便只有怎么把逞口舌之利引起误会消除的问题了。 “你说,看在我这么喜欢你的份儿上,误会的事,咱们也一起算了行不?”池惜年抿抿唇,试探着乘胜追击,准备把两个问题一并解决。 可方才还目光亮亮盯着她看的人,在听到这话之后,又把头撇到了一边。 池惜年:“…” 得,乘胜追击是没可能了。 那接下来,就只能走稳扎稳打的路了。 一步步来,今儿个就不睡觉跟他死磕了。她就不信,这么点事,他还能跟她气上整整一夜! 池惜年想到就做,她一点点耐心哄着晏初景,指望他能在明白她的心意之后,领悟到她的好。 可这家伙,竟还是之前那般油盐不进! 其实也不能算是油盐不进,池惜年看得出,在经历了她气昏头凶了他,又好声好气地跟他做了保证的事情后,他就不似之前那般恼自己了。 如今仍旧死活不搭理她,大概是,在为自己多想闹出的误会而不好意思。 他那样面皮薄的人,一颗心在经历了激烈的挣扎后,终于下定决心回应她…可临到头,做好一切准备的他,却被告知,这一切都是他自作多情… 池惜年自认脸皮比他厚上不少,但在代入他的视角重新面对这件事的时候,也不免觉得尴尬。 那么,她是不是得先化解这份尴尬? 池惜年琢磨半晌,目光又在那因为丢人而不愿意理会自己的人身上转过好几圈,突然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如果,误会不再是误会,他的理解也不再是自作多情…! 新 第421章 宽衣解带 这个法子或许能够见效,但用在晏初景这脸皮薄的人身上,也是一招险棋。 如果让他觉得冒犯… 那今儿个晚上,她或许真的不用睡了。 但眼下,也没有其他的好办法。无论是乘胜追击还是稳扎稳打,她都败在了他手上,或许,她只有兵行险招了… 这般琢磨着,池惜年便咬牙伸手,直接拽开了晏初景腰间的带子。 他穿的是一套玄黑云锦缎面的内衬,内衬丝滑柔顺,几乎是在池惜年拽开衣带的的同时,便顺着晏初景光滑的肌肤自行滑开,展露了大半坚实胸膛以及一截肌理分明的腰腹。 “你在做什么?!”正沉浸在自我责备中的人忽然感觉身侧一凉,垂首看去,竟然是被池惜年拽开了内衬! 过分惊人的场面,差点儿让晏初景直接跳起来。 然,他还没来得及动作,池惜年就直接欺身而上,俯身吻住了他的唇,把他所有的惊诧全都堵在了肚子里。 晏初景这人,似乎被老天爷偏爱得过分。 他一张脸无论摆出什么样的神情,从什么方位去看,都漂亮得过分。 如今的他,凤目微撩,琉璃般的眸子里满是诧异,抛却了那份帝王冷漠的尊容后,最真实的他在惊慌无助之际,总能让人生出一种想要爱护他的心思。 同时,也更能勾起人心里偏阴暗的情绪,在护着他的同时,偷偷把他据为己有,自己一个人欺负… “唔…!”晏初景想要把池惜年推开,她的吻来得太过突然,他不适应。 可池惜年却被他那张漂亮的脸迷住一瞬,不由自主地扣住他的手腕,把他死死制服。 晏初景虽有身为男子的优势,但在功夫高强的池惜年跟前,还是无法化解这份强势。 他只能,微微瞪大凤目,用诧异惊惧的目光注视着她,看着她对自己为所欲为。 咬了咬他柔软的唇,舌尖自其漂亮的唇珠上缓缓舐过,最终抵住他紧咬的牙关,池惜年方才渐渐巡回理智,稍微退后些许。 她回想起自己最初的目的,连忙迅速打量身下的人一眼——他好像不太乐意,但是,也没有再与她置气了。他现在,大概只想逃离这令他惊慌的氛围,然后弄清楚,她到底要做什么。 “唔…之前的事虽然是误会,但我想了想,若误会能成真,我也是极乐意的。”池惜年舔舔虎牙,毫不掩饰自己对晏初景的喜欢,“就是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了。” 晏初景突然被吻住,根本来不及吸气。 她绵长一个深吻过后,他只觉得自己呼吸急促、头脑昏沉。 乍一听她的话,他根本没有反应过来。 迷迷糊糊地看了她一会儿,注意到她与寻常不一样的强势神情,他方才反应过来,她想要做什么! “不要!”晏初景动了动手腕,见分毫不能撼动,他又转回目光看向池惜年,“今日不合适,你放开朕。” “哪里不合适?”池惜年挑眉,居高临下地问他。 新 第422章 依旧喜欢你 池惜年目光直勾勾地看着已经被自己完全制服的人,丝毫不掩饰自己对他的喜欢。 她优势明显,只要她乐意,随时可以依照自己的意愿行事。 她原本,也是这么打算的。 可晏初景却在这时低低开口:“朕知道你在想什么,无非就是不想让朕觉得尴尬,所以打算把误会变成事实。这种想法与施舍无异,朕要的真心,不是施舍。” “嗬,你想法还挺多。”池惜年被他一番话逗笑,“不喜欢不可以碰你,喜欢了碰你也必须是在只有纯粹情感的时候。倘若夹杂了一点别的情绪,你就不要了。 “晏初景,以前我怎么没瞧出来,你是个这么麻烦的人呢?” “现在你瞧出来了。”大抵是心里还别扭着,晏初景跟池惜年说话时,也少几分顾忌,多了些情绪化的横冲直撞。 他长睫掀起,防备地睨着池惜年:“朕就是这样麻烦的人,你还喜欢吗?” “怎么不喜欢?”池惜年答得毫不犹豫。 她一点儿不跟这心思细腻还浑身带刺的人计较,她指尖自他手腕处一点点攀上,穿过他的指缝,以十指相交的姿态把他扣住:“既然选择了你,那不管你是什么样子,我都喜欢。 “至于那些娇气矫情麻烦的坏毛病嘛…我让着你就是了,没什么大不了的。” “你…”晏初景抿唇。 娇气、矫情、麻烦… 在她眼里,他好像有数不尽的坏毛病,一点儿不值得人喜欢。可是她却说,这些都不重要,她可以让着他。 她真的,有那么喜欢他吗? 晏初景动动手指,感受到指缝间与自己交缠的纤细手指。 这样的姿态,无意是恋人间最亲密无间的姿态。 她不仅向他做出了承诺,还用自己的实际行动告诉他,她到底,有多喜欢他,有多乐意与他亲近。 可是… “既然在你眼里朕的毛病那么多,你又喜欢朕什么呢?”晏初景难得放下多余的情绪,单纯带着疑惑询问池惜年。 面对他的疑问,池惜年想都不想,便挑眉笑道:“喜欢你好看呀。” “好看?”这算什么答案?她不会是在糊弄他吧? “对呀,就是好看。”池惜年点点头,理所应当道,“虽然你那些坏毛病总能惹我不悦,但每每瞧见你这张脸,我心头的气就消散大半了。 “没办法,我就是这样的俗人,面对自己的心头好时,总能多出无限耐心。” 说着,她又弯弯杏目,笑道:“而且今日我还有了新发现,我发现,你这人除了好看,还有几分可爱。 “你每一分特点都在我的喜好上,还总会暗暗用自己的方式对我好,我怎么能不喜欢你?” 池惜年说着,又俯身亲吻了一下他的面颊。 她的吻亲昵温柔,抹去了强势。 之后,她更是主动放开他,帮他把内衬带子重新系上:“不过你想法多不乐意,我也不强迫你。本身我做这一切就是为了哄好你,让你别与我置气了。 “如今目的达到了,别的自然都随你。” 新 第423章 穿给我看的? 池惜年此刻的温和是晏初景过去不曾见过的,她以前待他也好,可那只是表面的维护,始终少了一份真情。 如今,这份真情被填补。 他不仅感受到了她的喜欢,还从她简简单单的一言一行中,感受到了她对自己的无限宠爱。那是一种,源于喜欢和爱护的宠爱。 无需她再解释什么,这一刻,单凭感受他就能确定,她是真的喜欢自己。 而且,随着时间推移,她的喜欢也在增多。 “池惜年,你…”晏初景微微启唇,本能地想要与池惜年说些什么。 可还不待他想好此刻应该怎样面对她,表露依恋还是端起帝王架子反过来把宠爱反哺,他便听池惜年轻咦一声。 “咦?我才发现,你今日这套内衬我以前没见过呢。”池惜年一边系带子,一边用眼神描绘晏初景身上内衬的花纹。 玄黑的内衬上用暗金色的绣线绣着一条栩栩如生的五爪金龙。金龙盘踞在胸口的位置,同代表尊贵的玄黑一起,把帝王威仪衬足。 领口收束时,帝王威严神秘。 领口散乱时,帝王风姿绰约。 若晏初景今日不自行脑补,把自己的薄脸皮戳破…那拿出帝王威仪,散漫靠坐在床头的他,配上这套内衬,无疑会引得落在他身上的目光再也无法转开。 当然,就算是被她欺负到可怜兮兮,他之风姿,依旧没落下乘。 因为尊贵如神祇的人在落入凡尘之际,又会生出一种与高高在上截然不同的反差美感。 凌乱的发丝,因羞涩而泛起一层浅薄红晕的漂亮面颊,大敞襟口下若隐若现的如玉雪肤… 池惜年摸摸下巴,给出自己的评价:“今日这套内衬真配你,被它一衬,你好像更好看了。” “是么。”晏初景身躯僵硬一瞬,目光下意识转开,“不过是普通一套内衬,柜子里多得是,没什么特别的。你觉得好看,应当只是心理作用。” “才不是心理作用,就是比往日好看了。”池惜年明白,他想说她是因为突然喜欢上他,才觉得他比过去好看。 但自己是否受到情绪左右,池惜年还是能感知到的。 而且,他刚刚不自然的僵硬并没有逃过她的眼睛。 所以… “你该不会是特意穿给我看的吧?”回想起他的误会以及他的默认行径,池惜年一下就堪破了晏初景的心思。 “胡言乱语!”被正面戳破心思,晏初景差点儿炸了。 “那就是了。”池惜年弯弯杏目,因为他过分激动的反应做了最终确认。 “闭嘴!”估计是明白心思藏不住了,晏初景索性也不藏了,直接恶狠狠瞪她一眼,以警告的姿态勒令池惜年把真相咽回肚子。 “好,我不说。”池惜年从善如流地点点头。 旋即,又笑道:“不过,很好看。” “池惜年你一定要调侃朕?!”晏初景恼了。 见状,给衣带打完最后一个结的池惜年顺势倾身,在他唇上落下一吻:“我很喜欢,所以,别生气了?” 新 第424章 你应该挺行的 “你…”晏初景被突然落在自己唇上的吻给吻傻了。 以前从不见池惜年这么的…无赖。 可她今日,不仅一次次打破他的底线,还在揭露他那点隐晦的小心思之后直白地告诉他,她非常喜欢自己特意挑出的内衬,还、还… 晏初景闭闭眼,想都不愿去想她的无赖举动。 他只能在心底安慰自己,她喜欢就好,也算是这套内衬没有白挑… 但没等他缓过神来,他的腰又被池惜年直接抱住。她以最亲密的姿态,直接在他怀里闭上了眼睛,然后告诉他:“既然你觉得当下更进一步不合适,那就早些睡吧,好梦。” 晏初景:“…!” 她这样抱着他,他怎么睡?! 偏偏,她还睡得极快,不一会儿呼吸就变得绵长,似乎进入了梦乡。 到底是喜欢的姑娘,她乐意抱着自己,他也舍不得推开。纠结半晌,晏初景还是伸出手臂,把人又往自己的怀里带了带。 只是,面皮薄的人以这样的姿态入眠,终究是要失眠的。 几乎整整一夜,晏初景都没睡着。 翌日清晨,李福生进来伺候二位主子起床梳洗时,瞧见的就是换上劲装活蹦乱跳地准备出门练功的池惜年,以及一脸倦怠准备拖着疲惫身躯去应付朝会的晏初景。 两位主子这是…成了好事了? 可瞧着,怎么好似状态反了? 这么想着,李福生不禁担忧地偷瞄晏初景一眼——主子这状态,不太行呀。要是一开始在体能方面就差距过大,往后,他拿什么把娘娘的心留在自己这儿? “李福生,你眼珠子不想要了是不是?”晏初景敏锐地捕捉到李福生的目光,并从那过于明显的担忧中迅速领悟他的意思。 这家伙…当真是活腻了! 连他的私事也敢胡乱琢磨了! “陛下恕罪!”李福生被晏初景凌厉的目光吓得腿软,当即就想跪下求饶。 可他膝盖还未落地,就被池惜年稳稳托住:“李总管误会了,昨日本宫不曾侍寝,陛下倦怠,单单只是因为他心思驳杂,没睡好觉。” 帮晏初景挽回形象后,她又笑着帮李福生解了围:“李总管去准备早膳吧,陛下这边有本宫伺候就够了。” “诶,多谢娘娘!”李福生感激地冲池惜年行上一礼,恭敬退下。 眼睁睁看着胡乱琢磨自己私事的家伙全身而退,晏初景不禁咬牙:“你怎么就让他走了?!他刚刚…” “他刚刚是想岔了,可我不都跟他解释清楚了吗?”池惜年回身把气冲冲的人拦住。 说到解释,晏初景不仅没消气,反而更气了:“你还好意思提你那解释!未曾侍寝这种话你也跟他直说!” “那不然呢?”池惜年双手穿过晏初景腰侧,以环抱的姿势帮他系上腰带,“不直接说清事实,难道编造故事,说你不行吗?” 说着,她不禁顺手在他腰侧摸上一把:“这故事不好编,因为我觉得你应该挺行的。” “池惜年!”晏初景差点儿被直接气得背过气去。 她到底在胡言乱语什么?! 新 第425章 水患 “大清早的,还未用膳,生什么气?”池惜年拍拍晏初景的背,替他顺气,“年纪轻轻的,气坏了身子可不好。” “你若不总气朕,朕能生气?”晏初景垂眸,后槽牙紧咬。 显然,池惜年的安抚于他来说作用并不大。 甚至在面对她轻柔抚背的动作时,他还觉得脑仁儿隐隐作疼。这人,嘴上说着恼人的话,手上又行着安抚人的事,当真是…无耻! 果然,晏初景刚得此结论,池惜年就又道:“说你行你也要生气,那往后再有类似的事,我就说你不行?” 就知道她开口没好话! 晏初景呼吸一窒,好半晌都没缓过劲儿来。不过当他好不容易压下心中恼意,还没开口说话,外边儿,李福生的声音就插了进来:“陛下,出事了!” “何事惊慌?”晏初景虽面对池惜年时时常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会暴跳如雷,但当他撩起凤目,瞥向慌忙冲进屋内的李福生时,那双琉璃眸子中,就只剩下了平静。 他平淡的目光让李福生也稍稍安心了一些,只是情况紧急,话出口时仍旧免不了语速加快:“陛下,不好了!平兴府三州水患,局势控制不住了! “许知府连夜上书,请求朝廷调水和粮草军支援!” “水患?!”晏初景瞳孔微缩,面色微沉,“上月朕不是还下旨令各州府排查河道情况,加固堤坝吗?他平兴府一共六州,是如何做到让大水冲了三州的?! “许儒宣的上书在什么地方?拿来朕看看!” 晏初景虽没有大发雷霆,但熟悉他的人却明白,他已然大怒。 这与平日里同池惜年置气不同,这种愤怒由心而生,衬得他整个人阴沉沉的,令谁都不敢与之随意搭话。 李福生连忙从袖子里掏出一本折子奉上,同时偷偷瞄池惜年一眼。 水患事关民生,以陛下对江山社稷的重视,他连开口请这位冷静都没胆儿。这时候,只能指望皇后娘娘。 池惜年收到李福生的眼神,便知他是什么意思。 她也想为晏初景分忧,自是想都没想,就直接靠近晏初景,以安抚姿态轻轻拍了拍他的背:“别急,你先把折子看完,弄清前因后果再说。” 她一下一下地拍着晏初景的背,动作轻柔。 “嗯…”在池惜年的安抚下,晏初景不由没那么气了。但他查看折子的目光还是透着一股阴沉,显然是还在为此事恼怒。 “如何?是什么原因造成的?”池惜年与晏初景关系亲密,他批阅奏折安排朝中事宜的时候,她时常在旁看着。他早在黄梅雨季之前,就考虑到南方临海多雨多水的城镇会有水患之忧,因此,特意下旨让各州府排查河道堤坝。 都这么提醒了,平兴府怎么还会遭如此大难? 这其中,会有什么特殊原因吗? “就说是黄梅雨季,大量降水,几日时间的降水量比以往整个雨季都多,以至于堤坝承受不住,被冲垮多处。”晏初景捏着奏折的手渐渐用力,“这种理由,呵!” 新 第426章 或许有隐情 乍一听这理由,池惜年也怔愣了一瞬。这理由,未免太敷衍了些吧? 仅仅一句“降雨量比以往多”,就能把多处堤坝不牢靠被冲毁的事撇得干干净净? 难道他们加固堤坝的时候,就仅仅是以往年不会被冲毁的标准为标准?就没想过再加固得牢靠一点? 若是这样敷衍办事,他们哪儿来的脸上书与陛下说明情况? “折子能给我看一眼吗?”池惜年觉得事情离谱,便也想具体看看平兴知府的折子到底是怎么写的。 “给。”对她,晏初景自是没有任何防备的。 她要看,他便直接将折子给她了。 池惜年接过折子,仔仔细细地看了一遍。奏折很厚,但大部分篇幅是描述此次水患状况的。哪几处堤坝受损严重,哪几处地方伤亡最大,都作了具体的描述。 从这方面看,这许知府,似乎是个办事很认真的人。 可看到关于缘由描述的那一部分内容的时候,池惜年又微微蹙起柳眉:“竟然写得这么笼统?” “岂止是笼统,简直就是在敷衍朕!”晏初景沉着脸道,“不!甚至连敷衍都算不上!敷衍尚且还要找个说得过去的理由呢,他这是在明着告诉朕,事情他办得很差,让朕看着善后!” 池惜年看得出,晏初景是真的被这位许知府给气着了。 其实想想也是,若是她整日操心天下大事,忙前忙后地为所有地方考虑一切,到头来还被人拖了后腿,她也会气死。 不过,有些事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依她看来,这水患一事,还颇有些疑点… 抿抿唇,待晏初景稍微平复了一下心情后,池惜年便将自己觉得不对劲的地方说出:“在缘由这方面,许知府的态度确实气人,但在灾情具体情况的了解中,许知府又做得很好。 “陛下,我并非为他开脱,我只是想请你就这个矛盾的地方多思考思考。懒散和认真两种态度,为何会同时出现? “这之中,会不会有什么特殊缘由?” “你的意思是,这许知府还可能是有苦衷的吗?”晏初景蹙眉。 他气得很,但池惜年的话,他仍旧能听进去。 况且她所言也不无道理。 那么… “苦不苦衷的我不知道,我就觉得,这水患一事,恐怕不像表面上那么简单。”池惜年将奏折还给晏初景,“陛下待会儿上朝过问此事的时候,最好多留个心眼儿。” “好。”晏初景重新看向手中奏折时,目光中除了愤怒,也多了一丝疑虑。 难道,这次的水患,背后真有隐情? 那许知府上书的时候,为何不向他说明呢?知府的折子是可以直接递到他手上的,便是如此,也不能明说吗? 晏初景蹙蹙眉头,随着心中疑惑越深,他立即赶去奉天殿的心思也愈发明显。 沉吟片刻,他便直接冲李福生吩咐:“直接摆驾奉天殿,朕倒要看看,这些人到底在耍什么花招!” “喏!”李福生得令,一溜烟地就往外跑。 新 第428章 互相推卸 “本宫如何去不了?”池惜年挑眉,笑看歆一一眼,“在宫里待得久了,就连你也忘了规矩之内行不通时,应当怎么办了? “如今我为皇后,自然不能再向以前那样大大方方地走正殿大门进去上朝。但奉天殿嘛,我去过不少次,也在偏殿等候过陛下,从偏殿去正殿该怎么走,怎么走不会被人注意到,我都知道。” “娘娘的意思是…要偷听?”歆一一下反应过来。 自家姑娘哪里是要委曲求全,顶着被人指点的压力去陪陛下上朝?她分明就是要用自己的办法,找一个最佳的解决问题的方案! 不愧是姑娘! 歆一也不是那等顾忌规矩的人,反应过来之后,便立马挂上笑容:“既然娘娘已经有办法了,那奴婢便不多言了。 “奴婢一定尽快把白糖糕送到,保证不让陛下饿肚子!” 话落,她便小跑着往奉天殿后殿而去,而池惜年也从另一条路,绕去了侧殿。 … 奉天殿内,晏初景正捏着平兴府急报,冷脸看着跪在最前方的几名官员:“工部、吏部,还有户部,一起给朕解释解释吧,平兴府的水患到底是怎么回事? “为什么,在朕屡次提醒,还着重拨款的情况下,整个平兴府,还能有一半的地方遭灾?! “是你们这些人尸位素餐,面对朕的旨意能敷衍就敷衍,还是你们中饱私囊,打从一开始,就克扣贪墨了加固堤坝的钱,以至于河堤碰上大水就化作了渣?!” 话音一落,晏初景便直接把奏章摔到了几人跟前:“你们自己看看此番伤亡!然后再问问自己,你们还有什么脸面在京都过夜夜安然入梦的好日子?!” “臣…臣等冤枉!” 奏折被摔在地上,哗啦啦的纸张翻飞声音响起。 几名大臣皆被这声音吓得瑟瑟发抖,不敢抬头去看龙椅上那位阴沉如水的面色。 “陛下,工部是按照您的意思,第一时间拟出了适用于各州府的铸堤的图纸,然后分发下去了的。与平兴府接壤的微州、宣州,这几日也是大雨连连,可它们就一点儿事没有,这说明…这说明问题没有出在咱们工部身上。” “陛下,咱们吏部也没做错什么呀!平兴府每年送到京都来的官员考核,咱们吏部都是按照规章制度仔细盘查过的。 “平兴府官员他…他们过去几年的政绩基本都是达标的。偶有几个不行的,臣等也已经走流程拿下来了。这突然出事,实在是…” “对呀陛下,这些官员去年都还好好儿的呢,谁知他们今年如此不负责任!” “这或许得怪户部吧?自去年年末就听他们在叫穷,说国库空虚得没法儿看了。说不定就是他们没有及时准备好银子,才…才闹出了这等事。” “臣复议!臣也觉得是户部的问题!若非钱不到位,好好的官员加好好的图纸,怎么就捅出了这么大的娄子来呢?” “陛下当问问户部,到底有没有及时拨款,又拨够了没有!” 新 第429章 薛勤出马 吏部和工部的大臣互相交换一个眼神,便异口同声地把责任推给了户部的官员。 反正户部资金紧张,是众所周知的事情,陛下一句话说得轻松,他们下放银子时肯定又是东拼西凑,叫苦连连。 那份银子最后有没有凑齐,他们外人不知道,但只要户部那边叫苦了,中间动作慢了,这次的灾情,户部官员就得负主要责任! 两方想得很好,负责此事的户部侍郎在听闻他们那一席话后也是气得发抖。 都是在朝中混迹多年的人,他哪儿能不明白这几人的算盘?! “你们…你们这是栽赃陷害!”户部侍郎不服,冲晏初景重重磕头后,便诉起苦来,“陛下,此前打了好些年的仗,国库存银不足您是知道的。可即便如此,在您下令之后,户部也使尽了浑身力气,把银子凑齐运往各州府去了。 “在这件事上,臣等不敢居功,但他们要说臣等有过,臣一定要说一句不服!” 户部侍郎声调凄惨,把户部的艰辛和作为着重描述,若非演技不够,他甚至能当着晏初景的面挤两滴眼泪下来。 而他这样,无非就是要证明,此事错不在户部。 “凑齐银子送往各州府应对水患本就是你们户部该做的事!凑够银子,是理所应当,凑不够,那可就是抗旨不尊了!” “就是!把自己的分内之事拿到陛下跟前说道,还敢提功劳,你们户部当真是脸大!” “说什么呢你们?不当家不知柴米油盐贵,你们当银子是那么好凑的?要不你们来户部当两天差试试看?” “自己差当不好就要别人调任了?依我看,你们户部…” “够了!”下方几人叽叽喳喳的争执声吵得晏初景脑仁儿疼。眼见他们越吵越激烈,他终是忍不住呵斥出声。 帝王一怒,下方几人自然立马停了争执。 只是,在他们瑟瑟发抖地叩首之际,还是忍不住互相看来瞪去。 显然,对推卸责任一事,他们仍未死心。 “有关水患一事,你们要同朕说的就只有这些吗?”几人的小动作晏初景全都看在眼里。 也正因如此,他的面色才更加阴沉。 出了问题,不合力去寻找问题根源,反而是在这里互相推卸责任,这几个人,当真是好得很! “陛、陛下…事发之后,臣等也立马排查了自己经手的部分。可是,不管怎么推敲,咱们这边,都没有问题呀…”晏初景盛怒之际,很长一段时间都没人说话,沉寂许久,工部侍郎方才小声吱声。 “陛下,户部送银虽然晚了几日,但银子是分批次送的,推后的部分并不影响前边儿的工期…”户部侍郎也小声申辩,“而且臣可以保证,银子是一成不少地送到了平兴府的,中间绝无人贪墨一分一毫,最后这…这…臣实在不知情。” “那依你们的意思,此事就是平兴府官员的问题咯?”晏初景挑眉,目光在几人之间游走。 他看得出,这几人没有撒谎。 新 第430章 薛勤出马 同样的结论,也在这一瞬,在池惜年心中得出。 她自侧殿悄悄潜入之后,便藏身与文官一侧的屏风后面。方才几名大臣和晏初景的对话她听得一清二楚。 凭他们的语调,她几乎可以断定,这几人说的都是实话。 念及此,她不禁微微蹙眉:“这几个不成器的家伙推卸责任的模样的确足够气人,但他们也没说谎…可如果他们说的都是实话,那所有的问题,就皆出于平兴府了? “可平兴府的知府那边又… “还是说,平兴府那边情况特殊,连一府知府也不能完全左右事情的发展,所以,才造就了那样的局面?” 平兴府地处江南一带,对那一方,池惜年并不是很熟悉。 她未曾去过那边,对那一方水土所有的印象都来自于书本。是以,在她的记忆里,那一片就是富饶平和且美丽的鱼米之乡。 黑暗,从不存在。 可如今看来,那方的情况,似乎并没有想象中的好? 在池惜年琢磨之际,晏初景又再度开口:“既然都说是平兴府官员的责任,那吏部便出来说说吧,平兴府的官员任用及考核是怎么完成的? “是否有人浑水摸鱼,而你们却不知情呢?” “绝对没有!”下方跪着的吏部侍郎想都没想,便果断作答。 而闻言,晏初景只是淡淡睨他一眼:“是么?朕劝你想清楚了再答,毕竟你要知道,你们查出各地州府的官员有问题上报于朕,和朕亲自揪出害群之马,意义是不一样的。 “前者,叫为朕分忧,后者么…呵,那便叫尸位素餐!” 随晏初景一丝淡淡的冷笑溢出唇畔,吏部侍郎浑身都没了劲儿。他软趴趴地伏在地上,再没了方才果断的气势。 同时,他的目光也由身边几位互相推卸责任的同僚身上,转到了另一侧的薛勤身上。 显然,他已然觉得,眼下的情况不是他一个小小的吏部侍郎可以应对的了。该怎么回陛下的话,还得顶头上司出来打个样。 “陛下,大靖疆域广阔,共有十三府五十七州之地。各州府的任命调动,皆要汇集于京都吏部,吏部各位官员的担子,实则是很重的。 “是以,就算他们平日里都勤勤恳恳办事,不寻思、不偷懒,您陡然问起某一府某一州有没有不对劲的官员,要他们直接上报,他们也是做不到的。” 薛勤横跨一步,朝晏初景拱了拱手,并平和解释道。 他的声音沉稳有力,一下就安了那位吏部侍郎的心。 后者心里有了支撑,方才的惶恐顿时少了大半。 连带着,说话也利索了。 “陛下,臣等平日里在检查各州府上交的卷宗时,的确没有发现任何问题。下派巡查的官员们,也没在平兴府抓到谁不做正事的证据。是以,哪怕发生了这么件事,臣也不敢说,这问题根源就在官员任用。”吏部侍郎缓了口气,小心翼翼地接着薛勤所言道。 两人一前一后,一下就摆脱了晏初景的质问。 新 第431章 猜不透帝王心 同时,还反过来把问题推给了晏初景——仿佛,他是个不讲道理不讲情面的人,出了问题就一股脑儿地冲臣子发脾气,一点都不考虑现实。 “说得也是,十三府五十七州的土地,成百上千的官员,你们吏部不可能每一个都了如指掌。”感受到两人的意义,晏初景干脆恰到好处地退后一步。 他不在与他们争执水患的问题到底是由谁造成的,而是转而问起平兴知府许儒宣:“不了解各地小官没关系,那平行的知府许儒宣,你们总该有所了解吧。 “说说吧,这许儒宣平日政绩如何?可有治理不佳、能混则混的先例在前?” 话落,晏初景便接过李福生递来的茶,轻轻抿了一口。 他面色不是很好,大抵是因为薛勤出列反将他一军的不悦,也是因为他昨夜不曾睡好,今晨又粒米未进。 瞧着自家主子微微泛白,透露着些许疲倦的面容,李福生不由一阵心疼。 趁着递茶的功夫,他赶忙凑到晏初景耳边,小声道:“陛下,皇后娘娘令她的贴身宫婢给您送了包白糖糕来,还温温热呢,您要不寻个理由暂离一下,吃两口垫垫肚子?” 说着,他又暗瞥薛勤一眼:“反正他们找理由都是要考虑许久的,您何苦亏着自己跟他们熬? “您就吃好喝好,让他们慢慢儿想去…” 李福生后面那些话,晏初景并没有太在意,他的说法过于理想化,实施起来恐怕会扰了自己与薛勤对峙的节奏,不妥。 不过,他有提到池惜年… 晏初景抿抿唇,犹豫片刻,终还是没忍住跟李福生打听起池惜年来:“你说,皇后令身边宫婢给朕送了白糖糕,那她自己呢?她如今,又在何处?” 既然关心他,她为何不亲自把糕拿来? 把东西塞给宫婢,自个儿却不知所踪… 她该不会是还在练枪吧?因为练功重要,不得中断,所以才找了个奴婢给他送吃的? 这莫名其妙的酸味儿是怎么回事? 李福生还没来得及答话,便从自家主子身上感觉到一股醋坛子打翻了的酸味儿。 奇怪…皇后娘娘心里有这位,这位不是应当高兴吗?怎么听说被关心了,反而酸溜溜的呢? 李福生摸不着头脑,只得一板一眼地答话:“皇后娘娘不曾言明自己的去向,不过她托她那奴婢带话,说是…她会和您一直站在一起的,请陛下在应对这件事时,不必束手束脚。” “会一直与朕在一起?”晏初景眯眯凤目,从这温柔的宽慰中寻出一点不寻常来。 她这是话里有话啊… 难道她今儿个没有练枪,而是… 晏初景垂眸,极快地在殿内扫视一圈,他神情认真,连边角都不曾放过。 这一幕,不仅看呆了李福生,也让薛勤等人觉得莫名其妙。 皇帝这是什么意思? 他刚不是还在问平兴知府的事情吗?怎么大总管凑上去跟他说了两句话,他就跑神了? 而且他目光在殿内转来转去,好似在寻找什么… 新 第432章 她在陪着他! 他在找什么?难道他是觉得这件事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想在众位朝臣身上寻找线索? 可是,这事能有什么不对劲? 况且许儒宣这个人,自高中之后就被外放做官,虽然辗转数次,调了好些地方,但人始终没有走出江南,更别提来到京都了。 这样一个人,在小皇帝眼里,怎么就轻易与在场京官扯上关系了? 薛勤不明白晏初景的思路,晏初景也不在乎薛勤戒备的目光。 此刻,他心里只有池惜年。 他知道自己此举有些任性,可没办法,一想到池惜年此刻就在这儿,他便忍不住挪动目光去寻人。 “怎么没有呢…?”目光细细从奉天殿的每个角落掠过,晏初景眸中的惊喜和期待不禁转化为失落和迷茫。 依照池惜年的性子,给他带了那么一句话后,就一定会出现在奉天殿,可是…他怎么也找不到她。 难道,一切又是他自作多情了? 晏初景寻思着,事情会不会又像昨晚上那样,完全是他多想?可就在他准备放弃,继续过问许儒宣的时候,他眼角余光忽然在殿侧一角的屏风边上瞥到了一段红色衣角! 是池惜年! 根本无需多想,晏初景便确定了屏风后面人的身份。 她喜爱艳丽的颜色,一身红裙张扬,仿佛最美丽的风景。 那人,一定是她! 感受到池惜年的存在,晏初景的眸子不禁亮了亮。 但欣喜之余,他不禁又疑惑她怎么跑到奉天殿来了?难道是因为担心他一个人解决不了水患背后隐藏的秘密,所以特意来奉天殿陪着他,想跟他一起面对? “呵,她倒是有心。”晏初景不由自主地勾勾嘴角。 末了,在把茶盏递还给李福生的时候,他也同时起身:“皇后差人送来的白糖糕在何处?你领朕去拿吧。” 李福生:“…?” 主子的心思,变得也太快了吧?! 刚刚还一副不愿中断审查,并不知为何缘由,在与皇后娘娘送来的白糖糕置气的模样。 怎么一转眼,他就又要去吃白糖糕了? “愣着做甚?走啊!”李福生不过一瞬犹豫,晏初景就又板起面孔催促,“许儒宣的事情恐怕真有问题,朕今儿得问个清楚,耽误不得。 “那白糖糕最好能速速吃了,免得打乱朕与薛勤对峙的节奏!” “是、是…奴婢这就领您过去!”被晏初景这么一催,李福生也不敢再多作他想。淡淡给满殿臣子抛去一个理由,便连忙带着晏初景离开了前殿。 “这…这怎么还走了?”眼看皇帝离去,此前被其气势压得冷汗直冒的吏部侍郎不禁怔了怔。 有关许儒宣的生平事迹,他正焦急地打着腹稿呢,就盼着自己能在开口的时候说得顺畅一些,不让那位抓住小辫子。 可是,还没等他开口,这位就走了? 这什么意思? 吏部侍郎不知所措,悄悄把目光投向薛勤。这个时候,他似乎只能指望自己那能与陛下对峙的顶头上司为自己解惑了。 新 第433章 记住你没错 吏部侍郎指望着薛勤为自己解惑,可薛勤此刻也是满心的疑惑。 他第一次觉得,年纪轻轻,向来被他视作掌中之物的小皇帝成了他完全看不透的存在。 这一次,他竟然一点儿都猜不到这位的心思。 甚至,连一丝蛛丝马迹也寻不到… 薛勤面色微沉,死死盯着晏初景离去的方向。 见薛勤半晌不语,更加莫名其妙的吏部侍郎终忍不住小心翼翼出声:“尚书大人,陛下突然离去…是何意思?有关许知府的事迹,咱们还要准备汇报吗?” 吏部侍郎把所有的希望都放在了薛勤身上,偏薛勤此刻心情极为不好。 他看不透晏初景,心里正烦着,陡然被这么一问,他不禁冷呵出声:“你问本官,本官问谁去?!陛下如今人都不知道上哪儿去了,说与不说,谁能知道?!” “可、可是…”被薛勤一呵斥,吏部侍郎不禁瑟缩一下。 相比较于陛下,他这位顶头上司给人的压迫感也一点儿不少。 甚至,因为他在其手底下办差,日日都得接触,他对自己这顶头上司的惧怕还要更多一些。 如今,遇到这种情况… “行了!别一副瑟瑟发抖的模样了!”大抵是察觉到了自己方才过于失态,薛勤连忙调整了面部神态,尽量拿出平和的语调道,“陛下既没说退朝,那迟早是要回来接着与我等议事的。 “既然他问起了许知府,这人过去为官政绩如何,你就如实上报吧。 “趁着这会儿陛下不在,你好好打一下腹稿,争取等会儿把回禀的话说得漂亮一些。 “这次水患不是小事,哪怕此事与你无关,你若一句话说错惹恼了陛下,也难保他不会拿你开刀。 “总之,你好自为之吧。” 话落,薛勤便闭上眼睛不再说话,而被他这么一说,吏部侍郎一颗心不禁更加忐忑。 拿自己开刀… 陛下方才那模样,完全做得出这样的事情…而且,陛下如果真的有此心思,那他说得好与不好,都没有分别。那此事件绝对有官员逃不了干系,他作为负责人员调度的吏部侍郎,陛下随随便便就能推些问题到他的身上。 到时候… 思及此,吏部侍郎也不管薛勤是否还关心此事,抓住薛勤的衣角,他便小声央求道:“尚书大人,您客气一定要救救下官呀! “下官跟着您办事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这紧要关头,您可一定要在陛下跟前帮下官说两句好话呀!” 薛勤本在闭目沉思,衣角被抓住,思绪被打断,他不由火冒三丈。 可当他转眸,看见脚边人一副怕得要死的模样,他最终,还是咽下了胸中的那口气,咬牙道:“你没做错,该出声帮忙的时候,本官自然会出声帮你。 “但你自己也要争点儿气!怕成这个样子,便是没错都变成有错了。 “你要记住,你没错!” “没错…没错…对,我没错…”吏部侍郎跟着薛勤的话点头。 他不断说服自己,可冷汗还是从他的额角流了下来。 新 第434章 过于害怕 这一切,晏初景虽然不曾看见,但池惜年却是看了个完整。 她摸摸下巴,眼中露出疑惑情绪。 这吏部侍郎,未免也太害怕了点吧? 水患这事,能扯上的官员有很多,真要问责,六部之中有一半都可以拉出来问问。 负责官员调度的吏部,负责物资钱财补助的户部,负责规划兴建水利的工程的工部。三部官员皆应该承担陛下问责,且事实也是如此,户部的和工部的就在不远处跪着。 他们也怕,可更多的是狡黠地想着如何推卸责任… 毕竟,事情发生在千里之外的平兴府,他们这些京官就算有责任,也最多是被连带着呵斥几句。 可偏偏,吏部侍郎一副丢了魂的样子… “还有薛勤。”想着,池惜年又转眸看向紧紧蹙眉,一脸恼火的薛勤,“他护着自己手底下的人,跟陛下顶嘴没有问题,毕竟这吏部侍郎是他的老将,他用了许久,自然不想陛下借着机会把人从吏部侍郎的位子上踹下去。 “可是,作为在朝中混迹几十年的老臣,他也应当明白,陛下就是再有心算计,也无法把就着这么件事直接把人给拉下马。 “眼下这个阶段,连问题都没了解清楚,谈什么处罚。 “他应当,完全可以不急才对。 “可这老狐狸的脸色,竟相当地不好看,就像是遇到了什么棘手的事情一般…” 难道,此事的蹊跷之处在于薛勤? 以薛家为首的世家,掺合进了这件事情,造成了此次水患? 因着对薛勤的固有印象,外加薛勤不合常理的表现,池惜年第一时间就怀疑上了这位时常与皇帝作对,想从其手中争夺权力的老狐狸。 但转念想想,她又觉得现在就断定薛勤有大问题,还为时过早。 不能急不能急… 连事情始末都还没弄清楚呢,就此断定薛勤是造就这一切的人太武断了!凭着想象先规划框架,再依照定死了的框架去查案,恐怕会让自己陷入死胡同。 还是,先等晏初景弄清楚事情原委再寻薛勤等人的毛病。 不过,薛勤表现不对劲的事也不能完全忽略… 得弄清楚,他为什么会如此。 池惜年一边在心里告诫自己冷静,不要用固有印象去看待一个人,另一边,则仔细回想起薛勤出列后的一举一动。 每一个细节,他都严格在脑中过上一遍。 虽不能就此分析出薛勤在此事中到底扮演着什么样的角色,却也不是一无所获。 至少,她看到了,这人和吏部侍郎,是在晏初景仔细盘问起许儒宣其人,又意外离开后,才显露出慌乱的。 难道,他们和许儒宣之间,还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这位平兴府的知府大人,实则跟薛勤一派交往密切? 池惜年暂且猜不透薛勤等人跟那位许知府有什么关系,但她也就此留了个心眼儿,打算等有机会,暗中探查一下。 平兴府的水,或许比想象中的要深。 看来,晏初景接来下的日子,有的忙了。 新 第435章 许儒宣 在池惜年打定主意之时,去到后殿吃了白糖糕又饮了几口牛乳的晏初景,也重新出现在大殿之中。 胃里垫了些东西,他的面色不禁好看许多。 大概是接受到了池惜年关怀的缘故,他再度看向吏部侍郎的目光,都少了好些阴沉:“想必,朕离开的这段时间,爱卿已经回忆起了许知府的生平事迹吧? “那便说说看吧,许儒宣此人,过往政绩如何、为人如何,官声又如何? “还有,他能坐到平兴知府,正四品官的位子,凭的是哪些功绩?” “是、是…臣这就同陛下一一道来。”平兴虽然遥远,但许儒宣作为知府,吏部对他的了解还是足够多的。方才那短短不到不到半盏茶的时间,他已然在脑海里整理好了有关许儒宣的生平事迹。 稍顿了顿,吏部侍郎便恭敬垂首,将其故事娓娓道来:“许儒宣此人,少年时期并不得志,直到三十有余的年纪,方才高中进士,得以入朝。 “不过他虽不似那种天赋耀眼的少年郎,做事却也认真仔细。 “被分配到南方一个小镇之后,他一板一眼地按照规章制度治理那个小镇,只有千余人口的落后小镇,竟然被他治理得井井有条。 “因此,三年任期一过,他便被调去了当地县城,升任了县令一职。” “嗯,接着说。”晏初景微微颌首,示意吏部侍郎继续。 吏部侍郎趁着这空隙悄悄瞄了晏初景一眼,想从其面上看出点什么。但结果毫不例外的是令他失望的,晏初景面无表情,甚至在颌首之际还悠然饮了口茶。 他匆匆忙忙一眼,根本看不出对方心思。 倒霉的是,他甚至还被对方捕捉到了偷看的眼神。 “怎么?后面的事想不起来了?”晏初景也未因为他偷看的事生气,只是微微弯唇,露出抹饶有兴趣的笑,“要不要朕给你点时间,你好好儿想想?” “不、不用了!”吏部侍郎此刻就如同惊弓之鸟,几乎是下意识的,他就高声呼呵一句,然后匆匆忙忙地继续讲诉起来,“许儒宣调任县城的第二年,临县县令就因为疾病突然去了。 “那会儿朝廷因为一些事情,不怎么能顾得上南方偏远地区的小县小镇,一时间,也没功夫去再评选新的县令。 “当州知州见临县的许儒宣做事认真,又只管着不到万人的小县城,有功夫处理更多的事情,便干脆把临县的事物也交给了他处理。 “他虽没有调任,但却实实在在地身兼两职。 “并且,运气好的是,他的临县在当州算是大县,且当地矿业发展,很得上司重视。托这份运气,当州知州很快就注意到了许儒宣这个老实又认真的下属,并且对他印象不错。 “于是,后来就算有了机会,也没再让他把管治权交出来,并且,还向朝廷申请,把他调到那处大县去… “臣记得,当时许儒宣的上司对他评价不错,唯有一点不算好。” 新 第436章 迂腐的人 “哦?是什么地方?”晏初景扬眉。 听了半天,总算是说到那许知府的缺点了。他倒是要看看,这许知府的毛病,到底是什么! “当时的知州评价,许儒宣这人什么都好,就是行事过于刻板,一切都喜欢按照规章制度来。哪怕规章制度不够方便,他也依旧要照着做。 “往好了说,他这是守规矩,可往直白了说,他就是迂腐不知变通。 “不过这点陋习对于区区县令来说,并不是什么大毛病。况且,不以规矩不成方圆,凡事都有个标准也并非坏事。 “是以,当时的知州虽有不满,但对于许儒宣还是看好居多。 “后来…” 吏部侍郎一点点将许儒宣的经历说出,他是怎么被提拔起来的,中途有什么好运,遇到了什么贵人,包括他在任期间创造出了哪些政绩,皆说得一清二楚。 晏初景耐着性子听完,便大概明白了许儒宣是一个怎样的官员。 这位许知府,并没有多大的才能,也没有令人叹赞足以让其流芳百世的重大功绩,他之所以能在年近半百之际坐到知府的位子上,靠的完全是稳扎稳打以及那几分好运。 而且,他大毛病没有,小毛病却是不少。 譬如,迂腐不知变通,什么事都按部就班,就是他最大的问题! 晏初景指尖轻点龙椅扶手,仔细回想了一下自己脑海中与许儒宣有关的记忆。 细细想来。吏部侍郎所言,并无不对。 在他的记忆里,这许儒宣也是个大错没有,大功也没有,什么都只求一个“稳”字的老实人。 这样的人在官场很常见,本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但是,当这样的性格遇上水患这件事,就显得,有那么一点点古怪了。 既然他是一个万事求稳,不敢冒进也不敢退缩的老实人,那他又是怎么把上头着重交代的事情一通瞎办,最终捅了个大篓子出来的呢? 以他的性格,就算办不好,也不至于弄得一团糟,害成百上千的百姓流离失所,甚至命丧黄泉吧? “朕明白了。”晏初景一边在心中暗暗琢磨,一边淡淡开口,“许知府虽然算不得人才,但他这知府的位子,也不是凭着一些不正当的手段投机取巧得的。 “如此,你们在大方向上倒是没错。” “不过…”说着,稍稍一顿,他又接着道:“他好是他一个人的事,他手底下的那些地方官为人到底如何,又是另外一桩事了。” “陛下,那臣这…”吏部侍郎低低出声,小心翼翼地探寻晏初景的意思。 他虽为吏部侍郎,却不可能对各地每一位官员的经历倒背如流。 陛下若觉得平兴当地官员有问题,那便应该去寻当地的知府知州。而他,只要陛下觉得他对许儒宣的了解足够,就应当放他一马。 吏部侍郎不自在地挪挪膝盖,痛苦的面上露出一丝期待。 奉天殿的地面全是大理石铺就,坚硬的石头让跪得难受。 他此刻,已有些受不住了。 他只盼皇帝陛下能够尽快认可他的答案,让他起来。 新 第437章 实在没钱 “你起来吧。”晏初景像是看透了他的乞求,淡淡睨他一眼便道,“不过平兴情况到底如何,吏部还需尽快下派官员查个清楚才是。 “这样吧,你们点两个人,即日同安宁侯长子一同前往平兴,把水患真正的缘由给朕查清。 “可别像许知府这样,一句降雨过多就匆匆带过。” “是、是…臣明白!”眼看皇帝陛下似乎放过了自己,吏部侍郎不由大喜。紧绷的情绪骤然松弛,他甚至差点儿露出一丝笑容。 所幸,他心里多少还有些把控,知道此刻无论如何也不能展露高兴的情绪。 因此,一起身,他就匆忙低下头去,尽量藏住自己的脸。 呵,不过是暂时放他一马,竟就高兴成这样… 晏初景微不可查地扯扯嘴角,露出抹淡淡地讽刺笑容。 但只是一瞬,他又迅速收敛好神情,转而看向另一边的户部、工部官员:“你们也起来吧。无论如何,水患已经发生了,在没有弄清楚具体情况的时候,朕责罚你们也无用。 “当务之急,还是应当遏制灾难,救出更多百姓。 “你们两部也尽派人快拟出修缮方案,筹措银钱,一同随安宁侯长子南下治理水患去吧。” “喏。”工部当即答应下来。 反正于他们来说,陛下的指令就是派几个善于水利工程的官员上南方去拟图想办法去,并非难事。 出力嘛,他们可以的。 可户部就为难了,为首的户部侍郎在听到晏初景的吩咐之后,几乎都快哭出来了:“陛下,户部真的挤不出多余的赈灾钱款了呀。 “战后北方重建以及抚恤士兵花费了今年大半税收,之后京都这边为更好地灌溉农田,兴修水利,又支出一大笔。 “再加上您大婚,官员发放俸禄和宗室正常开销等支出… “这…不仅收入不够支撑支出,甚至还差上少许,要靠挪用过去攒下来的银钱。 “可您也知道,大靖前些年连年征战,国库早就吃紧,若非您登基时推行的新政硬顶了一段时间,这…早就撑不下去了。 “如今光是平兴就有三州发生水患灾害,其他地方多多少少还有些要用钱的地方。 “咱们实在…实在是没钱了…” 说罢,户部侍郎便把头深深埋了下去,似乎是不敢再看龙椅上的帝王。 他如此表现,也就证明,户部是真没办法筹钱了。 倘若还有一条路可以走,他也不会像眼下这样一副“我没办法,要罚要骂悉听尊便”的模样。 “除去今年税收,不是还有打了胜仗赢回来的钱财吗?”大靖国库什么情况,晏初景大致也清楚。 因此,他并没有第一时间向户部发难,而是替其琢磨道:“这不是北燕运送的赔款和岁贡已经送达京都了吗?那部分钱财统计一下,先拿出来用了不行吗?” “陛下,北燕送来的东西,早在前两日就已经统计好,存入库房了。只是…只是他们上贡的东西大多是大靖不产的资源以及牛羊皮毛等一类…” 新 第438章 带头节俭 “这一批贡品中真正能当作赈灾款下拨的银钱和物品少之又少,根本填不上平兴这个大窟窿。 “就算全部拿出,恐怕…”户部侍郎暗暗在心底算了算,“恐怕还得有五万两银子的缺口…” 五万两银子。 说多不多,但说少也不算少。 这样一笔钱,要户部硬拿,他们也是拿得出来的,但若强行取用那本已计划好如何花销的银钱,大靖其他方面的运转就会出问题。 比如,下一次官员俸禄可能就发不上了。又比如,宗室们本该领取的那份供奉供应不上了。或者说是一些基础运转和礼部待客该用到的钱没了。 总之,这些已经计划好了的钱,是不能随意挪用的。 一个弄不好,事情就会变得更棘手。 想了想,晏初景又转而问道:“那眼下你们户部能筹措到多少银两物资用于赈灾?要明儿个一早就能随队伍送走的那种。” “这…”户部侍郎思忖半晌,方才咬牙道,“就算是勒紧了裤腰带硬凑,银子最多五万两,粮草最多一万担…” 闻言,晏初景不由微蹙眉头。 五万两银子还好,虽然不够赈灾,但即刻送去平兴,作为第一批赈灾款项,采买物资,还是可以解燃眉之急的。 只是这一万担粮食…对于整整三个州的灾民来说,有些捉襟见肘啊…便是熬着稀粥,恐怕也只能撑上半月。 可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大靖最大的粮仓其实并不在京都,而是在江南。 江南地势平坦开阔,四季分明,便于种植。 京都周围嘛,作为都城所在,也建立了大粮仓屯粮并供给北方,但要大幅度驰援送粮,还是有些困难。 而且,京都是大靖之本,这里的存粮也不能一下子全送走。 要是这儿没粮了,有些人趁势添乱,恐怕会出大问题。 晏初景思虑良久,方才开口:“五万两银子你亲自盯着人准备好,明日一早就随队送往平兴。至于粮食么,一万担随队先送,然后朕再给你三天时间,再筹五千担,第二批送去。” “可是…”户部侍郎为难。 就算多给三日,他也弄不到五千担粮食啊! 粮食这东西又不是凭空变出来的,三天…他就算挨家挨户地乞讨,也要不来五千担啊! 可晏初景心意已决,户部侍郎的“可是”只能默默咽下。 为了堵户部的嘴,晏初景甚至还带头道:“既然大靖有难,百姓受苦,那朕也不能沉溺于安乐之中。中秋宫宴拨款减半,一切从简了办。 “还有朕及各位宫嫔的吃穿用度,全都压低一些。 “节省下来的银子,都交给户部采买粮食物资,送往平兴赈灾。” 皇帝都把话说到这个份儿上了,户部哪儿还干反驳?就算心里再苦,也只能硬着头皮领旨。 水患之事暂且有了初步解决方案,朝会继续。 事情虽然揭过去了,可氛围却变了。所有人都听了个清楚明白,平兴府水患严重,需要朝廷驰援,而朝廷,现在却没有钱! 新 第439章 都得吐出来 没钱,他们这些当官儿的就得想办法。 并且,皇帝已经先打了个样,砍了自己和后宫宫嫔们的吃穿用度,削减了宴会开支,节约银钱为平兴出力。 那此刻,他们该怎么做,就不言而喻了。 但凡今日站在这里的,多少得出一份力。 可是,谁又愿意慷慨地自掏腰包把窟窿补上呢?这次慷慨了,那下次再有同样的事,又要不要慷慨解囊呢? 人多少有些私心和顾虑,这个关头,谁都不想被皇帝盯上。 力所能及地拿出一些,可以,但被皇帝盯上,掏空家底赈灾,那是绝对不可以的! 他们这般,晏初景哪儿能瞧不出他们打的是什么主意? 不过没关系,他有的是办法拿捏这些人。那些平日里靠着手段敛了财的,这时候,他一定会让他们把该吐出来的部分全都吐出来! … 朝会结束,晏初景特意在后殿磨蹭了一会儿。 果不其然,待所有朝臣都离开之后,池惜年便出现在了后殿。 “你有心跟来,怎么不提前和朕说一声?难道,你还怕朕不让你来吗?”晏初景看到池惜年过来,先是眸子一亮,随即,又故意轻哼一声,挑起她的问题来。 “这有什么好说的?你又不会拒绝我,我干嘛多此一举,生疏地问这问那?”池惜年弯唇,一点儿不介意晏初景鸡蛋里挑骨头,反而还弯唇笑笑,凑上去捏了捏他的面颊。 “池惜年,你又胡作非为!”晏初景先是警觉地看了看旁边已统一把头低下去的一众宫人,然后才不满地瞪了池惜年一眼。 他似乎已经不在意池惜年对他做这些事情了,只是自尊心强撑着,在这么多人面前,他仍旧有些放不下。 “这怎么叫胡作非为?我又没做什么奇怪的事,碰一碰自家夫君的脸罢了,难道还能被人说什么?”池惜年毫不在意晏初景吹胡子瞪眼的动作。 甚至,在他冲自己瞪眼的时候,还再度弯唇捏了捏他的面颊。 这回,晏初景没再反驳了。 因为在听到池惜年话的那一瞬,他就微微红了面颊,忍不住小声嘀咕:“什么夫君…真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哦?你不知道吗?”池惜年挑眉。 闻言,晏初景的面颊又红了一分。他张了张口,似乎下意识想要反驳,可到最后,却什么也没说出来。 对于池惜年的话,他心底很是认同,只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听她说有些不好意思罢了。 但是要他否认,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他们,本来就是夫妻! “好了,不逗你了。”眼看晏初景面上神色不断变化,不由扑哧轻笑一声,拉着晏初景在旁边坐下,她方才继续道,“我来奉天殿,是想听听有关水患的事,看看,能不能帮你寻到蛛丝马迹。” “你可有发现?”听池惜年说起正事,晏初景也跟着摆正了面色。 “薛勤和那吏部侍郎都有些奇怪。”池惜年把晏初景去用早膳时两人的表现给他说了一遍,“他们肯定与那位许知府有着特殊关系。” 新 第440章 小侯爷能行吗 “哦?还有这样的事情?”闻言,晏初景不禁露出些许诧异的神情,“这倒是个意外收获。” 他竟不知道,吏部的两位大官竟然还与那位许知府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看来,这件事还有得查。 “嗯,不过我当时只是偶然捕捉到了一点古怪的感觉,具体有没有问题,有什么问题,还是得查过之后再说。”池惜年抿抿唇,又转而问起晏初景,“你呢?发现了什么蹊跷没有?” 她发现的问题都是晏初景不在殿内时产生的。 她估计,晏初景的发现,多半与自己的不同。 正如池惜年所料,晏初景的发现,在另一方面:“朕倒是没看到这些朝臣间千丝万缕的关系,朕只是觉得,许知府性格与这次发生的事情是冲突的。 “水患会发生,降雨量大是一方面,加固后的堤坝不够牢固又是一方面。 “江南自古多水,每逢梅雨季会发生洪涝灾害是可以预见的。所以早在梅雨季来临之前,朝廷就做了万全准备。无论是钱还是物,都到位了,各地官员只要按部就班地按照朝廷指令行事,就不会有大问题。 “而平兴会落得现在这个结果,定有一部分原因是他们平兴官员在奉旨办事的时候出了差错。 “他们拿到钱和物资后,并没有牢牢建造堤坝,所以…” 话及此处,晏初景不禁顿了顿,才继续道:“可这就奇怪了,依照吏部侍郎的描述和朕的记忆,这位许知府应该是一个谨慎小心、严守规矩的人。 “这样的人,遇到朝廷拨款下旨预防水患,是不可能不认真照做的。甚至,依他的性格,他还很有可能还会把朝廷的吩咐详细列出,逐条分给下面每一位官员。 “那么,有他作为监督,平兴官员们办事的时候,怎么可能出大问题?” 池惜年微微颌首:“没错,有一位严谨认真到迂腐的知府在上头管着,下面的人怎么可能还会出大差错? “且退一步说,就算有人真的办事不力,造就了问题,以这位许知府的性子,也是不会包庇的。 “可他递上的折子却只说是大雨的缘故…真是奇怪。” 如今发生在许知府身上的情况,就像是一个老实木讷的人,突然学会了对姑娘花言巧语。这其中,没点隐情是说不过去的。 “那你准备怎么办?就靠朱家那位小侯爷去查?他能行吗?”想到晏初景此次指派的人手,池惜年不禁微微蹙起眉头。 她倒不是看不起那位朱小侯爷,他爹安宁侯是皇帝亲信,一直对皇帝忠心耿耿,他又是家中长子,在京都名门望族中风评不错,这样的人肯定有几分本事。 只是,她很担心这几分本事够不够澄清平兴府的浑水? 一个连平兴府知府都卷进去了的漩涡,真的是这位没任过高职,担过大任,也没出京都办过几次差的小侯爷能搞定的吗? 更何况,这次同行的还有吏部、工部、户部三部的官员,到时候… 新 第441章 会不会不合适? 吏部等三部皆有利益与平兴府的水患挂钩。特别是吏部,无论是担任尚书的薛勤还是今日答晏初景话的吏部侍郎,都还与许知府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由他们指派的吏部调查官员,恐怕不仅不能帮朱小侯爷的忙,还会在暗地里给他使绊子。 平兴迷雾重重,身边同伴又不可靠,朱小侯爷真的能在这种情况下,挑起大梁吗? “他?当然不行。”对于池惜年的怀疑,晏初景不仅没有任何不赞同,还在完全没有考量的情况下,直接否定了朱小侯爷,否定了,这个他亲自挑选的人。 他挥退宫人,淡淡道:“朱家小侯爷朱梓平朕见过,也与之打过数次交道,朕知他是一个为人正直却少了几分小聪明的人。 “他那般性子,在公平公正的环境下,能把事情处理得很好,但平兴天高地远,队友又不可靠,他很可能吃亏。 “甚至,还有可能被误导。” “那你还…”池惜年怔了怔,目光在晏初景身上转过一圈,“还是说,你其实已经有了别的考量?派朱小侯爷去调查,只是为了掩人耳目?” “皇后懂朕!”闻池惜年所言,晏初景不禁弯起凤目,露出抹好看的笑。 皇后不愧是他的妻子,仅三言两语,就领悟到了他的心思。 如此看来,他们也算心意相通的一对了。 晏初景心中欢喜,说话的语调也不免轻快两分:“派朱家小侯爷去,不过是探探路罢了。 “若是普通的小问题,那交给下边儿的查去就行了。但如果问题太大,这件事,就该由朕接管了。” “由你接管?你什么意思?难不成,你还要亲自去平兴查案?”池惜年觉得晏初景这想法过于不切实际了。 可晏初景却不觉这想法有任何问题:“朕亲自去查,有什么不可以呢?你都觉得不理解,他们那些外人肯定更想不到,到时候,说不定会有意外收获。 “不过此事北燕使者还在,朱小侯爷的队伍也未动身,说这些,还为时过早。 “当务之急,还是先处理好朝堂上的大小事务,然后,把水患需要用到的赈灾款凑出来。” “你说得是…”池惜年微微颌首,遂也不再纠结未来还算遥远的事,“眼下,凑钱赈灾才是最要紧的。 “瞧户部侍郎今日的模样,三天凑五千担粮食,恐怕够呛。光靠你和宫里人节俭,也算杯水车薪,你想想看,还有什么办法没有?” “最快的办法,就是让以往在官场上手脚不干净的那部分人,在这时候把钱吐出来。”晏初景淡淡道。 他根本没作他想便直接这么道,估计,是心里早就打过了算盘。 对此,池惜年也是认同。 有些官员搞小动作,平日里帝王忙碌,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与他们过多计较。 但暂时不计较并不代表永远不计较,朝廷差钱了,这些人的账,就该清算了。 不过… 想了想,池惜年又蹙眉道:“现在查贪官,会不会不太合适?” 新 第442章 必须尽快筹钱 “哪里不合适?”晏初景不明她的意思,“那部分人的动向,犯过的事,朕都掌握着。一旦出手,肯定能速战速决,把钱拿到手,不存纠结的问题。 “如此,还能有什么不合适的?” 他以为,池惜年担心的是他与那帮人纠缠太久,影响赈灾,把朝廷的事搅和得更乱。 但池惜年闻言,却仍摇了摇头:“我不是不相信你的能力,你既说了要他们把吃下去的吐出来,我便信你有这个本事。 “只是,你还得考虑别人。譬如,直到现在还赖在咱们大靖的北燕使团。 “你大张旗鼓地抓贪官,该抓抓,该罚罚,闹一出大戏把银钱粮食凑齐了是皆大欢喜。可你有没有想过,这一出,会让他们北燕怎么看? “他们会不会看出咱们大靖国库空虚,进而找到可乘之机? “又或者,他们会借着这个乱局,趁机给咱们下套,让咱们本就看不清局势的眼睛再蒙上一层雾? “再或者…” 池惜年一连举了数个例子,都是北燕那边可能做出的举措。 末了,她又道:“都说草原上的人豪爽,很多人便就此以为他们都是直肠子,心思单纯。甚至认为,他们有点傻乎乎的。 “但实际上,他们也聪明得很,该用计谋的时候,花花肠子一点儿不比别的地方的人少。 “我刚说的那些,一定是他们可以想到的。” “这点朕倒是忽略了…”晏初景怔了怔,又重新考量了一番池惜年的话。 他是有想到过自己动手的时候,应该怎么应付北燕那群还赖在大靖没回去的使臣。 但他的考量并不深,因为他本没打算闹个人仰马翻,也不觉得这些人有机会插手大靖的朝政之事。 可池惜年这么一说… 北燕过去与大靖一直是敌对关系,还打了多年的仗。 万一他们不要脸,瞅准了机会就刻意使坏呢? “可若不从这些人身上下手,咱们确实没办法在短时间内筹措钱款和粮食。因水患而流离失所、食不果腹的百姓正指着朝廷救助,咱们没办法慢悠悠地想办法筹钱。”晏初景蹙眉,“若问题不能尽快解决,恐怕他们…” 晏初景没继续把担忧说下去,但池惜年却明白他的意思。 往轻了想,没了家园又吃不起饭的百姓会大片大片死去,成为悲剧。往重了想,被逼到绝望的百姓或许还会做出一些不理智的事,比如打家劫舍,攻击官员,甚至…因不满在为帝王的治理而揭竿起义… 如果大靖内部真的乱到那种地步,外敌一定不会放过机会。 到那时,内忧外患的局面会扰得大靖没有安宁日子,由此而亡的生命也不知会有多少… 思及此,池惜年连忙拍拍晏初景的背:“所幸水患的折子递上来得快,对具体情况的奏禀又详细,第一波咱们应对得尚且可以。 “事态还没发展到最严重的地步,咱们还有时间思索后续应对之策。 “一定会有办法的…一定!” 新 第443章 气恼 自池惜年提出异议之后,晏初景便打消了立马拿过往有小动作的那帮朝臣开刀的想法。 而这条路走不通,事情也变得棘手起来。 他在书房冥思苦想了一整日,也没能寻到一个万全之策。 反倒,还因为带头削减吃穿用度扰了一些人的利益,而被打扰了几回。 晚间回宫时,他面色阴沉得可怕。 便是池惜年这样哄惯了他的人见了,一时间,也不知该怎么安慰他才好。 “晚膳用了吗?”池惜年拉人在饭桌前坐下,顺势给他递了一杯温水润喉,“先喝口水缓缓,别问题还没解决,就先把自个儿身子气出毛病。” “嗯…”晏初景接过水杯抿上一口,在池惜年的安慰中缓了缓情绪,方才恼道,“你说得还真没错,北燕那边果然不是省油的灯。 “据朕所知,他们那位善于交际和辩驳的主使已经开始暗中打听大靖此番水患的情况了。 “朕相信,如果大靖内部真的因为水患乱了,他们那些不诚心投降的人,是有可能毁约的!” 说着,晏初景不禁气得怒拍一下饭桌:“简直放肆!” “行了,你骂他们就骂他们,拍桌子做甚?你这一巴掌拍下去,回头手疼的还不是自己?”她拉过晏初景的手,翻过来,轻轻替他揉了揉手掌。 他肌肤细嫩,刚刚那不遗余力地一拍,手掌顿时红了大片。 池惜年有些心疼,替他吹了吹,才又道:“他们本是豺狼,对我们无情无义,这时候,自然想从我们身上撕块儿肉下来。 “你知他们心思就成,大可不必在这时候把精力分给他们。 “等水患的事情处理好了,再与他们秋后算账也不迟。” 看着晏初景手掌处的红晕消散得差不多了,她方才接着道:“当务之急,还是筹钱筹粮。” 说到筹钱筹粮,晏初景的面色又更阴沉了一分。 “说到这事,朕也气得不行!”晏初景抿抿唇,没好气道,“都这个时候了,还有人为了一点蝇头小利破坏大局呢! “光是今日下午,就有三个人到朕跟前来打听虚实,似乎生怕朕一道旨意下去,影响他们的利益! “这些人,呵…” “好了好了,不气啊。”见他又气起来,池惜年赶紧捏捏他的手,让他不要着急,“反正你真要行事,也不会因为他们几句话就束手束脚,何必在意他们在你面前说些什么? “咱们今儿个就说正事,说说,如何弄到钱粮。” “朕今日已想了数个办法,但都不是万全之策。”晏初景抿唇,“数个办法各有利弊,正想晚上找你商议一下。” 过去,他只能自己拿主意。 但如今,身边有池惜年了,他也渐渐学着与人商议自己心中的想法了。 见状,池惜年不禁暗暗弯唇。 他能有这样的改变很好,往后,他再也不会把什么都闷在心里,一个人默默承受所有压力了。 “行,咱们待会儿合计一下。”池惜年说着,便递给他一双筷子,“现在,咱们先用膳。” 新 第444章 有一办法 “为什么不是现在?”晏初景心中有事,并无食欲。 而池惜年却在上菜之后,往他嘴里直接塞了一块糖醋小排:“因为现在你该吃饭了,不把饭吃饱,哪儿有力气操持那些劳神费力的事情? “就算是为了大靖长久的安康,你也要学会爱惜自己的身体。” “唔…”这样的大道理晏初景听过无数遍,但唯有今日,他把话听进去了。 无他,只因为这话是池惜年说的。 晚膳吃得简单,不过两刻时间晏初景和池惜年就放下了筷子。 池惜年端盏茶漱了漱口,便拉着晏初景起身,去往了凌云宫的后花园。 春末夏初的天,百花尚未完全凋落。 微热的风一吹,清新的花香味就顺着微风扑入了鼻腔。 被池惜年拉着漫步在花丛中,晏初景烦躁的心情,不由平复不少。 估摸着他冷静下来了,池惜年方才弯弯嘴角,浅笑道:“现在,你应当有心思跟我一起慢慢儿商量了。” “你拉朕出来,是为了让朕静心?”晏初景大致理解了池惜年的意思,轻出一口浊气,道,“其实你不用这般顾及朕的情绪,当了六年皇帝了,什么时候该裂开情绪考虑问题,朕还是知道的。” “可硬压着脾气,终归不是办法。”池惜年摇摇头,“我可不希望,你年纪轻轻时就被气出一身毛病。 “不过,我耗费时间劝你宁心,也不是单纯为此。而是,我也琢磨了一个办法,想等你冷静下来后一起讨论。” “哦?什么办法?”晏初景的惊喜看向身边姑娘。 他就知道,她也会帮着他一起想办法! “因为北燕使臣仍旧赖在大靖的缘故,你不好直接对那些平日里手脚不太干净的官员下手,可是,你可以对平日里受了他们恩惠的人下手呀。 “譬如,户部某位官员在征税的时候因为收了礼,对本该纳税的酒楼高抬贵手,让他们拖欠了税款。 “又比如,刑部的某位官员抹不开情面,未曾收下犯事者理应上缴的罚款。再比如… 池惜年随便举了几种常见的例子,随后又道:“你不便找这些官员算账,那找这些送礼送人情的人呢? “他们大多与不老实的官员沾亲带故,靠着裙带关系获得了好处。但他们又不在朝堂,只是普通的人,你说…” “找他们的确是个办法!”晏初景的眸子亮了亮。 但旋即,他又微微蹙起眉头:“可是,这些人能做到欠税、欠罚,多少也有些无赖泼皮的性子在。再加上他们没有官职在身,没有顾忌… “哪怕找上了他们,拿出了证据,也不太容易让他们把钱补上。” “你说得对。”池惜年微微颌首。 向没有顾忌又惯会用关系博取好处的人讨债,的确不是件容易的事。哪怕告诉他们,不给就抓他们下狱,打他们板子,他们恐怕也是“要钱没有,要命一条”的态度。 面对这种人,哪怕是当权者,也很难办。 除非… 新 第445章 你亲我一下吧 池惜年弯弯嘴角,笑道:“对待这些泼皮无赖,你以礼法为底线,正儿八经地派人去向他们征收罚款、讨回欠债,自然是不可能的事情。 “但是,你不是还有我呢嘛。” “你?”晏初景眸中有疑惑闪过,“你能有对付泼皮无赖的特殊法子?” 他看得出,池惜年很是自信,因当是真的有办法应付这些人,在三日内替他再筹集一笔赈灾的钱粮。 可是,她去收钱,和他派人去收钱,有什么不同吗? 难道她… 晏初景目光在跟前笑盈盈的姑娘身上转过几圈,看着她如花的笑靥,姣好的面容,以及优美的身姿,犹豫半晌他方才不确定道:“你不会,要暴力执法吧?” 他觉得,池惜年方才那番话,就是这个意思。而且,以她那一身功夫和风风火火的行事风格,也不是做不出这等事。 只是,单看外表,他又觉得她不会是那样的人。 一身宫装的姑娘优雅漂亮,怎么会暴力执法呢? “我怎么会暴力执法呢?你想多了。”池惜年一笑,一双漂亮杏目就弯成了月牙形状。 她笑意盈盈,语调温和:“我会先和他们认真讲道理的,若是再说不通,我再做别的打算。” “是吗?”看着池惜年的笑,晏初景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可池惜年却像他保证:“当然啦。” “那好吧。”他想着,她既然保证了,应当就不会做什么出格的事,微微一颌首便道,“那这件事就交给你,你若办起来有什么困难,尽管来寻朕。” “不会有困难的。”池惜年拍拍晏初景的肩向他保证,“我好歹也是在前朝做过大官的人,这点小事,还拦不住我。” 晏初景想想也是,遂没再与池惜年讨论。 原本令人为难的事情就这样交了出去,而有池惜年帮着分担,晏初景肩上的担子也轻了不少,总算不至于彻夜难眠。 躺上龙床时,他还不免感慨:“刚娶你入宫时,只当你是随时可能反噬朕的棋子,处处都提防着你。 “如今看来,朕那时真是错得离谱。 “有你插手这些事,陪在朕身边,朕总算,可以在这混乱的局面中稍喘一口气了…” 听着他的感慨,池惜年不禁弯弯嘴角:“能让你在短短两月的时间里就有这样的改观,说明我这人还挺有用的嘛。 “陛下向来眼高于顶,在你这儿得这么个评价,唔…我得乐乐。” “有用是有用,可是你能不能别这么说…”晏初景不是很喜欢池惜年这样的形容,“这种形容就像是…朕还把你当棋子一般。” 以前他确实有过不应该的想法,可如今,他已经改了。 她是他尊重的妻子,而不是他棋盘上的一枚棋子… “有用就是棋子吗?你这形容标准还卡得挺严。”池惜年倒是没有任何不舒服的感觉。 她这人随性,非正事面前,言行举止都未给自己太大的局限。 不过晏初景矫情… 摸摸下巴,池惜年不禁笑道:“那为了证明我于你不是棋子,你亲我一下吧。” 新 第446章 因为你头发太香 “什、什么?”晏初景怀疑自己听错了。 身边姑娘聊天的话题跨度过于惊人,以至于,他一时间不能反应过来。 方才还聊着她在朝政上给予他的帮助,怎么一转眼,她就要他…要他主动去亲她? “愣着做什么?你不愿意啊?”见晏初景久久未动,池惜年便学着他平时矫情数落自己的模样淡睨他一眼,“还说没把我当棋子呢,若是真心相待的妻子,如何连亲吻一下都做不到?” “没有不愿意!”闻言,晏初景顿时急了,“朕真的已经改了。” 因过去犯错太深,在这一方面,晏初景是经不得吓的。 被池年那样一说,他便强行压下了心里那点不好意思,拽住她的衣袖,飞快在她面上落下一吻。 蜻蜓点水一般的吻转瞬即逝。 可就是这轻轻一下触碰,却让池惜年笑弯了杏目:“行,算你过关了。” 她知他面皮薄,能做到这样已是不易。 她也没有为难他的意思。 下床吹熄了灯,她便拉着晏初景一道躺下:“你今日为水患的事操心了一整天,应当累极了。好好睡一觉吧,明儿个,我便帮你把问题解决了。” “嗯。”晏初景将锦被拉过面庞,挡住面上因刚刚亲吻而泛起的红晕。 少顷,他又用手臂挡住池惜年靠近的动作:“那什么…今日朕想睡得安稳些,咱们能不能,稍微保持一点距离?” “怎么?你嫌我睡姿不好,会打扰到你?”池惜年疑惑瞥他一眼,“不能吧?我可是从过军的人,睡姿绝对没有问题,不可能打扰到你的。” 从军期间,她一直严于律己。 行走坐卧,皆依照标准锻炼,没有分毫差池。 而如今,她虽然入宫了,过去养成的良好习惯也不曾改变。怎么他…会生出嫌弃她的心思? 池惜年摸不着头脑。 晏初景的面颊也因为她的提问而再覆上了一层薄红。 所幸留下的夜灯光晕暗淡,让人瞧不清他面色的变化。 他抿唇,再拉了拉被角:“你没有睡姿不好,只是你我离得太近,我会睡不着觉。因为…因为你头发太香了!” 池惜年:“…?” 她不曾用香膏梳发,头发怎么会太香? 她拽起自己的发丝嗅了嗅,其上明明只有猪苓留下的淡淡清香味。可他却说她头发太香…难道是因为,他不习惯她贴着他睡? 可瞧他模样,也不是那种洁癖过度的人,那么原因就只有… 池惜年连看身边的人好几眼,忽然恍然大悟:“行,我知道了,咱们不挨着睡,免得你不好受。” 话落,她还真往旁边挪了挪。 只是,在晏初景向她看来时,她又伸出一只手握住他的:“你要是又想跟我待一处呢,咱们就拉着手睡。这应当,不会有什么影响吧?” “不会!”晏初景猛然闭目,埋首于枕间。 他知道,池惜年已经领悟他的意思了。可她越是清楚他的心思,他就越不好意思面对她。 他只能,紧紧握住那只手,不放开。 新 第447章 他真正的好 “真是…”面对这样的他,池惜年也只能无奈笑笑。 “明明是男子,还有燕瘦环肥十余名宫嫔在后院儿守着,你怎么能在感情问题上比我一女子还要面浅?”池惜年看着帐顶,勾勾嘴角,有一搭没一搭地跟身边不好意思极了的人闲聊。 她本意是为让他放松。 可却意外得了晏初景无比认真的回复:“宫嫔是因为皇族和世家及各方利益需要权利平衡才迎入宫的。她们大多心里没有朕,朕也不曾喜欢过她们。 “大家平日里就维持表面和谐,保证赏罚分明即可。 “朕过去…从未她们中任何一人有过过线的关系,往后…往后有皇后在,就更不会有了!” “啊?”池惜年诧异看身边那几乎要把自己埋进被子的人一眼,仿佛发现什么稀世奇观一般,满眼都是惊诧,“陛下登基六年,还未与后宫宫嫔们有过夫妻之实?!” 那么多漂亮女子守着,他竟然什么都没做?! 那他这六年皇帝,不是白做了吗? 想到宫中一朵赛一朵的娇花,身为女子的池惜年,都有一瞬惋惜。当然,她这仅限于对美人的欣赏,绝没有把他往外推的意思。 能得他亲口保证自己没和别的女子往来,她还是蛮开心的。 只是这些想法,她是不会和晏初景说明的。 凭他的性子,要是知道她还惋惜了一瞬,非得找她拼命不可。 池惜年没忘记闲聊的初衷是为哄他睡觉,于是听他承诺之后,她便顺着他的话道:“若陛下果真能行若你言,那我定然也会一辈子对你好的。” “真的?”晏初景眨眨眼。 “那还能有假?”池惜年轻笑。 “唔…你确实对朕挺好,可是…”晏初景抿抿唇,挑出她话语中不对等的地方,“可是你为什么不承诺,往后也只有朕一人?” 池惜年:“…” “这还用承诺?”池惜年无言一瞬,“陛下有一整个后宫,承诺一辈子只我一人,是将真心捧给我看。 “可我身在后宫,就只守着陛下一名男子,除了你也不可能有别人了,这有什么好承诺的?” 即便本朝民风开放,可在俗世的规矩的眼光中,男子女子终究还是不对等的。她被皇后的身份束缚着,除了皇帝,哪儿还可能有别人? 可当池惜年觉得晏初景只是钻牛角尖的毛病犯了,准备一笑了之时,晏初景却忽然道:“身在后宫又如何?难道朕能管着你不给你出宫? “你是妻子又不是家中物件,你想出门就出门,想与谁交际就与谁交际。 “皇后的身份只是代表你是朕的妻子,并非束缚你的绳索。如此,你与朕又有多少分别呢? “万一你哪日出门玩,遇到位聊得来的公子,心生欢喜,那朕…那朕不就被你抛弃了!” 说着,晏初景握住池惜年手的五指不由紧了紧,似乎生怕她跟别人跑了。 而池惜年听闻这一席话,面上风轻云淡的笑则是渐渐消失了。 她好似,还没有真正理解晏初景对她的好。 他对“妻子”二字的诠释,比她要深刻太多。 新 第448章 想抱着你睡 “怎么办,忽然觉得你更好了,就想抱着你睡。”拉着晏初景的手,指尖自他匀称漂亮的指节上摩挲而过,池惜年看着帐顶的目光有些恍惚。 她一直知道晏初景对她不错,也明白他没有拘束她,让她只宅在后宅那一方小天地中打理庶务的意思。 可她也没有想过,他给予她的尊重和自由会这样多。 她可以随自己的心意出入皇宫而不被限制,也可以随意与人交际,交自己想交的朋友,不论男女。 她可以做任何自己想做的事,也可以说任何自己想说的话。 在人格上,她是与他平起平坐的妻子,而不是他的附庸。 身为帝王,执掌天下,受万民朝拜,他有无数荣耀光环加诸于身,本可以将任何人物视作私物。可他还是放下了那些背景,就在人格上给予她平等,与她互相尊重、相互扶持… 这样的他,她怎么能不喜欢得更多一些? “你在说什么?”晏初景因为池惜年的话往被窝里缩了缩。 旋即,又因为察觉到了她的变化,探头看了看她:“池惜年,你刚刚说这些,该不会是因为觉得朕会拘着你,不给你自由吧?” “那倒没有,只是没想到,你的尊重有那么多。”池惜年弯弯嘴角,“没办法,你是皇帝嘛。天下至尊,你身边的女子很难不成为附庸。” “什么天下至尊,不过是在这短短几十年的光阴岁月中帮着打理天下的管理者罢了。朕管着天下,天下亦撑着朕,没有凌驾一说。” 抿抿唇,晏初景又不满地看池惜年一眼:“你日日与朕在一起,竟然连朕这点心思都看不见吗?” “没办法呀,你好看,我大抵都看脸去了吧。”池惜年笑笑,打趣道。 果然如她所料,听到这样的话,刚刚还有心质问她的人,立马就缩进了被窝。而她也有机会再问:“想抱着你睡,给不给?” “也不是不可以…”晏初景纠结片刻,最终还是没能拒绝得了池惜年。 他心里有她,也想与她靠近一些。 无奈佳人在怀,很容易彻夜难眠,故而他不敢与之太过亲密。 不过现在她说喜欢他,提了要求… 晏初景咬咬牙,终是点头:“给,但是你不可以乱动!” “好。”池惜年忍笑,侧身一把将人抱住,“我是怎样的人你应当还是了解的,放心吧,肯定不会让你睡不好觉的。” “但愿如此吧…”晏初景小声嘀咕。 她是不知道自己的靠近对他来说意味着什么,像眼下这样双手环抱,紧紧靠在他怀里,只要他一低头就能闻到她发间清香… 正常情况来说,他平静的心湖都会被打破… 也就是今日事多,困倦之意一波一波地涌入脑海…渐渐的,他便闭上眼,安然环抱着怀里姑娘的肩进入梦乡。 “晏初景?”池惜年晃晃与自己相拥的人。 见他没有反应,她才暗暗松了口气,放松靠回他怀里。 看来,偷偷点睡穴,还是有用的。 新 第449章 先礼后兵 少年郎血气方刚,怀里抱着个姑娘很容易睡不好觉。 可她心喜之余,又想抱着他睡。 没办法,为了不影响他近日上朝处理大事,她只能在靠过来的瞬间偷偷点一下晏初景的睡穴。 这样,他们谁都能睡得不错。 就是他估计会以为,自己是太累了才睡着的。不过,这个无伤大雅。 … 翌日,一夜好梦的晏初景早早就收拾好自己上朝去了。 与他同时起身的池惜年,则是换上一身窄袖便装,带着歆一出宫去了。 “陛下,您说皇后娘娘能行吗?”行在去往奉天殿的路上,李福生便开始担心起池惜年了,“不管怎么说,娘娘都是女子,还只带着歆一一人。 “那些泼皮无赖见她,或许会欺负她…” 闻言,晏初景也蹙了蹙眉。 他同样有些担心,但想到昨日池惜年给予自己的承诺,他还是选择了咬咬牙相信她:“无妨,皇后不是随便可以欺负的人,而且她也同朕保证,会与那些人先讲道理的。 “朕信她,筹钱的事就交给她了,朕只需管好灾后重建堤坝、安抚百姓的事物。 “喏…”皇帝都发话了,李福生纵然心中再有担忧,也不好多说什么。 不过,他心里念着池惜年的好,就算晏初景没有吩咐,他也悄悄派了两个人跟着出宫,暗中保护。 若是那些泼皮无赖只动动嘴皮子也就罢了,可要是准备动手,那就别怪他的人不客气了! … 那厢,李福生还暗暗为池惜年担忧着,而这厢,池惜年出宫后就直接回了池家拿令。 为了安晏初景的心,她手里的虎符是在班师回朝之际,就上交给他了。她从无谋权篡位的心思,自然不会在打仗结束后仍把虎符拢在自己手心。 不过,当时为防帝王小心眼儿,她也留了一手。 她手中,还留了一枚池家特有的令。 凭这枚令牌,她也可以轻易调动那批对池家忠心耿耿的亲兵。 “娘娘,咱们回家取这块令做什么?”歆一瞧着池惜年从书房暗格里拿出那块雕刻着“池”字的令牌,心跳不禁快了一瞬,“您该不会是,要直接率兵去讨债吧?” 这未免,也太张狂了些吧? 带兵入城,上门讨债…往轻了说,这是形式张狂有失德行,往重了说,这便是不顾律法等同谋反! 她知自家姑娘做事向来我行我素,从不把自己拘泥在狭隘的规矩中。 但京都毕竟是天子脚下,无数双眼睛盯着… 就算陛下再宠,也不能胡来吧? “怎么?怕了?”池惜年将令牌别在腰间,转而又往后院走去,“你放心,我带兵随行,名义上就是护我安危,如果那些人元一和我讲道理,士兵们就是摆设。当然了,他们要是不愿意,那会有什么样的冲突,就不好说了。” 话落,她又拍拍歆一的肩:“放心吧,怎么用人我心里有数,不会给人留下把柄的。 “现在,我们先去后院寻二婶,让她帮着下拜帖。 “咱们,先礼后兵。” 新 第450章 长辈的欣慰 几场战役令池家凋零,偌大的府邸如今一共也没住着多少人。 不过,伤痛并未将这个世代戎马的铁血家族压垮,身在其中的每一个人,依旧认认真真地经营着这个家。 “二婶种的花又开了一片呢…”池惜年指尖抚过娇嫩的花朵,缓步穿过花丛,来到学堂跟前。 池府地广,人又不多,因此,便专门命人在花园深处修建了一座雅致的学堂。平日里,池家的公子姑娘们,就在那处读书习武。 今日大抵是温书的日子,演武场上空荡荡的,书堂内则偶尔传出些朗诵和讲解的声音,估摸着,是先生在诵读教导。 池惜年无心打扰,绕过书院来到旁边一座紫藤缠绕的六角亭中,便冲里内正专心刺绣的人招了招手:“二婶!” “阿年…啊不,皇后娘娘?!”殷萍闻声抬首,诧异向来人看去,她满目皆是不可思议,“这非年非节的,你怎么忽然出宫了?! “是因有什么要紧事,得了陛下准允特意出来的?” “确实有件要紧事得我亲自出宫办,不过准不准许的无所谓,晏…咳,陛下他不管我这些,我想何时出来就何时出来。”池惜年拉殷萍重新坐下,并给两人一人倒了杯水。 “看来你这些日子和陛下处得不错。”殷萍并非古板的人,听池惜年说晏初景不拘着她,并不慌张,反而是露出了抹欣慰的笑。 她轻轻替刚在日头下跑了一圈的池惜年打扇,又笑问:“自上次一别,我还没机会再问你和陛下间感情的事。如今看来,你们是都想通了?” “唔…差不多吧。”池惜年微微颌首,“他承认自己喜欢我,我亦觉得他是不错的选择,因此,便敞开心扉与他相处了。” “那就好。”殷萍面上欣慰的笑又扩大些许,“这门婚事虽来得诧异,但你们能处成佳偶,心系彼此,便是好事。 “这般相处下去,说不定待来年春时,我就能抱上小皇子或是小公主了呢…” “咳咳…”这话来得突然,池惜年直接被刚喝下的水呛了个正着,“二婶,您想远了…” 小皇子小公主… 八字还没一撇的事,二婶未免想得太远了些… 可殷萍却摇摇头道:“你们都正值好年华,又恩爱情浓,若是运气好,明儿个春时,指不定就能诞下麟儿。” 大抵是担心池惜年不好意思,稍顿了顿,殷萍又安抚道:“行了,这些事你听我这老妇人絮叨絮叨也就罢了,别有太大的心理压力。 “往后的日子你该吃吃该睡睡,一切都顺其自然就好。” 她拉过池惜年的手轻轻拍了拍,意在安抚。 池惜年大抵知道自家二婶心思为何,她也只得摸摸鼻子囫囵应下。只是,她并没有告诉自家二婶,这种事压力其实并不在她,而是在晏初景… 那家伙面皮太薄,于感情问题上又是一片空白。 真指望他靠顺其自然慢慢进步,别说明春诞下麟儿了,明春他能不能学会主动亲她都是问题。 新 第451章 下拜帖 不过这些都是后话,眼下,池惜年心思并不在与晏初景生儿育女,而是完完全全地放在了为水患讨债一事上。 “咳…二婶,我如今与陛下感情很好,您不必为此事操心。今日我特意出宫来寻您,主要是想让您帮我办件事。”与自家二婶闲聊两句后,池惜年就把话题岔开,说起自己来这儿寻人的目的。 “你要我帮你下拜帖,亲自去拜访那些与朝廷有旧账的人?”殷萍闻言,不禁蹙起眉头,“我几张拜帖写着倒是容易,可是你… “那些人既然能无视法度,欠银不交,必然背后都有靠山撑着。 “你贸然上前讨要银子、清算旧账,得罪人也就罢了,或许一圈忙碌下来,还可能无功而返。 “灾情救助刻不容缓,若是因为没及时讨来银钱粮食而让灾民受苦,着实不该。不如这样,咱们家还有不少存银,我去库房给你取来…” “二婶,我既敢在陛下跟前夸下海口说自己能办此事,自然是有把握的。”听到殷萍有意拿池府的钱平了此事,池惜连忙打断她的想法,“这些银钱,本就是那些人欠朝廷的,有没有水患的事,他们都该给。 “您要是替他们把这笔钱出了,算怎么回事?难道,他们跟朝廷的账就这么算了吗?” “可是…” 殷萍还欲再言,却被池惜年反握住了手:“二婶!我知道池家有这个能力,可是您一个人操持偌大的池家不易,上有族老宗亲要供养,下有几个孩子要培养。逢年过节,还要拿出一部分钱补贴身亡将士的家属… “池家有钱,可花钱的地方也不少。 “这本是我与陛下应该承担的责任,您又何必把这份责任再往自己身上揽呢? “您放心,就算这三日我讨不回那些债,我也还有私产可以弥补空缺。大婚时陛下给咱们家面子,聘礼不少,您当时怕我入宫受苦,全给了我带走。 “我呢,我回的那一批嫁妆换成银钱也不是小数目。如今聘礼嫁妆基本整整齐齐地摆在凤栖宫的库房里,要补空缺,我随时可以,您就别操心了。” 说着,池惜年又给一旁的歆一使了记眼色:“二婶若真想帮我,就帮我写拜帖吧。这些人,我先挨个会会。” “唉,好吧…”殷萍拗不过池惜年,见歆一把纸笔拿来,她便以池家的名义替池惜年下了拜帖。 眼看得了拜帖又风风火火往外赶的姑娘,她心下担忧,终还是忍不住在后喊了一句:“阿年,若有困难便随时回家里来拿钱!咱们是一家人,你千万别跟二婶客气!” “知道啦。”池惜年冲殷萍招招手,转身跑开。 证据凭据她已从晏初景处得到,敲门的拜帖也拜托二婶挨家挨户地送去了。接下来,她只要带着亲卫一一拜访就好。 弯弯嘴角,池惜年便率先翻身上马:“走吧,第一家,刑部李朗中的妻舅,屡犯宵禁甚至醉后与人斗殴至人受伤。俺律,恕罪并罚当罚银三百两,而他至今未交…” 新 第452章 收缴罚款 刘府门口的门房正悠然吹着口哨,数着天空中飘过的云朵,享受着美好的明媚阳光。 他虽是门房,负责守卫,可肩上担子却一点儿都不重。因为谁都知道,他们家老爷的妹妹,是刑部李朗中的正头妻子!是不可以随便招惹的! 但凡上门的人,因着这层关系,都是要赔笑脸的。 哪怕是朝中的人,顾及着掌实权的李朗中,也要给刘府三分薄面。 如此,还有谁敢在刘府门口闹事呢? 他这门房,不仅不用绷紧神经盯着靠近府邸的每一个人,甚至,还能偶尔在通禀一事上做做文章,拿点小费。 这日子,当真快乐似神仙。 如果,今日没有不长眼的人趾高气扬地带着拜帖来讨债,他的舒心,大抵还能持续更久。 “池家?”门房看看手中的拜帖,又看看眼前身着劲装的干练姑娘,不确定道,“是将军府的二夫人寻我家夫人议事?” 他知池家在京中的地位,不敢得罪,因此,虽瞧着跟前姑娘气势不对,他还是老老实实地询问着对方的身份。 “没错,帖子是我二婶下的,不过那帖子是替我下的。今儿个要见你家管事女主人的,是我。”池惜年淡淡睨他一眼,“告诉她,我也没别的事,就是为刘泉生没有交齐刑部罚银一事来的。 “若是可以,让她直接带五百两银子出来给我即可。待会儿,我还有其他人要找,时间紧,大抵没空进屋同她寒暄。” 罚银?五百两?直接带出来? 难得有人理所应当地在刘府大门口这么嚣张地说话,怔愣半晌,门房才反应过来:“刑部的罚银,为何是将军府来讨?” 那池二夫人他还是知道的,那女人虽一手管着偌大的池家,可到底是无官无职的后宅妇人。 她哪有权利管刑部的债? 更何况,来者还不是她,还是个年纪轻轻的姑娘… 门房干笑两声,有意挡下此事。 毕竟,他要是原话去禀了自家夫人,估计明儿一早,就可以卷铺盖回老家了。 可见他没有动作,歆一手中剑柄一转,便直接打在他身上:“放肆!将军府办事,办什么事、怎么办,哪儿有你一门房置喙的份儿?! “判决文书在此,速速叫你家夫人带着罚款出来! “咱们主子奉旨清账,忙得很,没工夫跟你在这儿磨叽!” 歆一下手不轻,那门房直接被他打过了好几步。 门房在刘府当差,何时受过这种委屈。当即,他便沉下面色:“好!我这就去禀报老爷夫人!那要罚款的话,你们自个儿跟老爷夫人说去吧!” 池家虽然势大,可他们刘家也不是软柿子。 对方都欺上门了,相信,老爷和夫人听闻此事,也是不会给她们好脸色看的! 门房恶狠狠瞪歆一一眼,当即入府把事情添油加醋地跟自家老爷夫人说了一遍。 末了,他还委屈道:“这刑部的事,何时轮到将军府的后宅管了?这不是明摆着不合规矩吗?小人不过质疑一句,她们就动手打人! “还放言,让夫人速速带钱过去,她们没工夫在这儿磨叽…” 新 第453章 答应过陛下要讲礼貌 “欺人太甚!”闻言,刘夫人当即拍桌而起,“且不说他将军府本就无权过问刑部的事,便是有权,也该是个做官儿的来问!如今的将军府,哪有做官的?唯一带过兵的也卸了实权入宫去了! “池二夫人派来的小丫头?呵,她算什么东西? “竟还敢放纵下人在我刘府门口殴打下人、大放厥词?今儿个,我定要出去会会她,替她家长辈交交她规矩!” 说着,刘夫人就怒气冲冲地要往外冲。 刘府老爷刘泉生虽在听闻禀报后有一瞬觉得不对劲,但一想到对方不由分说就在自家府邸门口动手打自家的人,他便瞬间将那份感觉抛诸脑后。 夫人说得对,将军府势力再大,他们家如今也没有有官职在身的人了。一个小丫头私自插手刑部的事还打上门来,这就是不把他们刘府放在眼里, 欺人太甚,必须与之理论! 这般想着,刘泉生也跟着冲了出去。 夫妻俩一前一后,转眼就到了刘府大门口。 “就是你拿着刑部文书,来问我家老爷要钱?”刘夫人气势汹汹地上前,准备厉声斥责,给那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姑娘一个下马威。 可让她站定在池惜年跟前,对上池惜年的目光,她汹涌的气势,顿时去了大半:“你…你是何人?凭什么代表刑部行事? “这些罚银,便是刑部都不曾追着我家讨要,你又凭什么堵在我家大门口要钱,还一言不合就打我家下人?” “你家下人不懂规矩,该打。”池惜年弯弯嘴角,“以下犯上、无礼多嘴,至少应当掌嘴十下,我的丫鬟只是推他快些入府禀报,已经是做了让步了。 “至于刑部的是为什么归我管…陛下口谕,即日起,这些旧罚烂账,都由我来清算。所有相关文书已经全部移交至我手上,我来催缴罚款,理所应当。” “陛下口谕?!”初闻此言,刘家夫妇不由吓了一跳。 池家催缴罚款,竟然是皇帝的旨意吗?! 可转瞬,他们又迅速反应过来:“胡言乱语!陛下日理万机,怎么可能把刑部旧案扒拉出来,为区区五百两银子派人同我家计较? “而且,你前来拜访时,带的还是池二夫人书写的拜帖。 “这种事,怎么可能让无官无职的后宅妇人插手?你该不会,是打着圣上的旗号,在外胡作非为吧?” “你说我假传圣旨?呵,我可没那闲工夫做这些。”池惜年嗤笑一声,给歆一递了个眼神,歆一便将刑部公文直接塞给刘泉生夫妇,“刑部文书就在这里,你们可自行辨别真伪。 “至于为何是以我二婶的名义下拜帖嘛… “没办法,我承诺过陛下,要以讲道理的方式替他办好此事。以二婶的名义直接拜会后宅女主人,是为了给你们面子。 “咱们以讲道理的方式悄悄把事情解决了。 “我不用上纲上线,你家也不必被邻里围观,丢尽面子,这样岂不是很好? “不过,你们好像不愿领我的情?” 新 第454章 没钱补缴 刘泉生反复确认几遍,似乎想要从手里那份文书中寻到细节,证明池惜年此人是在胡作非为。 可无论他怎么看,那公文、那印章,都挑不出丝毫毛病。 这份文书,真得不能再真了… 如果文书是真的,拜帖是真的,那眼前这姑娘的身份,就真的是池家女。可是,…池家怎么会派一个姑娘来办此事?陛下又是怀着怎样的心情,把事情交给一个小姑娘办的? 刘泉生百思不得其解,且越想,他心中最初诞生的那点疑惑就越大。 池家女… 陛下口谕… 她说她是奉旨行事,拜托自家二婶下拜帖不过是为了打掩护,保全他们刘家的面子… 拜托二婶… 唤池二夫人为二婶的姑娘… 等等!他好像明白不对劲的地方在何处了! 刘泉生猛然瞪大眼睛,看向池惜年的眼神满是惊恐:“你…你…池家本家一共就两位将军,唤池二夫人为二婶的,只有池大夫人的孩子! “你…你是池惜…不,你是皇后娘娘?!” 说这句话时,因为太过震惊,刘泉生差点儿把自己的舌头咬掉。 皇后娘娘…怎么会是皇后娘娘呢? 皇后不安安稳稳地在后宫享受六宫之主的尊容,带着自家丫鬟跑到他一个小人物的府邸上来纠缠刑部落下的罚款是什么意思?! 难不成,他与侄女婿的人情往来,被朝廷给盯上啦?! 朝廷要查办侄女婿包庇他,悄悄放他拖欠罚银的事? 可区区五百两银子,不至于吧? 而且,他是想了正当法子拖欠的,他向刑部衙门证实了自己没钱,如此,暂且欠着便是合理的。 既然合理,那皇后这一趟… 瞬间,刘泉生的脑海里有无数思绪闪过,池惜年的身份,朝廷的目的,自己在赖账的时候有没有留下什么把柄… 慢慢儿捋清思绪后,他终于渐渐冷静了下来。 他先是低头,恭恭敬敬地带着家里人行了礼,又道了歉,然后才以卑微的姿态解释道:“皇后娘娘,是在下和夫人有眼无珠,不小心冒犯了您。 “您给的公文是真,欠缴罚款的事也是真,这一笔笔账,在下都记着,不敢忘却。 “只是…记得归记得,这钱…一时半会儿却是补不上的。 “您贵为皇后,是天底下最尊贵的女子,吃穿用度自然样样都是极佳。在您看来,这五百两银子就是个小数目,随手就可以补上。 “可于咱们普通老百姓来说,五百两银子,着实有些多了…几乎已经抵得上咱们府几个月的开销了。 “这…犯下的罪则,小人认,该缴纳的罚款,小人也努力凑。只是一时间拿不出五百银子,要不…小人先挤挤开销,还上一部分? “剩下的,小人一定慢慢偿还!” 说着,他便冲自家夫人使眼色,示意她给皇后一点面子,先拿出点银子来应应急。 刘夫人心里虽有怨言,但她也明白,面对皇后,多少还是得出一点血。 无奈,她只得不情不愿地拿出五十两银子奉上:“皇后娘娘,这是府里尽最大努力挤出来的钱,剩下的…还望娘娘可以通融通融。” 新 第455章 总不能强抢吧? “五十两?”池惜年接过银票,看着上面的面额,嘴角不禁弯出抹讽刺的笑,“你们夫妇大抵是没有听清本宫方才所言,本宫问你们要的是你们欠缴刑部的五百两罚款。 “这笔钱,刑部已经通融你们一年有余,今儿个,本宫便是来清账的。 “清帐一词是什么意思,二位心里应当有数吧?” “可、可我们真的没钱…”刘家夫妇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决然。 当时他们寻到自己在刑部内的靠山,用人情换个延交罚款的机会,不就是为了省下这笔钱吗? 五百两银子,刘府拿得出,但一下拿出,也肉疼得很。 如果可以,他们是说什么也不愿意出这笔钱的。 刑部那边,已经拖了一年有余了,眼看着事情就要翻篇儿了。这时候,池惜年再来要账,他们哪儿肯轻易割肉? 两人皆想着,赌一把,就赌皇后要面子,不可能跟他们俩平头百姓在府邸门口纠缠! 只要他们声泪俱下,哭喊没钱闹出动静,把周围邻里的目光都吸引过来…那就算皇后手里有公文,也定拿他们没办法! 毕竟有皇后的身份做约束,她也不能行太出格的事。 他们不让步,她能怎么办? 总不能,强抢吧? 刘家夫妇皆在心底打了这个主意,然后,夫妻二人便携手扑在池惜年脚下,高呼:“皇后娘娘,您是真不明白五百两银子对咱们普通老百姓来说意味着什么! “一次拿出五十两,已是咱们家的极限! “我们夫妻保证,这笔罚款我们会慢慢还上的,但还请您通融通融,放咱们家一条生路! “伤者的医药钱咱们早就赔了,余下的不过是一些违反宵禁,以及砸坏了公物的罚款。 “这…朝廷向来是宽厚的。这些不影响他人生计的罚款,一直是可以慢慢凑的!” 两人越说声音越大,同时,也把自己描述得更加凄惨。 在他们口中,他们只是不小心触犯了禁令的小老百姓。虽然曾经做错了事,伤了人,但他们也第一时间陪了医药钱,老实本分地与对方和解了。 剩下没有缴纳的,不过是律法条款中的罚银。 朝廷宽厚,催缴这部分钱时,向来不会把人逼得太死。如果池惜年今日因为这点钱一定要把他们一大家子人往死路上逼,那她就是违背朝廷初衷,只顾自己不顾他人的狭隘者了。 “你们两竟还能说会道的。”听着周围悄悄偷看的人小声议论起此事,池惜年不禁嗤笑一声,“被你们这么一说,好似不放你们一马,给你们个慢慢儿凑钱的机会,本宫就是坏人了。” “娘娘怎么会是坏人呢?您是咱们大靖的女英雄,素有仁善爱民的美誉在身。草民敬仰您,也很想配合您把这罚款交了,可这…这不是囊中羞涩嘛…” 刘泉生赔笑:“您放心,待草民的铺子赚到钱,一定第一时间把这欠的罚银补上!” 他已经认定,池惜年不好意思再讨债了。 新 第456章 依律,杖二十 周围三三两两围观的人虽不算多,但七嘴八舌的,也足够掀起一场传言。 贵人们都是爱面子的,谁愿意被传欺负小老百姓呢? 光是为五百两银子在街上和平头百姓扯皮就已经够丢人了,要是再被传欺负小老百姓…啧… 皇后不可能不要体面。 所以,她一定会放过自己。 而这种事,做一次就差不多了,她难道还有脸来讨第二笔钱? 只要她这尊大佛不来,其他要债的人,还不是随意就打发了? 想到这儿,刘家夫妇面上的笑容不由变得真诚了些。 他们似乎已经看到,池惜年咬牙离去的模样了。 然,勾勾嘴角后,池惜年不仅没走,反而还让身边伺候的丫鬟弄来了一张太师椅,就地坐下:“可是,你们再能说会道,也改变不了刘泉生屡犯宵禁,并在宵禁时分于酒肆斗殴,打人伤人的事实! “依大靖律法,打人至其轻伤,理应赔付其养伤期间的医药费、务工费!再根据伤者是否接受调解,上缴罚银给予补偿或是入狱受教学习律法! “被你打的那人伤得不重,拿了医药钱钱后便接受了调解,不再要求你一定要坐牢赔罪。 “因此,你就应该根据其伤情再给予他一份补偿,并上缴罚银充盈国库,算是给你长个记性。 “根据你犯事的记录看,最后一笔罚银也该是一年又三个月前就交至衙门的。可你却以家中没钱,要养老护小为由一直拖欠,直至今日!” 说着,池惜年便给歆一一个眼神,让她把公文重新拿到手,并高高举起。 同时,从袖中取出一本小册子,翻到某一页开始念:“这一年又三月中,你分别于去夏六月花两百贯钱置办田产、去秋花一百贯钱纳小妾一名、花二十贯钱大办寿宴、去冬花三百贯钱置办房产! “你有钱纳妾买田买房,甚至大办寿宴,却没钱交朝廷的罚银,这是何故? “是真的拿不出钱交,还是…根、本、不、想、交?” 池惜年一字一顿说完最后一句话,同时,面色也跟着沉了下来。 她再懒得跟地上撒泼打滚不拿钱的两人掰扯纠缠,抬手一挥,便有两队士兵从后巷涌出,直接将整个刘府团团围住:“本宫早说了,你们只是第一家,接下来,本宫还有很多跟你们类似的人要寻,没工夫在此处磨叽。 “可给你们面子私下解决,你们却妄图用撒泼打滚的方式赖账。 “如此,咱们就按规矩办事吧。 “无视朝廷法度,干扰朝廷办事者,依律,杖二十!” 她话音刚落,身后便出来几名士兵,直接把人拿下。 至于罚银,根本无需她吩咐,就有人直接压着宋府管家,去到他家库房取钱。 一叠九张银票五十面额的银票到手,确认无误后,池惜年方才淡淡扫了眼受刑的两人:“看来二位年纪大了,记性也不好了,我的人进去取罚款的时候方才发现,五百两银子,不过是你家金山银山的一角。” 新 第457章 罚款收齐 “呸!真不老实!”歆一闻言,当即啐了那趴在长凳上疼得嗷嗷直叫的刘氏夫妇,“家里分明有银子,却不愿上缴罚银,你们真当咱们大靖律法是摆设不成?” 说着,她又转身冲围观的人群道:“罚银当缴入国库,而国库中的钱,大多是用于百姓的。 “如修缮官道、赈灾济贫、改善水利等等事宜,都是由国库支钱。 “像他们这种人,违律算计国库的银子,就该这么收拾!” “行了,罚银收齐了,处罚也处罚了,就不必再与他们纠缠了。”池惜年起身,拍拍歆一的肩,“咱们还有很多家要去,让大家都列队集合,下一家吧。” “喏!”歆一闻言,立马抱拳应下。 她本就是跟着池惜年在刀山血海中走过来的人,行事同池惜年一样是雷厉风行。 得了令,她便立正一站,冲后边儿的亲卫队扬声道:“整理、列阵!随主子一道去下一家!” “喏!” 众人齐声,气势十足。 原本还因士兵拦截而不敢多看内里情况的百姓们,也忍不住暗暗放缓脚步,悄悄听上了一耳朵。 而原本那些胆子大的,听到这些话,也跟着竖起耳朵,琢磨着待会儿该怎么暗暗跟上队伍。 “听方才的对话,领头那位姑娘,是皇后娘娘吧?”有藏在角落暗暗围观的群众悄悄捅了下身旁的人。 “没错,那位就是皇后娘娘,前两月,她率领得胜军队班师回朝的时候,我曾远远瞧过她一眼。”被捅的人一边注意着池惜年的动向,一边道,“虽然她身上的铠甲换成了寻常劲装,但那气势却一点儿没变。 “即便入了宫,做了皇后,她也还是从前威风凛凛的样子。” 此人明显对池惜年颇为崇拜,在描述她的时候,尽捡好词。 旁边问话那人虽不如他,但听他这么一说,也跟着点头:“皇后娘娘从前就不简单,难怪刚刚处理这刘府老爷的时候是一副雷霆手段。” “要我说,这刘府老爷也是活该。”旁边有人听到他们议论,也凑过来小声道,“这位爷,是做酒酿生意的,本身也是个酒鬼。 “平日里,他仗着自己有几个臭钱,有个嫁给大官儿做妾的侄女,就蛮横无理得很。 “时常违背宵禁禁令不说,还总在喝得烂醉如泥的时候与人发生冲突。 “这般烂酒品,今儿个可算让人给治了!” “岂止是酒品烂,这人人品也不如何。”还有知情的邻里闻言小声应和,“听说他喝醉了与人冲突,打伤了人,本该即刻赔人医药钱,可他却生生拖了好几日。最后还是人家又上衙门去告,他才不情不愿把钱拿出来的。 “还有啊…” 围观的人你一言我一语,讨论之后大多认定这刘氏夫妇是自作孽不可活。 不过,在唾弃刘氏夫妇的活该的同时,他们同时也心生疑问:“按理说,这事儿应该由刑部主导讨罚才是,怎么会麻烦皇后娘娘亲自出马?” 新 第458章 热闹随他们看 “是呀,这位不都嫁到宫里做娘娘享福去了吗?怎么还带着兵,抛头露面地做这种事? “且听她身边亲卫说,今儿个要处理的,还不止刘家这一家?” “这有什么好奇怪的?”有人疑惑,就有人自认看得透彻,“如果那些做官儿的真能把事情处理好,又何需旁人来插手? “你们没听皇后娘娘说吗?这刘氏夫妇的罚银都拖欠一年又三个月了,也没上缴,她亲自来讨,这俩抠门的还只给一成! “若非她雷厉风行,直接把人拿了打板子,估计呀,这钱这辈子都收不上来。 “其他那些要被讨钱的,估计也是差不多的情况。这些赖皮,不上点儿手段,很难屈服。他们往往仗着自己有靠山,就无视礼法。 “啧…估计皇后娘娘亲自出手,就是朝廷看不过去,要给这些不把律法放在眼里的人一个教训了吧。 “我觉得这样挺好的,凭什么守法的只有咱们小老百姓?他们有权有势的,也该与我们一样才对!” “兄弟你话说得没错,可朝廷要处理这些赖皮,也不该派皇后娘娘来吧?她…她毕竟是深宫女眷,插手这些事…” 此人话还未说完,对池惜年颇有好感的群众便不乐意了:“嘿你这人怎么说话的呢?! “皇后娘娘是普通的深宫女眷吗?她持枪纵马安天下的时候,替咱们把外敌挡在边疆的时候,还有夺回咱们国土的时候,你怎么不说人是深宫女眷呢?” “就是!这位曾经可是大将军!就算她如今入宫了,不再带兵打仗了,那也跟普通的深宅女子不同! “依我看,哪怕她如今只是后宫女眷,陛下遇到那些不好解决的事,还得仰仗她去办…” “没错没错,况且人家现在是陛下正妻,与陛下是一家人了,这许多事情,正好帮着陛下处理呢。” “那这么说,今儿个是来真的?” “兵都带来了,能不真吗?估计,今日有好多平日里仗着靠山做事出格的,都要遭殃了!” “那得看看!” “没错!咱们快跟上,一道看看!” 百姓们对于朝廷处罚无视礼法的权贵这样的事,总是格外热情。 不过走过了两三家,池惜年的队伍后边儿,就跟上了不少胆大想看热闹的人。 “娘娘,要奴婢把这些看热闹的人遣走吗?”歆一看了眼后边儿越聚越多的人群,有些担心事情闹得太大。 “无妨,咱们做的又不是什么丢人的事,百姓们想看,就让他们看吧。”对此,池惜年倒是平和许多,“让他们亲眼看看,朝廷是怎么处罚这些仗着靠山无视礼法的权贵也好。 “只有亲眼看见了,他们才会相信,哪怕有权有势,也是没有特权的。 “往后,朝廷向他们征收税款、征兵作战等等,也更方便。” “娘娘高瞻远瞩!”闻言,歆一也把一颗心揣回了肚子里,“那就让他们跟着好了,正好给所有不老实的人一个警示,让他们以后都明白老实做人的重要性!” 新 第459章 三万六千余两 “陛下,要紧事!”李福生人还未到,慌慌张张的声音便率先传进了御书房中。 彼时,晏初景正与工部尚书合计大靖境内各项水利工程的合理性以及实用性,打算从这次平兴府水患中吸取经验,用更长远的法子疏通水患问题。 他指着一条贯穿江南三府的大河,评判的话才说了一半,就被李福生的声音打断。 因着平兴水患的事,晏初景心情并不是很好。 户部最新奏报的伤亡名单他已于今晨朝会收到:大雨骤降,至汇聚成洪水冲垮河堤,前后不过一个多时辰。这么短的时间,许多沿河经商务农的百姓根本来不及撤离。 最初一日被大水卷走不知所终以及当场身死的,就有一千三百多人。 还有受伤的,家产损毁而暂时失去养活自己的能的人…三州之地,零零总总加起来,已有好几万人! 这还只是刚开始! 雨季还未过去,慌乱之中胡乱堵上的缺口很有可能在下场大雨中再度被冲开。钦天监奏报,南方很可能还有几场大雨,如此… 不仅是给搜救重筑堤坝带来了困扰,搜救队本身,也面临着更大的风险。 他们很可能在救人的时候搭上自己的性命。 每时每刻伤亡可能都在增加,朝廷各部都忙碌了起来,晏初景也是绷紧了神经,全力在处理此事。 偏偏,李福生此刻还无视规矩,在御书房大呼小叫! 几乎是被打断的瞬间,晏初景便沉下了面色。 旁边的工部尚书见他黑脸,跟着就把脑袋埋了下去,大气也不敢出一口。他不敢劝盛怒的帝王放松心情,只能给匆匆闯进来的李福生递去一记同情的目光。 不过,李福生好似并不担心自己会被晏初景惩罚。 进门之后,他便立刻将怀里的匣子和一本小册子奉上:“陛下,您别怪奴婢惊慌,实在是…大事! “您嘱咐皇后娘娘出宫去办的事,成了! “这是娘娘第一批收到的欠款,共计白银三万六千五百七十五两!因为娘娘想着平兴那边缺的不仅仅是钱,还缺粮食,所以特意花一万两银子找在京都江南都有产业的粮商订了一批粮食。 “粮食可凭票据直接在平兴、顺德、邵宁三府兑换。 “粮商那边听说朝廷买粮是用于赈灾之后,也向娘娘保证,随时可以提粮,绝不会出现短缺! “如此,平兴那边初期的赈灾抚恤问题,基本就解决了! “您看,这便是银票和购粮的票据,以及哪些人与朝廷的账目已经一笔勾销。娘娘特意命人第一时间把这些东西送回宫里,陛下您快收着吧!” “仅今日一天,皇后就收上来三万六千多两银子?”听李福生一股脑儿地把话说完,晏初景心里的不悦顿时消散了大半,转而泛起的,是一阵疑惑,“这么快的速度,就像是…她刚上门,人就直接把钱给她了?” 名册账目是他的人整理出来,经他手直接交给池惜年的,他自然清楚其中细则。 新 第460章 带兵去的 因为都不是什么大事,所以每一笔涉及的数额也不算大。 他记得,其中最夸张的一笔,也不过一千三百两银子。 这么算算,池惜年不到一日的时光,就向五六十个人讨着了债?刨去路上花费以及购买粮食、送银入宫的时间,她平均,在每一名欠银者身上所花的时间,都不足一炷香?! 晏初景越算越觉得吃惊。 若是普通的税款催缴、罚银讨要,这么快并不奇怪。毕竟,那时候所要面对的,只是普通的百姓。 可名册上这些,都不是好相与的角色。 他们与朝廷的账之所以能成为旧账、烂账,除了他们背后有靠山之外,他们本身的厚脸皮,也添了很大一份助力。 任打任骂,哪怕被抓去坐牢,都不掏钱。 面对这样的人,朝廷也很无奈。 可领朝廷头疼的人,竟然跟池惜年打个照面,就老老实实地把钱都交出来了?这是何故?! 不仅是晏初景吃惊,一旁一直默默不敢说话的工部尚书,也忍不住震惊道:“李总管,你刚刚说,这些都是皇后娘娘出宫同人讨的欠款? “这、这么多…皇后娘娘是如何做到的?” 他虽不知晏初景和池惜年私底下商议的筹钱计策,但他也不傻,通过李福生方才和晏初景的对话,以及晏初景手中名单的内容,他便大致猜到,皇后娘娘去讨的是哪笔钱。 也正是因为心里有数,他才越发震惊。 户部那老头可是不止一次地跟他抱怨过,户部这几年有多难。 因为太难,自然是能扣出钱的地方都去扣了。 可就这样,也还是有些烂账。 户部绞尽脑汁都平不了的账,到了皇后娘娘手里,竟然轻易回来了。他们大靖这位皇后,是神仙吗?! 一时间,晏初景和工部尚书都把震惊及疑惑的目光投向李福生。 显然,他们都想听听,池惜年是怎么做到的。 被两人这般看着,再想想自己此前听歆一姑娘所言的那些事,李福生一时间也不知是该喊好,还是先替池惜年辩白。 “怎么了?皇后的手段还不能说?”晏初景看出李福生的为难。 他瞥一眼旁边的工部尚书,本想叫人暂避。 但话还未出口,李福生就连忙解释道:“陛下误会了,只是此事说来有些惊人,奴婢是在思忖着,要如何同您解释。” 暗暗瞥一眼工部尚书,他又琢磨道:“其实娘娘所用的手段很普通,并没有什么不能对外说的。 “她就是请自家二婶给册上之人家中的女眷下了拜帖,然后…” 李福生把池惜年讨债的过程大致说了一遍。 先前池惜年尚且礼貌的时候,他说话还井井有条。 后面说到池惜年直接率兵围府,杖责抗旨不尊之人时,他的声音不自觉地就小了下去。 虽然他也有一边说,一边帮池惜年辩解。 但这位行事着实惊人,便是他极力粉饰太平,也让听他叙述的两人全都傻了眼儿。 “皇后娘娘这…”工部尚书张了张口,不知该如何评判。 新 第461章 在情理之中 他做了几十年的官,在朝时间比池惜年的年岁都要长,可他还从来没听说过这样的清账方式… 光天化日之下,带兵入城。 谁要是拒不还款,就直接带兵给他家围了,然后自个儿取钱。顺便,还要把无视朝廷法度的人拖到街上去打一顿板子?! 这种方式… 这种方式…! 工部尚书咽了口唾沫,最终识趣地把脑袋重新埋了下去,装起了鹌鹑。 皇后的做法已经不足以用出格来形容了,他从未见过哪个女子…哦不,便是男子,也没有这样办事的。 但仔细想想,这位虽然手段惊人,实际上,却又挑不出大毛病。 欠债还钱本就天经地义,更何况,这些人欠缴的还是朝廷的税款和罚银。而且,大靖律法也确实规定了,抗旨不尊当杖责二十。 如果是陛下吩咐皇后去收钱,等于下达了口谕… 那些人不给,说他们抗旨好像也没问题? 这般想着,工部尚书就更没话说了。 他本就是寒窗苦读,然后走科举一道,一步一个脚印走到今天的。他可跟那些世家大族没多少关系,只要皇后娘娘所行大体上没毛病,他是不会瞎进言的。 工部尚书打定了主意不议论此事。 可就算他不说什么,晏初景一时间也很难表现出平淡模样。 “你刚刚说…皇后带兵入城,把那些拒不交款者的家给围了?”晏初景扯扯嘴角,似乎仍有些不能接受自己听到的事实。 他倒不是在乎池惜年擅自带兵入城有没有违背规定,他更在乎的是,皇后这般行事,跟之前答应他的礼貌催款好像完全不同! “这、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嘛…”李福生一边观察着晏初景的面色,一边小心翼翼地替池惜年辩解,“那些人无赖得很,皇后娘娘若不用这个法子,根本拿不到钱。 “陛下您想想,灾情可不等人,那么多百姓指着这笔钱活命呢,您…您就别怪娘娘了…” “朕不曾怪她。”晏初景捏捏眉心,轻叹一声,“朕只是担心,她行事如此高调,被有心人瞧见之后,会被编排。 “别的不说,就这擅自带兵入城一事,恐怕就会被她曾经的政敌记下,参她一本。” “可娘娘也是为黎民百姓办事呀…”李福生苦了一张脸,看着晏初景怀里的匣子蔫蔫道,“天底下的事,大多难以两全,眼下这个时候,能替灾民们弄到钱,就已经是顶好的了。 “总不能因为怕落人口舌,再把钱还回去吧?” “陛下,臣也觉得眼下这光景,能筹到钱就已经很不错了。”一听李福生提及要把钱送回去,一旁装鹌鹑的工部尚书终于忍不住吱了一声。 他指指晏初景指尖描绘的河道,低声进言:“陛下,眼下要用钱的地方太多了,户部又总说自己拿不出钱。 “遇到用钱的事就拖,也不是办法。就连您方才与臣商议的完善南方水利管理的事,也需要用到大笔银钱。 “皇后娘娘的办法是…咳,粗鲁了些。但硬要辩解,也都在情理之中。” 新 第462章 该怎么替她挡? “这钱,您就先拿着用吧。先把燃眉之急解了,保住老百姓们的性命才是最要紧的。 “若是谁有异议,就让他想办法替皇后娘娘把债讨回来好了。” 工部尚书原本是不太想掺合进帝王和世家的争执当中的,他只想画好自己的图,做好自己的份内之事。 但是,他的图和份内之事,都是需要朝廷拨银支持的。 他与户部尚书交好,知道朝廷如今是真难。 户部那边说什么也挤不出多余的钱了,那就只能靠外界来想办法。 世家那群人,个个富得流油,却不肯掏腰包。好不容易有皇后出来解决问题了,他们要是还要指指点点,以皇后行事出格为由不让朝廷动这笔钱,那就太过分了! 依他看,只要合理合法,这钱就可以用! 谁要是在旁指指点点,说一些难听的话,那就让他自个儿想办法补缺好了! 不出力还话多的人,最讨厌了! “钱自然是要拿着用的。”晏初景微微颌首,“这本来就是他们欠朝廷的钱,如今收缴回来了,哪有再退回去的道理。即便皇后行事方式粗鲁,也不能退,否则就是打朝廷的脸了。 “况且,灾情本也刻不容缓。 “只是,若有不满此事的人拿皇后的行事方式做文章…反问他有何办法能筹钱只是其一,还得有别的法子堵住他们的嘴才行…” “如何应付这些人的事,得容朕好好儿想想。”晏初景目光垂落,落下满匣的银票和粮票上,“不过,这钱却是可以马上用起来了。 “李福生,宣户部尚书入宫,这笔钱,朕亲自交到户部手上。” “喏!”见晏初景没有丝毫责怪池惜年的意思,李福生立马喜滋滋地办事去了。 而工部尚书见皇帝已有亲自挡下这件事的打算,也趁机道:“陛下,您既然有皇后娘娘这贤内助,帮您把赈灾款给解决了,那咱们方才讨论的开凿运河一事…” “嗯,如果灾情后续处理不缺银子了,那咱们方才讨论的开凿运河分流,借水力运输一事,也可以尽快展开计划了。 “不过,此想法只是初具模型。具体该如何规划,还需你回去带人详细研究,画好图纸,再写一份奏章呈上。” “臣明白!” 得了晏初景肯定的答案,工部尚书面上也流露出喜色:“那臣便不打扰陛下与户部协调赈灾款了,臣这就回去研究运河开凿的事情,争取尽快给陛下拿个方案!” “嗯,去吧。”晏初景摆摆手,便打发走了工部尚书。 待人走后,不用在人前端着的晏初景终是稍微放松下来,靠坐在龙椅上,轻叹一口气。 池惜年这事办得,真是…出人预料。 他真怕她由此被人揪住小辫子,一次又一次地攻击… 这事儿,该怎么挡呢? … 池惜年再度回到宫中,已是日暮时分。 似火的骄阳沉入地平线,空余一片昏黄笼罩大地。 “这一日,可真累。”池惜年揉揉肩,一边活动筋骨,一边问歆一,“后来咱们又收了多少钱?” 新 第463章 不过是解了燃眉之急 “回禀娘娘,一共是一万八千零四十六两银子。”歆一恭敬答话。 “那加上之前的三万六千余两,一共就是五万四千多两银子了?”池惜年暗自算了算,“这个数目,加上朝廷之前派发的五万两银子和一万担粮食,暂时安置三州灾民,倒也够了。” “自然是够了,江南一带本就富庶,虽然遭了难,但应对能力也不可小觑。再加上朝廷十万两银子和万担两市的支持,治理灾害肯定是没问题了。”歆一弯眸,“娘娘此番,可是帮陛下解决了大问题呢!” “灾情是有得控制了,但要说解决问题…”池惜年微微摇头,“平兴水患的问题远不止安置一批流民那么简单。 “区区几万两银子,不过是解了燃眉之急,真要永久根除问题,这点小钱,还差得远。” “而且…”话及此处,池惜年不免又蹙了蹙眉,“而且这也不单单是钱能解决的问题。” “不是钱能解决的?”歆一仔细琢磨了一下池惜年的话,“娘娘的意思是,在处理灾情问题上,还有人跟咱们不是一条心?” 钱都解决不了的,便只有人情往来了。 如果有人从中作梗,就是不想让平兴百姓过好日子,那朝廷砸再多的钱下去也没有用。 不过,池惜年并未在当下就把话说死。 沉吟片刻,她只是道:“是不是有人不一条心,暂且还不好说,先把眼下的问题解决了才是正道。 “让晴允帮本宫准备套衣裳,沐浴更衣之后,本宫先去见陛下一面再说。” “喏。”见主子不愿凭空猜测,歆一也没多问。 很快,她就把备好换洗衣衫的晴允换了过来。 “娘娘,衣裳已经给您备好了。”晴允捧着衣衫,恭恭敬敬地向池惜年行上一礼,旋即又问,“要不要,现在就知会陛下一声?” “嗯?现在叫他做什么?等本宫收拾好吧。”池惜年随意回道。 “陛下此前派人来传话,说是娘娘您回来之后,要第一时间通知他。”晴允解释道,“他似乎,有正事要与您商量。” “回来之后第一时间…?”池惜年宽衣的动作顿了一顿。 这么听着,晏初景似乎有些急,但又没有打扰她催缴债务… 难道,他是想问她收缴债务的事? 是因为她带兵入城没有事先知会他吗? 如果是这件事… 池惜年沉吟片刻:“行,本宫知道了,你这就去御书房告知陛下本宫回来了吧。这一来一回的功夫,本宫也差不多收拾好了。” “喏。”晴允领命而去。 依池惜年所想,从凤栖宫到御书房请人来,怎么也得小半个时辰。 可出乎她意料的是,晏初景此刻并不在御书房处理事务,而是就在与凤栖宫相邻的凌云宫待着。 得知池惜年回宫,他第一时间就赶了过来。 前后,连一刻时间也不曾用到。 “皇后呢?”晏初景进门就跟歆一打听池惜年的去向。 见他着急,歆一也跟着急。 脑子一顿,她就直接把人往浴房领:“娘娘在这边收拾。” 新 第464章 正在沐浴 收拾?这词落在晏初景耳中,根本没叫他多想,他还当,池惜年回来之后,就是更衣去了。 她更衣,没什么不能看的。 他们作为夫妻,日日夜夜生活在同一个屋檐下,每日早起都是由人伺候着一同更衣。 眼下正事要紧,还是先与她商量为妙。 晏初景这般想着,便毫不犹豫地推门而入。 门一推开,他方才意识到不对劲。 他下意识退后两步,重新打量起来时的路。看了好几遍,他才怔怔转首:“你领朕来的地方,是浴房?皇后此刻正在沐浴?!” “是、是…”晏初景反应过大,歆一不禁也跟着呆了一下,“娘娘今儿个在外跑了一整日,风尘仆仆,回来就直接进浴房沐浴去了。娘娘一身风尘得洗,还望陛下体谅娘娘…” “朕不是问你皇后为什么在沐浴!”晏初景揉着额角打断歆一的话。 池惜年这丫鬟,怎么能这么笨呢?! 皇后要不要沐浴,什么时候沐浴,他哪儿管的着?这种生活上的小事,也用不着他来置喙吧? 他想问的是,既然皇后在沐浴,她干嘛还把他带来? 太不合规矩了! 晏初景闭闭眼,强迫自己不向浴房的方向看,同时咬牙吩咐:“既然皇后在沐浴,那朕就在外面等着。什么时候她起身了,你再叫朕。” 话落,晏初景就要离开。 歆一挠挠头,想为自己辩白,但看着晏初景气恼的模样,她又把话咽了回去。 把陛下往浴房带,的确有些不妥。但在她看来,这也不是什么不可接受的事。 夫妻都做了,干嘛还要避讳这些? 既然有要紧事,又碰上皇后娘娘在沐浴,那就进浴房去谈呗。 当然,这些想法她是不敢同陛下理论的。 她可不是帝王的心尖宠,她胡乱辩白,是要掉脑袋的。 于是,歆一的话在嘴边转了一圈,最终沦为了一声“喏”。 只是这时候,一直没什么动静的浴房,忽然传出了一道柔和的声音:“是陛下来了吗?陛下若是急着同我讨论今日讨债的事,就请进来说话吧。 “今日累了一天,我想多泡会儿,就不劳你在外面等了。” 池惜年在外从早跑到晚,与之打交道的又尽是些泼皮无赖。便是她这样日日习武的人也有些乏了,此刻,泡在温热的水中,她自是不想起身。 她同歆一一样,觉得如果是晏初景的话,没什么大不了的。 夫妻嘛,没什么看不得的。 更何况,她人泡在池子里,水面堆满了花瓣,他也看不着什么。 但站在外边儿走廊的晏初景听闻此言,却是直接从面颊到脖颈都布满了红云:“你、你又在胡说什么?!你在沐浴,朕如何能进去?!” “这有什么。”池惜年无所谓道,“迟早都要见的,除非你准备一辈子当断情绝爱的仙人。” 晏初景:“…!” 这种话,是可以随便说的吗?! 晏初景不自觉地僵在原地,连脚步都难以挪动。 他眼睫颤得飞快,心中慌张一览无余。 新 第465章 有你这么做夫妻的吗?! “好了,不与你玩笑了。”听见外边儿顿时没了动静,池惜年不禁低笑一声,“你且等等吧,我这就起身,等会儿你想问什么,咱们慢慢聊。” “不、不用了…!”听见浴房里面的人要起身,晏初景连忙出声。 他咬咬牙,闭眼转身:“你既然乏了想多泡泡,那就多泡泡吧,朕就在屏风外与你说话。 “如此,既不坏了规矩,也可以尽快解决问题…” 晏初景抿唇踏入浴房,就在大屏风的外面坐下,一眼都不往内多看。 隔着丝织的屏风,池惜年可以清楚瞧见他的侧影——正襟危坐的人腰杆挺得笔直,纤长的睫偶尔上下颤动一下,修长秀美的脖颈则僵着,半分也不动。 看得出,他很紧张。 也看得出,他很正经。 见状,池惜年不禁摇头笑笑。 素来薄脸皮且时刻拘着自己恪守礼数的人,却总是想要迁就随性的她…这不是为难自己吗? 可惜,他又是个爱钻牛角尖的,她劝都劝不住… 轻叹一声,池惜年干脆主动同晏初景说起正事:“陛下来寻我,是为了今日我带兵入城的事情吧? “这件事我有错,带兵入城没有提前与你打声招呼讨要手令,实属不该。” “你还知道不该!”听池惜年提起此事,晏初景心头的紧张顿时消散大半,声音也拔高了些,“你知不知道,私自带兵入京城,被旁人拿到把柄,会有什么样的罪名?!” “知道。”池惜年微微颌首,“可是面对无赖,讲道理是没有用的,只有动粗才能解决问题。 “我带兵围了他们府邸,把他们拉到街上打他们板子,便能叫他们怕了。只要他们怕了,事情就好办了。 “不过这举动确实出格,我怕与你说了会为难你。所以…” 抿抿唇,池惜年干脆放弃了辩白:“总之,不管我怎么说,私自带兵入京城,都是大罪。你若是想罚,便直接罚吧,只是最好能对外隐去缘由,免得让赈灾一事再横生枝节。” “谁要罚你了?!”晏初景一听这话,顿时更气了,“你有大动作不提前跟朕通气也就罢了,现在事情办完了,你还主动叫朕罚你? “池惜年,有你这么跟人做夫妻的吗? “简直过分!” “我…”池惜年眨眨眼,目光落在丝织屏风投印出的那道剪影上,怔愣片刻方才不解道,“我做错了事,接受惩罚,有什么不对吗?怎么就…过分了?” 她体谅他的难处,知道为着这么件事问他正大光明地拿军令,他明儿个就能被朝廷中的老古董和薛勤那一派的人吵死。 所以,她才擅自带了亲兵入京。 这样,分说起来,他只要给她个惩罚就能敷衍过去。 而且,他还能以她是后宫女眷,因此事被罚过于丢人为由,直接把罚她的事压下,不对外界百姓公开。 到时候,钱到手了,赈灾款有着落了,他也不用受制于人。 这不是…挺好的吗? 可是,他好像很生气的样子… 新 第466章 陛下值得 池惜年琢磨了一下,觉得晏初景大抵是在为着她没有提前与他商量这个想法而生气。 于是,抿抿唇,她又解释道:“如果陛下是在气我没有提前与你商量,那…我只能说,这是没有办法的事。 “我知道你对我好,如果我提前跟你说了,要么你直接不许我这么做,把筹钱的压力全揽到自己身上,要么你一定给我军令,不让我因此被旁人说道。 “无论如何,压力全都会给到你一个人,我不想如此。” “你不想如此?所以就甘愿认罚?”晏初景只觉得自己快要被池惜年给气死了,“你知道这是多大的罪吗?你就认罚?! “是,你背后是还有世代都为大靖立下了汗马功劳的池家,便是真要罚,也定与旁人不同。 “可私自带兵入京,可视同谋反!这将成为把柄,被人永久地抓在手上! “今日他们忌惮你池家在军中的威望,在老百姓心里的地位,不敢对你如何。那来日呢? “你能保证你池家永不会有落魄的一日?你能保证自己将来再不小心犯错的时候,不被人翻旧账? “池惜年,你的分担,是压上了自己的未来在分担! “你知不知道,你这样…你这样不给自己留后路,往后会让你的日子过得很难?!” “我知道呀。”即便晏初景剖析到这个地步,池惜年还是答得果断。 她弯弯嘴角,似乎分毫不因自己压上了未来而惶恐,反而,还笑着安慰晏初景:“我好歹是在朝中待过几年的人,陛下说的这些问题,我哪儿能想不到? “我当然知道对我池家虎视眈眈的人,会趁机抓住我这个把柄,待以后寻找合适的机会攻击我。 “我也知道,如此帮你,是压上了我自己的后路。 “可是,陛下值得不是么? “你既是我喜欢的人,也是一心为天下的人,如此,我压上后路帮你又如何?往后,我只不过需要小心一些,多一些地方的心思。 “这样的日子听起来的确不那么畅快了,可我想着,将来的日子都是有你陪着我过的,这些不畅快,自然就又没有了。” 说着,她又弯弯杏目:“若陛下当真觉得这样的我很惨,不妨不要对我那么凶,试着平和一些跟我说话?” “朕——”晏初景抿抿唇,面色黑沉。 他很想生气,可听着池惜年这么说话,他又气不起来。 分明牺牲了那么多,还用这么轻松的语气跟他说话。最后,甚至还用开玩笑的语气哄他不要生气… 她真是… 晏初景最终还是没再与池惜年置气,末了,他还别扭地解释了一句:“朕从来没有凶你的意思,朕只是为你担心。” “有陛下这句话,我的付出就都值了。”池惜年弯唇,“人家为博美人一笑还烽火戏诸侯呢,我为了你好,过点小心日子怎么了? “安心吧,池家没那么容易不行,我也没那么容易被人抓住错处拉下深渊。 “你想想,要是一切都那么容易,你当初委屈自己娶我做什么呢?” 新 第467章 我该是助力,不是软肋 晏初景当初费尽心思地把她迎进宫,还把自己正妻的位子拿出来,甚至处处讨好于她,不就是忌惮池家吗? 他怕她和池家像别的世家大族那样威慑皇权,又不好直接对功臣出手镇压功臣,所以便蜿蜒规划,弄了这么个法子。 只等着,她的功绩被世人遗忘,没人撑着的池家慢慢失去影响力,能够被他掌控,再论她的去处。 他做皇帝的尚且只能用这种办法镇住她和池家,以薛勤为首的世家纵然权势滔天,也越不过皇权吧? 他们就算心有不满,想要对她下黑手,也不见得有那本事。 池惜年早就盘算好背后这些错综复杂的关系了,她自是心中有把握,才敢做这般出格的事情。 只是,她坦诚的大实话在安抚到晏初景忧思的同时,也让他别的情感炸了。 “朕何时说过娶你是委屈了?!池惜年,你又胡乱给朕扣帽子是不是?!”正襟危坐的人忍不住拂袖转身,恶狠狠瞪向屏风另一侧的剪影。 “陛下,咱们讨论的重点不在此…而且我说的是当时…”池惜年扶额。 此前为了安抚他,她便把心中权衡一丝不落的全告诉他了。 原以为,他们现在过得挺好,他已经不在意自己此前做得不对的地方了。可没想到,他还是那么在意… 成婚当日,他有多不情愿,她还记着呢。 她觉得他有意思,逗他问圆房的事,他那视死如归的模样,她现在想想都觉得好笑。 可惜,这些事是不能提了。 要哄他,只能睁着眼睛说瞎话。 觉得少了乐趣的池惜年压压嘴角,无奈起身扯了件衣裳披着:“咱们不是都说好,过去的事已经过去了吗?当时你做错了,后来你也跟我道歉了。 “我既接受了你的道歉,就说明我已经不在意那些了。 “如今,我不过是想举例告诉你,你的那些担心,于我来说并不是什么大问题。你要想想,你这坐在皇位上的人想动我和池家都不容易,那些不如你的,又凭什么动我?” 池惜年绕过屏风,赤脚走到晏初景身边,按住他的肩:“你呀,沉稳些吧。别一遇到与我有关的事,就慌得六神无主了。 “我该是你的助力,而不是你的软肋。 “你能,明白我这份心吗?” 池惜年语调柔和,按在晏初景肩上的手微微一用力,便压下了他心里所有浮躁的情绪。 “朕…”晏初景自是明白池惜年的意思。 的确,连他都不能轻易动摇的池家,外人凭什么拿捏他们。只是… “没有万一。”大抵是看出了晏初景心中的想法,池惜年干脆伸手,直接将晏初景的肩膀揽住,“我相信,你要不了两年,就能把世家嚣张的气焰给掐灭。 “到时候,我的功绩有没有被人忘记,池家的势力还大不大,就都没关系了。 “反正,只要有你在,就能护得住我和池家。” “你倒是对朕信任…”晏初景本正气着,听了池惜年此言,又觉得愧疚,“分明是朕无能,登基六年还压不住世家,得你分忧,可你…” 新 第468章 得民心者得天下 晏初景抿抿唇,一番话最终还是没有说下去。 但观他神情,池惜年便知,这人肯定已经在心里把他自己责怪了千遍万遍。 她原本这么说,只是想让他安心。 其实,就算池家衰落,不复从前,令池家偏安一隅,不受外界打扰她还是能做到的。否则,当初又怎会见他一下旨,她就点头入他后宫呢? 他确实姿容上佳,于那时的她来说,是个不错的夫婿选择。 但她也并非见色忘义的人,她心中无爱,又与家人要好,自然事事都会以家人为先,考虑利弊。 轻易就把宝押在他不会卸磨杀驴上,不是她的行事风格。 但以前的算计斗争是以前的事。 她如今喜欢他,他也把她放在心尖尖上的位子,再谈论那些提防算计就生疏了。况且他这样的脾性…池惜年觉得,他大抵也听不得她防着他的话。 想了想,池惜年只能顺势把人揽入怀中,轻抚秀发:“陛下虽登基六年,年岁却不大,少年时期,因为年纪小,总被人以不及冠的理由拿捏也属正常。 “况且还有前朝争斗留下的烂摊子,以及后面的各方战乱。你能做到现在这样,已经很好了。 “当然了,我信任你也是有过往合作基础在的,是你当时力排众议,给了我上战场的机会,也是你一直顶着压力支持我收复失土,为我提供作战资源的。 “你过去就能跟我配合好,将来一定也能。 “再者说了,我看事情未必有你想的那么糟。今儿个不少百姓见我收拾那些无赖,都跟在后面,拍手为我叫好。 “他们都认为,这是朝廷待所有人公平的表现,对此行为很是肯定。 “都说,得民心者得天下,我这行迹是得了老百姓们肯定的,他们若是想以此为把柄,说定还会遭到反噬呢…” 池惜年絮絮叨叨地劝了晏初景许久,总算把人哄好。 不过,晏初景仍旧决定:“虽然你的理由有很多,但是军令朕会补写一份给你的。对外,就说这件事是朕吩咐你去做的,带兵入城的权利也是朕给你的。 “如此,外人便再挑不出你一丝错处来。” “胡闹!你补写一份军令容易,平息此事给你带来的压力却不易!薛勤他们定会在朝堂上挤兑你,说你年轻儿戏,仗势欺人,带头无视朝廷法度! “你是天子,拥有至高无上地位的同时一举一动也都会被人放大细细查看。你要知道这份压力给到你比给到我要更难上数倍!” 池惜年按着晏初景肩头的手忍不住加了些力道。 晏初景被她压着肩,不禁下意识地往她怀里靠了靠。 不过,即便如此,他也仍旧嘴硬:“总之,朕意已决,此事就依照朕说的来办。有压力就有压力,你为朕分忧,还要替朕担责,那多说不过去? “夫妻是要相互扶持的,朕不能让你一个人顶着压力。 “你护着朕,朕也要护着你。 “事情就这么定了,不许反驳!” 新 第469章 她本在沐浴! “你——!”池惜年被这人的决心扰得头疼,她本还想继续说服他,让自己揽责,可话未出口,怀里的人就先不安地动了动,“池惜年你放手。” “放什么手?咱们先把事情说清楚!”池惜年腾出一只手,戳戳怀里不听话的人,“我不提前与你商量为的就是撇清你和这件出格事的关系,你逞什么英雄? “我知道现在就想一心一意地对我好,可是你也别好得昏了头…你推我做什么?我说得还不对了?” 池惜年正说到要紧的地方,晏初景推她,她自然不会顺着他的意。 她本又武功高强,只要稍稍用力一压,晏初景就无法顺利挣脱。 “池惜年!”晏初景也知她在与他理论出双方都可以认同的结果前是不会放手了。若是平时,给她抱着也就给她抱着了,反正更亲密的事都做过,抱抱而已。 可是今日…今日她本在沐浴! 她是听着他情绪激动,才随意扯了件袍子披上过来劝他的! 起初,他与她说着正事,又被她揽着肩,倒是没有太在意她的穿法。反正他又不会不正经,偷偷摸摸去看… 但现在,事情论得差不多了,他也把自己的决定跟她说了。 这些原本不引人注目的事,也就变得重要了起来… 她就随意裹着一件单衣,他要怎么心安理得地靠在她身上?! 晏初景闭闭眼,难堪道:“朕知道你是为朕好,朕也是在为你考虑,但不管是谁为谁好,你能不能先放开朕?你这样…你这样于礼不合!” “于礼不合?”池惜年怔了怔。 他反抗难道不是因为想跟她辩论谁保护谁为主的问题吗?这怎么还扯到礼法问题上了? 难道他非要把她推开,不是因为这个,而是… 池惜年稍稍把人松开,然后弯腰去看晏初景的情况。 只见他一双凤目紧闭,一张面庞绯红,红唇不自觉地被抿得泛白,偶尔,还有长睫因为紧张而微微颤抖… 哦…这是不好意思了! 至于不好意思的缘由,她只需瞥一眼自己的打扮,也就明白了。 “呵…像你这么单纯的皇帝,还真是千百年都难得一见。”池惜年忍不住低笑一声,随手拢拢衣裳,又放松把手搭回晏初景的肩头,“我不过是穿着随性一些,自己都没不好意思,你倒先把眼睛闭上了。” “你那是随性一些吗?!”晏初景磨磨犬牙,几乎是咬牙切齿道。 她那模样,若非是在谈论要紧事,他… 脑海中不自觉地浮现出身边姑娘的曼妙身姿:她乌黑长发垂腰,一双杏目弯弯,唇不点而朱,因单衣松散而露出的整段秀美脖颈,玲珑锁骨,和起伏绵延的曲线… 晏初景呼吸一窒,连忙挣脱池惜年的手,起身后退几步。 他原以为,跟她拉开距离应该就会好受许多。 可是…温热旖旎的氛围是没有了,她整个人的模样,也因此被他完全收入眼中。 晏初景:“…!” 他迅速转头,别开目光。 这不能看! 新 第470章 夫妻之间礼在哪? “不至于吧?”晏初景过于厉害的反应让池惜年看懵一瞬。 她垂首看看自己的打扮,觉得除了领口低了些,赤足有些不雅,其余的…也没什么不能看的呀。 “朕…朕出去等你,你先把衣裳穿好。”可池惜年眼里的不至于,在晏初景眼里,就太至于了。 他不仅不敢看池惜年,甚至,还打算转身逃跑。 不过,他刚跑出两步,就被池惜年直接勾住腰间玉带,扯了回来:“跑什么?你倒是同我说说,我的打扮,哪有到下跑你的地步?” “哪里都到了…”晏初景小声嘀咕,同时妄图把池惜年勾住自己腰带的手掰开,“而且你这样穿也不妥,万一被风一吹,着了凉…” “大夏天的,着什么凉,你少找理由回避。”晏初景越是顾左右而言他,池惜年就越不愿放他离开。 他退一步,她便进一步。 直到,硬生生把人逼到墙边。 “陛下面皮薄,总不好意思我知道,但我也想问问陛下,每当这种时候,陛下的脑子里就只有逃吗?”池惜年一手制着晏初景,一手强迫他转过头来面向自己。 晏初景:“…!” 这是可以问的吗?! 而且…她甚至还不让他转头撇开目光! “于、于礼不合,朕不回避,还能做什么?”晏初景眼眸转动,目光在池惜年周身飘忽不定,却就是不落在她身上。 她虽然能强行掰正他的头,却不能控制他的目光落在何处。 而他,是说什么也不会再看她的! “于礼不合?”池惜年低笑一声,“这种场面话,陛下就不必再当作搪塞我的理由了吧? “夫妻之间,哪有那么多礼可以讲? “除非,陛下并未将我当做妻子,而是像之前那样,单单将我当做一个合作伙…” 池惜年话音未落,刚刚还死活不肯看她的人,立马转眸瞪向她:“朕怎么没有把你当做妻子?!池惜年你没良心!” “哦,能看我了。”池惜年点点头,无视晏初景的气恼神情,又自顾自地继续道,“那陛下继续说说,夫妻之间的礼,要怎么守?是见了就要互相行礼,亲一下抱一下都叫逾越,还是生疏与对方处着,一辈子都不会跨越某一条刻度线?” “自、自然不是…只是…”晏初景大抵是明白池惜年在说什么的,他长睫乱颤,犹豫半晌,方才低低道,“只是朕不知应当如何面对…” 说完这句话,他面上红霞顿时又重一分。 但沉吟片刻,不待池惜年说话,他又犹豫张口接着道:“不过你要是…要是有什么想法,朕也可以配合你。只是这里是浴房…不妥。” “浴房不妥,换卧榻就妥了?”池惜年微微偏头,对上他的目光,“可我瞧着,在卧榻上,你也不怎么行呀?” 晏初景:“!!!” 这话怎么还越说越离谱了?! 什么叫换卧榻他也不行?他如何就不行了?! 晏初景凤目微睁,含混着各种情绪的目光落在池惜年身上好一会儿。 然后忽然俯身,带着幽怨吻住她的唇。 新 第471章 朕要沐浴了 晏初景心中有怨,自是气势汹汹,可他没什么经验也是事实,吻住那柔软的唇后,便不知道该做什么了。 犹豫半晌,他也只是带着气恼咬了池惜年一口。 “嘶…”池惜年偏首,不满在他腰间掐上一下,“你是属狗的么?怎么还学会一不高兴就咬人了?” “那也是你太过分了!”说着,晏初景又带着不满在池惜年嘴角处留下一道咬痕,“有的话,是不可以随便乱说的!即便朕不会与你置气,你也不应该那样说!” “我说得不对吗?”池惜年回忆了一下自己刚刚说的话。 她说得也没什么问题吧? 他因为面皮薄,即便是在卧榻上,也非常不好意思。能做到的,也仅仅是不反抗而已。 如此,不就是不能行吗? 不过他一直是这模样,他自个儿心里也清楚,怎么今日… 池惜年觉得晏初景反应古怪,又再仔细琢磨了一下他的话。他说…有的话是不可以乱说的…乱说? 能让他气恼到主动吻她,还被评判为乱说的话… 思索半晌,池惜年总算反应回来。 她面色古怪,带着几分探寻:“你该不会是误会了吧?我所谓的不行,是指你面皮太薄做不了某些事,而不是你这个人…呃…不行。 “我与你玩笑自然只会拿性子说事,不会就那些不合适的方面说道。 “你…” “你别说了!”池惜年解释的话还未说完,就被晏初景再度用吻堵住了嘴。 好半晌,直到两人都感觉周身空气稀薄,难以喘息,方才微微分开,改为面额相贴的亲密姿势。 “池惜年,你就是存心气朕的!”晏初景磨磨犬牙,掀起眼帘,幽怨地与杏目含笑的姑娘对视。 “是你自己想多了。”池惜年弯弯杏目,轻轻拍了拍他的背,“况且,我都跟你解释清楚了,你就不要那么大的气性了嘛。” 她有心安抚,可晏初景却难以接受。 即便面皮薄,但他怎么说也是男子。 有些话被挑明,心思被戳破,他说话行事,也就变得有些不管不顾起来。 咬咬牙,他忽而道:“朕想了想,此处总归是凤栖宫内,便是浴房,也没什么不可以的。你若是觉得…” “我不过是觉得,夫妻是天下间最亲密的人,而你我既为夫妻,就没必要处处拘谨,也没必要做什么事都要先考虑下是否于礼不合。” 池惜年弯眸,笑着退后半步:“有外人在时,陛下不好意思也就罢了,但是只有我们两人在时,你大可放松一些。” 池惜年哄人的态度非常好,温和的语调如春风一般,安抚了晏初景上涌的大半情绪。 随情绪被安抚,上头的想法也渐渐被晏初景放下。 他看着池惜年目光几变,最终挥袖,别开面庞:“既如此,那你就赶紧换好衣裳出去,朕要沐浴了。” “啊?”他转变太快,快得池惜年有些反应不过来。 她脑子都没转过弯,就稀里糊涂地被推去换了衣裳,然后,被推出了浴房。 新 第472章 指尖冰凉 “他这人,怎么奇奇怪怪的?”穿戴整齐的池惜年站在浴房门口,蹙着眉头兀自嘀咕。 她觉得晏初景很怪,手按在浴房的门上,想推门进去再看看他。 可仔细琢磨了一下,她最终还是放弃了。 虽说今日他有些进步了,可面皮薄这回事,是要锻炼才能改变的,不可一蹴而就。今日她已经逼过他了,余下的就随他自己的意吧。 免得…他又气到咬人。 池惜年摇头笑笑,最终收回了按在门板上的手,去盯厨房准备的吃食去了。 听着珠玉碰撞的声音渐渐远离,在门板另一侧的晏初景,总算松了口气:“好在是走了…” 想到之前自己上头的话,他便觉得面热。 绕过屏风,看着热腾腾的池子,面颊上的感觉不禁又变得更炙热了些。他垂眸,看着水中幽幽倒影,忍不住紧紧咬了咬唇:“说事情就说事情,非要凑那么近抱着,又说些不着调的话…把人骗得团团转,最后自己却退开了…” “罢了。”他闭闭眼,最终还是咽下心里所有的怨念,转身走向另一处水源,“今日就当是说开了,往后不再说于礼不合那些傻话就是…” … “洗好了?”见晏初景换了便衣出现在餐桌边,池惜年连忙招呼人上菜,同时伸手去拉他,“你还说让我多泡泡解乏,结果最后都是你自个儿泡了。 “泡得还挺久,菜都热上一轮了。” “嗯…”晏初景微微颌首,心不在焉地应上一声。 他微垂着眼睫,目光落在池惜年伸来的手上,下意识便想要躲避。 可功夫上乘的人到底还是快他一步,一下子就抓住了他的指尖。 “你手怎么这么凉?”池惜年震惊看向来人,“你不是沐浴去了吗?这手…” “以往在凤栖宫下榻,从头到尾都是有李福生带人伺候的,所以从不曾关心更换的衣衫放在哪儿。今日忘了叫人提前准备,想自个儿找,又不熟悉这里。所以,耽搁了些时间,手也凉了。” 晏初景随口道出理由,说完,便直接执筷:“开饭吧,朕饿了。” “是吗?”池惜年看着身边语速极快,且有闪躲之意的人,心里充满了怀疑。 她总觉得,他说的不是实话。 可转念想想,他又没在这件事情上说谎的必要。 他总不能蓄意折腾自己,再向她隐瞒吧? 那他图什么呢? 池惜年又看了身边的人几眼,没从他身上找出问题,便也只能跟着拿起筷子,与他一起用膳了。 宫里削减了用度,即便是帝后,也吃得简单。 几个小菜摆在跟前,没了以前的阵仗,也少了以往的生疏。 池惜年一边随意往晏初景碗里夹了菜,一边同他道:“今日我一共收了五万六千多两银子,不过按照账册来看,这并不是全部。 “但今日我举动出格,事情一定闹得不小,明儿个,不管你补不补那军令,斥责我行为不端的折子,都会如雪花一般,飞到你的桌上。” 新 第473章 交给赵家 “我想,到那时,我便不再适合出宫去做这件事了。” “所以你的意思是,这件事要先缓缓?”晏初景思考片刻,觉得她不在这风尖浪口上继续做事是对的。 即便她所行是为了平兴水患,但那些只为自己利益着想的人却是不会关心这些。他们脑子里只有抓他们夫妻俩的错处,然后与他们争权。 晏初景不满那些人,但暂时也没办法把他们全部肃清。 他寻思着,进退有度也是好的。 然,池惜年闻言,却摇了摇头:“不,既然已经挑了这个头,把事情做到了这个份儿上,那收一半放一半算怎么回事? “不仅在老百姓眼里,我们成了办事虎头蛇尾的人,在那些与咱们博弈的人眼里,退让也等于是怕了他们了。 “我们所行本没有错,如果让他们借机打成错误,反而不利于后面继续收取旧账。且欠债的人,可能也会趁着这段时间平账… “若是停止做这件事,方方面面都不好。不过我继续做也是不妥,我想了想,准备将这件事交给赵棠的兄弟。” “赵棠的兄弟…”晏初景思索片刻,“你的意思是,要把这件事交给赵如诚?” 赵棠的确有个兄弟在京都任职,因为他年纪不大,又没有军工在身,所以任的只是一个闲职。 但他背后有赵家,便是领了这差事,带兵上街做事,倒也撑得住。 只是… “这个人选,的确是不错,压得住这件事。但是…”晏初景抿抿唇,“但是他乐意接下这个费力不讨好的差事吗? “这件事认认真真的做下去,会得罪朝中不少官员。再加上薛勤为首的人在背后挑唆… “短时间内,赵家可能还能护一护他,可一旦被抓到错处,将来的仕途恐怕会…” 他自然不担心这人会抗旨不尊。 可若心中有抵抗之意,事情办起来,也就不是那么地妥帖了。 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地办这件事,还不如不办。 而且眼下这个节骨眼上,他也不想同赵家离心。 他和薛勤现在,正处于一个微妙的平衡点上。他手上有兵,又联合了池家,在军权方面大占优势。薛勤那一群人呢,手上虽没有什么兵,但他们在朝堂扎根颇深,有不少握着实权的文官都是他们门生。 一掌军权,一握政权。 谁也看不惯谁,但谁也暂时拿对方没有办法。 如果这个时候强迫赵如诚做吃力不讨好的事,与赵家离了心。 平衡恐将会被打破。 只靠与池家这一份人脉,也是孤掌难鸣… 池惜年明白晏初景的顾虑。 所以,她先往晏初景碗里又夹了一块糖醋小排,给他个眼神示意他安心,才又接着道:“无碍,这件事我去跟他说就成。你呢,只管下旨,安抚人心,保证他和赵家都没怨言的事我来做。” “你?”晏初景仍心有不安,“朕知你家与赵家关系不错,但这个事…” “安心吧,他们赵家家主的人品我了解,说服他我有把握的。”池惜年这回,干脆把夹来的小排直接塞晏初景嘴里。 新 第474章 将来把你赔给我 让他想法多,忧心得饭菜都不往嘴里送了… “唔…!”嘴里被强行塞了东西,晏初景纵然有心说话,也只能暂且忍耐。即便跟池惜年前相处随意,他也做不到边嚼边说话。 他只能细嚼慢咽地吞下,然后幽怨看它一眼:“好吧,既然你已把话说到这份儿上了,那明日朝会之后,我就把事情指派给他了。 “不过你也可以跟他提一嘴,水患那边的赈灾款,差不多已经够了,剩下的账目不用太拼命地去清。 “只要能做好这件事,时间上,也可稍微放松活些。” “嗯哼,这话当然要说。”池惜年弯弯嘴角,显然已经在心中盘算好了要说什么样的话去劝说对方。 “嗯…”知道她向来有主意,晏初景只嘱咐几句,就不再过问此事。 不过临到睡下,他还是坚持道:“军令我是一定要补的,这件事咱们没得谈。告诉你,只是不想你因不知情而与朕置气。” “唉…你想补就补吧。”池惜年自知拗不过他,便也随他去了。 “不过…”稍顿了顿,她又在被窝里摸到他的指尖,暗暗握住,“我费尽心思替你撇开的事情,你又不顾我的意愿揽了回去,总归是要补偿我的。 “我不图你权不图你势,只能图你这个人了。 “你自个儿琢磨琢磨,什么时候把自己赔给我吧。” “朕乏了,要睡觉了。”闻言,晏初景直接闭眼,装作入睡。 见他如此,池惜年也没太在意,反正她只是说着玩的,都拜堂成亲了,还能要求他怎么赔上自己呢? 也只能,是让他赔上一辈子了吧。 但往后余生他们本来就要一起走下去,她不会放开他的手,她相信,他也不会被乱花迷了眼。 … 翌日上朝,弹劾池惜年的折子果然如同雪片一般飞到了晏初景的御案上。 因池家全力支持皇权而被迫在许多方面收手的薛勤一派,也趁此机会,列了数条罪状给池惜年。 甚至还有一群人扬言要在大殿长跪,只要陛下不给予皇后处罚,他们就跪死在大殿上,不起身。 见势如此,晏初进不禁嗤笑一声:“你们口口声声说皇后越矩出格、行为不端,要求严惩于她,那朕倒想问问,她到底违背了大靖哪条律法?” “私自带兵入城,与谋反无异!今日皇后能带兵催收,明日她就能带兵恐吓文武百官!或许后日,连皇宫禁军她也敢挑衅一二了!” “没错!纵然她是皇后,是陛下的妻子,但陛下除了是丈夫,还是一国之君!天子脚下,岂容她如此乱来?!” “陛下,臣等也是为您着想!皇后有此作为,实在是没有把您放在眼里。其所思所想,若在将来某一天威胁到天下,威胁到您,可怎么办呀!” “请陛下决断,降罪于皇后。” 几人齐齐拜下,就等着晏初景在退无可退之际降罪于池惜年了。 可晏初景面对这等场面,不仅没有被逼无奈的恼怒,嘴角甚至还挂着丝漫不经心的笑。 新 第475章 污蔑皇后是何罪? “带兵入城视同谋反?”晏初景勾勾嘴角,轻笑,“诸位卿家说得不错,大靖律法的确是这么写的。可是…” 指尖在龙椅扶手上轻轻一点,支起额角,晏初景又淡淡反问:“诸位卿家在瞧见这条律令的时候,竟无一人瞧清了那前提条件吗? “若朕没记错的话,律法不是规定,未得允准者,擅自带兵入京,才视同谋反吗? “若是帝王敕令,别说是带兵入京了,便是带兵入宫,也无甚关系。 “诸位怎么就如此确定,皇后带兵入城是自作主张,而不是得了朕的敕令呢?你们弹劾她,说她德不配位,说她有谋反之心,那你们自个儿呢? “不明缘由就擅自攻击皇后,帽子一个一个地扣,贬低之言一句一句地说。你们,当真是好大的胆子!” 话至最后,晏初景忽然收敛了面上的笑意,拍桌而起。 他鲜少有这样的表现。 过去,便是生气,也只是冷漠斥责几句。而今日… 他绕过桌案,站在高台边缘,居高临下地看着下方义正严辞同他谏言的那群臣子,冷冷发问:“诸位似乎很熟悉咱们大靖法令,那么,朕也要问你们一句,污蔑皇后是什么罪名?” 污蔑…皇后… 有些胆子小的,在听闻晏初景抛出的问题后,当场便微微颤抖身子,落下了冷汗。 皇帝敢这么反问,自是有他的底气在。 难道,他已经有了帮皇后脱身的法子,只等着他们这些人七嘴八舌地指责完,然后再把他们一网打尽? 或许,他是想借此机会,把他们这些与他不是一条心的人清扫一部分出去? 有了这种想法,他们不禁更加惶恐。 但也有胆子大的,或是还想挣扎一番的人,不服晏初景所言:“依陛下的意思,皇后娘娘私自带兵入城,是得了您的准允? “可您是何时准允的此事?为何,满朝文武无人知晓?” “对呀陛下,您若真的有过这等旨意,那的确是臣等唐突。但是,满朝文武无人知晓,您却硬说您下过旨,这是否有些牵强? “陛下,臣斗胆猜测一句,您口中的敕令,该不会是您在得知这件事情后,悄悄为皇后补上的吧?” 不仅是这些人反驳,便是薛勤,也站出来拱拱手道:“陛下一向专宠皇后,见其犯错,心中焦急也在情理之中。 “只是,陛下身份不凡,要考虑的不单单是皇后一人,还有天下万民。 “若是皇后违禁,陛下不禁不按律法责罚,还帮着兜底,现把责任全都揽到自己身上,恐怕不妥。 “还请陛下三思,公平处理此事。” “公平?那依薛卿之见,什么叫做公平呢?”晏初景嗤笑,垂眸看向薛勤的眼神冰凉,“难道依照你们这些人的揣测,为皇后扣上莫须有的罪名,就叫公平了吗?” “臣无此意,只是陛下的说法,并不能让人信服。”薛勤不慌不忙,甚至不因为晏初景凌厉的气势后退一步。 新 第476章 绝不退一步 这便是要正面和皇帝唱反调的意思了。 有薛勤打头阵,起初因为晏初景发怒而被吓到的人,大多把一颗悬着的心又揣回了肚子里。 前边儿有薛尚书顶着呢,他们这些小罗罗,就算跟着说几句话,也不会被陛下主要针对的。 如此,也算可以见缝插针了。 于是,立马又有不少人道出陛下专宠皇后,眼下这等说法,不过是在维护皇后。说不定,那所谓的敕令,都是后边儿补的等等… 晏初景闻言,怒极反笑。 “你们倒是好笑,朕无皇后时,你们说中宫无人,于朕不利。朕娶了皇后回宫,与之相互敬重、恩爱有加,你们又说朕专宠皇后,说因为有她存在,朕连律法都可罔顾。 “好似这个皇后有没有,都是不对。 “那朕倒想问问了,这皇后的存在到底错在何处?错在,她不跟你们一条心,而是跟朕一条心吗?!” 这话就说得严重了。 几乎,已经把双方的不合,捅到了明面上。 不知皇帝是否有要当场撕破脸的意思,薛勤那一派的人,都在此刻悄悄向其投去目光。 就连薛勤本人,也没有再步步紧逼,而是沉吟一瞬。 他显然,是在盘算着此刻就撕破脸的利弊。 见无人接话,晏初景又冷笑道:“朕私下吩咐皇后办事,而皇后谨遵旨意,将事情办得很好。 “仅用一日就通过正当手段为户部筹措到了剩余款项,解除了水患之后忧,让无数流离失所的百姓有了活路。 “这原本是一件好事,可前脚赈灾款送走,百姓有了保证,后脚就有人弹劾皇后,还猜测是朕后补的敕令? “你们这些人,凑赈灾款时不见动作,斗起有功之人时倒是能说会道。 “大靖有你们这批官员,当真是好极了!” 嘶—— 晏初景这话一落,暗暗抽气的声响不由连连出现。 众人还记得,上次朝会闹得这么僵,还是为北燕入侵当“是战是和”而争执。 那是大事,几乎决定了大靖的未来。争一争,也无可厚非。可今日之事,只为皇后得令与否… 薛勤蹙蹙眉,开口:“陛下多虑,臣等也不过是维护大靖律法的公信力。皇后娘娘能为赈灾出一份力,自然是好,只是,这出力的方式,有待商榷。 “即便是陛下准允,带着兵满城晃悠,闹得人仰马翻,还有无数百姓凑热闹围观… “这,实在有失体统。” 薛勤主动退了一步,显然,是暂时还不打算跟晏初景撕破脸。 但是,他也没打算直接息事宁人。 关于皇后行迹不妥的看法,他并没有改变。甚至依旧,要在皇帝跟前指责。 不过这回,不等晏初景说话,户部尚书便站了出来:“薛大人此言差矣,能让老百姓们瞧瞧欠缴、漏缴税款的人都是下场,或许有益处也说不定。 “况且,皇后娘娘这也是在危急关头的无奈之举。不然,单靠咱们户部硬凑,三日时间,又上哪儿弄那么多钱和粮去?” 新 第477章 利益相关 瞥一眼薛勤,户部尚书又皮笑肉不笑道:“薛大人身在京都,不愁吃喝,尚且能讲礼法。但平兴没了家住,没了饭吃的人,可不会讲礼法。 “若是他们为了生存,引发骚乱,哄抢钱粮,又或是直接对朝廷生出不满,闹起事来,又当如何呢? “在下身在户部,年轻时被派去各地赈灾,见过不少灾民闹事甚至起义的场景。到那一步…可是要死不少人的。” 虽然他一向中立,不怎么掺合皇帝和世家之间的明争暗斗。 但是,他也是会为自己着想的人。 薛勤总咬着皇后不放,说她筹钱筹粮的方式有问题,这不等于间接为难户部吗?户部的官员可没皇后那般大胆的,如果断定了皇后所为不可行,断了皇后继续收债的可能,那剩下的烂账,就无法清理了! 户部现在,是真拿不出钱来。 而朝廷,又处处都是用钱的地方。 他与户部的同僚们,想钱想疯了,做梦都是钱,头发大把地掉。 这种日子… 如今,难捱的他们好不容易盼来个财神爷,不仅替他们把赈灾的钱粮解决了,还让他们在短时间内能再进账一笔。 这是多么美好的事! 薛勤那老王八蛋竟然说这违律,不合规矩,不让办还要罚?! 这必须得呛他几句! 与户部尚书差不多想法的,还有工部尚书。 他也是身居高位,了解朝廷现状的人了。如此,即便平日里都是明哲保身状,今儿个也免不了要为工部说几句话。 否则,工部要再跟户部支钱,户部拿不出来怎么办? 这般想着,工部尚书也跟着出列:“薛尚书,在下也认为你所谈论的问题有些罔顾现实了。 “皇后带兵收债纵然惊掉人下巴,但若是提前得了陛下准允,也不算是违背了律法。 “至于影响这块嘛…没伤人没闹事的,最多沦为百姓谈资,让他们说道几句。 “这样的代价,比起河堤没得修,灾民没得救,还是小多了。 “况且,这对于咱们大靖后续发展也有利。最近几年,户部一直在说银钱不够,处处捉襟见肘,好些利民工程咱们工部都规划好了,却因户部无钱,而没法展开。 “唉,对此,我也很愁。 “薛尚书只管着吏部和礼部,不用为钱财发愁,不了解咱们其他人的苦。您若真要为大局考虑,还是别再纠结此事了吧。” 两部尚书一唱一和,一下子又把薛勤逼退一步。 此前,他仗着自己在文臣这边的势力,并没有想过,此时紧闭小皇帝,会出现如此焦灼的场面。 他想着,就算小皇帝与他置气,护下了皇后,他也能给皇后扣个行为出格的帽子。 事情要一步一步地做。 今日,先将皇后一军,给她留下一个污点,以便日后拿此说事就行。之后,抓住了机会,与淑妃太妃里应外合,也不怕拿不下她。 可眼下这状况… 薛勤已明白,事情已发展到和自己预设不一样的地步。 但他仍不甘心。 新 第478章 雨露均沾? 思前想后,他又道:“皇后之举,能解燃眉之急固然是好,但终归太过出格。在大街上抛头露面不说,还率兵入城,以最粗暴的方式解决问题。 “这实在是…不妥。 “陛下偏爱皇后,觉得此举是在为您分忧,非但不算过错,还算有功,这臣可以理解。 “但陛下亦要考虑天下悠悠众口才是,您对皇后,终归是不能太过放纵了。” “哦?那依薛卿之言,朕要怎么做,才算不对皇后放纵,不偏爱皇后?”薛勤再退一步,晏初景也暂时放下了方才咄咄逼人的气势。 时机尚未成熟,他其实也不想就这么直接与薛勤撕破脸。 只不过薛勤方才指责池惜年那番话实在太气人了,他一颗心都挂在池惜年身上,自然忍不住冲动了。 但也还好,户部工部这次与他利益一致,定会帮他… 至于眼下这步。 他稍微平复了心情,唯独语气依旧凉薄。 他倒也想听听,薛勤这老王八蛋,又在瞎琢磨什么鬼主意针对他们夫妻。 哼! 晏初景冷眼看着薛勤,而此次,薛勤也没因为他冷眼相待而放弃自己的诉求。稍微捋了捋思绪,他便道:“陛下至少应该摆明态度,用实际行动告诉天下人,您纵容皇后到如此地步,并非因为个人感情的偏爱。 “这只是您在非常时期的无奈之举,您实则,雨露均沾,是在用理智办事。 “如此,方能堵天下悠悠众口,给所有百姓一个交代。” 薛勤一口气说了不少。 但不管他怎么粉饰自己那番话,晏初景都听出了他话里的重点——雨露均沾。 这薛勤是眼看着抹黑皇后无望,就想剥夺皇后的部分荣耀,让自己许久在宫中没有建树的女儿分上一杯羹。 呵,这薛家人,还真是能算计啊… 即便最初目的实现无望,也还是盘算着,在皇后的身上刮上一刀。 可惜,这件事在他这里根本不可能。 比什么带兵入城是否违背了律例一事,还让他没有后退的可能! “雨露均沾?”晏初景一字一顿地挑出薛勤的核心思想,然后噗嗤一下轻笑出声,“薛卿这是在劝朕与明媒正娶的正妻离心,把宠爱分给众位小妾吗? “自古良臣劝谏,都是劝皇帝一定给正妻体面,注重嫡子,千万不能乱了国本。薛卿还是朕只晓的第一个,能劝皇帝冷落正妻,去顾旁人的呢。” 被晏初景这样把话一说,薛勤不禁呼吸一窒。 如果从这个角度来看,他的劝谏确有不妥。 但是,他纵横朝堂数十年,碰上这么点事,自然是不会乱了阵脚的,稍一躬身,他便平淡同晏初景解释道:“陛下多虑了,臣绝无让您与皇后离心的意思。 “劝您雨露均沾,一方面是为给这皇后所为善后,另一方面也是…您毕竟及冠已有一年,子嗣方面,也该多做考虑了。 “唯有您开枝散叶,儿孙满堂,咱们大靖的根基,才能稳健。 “还请,陛下明鉴。” 新 第479章 你怕朕早亡? “原来大靖根基稳健,还要靠朕多生几个孩子?”晏初景微微偏头,轻嗤出声,“皇室开枝散叶的目的,分明是为了培养下一代,好继承这江山,绵延大靖未来。 “可朕如今还年轻得很,才刚刚开始规划未来,开始有所建树,为何就要着急培养下一代继位? “是因为薛卿觉得,朕会早亡吗?” “陛下!” “陛下慎言!” “陛下您千万不要这样说,薛尚书只是希望您能早些绵延血脉,壮大大靖,绝无他意!” “是呀陛下,这话可不兴乱说!” 晏初景一语落下,朝堂顿时一片哗然。众人七嘴八舌地劝起这位说话夸张的帝王,同时,也哗啦啦跪下了一片,向其表明衷心。 他们大多以为,皇帝这是在跟薛尚书斗法,两人把话说到这份上就是要决定你死还是我亡了。 殊不知,晏初景心里想的,只是他要守着池惜年。 看着乌泱泱跪了一片的人,他大抵也意识到自己的话说得太过了,所以沉吟一瞬便抬抬手道:“朕不过是随口一说,并无他意,诸卿起身吧。” 不过,放缓语调归放缓语调,雨露均沾一事上,他分毫也不愿退步。 他只淡淡道:“朕还是之前那句话,皇后是于大靖有生死之功的人,于情于理都当尊重。 “况且,朕迎皇后入宫不过两月,尚且算是新婚。朕现在应当做的,是趁新婚之际早日与皇后诞下嫡长子,而不是什么雨露均沾。 “诸位爱卿还是继续与朕议论朝事吧,这开枝散叶的事,朕已有打算。” 薛勤闻言,不禁紧蹙眉头。 小皇帝这是打算和他对着干到底,一点儿面子也不给了? 但眼下这局面,他似乎也不好再多说什么。 看来,只有在淑妃处下功夫了… 皇后的存在,意味着太多的变数。所以,这大靖皇后的位子,还是换一个人来坐更为稳妥。 … “你不觉得你今日太莽撞了吗?”晏初景晚间回到凌云宫,便见池惜年揉揉额角,向他投来无奈的眼光。 不用池惜年明说,他也知道,她所指的,是“雨露均沾”一事。 晏初景去到她身边坐下,小声解释:“朕知道眼下还不是撕破脸皮的最佳时机,可皇后也要考虑实际情况吧? “他同朕扯什么雨露均沾,听到这种鬼话,朕能不跟他生气?” “这有什么可生气的?你答应他就是了。”池惜年无言,“答应并不等于要做到,或者说不代表要做到你们暗地里意会的那种程度。 “你随便去几个不重要的宫嫔宫里坐坐,饮盏茶做样子不就得了? “当然你要是连这都不愿意,那随便寻点由头赏她们点东西也成。 “这种事,打太极就完了。 “他薛勤就算手伸得再长,也不能入宫来盯着你和谁一起睡觉吧?他更不可能挑明了说,想让你宠幸薛淑妃,跟她诞下麟儿。” 在池惜年看来,当下局面,这种正面矛盾完全是可以通过周旋化解的。 但晏初景却不赞同这一观点。 新 第480章 还要三日 听闻池惜年所言,他只是幽怨盯着她:“皇后不是说自己喜欢朕吗?难道,你的喜欢,可以容许你纵容这些事? “让你的丈夫给别的姑娘送礼品,还要一起喝茶,亏你想得出来!” 池惜年:“…” 得,讲道理看来是没法儿讲了。 她明明只是在教他如何与薛勤等人周旋,可他倒好,他在意的只有她是否为此吃醋了… 虽然这样代表他在意她吧,可对如今形势… 罢了,他是做皇帝的,哪儿能瞧不清形势呢? 只是在他看来,有些方面就是不可退后一步而已… 大抵明白了晏初景的心意,池惜年轻叹一声,便招手叫来李福生传膳:“既然陛下有自己的想法,那这件事,我便不多说什么了。 “不过,你今日这样对薛勤,他定咽不下这口气,要找你报复。 “往后一段日子,还请陛下当心些过。 “当然,我也会小心注意身边情况的。” “呵,便是他不来找朕的麻烦,朕也会去找他的麻烦。”想到今日薛勤在朝堂上处处紧逼的样子,他心里就不舒服。 在朝政上到处挑皇后的刺儿不说,还挑到后宫来了。 不过,想起薛勤今日的表现,晏初景又不自觉地蹙了蹙眉。 “怎么?你现在就要去找薛尚书的麻烦?”池惜年瞥他一眼。 “不是,朕明白找麻烦这事儿得有时机,不能贸然去做。”晏初景抿抿唇,缓缓再在脑海中回忆了一下今日薛勤的表现,“朕只是忽然觉得,薛勤今日,太积极了一些?” “你是说他弹劾我太积极了?”池惜年扬眉。 “对。”跟池惜年说话,就是不费劲。 晏初景根本无需解释,就能接着池惜年的话道:“你带兵入城这件事,虽然是一个极好的攻击点,但是,弹劾一事交给下面的人去做不就好了吗? “他薛勤就算是想给自己人撑腰,从旁帮忙,说两句话也就足够了。 “哪里用得着自己站出来打头阵,与朕辩驳呢? “而且瞧他后面与朕提及雨露均沾的事,说明,在针对你违律一件事上,他也不是不能让步。 “他可是只老狐狸,他真的会做那种一时兴起,没达到目的就这么算了的傻事?” 这不符合薛勤的性格,而且… 再想到前两日池惜年藏在奉天殿观察时,听到的那些对话,晏初景愈发觉得,薛勤在水患一事中,藏着不可告人的目的。 “李福生,南下巡查的队伍走到哪儿了?”晏初景蹙眉转首,冷冷问李福生道。 “回禀陛下,先行部队走水路顺流南下,日夜兼程,行得很快。傍晚时收到他们飞鸽传回的消息,说是今晚就能过莹城,进入平兴边界。 “依照这个速度前行,估计再要不了三日,他们就能抵达离京都最近的落云州。” “还要三日吗…”晏初景暗暗咬牙。 他知道,这个前行的速度已经很快了,但是,要三日后才能开始探查,他还是觉得太慢了。 思前想后,他干脆专门给许儒宣又去信一封。 新 第481章 他太活跃了 信上不仅过问了灾情的详细情况和现在的安排,还问其要了所有被毁堤坝修建巩固有关的名单以及详细分工。 待这封加急文书送出,他方才稍微安心一些。 池惜年看出他的焦急,拍拍他的肩安慰:“好了,京都去往平兴的路程就是那么远,这是没办法的事。所幸现在为灾民准备的物资凑齐了,查案的事,慢慢儿来呗。 “你派出去的人,多少还是有些能力的,相信,他们可以帮你把这件事弄清楚。” “就是那么远…”晏初景按住搭在自己肩上的那只手,眸中忽然露出点异样情绪,“皇后你方才说,几日奔波是必要的,怎么也避不开?” “当然。”池惜年不明所以,“这是众所周知的事实,陛下不用钻研吧?走水路顺流而下,已经是最快的了。 “就算你是皇帝,也不能改变这一事实。” “对,没错…谁都改变不了…”晏初景喃喃。 他越想越入迷,完全陷入了自己的思绪。 池惜年见他这样,也不好打扰,只能默默陪在他身边,等着他想通。 许久,他终于拉下池惜年搭在自己肩头的手,握住:“朕有个猜想,只是还需要证实!” “你有何想法?”池惜年问。 “平兴水患发生得突然,又来势汹汹,一下就把朝廷所有的目光都扯到了这件事上。便是北燕的使者,咱们也顾不得多注意了。”晏初景将想法娓娓道来,“可平兴很远,具体情况难以查探。朝廷没办法先派人查看,再行赈灾事宜。 “所以,只要朕不是个罔顾百姓性命的人,就会在第一时间把赈灾的钱和粮食送出去。 “而薛勤他明显跟平兴水患的事情有关,也就是说,他是会害怕朕往深处查的。 “有没有可能,距离在他眼里就是破局的点。 “他扰乱赈灾,吸引目光。就是为了在本有的时间基础上再增加时间成本,以此来帮助平兴造就水患的人脱罪呢?” “你这个想法…”池惜年蹙蹙眉,微微摇头,“乍一听似乎有些道理,但仔细想想,又觉得不太能说得通。” 晏初景怔了怔:“那你的意思是…?” 池惜年替他捋捋思绪:“你想想看啊,咱们就按照薛勤和这件事有莫大的牵扯,甚至是这件事的幕后诱导者来算,那犯下最大罪行的,是不是他?” “是。”晏初景点头。 池惜年又接着道:“那作为一个知道自己一旦被揪出来,就会受罚,甚至丢失好不容易弄到手的利益的人。在这个时候,他会怎么做? “首先,如你所说的,阻碍你探查此事,给下面办事的人撤退的机会对吧? “那第二呢?他是不是还应该隐藏好自己,不让你发觉他和这件事有关?以便必要的时候,断臂止损?” “你的意思是…他眼下暴露了?”晏初景想了想,大概理解了池惜年的意思。 她应该是觉得,薛勤表现得太活跃,已然把自己暴露了。 新 第482章 疑点颇多 晏初景摸摸下巴,沉思:“你说得对,像他那样的老狐狸,在阻拦朕办事的同时,是会小心翼翼地现隐藏好自己的。 “就算不隐藏自己,也会把自己排出在外,让朕没有一丝一毫拿捏他把柄的机会。 “然后必要时候,就直接舍弃自己的棋子…” “对呀,这才是薛勤,不是吗?”池惜年道,“以他的本性,怎么可能自个儿在你面前跳得那么欢?他应该是藏在幕后,指挥别人为他卖命才对!” 晏初景缓缓点头:“这的确是个解释不通的点。 “不过…如果他以为咱们还没注意到他与此事有关呢?那日若非你在奉天殿偷听到他与人说话… “不对,依照他的性格,他不会赌朕猜不到。看来,这的确是个问题。” 晏初景试图解释,但话说到一半,连自己都摇了摇头。 如此,自然也不需要池惜年过多分析了。 稍顿了顿,池惜年又绕过这个疑点接着道:“而且,值得他出来跟你对呛,还险些与你直接撕破脸皮的利益,绝对不会是什么小利。 “他怎么会因为你几句话,就轻易退缩?甚至,连那个雨露均沾的让步条件,都没跟你多争执一会儿。 “这说明,让一步不算多大的损失。 “那这就矛盾了呀!小利用不着他亲自跟你对呛,大利呢他又不会轻易退缩,你说,他在其中扮演了什么样的角色? “他又是,站在什么角度,跟你说话的?” 闻言,晏初景不禁沉默了。 若说刚刚那个疑点还能勉强找找理由的话,现在池惜年说的这个,已经无法从任何方面找理由了。 可她竟然还道:“还有,他心里应该清楚,眼下这个局面,原本算得上是中立的工部和户部会临时倒向你。 “如此,他根本赢不了。朝堂上多争执几句,挑一些我的错处来说,有什么用呢。 “事情大体不会被影响,他与你争来争去,除了让你怀疑他,别无他用。 “你们两明争暗斗多年,他也不会把你当傻子。 “那么,他出什么头呢?” 池惜年把种种问题拎出来一说,晏初景只得点头:“看来,朕方才的想法还是太不成熟了。仅凭眼下的线索,还不足以做推断。 “此番,是朕冒进了。” “那倒也没有。”池惜年见他有自责之意,连忙将人揽过,“这不是件小事情,你想尽快有个结论,是应该的。 “再说了,我觉得你的想法也不算完全有错。 “薛勤他做这些事本来就很奇怪,所以他肯定不是只想和你争执。咱们或许可以想想,他除了拖延时间帮人逃脱罪名还能做什么? “不帮自己的棋子,有没有可能是在维护自己的什么利益? “我觉得陛下方才的想法已经打开了思路,过两天但凡有些证据传来,你说不定都能直接把这个案子捋顺! “别丧气,你可是少年英杰!” 池惜年哄人的意图再明显不过,晏初景哪儿能听不出来? 但是,听了她那些夸张的话,他还是忍不住弯起了嘴角。 新 第483章 银月郡主求见 “你少哄人,朕可没你说得那么厉害。”晏初景弯弯嘴角,“既然事情还有颇多疑点,那朕也不急探寻了。 “一起出去走走吧,顺便聊聊追缴欠款的事。 “朕很好奇,你是怎么说服赵家的…” … 因水患的赈灾款发放得及时,后续处理也妥当,所以之后并未再发生什么意外。 众人松了口气的同时,也重新把目光放在了端午宴上。 且同时,晏初景也收到了北燕使者通过礼部上递的文书,说是,感谢大靖这些日子的款待,过几日在大靖凑过端午的热闹后,他们就要启程返回北燕复命了。 仔细看了几遍这份文书,晏初景不禁诧异扬眉:“竟然没再提及与大靖联姻的事,难道说,他们放弃了?” “陛下心中只有皇后娘娘,态度摆在那儿,他们北燕能不放弃吗?”李福生笑着接话,“他们定是觉得再怎么努力,也无法动摇您的真心,便放弃了。” 李福生一向是会说好听话的。 被他这么一说,晏初景不禁扬扬嘴角:“如此最好,否则…” 大抵是觉得没必要,晏初景也没说什么威胁的话,看过清嫔最新送来的宴席安排,批了同意,他又问起池惜年:“皇后呢?她这会儿在做什么?” “皇后娘娘这会儿应当在凤栖宫练枪吧?”李福生想了想,“您下旨让清嫔接管端午宴前,她就称了病。这些日子,大多都在自己宫中待着。 “您是打算去看看皇后娘娘?” “嗯。”晏初景粗略看了眼那些还未批阅的奏折,确认都不是急事后,便同李福生一道往外,准备去凤栖宫。 可他还没来得及踏出御书房,外边儿负责通禀的人便匆匆跑到他的跟前:“陛下,淑妃娘吧携银月郡主求见,如今人已到了门口,您看…?” “淑妃,带着银月郡主?”晏初景蹙蹙眉,“她们怎么混到一起去了?” 难不成,是北燕那边儿还没死心? 银月郡主莫名求见,他第一反应自然是北燕还未死心。 而且,薛淑妃的父亲薛勤是非常支持这门联姻的,真能促成联姻对薛淑妃也大有裨益。 如此… 薛淑妃特意带人来自己跟前,帮忙游说,并非不可能的事。 心里有此猜测,晏初景自然不肯见人。 可通禀的人却说,银月郡主此番入宫,是要替北燕使团为大靖皇帝送上一份中秋贺礼。 这贺礼重要,得亲自交到大靖皇帝手上,所以,陛下若是忙碌,她便在御书房外等待。 “陛下,要不还是见见吧?”李福生估摸着不见人,这事儿恐怕是不能解决了,只得小心翼翼地劝说晏初景。 不过晏初景倒是比他想象中的更理智一些,只是不悦得蹙了蹙眉,就微微颌首:“那就让她俩进来吧。” 竟然没生气? 李福生暗暗瞥晏初景一眼,确定他真没多余的情绪后,方才跟通禀的人一道去请人。 而独自先回到御书房的晏初景,则是又拿出了北燕使者的来信,抿唇思索起来。 新 第484章 中秋贺礼 方才他不曾多想,没觉得使团即将打道回府有什么奇异之处。 他们毕竟已在大靖京都待了半月时间,除了联姻的事情谈崩了,别的事情,都已经妥善解决。 这时他们要回去,本也正常。 可临别送上一份中秋节礼的事,怎么又无端落到了银月郡主的头上了呢? 她虽然身份尊贵,代表使团入宫挑不出错处,可她到底只是一个刚及笄的小姑娘,又与他有过一些尴尬的过节,这北燕使臣除非脑子有问题,否则绝不会派银月郡主来送礼。 难道说,他们还不曾断了念想,想让银月郡主入宫? 可这硬凑的法子未免太…太低级了些… 晏初景并不认为北燕使臣有那么笨,更何况,这次出使的主使还是北燕赫赫有名的谈判能臣,有丰富的经验。 不是笨,那就是有目的了。 说到目的,最容易想到的自然是北燕依旧没放弃把自己的郡主送入大靖后宫。但是仔细琢磨琢磨,晏初景又觉得,事情或许没有那么简单。 从水患发生前,薛勤力荐银月郡主入宫,到水患发生之际,薛勤不合常理的表现,再到端午节前,北燕派出了不合适的银月郡主送礼,还是由薛淑妃带着进宫来的… 晏初景直觉这些古怪的事情背后是有关联的,他觉得自己好似掉入了一个密不透风的陷阱,正在一步步被人算计着。 且到现在,他还没有拨开迷雾… 正当晏初景想得入神,薛淑妃柔和的声音和银月郡主清脆的声音忽同时响起:“拜见陛下,陛下万福金安。” “平身。”抬眸一见两人,晏初景便立即收敛了所有思绪,恢复了平静无波的面色,“听说,你们二人前来,是因为北燕有礼物要献给朕?” “是。”闻言,银月郡主便重晏初景福了福神,示意身后的婢女将托盘奉上,“使团这半月在大靖颇得陛下和各部的大人们照顾,心里很是感激。 “因此,特意为陛下献上一块羊脂暖玉,以配陛下谦谦君子之名。” 婢女将暖玉奉上,由李福生转手送到晏初景的手中。 这巴掌大的白玉被雕刻成了莲花形状,中间还雕了一个小小的福字。 莲花在北燕是福气的象征,他们送上这样一份礼,倒也算心意足够。 更重要的是,这玉玉质如脂,入手便有温润之感,是一块不折不扣的上品暖玉!举世罕见! 既注重心意,又注重价值,到不像是为了其他目的临时想出来的决定。这块玉,应当是早就准备好要奉上的。 可不是临时决定,银月郡主这… 晏初景抿抿唇,心中怀疑更甚。 但他也没表现出来,只是淡淡颌首,疏离客气道:“多谢北燕使臣们的美意,不过还请郡主回去之后转达他们,两国既然已是有邦,互相照拂便是应该的。 “使者们前来做客,大靖理应照顾,还请使者们不要太过客气。” 说着,他又小声吩咐李福生,给予了银月郡主一些回礼。 新 第485章 凭空污人清白! 对此,银月郡主也是客气接下,恭恭敬敬地向晏初景表达了谢意。 全程,双方都很规矩。 除了银月郡主中间有几次望向晏初景的目光有些复杂之外,从头到尾,都再没有什么不合规矩之处。 直到傍晚,晏初景把两人送出御书房,踏上去凤栖宫的路,都没有什么能牵动人心的细节浮现。 这种感觉…怪怪的。 因心中感觉古怪,晏初景见到池惜年后,第一时间就把心里古怪的感觉描述给池惜年听了。 他以为,面对这种没什么依据的猜测,池惜年会说他多想。可听他说完之后,池惜年反而是赞同地点了点头,还把他单独拉到小厨房小声讨论。 “你也觉得怪怪的?”晏初景端着小凳子坐在她边上,跟她一起包粽子。 池惜年最近开始装病,无事可做的她,干脆就为两个人的端午节做起了准备。她要了一批食材存放在凤栖宫,有空就研究粽子怎么包。 晏初景得空时就在旁边看。 看了几回之后,他也大致掌握了诀窍,能跟着池惜年一起包。 只不过,他的厨艺水平只支持他包粽子,并不支持他调馅儿。 看着晏初景缠线的动作心不在焉,怕他包漏粽子,池惜年干脆拍拍他的手,示意他把粽子放下:“我并不觉得银月郡主入宫给你送礼有什么奇怪的,首先,她身份特殊,其次,她与你比较尴尬。 “如果她没趁机对你做什么,或许,是北燕那边想缓和你们两人间的关系也说不定。 “通商的事情都谈妥了,双方都还算满意,这个时候,没必要与你交恶不是?” “不过让淑妃带着她来…”池惜年琢磨片刻,“一定是淑妃带着她吗?有没有可能,是她带着淑妃呢?我记得,自打我入宫后,你便一直在冷落淑妃吧?” “朕过去也未对淑妃热切过。”晏初景黑脸。 什么叫她入宫后冷落了淑妃? 说得他对淑妃热切过一样! 她怎么还凭空污人清白呢?! 池惜年:“…” 好在她已经习惯了晏初景那些奇奇怪怪的关注点了,是以,只沉吟片刻,她便接着道:“我的意思是,有没有可能,薛勤是想借银月郡主,把他的女儿推到你面前? “淑妃没什么能出现在你跟前的机会,更没有能在你面前表现的机会。这帮你维护外邦使者的事…” “她今日没有表现。”晏初景抿抿唇道。 “是没有还是你没看见?”池惜年很怀疑,是他根本看不见外人对他献殷勤。毕竟他这人在感情方面,着实…呃… “就是没有。”晏初景知道池惜年在想什么,当即蹙眉辩解,“她们两个谁也不能吸引朕多注意一些,朕又怀疑她们别有目的,自然把她们看得仔细。 “淑妃今儿站在那银月郡主旁边,话都没说上几句,她表现什么? “再说了,你是不是忘记了我和银月郡主关系不佳,很可能不见她?” 言下之意便是,用她带淑妃,乃下策。 新 第486章 想以女婿的身份去 不过这点池惜年并不担心:“陛下虽然很多时候心眼不大,但大局观还是很强的。你不会因为一点私人小矛盾,就拒见前来送礼的外邦郡主。 “但据你所言,这淑妃的表现…恐怕还是我想多了。” “那你感觉到奇怪了吗?”晏初景抿唇。 “没有。”池惜年依旧觉得此事稀松平常,但她也没放松警惕,“我是没什么特殊感觉,但你身在朝堂,日日与各种各样的政务打交道,或许感觉比我敏锐。 “你觉得奇怪,那肯定多多少少还是有些不寻常常在里边儿。” “朕没有证据,你也信朕吗?”晏初景眸中不由露出一点喜色。 他还以为,他贸然跟池惜然说这些,她不会信呢。 可是,她竟一点没有不在乎。 “我不信你信谁?”池惜年包好手里的粽子,又去锅边看了一眼,进门时就已经蒸上的那批粽子,应该快要能吃了。 把锅盖盖上,打算再闷蒸小半柱香后,她又跑回来把晏初景没包完的粽子重新塞到他手中,“你呀,就是对我的感情信任不够。 “我也不知道是不是平日里对你不够好,总让你有这种错觉。 “可我分明已经尽全力把你捧在心尖了,仔细想想,或许还是你心眼儿太小了。” 晏初景:“…?” 还当她要说出什么感人的话,结果最后就这? 晏初景心中气恼,捆粽子时下手都狠了许多。 瞧他气鼓鼓的模样,池惜年不禁弯眸捏捏他的脸:“早些年我怎没发现,陛下竟是这样可爱的人?若是那个时候就察觉了,说不定不要你下旨,我便主动提议嫁给你了。” “朕已及冠,不当用可爱来形容。”晏初景不是很满意池惜年这话。 “哦,可是我就喜欢你可爱的一面,怎么办?”池惜年挑眉。 沉默片刻,晏初景终是别开目光:“那你就权当朕刚刚没说那句话吧。” “你真是…很可爱!”池惜年忍不住轻笑出声,在他面颊上再胡乱捏上两下,她才又道,“吃完粽子,咱们就出宫去玩吧。” “今日就出宫?”晏初景诧异看她,“你不是说,要等端午节那日…” “今日出宫了,端午节就不能出宫了吗?”池惜年戳戳他的前额,笑道,“过节嘛,又不是只有那一天热闹,前前后后几日,都是很热闹的。 “咱们就权当,提前享受节日气氛了呗。 “我是看你这几日绷得太紧了,怕你压力太大,才想带你出去放松放松的。你要是不乐意的话,我也不强求啊。” “乐意!跟你出去,朕怎会不乐意?”晏初景想都没想,就应了池惜年。 跟她在一起,他做什么都乐意。 不过… 想了想,晏初景忽然道:“要不咱们今日别在街上玩,去你家玩吧?朕过去都是以皇帝的身份去的你家,而现在…” “现在你想以池家女婿的身份去?”池惜年笑吟吟接过晏初景不好意思说下去的话,点头,“那就带你去,顺便带你,见见我家里人。” 新 第487章 家教甚严? 端午将近,本就繁华的京都比寻常时候还要更热闹三分。 池惜年拉着晏初景走在街上,东瞧瞧西看看,不知不觉就玩了许久。 “池惜年,你说要带我去你家里的。”晏初景瞥一眼李福生提着的大包小包,忍不住出声提醒,“你说上街是为了给家中弟妹买些零嘴回去,可你这…” 他们已经在街上逛了半个时辰了! 本就是用了晚膳才出宫的,又在街上晃悠许久,还怎么登门拜访? 别到时候,人家都睡下了… “这不是看着街上热闹,想拉你多走走嘛。”走在前面的池惜年转过身,一边倒退着继续往前,一边拉着晏初景道,“你最近真的把自己逼得太紧了。 “虽然你很多事情都与我商量,没有选择独自承担,但我依旧能感觉到,各方面的压力就像一堵堵密不透风的墙,把你围得喘不过气来。 “置身于闹事中,是难得放松的机会。多走走,看看安居乐业的百姓们,你的心情一定会畅快些。” “话虽如此,可这天色…”谁不想玩呢?如果情况允许,晏初景也想放下所有心事,畅畅快快地在夜市中玩一场。 可惜,他还有重要的事情要做… “你是担心去晚了,我家里人都睡了?”他心思明显,不难看透,池惜年弯弯杏目便直接解释道,“放心吧,我家中弟妹晚上还有晚课。这个时辰,估计他们都还没下课呢,你完全不用着急。” “晚课?”晏初景怔了怔,“你家…管这么严?” 白日上课也就罢了,怎么连晚上都要上课?这一天到晚没个休息的日子,小孩子们能坚持得下去吗? 池家这…比宫里还要严啊… 家教这般严的家庭,会好相处吗?长辈会不会太过正经,让人无法拉近距离?小辈会不会太过成熟,轻易玩不到一块儿去? 还有家里的下人,他们会不会也都是一板一眼地办事,轻易不会透露主子的性格喜好? 晏初景一下子想了许多。 见他面色反复变化,且愈发着急,池惜年不禁怔了怔:“不是吧,我家在教导小辈方面严格,你慌什么?你虽是女婿,但他们也不会把你抓去一起教育的,不用怕啊。” “抓我去教导不至于,但过于严苛会不好相处…”晏初景有些担忧地看了眼李福生手中提着的包裹,“就这些小玩意儿,能讨好他们吗?” “当然能。”池惜年跟着他看一眼包裹,“那些都是我亲自挑的,自然能完全符合他们的喜好。 “东西不在贵重,而在符合心意。对于喜欢吃的人来说,你送他一盒糕,或许比一块金子更能让其开心。” “是么…”晏初景的确认同池惜年的说法,但他心里的忐忑,还是让他很难露出开心的笑容。 “算啦,既然你着急,咱们就不逛了。”池惜年明白他没心情,也不强求,指指前边儿的铺子便道,“咱们去全面那家店买些绿豆糕,便直接回池府吧。” 新 第488章 有客来府 当晏初景和池惜年敲响池府大门的时候,天已经全黑了。 门房起初没看清两人,还想依照主子的吩咐直接谢客,可待池惜年二人行至灯下,面容被暖洋洋的烛光衬亮,门房方才惊喜出声:“大姑娘!是大姑娘回来了!” “现在不当叫大姑娘啦,该叫皇后了,毕竟已经嫁人了嘛。”池惜年笑着上前,从怀里的油纸包锅里取出两块热腾腾的白糕分给两人,“夜间守门,辛苦了,你们趁热吃。 “二婶她们都在府里吧?今儿个我与陛下回来,就是来探亲的。” “陛、陛下?!”接过白糕的两人差点儿把白糕拿丢。 他们连忙屈膝想要下跪行礼。 不过,还没来得及动作,就被晏初景拦下:“微服出宫只为探亲,你们就不必多礼了。白糕趁热吃,跟我们说下府中眼下都有谁在就成。” 陛下竟是这么平易近人的人?! 这跟传闻中的模样,完全不相符呀! 两位门房诧异看晏初景一眼,结巴半晌,他们才捋顺了舌头道:“二夫人在府上,大公子二姑娘三姑娘他们也都在! “只是…今日府上还来了客人,好像是二夫人的远方亲戚。 “二夫人如今应当带着公子和姑娘们在陪那位亲戚聊天,晚膳前,还嘱咐小人今儿个不接待客人呢。” “二婶的…远房亲戚?”池惜年回忆片刻,发现脑没有丝毫关于那位远房亲戚的记忆。 估计,那位是头一回来府上拜访了… 不过她也没在意。 谁还没个亲戚了,有亲人走动,也是好事。所以,临时叫来李福生,从今日购买的东西里也为那位亲戚选了份礼,她便直接领着晏初景去了后花园。 彼时,殷萍正领着家中几个小辈在后花园待客。 池惜年拉着晏初景穿过花丛就要上前先跟长辈打招呼。 可临到头,晏初景又紧张了。 他拽住池惜年的衣角,止住脚步:“等等!我有些…紧张,比如你先跟我说说,待会儿见了人,应当怎么说话才好?” “直接叫人呀,这有什么好嘱咐的?”池惜年被晏初景的反应逗笑,“叫了人,送了礼,他们肯定会叫你入座。然后,大家聊什么,你就跟着聊呗。 “你可是皇帝,难道还能有人为难你,不让你入座不成?” “那万一…万一入座后他们聊的话题我接不上,岂不是会很尴尬?”晏初景很快又想到了新的问题。 甚至还因此,变得更紧张了。 池惜年:“…” “有没有一种可能,因为你是陛下,大家都会以你为中心,制造话题,没人敢把你干巴巴地晾在一边?”池惜年对晏初景毫无必要的担忧很是无奈。 谁敢晾着他呀? 脑袋不要了么? 可就算池惜年把话说到这份儿上,晏初景还是非常为难:“可如果是迫于权势,这场拜访就没有意义了…” 池惜年:“…” 这人还真是…!池惜年咬咬牙,差点儿没忍住教训这心思多得过分的人。 新 第489章 姐夫! 不过,不待她气极出手,一道脆生生的童声便在两人腿边响起:“姐姐!你怎么回家来了?!” 小孩子的声音又软又糯,还带着欣喜与激动,一下就吸引了两人的目光。 晏初景不再为难,池惜年也不再气恼。 顺着声音看去,入目,一个长着包子脸,嘴角挂着甜甜笑容的小男孩。他大概只到晏初景大腿那么高,因为欢喜,竭力地仰着头去看池惜年。 见其目光落在自己身上,他那双忽闪忽闪的大眼睛,又弯成了月牙形状:“姐姐!” “小钰,乖。”池惜年回以同样的笑容,揉揉小男孩的头,将其直接抱起,“姐姐今日本是带你姐夫回家省亲的,可你姐夫不好意思,说什么也不跟我去见人。 “没办法,我们只好在这里商量对策啦。” “池惜年,你怎么在小孩子跟前胡说!”晏初景闻言,顿时急了。 她平日里在私底下开他玩笑也就罢了,怎么到了家人跟前,还要说些逗着他玩儿的话?! 池家会管池惜年叫姐姐的小男孩,就只有一个! ——池成钰! 他是池家目前唯一的男丁,也是池惜年一母同胞的亲弟弟! 既是亲弟弟,那就是未来的小舅子了! 在小舅子跟前,他这个姐夫不说树立威信吧,但至少第一印象得是个端庄一些的好印象吧! 不好意思见人? 这种印象,怎么可以给小舅子留下?! 晏初景焦急给池惜年使眼色,示意她赶紧跟孩子再解释解释! 可池惜年却直接无视了他的目光,再度揉了揉怀里小男孩的头:“你姐夫也是因为初来乍到,怕大家不喜欢他,才会紧张的。 “要不,咱们小钰做个表率,先拿出点诚意欢迎下姐夫?” 晏初景被池惜年的话气个仰倒。 她可真行,不仅不帮他跟孩子解释,还把他不好意思的前因后果说得一清二楚!她当真是不怕他在她家里人跟前留下坏印象! 晏初景气得牙痒痒。 偏偏,顾及着池成钰,他没法儿当场和池惜年辩论。 他只能压抑着怒气,看着池成钰一点点转过目光,带着疑惑将他打量:“姐夫怕我们会不喜欢你?为什么? “姐夫既然跟姐姐在一起了,那就是一家人呀。 “姐夫怎么会这么想?” 小家伙拽着池惜年的衣衫,疑惑看看晏初景又疑惑看看池惜年,似乎,是想从二人身上找到答案。 他模样认真,是真的在认真思索自己的疑问。 而晏初景听他一口一个姐夫,还说他们是一家人,顿时心都化了。此前那点因为池惜年胡言乱语而生出的不悦,也在瞬间消散了大半。 算了,说了就说了吧。 只要这孩子认可他,把他当一家人,解释下也就是了。 于是,他忙以手握拳,抵在唇畔轻咳一声:“咳…你姐姐误会了。姐夫并非不好意思,只是,头一次见大家,又是在你们待客的时候。一时间,不知该怎么上前招呼才好。你别…” 他话未说完,小家伙便了然点点头:“姐夫不用纠结,招呼我帮你打!” 新 第490章 他想叫年年? 小家伙要帮他打招呼?小孩子能怎么帮他打? 晏初景一时间根本没反应过来。 可就是在他愣神的这一刹那,池成钰脆生生,极具穿透力的声音,便在这一片响起:“二婶二婶!姐姐带着姐夫回家里来看我们了!” 于是,只一瞬,所有人的目光就全落在了他们身上。 晏初景:“…” 这种效果,实非他所愿。 但小家伙做都做了,且也是好意,他也不好教育这孩子。 无奈,他只能扯扯嘴角,露出抹牵强的笑容,向池家二夫人的方向拱拱手,算是与之打过招呼。 而皇帝亲临,池家人也不敢怠慢。 因震惊而呆滞的劲儿过去之后,以殷萍为首的池家上下,便匆匆起身,列队来到晏初景二人跟前行礼:“拜见陛下,陛下万福金安!拜见皇后娘娘,娘娘福寿康宁!” 一群人乌泱泱地跪了一片,姿态恭敬有加。 此前家人间一片和乐的景象,顿时化作了君臣间分寸十足的样子。 晏初景不由含怨瞥池惜年一眼:这下你满意了? 池惜年知道晏初景想要的是什么,轻咳一声清清嗓子,便冲众人道:“我们就是得空回家看看,大家不必如此多礼,都快起来吧。 “来的路上,我与陛下还给大家买了你们爱吃的东西。 “听闻二婶有一位亲戚来府上,此刻大家正在小聚,不如,就把我带来的吃食一并摆上,权当凑个氛围?” 有池惜年给的这台阶,晏初景也忙跟着道:“对,今日朕与皇后微服过来,就只是家人之间的探寻,没有别的意思。 “大家既是一家人,便不用大礼相待。 “免得,不知不觉间,就生分了…” “来,二婶快起来!”池惜年上前一步,假意伸手做了个搀扶的动作,然后立即给晏初景递眼神,示意他把人扶起。 解围解到这份儿上,晏初景也没怨言了。 一伸手,他便接过池惜年的动作,轻轻将人扶起:“二婶快起来吧。” “陛下,这可使不得!”听晏初景跟着池惜年称呼自己为二婶,殷萍不禁慌张摆手,示意他们千万别乱了规矩。 但晏初景却坚持道:“您看,我二人连随从都只带了李福生一人,为的就是不端身份的架子。 “朕既是年…既是皇后的夫婿,跟着皇后唤声二婶也是应该的。” 咦?晏初景刚刚想唤她什么? 池惜年耳朵灵,并未错过晏初景一闪而过的咬字。 她确信自己听到一个“年”字! 难不成,他想直呼她的名字?那么,以年字开头…就只能是年年了? 年年…这称呼听起来怪怪的,还有一丝肉嘛。不过还是从他嘴里吐露这两字… 池惜年暗暗瞥身边风姿绰约的少年郎一眼。 她忽又觉得,如果由他开口,也还不错。 长相优势加年纪优势,如果再特意表现得乖巧一些,那…想到他可能会拥有的奶乖模样,池惜年的眸子顿时亮了亮。 大概是她的目光太过露骨,感觉后脖颈有些凉的晏初景终忍不住转头看她一眼。 新 第491章 一大一小 晏初景本来还以为自己的感觉是错觉,想着夜间清风微凉,吹得人后脖颈发凉也实属正常。 但转过头去看到池惜年意味深长的表情,他方才明白——定是她又在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了! “正事要紧!” 晏初景给池惜年做了口型。 平时只有他们两人独处,她胡思乱想也就罢了,如今在长辈跟前,她怎么还能分散注意力?! 这等要紧时候…她可真行! 池惜年能看得出,晏初景很是紧张,也很在乎这头回以女婿身份见面给她二婶等人留下的印象。但她也清楚,自家人好相处得很,他那些担心都是没必要的。 所以,她也不着急。 弯弯嘴角,笑着递给晏初景一记安心的眼神,她方才转头看向自家二婶:“二婶,陛下的心意想必您看得明白,咱们也别讲究那些令人生疏的规矩了。 “再说了,咱们这么多人挤在这小道上也不是回事,不如…一起入席?” “是、是…你说得是…”殷萍不是迂腐的人,听池惜年和晏初景几番吐露心意,她便也暂且放下了那些规矩。 一招手,她便唤来仆人,给晏初景和池惜年也安排了席位。 帝后入席,一群人也跟着坐回原位。 唯有池成钰这个小家伙在被池惜年放在一旁后,死死拽紧她的衣角不愿离开:“阿姐,我想跟你坐。” “一张桌子两个位子,是固定好的,你如何跟我坐?”池惜年疼惜弟弟,却不爱惯着他,戳戳小家伙的前额,就要把他赶回自己的位子。 而知道她这里的路走不通,池成钰只好死马当活马医,把主意打到了晏初景身上。 小孩子天真,对帝王的认知并没有大人那般分明。 在他眼里,姐夫就是一个很厉害的人,一个不管是谁见了都要低头听他话的人。 至于可怕之处? 他过去不曾接触过晏初景,自然不觉他可怕。而就刚刚的接触来看,姐夫也是个很好说话的人嘛! 这般想着,小家伙又绕过池惜年,来到晏初景身边,眨巴眨巴大眼睛看着他:“姐夫,我可以和你们坐吗?一张桌子虽然只有两个位子,但我是小孩,不占位子,你看…” “你…”晏初景对小孩子倒是没什么特殊的感觉。 可是…他那声姐夫叫得真不错! 他今日过来,不就是想跟池家人拉近关系吗?如果能把池成钰哄住,那这件事不就等于有了突破口? 心中思绪急转,晏初景不禁把目光挪到池惜年身上:“成钰既然很想和我们坐,不如…就让他坐这儿?” “这怎么可以?”池惜年不是很乐意。 这小家伙挤在中间,她还怎么跟晏初景相处? 可她刚一表现出拒绝的态度,身边一大一小便一起眨巴着眼睛,可怜兮兮地望着她。 池惜年:“…” “算了算了,你乐意就让他坐吧。”池惜年拿他们没办法,只得点头答应,“不过,回头他要是抢你爱吃的东西,我可不帮你啊。” 新 第492章 逃难来的 “姐夫,我不会的!”池成钰连忙摆手,表明态度。 “无妨,朕与皇后是用过晚膳才出门的,现下不饿,你想吃什么就拿,不必拘谨。”晏初景弯弯嘴角,露出抹谦和的笑容。 “多谢姐夫!”池成钰亦是弯起眼睛,露出笑容。 池惜年:“…” 侧目看着身边颇有些兄友弟恭模样的两人,池惜年不禁一阵无言。 这两人…当真是看不出来啊。 小的从来没这么老实过,大的自从被她揭掉假面之后,也再不见这般谦和了。 两个人分明都是有些小脾气的人,可如今坐在一起,竟然能呈现出这幅景象。当真是…令人震惊。 不过他们俩既然乐意演,池惜年也懒得揭穿他们。 随意端起茶盏饮上一口,她便问起了二婶的那名远亲:“不知…二婶这位亲戚应当如何称呼?我头一回见,还不知该怎么叫人呢?” “这是我外祖的孙女,与我同辈,阿年你唤她一声楚婶婶就好。”说起自己这位远亲,殷萍的话匣子便逐渐被打开,此前因为晏初景入座而产生的那点拘谨也慢慢没了。 她一边向池惜年介绍自己的表姐,一边说起自家表姐与自己的关系:“我父母原本都是岐县人,父亲从军,母亲是当地望族的闺女,两人门当户对又兴趣相投,本在岐县生活得不错。 “可后来,由于父亲立了军功,升了官,咱们一家人就搬到了京都… “不过我母亲是个念家的,在世的那些年,她年年都要带着我们一家回岐县老家过年。 “我呢,也在这一次次的年节中,与家中姐妹兄弟成了很好的朋友。我与你楚婶婶那时候可是形影不离,每到分别就会哭上许久的好姐妹。 “也就是后来母亲病逝,父亲又因战乱随军出征,常年不在家中,这与老家亲戚们的联系才慢慢儿变淡了。” “原来楚婶婶竟是二婶的儿时玩伴,方才失敬了。”池惜年听到这里,便举杯向楚柒敬了盏茶,以表自己对长辈的敬意。 见状,楚柒也连忙端起茶盏,回敬池惜年:“皇后娘娘客气了。” 她与殷萍不同。 池惜年是殷萍看着长大的侄女,亲厚得很,两人相处自然融洽。但她一个初来乍到的外人,面对皇后娘娘,心中还是存着不少敬意。 她不敢怠慢,甚至因此动作语态僵硬。 池惜年知她心情,便放柔了语调,主动与之搭话:“那楚婶婶这次上京,是因为想念二婶,特意来寻二婶的?” “这…想念是真,可我寻来的缘由却不单是如此…”提及来意,楚柒不仅没有放松下来,反而还变得有些尴尬。 知自己这位面皮薄的表姐为难,殷萍便主动替她道:“你楚婶婶来京都,实则是想暂时为自己寻个安顿之地。 “因为岐县地处兴平,在这次水患事故中受灾严重… “你楚婶婶家里的田和房全被淹了,别说收成,连人都差点儿被汹涌的大水给冲走了…” 新 第493章 是水匪害的 “她本又早年丧夫,无儿无女… “眼下看来,也只能来我这昔日姐妹这里暂住一段时间了。” 说起这些,殷萍不禁有些难过。 她满面愁容,却还是不忘关注自家表姐:“阿柒姐姐,天灾不可躲,既然事情已经发生了,再怀念过去难过的事,也无济于事了。 “你就好好儿在将军府住着,把这里当作自己家,等外边儿一切都恢复平静了,再考虑回家的事。” “是呀,楚婶婶就先在将军府安顿着吧。”池二姑娘也跟着出声劝慰。 方才那段时间,这位楚婶婶与池府众人相处得极好。 她很是喜欢这位婶婶,自然期望她留下。 不仅是她,池三姑娘也是如此:“其实,楚婶婶家里如果没有别人的话,就在京都住下也未尝不可呢。您是阿娘少年时最要好的玩伴,若能住下,阿娘肯定开心。 “且如此,你们往后也能有个伴儿了。”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都是宽慰的话。 楚柒听了,心情也好上不少:“阿萍,多谢你…若非有你,这日子我当真不知该怎么过了。” “没事,以后咱们互相扶持,会好起来的…” 大家宽慰楚柒时,大多关注的是她本身。 而晏初景听闻她是从平兴逃难来的,则是第一时间想到了向她打听平兴的情况。 待她心情平复得差不多了,他便斟酌着开口问道:“方才听闻楚婶婶是平兴人士?您家中遭难,朕本不该多问,但平兴灾情情况如何于朕来说十分重要。 “不知…楚婶婶可否说道一些具体情况给朕听? “如此,对日后赈灾安排,应当能有些帮助。” “当然可以。”听闻帝王关心家乡灾情,楚柒自然不会推脱,稍捋了捋思绪,她便直接将自己知道的所有事,都说于晏初景听了:“其实,这次水患,来得并不算突然。 “江南一带多雨,时常会闹水患,所以当地人对水患多少有些了解。 “梅雨季之前,大家便准备着加固河堤一类的事情,以便防着大雨连连时河堤被冲垮,坏了庄稼。 “我老家岐县边上,也有一条大河,那是泯江的分支。每当梅雨季来临之际,这条河都会因泯江水位上涨,水流加剧,而跟着有决堤的可能。 “所以咱们县令一早就去信州府,希望知州大人能拨下款项,以便我们加固河堤用。” “可您的家乡岐县还是遭了水灾,不仅良田被害,就连房屋和人都跟着遭了灾…想来,是修缮加固河堤一事并没有落实?是因为州府上没给拨款?” “不,知州那边并未为难。”楚柒摇摇头,否了晏初景猜测。 凝眉片刻,她方才语气沉重道:“是水匪害的。 “咱们的知州大人,虽称不上流芳百世的好官,但也算是尽职尽责吧。县令的文书一去,他便依照往年的份额,对比朝廷拨款,给咱们岐县分了一份钱。 “可笔银子在运送至咱们岐县的途中,却遭遇了水匪,被水匪给劫了!” 新 第494章 别像姐姐那么凶 “水匪?你们岐县一带,是经常有水匪出没吗?”关于水匪这一情况,晏初景还未在平兴知府许儒宣上报的文书中看到过。 此刻一听,他自然格外注重。 思绪飞转间,面色都跟着严肃了不少。 他到底是皇帝,和蔼带笑时,尚且让人有些畏惧,如今板起一张脸,顿时更叫人害怕。 楚氏便被他吓着了,嘴唇抖了抖,方才恭恭敬敬地小声禀报道:“回禀陛下,泯江是江南航运的主要干道,其支流有不少都被修筑成了运河。 “所以这条江上其实一直都水匪作乱… “但水路毕竟涉及民生,江南一带不少百姓都要靠这水路吃饭、致富。所以,朝廷也管得很严,水匪们大多时候,是讨不了好的… “至于岐县…岐县在江南一带,只能算是个中等规模的县城,没有很富饶。所以,大多时候都没有水匪来扰。 “而且,修筑河堤的官银,水匪一般也不会去碰。一来是怕朝廷发怒,派水师围剿,二来则是河堤垮了,大家都吃不上饭赚不到钱,对他们也没好处。 “估计是因为这些原因,据我所知,近十余年来,并没有一次补贴河堤工程的官银被劫。” 估计是怕自己一个小妇人,回答得不能令帝王满意。 因此,叙述完基本情况之后,她又小心翼翼地询问晏初景:“陛下可还有什么想要了解的?民妇一定知无不言!” “诶,你吓到人家了…”楚柒敬畏的姿态太过明显,想着其到底是二婶的姐妹,也怕晏初景把气氛弄得太严肃失去了融入池家的机会事后懊悔,池惜年赶忙悄悄在背后戳一戳他,提醒他放松些。 但没想到,池惜年开口之后,池成钰也跟着悄悄拽了拽晏初景的衣袖:“姐夫,楚婶婶是咱们家自己人,肯定不会对你有所隐瞒的。 “你可以稍微放轻松些,慢慢儿问。 “千万别学着我阿姐审人那一套,那样太凶了,吓人。” 池惜年:“…?” “池成钰,你什么意思?!”池惜年咬牙瞪了眼坐在她跟晏初景中间的小家伙。 一段时间不见,这孩子还学会上房揭瓦了? 居然敢在晏初景跟前举例她凶?! 但到底是自家弟弟,她也不会因为几句话就揍他,只是,这小家伙被她一瞪,竟然学会了找晏初景庇护他。 他稍微朝晏初景那边挪了挪,抓住他的衣袖:“姐夫…你帮我拦拦阿姐!” 池惜年:“???” “噗呲”,见状,晏初景忍不住轻笑出声,他微弯凤目,含笑看向池惜年,“没想到,你也有吃瘪的时候。” 他们俩在一起的时候,大多是池惜年气得他说不出话。 没想到,她有一天会栽在一个小家伙身上。 “我那不过是看有客人在,没有揍他。”池惜年冷瞄池成钰一眼,“告状是吧,这事儿我记下了,下次有空一定收拾你。” “我只是说的实话嘛…”池成钰小声念叨。 同时,又往晏初景身边缩了缩。 新 第495章 水匪太厉害了 “好了好了,别生气。”晏初景把小家伙拦住,小声安慰池惜年几句。 他说的都是好话,但落在池惜年耳中,却成了为池成钰开脱的花言巧语。不过正事当前,她也没说过什么,睨两人一眼,给他们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她便淡淡道:“陛下还是尽快跟楚婶婶聊水患的事吧。” 晏初景被池惜年意味深长的笑激得打了个寒颤,靠着他的池成钰也再度往他怀里缩了缩。 两人下意识的举动,都让对方意识到,他们的反应并非多想。 但水患的事意外有了突破口,线索绝不可失,所以晏初景哪怕心慌意乱,也只能坚持咬咬牙,重新把目光转回到楚柒身上。 “听您所言,您的家乡岐县是因为难得一见的水匪突然出现作乱,被抢走了修筑加固堤坝的银子,才遭了大灾?”晏初景放缓语调,又再向楚柒确认了一下这件事。 他担心自己方才表现得太过严肃,吓着了她,让她的描述与真实情况出现偏差。 不过,他的担心似乎多余了。 闻言,楚柒便点点头道:“确如陛下所言。” “那支水匪很厉害吗?”得了确切的答案,晏初景指尖点点桌案,又思忖着问道,“为什么,在被他们劫掠之后,岐县官府没有组织当地的官兵夺回银子呢?” 被打劫,官府的第一反应应该是剿匪,然后把银钱物资夺回吧? 可这岐县县令怎么会就这么算了? 最后,还因为河堤没有修缮,导致了大难… 难道说… 晏初景刚思及某种可能,楚柒便轻叹一声:“陛下,岐县县令也曾努力过,可是对面那队水匪实在太厉害了。 “他们不仅武力高强,还训练有素,岐县组织的人手根本没有一战之力。他们雄赳赳气昂昂地去,最终却大败而归… “甚至因此,还牺牲了好些衙役,县衙还赔偿不少。 “最终,也就成了这样了。” 说起这些,楚柒面色不禁变得有些难看。 显然,这段记忆对于岐县所有百姓来说都很痛苦。 他们的家乡因此遭受大难,无数人流离失所,都跟这群水匪有关。 “武力高强,还训练有素?”闻言,晏初景不禁蹙起眉头。 这件事,怎么越听越奇怪了呢? 泯江常年有水匪,他们训练有素不是很奇怪,可要说武力高强…就算他们个个体格不错,可岐县衙门里的衙役也不是吃素的呀… 两方对上,在人数均等的情况下,怎么会觉得对方武功高强,还输得一塌糊涂? 晏初景不理解这个事。 只能把目光投向池惜年。 池惜年带兵多年,她或许能解释这个问题。 感受到晏初景投来目光,池惜年便明白了他的用意,于是,她也正色看向楚柒:“敢问楚婶婶,银子在押运护送银子的时候,兵力相对往年如何?” “没有变化。” “那被劫时,是打得有来有回,还是…?”池惜年接着问。 “一败涂地。” 楚柒答话时没有丝毫犹豫,显然,这是所有人都知道的惨状。 新 第496章 别的县也遇上了 想了想,池惜年又问:“那岐县县令对这场战斗评价如何呢?他可有意识到押运队伍的不足,或者说是双方实力上的差距?” “应该是有的…”楚柒认真想了想,然后答道,“若是正常剿匪,调动衙役们前去就是了。 “但那次,县老爷不仅有提前跟州上打招呼,还在县城里放了榜,征兆青年壮士或是武林英雄前来帮忙。 “他表示,一旦将银子夺回,他必有重谢。 “因为他诚意十足,我楚家作为当地豪绅,也没有袖手旁观。我的一位兄长,还让自个儿学了些功夫的儿子一并前去,助县老爷缴费。 “可惜…这样充分的准备,还是没能成功。” 楚柒对此只是惋惜,因为在她看来,他们就只是技不如人,没有打过对面。 但这些话落在池惜年和晏初景的耳中,却让他们品出了不一样的东西。 两人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了那个想法。 “水匪突然来袭猝不及防之下,押送银子的队伍没有做足准备,是可以理解的事情。可在见识过对方的实力之后,岐县县令也重视起来了,他不仅带足了衙役,还征兆了民兵。为什么,还是惨败?”晏初景指出问题。 “不仅如此,还有一个问题。”池惜年到底是实实在在带了六年兵的人,她比晏初景还多看到了一些问题,“如果押送的队伍没有削弱兵力,为什么水匪会突然找上这支队伍?” “因为他们弱?”晏初景想了想。 可这话一出口,他也意识到了这个问题:“不对!如果他们弱,那水匪往年必然不可能放过他们!压倒性的优势对于匪徒们来说,跟白拿有什么区别? “他们怎么可能放弃,垂手可得的肥肉?” “这便是令人不解的问题了。”池惜年点点头,给予晏初景一个赞许的眼神。 她所寻到的矛盾点就在这里。 从一开始,匪徒的出现就很奇怪。 且后来的每一步,都不符合常理。 “依我所想,这群水匪的来历,恐怕不是那么简单。”池惜年摸摸下巴,思索道,“就算他们曾经真的只是泯江水路上劫掠的水匪,这次行动,也很有可能是受人指使。” “赞同。”晏初景也是这个想法。 “如果这场劫掠背后真的有幕后黑手,再结合许知府上报问题时丝毫没有提及此事,那…”池惜年蹙了蹙眉。 平兴府的问题,似乎比她想象中的还要严重。 “对…”晏初景亦是蹙眉,“按理说,岐县官府栽了那么大一个跟头,他肯定会跟州上报备的。 “甚至很可能向州中求援,希望州中能派兵帮他。” “那么…”池惜年望向楚柒,“楚婶婶,州中有派人来帮忙吗?” “没有。”说起这事,楚柒不免再度叹息,“知州大人倒是有帮忙的心,可现实情况,并不容许他帮助我们。” “为何?州里也遇上麻烦了?”池惜年追问。 “是的。”楚柒点头,“州里别的县也遇上了水匪。” 新 第497章 官兵惨败 “其他县也遭遇了水匪?情况与岐县一致吗?!”晏初景讶异扬眉。 “大同小异吧。”楚柒对于其他县的情况并不是特别清楚,因此,在同晏初景叙述的时候,只能大概将自己听到的传闻整合转述。 但就是如此,她所言,也足以让人觉得心惊了。 莫名遭受水匪打劫的,并不止岐县一个县。 据楚柒所知,他们一州之内,就有三处县城,与他们遭遇了同样的情况。且其中有两处,都是水匪曾经不爱光顾的地方。 猝不及防之下,官兵惨败。 哪怕再组织人手打回去,最终也是铩羽而归。 “看来这件事背后真的有人在操控了。”如果刚刚只是猜测,那这一刻,池惜年便肯定了自己方才的猜测。 “可是,他们做这些事的目的是什么呢?”晏初景想不明白,谁会那么无聊,组织匪徒打劫官方预防灾情的银子? 图钱吗? 不尽然吧… 如果只是图钱,大可以打其他银子的主意,因为这河堤修建,是事关每一个人生计的问题。 纵然是匪徒,也不愿意看见洪水冲毁县城,让他们来年无处谋钱吧? 而且水患发生,影响了民生,朝廷肯定也会彻查到底的。因为朝廷需要给老百姓们一个交代,所以肯定会紧咬着他们不放。 哪怕再难,也要给他们揪出来。 在这样的压力下,他们又何必为了这点银子铤而走险呢? 往年他们看不上的银子,今年就能看上了? 无数古怪的点呈现,池惜年和晏初景也因此考虑到了更多的问题。 两人合计一番后,又问楚柒:“楚婶婶可还知道些别的事情?比如…这件事情,各地官员可有向上汇报?” “这…关爷们之间的事,民妇就不清楚了。”楚柒摇摇头,“但我想,这么大的事情,官爷们应该也不敢隐瞒吧?据我所知,岐县县令是有给上官去信的。” 仗着楚家在岐县家大业大,她可以打探到岐县的许多事情。但别的地方的情况,她便不清楚了。 从她嘴里得不到答案,晏初景二人也不失落。 他们大抵也明白,这种事,指望一个小老百姓弄得一清二楚,是不可能的。而他们,只要掌握了这一线索,之后派人去查就可以了。 想到这儿,晏初景二人本都打算放弃继续询问了。 可这时,仔细思索着各种蛛丝马迹的楚柒又再度出声:“还有一件怪事,我不知道算不算是您二位想听的事。” “哦?楚婶婶请说。”池惜年微微颌首,示意她但说无妨。 楚柒蹙了蹙眉,方才道:“其实头一次组织剿匪大败之后,咱们县令是很害怕的。你们想也知道,匪徒嘛,都是穷凶恶极之辈。 “既然结仇了,怎么可能轻易放过我们呢? “可是…大家辗转反侧几日之后,事情竟然奇迹般地过去了。那群匪徒,似乎并没有要报复我们的意思。 “当时我们只当他们是不屑,或是水匪不愿上陆地作战。 “可事后想想,还是有些奇怪…” 新 第498章 已看作自家晚辈 不曾报复?那不就是因为结仇实际并不是匪徒们在意的事情吗?他们在意的,应当只有那批官银。 至于报复? 既然受人之托,那节外生枝的事情,并没有必要做。 晏初景与池惜年对视一眼,微微颌首。 这条线索,也算是从侧面印证了,他们俩之前的猜测。 思绪捋到这儿,晏初景与池惜年便算是获得了一条重要线索,也因此,两人再坐在席间,都有些心态不稳了。 心里边儿装着事,怎么能好好玩耍呢? 殷萍看出了两人的心思,略一思忖,便主动开口道:“陛下和娘娘既然问起了水患的事,想必还是忧心着朝政大事。如此,就也别在咱们这无关紧要的聚会上耗费时间了吧。 “你们早些回去,把操心的事情忙完,之后也好早早歇息。 “到底是自个儿的身体重要,你们千万别为了我们的面子,折腾了自己。” “可是…”晏初景虽然心思浮动,但他依旧牢牢记着自己今日来此的目的。他是想要跟池家人拉近关系的,打听了下人家亲戚家乡受灾的消息就跑了,这算怎么回事儿? 可池惜年却绕过池成钰,在后方悄悄捏了捏晏初景的手:“没事,既然发现了重要线索,我们就先先回宫安排,跟家里人搞好关系的事以后再说。” 说完,她也不等晏初景点头,便自作主张地应了殷萍。 如此,就算晏初景心中犹豫,也没办法再继续留下去了。 坐上回宫的马车,晏初景不禁向池惜年投去一道幽怨的眼神:“你怎么就答应了呢?你又不是不知道,今日朕来池家是为做什么? “盘问了一圈消息就直接离开,你家里人该怎么想朕?” “可二婶已经把话说到那份儿上了,咱们赖着不走,不也显得我们不务正业,满脑子只有玩乐?”池惜年摊手,“你要知道,咱们池家大多是忠君爱国之辈,他们个个儿以江山社稷为重。 “如果你玩乐之心表现得太重,他们或许会不喜欢你的。” “可那样也比直接走了好吧…”听池惜年这么一说,晏初景不禁表现得更为纠结。 一方面,他不想在池家人那里留下坏印象,另一方面,他又不甘心就这么走掉。 而且,听池惜年提起殷萍的态度,晏初景心里的忐忑不禁更加浓重:“你说…二婶方才急着叫咱们走,是因为不喜欢朕吗? “或许,在她眼里政务都比朕这女婿重要,所以才…” “不不不,你恰恰说错了。”池惜年伸出一根手指,左右摆摆,“二婶正是因为把你当成自己人了,才那样跟你说话的。 “你别忘了,你可是皇帝。 “如果不是把你当成一家人了,谁敢对皇帝下逐客令?即便,只是委婉的逐客令。” “所以你的意思是…!”晏初景眼眸微张,眸中透露出惊喜。 “对,就是你想的那样。”池惜年肯定点头,“方才,二婶是把你当作自家晚辈在说话。” 新 第499章 怕你觉得幼稚 池惜年向晏初景解释道:“你虽然一直以晚辈的身份自居,但君臣之间的鸿沟,并非是一句晚辈就可以随意跨越的。 “若是二婶仍旧只把你当皇帝看,即便她有意让你回去先办正事,也不会直接说出口的。 “她最多,找个机会让丫鬟给我传个话,然后让我劝你。 “可她却直接跟你开口了,让你先回宫去。指挥皇帝行动,对于臣子来说,已算是不敬,即便是长辈也不可以这样。所以,她一定是已经认可你,把你当自家人了,说话才会随便许多。” 说到这儿,池惜年不由弯起杏目,伸出手掌:“晏初景,恭喜你,你已经是受池家长辈认可的池家女婿了。” 晏初景闻言,嘴角不自觉地扬起一瞬。 但看见池惜年的动作,他又强行将这抹弧度压下,故做正经道:“还击掌?真是幼稚…” “幼稚吗?”池惜年看看自己的手,扬眉,“你能被认可,我也高兴,毕竟谁都乐意看见自己喜欢的人跟自己的家人相处和睦。 “可惜,陛下到底是陛下,就是跟我们这些俗人不同。” 说着,池惜年耸耸肩就要收回手掌。 但她手肘刚一晃动,旁边神情严肃的人,却忽然伸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在她掌心轻轻拍了一下。 两掌相贴,只有轻微的脆响。 且响声之后,晏初景的手还立马缩回了袖中。 “有必要吗?”池惜年被他的举动逗笑,“不过是庆祝一下,你却弄得跟做贼似的。我寻思着,击掌这事儿也没什么见不得人的吧? “况且,这马车内也只有我们俩呀。” 闻言,晏初景并没有接话。 池惜年也只是随口调笑一句她不接,她就当这事儿过去了。 可沉默许久后,晏初景却突然开口,打破了宁静:“没有像做贼,朕只是担心,回应得太快会让你觉得幼稚。” 他的声音很轻,仿佛只是喃喃自语。 单在这安宁的环境中,却格外清晰。 夜风吹起窗帘一角,街边辉煌的灯火映照在他年轻漂亮的面孔上,将他面部的每一处细节,都刻画得细致。 虽登基六载,被世事搓磨得狡猾老成,但不可否认,他只是二十一岁的年轻天子。 他很年轻,年轻到许多时候必须装作老成,才能压住别人。 因为但凡他露出一点年轻人的本性,那股朝气便止不住地以散开来。 “其实幼稚也没什么不好。”池惜年单手撑着车窗框,另一手轻轻戳一戳晏初景柔软光滑的面颊,“我二十三了,尚且觉得自己还年轻呢,你这刚几冠的年纪,本就该是朝气蓬勃的样子。 “晏初景,在我跟前,你不用压抑本性的。” 池惜年当他只是在感慨身为帝王的无奈。 可晏初景撇撇嘴躲开她的动作后,却在心里无声嘀咕道:压不压抑本性都是小事,朕不过是,不想再叫人意识到那两岁的年纪差罢了。 小妻子两岁,还表现幼稚,会让旁人觉得他们不相配的。 新 第500章 眼不离她 马车驶入宫中,但却没顺着辉煌的灯火走大路一路通往后宫,而是在一处岔路口打拐,直接往御书房的方向驶去。 “皇后,能陪朕去看几张图吗?”晏初景抿抿唇,认真征求池惜年的意见。 “不是都往御书房去了吗?你还问我意见?”池惜年扬眉,同身边人玩笑。 向来正经敏感的晏初景难得没因为她的话慌张,反而是弯弯凤目,露出抹极好看的笑:“因为朕就是想你陪着一起呀,你若不想去,朕也会说服你去的。” “哦,那你打算怎么说服我?”池惜年来了兴致。 她目光一寸寸在晏初景面庞上划过,琢磨着他会想什么办法说服她。他看起来胸有成竹,看来是琢磨了一个一定可以收买她的法子。 难道…是亲她一下? 池惜年自问,他若是有此举动,她一定会毫不犹豫地答应他。 不过,她还是想得太简单了。 只见晏初景弯弯眼眸,便变戏法儿一般,从袖中掏出一个小小的油纸包裹:“呐,这个给你,希望它能收买你今晚的时间。” “这是…”池惜年揣着好奇打开油纸包裹,一个小糖人正在其中。 “小糖人?!”池惜年有些惊喜,仔细看了看,这竟还是个扎着高马尾的纤细姑娘的背影,“这难道…是我?” “就是你。”晏初景颌首,给了她肯定的答案。 “你什么时候让人画的?!”她记得自己一路都跟他在一起,怎么就…没有察觉这件事呢? “当然是你注意力全在五花八门的街边小吃上的时候。”晏初景轻哼一声,趁机抱怨了一下一起逛街时她对自己的忽视。 不过她只是贪玩,他也不是很介意。 因此,举着她的手把糖画往她嘴里一塞,他便道:“怎么样?乐意跟朕去看地图了吗?” “当然!”池惜年不得不承认,自己被这只糖画打动了。 虽然糖画很小,只是简简单单一个背影,还因为在他袖中藏久了而微微有些化开。 但想着自己在川流不息的街道上穿行时,背后一直有一个人在默默地关注着自己,在任何时候都能一眼找到自己的,她便觉得,自己一颗心微微热了起来。 谁不喜欢,被人放在心尖的感觉呢? 倾注了所有心思的注目,远比轻飘飘一个吻来得情真意切。 但考量着自己也没什么能回应的,池惜年干脆要掉一块糖,轻轻吻上晏初景的嘴角:“虽然你喜欢吃辣,但今日,我想告诉你,甜甜的东西也很好吃。” … “你让我陪你到御书房,是为了看什么图?”马车行至御书房门口,池惜年便直接跳下,推门而入。 “自然是平行一带的水路图。”晏初景紧跟其后,从柜子中找出几张大小不一的图平铺在桌上,“朕今日听了楚婶婶的话,有些想法想要验证。” “哦?”池惜年帮他拿镇纸把图压好,带着几分感兴趣的神色看向身边的人,“你都想到什么了?” 新 第501章 甘源小镇 “朕在考虑,既然水匪出没打劫官银是有人在幕后操纵,那这人选取地点,不一定是随机的。”晏初景一边说着,指尖一边划过地图,点在平兴府岐县上。 池惜年目光跟着他的指尖移动,同时定格在那处:“你的意思是说,那幕后操纵之人,连选点都有考虑。 “如果从这个角度想的话… “岐县所在的那一州一共可以划分为八个区域,可只有其中三个区域遭遇了灾害,那这三个区域一定在某些方面有共同的特别之处。” 晏初景想得不错,水匪人数有限,想要制造混乱,就得选点。 这点怎么选,怎么有利,便是他们当下应该琢磨的了。 兴许,对比地图,他们还能获得更多线索! 池惜年目光死死盯着地图,同晏初景一道分析起来:“这泯江作为大靖的三大江之一,支流众多,水源充沛,是发展航运水路的好选择。 “是以,古往今来,帝王们规划江南,都会考虑在泯江的各条支流上兴修运河…” 晏初景微微颌首,接过她的话:“对,从古至今已有多位帝王规划,所以这泯江水路,其实已经大体能连成一个整体了。 “朕登基之后,对这最后的整理也有规划。 “方才楚婶婶提及岐县的时候,朕其实隐隐约约感觉到,朕对这个县的名字有一些印象。朕不曾亲临过江南,能对一处小县城有印象,就多半是在规划水路的时候考虑到过它。 “而且,还是仔细推敲了路线,不然哪能记得?” 闻言,池惜年不仅诧异看他一眼:“那此刻你看到地图,可想起什么来了?” 晏初景看看大图,又翻找出一张局部的小图:“想起来了,就是这条线路。” 他一边给池惜年比划,一边道:“你看,这岐县上下的水路都已修建好水道,甚至,还在先帝时期扩建过码头。 “凭借这一点,两处已然发展许多,这茂县甚至成为了周围一带首屈一指的大县。 “而如果,我们能把岐县的这处水路打通,连接茂县和岐县下方的甘源小镇,茂县还能变得更加繁荣。往后,成为可以和州上主城并列的存在也有可能。 “且在这条水路中间的岐县,也能因此得利,跟着发展起来。” “茂县和甘源小镇?”池惜年顺着晏初景的比划,反复将这条路看了数遍,仍旧有些不解,“水路打通有利于稍稍落后的岐县和这处被山丘环抱的小镇发展是不假。可是,茂县为何能一跃成为与主城相提并论的存在?” “因为甘源小镇有一特产,小柑橘。”晏初景解释道,同时指尖滑动,给池惜年指出另一条路,“甘源小镇后方山林有一种小柑橘,味甜、皮薄,是不可多得的美味,深受大众喜爱。 “但是这受欢迎的东西,在这三面环山,一面急流的小镇中,很难被运送出来。 “过往,都是靠甘源小镇的果农们背着一筐筐小柑橘,跋山涉水绕过这处山坳,往前走十余里地,上官道找牛车运送的。” 新 第502章 重要节点 “这一路奔波,不仅劳心费力,能运输的数量也极为有限。基本只有两三成的小柑橘被运送出山,然后贩卖到周围县城,剩下的,除了本地人自个儿吃,便是烂在山林里做肥料,很是可惜。 “可即便如此,也没有办法改变这一现状。 “且随着村里一些年轻人被山的另一侧仙桃镇的发展所吸引,这甘源小镇还面临着百姓流失的问题。 “一旦青壮年的劳动力没有了,运送小柑橘出山,就成了更大的问题。如此,很大一条利益链就会被剪短,许多人的日子,便再也与富足沾不上边。” 听完晏初景的解释,池惜年终于明白了岐县这条水路修建的重要性。 她跟着指指地图:“所以,一旦动了上方的岐县支流,解决了甘源小镇门口河流水速过于湍急的问题,小镇上的居民就可以撑着船,靠航运大批地运送特产去人口稠密的茂县。 “这样,不仅解决了小柑橘的贩卖问题,让当地居民能因此致富,还能留下一部分为了生计去仙桃县谋生的青壮年。 “如此,就形成了一个良性的发展圈?!” 说到后面,便是池惜年这样不擅长人文经贸的武将,也微微变得有些激动。 真正的盛世并非天子脚下拥有繁华的都城,并非所有的重镇要塞人人生活富足。而是那些偏远地方的老百姓的生活也能得到保障。 况且,别看这甘源小镇人口不多,他们的特产却是极出名。 便是京中,也有高价贩卖的。 如果每年产的小柑橘能全部运出,那于大靖来说,也是一笔小利。现在大靖国库正缺钱,发展商业迫在眉睫… 池惜年脑海中一下子涌入了众多好处。 但她同时也好奇:“你怎么连江南的一处山间小镇都了解得如此清楚?按理说,这不都是地方官员应该考虑并实际操纵的吗? “最后,他们只要向朝廷汇报成果就行了。可眼下,这事情却好似落在了你头上,你这皇帝做得,未免也太辛苦了吧?” “其实朕细致了解这些,是个意外。”晏初景抿抿唇,似乎并不太想与池惜年聊这话题。 但思虑片刻,考虑到这是池惜年问的,他还是把前因后果说出:“因为去年江南上贡的特产中,有一份小柑橘。 “那时…母后她正好因脾胃不好在宫中静养,吃了这小柑橘之后,舒畅不少,便特意差人来问朕再讨。 “可你也知道,这东西本就不多,随便分一分就没有了。外边儿也很难买到,所以朕便关注了一下它的产地…” “原来如此。”池惜年微微颌首。 后面的话,晏初景三两句就大致带过。 不过,看见他在提及自己母后的时候面色微变,她也就非常识趣地没有多问。 谁都知道,皇帝因为幼年经历与太后不和。 有关母后的事,于他来说,恐怕都不是什么好回忆。 如此,池惜年自然也不想为难他。 可还没等她想好怎么岔开话题,晏初景却忽然道:“咦?朕忽然想到一个问题。” 新 第503章 一开始就不信 “什么问题?”原本已经不打算继续这个话题的池惜年闻言,忍不住向他投去好奇的目光。 他应当也不想回忆有关自己母后的事。 但能让他放下心结,认真去思考的问题... “就咱们方才的分析来看,幕后之人断这歧县河流,应当是想破坏甘源小镇和茂县的发展对吧?”晏初景指指地图上的两个位子。 “很可能是这个原因...”池惜年点头。 歧县十余年无事,在没有任何别的变化的情况下,突然被针对,自然很有可能是冲着限制周围发展去的。 “那问题就来了。”晏初景指尖在地图上一划,最终又再次落在流经歧县的支流上,“那人怎么知道,朕有意打通这处运河,借着甘源小镇的特产,发展周围几个地方?” 这问题一出口,池惜年不禁怔了怔。 是呀,那操纵之人,怎么知道晏初景的心思? 泯江虽已有多处修建了运河,疏通整理只是时间问题,但是,这么多支流要汇聚整理,绝不是一日之功。 先修哪处,后修哪出,完全是说不准的。 如果不是去年太后问那一句,在皇帝心中留下了一段记忆,或许等晏初景主动注意到这处,已经是两三年之后的事了。 若是那样,眼下那幕后之人对歧县所为,就没任何意义了。 池惜年沉吟片刻,方才蹙着眉头缓缓道:“那有没有可能...是你的规划,被人泄露出去了? “虽然歧县那段河流还未动工改修运河,但你既然有计划了,就肯定会与工部大臣商量吧? “如果是他们的话...提前知道也属正常。” “你说得对,工部的几名要臣,的确知道这件事。”晏初景颌首,“且随着任务下派,工部其他官员也可能知道。” “那不就合理...” 池惜年话未说完,晏初景就又摇摇头道:“依旧不合理,插曲是去秋发生了,距今已将近一年。修建的计划也不在当下,你知道的,眼下国库没钱。 “那为什么,是现在破坏呢? “这个时间节点,是由什么决定的?” “是由梅雨季决定的吧?”池惜年思索道,“梅雨季来临,大量降雨,就算朝廷提前准备也还是会有地方难逃水患。在这样的情况下,就算出了问题,也能轻易赖在天气上。” “真的...能轻易赖给天气吗?”晏初景紧盯着池惜年,正色再问一遍,“你算算,朕从奏折递上来,到发现这次水患不寻常,一共用了多久呢?” “一共用了...”池惜年突然怔住,“你从一开始就不信只是降雨量多的鬼话!” 晏初景弯弯嘴角:“对呀,朕从一开始就不信。” 他一边说,一边看向地图:“如果只是其中几处出了问题,那朕或许还能被蒙蔽。可是这里、这里、这里...一共十九处地方皆出了大问题,一句降雨多,如何能敷衍住朕?” “所以,依你之见...” 晏初景淡淡道:“所以依朕之见,那人不是蠢,就是故意让朕知道这事有问题的。” 新 第504章 故意暴露 “故意让你知道有问题...”这个答案刚一从晏初景嘴里吐露,池惜年就觉得自己脑瓜子嗡嗡的。 这也太...太匪夷所思了... 她撑着额角,坐在身后的椅子上,头疼道:“事情好像越来越复杂了,你停下来,让我好好儿捋捋。” 首先,水患一发生,就凭借着种种古怪之处,让晏初景觉得不对劲。 以他的性格,肯定会派人彻查。 且凭着他的能力,把此事查个水落石出,是早晚的事。 如此,说对方是不小心把步子迈得太大,贪心暴露了自己,似乎有些说不过去。因为能跟晏初景下这一盘棋的,绝对不是小人物。并且从种种迹象来看,这幕后之人有可能是薛勤。 薛勤这种人物,怎么可能犯那低级错误呢? 想到薛勤,池惜年又想起一件事:“说起来,之前我们不是也觉得薛勤奇怪吗?他表现得太积极了,一点不像是一个老谋深算,会藏在背后来事的人。 “那结合你现在所言,他那份积极,会不会就是为了配合暴露?” 不仅是事情本身安排得离谱,这操纵之人也得到处露破绽才是... 之前晏初景还没想到薛勤的古怪。 经池惜年一提,晏初景也想到了他们之前对薛勤的分析:“你这么一说,倒也有可能。不过有关他的部分,眼下还没证据可以证实,就先不做多想吧。” “好。”池惜年微微颌首。 想了想,她又问晏初景:“那其余十八处守灾的地方,都与歧县情况一致吗?” “自然是一致的,否则,朕也不会那么判断了。”晏初景想都没想,便果断答了池惜年的问题。 “看来是确定了...” 一个歧县,还可以说是巧合。 如果大多地方都是如此,那“巧合”二字,就解释不通了。 一切都都是预谋,且不是预谋着一场灾害,而是一场可以让晏初景发现问题的灾害。 这一举动,不知要让操纵之人损失多少棋子... “那你说,他们这么大费周章,还买通水匪,又是图什么呢?”池惜年想不明白了,“如果只是酝酿了一个掠夺的计划,那很好理解,无非就是图钱。 “加上破坏发展,其目的就变得奇怪起来了。 “而这还不算完,甚至,还特意设计,让你有机会顺藤摸瓜,查出真相? “这可是掉脑袋的罪,闹下来,他们能有什么好处?” “不知道。”晏初景摇摇头,思忖片刻又道,“或许这一场闹下来,根本没有好处可言。” “那他们疯了?”池惜年闻言,顿时觉得更难理解了。 没有好处,闹这一出干嘛? “或许,是为了的别事。”晏初景抿抿唇,给池惜年讲了一个道理,“一件事,如果闹大了,得到了关注,变得难解决了。或许,可以安排另一件同样引人注目的事去吸引大众的目光。 “当大众的目光被转移,前一件事,也就能顺理成章地淡下来了。” 池惜年怔住:“用一件事,掩盖另一件?声东击西?” 新 第505章 声东击西 “差不多是这个意思吧...”晏初景觉得池惜年总结得还算到位,微微颌首之后,便给她和自己分别倒了杯水,在她身边坐下。 心中猜测确认之后,他不禁平静不少。 他端着青花瓷盏,优雅饮了杯水,然后才悠悠然道:“今日的发现,实则是个意外。 “如果不是你看朕近日劳累,想待朕出去放松,而朕又恰巧想趁着这个机会,先去见见你的家人,便不会遇见你那位逃难来的亲戚。也就不会这么快得知水匪的存在,进而发现其有目的性的攻击。” “对啊,这就是一场意外。”池惜年点点头。 她也跟着琢磨了一下今日所有的细节:“像这种差之毫厘就谬以千里的意外,是不会有人提前设计的。” 她以为,他是在怀疑楚婶婶所言的真实性。 毕竟那是头一回见的亲戚,就算她小时候是二婶最好的玩伴,那又如何呢? 人是会变的。 万一她因为什么利益,千里迢迢来京送假消息,也不是不可能。 他们今日的一切推断都是基于她所言,如果她说谎,很可能把他们带上歧路。 如此,晏初景谨慎些,也没问题。 不过,就在她这样想的时候,晏初景却摇摇头道:“你误会了,朕不是在担心你二婶那位亲戚同朕说假话。 “她说得那些,都不是秘密。 “只要朕有一丝不信任,派人去歧县一查,就知道她说的是真是假了。 “欺君之罪是要掉脑袋的,掉了脑袋还骗不到朕,有什么意义?” “那你相信她?”池惜年问。 “自然。”晏初景点点头,又道,“朕只是在考虑另外一个问题...就是,遇见她是一个意外,而这场意外,让朕提前知道了水匪的存在...” “提前知道就知道了呗,你也说了,这不是秘密,只要你派去的人一到平兴,稍稍打探一下,这件事就会被写成折子呈递到你跟前。”池惜年起初还不以为意。 她想着,折子一递,就水落石出了。 不过是早几天晚几天的事。 可晏初景却曲指敲敲她的前额,无奈提醒:“你平日里都挺聪明的,怎么到这时候就笨了呢?就算都是事实,消息传回来也是需要时间的。 “而这段时间,朕的注意力就会全在这件事上面。 “不仅是这段不知情只觉得怪的时间,等朕对比地图寻到那份古怪的由来之后,朕放在此事的注意力,只会多,不会少。” “那你的意思是,是有人想用这件事吸引你的注意力?”池惜年想了想,“可最近也没什么大事发生吧? “就连之前胡搅蛮缠,一定要把郡主嫁给你的北燕使者,也快离开咱们大靖了。” 虽然晏初景的分析很有道理。 但没有利益支持的分析,再有道理,也再推不出个一二三来。 他说人家是要拖延时间,转移注意,可人家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顿了顿,池惜年又道:“依我所见,咱们眼下更应该做点实际的事,比如...把那批水匪给剿了。” 新 第506章 可斗智也可斗勇 不是说是水匪受人指使,做了这件事情吗? 那他们就直接把水匪清剿了,拿了那水匪头目,再严加审问就是了。 像这种牟利的贼人,其实是很好审的。 他们可没什么大义情怀,只要稍稍施加手段,就能把秘密套出来。 想了想,池惜年干脆又道:“你要是不放心把事情交给别人,或者担心别人一时之间拿不住这伙在水道上肆虐多年的匪徒,就把事情交给我办。 “我的能力和心思你都了解,事情绝对能给你办得漂亮。” 论阴谋规矩、朝政手段,她可能是没他们那些人心思深,但论行军打仗,她绝对不输任何人。 即便过去没有带过水师,但她也有信心在短时间内熟练。 而且... 想了想自己熟识的人里面... 池惜年道:“而且我记得父亲有一位很要好的朋友,就在东南海岸驻扎,常年跟海盗水匪打交道,平兴距离东南海岸不算远,到时候我给他去信一封,让他帮我分析分析,定能告捷!” 池惜年越说越有信心。 她目光灼灼地盯着晏初景,仿佛只要他一点头,她就能立刻收拾包袱出发。 晏初景:“...” “...区区几个水匪,还用不着你上吧?”池惜年的确是能将,但她现在也是皇后,他怎么可能随意派她去剿匪? 他想了想:“而且朕已经察觉到,这是声东击西的计谋,就这么把你派过去...” “声东击西那是你的推论,而你的推论是没有实证支撑的。”池惜年打断他的话,“再说了,如果我能拿下水匪头目,从他口中挖出指使他的人的名字,那你就可以直接拿人办案了。 “咱们不是在跟别人抢时间吗?越早把主动权掌握在自己手里,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你要这么分析,也有道理...”晏初景犹豫了。 既然这是一场谋划,那他既可以和对方斗志,也可以和对方斗勇。 在用脑分析此事,通过对方行事时留下的蛛丝马迹捋请前因后果的同时,也可以直接派人去把那匪徒给清剿了。用最简单直白的方式,撞破曲折,走出一条直路。 看晏初景陷入犹豫,池惜年又道:“至于军饷嘛,我觉得你也不用担心。水上作战与陆地作战并不相同,大批人马压过去,可能效果并没有多好。 “而且我考虑过了,就算这些水匪常在肆虐水道,但泯江只是江,运河只是河,他们是没有条件像真正的海盗那样生活在水面上的。 “他们一定在陆地上有落脚处。 “且因为地势和其游击作乱的特性限制,他们在陆地上的落脚处甚至不会只有一个。 “轻装简行,直接寻到匪首的藏匿点将其拿下,方是上策。 “而这样的上策,是不需要大量军饷支撑的。我们甚至可以悄悄过去,在当地组织人手,然后...” 池惜年到底是将才,短短几句话的时间,她就有了考量。 她甚至,还就晏初景拿出的现成地图开始分析:“你看这歧县水路,旁侧有一山坳,背风迎阳又四通八达,就很容易作藏匿点...” 新 第507章 细腻又敏感 晏初景:“...” “你就那么想去剿匪?”晏初景侧目看了池惜年一眼,目光复杂。 不过是刚刚提及此事,还未有决定,她就已经规划好了这些。是不是,在她心里,对剿匪这件事是很向往的? 其实...认真想了想,如果她仍旧是将军,不是皇后,听她这样一说,他大概率会直接点头,同意她的提议。 这样,他们远近配合,或许能更好解决此事。 可如今... 他看着池惜年姣好的面容,精致的打扮,她的身份已经发生变化,要像过去那样随心所欲地赴远地办事,已经不是大手一挥就可以随便决定的了。 “你怎么了?怎么这副神情?”池惜年说着说着,就发现晏初景神情不对。 他好像很失落,又很自责... “我就是提个意见而已,你若是不愿意,也不用这副神情吧?”池惜年拽拽晏初景的衣袖,又去捏捏他的嘴角,似乎是想让他露出一抹笑容,“咱们,这不是在商量吗? “我知道,你有自己的考量。 “在你看来,此计本就是敌人声东击西,贸然出手可能会被牵着鼻子走,当然啦,如今我是皇后嘛。消失一段时间,又出现在江南剿匪,你很难跟那群磨人的大臣交代。 “那不就因为有这些问题,咱们才要商量对策嘛。 “你别因此难受呀...” “朕不是在为如何应对外人烦恼,朕只是觉得,自己限制了你。”晏初景抿抿唇,纤长的羽睫垂落,眸中神采暗淡,“如果你不是皇后,你就能,有更广阔的的战场。 “做自己想做的事时,也不会被这个身份限制。” “哦,看来你是觉得我所言是条可行的路,只是碍于我是皇后,所以要慎重考虑。”池惜年恍然。 但她却并未由此露出烦恼神情:“那你可以换个人去办事呀,咱们大靖人才济济,能给你办这件事的武将,不单单只有我一个吧? “方才我提议由我去,只是单纯觉得,我自己非常合适。 “这并不说明,别人就做不了这件事了。其实仔细想想,不管是赵家,还是陈家,都有合适的人选,要不我帮你斟酌斟酌,你看人选再考虑我这提议?” “可他们又不是你...”晏初景见池惜年明白现状,心中愧疚不由更盛。 他总觉得是自己阻拦了她的脚步。 “什么叫他们又不是我?”刚开始,池惜年还没明白其中的弯弯绕绕。 她是武将出身,思考问题的方式大多比较直白。 思虑半天,她才琢磨清晏初景那七拐八绕的心思。 “你该不会是在为迎我做了皇后,导致我不能随时上战场而愧疚吧?”池惜年戳戳跟前的人,根据他面上神情变化,确认了自己的猜测。 池惜年:“...” “你还真是...细腻又敏感。”明白他的心思之后,池惜年忍不住扶额,“这对我来说,又不是什么值得惋惜的事。不能去就不能去呗,每个身份都有自己该承担的责任,我的身份承担不了,就换能承担的人去啊。” 新 第508章 给朕写信? 池惜年觉得自己内心其实真不是很在乎去的是不是自己,她最在乎的,是事情能不能解决。 每一个想要保家卫国的人的心里,最在意的应该是如何能让百姓安居乐业、健康富足。而不是,自己能不能立下战功,成为流芳百世的将领。 当然,这份心思她现在跟晏初景说了可能没用。 因为他心里已经认定,她是失落的。她劝他的话,可能都是她为了哄哄他说给他听的。 “唉...”眼见自己的劝慰并没有让晏初景好转,池惜年不禁勾起他一缕秀发,无奈在指尖缠绕,“我该拿你怎么办呢?” “要不...你想去就去?”晏初景沉吟许久,忽然出声。 他认真思考了一下,如果池惜年真的想去的话,也不是不可以。虽然应对朝堂上那些家伙有点难,但也不是完全做不到。 这些恼人的事,交给他解决就好了。 她应是雄鹰,不应是困兽。 “也行啊。”池惜年就知道他犹豫之后会这么说。 于是,顺着他的话点点头后,她又反问:“可是,去一趟平兴,还要跟水匪纠缠,来回少说得一个月。一个月啊...中途我肯定得想你。你说,怎么办?” “那就...给朕写信?”池惜年直白的情绪表达,总能让晏初景不知所措。 他也不知道要怎么回应。 思来想去,只能给出写信这个答案。 池惜年一听,顿时没话说了。 本来她是想用能让他接受的法子,说服他把自己留下,结果他倒好,一句写信就给她堵回来了。 看着跟前还有些不知所措的人,她也对他发不出脾气。 一口气在胸腔憋了半晌,她终是起身,拂袖而去:“写信有什么用?这办法你自个儿留着用吧。” 说完,她也懒得再搭理晏初景。 自己回了凤栖宫,整理洗漱过后就躺下了。 被撇在原地的晏初景面对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一时间更加不知所措。 他觉得有些委屈,因为分别的思念,除了信件寄托,也没有别的传递办法了。 总不能,让他跟着她去吧? 那太不现实了。 可是池惜年并不满意这个答案,还因此生气了... 晏初景收回目光,怔怔看着眼前的地图。他试图想一个两全之策,但许久之后,都没能有个答案。 毕竟,在他的思路里,就没有阻拦池惜年做自己想做的事那一条。 两人思路不同,自然想不到一块儿去。 接下来几日,池惜年倒也没刻意冷着晏初景,她只是因着胸中那口气,对他没有原来那么殷勤了而已。 晏初景感觉到她的变化,则是笃定她是生自己的气了。他也试着找一些话题凑到池惜年跟前去跟她聊天。可到这时他才发现,他俩平日里凑到一起,谈论的大多是国事。 他们几乎,没有属于自己的甜蜜回忆可聊。 于是,备受打击,觉得自己做得极其不好的晏初景也不敢随意去寻池惜年了。 他总怕,找不到合适话题的自己,会让她更不高兴。 新 第509章 难哄 “娘娘,陛下近日都不来寻您了...”晴允面对现状,有些担忧,“是因为您上回在御书房跟陛下吵架了吗? “要不,您找个机会与陛下分说清楚吧? “既是有情人,便不该叫这些误会耽搁了去。况且这宫里居心叵测的人也不少,您千万得当心让有心之人钻了空子。” 在她看来,自家主子和陛下的感情一直很好,如果因为小小一点误会就瓦解了,实在可信。 那些细小的裂痕,还是应当早日修补。 但吃着果脯的池惜年闻言,却摆摆手道:“不不不,你误会了,我没跟他吵架。他那个性子,我要真跟他吵架,他还不得难受死?我跟他,只是考虑问题的方式出现了偏差。” 晴允是不知池惜年和晏初景是讨论什么的时候意见不合了。 但她知道两位主子讨论的,大多是朝事,因此,她也不敢胡乱打听。 犹豫片刻,她只是道:“可您二位,最近都不怎么待在一起了...” 朝政她不懂,她就只想,两位主子能够和和美美的。 “嗯,是啊...因为我还没想到办法解决问题嘛。”说到这点,池惜年也有些愁。 她不是那种一有争执就会冷落对方的人。 更何况,跟她争执的人,还是心思敏感的晏初景。 只是,她到现在还没想到一个能安晏初景心的法子,若是贸然找他谈论心结。说不定不仅起不到作用,还会给他的心结打成死结。 晏初景...可真难哄啊... 池惜年表示很愁。 眼看着今日就是端午了,是他们约好一起出去玩的日子了。如果白天还没想到什么合适的办法,那晚上,她就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池惜年摸摸下巴,蹙眉:“还得想些备用的哄人法子才行。” 兀自嘀咕间,池惜年又看向身边两名婢女:“要不你们都来说说,在你们家乡,有情人是怎么互诉情意的?以及,表达心意,能不能令对方心花怒放,忘记烦恼?” 晴允歆一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里看到一丝古怪。 怎么觉得,娘娘和陛下的角色反过来了呢? 有情人间哄对方开心,不一向是男子应该做的事情吗? 不过,当他们目光再度转到池惜年身上,心里那丝古怪,又很快被摒弃了——自家主子哪哪儿都不输男儿,可能,在感情方面也是吧... ... 夜幕降临。 天边群星璀璨,凡间清风微凉。 池惜年提前来到她与晏初景在宫门口约定的位子,打算在此等等他。 国事繁忙,他们相约时,一向是她等着他。 可今日她匆匆赶到之际,竟发现,晏初景已经在此处等着她了。 “噫?你还到得挺早?”池惜年弯眸上前,拉住他的手,“不过早些也好,咱们可以在外面多玩一会儿。” “嗯...”晏初景轻轻应上一声。 他似乎不是特别在意出去玩的事,而是更在意池惜年此刻对他的态度。 目光在她面上巡视数周,确认她没有任何不乐意的情绪,他方才开口:“既然时间多,朕想带你去个地方。” 新 第510章 登云楼 “嗯?你有想游玩的地方了?”两人此前并没有确定端午这晚具体要上哪里去玩。 原本池惜年还打算,先带他上集市转转。 然后,带这位养尊处优的皇帝陛下,体验下民间的年节氛围。 不过,他既然有想法了,她也就不执着于带他体验民间习俗。百姓们时刻都在,想体验每个节日都可出宫体验,不急这一时,还是先顺着他的心意来的好。 毕竟,只有先把他哄开心了,她的计划才有用武之地! 池惜年暗暗琢磨着自己的计划,拉着晏初景往外的脚步也迈得更快了:“走,咱们快些去。” 她的欢欣雀跃全写在脸上。 看着她欢快拉着自己朝那灯火阑珊处奔赴,晏初景原本心里还存着的一丝犹豫,也在这一刻烟消云散了。 他想,她本就该是自由翱翔的飞鸟,他又怎么能用皇后的身份和自己的为难之处去束缚她呢? ... 池惜年被晏初景带着,穿梭在汹涌的人潮之中。 今日是端午当日,依大靖律法,这样特殊的年节之日,是不宵禁的。如此,无论是大街还是小巷,自然比他们前两日出来的时候更为热闹。 行在路上,池惜年的注意总被街边的各种小玩意儿吸引。 她时不时就会跑到街边的小摊上,买一点自己感兴趣的东西。见她玩得开心,晏初景也不阻拦,他没着急催着她与自己一同去自己想去的地方,而是总默默站在她身后,帮她挡去熙熙攘攘的人流。 当手里大包小包提满了东西,池惜年才似想起正事一般:“你到底想带我去哪儿啊?走了这么久还没到吗?” “快了,就在前面。”晏初景被她问到,依旧是之前那般神态。 他遥遥一指,示意池惜年顺着自己所指看去:“就是那座楼,今日,我想带你上去看看。” “那是...登云楼?”京都最有名的建筑之一,池惜年还是认识的。 京都有一座九层酒楼,为京中第一高楼。传闻,只要登上它的第九层,便能俯瞰整座繁华都城。 因此,达官贵人络绎不绝,外来旅人也争相求座。 池惜年过去,也随父母来过这座酒楼,看过一回繁华的京都。 不过那次是白日来的,也非年节之日,想来所观景象,会与今日大不相同。 不过... “这地方好是好,可来这里,你就不怕被人认出来吗?”池惜年侧目看向身边容貌过于出众的男子,“能进宫与帝王同庆的,到底只是小部分。 “京中大部分官员,此刻可都在外边儿过节呢。 “说不定,就有想观景的在这登云楼定了座。待会儿你一上去,跟人打个照面,这该如何解释?” 若他相貌平平,来就来了。 但他这张脸,走在哪儿都是最夺目的存在。万一有几个朝廷命官在座,定会注意到他。 到时候... 她自己倒是不怕什么,反正她是多么出格的女子大家心中早就有数。 她就是担心,他明儿上朝,又被人念叨。 可晏初景闻言,却毫不在意。 新 第511章 没有辣菜 “看到了就看到了吧。”晏初景并不在意周围因为惊叹他容颜而偶然落在他面上的道道目光。 执起池惜年的手,他便坚定地大步往登云楼而去。 “你今日…好像跟平常有些不一样?”池惜年微微倾身,凑到晏初景跟前,自下而上看着他姣好的面容。 虽然他没有表现出什么异样神情,但就池惜年对他的了解,他今日的表现已经是很不对劲了。 他到底是皇帝,有太多身不由己的地方。 朝堂局势又乱,他平日都格外小心,一丝一毫的把柄都不愿意落在有心之人的手上。 可今日,端午宴席他只露了个脸,就退席去宫门口等她了。到这登云楼来,也不在乎被人瞧见… 这般行径,明儿个很可能被言官们捏住把柄,对他说三道四…但他,好似已经不在意这些了? 池惜年觉得今日的晏初景太放纵了。 “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说来我听听?”她担心他是遇到了什么事情,才变得不复往常的。 可晏初景闻言,只是抿唇露出抹浅浅的笑:“没什么事,只是觉得在这难得放松的日子,没必要小心翼翼的过。 “身在帝位又如何?哪条规矩说了,做皇帝的就必须整日守在深宫之中,不可外出观察人间百态了?” “你要这么说也行吧…”池惜年认真琢磨一下,心想确实没有这般强硬的规矩。且今日出门,他也大可以说是体察民情… 如此,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池惜年并未深思这个问题,因为晏初景最近除了寻她的次数变少了,别的也没什么不对劲。 估摸着,是还没想通那问题,情绪有些低落吧。 如果是这样,也没关系,等下哄哄他,兴许就能让他恢复如初了。 池惜年想得很好,踏足于登云楼时,面上也尽是笑意。 而看她高兴,眼底始终有一丝惆怅萦绕的晏初景,也终于露出一抹发自内心的浅笑。 登云楼的席位,是晏初景早就吩咐李福生定好的。 因此,入楼后一报代号,便有热情的小厮将两人迎至天字二号雅室。 “客官,您的菜是上回预定雅室时就点好了的,这是菜单。您看看,可还有什么需要添加的菜?”小厮恭敬从门口小桌上取出一张菜单,递到晏初景手上。 晏初景仅淡淡一扫,就欲把菜单递还:“没有问题。” “诶,等等!”跟着随意一瞄的池惜年见状,连忙拦住他的手臂,“糖醋小排、油焖大虾、清蒸鲈鱼、四喜丸子…这些怎么都是我爱吃的菜?你爱吃的呢?” 晏初景喜辣,池惜年爱好广泛却对辣没有特殊的感情。 如此,平日里大多时候都是池惜年迁就晏初景。 反正她吃什么都行。 而他,也只能在跟着爱好广泛的她用膳时,才不用顾及被人察觉自己的喜好。 可今日这菜… 池惜年蹙了蹙眉,疑惑看晏初景一眼:“该不会是李总管在点菜的时候,只顾着我,把你给忘了吧?反正我能吃,要不咱们再加两道辣菜?” 新 第512章 很多礼物 “你想吃就加,不想吃就不加,不用顾忌我。”晏初景并未直面池惜年头一个问题,话锋一转,他就以非常自然的姿态把话语权交到了池惜年手上。 他好似只是在征求她的意见一般,可池惜年闻言,眸中却划过了一丝古怪。 他今日…怎么还怪体贴的? 或者说,这并非体贴,而是…太过谦让? 虽然这也没什么,但池惜年总觉得,这与他平日里的性子并不太相符。毕竟,平日里都是她宠着他的。 想了想,加上两道辣菜,她又同时把待会儿哄他的计划再制定得更周密一些。 她想,他这变化,肯定还是因为情绪低落。 今儿个说什么,也得给他哄好! 察觉到池惜年频频看向自己,晏初景心头一颤,一点隐秘的想法也在脑海中浮现——她太敏锐了,让她察觉到自己的想法,恐怕这顿饭都没法儿好好吃。还是找机会提前与她说了吧。 “池惜年…”晏初景犹豫一下,开口。 可他还未来得及说话,人就被池惜年拉到了窗边。 “我有礼物要送给你。”池惜年弯眸,指指窗外。 晏初景下意识顺着她的目光朝窗外看去。 从登云楼最顶层的窗户向外看,是一片被流光渲染的天际,繁星璀璨,万家灯火通明,盛世的美好被描绘得动人。 晏初景一不小心,就被凡尘美景吸引了目光。 而就在他愣神之际,池惜年又忽然拍了拍他的肩,不知从哪儿取出来一只龙舟糖画:“呐,端午安康,送给你的。” 见晏初景怔怔收回目光,看向自己,她又把糖画往他唇畔送了送:“呐,虽然甜食非你所爱,但我既收了你的糖画,也该回赠你一支的,尝尝看?” “好…”晏初景微微俯首,咬住糖画。 而就在他垂眸的瞬间,池惜年又似变戏法一般,从袖子里取出一只小粽子模样的香包,“喏,这个也是送你的,是我亲手做的,驱蚊香包。 “你把这东西挂在御书房桌边做个饰品,既好看,又可以驱蚊。 “夏日到了,蚊虫也多了起来。你这细皮嫩肉的,最容易招虫子咬了。上回见你,脖颈上,小臂上,都有小红点,还有抓破皮的痕迹,我见了就心疼。” “朕是男子,无碍…”大抵是觉得男子还要用什么香包驱蚊,有些矫情,晏初景下意识地别扭一下,没第一时间去接池惜年送他的小粽子。 池惜年也不恼,只煞有其事地点点头:“我亲手做的,不要么?那我就送给小姑娘吧,清嫔与我极为要好,她也…” 她话未说完,手中香包就被晏初景夺了过去:“既是送给我的,又怎么能给别人?” 就知道他会这样。 池惜年无声弯弯嘴角,又在晏初景一次次不经意间,拿出了数样生活中常用的小玩意儿。 看着一样又一样的东西入怀,即便是心里藏着愁绪,晏初景也不免暂且放下,怔怔问她:“你怎么这么多礼物要送我?” 新 第513章 当是助力,不是枷锁 “不可以吗?”池惜年扬眉,最后从自己脖子上取下一枚玉坠,挂在晏初景纤长的脖颈上,“这是最后一件礼物,也是最重要的。 “是小时候母亲赠予我的平安扣,求高僧开过光,意在保我这一生平安顺遂,你…” “你母亲送你的平安扣,我不能要!”晏初景惶恐,说着就要取下已经挂在自己脖颈上的平安扣,交还给池惜年。 可他的动作,却被池惜年拦住了。 她拉下他的手臂,认真道:“如今,比起自己,我更希望你一生平安顺遂。母亲将它送给我,是因为将我视作心中重中之重,希望我好, “如今,我将他送给你,亦是因为你是我心里重中之重,我希望你这一生,快乐、无虞。” 稍一顿,池惜年又指指晏初景怀里的那一堆东西:“还有这些,你别看这些都是不值钱的小玩意儿,但它们都是我的心意。我心中有你,自然也希望你生活中处处是我。 “所以,你最好把它们都好好收起来好好用,别辜负我一番情意。” “我…”晏初景想说这样的情意太重,他几乎要承受不住。 可池惜年就像是提前预料到他会说什么一般。 在他开口之前,已转身撑着窗台,看向外间美景的她又忽然出声:“世间繁华再盛,终不及你万分之一。在我眼里,你比什么都重要,至于这盛世如何维护,是天下人共同的责任,在我心里并不排在你前。” 她像是突生感慨。 但晏初景却知道,她不仅是在向他表露今日所思,亦是在为前几日的事作出回答。 她在告诉他,外出评判在她心底固然重要,但那件事,并非必须由她去做,别人也可以做到。 既有他人代替,她便没有一定要沾染的心。 因为,在她心里,还有更要的事——陪伴自己的心上人。 “你怎么能…这样好?”晏初景捏捏脖颈处已藏在他衣领后边儿的平安扣,与池惜年并肩站在窗畔,看着外间的辉煌灿烂。 “我好你才知道呀?”池惜年弯眸笑笑,倾身撑上窗台,“不过现在也不晚,你往后好好珍惜我,不要出去沾花惹草就是。 “虽然你是皇帝,但感情这东西,就是自私的。 “以前呢,不喜欢你不觉得把你分出去有什么。但现在嘛,我希望你能回应我同等的情,跟我一个人过日子。” “本来就不会有别人。”晏初景侧目,坚定看着身侧的人,“我对你的承诺以前如此,以后也是如此。不过…” 他揽住池惜年的肩,轻轻从侧面拥住她,蹭着她的青丝,与她一起看向外边高远的的天空:“即便我回应你同等的感情,你也不该因此被束缚。 “你本就是飞鸟,应当翱翔天际。 “所以…平兴水匪那件事,还是交给你处理吧。朝堂上那些老家伙若有意见,我会与他们分说清楚。 “你只管,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就好。 “我当是你之助力,而非你之枷锁。” 新 第514章 不该留遗憾 晏初景语气温柔,目光却坚定。 且真正对着池惜年说出这一番话后,他紧绷的身躯也渐渐放松下来。 此前一切情绪,在此刻化作云烟。 池惜年靠在他温暖的怀抱中,看着百姓民在端午夜炸响的璀璨烟火,半晌方才反应过来:“你的意思是…这次清剿水匪,还是让我去?” 她忍不住挣扎着望向那抱着她的人:“可这件事让其他人去和让我去没多大分别,唯一的区别大概就是让我去你会为难。 “刚刚我与你说了那么多,你是不是没明白我的意思。 “天下事天下人尽可做,而你,对我才是最重要的。” “我听明白了,可是,我觉得两个人在一起,不应当只是你事事迁就我,我也应当适时地迁就你。”晏初景抿唇,坚定地看向怀里人,“如果因为害怕我为难,你就放弃,何尝不是一种束缚? “就像咱们每回用膳一样。 “因为你什么口味都能接受,而我偏爱辣口,你就总是陪着我一起吃辣口。 “表面看起来,你其实并未牺牲什么。但实际上,你却是做了忍让的。你为了我,保留了一个喜好,放弃了其他所有喜好,这何尝不是牺牲? “所以我希望你在实现喜欢我陪伴我的想法的同时,也别把心中其他想法都摒弃了。 “无形的牺牲也是牺牲,断掉了别的路,只走守着我的路,在眼下看来或许是幸福的。 “因为我们之间有爱。 “但将来没、没了爱,或者是偶然迎来了感情的倦怠期,你就会觉得,你所有的付出其实也没那么值得。 “到那时,心中或许就会生怨。 “你怨我没关系,但你的人生,不该留下遗憾。” “你这想法…挺别致的。”池惜年行事大多随心,很少顾虑这个又担忧那个。听晏初景讲这大道理,她只觉得自己头都要被绕晕了。 揉揉额角,消化许久,她才微微点头:“我承认,你说得有一定的道理。 “不过我这个人的行事准则呢,是绝不后悔自己所做的一切决定。决定是我做的,就代表路是随我心走的。 “对自己的心走路,为何要后悔?” “可是…”晏初景还想说些什么。 但话未出口,就被池惜年掩了唇打断:“当然,求同存异嘛。两个人待在一起,我也要融合你的行事准则,所以这次遵从你的决定,试试去远处做另一件我想做的事,也是一种体验。 “我答应你此事由我来办,我也在此给你立个军令状——我一定把事情替你办好。 “只是…” 话只最后,池惜年不禁幽幽叹了口气:“这一个多月的时间,我恐怕真的只有靠信件与你联系了。” “这有什么不对吗?”晏初景迷茫地眨眨眼。 那么远的两个地方,不靠信件联系,还靠什么? “你是不是笨蛋呀?”池惜年忍不住戳戳他的前额,“我上次问想你怎么办,是想让你留我。 “你倒好,一句写信就给我打发了。 “如今这情形,算是如你所愿了。往后一个多月,咱们写信吧。” 新 第515章 就带十人 “你问我怎么联系,我就如实答了,谁知道你想让我说什么?”晏初景被池惜年说得有些委屈。 他轻轻蹭了蹭怀里人的发顶,又小声道:“再说了,你看起来也不像是那种没了我在身边就过不好日子的人… “反倒是我,没有在跟前,恐怕会有诸多不适…” 池惜年觉得晏初景这话说得好笑,哂笑一声,方才挑眉问他:“我就奇怪了,你这个谁像什么样的人,到底是怎么总结出来的? “怎么我就成了那种有没有你都照样过日子的人了? “我寻思着,平日里我也没有把对你的喜欢藏着掖着吧?反倒是你自己,常常不好意思,甚至羞于启齿!” “还有。”说着,池惜年又好笑地睨他一眼,“这个时候你怎么不提你是男子,我是姑娘,你当比我坚韧许多了?” “我以前也不是这个意思,只是…”晏初景被池惜年怼得哑口无言。 他试图辩解,可话还未出口,池惜年就轻笑道:“好了,你不用那么正经地跟我解释。 “我不过是想告诉你,思念这种事是由着感情来的,与表现是否坚强无关。 “当然了,想你归想你,事情我还是会好好办的。明日我就挑几个信得过的人先秘密出京。你在朝会上只用通知他们,不用征求他们的意见。” “嗯,我明白…”晏初景见过池惜年强势的一面,如今再见她雷厉风行的安排,他一点儿不觉震惊。 至于朝堂上那群喜欢跟他唱反调的,他也已想好了对付的法子。 现在唯一还能令他不安的,便是… 他垂眸,看着怀里姑娘:“无论事情办得怎么样,你都要安全回来。有什么难处也千万别一个人硬抗,一定要与我说。 “我距你虽远,但亦可成为你的避风港。” “我知道。”池惜年轻轻应上一声,旋即,又忽然仰面,在晏初景的嘴角落下轻柔一吻,“放心,一切都会顺利的。” … 回到宫中,简单交代了一下晴允之后一段时间当怎么处理宫中事务,池惜年便收拾好东西,带着歆一连夜离开了皇宫。 她手里有晏初景给的令牌,出城、挑人都不是问题, 唯一麻烦的,是不知道该带多少人去。 水匪们肆虐泯江已久,实力肯定不俗,且平兴那边形势也很难言说。到时候,她大多事情都只能靠自己带去的心腹去做… 可是,带太多人,又容易打草惊蛇… 思虑良久,池惜年方才决定:“带十个人吧,等下我们拿着令牌悄悄联络他们,然后我们连夜离京。” “就十个吗?”歆一闻言,不禁有些犹豫,“这会不会太少了些? “姑娘,咱们这回要对付的可是肆虐泯江已久的水匪。就算当地官府都是棒槌,那这么多年了还没把这群匪徒打倒,甚至还被他们劫了官银,这也能侧面证明水匪的强大。 “平兴那边的官府还不一定指望得上,咱们就带十个人… “恐怕,对付不了水匪。” 新 第516章 平城 她并没有不信自家姑娘的意思,但双拳难敌四手的道理她还是明白。 十几个人在她看来,终究是难成大事的… “十个人的确是有些少。”池惜年并不否认自己的莽撞,但她依旧坚持只带十人,“可有的事,并非人多才能做。人太多,难以指挥监控,说不定,还会有意想不到的麻烦。 “而且,平兴那边的官府,也不尽是棒槌。他们当中可能确实混了些人渣进去,但我相信,其大多数,还是真正想做事的人。 “否则,以往的梅雨季,水患就不会那么容易解决了。” 为了判断平兴官府到底能给自己多少助力,池惜年在登云楼与晏初景用膳的时候,特意向他打听了平兴往年梅雨季的情况。 据晏初景所言,平兴府虽然潮湿雨多,几乎每年都是受灾最严重的地带,但也正因如此,那一带的官员,大多都摸索出了一些治理洪涝灾害的法子。 所以,每回梅雨季,最难扶持的其实并不是他们。 且他还说,这回平兴府会弄成这样,完全在他的预料之外。因为往年,平兴府大多地方都做得极好,几乎不需要朝廷操心。 那知府许儒宣虽不是什么政绩卓越之辈,但上任的这些年,也没有出过大的岔子。 根据这些便足以判断,平兴府大部分的官员,其实并非尸位素餐之辈。 至于这回怎么变成了这样,以及许知府为什么不第一时间向朝廷上报此次大灾是有水匪在背后作祟,还是一个有待破解的谜团。 但有谜团,并不意味着许儒宣等人不能用。 考虑到这些人之前的政绩,池惜年还是觉得,可以适当地用用他们。当然,是否委以重任,就得看与他们接触后,他们的表现了。 心意已定,池惜年也不再与歆一纠结这个话题。 马鞭一扬,她便快速向军营赶去。 歆一也是个干脆的,见自家姑娘主意已定,她也不再犹豫,轻叱一声,就策马跟了上去。 … 池惜年等人快马加鞭,不过五日,就抵达了平兴官府。 而她前来的消息,京都那方大抵还未在明面上通知平兴府,是以,池惜年等人入城的时候,并未有人来迎。他们也未主动揭露自己的身份,而是混在一支商队中,以临时护卫的身份,踏足了平兴府的主城,平城。 入城之后,池惜年等人便与商队分道扬镳。 大部分人随池惜年在城中一家外客云集的客栈中落脚,少部分则随歆一分散出去,上街打探消息。 池惜年并不打算先与官府接触。 官府所言,可能带着一定的蒙蔽性,她初来乍到,还得自己把此处情况摸清,做到心中有数才行。 此刻是上午,来住店的客人不算多,因此,池惜年等人刚一入内,就有一名热情的店小二迎上前来。 他询问了池惜年等人是打尖还是住店,随后,便一边引池惜年等人上楼,一边与为首的池惜年闲谈:“听客官口音,是北方来客吧?” 新 第517章 中间商 “是。”池惜年干脆点头,同时抽空瞥那领路的伙计一眼,“你对北方人感兴趣?” 眼下情况还不分明,她自然小心翼翼。 不过,那店小二却只道:“客官您误会了,并非在下对北方人感兴趣,而是如今,城中来了不少北方商客呢。” “哦?他们也是来捡便宜的?”闻言,池惜年只心思一转,便弄清了缘由。 来时,他们也跟着一支商队。 据那支商队的队长说,眼下有不少商人涌入平兴府,是冲着低价收购平兴的纺织特产而来。 兴平遭灾,许多人失去了赖以生存的家园,衣不蔽体、食不果腹。这时候,他们为了活下去,愿意用任何东西来换一口粮食保命。 就连原本还算体面的人家,也因为粮田、粮仓被水淹没,短了粮食,而愿意拿出家中收藏。 而原本,平兴的纺织业,在江南一带就是出了名的。 这边的许多百姓都会养蚕、织布、刺绣。他们的手艺,是祖祖辈辈传承下来的,也算是平兴的特色。 就连为宫中贵人们秀衣衫图案的秀女,大多都是平兴一带选出来的。如此,便可见其功底。 也正因为这样,才有许多商人载着粮食来此,用远低于平时的价格,换取秀品… 池惜年对做生意的事情并不是很感兴趣,但眼下听店小二提起这件事,她便想借助自己所知,顺势打听点消息。 而一听她的话,店小二也立马明白,她是懂行的。甚至把她这一队人马,也归咎到了捡漏的队列。 “可不嘛,这平兴府的秀品,在整个大靖都是出了名的,眼下情况对大多数人来说是灾难,但对少许商人来说却是机会。”他一边就商机侃侃而谈,一边悄悄暗示池惜年,“不知姑娘是否也有意收购秀品,若是有…嘿嘿,小人倒是能替姑娘节省些寻货的时间。” “你还有收货的渠道?”池惜年哂笑一声,“怎么?现在客栈还兼职赚中间商这份钱了?” “这…眼下粮食贵如油,小人也是为了养家糊口,不得已而为之。”店小二眼睛左右转转,确定没有其他人听到他们对话,他又冲池惜年拱拱手,报以讨好一笑。 他干笑道:“姑娘,咱这也是为了讨生活,您有心收购,可以找小人介绍。要是想自己转转看,也无妨,就是还请不要把这事同咱们掌柜的说。 “到底咱只是店里干活儿的伙计,帮着牵线搭桥这种事,掌柜的不让干。” “理解。”池惜年微微颌首应下。 她自然是不会去为难一个小伙计的,但探寻平兴府主城内百姓情况的机会她也不想错过。 于是,到了自己的房间,她干脆招招手,示意那小二进来为自己添茶:“这平兴秀品,乃天下一绝,我家中也是有些许收藏的。 “如果有价格合适的,我也的确想购置一些。只是…我这一路南下而来,见不少地方遭了灾,东西的价格都与往日不同了,也不知,如今秀品价格几何?” 新 第518章 知府管得不错? 一听这桩生意有望,店小二顿时心花怒放。 介绍起当下情况时,也更卖力了:“眼下,一斗粮,就可换三条中品的丝织秀帕!” 店小二一手比一,一手比三,向池惜年报出了一个惊人的价格。 “秀品竟这样便宜了?”饶是陪着晏初景看过所有有关平兴的奏报,深刻了解平兴现状,在听到这个价格时,池惜年还是露出了惊愕神色。 这平兴的粮价,未免也太贵了! 通常情况来说,起码得有五年功底的秀娘,秀出来的帕子,才能被称之为中品。这样的丝帕,她们一日差不多能秀上一条,价格也在二十至三十文这个区间。 依照过去五至八文钱一斗米的价格来算,一条中品帕子,怎么也得换四斗米。 而如今,三条才能换一斗… 这…价格竟然翻了十二倍之多! 就在池惜年被这价格惊住之际,那店小二又说出了令一条更惊人的消息:“客官,您这还是来晚了些。前日,知府大人说,朝廷有一批赈灾粮这几日就要送到了,赈灾的银子,也在来的路上了。 “有这笔赈灾的物资,让大伙儿都喝上一口稀粥,或许不是问题了。 “否则,一斗米,得五条中品帕子呢!” “五条?!”池惜年呼吸一窒,“那前些日子,这平城的粮价岂不是翻了二十倍?!” 店小二并未注意到池惜年的重点时在粮价上,他此刻,就想促成自己手头这桩生意。 所以,他又紧接着道:“可不嘛,粮价疯了似的往上涨,大部分老百姓,都吃不起米了。 “这还是平城,有咱们知府大人坐镇的地方。您要是再往那些偏远些的小地方走走,别说五条帕子了,就是十条帕子都有人跟您换。 “因为那些地方的人啊,都落魄到拔草根啃树皮的地步了。身外之物对他们来说,已经无用,还不如换口吃的呢。” 察觉到池惜年面色有变,他以为池惜年是为更便宜的价格心动了,又连忙把话题扯了回来:“当然了,那些地方现在也乱。有的人为了一口吃的,已经把伦理道德都抛下了。 “您到底是姑娘,还是别去那些个危险地方了。 “咱们平城的秀品也非常便宜,平日里还有官兵巡城维护治安,您就在此处采购,便宜又安全。” 店小二同池惜年说这些,完全是为了自己的生意着想,但他的一番话,却在无意之中,给池惜年透露了一点消息——平兴府各遭灾的地方里,如今平城最显稳定。因为此地有知府大人坐镇,还有官府维护秩序! “这知府大人…把平城管得很好?”池惜年斟酌语句,试探着问了一句。 “当然啦。”店小二毫不犹豫地点头,“从流民涌入平城那日开始,知府大人就在城南城北选取了两处开阔地方,给他们搭上了布棚,盖上了粥棚,让他们可以暂时落脚,可以果腹。 “同时,还改了以往的巡城方式,以防止流民们在城中乱窜,扰乱治安。” 新 第519章 张弛有度 一方面搭建布帐篷、粥棚,给流落至此的难民们一个安身之所,另一边又加强了城中的戒备,防止难民为了一口吃的,为难城中原本的百姓。 这许知府做事,还算张弛有度。 就此也可以看出,他并不存在尸位素餐的问题。他是有,认真在帮落难的平兴百姓做事的。 这一表现,对比他在上报晏初景的奏折中认真分析局面的样子没有出入。 那么问题就来了,这样一个做事认真有条理,且实实在在把平城治理得很好的官员,在上报具体情况的时候,为什么要隐瞒水匪的部分? 越是切身了解到许儒宣的所作所为,池惜年便对这位知府身上的谜团越感兴趣。 不过店小二毕竟不是自己的人,她也不便多问。 稍微向其了解了一下许知府的情况,以及平城的现状之后,池惜年便回转话题道:“这次来平城,我并没有携带太多粮食,几件普通秀品,也非我所爱。 “这样吧,这钱你拿着,帮我换些粮食,然后与人交换一些精品。 “记住,不是好东西,我不要。” 话落,池惜年便直接把一锭银子放在桌面。 沉闷的轻响发出,也没能第一时间唤回店小二的神思。 震惊了好一会儿,他方才结结巴巴道:“银、银子…!还是这么大一块!这得换多少斗米呀!” 哪怕如今的米价飙升离谱,但一锭银子能换到的米,还是不小的数目。况且,银子在市面上本也不多见,普通老板姓交易,用的都是铜钱,也只有一些贵人或是大商贩,才能拿到银子… 跟前这位姑娘和跟着她的人,看着满身煞气,冷冰冰的不太好相处,应当不是贵人。 那么…他们就是走江湖的那些有钱浪子了。 店小二一边琢磨池惜年的来历,一边匆匆忙忙把银子收好,以防大人物后悔,不再跟他做这单生意。 当然,他也不忘跟人保证:“姑娘您放心,小的一定好好儿帮你挑选,不是精品,绝不会呈到您面前来。” “嗯。”池惜年心里对店小二能不能帮自己挑到精品并不在意。 她拿银子出来,不过是想趁机搭上现有的利益线,看看这背后有没有自己想要找寻的东西。 如今,经过她与晏初景的推测,已经可以确定,水匪的背后是有人操纵指使。只是,他们还不知道对方目的是什么。 方才店小二说,有许多北方的商人前来牟利… 这粮价抬高后的利益,会是那背后操纵之人的目的吗? 池惜年这般想着,又顺势问店小二道:“寻东西的事情你不必着急,这平城,我还得待好些日子。 “只是…我方才听你说,这平城中商人并不少,朝廷的赈灾粮食又快到了。你的渠道,真的能换到好货?” “姑娘您就放心吧!”店小二见自己的大客仍有疑心,又连忙保证道,“朝廷的赈灾粮虽然能救急,但数量也有限不是? “最多,也就是一天一碗粥,不让人饿死。 “真正想要多吃两口饭,还得想办法换米。 “再说了…” 新 第520章 只针对朝廷 大抵是已经把池惜年一拨人认定为江湖上的生意人了,店小二在提及赈灾粮的时候,又压低了声音,小声同池惜年道:“再说了,这赈灾粮走的可是水路! “哪怕有朝廷的精兵帮忙护送,抵达咱们平城的时候还能剩多少,也不好说了。 “姑娘您是江湖中人吧?您行走江湖,肯定听说过这泯江水匪吧?这群人今年也不知怎么的了,就跟咱们平兴的官府杠上了。 “官府维护堤坝的银子他们劫,官府拨往各地赈灾的物资他们也抢。 “这好好儿的一座城会落到这个地步,全是因为这伙匪徒! “偏偏,他们还厉害得很,朝廷剿匪的队伍也拿他们没办法… “也不知朝廷是如何想的,赈灾只送物资,却不调水师…这不是把煮熟的鸭子再往人家嘴里送吗? “唉,依我看,这件事,还得持续许久…” “哦?水匪?”池惜年本只想探探这粮价背后的利益网,没曾想,却意外又听到了水匪的消息。 她眉梢微微一抬,便顺势追问:“这平兴府,还有水匪抢夺朝廷物资的事情吗?什么时候,匪徒也有这么大胆子了? “而且听你所言,这伙儿水匪还是厉害的主儿,就连当地官府都压不住他们。如此…外地的商人,又怎么敢来此处牟利?他们就不怕被抢吗? “我来时也帮忙护送了两支商队,我瞧着,他们随行的人身手也都一般啊…” 池惜年一番话,让店小二更加确定这位姑娘就是走江湖的。 是以,说起情况的时候,他也没太多顾忌:“姑娘,您不在平兴,还不明白这边的古怪情况。 “那伙水匪也不知怎的,就像是和朝廷杠上了一般。普通商人的货他们看都不看,就盯着朝廷运送的银钱物资。 “所以呀,您和商队没有遇上他们,是情理之中的事。可朝廷的物资就…唉…” 店小二话及此处,接连叹气好几声,方才摇摇头道:“朝廷的事,咱们小老百姓再担心也没什么用,就希望知府大人还能有法子护住咱们。 “不过这粮价,一时半会儿估计是降不下来了。 “所以,您完全不用担心小的寻不到好货。” “竟然还有这样离奇的事…”池惜年也是惊叹连连,“好吧,既然你这么说了,我也就信你了。 “总之,事情办得好,本姑娘单独有赏。但你若是敢诓骗我…” 池惜年手掌轻轻抚过腰间挂着的刀,冷声:“后果你应当也能想到。咱们江湖人做事,从来是非分明。” “是、是…”店小二连连称是。 又向池惜年保证了好几句后,他方才小心翼翼地退了出去。 “呼…”掩上客房的门,店小二不禁长长呼出一口气。 方才他面对的,虽然是个年纪不算大的姑娘,但在对方不经意间流露气势的时候,他还是觉得腿软。 跟这样的江湖人士打交道,真是身心俱疲… 不过还好… 他摸摸怀里揣着的大块银子——高风险总是有高回报,这件事若是办好了,他们家或许就能安然度过此劫了! 新 第521章 不是对手 店小二怀揣这样的想法,面上又重新露出笑容。 他最终,还是心满意足地离开了。 殊不知,哪怕退出了客房,他的一举一动,也全在池惜年等人的监视之下。 “主子,他人已经走了,下楼后,他就找了理由跟掌柜告假,看样子是真帮您去寻秀品去了。”暗暗跟了店小二一段,以防其打坏主意的侍卫回来后,立马把所见所闻报给池惜年。 “嗯,让他找去吧。”对于店小二赚钱这回事,池惜年并没有太上心。 嫌起茶盏轻抿一口后,她便问起自己真正在意的事:“方才你跟上去时,可有顺带跟人核实他说的那些话? “许知府的办事能力,以及水匪只劫官不劫民的事情,可都是真的?” “回禀主子,他所言…都是真的。”在点头之际,被询问的那名侍卫面上,不禁露出古怪神色。 显然,对于这件事,他也很是惊叹。 这泯江上的水匪,到底跟平兴官府有什么仇?怎么就,如此针对他们呢?而且就现在的情况来看,受到针对的似乎只有平兴府,周围其他州府,并没有听说这么离谱的事。 正好,此刻前去打听消息的歆一三人,也在这时回到了池惜年跟前:“姑娘,关于平兴水患的事,我们打听到了不少消息。 “其中最有价值的一条,就是平兴府这边的水匪,似乎跟平兴的官府结下了梁子。 “眼下,他们行事只针对官府,不针对百姓。” “哦?你也探听到这个消息了吗?”池惜年微微扬眉,眯眸,“把你们所知道的,仔细说来听听。” “是,姑娘。”微微一颌首,歆便将方才打听到的那些消息整理着说与池惜年听了。 其中有关许知府建立布帐篷以及粥棚,还有水匪针对平兴官府的事,都与店小二所言没有太大差别。 只不过,歆一打探到的消息,更为具体一些。 譬如,在解决流民的问题上,许知府因为担心家中有人浑水摸鱼,趁机占官府的便宜,导致官府提前支撑不住。 所以,规定但凡是在粥棚打粥的百姓,第一天可以白喝,但第二天就必须跟着官兵组织的河堤维修队伍去上工。 人得干了活儿,才能有粥喝。 这样,既避免了有人浑水摸鱼,也尽最快速度组织起了人手,堵住了缺口,减少了洪涝二次发生的可能。 但许知府的办法虽好,却也坚持不了多久。 平兴官府的粮仓里余粮不多的消息,已经在昨日传了出来。 如果朝廷下拨的赈灾款和赈灾粮不能按时抵达,别说是救济周围遭难严重的县城、小镇了,就是平城,恐怕也会陷入艰难境地。 而因为水匪就针对官府这件事,大多数人对朝廷给予的赈灾粮能不能安全抵达平城,再发放至平兴府的各灾区,都持着比较悲观的态度。 很多人认为,没有大批水师保护,赈灾的物资,很有可能再落入敌手。 “姑娘,婢子打听到,这平兴官府也不是水匪的对手。如果水匪真有想法,恐怕…” 新 第522章 对许知府很感兴趣 歆一的面色不是很好看:“我听说,平兴上一批押送朝廷派发的巩固堤坝拨款的那批官兵,是在水路上被水匪埋伏,打了个落花流水,逃回来的。 “关于这件事…因为那批官兵是白天逃回城里的,不少平城老百姓都亲眼见到了他们凄惨的模样,所以不存在说谎或是刻意夸大其词的可能。 “这平兴官府养的兵,素质似乎很不咋的。 “咱们要用他们,或许…很难达到理想的效果。” “我倒不这么认为。”池惜年摇摇头,“如果他们真的这般差劲,朝廷不可能一点儿风声听不到,水匪们也不可能在前些年与他们相安无事。 “相比于他们差劲,我更倾向于他们输在了外人都不知道的内情上。” 池惜年心中有了一些猜测,但她并没接着分析,而是转而又问歆一:“除了这两件事,你还打听到了什么没?比如,这波来平兴牟利的商人背后…可有猫腻?” “有关商人牟利这块儿,婢子打听得不多,因为这看起来,就是正常的赚取差价。供不应求,粮价自然就飙升了上去。 “听说,周围几府因为梅雨季自己也要防着水灾,所以也不敢匀太多粮食给平兴府。 “且就匀出来那点,还被水匪打劫了一些。所以,这粮食来源只能靠逐利的商人。 “这样,粮价自然涨得吓人。” “那这些商人背后,有没有组织呢?”池惜年指尖轻点桌面,蹙眉,“比如,他们实际上都是一个人或者一个组织的人手,谋取的利益,大部分汇聚到了某一个人手里?” “这个…婢子没有仔细打听。”歆一摇摇头。 但沉吟片刻后,她又根据已知消息分析道:“但就婢子观察,街上商人还是以散户居多。 “而且,听他们说,似乎大一点的商贩还不太敢谋这份利。一来是怕朝廷事后清算,二来则是怕水匪把他们送的粮当作官府购置的物资。 “好像前些天,就有个大商户被劫了吧?” “这样吗?”池惜年眉头紧蹙。 如果按照歆一所言,有人制造混乱再靠差价趁机敛财的可能并不太大。可如果这种可能说不通,对方又会是什么目的呢? 池惜年沉吟片刻,还是觉得派两个人多接触像店小二那样的中间商,看看能不能寻到线索。 而剩下的人,她则是对他们道:“一路奔波,你们都先好好回去睡一觉吧。今日子时,我们先暗中探探这平兴府的知府府衙。 “我对这位许知府,很有兴趣。” “喏!”众人应声,齐齐退下。 待所有人都离去,池惜年方才踱步至窗畔,看着萧条的街道,开始思索今日得来的消息。 首先,许知府是个能办事也能办好事的知府,他甚至在大多数百姓眼里还算是个不错的好官。只是由于某种原因,导致他向朝廷瞒报。 其次,当地的水患就是源于水匪针对官府。而对比水匪以前的行径,这次出手,显然是有人促成。 就是不知幕后之人意在什么? 或许,还不是钱财? 新 第523章 传闻如实 子时刚到,池惜年就带着手底下的人沿着白天弄到手的地图,悄悄摸去了平兴府衙。 听闻,许知府忧心水患情况,这小半个月日日都住在府衙之中,没有回家。 要去看他,就得来此。 不过…看着布防并不算严密的平兴府衙,池惜年眼中,不禁又划过了一丝疑惑。 “姑娘,这平兴府衙,怎么让人感觉怪怪的?”歆一凑到池惜年身边,压低了声音小声道,“咱们已经围着这府衙绕了两圈了,几乎可以确定,这衙门就是个稍微有点本事就能潜进去的筛子。 “他们平兴官府不是不知怎的和泯江水匪结了仇吗?怎么还一点儿防范意识也没有? “难道,在水面上打不过人家,就连自个儿核心地盘的防御都放弃了吗? “这未免也太…” “歆一姑娘说得没错,这防御,的确让人有些疑惑。”另一名站在池惜年身边的侍卫也跟着出声,“咱们现在站在高处,看得真切。 “这平兴府衙当中,一共就三支五人小队。他们互相间隔还挺远,如果一方有事,另外两方真的很难在短时间内赶到支援。 “除非…这十五个人个个都是高手,又或者,他们还在暗地里藏了人。” 众人都知,前面那个猜测几乎不可能。 衙役又不是训练有素的士兵,会两手功夫,能配合缉拿罪犯已经很不错了了。况且,他们要真有这么多高手,也不至于惨败给水匪了。 可如果是后者的话… 池惜年沉吟片刻,依旧摇头:“藏人的概率也不大,官府与水匪的不合,已经连普通老百姓都知道了。 “眼下,双方打的已是明牌。 “瓮中捉鳖这一套,实则没有多大的意义。” 但稍顿了顿,她还是谨慎道:“不过为防万一,咱们进去的时候还是小心为上,分成三组分别从三个方向潜入。 “一旦遭遇意外,另外两个小组,一定要帮我把人引开。 “我有预感,近距离接触一下这位身上谜团颇多的平兴知府,对咱们推进案情有正面作用!” “喏!” 池惜年不是扭捏犹豫的人,做了决定,便直接把人分成三组,令他们与自己一同潜入了平兴府衙。 就像她最开始分析的那样,平兴府衙内即没有高手坐镇,也没有暗藏玄机。凭她的本事,一路寻到许知府并潜伏在其屋顶,并没有出现任何意外。 “歆一,帮我望风。”低声嘱咐歆一一句,她就挪开了屋顶的瓦片,将大部分注意力放到了下方那位依旧惦着灯,在批阅公文的人一眼。 这位许知州,已经四十又七,是年近半百的中老年人了。 而这小半个月的操劳,又在他沟壑纵横的脸上留下了好些疲惫的痕迹。 只一眼,池惜年就看出,坊间传闻并非空穴来风,这位许知府自水患发生之后,应当真的是捞心费力,每日都在为解决流民的生计问题而忧心。 同时,她的目光也至许知府旁边的另一人身上掠过。 那位头发花白的老人,同样面色疲惫。 新 第524章 管家 这人看起来年纪要比许知府还大个十岁的样子,且观其面容,池惜年并未在晏初景那处得来的重要人物画像中寻到与之对得上号的人。 看来,他并非官场之人。 而观其穿着打扮和神态动作…他很有可能是许知府家里的管家! 带着管家在府衙中办公吗?是不想麻烦同僚,还是… 那在一旁为许知府研墨的老人到底不是什么重要人物,因此,池惜年只大致打量了他两眼,就收回目光,重新把注意力放在了许儒宣身上。 也就在这时,一直宁静无声的氛围,被许儒宣身边的管家打破。 “老爷,已经过子时了,您还是早些歇下吧。”管家眼皮微撩,出口的话语带着些许疲惫。 似乎是年纪大了,经不得这么熬,所以他在放下墨块请示许儒宣的时候,手都微微抖了一下。 他看起来,已经准备服侍自家老爷去休息了。 可许儒宣闻言,批阅文书的动作却没有丝毫停顿:“天色是不早了,但还有两个县今日的灾情情况没有整理出来。明儿个又是新的一日,又会有新的文书送达,一日拖一日,只会让公文堆积得更多。 “若是累了,你就自个儿先回去歇着吧,这两份公文,今晚本官一定要看完。” 许儒宣不止批阅的动作不停,话到后面,甚至加快了语速。 看起来,是连说话的时间都不想浪费。 这么认真? 池惜年被许儒宣的态度惊了一下,诧异地扬扬眉。 这位许知府的情况,有些出乎她的意料啊。 上一个她见到如此重视灾情的人,还是晏初景呢。而且对比态度,他比晏初景还要坚定许多。 至少,晏初景在跟她这个身边人说话的时候,语气要温柔许多。 不过,池惜年也没就此产生什么不对劲的感觉,她与晏初景到底是夫妻。夫妻和主仆之间,差距还是挺大的。 在池惜年感慨之际,管家似乎也做好了决定。 他缓缓瞄了许知府一眼,见其神色坚定,不容否决,他便又再度拿起那块墨,缓缓研了起来:“既然大人为百姓们做事的心如此坚定,那小人又怎能撇下您,自个儿去睡大觉? “今夜小人就在此处陪着您,您什么时候把公务办完,咱们再什么时候一起去休息。” 清风透过窗缝,轻轻拂过桌面上的灯。 灯火跳动一下,管家映照在墙壁上的影子也跟着跳动一下。 年迈的他,似乎经不住这样一夜又一夜地熬,但因为身边的主子,他还是咬牙坚持了下来。 室内很快又恢复了宁静。 许久,都没人再开口说话,唯有笔尖摩挲在纸张上沙沙的声音回荡在耳边。 看着眼前一幕,池惜年本能觉得,自己应当是有些感动的。毕竟不管这位许知府有没有瞒报,至少此刻,他和他的老仆是在倾尽全力为百姓办事。 可是,她心里却怎么都蔓延不起感动的情绪。 甚至,还觉得略微有些奇怪。 池惜年揉揉额角。 奇怪,她怎么会有这样的感觉? 新 第525章 不能点灯做 等下方的人再度发出声音之际,已经是许知府处理完所有的公文的时候了。 他的面容,比方才更疲惫了。 揉揉酸疼的手腕,又活动活动脖颈,她方才伸了个懒腰,缓缓扶着桌沿起身:“总算是整理完了,如此,待到京都那边派来的使者抵达平兴,我也能给他们个交代了…” “老爷您对待水患灾害一直兢兢业业,便是陛下亲自来查,也挑不出任何毛病的。”管家跟在许儒宣身后垂首道。 “只是…”稍顿了顿,他又露出一点为难神色,“这水匪的事,您不曾上报朝廷,待钦差大臣来了问起,要如何作答? “总不能,说咱们是故意瞒报的吧?” 管家似乎无意间提起了一个关键的点,无论是走在他前面的许儒宣,还是暗暗潜伏在屋顶的池惜年和歆一,都在这一刻下意识绷紧了身躯。 池惜年二人目光不离许儒宣,似乎想就起反应窥得其内心一丝真实的想法。 但结果却令她们失望了。 顿住脚步后不过片刻,许儒宣就又重新恢复正常,保持着与方才一样的步调,缓缓往门口踱步而去。 一边走,还一边语气平缓道:“水匪的事,钦差大臣若是问起,自然是按事情向其汇报。 “咱们本来就没有要隐瞒的意思,不过是怀疑背后有人在操纵,害怕递上去的灾情折子不能按时抵达陛下手中,才出此下策,隐瞒了这件事的。 “如此做法,确有不妥之处,若是陛下要罚,本官也理解。 “但本官相信,以陛下之英明,一定会理解本官的。” “若是陛下真能理解也就好了,不过…”管家神色几番变化,最终,还是没能把那最坏的情况说出口。 水匪肆掠这么大的事却瞒而不报? 这么重的罪,陛下真的能够理解吗? 可事情已然发展到了眼下这个地步,再想别的,也无济于事了。 许儒宣二人话至此处后,都没有接着再说任何话。 想来是沉重的心事,压得他们几乎喘不过气来,所以,也就无心去分析那即将到来的责罚了。 “他们好像歇下了。”歆一看着书房另一侧的两间小屋子烛火熄灭,方才小声询问道,“姑娘,咱们还要继续监视吗?还是,先打道回府?” “再看看。”池惜年脚尖在屋檐瓦片上轻轻一点,人便似风筝一样飘落在了许儒宣所居的屋顶上。 下方屋子的灯虽然已经熄灭了,但里边儿传来的悉悉簌簌的响动,却表明了,屋内的人此刻还未睡下。 这就奇怪了,这位许知府有什么事,是不能点着灯做的呢? 他这一把年纪的人,在黑灯瞎火的环境中,偷摸做事,也不怕磕着碰着了得养很长一段时间? 池惜年心中存疑,但因下方不曾点灯,在一片黑暗的环境下,她也瞧不出什么。只能借着微弱的月光,看到窗畔那模糊的身影正在写着什么。 “算了,回去吧。”池惜年抿抿唇,小心翼翼地将屋顶瓦片合好。 新 第526章 不再劫掠 给歆一递了个眼神之后,两人便翻身跳入月光也照耀不到的阴影中,悄无声息地离开了平兴府衙。 … 回到客栈,池惜年便提笔将今日所见所闻简述成了一封信。 虽然眼下迷雾尚未拨开,但她依旧认为,有把这些情况告知晏初景的必要。特别是许知府今日同自己管家说的那一席话——他本无意隐瞒水匪之事,但担心有人在背后操纵,导致写着实情的折子不能送到陛下手中,才大胆隐瞒。 这话乍一听没什么问题,甚至还和她跟晏初景最初的分析对上了。 起初,晏初景和她就分析,训练有素的水匪能这般轻易地劫掠朝廷物资,一方面是因为有人在背后坐镇指挥,另一方面就是他们在官府中可能有内应。 如此,许知府瞻前顾后,似乎没什么问题。 可转念一想,池惜年又觉得奇怪。这一府知府可是正四品的官,是有权利直接给皇帝递折子的。 最开始有关水患的那本折子,就是直接递到晏初景手里,根本没有通过层层筛选… 那许知府又在怕什么呢? 难道那幕后之人的能力,竟大到了可以直接对那些能上达天听的折子动手脚?难道,这件事真的和薛勤有关? 池惜年思绪百转,最终干脆把自己所打听到的事和自己心中觉得奇怪的点都一一列了出来。 事情愈发古怪了,晏初景远在千里之外,消息没她灵通,她一定不能放过任何一个对他有帮助的细节。 假如,真是薛勤在背后搞了这么一出,也当让他提前有个心理准备。 将写好的信又阅读一遍,确认没有任何问题之后,池惜年便立马将信封好,用飞鹰传信的方法递了出去。 看着雄鹰飞入黑夜,倚窗而立的池惜年不禁轻轻叹息一声。 黎明之前的夜,最是黑暗。 只盼着,她这一行,能尽快拨开迷雾,看到黎明的曙光。 … 接下来的两三日,池惜年等人把平城及其周围县、镇都转悠了个遍。 一方面是记录水患灾情的真实情况,防止许知府上报的折子中有不详实之处,另一方面则是为了寻找见过水匪的百姓,从他们口中了解水匪。 一切都在池惜年的安排中尽然有序地进行着,关于那泯江上的水匪,她也有了不少了解。 而这期间,还发生了一件颇有意思的事——朝廷赈灾的物资,并没有遭到再次劫掠,有了应急的粮食,流民和百姓的日子都实实在在好了起来。 也就只有店小二在把这个与他预料中完全不一样的消息告知池惜年的时候,心里战战兢兢。 生怕,这群行走江湖的江湖客不讲道理,手起刀落直接给他宰了。 毕竟,他可是信誓旦旦地与其讲述过,水匪盯死了官府的故事。 宰人池惜年倒是不会,赈灾物资全数安全抵达,到了有需要的老百姓手里,她心里高兴得很。 只是,瞥了那战战兢兢的人一眼后,她还是故作深沉道:“你不是说水匪盯紧了官府劫吗?怎么又没动静了?你在骗我?” 新 第527章 和水匪什么关系? “不敢呐!”店小二被池惜年吓得一哆嗦,几乎就要跪下,“小人一家老小都与小人生活在一起,哪儿敢瞒骗姑娘?? “只是这水匪们的心思,的确是小人猜不准的。兴许,是上次劫掠的物资已经够多了,所以这回他们就不再冒险与官府做对了? “毕竟,真要是惹怒朝廷,陛下发兵来打,区区几个水匪能坚持多久?” “朝廷发兵?”池惜年勾勾嘴角,露出抹意味深长的笑,“万一朝廷不发兵呢?你也说了,那不过就是区区几个水匪,朝廷又为何要为他们兴师动众?” 朝廷才经历了数年战争,哪有那么多精力针对水匪? 就连她这次过来,也只带了区区十人,想用的法子,也不过是擒贼先擒王,而非全面攻打。 池惜年非常清楚这其中的弯弯绕绕,且她也相信,平兴的知府和水匪的领头人多多少少也明白这个道理。 可这时,店小二却道:“都说陛下是枭雄,他手底下的池大将军也是战无不胜的猛将。兴许在这二位的眼里,嚣张至极的水匪是一定要剿灭的呢? “小人可是听说,这批赈灾物资即将抵达平城的时候,官府的迎接队伍都没以前那么小心翼翼呢! “他们统共就派了两百余人去帮忙拉东西,一点儿被埋伏袭击的恐慌都不曾有。 “兴许,是因为官府内部已经收到了消息? “朝廷即将派兵?所以他们都不怕了?” 店小二兀自说着自己从各方渠道打探来的消息,试图为自己过去错误的分析找一个合适的理由。 在他看来,如果真的是因为朝廷要出手剿匪,而导致的粮价跌落,那就怨不得他没把事情办好了。 可他的那些消息,落在池惜年耳中,造就的却是另一番惊涛骇浪。 在已知水匪凶残的情况下,平兴府衙接收赈灾物资时竟然不慌不忙?难道京都那边已经有人把她前来平兴剿匪的事透露过来了,所以平兴官府有了信心? 不过,这个想法刚一在池惜年脑海中凝成,就被她给迅速否定掉了。 不对! 来之前,她是跟晏初景商量过的,正式通知的公文不要六百里加急送。就以正常的速度派发,这样,她好有时间在暗处探寻平兴的大体情况。 仔细算算公文派发的时间,眼下,那正式的公文应当还没有到平兴府衙。 如果平兴府衙内这会儿有人知道她来的消息,只会是京都有人通风报信。 既是暗地里通风报信,又怎么会影响到官府的行动呢? 可如果不是得知了她要来剿匪,平兴官府还如此松懈,就有意思了? 从这几日她探查到的情况来看,许知府是个做事谨慎又认真的人。他怎么会不加强守卫呢?是因为,他心里知道,这守卫加强或是不加强,实际都没有分别? 进一步说,他其实,知道这次的物资,不会有水匪来劫? 他为什么知道这些? 他跟泯江上的水匪,暗地里到底有着什么样的关系? 新 第528章 银月郡主定亲?! 许知府身上的谜团越来越大,池惜年的眉头也越蹙越紧。 恰巧这时,歆一还一脸慌张地跑了进来,伏身在她耳边悄悄道:“姑娘,鹰回来了,京都那方有您的信。” 晏初景的回信到了?! 想到晏初景,池惜年也没闲工夫再与店小二讨论秀品的事,简单交代几句,她就让人退了出去。 同时,歆一也把一封信摆到了池惜年跟前。 池惜年迅速打开回信,起初,看他说自己遣她来此剿匪的事并没有被朝臣过分为难,她还松了口气。 可当阅读到信的后半部分,听他提起薛家的最新动向,她的面色,则猛然巨变,完全被震惊所占领。 “姑娘,陛下在信上说什么了?您怎么…?”在歆一等人的记忆里,池惜年是很少会失态的人。 哪怕敌军兵临城下,她也能平静地组织起人,从容反击。 可就在方才…姑娘面色大变… 难不成,京都发生什么严重的事情了?! “薛家嫡子,准备与银月郡主订婚了。”池惜年此话一出,眉头不由锁得更紧,“虽然只是嫡三子,并非长子,但他在这时候跟银月郡主订婚,还是…” 她描述不出这个消息到底给人一种怎样的感觉,因为除了怪,还是怪… 不仅是她,旁边的歆一等人,也完全被这消息所震惊了。 怔愣半晌,歆一方才呆呆找回自己的声音:“跟、跟薛家嫡子订婚?银月郡主?!姑娘,您没看错吧?! “那银月郡主不是除了陛下谁都不嫁吗?而且她自上回对陛下生出不轨之心,名声尽毁,京中各位勋贵虽然表面上不说,但实际上,却都不想让家中子弟跟她扯上关系。 “那些曾经与她相看过的男子,更是个个儿避她如蛇蝎。生怕,这没有搭上陛下的女人退而求其次,看上他们。 “在这等情况下,薛家怎么可能让家族子弟与之定亲? “而且,还是嫡子…! “这太荒谬了,婢子没有办法相信这是真事!” “岂非你不愿相信这是真的?便是我,也在看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怀疑过自己的眼睛。”池惜年轻叹一声,满脸无奈,“可陛下的信里白纸黑字写得清楚明白,除非他疯了与我们开这等玩笑,那薛家嫡三子要与银月郡主订婚的事,就是真的。” “这…”歆一觉得自己被震惊得无话可说。 池惜年反应虽然没有她大,但好半晌内,也是默默看着信纸不说话,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最终,还是屋内一名侍卫看看歆一又看看她,觉得这么沉默下去不是办法,主动出声打破了宁静:“主子,此事虽令人震惊,但暂时也不是咱们管的着的。 “眼下,咱们还是先专注自个儿手头的事情吧。 “水匪的问题还没有解决,许知府身上也有诸多疑点需要您再想办法探查,以确定他可用不可用…这么多事情挤压在您手里,您又怎么能管得了那千里之外,旁人定不定亲呢?” 新 第529章 无能为力 “你说得对…”池惜年闭目,乏力地捏捏眉心:“便是在京都,我也管不了人家两情相悦。 “更何况,我还在平兴…” 据晏初景信上所言,那位薛家嫡子和银月郡主的结识是在端午的那场宫宴上。 银月郡主意外丢了母亲亲手为她做的一朵绢花,很是着急。她差人到处去找,都没有把绢花找回,而就在这时,薛三帮她找到了那朵头花。 两人就在这一场意外中碰了面,彼此认识了对方。然后,又在宴席结束之后,一同到热闹的街道上玩了一圈。 那晚上,两人是如何游玩的,聊了些什么,大家都不清楚。 只知道,翌日一早,薛三就向自己的父亲请命,说他想要迎娶银月郡主。 薛三请命的动静闹得不小,而薛勤此前又是极度支持联姻的。所以,便是心中不太愿意,他也只能捏着鼻子认了,在朝会上向晏初景提出求亲一事。 北燕的郡主与大靖的俊杰结为夫妻的事,是国事,也是家事。 晏初景此前因为池惜年的原因数次拒绝银月郡主,已经把两方的关系弄得有些僵。如今,人家寻到了与自己两情相悦的伴侣,想要结为夫妻,他自然不好再阻拦。 于是,这件惊掉人下巴的事,就这么成了。 看完信上所述,池惜年也只能感慨世事无常。 她轻叹一声,收起这几页信纸,简单写了几句回复之后,她又把目光挪向最后一页信纸。 这张信纸上所述内容,便与朝政没有任何关系了。 单纯就是,晏初景有些想她了,所以弯弯绕绕跟她表达了一下自己的思念之情。以及问她,事情如今办得如何了,大概什么时候可以回京? 瞧着信纸上那些委婉的话语,池惜年沉重的心情不由放松许多。 她摇头笑笑:“这人还是这样面浅,连写个信都是不好意思的样子。直接说一句想我了,有那么难吗?” 说着,池惜年又干脆提笔,在自己回信的末尾处添上了一句“我也想你了,会尽快回来”。 直白的表达,让旁边为她研墨的歆一都默默垂下头颅,不再去看。 直到池惜年把回信封好,交给她,她才重新将目光落在池惜年身上:“姑娘,那咱们现在应当怎么办呢? “京城那边出现了意想不到的状况,咱们这边也再打听不到什么新的有用的消息。 “最可恶的是那群水匪也不露面了! “他们如果就这么龟缩起来,往后几个月都不出现,咱们还怎么剿匪?总不能带着平兴的水师,在泯江的每条运河上寸寸搜寻吧? “如今的平兴,可经不起这样的折腾了。 “而且,这在百姓眼里也容易留下不好的印象…” 如果水匪继续抢夺朝廷物资,断了老百姓的生路,老百姓一定是支持剿匪的。可如今赈灾物资顺利抵达,一切都在往平和安宁的方向发展,这时候突然搅个天翻地覆,刚安定些的老百姓会怎么想? 他们定会觉得,朝廷为了自己的面子,不管他们的死活了! 新 第530章 那就亮明身份 “既然在暗处已经打探不到什么有用的消息了,那…”池惜年指尖一下一下地在桌案上敲击,沉吟片刻后,弯唇,“那咱们就在明面上接着查好了。 “待会儿我们直接带着陛下的信和令牌去平兴衙门,正大光明地把自个儿的身份亮出来。” “亮身份?”歆一倒吸一口凉气,“这就要跟人打名牌了吗?可许知府身上的谜团咱们还没解开,平兴衙门内是谁暗地里跟水匪有联系,跟京都有联系,咱们也还没有头绪… “在这样的情况下,贸然暴露自己,会不会太冒险了?” 现如今,双方都在暗地里,谁也瞧不见谁,还能互相试探。 真把自个儿放明面上了,一举一动可就都在对方的眼里了。 而那时,对方仍藏在暗处… 歆一怎么想,都觉得现在揭露身份不妥。 可池惜年却心意已决:“我明白你的顾虑,我心里同样有这些顾虑。可水匪销声匿迹,京都又风云变化,局势已经不给咱们藏在暗处慢慢摸索的时间了。 “假如,真像你说的,水匪们干完这一票就猫起来,躲他几个月…咱们怎么办? “总不能,隐姓埋名,在这平兴的客栈当几个月的探子吧? “我倒是有这份毅力,可你觉得,朝堂上那些跟我以及陛下不对付的人,能容忍我如此吗? “就算他们容忍,我就要为了平兴的几个水匪,放下一切? “陛下还等着我早日回去,同他并肩作战呢。” “您说得也是…”歆一明白,池惜年如今是与帝王并肩而行的皇后,不再是那只用顾着杀敌的普通将军。她的生命重心,已不应当仅仅放在几个泯江水匪身上。 若是为了几个水匪,把京都的正事抛下,反而成了“舍本逐末”了。 见歆一明白了这个道理,池惜年不由点头:“既然你也理解这轻重缓急之分了,那就去收拾准备一下吧。 “待用过午膳,咱们就直接出发去平兴衙门。” “喏!”歆一领命,带着一众侍卫退下。 看着歆一等人离去,看着变得空旷安宁的房间,池惜年又捏了捏眉心,再度考量起整件事情来。 她确定此刻露面是最优解没错,但同时,她总觉得自己还忽略了些重要的点。 忽略了…什么呢? 水匪从大肆作乱,到陡然匿迹,这中间,到底是由什么作为风向标的呢? 还有许知府,他拖延式的隐瞒,到底意义何在? 池惜年想得头疼。 当多件事情一齐被摆在心中,她总觉得答案呼之欲出。 可她就是,差一个契机,去捅破那层窗户纸。 “呼…先放放吧。”寻不到那契机,池惜年只得暂时将这一箩筐的消息放在心底。然后快速用过午膳,带着自己的人踏上去平兴府衙的路。 … 因赈灾物资顺利抵达,又被有序分发,如今的平兴,已不是池惜年刚到时那副死气沉沉的模样了。 街上半死不活的难民少了许多,取而代之的,是一些推车挑担的小贩。 新 第531章 上门 平城这座因灾害冲击而略显萧条的城池,如今,正渐渐恢复着生机和热闹。 看着百姓的生活逐渐好起来,池惜年并没有因为水匪踪迹失去线索而头疼,而是同街边来往的百姓一同露出了笑容。 不管这件事怎么解决,最终,都是要百姓过上好日子。 如今,百姓处境有了好转,她自然高兴。 只是,当她行至平兴府衙门口,看着衙内来来往往的忙碌身影,她嘴角抿起的那点笑,又渐渐消失,化作了眼眸中复杂的情绪。 “去叫门吧。”池惜年驻足,抿抿唇道。 得了她的指令,歆一立马持着帝令上前,将自己一行人的来意说清。 平兴府衙的守门衙役哪儿见过帝令?皇后这等人物于他们来说,更是传说中的存在。 但他们却无一人敢因此怠慢。 那突然出现在衙门门口的女子,光是提刀往那儿一站,就有种压得人说不清话的强横气势。 看看池惜年,又瞄一眼歆一手中雕着二龙戏珠的帝令,衙役们连想都没想,就直接领着池惜年等人去了后堂。 相较于紧张慌乱的衙役,已经置身于衙门内的池惜年,反而显得格外冷静。 她步履不快,一边随衙役往内,还能一边抽空观察周围。 “你们衙门,似乎都挺忙的?”池惜年目光不着痕迹地自旁侧一个个小跑着忙碌身影上掠过,闲聊似的随意开口问道。 “是、是…”衙役有些许紧张,磕磕巴巴地答了是,方才又解释道,“灾情严重,衙门人手又有限,大家最近都挺忙的。 “而、而且昨日傍晚钦差大臣还到了…大人们不仅要忙赈灾的事,还要跟钦差大人们汇报平兴近况,几乎忙得是脚不沾地。 “咱们知府大人更是连回公舍的路上时间都舍不得放掉,这不,还直接带着家中管家住到衙门里来了…” 衙役刚开始同池惜年解释情况,话语还有些磕巴,但当提及自家知府,所言顿时顺畅不少。 显然,是那位许知府的所作所为确系没有可以挑剔的地方,便是连下属提及,都只剩下了连连的赞扬。 感受到许知府在衙役心中的伟岸形象,池惜年不禁勾勾嘴角,笑着睨那开口的衙役一眼:“照你这么说,咱们大靖能有许知府,还是大靖之福了?” “不敢!”那衙役摸不清池惜年的心思,听她直接把许知府比作大靖之福,不禁吓得连连摆手,“小人就只是觉得,知府确实是身体力行地在为老百姓们做事,绝无他意! “还请…还请皇后娘娘不要误会!” “误会?”池惜年勾勾嘴角,不置可否,“如果他真如你描述的那般,说他是大靖之福又如何? “只是,这人到底如何,还得见过了再下定论。” 衙役总觉得池惜年话里有话,但以他的身份,对方不主动与他提及心事,他自是万万不敢打听的。 犹豫片刻,他终是没有辩解什么。 把池惜年带到一间小院门口,他便道:“许大人和钦差大人就在此处,娘娘直接进去即可。” 新 第532章 此举不妥 在一人领着池惜年去到后堂的时候,早有人抄近路小跑着将消息送到许知府和钦差那处。 “皇后?带人到访?” 乍一听这消息,两人不禁面面相觑,一时间谁都不知该说些什么。 许知府呆呆看向钦差裴大人,目露询问,而裴钦差刚被他这么一看,就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本官出发时,皇后娘娘还好好儿待在宫中呢。” “那…到访的这位是假冒的?”许知府小声询问。 “谁敢到衙门来假冒皇后?真当大家没见过皇后?”裴钦差闻言,头摇得更厉害了,“再说,皇后在咱们大靖也算传奇人物了,可不是想冒充就能冒充得了的。” “那…” 不等许知府再问,门外,池惜年的声音就率先传来:“许知府、裴钦差,出来聊聊?” “是皇后!”几乎是在听到池惜年声音的瞬间,方才在许知府跟前腰杆还挺得笔直的裴钦差,顿时一阵腿软。 连一瞬的考虑都没有,他就直接开门,冲到了池惜年跟前跪下:“拜见皇后娘娘,娘娘福寿康宁!” 跟在他身后的许知府从未见过这样的架势,怔愣片刻,方才跟着出来行礼:“臣许儒宣,拜见皇后娘娘。” “二位大人不必多礼。”池惜年随意抬手示意两人起身。 同时,目光在两人身上一转,最终停留在许儒宣的身上:“平兴府的…知府大人?” “是…”许儒宣垂首而立,他不敢去看池惜年,只敢悄悄把目光递向与自己并排站着的裴钦差。 他依稀记得,这位钦差大人骄傲和严肃。 从昨晚到现在,这位无论是质问实情,还是例行检查,都板着一张脸,一副分毫不会讲情面的模样。 可方才,他听到皇后的声音时,那模样…未免太失态了。 许儒宣不是很明白,钦差的转变是因何而起。难道,是因为突然造访的皇后是个不好相与的? 他想从对方身上获取些许提示,但裴钦差根本不看他。 比起一直待在江南,从未与皇后打过交道的许儒宣,裴钦差对池惜年的了解,可就要多太多了。 他见过这位在奉天殿打人,也见过这位一言不合就带兵收账,自然也见过,帝王对其宠爱到极致的模样。 他非常了解这位,自然分毫不敢怠慢。 无视掉许儒宣询问的目光,他只全心全意地把注意力放在池惜年身上:“皇后娘娘,您这是…?” “奉陛下令,来剿匪。”池惜年晃晃歆一交到她手里的令牌,淡淡叙述了自己的来意。 “剿匪”二字轻描淡写地自她唇畔划过,似乎,这件事于她来说,不过是信手拈来的小事。 若是旁人如此,定已被笑话大言不惭。 但跟前这人是池惜年…但凡身在大靖,就不可能没有听说过她的事迹。纵然泯江水匪凶悍,可如果是由她率兵清剿,估计…也轻而易举就能解决。 可即便如此,在听闻池惜年的来意时,许儒宣还是忍不住第一时间蹙眉:“娘娘,此举不妥…” 新 第533章 可有想过输? “剿匪不妥?”池惜年听闻此言,似乎来了兴趣,目光在许儒宣严肃的面庞上转过几圈,细细打量过他面上的每一分神情,方才挑眉道,“这话本宫便不明白了,镇压作乱的匪徒,有何不妥之处? “难不成在许大人眼里,水匪掠夺朝廷物资,害百姓流离失所的事,就应当算了?” 就连一旁的裴钦差,在许儒宣所言之后,也跟着蹙起了眉头:“许知府,你说什么胡话呢?! “陛下派皇后娘娘来办此事,便说明了他对剿匪一事的重视! “昨儿你不是还向本官解释,说此番上报没有第一时间向陛下言明水匪作乱的情况,一是因为水匪过于强势,担心遭到报复,二就是因为水匪很可能在朝廷中还有内应吗? “如果皇后娘娘能把水匪剿灭,揪出那些助纣为虐的蛀虫,岂不是天大的好事?你又在这儿,否决个什么劲儿?” 平兴水患是由泯江水匪导致的这件事,在当地并不是秘密。 因此,钦差队伍昨儿一到平城,便第一个质问了许儒宣为何瞒上不报水匪作乱一事? 哪怕今日朱小侯爷带人去到平城周围核实灾情,也特意留了裴珩在许儒宣身边,继续盘问其有关水匪作乱的细则。 原本,这个发现对他们来说是很棘手的。 因为出发之际他们并不知水匪的事,所以这一行,根本没带多少用得上的人。调遣水师的调令更是没有到手。 所以依他们所想,弄清楚水匪的情况之后,当第一时间将此事上报朝廷,请求朝廷调兵驰援。 可就是这样,在信件一来一回的过程,当如何保证物资到百姓手里,不再被水匪掠夺,也是一个大问题。 接手与水匪有关事宜的裴珩正头疼着,却在这时突然见到皇后,甚至得知其就是来剿匪的! 他自然开心得不行! 假如皇后把这棘手的事情揽过去,那不管做得好与不好,他都不需要再担责了! 可许儒宣这不懂事的,竟然说剿匪不妥?! 裴珩觉得许儒宣太不懂事,池惜年似乎也在表面上不太满意这个反驳自己的人。可就算这样,许儒宣也依旧坚持着自己的意见:“娘娘、裴大人,下官是经过深思熟虑后,方才这样说的。 “眼下,灾情虽然遏制住了,但难民救济方面还有许多问题需要处理。 “咱们光是赈灾救民,都需要衙门里所有人动起来,连轴转。如此情况下,又怎么能分得出人手剿匪? “而这不过是其一。 “其二,眼下老百姓们刚刚因为朝廷的赈灾物资过上了稍微安稳些的日子,局势还没来得及稳一稳,就要急匆匆地开战。 “若能速战速决,以摧枯拉朽的速度解决了匪徒,或许还能振奋民心。但如果打上了持久战,或者一个不小心,再输给水匪一筹呢?” 说着,他先稳稳向池惜年鞠上一躬,方才继续道:“娘娘,臣没有怀疑您作战能力的意思,但胜负乃兵家常事,即便是您,也没有十成把握打胜仗吧? “那您,可想过输?” 新 第534章 太没担当 许儒宣站在池惜年跟前,认真严谨地问她:“您可有想过,输了,会有怎么样的后果?” “你担心我会输给水匪?”池惜年微微偏头,嘴角露出抹意味深长的笑。 她并没有回答许儒宣的问题,而是绕了个弯,把问题重新抛给了对方。 其实,旁人若是遇上这样的情况,少不了要斟酌再三再回话。跟前这位到底是皇后,又曾是手握重兵的大将军,她看起来对剿匪一时胸有成竹,直接反驳就等于是在当面下她的面子。 不给这有权有势的人面子,可不是什么明智的选择。 但许儒宣就像是完全没有意识到这其中的弯弯绕绕一般,依旧我行我素道:“臣自然是担心的,毕竟这剿匪一事不仅仅是官府跟几个匪徒的搏斗,还关系到民生。 “眼下平兴大难刚过,有关民生的问题,还得慎重再慎重。” “许知府!”旁边的裴钦差有些看不下去了。 这人不给皇后面子不要紧,但是他不能在这件事情上不给皇后面子! 因为这件事恐怕还涉及到了水匪和朝廷的人相互勾结的问题!若是皇后将他们的阻拦合理假设,把他们也列入可能勾结水匪的名单,再直接给皇帝去一封密信… 那他们的仕途,可就留下污点了! 接下来案子查清楚了,这个污点或许可以洗去,但若没有…那很难想象,自己以后的仕途会增加多少难处。 裴珩自然是不愿自己陷入困境的。 如此,他自然也希望,许儒宣识时务一些,不要总跟皇后顶嘴。 不过,池惜年似乎比他想象中的大气许多。 在听到许儒宣的话语后,她并未生气,只是轻笑一声道:“你说得对,大难之后的平兴很是脆弱,经不起折腾,剿匪一事还得办得又快又准才是。 “所以你放心,匪徒本宫一定要会,但在没有绝对的把握之前,本宫绝不会轻举妄动。” “可是…”闻言,许儒宣不禁再度蹙眉。 只是相较于之前的耿直,此刻的他,忽然变得犹犹豫豫。 “怎么了?”他过于明显的变化,自然引起了池惜年的注意。 可刚刚还不为权势,什么都敢说的人,在这一刻,支支吾吾半晌都没说出个所以然来。 犹豫良久,他也只是道:“娘娘心中有分寸自然是好,只是,下官仍旧希望娘娘能够再考虑一下剿匪的事。 “或许…抢劫了充足的物资之后,匪徒很长一段时间都不会再路面。 “如此,我们或许没有与他们发生冲突的必要。” “或许?”池惜年一点儿不认同许儒宣这话,嘴角一直挂着的温和笑容也在这一刻被锋芒取代,“许大人,恕本宫直言,你方才那话,太没担当了。 “作为一府知府,维护当地和平本该是你的职责。 “可你现在,却要把和平与否的决定权交到匪徒手中。若是匪徒心情好,抢咱们一次就不再作乱,咱们就可安安生生地过几天太平日子。 “可若是遇上匪徒心情不好,再出来抢一波,咱们也只能唯唯诺诺地受着?” 新 第535章 谈何擒贼先擒王? 许儒宣闻言,面色略微有些复杂。 沉吟半晌,他方才低下头颅,呐呐道:“娘娘所言极是,方才,是下官思虑不周,没有考虑到问题的关键所在。” 许儒宣认错的态度很好,低下头颅之后,就再也没有任何反驳的话语从他嘴里吐露。 他如此模样,池惜年虽然觉得难以言说,但也没理由再纠着他继续教训。 深深看其两眼,池惜年终于把目光从许儒宣身上挪开,转到两人身后的书房:“既然关于剿匪的事咱们已经达成一致意见,那等朱小侯爷勘查回来后,我们就直接商议此事吧。 “咱们争取早日解决问题,这样,本宫也好早日向陛下复命。” “娘娘说得是,此事的确应该快些解决。”裴珩连连附和。 而许儒宣闻言,则是一言不发,唯有一丝难以言说的神色,自他眼眸深处划过。 … “娘娘,这便是平兴水道的地图。”待人到齐,许儒宣第一时间拿出平兴整体的水道图铺开方在书房正中。 这张图非常详细,无论是泯江水道,还是别的河流,只要是有水流经的地方,在图上皆有记载。 “这平兴水道,看起来很复杂啊…”堪堪两眼,朱小侯爷就蹙起眉头露出为难神色,“而且从遭受过水匪攻击的地方来看…这群水匪,似乎已经化整为零了。 “他们似乎分成了很多小队,每一支负责一片地方… “在这样的情况下,想要有效剿匪,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你说得对。”池惜年一边在手上的小册子上记录着情况,一边分析道:“就比如这歧县和孟县,两地相隔百里,却几乎是同时遭遇水匪袭击。 “这说明,水匪是分散了人手在作案。 “而这种分散,很可能一直延续到现在。如果贸然出手,咱们最多抓上两三队,就会打草惊蛇。 “想把他们一网打尽,或者说是擒下他们的头目,在目前看来,几乎是不可能的事。” “那皇后娘娘可有办法解决这个问题?”朱小侯爷抬眸,向池惜年投去询问的目光。 面对这种局面,他是没有任何办法的,就是不知这位大靖赫赫有名的年轻将军,有没有办法破局? “他们化整为零就算化得再分散,也不可能把首脑化没了。简言之就是,不管他们的人再怎么散,都会有一个藏在背后指挥的人。” 池惜年淡淡道:“或许我们不用搭理那些虾兵蟹将,只要抓住他们领头的那个,剩下的不管是擒是放,就都没有太大的区别了。” 擒贼先擒王,这就是她的思路。 “可是,您怎么能保证,自己能拿下他们领头的人呢?”朱小侯爷的眉头并没有因为池惜年的话而松开,反而蹙得更紧,“且不说他们如今藏得很深,咱们根本找寻不到。 “就算咱们清楚知道他们每一支小队的位子,又怎么能知晓,那领头之人藏在何处呢?” 在他看来,领头之人的行踪根本无从查起,更别说什么“擒贼先擒王”了。 新 第537章 多半还在平城 “你问我领头之人何在?”池惜年就像是没有理解朱小侯爷话语中的深层含义一般,在他提出问题的下一刻,便用刀尖在地图上画了个小圈,“那领头之人,当然是在平城这一片了。” “在平城附近?”朱小侯爷怔了怔,“这个结论皇后娘娘是怎么得出的?” 稍一顿,他又深深看了池惜年一眼:“您该不会是认为平城是平兴府的领城,就认为匪徒的首脑一定在这附近吧?” “这不过是众多缘由中的一个。”池惜年并未否定朱小侯爷随口而言的猜测,反而是赞同地点点头,“首先,水匪这次的行动看起来是蓄谋已久,但实际上,他们的时间却很有限。 “从朝廷拨款送至平城,再到平城把这笔钱分批送至各地,这中间,满打满算就十天。 “这么短的时间内,他们自然不可能一处一处地设点埋伏,他们必须同时监视大多路线,才能做到多点作案。 “如此,那负责指挥的人,就一定得待在一个可以同时兼顾大多线路情况的地方。如此,才方便他在背后指挥。 “当我们把所有犯案点都圈出来以后,就会发现,适合那位指挥者藏身的地方,仅仅只有三处。” 池惜年的刀尖在三个地方挨个一点,她才又接着道:“而这三处地方,其中有一处地势平缓,难以藏身,并不是一个好的藏匿点,几乎可以排除。 “至于剩下两处嘛…平城和这座山头,如果是我,我一定会选平城。 “平城交通便捷、人口众多,无论是藏身监视,还是支援调派,都可以完美做到。其次,此处还是整个平兴的中心,包括平兴衙门也设立于此。 “想要在安排调度的同时监视官府动向,平城,绝对是最好的选择。 “所以本宫认定,那匪徒头目,事发时一定藏身于平城附近。甚至,可能人就在平城内!” 池惜年所言有理,朱小侯爷认真思索一番之后,也觉当时情况应当如池惜年所说。 只是… “当时是当时,现在是现在,您又怎么知道,在事成之后,这人没有跑路呢?”朱小侯爷蹙眉,“万一他们自觉成功,已经撤了怎么办? “这次朝廷新送物资没有遭到劫掠,很有客人能就是因为他们已经撤离。 “若是这样…” “如果情况真如你所言,那我们自然是无能为力。不过,我倒是觉得,他们没有撤离。此次潜伏不出,不过是他们迷惑我们的手段罢了。”池惜年淡淡接过朱小侯爷的话。 “娘娘为何这么认为?”朱小侯爷不明白。 “因为他们还未销赃啊。”池惜年笑道,“小侯爷别忘了,他们抢去的不止是白花花的银子,还有朝廷给予各地的物资。 “这些东西,可是没办法轻松转移的。 “眼下朝廷已经盯紧平兴,钦差也抵达平兴,如果他们真想平平安安度过这一劫,就会选择原地隐藏避风头,而不是,在这时候带着银子和物资到处跑。” 新 第537章 你的看法? 正如池惜年所言,泯江水匪这回把事情做得太绝,影响了民生,自然也引来了朝廷的注目。 连千里之外的天子,都短暂地撇下了那些近在咫尺的争斗,把目光汇聚到了平兴。 那群水匪在这时候,自然是不宜有大动作的。 他们最稳妥地处理方式应当是就地隐藏,等到风头过去,再把自己掠夺来的钱财物资整理存放。 如此,如果那位指挥匪徒行动的匪首之前就藏身于平兴附近,此刻,便会有极大的可能,仍旧隐匿于这附近。 池惜年一番话又让朱小侯爷陷入了沉思,他认真思考了一下池惜年的分析,大致认可她所言。 但他仍有自己的担忧。 犹豫片刻,他还是摇摇头道:「就算一切都如娘娘所言,咱们现在对那匪首也还是一无所知…就算是在街上打了照面,咱们也不能将其分辨… 「要想将其擒获,恐怕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做到的事。 「是以,下官依旧认为,缉拿匪徒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那是当然。」这回,池惜年倒是与他意见一致。 她微微颌首,语气平淡道:「本宫的判断只能证明那人很有可能还隐藏在我们附近,可对于抓获他,却没有多大的用处。 「要想将这人擒获,我们必须掌握更多的情报。 「当然了,现在咱们也不是完全无视可做。只要暗中安插人手,严密监视平城及周围的来往人流,或许,能寻到一些线索也说不定。」 「那娘娘的意思是…咱们先按兵不动?」朱小侯爷试探着问道。 「自然。」池惜年颌首,「我们人手有限,又面临灾害后的善后问题,当然是怎么轻松怎么来的好。 「希望,诸位能对寻找线索的事上心一些。这样,我们或许不用费太大力气,就能擒获匪首。 「而只要这最重要的人落入法网,陛下交代的事,也就算完成大半了。到时候,本宫自会看情况决定后面的清剿计划。 「如果赈灾还有太多事需要人手,本宫也会向陛下写信说明,暂时放剩下那些匪徒一马,以赈灾为重。」 「有皇后娘娘此言,下官一定配合。」池惜年把话说到眼下这个份儿上,朱小侯爷等人自然没有再否定剿匪一事的可能。 当即,以朱小侯爷为首的一群人便表示,自己一定会全力配合。 见状,池惜年也不客气。 对比地图给所有人都安排了监察地点后,她便叫大家休息去了。 众人陆续退出。 可等到朱小侯爷要离开时,池惜年却忽然出声,将人叫住:「朱小侯爷请留步,本宫还有一些问题,想单独请教。」 朱梓平驻足,回身行至池惜年跟前:「不知娘娘还有何吩咐?」 池惜年并未马上答话,而是先给歆一递了个眼神,让其去门口守好后,她方才道:「自昨晚抵达,小侯爷已经在平城呆够了整整一日。 「想来,这里的情况你已大致有了了解。 「是以本宫想问问,你的看法。」 第538章 为什么仍在用他? 「下官的看法?」朱小侯爷并不是很明白池惜年的意思,「娘娘是想问下官有关平兴灾情的看法吗?」 「对。」池惜年微微颌首,做了个请的姿势示意朱小侯爷入座,然后又分别替两人各倒了一杯水,「本宫想听听,你对这次水患的发生和后续赈灾,有什么想法?」 「这…」朱小侯爷目光在池惜年没什么表情的面上转过一圈。 他实在弄不懂,这位心里在想些什么? 为什么,她会突然问自己这个问题? 但想想,她所问也不是什么不能回答的问题,所以纵然心有疑惑,朱小侯爷还是本着尊敬的心,答了话:「在下官看来,这次的事,本不用这般麻烦的。」 「哦?你仔细说说?」池惜年扬眉。 「如果没有水匪掠夺,平兴各地的河堤,大多是能被良好加固的。如此,就算今年降雨颇多,也不至于让大片百姓流离失所。这是其一。」 抿抿唇,朱梓平又道:「其二,平兴官府最初几次败于山匪之手,距离水患爆发还有一定时间。虽然短短几日时间并不足以改变什么,但如果他们那时候就上报朝廷求援,或许…能挽回一些。 「其三,水患发生之后,平兴官府又一次隐瞒了水匪的存在。朝廷派人赈灾的时候,自然也就没有考虑匪徒的问题。 「假如水匪再狠绝一些,再次对赈灾物资下手,那平兴的百姓… 「好在,水匪选择了先稳一稳,并没有再动手。」 稳一稳吗? 池惜年压压嘴角,并没有与朱梓平讨论自己心中的猜测。 她只是转动茶杯,道:「所以你觉得,事情发展到眼下这个收拾起来颇为费劲的局面,是因为平兴官府一次又一次的隐瞒水匪存在是吧?」 「对。」朱梓平想了想,觉得池惜年总结得没错,就点了点头。 「既如此,这水患的大部分责任,就该由许知府承担。可是…」池惜年目光落在对面的朱小侯爷身上,语气微凉,「小侯爷奉皇命来查水患内情,在得知了责任所在之后,为什么没有直接上奏朝廷,说明许知府的过错? 「而是,仍旧让他掌着平兴府大大小小的事物,甚至,继续参与赈灾的事与剿匪的事?」 「这是有原因的!」朱梓平以为池惜年是在责怪他办事不利,连忙向其解释,「其实在进入平兴府地界之后,我们便多多少少探寻到了与水匪有关的事。 「那时,我便向朝廷写了奏报。 「原本,我同娘娘想法一致,觉得这就是许知府做事不够严谨导致的,他应该承担大部分责任。 「可在与各地的地方官交流之后,我又渐渐发现,这个在汇报上不严谨的许知府,在其他方面又事事都办得妥帖。 「包括今日在平城周围巡查得到的线索,也全都说明,这位许知府是个很不错的父母官。 「在水患有关的事上,他唯一做得不好的,就是没有及时向上禀明水匪的存在。」 第539章 割裂感太重 「是以,下官又上书向陛下说明了情况,希望能再用许儒宣一阵,至少等赈灾的事情都处理完了,再谈此人功过。」 朱小侯爷话及此处,犹豫了一下,又道:「此人纵然有过,但也有功,娘娘或许已经察觉了他的过错,但还请您再看看情况,考虑一下他的功劳。 「两者放在一起,您或许,也会认为在这个大家都忙不过来的节骨眼儿上,继续用一个做惯了赈灾之事,且非常了解当地情况的官员,是正确的选择。」 朱小侯爷说得头头是道,池惜年明白,这是他这么个正直的人深思熟虑之后作出的决定。 她也是完全理解这个决定的。 故而,今日单独将他留下询问,并不是要与之争辩许儒宣的处理方式。 她只是在片刻沉吟后道:「你既然将整件事情瞧得这样透彻,那你就不觉得,许知府很怪吗?」 「娘娘的意思是…?!」朱梓平微微瞪大眼睛,错愕望向池惜年。 起初,他还心中忐忑,担心眼里容不得沙子的皇后娘娘瞧见了许儒宣的错处后,就不愿再用这个人。 但如今看来,这位是… 她是已经在认真考量,为什么许知府一人行事,前后有那么大的割裂感? 「其实,本宫来到平城,也已经有几日了。」池惜年见对面的人明白了自己的意思,又恢复了此前无悲无喜的平和模样。 她端起茶杯轻抿一口,淡淡道:「这几日,我观许知府的确是个实在的父母官儿,能好好为老百姓做事。 「但他所谓的担心匪徒背后有人,不敢上报朝廷的理由,我却是丝毫不信的。 「可若不是这样…我思来想去,觉得,他或许是遇上什么不能言说的麻烦了。因为迫不得已,所以短暂地向朝廷隐瞒了水匪的事。」 「那逼迫他这么做的人,图什么呢?」朱梓平不是傻子,他在一番探查之后,也有过这样的想法。 只是这想法刚一生出,就被他自己抹去了。 许知府若真有迫不得已,那胁迫他的人总要从这样的举措中获取一定的好处吧? 结果,瞒只瞒了朝廷几日。 还因此,吸引了朝廷的目光。 眼下,朝廷连昔日战无不胜的池大将军都派遣了过来…这…水匪那一伙人纵然厉害,恐怕也被吓得不轻吧? 这场胁迫不仅没了丝毫意义,反而像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朱梓平摇摇头:「下官觉得,胁迫的说法说不通。这事背后,或许还有别的隐情。」 「嗯,我知你所想。」意见不同,池惜年也没有为此和朱梓平生气,她只接着道,「不过不管怎么说,许知府身上的谜团,都是破局的关键。 「如果能弄清他身上的谜团,对我们寻找匪徒,甚至是对我们考虑怎么处置他这人,都有帮助。 「方才人多嘴杂,本宫不好直言此事。 「现下单独寻你说话,就是想邀你一同探寻许知府身上的秘密。 「平城非我熟悉的地方,能够信任的人着实不多。 「不知,小侯爷能否帮本宫这忙?」 99mk.infowap.99mk.info 第540章 探寻谜团 「弄清许知府身上的谜团吗…?」朱梓平蹙眉沉思片刻,「不瞒娘娘,既然陛下交代让下官南下查明水患事发的真相,这许知府身上的古怪,自然也是下官的探查范围内。 「但是…这一日相处的感觉却告诉下官,要找到一个突破口并不容易。 「要想窥探他的秘密,恐怕还得有个契机才行…」 他并不是不愿配合,如果有好的办法,他一定会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全力配合。可眼下,他们还得用人家,人心不可乱,这正面收押拷问的方式就用不得了。 但要侧面观察,寻找疑点,还是需要几分手段高明才行。 「小侯爷的顾虑本宫明白。」池惜年点点头,表示理解。 在失去了最直接的审问渠道之后,确实很难得到有效的线索。而且,官府内部还有水匪那边的内应,贸然探寻,说不定还会被误导。 于是,想了想,池惜年也只是道:「这样吧,我们先找个机会单独跟许知府说说话。 「如果他真有什么难处或者困扰,说不定,会在私下吐露。」 「可以。」朱梓平想了想,「平城附近有一条河流湍急,是最要紧的加固点。明儿咱们就趁着巡视河堤修补情况,私底下接触一下许知府。 「就是要辛苦娘娘,跟我们一起踩着泥地,到那脏乱的河堤上去了…」 「这个无妨,本宫又不是受不住这些的人。」池惜年并不在意什么泥地不泥地的,相比之下,她更在乎的是,「你引人到一旁单独叙话的时候,最好显得自然一些。 「这平城官员,铁定有不老实的,可不能让他们看出端倪。」 「下官明白。」朱梓平颌首。 与池惜年互通有无,敲定了应当怎么继续往下查案后,朱梓平便要起身告辞。 但行至门口,他又忽然想起一件事:「对了娘娘,还有一古怪之处,下官忘记同娘娘说了。」 「哦?什么?」池惜年抬眸。 「就是许知府他…」朱梓平略微斟酌一下,方才将心事道出,「属下得知平兴水患源于水匪作乱而许知府却不上报时,自然是第一时间责问于他。 「他…他给出那不靠谱的理由时很坦然,或者说挺无所谓的。 「他似乎,一点儿也不担心我们察觉这理由有问题。相反,他甚至像是,等着我们去调查一样…」 稍一顿,朱梓平又道:「虽然相处时间并不长,但一旦涉及水匪的问题,下官就觉得,许知府整个人都透着一种说不出的怪。 「下官并不认为他与水匪有牵扯,但他…但他…」 话及此处,朱小侯爷便不知该怎么描述了。 他挠挠头,为难地站在原地。 这些话,他原本是打算藏在心里,不与旁人提起的。 但与池惜年一番畅谈,他已然明白,这位一心剿匪的皇后对许知府并非全是责怪。她也很是全面地看待着问题,所以,他才敢提起自己发现的疑点。 他想,这个疑点对池惜年研究许知府身上的谜团,或许有用。 99mk.infowap.99mk.info 第541章 他不怕被怀疑? 「一提到水匪就表现得很古怪,甚至,还不怕旁人看出他的古怪?」自朱梓平离开之后,池惜年便一直念叨着对方发现的这个小小疑点。 其实朱梓平不提她还不觉得… 如今仔细想来,在她初临衙门,直接提出自己是受陛下吩咐,前来剿匪那会儿,许知府的表现也很奇怪。 那裴钦差就很正常,顾念她的身份地位,说话一直顺着她。 但许知府那时,是什么态度来着? 他明知自己已经有很多难以向朝廷说明白的问题,还是一心一意地劝阻她不要去剿匪。 他好像,一点儿不担心,自己被定性成水匪的同伙? 最重要的是,现在仔细回想起来,她甚至还能感觉到许知府的真心。他是真的很认真地在劝她,劝她不要去剿匪… 池惜年摸摸下巴,琢磨起来:「如果我们都没判断错,这许儒宣其实是一个遇到了些难处的好人,那他真诚劝导,莫非是因为他知道了什么? 「可那时,不就她和裴钦差以及几个下属在吗? 「他如果知道什么,为什么不直说呢? 「难不成,他还怀疑这钦差队伍里有不对劲的人?不愿把自己知道的事情轻易说出来? 「可裴钦差此人…」 池惜年思前想后,觉得自己似乎掌握了某条重要的线索,又觉得自己没有完全窥探出心思深沉的许知府的意思。 许久后,她最终还是放弃了。 「算了,反正明儿个也有机会私下再与他碰上一面。到时候,就我和朱小侯爷两人去问,许儒宣总不至于再隐瞒什么了吧?」池惜年小声嘀咕。 大定了主意,她便不再纠结此事。 饮完杯中最后一口茶后,她便让歆一进来收拾,然后与之一起回到客栈当中。 心绪有些乱,洗漱过后池惜年睡不着,干脆又爬起来备好笔墨,把自己关于匪徒藏身情况的梳理和朱小侯爷发现的古怪处写成一封信,送去了京都。 「呼…」凝望着窗边月色,池惜年轻轻呼出一口气。 她忍不住想,此刻,晏初景在做什么呢? 薛家和北燕莫名其妙的联姻,有没有让他也满心惆怅,愁得他睡不着觉? 又或者,他心态很好,此刻已经沉沉睡去? 就是不知,没她相伴,他入眠后能不能睡得很好? 池惜年想了很多,终于在天边泛起一抹鱼肚白的时候有了些许睡意,靠在床畔浅眠了片刻。 … 正如晏初景评价的那样,朱小侯爷虽不太擅长权谋一道,但却为人正直,能认认真真办事。 昨夜拟定的计划,在今日抵达目的地后没多久,就被朱小侯爷一板一眼地完成了。 他、池惜年,以及被他们用理由单独叫走的许知府,三人聚在河堤边的一截木栅栏边,撑着伞,看着眼前滚滚而过的波涛,沉默不言。 大抵是猜到自己单独被叫走并不只为查看堤坝,因此,片刻沉吟后,许儒宣便主动开口:「不知小侯爷和皇后娘娘有什么话要单独对下官讲? 「是…剿匪的事?」 99mk.infowap.99mk.info 第542章 一个巴掌一颗糖 「许大人能主动跟我们提及泯江水匪,看来,心里对我们的目的也有数。」池惜年没有去看许儒宣的神情,她没有给这位身上藏着谜团的许知府太大压力,只是淡淡注视着眼前洪流,与之叙话。 在许儒宣将探寻目光放在池惜年身上的同时,他另一侧的朱梓平也开口道:「许知府,我们也不跟你绕弯子,话就直说吧。 「我们想问问,你…是否遇到了难处? 「你是为百姓做事的好官,我们看得出来。 「但你关于为何隐瞒水匪的说辞,不甚真实,我们也感觉得到。 「我们当然相信,一个好官是不会在这种事上故意欺瞒朝廷的。所以我们便想问问你,是不是…受到什么威胁?」 虽说不好直接拷问许儒宣与水匪的关系,但朱梓平这话也问得足够直接。他就差,把「你是不是遭到了泯江水匪威胁」这话直接写在脸上了。 许儒宣听到这样直白的问话,下意识错愕一瞬。 但很快,他就调整好了自己的状态,扯扯嘴角回应朱梓平一个表面笑容:「朱小侯爷说笑了,下官虽然比上不足,但在平兴也是有些身份地位的。 「既作为一府知府,又怎么会被区区水匪威胁呢?」 「不会吗?」池惜年弯弯嘴角,目光终于自滚滚波涛转到了许儒宣身上,「许知府,方才我们已经与你挑明了话头,非常直白地告诉你,我们不信那套水匪朝中有人,你不敢随意上报的说辞。 「如此,你便当知道,你这套说辞包括类似的说辞,在我们这里都是不会得到肯定的。 「你既然想说你的隐瞒跟泯江水匪没有关系,那么,就请你拿出一套真正能说服我们的说辞。 「不要试图忽悠我们,我们虽然信你是好官,但国有国法,家有家规。规矩不能破,无视朝廷法度的人终究会遭到惩罚。 「甚至还可能连累家人。 「所以,请许大人想清楚了再回答这个问题。」 池惜年不知道许儒宣为什么会下意识地选择避开真相,但他们的问题不能止步于此,所以她只好给许儒宣一点压力了。 当然,她也深谙打一个巴掌要给一颗糖的道理。 在许儒宣被她最后一句话所惊之际,她又弯弯嘴角,再度出声:「当然了,功过是可以相抵的,你也是朝廷需要的人才。如果此事有隐情,朝廷并不会怪罪你。 「且只要你说清,为朝廷剿匪出一份力,朝廷还会基于你的情况,给予你一定的保护。 「许大人,你见到本宫,便应明白陛下剿匪的决心。 「你或许可以试着,相信朝廷。」 假如许儒宣是受到什么威胁才隐瞒了这件事,那么,他最担心应当就是自己和家人的安全。 只要朝廷承诺会保护好他和他的身边人,让他没有后顾之忧,他或许,就会选择说出真相。 事实证明,池惜年这给个巴掌又给颗糖的做法,确实有用。 听她说完,许儒宣面上便难以抑制地划过了一丝挣扎神色。 99mk.infowap.99mk.info 第543章 难言之隐 见状,池惜年和朱梓平皆不由屏住呼吸,静静等待许儒宣吐露真相。 可片刻犹豫后,许儒宣只是轻叹一声:「娘娘说得不错,隐瞒水匪出没的真实原因,并不是因为担心他们在朝中有人。毕竟,下官的折子,是可以直接递到陛下手中的。 「不过,下官也没有说谎,这群水匪在朝廷中,肯定是有靠山的。 「京都下官不清楚,但平兴,肯定是有帮着他们的人。 「因为他们对咱们押韵拨款的路线以及押运队伍的实力实在是太了解了。他们的进攻,完全是有准备有针对的打法,这令我们非常被动。 「而至于下官为什么没有把这件事告诉二位…这恕下官还不能言明。 「不过剿匪一事,下官仍旧想劝娘娘再考虑考虑。 「因为据下官所知,他们很有可能不会再与朝廷为难了。如此,咱们在这困难的情况下,没必要主动去招惹他们。 「毕竟他们是纵横泯江多年的水匪,打不过朝廷他们也有的是办法躲。一次灭不掉,将来…或许会报复朝廷。 「而您…总不能一辈子带兵镇守平兴,与他们打游击吧?」 「是不是受到了威胁,不方便说?」池惜年眯眸,「而且你还知道,他们很有可能已经猫起来,再不会露头跟朝廷正面对抗了? 「许知府,你与这群水匪的纠缠,似乎很深啊?」 此前她是想到了,这位许知府恐怕多多少少和水匪有一些牵扯,甚至很可能,是被对方给胁迫了。 但现在看来… 他们的关系,似乎不单单是威胁这么简单? 这位许知府在受到控制的同时,也知道了对方的一些事情? 一旁的朱梓平倒是没有池惜年想得那么多,他只是在瞧见许知府面上为难的神色后,微微蹙起眉头,板正着脸道:「许知府,眼下就咱们三个人单独待在一起,你有什么不能说的? 「难不成,你还怀疑本官或者皇后娘娘会出卖你? 「你大胆说出你的难处,有问题,我们自会帮你解决。况且…「 说着,他又看了池惜年一眼:「况且皇后娘娘在此,就算是遇到了咱们难以解决的问题,也可以第一时间呈报陛下,让陛下替你做主。 「如此,你又有什么可担心的呢?」 「二位自然不会出卖下官的,只是…」许儒宣似真有难言之隐,即便朱梓平把池惜年的皇后身份抬出来,直接告诉他,他们还有陛下可以依靠,许儒宣也依旧没有选择吐露心声。 纠结片刻后,他仍是道:「平兴局势,真没那么严重。剿匪的事,还望娘娘三思。 「以娘娘的才能,应该投身更重要的事业才是…」 「许知府!」见许儒宣就是瞒着不说,朱梓平不由急了。 不过这回,不等他说什么,池惜年就率先道:「算了,既然许知府真的为难,那我们也就不再追问了。 「不过许知府提到的剿匪三思… 「呵,许知府总得给本宫一个水匪不会再度作乱的保证吧?」 99mk.infowap.99mk.info 第544章 那该注意什么? 池惜年淡淡道:「本宫千里迢迢,昼夜兼程地赶来平兴,为的就是完成陛下所托,替百姓杀贼。 「这样重要的事,总不能因为你一句「水匪应该不会再做乱」,就轻易放弃了吧? 「我若两手空空离开,该怎么和陛下以及平兴的百姓交差呢? 「许知府,你既要劝本宫,便该给本宫一个说得过去的理由。 「那么,你的理由是什么?」 池惜年嘴上说着为难就算了,但只要不傻,便能听得出,她这是换了一种方式,询问许知府与泯江那群水匪的恩怨纠葛。 只要许知府要给她理由,就不得不提及自己和水匪的事。 若不想提,那她就不会接受建议。 许儒宣反应过来后,不禁陷入了沉思。 池惜年也不催他,就这么静静地等着他。 她在赌,赌他是真的有理由劝她停下,赌剿匪一事牵扯众多,这位心里有老百姓的知府最终会因为百姓的利益把心里藏着的事告诉她。 池惜年有自信能赢。 但事与愿违,她最终,并没有完全赌赢。 但好在,她也没有输得彻底。 许儒宣犹豫一段时间后,并没有选择吐露实情,但他也道:「娘娘说得对,陛下圣旨已下,要在这个时候叫您停手,的确得有个说得过去的理由。 「水匪的行踪,包括他们头目可能在的藏身处,您也都当着大家的面分析过了。这时候要说找不到人,也不太对。 「那便请您告诉陛下,平兴不过时大靖一府,这里发生的事,也只是大靖每日发生的千百件事中的一小部分。无论是陛下的目光还是娘娘的才能,都应放在在整个大靖上。 「而不是,单单注意着平兴这么个小地方。」 「许大人,平兴府可不是小地方。」池惜年嗤笑一声,「江南富饶,平兴府作为江南四府之一,是大靖国库的顶梁柱。 「这样的存在,你觉得陛下会轻易撇下?至于本宫的才能…呵,外敌已除,不就只剩内忧? 「而需要武力解决的内忧,就一个泯江水匪。本宫不盯着他们,还能…盯着谁?」 话说到最后,池惜年忽然停顿一瞬。 此前听许儒宣说那些假大空的话,她还没察觉到什么,如今,自己反问他时,心里面,却升起了一丝很怪的感觉。 她觉得自己就该盯着泯江水匪。 晏初景也因为平兴府重要,觉得自己就该把平兴水患的问题放在心里第一的位子。 唯独许儒宣觉得,他们不该老盯着平兴,该把目光匀一些到别的地方。 他是觉得…他们的注意力放错了位子? 可不注意平兴,他们又该注意哪里? 她忽然想起了晏初景信中,京城最近这一段发生的古怪事情… 难道,他们的目光该放在这些事上? 思及此,池惜年不禁深深看了许儒宣一眼。如果她与朱小侯爷的观察没有错,这许知府是一个遭遇了难处知道些内情的好官,那她方才想到的… 「你…」池惜年琢磨着开口。 但她话未说完,旁侧,便有一人匆匆赶来。 99mk.infowap.99mk.info 第545章 太古怪了 「大人,虽说现在是夏日,但河边风大,您怎么能就这样站在这儿吹呢?!您前些日子积劳成疾,染了风寒,如今大病初愈,得更加注意身体才是啊!」许府管家抱着件披风,一路小跑过来。 见到许儒宣,就要替他把披风披上。 而有他这么一打岔,池惜年那些涉及隐秘的话自然不好再问出口。 话在嘴边打了个转儿,最终只得化为关切:「许知府前些日子累病了吗?赈灾重要,可你的身体也重要,正巧这两天我们到了,可以帮衬一些,你就多休息一会儿吧。」 另一边的朱梓平见这场面,下意识地蹙了蹙眉。 累病了的确该多修养,可这大夏天的,许府管家急匆匆跑来打断他们谈事,就为了送件披风,这未免也太… 但思及许儒宣是为赈灾积劳,他虽有一点对管家矫情的不满,最终还是在瞬间压下了情绪,附和道:「皇后娘娘说得对,我等是陛下为赈灾一事专门派来的人,合该为赈灾操心。 「许大人既然身体不适,就多休息吧。 「这赈灾的事,自有我们这些人跟着忙活,你不用太过担心。」 两人皆是好意,可许儒宣闻言,却果断地摇了摇头:「二位的好意下官心领了,可下官身为平兴知府,在灾情尚未结束之际,实在没脸休息。 「况且,下官身体抱恙已经是前些日子的事情了,如今下官已然大好,只要是稍注意些,并不影响处理公务。」 「是么?」池惜年勾勾嘴角,探寻的目光在一脸坚定的许儒宣身上和一脸担忧的管家身上转过一圈,方才再度开口,「既然许知府有自己的考量,那也好。 「不过身体到底还是重要的,你若有什么不适,可随时差人来同本宫说,你的事,本宫自会找人接手。」 「多谢娘娘。」许儒宣躬身致谢。 不过他并未在这个话题上纠缠,话落,他就提起了眼下这处堤坝的修缮问题。 之后,他又拢了拢身上的披风,独自带着管家去到另一片河堤上。 「娘娘,这许知府…」待许儒宣二人走远,朱梓平不由微微蹙起眉头,小声道,「下官怎觉得,他今日那股奇怪劲儿又上来了…」 此前,他就认为,许儒宣此人可用,但也有古怪之处。 只不过那时那点古怪并不影响什么,所以他也没仔细探寻。只想着先把赈灾的事解决了,再慢慢儿查。 可今日,他与皇后一同来问此人是否有难处,之前他感觉到的那点奇怪,竟变得非常明显。 朱梓平挠挠后脖颈,不解道:「咱们私底下谈事,他怎么比平时还怪?他总不至于,连咱们俩也不信任吧?」 「不信咱们的可能很小。」池惜年摇摇头,「毕竟,池家和朱家在朝堂上的立场都再明显不过。 「我们池家世代忠心耿耿,甚至还和陛下有了姻亲关系,你们朱家呢,也是从陛下登基前,就一直站在他身边的。 「按理说,我们单独找许儒宣谈话,他是应当趁机告诉我们些什么的。除非…」 第546章 就在同行者中 「除非什么?」朱梓平下意识地追问。 「除非,就算是避开了众人,单独跟我俩来到一边,也不方便说实话。」池惜年眯眯杏目,语调微冷。 「那不还是不信任我们吗?」朱梓平一下没反应过来。 池惜年摇摇头,示意他顺着自己的目光看向已随许儒宣登上另一处堤坝的众人:「不一定是不信任我们,也许,是被某些人看着,不方便说实话。」 朱梓平只是一时没有跟上池惜年的思路。 经她这么一说,他便立马反应过来:「娘娘的意思是,那个与水匪勾结,并且威胁了许知府的人,就藏在随行的那群人中?! 「许知府是因为被其瞧见了单独与我们相处,所以不敢在这时候吐露真相?!」 「本宫的确是这么觉得的。不过…」抿抿唇,池惜年又想起了许儒宣的提醒,「本宫现在又觉得,咱们这位许知府,也并非完全处于被动。 「他应当,也有自己的考量才是…」 「许知府还有自己的对敌计划?这何以见得?」朱梓平仔细回想了一下方才短暂地相处场景,他只觉得这位许知府说话弯弯绕绕的,让人抓心挠肺,很不舒服。 至于对敌计划?他实在不知,池惜年是从哪里看出来的? 不过,眼下池惜年并没有心思与他解释。 经过许儒宣旁敲侧击的提示,她的思绪也陷入了迷雾。 沉吟片刻,她干脆同身边人道:「关于许知府的古怪,本宫还需单独思考片刻。劳烦小侯爷跟上他们,先同他们一起解决水患问题吧。」 「这…也好。」朱梓平心里其实还是想再和池惜年论论许儒宣的问题。 但考虑到那边的队伍很可能有情况,没个人盯着也不行。 犹豫一瞬,他还是答应下来:「那下官就先去办事,待娘娘考虑清楚,再知会下官一声就行。」 话落,他也匆匆跟上了队伍。 见池惜年身边的人都走了,池惜年却还一个人靠在栏杆上,看着滚滚波涛出神,歆一不禁上前,小声询问:「娘娘,是又遇到什么难处了吗?」 「是。」池惜年轻叹一声,「赈灾的进程比想象中顺利许多,但剿匪的步伐,却怎么都难以迈开。 「我不禁想,这水匪,到底有没有希望剿灭…」 「娘娘您说什么呢?!您亲自出马,难道还搞不定几个水匪?」歆一曾跟着池惜年出生入死,见惯了她在战场上运筹帷幄的模样,想着如今要对付的不过是几个水匪,她自是信心十足。 可池惜年却道:「这件事,与我想的不一样。或许,晏初景最初那个猜测,才是正确的…」 「陛下…最初的猜测?」歆一怔愣。 「是。」池惜年微微颌首,「早在我出发前,晏初景就说,平兴暴露出来的问题像是早早安排好的,一点一点吸引我们的目光和注意力,让我们深陷于此。 「只是,他想不明白,对方为什么要刻意引导我们把注意力放在平兴。」 第547章 不急反而轻松了 稍一顿,池惜年又接着道:「不过那时我想得很简单,我同他说,猜来猜去的多麻烦,待我把闹事的水匪给擒住,拷问一番,一切问题就都迎刃而解了。 「于是我毫不犹豫地提出请求,然后挑了一批心腹,昼夜兼程赶到了平兴…」 「这也…没错吧?」歆一想了想,觉得池惜年做得没什么问题,「虽然咱们搞不清楚那些人的算计,也猜不透他们把这注意力引来引去是什么意思,但是咱们可以干实事呀。 「只要把匪首擒获,严刑逼供,让他说出他们的计划,一切不就都真相大白了吗?」 这法子虽然有些莽撞,但却是实打实的直白。 歆一觉得,如果让自己来选择,她也一定会和自己姑娘走一样的路。 「唉,就知道你会这么说…」听到歆一话,池惜年不禁无奈揉揉额角,哭笑不得道,「这办法错是没错,但是,用来应付眼下的问题,恐怕还有不足。 「是,根据当前掌握的线索,我们是能分析出匪首最有可能藏身的地点,也能分析出,水匪们在衙门有内应,甚至这内应还能胁迫许知府去办一些事。 「可走到这一步之后,咱们需要事情和平发展,以及他人配合,才能继续深入调查。 「比如,良心没被磨灭的许知府在得知我们有心帮他之后,义愤填膺说出自己的遭遇,帮我们揪出内应,继而摸清匪首情况。 「最开始,我觉得事情应当就是这么简单。 「毕竟许知府没理由不跟我告状,不帮我抓出那个威胁他的内应不是?但事实却是,那所谓的内应,比我想象中的藏得深,哪怕寻到了单独说话的机会,许知府也不敢同我吐露真相。 「他只敢,用自己古怪的言行,旁敲侧击地提醒我。 「告诉我,眼下的重点是什么。」 经过池惜年这样解释,歆一总算明白,他们直白的处理方式为何会碰壁了。 可一想到局面比他们想象中的要复杂,他们一时半会儿搞不定许知府,也就抓不到内应,寻不到水匪线索…歆一犹豫半晌,终忍不住道:「那水匪,咱们还抓吗?」 对方不再动手,内应也藏得深。 他们似乎,没有机会再抓到那位匪首了… 可池惜年却依旧坚定:「抓!来都来了,人也大概率就在我眼皮子底下,不抓,说不过去! 「只是策略得改改了。 「我得先提醒晏初景不要过多地把注意力放在平兴,然后,多在这个地方逗留几日,跟他们慢、慢、耗。」 关于许儒宣的提醒,池惜年又认真考量了一遍。 最开始,她是因为她与晏初景无意间提前得知了水匪的存在,想利用这个优势,打对方一个措手不及,才匆匆赶来,想在最短的时间内剿匪并进一步获得线索的。 但对方的局布得太深,她没办法争夺时间。 但不急了,反而轻松了。 她可以静下心来慢慢思考过往所遇之事的细节。 特别是,跟许儒宣有关的。 第548章 隐晦的目光 「走吧,我们先回去吧。」池惜年靠着栏杆稍微捋了捋脑海中翻飞的思绪,便收回目光,轻声招呼歆一。 「咱们…这就回去?」歆一看看头也不回就往回走的池惜年,又看看不远处凑在一起议论河堤加固的平兴官员,犹豫一瞬,终是小跑着跟上了池惜年,「娘娘,今日不少官员齐聚,看起来要商量的事挺重要的,咱们真的要半路离开? 「咱们就这么走了,会不会显得…显得有些奇怪?」 「今日的事情确实重要,不过…」池惜年顺着歆一所指瞥了一眼议事的人群,「有平兴官员和钦差大臣在,事情可以被轻松搞定。 「至于我们,我本就只是来剿匪的,走还是跟着观摩,并不影响大局。 「我还有自己的事要做,就不跟他们一起了。」 话落,池惜年又稍稍加快脚步。 歆一得她解惑,也不再多言,足尖稍微发力,她也跟着加快了步伐。 池惜年虽然在跟许儒宣谈完话之后就没再跟上队伍,但她身份特殊,大家多多少少还是分了些注意力给她的。 因此,她前脚刚走,立马就有人疑惑出声:「皇后娘娘这就离开了?那后面的研讨,她不参与了?」 闻言,大家不约而同地把目光转向朱梓平:「小侯爷,皇后娘娘这是…临时有事?那咱们今日行程,是否要调整一下?」 「不用。」朱梓平想了想,摇头,「我们做好自己的事就行了,皇后娘娘那边,她自个儿心里有数。」 他虽也不明白皇后怎么突然离开了,但想到其与许儒宣谈完话之后的模样,他估摸着,那位可能是又有什么新想法了。 所以,他也没多打听,三言两语就带回了众人的注意力,接着与他们一起探讨河堤加固的问题。 皇后的事,既不便打听,其他人自然也不会多言。 很快,就没人再注意池惜年的去向。 唯有一道隐晦的目光,追随着池惜年缓缓消失在路口的身影。 然后没多久,就有一人暗暗退开,离开了人群。 … 池惜年和歆一骑马前行,朝着平城方向而去。 四下无人,歆一便忍不住跟池惜年打听:「娘娘,不管堤坝的事了,那咱们上哪儿去?做什么?」 「我们先回行宫,然后…」自从昨日池惜年主动出现在平城衙门,亮明了身份和来意,平城官府便匆匆忙忙差人帮她把行李全部送去了皇室曾经在平城修建的小行宫。 行宫是上上任皇帝南下江南抵达平兴考察游玩时修建的,占地面积不大,但却精致漂亮,颇具江南特色。 因为随时都有人打扫着,池惜年可以直接过去住,不麻烦任何人。 是以,在平兴官员提出请她去行宫住时,她没有反对。 行宫就在入城处不远,池惜年遥望官道尽头的那座城,思忖着要说出回去之后的计划。 然,她才刚刚张口,面色就猛然一变。 「歆一,小心!」她忽然勒紧缰绳调转马头,以最快的速度靠近歆一,然后伸手按下她的背。 第549章 追击 几乎是在池惜年按下歆一的那一瞬间,一排短箭便贴着两人背脊擦飞出去。 「谁?!」歆一能一直跟在池惜年身边,功夫也是不错,最初的惊愕之后,她便迅速从马侧抽出双刀,警惕看向路边的密林。 她方才看得真切,短剑就是从路边的密林飞出的。 她以最快速度摆出了应战姿态。 对方既然下定决心要偷袭她们,那肯定不会简单地放上几支冷箭就撤退。已经撕破脸了,那多半,是不死不休的局面。 毕竟她家姑娘身份特殊,一击不中,其身边肯定会多出许多护卫。下次再想偷袭,几乎就是不可能的事了。 可出乎歆一预料的是,在她摆出应战姿态的那一瞬,一击不中的敌人,竟然以最快的速度直接转身撤离。 分毫犹豫都没有! 这是什么意思?! 「姑娘,追吗?」歆一一时间拿不定主意。 「对方都欺到头上来了,自然要追。」几乎是在电光火石间,池惜年便打定了主意,提刀纵身追去。 她轻功虽不如她的功夫绝佳,但那仅仅是对比她自己。 无论是在朝堂还是在江湖,她一身本事都是数一数二的。 只见她脚尖轻轻在几片树叶上借力一点,她与两名偷袭匪徒的距离就缩小了一大截。 那两人撤离的速度很快,无奈,他们功夫差池惜年太远。 被追上,只是时间问题。 而且,还是短时间内的问题! 双方的距离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缩小着。 大抵是没有料到池惜年这般厉害,前面两人下意识地对视一眼,皆从对方没被黑布遮掩的眸子中瞧见了惊恐神色。 怎么办?! 「二位,跑就不必了吧?」与惶恐的两名刺客不同,池惜年的眸中尽是志在必得。且在估摸着距离差不多之后,她更是直接冲其中一人,甩出了手里的刀。 长刀一掷,刀锋凌厉。 眼睛被刀身反折的斑驳光晕一闪,被选中的那名刺客便下意识地矮身,躲过了刀刃。 可还不待他为自己迅速的反应感到庆幸,他便见到,距离与他们再次拉近的池惜年脸上,露出了抹浅笑。 遭了,有诈! 刺客迅速反应过来,他不应该躲那一招! 但现在才意识到这一点,已经晚了。 没有受到阻拦的刀刃在越过他之后,直接砍在了前方一段粗壮的枝桠上面。 枝桠折断,两人最佳的逃跑路就此被斩断。 偏这时候,双方的距离已经被拉得极近。他们没有办法拐弯绕路逃窜,要想活命,唯一的办法就是回身迎战。 再无退路,被逼上绝路的两名刺客终于放弃了逃跑,选择回身拔刀迎战。 眼下,池惜年的刀已为拦路掷了出去,她手上没有武器,是他们对付她的最佳时机! 两人对视一眼,准备就此赌上一把。 可他们没想到的是,在看见池惜年把刀掷出去的一瞬,稍慢一步的歆一就已心领神会,把自己手中的刀扔向了池惜年。 「姑娘,接刀!」 池惜年踩着树枝高高跃起,在半空中反手接住双刃。 第550章 盘问 「咣」地一声,兵刃相接。 从上压下的巨大力道不仅震碎了刺客握刀的虎口,甚至,还将他们手中的兵刃一分为二。 仅一个照面,与池惜年对峙的两人就成了手握残刃,狼狈不堪的存在。 面对已再度提刀的人,他们心里,只剩绝望。 第一次进攻他们有手中的兵器可以抵挡,那第二次、第三次呢? 或许,要不了五招,他们就会被眼前的女子制服。 而她还有个帮手… 无力的感觉在心中蔓延,两名刺客皆已明白,从池惜年手底下逃得性命,已经是不可能的事。甚至,只要被她拿下,或许连去死也会成为奢望… 没办法了… 害怕自己落入池惜年手中的两人,用尽最后的力气,一前一后将手中的断刃刺入自己的腹部。 先动手的人成功将自己刺了个对穿,但后动手的人,却让池惜年有了反应的时间。 她甩手一掷短刀,刀刃便将对方的刀生生打偏两分。 「噗呲」刀刃没入腰腹,但却因偏离而避开了要害。鲜血自他的伤口汩汩流出,可他人却尚有一口余气。 见状,池惜年立马飞身过去,以最快的速度封住他几处大穴,又压住他的伤口为他止血。 「说说吧,为何动手杀我?」池惜年蹲在那人身边,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冷淡询问。 她止血的动作很快,手又稳,跟前这人落在她的手里,一时半会儿定然是丢不掉性命的。 如此,他就必须要面对她。 面对她手段尽出的盘问… 「怎么?怕我?」见地上的人没有说话,只是警惕地望向自己,池惜年不禁勾勾嘴角,冷淡一笑,「会畏惧,那就说明你们是了解我的。 「看来,半路偷袭并非偶然,你们就是冲着我来的。」 闻言,刺客瞳孔一缩,下意识地撇开目光。 不过是一个照面,他还什么都没有说,对方就精准捕捉到他面上神情变化,从而总结出了对自己有用的东西。 这样的人,他不是很想面对。 可眼下,他已经被人拿捏,光是眼神躲避,根本无用。 更何况,池惜年身处战场好几年,提审犯人的本事本就不弱。不多时,她就从对方的言行举止中获取了好些自己想要的消息。 只可惜,这人伤还是太重了,在不配合救治的情况下,没多久,就不行了。 「姑娘,这两人,要怎么处理?要不要把他们的尸体扛回去,做个证据?」歆一替池惜年收好刀,站定在她身边向她请示下一步动作。 方才,经过池惜年一番盘问,她们已经可以确定,这俩行刺的人,与之前劫掠官银的水匪是一伙儿的。 而就他们所言,他们之所以会在此处伏击池惜年,是因为他们得到了消息——皇帝派遣了他的皇后,也就是过去骁勇善战的池大将军前来平兴剿匪。 他们害怕池惜年会把他们灭个干净,索性放手一博,在池惜年尚未找出他们的时候先下手为强,偷袭池惜年。 第551章 不必伸张 只可惜,他们低估了池惜年的本事,即便已经打听过了池惜年的行踪,提前在官道上埋伏,也依然没有达成目的。 想到其中缘由,歆一就已经把这两名水匪的尸体当作了证据。 她甚至还打算,带回去之后找个仵作来验验,看看能不能发现点其他线索。 可池惜年打量了两人一遍后,却是摇了摇头,淡淡道:「不用带回去,就地挖个坑,把他们两人埋了吧。」 「可是…」歆一迟疑,「就这么把他们埋了,回去我们要怎么跟人说起这件事?到时候,总不能叫人再把土挖开,来查验这两具尸体吧?」 「为何要回去同人说这件事?」池惜年转眸,淡淡撇身边姑娘一眼,「我并不打算,将今日所遇告诉旁人。」 「不说?那就这么算了?」歆一呆住。 此前池惜年表明来意后,平兴好些官员虽然面上不说什么,但实际上,都对剿匪一事不怎么积极。 他们似乎是觉得,对方打着胆子劫掠官府一次,已经是冒险的行为,后面,肯定不会再主动找官府的麻烦了。后续朝廷派人前来赈灾,没有遭遇匪徒,便可从侧面证实这一点。 既然匪徒已经赚了个盆满钵满,懂事地打算销声匿迹了,他们又费那份剿匪的心做什么呢? 剿匪这种事,出力不讨好。 要是没办成,与水匪们结下死仇,那位是可以回京都不管此事,可他们以后就头疼了。 他们因为这样的原因对剿匪一事并不热忱。 眼下,歆一便想用事实告诉他们,那群水匪的胆子,并不仅仅限于劫掠一点朝廷的物资。若是与他们为难,他们连朝廷派来的人都敢动手。 往后,若平兴官府不想在水匪面前夹着尾巴做人,还是配合些剿匪的好。 可她家姑娘却说,没必要让大家知道她们遇刺的事。 歆一不明白。 她寻思着,就算没有其他目的,皇后娘娘遇刺也不是一件小事。怎么能…装作无事发生,不与旁人提一句呢? 「当然不会算了,他们敢直接对我动手,那就说明他们野心和胆量都不小。这种敌人,最不能放过。只不过…」池惜年说着,已经找了趁手的枝干开始挖土,「我想要知道的事情,已经从这两人嘴里撬出来了,而其他人是何态度,并不重要。」 她不需要别人再帮她在这两人身上寻找线索了,自然,也就没必要去与人分享此事。 况且平兴这情况,外加可能不算干净的巡查团,也不便分享。 池惜年领着歆一把两人草草埋了,才又道:「不过今日这场意外,倒是无意间给我在别的方面指了条路。 「或许,我还得找机会跟许知府单独聊聊才是。」 「姑娘的意思是…?」歆一大致清理了一下他们在此处留下的痕迹,连忙迈步追上池惜年。 「先回府睡觉,晚上,我们去许府一趟,再见见许知府。」 「再见许知府有什么用?」歆一抓抓头发,不明所以。 她总觉得,自己已经跟不上自家姑娘的思路了。 第552章 眼下情况 夜幕低垂,暗沉的黑吞噬了天边仅剩的一丝微光 刚刚睡醒还带着一丝迷茫的歆一拍拍自己的脑袋,忍不住朝自家已经收拾完毕的姑娘提出了埋藏在心里许久的问题:「姑娘,眼下到底是什么情况啊?」 原本他们来平兴,就是冲着剿匪。 可这件听着简单粗暴的事,在这几日的调查中,完全变了样子。 姑娘所做的各种决定,也越来越让人看不懂了。 「眼下的情况,往简单了说,就是平兴知府被水匪给拿捏住了,咱们得想办法让他脱困。」池惜年淡淡道。 「那往复杂了说呢?」歆一一边收拾自己,一边追问。 池惜年瞥她一眼:「往复杂了说,就要讲到水匪为何要拿捏知府,拿捏住知府后,他们又打算怎么对付朝廷。 「许知府是个能做事的官,这点我们从一开始,就确认了。在这次水患中,除了向朝廷隐瞒水匪一事他做错了,别的事,他都做得足够好。 「而接下来我们的调查也证明,他之所以会向朝廷隐瞒水匪的存在,大抵是被人盯上了,迫不得已才做了蠢事。 「且我们也确定,盯上他的人就在平兴衙门,在他身边,所以哪怕是见上了我与朱家的小侯爷,他也不敢吐露真相。」 「所以姑娘才打算深夜单独去见许知府,看看在摆脱监视时,许知府能不能说出些有用的消息?」歆一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不错。」池惜年微微颌首。 稍一顿,她又继续道:「不过这只是一方面。 「今日察觉到许知府被看得这么紧后,我就一直在想一个问题。 「区区几个水匪,哪儿有能力混入朝廷,把许儒宣一个四品知府死死看住?如果他们没这个本事,就只能是在帮有这个本事的人办事了。 「谁有这个本事?无疑是在朝中扎根极深,大权在握的人。 「此前有些不对劲的薛勤,就是其一。 「而如果是这样的话,对方的目的一定不是打劫一些钱财物资,让一些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老百姓失去自己赖以生存的家园。 「从许知府几次阻止我领兵剿匪,暗示我别总把目光放在几个匪徒身上,多关心点别的事,也可以侧面印证,水匪造就的这点麻烦,根本不是重点。」 「可如果水患造就的灾难都不是重点,那什么才是?」歆一忍不住插话。 平兴水患,一切的一切都是围绕着这四个字来的。 如果连水患本身都不是重点,那还有何事重要? 「这也是我想知道的。」因为之前与晏初景商讨此事的时候,他有过一些猜测,此刻,池惜年的思绪便不住地往那些猜测上飘。 或许,对方闹那么大一场动静,真的只是为了转移帝王的视线? 她默默在心底推了下时间,喃喃:「如果按照正常情况,在钦差来到平兴之前,京都那边都不会知道,平兴的水患还与泯江水匪有关系。 「因为许知府一直紧紧瞒着这件事,水匪们也没有在钦差踏入自己混迹的地界时,再度掠夺。」 第553章 二次夜探 「所以,按道理说,晏初景应当是这两日才收到平兴有水匪肆掠的汇报…」 兀自念叨的同时,池惜年不禁微微蹙眉:「如果他是最近才得知真相,那此前平兴扑朔迷离的情况,一定会最大限度地吸引他的注意力。 「别的事情,他或许真就顾不上了。 「顾不上庆贺承载着欢声笑语的中秋节,也顾不上在中秋宫宴上结识,并互生情愫的那对小情人… 「银月郡主与薛家嫡子的亲事,会在帝王的眼皮子底下,以帝王注意不到的姿态,完美办成。 「然后…然后又怎么样呢?这北燕费尽心思把银月郡主留在大靖,为此还暴露了跟薛家密切的关系,他们是图什么呢? 「还是说,银月郡主与薛家嫡子的亲事,真的就是个巧合,并不是要用平兴水患去掩盖的那件事?可就我与晏初景通信所知,最近值得注目的大事,就这一件呀… 「别的州府,好像也风平浪静,没什么大事…」 池惜年觉得自己窥探到了一点真相,但又没有完全捋清楚整件事情。 不过,仅仅是这样,对于擒拿匪首一事,她就更加上心了。 考虑到百姓生计,底下那些小罗罗她可以不管,但那位与幕后之人有过交集,可能会知道一些秘密的匪首,她必须生擒活捉! 事情可能涉及此前一直与大靖敌对的北燕,不容小觑! 她必须掌握,更多线索! 池惜年决心愈发坚定,同时带着歆一奔向许儒宣府邸的脚步也愈发地快。 很快,两人便借着月光,摸索潜入许府。 此前,许儒宣一直住在平兴衙门。因为平兴三州受灾,到处都知麻烦,他应付不过来,没时间赊在路上,便干脆住在了衙门。 但最近两日,钦差队伍到了,无论是物资还是人力的压力,全都轻了一大截。这许儒宣,也就有时间在晚上归家,陪陪自己的家人了。 不过,据池惜年对许儒宣的观察来看。 这位并没有因为钦差队伍到了,就放松下来。他依旧坚守在自己的位子上,认真地处理着每一件事情。 所以踏入许府的那一刻起,池惜年就对比白日吩咐人弄来的许府地图,毫不犹豫地奔着许儒宣的书房而去。 果不其然,许儒宣还在书房处理事务。 只是比较麻烦的是,他那名尽职尽责的管家,此刻正严肃地守在许儒宣身边,替其铺纸研磨。 他似乎有意伴着自家主子忙完所有事情,直到就寝。 哪怕池惜年已精准无误地寻到了人,也没办法,在这人的眼皮子底下,单独与许儒宣谈话。 「这人真是够尽责的,比我守姑娘还积极呢…」眼前光景,让藏在暗处的歆一忍不住小声嘀咕。 作为池惜年的亲兵,她守着自家姑娘时,也是非常尽责。 若不是人非铁石,每日都需休息,她恨不得十二个时辰都在自家姑娘身边站岗。 她原以为,自己在世间已是难寻的尽责下属。可没想到,在一个地方官的住宅内,还能见识到比自己都尽责的存在。 第554章 尽职尽责 面对这样的情况,池惜年也很无语。 原按照她所想,许知府身边这位尽职尽责的管家在平兴衙门时会时刻守着,是因为那地方到底不是家里,支不出别的丫鬟小厮伺候,就只有他这个管家上。 况且,那时候朝廷的支援还没到,许知府一个人忙前忙后,总归是需要一个人在旁帮忙。 但现在… 现在朝廷的支援也到了,许知府也回到了自己府上休息,怎么这管家还是如此地…负责任? 几乎事事,都要亲力亲为? 可尽管心中全是无奈情绪,池惜年此刻还是只能默默蛰伏下来,藏身于阴暗处,等着那位尽职尽责的大管家与许儒宣分开。 这一等,就直接等到了后半夜。 直到二更天过,处理完公务的许儒宣,才从书房中出来,然后于后院门口,与一直守在自己身边伺候的大管家,分道扬镳。 「呼…」独自提灯回到自己的小院,许儒宣并没有第一时间回去卧房休息,反而是在小院中的石凳上坐了下来,长吁一口气。 他看上去很是疲惫,脸上因愁苦泛起的沟壑,比同龄人要深上太多。 但就是这样,他也依旧没有立即回到小厮早已铺好的卧榻。 反而是望着天边莹润皎洁的皓月,静静不知在思考些什么。 他好像,有很重的心事。 「许大人,什么心事值得你大半夜地坐在自家小院里长吁短叹,不去睡觉?「池惜年藏在暗处观察了一会儿,确定四下无人,方才从暗处缓步走出,展露身姿。 安静的小院中骤然响起一道女声,许儒宣不禁吓得一哆嗦。 他惶恐回首,转眼,便瞧见了池惜年那张沐浴在盈盈月光中的冷白面庞。 「皇、皇后娘娘?!」 许儒宣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眸,不确定地打量跟前女子。 眼前的女子虽顶着皇后那张脸,但她的气质却与白日差了太多。白日那如骄阳般热忱的鲜活女子,此刻像是蒙上了一层纱,清清冷冷,令人瞧不出心思… 这位皇后娘娘…是什么情况? 许儒宣看池惜年,越看越警惕。 可面对他提防的目光,池惜年却毫不在意。 把刀往怀里一拢,她便再度开口:「聊聊吧,许知府。聊聊你的心事,也聊聊,白日里你没说明白的那些话。」 「下、下官不知娘娘在说些什么…」许儒宣原本还因为池惜年突然出现,而断了思绪,可惊疑不过片刻,他就又听她提起了自个儿的心事。 他下意识想在外人跟前否定:「下官不过是处理了一整日的公务,心里觉得疲惫,才在院子里坐上片刻,打算透口气。 「至于白日的事…白日下官已经把该说的建议都与娘娘说清楚了,如何决定,是娘娘自己的事,下官无权置喙。」 「如何决定当然是我的事,我也没想过要找一个对自己指手画脚的人。只是…」池惜年淡淡撇身边人一眼,「在做决定前,我还想听听,许知府身上,有关水患的故事。」 第555章 吐露真相 「这…」许儒宣大抵是没料到池惜年会这样说话,他张了张嘴,半晌都没能接上池惜年这句话。 而瞧他没有答话,池惜年又自顾自地道:「许知府对朝廷应当还是忠心耿耿的,既如此,就和本宫说说你知道的那些事呗。 「本宫与陛下传信,用的都是池家专训的鹰,稳妥安全,不会泄密。 「你的消息若是到了本宫这儿,就不怕在传到陛下耳中前,被第三人知道或是修改。 「这可是个卸下担子的好机会呢,许大人仔细想想再回本宫的提问吧。」 「臣…」许儒宣犹豫片刻,终于卸去摇摆的情绪,低低垂下头来,「娘娘想问什么,就直接问吧。」 「好。」大抵是之前已经料到了许儒宣的反应,见他松口,池惜年并不惊讶。 他到底还是个好官,如此,自然不愿看到那些朝廷的蛀虫和危害百姓的水匪作恶成功。 于是,池惜年第一个问题便直接切入主题:「许知府为何要在上报朝廷水患问题的时候隐瞒水匪的存在?是因为,遭到了威胁?」 「是…」这一次,许儒宣口中再没有虚无缥缈的场面话,他开口,便道出了实情,「水匪作乱,掠夺了本该派发给各地的物资银钱,官府组织反击,不仅败给了他们,还被他们给拿捏住了… 「他们,扣押了与我有关的一些人,如我在乡下的远亲,我妻子的表侄,我家庄子上的仆从,以及…我府里的管事。 「多条人命被他们拿在手里,即便心中有恨,我也不敢轻易再对付他们,只能与他们虚与委蛇,暗中寻找机会摆脱。」 「所以他们威胁你不许在写给朝廷的奏报上提及水匪的存在,你就答应他们了?」池惜年大致能理解许儒宣隐瞒的做法了。 听起来,对方控制住的,只是许儒宣身边一些不太重要的小人物,但这些小人物,是构造他生活的基础。 这一张张熟悉鲜活的面庞,在许儒宣心里是有血有肉的存在,不是一个个虚无缥缈的名字。 人不多,甚至没在外界掀起风浪。 但这对拿捏许儒宣来说,却是最好的手段。 因为许知府不可能不在乎自己记忆中有血有肉的存在的生死。 「是。」许儒宣微微颌首,他们拿这些人的命威胁我不许透露他们的存在,我没办法,只能照做。 「不过,我在上报平兴具体情况的时候,特意把灾情有关的事情都写得详细真实。同时,又把灾情发生的原因写的模糊不靠谱。 「我想,以陛下之才智,瞧见这样一份奏报,一定会觉得不对劲。继而,就会派遣钦差过来,核查真实情况。 「如此,虽然会晚些时日,但也能让陛下知晓,平兴有水匪作乱的事。」 「难怪。」闻言,池惜年不禁挑眉,「难怪你在那份奏报上还特意提到,平兴水患严重,光靠官府恐怕独木难支,还要陛下派遣水师来帮忙。 「看来,你想求水师来援,并非为了赈灾,而是为了剿匪吧?」 第556章 自负聪明 难怪她和晏初景当时会觉得许儒宣的奏折处处透着奇怪,原来,对方的小心思从来就没有断过。 他虽然不能直接在言语上传达自己的处境,但他做的每一件怪事,都不是无用功。 「的确如娘娘所言,最开始,下官是想用这法子,神不知鬼不觉地暗示陛下派水师过来支援。可是…」许儒宣说着,不禁苦笑一声,「可是我却忘了,朝廷如今的情况不宜大动干戈。在不提及水匪的情况下,陛下不会轻易出动水师…」 闻言,池惜年不禁蹙了蹙眉。 她抿抿唇,略带些歉意道:「朝廷会有难处,是本宫与陛下做得还不够好,这点不怨许大人,许大人不必为此自责。」 说来,这也是没办法的难事。 数年战争造就的结果就是大靖只剩下一个强干的外表。 没有内在的底蕴,晏初景便是心里有再多怀疑和猜测,也不可能无脑派出一支水师,去平兴巡查。 说起来,此处没配合好,还是她与晏初景没让大靖内在充实起来… 「不,娘娘误会了。」见池惜年把事情直接揽到自己身上,许儒宣连忙摇摇头,继续往下说,「其实,您与陛下迫于大靖的难处没有直接派遣水师过来,其实是一件歪打正着的好事。」 「什么意思?」池惜年不明所以。 许儒宣轻叹:「当时,下官心里着急,自然是想尽了办法,想在那过了水匪手的奏折中,给陛下透露一些消息。 「下官自负聪明,觉得自己的暗示在几个没多少学问又不懂朝政的水匪面前天衣无缝。 「可事后冷静下来想想,却发现,在知晓所有事情的前提下,他们不见得窥探不了那份奏折上的漏洞。 「以对方领头人的心机和城府,他或许,早就看出我在想什么了。 「可是,他却表现出一副毫无察觉的模样。有很小的几率,他是真不知情,可我觉得,他更有可能是在,将计就计…」 「哦?那你的意思是,对方是故意放你通知朝廷的?」池惜年扬眉,眉宇间诧异若隐若现。 她猜到了有人在许儒宣身边监视,也想明白了许儒宣一些怪异举动的原委,却发现,即便是这样,自己也仅仅停留在问题的第一层。 这么件普普通通的小事,在数方势力的拉扯下,竟还有更深的算计在内。 「是,后面的一些事情证实了,他们就是故意放我通知朝廷的。」说到这儿,许儒宣面上的苦笑不禁更深了几分,「因为只有当我用一些引人注目的手段向陛下暗示,陛下才会把更多的注意力放到平兴来。」 说着,他又叹息一声:「这便是下官想同娘娘说的第二件事。」 「你说说看。」池惜年洗耳恭听。 许儒宣略微垂眸,只散发着微光的月色洒落在他身上,将他的神情衬得晦暗不明:「刚开始,我还沾沾自喜,觉得自己给了陛下暗示,应当很快就能解决他们逼迫我隐瞒事实的问题。 「但后来我却发现,他们没有再度劫掠。」 第557章 是为吸引目光 许儒宣抿抿唇,声色沉重道:「娘娘您是上过战场的人,应该明白,拖延时间的意义就在于,要用争取到的有限时间,去夺得更大的利益果实。」 「是这样没错。」池惜年微微颌首,「拖延只是战术,并不意味着可以永久隐瞒下去。 「那么,争取这段时间的意义,就是为了去完成某些值得的事。」 话及此处,池惜年仿佛明白了什么:「所以你的意思是,对于朝廷来说,水匪劫掠这个么大事不可能永久被隐瞒下去。水匪阻止你上报,为的应该是争取更多的时间,来劫掠更多的东西? 「可是,成功争取到时间的他们,却什么也没做,反而是把这宝贵的时间给浪费了?」 「是了。」许儒宣微微颌首,「起初,我还担惊受怕,就怕在朝廷派人过来之前,他们又再度动作。 「每日瞧见他们什么都不做,还觉得庆幸。 「可慢慢儿的,我就感觉到不对劲了。我发现,他们是真不着急,既没有逃离的计划,也没有再干一票,保自己一辈子富足的计划。 「他们每日认真在做的事,似乎就是监视我,监视平兴大小官员的动向。」 既然不抢了,那总要逃吧? 当许儒宣发现这批人只疏散了手下,自己没有要逃离的意思,便意识到,事情的内核,与自己所揣摩的差异过大了。 他这么一说,池惜年的神情也跟着变得严肃起来:「所以你就此想到,他们是在利用你,利用你吸引朝廷的目光?」 「是…」许儒宣微微颌首。 旋即,他又蹙起眉头,继续道:「有的猜测,虽然听上去滑稽,但一旦出现,就会被各种各样的事情印证。 「所以不多时,我便完全确认了他们的想法。 「而且,在这期间,我也有意去套他们的话。由此,我确定了他们继续留在我身边,并不为朝廷那点赈灾的物资,不会继续劫掠。 「他们只是想…在我身边观察朝廷的反应,及时作出应对之策。」 「原来你私底下知道这么多,难怪你不同意剿匪的事。」池惜年勾唇低笑一声,不带嘲讽,也不存感情,「因为知道他们只是想吸引朝廷目光,并不打算继续作恶,所以在你看来,剿匪是无用的。 「有这功夫,还不如把目光放到其他的正经事上。 「说不定,还能破坏他们的计划。」 「下官的确是这么考虑的…他们越想做什么,就越让他们做不成什么。如此,才真正算是对平兴此番的损失有个交代。」许儒宣微微颌首,并不否认池惜年的想法。 「可许大人有没有想过,双管齐下?」池惜年冷不丁出声,提出一个许儒宣此前根本没考虑过的法子。 她抬眸,望向清冷的月华:「京都的事不懈怠,抢了朝廷的匪徒也不放过。」 「可现在的朝廷…有些难吧?」许儒宣到底是一府知府,对于朝廷的实际情况,多多少少还是心里有数。 这也是他为什么不支持剿匪的另一原因。 动作太大,劳民伤财。 第558章 他是谁? 「是有些难,不太适合搞大动作。」双方都心知肚明的事,池惜年并没有隐瞒。 她只淡淡道:「所以,我本来也没准备搞什么大动作。」 「可潜伏于泯江水系的水匪,实在…多如牛毛。」许儒宣蹙眉,面色不太好看,「过去,与泯江水系沾边的几府,也不是没有过剿匪的计划。 「可对方实在太狡猾了,他们人多,又熟悉地形,大不了,还能往山里钻。 「在这种情况下,官府虽然也剿灭了部分水匪,但却始终没有伤到他们的根本。要不了几个月,他们就又卷土重来了。 「所以后面这些年,官府也就渐渐放弃了彻底剿灭他们的想法。只是在运河的重要地段设置各种各样的哨岗,驻扎水师,防止他们在官府眼皮子底下作恶。」 「这些我都知道。」池惜年微微颌首,神色没有太大变化,「所以这一次行动,我不打算跟那些小罗罗计较。 「我只要那领头的人,劫掠官府的罪得问,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我还是希望,能控制住这个人证,从他嘴里撬出点有用的东西。」 「娘娘是想顺藤摸瓜?」许儒宣大致明白了池惜年的意思。 看来,这位剿匪,目的并不简单在于杀几个匪徒。更重要的是,她要顺着水匪的线,查幕后黑手吸引朝廷注意力的目的。 如果是这样的话,剿匪一事,他便赞同了。 只是… 踌躇片刻,他又道:「如果真能摸到瓜,娘娘有把握让他吐露真相吗?」 「十成十的把握我不敢夸口,但七八分,应当还是有的。」池惜年笑笑,「毕竟过去几年,也算是见识了各种各样的卧底探子了。审问的本事,我自问还是有几分。」 话落,池惜年又撇身边的人一眼:「如果许知府觉得这数字听着还行,不如与我聊聊,那一直盯着你的人? 「他是…今日同行的,哪一位官员?」 「他…他不是官员。」只一瞬踌躇,许儒宣便下定决心,告诉池惜年真相。 如今,他也没别的路可走了,只能把希望寄托在皇后身上。 希望,这位能把问题解决。 许儒宣压低声音开口,可还没等他把后半段说出口,池惜年便忽然按住他的肩,低声呵道:「先别说话!」 「怎么了?」许儒宣被她突如其来的严肃神情吓得一哆嗦,顿时不敢出声,只敢用口型求问。 这两日接触下来,池惜年在他眼中一直保持着冷静睿智的形象。像方才那般失态的情况,还没有。 难道… 「有人过来了,我先藏一藏。」池惜年快速用口型回了许儒宣一句,便撑着石凳,飘身落到后方的花丛中去。 她动作很轻,没有发出任何声响。 且落地之后,她立马就收敛气息,完美隐匿于寂静的夜中。 这… 许儒宣回身看看已经完全隐没于花丛,与黑暗融为一体的人,又环顾四周,看了看别的地方,面上不禁露出一丝疑惑。 有人来了吗?哪儿呢? 第559章 府中有异常 许儒宣疑惑半晌,直到他忍不住想要回身去问那位已经在花丛中藏好的姑娘是否是感知错误时,一道微弱的光,终于在小院门口出现。 不多时,一道人影便跟着显现。 「霍管家?这么晚了,你来我院子里作甚?」看清管家身影的那一瞬,许儒宣便忍不住蹙起眉头。 这人不是已经和他分开,各自回房休息了吗? 怎么这大晚上的,他又提着灯来了呢? 「大人,小人深夜来寻您,是因为发现府中有些许异常。」霍管家提灯在许儒宣跟前站定,目光淡淡环视一圈周围,确定周围环境没有任何异常,他方才接着道,「其实这本也不是什么大事,小人前来,也不过是巡查时走到这儿,顺道来看看。 「若是大人还未歇下,便提醒您一声。若是歇下了,小人也不会打扰您休息。 「而现在看来应验的预想似乎是前者,只是…」 说着,他落在许儒宣身上的目光不禁泛起一丝疑惑:「夜深寒重,大人忙了一整日,怎么不早早沐浴更衣,回卧房内歇着呢? 「外间风大,您就这样坐在风口处吹风,是不是…有些不爱惜自己的身体?」 「无妨。」许儒宣神色淡淡,「眼下是夏日,就算夜间风再重,也不会让人着凉。本官忙了一整日,能在深夜吹吹凉风,放松一下,也是好事。 「身体安康的事,本官心里有数,就不劳管家操心了。 「管家方才不是说,府中有些许异常吗?既然有问题,你就赶紧去查探吧,别跟我在这儿闲聊,浪费时间了。」 闻言,霍管家并未在第一时间离开。 他脚步纹丝未动,甚至,还有闲心再度打量起许儒宣周围的一切:「大人就不问问小人,府中有何异常?」 「你不是还没查出来吗?现在问有何用?」许儒宣藏在广袖中的十指蜷缩,面上却尽量维持着镇静。 「查是没查出什么,但就眼下掌握的线索看,应当是有人,偷偷潜入了咱们府上一趟。」许儒宣没问,但霍管家还是把情况同他说了。 此话一出,两人不禁陷入一阵沉默。 许儒宣没有立马回话,只是暗暗攥紧十指,飞速思考着池惜年的存在应当如何掩饰。 他不说话,霍管家也不急着汇报其他,他就这么安安静静地在旁候着,像是,在等着许儒宣的吩咐一般。 两人间的气氛变得诡异,藏身于暗处的池惜年眸中,也浮现出一抹疑惑。 ——奇怪,这霍管家,怎么给人一种怪怪的感觉? 其实这两日,她与许儒宣府上的这名管家接触得不算少。因为无论许儒宣走到何处,他那位尽职尽责的大管家,都默默陪在他身边。 但她也没过多关注这位管家。 到底只是仆从,哪怕时时跟在许儒宣身边,他所关心问候的,也都是端茶倒水研墨一类的小事。 这与她关心的朝政大事毫不沾边,她自然不会分心于此。 若不是此人在眼前晃荡的次数太多,她都把这人抛诸脑后了… 第560章 大胆猜想 可眼下看来,这位平平无奇的管家身上,似乎还隐藏着一些不为人知的秘密… 池惜年抿抿唇,脑中思绪飞转。 刚刚,她询问许知府,那一直藏在暗处监视他的人是谁…许知府肯定地告诉她,那人并非平兴官员。 并且,在说这话的时候,他还格外谨慎… 他一点一点地向她吐露实情,偏偏在这时候,这霍管家出现了。如果不是她足够敏锐,其出现不仅仅会打断她与许知府谈话,还会让事情变得不可控… 等等!为什么得是她敏锐?! 池惜年忽然意识到一个自己在过去都下意识忽略了的问题——霍管家为什么总能给她一种尽职尽责,却又神出鬼没的感觉! 因为…他走路的声响实在是太轻了! 就连呼吸也不似普通人那般杂乱,而是匀长平缓! 她自己是武者,身边会功夫的人也不少。她下意识没把霍管家这与普通人的小区别放在眼里,况且,大人物身边贴身跟着伺候的人,会些许拳脚功夫也不是什么值得惊诧的事。 但是这位霍管家的功夫,似乎不仅仅只是两手拳脚功夫那么简单。 观他走路的姿态,呼吸的方式… 直到此刻,池惜年才后知后觉地发现,此人是高手!而且,还是极度擅长伪装和模糊自己存在的高手! 再联系许知府之前那番话,以及他近两日的表现… 一个大胆的想法,忽然出现在池惜年的脑海之中。 她想,那个时时刻刻盯着许知府的人,或许并没有混迹在平兴官员当中,而是直接踏入了他家中,替代了他的管家,成为了任何时候都可以有正当理由看着他的人! 这个想法刚一在池惜年的脑海中出现,便深深扎根,瞬间长成参天大树。 她越想,就觉得此事越可能。 而且,刚刚那段与许知府单独相处的时间,这霍管家还表现得那么怪! 他对许知府基本没了尊敬,虽然说话依旧一口一个「小人」,但他已经完全没了那种低人一等的感觉。 他与许知府对话时,就像是闲谈的友人,悠闲自在、波澜不惊! 这样的人,怎么可能是管家呢? 可如果他不是许府的管家,只是许儒宣身边一个监视他的水匪,那这人又是如何隐藏自己的身份的呢? 江湖上的易容术吗? 模仿脸容易,模仿别的却不简单。 偌大的许府,上上下下的关系网,紧张的平兴衙门,时时刻刻被人盯着等成果的许知府,还有许许多多乱七八糟的关系带来的交际,都是推不掉的。 那么,此人又是怎么在这些人跟前,又是怎么伪装自己,掩盖真实形象的呢? 还是说,他认定不可能有人在乎他,更不可能有人看穿他? 一个问题得到了解决,相继而来的,却是更多的问题。 池惜年很想一步冲上去,抓着这两人的衣领问个清楚。只是她的理智在告诉她,这么做是下下策。 如果贸然露面,眼下她掌握实情的优势就没了。 还可能,打草惊蛇。 第561章 证明忠心吧 考虑到后果,饶是心里再多疑惑,池惜年也只能强迫自己按捺住冲动,静静蹲在原处。 也就是在她思索之际,沉默的两人中,终于有一人忍不住打破了这份沉默。 见许儒宣久久不曾搭话,霍管家终于再度开口:「大人,您今日的状态似乎有些不对。是因为,白日在运河边上,皇后娘娘和朱家小侯爷对您说了什么吗?」 「他们能说什么?无非就是过问水匪的事…」陡然被指出有心事,许儒宣先是眼皮一跳,又迅速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他抬眸,淡淡扫了眼跟前的人:「这件事,我方才在书房不就与你提过了吗?此番平兴损失惨重,陛下震怒,说什么也要给始作俑者一点颜色瞧瞧。 「他把自己身边最值得信任,也最骁勇善战的皇后派过来,就是下定了决心要清剿匪徒。新 「皇后想要剿匪,自然要弄清楚水匪的情况。而这种事,本就是找我这平兴知府最为合适。更别提,我还曾瞒报了水匪有关的消息… 「她和朱小侯爷依旧对我和水匪的关系有些许怀疑,如此,自然第一时间找上了我。」 「所以,他们今日又把您单独叫到一边,盘问您了?」霍管家微蹙眉头。 「是。」许儒宣与霍管家对视,目光坚定不移,「他们觉得我才能不错,适合做官,但又怀疑我与水匪有联系,走了歧途。所以,他们特意把我叫到运河跟前,让我看着平兴百姓赖以生存的运河,想好了再与他们交代实情。 「他们甚至向我保证,如果我能将功折罪,可以在陛下跟前替我求情。」 「哦?那大人怎么想?」皇后帮忙求情啊…这可是大诱惑。 听闻今圣对自己这位皇后爱慕有加、宠爱无限,为了她,甚至不惜拒绝北燕联姻的请求。 如果有她去求情,再加上许知府本身能力确实够看…陛下或许真会从轻发落。甚至,只意思意思惩处,不动职位,也说不定? 「什么怎么想?」许儒宣哂笑一声,淡淡睨向对面审视他的人,「没有的事,本官要如何想?」 「大人的意思是…?」管家眯眯眼,似乎意识到了许儒宣要说什么。 果然,他前脚话音刚落,许儒宣后脚就道:「本官从未与水匪有过勾结,未曾上报水匪作乱的原因也在第一次见到小侯爷的时候就交代过了。 「他们有怀疑是他们的事,但无论他们怎么问,答案也只有那一个。」 闻言,霍管家并没有立即搭话。 看了许儒宣好一会儿,他才缓缓颌首:「大人说得是,没有的事,自然是没法儿解释的。 「只是一直被误会下去,也不是个事儿。若是有机会,大人还是向那两位证明一下自己对朝廷的忠心吧。 「至于剿匪的事…您也别总想着当下情况了。您得想想,若是您这样的好官失了官职,位子让给其他不如您的人来坐,是否有利于百姓? 「皇后一定要做这件事,您配合她就是。」 第562章 虚晃一枪 话至最后,霍管家又深深看了许知府一眼:「只要能证明您对朝廷的忠心,去帮皇后做成剿匪的事,也未必是条不可取的路。」 「你在劝本官配合皇后剿匪?」许儒宣微微蹙眉,眼眸深处还有些许难以置信。 这人…怎么可能劝他配合剿匪呢? 旁人听他们的对话,或许难以发觉不对劲的地方,只会当这管家是在为他考虑。可是,作为当事人,作为知道对方底细的当事人…许儒宣便不得不震惊于对方的劝导了。 这人就是水匪的一份子,听说朝廷要出兵围剿,他不仅没有阻止的打算,还劝人大大方方地放马过来… 许儒宣下意识觉得对方此举有诈。 可不待他说些什么,霍管家就又抢先道:「可能有杂鱼混进来,府邸还需摸排一遍,小人得去继续安排人手查探了,大人这边既然无事…那就请大人早些歇息吧。 「眼下已经快三更天了,若要助皇后娘娘缉拿匪徒,您明儿个还有得忙。 「快歇着吧,小人告退。」 话落,霍管家便恭敬向许儒宣行上一礼,然后缓缓退后几步,最终大步离开了主院。 他离开后,许儒宣便想回过身来与池惜年说话。 只是,他身形刚动,藏身于暗处的池惜年便低声制止道:「别动!」 她能感觉到,那位霍管家离开小院后并未远去,他轻如鸿毛的脚步声,刚出院子不多时,就完全消失不见。 池惜年怀疑,这人多半是不完全相信许儒宣的话,眼下,正躲在院子外面试探呢。 方才的交锋中,虽然许儒宣已经极力掩饰了自己的不自在,但估计,以对方的敏锐程度,看出些许破绽不是问题。 如果他怀疑许儒宣没说实话,认为许儒宣心绪紊乱并不是因为白日的谈话,而是晚上跟人碰了头… 那他现在在外守株待兔,等人放松警惕自投罗网,便是理所当然的事。 这人心思的确缜密。 只可惜,他错估了池惜年的实力和谨慎程度。 她并没有因为人走了就立马放松现身,而是仔仔细细地听着脚步声,算着人当前所在的位子。 池惜年屏住呼吸,把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了周围环境中。. 夜的宁静,给了她极大的助力。 在没有杂音干扰的情况下,凭借她的本事,还是能确定对方动向的。 那人,仍旧藏在院外。 时间一点一滴地过去,池惜年纹丝未动,暗中潜伏在院外的霍管家沉寂良久,终于把一颗心缓慢放下。 他想,或许真是自己多心了。 也许,许儒宣所言皆是实话,半夜仍和衣坐在院中,则只是因为朝廷和水匪双方给的压力都太大了? 再听了片刻,确定许儒宣院里没有第二个人后,霍管家便再度抬脚,提灯离开了这地方。 脚步声重新响起,且越来越弱,池惜年终于能够放松绷紧的身躯,从花丛中探出身来。 「呼…总算是走了。」池惜年撑着栏杆越过花丛,拍拍尘土,重新在许儒宣身边坐下。 第563章 地位不低 「总算是…走了?」许儒宣闻言,先是微微一怔,随即,面色立马变得难看起来,「您的意思是,霍临海那家伙,方才一直藏在外面,并没有走远?!」 他是平兴知府,也是普普通通的文人。 在他眼里,那些武林高手就是连走路都没有声音的存在,防不慎防! 他觉得自己平日里已经够谨慎了,可如今… 他很难想象,如果自己方才在霍临海走出小院的第一时间就转身与池惜年交谈,会有怎么样的后果。 那人会发现藏身在此的皇后… 到时候,不仅是被他拿下的人质会有生命危险,便是皇后,恐怕也会身处险境… 想到那局面,许儒宣便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 「许大人不用害怕,你那位管家没在此处寻到蛛丝马迹,已经走远了。」察觉到身边人紧张的情绪,池惜年又拍拍他的肩,以作安慰。 待对方心绪完全镇静下来,她方才再度开口:「你刚刚提到…那管家的名字叫霍临海?这是他的真名,还是…?」 「应当是他真名。」事到如今,谁是在他身边监视他的人,已经不用点名了。许儒宣相信,方才在暗处一番观察后,池惜年已经把情况了解了个大概。.c 于是,稍微捋了捋思绪,他便直接与之说起了霍临海的事:「下官府上的大管家姓霍,名却并不叫临海。 「这匪徒把人扣下,顶替了管家的身份后,曾对下官道,他正好也姓霍,让下官自然唤他就好,不必担心出现纰漏。 「至于临海这个名字,下官是无意间听他一个下属这么叫的。 「想来,就算不是真名,也是他在水匪中的代号。」 池惜年微微颌首,表示了解。 旋即,她又揪住对方话中的另一个重点:「你方才说…他的下属?怎么,这人在水匪窝当中,还是个有身份有地位的?」 「他…应该地位不低?」许儒宣不是很确定对方在水匪中到底属于哪一阶层,毕竟这种事,对方肯定是藏着掖着,不会让他接触的。 但就他察言观色得来的消息看:「这个霍临海,似乎能决定很多事。下官与他相处多日,一共也只遇到两次他自个儿拿不定主意的情况。 「如此看来,他定是个能在匪群中说上话的。」 「哦?听起来,他权利不小啊?」池惜年扬眉,心中生出一点兴趣,「你仔细同我说说,他是哪两次拿不定主意?」 「一次是陛下初闻平兴水患,又不得缘由,愤怒回函斥责下官,大有罢官之意的时候。他担心下官真在这位子待不下去,特意回去传信,请示了身后人。另一次,则是娘娘您坚持剿匪,他算不好该拿出什么态度面对。」许儒宣回忆道。 稍一顿,许儒宣又主动补充道:「下官认为,他这般反应,在水匪中,已然算是有决定权的人了。 「至于他请示的对象,就下官猜测…可能已经与朝廷有所关系,甚至可能就是朝廷的人。 「只是他…」 第564章 算准了她会没时间?! 「只是他什么?」池惜年挑眉追问,「难不成,你还猜测他是个傀儡或是什么的?」 「那倒没有。」许儒宣摇摇头,解释道,「只是提起您要剿匪的事,下官觉得,他的态度很是奇怪罢了。 「按理说,他在那群水匪中也算是个说得上话的存在了,听闻您要剿匪,他不仅没跑,还同下官说,以平常心应对这件事就好。 「他难道就不怕,出点什么意外,自己搭上一条性命?」 「所以你才会极力阻止我剿匪?」池惜年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她发现,一切都串上了。 早就察觉到水匪意图在于吸引朝廷目光的许儒宣在洞察水匪想法之际,自然是希望池惜年处处都与水匪所期望的反着来。 他们想她留在这里剿匪,他就劝她不要总把目光放在匪徒身上,多考虑考虑别的天下大事。 不过,他的疑惑点也确实是个问题。 这霍临海,怎么不跑呢? 把手下扔出去作诱饵,还可以解释为刀剑舔血的人冷心冷血,为了利益不折手段。可他自己怎么也在危险区逗留徘徊? 要知道,许儒宣若是放弃人质,把自己的苦衷悄悄跟池惜年一说,这藏在池惜年眼皮子底下的人,可就危险了。 除非… 池惜年摸着下巴思索:「除非他能预知,有事情会绊住我,我没工夫与他为难。或是他预估,我就算知道了他的身份,也不会对他怎样。 「若是后者,他今晚应该就不会小心翼翼地搜查许府了。 「他又是深夜造访,又是偷听墙角,说明,他还是担心你我见面,被我窥探到他的真实身份。 「那最可能的,便是前者了…他算准了,我很快就会没时间与他纠缠了!」 话及此处,池惜年不由猛然起身。 她第一时间想到了晏初景! 她已经确定,这场阴谋是设计晏初景这个大靖皇帝的了,那她考虑问题的时候,自然把晏初景放在了重要的位子。 那在这种情况下,让她没工夫搭理几个水匪的,会是什么事呢? 毫无疑问,排在第一的,一定是晏初景有危险! 他们想做什么? 趁她不在晏初景身边的时候对他出手,刺杀他? 不,不可能! 这想法刚一在池惜年脑海中出现就被她给否决了。 晏初景身边又不只有她一个高手,无论是在明处的李大总管,还是藏在暗处的暗卫队,都是他坚实的屏障。过去,她领兵在乱世中征战时,就是这群人好好儿护着他,让他一根头发丝儿都没伤着。 如今,就算她离开几日,晏初景那边也定然安全。 可若不是晏初景的安危,还有什么事是能吸引她目光,让她顾不上几个在运河中为非作歹的小水匪的呢? 池惜年左右踱步良久,没想出来,但也没有放松警惕。简单嘱咐许儒宣几句,让他照旧与自己相处,等她安排之后,她便招呼上歆一,匆忙赶回了行宫。 无论如何,她都得写封信提醒晏初景注意安全。 第565章 要打破现状 当然了,她还得顺便问问晏初景,最近除了薛家嫡子突然跟银月郡主看对眼儿这事以外,还有没有什么大事,是会令远在千里外的她都为之侧目的? 池惜年提笔,匆匆写好信后,就令歆一放鹰将自己的信送了出去。 看着鹰隼展翅,揉着酸痛手腕的池惜年面色才稍微好看一点。 方才她太着急了。 提笔写字的时候一直僵着手腕,一封信写下来,不仅字迹有些飘,连带着,自己的手腕也有些发酸。 「娘娘,陛下身边高手如云,您不用太担心了。」见池惜年脸上的担忧完全掩饰不住,歆一不仅抬脚上前,小声安慰道,「只要人没事儿,再有咱们池家从旁辅佐,陛下还能怕了谁不成? 「就算交锋输了,也只是暂时的。 「实打实的兵权掌握在手里,他有智谋您有胆魄,迟早能赢回来。」 「对,你说得对…是我心乱了。」池惜年闭眼深呼吸几次,终于压下了自己浮动的心绪。 再睁眼时,她眸中已然换上了镇静:「对方说不定是吃准了我在乎晏初景的心思也说不定。我越是关心他的安危,就越可能甩下平兴这摊子事儿回到他身边去。 「到时候,对方引开咱们注意力的目的达到了,操纵的水匪也有机会安全撤离了。 「不能让主动权被对方掌握。 「咱们,也得搞出些对方意想不到的动静,打破眼下敌暗我明的劣势。」 「娘娘想怎么做?」意想不到的动静?歆一暗暗在心底琢磨了一下,娘娘这是不打算按部就班地走寻常路了? 那她要做什么? 直接带人冲到许府去拿下那霍临海严刑拷打?还是即刻召集人手,直接上运河去与水匪们来个硬碰硬?.. 她觉得两种方案都可行。 但池惜年思索片刻,却没有选择歆一所想的两种方案中的任何一种。 直接硬碰硬得有对手才行,那群水匪显然没想着露面,她没法儿跟人硬碰。至于直接拿下霍临海,倒是个不错的选择,只是,据许儒宣所言,这人手里捏着多个人质。 她的确担心晏初景,但也不会不把别人的命放在眼里。 沉吟片刻后,池惜年方才道:「这件事的突破口仍在许儒宣,虽然他不是自愿的,但他显然已经成了多方势力的交叉的那个交点。 「要想打破现状,就得从他开始。 「依许儒宣所言,对方是希望我继续留在此处剿匪的,目的大概就是希望晏初景仍然把目光放在平兴。 「那么我想,我或许可以代替晏初景做一些决定,让他彻底脱手平兴的麻烦,专心其他。」 「这…陛下哪儿能不管平兴呀?」歆一领不到池惜年的想法,「平兴这情况,陛下无论如何都不能做到不在意吧?更何况,您还在这儿剿匪呢…」 「如果我不需要再剿匪,赈灾加固的问题也都解决了呢?」池惜年勾勾嘴角,露出抹意味深长的笑。 歆一闻言,不禁更加迷茫:「可这…要怎么实现呢?」 第566章 靠嘴实现 “当然是,靠嘴实现。”池惜年轻笑,看着歆一眸子逐渐瞪圆,露出震惊的神色。 “靠嘴实现?!”根据池惜年的话,歆一心里突然有了个大胆的猜测,只是猜测实在太过大胆,她还是忍不住向池惜年求证,“娘娘的意思是,您要假装所有问题都解决了,编一个谎给陛下听?!” “差不多吧。”池惜年略微思索一瞬,又纠正道,“但你别用编谎话这种形容,我不过是提前把胜利的果实分享给他了,怎么能说是编谎话呢?” “哪有什么胜利的果实?”歆一无奈,眼下他们不过是查到了许知府动向诡异的源头,离解决问题还差得远呢,怎么能谈胜利二字? 她甚至,还由此想到了别的严重后果。 比如… 她有些担忧地看向池惜年:“就算咱们胡乱诉说了平兴的情况,陛下相信了我们,可这也是暂时的。 “如果您没办法在短时间内解决问题,回到京都,陛下很快就能发现不对劲。 “到那时…咱们可就是欺君之罪了。” 话及此处,歆一不禁暗暗咽下一口唾沫。 虽然她不觉得陛下会因为这项罪名把自家姑娘怎么样,但那位在面对自家姑娘以外的人时的狠戾她是见识过的。 真要惹怒了他,事情绝对不会就这么算了。 他们这群人,也不知道会承担什么样的处罚。 就算有姑娘护着,恐怕… “瞒不住他,那就等他察觉的时候,再悄悄告诉他真相嘛。”池惜年原本也不是为了瞒晏初景什么才做这些,她只不过是想借这种与对方预期截然相反的事来刺激对方。 等对方所有的算计和布置都被她毫无章法的布置给打乱的时候,就到了双方面对面对决的时候了。 至于晏初景那边儿? 缓个几天跟他解释清楚计划,再哄哄他就得了。 当然了,以他的聪慧,或许连解释和哄都省了。 他大概能直接通过各种蛛丝马迹猜到她的心思,然后…池惜年摸摸下巴,他大概会对她擅作主张不让管有小小的埋怨,但同时又顺从地配合她。 他们俩,早就走到相互信任又心有灵犀的一步了。 因此,肯定不会出现打着“我是为你好”的旗号阻拦对方行动,甚至搞砸对方计划的事情。 这点儿自信池惜年还是有的。 她递给歆一一记安心的眼神,告诉她晏初景那边的问题她来解决就好。 随后她又道:“我们真正应该考虑的是,怎么为陛下已经不在乎平兴发生的任何问题这件事造势。 “要对外公开,话可不能乱说。 “既不能让老百姓心里生出怨言,又要表现得实在一些,引那群水匪乖乖儿上钩。 “啧,有些难度…” 池惜年再度陷入了沉思,而在她身边待命的歆一却暗暗松了口气。 只要陛下那边好说,就一切都好说。 至于平兴这边的问题,她相信娘娘能完美解决。当然,他们这些跟了娘娘几年的老人,也绝对不会扯她的后腿! 第567章 “狂妄自大” 翌日清晨,池惜年早早就来到平兴衙门。 彼时,其他官员都还没有到场,只有朱家的小侯爷提着一盒小笼包,慢悠悠地行至衙门。 “皇后娘娘!”见到池惜年,朱梓平连忙向她行礼,且不用池惜年问,他便主动将进展说与她听,“昨儿您走之后,我又跟着他们检查了新堤筑修的进度。一切顺利,相信解决灾情只是时间问题。” “嗯,那就好。”池惜年微微颌首,“那就直接上书陛下,说灾情已经基本处理完了吧。” “啊?这就上书?会不会太早了些?”朱小侯爷迟疑,“虽然一切顺利的话,解决灾情只是时间问题,可您也知道,咱们这次要面对的,不仅是善后。” 他指指衙门,压低了声音道:“水匪的事,还有内鬼的事,我们也都需要考虑。” 赈灾是差不多了,可内鬼还没抓到呢。 再说跟前这位不是还要剿匪吗?如今水匪压根儿就没冒头,他们连对方的影子都没捕捉到,怎么就要交差了? “嗯,我知道。”池惜年微微颌首,并没有因为朱梓平的提醒就动摇想法,“昨儿回去的路上,我遇到两个想杀我的人。所以,内鬼的事,我已经有些眉目了。 “两件事都找着了头绪,按部就班地往下做就行了,陛下心里装着整个大靖,咱们这里不算难缠的事,用不着他特别关注。” “您遇到了刺客?!”朱梓平闻言,不由倒吸一口凉气。 他慌忙打量池惜年,确定她没有明显受伤的痕迹,方才暗暗松了口气。 这位可是陛下心尖尖上的人… 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他们这些在平兴共事的人,恐怕吃不了兜子走。 也正因如此,他更觉得,应当上书说明情况,提醒陛下水匪凶残,让陛下增派人手解决水匪问题。 他与池惜年商议之际,其余官员也陆陆续续到场。 包括霍管家,也藏于许知府身后,不着痕迹地跟着众人步伐,在议事大厅中站定。 几乎所有人都意见一致,认为匪徒胆大包天,必须重视起来,上奏朝廷。 唯有池惜年,在暗暗瞥了眼霍管家之后,端起茶盏,悠然抿上一口:“你们这就错了,正因为他们昨儿个对本宫出手了,本宫才知道,原来他们的实力,竟然这般弱。 “两个人,特意偷袭,结果分毫没伤着我与我的婢女。 “反而,被我两刀就杀了。” 说着,她又故意露出轻曼神色,嗤笑一声:“就他们这点儿水平,相信只要能找到他们,就能随随便便把他们都解决了。 “如此,此事自然也就不用给麻烦陛下了。 “陛下日理万机,每日从早到晚都围着朝政打转儿,连休息时间都没多少。我到底是心疼他的,自然不想一点小事还给他添麻烦。 “诸位就当这是本宫的私心吧,想照顾陛下,不让他操劳。” “这…”一众人被池惜年此言说得面面相觑。 皇后这话听着,毫无疑问包含着一股自大狂妄。 第568章 谎报 因为匪徒偷袭时表现得太弱,所以在被埋伏偷袭之后,她不仅觉得不需要增援了,还觉得自己已经稳操胜券,连胜利果实都可以提前跟陛下分享了? 这话听着就有些一言难尽。 但如果考虑到说这番话的人是池惜年,是那位率兵在短短几年内就让大靖走出困境,并重新站立巅峰的大将军,他们又觉得此言合情合理。 况且她最后还解释道,她这样,无非是心疼陛下,想让其有更多的时间休息… 这话单听着不过是在表达她与陛下感情甚好,但仔细琢磨就能意识到其中更深层次的意义。 ——她是为陛下好,那反驳她,就是在给陛下找麻烦了。 因此,就算池惜年所言离谱,一时间,也再没有人立马出声反驳了。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眼神交流半晌,终于有一人出声打破宁静:“既然娘娘心里有了判断,我等自然不好再干预。可您口中的这些事,都不是上嘴唇砰砰下嘴唇就能轻易解决的。 “如果陛下回头意识到咱们夸大了说辞,提前报了胜利,那…” 池惜年的决定,他们拦不住。 但自己的利益,还是得争取。 皇后执意要给皇帝报喜,那就让她去报,只是,他们得先说好,若是陛下那边儿因此不悦,由谁来承担责任。 “陛下若是因此不悦,本宫自会安抚好他的情绪。”早料到他们会这么考虑,如今听到有人提及,池惜年分毫也不慌张,弯弯嘴角就将自己早就想好的答案告诉了所有人。 她承诺,出了任何问题,都由她负责。 为表诚意,这份奏折干脆由她执笔。到时候,陛下只要对比笔记,就能知道谁是始作俑者。 当然,她也没忘记暗示大家,如果一切顺利,功劳就是大家的。 成了有功,败了无罪。 如此,虽然心中略感荒唐,一众官员还是在迟疑中陆续点头,同意了池惜年所说的方案。 得了支持,池惜年也不磨蹭,当天就提笔写了折子,同晏初景表明,平兴的问题已经差不多解决了,让他不用再为此费心了。 待公文被加急送出,一群人也各自回到了自己的位子上,忙起手头的事。 没办法,牛都吹出去了,可不得抓紧了忙活? 唯有朱梓平在所有人都散去后,蹙眉冲池惜年露出些许不满的神情:“娘娘,您这决定,做得太草率了!” “草率吗?这可是我昨儿思前想后才决定的事。”池惜年倒了杯茶推到对面,扬扬下巴示意朱梓平坐下,“此前计划虽拟定得不错,但却太慢了。 “如今,我不想等了,自然得想办法让他们自己露出马脚,不是吗?” “那您这是在诱敌?”朱梓平明白了池惜年的意思,但又没完全明白。因为他始终不懂,为什么跟陛下说了事了,就能让敌人露出马脚? 朝廷不再关注,匪徒们不就彻底安全了吗? 朱梓平小声向池惜年提问。 闻言,池惜年只弯唇笑笑:“那你觉得,对方本藏得好好的,为什么突然要刺杀我呢?” 第569章 不上书弹劾她? 直到走出衙门,朱梓平方才彻底理解了池惜年方才那番话。 对方突然对皇后出手,是谁都没有预料到的事情。因为就正常情况来捋这件事,刺杀皇后完全就是傻子行为。 此前,他们不过是劫掠了一些官银,然后分散藏了起来。 朝廷虽然对此恨得牙痒痒,但权衡利弊之下,如果实在找不到人出气,最终还是会放弃剿匪。 如此,他们也就安全了。 可他们非要在朝廷找不到人,没有剿匪头绪的情况下跳出来刺杀皇后。这不就明摆着告诉朝廷,他们贼心不死,且还有内应在衙门里? 这种情况,无论于公于私,陛下都会恨得牙痒痒。 到那时… 剿匪行动他必然志在必得! 如此说来,那群匪徒这样拼了命地给自己找麻烦,肯定是有什么特殊目的。虽然他想不到他们到底要干嘛,但他仔细琢磨了一下,皇后娘娘这招“反着干”倒也实在。 就跟这群人期望的反着来。 待他们急了,鱼钩自然就能勾到鱼了。 皇后娘娘英明呀!难怪这些年战功累累,屡次大败敌军呢… 朱梓平心中佩服油然而生,同时对接下来要应对的各种问题信心满满,但有人欢喜,就有人忧愁。 在确定池惜年的奏报内容之后,一向隐藏得极好的霍管家当即就绷不住了。 确认四下无人,他立即撕下了伪装,阴恻恻地看向许儒宣:“许知府,您不会是在私底下跟那位皇后说了什么吧?她此前一直坚定地要把剿匪一事办得漂亮,怎么如今忽然心性一转,竟开始谎报军情了?” “皇后娘娘心里如何想,本官怎么知道?”许儒宣嗤笑一声,“至于你怀疑是否是本官与她说了什么才令她改变主意,呵…若本官真与她说了什么,你以为,你还有机会站在此处与本官说话? “估计,早在那位得知实情的第一时间,你就在平兴衙门的大牢里蹲着了。” 闻言,霍管家不由皱了皱眉,一时不曾回话。 许儒宣不友好的态度虽然令他很不舒服,但他却不得不承认,对方说得很对。 如果让皇后知道一个在水匪中地位不低的人就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晃悠,那被第一时间拿下,定是板上钉钉的事。 至于他手头那几个人质? 这些人能拿捏住许儒宣,可拿捏不住皇后。 他们对许儒宣来说,是生活中的熟人,可对皇后来说,却是毫无交集的几个平头百姓。 大大的功劳就摆在眼前,贵人们,怎么会在乎几个无关紧要的人的生死呢? 这么一想,霍管家心里的猜测不禁慢慢被抹平。 看来,不是因为许儒宣向外透露了消息。 可如果不是他,那又会是谁呢? 还是说,那位努力几日发现查不到什么之后,心里就打了退堂鼓? 心里的猜测一个接着一个冒出,但眼下最重要的,还是摆平这件事。面色一沉,霍管家又看向许儒宣:“皇后胡乱奏报,期满君主的事,许大人应当上书说明吧?” 第570章 借机生利罢了 “本官上书说明?你开什么玩笑?”霍临海话音刚落,许儒宣就嗤笑一声,告诉他,这是不可能的事。 他道:“这可是皇后与所有人商议之后决定的,当时不是没有人反驳,但一个两个的都被皇后按了下来。 “眼见所有人不管乐意不乐意,都在明面上达成了一致。如果这时候我在背地里跟着上书,谴责皇后欺君,那你觉得,皇后会觉得我是在打什么主意? “过于明显的唱反调,不仅不利于达成目的,反而,还会招惹是非。” 话音落下的同时,许儒宣也深深看了霍管家一眼。 他相信,这人会明白他话中的道理。 果然,霍管家稍一琢磨,一双浓眉就紧紧拧起,同时也没再催促他写折子弹劾皇后了。 但显然,他也没有完全放弃这个想法。 毕竟,他不能让皇后的一本折子,打乱他之前所有的布置。 沉吟片刻,他方才再度开口:“一前一后地上奏,自然是引人注目。不过,她这法子若是闹出了事,你作为平兴知府,上书向朝廷说明情况,便是理所应当了吧? “到时候,她就算心有疑惑,也说不着你什么。” “你想做什么?!”许儒宣闻言,面色顿时一变。 他已经大致猜到了对方的打算,同时也明白了皇后今日之举的用意,不过为了不打草惊蛇,他还是第一时间就摆出了抗拒姿态,咬牙拒绝:“咱们之前可是说好的,我帮你们做事,你们放过人质和平兴的百姓! “霍临海,别忘了你的保证! “你若是毁约,本官一定…” 许儒宣黑着脸起身,大有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样子,但他话还未说完,就被霍临海笑着打断。 “知府大人,您何必这么着急呢?”大抵是心中有了想法,此时的霍临海已经收起了焦虑,换上了平日里许府大管家的柔和模样,“所谓的闹出事,也不一定就会违背我们当初的约定不是?” 他一副管家奴仆的谦卑模样,出口的话却让许儒宣的脸越绷越紧。 最后,几乎达到了阴沉的地步。 许儒宣面色黑如锅底,声音也低沉得可怕:“要闹出足够朝廷治罪皇后的动静,怎么可能一点儿不伤害人质和百姓?! “你别忘了,池惜年此人,先是皇后然后才是将军! “她是皇帝最宠爱的大靖皇后,也是树茂根深的池家的大小姐,还是曾为大靖立下了无数战功的大将军。 “这样的身份,小打小闹怎么可能将其搬倒?!” “我有说过要搬倒她吗?”霍临海勾勾嘴角,笑容怪异。 他并不知道许儒宣已经揣摩出了他真实的目的,他还当,许儒宣就像眼下表现出来的那么傻。 傻乎乎地以为,他是在跟皇后斗。 笑话,帝后可是夫妻,他再能耐,也不能随意就闹到人家夫妻反目不是? 他真正想的,不过是利用皇后牵制住皇帝的目光。 如此,他的任务也就达成了。 于是,看着许儒宣半信半疑的目光,他又笑道:“我只不过是在借机生利罢了。” 第571章 就怕他们没动作 当然,如何借机生利,他并没有告诉许儒宣。他只是在离开的时候,扯了扯嘴角,露出抹意味深长的笑。 面对这样的他,许儒宣自然是一脸阴沉。 直到人从他那里离开,他方才放松了紧绷的情绪,跌坐在凳子上,长长呼出一口气。 昨晚,他同池惜年聊了许多,甚至还把自己受人质协迫的事情也告诉她。 后来躺在床上,回忆起他们的对话,他不仅翻来覆去地睡不着觉。 他总觉得,自己还是太冲动了些。 皇后高高在上,又与那几个人质没有任何交集,万一…她没了应对的办法,只能把那几人视作弃子怎么办? 而她今日作为又完全没按常理出牌… 还好,他隐约揣摩到了对方的用意,猜到她大概是想斩断平兴事物与陛下的联系,独自处理好这件事。 总算,在霍管家语出惊人之时,他有了对策… 不过霍临海要捣乱的事,他还得想个办法,尽早通知皇后才是! … 有了交流的基础,许儒宣要悄悄给池惜年递消息便不算难事。 当日傍晚,歆一便将自己听来的消息悄悄告诉了池惜年。 “哦?闹事?”池惜年扬眉,“看来他们是想重新拉起晏初景那边的注意力了。” 说着,她又弯唇笑笑:“如此也好,只要他们有动静,咱们的事情就好办了。” 对方是土著,他们是外来的。若对方利用自身优势,铁了心地藏匿,她还真不一定有办法将这群匪徒缉拿归案。 好在他们也有所求。 眼下,机会就来了。 池惜年指尖在桌案上轻点几下,心中很快就有了计划。她冲歆一招招手、示意对方附耳过来。 “就这么办,懂了吗?” “婢子明白,婢子这就带人看着那霍临海去!” 歆一以最快的速度带人离去。 看着天边微光逐渐被夜色吞没,池惜年面上,也不由泛起一丝严肃。 她今日所为,一定完全超出了对方的预想。 这么重要的事,几个水匪哪儿能拿定主意?他们做乱也好,闹事也罢,无论走哪一条路,都一定会跟京城哪边的同盟打招呼。 而这,就是她擒贼先擒王的好机会! 思及京城,池惜年又不免想到晏初景。 她想,凭他的才智,应该很快就会发现她目的何在吧?就是不知道,他会不会因为她擅作主张而跟她置气。 他那样小脾气极多的人… 看来,她除了要在剿匪的问题上下功夫,还得在回去之前,想好哄晏初景的法子啊… 不然,不说小别胜新婚。她恐怕,连碧霄殿的大门都进不去。 … 翌日清晨,因为提前夸下海口的缘故,池惜年一大早就带着一队人出城寻找线索去了。 不过,漫天撒网只是她要做给人看的表象。 所以刚到平城附近的小县城,她就支开了一同过来的人,兀自在镇上的集市逛了起来。 这些日子,平兴官府各方面都做得不错,因此,时至今日,大多老百姓都从灾害中缓过了神,重新开始为生计奔波。 集市没有摩肩接踵的热闹,但也因此,人头攒动。 第572章 意外相遇 池惜年漫无目的地在街上逛着,什么东西有趣,她便凑上去看看,并寻思着,这东西要是带回去,能不能哄得晏初景开心? 最初,一切平静顺利。 一尊活灵活现的彩塑也随着时间的流逝被她握在掌心。 这是她一路逛下来的发现——小摊的老板手艺很好,既能捏物,也能塑人。且捏出来的面塑在描彩之后个个儿活灵活现,精致漂亮。 看到货架上精致的人物,池惜年当即掏钱,让老板帮她捏了个晏初景。 期间,她还不忘参与进来,帮着小摊老板打下手。为的就是此番回去之后,能把这自己付出了心意的小礼物送到晏初景的手里,哄他开心。 想着晏初景绷着一张清隽的脸淡然接过她礼物,琉璃瞳中却不免泛起欣喜的模样,池惜年便忍不住弯起杏目,露出抹浅浅的笑。 可这抹笑,刚爬上她的面颊,就消散了。 因为不经意间的余光一瞥,促使她寻到了一抹熟悉的身影。 那似乎是…许府那位假管家,霍临海?! 他怎么在这儿?! 他如果在这里,跟着他监视他一举一动的歆一他们又在哪里?! 数个疑惑在池惜年的脑海中乍现,但她根本来不及细想。因为集市上人头攒动,她如果不在第一时间跟上霍临海的步伐,那他的身影很有可能在下一瞬就被人潮淹没。 会是陷阱吗?请君入瓮什么的? 池惜年心思转动,但跟上霍临海的步子,却一点儿都不曾放慢。 依对方的目的来看,他们几乎是不想和她正面交锋的。除了到那万不得已的时候,会为了自身目的招惹她一下,平素里,他们都藏得极深。 要想把人找出来并拿下,对方那些为数不多的异常举动,便是她少有的机会。 思及此,池惜年不禁暗暗捏紧了手里的彩塑。 同时,追赶的步伐也更加坚定。 … 霍临海跑得很快,不多时,他就在集市最靠后的地方,寻到一家赌坊钻了进去。 “这地方…”一路跟着他追到此处的池惜年,见到这家赌坊的第一瞬,便忍不住紧紧拧起眉头。 大靖律法倒是没有明令禁止经营赌坊,但对私人讨债、高利放贷等多项会与赌坊等混乱地方沾边的问题,却编写了许多细则。 简而言之便是,开门做生意可以,但要是趁人上头高利借钱给人,或是采用一些极端手段向欠款的人讨债绝对不行。 过去在京城,池惜年上街时也见过几家赌坊。 碍于律法,他们大多表面还算规矩。 但眼下这家店…他们似乎连装都不打算装,放眼望去,至少有三人因为还不起老板娘的债,被一群壮汉围住。 他们中有人还在苦苦求饶,而有人,手已经被按在桌案上,距离晃眼的白刃之后一尺之遥了。 “怎么会这么乱?”池惜年喃喃。 这里虽然只是平兴的一座小镇,但小镇紧邻平兴的主城平城,时刻可能会受到来自平城衙门的监督,怎么还如此放纵? 第573章 些许古怪 赌坊乱象让池惜年蹙眉,她总觉得这地方看起来太招摇了,若是作为落脚点,有诸多不妥。 万一哪天过了界,被官府查抄了怎么办? 但仔细一想,又觉得对方怀揣着大隐隐于市的想法也不是不可能。既然都在平城附近留下了,那选个危险的地方藏身,反而有意想不到的效果? 诸多思绪在池惜年脑海中闪过,不过,她还来不及细想,就见入了门内的霍临海直奔二楼而去。 不能再等了! 只一瞬犹豫,池惜年就跟着冲进了赌坊,追着霍临海的脚步往通往二楼的楼梯口走去。 不管这地方有没有猫腻,摆在眼前的机会都绝不可错过! 室内光线昏暗,一群人大呼小叫、疯疯癫癫,根本没人注意池惜年的举动。她追寻期间,也就一小厮迎了上来,笑吟吟地同她讲:“姑娘是生面孔,想必是头一回来? “咱们这儿有规矩,一楼大堂玩小的,二楼雅室…玩的都不是小数目。姑娘想上去看看不打紧,可钱袋子里的银子,得装足了才是。” “你觉得我像是没钱的样子?”池惜年急着追人,冷睨一眼小厮,不客气地抛出一袋银子,“够吗?” 今日她盘算着给晏初景买礼物,钱带得不少。 分量不轻的荷包落在小厮手里,直叫他笑弯了双眸:“够够够!姑娘这身家,在里边儿玩上两三日都没问题!您要上雅室玩儿是吧?小人这就给您领路!” 说着,他就殷勤地做了个“请”的动作。 他小跑着在前引路,似乎因为偶然撞见个大户而心怀喜悦,但池惜年落在他身上的目光,却不免流露出些许疑惑。 虽然一切都顺理成章,在这等地方,也的确是有银子的人就值得尊敬。可这一切,似乎顺利得过分了些。 难不成,对方已经发现了她在后面跟着,所以在故意给她下套? 可是,霍临海又是什么时候发现的呢? 还有,这小小一座赌坊,能给她下什么套?就算遇到危险,打不过,她还跑不掉吗? 心里揣着怀疑,但池惜年的脚步却分毫不慢。 霍临海前脚踏上二楼,入了走廊尽头的那间雅室,池惜年后脚就跟了上来,选择了相邻的雅室入内。 这地方人来人往,聚在一块儿玩的人,大多并不想熟,所以,也没有多少私密性可言。 大多雅室的门,都没有掩上,只是挂着一层珠链,暂作隔断。 池惜年人在隔壁,却能时刻注意走廊情况,观察霍临海是走是留。 刚开始,还没有任何异常。 她随意拿出几张小额的银票交给小厮,让他帮自己下了几次注,便顺便与其“闲聊”起来:“你们这儿,在当地还算出名?前些日子平兴遭了灾,好些商铺都没生意做了,也就你们这里瞧着还算红火?” “咱们生意是不错,可不也是因为来玩的客人都是不缺钱的嘛。要说出名,咱们可算不上。” “是吗?”池惜年漫不经心道,“可我瞧着,上二楼的人也不是很多,我来时,就瞧见一个。” 第574章 太恭顺了 稍一顿,她还略微压低了声音道:“而且,还有些人,正被你们的人扣住教训呢。他们看样子,可不像是有钱人。” “嗐,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嘛。”听池惜年说起这些,小厮也不生气,一边替她把下注的银子摆好,一边客气答道,“再多的家产,也总有花完的时候。 “可有些人,偏偏控制不住自个儿,钱没了,也还要赖在咱们店里玩儿。如此,老板自然要给他们点颜色瞧瞧了。 “不然,他们还以为咱们儿是可以白吃白玩的地方呢。” 小厮语气温和,但言辞间却带着一丝傲慢,是这地方做工的人应有的样子。 池惜年这一试没试出什么来。 抿抿唇,她又道:“你说得对,多大能力玩多大的局。那我自觉身家还算丰厚,隔壁那局…你觉得我合适吗?” 方才上来时,池惜年便发现二楼的局也不是一样的数额,越往走廊尽头去,局就越大。既然对方同她谈起了身家,那她就顺势打听打听隔壁的情况好了。 按理说,最大的局,并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参与进去的。 可池惜年在漫不经心地一问之后,那小厮就笑着道:“看来姑娘对这天字二号房的局不是很满意。您若对隔壁的局有意,小的这就带您过去?” “哦?”随口发问的池惜年柳眉一挑,眸中忽然划过一丝怪异。 这小厮,应得也太爽快了吧? 知道她对隔壁有兴趣之后,二话不说,就要直接带她进去看? 这虽然会让人感觉很舒心,也会让她这个别有目的的人感到很诱人,但同时,之前那种诡异的顺利感,也在顷刻间,席卷了池惜年的心。 事情发展得,实在太顺利了。 她想如何,就能如何,一点儿刁难都不曾遇到过。这里真是霍临海他们的一个秘密据点吗?还是说… “去之前,不需要再验验我的身家吗?”带着疑惑,池惜年又抛出一个问题。 她心下警惕,自然不会太顺着遭遇办事。 见她不心动,那小厮不禁迟疑一瞬。 然后,才又陪笑道:“姑娘说哪里的话,就您这一大袋银子,去那边玩上几回还是没问题的。 “您的身家小人早就见识过了,又怎么会不识抬举,要求您再次证明呢?” “你说得有道理。”池惜年单手抵着下巴,赞同地点点头。 但不等对方松口气,她就又忽然道:“刚才我扔给你的那袋银子,对普通人来说,的确不是个小数目。但对比这里有钱有势的人,就太拿不出手了。 “可是,你好像一点儿拦我的意思都没有?” “您是客人,玩的局越大,咱们赚得越多,怎么会阻挠?”小厮依旧是那温和友善的模样。 可就是这样的温和友善,却让池惜年眼底的小彻底凝固。 她终于意识到,怪在哪里了! 在这么个踩着大靖律法的边做生意的混乱场所,她一无身份,二无惊人财力,可她的引路小厮,却自始至终都对她客客气气。 半分瞧不起人的姿态都没有。 第575章 埋伏 若是随便换个场合,池惜年自然会把对方的表现归于“素质”二字。不给客人坏脸色,所有客人一视同仁,是在店里做工的人最美好的品质,也是他们最应该做到的事情。 但好品质,并不一定人人都有。 特别是,在眼下这个环境中。 这里可是赌坊,侍从们鞍前马后,是因为从他们这些客人身上赚了钱,自己能分上一些。因此,这种地方,最不缺的就是看人下菜碟的侍从了。 客人有钱,他们自然笑脸相迎,客人没钱,那不好意思,他们连一个多余的眼神都不会给。 池惜年方才所展露出的,不过是个稍微有些钱的普通旅人,可她身边的小厮却对她殷勤有加,有问必答… 如果对方不是在图她的钱,那就是在图别的东西了。 他们是什么时候瞧出她的目的的? 是她有意无意提起霍临海的时候,还是,从她一进门开始? 池惜年脑中思绪飞转,同时,也明了似的点点头:“既然你这么说了,那就带我去隔壁看看吧。” 既然对方已然盯上了她,那她再躲躲藏藏,也就没有意义了。 如此,不妨正大光明地上隔壁看看。 她倒是想知道,霍临海躲进隔壁那间屋子之后,到底有什么打算?他们摆出这架势,一定不是为了助霍临海逃跑,那么…他们是想瓮中捉鳖? 池惜年一边考虑着对方可能设下的圈套,一边随着引路的小厮踏入了隔壁天字一号厢房。 她前脚刚一迈入,后脚还不曾完全跟上,身后的门,便“啪”一声从外关上了。紧接着,便是三排弩箭从三方射出,直扑她而来。 “当!当!当!”三声脆响接连响起。 近距离射出的弩箭池惜年没办法完全躲避,就只能抽出腰间软剑,硬生生地接下未能躲避的三箭。 弩箭本就有百步穿杨之功,在如此近的距离接下,饶是池惜年这样的高手,也被震得虎口发麻,小臂微微泛酸。 “这就是你们的埋伏?”甩甩手,缓了缓小臂的麻意,池惜年便以最快的速度陡然挑起地上坠落的弩箭,“如果你们只有这点儿本事,那今日,就一个都别想逃了。” 话落,一朵绚烂剑花就在半空中被挽出,紧接着,回飞的弩箭便让数名隐藏在暗处的杀手瞬间倒地。 一声声惨叫在屋内炸响,靠窗而立的中年男子面容近乎扭曲。 他完全没想到,自己一手布置的杀局,竟然没让池惜年受到一点儿伤害。充其量,也就是她手中的那彩塑面人,在一片混乱中,跌落在地,摔没了形状… “怎么不说话?”耳尖微动,通过混乱确认了在场每一个人的位子之后,池惜年又立马提剑,向霍临海冲去,“现在不说话,待会儿做了我的刀下亡魂,你就再没机会吭声了。” “大言不惭!”霍临海铁青的面容终于在这一刻彻底扭曲,他一边挥手示意剩下的手下装弩放箭,一边亲自拔刀,同池惜年纠缠起来。 第576章 信仰一样的存在 “咣当”一声刀剑相撞。 感受到刀剑碰撞的力量,池惜年不由诧异地挑了挑眉。 此前,倒是她低估这水匪了。凭此力道,她大致可以断定,眼前这人的功夫放在江湖上绝对可以算得上一流水准。 难怪,他轻易就甩掉了歆一等人,独自来到了镇上。 难怪,她跟上他不久,就被他发现了行踪。 想通了这些,池惜年心情不由再度畅快些许。 不怕对方耍花招,就怕被对方耍得团团转,还弄不明白他们到底是怎么给自己布的局。 至于看明白了之后要如何破局…池惜年目光在在场众人中环视一圈,心中当即就明白自己应当如何做了。 ——拿下这群人,然后,引蛇出洞。 “你还敢走神?”在池惜年思虑对策之际,霍临海当即抓住机会,招呼两人一同上前,从三个方向将池惜年架住,“池大将军的功夫果然不同凡响,但你似乎忘了,这里是我们的地盘!” “你们的地盘又如何?”池惜年淡淡睨了眼身侧两人,分毫不为自己现在的处境惊慌。 左右前面都没路,她干脆松手扔下剑柄,轻飘飘地往后一退。 当然,这退并非单纯躲避,一路上,她指尖轻轻在桌案抚过,三支利箭就从她掌心飞驰而出,直接袭向三人。 “不好!” 三人匆忙躲避,架住的软剑落下。 池惜年绕梁一探,之前放弃的软剑就又重新到了她手里。 而且,趁着三人分开,各自迎敌之际,她又找准机会,再杀了回笼一个下属。 “怎么样,霍管家?”池惜年扬唇笑笑,“你要再不想办法寻求增援,今儿个,就要跟你这帮兄弟一起被埋葬在这里了。 “我们之间的差距你应当是能感受到的。 “那你就应该明白,我收拾你们几个,也就是时间快慢的关系,绝对不可能失手。” 眼看对手被自己压得只能向自保靠拢,池惜年心里便越发兴奋。虽然事情的发展与预计不同,但结果总归是掌握在自己的手里。 霍临海等人被堵住,很快就会撑不下去。 到那时,或许那位一直藏在幕后指挥水匪的头目,说不定就会因为要拯救落难同伴而出面。 他们人多势众不假,但对付这群人,池惜年信心十足。 即使她无同伴助阵,也有信心在保证自己冲出重围的情况下,再带一个活口出去。 可龙池惜年感到意外的是,对方在情况越来越差,最终只能苦苦支撑的情况下,依旧没有叫来援军。 他们似乎早已拿出全部的力量。 而且,霍临海自知不敌,甚至一直在拿余光瞄身边的窗户。 似乎,打算在万不得已的情况下,直接破窗跳下,坠入人海。 “怎么?没人叫了?准备死在这儿了?”池惜年杏目眯了眯,故意抛出激人话语的同时,也暗暗打量起剩下的几个伤残。 所有人都死死把霍临海护着,哪怕挨上致命的伤,也要拼死护住这人。 因为此人对他们很重要,像是…信仰? 第577章 认栽了 奇了怪了,虽然这霍临海看起来在他们这群人中地位不低,但如果只是普通的小头目,他们何至于此? 难道… 忽然,一个大胆的想法跃入池惜年的脑海,然后,她的面色便不自觉地变得古怪起来。 她眼底带着探究,出剑的速度也不免慢了些许。 就是这一瞬,原本苦苦支撑的几人,皆不由自主地把目光挪到了窗台边上。 不过,最靠近窗户的那人却没有第一时间夺路而逃,反而是冲着霍临海大喊一声,焦急催促:“大哥,你先走,我们留在此处断后!” “大哥?”池惜年扬眉,心里那个荒唐的想法又多了几分确认。 于是她不再犹豫,一挽剑花,便以最快的速度封死了几人所有的退路。他们之前看到的生机,也在她一招一式下,被尽数搅碎。 大抵是彻底认真了起来,此刻的池惜年,比方才还要让人难以招架。 不过半柱香的时间,死死守卫在霍临海身边的几名下属便尽数倒地,失去了战斗能力。 仅剩的霍临海,也不过是在挣扎中求取短暂的生存罢了。 “还要坚持吗?”池惜年冷冷垂眸,哂笑一声,“早跟你们说了,反抗不过是做无用功,你们又何必苦苦坚持?现在你的兄弟都倒在旁边,你也没有胜我的可能,再战下去,这屋子里或许又该多几具尸体了。” “你在拿他们的命威胁我?!”霍临海面色苍白。 “就事论事而已。”见他还不肯放弃,池惜年又道,“如果你的计划是拖延时间,靠这房间里的迷香对付我,那还是趁早扔了兵器,放弃挣扎吧。 “你们这低劣货,对我来说,没什么用。” 早在进房间的那刻,池惜年便感觉到一股若有若无的香甜味道。她知道,这是江湖人管用的手段。 想想也是,对方对她也算是有些了解,真要设计下套,怎么可能就靠几个人在暗处埋伏? 为了让她尽快束手就擒,肯定还得玩点阴的。 不过,这些人定没想到,这种小手段对她来说是没有用的。普通迷烟嘛,内力深厚自然可以抵挡。 再自律地调整呼吸,确保少量吸入,剩余的丁点儿药效也就不足为虑了。 池惜年毫不留情地挑断了他们最后一点布置,就在她话音落下的瞬间,方才还咬着牙苦苦支撑的人,就像是断了线的风筝一般,栽倒在地,只剩满目震惊。 “没用,怎么会没用呢…”霍临海不敢相信池惜年这样的年轻女子能强到这个地步,但事实就摆在眼前,他无论是震惊还是后悔,都没用了。 当池惜年的剑架在他脖子上时,他腹中千言万语终化成一句:“成王败寇,我认栽了。,你动手吧。” 他闭眼,等着池惜年落剑。 但池惜年却一点儿压低剑锋的意思都没有,反而是行至他正面,垂眸看着他道:“现在可不是动手的时机,毕竟,你要是死了,我可再找不出一个匪首给陛下交代了。” 第578章 一命换一命 “你什么意思?!”闻言,霍临海不禁呼吸一窒。 这女人,怎么可能知道… “不就是字面上的意思?”池惜年嗤笑,“你就是这群水匪的头儿这点,一定要说明白咱们才能继续往下谈吗? “如果是这样,我不妨与你说清,我已经瞧出来了,你就是他们的头目,使整件事情的策划者、领导者,亦是,最重要一环的执行者。” “你如何看出来的?许儒宣与我朝夕相处二十余个日夜,都没看出来,你一外人怎么就看出来了?”身份已然被揭穿,霍临海也不再揣着明白装糊涂,对方言之凿凿,想必是抓住了他不少破绽。再装傻,已经没用了。 眼下,他只想知道,自己到底是怎么被看出来的。 他自问,除了方才手下的人在危急时刻没有控制住自己,一不小心嘴漏喊了一句“大哥”外,其余时候都要小心翼翼。 他身份怎么就,这么被揭穿了呢? “因为他不敢想。”池惜年淡淡道,“你们办的本来就不是一件可以用常理揣摩的事,自然不能循规蹈矩地去想。 “当然了,这只是其一。 “最重要的是,你们的决定做得太快了。 “你们不过是一群水匪,虽然看似在泯江上横行霸道,但却是万万不敢把朝廷得罪死了。不然,朝廷狠下心来收拾你们,你们必死无疑。 “可就是这样的你们,却感刺杀皇后,好笑不好笑?” “两个探子罢了,不都被你反杀了?”霍临海不认为这有什么问题,“又没造成实质性的伤害,如何算得上大胆?” “第一次是两个探子,第二次呢?”池惜年指指周围,“这一回,你们至少是想要生擒我吧? “甩掉我的人的本事,大胆针对我的决策,在没有请示京都那边的情况下就大胆行动的魄力,以及…”池惜年随意罗列几条缘由,轻笑,“无论是哪一条,都能证明你在这窝匪徒中的地位。 “他们还管你叫大哥,你说,我会怎么想?” “若是这么说,的确是我疏忽了…”霍临海闭闭眼,似输得心服口服。 沉吟良久,他方才再度启唇:“既然你已知道我的身份,还留我性命,是想做些什么?” “第一,被你扣下的人质。”池惜年伸出一根手指。 “他们在一个你们绝对想不到的地方,我不说,你不会知道。”一切被揭穿,霍临海反而平静了下来。 他似乎打算,利用手里仅剩的一点筹码,与池惜年来个明牌。 见状,池惜年也不介意,只兀自点点头道:“想跟我谈条件,可以。那么就一命换一命吧,周围这几个,换你手上的人,如何?” 不等对方说话,池惜年又道:“可别得寸进尺,你手上那几个人,没一个跟我有关系,甚至还都是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 “救得了他们,是锦上添花,救不了,只要能把你们解决了,我照样能得天下人夸赞。 “我不是个很有耐心的人,你这几个心腹的死活,就在你一句话。” 第579章 怎么发现歆一的? 池惜年一番话说得并不留情。 而霍临海对于她会不会动手这点,也不敢轻易下赌注。 她说得对,几个跟她没什么关系的小人物,死了对她也没什么影响。甚至,在她一句拿下匪首的消息传递出去之后,活着的人还会对她感恩戴德。 至于死了的人怎么算? 开玩笑,剿匪哪有不死人的呢? 死去之人的亲属,也只能独自承担伤痛。而且,他们只要稍微懂事些就明白,这不是剿匪的人的错,而是暴烈凶恶的匪徒的错。 到时候,她没有任何损失。 而他,什么也捞不着。 思虑再三,霍临海还是没有选择拿自己几个兄弟的命去赌。 他咬着牙,点头应了池惜年的话:“我答应你,一命换一命,只要你永远放过我这几个兄弟,那几个人质,我可以还你。” “永远放过?这可不成。”池惜年摇摇头,“他们得保证自己以后不再做危害百姓和朝廷的事我才能放过他们。若是再犯,我照杀不误。” 这要求倒是不过分。 抿抿唇,霍临海还是点头应下:“行,没问题。” 但稍一顿,他又蹙眉道:“可就算是说好了,咱们也得定个交换的地点吧?我们的命现在妥妥在你手上,如果你得了那些人质的藏身处,就对我们起了杀心,那我们怎么办?” “那你的意思呢?”池惜年扬眉。 “你放他们先出去,我告诉你地点。”霍临海果断道。 “不行。”这回轮到池惜年拒绝了,“我放了他们,你不说实话怎么办。” 两人皆不认可对方的方法,双方不禁陷入沉默。 良久,池惜年方才再度开口,打破沉默:“这样吧,人质的事,先不着急讨论。你先跟我说说,你是怎么甩掉我婢女的跟踪的?” 她可没忘记,自己单独出来假装搜查的同时,可是安排了歆一等人暗中紧紧看着霍临海的。 这才不到一日时间,他怎么就发现了他们,还把人甩掉了? “你那个婢女,功夫莽撞,跟踪人却算不得好手。”霍临海并不是很想告诉池惜年这些,但他更不想跟池惜年谈崩。 所以,犹豫一瞬,他还是不情不愿地答了:“她第一次夜探平兴府衙,我就察觉了她弄出来的动静。 “那时候,你们还没正式出现在官府面前,揭露自己的身份。所以,我也只是说了一些话,误导你们,并没有什么多余的举动。 “不过自那次之后,我就对你那婢女上心了。 “听说她是早几年你在战场上捡的,跟着你出生入死打了几年的仗。后来,到你入宫,她也一直跟着,不离不弃。 “眼下,你来平兴剿匪,她还是跟着你,而且探查平兴府衙这么重要的事你都交给了她。 “这足以证明,她在你心目中的地位。 “想到她以后可能会继续替你办事,我自然,早就在她身上动了手脚。 “从我走出平城,来到没人的空旷地方时的到一瞬间,我就察觉到,她悄悄跟上了我。” 第580章 交换人质 江湖中人的确有不少跟踪标记的法子,防不慎防。对方如果早就对歆一留心了,提前找机会在她身上做手脚也不是不可能。 而且他提到了她们头一回探查平兴衙门时,躲在房顶上的事,池惜年觉得,对方的说法,又更可靠了几分。 如果她没记错,当时霍临海的确是跟许儒宣说了几句奇怪的话。 他突然新闻许儒宣,如果朝廷怪罪,他要怎么应对。 那时她虽然觉得奇怪,但琢磨之下又没想到什么不妥。 如今看来,那时候霍临海很可能是察觉到了动静,猜到动静的制造者就是朝廷派来查探的人,所以直接把话题往许儒宣身上引… 不过,他话里话外都只提到了歆一一人,且后来她单独去见许儒宣那次,并没有被他发现… 看来,他是不知,她的行踪。 心思一转,池惜年就弄清楚了事情始末。 再看向霍临海时,他又紧接着抛出了第二个话题:“你是在什么时候把人甩掉的?现在要把人寻来,需要等多久?” “出城之后。”霍临海肯定道。 略一合计,他又道:“此处距离平城不远,你若有办法立马与她取得联系,估计要不了两个时辰,她就可以赶到。 “当然,前提是她没有私自去往别的地方。” “她在平城外被你甩掉了,肯定会在附近搜寻。眼下你们分开的时间还不算长,她应当还在平城周围找你。 “这样好了,我给她去个信,让她过来接替我,替我看着你这几个手下。 “至于你,就由我亲自压着去寻人质。你不必告诉我目的地,自个儿带路,领着我往那地方去即可。 “等我找到人,便传书给她,让她放了你的手下。” “把她叫过来接班?”霍临海没想到,池惜年问起歆一,居然是在打这主意。 不过仔细想想,这似乎已经是眼下最好的办法了。 那名叫歆一的婢女虽然功夫也不错,但比起眼前这位池大将军,却是差了老大一截。 如果由她来守人,就算最后池惜年不讲信誉,要杀他们所有人灭口,他们也能有挣扎求生的希望。 若是这样… “好,我答应你,你快些叫她过来吧。”霍临海微微点头,“不过咱们还得说好,今夜子时之际,就算她没收到你确认的信函,我的人也可以反抗。 “否则,我不能保证,你是否会在解救了人质之后,折返回来把他们杀了。” “你倒是考虑得周全。”闻言,池惜年不禁嗤笑一声,“你这样的人,若是去行军打仗,肯定是个人才。周密的计划,严谨的布置,你都能想到。 “只可惜,你窝在平兴那见不得光的山坳里,做了匪徒。” “你这是在替我惋惜?”看着池惜年传信,霍临海的眼眸中,亦是泛起一丝嘲讽,“可正道的路谁没想过呢?若果不是万不得已,谁又愿意落草为寇? “您出生高门,或许这辈子也看不清,普通人在逆境中想要踏上那条所谓的正路到底有多难!” 第581章 讽刺 霍临海讽刺生来就高人一等的池惜年根本不理解普通人的难处。 可池惜年闻言,却一点儿也不生气。 她将写好的字条绑上鹰脚,把鹰抛飞出去,然后才坐上窗台,抱剑回看向霍临风:“是啊,我的起点很高,因为我生来就是大将军的女儿,普通人遥不可及的却是我伸手就可以触碰到的。 “可是,我的起点也很低,不是么? “至少,像你这样的去应征入伍,人家不会不收。而我嘛,人家总归会悄悄质疑一句,这怎么是个女的? “当然了,这些都是最基本也无法改变的东西。 “生来就定下的,没法儿改变。 “可后来怎么活,却是每个人自己的决定。 “你迫于现实,落草为寇,可即便做了匪徒,也可以劫富济贫,只夺不义财不欺良善民。 “但你好像没有吧?你这次跟着京都那边儿的大人物干这么一票,得没得好处,得了多少好处暂且不论。 “这平兴的普通百姓因此死了多少,你心里应该有数吧?造这么大的杀孽,也是被迫的? “说起来,我还真有些好奇,你到底是图什么,才会去做这种事?像你这种不论出生背景全都打劫的匪徒,怎么算也不缺钱吧?” 闻言,霍临海面庞不禁扭曲一瞬。 他不傻,对方话里话外全是嘲讽,他听得出来! 她无非就是在讽刺他利欲熏心,还拿普通人的不得已来做遮羞布! 可就算她再怎么拿话激他,他也不会轻易动摇自己的信念。有的事,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 大小姐就是大小姐,她根本无法想象那种难,说起解决方案自然轻松。 所以,随她怎么阴阳怪气,他都只有一抹讽刺的笑挂在嘴边:“一个多时辰的时间,皇后娘娘若实在觉得难熬,大可以在这里找点乐子。 “至于劝他人向善的功夫还是省省吧,没经历过的人,没资格评价。” “是么?”池惜年勾勾嘴角,笑容意味深长。 她能感觉到,对方已经急了。 越急,说话才越难听。 所以被人“剥夺”了资格,她心里反而舒畅:“那没资格评价的我,听听故事总行吧?我很好奇,你到底是遭遇了什么样的困境,才会养成今日这种思维? “凉薄冷漠,宁愿我负天下人,不可叫天下人负我?” 池惜年不过是随口说了句名言,可霍临海在听闻这话的时候,却再度扭曲了面庞。 “天下人,呵…”霍临海忍不住磨牙,“既然天下人在我困难时都冷眼相待,甚至恨不得把我踩死,那我如今把他们当棋子,又如何呢? “这不过,是他们本该遭遇的。” 看来这霍临海是曾经在最困难时候遭遇了不止一人的冷嘲热讽,以及落井下石,所以后来他做那些伤天害理的事才内心里负担。 不过,他又是怎么跟朝廷的人混在一起的呢? 池惜年摸摸下巴,向霍临海看去的探寻目光愈发意味深长:“好,就算他们都该死,也不当是这种方式吧?” 第582章 救命稻草 “伴着芸芸众生,伴着数万无辜的生命,在一场你牟利的设计中死去,啧…”池惜年讽刺地翘翘嘴角,向霍临海投去鄙夷的目光。 她讽刺道:“做着利己的事,拿着无辜者性命换来的报酬,就不要再说这种旁人都欠你的话了。 “你要是正大光明地把自己的贪婪摆出来,我或许还会敬你一点磊落。 “至于和薛勤那种人混在一起做恶,还是算了吧。” 霍临海本想斥责池惜年,反问这一生顺风顺水的大小姐懂什么生活的困苦。但薛勤这个名字落在他耳中,却让他下意识地怔了怔,没在第一时间把那反驳的话给说出口。 薛勤… 她怎么知道是薛勤… 他是听自己的合作者隐晦地提到过这个名字,说有这位撑腰,一切问题都不是问题,只管放心大胆地去办事。 事情办好了,自有他的好处。 至于朝廷那边,只要不把事做绝,发兵剿匪就不可能… 后来,他也暗暗让弟兄去打听过这个人。 知道其背景,办事时自然放松不少。 不过,因为那位位高权重,从不亲身参与这些事,连他也很少听到与之有关的吩咐,所以他一度认为,池惜年他们再怎么也查不到那位身上去。 可眼下… “很奇怪吗?”霍临海一瞬的怔愣,池惜年就明白,这件事情果然跟那位喜好在朝堂上搅弄风云的薛尚书脱不了干系。 不过她也没第一时间追问,只嗤笑道:“朝堂势力派系如今明了得很,你是在为谁做事,稍微动动脑子就能猜到。 “当然了,跟你接头的人肯定不是那位高高在上的尚书大人,他手底下养的替死鬼多了去了,所以我对你们的之间的故事也没什么兴趣。 “总归,你提供不了什么有用的消息,与其跟你浪费时间,倒不如,做点正事。” 说完,她便不再搭理霍临海了。 似乎,跟这个套不着消息,又没品的人,没有多余的话可说。 哪怕无聊地摆弄自己手里的剑,她也不再乐意开口。 原本,霍临海也不想跟她说话的。 被敌人擒下之后多说多错的道理他还是明白的。 他好不容易走到今日这一步,可不想就这样认命,只要有一线生机,他都会为自己争取。 而薛勤这个名字,就让他看到了生机。 他明白,只要自己还有用,跟前这女人就不会取他性命。而只要自己还活着,重获自由,就是有希望的事。 得想个办法,让她认为自己杀不得! 估算了下时间,想着歆一马上就要到了的霍临海,只稍一琢磨,霍临海就立马讥讽开口:“一路都顺风顺水的大小姐就是如此自负,做任何事,都全凭自己的心意和判断。 “对了受人赞扬,错了也无妨,有人托底。 “如此条件,你又有资格看不上谁呢?” “你什么意思?”池惜年冷睨他一眼,似乎对他所言非常不满。 “自然是字面上的意思。”霍临海说着,面上讥笑更浓。 第583章 互相做局 霍临海方才那番话的嘲讽和暗示都摆在明面上,几乎不加以掩饰。 他的目的也很简单,就是为了引诱池惜年这位他心目中自视甚高的大小姐上钩。 所以,当池惜年向他投来不满的目光时,他丝毫不觉得奇怪,反而心里还沾沾自喜,觉得自己评判人的眼光一如既往地好。 只稍一观察,略施小计,就拿捏住了这位大小姐。 面对如此自信的匪首,池惜年也很是配合。 随对方面上的讥讽越浓,她面上的不愉也就越多。 霍临海话音落下后不久,她便蹙起柳眉,嗤道:“怎么?你的意思是,你对薛勤还有一些了解,方才,是我低看你了?” 闻言,霍临海并不言语,只向池惜年露出一个似笑非笑的表情。 越是这种时候,就越要稳。 谁先着急,谁就会失去先机。 令他欣喜的是,他的计划实施得非常顺利,池惜年只蹙眉看了他片刻,就沉不住气了。 她目光在他身上转了一圈又一圈,最终,在第三圈的时候,她终忍不住开口道:“你对薛勤能有什么了解?他那样的人,能亲自与你接触?” 她语气仍藏着浓浓的质疑。 显然,在她眼里,薛勤那样的大人物,是不可能亲自来跟一个水匪交涉办事细节的。 但这没关系。 有质疑,才会有相信的可能。 若她根本不搭话,继续玩她手里那把剑,才是最糟糕的事情。 想到这儿,霍临海的嘴角不禁微微上扬,但他眼中并未露出得意,反而是在自己极力控制下,流露出一种“大小姐还真是天真的”讥讽神色。 继而,他又抛出几个诱饵,总算是抹除了池惜年心中的些许怀疑。 当然,她依旧认定,这种事大概是不存在的。 不过,她心里生出了一丝希望,再看霍临海时,那种看死人的目光,也跟着消散了大半。 万一呢? 霍临海想,这女人此刻一定在纠结:万一呢?朝廷争斗瞬息万变,多拿捏住对方一个把柄,就等于多掌握了一分主动权。假入这次能捏到对方的一丝罪证,或许下次做局,以求瓮中捉鳖的,就变成了自己… 在霍临海揣摩池惜年心思的同时,池惜年也揣摩着霍临海的心思。 对方会控制自己的神情,用神态暗示引诱,她自然也会。 况且,最开始做局的人还是她。 是她告诉霍临海,他是个没用的人,所以她对他没兴趣。她连审问他的心思都没有,他这条命,自然也留不住了。 这点点暗示,外加他们约好的交易时间越来越近,霍临海自然着急。 刀都架在脖子上了,不想死就得为自己谋生路不是? 霍临海这样利己自私的人,肯定不甘心死。 所以,她干脆顺势而为,利用对方的绝望感和紧迫感,给他做了个局。 但这人到底是老江湖了,哪怕病急乱投医,也不能轻易套出话来。方才他们一番对峙,也只是让其说了些半真半假的话。 如此,池惜年也得时刻拉起十成的警惕心,防止自己被对方的假消息给骗了。 第584章 施压 双方暗地里一番拉扯,皆在歆一赶到之际,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结果。 霍临海成功让池惜年暂时留下了他的命,而池惜年也确定,这人是真的知道一些事情的。通过他顺藤摸瓜,说不定是真能让薛勤吃个大亏。 是以,歆一赶到时,还为自己所见的平和景象大吃了一惊。 “姑娘这是…打算留他们性命?”她先是带着人跪地向池惜年告罪,被叫起来之后,又迟疑看向屋子里被五花大绑,却得了救治的六个人。 要知道,这屋子里的另外五个,已经是凉得不能再透的尸体了,这六个,却得了药,被包扎好了伤口。 显然,是动手的人没想着要取他们的性命。 “嗯,留着换人质的。”池惜年微微颌首。 她与霍临海谈到现在,双方都在打自己的如意算盘,哪里还会在意其余五个人交换人质的事情? 只大致说明了情况,又简单交代了两句,池惜年便把那五个人交给了歆一。 而她自己,则依照计划,带走了霍临海。 上方都志不在此,这件小事自然进行得非常顺利。 不过傍晚时分,池惜年便带着人重新与歆一等人汇合。 “人都放了?”池惜年把霍临海交给下属。 “是。”歆一颌首,“依照您的要求,收到您亲笔传信之后,婢子就放他们离开了。不过…” 抿抿唇,歆一又忍不住看一眼旁边被捆得结结实实的霍临海:“真要放过那些好不容易抓到的人吗?此人和他的手下都诡计多端,我们已经够小心了,还是被他用计甩掉了。 “不仅如此,他还通过一些下三滥的手段寻到了您所在,悄悄去引诱埋伏您… “若不是您厉害,现在…现在…” 歆一话至这里就说不下去了,那不吉利的结果,她根本不敢去想。 但她心里又气不过,只能狠狠瞪霍临海一眼,以此来发泄自己心里的不满。 这种手段下作的人,怎么能留? 也不知他又跟姑娘说什么了,竟然骗得姑娘没有在擒获他之后,直接把他斩首示众! “暂且留他一命,自然是有些打算还未完成。”歆一思绪简单,此刻表现出的直白不满正好是池惜年需要的。 她正好,要通过歆一直白结果了霍临海的决心,来展现自己的犹豫。 如此,霍临海也好有些压力。 他暗示她自己知道一些秘密,暂时保了自己一命,可同时,也有不在乎他那些秘密,是想直接杀了他完成任务的人。 只要他知道有这样的人在她身边,心理压力定然又会大上一些。 暗暗瞥了一眼霍临海的神情,池惜年又道:“这件事你就先别管了,把他送到平兴府衙的大牢里关起来就是,至于陛下那边,我会去解释。” 抿抿唇,她又道:“如果陛下那边想快些解决这件事,给百姓一个交代,那时候,再杀他也不迟。” “好吧,您决定就是…”见池惜年已经打定主意,歆一也暂且收敛了杀心。 第585章 还没提及朕 只是,她对关押的地点,仍有质疑。 路上,她忍不住悄悄问了池惜年,关在平兴大牢,被内应放跑了人怎么办?对此,池惜年只淡淡回“不然关在行宫,同我们住在一起吗?” 这话一出,歆一不禁没了声。 娘娘如今的身份,确实不适合把外男关自己身边。 但池惜年瞥了眼后方的人,想的却是,平兴大牢也不错,无论是救人还是灭口,都能顺便把别的麻烦解决了。 … “陛下,娘娘又来信了。”李福生捧着一只小竹筒快步行至晏初景身边,小心翼翼地把竹筒奉上。 晏初景闻言,只是笔尖一顿,却并没有伸手去接。 他甚至,都没有把目光从眼前的奏折上挪开。只稍一停顿,他便继续给奏折写上批注。 他不接,李福生也不敢动。 他只能趁其不备,悄悄偷瞄那把他视作空气的帝王一眼,然后开始思考,这回娘娘的信若是还没有提及对陛下的思念,应当怎么替其解释? 皇后南下剿匪有些日子了。 起初,两人之间时不时交换书信,讨论一下朝政,也算正常。 可渐渐的,陛下便发现,那位送来的信里,只有公务,没有他。就算偶尔提及他,也都是让他小心朝堂上的老狐狸,并不是夫妻俩之间的私人话题。 对此,陛下自然大为不满。 但那位在他心里地位极重,犹豫半晌后,他还是决定率先表达思念,等着对方给个回应就好。 思及此,李福生不禁再度在心里悄悄叹息一声。 想到自家这位骄傲的小主子难得放下矫情低头一次还被无视了,他心里就满是忧愁。 皇后娘娘平日里挺靠谱一人,怎么办起事来,还把走时承诺陛下会给他多写信叙述思念的事给忘了呢? 这下好了,陛下生起闷气,还没人哄… 想着,李大总管又是一声叹息。 “怎么?这就站不住了?”李福生思绪刚一飞远,晏初景一记冷眼就横飞过来,“她没耐心与朕周旋了,你也没耐心了?” “这…陛下您这说得是什么话…”李福生顶着自家主子的不满勉强笑笑,随后又硬着头皮道,“娘娘这不是又给您来信了吗? “仔细算算,她到平兴还不足十日呢,这信却已经送来五六封了。这写信的勤快劲儿,外加信里对您的关心和嘱咐… “娘娘哪儿能是对您没耐心了呢?依奴婢看,娘娘呀,心里是时时刻刻记挂着您呢。” “呵…记挂?”晏初景放下朱笔,一边活动手腕,一边拉出抹冷笑。 李福生这话,他近日听得多了。 起初,他还能被这话哄一哄,对池惜年生出一点期待来。 可眼下嘛,接过李福生手里的信展开,他不禁撇撇嘴:“朕就知道,对她就不该抱有希望。那些会思念朕的话,就是她为了能去剿匪哄朕玩儿的!哼,匪首都拿下了,也没见她想起朕来!” 李福生:“…” 得,看来这张字条上,又只有朝政大事,没有夫妻间的小话了。 第586章 闭眼夸 不过…陛下刚刚说什么来着?! 匪首…抓到了?! 暗暗为两位主子间的小别扭捏把汗后,李福生才忽然意识到,皇后娘娘这短短几日不到的时间里,有如何神速的进展! “这、这才多久,娘娘就已经把已经销声匿迹的水匪头子给找、找出来了?而且,还抓到手了?!”李福生一个激动,舌头差点儿没捋直。 “嗯,她信里是这么说的。”相比于李福生,晏初景面对此事就要平和许多。 他不是很在意这匪徒能否落网,他主要在意的是,池惜年对他的态度… 可在得了他的确认之后,李福生就要激动许多了。 他一下想到了眼下形势:“娘娘去平兴的这段日子,您在京都也没闲着。看着薛家和北燕郡主定亲,查他们的来往动向,如今已然掌握了一些他们的谋划了。 “如果娘娘再能证实薛勤等人有特意制造灾害,引开您目光,那他们这回,就真真是一辈子都翻不了身了! “他们薛家要是倒了,您将来路上最大的绊脚石可就没了!” 眼下,最爱跟主子作对,也最有能力跟主子作对的人就是薛勤。如果他倒下了,那以他为首的保守利己派就该散了。 到那时… 李福生光是想想那光景,都觉得看见了曙光。 “娘娘这可真是帮了您大忙了!”一边暗自开心,李福生又一边抓紧机会替池惜年说好话,“这说明,您在娘娘心里还是很重要的。 “要不,她怎么会为您一路奔波至平兴,在那混乱的局势中与人虚与委蛇,然后又这么快地帮您摆平麻烦呢? “这等行迹,单单是‘衷心’二字已经不足以形容了,这绝对是全心全意的爱!” 晏初景听到这儿,不禁淡淡睨一眼那越描述越夸张的人。 他冷眼瞧着李福生,似乎一点儿没被他的话打动:“你很闲是吗?已经到了没事儿干只能给池惜年贴钟情标签的地步了? “而且,就她那一封信不见一句嘘寒问暖话的样子,你也能闭眼夸?” 李福生:“…” 得,一码归一码,论正事这位可以心平气和,论皇后他性子就起来了。 明白自家主子内心的不满最终可能只能由皇后解决之后,李福生也不敢再说好话。 他只得试探着退后一步:“奴婢忽然想起,今儿下面的人要跟齐沐延,对方到底是个厉害角色,奴婢得帮忙盯着点儿…” “你去吧。”晏初景知他是想跑,也不阻拦。 反正他跟李福生也没什么闲事可聊。 他又不是池惜年… 摆摆手,他便随意将人打发了。 只是待人行至门口时,方才交代一句:“他们北燕与薛家交易的最大秘密在银月郡主而不在齐沐延,这人你们能查就查,不能查单盯紧银月郡主也成,总之,别被发现了。” “喏,奴婢明白。” 得令,李福生立马换上正经神色。 待他离开后,独自坐在书房的晏初景方才稍微放松下来,揭去此前浑身冒刺的冷淡外表。 第587章 有人下毒 “池惜年…”晏初景随手提笔,在桌上铺开的桃花笺上写下嘴里念叨的三个字。 笔尖转动,他本想将自己在京都的进展也悉数告知于她,让她明白,他这些日子也没有白过,不必她事事叮嘱,也不必她卯足了劲儿跟那些匪徒周旋。 但几次动笔,笔尖却始终没能接触纸张。 最后,只有一滴乌黑的浓墨顺着笔尖滴落,在雪白的笺上。 “啧,算了…”犹豫良久,心里的不满还是促使晏初景随手将脏污的信笺揉成团,随手扔在一边。 扔了这张,他也没了再落笔的兴致。 池惜年事情办得挺好,若他们只是君臣关系,他一定会欣喜于自己有这样一股助力。 在关键时刻帮他确认平兴之乱是为转移薛家公子求娶银月郡主的注意力,又让他在逐渐明白北燕为什么一定要塞个郡主到大靖时,帮他拿了与掩盖行迹有关的匪首。 有了她,他摆脱世家权臣束缚的希望很快就到了眼前。 只是… 作为夫妻,他宁愿这一天稍慢一些,也不想她没日没夜地为着朝事转,把他给抛到脑后… 所以他这边的进展,还是等她回来再说吧。 免得,她下一张信笺,又看得他生气。 … 池惜年还不知自己远在千里外的夫君已经因为她的不重视而满心幽怨,现在的她,满脑子都是如何撬开霍临海的嘴。 自那日把人擒回来,已整整过了五日。 这五日,她只去看了霍临海一次。 见对方依旧在想办法与她周旋,没打算真的把自己手上掌握的证据分享给她之后,她干脆扭头就走,再没在明面上搭理过那人。 反正暗示早就已经种下,如今,她只要让对方彻底明白,他们之间到底是谁有求于谁。 熬日子嘛,没关系,她有的是时间。 原以为,熬霍临海这种人,怎么也得晾他个十天半月的。 说不定,中间还要演一演自己因为耗尽了耐心,已经打算不听他的秘密,直接送他上路的戏码。 但有的时候,运气来了真是挡都挡不住。 不过关了人五日,就已经有人,耐不住性子要对霍临海动手了。 池惜年早就告知歆一等人,对霍临海的看守要外松内紧。是以,暗中把人看得极紧的歆一,在发现有人给霍临海下毒,第一时间就把那份被下毒的饭菜送到了池惜年跟前。 “娘娘,就是这。”歆一一边将食盒里的青菜米饭和一杯水取出,一边道,“这毒下得很隐秘,是两种药分别藏在饭菜和水里。单验证饭菜或是水,都不能验出什么,但如果两样东西混在一起…” 她将饭菜和水各取一些混在一起,又向池惜年掩饰了验毒的过程,才接着道:“总之,这种剧毒一旦服下超过一刻时间,便是在世华佗,也难把人救活了。 “眼下一定是有人,下了决心要取霍临海的命。” “下这么重的毒?还是在人被抓到才五天的时候?”池惜年自然比歆一想到的还多,“看来,对方挺着急啊。” 第588章 又是一场刺杀 霍临海这人,虽然毛病不少,但他能在泯江这群凶悍的水匪中混成头目,也是有些令人刮目相看的优势在的。 比如,他有坚强的意志,不会遇到逆境瞬间就认定自己失败,从而把什么都吐露了。 况且,这些日子他们根本没见面,外面的人也是知道的。 既然没到他吐露秘密的时候,又为什么有人这么急着害他? “难道说…”池惜年摸摸下巴,很快想到了一种可能,“难道说是京城那边出了什么问题,以至于他们现在分毫差错都不能有?自然,也就不能让霍临海有一分一毫吐露任何对他们不利消息的可能了?” “可京城那边儿不是什么事情都没有嘛?”歆一忍不住出声,“娘娘您跟陛下可是一直有书信来往的。 “陛下昨日送到你手上的书信不是还说,京都那边一切都好,让您不必挂心,只专心您自己的事就好了。” “对啊,所以我才觉得怪啊…”对方的态度,明显跟晏初景的反应不同。 可除此之外,她也想不出别的可能了。 “罢了,京都那边如果真的遇到大事,即便晏初景不说,我也有别的渠道知道。眼下,先管好霍临海的事就行。”想不通,池惜年就不再纠结。 收拢思绪,她便道:“有人下毒的事,霍临海自己知道吗?” “知道。”歆一颌首,“娘娘您之前就吩咐过,要给他压力。只要他知道那些人指望不上,自然就会对我们吐露秘密。所以,毒婢子是当着他的面验的。” “哦?那他当时神情如何?”池惜年挑眉。 “他没露出什么特别夸张的神情,但看得出,此事对他还是有冲击的。”歆一回忆了一下,又道,“不过婢子猜,他可能也在怀疑,这是不是我们故意做给他看的。 “毕竟他现在是我们的阶下囚,或许,我们会为了让他开口,故意骗他他的盟友不可靠了…” “可靠不可靠,他说了不算,我们说了也不算,只有对方会给他答案。”霍临海的反应基本在池惜年的预想范围内。 微微颌首后,池惜年便道:“继续关他,越长时间没人联系他,就代表,有人还在记挂他的可能越小。 “到时候,他自己就会明白答案了。” “喏。”得了命令,歆一便恭敬退了出去。 看她离开,池惜见又再度陷入了沉思。 她方才没说的是,由此,还可以顺带旁敲侧击一下京城那边的和平是不是与她预想中的不太一样。 如果那边的人真顾不上这边了,估计也懒得照顾霍临海的想法了。 直接弄死了事,是最简便的。 如果他们还有闲心,应该会在失败后想办法联系霍临海,先稳住对方的心态… … 池惜年原以为,自己会见到的,是第二种情况。 可令他吃惊的是,自上次有人下毒后,才短短三日过去,就有有人对霍临海下了杀手。 且这回,对方的手段比上次还要激进。 待池惜年赶到平兴大牢的时候,见到的,已是一场乱局的结束。 第589章 被舍弃的棋子 “伤得严重吗?”池惜年一眼看去,便瞧见了地上一具陌生的尸体,和受了伤的歆一、霍临海等人。 她匆忙上前,替几人检查伤势。 确认他们都没有大碍后,她方才舒了口气:“赶紧都把伤势处理一下,然后同我说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有人扮作狱卒混进来,要杀他。”歆一咬牙用绷带把胳膊上的伤口缠紧,才又白着脸,心有余悸地瞥了霍临海一眼,“还好他惜命,想办法引起了咱们的人的注意,才让咱们侥幸赢了这场。” 说着,她眼中更是泛起一丝后怕:“他自己也有些本事,但完全不是敌人的对手。如果我们当时来得晚了,现在见到的,可能躺在地上的,就是他了。” 明白霍临海的重要性,歆一才如此害怕。 她实在无法想象,如果这人在他们一群人的眼皮子底下被杀了,到底会有怎样的后果… “对方…这么厉害?”大致问明白了情况,池惜年面上也不由泛起一丝凝重。 她环顾几人,包括伤得最重的霍临海,眸色凝重:“你们一共八个人,个个儿带伤,主要目标还几乎起不了身了…那么,杀他用了多久?” 她指指一旁已经成了尸体的人。 “苦战两刻…”这回开口的,是靠在墙边喘息的霍临海。 相比于之前,他对池惜年已经少了太多的防备和算计。 不等池惜年开口,他就扯扯嘴角,苦笑道:“这回我是真的相信,他们想要解决掉我这颗已经没用的棋子了… “我自己什么水平,我心里有数。 “你这几个下属,我也都打过交道,知他们强弱。 “我们八个人,没有一个是弱者。但八对一,仍然是拼尽全力才险胜一招…” 话及此处,霍临海的面色不禁又白一分:“这种人,不会是你临时找来的。退一步说,就算你临时找个人,也不会让他死在这儿。 “这人…看着像是死士,只为阴私而生…” 眼下的场景,已经让霍临海彻底明白,自己成为了一颗被舍弃的棋子。他们想让他带着秘密去死,而他如果还想活,只能指望眼前这女子。 可她…能给他活路吗? “我手头的证据可以给你,但你要给我活路。”犹豫片刻,霍临海最终还是选择赌上一把。 反正不说是死,说了,说不定还有一线生机。 可池惜年闻言,只是略一偏首,反问:“我为什么要答应你呢? “是,有人这般急切地想取你的命,的确可以证实你身上有秘密。但是,我给了你活路,怎么同天下人交代? “朝廷中的事,蜿蜒曲折,解决的办法多的是。可你犯下的案子,却决定着朝廷在天下人眼里的威信。 “权衡之下,我还是觉得后者更重要。” “那你想如何?”霍临海干脆退后一步,直接问起池惜年的意思。 这人还站在这里同他说话,那就是有得谈。 否则,她只要直接把他拉出去斩首示众就行,根本不必与他废话。 所以,他想听听,她是怎么打算的? 第590章 随我北上回京 “把证据交给我之后,你随我一同北上返回京都,做证人。”池惜年果断提出自己的想法。 “出面作证?”霍临海眉头微蹙,“那我将更加不受人待见,说是他们的眼中钉、肉中刺也不为过。” “反正他们已经下定决心要取你性命了,你就算再一百倍地招他们讨厌,结果也不过是他们要杀你而已。”池惜年摊手,“结局已经不可能更坏了。” “那答应你的条件,我有什么好处?能活吗?”似乎是觉得池惜年说得有道理,咬咬牙,霍临海终是点了点头。 不过,他还是想知道,自己出去做靶子,能从她这里换到什么? 总不能,付出良多,他还保不住一条命吧? 那他做这些有什么意义? 可出乎霍临海意料的是,池惜年并未就此许诺他任何好处。 她只是淡淡道:“能不能活我说了不算,得由你犯下的罪和立下的功综合去看。我能跟你保证的,只有你从现在开始,到京都出堂作证这一路,不会再有性命之忧。” “就这样吗?”霍临海不满,“如果你不能保我的命,我凭什么替你作证?横竖是死,大不了我就死在他们刀下!” 他想再逼一逼池惜年。 偏偏池惜年不吃他那套。 略一点头,她就道:“那也行啊,从现在开始,我就不管你了,依今天这光景看,你赴黄泉也就是这一两日的事情。 “我只要稍微等等,带着你的尸体北上回京也是一样。 “任何杀人的手段都会留下证据,况且,是谁要杀你我心里也有数。 “如此查起来,也就是稍麻烦些。 “无妨,陛下智计无双,这点小事难不倒他。” 话落,池惜年真就作势要走。 她似乎,真的不是特别需要霍临海出面帮她做这个证。 “你别忘了,我手里有证据!”霍临海似乎不信她能走得这么干脆,面色一沉,他就出声提醒。 然,池惜年头也不回。 看她渐渐走远,他忍不住又道:“如果有我,你们能轻松不少!” “看他们如此针对我,你还不明白我的重要性吗?!” “罢了,这一路就这一路!但你要说话算话,保真我这一路的安全,以及你所谓的功过相抵!” 眼见不断提醒自己的重要性并没有任何作用,霍临海终于忍不住在池惜年身影消失的前一瞬,答应了她的要求。 闻言,池惜年也终于停下脚步。 “能随我北上了?”池惜年重新回到霍临海跟前,“那就准备一下吧,一个时辰后,我们就去取你所谓的证据,然后,我们就回京都。” “一、一个时辰后?”霍临海怔了怔,完全没想到,池惜年竟然是这样我行我素的一个人。 敲定了计划就立马执行,一点儿喘息的机会都不给人。 他这一身伤,站起来都困难呢! 大抵是看出了他的想法,临走前,池惜年又淡淡提醒一句:“你想要喘息的功夫,人家也想要。谁先喘过来,谁就能占先机。 “我是无所谓,反正人家又不取我的命。 第591章 回宫 “你作为最该占先机的那个人,要是想多休息一会儿,也可以。你只要跟我说一声就好,我立马重新安排。” 霍临海:“…” 她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了,他还能反驳不成? 他最终一声没吭,应了池惜年的安排。 … 池惜年一行人走得很急,甚至连约定的一个时辰都没用上,他们便用马车接了伤势偏重的霍临海取了证据一路北上。 平兴衙门包括钦差队伍都不知他们行动,估计,等这些人从别的渠道收到他们离开的消息时,他们已经远远离开平城了。 “姑娘,咱们匆忙离开平城反京一事,要提前跟陛下打招呼吗?”眼看平城的轮廓消失在自己的视野范围中,歆一不禁把目光转向池惜年。 平城那边他们谁也没知会,因为没必要。 那京都呢? 特别是陛下那边… “按理说,这么大的事情,是应该告诉他的。不过…”提到京都和晏初景,池惜年平静的面孔上,终于泛起一丝愁绪,“虽然这三日晏初景又给我送来一封信,告诉我他一切安好,但我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我的经验告诉,我如今的敌人就是急了。 “他们就是已经被逼到了悬崖边上,才会有如此疯狂的杀招。什么都不顾了,只求能断了霍临海这条线索。 “到底是什么样的局面,竟会让他们有这样孤注一掷的想法? “如今的京都,必然已经风起云涌,晏初景那边,也绝不平静…返京的事还是先不要告诉晏初景好了。 “等回到京城,看看什么情况,再决定下一步不迟。” 其实,池惜年没说的是,从最坏的角度来看,晏初景或许已经迫于某种原因,不方便在信上跟她说实话了。 倒不是说他被人控制什么的,从对方急切的程度来看,更可能是双方的交锋已经到了关键时刻,谁都不能出一丝一毫的纰漏。 如果真是那样… 池惜年心里不免掀起一阵对晏初景的担忧。 同时,她驭马而行的速度又快上不少。 见她如此着急,歆一等人不免也跟着绷紧了情绪。即便他们大多人身上带伤,可在这一刻,他们并无一人呻吟叫苦,只默默咬牙,跟着池惜年一同加快了速度。 众人昼夜兼程,总算在第五个夜晚赶回了京都。 彼时,夜幕已经降临。 池惜年手里有晏初景给的令牌,又有皇后的身份加身,破例入城入宫都不是问题。 只是,在她领着一众人风尘仆仆地闯入宫门时,负责巡夜的银甲卫全都看傻了。 好半晌,一众人都处在震惊的浑浑噩噩中,没能反应过来。 “刚刚…那是皇后吧?” “皇后娘娘骑马带着这么多人入宫,算是有违宫规吧?” “可她手里有金牌…” “不对,问题是宫规吗?!问题是,皇后娘娘回宫了!得赶紧向陛下汇报!” 宫规不宫规的,对那夫妻俩哪有那么重要?眼下最最重要的,反而是皇后这时候出现在宫里这件事的本身! 娘娘回宫,岂有不报之理?! 第592章 相见 宫门口的银甲卫在短暂的惊愕之后,当即有一人扶正帽子,匆匆往凌云宫的方向跑。 但池惜年是直接骑马奔向后宫方向的,纵使那守卫跑得再快,最终,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池惜年的身影消失在碧霄垫内。 … “皇、皇后娘娘?!”李福生正捧着一叠文书往外,然,人在某个不起眼的拐角,忽然撞到一人。 他蹙眉定睛一看,人直接就傻了。 散落一地的文书他根本来不及捡,只呆呆揉揉眼睛,看着池惜年。 好半晌,他才接受了皇后真的站在自己面前这个事实:“您…您怎么会在宫里?您不是应该…你这,这平兴那边的剿匪和赈灾…” “赈灾的事自有钦差队伍做,用不着本宫指导,至于剿匪…陛下在书房还是卧房?泯江水匪的头目霍临海本宫给提来了,想带着去见见他。”风尘仆仆的池惜年虽然外表不具多少威慑力,但她自内散发的强势气场,却压得李福生略感喘不过气。 几乎是在她话音落下的同时,他就答道:“陛下刚刚沐浴完,最后看了一批公文,眼下,正在卧房看书呢。 “您要寻他,直接带人去卧房即可。” “好,多谢。”略微颌首表示感谢,池惜年立马招呼压人的歆一一声,带着人就往卧房方向奔去。 直到她的身影消失,呆呆看着她离开方向的李福生才打了个激灵,把自己的思绪寻了回来。 当然,他同时也想起个问题。 ——糟了,忘记告诉皇后娘娘,陛下这会儿还在生她的气呢! 去了平兴大半月,飞鹰送回京都的传信一共十多封,可这么多的信带来的只有关于公事的讨论,没有一点私人的想念。 陛下早就被气得不行,心里一直憋着一股劲儿,就等着这位回来跟她算账呢! 谁曾想,这人不禁突然回来了,还直接把犯人压送到陛下的寝宫去了?! 想到等下两人相见的场景,李福生便觉得眼前一阵阵发黑。 完了… 陛下跟皇后娘娘之间的问题没个十天半月的解决不了了… … 池惜年还不知李福生已经快被她的举动给吓死了。 她一路领着歆一押解霍临海直奔晏初景寝宫,且见屋里灯还亮着,她连敲门都没有,就直接领着人进去了。 这地方她太熟悉了,熟悉到她已经把此处当成自己的地盘了。 没听过回自己家看自己夫君还要敲门的。 所以,在见到晏初景之前,她都自然无比。 直到,她率先绕过屏风,与靠坐在床畔看书的人四目相对。 彼时,晏初景正拿着本兵法书在看。 这是池惜年以前留宿凌云宫时,留下放在她枕头底下的。他闲来无事,就翻翻她留下的书,顺便考虑考虑,等她返京之后,该怎么“对付”她! 可当他听到脚步声,察觉到有人在自己身边不远处时,忍不住下意识抬眸往身侧一扫的他,不禁傻眼了。 “池惜年…?!”晏初景震惊。 她回宫了? 为什么没人通报? 她怎么来到他跟前的? 第593章 你还打算怪朕? “是我。”池惜年微微颌首,考虑到自己一身风尘,她并没有轻易上前亲近爱干净并且已经洗干净的晏初景。 她只是招手示意歆一带着霍临海上前:“泯江水匪的头目我已经抓着了,就是这个人。 “而且,据他跟我保证,他不仅能够指认差遣他们水匪作乱的人是薛勤手下,还能够给咱们提供一份证据。证明,是薛家的人筹谋计划了一场与平兴无数百姓生计性命息息相关的案件。” 晏初景:“…” “分别那么久,你见朕第一句话就是这?” 初见池惜年,晏初景还有一瞬欣喜。 虽然嘴上说着生气,心底也确实对她有些埋怨,但爱到底还是在的,分别近一月,他怎么可能不想她呢? 咋一见她风尘仆仆地出现在自己跟前,他几乎都要压不住思念,上前迎一迎她了。 可他还没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她就先把他心中的欢喜打破了。 她没问他近况如何,也没上前亲近他,甚至都没来得及先去梳洗整理一番,就直接把擒获的犯人提入了他的寝殿,在这里审理起来! 晏初景抿抿唇,不悦的情绪完全写在脸上。 偏池惜年满心正事,还无所觉:“因为这件事重要嘛。” 她指指地上的霍临海,凑近晏初景一些,压低了声音悄悄冲他道:“虽然你在信里一直说京都无事,但我其实是能感觉到京都暗地里的滚滚浪潮的。 “呐,就他,刚被我抓回来没两天,都还没审呢,就有人下死手要灭他的口。 “一次暗地下毒没成,第二次干脆直接弄了个武功一流的死士来。我手底下好几个人联手,外加一个他,才险胜了那死士。 “结果,还没来得及把人生擒,人就直接吞毒自尽了。 “你说,这是多大的决心? “如果不是京都这边有什么变故,他们何至于对此人下死手?想办法撇清关系,再找机会神不知鬼不觉地把人做掉,不是更稳? “又或者,把他弄出来,收为己用,将来还能办事?” 话及此处,池惜年又上下打量已经坐起身的晏初景:“此前没以前跟你说我回京了,也是怕你如今身不由己。不过…方才我一路入城到进宫,好像没见你身边出现变故? “那京都的暗潮,你怎么没与我说? “该不会,是打算自己一个人偷偷解决,没想着与我商量吧?” 说着,池惜年又露出些许不满的神情:“我们说好了有福同享有难同当的,你怎么遇到麻烦还不跟我说呢?你到底有没有把我当一家人?” 她没有责怪晏初景的意思,但语调中,的确含着些许抱怨。 毕竟,这等大事,他一个人藏着掖着,还是给了她一些被忽略的不痛快。 比如懵懂茫然,她更希望有事跟他一起抗。 听着池惜年絮絮叨叨一堆朝堂之争,又感受着池惜年不满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晏初景的脸色瞬间又黑几分。 最后,他几乎是咬着牙开口:“所以,你现在是还打算怪朕?” 第594章 直觉是先哄 好啊,他都没责怪她这么些日子一句念叨他的信都没写,她却先怪起他不把京都之事跟她分享了? 还说他没跟她共患难?没把她当一家人?! 她把他放在心上了吗? 就怨他?! 晏初景冷眼睨向池惜年,眸中的不满几乎就要溢出来,哪怕池惜年再忧心正事,此刻也能感受到他的怨气。 “我没怪你…”她摸摸鼻子,下意识地否定了晏初景的总结,又小声纠正道,“我就是再跟你商量,以后遇到这种情况,应该怎么办…” 她倒没意识到自己哪里做得不对。 甚至到现在,她也认为问题是眼前这个不跟她通气的人的。 但是,当她对上晏初景含怨带怒的目光时,她几乎是本能的,就向他低了头,说了软和的话。 因为她的直觉告诉她,这时候,把人哄好最重要。 “哼,以后?”池惜年态度变好,晏初景凤目中的冷意也稍微淡了一点,但想到她的所作所为,他还是忍不住磨磨犬牙,嗤笑,“你还想有以后?” 以后,他断然不可能再给她这种完全把他抛诸脑后的机会了。 想出远门?可以。 但是,绝对不可以再单独出去了! 大抵是晏初景的怨气太重,饶是池惜年没有多考虑他们两人间的事,此刻也意识到了一些不对。 但是霍临海还在一旁,她也不好直接问。 犹豫片刻,她干脆又指指霍临海,把两人间的话题先引回了正题:“既然你如今安好,那假设的那些事,就以后再论。 “今儿个,咱们先说说这霍临海的问题?” “好啊。”晏初景压压嘴角,应了池惜年。 他的确对她还有诸多不满,不过,匪徒都被她提到自己寝殿了,他就算再想跟她争那些有的没的,也不能挑现在了。 不满地抿抿唇,晏初景最终还是压下了心中的私人恩怨,把目光先放在了霍临海身上:“这个人,就是泯江水匪的头目?平兴水患的始作俑者?” “是。”池惜年在晏初景身边不远处站定,靠上床架,“打劫官银,对抗官府,甚至控制知府的事情都是他在背后指使策划的。 “目的,此前我在信中就与你说了,他的一切作为,都是为了长期吸引你我目光,让我们把所有心思都放在平兴。 “为此,他还不惜顶着随时被擒的风险,埋伏在许知府身边,监视控制其一举一动。” “吸引朕的目光,就是他帮薛勤做的事?”说起正事,晏初景很快就恢复了平静。 不过几句话的功夫,他面上就再无多余神情。 唯有黑黝黝的琉璃眸中,噙着一丝似笑非笑的玩味:“如果这就是你帮薛勤做的事,那你承诺皇后的证据,应该就是对应薛勤的吧? “拿来,朕瞧瞧?” “证据已经交给皇后了。”薛勤暗暗将晏初景打量一遍,才又慢吞吞地转眸看向池惜年,“就是离开平兴前,你随我一道去取的书信还有信物。” 顿了顿,他又补充道:“这些东西或许不能证实薛勤有罪,但拿他一个手下,不成问题。” 第595章 畏惧 哪怕之前数次被池惜年用刀架着脖子,面对池惜年时,霍临海也没多少恐惧。 他虽然惜命,但也是货真价实的亡命徒。 他豁得出去,也不差胆色。 任何时候,他都有搏一搏的想法。 但方才,在直面帝王的审视时,他心中,竟生出了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恐惧。在那种恐惧的支配下,他不由下意识地为自己的证据找补了两句。 那模样,就是打心底里担心,那位会对他所谓的证据不满意… “你要看看吗?”池惜年并没有霍临海那种忐忑心情,她早和晏初景相处惯了,如今话题到了来往书信,她便直接从怀里取出一个小布包,递给晏初景。 “嗯。”晏初景接过布包,打开。 淡淡扫上一眼,他就做到了心中有数。 不过这些东西到底有用无用,他却是一点儿口风都没给霍临海透。 最终,还是霍临海沉不住气,率先道:“书信虽然没有提到薛勤,但这个名字,我在与官府的内应来往时,曾听对方提到过。 “那人有暗示我,薛勤就是靠山,所以…所以我才敢与官府作对。” “只是听到吗?没有证据?”晏初景垂眸,淡淡看着他。 “只是对方隐晦提过一两次…”霍临海底气略显不足。 话落,他还忍不住偷偷看了晏初景一眼。 已经准备就寝的帝王并没有多么威严的仪表,宽松的玄色内衬和柔顺披散在身后的顺滑发丝,都为他装点上了一层柔和外表。 可就是这样外表平和的存在,却越发让霍临海有一种透不过气来的感觉。 特别是,当对方话中隐约展现出他的证据无用无用时… 如果说,面对池惜年的质疑时,他还有信心与对方拉扯,斗智斗勇,那面对晏初景的质疑时,他便没了多余的心思,只担心自己会不会直接被舍弃。 这位看起来,可不会被忽悠… 若是觉得他无用,或许现在就会… “那隐晦暗示你的人,会替你作证吗?”晏初景看得出,霍临海是打心底里怵他,不过他并未因此变得激进或是放松。 他仍是不徐不缓地问着整件事。 一问一答中,他很快掌握了情况——霍临海那个在平兴衙门的内应,因为他们离开得匆忙,并未抓到。池惜年走前,倒是给朱家小侯爷留了信,让他帮忙把人拿下。 不过,就薛家此刻的疯劲儿,这人恐怕是很难活着到京都了。 也就是说,霍临海所言,都将成为一面之词。 他除了能证明自己跟平兴官府的一个官员勾结,别的人一概咬不到。至于薛勤,他更是沾不上边。 “情况朕大致知晓了,把人带下去吧。”弄明白了现状,晏初景便摆摆手,示意歆一拉走了霍临海。 临走,霍临海一直不情不愿。 因为关于他的处置问题,年轻的帝王哪怕是连句可以猜测的话都没给他。 可帝王寝殿,去留哪里由他? 他迟疑都没来得及展现,就被拖走了。 殿内一时,就只剩下池惜年及晏初景。 第596章 我自己来吧 “情况还是有些棘手,霍临海这人,大概只能做辅助的证据用。”沉默片刻,池惜年便抿抿唇,率先道出眼下的局面,“不过你那边也有进展吧?不然,他们不会记着杀霍临海。 “不如咱们整合一下手里掌握的东西,然后再看,还有什么地方需要查漏补缺?” 池惜年想,如果晏初景那边进展不错的话,把霍临海当辅助的证据用,倒也足够了。 不过薛勤也不是省油的灯,也不知,事情会不会如她预想的那样顺利。 她一想到这些问题,面容就变得严肃。 若是换个人来与她讨论,恐怕早就受不住她严肃正经的态度,开始一五一十地同她交代自己了解的东西了。 可晏初景闻言,却半晌都没答她的话。 直到她忍不住了,准备再度开口时,他方才用一种复杂的目光在她面上扫视一圈,问:“池惜年,你知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什么时辰?”池惜年怔了怔,看向刻漏,“刚过子初,怎么了?” 怎么突然问起时辰了? 池惜年迷茫又认真地看着晏初景,还以为,他有什么她完全没考虑到的大计划要跟她讨论。 可没曾想,他又接着问:“那你今早是什么时候起的呢?” 池惜年:“…?” “我今早…算不得起没起。昨日傍晚在驿站休息了两个时辰,让人喂饱了马,我们就连夜往京城赶了。”出于对晏初景的信任,池惜年还是老老实实回答了他的问题。 即便在她看来,这问题和他们现在讨论的事一点儿都不搭边。 “也就是说,你如今,少说也一天一夜没合眼了?”晏初景被池惜年折腾自己的方式气得不行,他恨不得现在就冲到她跟前,揪着她数落一顿。 但目光触及她眼底的疲惫,他还是长长叹了口气,闭目:“池惜年,除了抓人找证据以外,你脑子里就不能有点儿别的东西吗? “你是人,又不是铁打的兵器! “你不把我放在心上也就罢了,竟连自己的身子都不管不顾吗? “我可以明确告诉你,进展我这边有,还不小,但今晚上我不会跟你讨论这个。” 说着,他就直接起身,拉着池惜年往浴房的方向去:“我现在,只会监督你洗漱,然后睡觉。” “诶,等等!”池惜年刚开始还没在睡觉和找证据两件完全不搭边的事情中找到平衡,直到被晏初景拉到汤池边上,她才反手把人拽住,“既然你那边也进展不小,那咱们更该抓紧时间,一鼓作气地把事情办了呀! “薛勤那边可是已经急了,你…” 她话未说完,腰带就已被晏初景抽开。 “你做什么?!”池惜年想按住晏初景的手,可刚一伸过去,就被他拍了手背。紧接着,外袍又被他褪下。 池惜年:“…” 得,看他这架势,她要不用强,大抵是拦不住他了。 而对他,她又没法拿出强势的手段。 沉默一瞬,她干脆自个儿把手搭在里衣带子上:“算了,我自己来吧。” 第597章 关键 她突然老实下来,晏初景自然有些许不信任。 他目光落在池惜年面上,带着探寻,指尖也依旧拽着她衣带的一端,没有挪动。 显然,是还有观察之意。 见状,池惜年之前的紧张和无奈不由一扫而空:“先沐浴更衣也耽误不了多少时间,既然你执意如此,我也只能照着你的意思来了。 “总不能,为这点儿小事跟你吵架吧? “所以,你真不用怀疑我会不会顺你的意。 “再说了…这可是里衣,衣带就算让给你解,你能下得去手吗?” 话至最后,池惜年面上不由又带上些许笑意。 晏初景的性子她是了解的,一根筋要办某件事的时候,他或许会忽略一些东西。但当事情差不多成了之后,他所有的敏感就会重新泛起。 譬如,揪她衣带着回事。 眼下他急着催她沐浴休息,自然不会在乎这衣带谁解。但当衣带解开了嘛…他一定,会在第一时间脸红到脖子根儿,然后,落荒而逃。 池惜年虽然觉得那样的他也很可爱,但想到他见面到现在都板着脸,一副不悦的样子,她还是熄了逗弄他的心思。 可不敢再把人闹生气了。 宽衣解带这件事,还是自己来吧。 至于她想跟他聊的事…除去里衣,转身步入汤池后,池惜年才又再度开口:“当然了,你要是觉得不尴尬,想在这里陪我一会儿,咱们就趁这个机会再聊聊正事?” 她靠在池边,问他:“你到底查到什么程度了?跟我分享分享呗? “我昼夜兼程赶了这么久的路,肯定是要好好泡一会儿,洗去一身疲乏的。这段时间左右无事,不如你就把你这些日子遇到的事同我讲讲?” 她望着他,声音又软一分:“阿景,咱们可是一家人,这些事你早晚都是要和我分享的,对吧?” “什么阿景,别乱叫…!”晏初景被她突然叫出的亲昵称呼吓得一激灵,下意识就反驳了她。 他面皮薄,最不习惯腻腻歪歪。 况且,他还没忘记,他如今,应当正在为池惜年这些日子把他忘了生气呢。 如今,她坐在池子里,笑意吟吟,依旧没有一点对待被遗忘之人的愧疚,还缠着他说那些正事… 晏初景有些不满,嘴角一压,端凳子回身背对池惜年坐下的动作也带上了几分凌厉和果决:“你想知道,告诉你也无妨,但说事就说事,不要腻歪。” “好。”总觉得这人是在生气…池惜年带着疑惑打量晏初景的背景几眼。 但她又想不出自己是哪里得罪了他。 再加上,他要说正事了。 池惜年虽然心中有几分古怪感觉,但还是老老实实地闭上了嘴,等待晏初景告诉她进展。 晏初景被她的“木头”表现气得不行,磨了磨犬牙,才恨恨道:“我已经大致摸清,薛勤是为何要引开我们的目光了。” “为什么?!”池惜年一下上了心。 这可是所有问题围绕的关键! 一旦这个问题解决,很多恼火的麻烦,就都迎刃而解了! 第598章 有交易 “因为他跟北燕那边有交易,过去就有。”晏初景先抛出重点。 当然,这么句简单的解释池惜年肯定听不懂。 于是,不待她追问,他就又主动解释道:“这事儿还得从先皇突然病故,诸皇子手段尽出争夺皇位开始。 “父皇是得了疾病,突然走的,他走的时候未立太子,也不曾把明确地把朝政之事交到某一位皇子的手上。所以那时候,谁都觉得自己可以是大靖的下一位皇帝。 “一众皇子携着自己身后的势力斗法,闹得朝堂不得安宁。 “偏偏,这又是一场开始了就没办法停下,要么登基为王要么含恨而终的局,所以没多久,大靖就乱了。” 池惜年微微颌首:“这些我都知道,但凡是有资格的,都想夺得皇位,做人上人。可皇位就一个,大家只能拼了命去争。 “一众人斗得狠了,大靖内部也就四分五裂了。 “不仅许多身居要职的大臣被斗死了,就连早得了分封,去到各地的藩王都被激起了心气儿。 “那谁在西部举兵造反,不就是想险中求富贵吗?” 那段过往,池惜年还是非常熟悉的。 毕竟她身在其中,做了会平叛人。 晏初景也知她非常了解这部分过往的细节,因此,没在背景上过多描述,他就直接把话转入正题:“那时,所有人都疯了一样卯足劲儿争皇位,薛家自然也不例外。 “我有个哥哥,身上就留着一半薛家的血。 “如此,薛家自然是拼尽了一切都想送他上皇位。哪怕大靖内部的局面已经失控,他们也着魔般地想着,外部的力量能否相助?” “你的意思是,薛家曾勾结北燕,试图借助北燕的力量,让自己拥护的皇子登基?!”池惜年震惊瞪大双眸,“可这怎么可能?!那时候,咱们和北燕可是正在打仗!” “是在打仗,但尚未完全失控的大靖,对北燕来说,也是一块极难啃的骨头。”晏初景淡淡道,“你忘了吗?当时几位老将死守要塞,北燕的军队再不能向前一步。 “而且,在过去的上百年里,一直都是强势的大靖力压北燕,做着他们的上国。 “或许在北燕人眼里,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所以即便我们内部已经乱成了一锅粥,他们也依旧小心翼翼地对待着我们。” “哦…你的意思是,北燕没信心一定胜过大靖,所以愿意跟大靖的官员合作。”池惜年理解了这方面,但仍有疑惑,“那大靖这边的官员呢?比如薛勤,他又为什么要跟北燕合作? “他能给北燕什么?北燕又能给他什么?” “他把北部的一些地划给了北燕,承诺只要他这一派赢了,自己的外甥登基做了皇帝,北部的那些地,就永远归北燕了。新帝会亲自站出来承认那是北燕的地,并用不夺回。” “狗东西也太不要脸了!”池惜年拍岸而起。 汉白玉的池沿被她这一巴掌拍出了一道细小的裂纹。 第599章 薛三能给她什么? 池内的水更是随着她猛然起身的动作溅出,沾湿了周围一大片,也沾湿了晏初景的的背部。 晏初景:“…” “池惜年,说事就说事,你激动什么?”他似乎并不为薛家过往的无耻举动而生气,反而还对池惜年激烈的反应有些许无奈。 因为在他看来,这都是过去的事了。 且还是,根本没成的事。 既如此,陈述个事实就行了,又有什么好生气的呢? 可池惜年听不得这些,那段日子于她来说,是深渊。想着战场上的惨烈,再想着薛勤的行径,她只觉得气得牙痒痒。 好半晌,她才慢慢平复下来,咬牙道:“你接着说。” “嗯。”晏初景轻轻应声。 但抿抿薄唇,他又放缓了语调,柔声安慰了几句:“你也别太生气,他们那时候虽然商定了结盟的计划,但却因为种种原因没能成功。 “最后,薛勤竹篮打水一场空,死了外甥受了重创,北燕也被你领人打得落花流水,主动求饶。” “我真没事,你接着说吧。”池惜年当然听得出晏初景是在安慰她。 她也的确在气头上,但她更想听听,接下来薛勤和薛家还干了什么大事。 估摸着池惜年已经冷静下来了,晏初景又接着道:“当时,薛家承诺的是给北燕划地,北燕则需要为他们支持的皇子提供一些‘功绩’,助其收拢民心。 “但这计划刚做了一半,就出了意外。 “毕竟,争那个位子的都不是普通人,薛家支持的那位,因为太过抢眼,很快就被其他人联合斗没了。 “可计划夭折归夭折,双方有过合作的事,却成了事实。 “所以此事之后,薛家也算是落了个把柄在北燕人那里。” “后来北燕用这件事威胁薛勤啦?”池惜年问。 晏初景摇摇头:“算不上是威胁吧,只能说是利用这次合作的基础,找到薛勤,再跟他进行了一些互惠互利的交易。 “虽然有那么一点胁迫的意思在,但所得的好处也让薛勤乐在其中。 “这也是为什么,你收复失地,狠狠打回去的时候,薛勤一直在朝会中上蹿下跳,讲一些以和为贵的言论。 “原来,除了怂,还有与北燕的好关系在支撑着他。” “再然后呢?”想到薛勤过去在朝会中与自己争执的恶心模样,池惜年便忍不住在心中大骂一句“道貌岸然”。 但她也清楚,过去的事都是前情。真正重要的,是当下薛家和北燕又有了什么交易? “再然后啊…”晏初景为嗤笑一声,“再然后就是现在了,他们又一次奔着各自的利益和共同的敌人合作了。 “此前咱们不就推断,平兴的水灾是为吸引咱们目光吗?可如果不把目光放平兴,这个时间段,京都好像就一桩婚事值得注目。 “薛家嫡三子,和银月小郡主? “这银月郡主前些日子还非朕不嫁,甚至为此把自己名声给作没了。可转眼,她就跟薛家公子有了情,这怎么可能? “所以我开始考虑,嫁给薛三她能得到什么?” 第600章 先皇的私印 “能得到…留在大靖京都的机会?”池惜年顺着晏初景的思路想了想,便大胆作出猜测,“如果能在这里扎根,或许能令她获得许多她想要的情报?” “这或许只是一方面。”池惜年话音刚落,晏初景就摇摇头道,“没错,有一个正大光明的身份在,的确能令她和北燕在晏婷大靖消息的时候方便一些。 “但探消息这回事,有她没她,也不会受到太大的影响。 “难不成,没了她这个嫁到大靖的小郡主,北燕就无法从大靖探听消息了吗? “所以我想,她一定还有一个非留下不可的理由。又或者说,是一个非要嫁到大靖京都的理由。” “理由是什么?”估摸着自己简单地顺着常人思考的方式去想晏初景提出的疑问多半是没结果的,所以,池惜年干脆趴到池畔,直接问他。 她不打算绕弯子了,准备直接听他答案。 “大概是为了送一样东西去北燕吧。”晏初景也不卖关子,池惜年问了,他就果断给了答案。 只是,池惜年还有些听不明白:“送东西去北燕,跟银月郡主一定要嫁到大靖来有什么关系?他们要送东西去北燕,直接送不就行了吗? “就算是些难过边境关卡的东西,有他们使团亲自带着,也没谁能把他们怎么样吧?” 池惜年疑惑看着晏初景,希望他能给自己一个解释。 触及她疑惑的目光,无需她开口,晏初景便又抿抿唇解释道:“东西我目前还没见他们拿出来,所以不好直接跟你说是什么。 “不过据我猜测,那东西八成与六年前夺嫡之争中丢失的某些东西有关系。” 稍顿了顿,晏初景又补充道:“如果是那些东西,即便是由使团带着,也很难自然带到北燕。 “更何况,他们现在还没做好完全撕破脸的准备,就不能让那东西正大光明地摆在大家面前。” “六年前丢失的,不能正大光明摆出来的东西?”池惜年拧紧眉头,低声喃喃。 六年前夺嫡之争中丢失的东西可多了去了。那样一场大混战,各方丢手段频出,有些价值的东西,自然也全都被瓜分干净了。 不过,有价值… 送到北燕… 早有合作… 池惜年抿抿唇,眸子忽然犯冷:“你所谓的丢失物品,肯定不简单只是一件贵重物品吧?那么…这东西如果被北燕拿到,你这位子,是不是就有被动摇的可能?” 多个条件结合在一起,让池惜年有了一些不好的猜测。 而她心底的不安还未完全泛起,微微颌首,轻轻应了一声“是”的年轻帝王就小声将她为数不多的侥幸心完全打破:“据我猜测,那东西最有可能是父皇丢失的那枚私印。 “当然,也有可能是皇祖父最喜爱的玉牌或是别的什么…” “私印?!你此话当真?!”池惜年倒吸一口凉气。 先皇的私印,那可是仅次传国玉玺的重要印章! 传国玉玺不可能时时带在身边用,所以先皇特意请人给自己做了一枚小巧的私印。 第601章 好不好用分人 虽说这东西不是摆在明面上的信物,但被先帝带在身边用了二十多年,意义自然也不一样了。 如果这东西落到居心叵测的人手里… 想到那样的场面,池惜年的面色便不是特别好看。 她柳眉微颦,露出些许担忧:“这件事,你能确定吗?如果是真的,东西也被他们想办法带走了,你…后续有什么打算?或者说,有什么应对方案?” “都跟你说了,东西他们还没拿出来,私印只是我的猜测。”相比于池惜年的凝重,晏初景的语调就要轻松许多。 他十五登基,在皇位上坐了六年,期间,比这麻烦的事,他遇到过许多。 最困难的时期都熬过来了,眼下又有什么可怕的? 况且… 稍抿了抿唇,晏初景又再度解释道:“方才大概是我没与你说清楚,确定他们要通过银月郡主的婚事带东西回北燕,只是推断。 “因为我的人跟了银月那对兄妹许久,发现他们确实在偷偷寻找什么东西,也多次在盘点彩礼,整理郡主要送回北燕的东西。 “你…”池惜年蹙眉,还想再劝。 “不过推断就是推断,确定二字我是绝不敢说的,接下来怎么打算,我也不敢拍着胸脯向你承诺。 “且我也很好奇,如果真是在寻那枚私印,那东西拿到北燕去之后,他们又会怎么用?私印到底是私印,命令不了八方,也代表不了皇族,北燕人拿它做什么?” 都这么时候了?他怎么还是这不急不缓的样子? “如果,东西还在的话。 “依我看,还不如先由着他们着急,顺理成章地看看他们究竟在找什么东西。 “但具体带什么,却只能由我来猜。我结合齐沐延等人寻东西的过程思来想去,最后推断,最可能的东西,就是六年前丢失的先皇私印。 “这成什么了?夺人之妻,还是亮明底牌? “因为很可能,在有了别的证据后,现在的猜测被一下全盘推翻。” “我不同意你的看法。”池惜年话音刚落,晏初景就摇摇头道,“别人找东西,我们就查找的什么,别人往回带东西,我们就查带的什么,你不觉得,这也是被牵着鼻子走吗? “你都通过证据证实到这一步了,怎么可能因为再找出点什么,就把前面串起来的故事挤得乱七八糟?”晏初景过于平静的表现让池惜年略有不满。 “再说了,我用什么立场去破坏人家的婚礼?总不能…总不能让我这会儿跑去跟人说,要不你还是入宫吧? “所以,薛家和北燕的这场联姻,绝对不能成。” “带东西走,几乎是可以确定的。 “等人家把东西弄出京都,弄到北燕,你才着急?”池惜年气恼地瞪晏初景一眼,没好气道,“要真等人家把事情漂亮漂亮地办了,咱们可就没有主动权了。 不过话到了嘴边,终究还是没说出口。 因为她忽然意识到晏初景说得对——如果对方真的志在私印,那他们目的是什么呢? 这东西好不好用得分人。 那么,会不会是他们猜错了? 第602章 是你不行 “泡了小半个时辰了,你也该起身了。”池惜年心底念着先皇私印的事,靠在浴池许久,再没动过。晏初景起初也没有打扰之意,但时间久了,还是忍不住出声,唤她先起身休息。 “嗯,知道了。”被晏初景一叫,池惜年终于挽回些许神思。 但她心底到底藏着事,起身时,也没怎么在乎坐在旁边陪她的人。 擦拭、更衣、梳头,一系列事情忙完之后再想招呼晏初景离开时,她才发现,跟她聊起天下大事、帝位更迭都不急不缓的人,在这时候,却已慌到六神无主、面色绯红。 “你这是…”池惜年眨眨眼,看看晏初景紧抿红唇满目纠结的模样又垂眸看看自己,方才恍然,“哦…方才是我没注意。” “知道的明白是你面皮薄,不知道的,还当我俩只是表面夫妻呢。” 直到清冷的月光透过窗纸洒落在室内,池惜年才在夜色中再次找到开口说话的机会。 “没有可是。”晏初景替人把被子掖好,吹了灯,自己也紧接着上床裹好被子睡了。 “如何是我脸皮薄?”饶是晏初景心里还揣着不好意思的情绪,此刻听见池惜年那样说,也不服气了。 但认识到问题所在的人还没让人家松口气,言辞就再次一个大转弯:“可咱们这关系,也用不着注意吧? “老实说,像我们这样成亲几月还处处守礼,讲究非礼勿视、非礼勿听的夫妻,已然是世间罕见的。 他气呼呼起身,跟上池惜年的脚步,不满压下嘴角:“咱们如今这关系,难道不是你不行吗? “再说,关系是关系,礼节是礼节,两者并不冲突,你少拿夫妻关系压着别的事取笑我!” “怎么是我不行呢?”她喃喃,从被窝里探出一根手指轻戳晏初景的肩,“这种责任,怎么就落到我头上了? “再说了,上次不好意思的分明是你,我也是照顾你的心情嘛。你要是真觉得那次我做得不对,不如…” “赶紧去睡了!”说完,不满抿唇的人,就直接扯着池惜年回到床边,将她压进柔软的被窝,“我真是糊涂了,与你谈这论那,竟忘了,眼下最要紧的是叫你好好睡觉!” “可是我…” 她悄悄探手,顺着绸缎光滑细腻的纹路往下,拽住晏初景的衣摆。 可还没等进一步动作,看似已经入睡的人却忽然按住她的手,不准她再有别的小动作:“一天一夜没合眼的人就该睡觉,还有你不是在意那枚私印吗?明儿我就让李福生把他的人撤走,你自己去跟齐沐延。” 说完,他就不再搭理池惜年。 手上的力道也随之松了。 他太了解这个姑娘了,他知道,有她在意的正事哄着,哪怕小别再见、同榻而眠,她也不会有一分一毫多余的心思。 只是,当池惜年真的老老实实把手拿走时,晏初景还是忍不住压压嘴角,暗暗不满:哼,在这人眼里,他居然没有追查线索有诱惑力… 第603章 自然是休息了 晏初景虽然依旧为着池惜年外出时没有一封关心他的书信而跟她闹着别扭,但前一晚睡觉前答应池惜年的事,他倒真交给池惜年去办了。 一大早,李福生的人就撤了回来。 所有的线索也全都被整理好了,放在池惜年的桌前。 池惜年一边用着早膳,一边翻看李福生呈上来的东西,许久,终于大致了解了齐家兄妹眼下在京都的近况。 “所以,据你们观察,这对即将要成亲的小夫妻,其实很少来往,大多时间都是在各自忙着自己的事? “薛家公子生活照旧,除了跟花街柳巷的姑娘暂时断了关系以外,一点儿瞧不出要成亲的模样。而银月郡主一天天的只在乎她的彩礼和兄长置办的嫁妆。 “至于她兄长齐沐延,则是打着爱护妹妹的旗号,每日在各处淘宝贝,说是要给妹妹增添嫁妆? “你们也是在他淘宝贝的过程中,发现他有意在寻一些前朝遗失的东西?” “准确的说,他不实在淘,也不是在寻。”晏初景伸出一根手指,轻轻摆了摆,“淘宝贝只是表面做做样子,他真正在做的,是找那被薛勤藏起来的东西?” “被薛勤?我有些糊涂了。”池惜年微微蹙眉,“按照你之前所言,他们两家成亲,不就是为了带走一些东西吗?怎么到了关键时刻,薛勤又把东西藏起来了,那齐沐延还要自己偷偷去找? “难不成,他们两家之间…” “至于他们之间的纽带银月嘛…我想,如果在成婚前,薛勤和齐沐延还没有协调好,那东西可能就会成为薛家赠予她的信物。 “双方虽然因为我这个共同的敌人暂时成为了朋友,但他们的利益是相冲突的,选择对方合作也不过是与虎谋皮。 “所以有矛盾,是正常的。 “而薛家图谋的是在大靖揽权,把皇权归于己手,此后作威作福。 “他们两家之间,应该还有一些我们不清楚的秘密和矛盾。”晏初景微微颌首,证实了池惜年的猜测,“其实想也明白,北燕人图谋的是占大靖的土地,甚至把大靖纳为己有。 “那你呢?”池惜年想了想自己这边的事,觉得这是个好机会也是个麻烦事,不由的,就又担心起了晏初景。 “你只要想个法子,让他落下虎背就成。” “而这种矛盾,也是我们的机会。薛勤把要交给齐沐延的东西暂时藏起来了,恐怕是想要齐沐延再答应他一些要求。齐沐延私下寻找,估计则是因为不乐意答应薛勤条件。 “总之,眼下的情况就是,薛勤前有北燕,后有我们,已经骑虎难下了。 她要做的事都这么复杂了,那他… 他在朝堂上直面风雨,只会更艰难吧? 可晏初景在优雅地饮了口牛乳后,却淡淡道:“我?事情都交给你办了,我自然是休息了。 “薛家的事有你操心,平兴的灾情有朱小侯爷负责善后收尾。我嘛,每天就批批日常的折子,喝喝茶,听听曲儿好了。” 池惜年:“…” 第604章 他们怎么在一起? 池惜年最初还当晏初景同她说的是玩笑话,可当她接手了监视齐沐延的事情后,晏初景那边就真没动静了。 他该吃吃,该睡睡,批完了奏折得了闲暇,还会上御花园去走一转,给偶然落在院子里的麻雀喂喂食。 他这般模样,池惜年虽然打心底里觉得无奈,但也没去打扰他。 每日把他的事情一揽,就埋头干活儿去了。 没办法,谁让她得罪这位了呢? 去平兴前,说好要想他,要多给他写信,可她到了平兴就一心扑在剿匪的事情上,把记挂他的承诺抛到脑后去了。 若只是这样也就罢了,带些礼物回来,也还能哄哄。 偏生,她去给他选礼物的日子,遇上了霍临海算计她。给他捏的小泥塑,也在激烈的战斗中被打了个四分五裂。 然后,还忘记补了。 池惜年捏捏眉心,感慨:“天作孽犹可违,自作孽不可活…也罢,总归是我有愧于他,眼下做点苦力让他消气也是应该的。” 不过,哪怕每日忙前忙后,池惜年也没再掌握更多直指薛家或是银月郡主兄妹的罪名。 薛勤这段时间肉眼可见地憔悴不少,没了往日在朝堂上游刃有余的样子,一方面是因为池惜年逼得紧,带回了霍临海和证据,另一方面,就是藏在暗处的那股势力处处紧逼,不让他好过。 突然冒出这么一群人,池惜年自然是想了解的。 似乎,外界的压力太强,已经让他们意识到,不能在此刻内斗了。 是以,池惜年并未从他们内部寻得什么突破口。 池惜年一步步踏在夕阳上,从一名宫女处问得晏初景的去处,就小步跑向御花园边上的风荷亭。 不过那群人非常谨慎,她几次试探都落了空。 这两边的人,私底下是被什么东西给绊住了。可却随着时间的推移,两方的态度却在慢慢软化。 听说,晏初景下午嫌屋子里闷,在这儿小憩透气。懒了一段时间后觉得临湖的小亭子风光甚好,气候也宜人,就传令把晚膳也摆在了那儿。 但她观察了齐沐延等人几日,却又发现了另一个有趣的现象。那就是,除了她和晏初景以外,还有人在死盯着薛勤那一拨人。 一日追查无果,她只得叹息一声,找晏初景去。 只要他们敢弄出一点风吹草动的声音,那些人就会利用这点响动给他们使绊子。 论功夫和办事能力,她强过晏初景,但论头脑和算计,她再过十年也得低着脑袋向他请教。 池惜年原打算过去蹭他一顿晚膳吃,顺便让他给自己出出主意,可人才一望见亭子,就傻眼儿了。” “他们…怎么在一起?”看着亭子里聚在一起的几个人,池惜年面色不禁变得古怪,脚步也不自觉地慢了下来。 她目光所及之处,除了宫人,并非仅剩晏初景一人。 而是…还有林婕妤、周贵人、陈美人? 她们三人坐在帝王对面,距离算不上近,也没接触,但观其言谈举止,瞧着还是要比往日与帝王亲近许多。 第605章 一定有别的打算 毕竟晏初景这人,平日里是不会留任何妃嫔与自己同桌叙话闲聊的。就算偶然有绕不开的事与人说上两句,也只会准备茶水与几样普通的茶点。 而不会像现在这样,桌上摆满了水果、糕点、清饮,还由着她们有说有笑,开心悠闲地吃着… 他今儿,怎么回事? 池惜年越看晏初景那方,越觉得古怪,脚步也不由越发缓慢。 最后,甚至停顿了在风荷亭的不远处。 还是守在亭子外面的李福生眼尖,瞧见了池惜年,主动匆匆迎上:“皇后娘娘,您今儿怎么这么早?” 乍一见池惜年,李福生有些惊讶,但更多的是惶恐。 娘娘一个人站在远处,没有第一时间跑到亭内去跟陛下打招呼,显然是在介意陛下跟别的女子坐在一起吃吃喝喝… 可这件事,他三言两语又解释不清楚。 就算他能说清楚,这对近期有些别扭的有情人也未必愿意配合他苦口婆心地解释。 他这个人,就算跟她闹别扭,就算是想气她,也不会特意去亲近别的姑娘,让她心里难受。 所以,今儿个这一幕,一定是他有别的打算。 无奈,他只能小心翼翼地观察池惜年的脸色,一边试探她的情绪,一边谋划着怎么同她解释:“这几位小主下午偶然路过此处,见陛下在此,就上前来打招呼… 就是不知,这几个女子身上,能有什么是值得他图谋的? “至于这几位小主为什么会转到这儿来…或许只是偶然,也或许是,听闻了陛下在此,特意来‘偶遇’的。 但当说起晏初景的目的时,李福生又不禁挠挠头:“陛下今日下午的确是因为嫌屋子里闷,才临时决定来风荷亭小憩透气的。会遇上这几位小主,也的确是意料之外的事情。 “这样的事,奴婢在宫里见得多了,想都没想就要上前打发。 “不过…陛下却忽然把奴婢叫住,说是放她们进来。 晏初景的性子她还是了解的。 见池惜年没有任何生气的痕迹,也没有特别计较自家主子的行径,李福生不由暗暗松了口气。 “您看…您已经回了,要不要奴婢过去知会一声,先叫她们走?” 他有自己的傲气,也有自己的底线。 “别,先别急。”池惜年叫住李福生,示意他不用紧张,又指指一旁凉亭中的几个人,“你先跟我说说,今儿个这一幕,是怎么回事?晏初景那性子,怎么能跟她们和谐至此?” “陛下今日心情还不错,也就没冷脸把人赶走,三人一人赐了盏茶,就让她们都坐下了。 “然后…然后就这样了…” 说到底,他也不知道自家主子心里打的是什么算盘,毕竟主子做事也不会特意跟他们做奴婢的解释。 主子不说,他就不问。 原本这也没什么,等主子目的达成了,他把人送走,再管好自己的嘴就是。 可偏偏,平日里都要在外忙到很晚的皇后,今日傍晚就回来了。还硬生生,撞上了这一幕… 第606章 要跟她解释吗? 李福生实在不知道要怎么跟池惜年解释这件事,但一问三不知,又恐会给两位主子造成不必要的误会。 于是,停顿片刻,他又主动说起自己的所见所闻:“不过娘娘您放心,陛下与几位小主只是坐在一桌闲谈,并没有任何越矩的行为。 “您要是不放心…” “我能有什么不放心的?”池惜年好笑地摇摇头,“我不过是想问问前因后果,既然你也不知,那等晚些时候,我直接问晏初景好了。” 说着她就不再犹豫,抬腿就要往晏初景那边去。 不过她还没走上两步,后边儿跟上来的李福生就又同她道:“对了娘娘,还有一事,奴婢觉得可能与陛下会一直允许她们坐在跟前闲谈有关。” “哦?”池惜年微扬下颌,“说说看。” “林婕妤她们,告了淑妃娘娘一状。”李福生压低了声音小声道,“而且,是证实了的事情。就算陛下没有刻意要对淑妃娘娘下手的意思,违背宫规的证据摆在跟前,淑妃娘娘也吃不了兜子走。 “总之,这次惩罚是少不了了。陛下那边也仔细问了情况,依奴婢观察,估计是要严惩…” “哦…”池惜年摸摸下巴,似乎有些明白晏初景的盘算了。 好在,她已经弄清楚了事情起因,眼下上桌,倒也不怕跟他们没有共同话题。 池惜年琢磨着,如果此刻宫里能够同时给薛家些许压力,必然是对他们的目的有好处的。 他并未参与跟前几名女子的话题,似乎都没有在听她们讲话,只是放任她们在自己对面说说笑笑、吃喝玩乐。 这宫里边儿,他大概也不打算放手了。 不过,林婕妤她们,怎么会忽然想起告状呢? “陛下,皇后娘娘到了。”在池惜年入内的那一刻,李福生便赶忙出声,提醒晏初景。 放下思绪,池惜年三步并作两步,直接在李福生的陪同下,踏入凉亭。 外面的薛勤他是撒手不管了,但薛家的人不止在外面,他们还有个送入宫占了淑妃位子的女儿。 虽然弄清楚了一部分问题,但紧接着,就有更多的问题将池惜年包裹。 剩下的事,还得跟晏初景聊。 彼时,晏初景正安安静静地坐在桌前,垂眸饮着一盏茉莉花茶。 乍一听李福生说池惜年来了,如一尊玉雕的他才被打破了平静,骤然抬眸,想亭口看去。 “皇后…!”晏初景看清池惜年的面容,瞳孔微微一缩,又下意识地转眸看向坐在他对面的三名女子。 虽说跟这三人相处时他也没做什么不合适的事,甚至连闲谈都少有,但就这么被池惜年撞上,他还是有一瞬惶恐。 他忍不住想,要是她误会了怎么办? 要跟她解释吗? 可如果他眼巴巴地主动凑上去解释这件事,那之前的别扭又算怎么回事?解释完了之后,他还要就着她把自己抛诸脑后的事不满吗? 这别扭不闹了吧,他总觉着不甘心,继续闹吧,又有点怪… 第607章 分外懂事 晏初景很是纠结,直到,池惜年笑吟吟地跟林婕妤人打了声招呼,又平和地在他身边坐下。 毫无介意模样。 晏初景:“…” 合着刚刚的一切纠结,都只是他自作多情? 她根本不介意他跟这几名女子坐在一起闲谈,也不介意他们在一起待了许久时间,甚至亲自撞上这一幕,也没有一点要跟他讨解释的想法? 意识到池惜年的态度是毫不在意,晏初景刚刚犹豫着想要说的话便全数堵在了嗓子眼儿,闷得他出不来气儿,也咽不下纠结。 最终,只能压着嘴角垂下眼眸,咬牙在心里决定——再不要搭理池惜年这个人了! 偏偏,池惜年还没注意到晏初景有什么情绪上的不对劲,她坐下后,就把注意力全数放在了对面几名女子身上:“你们今儿个怎么有空来寻陛下玩儿了? “平日里,你们姐妹几个不都喜欢自个儿寻个宁静地方,安安静静地同身边人玩乐吗? “今日…是因为有事要同陛下说,所以才特意过来的?” 池惜年不动声色地将话题引到了林婕妤几人的来意上。 也不知是几人都没有察觉池惜年的意图,还是她们也乐意将自己告状的事分享给池惜年听,在池惜年提出疑问的瞬间,林婕妤就明言道:“我们几人就是瞧着天气好,到御花园来游玩。 “走到这儿,听闻陛下在此,便按照规矩上前请安…” 说着,稍一顿,她又悄悄看了晏初景一眼,有些不好意思道:“当然,规矩是规矩,陛下向来不喜旁人打扰,我们也是明白的。 解释完后,她还略带歉意地向池惜年欠了欠身:“妾方才所言千真万确,二位妹妹和这周围的宫人皆可证实,还请娘娘千万别因此多想。” 否则,一个“善妒”的名头就会扣在她头上。 有她这样乖乖顺顺地低头解释,她这做皇后的,心里自然会舒服很多。 她知道她跟晏初景感情好,意识到了自己几人方才与晏初景同桌而食的模样可能会让她生出不舒服的感觉,所以,在说明来意之后,第一时间借此向她保证,她只是来告状的,没有别的目的。 “只是我们有些事情不得不当面向陛下说明,所以这才大着胆子上前来请安。” 到底都是陛下后宫里的女子,就算这些人要跟她争宠,也是理所应当。按理说,她除了背地里生闷气或者搞小动作,也不能怎样。 这个林婕妤,还挺会说话的? “多想?怎么会呢?”池惜年微微挑眉,露出抹似笑非笑的神情。 可这林婕妤竟然分外懂事地把自己几人划分到了外人的行列。 如果她是个爱吃醋的,或是心里只装着和晏初景那点儿私人感情的人,那此刻,心里必然满足。 再考虑林婕妤要告的状,说不定还会偏向她。 甚至,顺手替她们收拾下淑妃也不无可能。 毕竟,曾几次试图与她争宠,还给过她下马威的淑妃本也应该是她的眼中钉、肉中刺。 第608章 还留她们用膳?! 也不知林婕妤方才那番话是真怕她多想,还是只是分外“懂事”,池惜年落在林婕妤身上的目光不禁多停留了一瞬。 多看了眼对面那微微垂着纤细脖颈,对她毕恭毕敬的人之后,池惜年方才弯弯嘴角,笑吟吟道:“你们说的事,本宫和陛下已经记下了,淑妃那边,我们会给一个合适的惩罚。 “至于你们…眼下天色已经不早了,你们若无别的事,不如留下来一起用晚膳?” 什么?还要留人用晚膳?! 自打池惜年入座后就被她的不在意气得自闭的晏初景一听她还要留人一起玩用晚膳,终是忍不住在桌下伸手,悄悄掐了她一下。 然后,向她递去非常不满的目光:招待人用什么晚膳?你很闲是吧?! 余光瞥见晏初景的不满,她不便在面上安抚,只能在桌下捉住他的手,轻轻抚抚他的手背,以作安慰。 两人的小动作虽然幅度不大,但林婕妤等人到底就坐在对面,敏锐察觉到帝王的不乐意后,林婕妤便很识时务道:“多谢娘娘盛情相待。不过…留用晚膳就不必了吧… “听闻娘娘这几日手头事情颇多,许久都没跟陛下好好儿相处过了。 “眼下难得有机会能一起用个晚膳,我们怎么好意思打扰呢?” 话落,她分毫都不曾犹豫,就带着身边两人起身,向帝后微微欠身:“愿陛下娘娘和和美美,妾等先行告退了。” 至于她身边的陈美人和周贵人虽然舍不得靠近晏初景的好机会,但见她走了,也都咬了咬牙,即刻抬脚跟上。 不多时,三人的身影就消失了在远处。 “她都能懂的道理,你却不懂?”池惜年不过是点出了林婕妤的果断和深沉,可这话落在晏初景耳中,却让他忍不住压下嘴角,“留她们一起用晚膳?呵…亏你想得出来。” “好吧,那你们去吧。”林婕妤这般说,池惜年也不推迟,稍摆了摆手,就示意三人退下去了。 “我有什么笑不出来的?小心眼儿生闷气的又不是我。” “啧,跑得还挺快,看起来真是个懂事的人啊…”池惜年弯弯嘴角,冲着林婕妤等人消失的方向露出抹意味深长的笑。 “池惜年!”晏初景沉着脸偏头躲开,“你怎么还能笑得出来?” “怎么?生气了?”没了外人,晏初景的不满就彻底摆在了脸上,池惜年见他连装都不装了,不禁笑着捏捏他的脸。 得了准允,林婕妤立马就走。 “你还说我小心眼儿?!” “没没没,我不是那个意思。”估摸着玩笑话再说下去就要给晏初景气走了,池惜年赶忙打住话头,把人的手拉过来牢牢握住,“我方才留她们吃饭,只是客套嘛。那林婕妤连跟你坐在一起饮盏茶,吃点水果点心都要跟我仔细解释,她怎么可能留下来跟我们一起吃饭嘛? “我知道她肯定会走的,所以才招呼她们一起吃。 “你别因为这个不高兴呀,我可不是那种不考虑你感受的人。” 第609章 落井下石 “你会考虑我的感受?”晏初景直接被池惜年这句话气笑了,她要真会考虑他的感受,就不至于一去平兴那么多时日,连几句私下的想念都不与他诉说了。 不过眼下他也不想再提以前的事了,他更关心的是,看见他与几名宫嫔坐在一起,她竟然一点儿都不生气! 晏初景冷睨池惜年一眼,撇开目光:“明知她们几人心术不正,是有意接近我,你还跟她们客套,留她们用晚膳,你可真会考虑我的感受…” “那你的意思是,我客套都不该有了,就该直接给她们甩脸色?”晏初景别开脸,池惜年就撑着桌案,绕过他凑到他面前去看他,“可是,那样会破坏你的计划吧? “你都忍了对她们的不喜,让她们坐在你这里玩,我却上去给人脸色,把人赶走,那你不是白忍了?” “你怎知我是不喜?”晏初景轻哼。 从头到尾,她也就这句话说得还能听。 总算是,把尽心为他考虑说出口了。 可还没等他放下脾气,他就又听池惜年反问道:“那你喜欢吗?应该不会吧?” 晏初景:“…” “你就别跟我计较我的不生气了,先说说她们什么情况?嗯?” 他目光掠过对面的三盏茶,淡淡道:“你也知道,在以前,林家和薛家是死对头。两家都想成为那仅次于皇族的存在,甚至,有揽天下权之意。 “如此,我又有什么可怀疑的? 磨磨犬牙,他方才黑沉着脸道:“你可以大胆一些,把‘应该’去掉。” “无非就是落井下石罢了。”大概是池惜年最后这番哄人的话还算动听,又或者是她落下的吻带着一丝丝宠溺的甜,晏初景终于在这之间放下了些许不满,同她说起了林婕妤等人的目的。 “再说了,我不也亲眼所见,她们玩着她们的,你喝着你的茶,双方连话都没搭几句。 他就不该,对她抱有希望! “那不就是不喜欢?”看他气得不行,池惜年干脆伸出另一只手,抱住他的腰,倾身在他唇上亲上一口,“我这不是相信你嘛,如果仅仅是看见你和别的女子待在一起就要审视你一番,这以后还怎么在一起过日子? “只不过后来薛家强势,狠压了林家一头,外加我登基之后,有扶植寒门,不问出身广纳贤才之意,才让他们之间的斗争慢慢平息。 “这些年,林家已经基本安静下来了。太后去参禅了,家里送入宫的年轻女子,也是林婕妤这样不爱争的了。 “但林薛两家争了那样一段漫长的岁月,积累下的矛盾、又怎么可能是短暂的失衡,和一个新的敌人就可以完全磨灭的? “昔日恩怨摆在那儿,淑妃和林婕妤自然打一照面就不对付。 “淑妃自是不用说,仗着她势大的太妃姑姑和不断上攀的娘家,没少找林婕妤的晦气。 “至于林婕妤嘛,她是个事少的人,但泥人尚有三分火,老被欺负,又有机会送到眼前,她当然也要给淑妃一点颜色看看了。” 第610章 那是你的事 “你的意思是,今日就是林婕妤给颜色的反击?”池惜年扬眉。 “差不多吧。”晏初景微微颌首,“今日林婕妤告的是僭越,她有证据证明,淑妃这些年靠着打理后宫部分事宜,为自己谋取了不少好处。 “甚至,仗着过去后宫没人压着她份位,以及你这新来的皇后对吃穿用度一应规矩并不敏感,嚣张地为自己安排了本不该属于淑妃这一位子的待遇。 “这些事,其实单挑一件两件来说,都不是大事。 “淑妃好歹入宫好几年了,娘家又那样显赫,若只是一两次‘不小心’僭越了,我就算不满,也是不好深究的。 “但是林婕妤她们零零总总地列出了许多条,且都有证据佐证。特别是最近的几条,甚是过分。若我不惩罚淑妃,才显得说不过去。 “这显然不是偶然撞破的事,也不是几日功夫就能整理好的。 “只能说,林婕妤虽然平日安安静静地没有跟淑妃争斗,但私底下,却已经暗暗拿了其不少把柄。只等有一日时机合适,狠狠踩她一脚,落井下石。” 听晏初景这么一说,池惜年大概明白事情始末了。 相较于她,晏初景就显得没什么落差感,他依旧是那平淡的语调:“多次僭越说起来也不是小罪,更何况,她曾把自个儿的吃穿用度对标皇后,这自然是要严惩的。 “那要只是一个僭越的罪,你打算如何?”池惜年此前想了不少,如今发现淑妃的罪名并不太能影响到其娘家后,对此事就没了之前的果决。 如今他们薛家被危机笼罩,人家抓准了机会,一脚踩回来了罢了。 “那…除了趁机告淑妃的状以外,她们找你,还有别的事吗?”池惜年认真琢磨了一下,“你留她们同你待了那么久,总不会就为这么一件事吧。” 林婕妤的做法虽然与她平日里安宁的性子不太相符,但也在情理之中。 “对。”晏初景点头,“因为我感兴趣的东西,已经聊完了。” 乍一听,这事情好像没什么问题。 “啊…”池惜年怔了怔,又突然回想起自己初见他们几人时的景象,“所以我刚来的时候,才瞧见你跟她们几人没什么话说?” “还真就只有这一件事。”晏初景回眸看向池惜年,面色复杂,“我当她们可能还会与我说些别的,便让她们留下来了。 她想,一个淑妃,似乎处理与否影响不大? “我的意思就是,不管你那边有什么进展,这淑妃的罪证已经到了朕手里,那就该重罚便重罚。 “可一个下午过去,她们一件别的事都没说。” 无非就是过去的淑妃太嚣张,把林婕妤等人踩得太狠。 “至于此事对外有什么影响…” 晏初景话及此处,忽然勾唇笑笑:“那是你的事,你自己解决。朕如今,可不管外面的事。” 池惜年:“…” 他把他们各自手头的事分得还真是清楚… 不就是她这段日子关心正事更多一点吗?值得他这么报复? 第611章 你太小看我了 “也罢,我管就我管吧。”池惜年无言一阵,可想着终究是自己得罪人在前,如今得他这反应,她也只能算了。 只是,说起处理此事,她还是忍不住正色提醒一句:“你跟我闹别扭倒是没什么,都推给我我也能应付,但你得想清楚,这样做是否值得。 “毕竟之前就算再怎么斗都是私底下的动作,你如今拿淑妃开刀,可就真正在面上跟薛勤撕破脸了。 “这真是,你现在应该做的事吗?” “这不是我现在应该做的事吗?”晏初景反问,“之前那些年,我们双方有所顾忌,做事都不算太难看。至少,表面上虚与委蛇能做到。 “但你看薛勤现在做的都是些什么事?为了跟我争斗,把平兴搅得那样乱,为了斩断证据,他手底下那群匪徒甚至正面向你提刀。 “他已经不想维持表面仅剩的那一点和平了,或者说,已经维持不住了。 “那我自然也没必要跟他装了。 “正好林婕妤把淑妃的把柄送到我手上,那一切,就从淑妃开始好了。” “你说得也是,薛勤确实已经踩到底线了…”池惜年微微颌首。越过底线便不能容忍,关于这点,她的想法跟晏初景是一致的。 不过,事情过于顺利地过渡到这一步,还是让她有了些许疑虑。 “偏偏这时候林婕妤又给你送什么淑妃的把柄… “今日早早回来,就是我发现除我们之外,还有一群人在给薛家使绊子。 “虽然薛家这些年在朝廷揽了大权,风头无二,得罪人无数,但我总觉得,那群人并不仅仅是普通的想要报复什么。他们紧盯薛家的力度,不比我们弱。 而且,据她所致,眼下薛家跟北燕那边也不完全是一条心。在他们有内部矛盾的时候动手,也算是选择了个好时机。 她抿抿唇,把自己今日早回的缘由道出:“因为每日得看着齐沐延那群人,我每日回来,都很晚了。 “有这种可能啊。”令池惜年意外的是,晏初景听到她这分析,并没有露出惊讶神情,反而是理所当然地点了点头,“林家虽然这几年低调了很多,但往日风光总是引人怀念的。 “你说,会不会是林家不甘心被踩下,蛰伏多年后,找准了机会打算重新取而代之?” “更何况,他们家又不是完全落寞了,眼见薛家有机会被推倒,自己有机会重新成为第一世家,有想法是很正常的。 “若是他们没一点儿想法,我反而觉得奇怪呢。” “所以你早就预料到,他们可能横插一脚?”池惜年怔了怔。 “不然呢?你觉得我连这都预料不到?”晏初景古怪反问,目光在身边姑娘身上转过一圈后,又哂笑道,“还是说,在你眼里,我能在皇位上跟这些老狐狸周旋六年,全靠动一些歪门邪道的心思? “比如,娶个你这样有兵权在手的妻子,狐假虎威? “池惜年,你是不是,太小看我了一点?” 第612章 真正的黄雀 其实晏初景说得没错,找到她这手上有兵权的池家大姑娘联姻,只是他诸多对付外臣,包揽权利的一种手段。 他会这种手段,并不代表他仅仅只有这种手段。 否则,他不会在最不被看好的情况下,斗败一堆支持者无数的兄弟登上皇位,也无法在登上皇位的这几年里保护好自己,并一步步压住外臣。 更不会,有压住外臣手段,替自己谋一个对自己有利的皇后的机会。 他的确是一个很厉害的人,她不过是他的一个选择,而不是他为在这世道中挣扎生存的必要依靠。 瞬间反应过来跟前这总在自己面前表现得娇气矫情有一点点不讲道理,甚至偶尔还又软又可爱的人有着一副怎样的真实面孔后,池惜年顿时又想到了另一层面。 ——过分娇艳的存在,大多是染毒的。 晏初景这人,如果误会了她的意思,是会有报复心外加报复行动的! “我可没有小看你的意思!”池惜年连忙澄清自己的想法,“我不过是在跟你讨论这个问题,提醒你千万冲动。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若是有黄雀,怎么也该是咱们做,而不是让别人占便宜呀。你看你辛苦了这么些年,要是给别人做了踏板,岂不气人?” 林家如果想在他跟薛家争斗的时候趁机分一杯羹,他就让林家来。 “什么计划?”池惜年怔怔问他。 并且,把出力的机会让给林家。 是以,话在唇边一转,不由又变了风向:“原来你还挺聪明的,那我就放心了。” 池惜年大概明白了:“所以,你是要让他们成为你手中的刀,并为此沾沾自喜?” “原来你…”池惜年想说他真是个阴险狡诈的人。 但想着自己现在跟他是一方的,如此评价他,倒像是把自己也骂进去了。 到时候,他便可以省些力气,还能顺便在幕后看看,平日里潜伏在暗处的不安分的人都有哪些… “你说得对,若真有黄雀,就该是我,不能是别人。”晏初景微微牵动嘴角,勾出一抹笑,“所以,从猜到林家可能有想法之后,我就有了计划。” “当然是,让他们以为真能把我当踏板。”晏初景勾唇轻笑,“只有这样,他们才会不遗余力地给我递刀。而有他们尽心尽力帮忙,我就更方便对付薛家了。” “你是想说我坏话吧?”晏初景哪儿能看不出池惜年停顿那许久是因为什么?勾勾嘴角,他就轻易道出了她心中所想。 小看他,还想说他坏话… 他一双漂亮凤目微微眯起,眸中划过一丝不悦神色。显然,是已经考虑着,要怎么跟跟前这姑娘算账了。 见势不妙,池惜年连忙伸手将他整个腰身圈住,然后微微仰首,直接吻上他的嘴角。 “你做什么?!”晏初景微微侧首,躲开她的亲吻。 池惜年却趁势一推,趁他没反应过来之际,抱着他躺倒在他身后的贵妃榻上,再度找机会亲了亲他的唇。 第613章 哄他 被池惜年亲了又亲,即便此前心中有再多不悦,晏初景也不好在当下同她置气了。 他只能微微偏首,避开她的亲吻,不满制止:“差不多得了,别以为你亲我几下,就能蒙混过关,事情我都记着呢,迟早找你算账…” “眼下不就是在算账?”池惜年扬眉笑笑,漂亮的杏眼微弯成月牙形状,其间盛满了熠熠星光,“你不满我不关心你、不在乎你、小看你,我只能拿出实际行动来证明我对你的喜爱呀。 “等你感受到了,自然就不会与我置气了。” “你觉得这样我就会原谅你了?”晏初景几乎被池惜年的话气笑。 惹了他,不管三七二十一抱着他亲上两下就想把事情揭过?这样的算盘,她也真敢打? “不能原谅我吗?”池惜年稍撑起身躯,拉远了与晏初景之间的距离。 她指尖自他因不悦而拧起的墨眉上抚过,又顺着挺直的鼻梁滑落到他紧紧抿起的红唇上:“那你的意思是,今儿这脾气你是冲我发定了,无论我说什么、做什么都不好使了?” 闻言,晏初景不禁再蹙了蹙眉。 她此前所作所为着实过分,他当然不会轻易算了。 都说不会不原谅她了,还能有什么然后? 一时间他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只能闭口不言,看看她接下来是什么说法。 话落,池惜年当真就要起身离开。 原以为,他蹙眉不语,池惜年至少会换套说辞,再忽悠他一下。可她没等到他的答案,竟然直接起身,与他拉开了距离:“好吧,看样子你这气一时半会儿是消不下去了,那我就不自讨没趣了。 见她是一点儿都不打算再哄哄自己,晏初景不禁被气得够呛:“池惜年,你这就对我没耐心了? “三两句话你就自个儿吃饭去了?一句我同别人用过点心了就把我撇开了?你…” 但这话到了嘴边,又被直觉拦下,轻易说不出口——他总觉得,她是设了陷阱在等着他,只要他点头,她一定会立马把他套进去,迫使他反过来哄她。 “正巧我在外奔波一日饿得慌,不像你有人陪着喝茶吃点心…得,我这就用晚膳去了,回头等你消气了再来看你。” 晏初景本想发火,但话说到一半,他又忽然意识到不对——她刚刚阴阳怪气地说他有人陪着用了茶点,是…不乐意他跟别的姑娘走太近? 可她会有这种想法吗?她向来理智得不似凡人,从来不把私人情绪摆在正事面前… 至少,不会因为几下亲吻就算了。 但他要是否认… 且她面上也没有任何不愉神色… 晏初景狐疑将池惜年打量。 不过还没等他深思,刚作势要走的姑娘,又忽然转回身,将他拉起,轻笑开来:“你不就想听我说不想你跟别的姑娘走太近?现在听到了,能跟我去用晚膳了吧?” “你耍我?”晏初景猛然沉下面色。 “怎么会?这本就是我的想法。”池惜年强行将人拉到自己身边,抱着他的腰往外拖,“只是我能控制好这种情绪,不会随意表达罢了。” 第614章 贬为妃 “照你这么说,反而是我控制不好自己的情绪,总把心绪摆在脸上,影响他人了?”听池惜年哄他,晏初景已没了最初的不悦。 此刻与池惜年抱怨,也不过是轻哼一声,稍微表达了一下自己的不满。 “影响倒是不至于,毕竟你只是想听些自己喜欢的话,又不是真在同我过不去,我又怎么会因此心境跌落?”池惜年弯弯嘴角将人安抚,又笑道,“况且,每个人的喜好都是不同的。 “我就喜欢这样的你呢,有什么就说什么,不需要我老心费力去猜你是真开心还是假生气。 “况且,你不就是因为喜欢我,才把在乎写在脸上嘛。这些我都懂,又有什么影响可谈的呢?” “就喜欢这样的我?”晏初景被哄得最后一丝不悦也没有了,只不过,听池惜年说了这样的好话后,他还是忍不住狐疑瞥她一眼。 他喜欢听她说这种话,也会被她这种话轻易哄好,但这不代表他就会傻傻信她说的每一句哄人的话。 哄人的话嘛,总是夸张的。 只是,她这次所言,未免也太… “不然呢?”见他一副将信将疑的模样,池惜年干脆伸手重重在他柔软的面颊上捏上一下,“我要不喜欢这样的你,你觉得就你那脾气,咱们还能好好站在这儿说话?” 说着,他便果断叫来李福生,把惩罚淑妃的事情吩咐了下去。 “那是因为你大多时候让着我…”面颊上的痛感让晏初景撇撇嘴角。 关于她僭越的问题,晏初景一点儿机会都没给,直接贬了她一级份位,降她为妃。 “贬本宫为妃?!李总管,你是读错了圣旨吧?!”她虽然知道自己从未得到过晏初景的喜爱,也知道他与薛家之间很不对付,但薛家的实力就明明白白地摆在那里,他怎么会…怎么会因为她一点点僭越,就降下如此重罚?! “薛妃娘娘,圣旨是陛下亲笔所书,奴婢不敢怠慢,方才所述皆是照着圣旨所念,没有一字之差。 不过,他也只是小声嘀咕一句,就不再与池惜年纠结:“算了,不说这些了,眼下还是先把淑妃的事情办了比较好。” 池惜年在旁听着,虽有些吃惊于晏初景的狠,但因为他们是事先商量好了目的,所以闻言后;她只是略蹙了蹙眉,便不再有别的反应。 听闻此事,淑妃自然大为震惊。 “您若不信,接了旨自个儿看看就知,何必污蔑奴婢对陛下不恭呢?” 夜幕刚刚降临,那厢,晏初景和池惜年还未用完晚膳,这厢,淑妃就已经收到了晏初景亲自下的圣旨。 李福生似对薛妃的反应有所不满,不仅直接改了称呼,给她当头泼上一桶凉水,还冷冷将圣旨递过,给她扣了个污蔑他人的罪名。 如此,薛妃就算再有不满,也只能打碎了牙往肚子里咽。 否则,新的罪名就严严实实地扣在她头上了。 僭越之后,又污蔑陛下眼前的红人。 若还想为自己争取一番,眼下就得闭嘴。 第615章 羽翼已丰? 眼瞧着李福生离去,薛妃才刷地沉下面色,挥手扫落一套茶具,大发雷霆:“贬为妃?呵!我为薛家嫡女,吃穿用度本就不凡,从不输宫里那些数一数二的贵人,为自己增添些用度怎么了?! “皇后的位子他不会给我,我也看透了。我已然不同他的心上人争了,往后也都是井水不犯河水,如何今儿个,就想起盘我的用度了? 《陛下别演了,皇后知道你是装的》第615章 羽翼已丰?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616章 是开刀 思及此,薛妃不禁面色一变。 此刻,她也顾不上站在私人角度同帝后二人置气了。 匆忙扶着桌沿坐下,她便急急吩咐道:“快,去打听一下,陛下今儿个到底是出于什么缘由,才要跟我过不去的? “是因为皇后看我过不去眼,还是因为,别的事…?” “娘娘,您的意思是…?!”宫婢到底是薛妃的贴身宫 《陛下别演了,皇后知道你是装的》第616章 是开刀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617章 按捺不住 淑妃被贬为薛妃的消息传得很快,头一晚刚刚发生的事,第二日一早,宫内宫外的人就几乎全都收到消息了。 在朝会上,薛勤自然是隐约表达过自己的不满,但皇帝后宫的事,他也不好太过明显地插手。 而他只要不直接跟晏初景挑明了说,晏初景便能装不明白,直接轻飘飘带过这个满满话题。 甚至,他还一副公事 《陛下别演了,皇后知道你是装的》第617章 按捺不住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618章 小凉山碰面 稍一顿,那人又道:“不过自此处开始,上山下山都只有一条路,方才看着他们三人上去,我等就守在此处。如今,他们肯定是在山顶没错。” “三个人?除了薛勤和齐沐延还有谁?”池惜年扬眉。 “薛勤带了个年轻女子在身边,那女子唤薛伯,听着像是随行的晚辈。不过据我们观察,她似乎…更像是保护薛勤的人。”下 《陛下别演了,皇后知道你是装的》第618章 小凉山碰面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619章 已无退路 池惜年只略一犹豫,就跟着踏上了那条陡峭小路。 虽然这可能是对方预测到她的行踪之后,对她设下的陷阱,但她对自己的功夫很有自信,她并不认为,就齐沐延和那年轻女子能把她怎么样。 况且,到了眼下这一步,有的险,本也是值得冒的。 打定主意之后,池惜年就没有再多犹豫。 她很快就踩着小路, 《陛下别演了,皇后知道你是装的》第619章 已无退路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620章 东西到手 小凉山半山以上本就不常有人来,更何况后山陡峭至极,稍一有不甚就会跌落山崖尸骨无存,自然更不会有人来。 想来,薛勤就是看中了这天险环境,才在此处寻了这洞穴打整,开辟出一条天然小道用于存放秘密。 且看外面那模样,估计这洞穴里还有个人一直替他守着… 一对二,难怪齐沐延会迟疑。 不过 《陛下别演了,皇后知道你是装的》第620章 东西到手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621章 密旨和私印 几乎是池惜年前脚在崖壁上找了棵枯树挂住,后脚薛勤等人就跟着从洞中走出。 齐沐延和薛勤就算算计心再强,也猜不到陡峭的悬崖壁上挂着个人,所以即便此刻池惜年与他们相距不远,他们也没有丝毫察觉。 反而,还聊起了下一步合作事宜。 “如今,你们想要的东西已经到手了,老夫这边也帮郡主安排好婚事,令其留在大靖,你们的目的几乎都已达到,也是时候,帮老夫一把了吧?”东西交出去了,薛勤自然也要向对方提出要求了。 “薛大人想我们兄妹如何帮忙?”听薛勤提及现状,齐沐延面上的笑不自觉地淡了许多。 眼下的情况,的确谈不上好。 甚至,还可以说是有些糟糕。 他抿抿唇,不曾推脱,也不曾一口答应,只是问薛勤有什么想法。 薛勤也不在意他的不爽快,两人如今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他不怕齐沐延弃他不顾,所以他一点儿没在乎对方神色变化,直言道:“自然是让小皇帝领悟到外界压力,明白此刻拿老夫开刀挑起内乱并不是个好想法。 “想来办到这一点,对齐小将军不是难事吧?” “不是。”齐沐延依旧不曾答应,只是道,“我曾率领北燕军与大靖军队作战,斩杀大靖数名将领,你要我给大靖皇帝一些危险感,还是没问题的。 “可是,薛大人有为以后打算过吗? “大靖皇帝为防我,暂时不与您计较了,确实可以让您短暂的喘口气,可然后呢? “他不会因此就成为您亲密无间的朋友,也不会忘记你们对立的阵营,他只是暂时把仇恨放在了一边。 “我到底不可能真去破坏两国和平,等局势渐渐稳定,他依旧会找上你。 “而且这期间,他死盯着我,我们兄妹也不好动作。 “原本计划就因为银月没能嫁给大靖皇族而与最初设计有了出入,眼下再被盯死…只怕就算有这卷密旨和私印在手,最后也不能如何。 “功亏一篑,应该不是您想看到的结果吧?” 听到这儿,就藏在崖壁上的池惜年不由心思一动。 齐沐延方才提到了银月郡主此前一直死皮赖脸缠着晏初景的缘由,还提到了,他拿到手的…是密旨和私印?! 私印她大抵清楚是个什么东西,因为此前晏初景那边已经弄到了情报。 那么…密旨又是什么? 也是先皇留下的东西吗?是配合那枚私印的旨意吗?如果是,密旨的具体内容又是什么呢? 这些东西如果被薛勤和齐沐延拿出公开,对晏初景又会有何影响? 还有,这跟银月郡主嫁给谁,有什么关系? 由这两条线索延展出的问题太多,池惜年一时无法吃透,她只能再把注意力集中,继续偷听两人的谈话。 大抵是心里也清楚齐沐延此刻出面借两国关系给晏初景施压会对计划造成什么样的影响,所以在听了齐沐延的婉拒后,薛勤并未恼怒。 沉吟片刻,他又换了想法。 第622章 最不讨喜的儿子 “那便这样吧,你也不必拿两国关系做文章,你就帮老夫一点小忙。”薛勤沉吟片刻后道,“你就以北燕的名义,邀请陛下前来薛府,参加犬子和银月郡主的婚礼。 “小皇帝只是跟老夫撕破了脸,跟你们北燕那边,还得装样子。你以两国友谊长存的理由请他,他推脱不了。 “而只要他来了,外面看着的人心思就又会变。 《陛下别演了,皇后知道你是装的》第622章 最不讨喜的儿子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623章 不想去也得去 晏初景不觉得自己的过去有多值得同情,而且他对池惜年感情的需求从来都不是同情。 是以,他只怔了怔,便与她继续说起正事,一点儿借着这个机会来引身边姑娘垂怜于他的心思都没有。 反倒是池惜年,先仔细看了他两眼,确定他没什么不好的情绪压抑在心底,才又稍微退开一些,看着他道:“他们的婚礼,你打算去吗?” “当然要去。”晏初景抿唇,“原本就是两国联姻,我不在场恐会招惹非议。更何况,他们还特意邀请我,我若推脱,恐怕会直接被传成瞧不上北燕那边。 “就算跟北燕私底下没什么好关系,但明面上不给面子,还是会弄出许多难办的事。 “他们若真当面邀请我了,我就不得不去。” 池惜年想想,觉得也是。 有的事,就是知道是个圈套,也不得不钻。晏初景他身份摆在那里,实在有太多迫不得已。 但旋即,她又握紧他的手,认真道:“到时候我陪你一起去,虽说他们看上去只是想阻拦你对薛家下手,但他们那些人,没一个好东西,会趁机对你做些什么也未可知。 “我还是跟着你好了,到时候,也好保护你。” “保护我?”晏初景睨身边姑娘一眼,“我身边高手多的是,并不缺你一个。倒是你,手头的事做完了吗?能腾出时间来保护我?” “你这叫什么话?”他这话乍一听没什么,可仔细琢磨一下… 池惜年蹙眉看他,总觉得,他是在阴阳怪气。 可是,他看上去又很正经… 似乎只是在用最理智的方式与她讨论问题,而非刻意针对… 池惜年想了想,心道晏初景这个人的别扭劲儿还是难以化解,为以防万一,她还是试探着问他:“虽然你身边高手众多,但我还是难免担心,一同去,能看着你,总归会放心一些,你说呢?” “哦?”晏初景微微偏首,“这时候为什么就不是正事重要了?” 池惜年:“…” 他语调天真,似乎真单纯只是疑惑,但池惜年却迅速反应过来——他还在为她此前正事至上的态度不悦。 两人沉默片刻。 见池惜年明白自己的意思了,晏初景索性也不装了。 他扯扯嘴角,露出抹不带感情的笑:“到时候我自己去,不用你跟着,你就办你的正事就行了。” “可是…” “没有可是,正事重要。”晏初景平淡打断池惜年的后话,没给她留一点商量的余地。 他就是要让她知道,每每这种时候,被对方告知“正事重要”有多么难受。 池惜年拗不过他,只能应了他。 但到时具体要怎么做,她却没在心里打定主意。 狗急了容易跳墙,她还是得看着他。 … 正如池惜年在小凉山听到的那样,次日一早,薛勤就直接在朝会上提出了让晏初景替银月和薛小公子主婚的提议。 此提议一出,朝堂气氛顿时变得诡异。 但结果却并不出人意料——晏初景答应了。 (本章完) 第624章 联姻 两人撕破脸归撕破脸,但无论怎样,这都是大靖内部的事。 涉及到北燕,谁都得收敛一些。 只是,晏初景这一收敛,此后再有针对薛勤的事,就不好做了。 不少计划搁浅,他自是不悦。 甚至连装都没装,他便直接在答应之后宣布退朝,拂袖离去。 而见他不悦,薛勤便舒心了。他笑着捋捋自己的胡 《陛下别演了,皇后知道你是装的》第624章 联姻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625章 不是他俩? “你那是公正的评价,可天底下不少人论事,都是会把事情往偏向自己心意的方向去说的。”赵棠轻叹一声,纠正道,“阿年,他们这般扭曲事实,意图还不明显吗? “不就是,想忽悠那些个不知情的普通人,说此前战时的那段艰难日子,都是陛下一手缔造的么? “也顺便,给自己脸上贴些金呀。表示自己无论是主和还是 《陛下别演了,皇后知道你是装的》第625章 不是他俩?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626章 见招拆招 多想无益,池惜年寻思着只待在院子里瞎猜肯定是弄不清里边儿状况的,于是,她干脆让赵棠帮她打了个掩护,想办法绕了一圈去到正厅左侧的回廊上。 这里是传菜的走道,无需上菜时人迹罕至,又有一排雕花窗,可以瞧清厅内状况。 寻了个合适的位子,池惜年便暗暗观察起内间情况。 晏初景此刻,正端着一盏茶 《陛下别演了,皇后知道你是装的》第626章 见招拆招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627章 能聊聊吗? 一场婚宴,中间虽然闹了点不愉快,但随着主人家解释这只是个小误会,也就热热闹闹地办了下去。 晏初景也没当场甩脸,要与他们争个高低,淡然地把不愉快一撇,又成了个很和善的主婚人。 外边儿不明所以的群众看到这幅场面,虽然有在心底暗暗揣摩已经在朝堂上撕破过一次脸皮的皇帝和薛家是否如表面这般和谐,但 《陛下别演了,皇后知道你是装的》第627章 能聊聊吗?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628章 临时发挥 “有事就直说,我还能不搭理你不成?”晏初景哂笑一声,给了池惜年递去一道凉淡的目光,又道,“还先编一堆好听的话说给我听,弄得我好像是什么不开明的小气鬼一般…” 池惜年:“…” 可不就是小气鬼? 她外出时忘记关心他的仇,他到这会儿还记着呢…更别提平日里哪些琐碎的小事… 又爱吃醋又 《陛下别演了,皇后知道你是装的》第628章 临时发挥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629章 喜爱至此 他想,再保持那态度,就像是他欺负人了… “没有,只是你自己爱揽这些事做,就干脆直接交给你好了。”晏初景撇撇嘴角,随意道。 说完,他又睨池惜年一眼,在她将信将疑的目光中道:“今日你既然跑到薛府的婚宴上来了,想必是已经交代好手头的事了吧? “天色还早,不如陪我在外面逛逛,再回宫去?” 《陛下别演了,皇后知道你是装的》第629章 喜爱至此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630章 希望他们永远自由快乐 池惜年带着晏初景去的是一家新开的小店,听闻店主本是外地人,因为求一段姻缘,才千里迢迢来到京都,在这儿扎根的。 店主本就和善热情,又见池惜年二人是对甜甜蜜蜜的有情人,便专程把小店二楼那间临街的包房给了他们。 “二位客官楼上翠竹轩落座,即可看热闹街景,又不会有人打扰。这一餐,保二位用得舒心。 《陛下别演了,皇后知道你是装的》第630章 希望他们永远自由快乐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631章 错误模版 晏初景自然明白她说的那些道理,也欣赏她心中坚持的正义。 但他寻思着,正义和哄他有不冲突。 反正他们是朝着一个目标在努力,那她终于说些好听的、偏向他的话,美化一下自己对正义的追求又怎么样呢? 就像远处那条街上的有情人,人家甜甜蜜蜜腻在一起的时候,每一句话都带着笑,每一个动作都带着亲呢 《陛下别演了,皇后知道你是装的》第631章 错误模版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632章 “酒楼” “池惜年…你不对劲。”晏初景盯着身边姑娘那张芙蓉面看了许久,忽然面色变换,眉头一拧,道出了这么一句话。 “我能有什么不对劲?”池惜年摸摸面颊,小声嘟囔,“我不就是在跟你就事论事吗?怎么你就忽然认定我不对劲了?” “你看,我这样评判你,你都没跟我发脾气。”晏初景目光落在池惜年面上,不费吹灰之力,就看破了她的心思,“若你没什么不对,我方才那般评价你,你早凑上来捏我的脸,斥责我胡思乱想了。 “可你没有,还试图跟我讲道理、说服我,这边证明,你确实想在我跟前隐瞒一些事。 “当然了,你本身言行也很古怪。你平日里并不是个会轻易不好意思的人,我说人家甜蜜,你却非常着急地反驳我,让我别学… “所以,池惜年,那群人是有什么古怪吗?值得你劳心费力让我不再关注?” 话至最后,晏初景一双漂亮的远山眉不禁拧得更凶。 他是个聪明人,能轻易从微末的细节中判断出许多东西,但同时,他也是个容易钻牛角尖的人。 池惜年方才的反应,让他确定了自己猜想,同时也让他钻进了一条新的死胡同。 能让池惜年避讳不谈,冒着惹他生气都要指一对不怎么和睦的夫妻做例子,甚至还因此软了态度的地方… 晏初景琢磨片刻,一双墨玉眸子转了转,做了决定:“我倒是要看看,那边的人与到底有什么绝妙处,竟然能引你避讳?莫不是,身上又藏着什么危险机密,吓得你不敢让我与之产生关联? “我得过去看看,亲眼见识一下。” 池惜年:“…?” “不是,你想得也太远了吧?”池惜年傻眼,“我只是跟你讲世间表达情谊的方式有千百种,为必要把甜蜜全写在脸上。 “简单说,不过是不想让你学他们罢了,你怎么还能扯上隐秘? “我最近在做什么你又不是不知,你…” 一听晏初景说要过去瞧瞧,池惜年满脑子都是阻拦。 可此刻她情绪起伏,却进一步促成晏初景多想。 几乎是毫不犹豫的,晏初景就选择了收拾走人,直往两人方才讨论的那片地方去。 “诶,你不是饿了吗?”池惜年追着他下楼。 “我瞧着那边也卖吃食,过去吃一样。”晏初景头也不回。 池惜年:“…” 拦不住人,她只得付了银钱,嘱咐随行的侍卫把菜肴打包,跟着追了出去。 那条巷子看着近,实则却需要绕上一圈才能到。 晏初景决定过去不过是突发奇想,真到了那条街上了,他便实打实地饿了。 因此,他也没在乎此刻池惜年古怪的表情和支支吾吾的劝阻,一抬脚,就随意踏入了一家名为芙蓉小筑的雅致“酒楼”。 池惜年:“…” 得,这回是真闹了个大乌龙出来了。 人都进去了,她还能有什么办法呢?她只能顶着门口相迎的姑娘和来往客人的诧异目光,板着脸跟着晏初景一路往内。 (本章完) 第633章 这家店的章程是…? 所幸,这芙蓉小筑走的是雅致高端的待客之路,内里并没有什么不堪入目的场景,甚至,连稍微粗俗的场面都不曾有。 一楼大厅除了中间圆台有乐舞表演,其余布置和普通酒楼一般无二。 但这也是不幸之处。 因为里间人物言行几乎没有露骨之处,晏初景虽然心生古怪,却没有第一时间反应过来此处是什么地方。 他少时因命格之说被送出宫,日复一日过的都是修身养性的改命日子,哪里敢寻花问柳? 后来又与兄弟争皇位,与敌国谋江山,乃至现在都还在与世家争权利,为万民开太平。 别说烟花之地了,他就连自个儿的后宫都没功夫入,自然没有任何经验辨别眼下所处之境。 顶多,因为敏锐的观察力,觉得此处不同于寻常酒楼。 可这点儿不同又不足以让他生疑,因为他会来此处,本来就是因为池惜年奇怪的表现。又不对劲的地方,才是理所应当的呢。 池惜年:“…” 见晏初景大方坐下,甚至还招了龟奴准备点菜,池惜年只能以手扶额,放弃挣扎,带着生无可恋的麻木神情随他一道坐下。 劝是没得劝了,也不想劝了。 随他吧,反正等下老鸨龟奴来了,一下就会揭穿这到底是个什么地方。以他那薄面皮,到时不用她吭一声,他也会立马起身走人。 唯一需要期盼的大概只是,希望这店里的人别把他吓得太狠。 否则,回去之后她不好哄。 池惜年这般想着的同时,那方,晏初景也已点完了菜。 不过,与池惜年预想不同的是,他们并未对晏初景来逛青楼还带着女眷一事提出反驳,反而是迟疑问他:“公子,这位…姑娘?是和您一起的吗?” “我们一道进来,又坐在一桌,自然是一起的。”晏初景冷淡瞥他一眼,似乎是在嫌弃这家店的小二没眼力劲儿。 想着这人连他和池惜年是夫妻都不曾瞧出,还称呼人为“姑娘”,他语气不免也冷淡三分:“还有,她不是姑娘,是我夫人。” “夫人?”龟奴看看晏初景,又看看池惜年,面色变得古怪。 不过,大抵是客人的冷淡吓着了他,他并未对二人古怪的关系提出质疑,只默默称了句“小人眼拙”,就退了下去。 可这样,就轮到池惜年傻眼了。 在听到晏初景介绍后,她都已经做好了被人骂有病,再被轰出店铺的准备了。可那龟奴虽然不太能理解,却还是一句质疑没有。 不应该啊… 哪个男子要是上青楼还带着自家夫人,不是应当被当作砸场子的人轰出去吗?怎么他俩就例外了? 瞧着有钱? 池惜年环顾四周——有钱的王孙贵胄比比皆是,他俩未曾精心准备的穿着打扮反而不显出众。 面皮瞧着好看? 来此处是为找姑娘又不是被姑娘找,银钱带够就行,长得如何根本不重要。 那这家店的章程是…? 池惜年忍不住探头去看离去的那名龟奴,想瞧瞧他接下来准备如何。 (本章完) 第634章 你来过? 她目光追随着人一路直奔鸨母,鸨母略带震惊地向他们这方看了一眼,然后就一副了然于心的模样,直接去了后堂。 再然后,在池惜年还没闹明白这人是去叫护院抄家伙了,还是不打算搭理他们这组怪人的时候,鸨母带着乌泱泱一群人又出来了。 一行人步履不定地直奔他们这儿来。 “公子、姑娘。”鸨母笑吟吟地带着身后人向池惜年和晏初景行上一礼,“二位虽瞧着眼生,但应当是已经在外听说过咱们芙蓉小筑的妙处了吧?” “什么…妙处?” “都说了她是我夫人。” 池惜年和晏初景的声音同时响起。 晏初景是仍在关心称呼上的问题,而池惜年则是已经因为老鸨的话绷紧了背脊——她有一个不祥的预感。 鸨母身后并非全是女子,难道是因为… “知道知道,公子莫急。”做鸨母的惯会察言观色,察觉到晏初景不满,就立马解释道,“二位的关系方才奴家已经听下边儿的人说过了。 “只是…这大厅之中,人来人往,有些事说出来怕沦为人家的谈资。咱们还是避讳一些得好,待等等上楼,咱们再清楚地分?” “待上楼?”这回,晏初景也意识到了不对劲。 他们不过是来用晚膳的,为何要上楼?而且,他明显与夫人情投意合,为什么是件不能在大厅里明说的事? 还沦为人家的谈资? 没见过带夫人在外边儿吃好喝好的吗?换了别家店,店家肯定已经嘴甜地夸赞他们夫妻和睦了,而这里… 他目光微微挪动,缓慢掠过鸨母身后的年轻男女。 忽然,一个大胆的猜测跃入他的脑海。 难道…! 晏初景只是没经验,人并不傻,有的事一旦捋清了头绪,他便能在顷刻间顺藤摸瓜,揣摩清背后的真相。 大厅中央略显露骨的舞蹈,丝竹声中透露出的缠绵,两人进店时小厮古怪的眼光,女掌柜胡言乱语似的话语,以及其身后打扮艳丽精致的男男女女… 晏初景猛地转眸看向池惜年。 在从池惜年面上寻到尴尬的那一刻,他终于彻底确定了自己心中的猜测。 “胡闹!”他抿唇,拍桌而起。 池惜年见他情绪激动,当即明白了他是猜到这里是什么地方了。 不过他情绪激动地一拍桌,她也没法儿仔细同他解释,只能先伸手把人拉回座位,小声安抚:“咱们这不也是误打误撞才来到这儿么,趁现在还来得及,咱们付了菜钱就走。 “这条街外面不远处有个美食圈,咱们上那儿吃去。” 话落,池惜年就想带着晏初景走。 可晏初景却把她手臂拽住,眯眸看向她:“你方才说…这条街附近有个美食圈?你是如何知道的?你来过?” 池惜年:“…” 这是眼下的重点吗?! “不敢答?那就是来过了。”晏初景一扫池惜年面上神情,就知她心中想法,由此,心里顿时更不是滋味儿。 好呀,她居然还来这种地方玩过! (本章完) 第635章 姐姐? 晏初景和池惜年的谈话因为池惜年过去在这等地方出没过而僵住。 见两人久久不语,在一旁候着的鸨母终于忍不住小声询问:“二位客官,这些菜是就放在此处,还是端去…楼上厢房?” 在这条街生意做久了,什么样的客人她都瞧见过。 眼前这两位,突然变卦的模样,她瞧着也不稀奇。 夫妻一同来此处,肯定是有特别的原因,眼下或许想通了,便不想玩了。 按理说,她此刻应当识趣地把后边儿那些花枝招展的人儿遣退,可瞧这两人的穿着打扮,她又想再试试,看看能不能从他们身上捞一笔。 只是再开口,就只敢提菜肴了。 “我们不吃了,放下结账吧。”闻声,池惜年头一个反应过来,随手从怀里摸出两张银票就要结账。 但银票还未沾桌,她的手就被挡了回去。 “端到楼上去,人也都留下,我倒要看看此处膳食,与外界有什么分别。”晏初景压下嘴角,冷冷扫身旁一眼,压低了声音磨牙,“还有你,以前是怎么在此处用膳的。” “这可就冤枉人了…”池惜年有苦说不出。 见识过不等于体验过不是? 她又不是深闺姑娘,绝大多数时候都在外奔波闯荡,了解这条京都出了名的烟花巷,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吧… 况且她有时处理治下违纪者,也会涉及花街赌坊等。 因此这条街她是实打实的来过,也是实打实地没做任何违背原则的事。 可这很难在众目睽睽下跟晏初景解释… 解释不了,池惜年就只能任由晏初景把自己拉到楼上厢房,看着一道道菜肴摆上桌,然后再瞧着大胆的侍奉者们上前,一边布菜,一边小意温柔道: “公子,可要添酒?” “姐姐,可要听琴?” “咳…咳咳…!”刚端起一盏茶压惊的池惜年一听这话,顿时被呛得不清,她连忙摆手示意不用。 又从怀里掏出些银票推过:“咳…你们的好意心领了,不过我们用膳不喜有人在旁瞧着,所以你们先回吧。” “这…”部分人有些迟疑。 毕竟两人一看就身价不菲,就此放弃,他们不甘心。 但也有懂事的,见客人无意留人,又大方给了银子,就非常懂事地把犹豫的人一道拉了出去。 侍者们鱼贯而出,伴随门“啪”地一声关上,池惜年总算松了口气:“呼…我说你闹脾气是不是也得有个限度?” 她无奈看向身边人:“你知道方才那一声询问有多吓人吗? “咱就是说,你可以质疑我过去言行,也可以板着脸逼我解释清楚,但能不能别直接召来一群人吓我?” “吓人吗?”晏初景倒是没多少不适,毕竟他方才只是被叫做公子,除了语调中的甜腻感让他不喜以外,惊吓是半点儿没有。 他想了想,眯眸看向池惜年:“是嫌他们不懂事,把你叫老了吗?” 女子皆在乎年纪,她应当只是不满这个吧? 然,他立马就收到了池惜年的白眼:“当然不是!” (本章完) 第636章 有熟人在 “这等地方的侍者瞧见年纪稍长些的女子都这么叫,你可别觉得这样招人烦,好些人就喜欢这一套。不过我得跟你说清楚,我知道得这么详细,可不是因为我来玩过…”池惜年很快把此地一些基本的弯弯绕绕,和自己为什么了解这些解释得一清二楚。 说完,她又再三保证,自己做人是有原则的,绝不会在肩头扛着重任期间沉溺温柔乡。 “哦,没重任了就可以沉溺是吧?”晏初景目光一转,似笑非笑。 “你这人怎么不会听重点呢!”池惜年急得面红脖子粗,“我只是想告诉你我不禁洁身自好,我也没有闲情逸致!” “知道了知道了…”大抵是见她诚意给足了,晏初景也没再与她计较,一手托腮,一手随意夹了些菜送入口中就撇撇嘴道,“姑且信你先。” “信我你还吃?”见他不再闹别扭,池惜年也松了口气。 但见他一点儿防备也无就直接开吃,她又忍不住头疼:“此处不是正经地方,入口的东西皆要小心!” “你方才不是说,像芙蓉小筑这等走雅致高端路子的,不会随意在茶饭熏香中下药吗?”晏初景并不因池惜年的提醒着急,依旧悠哉吃着,“再说,我不还有你护着吗?难道还怕给人占便宜不成?” 池惜年:“…” 当真是有恃无恐… 他说得对,寻常药物逃不过她的觉察,她没说眼前东西有问题,他便可以随意吃。 算了,估摸着这一番折腾他也饿得紧了,就随他去吧… 池惜年放弃了跟晏初景争论细节,同样拿起筷子开吃。 虽然地方怪了点,但他们若只在厢房里用膳,倒也不觉难为情。 可她刚一有这想法,身边晏初景又忽然出声道:“吃完之后,那些人就别叫回来了,你想办法去对面那间厢房看看。” “什么?”池惜年夹排骨的手顿了顿,疑惑看向晏初景。 他这又是唱的哪一出? 今日这顿饭吃得一波三折,好不容易能安下心来享用了,怎么又催她去别人的厢房偷看了? 而且,这种地方偷看,恐怕… 饶是池惜年脸皮从来不薄,猛然一听晏初景这话,也手足无措起来:“那什么,这不合适吧…?” “没什么不合适的,毕竟大家都是老熟人嘛。”晏初景弯眸笑笑,眸子深处却是一片漠然,“况且,宫里向来是有宵禁的,他们必不会在此留宿。 “既不留宿,那估计也做不了多出格的事,你大可去看。” “宫里?!”池惜年刚刚夹起的那块排骨啪嗒一声重新掉回碟子里,“你的意思是…咱们是吗屋子里,有宫里出来的人?!” “你去看看不就知道了。”晏初景吃相依旧优雅。 他没明确回答池惜年的问题,但仅仅是这样一句暧昧话语,就足以令池惜年立马放下筷子,翻身出窗。 晏初景不是个会无端生事的人,他方才那样说,一定是因为他瞧见了什么! 那么…他瞧见的会是宫里的哪位呢? (本章完) 第637章 林系?薛系? 池惜年这一去,就是半个时辰。 直到晏初景悠然用完膳食,放下筷子漱了口,她方才顶着一副震惊面孔慢吞吞地挪回房间。 “瞧清楚人了?”晏初景端起茶盏,睨她一眼。 “嗯…”池惜年抿抿唇,在他对面坐下,震惊的面孔上又添一抹古怪,“是尚衣局的总管,和一名我陌生的中年人。暂且不论那中年人如何,便是这尚衣局的总管,他一名内侍,怎么会与人约在此处相见?” 那可是内侍,六根不全之人。 选在秦楼楚馆与人会面,不是折磨自己、羞辱自己吗? 池惜年想不通。 但晏初景却不觉此事值得大惊小怪:“没能力行事,不代表没有色心。宫里寻宫女对食者有,宫外寻烟花女子享乐的怎么不能有?” 池惜年想想也是。 况且来烟花柳巷不一定非得做点什么,有些自诩风流的雅客,也只是来听曲赏舞。 这些事,内侍同样可以做。 池惜年不是个会钻牛角尖的人,一下就想通了其中关节。 看她想明白了前提,晏初景又紧接着道:“至于你陌生的那个中年人,那是前几日刚从江南回京述职的地方巡抚刘沛。 “他师从柳先生,少年时期便被誉为才子,后二十六得当届科举主考官林源思欣赏,高中进士,是个很厉害也很有前途的人。 “除了风流些,他就再没别的毛病了。” “所以呢?”池惜年没听明白这段介绍,“有前途,和他与宫中内侍一同出现在秦楼楚馆,有什么联系吗?难不成,是秦公公在替宫里哪位贵人拉拢有前途的人? “莫非,你觉得是薛家在拉拢人才?可薛家拉拢人才不该让薛妃去吧?她都被你当成箭靶子了,如今自保都没希望,还怎么拉拢人…” “阿年,你没听明白重点。”晏初景笑着摇摇头,“刘沛少年时的老师是柳大家,柳大家出身河阴柳家,那个世代与沧澜林家交好的柳家。 “而他的座师是林源思,那个沧澜林家近三十年来最具仕途优势的存在之一。 “柳家、林家,恩师、座师…”晏初景指尖轻轻在桌案上一点,嗤笑道,“有这两层关系在,这刘沛是哪一支的人,应当不用我多说了吧?” “他是林家的人?!”池惜年迅速反应过来。 林家,一个在这段时间几乎快被她忘却的大靖第二世家。 他们先发迹于江南,后闻名于京都,即便近年有衰败迹象,也依旧是股不容小觑的势力。 但也因为他们近年衰败,老实安静许多,在盯梢蠢蠢欲动的薛家时,她才下意识地把林家给忽略了。 可如今… 想到自己方才偷听到的几段对话,池惜年面上的古怪又浓烈几分:“可他若是实打实的林系,为何分毫不提本家,反而数次提到与薛家有关的案子呢?” 方才过去,除了认人,池惜年还探寻了几段两人的具体谈话。 如果她没会错意,这两人,是在盘算着帮薛系的人摆脱一些难缠官司… (本章完) 第638章 林家这是以退为进 最近晏初景把薛系的人逼得够狠,这点,从薛勤向北燕的齐家兄妹妥协便可看出。 如此,他那一脉的人,自然多多少少逃不掉被清算。 眼下,薛勤虽然靠着儿子和北燕郡主的婚事反逼了晏初景一把,但其麾下该被清算的人也早就官司缠身。 阻止了晏初景再度紧逼的步伐后,怎么让这些人脱罪,或是斩断这些人与薛家的关联,就成了薛勤最头疼的事。 依池惜年所想,脱罪的事怎么也应该是薛勤遣人去做,这林家不趁机落井下石就已经算得上是大仁大义了。怎么…会有林家的人挺身而出,帮薛家的人脱罪呢? “阿景,你是不是弄错了?”池惜年思忖许久,也琢磨不出其中逻辑。 但晏初景在浅抿一口茶后,却冲她弯弯凤目:“这道理,其实很简单。 “你想想,咱们是不是已经跟薛勤撕破脸了?既然撕破脸了,那是不是一个不死不休的局面?” “是…”池惜年微微颌首。 “既然不死不休,咱们会因为有人在背后助力就放过薛系的人吗?” 池惜年又摇摇头。 “那不就结了?”晏初景嗤笑,“既然横竖不会放过,那薛系的人挣扎得越凶,咱们的动作就会越大。 “我想,如果实力允许,我会直接把薛勤踩在脚下,让他死无葬生之地。 “林家,大概就是摸透了我这点心思。” “你的意思是说…他们在故意搅浑水,逼你出面去清理干净他们的死对头?”池惜年似乎有些明白了。 林家这是以退为进呢。 他们出手相帮,不仅不会真正让薛系的人逃脱,反而会刺激到晏初景,令晏初景用更加强硬的手段清理掉追随薛勤的人。 当然,薛勤那边也不是善茬儿。 所以,在他的反扑之下,晏初景也必然头疼。 到时候,他也就再没有时间去关心别的世家问题了。 林家那边便也不用担心,紧接着遭殃的会是自己了。 池惜年把自己的感悟同晏初景说了。 晏初景当即颌首:“孺子可教也,竟连举一反三都学会了,不错不错。” “别闹。”看他装模作样,池惜年照他后背就来了一下,“既然已经确定了林家想在背后帮倒忙,那咱们要不要…设个圈套,把他们也一起圈进去? “不是想帮忙么?那就让他们上一条船,一起面对风浪呗。” “为什么要看他们同心协力?”显然,晏初景并不认可池惜年的提议。 摇摇头,他就道:“我不喜欢看他们同心协力的模样,相比之下,我更喜欢看他们互相掐架,掐到死去活来。” “我还喜欢呢,可人家林家现在要出手帮忙,你能怎么办?”池惜年嘟囔,暗道晏初景这是异想天开。 她还巴不得那两家掐个死去活来,让他们坐收渔翁之利呢。 可人家又不是提线木偶,他们让干嘛就干嘛。 余光瞥见池惜年撇嘴,晏初景便随意挑了片素菜塞进她嘴里:“我不怎么办,只要在旁稍稍帮衬着,就行了。” (本章完) 第639章 合作不了 晏初景仔细讲解之后,池惜年便明白,他想要做什么了。 他不怕林家想浑水摸鱼,就怕林家没动作。 两方相争,他没法儿退缩,只能什么都自己在前顶着。但若是局中再多个林家,他便可以做到进退自如了。 这林家不是想帮薛家,促成薛家跟皇族激烈相争么? 那他就让林家帮。 只不过,这等好人好事不能仅仅让它存在于暗地里,他得让薛勤知道,这林家在不遗余力地为他们薛家奔走。 薛勤只要不傻,就能明白,自己曾经的死对头肯定不安好心。 而这时,他只要让林家好心办坏事即可。 那样,本就怀疑林家的薛勤一定会下意识觉得,林家就是想趁火打劫,在薛家危难之际咬他们一块肉下来。 对于这个计划,池惜年也疑惑过——万一薛勤自感出境不妙,顺势接受了林家的好意呢? 闻言,晏初景只是弯眸笑笑:“不排除有这种可能,但是,这不是还有我呢嘛。只要让薛勤觉得,林家是受我指使,才暗地里帮倒忙的就好啦。 “薛勤多疑自负,薛家与林家又愁怨已深,他们两方,合作不了。 “哪怕只是假意,也不可能。” “好吧,既然你这么有把握,那我就不多问了。”这些个勾心斗角的事池惜年自认不擅长,也不想变得擅长。 既然晏初景信心满满,她也就不多问了。 抛开意外撞见的小插曲,她便把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了眼前这桌菜上面。 彼时,晏初景已经吃得差不多了。 见她动筷子,便又给自己舀了碗汤,默默陪着她吃。 但陪归陪,看她在此处吃得开心,抱怨还是少不了的。 “这里的菜肴如此普通,竟也值得你狼吞虎咽?” “我不讲究,有的吃就行。”刚开始,池惜年注意全在菜肴,并未注意到晏初景话语中藏着的古怪。 而见她毫无所觉,晏初景又轻嗤一声:“是吗?你可别糊弄我,这里菜肴虽然一般,但表演的确不错,若是看得欢喜以致胃口大开,倒也不必隐瞒。” 池惜年:“?” “我看什么表演了?我不是刚来不久就被你遣去盯梢了吗?”她终于察觉到一点不对劲,停下筷子回头睨了晏初景一眼。 要说看,她看的也是一内侍和一中年大叔,这可不至于让她胃口大开。 可他这般阴阳怪气… 池惜年动动耳朵,听着从大堂方向传来的靡靡之乐,仿佛明白了什么。 “我吃饱了。”她果断放下筷子,挺直腰板,“等你把汤喝完,咱们就回家吧。” 回家? 不是回宫… 无意中变换的用词瞬间取悦了晏初景。他嘴角微微上翘,又迅速地被他掩饰。 随后,他立马不动声色地将手中汤碗放下:“本来就是陪你才喝的,既然你吃好了,那咱们就回吧。” 话落,他跟着就起了身。 既然已经注意到了他的不对劲,此刻的池惜年自然多留了个心眼儿。 看这养尊处优的人动作突然变得干净利落,她心里也多了几分了然。 看来是不想待了。 得,那就赶紧走呗。 (本章完) 第640章 后宫有人不安分 洞悉晏初景的想法后,池惜年分毫不曾拖沓。 没多久,她就已经陪着晏初景回到宫中,并沐浴更衣,在床榻上躺下了。 军中养成的习惯以至她一旦有了目标就动作迅速。 那方,晏初景还坐在小桌边静静擦着半干的头发。这方,她就已经做到了闭上眼睛就能马上入眠了。 池惜年原打算闭眼就睡。 但临睡前,她不知想到了什么,没忍住悄悄睁开一只眼,瞄了眼正在擦头发的晏初景。 长久相处的直觉告诉她,还要忙碌至少一刻的人肯定不希望转眼就看到一个睡得雷打不动的人。 于是,略一思忖,她就从薄被中探出一节藕臂,冲晏初景招招手:“你来床边坐,我帮你擦。” “谁擦不都一样…”晏初景小声嘟囔一句,表面上似乎并不觉这头发交给池惜年擦能比自己擦多出什么好处,但池惜年一招手,他还是不由自主地挪到她身边,把手中帕子交给了她。 反正是她主动的,他省点事也好… 晏初景在心里这般告诉自己,然后便心安理得地接受了池惜年的好意。 知他心思,池惜年只是摇头浅笑。 她乐意纵容他,所以在看穿他后不仅没把帕子塞回给他,还默默运功,加上一点内力,助他的发丝迅速干透。 顺滑的发丝就这样在池惜年手中一点点便得干燥。 同时,睡不了觉的人,脑筋又飞快转动,开始思忖起今日际遇:“对了,我突然想起个问题。” “嗯?”晏初景懒洋洋轻哼。 “林家帮薛家的事,怎么是宫里出去个公公与人商讨?宫里的人知道什么?朝堂风云不应该由朝臣解决吗?” “那就说明后宫里有人不安分,想往前朝伸手呗。”晏初景仍是那懒洋洋的语调。 可池惜年的眉头却不免越蹙越紧:“谁?不会是林婕妤吧?” “嗯哼。”晏初景轻哼。 “这怎么可能?!她…她看起来并无资质,而且她每日就是养花逗猫,她…”池惜年回忆起林婕妤这个人,脑中只有平淡二字。 在她的记忆里,那就是个平淡到有些乏味的人。 不爱争,不爱抢,不爱出头,也不会推拒。每日循规蹈矩地活着,把自己死死地限定在那些条条框框之内,哪怕别人欺到头上了,也不会违背规矩去报复。 说好听了,这叫岁月静好。 说难听了,就是死水一潭。 当然,她没忘记晏初景过去对这人的点评,说这是个让他会感到不舒服并提起警惕心的人。 同时,她自己通过接触也感觉到,林婕妤是个聪明人。 可就算是这样… 想到她会伸手去前朝,池惜年还是觉得不可思议。 她总觉得,那不是个会和天下大事沾边的人。 “每日养花逗猫就没本事了吗?”晏初景嗤笑,他不爱从表面看人,更何况,他本就不认为林婕妤是个什么好东西。 他言池惜年把人想得太简单,同时,又起身寻了一叠信给池惜年看:“喏,看看吧,看完了我们再讨论林婕妤是个什么人。” (本章完) 第641章 太后将择日回宫 “这是…?”池惜年刚接过信时,尚且有些疑惑。 可当她把信大致翻过一遍后,便不免向晏初景投去难以置信的目光:“林婕妤和太后的通信,怎么会在你这儿?!” 她手上这些,赫然都是最近几月内,林婕妤与那位在外礼佛的太后娘娘的来往密信! “不是原件,只是派人从信使那儿抄录来的复制版。”晏初景淡淡解释,仿佛所言只是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可池惜年闻言却大惊:“林婕妤与太后来往信件的渠道,你如何得知的?你确定这渠道真实吗?有没有可能,她们故意与你一些假消息…” “假到打破林婕妤这些年小心翼翼维持的假象?”晏初景笑着说打断池惜年。 他知道她想说什么。 无非就是怕这被他掌控的渠道不真实,害他了解到假消息,由此作出错误的判断。 不过他确信自己掌握的渠道不假。 他难得在池惜年跟前端起皇帝的架子:“你觉得,朕同你说自己要放松休息,便真的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了吗? “好歹朕才是这皇城真正的主人,诚心抓下边儿人的小动作,哪有抓不到的道理? “况且太后好歹是朕的生母,母子间情分虽然不多,可了解总归还是有些的。她身边有哪些得力的助手,惯爱用什么样的手段,朕都了然于心。 “伺机而动,弄到这些东西,并非难事。” 当然,他没跟池惜年说,自己这生母从来与他生分,两人不仅不似寻常母子,还似仇敌一般。 要抓一个向来提防的人的小辫子,可比抓寻常人的小辫子容易。 这等理由,听着就显得他童年不幸。 他是乐意看池惜年心疼他,却并不想她真为他忧心。 于是,轻描淡写地带过这个话题,他又紧接着道:“你还是先看看信吧,看完了,你自然就明白我方才所言了。” 晏初景说得有理,是以,池惜年并未对他所言产生怀疑。 反手一捻,她便依次把信拆开。 “啧,这手段真不错…”刚开始,她并未露出多么惊讶的神情,因为她长了心眼儿,能感受到林婕妤是个心思深的人。 可随着读信,她方才发现,自己对此人了解,还是浅薄了些。 她并非表面看上去那般柔弱无害,甚至并非人不犯我我不犯人那挂的性格。她有野心,沉得住气,更会用人。 “我没说错吧,是个厉害角色。”晏初景反身靠上床柱,垂眸看身边盘腿而坐的姑娘,“而且,这封信里还提到了一件很重要的事。 “为了刺激局面,太后要择日回宫了。” 顺着晏初景所言,池惜年很快到一封信中找到了相关话题。 那是关于林婕妤和太后商议她们近日行程的。 她们虽然都不是简单人物,但倒地都是深宫女子,能放到自己手里来做的事,都是有局限性的。 况且,林太后还早早把自己从乱局中摘了出去,跑到山里礼佛去了。如今要再有动作,怎么也该先回京才是。 只是,她非小角色。 什么时候动身,消息传出后会有什么影响,都是该考虑的。 (本章完) 第642章 你怕了她? “太后娘娘要回来了么…”池惜年看着锅里信里描述得并不清晰的寥寥数行字,一点古怪念头蔓延在心中。 信件到底是信件,林婕妤与林太后通信的时候并未提及太多关键消息。关于太后回京的讨论也只有寥寥数语,甚至连个具体日子都未提及。 想来,是还在部署筹谋中,得等上一段时间。 但得知这件事,池惜年心情仍旧止不住地变得古怪起来。 她瞥一眼身边男子,难得的,又把皇帝的身份架子套在了他身上。 年轻的帝王发丝披散、衣襟松散,但自骨子里透出的尊贵优雅还是让人止不住地想要赞叹仰视。 他生而为龙,为帝为尊。 在他的世界里,他本该是高不可攀的,而连他都要尊敬三分的生母,自然也不会是什么可以随意相处的角色。 过去自己在他的纵容里随意惯了,时常把他皇帝的身份抛在脑后,甚至你我相称。 如今他家正儿八经的长辈要回了,哪怕大概率是敌非友,这相处起来… 池惜年难得生出一股要见长辈的局促。 而见她神情变换,晏初景眸间也跟着浮现一抹疑惑:“池惜年,你在想什么?” “没什么。”池惜年扯扯嘴角,将信放在一边,就倒下拉上薄被,“我疑惑解了,你头发也已经干了,就早些睡吧。” “睡?你睡得着?”晏初景眯眼,俯身打量缩进被窝的人,“你分明在紧张,是因为太后要回的消息?” 说着,他眸中又泛起一丝不解:“她回宫你紧张什么?难不成,你还怕了她?” “怕倒是不怕,只是…”池惜年抿抿唇,不知道该怎么和晏初景解释那种古怪的心情。 但晏初景却难得开窍,一下就领悟了她别扭的根源:“你该不会是因为她是我母后,所以觉得紧张吧?” “紧张不至于,但是…” “不用在意她的身份,当个寻常人看就好。”不等池惜年解释,晏初景便打断她的话,又自顾自道,“我与她,除了那点所谓的可笑血缘关系,就只剩下利益上的联系了。 “母后?有时候我都觉得这称呼好笑。她于我而言,是个母亲吗?” 晏初景微微偏头,嗤笑一声。 笑声中蕴含的那点不屑,几乎快要溢出。 池惜年没理由感觉不到。 乍一见他这样,她有些发懵,但联想到自己过去所听到的那些传言,她又在瞬间理解了他所言的含义。 “既然你这样说,那我就不想她了。”池惜年伸手将人拉到自己身边躺下,想了想,又侧身抱住他的腰,“不过我方才会纠结,只是因为你,与她无关。” 只是在乎你,在在意你与她的关系。 心意里从来都只裹着一个人,而不是两个… 被池惜年揽住,刚刚还绷着一张冷脸的晏初景也不禁缓和了面色。 他回抱住池惜年,与她额头相抵。 他忽然觉得,如今再提及那个有着“他母亲”身份的女子,似乎也没那么多抚不平的情绪了。 他已有了最重要的人。 其他的,无关紧要。 (本章完) 第643章 皇帝要捞更大的鱼! 与池惜年在花街柳巷撞见两人的密谈本就是意外,暗中了解情形的事自然分毫不为外人所知。 如此,再暗暗“配合”起来,就只让人觉得摸不透帝王心思。 “父亲,你说今儿个在朝会上,陛下那番话是什么意思?”刚退潮回家,薛满平就急匆匆跟着自己父亲步入书房,焦急求问。 见父亲只阴沉着一张脸,并不作答,他又忍不住开口:“林家与咱们家斗了几十年,断然不会出手相助!可他们却说那案子有疑点,可能不是韩晨所谓,他们这是想做什么?! “是想要撇去韩晨身上的罪名,再督促皇帝往深了查吗?!” 薛满平话及此处,薛勤面色不由变得更加难看。 韩晨是他的学生,过去十年在官场成就不错,有手段、有魄力,对他这个老师也很是尊敬,是他手里难得的好棋。 可这枚棋子,却在他和小皇帝撕破脸之际,被小皇帝抓住小辫子,趁机踹出了局… 对此,他自然是心痛的。 可证据十足,他捞不了人。 原本他都准咬牙弃掉这颗棋子了,可今日朝会,林源思的门生刘沛突然再度提及韩晨所犯之罪,还列举了四大疑点,力挺韩晨,要求再查此案。 此举震惊朝野,惹得一众大臣议论纷纷。 而在诸多嘈杂的争论过后,皇帝竟然点头,同意了刘沛重查此案的提议。 甚至,还直接把这件事交给了刘沛。 “爹,您不觉得这事很诡异吗?”薛满平同样面色难看,“韩晨犯的是僭越渎职的罪,这事怎么看都归都察院管,再不济也该交给当地的总督或是巡抚。 “交给刘沛?这算怎么回事?他刘沛又不是这几个衙门的人,他根本没权过问案件,难道就因为他提出了疑点,案子就归他了? “爹,不管您怎么想,我都觉得此事不对劲。” “是不对劲。”薛满平絮絮叨叨地说了一大堆之后,薛勤终于开口,“此案轮不轮得到刘沛是一回事。要紧的是,凭什么这刘沛上前喊几句冤枉,小皇帝就轻易答应重查了? “韩晨好不容易落在他手里,他肯定不会让人脱罪… “这刘沛是林家那脉的,林家与我们素来不合,他信林家不会放跑韩晨倒也在情理之中。 “可左右都是不放韩晨,折腾个什么劲儿? “难道说,真如你所言…他们是商量好了别的,打算放下韩晨这个饵,让他去海里掉大鱼?” 薛勤知道自己这儿子素来急躁,遇事只会看表象,但这一次,他却不得不选择和其相信同一种答案。 因为除此之外,找不到更合理的解释了。 又是一阵沉默后,薛勤终于认定了这个让他本能觉得有些许古怪的答案:“太后虽然过去与小皇帝有深仇大恨,但到底血脉相连,打断了骨头也连着筋。或许…他们已经重归于好了吧…” “定是重归于好了。”薛满平倒是很坚定自己的推测,“林太后过去是偏心另一个儿子,可现在,她只有一个儿子了!” (本章完) 第644章 到底是生母 诚如薛满平所言,当今太后当年之所以讨厌自己的亲儿子,便是因为生这孩子的时候遭了太多的罪。 她本是中宫,美貌端庄又有一儿子傍身,地位稳固之余宠爱亦是不少。 可这一切,都在她孕育第二个儿子的时候变了。 她孕期反应极大,脾气变得古怪,美貌也衰退不少,那一头令她自傲的顺滑秀发也变得干枯毛躁,一把一把地掉。 这样的她,自然很快得了帝王厌倦。 偏家族的人又在前朝处处碰壁,令她在帝王心中地位再度衰退… 看着得宠的贵妃在自己面前炫耀,感觉着父兄藏于言辞间的失望,听着宫人们悄悄议论她是否失宠…排山倒海的压力袭来,几乎压得她喘不过气。 于是,她便开始厌恶起了腹中的孩子。 后来,孩子在降生于世的过程中,又狠狠折腾了她一番,那场难产,害得她差点儿丢掉性命,还落下了病根。 再有道士断言,这孩子克人,将来必断他兄长的路… 林太后便再也喜欢不起这个小儿子。 甚至,变成了深深的厌恶。 以至于,后面干脆寻了个理由,把他送到西南去了。 二十多年前这些宫闱密谈,薛勤都是知道的,再加上世家对小皇帝掌权的阻挠,他当然相信,小皇帝和林家不可能齐心协力。 但现在想想… 林太后的大儿子早就在夺嫡之争中死去,她现在的一切殊荣都依附着这个做皇帝的小儿子。 哪怕再讨厌,也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关系。 而且林家与薛家水火不容… 说不定,那两方就先避开了前嫌,准备先携手铲除了薛家呢? 有的想法一旦有了,就会一直盘旋在心头。 况且,这想法还捋得顺逻辑。 薛勤越想越觉得是这么回事,紧接着,便豁然起身:“若是小皇帝与林家真的联手了,那就糟了! “韩晨是保不了了,稳妥起见,先把所有与之有联系的线索全部斩断!万万不能,让小皇帝和林家有一丝一毫顺藤摸瓜的可能!” “爹…全部斩断?”乍一听这话,薛满平不禁陷入犹豫,“这韩晨与咱们家关系颇深,把与他有关的事做干净,对咱们来说,损失太大了! “反正他这人义气,已经扛下了所有查证的事,要不就…” “不行!必须清理干净!”不等他把话说完,薛勤就沉着脸,打断了他,“你要知道,小皇帝他们这回,是不满足只处置一个韩晨!他们要再往上查!” 此前落在韩晨身上的那些罪名,他全认了,并保证,此事与他人无关。 既然有人担了责,事情就该结了。 而一个韩晨虽然重要,很多事情却不是非他不可。 等风头过去,换一个人,依旧能做。 可现在… 薛勤闭闭眼,摆手:“去吧,咱们是踏在悬崖边上的人,一脚踩空就是万劫不复,别存侥幸心理。 “保全了自己,将来还可东山再起。若真被小皇帝和林家拉下马…” 薛勤没再往后说,但薛满平却点头:“知道了爹,儿子这就去办。” (本章完) 第645章 该放手一搏了 薛满平一走,薛勤便无力撑着书桌坐下,闭眼捏起眉心。 眼下局面,薛家已独木难支… 也不知自己这般费心,能周旋到几时? 他心中焦虑,偏这时候,下人轻轻敲响了书房的门:“老爷,三少夫人到了,说是想见您。” “不见!”薛勤此刻哪有心情搭理人。 “可是…”那家丁被吓得缩了缩脖子,又犹豫道,“三少夫人说,今日早朝的事她已知晓,她必须和您谈谈…” 话落,他还悄悄瞄了眼冷脸站在小院门口的银月郡主。 女子冷淡的目光落在他身上,令他一步也不敢退。 抿抿唇,他又颤颤巍巍抬手,准备再次敲门。 不过这回,他的手还没挨着门框,门就从里边儿“刷”地一下被拉开了。 “郡主有话,就来屋里谈吧。”薛勤冷眼睨银月郡主一眼,便头也不回地往屋内走去。一盏茶,都没吩咐下人去端。 见他如此,银月郡主也未明摆着生气,只是翘了翘嘴角,扯出一抹浅淡的讽刺笑容,便跟着踏入书房。 “薛大人是否应该给我们一个交代?”银月郡主冷眼看着薛勤,直入主题。 “什么交代?”薛勤没好气地反问。 “自然是部署上的岔子。”银月郡主冷笑,“咱们可是说好,十年之内,你借着我们的力量更进一步,然后一起谋求天下。可如今,别说更近一步了,你步步倒退不说,还连韩晨那样的重要棋子都丢了一颗又一颗。 “听说今日林家在朝会上又有了新动静,他们未必不是冲着你薛家来的。这场危机,你准备怎么化解? “您可别嫌晚辈多嘴,咱们的谋划不成功便成仁,倘若有一点儿差错,在前面等着的,可就是阎王爷了。” “哼,用不着你个黄毛丫头来提点老夫!”薛勤对银月郡主的话很是不满,胡子一翘,更是冷哼道,“小皇帝和林家在打什么算盘我心中有数! “至于应对?这件事轮不到你来质问老夫吧? “今日会有这局面,难道不是你们一开始就走错了路吗? “当初说好了目标只是皇亲,偏偏你们狂妄自大,觉得拿下小皇帝也不是不可能,呵…最后闹得难以收场丢尽名声不说,还激化了矛盾。 “今日之局,老夫没质问你们就不错了,你还敢来问老夫?” “你——!”逆鳞被触碰,银月郡主顿时大怒。 聊什么她都能平静应对,唯独晏初景对她的不屑一顾,是她心中难以抹除的愤慨。 她难得付出一点真情,指望摘下那枚月亮。 可他却只洒了她满身冷霜,高高悬于星空,分毫不肯屈身让她触碰。 为此,她丢尽了颜面不说,还让大计有了瑕疵… 那是段屈辱的记忆! 银月郡主咬牙闭闭眼,好半晌,才平复了心情,再度开口:“与其在这儿马后炮,不如好生想想现在应当怎么办。你们薛家与大靖皇帝已然是你死我活的局面了,十年,根本没可能熬。 “即使熬到了,也无法完成布局。 “因此,你也该考虑考虑是否要在尚有余力之际,直接与那位博一博了。” (本章完) 第646章 决心 “你们想改变计划?!”薛勤面色微变。 即使筹谋十年,他们要行之事也依旧是一场豪赌。可如今,这位小郡主却告诉他,要他改变计划,就此动作。 开什么玩笑?! “不可能,这太危险了!”薛勤想都没想就直接拒绝了银月郡主的提议,“且不说如今的我们根本没力量与小皇帝真刀真枪地干,就是有,你如今的身份也撑不起旗号。 “我们对外怎么宣扬?总不能说,我们就是在图谋权势利益吧? 那不管成与不成,都将遗臭万年! “名号的确是个难题,不过…”银月郡主浅笑道,“自古以来皆是成王败寇的定理,史书向来是由胜者所书写的,若真事成,我们又怎会遗臭万年? “况且,你真觉得百姓们在乎上头掌权的人是谁吗? “只要事后让他们过上和平安定的日子,他们很快就会反过来赞扬我们,并贬低前任掌权者。” 话及此处,稍稍一顿,她又深深看薛勤一眼:“薛大人,局势你比我清楚。是放手一搏,将来自己书写历史,还是看着好不容易养成的参天大树一点点被蚕食,你好好想想吧。” “你…”薛勤张嘴,却许久不曾说出一句完整的话。 这小丫头说得对,眼下形势他最清楚。 小皇帝手里早就掌着薛家一脉办事不力或是作恶官场的种种证据,只不过以前没撕破脸,加上不少事情还要仰仗薛家,这些罪便没有被捅出来。 如今他有池家鼎力支持,又有林家作为盟友,这一下跟薛家翻脸,便只会是一点点磨灭薛家的结果。 眼下,薛家看似还有一争之力,也不过是因为瘦死的骆驼比马大… 若真等个十年再图谋那件事… 呵…十年?薛家哪儿还有十年可言? 闭闭眼,薛勤终于没了此前的那份坚决,不过他也没立马答应。 他只是摆摆手,疲倦道:“这个提议我会考虑的,你先回吧。” “好,那希望,薛大人三天之内能给我一个答复。”银月郡主勾勾嘴角,“至于旗号和安抚人心的理由,总归是些哄骗人的说辞,真要用心编,并非编不出。” 话落,银月郡主便果断离开。 原本就已经心浮气躁的薛勤,在与银月郡主这一番对话之后,思绪更是乱成了一团麻。 布局太深,如今似乎已经把自己给绕进去了。 偏偏,这还是个死局。 书房大门紧闭,直到月上中天,也未再推开。 … 几日时光飞快流逝。 晏初景的确达到了他当初向池惜年叙述的设想——林家几番给薛家“帮倒忙”,已然被薛家当作帝王盟友,从此,两家更是水火不容。 面对此景,林家最初还试图想办法调解,希望解除误会。 可随着晏初景借势踩了薛家几脚,又把林家架上风尖浪口,林家便知道,这事儿说不清了。 他们终究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偏偏,这苦还没法儿向外诉。 这一回的“马前卒”,他们只能咬着牙做了。 (本章完) 第647章 银月郡主的拜帖 “听说银月郡主又给你递了拜帖?”晏初景一袭月色长袍,懒洋洋支着脑袋靠坐在贵妃榻上,单手一颗一颗揪着葡萄吃。 晶莹的汁水顺着他骨节分明的长指滑落,直至“啪嗒”一声落于盘间,才惊醒池惜年的思绪。 “啊…是…”池惜年迟缓点头,目光钝钝,依旧黏在他的长指上。 脑子里想的也是,这手可真好看。 “你发什么呆呢?”过于明显的敷衍让晏初景很是不爽,他不满将刚揪的葡萄扔回盘中,“不就是几颗葡萄吗?又不是什么稀罕玩意儿,还能叫你看呆了?” “葡萄是不稀罕,可是…”池惜年默默在心底嘟囔,可手稀罕不是? 也就只有晏初景这样养尊处优又得老天爷偏爱的人,才能生出这样完美的一双手。 见他不吃了,池惜年赶忙掏出手绢,捧起晏初景那只沾了果汁的手替他擦拭,同时答道:“你刚说的话我都听着呢,银月郡主确实又给我递拜帖了,这一旬,她已经是第三次来见我了。” “你分明就在发呆。”晏初景不好糊弄,即便池惜年接上了他的话,他还是把手抽了回去,招来李福生为自己打水洗手。 末了,还叫人直接把案上那碟葡萄给端走了。 “这就不吃了?”池惜年眨眨眼,“你不是爱吃么?” 晏初景的喜好她大致心里有数。 葡萄是他最喜爱的几样水果之一。 如今六月刚至,第一批成熟的葡萄才送到京都,还算是珍贵稀罕的玩意儿,便是宫里也没多少。 这去枝浸水洗了的可放不了多久,他怎舍得这样浪费了? “省得你议事的时候老看。”晏初景轻哼。 那银月郡主明显动机不纯,他问她情况是在关心她呢。可她倒好,尽瞧着葡萄发呆,连他这个人都顾不上了… 思及此,晏初景不禁又压压嘴角,表现出一分不满。 “我没…怎么还生气了?”池惜年刚想解释,瞧见晏初景神情变化,又仿佛悟到了什么。 她眨眨眼,若有所思——这家伙,该不会连葡萄的醋都吃吧? 他怎么,这么… 池惜年扑哧一下笑出来,招招手又让李福生把葡萄拿回来:“我哪儿是看葡萄,我是看你剥葡萄呢。” 她动作轻盈,很快就剥好一颗。 抬手一塞,晶莹剔透的葡萄果仁就落入了晏初景口中:“葡萄我帮你剥,至于银月郡主老进宫这回事… “她从来就不是个老实的,我心里有数,时刻都提防着她呢。 “不过说来也怪,薛家都这副光景了,她这个新入门的儿媳不想着帮薛家操持家务,反而时不时就跑来宫里与我说闲话…东拉西扯,说得还都是些无用的东西,也是奇怪。” “她都跟你聊什么?”晏初景咬住池惜年送入他口中的葡萄,舔舔犬牙,吞下酸酸甜甜的果汁。 这些日子他忙着跟薛、林两家周旋,几乎没有时间跟池惜年待在一起,她这凤栖宫的事,他还真不清楚。 (本章完) 第648章 看她有什么目的 “就天南地北的聊呗。”池惜年撇撇嘴角,再给晏初景剥了颗葡萄,“跟我聊大靖的节庆习俗,又跟我扯在他们北燕,这时节应当如何。便是连两地气候差异,都能说上一番。 “到底是和亲的郡主,在这两国刚刚歇战之际,我也不好因为她说废话就赶她出宫。 “只能她说我听,听得我呵欠连天…” “只是些废话?”晏初景蹙了蹙眉,仿佛口中的葡萄只剩下酸味,“她不是好相与的性格,你又跟她有过节,若非心有目的,她不会在你身上浪费时间。” 想了想,他又问道:“那把你说困了之后,她有离开过你的视线吗?” “当然没有。”池惜年果断摇头,“我又不是傻子,哪儿能放任敌人在我的阵地随意游荡? “我时刻看者她呢,保准她做不了任何小动作。” “是还没等到机会吗…?”池惜年的能力,晏初景完全相信。既然她说看紧了银月郡主,那对方就一定没做什么。 估摸着是还没来得及… 没来得及啊… 抿抿唇,舌尖一扫沾在唇上的酸甜果汁,晏初景便做了决定:“那今日下午我把时间全空出来,我在这儿同你一起看着她,看她到底想做什么。” 一抹粉色在玫红的双唇间一闪而过,池惜年的目光不禁为之逗留。 但她还记得回话:“这怎么行?你一天到晚都在忙,难得有时间休息,怎么能又陪我去跟银月郡主周旋?” “休息?她的目的弄不清楚,我如何能好好休息?”晏初景不改决定,“就按我说的,待会儿一起瞧瞧咱们这位对手的鬼主意。” “好吧。”他意已决,池惜年便不再相劝。 她只是就着起身的动作,忽然凑过去,在晏初景一双薄唇上留下一个浅淡的吻。 “你做什么?”晏初景不自在的呆住,但眼中却是疑惑居多。 他实在没想明白,聊着正事呢,她怎么就突然想到要与自己亲近了? “亲你一下,不行吗?”池惜年一脸理所当然,“怎么着我也是你明媒正娶回来的,想亲近你,难道还要挑时间?” 稍一顿,不等晏初景吱声,她又兀自开口:“对了,你比葡萄诱人太多,下次别再诬赖我总把心思放在葡萄上面了。” 晏初景:“…” 总觉得她话说得轻浮,但似乎又没办法反驳… … 银月郡主来得很快,几乎是宫里刚把准允她入宫的消息传回去,她就匆匆赶到了凤栖宫。 彼时午后阳光正好,池惜年正带着晏初景躺在回廊阴影下的太师椅上小憩。听人到了,她便稍微撑起一点身子,一边打扇一边慢悠悠开口:“郡主似乎着急见本宫?” “拜帖言明了时间,妾不敢迟到。”银月郡主中规中矩地向池惜年行上一礼,又瞄一眼躺在太师椅上闭目不动晏初景,小声道,“只是没想到早早过来竟然扰了娘娘和陛下午休,是妾不对。” “谈不上扰,我没午休的习惯,左右不过是陪陛下。”池惜年轻轻摇扇,给身边的人送去一阵柔和的风,“至于陛下么,能有空在凤栖宫午休他就很开心了,他不挑。” (本章完) 第649章 岁贡 银月郡主抽抽嘴角:“…” 这话说得,还真是大胆呐…陛下能在凤栖宫午休就能高兴到不挑环境? 若是换个人来说,这样嚣张的言辞便算是犯上了。 可偏偏,说这话的人是池惜年。 帝王钟情皇后,天下无人不知,皇后将这份喜爱挂在嘴边,自然也没一个人能出言反驳。 不过… 想到自己的目的,银月郡主因为池惜年嚣张言语紧紧蜷缩在一起的手指,又稍微松了点力道。 她回以一笑,赞同道:“娘娘说得是,陛下对娘娘的感情自然是什么都比不上的,不然,这后宫也不会再不增一人了。 “想我当时还不自量力把目光放在陛下身上,现在想想,真是好笑…” 她这话有些自嘲的意味,但池惜年还是从中听出了几分不同寻常。 眉头一蹙,她不禁冷下些目光:“过去的事已经过去了,郡主如今也已觅得如意郎君,再把过往挂在嘴边,似乎不妥吧?” 方才那话说得…似乎她真与晏初景有什么过往一般。 况且就算没有,她如今也是有妇之夫… “是妾被烈日阳光灼得傻了,说了些胡话,请娘娘恕罪。”虽然提及的话题让人不舒服,但银月郡主的嘴认错态度却是良好。 池惜年刚一蹙眉表现出不满,她便立刻揽了错,作请罪姿态。 “还是说说你今日来拜访本宫是为何事吧?”对方既然已经认错,池惜年便也不再纠缠。况且她总觉得那不是个好话题,因此她话锋一转就挑起了别的话题。 “确有一事。”银月郡主并不纠缠,池惜年换话题,她就跟着答了。 仿佛,方才拉扯晏初景,真是头脑不清醒了一瞬。 对方越是和善,池惜年就觉得越怪。 因此她并未接话,只是投去探究的目光。 反倒是银月郡主跟没事儿人一样,继续道:“北燕之前答应大靖的岁贡中有一批香,过些日子就该到了。所以妾想请教娘娘一下,这批岁贡交给娘娘手下哪位管事,比较好?” “既是岁贡,便是国产,为何要交归我手?”池惜年蹙眉。 这银月郡主,在说什么胡话? 即便她是皇后,也没有让自己人去接手岁贡的道理。 银月应当不会不懂这规矩,所以她是… “娘娘误会了,若是普通物件,自然轮不到妾身带着来交给您。但这一批岁贡,是一种北燕花朵特制的香料,本就是献给大靖皇宫的。 “如此,便没必要再打扰前朝的诸位大人,只要交予您即可。” “是么?”池惜年没有立马接受这个理由。 这番话听着有理,琢磨着也没什么破绽,但她就是觉得流程有种不靠谱的感觉。 如此… 池惜年目光一转,干脆叫人给银月郡主端了凳子:“虽说东西是送给宫里的,但到底有个岁贡的名头,本宫也不好拿主意。不如郡主在此喝盏茶,等陛下醒来,咱们再问问陛下的意思?” “一切都凭娘娘安排。”银月郡主略一迟疑,便点头应下。 (本章完) 第650章 你是她频频入宫的根源 她就知道,池惜年是个不怕麻烦的,找她商量这件事,她肯定不会违背规矩轻易松口。 所幸,她今日来此,本不是为了这件事。 香料不过是吸引池惜年目光的由头罢了,至于她真实的目的… 银月郡主悄悄掀起眼帘,往晏初景的方向瞄了一眼——日光下,肤如凝脂的青年安然卧于太师椅上,头脑稍偏,枕着身边姑娘的同时也调皮滑落几缕。整个人恬静又美好。 只是可惜,这样好的人在自己的婚事上有种莫名其妙的执着。 哪怕有两国关系作为压力,也不肯轻易妥协… … “今日你也见了人,说说感想?”池惜年牵着晏初景的手漫步在凤栖宫后花园的小道上,随口问他。 “东拉西扯。”晏初景眯眯凤目,又回想一遍下午与银月郡主谈话的场景,不由嘁地撇撇嘴,“整个下午,净说些无关紧要的事磨时间。 “知道的明白她是另有所图,不知道的还当她是亲近你,舍不得离开你身边呢。” “我跟她结的梁子朝野上下都一清二楚,没人会觉得她舍不得离开我身边。”池惜年弯弯嘴角,笑着安抚身边这因为她被讨厌人分去时间而不悦的男人。 说了句中听的话后,她嘴角又再度上翘,露出摸隐去真心的假笑:“相比之下,大家恐怕会认定,你才是她频频入宫周旋的原因。” “你在说什么?我同她没有分毫关系!”晏初景不悦蹙眉。 这话,他一点儿都不爱听。 “那是你认为。”池惜年随手折下一枝花放到晏初景怀中,“可在旁人眼里,你们之间的纠葛不仅没有你想的那么单纯,反而还颇具戏剧性。 “类似话本子上那种离谱的故事,说不定是大众更喜欢也更愿意认可的。” “阿年,你到底想说什么?!” “你明白我的意思不是么?”他那样聪慧的人,不可能不明白她几欲挑破的事实。 “可她才刚成亲,新婚燕尔、夫妻和睦!” 晏初景索性不再纠结故事本身,而是指出其中离谱之处——不管外人怎么看待银月与他的纠葛,银月现在都已嫁作人妇。 如此,过去的真情假意就全该尘归尘、土归土了。 “啊…可他们夫妻只是有名无实呢?”池惜年挑眉,“大家都知道银月过去为了入宫把姿态放得多低,她与薛满平所谓的偶然相遇萌生情愫又显得颇为虚假,如果这时候,她频繁出入的皇宫里有什么小道消息流出来…” 瞧着晏初景脸色逐渐变差,池惜年便没有将后面的假设说出口。 舌尖在口中打个转,她又改口道:“总之,她今日瞄了你好几眼,且回回眼神都不老实。 “我敢说,她所图肯定是你不是我。” 池惜年话音刚落,晏初景的脸就彻底黑了。 他垂下鸦羽般纤长浓密的长睫,面色阴沉道:“若是别的计谋也就罢了,我敬他们是对手,哪怕最后处决也留一丝体面给他们。但如果是你说的那样,那…” “啪嗒”一声,晏初景手里的花枝应声而断。 (本章完) 第651章 他要矜持一点 池惜年闻声,眉心一跳。 但紧接着,她就被晏初景指尖渗出的一抹鲜红激得收拢神思,然后匆忙把断枝从他手里抽出扔掉,扯过他的手端详起指尖:“你说你,讨论就讨论,发什么脾气?眼下好了,敌人的计谋尚没有个定论,你反而先把自己给弄伤了。” “断枝划出的一点小伤而已,无妨。”晏初景无所谓地捻捻指尖,抹掉那一点血珠,“相比之下,我更在乎银月的动机。” “但我更在乎你!”池惜年没好气地甩他一个白眼,又撇开他的手指,用丝帕将伤处重新包好,“那帮小人横竖就是那些手段,做好万全准备,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就是了,没什么好怕的。 “反倒是你自个儿,要把自己的身体放在第一位才是。 “银月是不是在打你主意,让李福生他们出宫打听打听外边儿有无所谓的宫闱流言就是。 “至于你,先跟我回屋里把伤口重新抹药包扎吧。” “不用…”晏初景心觉这么点小伤,走回屋子的路上就差不多止血了,哪用得着重新上药包扎? 可他还没来得及抽手反驳,池惜年就已经给李福生交代了任务,让人带着歆一等人办差去了。 晏初景张口欲喊人。 还未出声,李福生就跟背后长了眼睛似的,一溜烟跑了个没影儿。 “狗奴才…”晏初景磨磨犬牙,小声抱怨。 这李福生,原来在他身边忠贞不二,现在竟也学会见风使舵了。池惜年随便交代一句话就跑得飞快,他这个正经主子反而被遗忘在了角落。 真是… 不过晏初景也不是真介意,撇撇嘴,就把李福生的不敬抛在了脑后。底下人能尊重他的皇后,是好事,况且… 他垂眸看向他与池惜年交握的双手——她亦是真心待他的。 方才还不悦的人忽而翘翘嘴角,露出一抹浅笑。 … 池惜年做事向来雷厉风行,什么都是大刀阔斧地干,如今,却因为对面养尊处优、身娇体贵的人而变得小心翼翼。 她仔细替晏初景那早已不渗血的伤口抹了药,又在钻研的几种包扎手法里挑出最轻柔的那种,才算作罢。 “你这架势,是不是今晚连我沐浴都不让了?”晏初景另一只手单手托腮,睨着对侧人打趣。 “那不至于,毕竟是夏日,不能沐浴怪难受的。”池惜年顿了顿,“况且…你那爱干净的性子,我说了你也不会听。” “那你包这么严实有什么用?待会儿该拆还得拆。” “错了,不用。”池惜年蹙眉辩解,“我已经考虑过了,等下我帮你就是了。” 晏初景:“…” 他眼皮跳了跳,落在对侧人严肃面庞上的目光多了几丝怀疑——虽然她看着很是正经,但他总觉得,她所言所行皆有占他便宜的意思。 小伤口,帮他?至于吗? 晏初景压下嘴角,毫不犹豫切断这种可能:“用不着,我一人也行。” 既然对方打那种主意,他当然要矜持一点,难得到才能让人珍惜不是? (本章完) 第652章 宫外传言 可池惜年闻言后,却果断点点头:“也好,一根手指而已,估计也不会造成太大困扰。” 话落,她就真不管他了。 晏初景带着一颗震惊且存疑的心踏入浴房沐浴,又在出来后看着练功完毕的池惜年入内清理。 直到最后坐到床边,他也没等来任何反转。 心中思绪几转,晏初景不禁有些气闷。 索性此时,被池惜年打发出去打听消息的李福生回来了。 “陛下,娘娘让打听的事,有着落了。”李福生在御床一丈左右处跪俯行礼,恭敬回禀,“宫外最近,确实流传着一些所谓从宫中漏出去的小道消息。 “不过消息种类有许多,大多是些无关痛痒的传言,老百姓们也就听个乐子,很少有人当回事。 “只有寥寥几句,涉及您跟银月郡主。” “涉及朕与银月?”晏初景眸色瞬间阴沉下来,面上神情也沾染了三分阴戾。 他本就不悦,如今再同款李福生说这等话… “陛下,并非多么离谱的传言!”李福生可太了解自己这位主子了,见其面色一沉,他就知道这位是因何恼怒。 于是他连忙解释:“目前只是有流言说,银月郡主频频入宫,是为远远儿瞧您几眼。毕竟是过去放在心上的人,恐怕没个一年半载的很难忘的一干二净。 “不过您与皇后娘娘的感情在民间一直是段佳话,所以关于此事,不曾有不好的传言流出。 “大家不过是…不过是感慨银月郡主的深情用错了地方。当然,也有人说她痴心妄想,心心念念的是一个永远也不会属于自己的人…” 李福生絮絮叨叨地说了一大堆,总算把各种传言的中心思想给晏初景捋了一遍。 晏初景闻言,面色终于缓和些许。 但那些隐隐把他和银月郡主缠绕在一起的话题,还是让他觉得很不舒服。 一方面是因为池惜年的猜测很可能成真,另一方面则是,两个过去有些“纠缠”的人之间一旦有了传言,便很可能受其影响。万一有人胡说八道… 人嘛,总是热衷一些新奇刺激的故事… “那薛家那边是何反应?”就在晏初景阴沉着一张脸,沉默不语时,池惜年的声音忽然从旁传来,打破僵局。 她耳力好,还未靠近就听见了李福生的的汇报。 她知晏初景此刻正被情绪左右,便按住他的肩稍微安慰,同时自己结过了话头。 池惜年的声音沉稳有力,忙于解释的李福生感受到她稳定的情绪,忙不迭地呼出口气,松快道:“回禀娘娘,流言传得不广,里面也没什么难听的话,薛家那边,似乎并不太在意此事。” “不太在意?那就是还有些在意咯?”池惜年抓住话中重点,扬眉。 “这…”李福生思忖一瞬,仔细解释道,“以薛勤为首的薛家主要人物都没什么反应,银月郡主的兄长也没搭理传言,唯独其丈夫薛满平,最近似乎有诸多刻意与银月郡主秀恩爱的表现。” (本章完) 第653章 刻意秀恩爱 “薛满平不高兴了?”虽然薛满平此人只在薛家占了个嫡子身份,在朝中仅仅是无关紧要的人,可他到底是银月郡主明面上的丈夫。 此人的反应,池惜年还是有兴趣细究的。 “倒也没有不悦。”李福生仔细琢磨了一下自个儿听到的传闻,“只是明显把对夫人的关心放到了面上,甚至到了刻意的地步。” 不过说完,他又补充道:“可银月郡主毕竟是他的发妻,总被人提旧情,他面子上也过不去,有些表现欲,应当是情理之中的事。若是听闻流言还没任何反应,那才古怪吧?” “对,秀恩爱的确是理所应当,可是…”池惜年勾唇笑笑,“他越是刻意地秀,反而衬托得这些流言越真实。哪怕陛下与银月郡主没什么,在他的刻意表现下,都变成剪不断理还乱的关系。 “毕竟,有关系,才会有比较不是?” 李福生神色顿时一凛:“那奴婢这就去…” “查清楚宫里的事是由谁张扬出去的就好。”池惜年打断他的话,提醒他别忘了重点,“咱们了解传言并非为了辟谣,而是厘清始末,掌握证据。 “他们爱怎么折腾就让他们怎么折腾,唯有一点——等到他们给咱们泼脏水的时候,咱们要能避得过去。” “奴婢明白了。”李福生领悟,略一叩首,人就退了出去。 “所以你现在的意思是,先放任不管?”晏初景似乎并不太满意池惜年的应对之策。 “怎么叫放任不管呢?不过是给他们一种有希望的错觉罢了。”池惜年拉着人躺下,顺手把人腰身环住,寻了个舒服姿势,才又闭眼道,“面对一场有头绪的设计,总比面对一片黑暗要强得多。快睡吧,接下来的日子,估计少不得你配合。” “你——”晏初景气结。 道理他不懂?他表示介意难道是因为不懂事吗?! 还不是… 晏初景咬牙,刚想说些什么,可怀里的人呼吸已然变得清浅。 池惜年她,睡着了! 晏初景:“…” … 有李福生领人亲自去查,没几日,传言的源头就有了眉目。 且不出意外,他们都是收钱办事。 依照与雇主的约定,他们把宫里真真假假的事掺合在一起,编出些桃色传言,散布到外面。 不需要多夸张,只要听着能笑笑,持个怀疑态度就是了。 李福生迅速把这群人控制起来,扭送到池惜年跟前。 宫里做事的人不老实,收钱在外乱嚼舌根,池惜年自是要罚,但打了巴掌后她又给了这几人一颗糖吃。 她言:“敢编排帝王,想来这予你们钱的人也不是什么简单角色,你们屈服了也属情有可原。这样吧,本宫给你买一个将功折罪的机会,写下认罪书,按上手模,然后继续为那人办事,直到拿下他指挥你们的证据。 “能拿到证据的,本宫留他一命,将来打发到行宫去办差就是。若拿不到,这罪就没有功赎了,编排帝王…你们便只管洗干净脖子等着就是。” (本章完) 第654章 探访林婕妤 几人相视一眼,皆毫不犹豫地叩首:“奴婢一定将功折罪,替皇后娘娘将事情办好。” “行,那本宫等你们好消息。”说罢,池惜年便挥挥手,示意晴允将人带走。 “娘娘,陛下那边要不要知会一声?”待无关人等离去,李福生又上前一步,小声向池惜年请示。 这事陛下一直在意,眼下查到了眉目,陛下那边… “当然得跟他说,毕竟编排的对象是他。”池惜年脑子里倒是没李福生那么多弯弯绕绕,她只就事论事,“事情得让他清楚,也得提醒他多多注意,别中了有心人的圈套。” “啊对…”大抵是想起了晏初景的态度,迟疑片刻池惜年又嘱咐道,“你顺道跟他说说,薛勤那一伙儿人会用这等下作招数显然是已经黔驴技穷了。用不了多久本宫就能解决所有问题,让他别急,再忍忍。” “喏。”李福生松了口气,“有娘娘您这句话,陛下定能安心,就是不知您说的用不了多久…” 李福生太了解自己这位主子了,知道他别的都不放在心上,唯有感情这块儿绝不容人玷污… 薛勤等人狗急跳墙不要紧,就怕给那位的底线踩着了后,他也不管不顾起来… 李福生悄悄抹一把额间的冷汗,担忧看向池惜年。 “他们想做什么,本宫心里已经有了些许猜测。”池惜年也明白李福生在担忧什么。 不过这就是吧… 她抿抿唇,无奈道:“像薛家这样几代为官,在大靖扎根极深的家族,普通罪名是无法将他们连根拔起的。 “必须得是通敌叛国的大罪,还得是直接抓到现行,才能叫他们,乃至叫北燕那些蠢蠢欲动的彻底被诛灭。 “好在他们也急,这场争斗无论如何都将于年前有个结果。你便告诉阿景,明年新春,一定是个好时节吧。” “竟要等到年节吗…”李福生嘴里有些发苦。 几个月的时间的确称不了多长,但也绝对不短,希望陛下能拿出以往的忍耐能力吧… 李福生恭恭敬敬向池惜年一行礼,人便退了出去。 而池惜年则是琢磨起另外一人:“眼看薛家和银月兄妹手头是只有些烂招儿了,那那位偏安一隅的娴静婕妤呢?他们林家已经裹挟进来了,她那权势极盛的姑姑也将回京…到了这节骨眼儿上,她也该有动作了吧?” 池惜年摸摸下巴,就令晴允备了些薄礼,直冲冲地往林婕妤处去了。 得知皇后驾到,林婕妤不由惊愕。 匆忙来接驾时,衣裙尚未完全抚平褶皱。 “林婕妤这是在…种花?”池惜年目光落在她袖口的云纹上,那里依稀粘着几颗泥土。 “闲来无事,便在后院里摆弄了下盆栽。”林婕妤双膝微弯,恭敬垂首答道,“未曾料到娘娘在此时来访,仪态不佳,还请娘娘责罚。” “不过是摆弄摆弄花草,本宫犯不着与你为难。”池惜年随意抬抬手叫人起来,旋即便主动迈步往室内而去,“况且本宫今日来寻你,是有正事。” (本章完) 第655章 在乎头一次的正式会面 “不知娘娘有何事?”正事?林婕妤心下奇怪,不动声色地悄悄观察着池惜年问道。 这位能有什么正事找她? 这人看着是武将的粗鲁出身,可入宫之后对后宫的把控并不弱,自个儿能做的事一向亲力亲为,不能做的事也大多交给清嫔了,如今,还能有正事与她这婕妤商议? 林婕妤心中盘算半晌,依旧无法猜透池惜年的心思。 也就在这时,池惜年踏入了她宫中的雅室坐下,招呼晴允把她带来的茶点和香料摆上桌。 “娘娘这是…?”林婕妤跟着来到池惜年身边。 “坐吧。”池惜年扬扬下巴,示意林婕妤在自个儿对面的位子坐下。 待人坐好,她才又开口继续道:“本宫今日是想同你打听些事,所以来之前特意让凤栖宫的厨子做了几道茶点,也不知合不合你口味。 “对了,还有这份香料,这是北燕特产,亦是他们今年上缴的岁贡之一,后宫的妃嫔们人人都有一份。你的那份,今日本宫一并给你带来了。” “多谢娘娘厚爱!”林婕妤受宠若惊,同时心中愈发疑惑。 凤栖宫的厨子是皇后入宫时一并带入宫中的,只为她做吃食,便是皇帝想尝其手艺都得跟皇后打招呼,更遑论他们这些小角色。 至于北燕今年的岁贡这份礼就更令人感到沉重了。 岁贡毕竟是岁贡,都是得入库清点、登记在册后再统一分发的。皇后先把她这份送来,让她提前享受,事后处理这笔账时就要麻烦许多… 点心和香料皆算不得千金难求的贵重物,可其间心意… 难道,皇后真有难处求她? 可皇后能有什么难处呢? “你不必如此难安。”许是林婕妤惊诧之际情绪外泄,池惜年紧接着就道,“本宫就是听陛下说,太后娘娘可能快回宫了,想着你熟悉她老人家,便提前来跟你打探打探其喜好。 “你也知道,我虽位居中宫,可却没正式拜见过她老人家。如果她真要回了,这头一次见面…总不能落下坏印象不是?” “陛下怎知太后娘娘要回了?”林婕妤诧异,这件事,姑姑只跟她私下提过,旁人应该不知才对。 “自然是因为盛夏到了,山里蚊虫渐多。陛下说,母后最不喜蚊虫,这炎炎夏日,定在山里熬不住,估摸着要不了多久就会回了。”池惜年不慌不忙解释道。 “这倒是…”林婕妤暗忖,这点皇后说得倒是不错。 她那姑姑是招蚊虫的体质,偏偏人又极怕蚊虫叮咬。盛夏山林间的蚊虫多厉害,也可以想象…陛下了解生母,这般猜测,倒也合理。 林婕妤仔细琢磨,直觉池惜年所言合情合理。 于是,她的注意力很快就放到了池惜年口中的“第一次正式见面上”。 相较于“太后将归”这个陛下早晚会知道的消息,她显然更在意得帝王盛宠的皇后与不得帝王喜欢的太后的第一次会面。 陛下与太后关系差,人人皆知。 虽不知最近薛党怎么认定两方关系缓和了…但姑姑那边,是希望打破这谣言的。 (本章完) 第656章 好说话 林家只想坐山观虎斗,并不想跟皇帝捆绑在一起,一同冲锋陷阵。 毕竟,看他人争斗,坐收渔翁之利,才是最好的获利方式。 林婕妤暗自在心中盘算,面上却是笑容不变:“娘娘说得是,依照姑姑的习惯,估摸着半月内,人就将要落脚京都了。 “不过她老人家向来和蔼,从不会无故与人为难,更何况您是她儿媳, 《陛下别演了,皇后知道你是装的》第656章 好说话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657章 两套准备 哪怕对方只是在客气,她也二话不说点点头道:“哦?太后娘娘竟还挂念着本宫和陛下吗?若是你觉得方便,那页书信,可否真拿给我看看?” 她应了林婕妤的客套话,真向其索要起书信。 虽然打一开始她就认定,林婕妤敢这么提议,就是早有准备,可当信纸落于指尖,看清白纸黑字的描述后,池惜年还是暗戳戳捻了捻指 《陛下别演了,皇后知道你是装的》第657章 两套准备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658章 歪打正着 “照你这么说,今日我所见,不过是太后布的局?”池惜年想着自己刻意跑上一趟,不仅没打探出对方的虚实,还一拳打进了棉花里,落了个不痛不痒,便觉心里堵得慌。 抿唇咽下一口气,她才又恨恨道:“如此,你觉得太后如今打的什么算盘?让林婕妤给我看关心我俩的信,莫不是示好?往后要与我们站在一边?” “我 《陛下别演了,皇后知道你是装的》第658章 歪打正着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659章 太后回宫 时光流逝,原本风光大盛的薛家在帝王联合池家一步步的打压中,已经走到了溃散的边缘。 而在拉锯双方逐渐分出优劣之际,一直深居山林庙宇的太后娘娘,突然领着人,浩浩荡荡地回宫了。 “快些!天刚亮太后的仪仗就进城了!估摸着再有一会儿,人就该行至玄武门了!陛下已经携皇后娘娘往宫门方向赶去迎人了,你们 《陛下别演了,皇后知道你是装的》第659章 太后回宫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660章 找茬儿 “至于这场面…您一路奔波疲累,就别再为这些事操心了。 “此后皇后会提点宫人注意,您安心回万寿宫歇着就是。” 话落,晏初景便带着池惜年稍退一步,给太后让出路来。 帝后态度恭敬,又已让了路,太后自然不好再说什么。任由嬷嬷搀上自己的手臂,便款步向前。 只是在路过池惜年身边的时候,留 《陛下别演了,皇后知道你是装的》第660章 找茬儿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661章 该下重手了 既知道了太后是在鸡蛋里挑骨头,刻意与自己为难,池惜年也就懒得再改迎人的流程。 该领人拜见的时候,领着后宫妃嫔、各路正监女官去拜见,该摆宴接风的时候,又把宴会办得热闹喜庆。 太后自然是要责怪她把自己的话当耳旁风的。 而这些责备池惜年压根儿不放在心上,左耳朵进右耳朵出,末了点头说句“您 《陛下别演了,皇后知道你是装的》第661章 该下重手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662章 让她再丢脸一次 在深宫之中,善良、热心等美好品质,的确都可能成为一个人的致命点。 林婕妤向太后提及她曾经挑拨薛妃和皇后的事。 “那时,薛妃还是淑妃,仗着背后的靠山是薛家,在宫中风头无二。皇后刚入宫,与陛下也不要好,她头一次经手宴席,准备并不周到…” 那时,她便抓住机会,给人投毒,把整场宴席闹了个鸡 《陛下别演了,皇后知道你是装的》第662章 让她再丢脸一次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663章 憋大招呢 事情虽已过去许久,但就着林婕妤的坦诚,太后还是在五日内厘清了整件事,并掌握了所有证据。 看着桌案上呈放的供词和证据,自打回宫便不见笑容的太后,面上终于绽放出一抹畅快的笑。 这回,她到要看帝后怎么应付! … “太后最近如何?身体可还好?”池惜年晨练完扔开长刀,一边活动肩骨一边随 《陛下别演了,皇后知道你是装的》第663章 憋大招呢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664章 还记得小琴吗? 林婕妤这人,初见时,池惜年还蛮喜欢的。 她从容娴静,不畏强权折腰,也不会欺凌弱小,总是安安静静地做着自己感兴趣的事。 或是读书习文,或是插花烹茶。 可随着相处的时间变长,她渐渐感觉到,其温柔娴静的外表下,似乎藏着点儿别的什么。 她对其权利的欲望,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淡。 《陛下别演了,皇后知道你是装的》第664章 还记得小琴吗?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