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重生在私奔之夜 她被踢肚子,扇耳光,薅头发,最后被狠狠的摔在地上。 “再敢跟我顶嘴就给我滚!滚了永远别再回来!” 又是这句话,每次家暴她后都是这句话。 魏青草趴在地上,她已经记不清丈夫说了多少遍这句话了。 结婚二十年了,丈夫深知这句话对她最有杀伤力,无论什么委屈,只要他仍下这句话,她就会乖乖妥协。 因为,她是远嫁。 当年她为了嫁他,跟家里闹翻,母亲被她气得寒透了心,家人跟她永远断绝了来往。 她除了这个狼窝,无处可去。 但是今天,魏青草没有像以往那样哭一场就算了。 她看看在厨房门口冷笑的婆婆,又看看书房里打游戏的儿子,刷剧的女儿,心居然一点不疼了,连眼泪都没有了。 她凄然一笑,艰难的爬起来,回房间拿起了自己的包,带上了门。 这一刻,她在心里重复了无数遍,今天,她走出了这一步。 那个刚家暴完她的男人轻蔑的一笑:你还不是自己溜达半夜照样又回来了。 魏青草麻木的往外走,回忆着这一晃而过的二十年。 她跟张鹏飞一起在外打拼,每天回家还要伺候他的父母,照顾两个孩子,她累得浑身是病,但是,张鹏飞不觉得她有功,反而对憔悴苍老的她越来越嫌弃。 他们一起挣的钱都在张鹏飞手里,她花一分钱都得跟张鹏飞要。 而她每次张口要钱,张鹏飞都黑着脸盘问一番才给,而且给的越来越少。 她不敢闹,因为婆婆张口闭口说,当年要不是她哭着喊着嫁她儿子,凭她儿子的条件会找到更好的。 她的两个孩子从小听着爷爷奶奶的教唆,对她这个母亲也只有索取,他们觉得,妈妈就该是他们全家的保姆。 孩子们都长大了,她不用再为了让孩子有个完整的家,而受尽屈辱的撑着了。 魏青草抹了把脸,抱紧了包。她包里有身份证,还有一张银行卡,里面有她偷着做手工挣的几千块钱。 她要回家,去妈妈的坟头忏悔,告诉她错了,她当初不该不听妈妈的话远嫁…… “吱!” 刺耳的刹车声,伴随着身体的腾空,魏青草甚至感觉不到疼痛,她只是难过,到死都没给妈妈认个错…… “青草!青草!醒醒……” 这声音开始很远,却越来越近,魏青草猛地睁开了眼睛。 眼前还是那个令他寒彻入骨的男人…… 她又闭上了眼睛:我真是命硬,被车撞飞了都没死。 那么,他会嘲笑我是故意被车撞的,好博取他的一点同情。 “青草,看你,真是不靠谱,说好的今晚趁着你全家都看电影去了,你跟我走,你怎么还睡着了呢?” 张鹏飞在埋怨她? 嗯,什么?看电影!魏青草猛地坐起。 她看到了什么:床边一张旧桌子上点着一盏如豆的煤油灯,那煤油灯昏黄的光映照着用麦糠和灰泥刷的墙壁,屋顶裸露着一根根檩条,蜘蛛网结满了各个角落。 窗外,一轮皎洁的明月被窗户棂切割成条条框框投射在地上,更衬托出煤油灯的昏黄。 她的目光又转到墙角,那里用一根长钉子挂着一副日历,日历上的大字写着农历1984年4月6日。 再看眼前张鹏飞这张脸,分明是当初把她迷得神魂颠倒青春飞扬的年纪。 “我重生了?!”魏青草苍茫四顾。 不错,她是重生了,就重生18岁这年,跟张鹏飞私奔的一夜。 她泪如雨下。 张鹏飞又急又懵,不耐烦的催促:“青草,你是怎么了,咱们得赶快走,万一被你家人撞见了就走不了了,快快,有话到火车上说。” 他拉起她就走。 上一世,她为了这男人狠心抛下父母亲人,斩断了自己所有的退路,把心全都给了这个男人,但是,这个男人却跟他的家人一起把她折磨的心如死灰,生不如死。 这一世,呵呵…… “你等等。”她娇声说了一句,并借着侧身的动作,不着痕迹的从他手里抽回了自己的手。 这一世,再被他触碰她觉得恶心。 张鹏飞急了,低声训斥:“还等等,再等电影就散场了。” 魏青草气若游丝的说:“那也不行呀,我拉肚子了,浑身没劲,而且,肚子疼的跟刀绞似的……哎呀哎呀,我得去厕所。” 她捂着肚子往厕所跑去。 张鹏飞气的跺脚,在她身后咒骂了一句。 今天邻村柳林村有电影,全家人都去看电影了,她因为跟张鹏飞蓄谋好了今晚私奔,跟妈说她肚子疼在家睡觉,所以家里就剩她一个人了。 但此刻,张鹏飞不知道,此魏青草已经彼魏青草了。 眼下,魏青草之所以不直接把张鹏飞赶走,是因为她不敢。 上一世,跟他共同生活了二十年,她深知张鹏飞的本性,他狠戾,冷漠,又心胸狭窄。 如果她在这个时候坦白,不想跟他私奔了,家里就她自己,又是大晚上的,他毫不犹豫的会对她动粗,拖也会把她拖走。 她此刻,得拖住他,或者,来个漂亮的…… “你好了没有,真会挑时候,早不拉肚子晚不拉肚子……”张鹏飞在厕所外面嘟囔。 焦急中的张鹏飞,已经暴露他的本性了,可惜,前世的她太稚嫩,在怀了孩子后才看穿。 “你别急呀,我也不想啊,哎呀呀我肚子疼死了……”魏青草的语气痛苦又焦急, 跟真的似的。 “哎呀,疼就疼吧,火车上睡着就不疼了,快点拉完出来跟我走。”张鹏飞下命令了。 她哼哼唧唧的说:“不行啊,我几分钟就拉一次,拉的越来越稀,总不能走哪拉哪吧,那火车开了咋办,拉裤子里多臭啊……” 张鹏飞被恶心到了,他抬腕看看表,越发心急如焚。 这时厕所里幽幽传来一句:“麻烦你去村东头的药铺给我拿点拉肚子的药吧,好歹截住不拉咱们就上路。” 张鹏飞无法,但又急着把媳妇拐到手,只好压着火气说:“行吧,你在家等着我。” “好的,你快去快回呀。”魏青草在厕所狡黠的一笑。 第二章 打的就是你个小偷 村东头那个老大夫有名的磨叽,你拿药他会问你病情半天,配药在思索研究半天,最后付钱的时候在用算盘珠子拨拉半天。 所以,时间够用。 听到张鹏飞走远的脚步声,魏青草从厕所出来了,她撒腿就往演电影的邻村:柳林村跑去。 当魏青草领着堂哥跟几个半大孩子来到家的时候,张鹏飞前脚刚进入她家。 时间正好! 她兴奋的大喊一声:“抓小偷!” 堂哥他们一哄而上把张鹏飞给摁住了,像长工们揍周扒皮一样朝狠里揍。 半大小子最爱干的活儿就是揍人。 张鹏飞惨叫着求饶:“别打了,是我!” “打的就是你个小偷。”魏青草说。 “青草!青草!你怎么了,刚刚还叫我给你拿药呢……”张鹏飞叫。 “你才该吃药呢。哥,他竟然还敢骂我,给我往死里打。”魏青草发着狠说。 “哎呀!哎呀!”张鹏飞叫出了鬼声。 可他真的冤枉啊,苦苦哀求着:“青草,我真不是小偷,你心知肚明……” “打得轻是吧,还敢胡言乱语败坏我的名声,哥,抄家伙,把他牙都给我打掉。” “啊别求求你们别,我承认我是小偷。”张鹏飞经不住打了。 “光承认就算了?”魏青草喝问。 她知道,他身上有钱。 “走,送他去派出所。”堂哥恶狠狠的说。 “别,别送我去派出所,求求你们别送我去派出所,你们要我怎么样都可以……”张鹏飞哀求。 魏青草看着他那副怂相冷笑一声:前世你在我面前,可永远一副赐我吃穿的救世主模样啊! 她也不废话,“把你身上的钱都掏出来。” 张鹏飞虽然百思不解魏青草的举动,但此刻他是阶下囚,自己又是外地人,还是早日脱身为妙。 他就从外套的内兜里掏出一沓钱来,魏青草一把夺过。 张口就说:“还有。” 他愣了一下,转转眼珠说:“没有了呀。” 魏青草朝高大的堂哥一声令下:“给我继续揍。” “哎我掏我掏。”张鹏飞狼狈的弓着身子,把藏在底裤里的钱也掏了出来。 魏青草很清楚他的钱掏光没掏光,所以,她接了钱就朝他厉喝一声:“滚吧!” 张鹏飞看眼下这姑娘跟鬼附身了似的,说什么都白费口舌,还是跑为上策吧。 就艰难的爬起来,忍着浑身的疼痛跑出了她家。 等他一走,魏青草激动的给了堂哥一个大大的熊抱,然后大方的掏出一沓钱,说:“哥,你们揍人辛苦了,买瓶酒买几盒罐头大伙玩会吧。” 大伙看见钱都乐开了花,搓着手嘿嘿笑。 堂哥有些后怕,他跟堂妹说:“以后可不能自己在家了,要不是刚才你脱身跑出去喊我,那多危险呀……婶子也太大意了,咋丢你自己在家看家,她就不该去看电影。” 魏青草赶紧替母亲辩解:“还不是咱奶奶让我妈去陪她看电影的。你不是不知道咱奶奶,比慈禧太后的谱还大,看个电影让咱二妹给她扛着椅子,三妹给她拿着茶壶,路上还得我妈扶着她。到地方看着电影我妈伺候她喝茶嗑瓜子,哼,我妈敢不去不得被她骂死呀。” 妈也是远嫁,在这个家里受尽了屈辱,这也是上一世母亲坚决不许她远嫁的原因。 堂哥头疼的皱皱眉说:“算了算了,你肚子疼就在家好好歇着吧,我去把我叔喊家来。” 她知道堂哥担心她,就说:“不用不用,家里也没金银财宝,我去喊我爸来家,你们几个玩去吧。” 堂哥说:“我们把你送到地方再去玩吧。” 今个的电影是豫剧戏片《朝阳沟》,半大小子都不爱看,她又给了堂哥钱,几个人就急着喝酒,更没兴趣看电影了。 魏青草被堂哥几个人送到演电影的柳林村头,他们迫不及待的走了,她往村里电影荧幕后面黑压压的人群里走去。 其实,今天晚上她非来柳林村看电影,不是真的看电影,虽然她很想马上见到妈妈跟妹妹,但她有更重要一件事要办。 “哎呀,这么多人,被人看见……”一道甜腻的跟吃了蜜蜂屎的声音从村口一排树后面穿过来。 “人多都看电影呢,谁看人呢……” 魏青草脑子一嗡,脚步一顿,下意识的闪到身边一棵树后面。 呵呵,真是天遂人愿,果然进村就让我遇见了,这回,你们的好事成不了了。 这个声音的主人不是旁人,是自己那个风流爹,魏东海。 他顶着一张帅脸到处沾花惹草,而死心塌地爱他的妈妈又不敢管,只会偷着哭。 就是因为妈妈的无限度容忍,令爸爸更加放纵。 他收获了无数小媳妇大姑娘的青睐,整个马头镇的女人没不认识他的。 柳林村这个跟他相好的,还是个大姑娘。叫柳叶。 柳叶从小就迷恋他,但魏东海该娶媳妇时她还小呀,没这机会。 等她长大了,她就开始勾引他,他呢,来者不拒,俩人一拍即合。 就是这个狐媚货色,不但把怀了孩子的妈妈害的流产,自己怀了孩子又对妈妈逼宫。 妈妈被逼得跟爸爸离了婚,但她无处可去,因为当年自己远嫁跟娘家人关系不好,她没脸回娘家,就离婚不离家,继续留在这个家里……最后郁郁而终。 而爸爸跟这个柳叶,就是在看电影这夜成事的…… 这些都是她费劲办法打听到的,她那时候已经远嫁到张鹏飞家里了。 这一世,她不但挽救自己,还要挽救妈妈。 妈妈和爸爸的事再说,眼下,对这个女人,她当然不会放过。 “走,我带你去个地方……”爸爸那暧昧的声音。 “嗯,你真坏,我不去……”那个叫柳叶的大姑娘笑嘻嘻的说。 “听话,来我抱抱……” 柳叶吃吃笑着被爸爸抱着往村西地里走去。 柳林村西有座废弃的老破庙,他们时常去那里鬼混。 魏青草毫不犹豫的跟了上去。 心里骂:真是不要脸,再庙里干这种勾当,也不怕遭雷劈。 哼,雷不劈我来劈! 她看着俩人进了老庙里,弯腰捡了一块砖头,照准形同虚设的庙门就投了进去。 “啊!”柳叶尖叫一声。 “谁!”魏东海怒喝一声。 第三章 坏爸爸的好事 魏青草早闪到了破庙的院墙后头。 爸爸也是心虚,毕竟是见不得光的事,在门口吼了一声,站住看看没人,就又转回庙里了。 而这时魏青草又朝里面投了一块砖头,然后撒腿就往村里跑。 她知道,里面的人办不成事了。 果然,她藏在一棵树后面,一会就看到爸爸跟柳叶走过来了。 爸爸骂骂咧咧的,还好言哄着柳叶。 “爸!”魏青草从树后面冲了出来。 把爸爸跟柳叶吓了一大跳。 柳叶头一低就走,爸爸聪明的很,随即朝闺女走过来,咳咳两声说:“草儿,你不是拉肚子在家睡觉吗,咋又跑来了?” 魏青草不回答他的话,却故意一脸单纯的问:“那个女的是谁呀?” 爸爸魏东海也一脸无辜的说:“不知道啊,我看着电影出来方便,碰到了那个女人,我哪知道她是谁。” 魏青草嘿嘿笑笑,魏东海也嘿嘿笑笑。 魏青草说:“爸,你知道我为啥这大半夜的又从家跑出来了吗?” 魏东海等着那双桃花眼问:“刚才我就问你呀,你这是咋了,肚子还疼不?” 魏青草说:“肚子不疼了,可是,刚才咱家进贼了。” “啥,进贼了,我的乖乖,你没事吧……”魏东海一脸紧张,扶住闺女的肩膀上下的打量她一番。 魏青草说:“我没事,贼被我哥打跑了。” 魏东海长吐一口气,连声说:“那就好那就好……” 父亲最关心的还是闺女。家里穷的就那一囤粮食值钱,一头牛昨个被老舅家借去耘地了,其他也没啥给人偷。 她看着眼前才刚四十岁的父亲,心里真的恨不起来。 爸爸不是个好丈夫,却是个好父亲。他虽然也想要个儿子,但是,他对三个闺女却疼爱的很,尤其对自己宠爱有加。 因为自己长的最像他。 四十岁是男人的黄金时期,眼前的父亲宽肩窄腰,细皮嫩肉,眉目俊美,大有后世著名演员靳东的神采,难怪他是全镇女人的男神。 忽然,她抱了爸爸一下,喉头涌上来一股哽咽,但她狠命压下。 “咳咳!”不远处传来两声娇娇的咳嗽声。 无疑,是那个柳叶在召唤爸爸。 刚才没成事,魏东海心里也压着一盆火,她这声召唤无疑又点燃了他的火头…… 他就呵呵笑笑说:“那个,妮儿,你没事就好,你妈跟奶奶都在里头看电影呢,你去找她们吧。” 魏青草心里冷笑一下,两手抱住了他的胳膊,故作害怕的说:“爸爸,刚才我可是被那个贼吓了魂都快没了,现在心还扑通扑通的响,你可不能丢下我自己玩去了。” 魏东海犯难了,他摸摸闺女的头发,又摸摸她的额头试试温度,小声嘀咕一声“不发烧”,然后关切的说:“那爸爸带你去找妈跟奶奶。” 魏青草得意的一笑,温顺的“嗯”了一声。 她抱着爸爸的胳膊经过路边柳叶身边的时候,看见爸爸朝她点了一下头,那是示意她等一会。 魏青草狡黠的一笑。 露天电影可是这个年代的特色文化,后世就看不到了,她看到这场景心里涌起一阵激动。 爸爸带着她在看电影的人潮里挤来挤去,她心也越发跳的咚咚响,因为就要见到妈妈跟妹妹了…… “喏,你妈在这,我去那边看了哈。”魏东海抽身就要走。 但魏青草却更加抱紧了爸爸的胳膊,同时,她看着还年轻的妈妈跟两个年幼的妹妹,泪水哗的流了满脸。 她怕她们看见,蹲下身抱住了妈妈和妹妹。 “咦,草儿!” “咦,大姐!” 妈跟妹妹都吃了一惊。 “草儿,你不是肚子疼吗,还疼不,咋不好好在家歇着又跑来了?”妈回过神关切的问。 魏青草摇头:“不疼了妈,我来找你们……” 磕着瓜子盯着屏幕的奶奶,却嫌大孙女的到来打扰了她看电影,没好气的嘟囔:“看电影呢,别说话。” 妈妈跟妹妹都不敢说话了,不说话也好,魏青草好静静的抱着她们。 魏东海急了,他弯腰把嘴贴在闺女耳边说:“草儿,你跟妈在这看吧。” 魏青草马上又抓紧他,小声问:“爸你去哪呀?” 魏东海撒谎:“我去那边看。” 她故意问:“去哪看不是看,干嘛不在这看呢?” 魏东海眉头一皱,说:“我不爱钻在人堆了看,我个子高,站后面看着舒坦。” 然后看了媳妇一眼,让她帮自己脱身。 妈妈知道丈夫去干嘛,她轻轻叹息一声,跟女儿说:“草儿,放开,这么大了缠着你爸爸干嘛。” 魏青草悄声说:“妈,刚才我受了惊吓,爸爸在我身边才有安全感。” 张玉英慌了,想问闺女在哪受惊吓了,这时婆婆眼睛狠狠的剜过来,她吓得憋住了。 魏东海心急火燎的,他板着脸低声呵斥闺女:“这么多人怕啥怕,丢手。” 说罢硬甩开她就往外走。 可是,魏青草成了狗皮膏药,飞快挤出去撵爸爸。 魏东海以为甩掉闺女了,猴急的往人群外跑,果然,看到了在之前那棵杨树下的佳人。 他这边刚要上手,耳边平地一声雷:“爸!” 魏东海吓的猛地甩掉柳叶的手,柳叶也被唬了一下子,她气急败坏的朝魏青草呵斥一声:“你瞎咋呼啥,吓着我了!” 魏青草呵呵了,特么老子正想整你,你这不是授人以柄嘛。 她一把拽住柳叶,故意大声叫:“你说啥,我吓着你了?我喊我爸爸咋能吓着你呀,这大晚上的,你不去看电影,躲在这里等我爸爸干嘛呢……” 这偷偷摸摸干的事最怕人知道,柳叶听她大声嚷嚷,吓的赶紧往回缩手,还瞪着魏东海让他惩治他闺女。 魏东海也慌的赶紧四处看。 他板起脸朝闺女低喝:“草儿,你个傻妮子瞎咋呼啥,我跟你叶姑说说话,赶快放了姑姑。” 还叶姑……魏青草差点吐了。 她死死拽着柳叶的胳膊,大声说:“原来是说话呀,那你俩说啥话呢,你俩有啥业务来往呢?” 第四章慈禧太后般的奶奶 “你一个大姑娘家,在这黑天半夜里跟一个中年男人说话,不懂男女授受不亲的道理吗?你一个大姑娘脸皮够厚的,你妈知道吗……” 这一顿羞辱呀,足以羞死头大象。 当爹的伸手捂住闺女的嘴,小声哀求:“好闺女,爸爸这就跟你走,你放了她,听话。” 魏青草不依不饶,“放了她,哼,想的美,她不跟我说清楚和你说啥话,我就不放!哎你们看看,这一当街得有几千口子吧,我要是把他们都喊来看你们,是不是很过瘾。” “草儿!”魏东海低喝一声。 柳叶哭着朝他叫:“快点把你闺女弄走……” 魏东海一用力,猛地把魏青草的手从柳叶胳膊上拽下来,柳叶趁机狼狈逃窜。 魏青草也不追,反正柳叶得老实一阵子了。至于后面嘛,她慢慢调教爸爸。 魏东海窘迫极了,灰溜溜的跟在闺女后头挤进人场里,老老实实的站到了老婆孩子后面。 电影散场了,人们陆续四散,一家人也顺着人群往家走。 魏青草把本来由二妹扛着的、奶奶坐的沉重木椅子递给爸爸,她跟妹妹们拿着茶壶跟小板凳。 奶奶像慈禧太后般伸出胳膊,妈妈赶紧伸手搀扶住她,但妈的手却被魏青草挡回来了。 她冲爸爸说:“爸,我妈不方便,你扶着我奶奶吧。” 妈已经怀孕了,只是眼下还不知道。 奶奶白氏立马怒了,朝大孙女喝叫:“我就让你妈扶!” 她转眼看见儿子扛着她的椅子,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厉声叫:“东海你给我放下来,你媳妇孩子都死了吗?让你扛椅子!” 妈妈张玉英吓坏了,赶紧伸手去接丈夫背上的椅子,又被魏青草拦住了。 她紧紧攥着妈的手,不卑不亢的对奶奶说:“我爸是男人,重活就该男人干,您是她娘,就该他搀扶您。” 说罢拉起妈妈的手,朝两个妹妹说:“你俩快跑开院门去。” 两个妹妹巴不得离开奶奶,听大姐这一声撒腿就往家跑。 魏青草抱住妈妈的胳膊,把她跟奶奶拉开一段距离,说:“妈,咱走。” 白氏气的浑身打哆嗦,嘴都说不出话来了,这个大妮子她今个想造反呢她! 张玉英也不敢走啊,这可是大逆不道哇! 但是,魏青草轻飘飘扫爸爸一眼,爸爸就一手扛椅子一手搀扶住他亲娘说:“娘,让她们先走吧,我搀着您。” 白氏气的抖着两腿被儿子硬拉着往前走。 魏青草紧紧搂着妈妈不让她靠近奶奶。 魏东海哪搀扶过老人呀,他又本就是个急性子,两腿大长腿走的又快,这老太太被他拎小鸡一样,连拖带拽的往前走着,歪歪扭扭前栽后仰好不狼狈。 张玉英看得心惊肉跳又不敢发话,魏青草则捂着嘴笑的花枝乱颤。 到了家,白氏都快被儿子拽零散了,她气喘吁吁的跌倒在椅子里,想骂儿子又舍不得,只好把气都撒到儿媳妇跟孙女身上。 “张大姐,你是木头人呢,还不快点把洗澡水给我端来,我浑身都湿透了!” “大妮,还不快点给我扇扇子!” “二妮,有点眼色不,快点给我捶捶腿!” “三妮,拿水给我喝,渴死我了,奶奶的,一个比一个没用,咋不都死光你们!” 她喊魏青草姊妹三个都是恶狠狠的唤“大妮,二妮,三妮”。 妈妈,二妹跟三妹习惯的听从命令立即围着奶奶转,但魏青草拦住了她们。 她跟奶奶说:“我妈干了一天活,出的汗最多,她该先洗了再伺候您。二妹,三妹,你俩去烧洗澡水,我帮妈把今个一家人的衣裳洗洗,爸,你伺候奶奶吧。” 然后把两个妹妹推到厨房,把妈妈拉到压水井跟前,把奶奶又丢给爸爸了。 白氏张口结舌。 魏东海呢,因心里有鬼,不得不委曲求全。但他哪伺候过人呢,倒是把茶壶递到娘手里了,至于扇扇子捶腿还是算了吧。 他用那惯常的慵懒声调说:“扇啥扇子,心静自然凉,腿跑累了歇歇一会就好,我去坑里洗澡了。” 说罢喊媳妇一声,让她给自己拿上换洗的衣裳,就出门去村后的水坑里洗澡了。 一到夏天,这时候的村里人都去水坑里洗澡。 一家人各忙各的,白氏就这么给晾起来了。 她一看不对劲呀,登时破口大骂起来,还是魏青草拦住妈跟妹妹,过来“好心”的跟她说:“奶奶,这都大半夜了,您这么大嚷大叫的,不怕把鬼引来呀。” “啊你个龟孙妮子给我憋住!”白氏缩起身子大叫一声。 果然老实了。 魏青草狡黠的一笑,奶奶别看年纪大了,最怕鬼。 全家人都睡了,妈最后洗完了澡又在洗全家人换下的脏衣裳。魏青草悄悄走了过去。 “妈,我帮你洗。”她弯腰捞起水盆里的衣裳。 妈赶紧阻挡她:“小孩子家瞌睡多,这么晚了赶快去睡吧,你肚子疼才好,别沾凉水了,妈一会就洗好。” 魏青草说:“妈,我肚子一点不疼了,也不瞌睡,你洗头遍我洗二遍。” 张玉英不再坚持了,欣慰的笑笑继续搓洗。 娘俩哗啦哗啦的洗着衣裳,魏青草忽然看着母亲小声问:“妈,你知道刚才看电影的时候我爸干嘛去了吗?” 张玉英心里一揪,脸色沉了下来,低头搓着衣裳,闷声呵斥闺女:“小闺女家,别管那么多闲事。” 魏青草心里一疼:妈妈什么都清楚。 但她这一世可不允许妈妈再这么傻,打掉门牙往肚里咽,最后郁郁而终,她得让妈跟她一样活明白了,活出自我来。 魏青草直直的看着妈妈,语气铿锵有力:“妈,我都18了,是大人了,什么事都懂。你跟我爸的事也不是闲事,他的行为既伤害了你也影响了咱们全家的声誉,我们姊妹三个一天天大了,这个脸我们丢不起!” 张玉英愣住了:闺女这话说的一点没错。 她低下了头,是自己太懦弱了,才让闺女都觉得丢脸…… 她低声嗫嚅:“妮儿,都怪妈,妈配不上你爸,你爸才去找别人……” 第五章交公粮 “妈,你别胡说,明明是我爸不守夫道,沾花惹草的一次次伤害你,怎么还怪你了。什么你配不上他,是他配不上你!”魏青草义正词严。 闺女的话说到郑玉英心坎里了,她眼泪哗的涌了满脸。 魏青草心疼的抓住妈妈的胳膊,低声问:“妈,你想跟爸爸离婚吗?” 郑玉英像被马蜂蛰了一下般猛地甩掉闺女的手,惊惶的看看四周,哑声叫:“草儿,你个傻妮子,竟敢说出这句话,不怕老天爷打雷抓你呀!” 一个当孩子的让父母离婚,可是大逆不道啊! 魏青草倔强的看着妈妈,强硬的说:“妈,我又没杀人放火,老天爷干嘛抓我,我爸他就是个渣男,他不配有媳妇有孩子。妈,你放心,你要是跟他离婚了我会帮你养活咱们娘四个。” “玉英,我渴了,给我端点水来!” 屋里传出爸爸的喊声。 “哎来了!”妈妈那一声应答甜柔的能滴出蜜来。 然后脚不沾地的端着一碗凉开水跑进屋里。 魏青草耸耸肩,无奈的叹口气,把洗好的衣裳搭到了晾衣绳上。 躺到了床上,魏青草开始整理思绪,琢磨怎么应对刚才被他算计了的张鹏飞。 张鹏飞这个人刻薄,阴险,又嚣张跋扈,魏青草料定他不会就今晚的事善罢甘休。 魏青草跟张鹏飞去年冬天认识的,那天,他收棉花,她卖棉花,因为棉花都过好称了,钱也算好了,张鹏飞一掏钱差两块,随即把他的秤砣递给了她,说是先压在她那,明天把差她的两块钱送过来。 就这么他们认识了,然后他就甜言蜜语的引诱她,最后,她被他成功拿下。 其实,魏青草后来才知道,张鹏飞看见她第一眼就看上了,差两块钱也是假的。 在八九十年代,魏青草所处的东明县是产棉花大县,张鹏飞的舅舅在镇棉站当站长,他深知倒卖棉花利润有多大,但是公职人员是不能私下做生意。 张鹏飞从小就精明算计,很得舅舅喜欢,他就私下把外省的外甥给喊来了,让他常驻这里,去各村收棉花,低价收,高价在棉站卖,挣了钱他们甥舅俩五五分。 张鹏飞脑子灵,眼皮子活,嘴皮子溜,生意做的顺水顺风,他舅舅更喜欢他了,就是棉花收完了也不让他回家去,夏天找了镇粮所所长,安排他在粮所当临时工。 因为有舅舅的关系,他在这拿钱却不干多少活,还照样很骄横。 魏青草偷偷跟张鹏飞好了后,用言语试探过妈妈的话,妈严厉说明,她三个闺女哪个都不准远嫁,都得找附近村子的,就是穷点笨点也行。 张鹏飞得知她家人不肯她远嫁,就生出了拐跑她的主意。 被爱蒙蔽了双眼的傻姑娘义无反顾的听从他的安排,就有了上一世的悲惨人生。 魏青草想,我今晚临时变卦,人没被他弄到手,还把他身上的钱给弄到我手里了,以他的性子,不报复我他会憋成内伤。 忽然,她猛一激灵:明天可正是他家交公粮的日子呀! 这时候国家还穷,每年双抢一结束就得交公粮。 各村的人拉着公粮往镇上粮所交。 得交最好的粮食给国家,所以粮食得经过工作人员核查,有点不合格就得再拉回家,重新扬、晒,再送过去。 她家的粮食就是昨天去交不合格,因为不干净打回来了,在昨天下午就又在打麦场里扬了一遍,准备明天再去交。 魏青草料定,明天他肯定在粮所等她。 她一咬牙说:管他呢,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怕他不成? 一早,她就听到妈妈起床后的动静了。 无论春夏秋冬,妈妈都是早起晚睡。总是她院子扫好了,牲口鸡羊喂饱了,饭做好了,才喊一家老小起床吃。 今天早上,因为要交公粮去排队,她只能早早就喊丈夫起床,交公粮一个人不行,路上拉着费力不说,还得把验收过了的粮食一袋子一袋子的往粮所仓库里倒,累了俩人能抬抬。 “妈,今天我跟爸爸去交公粮,您在家吧。”魏青草开门跟妈说。 妈身子不方便,可不能让妈再去交公粮了。 郑玉英看看身材虽高挑但纤瘦的闺女,温声说:“你在家吧,妈跟爸爸去。” “妈,我都多大了,你还啥重活都往自己身上揽,你又不是机器,以后你改改这个毛病。”魏青草呵斥妈妈。 郑玉英心里暖暖的,闺女知道疼她了。 爸爸拉着装了十几袋麦子的架车子,她在旁边拉着袢绳朝镇上出发了。 幸亏爷俩来的早,排队的人还不多,很快就能轮到他们。 他们把架车子停好,爸爸靠着车子吸烟解乏,她站到旁边一棵柳树下朝前面张望。 她看到了在粮库前边,对交公粮的人颐指气使的张鹏飞,不禁鄙夷又嘲笑的撇起嘴。 拿起鸡毛当令箭。 “往前走往前走,快点快点!”张鹏飞呵斥着众人朝这边走过来。 听到他呵斥,排队的人纷纷拉起车子往前挪,魏东海也赶紧拉住车子跟上。 魏青草刚要对他视而不见,跟着爸爸走,她被他的胳膊挡住了,耳边响起他压低了的嗓音:“昨晚上你到底咋回事?是不是中邪了?” 魏青草看看爸爸没注意这边,就眯眼看看张鹏飞,冷硬的说:“我正常的很,我是忽然想通了,不跟你个人渣同流合污了。” 张鹏飞眉头一皱,两眼射出恶毒的光。咬牙切齿的问:“魏青草,你是认真的吗?” 她口气决绝的说:“是认真的,你就别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了。” 说罢一甩长辫子去追爸爸的车子了。 他一把拉住她,狠声问:“那我的钱还给我!” 魏青草嘻嘻一笑,“谁见你的钱了?” 说罢脸唰地一阴,“拿开你的脏手,不然我喊抓流氓!” 张鹏飞吓得瞬间拿开了手,他昨天晚上可是见识了这个小妮子的翻脸无情。 看着她那袅袅婷婷的后背,他阴冷的一笑,咬牙切齿的说一句:“那你等着瞧。” 他们的对话都落在后面排队的一个小伙子耳朵里。 第六章我今天整整你 终于轮到他们了,魏东海跟魏青草赶紧把麦袋子解开口,给工作人员检验。 工作人员一袋子一袋子检查后,挥挥手说:“合格,快去交。” “等等!”张鹏飞平地一声吼。 然后在众人的疑惑中,把手插入一袋一袋麦子中翻腾着检查,魏青草知道不好。 果然,他阴冷的看着魏东海说:“不合格,拉回去。” 魏东海张口结色,指着刚才那个工作人员说:“他刚检查完说合格。” 张鹏飞一字一句的说:“他说合格不算。” 那名检验人员一时怔住,张鹏飞是棉站站长的外甥,棉站站长跟粮所站长是拜把子,他可不敢得罪这位皇亲国戚。 魏东海反问:“那你说不合格就算?” 张鹏飞脖子一昂,嚣张的说:“对,我说了算。” 魏东海问:“那你说哪里不合格?” 张鹏飞说:“脏。” “你说脏就脏?我还说你眼瞎呐。”魏青草上前厉声说。 张鹏飞看她的眼神里能喷出毒汁来,狰狞一笑说:“自己是啥东西心里清楚,还非让说出来吗?我还怕脏了嘴呢。” 他看着她那张美艳的脸恨不得一口吞下,嚼烂在肚子里方能解恨。 “你个混蛋玩意你咋说话呢,自己嘴臭别乱咬人,老子让你吃屎去!”魏东海怒喝一声。 “啊!” 这边话音未落,张鹏飞就扑通倒地来了个狗吃屎。 而且,背上还被踏上一脚。 众人都愣住了,齐刷刷仰头看住这个高大健硕的小伙子。 “你个狗币玩意,当粮所是你家的,想整人就整人?我今天整整你!”他骂着又狠狠给了他两脚。 张鹏飞被踢的嗷嗷叫,他腾出嗓子来威胁打他的人:“我大舅是站长,你敢打我叫你吃不了兜着走!” “你大舅是天王老子我今个也照打不误!”他说着又给了他几脚。 粮所几名临时工人都吓的呲牙咧嘴,排队交公粮的庄稼汉们都笑的呲牙咧嘴。这个刁钻欺人的熊孩子早就遭到乡亲们同仇敌忾了。 魏东海一脸感激的看着这个替他打抱不平的小伙子,护着闺女往后撤。 魏青草两眼带笑的看着那小伙子。 “谁在公家地盘打架,吃了豹子胆了!”粮所所长气势汹汹的过来了。 对于交公粮的农民来说,粮所站长跟皇帝一般的高高在上,因为他们的粮食能不能交上全靠他一句话。 所以,他一出场,围观的粮农都四散退去,粮食工人也退后,现场就剩下魏青草父女两名观众。 “你哪来的野小子,敢打我外甥!”粮所站长握拳就朝那小伙子当胸砸去。 魏青草父女“呀”了一声,本能的上前想拉住粮所站长。 可是,“啊”一声惨叫却是从粮所站长嗓子里嚎出来的。 原来他那一拳没打到小伙子身上,却被小伙子抓住手腕猛地一耸,粮所站长就踉跄几步跌倒在地上,痛苦的甩着拳头“嗷嗷”直叫。 “哈哈哈……”魏青草仰头大笑。 她这一笑可是震惊全场,站长被打了你敢笑? 站长也不是吃素的,他很快收住狼狈,朝身后几名临时工大吼一声:“你们都瞎了吗,给我结结实实揍这王八蛋一顿!” 那几个临时工看着眼前这个强悍健壮的小伙子,都本能的惧怕,但是不上会被开除呀!所以,他们几个硬着头皮上前揍那小伙子。 说时迟那时快,那小伙子弯腰提起张鹏飞,把他当个破布袋似的朝那几名临时工扔过来。 “啊!”其中两个人被张鹏飞给砸倒在地,在地上翻滚着浅吟低唱。 剩下那个没被砸到的,自然也不敢再向前送死了,畏畏缩缩的退到了后面。 嗬,练家子呀!魏青草惊叹。 大伙也被小伙子那身手给惊呆了。 粮所所长也目瞪口呆。 这时,魏青草上前了,她挡在那个小伙子前面,清清朗朗的说:“所长,这件事因我而起,我来说说事情经过……” 她条理清晰的将事情原委说了出来,粮农们都纷纷夸这姑娘说话真利索。 “所长,您可是大所长啊!位高权重,高风亮节,绝不会徇私包庇。张鹏飞他欺人太甚,这位小哥哥看不下去了才见义勇为的,有事我兜着,跟他没任何关系。对了,您自己看看,我家这麦子脏吗?”魏青草把所长领到她家的麦子布袋跟前。 站长看了她家麦子实在挑不出毛病来,籽粒饱满,净无杂质,而且咬一口嘎嘣响,绝对干透了。 他一个大所长,又在众目睽睽之下,总不能昧着良心说人家的粮食脏吧? 他就心下暗骂棉站站长外甥混蛋,好好的难为人家干嘛? 此刻,为了显示自己的风度还得大义灭亲。 他一脚踢在张鹏飞腿上,大声骂:“你个龟孙孩子你瞎胡闹个啥你,打你不亏,还给我滚回屋里去!” 张鹏飞从昨天晚上到现在挨了两顿打了,身上疼心里也疼啊,但他此刻除了打掉门牙往肚里咽还能做什么呢? 魏青草快意的看着他两手撑地爬起身,一瘸一拐的回宿舍了。 众人都憋不住了,哈哈哈大笑起来。 所长怒吼一声:“都别笑了,赶快交公食!” 众人立马把笑憋回去,各自回到自家的粮食车子旁排队。 所长朝那小伙子咬牙说了句“今个便宜你小子了”转身就往办公室走去。 那个小伙子也急着交公粮,这时也匆忙转身去自己粮车子旁。 “赵建庆!”魏青草高声喊他。 那小伙子转回身,不好意思的挠挠头,朝她笑笑说:“我还以为你不认识我了呢。” 魏青草“呸”他一口笑着说:“同学好几年了,你化成灰我也认识。” “哈哈哈……”他咧嘴大笑。 好像很开心的样子。 是的,他是很开心,被自己年少就暗恋的姑娘记得这么准他当然开心。 他们同在镇上初中毕业,魏青草能不认识他嘛。当然,她对他印象如此深刻可不仅仅因为是同学,是因为:赵建庆是初中的名人。 以什么闻名呢?打架。 打架的人不少呀,他为什么一枝独秀呢?因为他还是学霸。 爱打架的学霸不多见吧? 第七章 打架生猛的……学霸 魏青草走近他,诚恳的说:“谢谢你。” 赵建庆挥挥手说:“没事没事,我去挪我的麦车子了。” 魏青草暗自打量了他一下,想:可是越长越帅了。 个子足有一米八多,留着村头,麦色肌肤,宽额头,浓眉,深眼窝,挺鼻梁,棱角分明的嘴唇,乍一看,眉宇里有些费翔的神采,气质却不一样。 他穿着一件黑色背心,胳膊跟胸脯上的肌肉鼓起,下身一条劳动布裤子,脚上是一双千层底布鞋,就这普通的打扮,放射出逼人的性感气息。 “这小伙子原来跟你认识呀。”魏东海过来问。 魏青草说:“嗯,我们是初中同学。爸,快点过称吧。” 后面还有人排队呢,父女俩没空多说,赶紧扛起一袋子粮食往电子秤上放。 魏东海先扛起一袋子走了,魏青草刚要搬起一袋子,手里的粮食就被夺走了,是赵建庆麻利的扛在了自己肩膀上。 “咦,你怎么又来了,看着自己的粮食车子去吧。”魏青草喊住他。 赵建庆已经扛着一袋子粮食走多远了,朝她甩过来一句:“有人帮我看着车子。” 魏青草还没反应过来,他就放下一袋子粮食过来了,跟她招呼一声:“搭把手递一下。” 然后肩扛一袋子手抱一袋子朝垫子称通通通的走去。 一袋子粮食可是一百来斤呀,扛一袋子来回跑一阵子就够累了,他居然一扛一抱两袋子! 满院子粮农都看着他啧啧称赞。 有了赵建庆这个得力帮手,一车麦子很快交完了,魏东海感激不尽,一个劲的给他说好话,还非让闺女给他买包烟感谢一下不可。 赵建庆摇摇手说:“魏叔,别客气,到我麦子上称了,我忙去了,你们赶快回去吧,一会天更热了。” 说罢弯腰去搬自己架车上的粮食。 魏东海跟闺女商量:“人家帮咱这么大忙,咱可不能这就走啊,你拉着车子去一边等着,我帮他扛几袋子。” 魏青草欣然同意。 她把空架车子往粮所外面拉去,走过排队的一车一车粮食,停到了路边柳树下,拿手帕扇着风等着爸爸。 “冰糕!凉甜冰糕!”一道响亮悠扬的吆喝声响起。 正热得一身汗的魏青草听了心里一喜,扭头看见一个年轻人骑着二八自行车,车后座绑着一个白色泡沫箱子,吆喝着走来了。 这熟悉的场景令魏青草激动的鼻子一酸,差点流下眼泪。 赵建庆拉着空车子,魏东海在他旁边跟着出来了。 “买三根冰糕!”她赶紧朝卖冰糕的喊。 “哎,奶油大块冰糕,五分钱一根,三根一块五!”小贩热情的应。 魏青草高举着冰糕递到爸爸和赵建庆手里,俩人正口干舌燥的,看见冰糕那叫一个爽,接过就咬。 魏青草温声说:“赵建庆,把车子放地下,坐下慢慢吃。” 三人就坐在架车子把上,吃起冰糕来。 见赵建庆三口两口吃完一块冰糕,魏青草也觉着这个年代配料只有白糖,和一点奶粉的冰糕冰爽香甜,她跟小贩又买了三根。 一人吃了两块冰糕,身上的热气褪了,浑身冰爽。 魏东海这才有空好好跟赵建庆道谢了,说多亏他制服了那个“小舅子”(骂人话),又多亏他帮着交公粮,不然他爷俩累够呛这会也交不上。 赵建庆嘿嘿笑笑说:“别客气魏叔,我这人啥都没有,就有一身的蛮力,打人、干活都在行。” 魏青草戏谑:“你打人可是在行,老在行了。” 魏建庆听懂了她的话,就笑着说:“我那时候打的都是坏学生,现在打的是坏人,我是除暴安良。” 魏东海看俩人谈笑风声,露出长辈的慈笑来。 “那个,小伙子,回我家吃饭去吧,晌午让你婶子炒两个菜,咱喝点。”魏东海热情的邀请他。 魏青草以为他会拒绝。 谁知道,赵建庆却说:“魏叔,今晌午不行,我回家还得再拉一趟来,要不晚上去吧。” “啊……”父女俩都吃了一惊。 “晚上……方便吗?”赵建庆看着父女俩问。 “方便、方便,方便得很呵呵呵……”魏东海赶紧说。 魏青草也只能跟着附和。 “好嘞,那就说好了,晚上我准到。”赵建庆弯腰拉起车子准备走。 其实,魏青草家交这一车也不够,也得回家再拉一车,他们就各自回家拉麦子了。 魏青草坐在架车子里,魏东海拉着她走。他在车里说:“刚才那小伙子挺好哈。” 魏青草说:“嗯,是挺好。” “他是哪村的呀?多大了?” “他是赵寨的,好像比我大一两岁吧,你忘了,上学的时候我最小。”魏青草说。 这时候农村都穷,学校教学质量也不行,孩子们绝大部分上到初中毕业就算了,很多女孩子连学校门都没进过。 像魏青草初中毕业,在村里就算是有文化的了。 魏东海若有所思的“哦”了一声。 父女俩到了家才11点不到,张玉英看到这么快就把一车公粮交上了,又惊又喜,赶紧压一盆凉水,让丈夫跟闺女洗洗脸歇歇,她自己去麦囤里往架车子上搬麦子再去交。 “妈,你不能搬!”魏青草大声喝止。 爸爸妈妈都被她唬了一下子。张玉英呵呵笑笑说:“这个大妮子,一惊一乍的吓我一跳,妈又不是没搬过麦袋子,你叫唤啥。” “妈,就不许你搬,你坐下,我跟爸搬。”魏青草过去拉妈妈坐下。 “你个死妮子你想把你爸累死呀,你爸一早就拉着一车子粮食去交,回来一口气还没喘就叫他再搬粮食。你妈是金疙瘩呀连袋子粮食都不搬,就该她天天坐着享清福是不是?”奶奶白氏在堂屋门口坐着摇着扇子骂起来。 其实妈妈从一睁眼到现在还没闲过一会,她做饭刷碗喂猪饮羊后,又在家里砍树枝预备嫁豆角和黄瓜用。 张玉英一看婆婆又开骂了,吓得赶紧推开闺女就去搬粮食布袋。 “不搬,就是不搬!”魏青草拽住妈的胳膊,挑衅的看着奶奶。 第八章割肉 白氏昨晚上就憋了一肚子火,此刻孙女又再次挑战她的权威,现在不打更待何时? 她抓起拐棍就朝孙女通通通走来,边抡起拐杖边骂:“你个龟孙妮子反你了,你敢跟我犟嘴,我打死你,我打死你!” 张玉英吓坏了,魏东海也皱起了眉头,虽然娘从来没对三个闺女好声好气过,不是呵斥就是骂,可倒是没打过,因为她们全都乖巧听话。 他可是个疼孩子的,当然不会让娘打闺女,就赶紧走过来拦。 张玉英又不敢惹婆婆生气,又怕闺女挨打,只好两手抱住婆婆的小身板,讨好着说:“娘,别跟小孩子一般见识,看闪着您的腰……” 白氏气的满脸狰狞,骂着媳妇:“你个王八孙别拉我,再拉我连你一块打……” 魏青草又不傻,她还能让奶奶的拐杖落到她身上?她就跟妈说:“妈你别拉她,让她打我呗。” 然后就在院子里来回跑,白氏的拐杖抡来抡去一下都没落到她身上,倒把自己累得气喘吁吁,气的哼哼唧唧,骂都骂不出声了。 “娘,赶紧坐下,看把您给累的。”魏东海抱住娘往堂屋里拖。 白氏被儿子抱到椅子上了,呼哧呼哧喘着气骂:“她……她个龟孙、兔孙、王八孙妮子……我非打她不可,我不……打她我喊她奶奶……” 眼看她气的脸都白了,嘴唇都紫了,魏东海两口子都慌了。张玉英拉住闺女厉声叫:“看把你奶奶给气的,过来给奶奶磕头认错。” 魏东海也板着脸朝闺女喝叫:“过来!” 魏青草看把老太太气成那样,心里爽翻了。她就做着鬼脸走到老太太跟前,憋住笑扑通一下跪到她一步开外,双手合十一拜就磕头:“奶奶,您大人有大量,别跟我一般见识,将来您躺床上不会动了,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时候还得我伺候您呢。” 这下子老太太气的差点过去,抖着嗓子叫:“我我……有那么惨吗?我有儿有女还有孙子,能到那一步吗……” 张玉英做了这么多年媳妇了,还没一点眼力见嘛。她趁机替闺女开脱:“你个臭妮子说的啥话,滚去搬粮食吧,还得赶快去交公粮,交完了赶紧忙地里的活了。” 魏青草会意了,起身就去粮囤里搬麦子了。这边张玉英左一句娘右一句娘的给婆婆说好话,替婆婆骂闺女。 魏东海看闺女一个人搬粮食了,赶紧过来一起搬。 老太太骂一阵子就闹起了头疼,张玉英只得扶她到床上,给她揉头按摩。 魏东海昨晚上就觉出大女儿不对了,这性子跟变了个人似的,又是整自己又是整他娘的,她哪来的胆子? 父女俩搬好一车子粮食,喝了一阵子凉水,拉着又去镇上了。 一车粮食又拉到了粮所,检验合格后轮到他们上称了,父女俩正要扛粮食,赵建庆又拦住了魏青草,然后又一扛一抱来回几趟,将他们一车麦子给过了称,倒到粮所车间粮堆上了。 “魏叔,青草,我的也是刚交完,就正好看见你们又来了。”赵建庆自己解释。 “哎呀小伙子,今天可累着你了,我都不知道该说啥了。”魏东海感激不尽。 赵建庆嘿嘿笑笑说:“晚上给我弄点肉吃就行。” 魏青草差点笑喷,你这脸皮不是一般的厚呀! 魏东海呵呵笑笑说:“那行那行,我这就去割肉。” 父女俩就一起到集市上的猪肉摊位割肉。 远远的还没走到猪肉摊位跟前,魏青草就看到守猪肉摊位的屠夫媳妇,有名的“猪肉西施”对着爸爸含羞带笑。 魏东海也早对上了她的目光,眯起了眼。 魏青草撇起了嘴。 “猪肉多少钱一斤呢?”魏东海故意打趣。 “一百块钱一斤。”豆腐西施笑嘻嘻的应。 “那也太贵了,我可吃不起。” “吃不起拿自己换,帮我卖一天肉随便你吃格格格……”那豆腐西施笑弯了腰。 “行啊,那我今儿就不走了。”魏东海笑眯眯的说。 魏青草看着俩人打情骂俏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有她在跟前俩人就这么腻歪,可见他俩关系多不一般。 有闺女在旁边,魏东海倒是很端着了,只不过他就像求偶的孔雀一样,看见异性习惯开屏罢了。 “肉到底多少钱一斤!”魏青草板着脸喝问老板娘。 嬉皮笑脸的俩人顿时都收敛了,豆腐西施看一眼魏青草那张俏脸,笑眯眯的说:“猪肉8毛钱一斤,早上刚杀的,新鲜着呢,我给你挑一块好肉。” 又跟魏东海夸:“这是你大闺女吧,啧啧,长的真好看,一看就是你闺女。” 你这是夸我还是夸我爸?魏青草冷笑。 魏东海最喜欢听谁说大闺女像他,此刻笑出满口白牙,看着闺女说:“那是,我闺女不像我像谁。” “我要像我妈就好了,我妈比你好看得多。”魏青草板着脸说。 魏东海被噎了一下,嘿嘿笑笑揉揉闺女的头发。 那位猪肉西施呵呵笑笑,动手割猪肉,并问他们要几斤。 魏青草说:“要十斤,便宜点不?” “啊,要这么多?”魏东海跟豆腐西施都吃了一惊。 这年头谁这么大手笔呀竟然割十斤猪肉,就是逢年过节也是顶多割个三五斤罢了。 魏东海摸摸裤兜,小声跟闺女说:“割二三斤就行了,十斤太多了。” 魏青草说:“不多,过个麦季都累脱层皮,再说晚上还有客人,都吃个过瘾。” 说罢从自己用毛线织的手提包里掏出一张10块的票子,往猪肉案子上一放。 嗬,闺女真豪啊!咦,她哪来的钱? 魏青草瞪一眼爸爸,催促发愣的猪肉西施:“你说呀,要十斤给便宜点不?” 豆腐西施看看魏东海,呵呵笑笑说:“我跟你爸是老熟人,不用说也会多给你们点,你看好了,我给你割一块后腿肉,可香了,再给你一块板油回家炒菜吃哈。” 魏青草看着她给称足了十斤肉又给了一大块板油。 这年头,板油可是金贵货。看来,爸爸跟她交情真不浅呐! 第九章被闺女呛 既然这么好的机会,我咋不好好利用一番呢? 魏青草喜笑颜开的跟豆腐西施道谢,然后看着那一堆猪下水说:“婶儿,我奶奶有夜盲症,听说吃肝明目,麻烦搭给一块猪肝好不?” 老情人的闺女开口了,她哪能说不。 豆腐西施瞥一眼魏东海,爽快的说:“行行行,给老人吃还不是应该的。” 待她把一大块猪肝放到她装肉的鱼鳞袋子里,魏青草又看着那一堆猪大肠甜甜的说:“婶儿,我看你这肠子洗的挺干净呀,我爸爸最好吃红烧大肠了……” “哟,你爱吃呀,那你还不说。”豆腐西施抿嘴笑着朝魏东海飞了一个媚眼。 飞快割了一段猪大肠扔到魏青草提的肉袋子里。 魏青草又指着一堆排骨说:“婶儿,我三妹妹就爱啃骨头……” 豆腐西施犹豫了一下,还是砍了几斤排骨又扔进了魏青草的肉袋子里。 得,割十斤肉差不多赚了十斤。 这猪下水啊排骨啊在后世可比肉贵多了。 魏东海:“……” 回家的路上,魏东海仍旧拉着车,闺女坐着车。他终于憋不住了,问闺女:“草儿,一下子割十斤肉得八块钱呢,你身上哪来那么多钱?” 魏青草得意的笑着说:“我捡的。” 一句话把魏东海的疑问堵上了。 想想刚才那一幕,他咳咳两声说:“草儿,刚才你咋问人家卖肉的要那么多东西,多不好意思呀。” “有啥不好意思的,她跟你不是老相好吗?” “啊你……胡说啥你!”魏东海差点把车把给扔了。 魏青草冷哼一声,说:“爸,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到处沾花惹草,根本不顾我妈的感受,也不顾忌我们姊妹仨的声誉。你想过没有,我们姊妹仨有个风流爹,将来找婆家都难,好人家谁愿意找我们呀!” 魏东海霎时面红耳赤。 他羞愧的为自己辩解:“草儿,你小孩子别瞎说,那是大人之间闹着玩儿。” “你跟那个柳叶也是闹着玩的?大晚上还闹到庙里去了。”魏青草咄咄逼问。 魏东海一下子被噎。 魏青草冷笑一下。 魏东海脊背一寒。 他对这个闺女涌起一股莫名的惧怕。 到了家,正好晌午了,上学的二妹三妹都回来了,妈正准备做饭,魏青草提着装肉的袋子跳下车,欢快的叫:“妈,今晌午做肉吃!” “做肉吃?”张玉英吃了一惊。 这不年不节的,咋买肉了? 一听有肉吃,二妹三妹都欢呼雀跃,奔跑过来看大姐提着的袋子,看见里面果真有肉,还那么多,都两眼放光,嘴巴大张。 二妹青华今年12岁,三妹青青今年10岁,她俩都在村里的小学上学,二妹今年要考初中。 妈妈因生了青草后夭折了一个妹妹,所以魏青草跟两个妹妹间隔这么远。 “哎呀你咋买这么多肉,不过了?”张玉英嗔怪男人。 闺女又没钱,肯定是丈夫做主买的呗。 魏东海一脸无辜的说:“不是我买的,是你闺女买的。” “啊……草儿,你哪来的钱呀?”张玉英惊愕的问闺女。 魏青草笑笑说:“我走狗屎运了,今早交公粮的时候捡了一大把钱。妈,我猜这钱是老天爷让我捡的,好让咱们割肉吃。妈,这有肉有排骨还有猪肝猪大肠,今中午吃不了,我去拾掇好晚上吃,晚上还有客人来呐。” 说罢割了一块肉来让妈做了现吃,剩下的她喊上妹妹帮她收拾存放起来。 天热,又没有冰箱,肉说坏就坏。 “啥,肉?我看看有多少肉!”白氏通通通从屋里跑来了。 一看那么大一块肉,她头一句话就是;“赶快给你大爷家送一半过去!” 魏东海弟兄两个,大哥家生了三个儿子,他生了三个闺女,白氏自然偏心大儿子一家,跟二儿子吃住,享受着二儿子一家子的伺候,心却在大儿子家。 其实,就是奶奶不说,魏青草也会给大爷家送去。大爷跟大娘虽然不是东西,可是堂哥堂弟都挺好。 昨晚上大堂哥还帮她打渣男呢,有功还能不赏? 可是,奶奶这么一说,魏青草立马改变了主意。 她冷冷的说:“我买的肉凭啥给大爷家送,大爷家吃肉我们可是味儿都闻过。” 说罢提着肉就往压井边走去。 白氏立刻火冒三丈,“你个龟孙妮子你吃独食是不是,我还没死呢,啥时候轮到你做主了……” “娘,您别生气,孩子的话您也当真呢,我这就切了给大哥家送去。”张玉英赶紧劝婆婆。 魏东海才不管这家务事,今上午累得一身臭汗,拿起换洗衣裳去村后水坑里洗澡去了。 任娘几个吵吵去。 魏青草护着肉不准妈切,她说:“刚才不是说了嘛,晚上家里有客人来,肉是给客人吃的。” 白氏不听,蹦着脚骂:“啥狗屁客人呢,是天上老君还是观音菩萨!就是太上老君跟观音菩萨来,这肉也得给你大爷家送去一半。” 魏青草就不惯她,嘴一撇说:“就不给。” 白氏今上午已经被她气一回了,这又一生气感觉头猛地一“嗡”,脚步踉跄一下就朝后倒,还是张玉英跟青华及时抱住了她,才没跌倒。 魏青草才不管她气死不气死,拿着肉头也不回的走到压水边。 一只手伸进了肉袋子里,拿刀割了一块。 魏青草叫:“妈!” 张玉英小声呵斥闺女:“总不能因为一块肉把你奶奶气死吧,再说,你亲大爷又不是外人。” 魏青草翻翻白眼不吭声了,任由妈把肉递给奶奶。 奶奶嘴上嘟囔着嫌少,还是屁颠屁颠的拿着去大儿子家了。 魏青草在后面嘲笑她:“看看那巴结样儿,都忘了当初你大儿媳妇把你撵出来的时候了。” “别胡说八道,你个大妮子咋突然变得这么不懂事。”张玉英呵斥她。 魏青草吐吐舌头:我以前对她言听计从才不懂事。 又说:等着吧,我得把两个妹妹都调教成“不懂事”。 第十章赵建庆来做客 三妹帮妈烧火,二妹帮着她弄肉。 她们先是把猪大肠用清水再洗一遍,保证干干净净了才罢休。然后把肉跟排骨,大肠,猪肝分开各放到小盆子里,再压了半桶井拔凉水,把这几个小盆搁到桶里,最后续到地窨子里。 这样,保鲜一下午没事。 妈很会做饭,就是最简单的食材,她也能用那双巧手做的有滋有味。 她把那一块肉切碎了熬成卤,配上小油菜,做了一大锅卤肉面。 半年都见过荤腥的一家老小都吃的狼吞虎咽,满嘴流油,那叫一个过瘾呐! 魏东海已经吃了两碗,又盛了一大碗。白氏吃了一碗也没吃够,她把空碗往魏青草面前一伸,板着脸命令:“给我再盛一碗。” 魏青草也在低头努力干饭,含着满嘴面朝奶奶翻翻白眼说:“这不面盆就在你手边,你吃多少盛多少哎。” 夏天全家都在院子里一棵大杏树下吃饭,杏树下搁了一块大石板当饭桌,明明妈把一大盆卤面都端桌子上了,奶奶想吃多少都不用起身,伸手从盆里捞就是了。 白氏把碗往桌子上猛地一墩,厉声说:“我就叫你盛!” 这是刚才吃瘪了,这会把权威找回来。 “娘,我给您盛。”张玉英赶紧夺婆婆的碗。 白氏一巴掌打开儿媳妇的手,瞪着一双恶狠狠的眼珠子朝魏青草说:“我老婆子今个就叫你盛!” “草儿,赶紧给你奶奶盛面条。”张玉英在下面踢踢闺女的脚。 好不容易吃顿肉,一家人正吃的香,不能让她扫了兴,魏青草决定让她一次。 她一脸鄙夷的接过白氏的碗,给她盛了大半碗面推到她面前。 张玉英讨好的说:“娘,咱草儿给您盛好了,快吃吧,肉凉了不好吃。” 白氏又瞪大孙女一眼,才挑起面条大口吃起来。 魏青草吃了两大碗,虽然嘴上还馋,可是肚子撑了,只好放下碗舒服的打嗝。 她这么馋,一是又吃上妈妈做的卤面了,二是这个年代的猪肉是真香,都不用什么佐料,做出的肉香死个人。 刚刚双抢完毕,农人们可以享受几天的清闲时刻,所以,吃了午饭,爸爸起身就去午睡。 张玉英心疼大闺女,就温声嘱咐她:“草儿,这些日子你累得不轻,赶快去歇着吧。” 魏青草说:“妈,您比我更累,您去屋里歇着吧,我来刷碗。” 二妹青华懂事的说:“妈,大姐,你俩都去屋里歇着吧,我来刷碗。” 魏青草看看二妹,亲切的说:“行,你刷了碗不耽误上学,我跟妈就去歇着了。” “等等,我还没进屋歇着呢,你们倒先进屋了?”白氏坐在椅子上又拿起了谱。 “娘,我扶您去屋里午睡吧。”张玉英赶紧过来扶婆婆。 魏青草挑挑眉毛。 白氏却悠悠的说:“我不困,就是今一上午被你好闺女气的头疼脑胀的,你给我刮刮痧吧。” 张玉英忙说:“好的娘。” 魏青草一拉妈妈的胳膊,冲奶奶阴阳怪气的说:“奶奶,你不困我妈困了,你刚才不是给你大儿子送肉去了吗,让你大儿媳妇给你刮痧去吧。” 说罢硬是把妈妈推到了屋里,从外面把门给她锁上了。 白氏气的火冒三丈,又破口大骂起来,但是魏青草没空搭理她,进屋从里面上住门,倒床上呼呼大睡。 重生回来真是吃得香睡得香啊! 魏青草这个午觉醒来就是黄昏前了,霞光红彤彤的从门缝里射到地上,她躺在姐妹三个住的小西屋里,呆呆的看着这一切,这景象好熟悉,好温馨呐。 她下床开门,就看见西边漫天红霞,在院子里劈柴禾的妈妈浑身都被染红,看起来好美。 是的,妈妈虽然生了几个孩子,人也将近四十了,但她依然苗条。 只是,长年累月的劳作忙碌,再加上受婆婆欺压,还要忍受丈夫的绯闻满天飞,她皮肤黑黄,神情憔悴,本来黑亮的大眼睛,如今黯淡无光。 “妈,我爸呢?”魏青草出来就夺妈妈手里的斧子。 张玉英说:“不是一会来客人吗,你爸去菜地摘菜去了。” 魏青草“哦”了一声,又四处看看,小声问:“我奶奶呢?” 张玉英亲昵的拍她一下,说:“去当街玩了,以后不许再气她了,气病了还不是咱伺候她。” 魏青草耸耸肩。说:“妈,劈好柴我把肉从地窨子里拿出来,咱就开始做吧。” 张玉英兴致很高的说:“行,有肉有肝还有肠子,今个妈就好好露一手给你们解解馋。” 魏青草高兴坏了,搂住妈妈的脖子欢叫:“啊,一会有大餐吃了,我做梦都想吃妈做的菜!” 她这话一点不掺假,上一世,她远嫁到张鹏飞家二十年,做梦都想吃妈做的饭菜。 张玉英嗔闺女:“看看你个大妮子,跟半辈子没吃过妈做的饭似的……” 魏青草默默转身擦泪。 一会儿,爸爸摘菜回来了,两个妹妹也放学回来了,魏青草让大伙都给妈妈打下手,洗菜的洗菜,切肉的切肉,烧火的烧火,一屋子烟火气中是一副和谐的全家福画面。 妈妈做了红烧肉,炖了土豆排骨,辣炒大肠,猪肝配莴苣丝凉拌,又炒了两个青菜,厨房里的香气已经飘满了半个村子。 今晚,这半个村子的人都就着她家的香味下饭。 魏青草家门口,早围了一群馋嘴孩子,他家大人硬拉才拉走了。 不是魏青草一家小气,是这么多孩子招惹不起呀! 当菜一道道摆上桌的时候,魏东海在村口接住了赵建庆。 赵建庆明显是洗了澡打扮一番来了,他换上了一件军绿色的棉布短袖,腿上是一条半新的裤子,脚上穿着一双眼下时兴的人造革男士凉鞋。 魏青草不得不承认:这人长的帅了披个破麻袋都能穿出国际范。 她嘀咕:上初中的时候光觉得他长的有型,没这么帅呀!看来不光是女大十八变,男大也十八变呐。 赵建庆进门就嘴甜的喊“奶奶”“婶子”“妹妹”一大串。 张玉英跟全家人热情招呼他入坐开席,独有白氏一看不知哪来的野小子,还给他做肉吃就恼了,拉着脸迈着小脚蹬蹬蹬进屋了。 第十一章男人是男人狼是狼啊 气氛一时有些僵。 这吃饭主家不坐席让客人咋坐? 魏青草赶紧救场,她故意高声说:“赵建庆,赶紧坐赶紧坐,菜都做好了,就等你来。我奶奶肚子不舒服不能吃肉,就不上桌了,咱吃就是了。” 赵建庆真是个金牌搭档:“呀,奶奶肚子不舒服呀,我爷今天肚子也不舒服,吃饭一天都没见油腥。这肚子不舒服最忌荤腥了,奶奶是不能上桌吃饭,不然看着肉跟菜光馋不能吃多难受哇。” “呵呵呵,你可是说对了,赶紧坐下吃,爸,妈,青华,青青,都坐下赶快吃,肉一会凉了不好吃哈,省的吃了肚子也不舒服。”魏青草眉开眼笑的说。 屋里的老太太气的差点冲出来骂:我啥时候肚子不舒服了,我能吃肉,我能吃肉! 可是,刚才是自己赌气进屋不吃的呀,咋出去再坐那吃啊…… 魏东海跟张玉英也清楚娘没拉肚子呀,可是娘赌气进屋了,大闺女又这么说,他们也只能默认了。 “咦,我青军哥咋还不来,我刚才喊他了呀!”魏青草看着院门口嘀咕。 青军就是帮青草抓“小偷”的堂哥。 “二叔,二婶,我来了!”魏青军抖着一头湿漉漉的头发进来了。 “呀,哥你这是去洗澡了啊,我说咋还不来!”魏青草欢快的朝堂哥叫。 赵建庆赶紧起身跟魏青军打招呼,魏青草给俩人介绍了,跟堂哥说赵建庆是她同学,今天交公粮的时候帮她卸了两袋子麦子,请他来家吃饭。 魏东海给三人都倒上酒,张玉英招呼大伙先吃菜,她起身想往屋里去看,却被魏青草拉住,说:“妈,我奶奶肚子不舒服你让她躺下歇会吧,别进去烦她了。” 魏青军这才发觉饭桌上没奶奶,就随口问:“奶奶拉肚子了?” 魏青草说:“对对对,一会我给奶奶下点清汤面吃,咱先喝酒哈。咦,爸你给我倒上啊。” “哈哈,我妹妹也喝啊,那行,哥给你倒上。”魏青军拿起酒瓶给堂妹倒上,就忘了他奶奶的事。 外面的人喝酒吃肉,谈笑风生,屋里的老太太咬得牙格格响。 张玉英做的饭菜那是真的好吃,红烧肉肥而不腻,入口即化;排骨汤香气四溢,肉鲜香嫩滑;猪大肠加了辣椒,又香又辣;凉拌猪肝香美爽口;就是随便清炒个油菜,凉拌莴苣叶子都好吃得很,大家都舍不得放筷子。 魏东海一手拿筷子一手端起酒杯,招呼大家:“青军,建庆,草儿,别光吃,喝一口喝一口。” 魏青草端起酒杯,满脸微笑的朝大家说:“爸,哥,赵建庆,喝!” 她一口干了杯中酒。 赵建庆跟魏青军称赞:“厉害!” 魏青草笑出一口白牙。 她都不知道多久没有这么开心的吃饭了,这么豪气的喝酒了,她笑出了眼泪。 “看看,看看,喝那么一大口,辣得流眼泪了吧。”张玉英亲昵的数落大闺女。 赵建庆听了赶紧嘱咐她:“吃菜,赶紧吃口菜。” 魏青草为了掩饰自己,随即夹了一筷子凉拌莴苣叶子填进嘴里。 “玉英!玉英!”屋里传出白氏恼怒的喊声。 张玉英匆忙起身,魏青草摁住她,温声跟堂哥说:“青军哥,你来了还没看咱奶奶呢,去问问咱奶奶喊人干嘛。” 魏青军觉得在理,就说:“行,我去看看。” 张玉英正怕进屋婆婆骂呢,就趁机不动了,但又坐立不安的听着屋里的动静。 听到屋里,魏青军高声嘱咐奶奶不能吃肉,等拉肚子好了明天再吃,又说外面有客人在喝酒,让她别闹。 魏青草抿嘴偷笑,张玉英直为难,其实锅里还有肉,要不给她端去吧…… 张玉英端着半碗红烧肉,拿着一个馍给婆婆送屋里的时候,魏青草跟堂哥同时大叫:“哎我奶奶不能吃咋还给她端,那不越吃越拉肚子吗?赶紧放下。” 魏青草跑过去夺过了妈妈的碗,往饭桌上一放,招呼大家吃了。 魏东海跟张玉英无可奈何。 屋里的白氏一怒想撕下脸皮发作,可是又不敢忤逆大孙子的话,大孙子可是她的心肝宝贝…… 外面饭桌上,喝了酒的人个个红光满面,海阔天空的拉着呱,魏东海,赵建庆,魏青军三人聊得热火朝天,张玉英看着他们满脸笑容。 赵建庆忽然起身,告辞说:“魏叔,婶子,时候不早了,我该回去了。” 大晚上的,又是个半大小子,魏东海跟张玉英自然不好挽留,嘴里虚虚的说着“再玩会”也跟着起身。 魏青军跟赵建庆喝得很嗨,此刻就拉住他说:“走,兄弟,去我那再玩会,咱哥俩再喝点。” 赵建庆拍拍魏青军的肩说:“不行不行,今个喝的不少了,改天再来找你玩儿。” 魏东海说侄子:“青军,不喝了,下次再喝,让建庆走吧。” 刚好村里几个半大孩子过来找魏青军,他就跟赵建庆告辞一番,说好了下次再玩,就跟那几个半大小子走了。 一家人送客人出门的时候,赵建庆很深的看了魏青草一眼,她眨眨眼明白了。 冲爸爸和妈说:“爸,妈,你们回去吧,我送送赵建庆。” 俩人一前一后出了村口,夜风凉爽,野花送香,虫鸣啾啾。夜色,很美! 忽然,赵建庆转身对着魏青草开口了:“青草,你有对象了没?” “嗯?”魏青草仰头看着他,瞪大了眼睛。 赵建庆咧着阔嘴羞涩的一笑,挠挠头说:“青草,我早就喜欢你……” 魏青草恍然大悟:我说你又是替我打抱不平,又帮我搬粮食袋子,又死乞白赖的到我家吃饭。哼哼,果然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啊! 不过看在你长这么帅的份上,我就很委婉的告诉你吧,“赵建庆,我没对象,这一辈子都不找对象,嫌命长的女人才找对象呢,爱惜生命远离男人。” “额……”赵建庆酒都吓醒一半。 “那个……青草,我们男人没那么可怕吧?” 魏青草呵呵一笑,说:“狼吃人,还会觉着自己残忍吗?” 赵建庆目瞪口呆。可他随即一脸无辜的说:“可男人是男人,狼是狼啊。” 第十二章我是真的喜欢你 魏青草咬牙说:“男人跟狼是一个物种。” 赵建庆争辩:“哎不对青草,课本上说了,狼归于兽类,属于犬类类哺乳动物,而我们男人女人才是一个物种……” “噗呲”魏青草笑了。 她一笑,赵建庆咧开阔嘴哈哈大笑。 “可男人在我心里就是狼。”魏青草又加上一句。 赵建庆咧着的嘴慢慢收拢,他一脸迷茫的看着魏青草,小声问:“青草,你咋这么怕男人呢?” 魏青草挑挑弯弯的柳眉,说:“因为我上辈子被男人害死了。” “哈哈哈……哈哈哈……”赵建庆爆笑。 魏青草看着他笑,眼神越来越凄凉。 “青草,你可真会逗着玩儿,我还说我上辈子是赵子龙呐哈哈哈……哈哈哈……”赵建庆笑声震天。 把路边一棵柳树上的鸟都惊得扑棱棱乱飞。 忽然,他不笑了,因为发觉魏青草不对劲,她身上好像呼呼的往外冒寒气,二人之间的气氛仿佛一下子降到了冰点…… “那个,青草,你怎么了,我这人就是这样,嗓门大,吓着你了?”赵建庆慌了。 魏青草看着面前这个完全迥异于张鹏飞的小伙子,心里一时恍惚起来,她不禁想:要是上一世我跟了他,会是怎样的人生呢? 呸呸呸,真是见色起意,好了伤疤忘了疼。她马上驱赶心里的念头。 “没事,赵建庆,你走吧,我不送了。”魏青草收住思绪冷冷的说。 “哎青草!”赵建庆喊住她。 然后低垂着头,小声说:“我是真的喜欢你,这些年心里就没换过人。” 魏青草看着这个高高壮壮,阳气旺盛的雄性动物,翻翻眼皮问:“那怎么现在才说出来?” 赵建庆浓眉一皱,“怎么,晚了?” 魏青草差点又被他逗笑,答:“不晚,早了,我还不想找对象。” “那我等你想找了!”赵建庆的语气凝重了。 她审视的去看他,鄙夷的一笑,说:“我一辈子都不想找呢?” 他沉思一刻,然后重重的说:“那我就等你一辈子。” 魏青草“呵呵”两声,朝他摆摆手就转身回村。 “青草,其实,我一直打算,等你长到18就来跟你提亲的。只是,我家太穷了,我一直犹豫……”赵建庆深情的说。 魏青草心里一格噔:还有这档子事? 赵建军不吐不快:“青草,我上初中的时候就喜欢你,那时候不太懂,以为咱们分开了再不见面就会淡忘你了。可是,我越来越喜欢你,你的样子死死刻在我脑海里,我天天想看到你,夜夜梦到你……” 嗬,这个大大咧咧的糙汉子还挺会说情话哦。魏青草有些吃惊。 “我不是跟你说情话,我说的是心里话。”赵建庆红着脸说。 魏青草笑:草,他听到我心里话了? 她就咳咳两声说:“那个、赵建庆,我都不知道我在你心里占这么重要的位置,可惜,我辜负你的一片深情了。” 赵建庆激动的说:“没事,我可以等你,只要你不嫁给别人我就等!” 他嘴上表白着,身子仍绅士的跟她保持着距离。 魏青草想起上一世,张鹏飞第一次跟她约会就拉她的手,她吓坏了都。 她有些感动,但绝不会入坑。就促狭一笑,说:“那你就等着我吧。” 赵建庆这个傻小子欣喜若狂,连连说:“好好好,那我就等着你了哈。嘿嘿嘿,嘿嘿嘿……” 魏青草看着他哭笑不得。 她一进家门就听到奶奶又在闹腾,不用说,是刚才没吃上肉呗。 “娘,都怪我,您先把面条吃了吧,明天我再给您割肉去,做了给您自己吃……”张玉英低三下四的哄着婆婆。 “奶奶,你闹我妈干嘛,是你自己不吃饭的。”魏青草一脚踏入门槛。 白氏看见大孙女满眼冒火星,抓起床头的拐杖就朝她打,嘴里骂着:“我打死你个龟孙妮子,反了你了……反了你了……” 她气的只会说这一句话了。 魏青草麻利躲过棍子,拉着妈走出了奶奶的屋子。 随你大小便。 张玉英被闺女拖回了自己屋里。 魏青草一看爸爸倒在床上呼呼大睡,明显是喝多了才没出去野。 她心里松了一口气,跟妈妈说:“妈,你跟我爸上住门睡觉,奶奶那有我呢。” 爸妈要休息,两个妹妹在写作业,都需要安静,魏青草得让奶奶闭嘴。 她回到奶奶屋里,看奶奶也是强弩之末了,还在硬撑着骂。就窃笑一下,过去劝她:“奶奶,别骂了,吃肉的肥,骂肉的瘦,还是停下把面条吃了吧。” 白氏上气不接下气,“我不是骂肉,我是骂人,看着吧,你不孝顺奶奶,老天爷打雷让龙抓你……” 魏青草听了这话灵机一动,忽然满脸惊恐的捂住了脸,缩着身子往白氏身后藏,小声说:“奶奶,奶奶,我听到天上猛不丁传下来一道叫声,哎呀吓死我了。” 白氏别看凶神恶煞的,那胆子跟三岁孩子似的。她一看孙女这模样吓得登时方寸大乱,两眼惊恐的看着外面,哆哆嗦嗦的问:“啥,你听到啥了……你真听到了啥了……” 魏青草缩着身子说:“嗯嗯,我刚才听到天上好像传来一声白金花……” “啊……”白氏吓的伸手抓紧魏青草的手。 魏青草越发入戏:“奶奶,不是你刚才说让老天爷打雷龙抓我,老天爷喊你去天上问话吧?” “胡胡……胡说,我我我一个老婆子,哪……哪配跟老天爷说话呀,更上不了天,你听错了,听错了……”白氏吓的舌头都打结了。 魏青草觉得差不多了,就眨眨眼说:“奶奶,可能是我听错了吧,不过您可记住吧,老话不说是嘛,东西可以乱吃,话不可乱说。您说的话不光人听着呢,天上的神地下的鬼都听着呢……” “哎呀你个龟孙妮子可别说了呀!”曹氏哀求孙女。 魏青草使劲憋住笑,哄她说:“好好好,我不说了,那您赶快把面条吃了吧,吃了我把碗给您刷刷。 老太太这会可老实了,端起面条噗啦噗啦吃完了。 魏青草端着空碗出了她屋门,笑:白金花小老太太,看我一点一点修理你吧。 第十三章张玉英远嫁的悲哀 夜深了,魏青草躺在自己的小床上,听着旁边床上两个妹妹的酣睡声,心里甜甜的软软的踏实着呢。 上一世,她从来没觉得跟家人在一起就是幸福,还总凶两个妹妹,想起来,心里愧疚极了。 忽然,二妹咂咂嘴嘟囔一句“香,肉真香”…… 魏青草笑了,笑着笑着心酸起来:妹妹做梦还回味今天吃的肉呢。 但令她心情波澜起伏的还是赵建庆的表白。她觉得挺有意思,自己一重生过来就遇到“新欢”,是不是走了桃花运呀? 当然,她上辈子受够了男人的罪,这辈子只想远离男人,拯救妈妈,保护妹妹,还有,教爸爸做人。 所以,对赵建庆那个糙汉子的表白她只有付之一笑了。 眼下,她该做的是搞钱!搞钱!搞钱! 利用她这个重生人士的优势,把眼下这个一贫如洗的日子过红火了。 看看,今天8块钱就能令全家人幸福爆棚,钱是好玩意呀! 现在是84年,改革开放初期,正是遍地黄金的时代,就看你会不会捡了。 她想到这里跳下床,翻开自己那个手提包,昨天晚上从张鹏飞身上抢来的钱都在里面。 她数了数,还剩50多块,可是笔不小的数目,要知道,一袋子麦子才十几块钱呐。 她把那一大笔钱藏好了,躺下来琢磨做什么生意,怎么赚钱。 想着上一世,张鹏飞可是在秋季收棉花赚得盆满钵满的,她到时候可得抓住那个机会大赚一笔,当然,还得顺便把那渣男给挤跑了。 可是眼下棉花才种上,她得先想个门路呀。 想着想着不觉沉沉睡去了…… 她被院子里的鸟叫声喊醒,发现两个妹妹已经早起上学了,她穿衣下床。 院子里,只有妈妈在忙碌,奶奶跟爸爸都还在睡觉。 “妈,麦子收完了,累个半死,地里又没活,你咋不多睡会?”魏青草夺过妈手里的剪刀。 妈在给羊剪毛。 张玉英轻声说:“睡啥睡,早起习惯了,睡不住。你剪羊毛吧,我去洗洗手做饭去。” 魏青草就温声软语的哄着羊,轻轻的给它剪羊毛。 天热了,羊也得“理理发”“脱下棉衣裳”,不然会中暑。一年到头,妈都操不完的心,干不完的活。 爸爸习惯了当甩手掌柜,奶奶习惯了当慈禧太后,而妈妈,也习惯了付出。 妈妈是家里干活最多的,却是穿的最破的,吃的最差的。她说,婆婆年纪大了,该穿好点吃好点;丈夫是一家之主,该穿好点吃好点;孩子一天天长大,该穿好点吃好点。 就她,吃穿都用不着。 魏青草看着妈妈那瘦弱的身材,白了一半的头发,还有身上那件穿了十多年的棉布单褂,补丁都摞补丁了……她咬住了嘴唇,发誓得尽快想办法挣钱,让妈妈过上好日子。 “咳咳!”奶奶推开屋门走了出来。 正在厨房烧火的妈妈赶紧端着一碗加了红糖的鸡蛋水跑了出来,恭敬的说:“娘,起来了,鸡蛋水不凉不热喝着正好,我给您放桌子上了哈。” “嗯。”奶奶一副唯我独尊的倨傲模样。 魏青草白了奶奶一眼。 家里的红糖和鸡蛋都是奶奶的专属食品,谁都不敢动一下。 白氏慢悠悠的喝着红糖鸡蛋水,发出享受的“哧溜哧溜”声,魏青草听得喉咙里发痒,不是想喝,是不想让她喝。 喝完一碗鸡蛋水,白氏又发号施令:“今上午给我赶集割肉去!” “妈,我吃了饭就去给您割。”爸爸攥着拳头,两只胳膊做着扩胸运动出屋了。 听了儿子的话,白氏满眼是笑。她在这个家里也只有看见儿子才有这眼神。 说:“行,娘吃不多,割二斤就行了。” 魏东海说:“知道了。” 说罢去压水旁的木凳子上拿牙刷刷牙,用胰子洗脸,再刮胡子,而且又仔细又慢悠悠的,每天早上都如此。 今天,魏青草提意见了:“爸爸,您讲卫生爱漂亮没错,可是能不能动作麻利点呀?看看,再忙您都雷打不动的梳洗打扮用上半个小时,我妈呢,这半个小时干了多少活呀,你就不能体谅一下我妈吗?” 爸爸还没说话,屋里妈妈喊过来了:“草儿,你个大妮子管到你爸头上了,你爸爱干净还有错了!” 魏青草噘起了嘴:还是我的错了…… 奶奶也冲她嚷:“我儿从小就爱干净,今年都活四十岁了,还让你个小丫头片子管着了?” 好好好,让你们一招。魏青草耸耸肩膀。 奶奶又替儿子抱屈起来:“我海子从小就长的好看,十里八庄找不出这么好看的人物,当年找对象的时候那想嫁他的姑娘可是排长队喽!多少当官家的闺女,吃商品粮的姑娘都抢着嫁他。可惜呀,哼,不听话,落得个到这会还没儿子呐!” 这话虽然张玉英听了几年了,但每次听到心都像被刀剜了一下疼,每次的疼痛都那么新鲜。 “好了好了,娘你说不够呀,我早就听够了。”魏东海呵斥白氏。 白氏沉着脸嘟囔:“咋了,娘说就实话还不准了,那你给娘嘴里带上嚼子吧,娘就不会说话了……” 魏东海咧咧嘴,“切”了一声不理娘了。 可是,魏青草不干了,她走到奶奶跟前,一字一句的说:“奶奶,你觉得你儿子好,我姥爷姥娘也觉着她闺女好,不然当初我姥娘咋不准我妈嫁到这里来?” 一句话噎住了白氏。 屋里的张玉英也欣慰笑了笑,但随即眼泪又泛起了泪花:因为当初她执意要嫁离娘家一百多里地的这里,她全家人都反对。 虽然后来生米煮成熟饭了,父母无奈接受,但是她四个哥哥却坚决跟她断绝了关系。 父母年纪越来越大,得指望四个儿子养老了,不敢忤逆儿子的意愿了,就无奈嘱咐她,以后不要回娘家了。 到现在,她已经七八年没回过娘家了。 她也想爹娘啊,尤其是受了委屈的时候……可是,娘家不准回去,家里日子过得又穷,回去一趟来回路费都得几十块,她只能忍着。 第十四章再次破坏爸爸的约会 魏青草对奶奶不依不饶:“要我说,当初是我妈瞎了眼才嫁给我爸,要是她听我姥爷姥娘和几个舅舅的话,嫁到他们当地,比这强多了。我爸爸除了那副好模样,他还有啥能耐?我问你,长得好看了能吃还是能喝,这家里上上下下里里外外还不都靠我妈操持……” “草儿,你跟奶奶瞎叫唤啥,赶快来给我烧火!”张玉英在屋里喊她。 魏青草朝奶奶“哼”了一声跑进了厨房。 白氏被孙女这一串子连珠带炮给呛得哑口无言,可她心里不服呀,她儿子就是好,儿媳妇就是配不上她儿子。 她朝着厨房里咬牙切齿的嘟囔:“有本事滚回你娘家去呀,哼,生一窝赔钱货的贱娘们……” 在屋里穿衣打扮的魏东海也听到了外面闺女的一番话,他虽然没有跟娘一样嫌弃媳妇,但他可不赞成闺女的说法。 自己长这么好,又从不打老婆骂孩子,也不酗酒赌博,媳妇找他得是多大的福气呀!至于花心嘛,长的好看的男人有几个不花心的? “爸,你这是相亲去还是进京赶考?”魏青草看着盛装打扮的魏东海惊问。 魏东海头发用梳的光亮,穿着一件雪白的衬衣,下身是一条笔挺的直筒裤,脚上是一双三接头皮鞋。 真是比靳东还靳东啊! 张玉英看着丈夫都一脸的痴迷。 魏东海抿抿头发,故作随意的说:“一惊一乍个啥,爸爸不下地都这样穿着呀!这不赶集给你奶奶买肉嘛,不得收拾一下?” 魏青草脑子一闪:今天可是马头集啊! “哈哈哈,俺东子这一大杯跟18岁大小伙一样,啧啧,别说当初,就是现在找个吃商品粮的大闺女也不成问题。”白氏上下瞅着儿子沾沾自喜。 魏青草立刻接上:“奶奶,那你就叫你儿子找个吃商品粮的大闺女去吧,找个当官的大小姐更好,到时候你儿子是驸马,你是驸马娘。” “草儿,胡说啥呢你,再跟你奶奶没大没小的我打死你!”魏东海凶闺女。 魏青草吐吐舌头跑进了厕所。 张玉英虽然嘴上也跟着骂闺女,可是心里咋想笑呢? 吃完早饭,魏东海迫不及待的骑上自行车就出门,魏青草冷冷一笑,起身进屋。 她戴上一个草帽出来了,跟妈说:“妈,今天地里没活了,我也赶集玩去。” 张玉英就温声问:“你要钱不,妈给你拿钱去。” 魏青草说:“妈,我昨个不是捡钱了嘛,还有。” 不错,她是来跟踪爸爸的。 她很清楚,前天晚上她坏了爸爸跟柳叶的好事,俩人都憋着劲呢,能不得空就窜到一块儿去? 而且,前世她听说了,每逢马头集,爸爸都跟柳叶在他们村后的大路口相约,碰了头就再分开走,找个没人的地方鬼混去。 当魏青草偷着尾随爸爸,到那个路口附近的时候,正好看见爸爸跟柳叶说话。俩人很警惕,匆匆说了一句话就各自走开,柳叶骑自行车先走,爸爸在后面慢悠悠的骑着跟上。 魏青草爆了句粗口:“狗男女!” 我偏让你们憋着,看你们憋出内伤来。 “爸爸!”魏青草在蹬蹬蹬的跑着喊。 家里就一辆自行车,爸爸骑出来了她自然就得跑了。 “呀,你咋来了!”魏东海吓了一跳。 “我也赶集呀,这都在地里忙了大半个月了,忙完了我赶集玩去,正好爸爸你给奶奶割肉,骑车带着我呗。”魏青草一跳坐到了爸爸自行车后座。 魏东海气的差点摔了车子。 魏青草撒娇的拍着爸爸的背说:“爸爸,怎么了,你不想带我呀?我小时候你最喜欢带着我走亲戚、赶集了,有时候我不想去你还硬抱我车座上是不是。” 魏东海急着约会,但又怕露馅,就哄她:“草儿,那时候你小,自己不会玩儿,爸爸才带着你,你如今大了,自己找一块玩的闺女们赶集去吧,听话哈。” 他嘴里跟女儿说着话,眼睛瞅着前面的柳叶,看她拐进一条岔道里了。 不用说是在那等自己。 可是魏青草就不放爸爸走。她耍赖说:“我不想找别人玩儿,我就想跟爸爸一块去赶集,你不带我你也别想去。” 魏东海想死的心都有了。 闺女咋跟狗皮膏药似的黏着自己呀,还是在关键时刻…… 魏东海把车子朝她一耸,说:“那爸爸把车子给你,你骑车赶集给你奶奶割肉吧。” 魏青草哪肯依,她赌气说:“我才不给奶奶买肉,她刚刚还骂我跟我妈呢,把你夸到天上去,你给她买。” 魏东海急了,板着脸发话:“今天你不能跟我,要么你自己骑车去赶集,要么你回家我自己去赶集。” 魏青草看事情发展到这份上了,就跟爸撕破了脸:“爸,既然话都说到这了,那我就明说了吧,我今天就是专门破坏你跟她约会的。我都看见了,她就在前面。” 魏东海被闺女识破,脸一下红了,竭力狡辩:“你别胡说,爸赶集就是给你奶奶割肉,谁叫你昨晚上不让你奶奶吃的。” 魏青草冷哼一声说:“好啊,爸爸,你要是真是赶集给奶奶买肉,那就让我跟着,看是不是真只是给奶奶买肉吃。” “你个臭妮子你这是想管爸爸是不!”魏东海黑脸了。 魏青草脖子一仰,说:“对,我就是管你,你对妈妈不忠,对我们不负责任,我妈妈不敢管,我管。” 魏东海气得肝都颤了,他结巴着说:“你……你反了你了……爸爸还轮不到你管,给我回家去!” 魏青草身子一挺,眼神凌厉的说:“爸,我以前小不懂事,任由你跟奶奶欺负我妈,现在我长大了,我要誓死保护我妈妈,不会让她继续过着忍辱负重的日子。” 魏东海看着女儿的眼神心里直发寒,但他到底还是拿出父亲的威严来,低声呵斥闺女:“大人的事小孩别多管,给我下车回家去!” 魏青草两眼盯着爸爸,忽然眼珠子一转,朝着前面喊:“柳叶,我爸爸今天不跟你约会了,你走吧!” 第十五章赶集偶遇 妈呀,大路上满是赶集的人,自行车一辆一辆的穿过,她这一嗓子把众人的目光都吸引过来了,齐刷刷的朝魏东海父女俩看,然后又顺着魏青草喊的方向去搜寻那个“柳叶”。 魏东海是个爱面子的人,又在做这偷摸的事,听了闺女这一嗓子,又面对这么多看笑话的目光,他羞得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那边等着魏东海的柳叶呢,吓得跨上自行车就匆忙逃窜,因慌不择路,自行车一头扎进了路边的沟子里。 可悲的是,沟子里有水呀! 更可悲的是,沟子里水不多。 她被车子甩进去不仅仅湿了一身漂亮的衣裳,而是沾染上一身黑污泥,臭不可闻呐。 这个会是约不成了,魏东海把车子一摔,丢下闺女自己气哼哼的回家了。 魏青草捂嘴大笑。 好吧,这下我放心了,我自己赶集玩去。魏青草扶起自行车。 “青草,你也赶集去呀,我刚才去你家找你了,你妈说你走了!”一道清脆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 魏青草心里一喜,转头对着她叫:“春喜!” 春喜跟魏青草一个胡同,俩人从小就要好,重生过来的她,还没见到好姐妹呐! “哎,你咋停在这,是不是等我呀?格格格……”春喜开心的说。 魏青草友好的拉拉她的手,说:“对,我就是再等你,走吧,一起赶集去。” 俩人就各自骑上自行车,并排行驶在宽敞的大路上,顶着路边的杨树荫,吹着初夏的微风,谈笑风生的赶集去。 这时候的农村大集,卖东西的虽少,但赶集的人多,不像后世,卖东西的多,赶集的人倒稀稀拉拉的。 不过,这时候赶集看的人多,买东西的少。 两个姑娘花一毛钱把各自的自行车寄到看车子处,手拉着手随着人群往集市上走。 俩人穿过卖农具的,卖柴米油盐的,跟所有姑娘们一样挤去卖布料、头花、手帕、雪花膏了这些摊位。 虽然以魏青草这个重生人士看来这些东西很土,但在这个时候,这些东西可洋气的很,招小姑娘稀罕的很。 “草儿,你看这个头花好看不,啧啧,我看着可洋气了。”春喜拿过一个大红色的珠花给魏青草看。 魏青草说:“嗯,是挺好看,你长得好看,戴哪朵都好看。” 春喜格格一笑,推她一下说:“你今天嘴上抹蜜了,说话这么好听。” “我说实话嘛。”魏青草看着好友温声说。 “那我就喜欢听你说实话格格格……” “姑娘,你们买不买?不买就让让,后面人多着呢。”摆摊的中年妇女催她们。 春喜赶紧问摊主:“这朵花多少钱呀?” “1块5毛钱!” “呀,这么贵!”春喜立刻丢下起身。 1块5毛钱买成盐够一家子吃一个月,她可舍不得买朵花戴,到家还不挨骂呀,看看得了。 “老板,便宜点,8毛钱我买了。”魏青草跟老板还价。 “哎呦哎,你这闺女真敢张嘴,俺1块5的物件你给8毛,你赶紧去别家看看吧,这生意我们赔不起。”老板撇嘴。 春喜拉着魏青草就走。 魏青草却朝老板喊:“9毛!” “啧啧,这闺女真会当家,9毛就卖给你吧,啧啧,赔钱呐。”老板嘴上抱怨,手上飞快把那朵花递上来。 春喜有些吃惊:草儿咋这么大方? 魏青草付了钱就拿着那朵花往春喜头上戴。 春喜赶紧侧头躲:“我不戴,我帮你戴头上吧。” 魏青草拂开她的手,说:“我买了送给你的。” “啊……”春喜两眼一亮,一脸难以置信。 “你戴好看,我就买了送你,别动,我给你戴好。老板,借你镜子照照。”魏青草拿过摊位上的镜子给春喜照。 春喜看着镜子里自己戴花的模样羞红了脸,她激动的说:“草儿,让你给我买多不好意思,这么贵……” “多贵,再贵有你贵吗?走吧,去肉摊位给我奶奶割二斤肉去。”魏青草拉住喜云就走。 “收白条!收白条喽!”路边一个人大声吆喝着。 魏青草下意识的去看,发现那人赶着一辆骡车,骡车上已经收了半车厢白条了,找他卖白条的人络绎不绝的挤过来。 白条就是剥了皮的柳条,用来做编织工艺品的。 魏青草心里一亮:这时候中国的手工艺品很吃香,都做出口贸易了,那些柳编工艺品尤其受外国人喜欢。 所以,柳条原料供不应求。 她拉着春喜走到收白条老板跟前,问:“白条多少钱一斤呀?” 老板说:“两毛钱一斤,只要细柳条哈,白腊条不要!” 魏青草拉着春喜挤了出来。 春喜兴致勃勃道:“青草,麦子入囤了,庄稼也种上了,这几天没活,咱也割柳条卖吧,沟子里柳条都长出来了。” 魏青草想想这也是挣小钱的路子,就随口答应了下来。 “哎青草!你也赶集了。”那浑厚又带些磁性的声音传进魏青草耳朵里。 魏青草微微一笑,转头看着他打招呼:“你也来了?” 集上偶遇,赵建庆喜得嘴都咧到耳朵根了。他搓着手说:“没想到遇上你了,真是难得……” 魏青草懵了:不是昨晚才见面了嘛,至于吗? “草儿,这是谁呀?”春喜小声问。 魏青草忙给俩人介绍:“这是赵建庆,我初中同学。这位是春喜,我好朋友。” 赵建庆礼貌的朝春喜点点头,春喜两眼亮晶晶的看看他,又不好意思的低下头去。 大街上人挤挤挨挨的,此时又被日头直射着,燥热难耐。魏青草就跟赵建庆说:“没事我们就走了,有空再说话。” “哎你俩等等!”赵建庆喊住她们。 转身就跑到一个卖冰糕的摊位旁,飞快举着两根冰糕过来了,说:“天热,吃块冰糕凉快凉快。” 魏青草心说:你真是及时雨呀,我们正又热又渴呢。 她接过一块递给春喜,自己又接过另一块,咬了一口说:“谢谢你的冰糕,我们走了。” “哎,你俩刚才在那边卖白条吗?”赵建庆又喊住魏青草问。 第十六章为老不尊 魏青草嘴里咂着冰糕说:“不是,我们问问价格,准备回家弄了来卖。” 其实这白条弄起来并没那么简单,得割回家,再剥皮,剥皮了再晒干捆起来,再麻利的人一个一天也就挣个三四毛钱。而且,柳条也不是就你自己割,农闲了村里人都满沟子找柳条。 赵建庆凑近她小声说:“你们要是弄了别卖给这个人,找我,我能一斤多给你们卖5分钱。” 魏青草眨眨眼问:“你还有这个本事?” 赵建庆摇头:“不是我有本事,是我家一个亲戚专门收购柳条,就是开的收购站,直接供应工艺品厂,这些小商贩收了都卖给他。” “咦,你家亲戚在哪开收购站?”魏青草感兴趣了。 身处闹市,不是说话的地方,更何况,赵建庆有私心……他就擦把汗说:“在这说话不方便,要不等天凉快了我去你家说吧。” 魏青草大眼睛一眨巴,笑笑说:“行吧,那你还来我家吃晚饭。” “好嘞!”赵建庆欢声答应。 魏青草心里骂:厚脸皮。 跟他告别后,春喜激动的拽着魏青草的胳膊追问:“青草,你这个同学是哪村的,以前咋没见过他,他有对象没?他长的真好,又高又壮,跟那个唱冬天里的一把火的人有点像……” 魏青草不胜其烦,白她一眼说:“冰糕都化了!” 春喜张口把整个冰糕塞进嘴里。 俩人逛够了,临走时,魏青草去猪头摊位割了二斤肉带回去。 一到家,魏青草就提溜着那块肉喊:“肉买回来了!” 但是,气氛不对,没一个人来接肉。不接我正常,不接肉不正常啊! 她把自行车支好在院子里树荫下,提着那二斤肉进屋,嘴里喊着:“妈!奶奶!” 奶奶那张比锅铁还黑的脸赫然入目,妈妈也板着脸坐在奶奶旁边。看见她进来,都两眼瞪着她。 这架势:跟开批斗会似的。 魏青草问:“奶奶,妈,你俩这是干嘛,我买了肉回来,赶快做了给奶奶吃吧。” “还吃肉呢,俺儿快被你个王八孙妮子气死了!”白氏咚咚捣着拐杖骂。 魏青草明白了,爸爸刚才回来告状了这是。她不屑的眯眯眼:你告去吧,我还怕你娘不成。 她心里说着就往外走。 “草儿,你给我站住!”张玉英低喝。 魏青草心里咯噔一下:妈妈在这个家对谁都温温柔柔的,语气从来没这么重过。 她缓缓转过身,轻声问:“妈,有事吗?” 张玉英喝问:“今上午咋回事,你爸赶集你跟着瞎捣乱啥?” 魏青草看着妈妈,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了,妈,我可全是为了你呀我的傻妈妈。 “你说呀,你个小闺女家家的,缠着你爸爸干啥,你爸爸赶个集也不能安生,你到底安得啥心,把你爸爸气成这样!”张玉英越说越气。 魏青草懵懵的问:“我爸咋了?” “你爸咋了,你爸被你气死了,现在还躺在床上不能动,你爸要有个三长两短,看我不敲打死你!”白氏骂着一拐杖敲到了魏青草胳膊上。 “呀,草儿!”张玉英惊的起身去摸闺女的胳膊。 魏青草冷不丁挨了这一棍子,顿时疼的呲牙咧嘴,直怪自己大意了。 还好奶奶老了没力气,打的不是太疼。 她揉揉被打的胳膊,瞪一眼白氏,狡黠一笑:“本来今天的肉专门买给你吃的,你不识好打我,那这肉就没你的份了。妈,走,做肉去,咱还切一块熬成卤做卤面,剩下一点放井里冰着,晚上我同学还来吃饭呐。” 白氏气得挥着拐杖又打她。切,魏青草还会让她打着呀?还不赶紧跑。 倒是张玉英怕婆婆绊倒了,忙劝住婆婆,说别听孩子胡说,肉就是给您老人你家买的。 魏青草把肉放到厨房,妈也跟过来了。她板着脸冲闺女说:“草儿,刚才的话还没说完,你给我听好了,以后不许再管你爸的事,你爸才是一家之主!” 魏青草一肚子委屈。她苦着脸说;“妈,您别生气,听我跟你说说当时的情况……” “妈不想听,妈只想跟你爸好好过日子,你别把咱们这个家给搅合散了!”张玉英痛心地叫。 魏青草愣住了,一下子猜出:妈妈这是被爸爸威胁了。 她摁下这个话题,小声问:“我爸没事吧?” 张玉英一脸埋怨说:“你爸黑着脸回家来了,啥话也不说,躺到床上就睡,可把我跟你奶奶吓死了。” 魏青草差点笑喷,爸爸这是耍小性吓唬娘跟老婆呀。 啧啧,真是个被惯坏了的男人。 她满脸带笑地说:“妈,你先切肉,我去看看我爸。对了,肉别切完哈,晚上我同学真来吃饭,还是那个赵建庆,我们有事说。” 提起那个小伙子,张玉英忧郁的眼神倏忽一亮。 魏青草悄悄进了爸妈的屋,看见爸爸盖着一床棉布单子,身子朝里躺着。 “爸爸!”她捏着嗓子喊他。 魏东海一动不动。 魏青草努努嘴,走近他床边,伸手去扳他。没扳动,是他用力撑着,说明醒着呐。 她就笑嘻嘻的说:“爸,你还真跟我生气了?切,一个大男人,一个当爹的,跟闺女生气,丢不丢人,害不害臊?” 她从小就是爸爸的宠儿,所以,才这么跟他撒娇。 生生一场约会,被闺女活活毁掉,魏东海气得心肝肺都疼,不错,到这会还疼。 但他又不好发作,因为这是见不得人的事呀!所以,他赌气不理闺女。 魏青草跟他糊弄:“爸爸,好了好了,你坐起来,咱好好说话,今天上午的事你想开了会感谢我。” 魏东海呼地掀开单子,瞪着闺女低吼:“我还感谢你,你把你老爹当小丑耍,我还感谢你!” 魏青草一脸庄重的说:“爸爸,你别忘了,你在做一件背叛家庭,违背责任,有伤风化的丑事,我阻拦你是挽救你呀!” 魏东海恼羞成怒,“我再说一遍,老子的事轮不到孩子管!” 魏青草毫不示弱,“为老不尊,人人得而诛之!” “你你你!”魏东海指着闺女,脸都憋青了也没说出一句话。 第十七章朽木可雕也 魏青草说:“我我我什么呀我,我是你闺女,你闺女不会害你,你要是还想跟我妈过,还想要我们三个闺女,对了,还有一个儿子,就改了老毛病老老实实的,不然,你后悔去吧。” 魏东海猛地坐起,哑声问:“你说什么?儿子,我就你跟俩妹妹这三个闺女呀。” 魏青草耸耸肩,“我妈再生就是儿子喽,好了,赶快起来吧,我妈做肉呢。” 魏东海皱紧了眉头。 魏青草回到厨房,轻快的跟妈说:“妈,我爸没事了,你别上火了。” 张玉英虽然知道丈夫喜欢大女儿,但刚才丈夫气的那个样儿,她不信这么会功夫大女儿就哄好丈夫了。 她丢下刀,小声说:“我看看去。” “玉英,你过来,我问你件事。”魏东海在厨房门口喊她。 张玉英紧张了一下,赶快跟丈夫往外走。 魏青草吐吐舌头。 魏东海把媳妇喊到屋里,上下打量她一番,问:“你又有了?” 张玉英愣了一下,憔悴的脸上飞起两片红霞,她羞涩地说:“哪呀,我还……不确定。是错过十多天了。” 魏东海眉头紧皱着沉思起来:还真又有了,大闺女咋说她妈这次怀的是男孩? 张玉英又怀孕其实她心里很是忐忑,怕再生个女儿,还没敢跟丈夫说,既然丈夫猜到了,她就如实说出了心里的想法,“东海,这事你先别跟咱娘说,我还没想好要不要,万一又是……” 她都不敢说出下面的话。 魏东海虽然不讨厌闺女,可是闺女太多了呀,在农村,没个儿子是不方便,自己抬不起头,对女儿找婆家都有影响,人家都不找绝户头的闺女。 是必须得有个儿子。 他低声说:“再等等,我听说城里大医院如今有那个b超了,能看出男孩女孩来。” 张玉英擦擦脸上的汗,温顺地点点头。 魏东海忽然很烦自己,他朝媳妇温声说了句:“以后别干重活了,看你瘦的。” 张玉英听到这句话感动得鼻子都酸了,她轻声说:“没事,我能干。” “不让你干就不干!”魏东海抬高声调。 张玉英揉着眼睛,幸福地笑了。 再次进厨房,是魏东海跟张玉英一起进来的。 魏青草已经把熬卤的肉切碎了,搁到盆里等妈卤,她和面擀面条。 看见爸也进来了,就马上给他安排活:“爸你烧火吧,让妈熬卤,我擀面条。” “不不不,我自己烧火自己熬卤就行,东海你替我压一桶水去吧。”张玉英忙往外推丈夫。 这么热的天,她可不舍得让丈夫烧火,丈夫是个顶天立地的男人,哪能坐灶下烧火呀! 魏东海轻声说:“我压一桶水再烧火。” 说罢提起水桶去压水了。 张玉英嗔怪闺女让爸爸烧火,还奇怪的嘟囔:“你爸咋知道了……” 魏青草知道妈妈说什么,但她是个小闺女,不便跟妈说生娃的话题,就笑笑当没听见。 魏东海提着一桶水进来了,他并没有把水桶放下就走,而是破天荒地坐到了灶下。 “哎呀东海,你真坐下烧火了,不行不行,做饭我娘俩就行,你赶快出去吧。”张玉英慌了。 “妈,我爸烧火你熬卤不正好嘛,你做的时候我学学,等我学会了就不让你做饭了。”魏青草拉住妈妈。 魏东海朝媳妇不耐烦地说:“我烧就我烧,赶快做吧,一会孩子放学回来了。” 张玉英就浑身不自在地熬起了卤,头一回做饭丈夫给她烧火,她都乱了方寸。 可是,卤面做好了,奶奶又找起来碴,“割2斤肉呢,这卤里面也就5两肉,剩下的肉呢?” 张玉英心虚的说:“娘,2斤肉一顿吃不了,剩下的肉晚上再吃吧。您放心吧娘,晚上肉让您吃个够。” 白氏一拍桌子:“张大姐,你这话啥意思,我老婆子就那么馋是不是?” 呵呵,魏青草冷笑一声。 张玉英赶紧解释:“娘,不是不是,我自己想让娘把这2斤肉都吃了,昨天的肉娘没捞着吃。” 白氏冷哼一声,把筷子一摔,说:“面条我不想吃,我想吃红烧肉,做去吧。” 魏青草刚要开口,魏东海的话出口了:“娘,这么热的天,卤面都做好了你又说吃红烧肉,早干嘛呢?” 白氏没想到自己的心肝宝贝儿子居然这么呛她,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抬手朝儿子背上打了一巴掌,嘴里骂:“好你个二小,娘想吃个肉还得听你数落?那娘不吃了,娘饿死!” 这是又撒泼了。 张玉英吓得赶紧起身,哄着她说:“娘,东海不会说话,我这就给您做去。” “坐下!”魏东海低喝一声。 魏青草眨眨眼。 张玉英跟白氏都愣住了。 魏东海朝白氏说:“娘,玉英早上一睁眼到这会没闲着,饭做好了就趁热吃吧,肉晚上再做。” 儿子这么向着媳妇?白氏气得翻白眼,呲牙咧嘴地说:“老娘今个就不吃面条,非吃红烧肉,不做我就饿着。” 张玉英不顾男人的阻拦,起身就回厨房。魏东海呼一下子站起身,拉住媳妇往座位上一摁,说:“好吧娘,我给你做去。” 真爷们,魏青草给爸爸点赞。 “哎你给我回来,你做的肉不好吃,我不吃。”白氏赶紧喊。 这么热的天,她可舍不得儿子给她做肉去。 魏东海板着脸说:“不吃就不做,玉英是不准再下厨了。” 白氏撅着嘴一时不知该说啥了。 魏青草给奶奶台阶下:“奶奶,这卤面可好吃了,来,我把里面的肉都挑给您。晚上做了红烧肉我们一筷子都不动,都给奶奶吃。” 其实,白氏闻着这卤面的味道也想吃,只不过是故意找碴罢了,谁知碴没找成,落得个如此尴尬的地步。 只好就坡下驴,端起一碗面大口大口的吃起来。 魏青草偷眼看看爸爸,心里说:朽木可雕也。 只是,晚上这块肉大家都没得吃了。 意外惊喜,傍晚时分,赵建庆提着一只肥壮的兔子来了,说是他刚打的,来给大家尝鲜儿。 锦上添花的是,他会做红烧兔子,今天他给大家露一手。 第十八章兔子肉 全家人都沸腾了! 魏青草跟小妹妹说:“青青,快去喊咱青军哥来,不对,把他哥仨都喊来。” 白氏得寸进尺:“干脆让你大爷一家子都来吃吧,不差你大爷大娘俩人。” 魏青草严词拒绝:“不行。” 白氏被孙女噎了一下,但碍于家里有客人,白氏不好发作,哼哼一声进屋了。 妯娌看不起自己,也对自己三个闺女很歧视,但是,张玉英对三个侄子很好。 所以,三个侄子来吃饭,她很高兴,还让丈夫去地里多摘菜去。半大小子吃穷老子,少了不够他们吃的。 很快,魏青军弟兄仨来了,大伙一起动手,摘菜的摘菜,洗菜的洗菜,烧火的烧火,炒菜的炒菜,满院子说笑声。 白氏看着三个亲爱的孙子,乐得屁颠屁颠的。 赵建庆把那只兔子剥皮、掏内脏,剁成块一气喝成,然后他喝退众人,要下厨了。 魏青军跟赵建庆昨晚上一喝如故,眼下,他给赵建庆打下手,要跟他一起完成红烧兔子这道菜。 人多,一个兔子不够吃,在炖兔子的锅里又加了土豆。 当赵建庆端出满满一大盆红烧兔子加土豆块后,满院子欢呼声响起,个个流着哈喇子盯着盆子。 接着,红烧肉,几个青菜也好了,一张桌子坐不下,魏青草跟堂弟把屋里的桌子也搬出来了,跟外面的桌子拼一块,然后满满当当的围坐起来。 曹氏这回坐到了主桌上,一大碗红烧肉搁在她手边,她看着满意的微笑一下。但是,今天这红烧肉她又舍不得吃了,大家还没动筷子她就把肉往三个孙子碗里拨。 魏青军看不下去,拦住奶奶说:“二婶子忙一下午做好了,该她先吃。” 然后把自己的肉拨到张玉英碗里。 白氏脸色难看了。 “哟,做啥好吃的呀,老远我就闻到香味了呵呵呵……” 大娘苏丽珍拖着长腔过来了。 一见大儿媳妇来了,白氏那骄横的“婆婆相”荡然无存,像个老妈子似的连忙起身,嘴里讨好的招呼:“苏大姐,你来了,赶快坐下吃点,还没开席呢呵呵呵……” 张玉英也起身礼貌的说:“嫂子,你来了,赶快过来尝尝,今天有兔肉吃,这孩子给咱送的。” 她看看赵建庆。 赵建庆听说是魏青军的娘,忙喊了声“大娘”。 苏丽珍看着面前的帅小伙亲切的“哎”了一声。 然后看也不看白氏跟张玉英婆媳俩,径直走到小叔子跟前,把手往他肩膀上一搭,笑嘻嘻地说:“东海,你起来,嫂子坐下。” 大夏天的,魏青草差点起一身鸡皮疙瘩。 妈跟二叔说笑惯了,三个儿子谁都没往心里去,魏青军打开酒瓶盖给大伙倒酒。 魏东海不动,用那惯常的调笑语调跟嫂子说:“我这陪客人呢,不然我就起来让嫂子坐下了。” “嘻嘻嘻,跟你说着玩哩。”苏丽珍两眼瞟着小叔子推了他一下。 “嫂子,你坐这吧,我再搬个凳子去。”张玉英起身。 “妈你坐下别乱跑。”魏青草赶紧伸手摁住她。 张玉英皱眉看闺女一眼:这多不礼貌。 她就呵呵笑笑嘱咐闺女:“那你就去给你大娘再搬个凳子来吧。” 魏青草朗朗地说:“人坐满了,塞不下凳子了,这样吧,大娘你坐我这个凳子,我站着看你们吃。” “这……”一桌子都看向了她。 哪有这个道理。 魏青军随即开口:“妈,你不都吃过饭了嘛,就别凑热闹了,去当街跟一群娘们说三道四去吧。” 众人都笑起来。 苏丽珍剜儿子一眼,骂:“你个熊孩子胡说八道的,我偏不去当街,我在这看着你。” 嫂子在旁边站着,张玉英哪坐得住,刚要起身,魏青草又轻轻摁住了她的肩膀,站起身笑模笑样地说:“大娘,我起来了,你坐下吧。” “妈,你在这影响我们吃饭,赶快走!”魏青军大声吼了一句。 虽然苏丽珍强势惯了,但儿子大了,比她高半头,她明显怯儿子三分。 听儿子这语气都发硬了,她脸色难看了,嘴角抽搐一下。尴尬的笑笑说:“行行行,那我就不打扰你们了,我去当街玩了哈。” “苏大姐,你可不能走,肉你还没尝一口呢。”白氏起身拦大儿媳妇。 还殷勤的把自己的筷子递给她,吩咐二孙女赶快去厨房再给她拿来一双。 苏丽珍正气自己吃不上肉就走呐,顿时喜笑颜开,伸着筷子就去夹诱人的兔子肉。 “奶奶,我大娘娘家兄弟是杀猪的,她肉都吃烦了,还稀罕这点子肉呀,让大娘赶快上当街玩去吧。”魏青草故意大声说。 苏丽珍是个爱显摆的,她娘家爹在窑厂当会计,她娘家大哥在窑厂当小领导,她娘家兄弟杀猪,日子过得是比普通老百姓好。她就在人前优越感十足,整天她娘家长娘家断的,还吹嘘她娘家兄弟给她家送的猪肉都吃不了。 苏丽珍的筷子停在半路了,身子跟被盯住了似的一动不动。 魏青草朝两个妹妹挤挤眼,一脸坏笑。 “猪肉是猪肉,兔子肉是兔子肉,不一样味儿,尝尝嘛。”魏东海打破了尴尬。 “兔子肉满是草腥气,我还真不稀罕。”苏丽珍把筷子一摔,气哼哼的走了。 白氏跟张玉英都慌了,但魏青草拽着妈的胳膊不许她起身,任由奶奶喊她去。 魏青军也是个神经大条的,看妈走了很开心,端起酒杯邀请众人:“来来来,这么好的下酒菜,喝一个喝一个!” 苏丽珍被侄女弄了个大红脸,最后也没吃上肉,气的真想撕烂她个赔钱货。 也不入人场跟一群女人说三道四了,气急败坏的回家找男人告状去了。 这边一阵风卷残云,酒喝完了肉吃完了,个个舒服的打饱嗝。只有一个人没吃好,那就是白氏。 明显刚才大儿媳妇生气走了呀,她这心里不得劲呀,所以这肉吃到嘴里都没味了,她一个劲的琢磨咋哄大儿媳妇开心去。 白氏悄悄下了饭桌,拄着拐杖去大儿子家了。对这个大孙女,这两天她就受不了了,正好跟大儿媳妇讨个整治大孙女的法子。 第十九章她怎么知道这么多 魏青草急着问赵建庆他亲戚开收购站的情况,所以,他拦住又开酒的堂哥,说:“哥,别喝了,我跟赵建庆说点事。” 赵建庆随即起身,说:“让魏叔跟青军喝吧,咱去别处说话。” 魏青草本想在这说的,一听赵建庆这话只好附和着起身。 她刚想进屋,赵建庆又说:“屋里热,咱去外头说吧。” 她就跟着他又来到了昨晚说话的村头。 魏青草忽然一想不对呀:我这不是一直被他牵着鼻子走吗。 “我亲戚就是我爷爷的外甥,我喊表叔,他在咱们县里开了一家柳条收购站,如果我送到他收购站里,给2毛5一斤,不过得攒多了,少了不值当跑一趟嘿嘿。”赵建庆开门见山。 魏青草马上问:“是不是咱们镇上收购白条的那个商贩也卖给他呀?” 眼下做生意的人极少,收购白条的也就那一个商贩。 赵建庆说:“是的。” 魏青草问:“那么就是说,小商贩一斤白条赚5分钱?” 赵建庆说是。 魏青草直接说出心里话:“赵建庆,你有这么好的关系该充分利用起来呀,这样,咱俩合伙,收购白条卖给你表舅,如何?” 赵建庆“啊”了一声,双眉紧蹙的看向魏青草。 这个,他从来没想过。 魏青草巴拉巴拉给他灌输了一番改革开放了,搞活经济了,自主创业了的思想观念,听得赵建庆直挠头。 他嘀咕:“我是看报纸听收音机了解一些,可是,自己还真没想过干投机倒把……” “这不叫投机倒把,这叫经商,我们穷人经商就叫勤劳致富,你说的那个年代一去不复返了!”魏青草纠正他。 赵建庆之所以对“投机倒把”这么刻骨铭心,是因为他爷爷之前“投机倒把”被批斗过,所以,爷爷从小就教育他们,只要饿不死都不许重蹈他的覆辙。 赵建庆连连点头,说:“眼前的形势我了解,就是怕形势突变。” 这时候不像后世,信息发达,这时候农村没有电视,也很少有人看报纸,有收音机的人家都不多,所以,改革的春风只是稍微拂过这个落后的小县城,农民对改革开放还没深入了解。 魏青草这个“过来人”就详细给他给他解读了改革开放的举措和前景,又给他剖析了眼前的情况,让他放心大胆的做生意,做第一个吃螃蟹的人,那他就是第一批富起来的人。 她怕他还有顾虑,就问:“邓主席那句让一部分人先富起来的名言你知道吧?” 这短短几分钟,赵建庆的思想已经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他对眼前这个瘦弱女子的情感里,也注入了新的东西,那就是钦佩,还带有暗暗的吃惊:她怎么知道这么多? “嗯嗯,知道知道。”他回过神回答她的话。 魏青草问:“那你相信邓主席吗?” 赵建庆又是连连点头:“相信,相信。” 魏青草两手一摊:“这不结了,少年,撸起袖子加油干吧,好日子在向你招手!” 赵建庆顿时热血沸腾,他重重的说:“干,青草,咱一起干!” 魏青草就等他这句话,把手一伸,赵建庆会意,抬手给她击了个掌。 事情定下了,可是最主要的环节来了:做生意的本钱哪弄去? 魏青草手里有从张鹏飞那弄来的几十块,不愁了。 可是,赵建庆手里可就几块钱的零花,因为他家是爷爷掌权,钱在爷爷手里。 魏青草看出他的为难,就问:“本钱有问题吗?能凑50块钱就行,咱俩凑一百,不然没法开张,怎么着也得收够一车再去县里找你亲戚卖嘛。” 赵建庆哪能在心爱姑娘跟前丢面子,豪爽的一拍胸脯说:“没问题没问题,我回家就预备钱,咱明天再在这里碰面。” 魏青草很欣赏他的接受能力和处事果决,就微笑说:“一言为定。” 大晚上的,不宜在村口多说话,赵建庆就告辞走了,魏青草也回家来。 她不知道,这当口,她奶奶跟她大娘正一递一句的骂她,她大爷在旁边听着直皱眉。 魏青草的大爷魏东明,跟弟弟魏东海完全是两个版本。 魏东海玉树临风,风流倜傥,人见人爱。可魏东明却又矮又锉,性格阴郁,到哪都不招人待见。偏偏命好娶个风情万种的媳妇,他就把媳妇宠上了天,媳妇的话就是圣旨。 而媳妇,却把他踩在了地上。对他那是想骂就骂想打就打,他,甘之如饴。 苏丽珍越说越气,厌恶的看一眼丈夫说:“你听见了吗,那个大逼妮子不光办我丢人,还把咱娘整治的不轻,你这个大男人就一句话也不说?也不教育教育那个赔钱货去?” 白氏也想大儿子给她出气,就附和大儿媳妇的话,“我的儿呀,那个大王八孙妮子真得治她了,我老了腿脚不利索又撵不上她,你兄弟又是个疼孩子的,把他那几个丧门星看成宝贝,哪会替娘出气呀,除了你没人给娘做主呀!” 魏东明本就对媳妇言听计从,又有老娘煽风点火,他“呼”地起身,两眼发狠的盯着地面,咬牙说:“反了他个小妮子了,我二弟没谱不会管教孩子,我替他管教去!” 魏青草到了家,妈妈跟二妹已经收拾好了碗筷,爸爸正坐在桌子上喝水,堂哥跟堂弟各自跑着玩去了。 这个年代,没有电,任何娱乐都没有,吃了晚饭又睡不着,都是各自找玩伴疯去。 魏青草坐到爸爸跟前,刚想跟他说说做买卖的事,忽然院门口传来一身狠戾的喝叫声:“东海!” 魏东海惊的一口水呛着了,魏青草看看奶奶不在家,瞬间明白了。 “大哥,你这是干嘛,大呼小叫的?”魏东海起身看着魏东明问。 “干嘛,你是瞎子啊还是聋子啊,就看着你大闺女欺负咱娘,戏弄她大娘,你连个屁也不放,你还配当个男人吗!咱爹娘养你白养了,你就是个大白眼狼。” 第二十章爆大娘的猛料 张玉英慌忙从厨房出来了,看着大伯哥那狰狞的模样,吓得本能去拉身边的两个女儿,青华跟青青也双双抱住了妈妈,心惊肉跳地看着大爷。 “大哥,你好好的哪来这么大火气,说这些没头没尾的话,看把孩子给吓得,坐下好好说。”魏东海可是个好脾气的,轻易不跟人脸红脖子粗的。 魏东明一看大侄女就坐在兄弟旁边,顿时指着她骂:“你个无法无天的妮子,你奶奶跟大娘都不放在眼里了,我今天就拿出些家法来,好好教育你一番。” 说罢挥起手里的鞭子就朝魏青草抽来。 说时迟那时快,早有准备的魏青草身子泥鳅似地往桌子底下一钻,他那一鞭子就抽在了魏东海喝水的瓷碗上。 “啪”瓷碗两半了。 全家人都吓傻了,这下手也太狠了吧,要是抽到青草身上,不得把她抽得皮开肉绽呀! “你混蛋!”魏东海一把夺过魏东明手里的鞭子。 “啪”甩出墙外去。 怒气冲冲地朝大哥叫:“大哥,我的闺女还轮不到你来打!” 魏青草跐溜窜到爸爸身后,得意洋洋地看着大爷。 这时,邻居们一听到动静瞬间哗啦啦聚拢在了院门口,白氏跟苏丽珍也混在人群里。 魏东明见二弟这么护着他闺女,仰头朝他叫:“小辈不懂事,长辈有权利教训,别说是你闺女,就是你,我这个当哥的也能教训!” 魏东海缓和下语气,说:“大哥,孩子犯了错是该教训,可是孩子到底犯啥错了,你总该问清楚再教训吧?好好的过来就打孩子,还是个女孩子,我就是不许你打。” 魏青草给爸爸点赞,这话说得好有爹范儿! 魏东明比弟弟挨一个头,真起手来他稳败。他就气呼呼的将娘说的,媳妇说的都讲了出来,然后厉声指着大侄女责问弟弟:“你说,就这不懂孝顺长辈,还戏弄长辈的死妮子,还不该打!” 魏青草开口了:“大爷,你说我不尊重长辈,还戏弄长辈,我还真不服,咱就一条一条的说吧。先说我奶奶说昨天不让她吃肉,你回家问问我青军哥,看是不让她吃还是她赌气不吃的?这不,今天我还专门赶集给奶奶割了二斤肉呢,你问奶奶是不是。” 魏东明朝门口看看,见娘没出来“辟谣”,那就是真的了呗。他无话可说了。 魏青草接着说:“再就是说我戏弄我大娘,那更是无稽之谈了。刚才我们在吃饭,我大娘来了我妈就赶紧让她坐下吃,可是实在挤不下了,我就说我站着吃让大娘坐下吃,我够敬她了吧?是她自己说兔子肉一股子草腥气扔下筷子走的,你三个儿子都可以作证。” 魏东海暗暗佩服闺女的口才,说话不紧不慢,事情讲的一清二楚。 “你个小妮子以为我不在就随便颠倒黑白吗?明明是我在夹兔子肉的时候你说风凉话奚落我,故意不让我吃,还不给我加凳子,你当我是傻子,看不出你心里那点黑心烂肠子!”苏丽珍从人群里跳出来指着魏青草骂。 又朝小叔子两口子叫:“哼,老二两口子呀,我看你们就使劲惯闺女吧,让闺女上天吧,这辈子就指望这个闺女吧,让她给你们撑门面吧,死了让她给你们摔瓦盆打幡……” 这话对于绝户头来说是最毒最狠没有之一。 果然,张玉英听了两腿一软,青华跟青青喊声“妈”紧紧托住了她。 魏东海脸色一沉,两眼瞪住了嫂子。 魏青草今天要好好吵一架了,不吵败这个欺负妈妈大半辈子的女人她白重生一回了。 她走近苏丽珍,口齿清晰,声音嘹亮:“大娘,您说的不错,我爸我妈就是惯闺女,你想惯也没有闺女呀!” 门口看热闹的人群里想起一阵骚动。 苏丽珍不屑的呲牙:“闺女就是赔钱货,白养,我不稀罕,老天爷要是给我个闺女,落地我就掐死她。” 魏青草反唇相讥:“要我说呀,儿子才是白养,比如我大爷,可是标准的娶了媳妇不要娘呀,想当初,我奶奶把你三个儿子带大了,立马就把她撵到我家来了。我妈要是也跟大娘你一样,那我奶奶不就是无家可归了!” “哄!”人群里一片大笑。 这个时候大部分还都是男人当家,很少有媳妇欺负婆婆的,所以,苏丽珍在村里是独一份,也是村里口碑最差的娘们。 这话令苏丽珍又羞又气,魏东明也没脸得狠。 苏丽珍昧着良心叫:“你个浪比妮子放屁,你奶奶那是来你家带你妹妹,不是被我撵出来的,你个小闺女家空口说白话,不怕老天爷降罪给你呀!” 魏青草呵呵一笑,“大娘,我说的是实话,一点不怕老天爷降罪,倒是替你担心,你才是昧着良心说话呐,你把我奶奶撵出你家王祥寨哪个人不知道,当人家都是傻子,瞎子。还有,你把我大爷不当人看,对我大爷想打就打想骂就骂。去三天两头去你娘家干嘛去了,谁还不知道你是去找相好的,你俩结婚前就勾搭上了……” “啊哈哈哈带劲,继续说!”群情激奋的人群里有人喝叫。 “你个傻妮子给我闭嘴!”张玉英跟魏东海都呵斥闺女。 苏丽珍咋也没想到她会说这个,臊得浑身都发抖起来,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魏东明再怂也是个男人呀,听了这话羞成了狗,抱着脑袋蹲到了地上。 白氏本是看儿子整孙女替她出气的,事情竟然急剧反转,弄得儿子如此狼狈,她气得捶胸顿足。 还是张玉英硬是捂住了闺女的嘴,跟魏东海把她拖回了屋里,这场“爆料”才收场了。 其实还没收场,主角退台了,观众还意犹未尽,几个年轻人在院门口肆无忌惮的起哄着,让魏青草再登台继续爆料。 魏东海板起脸呵斥众人,大伙才嘻嘻哈哈的散开了。 做贼心虚呀,苏丽珍也没脸闹了,就把一身怨气撒到了丈夫身上。一脚踢向他骂:“你个没用的怂货,就叫你侄女这么辱骂我,我不活了,我跳井死了去吧!” 说罢撒腿就往外跑。 第二十一章大娘跳井 “哎呀嫂子!东海,赶快去拦住嫂子。”张玉英吓坏了。 “苏大姐!”白氏吓得捣着拐杖去追她。 “丽珍,你可不能做傻事呀……”魏东明哭着狂追出去。 魏青草死死拽住妈,小声呵斥她:“妈,你别管她,你忘了刚才她说你跟爸啥话。” 张玉英被闺女说的心口一疼,不是自己没气性,是自己生不出儿子没底气呀! 魏青草又好声好气嘱咐妈妈:“听我的话,你回屋洗洗睡去,她死不了。青华,青青,帮妈烧洗澡水。” 看魏东海赌气坐着不动,魏青草很满意。 她就朝爸爸说:“爸,你也去村后河沟里洗澡吧,我出去看看。” 村西有个老水井,里面的水一年四季都满着,没少往里面跳赌气的妇女,所以,女人们一生气就叫“我跳井死了吧”。 刚才看热闹的人还没散利索,一听又有高潮部分了,就又意犹未尽地聚拢来了。 戏剧化的是,他们没一个人去拉朝水井边奔跑的人,而是都跟在跳井的人后面跑。 魏青草跟在人群后面感叹:这看热闹的人,真敬业呀! “丽珍,你可不能跳呀!” “苏大姐,你可别想不开!” 只有白氏跟魏东明跟着跑是真心想拉住她。 白氏那双小脚当然撵不上,魏东明那双短腿也跑不过媳妇,只有在后面扯着嗓子喊。白氏还跟旁边的年轻人求救:“赶快拉住我媳妇,可别让她跳井呀……” “嫂子,可别跳呀……”人群里有女人假惺惺的喊。 眼看苏丽珍就要跑到井边了,白氏吓得捶胸顿足:“哎呀呀我的老天爷呀,你可不能让我媳妇跳啊……我那三个孙子都哪去了呀,也不来拦住他娘……” 苏丽珍再迈一步就到井跟前了,可是,还没有一个人拉住她。她回头看看丈夫,还差几步撵上自己,气的在心里又咒他死了几百遍。 为了拖延时间,她做出两腿一软,扑通绊倒了的样子,想着这样大伙就一哄而上拉住她了。 但事与愿违,人是都围上来了,可没一个拉住她的,只有男人和婆婆蹲到她跟前拉住她哀告哭求。 苏丽珍气的真想一脚踢跑他娘俩,就恶狠狠地朝他娘俩吼:“你俩别拉我,我一个当大大娘的被侄女败坏名誉,也没人替我出气,我还活着干嘛,我没脸活了,我非死不可!” 说着奋力挣扎要跳。 “苏大姐,那是个吃屎的孩子,你别跟她计较……”白氏抱着儿媳妇劝告。 “丽珍,那个赔钱货我早晚打死她,你放心吧……”魏东明跟媳妇保证。 “你个窝囊废少跟我说大话恶心我,有本事你这就把她拉过来打死给我看,我保准就不跳井了!”苏丽珍朝男人嘶喊。 魏东明愣住了。 苏丽珍气的一脚踢向她胸口,又狠狠推搡婆婆一把,奋起往扑向井沿。 她走这一步一是脑子一热失去了理智;二是自信她要跳肯定有人拉她。 现实是,她身子都扑到井沿了,还没一人拉她。井边倒是围满了看热闹的人,偶尔人群里传出一声“嫂子你可别跳”……并没有人付诸行动来阻止她。 苏丽珍心拔凉拔凉的:草,现在的人都这么冷血吗? 她不知道,是她自己人缘不好。 “这……我该咋办?”苏丽珍两手扒着井沿不知所措。 只恨男人跟婆婆不禁打,到这会还没爬起来抱住她。 可我不能真的跳呀,井水又冷又脏,里面蛤蟆,蛇都有,想想都浑身打哆嗦。 她绝望地趴在了井沿上。 魏青草在人群里一看:这是不跳了? 那可不行,我得让她跳。 “青草,咋了这是……”春喜气咻咻地跑过来找到魏青草。 魏青草拉住春喜的手,灵机一动,在她耳边如此这般了一番。 然后那春喜猛地扑到跌坐在地上的白氏跟前,“好心”地扶住她大叫:“哎呀,白奶奶被东明大娘打伤了,赶快帮忙把她扶回家吧!” 老人被打伤了还得了,众人都纷纷过来了,七手八脚的把她拖着往家走。 白氏惦记儿媳妇呀,哪肯回家,就拼命的叫嚷着“我没受伤我没受伤”!但被人高马大的春喜连拖带抱着,她丝毫做不得主呀。 在春喜把老太太弄走的同时,魏青草又以大爷也被打伤了的借口,撺掇几个半大孩子跟她一起控制住她,然后她大声喊叫:“哎呀,都来救人呢,我大娘跳进井了!”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井在身下不得不跳,苏丽珍眼睛一闭,“扑通”跳了下去。 “救人!赶快救人!”魏青草丢开魏东明朝众人吆喝。 她只是整治整治大娘,哪敢真害死她。不看僧面看佛面,还有堂哥跟堂弟呐,她可不能让他们真没了娘。 至于跳井嘛,她见过不少人跳井,跳下去根本不会沉底,会浮在井水面上,除非你是真想死自己往下扎猛子才会死。但大娘不是真想死呀! 人真跳下去了,大伙还是热心救人的,因为热闹已经看了,该做好人了。 而这时,青军弟兄仨也听说了,跑过来参与了救娘行动。 三个儿子其实都在心里恨娘出丑,倒没有一点怪青草。 都说喝过一次农药的人终身不会再喝农药,跳过一次井的人终身再不会跳井。因为,那滋味终身难忘呀。 苏丽珍被众人救出井底的时候,已经昏迷不醒了。她浑身哆嗦,两眼紧闭,脸色发黑,而可怕的是,她脖子上还缠着一条黑花长蛇…… 苏丽珍到半夜发烧,说胡话,惊叫,吓得魏东明喊儿子把她送去了镇医院,连着打了几瓶吊针才昏昏睡去了。 白氏骂了大孙女大半夜,早上头疼欲裂。魏东海只好去村东头药铺给她拿了一片止疼药,她吃了骂着骂着睡着了。 世界安静了。 张玉英可坐立不安。妯娌跳井搭上半条命,可都是自己这个不省心的大闺女造成的呀!她得去医院看看去。 魏东海也觉着人是自己亲嫂子,又是因为自己亲闺女跳井,他这个亲兄弟得出面。 可是魏青草想到了,这一去,事就大了。 第二十二章赵建庆的家 “爸,妈,你们谁都不许去医院!”魏青草喝住爸妈。 经过这两天发生的事情,魏东海对这个大女儿不仅仅是宠爱了,还生出由衷的佩服来。 她出事干练果决,说话合情合理,他都自愧不如。 所以,他没呵斥她,而是冷静的问她:“为啥不能去医院?” 魏青草说:“爸,大娘跟大爷的德性你不是不知道,如果今天你俩去了,那就会被大爷缠上,肯定会讹我们拿医药费。而这笔医药费,咱绝对不能拿,是我大爷两口子跑到咱家闹事的,又自己作祸,于情于理我们都不该管。” 魏东海沉默了。又无奈地说:“可她是你大娘,住院了咱该去看呐。” 张玉英点头。 魏青草说:“我没说不去,我去。你们俩也别在家,就说我妈昨晚上被大娘吓着了,去找老中医看病。” 魏东海跟张玉英对视一眼。 张玉英苦笑:“我的妮儿哎,你妈又不是个娇孩子,还吓着了,这不明显撒谎嘛。” 魏青草正色说:“妈你怀孕了受惊很正常啊,如果我大娘真想讹咱,咱就拿这个事跟他们斗到底。” “哎呀你个傻妮子给我闭上嘴,妈没怀孕……”张玉英惊慌失措地捂住闺女的嘴。 魏青草知道妈怕什么。她拿开妈妈的手,温声说:“妈,别怕,这回您准给我们生个弟弟。” 张玉英彻底懵逼。 魏青草拍拍妈的肩膀,跟爸说:“快点带我妈赶集去吧,给我妈买点好吃的,我去镇医院看我大娘去。” 张玉英担心地问:“那你去了我们也不放心呐,看看昨晚上你大爷那凶狠样,非打你不可。” 魏青草冷笑一声:“这回他保准不敢打我。” 张玉英还是不放心,魏青草说:“妈,我青军哥不是在医院嘛,他也不会允许大爷打我呀。” 魏东海相信这一点,他就嘱咐闺女说:“你去尽个礼数就回来,别待大会。” 村里离镇医院6里地,魏青草跟爸骑车带妈去赶集,自己就跑路去镇医院。她一路盘算着到了医院各种应对手段。 医院里,堂哥出气买早点了,堂哥青军跟大爷在病房,大娘还在昏睡。 魏青草进病房门看到,大爷满脸担忧地坐在大娘床头看着她。 “大爷,我大娘咋样了,我爸妈让我替他们来看看,我爸带我妈看病去了,不然他们早就来了。”魏青草假模假式地说。 魏东明一看侄女来了气得火冒三丈,但又怕惊着媳妇。他竭力压住火气,阴恻恻地朝她吼:“你大娘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你给我抵命!” 魏青草倒吸一口冷气:大爷真是阴狠无情,这样的人还是远离的好。 想起上一世,他后来的下场很惨,三个儿媳妇都不待见他老两口子,他俩却倚老卖老整天讨伐儿子们,闹得鸡犬不宁。 儿子也被闹得讨厌他们,只是出于人道主义养着他们。 但他又在媳妇的教唆下跟儿子儿媳要高额赡养费,被泼辣强势的二儿媳妇一把推倒了,造成了脑震荡。但大娘哪会伺候他,据说把他给饿死了。 还有,对奶奶,到死他两口子都没养一天,奶奶不能动了,都是妈妈伺候。 这一世,她得让爸爸尽早疏离大爷这个哥哥,当然,三个侄子除外。 魏青草今天可不是真来“尽人情”的,她是来以绝后患的。 她眼泪哗地流了下来,抽噎着说:“大爷,你太狠心了,就这么说你侄女吗?我大娘跳井是她自己要跳的,咋还让我抵命呢?还有,大娘昨晚上在我家闹,把我妈给吓着了,一早我爸就带我妈去看老中医保胎了。你知道吗,我妈这次怀的是弟弟,要是真被大娘吓掉了,我大娘还得给我弟弟抵命呐。” “啊……”魏东明大吃一惊。 随即闷吼:“你少在这跟我瞎掰扯,这事咱回家再说。你回去跟你爸说,让他来交医疗费,昨一晚上可花了十几块呢,大爷我身上一分钱都没有。” 魏青草早料到了,她顿时不装了,“大爷,我来就是问您要钱的,我妈被吓坏了不得去医院保胎嘛,那可得花大钱的,您可得预备着。” “滚!”魏东明怒喝一声。 魏青草窃笑一下,两手抱臂往外走。 “草儿,你来了。” 迎面碰上堂哥。 魏青草一见堂哥眼神立马变了,她亲昵的拉住他的胳膊,低声跟他道歉:“哥,昨晚的事怪我,我嘴是太欠了。” 魏青军挥挥手说:“我又不是没在跟前,不怪你,是你大娘没事找事,作出祸来了。” 听到堂哥这么说,想起自己昨晚暗中做的小动作,魏青草反而有些愧疚了。她晃着堂哥的胳膊,撒娇说:“哥,谢谢你不怪我,我哥就是深明大义,不像我大爷,老糊涂。” 魏青军揉揉堂妹的头发,宠溺地说:“别跟你大爷一样儿,他就是个老犟种。” 说到这里自己吐了吐舌头。 魏青草就笑笑说:“那你进去照顾大娘吧,我回去了。” 魏青军温声嘱咐:“行,回去吧,路上热,走树荫下哈。” 她看着堂哥一笑,说:“你妹妹不傻,还不知道天热走树荫里呀。” 魏青草问都没问医疗费的事,因为大爷在他岳父当会计的窑厂烧窑,算是个拿工资的人,他家不缺零花钱。 她倒是担心赵建庆能不能凑够那50块本钱。 赵建庆的家比一般人家更穷。 当年,他父亲得病去世,母亲带着遗腹子改嫁了,他是家里老大,底下两个妹妹,他们都被爷爷带大。 爷爷早年成分不好,没少挨批斗,人都被斗得没了一丝血性。又因独子早逝,儿媳妇改嫁,更在人前抬不起头来,他就领着三个孙子夹着尾巴做人。 他教育兄妹三人,跟谁都不能吵架,谁都不敢得罪,在当街、在学校都得老老实实的,人家打你你就跑,跑不掉就让人家打几下,咬咬牙就挺过去了。 因为爷爷的教育,赵建庆小时候到哪都是一副惊鹿般的模样,对谁都恭恭敬敬,小心翼翼。 他就这么长到八九岁,直到有一天,他揭竿而起! 第二十三章学狗叫 欺负弱小是人性使然,你越是卑微羸弱,别人就越欺负你,而且,欺负你的人还会形成习惯。 赵建庆一家就活在这被欺负的状态下。 在学校,他没有朋友,上学放学他没人作伴。他身上,脸上,没断过伤痕,都是被同学们揍的。 每次被揍的时候他都尊从爷爷的话:跑。 跑不掉就趴下让人家随便揍。在学校挨揍了有老师护着,在学校外挨揍就只能死扛了。 这天,下大雨,放学时分,他大妹妹拿着一个鱼鳞袋子送来给他挡雨。 他接过鱼鳞袋子顶在头上,拉着妹妹的手一起回家。 走到半路,一个没任何雨具的男孩看见了,就想夺过他的鱼鳞袋子顶自己头上,然后他就很自然地这么做了。 到赵建庆跟前,抬手揭掉他头上的鱼鳞袋子,戴到了自己头上。 赵建庆当然没敢声张,自己淋着雨,把书包递给妹妹让她抱着,因为妹妹也披着一个鱼鳞袋子,能保护他的书包不被雨淋。 但是,那个男孩的同伴看见了也跑了过来,伸手把赵建庆妹妹头上的鱼鳞袋子揭走戴在自己头上了。 赵建庆慌了。妹妹可才5岁,又刚刚感冒好了,可不能挨雨淋。要不是爷爷前两天下地扭了脚脖子,说什么也不让妹妹来给他送雨具。 他赶紧搂住妹妹,朝那个男孩子哀求:“把鱼鳞袋子给我妹妹吧,她感冒才好,再淋雨会冻病她的。” 那个男孩子反而呸他一口,嘴里不干不净地说:“爹死娘嫁的孩子冻病就冻病,命还不如条狗命值钱。” 按说十来岁的孩子不该说这种话,可是家里大人都这么说呀,孩子学会了。 赵建庆听惯了的,他并没反驳,而是继续追着他们哀求:“求你们了,把袋子给我妹妹吧,我妹妹还小,你们可怜可怜她吧……” 这话是爷爷教他的。 “嘻嘻嘻,可怜,那你让你妹妹跪地上学几声狗叫,我就可怜她把袋子还给她。”那个孩子邪恶地笑着说。 他的话引起了旁边孩子的共鸣,他们都嘻嘻笑着起哄:“对,学狗叫,学狗叫!” “哇”妹妹缩着小身子哭了。 他搂紧妹妹,喊着屈辱的眼泪问那个孩子:“我替我妹妹学狗叫行不?” “不行,让你妹妹学!”一群孩子叫。 妹妹紧挨着哥哥,哭着说:“哥,我不怕淋雨,咱不要那个袋子了。” 赵建庆忍住呜咽说:“嗯,咱不要了,快跑。” “跑,谁叫你们跑的,今天你妹妹不学狗叫不准回家!”一个坏孩子挡在了兄妹俩前头。 赵建庆护着妹妹求他:“我们都不要袋子了,就放我们回家吧。” “不要也得学狗叫!”他们不依不饶。 而且,看热闹的孩子越来越多。 妹妹藏在他身后尖声大哭。哭着喊:“我不学我不学……” 赵建庆死死护着妹妹,向她保证:“不学,哥不会让你学。” “啪”一块泥巴呼在他的脸上。 “哈哈哈……”众人都幸灾乐祸的狂笑。 那块呼他一脸泥巴的孩子很享受给大家带来欢乐的感觉,就又抓起一把湿泥朝他妹妹呼去。 不一会,兄妹俩都浑身泥巴,泥巴又被雨水冲刷着,滴滴答答的往下流,俩人成了泥人…… 大伙的欢叫声一浪高过一浪,而他们还不知足,一声一声的高喊:“学狗叫!学狗叫!学狗叫!” 忽然,一道闪电般的身影飞向那个领头的孩子。 那个孩子“哎呀”一声尖叫倒在了地上。可是倒在地上了还不算,赵建庆骑到他身上对着他的脸左右开弓。 起哄的孩子们都被这突如其来的状况弄楞了。 “打他呀,你们帮我打他呀!”地上的孩子朝众人求救。 几个孩子反应过来一哄而上:这个没爹没娘的软蛋敢打人,找死! 赵建庆疯了似的踢、打、摔、咬每一个人,他把小小胸口里积聚的怨恨,怒火都释放出来了…… 一阵鬼哭狼嚎,几个孩子都被打趴在地上,个个哭叫求饶。 赵建庆偏不饶,他掐着那个让他妹妹学狗叫孩子的脖子,咬着牙关命令:“学狗咬!学狗叫就放了你!” 那个孩子已经被打的鼻青脸肿了,早就吃不住打了,他吐出一口雨水,张嘴“汪汪汪”学了三声狗叫。 赵建庆放了他,又去命令下一个孩子,直到每一个孩子都学了狗叫,他才把自家的鱼鳞袋子抢过来戴在头上,领着妹妹回家了。 他知道爷爷怕事,嘱咐妹妹别告诉爷爷。 可是,那几个孩子的家长哪会就此罢休,兄妹俩刚洗了澡换上干衣裳,几名大人领着各自的孩子来讨伐了。 他们指着爷爷的鼻子恶毒的咒骂,说上梁不正下梁歪。骂完又扬言要把赵建庆个小兔崽子打残了。 爷爷这才知道孙子惹祸了,他放下怀里抱着的小孙女,屈膝就要给众人下跪,被赵建庆抱住了。 他诚恳地说:“爷,你相信我,我是被逼着动手的,他们要我妹妹学狗叫,我们是人,不能学狗叫。” 他又瞪着血红的眼珠朝众人喊:“是你们的孩子先欺负我的,我不打他们就回不了家!” 那个被打得最厉害的家长一巴掌扇在赵建庆脸上,骂:“没爹没娘的狗崽子,叫你学狗叫有啥不应该……” “啊!”赵建庆爆喝一声朝那个人扑了上去,张口咬在他大腿上。 这可是夏天,腿上就一层单裤,可想而知,那个人被暴怒的孩子咬多疼。 当那个人哀嚎着把腿从赵建庆嘴里拔出来后,他裤子已经被血染红了。 还没等那人动手,赵建庆弯腰拿起一块砖,“嘭”砸向自己的头。 血流如注! 等他再次有知觉的时候,爷爷跟妹妹都趴在他身边哭。 他醒来第一句话就是:“他们人呢?他们没打你们吧?” 爷爷呜咽着抱住孙子,“他们都走了,他们没打我们,我的乖孙子吔,你可真傻,万一有个三长两短,爷可咋活呀呜呜呜……” 两个妹妹也拉着他呜呜痛哭。 他疼爱的抓着她们的小手,哄她们说:“不哭了哈,哥哥好了,哥哥以后再不会让人欺负咱了。” 第二十四章本钱去哪弄啊 是的,从那以后,再没人敢欺负过他。 小小年纪的赵建庆,深刻体会到那句:打得一拳开免得百拳来。 他知道拳头硬的道理后,此后就努力健身,后来认识一位退伍特种兵,就拜他为师,天天晚上去跟他学功夫。 他底子好,肯下功夫,几年下来,已经身手了得。 自身强大了,不光没人敢欺负了,而且身边的朋友越来越多,他们都喊他“庆哥”,对他这个“庆哥”有求必应。 还有人拜他为师,跟他学功夫。 赵建庆自晚上离开魏青草后,就心潮澎湃,喜极欲狂。如果跟她一起做生意,那就可以天天看到她了,就算她不肯跟自己处对象,也好看着她不跟别人处对象呀! 这一刻,赚钱不赚钱的真不重要,他心里只想追姑娘。 只是,这50块钱本钱去哪弄呀?要是说爷爷跟人做生意,爷爷不把他头敲开花才怪。 想到本钱,他发愁了。 他回到家里后,爷爷正在牲口屋喂骡子,大妹妹建兰在灯下纳鞋底,小妹妹小兰在写作业。 当年爷爷只让他这个男孩子上学了,没让妹妹上学,直到他长大了,能做主了才硬让小妹妹去上学了,不然小妹妹也会跟大妹妹一样是文盲。 “庆,回来了,在同学家吃过饭了吧。”爷爷亲切的招呼孙子。 赵建庆答应着走到牲口屋,接过爷爷手里的拌草料棍子搅拌槽里的草料。 爷爷赵老头就呼呼喘着粗气坐到旁边的小床上,摸出烟袋,捏出一把烟沫放到烟嘴里,点着吸起来。 才吸一口就咳嗽了,喘得也更厉害了。 赵老头有哮喘病,都是年轻时候累的。赵建庆想让他把烟断了,他说吸了一辈子,断不了了。 “爷,您就少吸一口解解馋算了。”赵建庆又嘱咐他。 赵老头咳嗽着说:“嗯……再吸一口就不吸了咳咳……” 赵建庆拌好了草料,挨着爷爷坐下了,他试探着说:“爷,其实吧,市面上如今有一种带把烟,那个烟呀,劲不太大,味道还好,等我有钱了给您买那种烟。” 赵老头咧开嘴笑了:“好好好,爷就等着俺大孙有钱了给我买带把烟呵呵呵……” 赵建庆脸一拉,看着爷爷说:“爷,我是说真的,不是忽悠您。” 赵老太说:“傻孩子,那带把烟是城里当官的人吸得,咱庄稼人能吸上?说说过过嘴瘾罢了,爷当真了就是傻子哈哈哈……” 赵建庆自尊心受伤害了,他呼地起身,重重地说:“爷,等着吧,我非给您买带把烟不可。” 他躺到床上,想钱想得头疼:这50块钱本金到底去哪弄呀? 爷爷哪个老抠手里是抠不出一分来,家里的粮食爷爷又都有数,也别想偷着拉出去卖,家里的羊了,鸡了更别想了。 他后来长叹一声:一分钱难倒英雄汉呐! “哥,你干嘛呢在屋里长吁短叹的?”大妹妹建兰在他窗户根儿问。 赵建庆忙说:“没事没事,你睡去吧。” 建兰说:“我要能睡就好了,我还得把这双鞋做好,咱爷等着穿呢。给,你的裤子我缝好了,我进去了哈。” 赵建兰推开了哥哥的屋门,把给他缝的裤子放到他床尾。 她看躺在床上的哥一脸愁苦,就心下一格噔,凑过来问:“哥,你是不是遇上啥事了?” 赵建庆揉一把脸说:“哥没遇上啥事,哥想钱了。” 赵建兰疑惑地问:“哥,你身上没零花钱了?” 赵建庆摇头:“不是不是,哥需要一笔大钱。” “呀,哥你要干啥?”妹妹大吃一惊。 赵建庆侧耳听听外面,确定爷爷在牲口屋哼唱豫剧,他就坐起身,压低嗓子跟妹妹说了自己要跟魏青草一块收柳条的事。 他不等妹妹反驳,就把魏青草讲给他的大局势现买现卖给了妹妹,听得妹妹瞪着大眼睛不动了。 赵建庆说:“妹妹,你看,这生意稳赚呐,我们2毛钱一斤收了,拉到咱表舅家就卖2毛5,一斤就净赚5分,我们一天收个四五百斤吧,就挣二十多块钱,你说,这买卖能干不?” 妹妹一脸不敢相信:“哥,钱这么好挣啊!不会是你算差账了吧……” 赵建庆掰着指头又给妹妹算了一遍,妹妹这才相信真能挣那么多钱。 “可是,咱没本钱呢,我同学说,一人出50块钱当本钱,她会自己凑够,我也得赶快凑呀。”赵建庆急的拍打脑袋。 赵建兰也苦着脸说:“是啊,哪弄钱去,咱家也没钱呀,就是有,咱爷也不会拿给你做生意。” 赵建庆一锤床板:“唉,明天再说,睡觉。” 妹妹走了出去,一会又进来了。她把一把钱币放到了哥哥床头,小声说:“哥,这是我攒的几块钱,你先拿着。” 赵建庆看着那几张零碎毛票,心里一紧,眉头紧皱起来。 妹妹走后,他拿起钱数了数,一共是4块3毛钱。 这可是妹妹全部的钱了,他鼻子竟然酸了一下。 他下定决心,这个买卖做定了。挣了钱给爷爷买带把烟,钱尽着两个妹妹花,让全家人过上好日子。 可是本钱本钱本钱……去哪弄啊啊啊…… 第二天一早,赵建庆红肿着眼出了屋,他彻夜未眠,最后决定了:去找他一个徒弟借钱。 这个徒弟家是马头镇上的,他爸爸是煤矿工人,工资一月好几十,他妈妈又在镇上商店上班,可是双职工,借他几十块钱应该能拿得出来。 他这个人死要面子,不到万不得已是不会跟人借钱的,更不会跟自己徒弟借钱,这样很没面子嘛。 “建庆,起来了!”一道尖细的嗓子传进他耳朵里。 他眼睛立刻挤了起来,也背过身不去看她。 刘小花看着赵建庆那宽厚的脊背也觉得帅到天上去了,她花痴的盯着上下看了好几眼,然后嘻嘻一笑,做出可爱的模样蹦到他背后,脚尖一颠,伸出纤纤玉指蒙上了他的双眼,捏着嗓子问:“猜猜我是谁!” 第二十五章娇滴滴的刘小花 赵建庆差点吐了,他粗鲁的甩掉她的手,板着脸吼她:“你来干啥!” 刘小花习惯了他这态度,反而觉得他这副铁面孔更有男人味呐。 她两手摇着新买的确良连衣裙裙摆,站到赵建庆面前,娇滴滴地问:“庆哥哥,你看我新连衣裙好看不?” 赵建庆瞪她一眼,闷喝一声:“丑死了。” 说罢就去压水井边洗漱。 “哎呀你就不能说点好听的,明明这条裙子很好看嘛,是我妈在县百货大楼买的,你看看嘛你看看……”刘小花撒娇。 “好看好看好看行了吧,一边玩去哈,我烦着呢。”赵建庆真烦透了。 刘小花做出被吓坏了的模样,瞪着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怯怯地问:“庆哥哥,你是不是心情不好呀?” 赵建庆吐出一口漱口水,叫:“我不是心情不好,我是快爆炸了,再不走就炸着你了。” “嘻嘻嘻,庆哥哥,我愿意被你炸,能跟你死在一起才好呢……” 赵建庆受不了了,怒喝一声:“给我滚!” 这下刘小花真吓一跳,她傻傻地看着黑脸的赵建庆,眼泪都要流下来了。 “庆,大早上的嗷嗷啥呢,跟小花好好说话。”赵老头朝他喊过来。 刘小花撇撇嘴,软软的喊了声:“爷,早上好!” “哎好好好,小花,你起得真早。”赵老头也不习惯刘小花学城里人的打招呼方式。 “小花。”赵建兰端着一盆洗好的衣裳从外面回来了。 “哎,建兰,你都洗好一盆衣裳了呀,来,我帮你搭起来。”刘小花殷勤地接赵建兰的盆子。 赵建兰躲开说:“不用了,弄湿你的新裙子。” 刘小花看看自己那条新连衣裙,就不接她的盆子了。 刘小花是同村闺女,她之所以娇滴滴文绉绉的是因为她爸妈都在城里上班,就当自己是城里人了。 其实她根本没去城里爸妈的家住过,从出生就跟着爷爷奶奶在家。家里那么好的条件,偏偏学习不好,跟一些上不起学的人一样早早辍学在家。 他爸爸妈妈觉得从小没有带她很亏欠,就舍得往她身上花钱,让她吃好的穿好的,还不让她下地,就把她当城里女孩养。 她呢,本就长得白白净净,瘦瘦高高,这一被娇惯,就真把自己当城里大小姐娇滴滴的了。 她自己也不知道啥时候爱上赵建庆的,反正她整天往他家跑,见了他就腻腻的一口一个“庆哥哥”“庆哥哥”。 还跟赵建兰说她喜欢上她哥了,要嫁给他。 可是,赵建庆毫不含糊的说明了:我这辈子都不会娶她。 谁知,人家刘小花说了:只要功夫深铁杵磨成针。我天天黏着他,早晚会打动他。 所以,她就天天来“黏”他,任赵建庆怎么吼怎么凶都毫不退缩。 赵建庆也只能随她便了。 见赵建庆今天这么凶,刘小花不敢再老虎嘴里拔牙了。她动手帮魏建兰搭衣裳,嘴里甜甜地说:“建兰,你看我这条裙子好看不?好看我帮你买一条吧,反正昨天我爸妈回来给了我一大笔钱,我留着也没地儿花去嘻嘻嘻……” 正想钱想得脑袋疼的赵建庆猛地看了过来。 刘小花感觉到了他的目光,心里一喜,扭头对他来了个回眸一笑,然后羞答答地回过身去。 赵建庆恶心得想吐,可是,她人恶心,钱不恶心呢,不就是借嘛,等赚了钱赶紧给她。 忽然又一想,这跟她借了钱不更难甩掉她了? 魏青草出了医院匆匆往家走,刚拐向回王祥寨的大路,就听到一声“魏青草,别走”! 她猛一回头,暗叫:冤家路窄呀! 张鹏飞其实刚才就看见她了,她出来他就匆匆跟上。 别问他干嘛去了,他去医院拿药抹伤。 别忘了,赵建庆可是会功夫的,被他打一顿不吃药能好? “魏青草,咱俩的事咋办?”张鹏飞截住了她的去路。 魏青草看着张鹏飞那张俊脸如今面目全非,额头上一个没消肿的大疙瘩,嘴唇肿着,脸上块块淤青,要多丑有多丑。 她忍住笑,鄙夷的问:“咱俩有啥事?” 张鹏飞用手指着她叫:“魏青草,你别以为我是外地人你就可以随便欺负,我大舅可是镇上有头有脸的人物,他跺跺脚,整个马头镇都得晃一晃。哼,你抢我钱,找人打我,这事我告诉大舅了他可不饶你。” 魏青草哈哈一笑,说:“张鹏飞,那你就跟你大舅告状啊,有本事让我进去,让我把牢底坐穿!” 说罢抽身就走。 “你走不了!”张鹏飞一把拽住她的胳膊。 这个小妮子他追了大半年了,马上就到手了,他可不会就这么罢休。不蒸馒头争口气嘛,哪怕弄到手玩够了再甩,也不能就这么算了。 魏青草冷静下来。 路上空无一人,张鹏飞真动气粗来她真不是对手。 她就低声问:“你想干什么?” 张鹏飞脸色倏忽变了,他闻言软语地说:“青草,咱能好好说说话吗?我这两天被你闹得心急如焚,彻底乱了方寸,才会对你忽冷忽热的……” “张鹏飞,我再说一遍,我以前傻,着了你的道儿,现在我醒过来了,不想跟你有瓜葛了,你可是个大男人,就别死皮赖脸的缠着我了。你自己也说了,你大舅是镇里有头有脸的人物,你这个大外甥别丢他的脸。”魏青草一字一句地说。 张鹏飞做出不舍的样子说:“可是青草,我爱你呀,我爱你爱到骨子里了,要是得不到你,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那就去死!” 伴随着这声厉喝,张鹏飞身子腾空飞起,“扑通”倒在了地上。 “赵建庆!”魏青草惊喜的叫。 赵建庆没看她,怒视着地上的张鹏飞吼:“混蛋玩意,以后我见一次打一次,给我滚!” 张鹏飞一看又是他,吓得屁滚尿流,他可不是个蠢人,才不会拿鸡蛋碰石头。所以,他吭都没吭一声,爬起来就跑了。 魏青草长吐了一口气,拍着胸口跟赵建庆说:“谢谢你了赵建庆,幸亏你来得及时。” 赵建庆这才顾上看着她,就关切地问:“你没事吧?” 魏青草微笑摇头:“没事没事。咦,这么巧,你来镇上干嘛?” 赵建庆“额”了一声。 第二十六章那孩子有对象没 “哦,没事,我来镇上买点东西。那个,你干嘛呢?”赵建庆问她。 魏青草耸耸肩,说:“到医院看我大娘,昨晚上因为没吃上你做的兔子肉,跳井了。” 赵建庆想了一下,仰头哈哈大笑:“嗬,真是英雄烈女呀,因为一口肉都跳井,那死了没?” 魏青草笑着说:“没死,这不昨天半夜送医院来了。” 俩人幸灾乐祸的奚落苏丽珍一番,魏青草就问赵建庆本钱凑够了没有,她可是急着挣钱呀。 赵建庆意气风发地说:“凑够了,你说什么时候开始收购柳条吧,我随时待命。” 魏青草高兴地一拍他的肩,夸赞:“真给力,明天是三春集,咱明天就赶集收购。” “好嘞,就这么说定了,我赶我家骡车,明天一早六点去你家接你。”赵建庆欢快地说。 “嗯,就这么定了,我明一早就在家等你。” “走,我送你回家。”赵建庆说。 魏青草看他也是就地蹦,说:“不用你送了,你回你家我回我家。” 赵建庆坚决不肯,“你一个人多不安全,万一再碰上坏家伙呢。” 魏青草了解他的脾气,就不再推辞了,由着他送到村口,他才转身拐向回他家的小路。 看着他那挺直帅气的背影,魏青草嘴角不由弯起。 一到家,魏青草扑向爸爸就哭:“爸呜呜呜……” “草儿,咋了这是,你大爷他真打你了!”魏东海脸都黑了。 “看看,看看,我说不让你去吧,你偏去,让妈看看打哪了,妈得跟你大爷论理去……”张玉英慌乱地扒拉着闺女。 “他大爷打她是应该的,谁叫她害她大娘跳井……”白氏从床上挣扎着起来了。 “娘,您这话我还真不同意,我的闺女谁都不能打,我这就去找我大哥算账!”魏东海朝母亲怒喝着愤然起身。 “爸,没有,我大爷没打我……”魏青草呜咽。 “可是,比打我更厉害,我大爷指着我说,你大娘要是有个好歹,我让你抵命。爸,我大爷说那话样子可吓人了,他可真说到做到。爸,以后我再不敢见大爷了,他真想弄死我呀……” 说完还添油加醋说了一大堆大爷凶残无情的证据,为了证明自己证据确凿,指着奶奶说:“俺奶奶不是被俺大爷撵出他家的嘛。” 白氏哪肯说大儿子不好,她力顶大儿子说:“你个王八妮子胡说,你大爷哪是撵我了,你大爷是疼你爸爸,让我替他带你们姊妹几个。” “那我姊妹几个你带过吗?”魏青草犀利反问。 不等奶奶狡辩,魏青草就巴拉巴拉说了一大堆她们小时候的情况,最后说:“奶奶你多少有点良心好不?你说你吧,在我大爷家又是给他们一家子做饭洗衣又是带孩子,到了我家你衣来伸手饭来张口,我妈背着我妹妹下地,回来再背着我妹妹做饭洗衣,你管过一下没?居然说自己带我们,你不怕遭雷劈呀!” 白氏气得差的背过气去,但魏青草才不搭理她,她拉起爸妈的手往外走,说:“爸,妈,走走走,去我屋里,我有事跟你们说。” 一听闺女要跟赵建庆合伙收购白条,魏东海跟张玉英都大吃一惊,他们家辈辈农民呀,哪有做生意的?你还是一个小姑娘家的,这,靠谱吗? 魏青草都想好了说服爸妈的台词,出乎意料地是,爸爸说:“既然建庆那孩子有关系,你们想干就干吧。” “啊爸爸你同意了!”魏青草惊喜不已。 张玉英从来都听丈夫的,见丈夫这么爽快地答应了,她心里就是不愿意也不说啥了。 “但是,你俩得确定一下关系,一个小闺女,一个半大小子,一块做生意不招人议论才怪。”魏东海低声说。 魏青草心里咯噔一声,这话一点不假,青年男女本来就是敏感话题,又在这个封建思想严重的年代,还是农村,他们真天天在一块不被人把脊梁骨戳穿才怪。 她虽不在乎别人的臭嘴,可是,她得顾及一家人的声誉呀。 她就嘟囔:“那我跟赵建庆是同学不行啊?” “不行,男女同学也得保持距离呀,更何况都毕业几年了。”魏东海严肃否决。 魏青草犯难了,她灵机一动:“那干脆让我妈认赵建庆当干儿子好了,他就是我干哥了,我们一块做买卖说得过去了吧?” 魏东海跟张玉英对视一眼,俩人脸上都浮起笑意。 魏东海呵呵笑笑说:“咱觉得这是个好主意,人家咋想得呀,或许人家不愿意呢。” 魏青草眨眨眼,问:“爸,妈,我看你俩挺喜欢赵建庆呀?” 魏东海跟张玉英相视一笑,说:“那孩子挺好呀,谁不喜欢。” 吔,他还挺有路人缘呀!魏青草咂舌。 张玉英不好意思的笑笑,试探着问:“那孩子有对象了没?” “没有。”魏青草顺口说。 “你确定没有吗?”张玉英问。 魏青草说:“确定。” 张玉英直接说了:“那……要不,找个媒人给你俩说说,就是,人家嫌弃咱家没儿子不……” 魏青草慌了,“哎哎哎,妈,您误会了哈,我不找对象的,我跟他只是纯同学+生意伙伴,现在是将来也是,你俩别胡思乱想哈。” 魏东海跟张玉英一齐追问:“人家那孩子哪不好呀?” 魏青草说:“我没说他不好呀。” “那你咋不愿意跟他处对象?” “好我就得问他处对象呀?那好得人多着呢,我处得过来吗。” “你个傻妮子,胡说啥呢,认准一个好的就得赶紧抓住,过了这个村没这个店。”张玉英语重心长。 魏东海也郑重地说:“你妈说得对,你跟他年纪都不小了,都是找对象的时候,该定下就定下。” 咦,不对呀,这说做买卖呢,咋谈到找对象了? 魏青草双手伸开挡住爸妈的话,苦着脸说:“你们别说话,有点乱,我捋捋,我捋捋。” 魏东海跟张玉英住了嘴看着她。 她说:“爸,妈,咱今天的主题是做买卖,如何跟赵建庆这个合作伙伴名正言顺的一起做买卖,别的扯远了。” 第二十七章我是他干妹妹 张玉英不死心:“可你都18岁的大姑娘了,该找对象了呀。” 妈的话没毛病,在农村,18岁是该找对象了。春喜去年就订婚了。 她之所以还没对象,是因为她是绝户头的闺女,给她说的对象都是“有缺陷”的人家。 比如,小伙子是父母双亡、家里穷得揭不开锅、再就是瞎一个只眼了、结巴了……总之得跟她门当户对。 魏东海自己长得貌美如花,闺女又随他,自然不肯让闺女随便嫁,但是好的人家又不找绝户头,所以,魏青草还没对象。 眼看闺女大了,两口子心里还是暗暗着急,这正好来了个赵建庆,还不趁机拿下呀! 魏青草看着妈妈,板着小脸说:“妈,我个人的事你们别管,我现在一心赚钱,让咱们摆脱贫穷过上好日子,找对象嘛,再说。” 魏东海张玉英地对视一眼,闺女咋这么财迷? “咦对了,这做买卖不得用本钱吗,咱家还真没钱。”张玉英忽然想起。 农村人手里有个闲钱的时候是秋后,这麦季刚过秋粮没下来正是青黄不接。花钱除非卖麦子,但是麦子不到万不得以不会卖。 魏青草眨眨大眼睛,嘻嘻一笑说:“我捡的钱够用。” 最后,魏东海给她下了命令:“草儿,那不说别的了,你跟他一块做生意必须得先确定关系,他跟咱家没确定关系之前,你们不能一块做买卖。” 魏青草“啊”一声:“可是我们说好了明天就赶三春集收白条呀。” 魏东海板着脸说:“那今天把这事办利索。” 魏青草嘀咕:“好吧……” 那她此刻得去找赵建庆喽。 好吧,找就找。反正这几天农活都不忙,他应该在家。 魏青草来到赵寨村,打听赵建庆家的时候,当街的人都朝她看过来。毕竟,一个大姑娘打听一个小伙子家,很令人产生遐想…… 魏青草被人指引着来到赵建庆家,她站在他家门口立了几秒:这个家估计是他们村最穷的一家吧。 家里连个院墙都没有,更别说院门了,就是空地上耸立着几间土坯屋,这几间土坯屋还有年头了,一副马上要倒塌的模样。 “哎青草,你……”赵建庆从屋里出来看到她喜得语无伦次。 “哦,那个,我来找你有点事。”魏青草干笑两声说。 “那个,咱就在院子里说吧。”她想屋里肯定都没下脚的地儿。 “爷,建兰,你们都出来,我同学来了,她就是我同学……”赵建庆高声朝屋里喊叫。 喊着还跑过来邀请魏青草进屋说话。 赵老头跟魏建兰出门一看惊呆了:他同学是个女孩呀? “呵呵呵,闺女,你来了,进屋进屋。”赵老头喜笑颜开地说。 “呵呵,进屋进屋。”赵建兰有些紧张。 没想到哥哥同学是这么漂亮一闺女,可是她家这条件…… “爷,妹妹。”魏青草嘴很甜。 “哎!” “哎!” 一家三口都笑嘻嘻的看着她,一时都看傻了。 魏青草看看他们三人,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我找建庆说点事……” “哦,你俩说你俩说,小兰,赶快去地里摘甜瓜给你姐吃,我去看看牲口。”赵老头跟孙女赶紧往外走。 屋里就剩他俩人了,赵建庆咧着大嘴笑着看魏青草,都忘了让她坐。 魏青草自己拖过一个板凳坐下,朝他说:“坐吧。” 赵建庆晃晃膀子说:“不用坐不用坐。” “扑哧”魏青草笑了。 赵建庆这才觉出尴尬了,他不好意思地嘿嘿笑着坐到了她对面,说:“我没想到你来,一时懵了都……” 魏青草淡定地说:“我要我说出来的目的,估计你还得懵,我爸妈要你当他们的干儿子。” “啊……”赵建庆傻眼了。 魏青草就给他讲了爸妈的意思,说:“其实我不在乎,可是我爸妈怕我们一男一女做生意被人议论,咱们要是兄妹俩那就堵住人家的嘴了呗。” “那说咱俩是对象不更好吗!”赵建庆张口就来。 魏青草骂:“想得美,没门。” 赵建庆一腔喜悦被卡在喉咙里了,他咽咽唾沫,挠挠头说:“这个,认干娘这事吧,得跟我爷商量,因为,这事不是小事……” “那找对象也不是小事呀。”魏青草反唇相讥。 赵建庆大嘴一咧:“不一样啊,找对象我能做主呀!” 魏青草白楞他一眼,“可是我不愿意呀。” 他又被噎住了。 魏青草忽然把脸一绷:“反正事实摆在面前,咱们一块做生意必须认干亲,不然生意做不成,你看着办吧。” “认认认,我认我认我认!”赵建庆慌不迭地表态。 “庆哥,你认啥呀?” 随着一道娇滴滴的嗓音,魏青草看见一个穿着洋气,一脸白痴相的女孩提溜着一条鱼进来了。 两个女孩的目光对视了。 “庆哥,这位是谁呀?”那女孩语气里满是谨慎。 “我是他干妹妹!”魏青草率先回答。 她一眼看出俩人之间的猫腻了,好迅速跟赵建庆撇清关系。 赵建庆愣了一下,只好附和说:“她是我……干妹妹。” “咦,你哪来一个干妹妹呀,以前咋没听说过?”刘小花一副吃惊的模样,两眼还盯着魏青草看。 “才认的。”魏青草回应。 赵建庆忽然觉得干嘛跟刘小花解释,就用惯常的粗鲁语气呵斥她:“这没你的事,你赶快出去吧。” 刘小花还没弄清这个漂亮女孩的身份呐,可不会走。她做出亲昵的模样,往赵建庆跟前一站,腻腻地说:“庆哥,今个我叔捉了好几条鱼,我送过来一条。” 赵建庆挪挪凳子离她远点,闷声说:“不吃,想吃我自己去逮,你拿着鱼走吧。” “嗯……庆哥,你别这么凶嘛,这鱼又不是给你自己吃的,给咱爷跟妹妹吃……”刘小花撒娇卖嗔起来。 这真是豆腐掉进灰堆里——吹,吹不得;打,打不得。 当着自己心爱姑娘的面,被这作精这么缠磨,赵建庆气的一时面红耳赤。 第二十八章收购第一车白条 魏青草眨眨眼,冷作壁上观。 “对了庆哥,我跟建兰说好了,晚上咱一块去摸爬蝉吧,我给手电筒刚换的电池……”刘小花继续跟赵建庆秀亲昵给魏青草看。 “你滚不滚!”赵建庆呼地站了起来。 对着他满面凶光。 刘小花吓得浑身一激灵,脸色陡变,手里提溜的鱼也“啪”摔在了地上。 赵建庆这一生气,连魏青草都吓着了。 “唔……唔……唔……”刘小花嘴唇颤抖着,两眼啪嗒啪嗒滴下眼泪来。 她忽然捂住脸,哭着跑了出去。 “哎你这是干嘛,怎么对人家一女孩这么粗暴?”魏青草说他。 虽然她也觉得那女孩忒作,该捶,但总得给人留点面子吧。 赵建庆不胜其烦地说:“恶心死我了,整天跟个狗皮膏药似的缠着我,不骂她一顿狠的她登着鼻子上脸!” 魏青草八卦心四起:“那女孩长的不错呀,长得白白净净,穿得漂漂亮亮,说话娇娇滴滴,不是你们所有男人心里的白月光人选吗?” 赵建庆爆粗口:“屁,我特么看见这种假惺惺的人就烦,神经病。” 魏青草偷笑。 可她急着回去报信,就问:“哎对了,认干亲这事到底怎么办,我回去就得给我爸妈个准信。” “可以呀。”赵建庆一拍胸脯保证。 他想想,当她家干儿子也不错,这不就近了她一步嘛,以后自己可以名正言顺地出入她家了,近手楼台先得月,以后机会还不大大大滴呀。 至于爷爷嘛,他能顺利拿下。 不知道赵建庆是怎么“拿下”他爷爷的,反正,他顺利成了魏东海的干儿子,魏青草的干哥哥,俩人在这天一早,赶着骡车去赶集收白条了。 做生意嘛,得有规矩,在收购白条之前,魏青草很严肃的跟赵建庆立规矩。一是俩人之间账目必须巨细无遗。二是俩人必须心齐,劲往一处使。三是最重要的:钱得她管。 上一世因为金钱不独立她受尽了屈辱,这一世,她把钱看得高过一切,钱,必须攥在她手里。 赵建庆想都没想就答应了,还大大咧咧地说:“我最讨厌管钱了,多操心呐。” 魏青草偷笑:我就喜欢讨厌管钱的。 赵建庆头一回做生意,显得很是紧张和毛糙,但魏青草有经验呢,上一世跟着张鹏飞什么生意都做过,什么苦都吃过。 她让赵建庆把骡车放在集市一个角落,她立在骡车旁,像唱歌一样吆喝着“收白条!收白条!两毛钱一斤!” 正是刚过了麦季,割柳条挣零花钱的人很多,她的吆喝很快就有了效果,络绎不绝的人抱着手里或多或少的白条涌过来。 魏青草负责检查柳条的干湿度,赵建庆负责称数量,数量称好了报数给她,她把钱付给卖主。 卖白条的一拨又一拨朝他们涌,可是他们身上就100块钱本金,所以,不到晌午,他们就停止收购,赶着骡车出了集市,当天就往县城收购站去卖。 今天天气好得令人想骂娘,风定云住,烈日当空,正午时分,俩人快被晒焦了。 魏青草虽然头戴一顶草帽,但也难耐日晒。她坐在白条车上,口干舌燥,有气无力的朝赵建庆喊:“前面有个树荫,咱停下歇会喝点水吧。” 赵建庆立刻答应。 忙了一上午,俩人连块冰糕都舍不得吃,渴了就喝自己带来的一壶凉水。 赵建庆在一棵杨树下喝住了骡子,顺手从路边薅了一把草铺在地上,扶着魏青草下车,让她坐草堆上,自己去拿车上的水壶还有干粮。 俩人为了省钱,就备下了干粮:有四个馍馍,几根腌黄瓜,还有几个杏。 “饿了吧,赶快吃点,又饿又热容易中暑。”赵建庆把吃的喝的拿下来。 “嗯,还真饿了,我先喝点水。”魏青草接过自己的水壶咕咚咕咚喝了一阵子水。 这才拿起一个馍馍,掐了半根腌黄瓜大口大口的吃起来。 赵建庆一口气喝下半壶水,舒服地打个水嗝,拿起一个杏递给魏青草,说:“吃杏,一会挤烂不好吃了。” 魏青草咽下嘴里的馍,咬一口杏直叫好吃。 赵建庆咬了一口杏说:“杏是又甜又香,这棵杏树还是我爸种的,我爷说因为种这棵杏树还挨了一顿打,是我爸偷人家的哈哈……” 魏青草依稀听说赵建庆无父无母,但并不知道详情,看他从来都很乐观,还主动提起他父亲,就小心地问:“你爸去世后,你妈就丢下你兄妹三个改嫁了,你恨你妈吗?” 赵建庆摇摇头,说:“不恨,我妈没办法。” 魏青草不解:“没办法,女人也能挣工分呀,还能饿死了?” 赵建庆苦笑一下,沉声说:“不是饿死饿不死的事,是没有人保护她。” 他把杏核远远地甩向对面,把草丛里一只鸟儿惊飞了。 看他抓起馍狠咬一口,魏青草闭嘴了。 赵建庆是真能吃,妈蒸的大馍馍,魏青草吃了一个就撑了,他一口气吃了三个,看起来还不太饱的样子。 魏青草暗说:明天得多带个馍。 俩人吃饱喝足又上路了。 到了表舅家开的收购站,找建庆让魏青草在车上等着,他进去找表舅。 很快,一位风度翩翩,长相俊逸的男人走来了。他过来先礼貌的跟魏青草打个招呼,然后让他们把车赶到院里过称。 魏青草打量着这个收购站,这里是县郊区处一个大大的院子,院子里一排放货的仓库,旁边两间民房当办公室。 一车白条拉到仓库门口,赵建庆表舅徐厂长说:“建庆,你跟朋友来我办公室喝茶吧,让工人来验下货。” 说罢又解释:“不是表舅不讲情面,是我们必须保证质量。” 魏青草随即说:“表舅,这个我们理解,以质量求发展嘛。” 徐厂长赞赏的看一眼魏青草,温声说:“谢谢理解。” 俩人坐进了简陋但很整洁的办公室,徐厂长正要倒茶,办公桌上的电话响了,他赶紧接电话。 魏青草大大方方地拿起茶壶替他倒,徐厂长又满意的看他一眼。 就这两眼,奠定了俩人之后发生多少故事…… 第二十九章 我可是个较真的人 “徐厂长,这车柳条没分等级,没法定价。”一名工人进来说。 魏青草跟赵建庆一愣:还分等级呀? 徐厂长“哦”了一下,跟着工人往外走,魏青草和赵建庆也跟了出来。 那名工人扒拉着白亮的柳条给他们讲解:“看,这么长这么粗的该捆到一起,这是一级白条。这么细这么短的该捆到一起,这是二级白条。一级二级一斤差5分钱呢。” “啊……”俩人瞠目结舌。 徐厂长看看俩人,呵呵笑笑说:“建庆,你们头一回做方面的生意,不懂行,应该提前跟我了解一下。这样吧,你们这么热的天,辛苦收了又送来了,我就给你们按一级白条价格收了吧。” 然后跟那名工人说:“就这么上称吧。” “表舅,不用,该什么价钱就什么价钱,不能搞特殊化。”魏青草郑重开口。 “嗯?”徐厂长看向这个小姑娘。 其实赵建庆正想说这句话。随即就跟着说:“对,表舅,您是做生意的,以后我们来了不用排队,工人不难为我们就很感谢了,价格还是按正常规定来。这情况我们也记住了,下次收购的时候就跟卖主说清楚。” 魏青草又懂事地说:“还得麻烦工人再分挑出来,我们给表舅添麻烦了。” 俩人这番话令徐厂长满脸笑容,他拍拍赵建庆的肩膀说:“好孩子,你俩大有前途呀!那这样吧,也顾不上当场在分挑了,就混着给你们2毛3分钱一斤吧,你们看如何?” 俩人对视一眼,魏青草开口:“好的表舅,这价格也是照顾我们了,谢谢您。” “呵呵呵,你们心里有数就行。”徐厂长开心地笑笑。 他让工人过了称,又让会计把钱给他们。会计本能把钱递给赵建庆,赵建庆却摆摆手,魏青草接过了钱。 “好了,你们是今天晌午最后一批货了,我们也该下班了,咱出去吃饭吧。”徐厂长热情的朝俩人说。 “不不不,谢谢表舅了,我们已经吃过午饭了,下次我们请表舅吃饭。”魏青草赶紧拒绝。 “呀,你们都吃过饭了,啧啧,下次来可别吃饭,到了表舅这还不管饭呐。”他温厚的看着表外甥。 赵建庆嘿嘿笑笑说:“行嘞表舅,下次来你这吃饭。那个,表舅,您忙一上午了,快去吃饭吧,我们就回去了。” 俩人赶着骡车出了柳条收购站,魏青草就开始打听他表舅的情况。 赵建庆钦佩地说:“表舅可是个人才,他是首都大学毕业的,毕业分到省城汽车总厂,都坐到厂长的位置了。啧啧,端的可是铁饭碗,工资一个月一百多呀!” “哇哦,厉害呀,一看就器宇不凡。”魏青草由衷地称赞。 “可不是,他是整个家族的骄傲,他们整个村子的人提起他都脸上有光。可是,去年他居然辞职了,来县城开了这家收购站,大伙都想不通,他咋就这么傻,放着铁饭碗不端,来干个体户呢?”赵建庆坐在车辕上摇头。 这时候个体户跟吃公家饭的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徐厂长丢下的省城汽车厂长的位置是天上,这个收购站厂长的身份就是地下。 魏青草却在心里暗暗赞叹这个徐厂长有远见,有魄力。在省城汽车厂当厂长待遇是很丰厚,地位也高,可是,终究是当工人,汽车销售再好也是国家的钱,跟你没关系。 他开收购站下海经商就不一样了,这时候生意多好做呀,如果有眼光有能力,简直就跟捡钱似的。 俩人走到半路,魏青草提议数数钱,看今天赚了多少。 赵建庆大剌剌地说:“还用数吗,一共500斤白条,一斤卖2毛3分钱,那就是115块钱了,咱今天半天赚了15块钱。” 魏青草呵呵一笑,“脑子挺好使呀。那我也得数数钱够数不,万一少了三毛两块的,我不得自己填上呀。” 赵建庆不耐烦地说:“哎呀,就是少三毛两块的也不值当往里填呀,我可没那么较真哈。” 魏青草严肃地说:“我可是个较真的人,我管账管钱,必须一分不错。停下,我数数。” 赵建庆苦笑一下,无奈地把骡车停在路边树荫下。 魏青草仔细数了两遍,确定一分不差才把钱又装好,还明确地记在了笔记本上。 她把账本合上,叹息一声说:“本来今天该赚25块钱的,生生少赚了10块。唉,真是行行都有门道,隔行如隔山。咱太大意了,都不了解一下就贸然收购了。” 赵建庆安慰她:“不错了,头天开张就挣了15块。” 魏青草又笑了,“是不少,不过还得感谢你表舅,要是外人人家可不给咱开这个后门,给咱按2毛钱原价一斤就不错了。” “那是,所以,咱干这行还是比人家占优势,嘿嘿,咱这回懂了,明天再收购就不会再犯错了。”赵建庆说。 魏青草点点头:“嗯,一回生二回熟,明天是何二庄集,咱还是六点就走。” 俩人说好了,赵建庆赶着骡车把魏青草送到家,就赶着骡车回自己家。 魏青草进家就拉住妈妈往屋里跑,她把今天赚的15块钱给妈看,还兴奋地说:“妈,要不是我们头一回收没经验,没按白条级别收,今天能赚25块钱呐。” 张玉英看着闺女手里的钱激动得一时说不出话来,她不敢相信,闺女这大半天功夫就赚回了15块钱,就是俩人分也赚了7块5毛钱呐! “这……这……钱这么容易挣呀……”张玉英终于说出了话。 “嘻嘻嘻……”魏青草开心极了。 忽然又心疼地摸着闺女的晒得红彤彤的小脸,温声说:“这钱可不好挣,这么热的天,风吹日晒的,一个闺女家……唉,赶快去洗洗脸凉快凉快,妈给你冲个鸡蛋水去火。” 鸡蛋可是金贵的很,家里鸡下的蛋大部分都拿去换柴米油盐了,其他的给奶奶吃,她们哪有吃鸡蛋的份儿。 魏青草就摇头说:“妈,鸡蛋留着吧,我不吃,我去洗脸了哈。” 但是,张玉英没听女儿的话,硬是去厨房给闺女冲了一个鸡蛋,这下,可又惹麻烦了。 第三十章 一碗鸡蛋水 魏青草洗了脸,正拿毛巾擦着,妈妈在厨房悄悄朝她摆摆手,示意她过去。 她会意了。 到厨房刚端起那碗鸡蛋水,奶奶就在院子里拍着两手骂起来了:“这世道真是反了,不了不小的闺女吃鸡蛋,当老人的眼巴巴看着呀……” 张玉英吓得匆忙往外跑,嘴里叫着:“娘,您别生气,这不是草儿在外奔波半天了,我怕她上火就给她冲了一个鸡蛋,就一个。那个……娘,您要吃我赶紧给您冲一个。” “呸,我老婆子馋死也不吃你这赏饭,你的鸡蛋水我吃不起,我老了,没用了,吃了都白搭了,你还是留着你娘几个吃吧……吃吧吃吧,趁着我儿子不在家你娘俩吃吧……”白氏又跳又叫。 她这一吆喝,左邻右舍都围过来了。 张玉英羞得面红耳赤,绞着两手张口结舌。 “白婶子,看看您,这大热的天给自己找罪受吗,赶快进屋坐下歇歇。”对门邻居翠花过来了,连哄带抱的把白氏往屋里送。 白氏不肯回屋,扯着嗓子跟众人告状:“大伙都说说,这当媳妇的趁着男人不在家,婆婆在屋里看不见,跟闺女娘俩在屋里冲鸡蛋水喝该不该……” “不该不该,一会等东海兄弟来了打她娘俩,您气病自己就不值当了……”翠花哄她。 别问魏青草咋这么大会子不出来,她在厨房呼噜呼噜喝鸡蛋水。 鸡蛋水喝光了,她飞快用开水冲洗了,又端着半碗白开水出来了。 她把碗给众人看,高声说:“我可没喝鸡蛋水呀,我喝的是白开水!刚才我妈是说给我冲个鸡蛋水喝,我舍不得,没让妈冲,让妈给我倒碗白开水。我奶奶听见我妈说给我冲鸡蛋水了,就以为我喝的是鸡蛋水,都没进厨房看看就嗷嗷起来了。大伙都看看,这是鸡蛋水不?” 魏青草让邻居们都看一遍,又端着碗去了奶奶屋里,高举到奶奶鼻尖上说:“你看看你看看,是鸡蛋水不。” 白氏一看半碗白开水就心知肚明了,她气咻咻的叫:“那是你把鸡蛋水喝光了,又倒上半碗白开水的,当我是傻子呀!” 魏青草呵呵笑了:“奶奶,我可没当你是傻子,是你自己老糊涂了,你不想想,我要是把鸡蛋水喝光再倒上开水,那碗不腥气吗?” 咦,就是啊。白氏愣了一下。 这时,邻居们都涌到了屋里看热闹,都说冲了鸡蛋水的碗腥气得很。 翠花趁机说:“白婶子,那是你弄错了,玉英只是说说给闺女冲鸡蛋水,其实没冲,你误会了。” 张玉英是个不会撒谎的,但是又不能拆闺女的台,只好低着头站到外面。 白氏灵机一动,大叫:“不是,肯定是她把鸡蛋水喝光了,又换一个碗倒了开水,不信大伙跟去厨房刷碗盆子里看看。” 翠花紧张地看一眼魏青草,她朝翠花婶微微一笑。朝奶奶伸出手说:“行啊奶奶,那我就扶你去厨房找找那只冲鸡蛋的碗。” 白氏一副必胜的模样,一手拽紧孙女胳膊防止她跑厨房销毁罪证,一手拄着拐杖,嗵嗵嗵地往厨房走。 大伙呢,都紧跟上。 张玉英是个勤快人,厨房虽然简陋,但收拾得干干净净整整齐齐,锅台上的一只刷碗瓷盆里根本就没有碗。碗都在灶台旁的碗柜里摞着。 “这……”白氏傻眼了。 “奶奶,你找到那只冲过鸡蛋水的碗了吗?”魏青草嘲弄地问。 白氏气急败坏地叫:“指定是你娘俩把碗刷了,反正你娘俩还欺负不过我一个老婆子吗!” 魏青草看她又撒泼了,就冷笑,“奶奶,我们既然这么欺负你,你咋不跟俺大爷过去?” 白氏哑口无言。 大伙谁不知道张玉英多么贤惠,老婆子多么能作。顿时,大伙都你一言我一语的说起了张玉英的好话,劝老婆子消停点。 白氏又羞又急,但又不能跟大伙撒泼,只好灰溜溜地拄着拐杖回屋。嘴里还逞强:“等着吧,等着我儿回来再收拾你娘俩……” 大伙都散去了,魏青草这才发现爸爸不在家,她问妈:“我爸去哪了?” 张玉英沉着脸说:“你大爷把他喊去了,你大娘出院来家了。” 魏青草一惊,说:“那我去看看。” 张玉英拉住她说:“别去,你大爷来的时候说了,找你爸说正经事,女人不能插嘴。” 魏青草嘴角一撇,心说:反正我爸也不是傻子,等等看他喊我爸搞什么幺蛾子吧,大不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别说,那碗鸡蛋水还挺管用,魏青草在外无论怎么喝水都感觉嗓子里干干的,喝了那碗鸡蛋水嗓子就润滑了。 她问妈:“有活让我干没?” 张玉英心疼闺女,忙说:“没活,啥活都没有,你这在外面忙碌大半天了,赶紧回屋躺床上歇歇去。” 魏青草还真想去床上躺会,就换下拖鞋冲洗一下脚擦干上床了。 她刚迷糊一会,听到那屋爸妈的说话声,她猛地一激灵,竖起耳朵贴在墙壁上听。 只听爸说:“咱嫂子是啥样的人你不是不知道,咱哥又是个没主意的,还不是咱嫂子说啥就是啥。” 妈叹口气:“那也太多了呀,咱家现在总共也没20块钱,这麦子收得也不多,不能这就开始卖呀……” “咱嫂子一口咬定是咱草儿害她跳井的,她都舍了半条命,咱几个钱都不出吗?” “这……唉,拿,没说不拿……” “爸,妈,一分钱不拿!”魏青草推开爸妈的门。 魏东海看看闺女,无奈一别头,不说话了。 张玉英小声说:“别那么大声,让你奶奶听见了又是事。” 魏青草就坐到爸妈床头的凳子上,压低声音说:“爸,这回你听我的,坚决不惯着我大爷大娘,那俩人都没一点人情味,咱这回要是妥协了,以后他们还会得寸进尺。” 魏东海那张英俊的脸板着,沉默不语。 魏青草一拽爸爸的胳膊,问他:“爸,你自己说说,我大爷这些年对咱咋样?他有没有尽到一点当大哥的责任?” 第三十一章跟大爷硬刚 魏东海“唉”了一声。 魏青草知道爸爸也对大爷很失望。她就趁热打铁:“爸,你想想,我大爷他生了三个儿子,你生了三个闺女,他要是把你当弟弟,是不是该拦着别人笑话你绝户头呀?可是他呢,自己还嘲笑你没他有本事呢,跟着嘲笑你。 还有,人家当大爷的都对侄子侄女多好,他两口子哪个正眼瞧我们姊妹仨一眼,我们长这么大,谁吃过他一颗糖,得过他一句好话。都是对我们恶狠狠的,好像我们屙他眼里屎了似的。哼,什么玩意,就不配当个人。” “你个傻妮子这嘴越发没把门了,哪能这么说你大爷。”张玉英嗔她。 魏青草不服气地说:“我没说错,作为长辈,他这么对小辈,确实不配当人。” 魏东海没吭声,说明是默认女儿的话了。 魏青草又巴拉巴拉讲了一通大爷大娘的所作所为,把她所能记得的俩人所有丑恶都讲了出来。 魏东海都震惊了:闺女咋记这么准?大哥大嫂原来这么坏,他都没注意到…… 是的,他本就是个思想单纯的人,又整天沾花惹草,心里又只装着情呀爱的乱七八糟的事,哪管这么多人情杂事。 他忽然觉得:他一活了四十岁的男人,还没自己这个才十几岁的闺女明白事理。 他看着闺女嗫嚅:“可是,我刚才都答应你大爷了,给他摊20块钱的医疗费……” 魏青草鄙夷的一笑:“没事,这事交给我处理,你看我眼色行事就是了。” 魏东海跟张玉英对视着呆住了:他们真的都听一个孩子的话? “那,我跟你大爷说好了来家拿钱给他送去,这……该咋办?”魏东海询问闺女的意见。 魏青草抿嘴一笑说:“不送,就这么办。” 魏东海点点头。 “爸,我今天在外风吹日晒的,口干舌燥,晚上想吃凉拌黄瓜,家里没有了,你去地里摘吧。记住,摘得时间越长越好。”魏青草支开爸爸。 魏东海明白了,挎起篮子出家门。 魏青草又跟妈说:“妈,晚饭我做,你在屋里躺着,待会一定配合我演戏。” 张玉英亲昵的打闺女一下,果真躺下了。 嫁到这么家近20年了,她头一回在大白天躺到床上。 她这一躺下,疲惫跟潮水似的淹没了她…… 而妈妈这一躺下,魏青草才知道妈妈这些年有多累了,光家务就够她受得了。 羊该放了,几只羊在羊圈里一个劲“咩咩咩”的叫唤。魏青草不得不牵着它们去地里放。 羊终于吃饱了,她匆匆拉着羊回家来。 这时候牲口也该喂了,老牛在牲口棚里“哞哞哞”的喊。 她把羊堵进圈里顾不上喘口气就淘草喂牛。 牛喂着,鸭子摇摇摆摆地朝她走来,“呱呱”叫着要吃食,鸡也“咯咯哒咯咯哒”的讨吃。 她又给鸡鸭拌饲料,可是鸡鸭抢食打得不可开交。她只得骂了鸡又骂鸭,还得喂着牛,真是忙得团团转。 偏偏这时候奶奶又没好气的扯着喉咙说饿了。 魏青草擦把汗抬头看看,别家烟囱都炊烟袅袅了,是该做晚饭了。 她洗洗手正要去厨房,大爷黑着脸来了。 她长吁一口气:你可来了。 魏青草也不做饭了,擦干净手,叉着腰往院子里一站,居高临下地问大爷:“大爷,咋这会来我家了?吃饭了没。” 魏东明恶狠狠地瞪侄女一眼,闷声喝:“你一边去,我找你爸。” 魏青草说:“我爸下地没回来,有事跟我说就行了。” 魏东明一听火冒三丈:“他下地去了,说好的给我送钱他下地去了!” 魏青草也不揣着明白装糊涂了,她厉声说:“什么钱不钱的,我家又不欠你钱,至于大娘的医疗费嘛,跟我们没任何关系。” 魏东明肺都气炸了,跳着脚骂:“你个丧门星赔钱货成当家的了,我们魏家人祖祖辈辈都没有闺女当家的,你给我滚远远的去,别在这丢人现眼……” 魏青草看着大爷那模样皱皱眉,他跟奶奶可真像! 大儿子这一闹,白氏当然也过来帮腔了,指着孙女大逆不道,无法无天,早该教训了。 魏东明这会急着要钱,就拦住白氏,红着眼珠子朝侄女叫:“你爸下地了,就把你妈喊出来!” 因为他不知道弟弟去哪块地了,总不能漫天地里去找吧,只能喊弟媳出来。 魏青草一听小脸突变,指着大爷叫起来:“呸,你还好意思喊我妈,我妈前天晚上被你跟大娘吓病了,现在前途未仆。我们不找你算账罢了,你还敢嚷嚷着找我妈,你活几十岁的人了,一点脸都不要吗,真是有啥媳妇就有啥男人,一个比一个不是东西……” 过来看热闹的人都惊呆了:这侄女竟然对亲大爷出口成脏? 不过张玉英怀孕了,又被魏东明两口子吓着的事邻居们早知道了。这怀孕可是大事,张玉英又没男孩,这个万一是男孩呢?要有个三长两短,魏东明两口子可是造孽了。 还有,这魏东明两口子是什么人谁不清楚,魏青草这闺女以往可是文文静静乖乖巧巧的,这么跟大爷说话明显的气急了。 于是,人群里有人数落起魏东明来,说他一个当大爷的,跟孩子吵啥吵,赶快走吧,别闹了。 翠花这时候仗义执言:“东明哥,玉英身子不利索,真把她吓得流产了,你这个当大爷的不遭罪呀!” 魏东明气得牙齿咯咯响,他跟众人解释:“胡扯八道,这个小妮子她纯粹是胡扯八道,玉英一点事没有……” 翠花脸色变了,她尖刻地说:“看看,看看,你个大伯哥咋知道弟媳妇有事没事?” 人群里响起一片鄙夷的议论声,魏东明登时面红耳赤。 白氏捣着拐杖替儿子申辩:“我敢证明我小儿媳妇没事,她这两天能吃能喝的,刚才还给她大闺女冲鸡蛋水呢,能有啥事?” 又说鸡蛋水的事,刚才明明没冲鸡蛋水,大伙都看到了。 这下老太太是授人以柄了,众人把矛头都指向了老太太,闹嚷嚷的说她老来无德,吃着小儿子家的喝着小儿子家的,小儿媳妇把她伺候那么好,还一心偏向着大儿子…… 第三十二章吵架完胜 白氏娘俩顶不住越来越多人的指责,有理也跟没理似的,嗓子都抖了,说话都磕巴了。 魏青草感受到群众的力量了。所以她面向大伙哭诉:“你们都知道吗,我妈自从前天晚上被我大娘大爷吓着后,当天夜里就做一晚上噩梦,第二天我爸就带她去看中医了。这不,这两天都在吃药安胎。” “呀,真吓出毛病了!”翠花配合的惊叫。 看热闹的女人居多,对怀孕生子个个都有亲身体会,所以很容易产生共情。她们顿时都一脸担忧,个个都小声咒骂起魏东明来。 “可是我奶奶还说我妈是装的,照样命令我妈干这命令我妈干那。我妈呢,在这个家就是个干活机器,一会没闲着过,她身体跟心理都痛苦不堪着照样做家务,刚才竟然晕倒了。我就把我妈抱到床上歇着了,这还没歇一会,我大爷又来闹了,这不是要我妈的命吗呜呜呜……”魏青草掩面而泣。 张玉英地里有活就下地,地里没活从来不出门,这两天都在家没见人,所以魏青草的话大伙也没怀疑。 德高望重的四奶奶从人群里走出来了,她用拐杖指着魏东明的鼻子说:“大小子,你这个孩子就没一点人性,你弟媳妇都被你两口子害成这样了你还来闹,你就不怕遭报应啊!” 众人都跟着纷纷指责魏东明,还有人干脆大声咒骂起他来。 白氏再泼辣,魏东明再阴狠,可势单力薄呀,娘俩被众人指指戳戳得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最后,白氏拄着拐杖进屋了,魏东明低着头弓着腰跑了。 魏青草跟四奶奶和众人道谢,说要不是大伙,今天她非挨大爷打不可,上次大爷就拿鞭子抽她…… 众人又唏嘘咒骂一番。 四奶奶心焦地问:“你妈这会咋样了,我去看看她。” 翠花跟几名妇女都跟着四奶奶往屋里来。 魏青草忙跑到前面,说她看看妈醒了没。 到了妈床边,偷着拍拍妈的手,示意她闭眼别醒。 “呀,我妈还昏睡着。”她站在妈床边跟大家小声说。 大家都焦急又担忧,四奶奶皱着眉头说:“草儿,这样昏睡可不行,赶快去找你爸去,让他带你妈去看看。唉,好不容易又怀上了,造孽哟。” 众人都跟着附和。 魏青草就说:“好的四奶奶,谢谢大伙的关心,你们都回家做饭去吧,我去地里喊我爸爸。” 众人都散了,唯独翠花留下来了。 翠花婶跟魏青草是一个胡同的,跟张玉英关系最好了。 她有儿有女,但是造就个不靠谱的丈夫,他酗酒,家暴。还好儿子大了,这两年挨打少了,可还是整天喝得醉醺醺的。造就这么个男人,她心里能不苦吗? 她担心的问魏青草:“草儿,你妈这两天都这样吗?” 魏青草不忍心骗翠花婶,就含糊说:“也不是,今天可能是太累了。那个,翠花婶,你先回家做饭吧,别等会我叔又开骂了,等我妈醒了我会去喊你。” 翠花怕男人骂,就嘱咐两句匆匆回家了。 等人都走光了,张玉英缓缓坐了起来,她说得第一句话是:“睡一会身上可真舒坦!” 魏青草心头一热,泪水溢满了眼眶。 就这简单的休息一会,妈都从没享受到过。 她摁住要下床的妈,说:“妈,你别动,我牲口,鸡鸭羊都喂饱了,这就去做饭,做好饭我再喊你。” 这时两个妹妹都放学回来了,她俩看见妈在这个时候躺在床上都愣住了,一齐跑过来抓住妈妈的手,瞪着大眼睛问:“妈,你怎么了……” “妈没事,就是累了歇一会,走,你俩给我做饭去,青华你烧火,青青你剥蒜。”魏青草亲切地招呼两个妹妹。 魏东海“恰巧”这时候从菜地回来了,他探寻地看大闺女,魏青草伸手朝他做了个ok的姿势。 他笑笑,放下篮子进屋找媳妇了。 听着爸妈在屋里悄悄说话,魏青草舒服得哼起了邓丽君的小城故事。 “小城故事多,充满喜和乐,若是你到小城来,收获特别多,看似一幅画,听像一首歌, 人生境界真善美这里已包括……” “嘻嘻,大姐,你唱的真好听。”三妹青青笑着夸她。 魏青草说:“那是,大姐嗓子可好了,小时候哭一天都不哑。” “咯咯咯……”两个妹妹笑起来。 姐妹三个说笑着做好了饭。魏青草烧了甜汤(就是面汤),馏了馍,拌了一个黄瓜。自己吵架有功,妈妈也怀孕了,她就炒了一个韭菜鸡蛋。 她把馍跟饭碗往饭桌上端,让妹妹去喊爸妈吃饭。 爸妈从屋里出来了,奶奶也拄着拐杖自己出来了。 她现在在这个家里的傲气再一点点减弱。 大伙都围着饭桌坐下,魏青草把那盘韭菜鸡蛋推到妈妈跟前,温声说:“妈,你吃炒菜。” 白氏正窝着一肚子气呢,看到这一幕嘴都气歪了。 张玉英赶紧把韭菜鸡蛋挪到婆婆跟前,小声说:“娘,您吃。” 白氏气哼哼的夹了一大筷子韭菜塞进嘴里。 魏东海伸手把那盘韭菜鸡蛋往中间挪挪,夹起一大筷子放到媳妇跟前的咸菜碗里,轻声说:“你们都吃,你奶奶自己又吃不了。” 白氏翻翻白眼。气呼呼地说:“娘是吃不了,娘一肚子气哪吃得下。” 魏青草眨眨眼,夹了一块黄瓜塞进嘴里,却给两个妹妹各自夹了一筷子韭菜鸡蛋。 张玉英自然不敢接婆婆的话,魏东海呢,不想搭理娘,就也没吭声,大口吃馍吃菜,院子里只有咀嚼声。 这是被直接忽视了呀!白氏尴尬得要用小裹脚抠出一套三室一厅了。 她把筷子一摔,厉声说:“我还没死呢,说话就跟放屁似的没人听了?” 魏东海糊弄着哄她:“谁说没人听了,都听见了,可您一肚子气孩子们也没办法呀。一会我吃了饭去东头药铺给你拿几颗顺气丸吃,吃了您放几个屁,肚子里的气就没了。” “噗呲……”魏青草笑了。 “咯咯咯……咯咯咯……”青华跟青青放声大笑。 第三十三章你要她还是要我们 就连张玉英都使劲憋住笑,还呛了一下,趁机去压水井边咳嗽了。 白氏感觉自己成了一家子的笑料,气的大声咒骂一声,把馍一扔,甜汤碗一耸,拄着拐杖赌气回屋了。 张玉英慌了,起身想拉婆婆被丈夫摁住了,他低声说:“吃你的,有我呐。” 魏青草故意大声叫:“青华,青青,咱奶奶疼咱们,把韭菜鸡蛋留给咱们了,你俩快吃吧。” 白氏在屋里气的心肝肺都疼。 张玉英小声呵斥闺女:“吃你的饭。” 魏青草犟嘴:“吃你的饭。” 说着把那盘韭菜鸡蛋又推到她面 《财迷悍妻在八零》第三十三章你要她还是要我们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三十四章你在她脸上划一刀 “你保证了,她没保证呀,她继续勾引你咋办,一只惯偷腥的猫还能给鱼不吃!”魏青草尖利的叫。 魏东海哑口无言,羞得恨不得钻进地底下。 柳叶想爬起来溜出去,但是头发被魏青草踩在脚下,根本跑不掉。 魏青草伸手捏住她下巴,让柳叶的脸对着她的脸,咬牙说:“柳叶,你自己选吧,是我喊村支书来,让他在大喇叭上宣传你俩的好事,还是你跟我保证再不勾引他呢?” 柳叶哭着说:“我保证再不勾引他了。” 魏青草喝问:“拿什么保证,就这一句话?那我今天放了你,哪天你照样想办 《财迷悍妻在八零》第三十四章你在她脸上划一刀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三十五章以身破邪 “你比我好呀,你娘家近,好歹有亲人说说心里话,看我,都多少年没去娘家了,也不知道我爹娘身体好不……”张玉英在跟翠花哭诉。 魏东海长吁一口气:不是因为今天晚上的事! “妈,翠花婶。”魏青草走到她们跟前。 看见丈夫跟女儿进来了,张玉英赶紧擦眼泪,问闺女:“你咋还没睡,明个还早起呐,赶快回屋睡去。” 翠花也站了起来:“时候不早了,我也回家睡了。玉英,别想那么多,看东海脾气多好,也不打你也不骂你,三个闺女一个比一个贴心,你够有福了。” 魏青草跟妈一起 《财迷悍妻在八零》第三十五章以身破邪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三十六章摸田螺 清浅的沟底,满是鹌鹑蛋大小的田螺。 赵建庆埋怨她:“你把骡子都差点吓惊,我还以为有水蛇呢,原来是这玩意。切,这有啥稀罕的,沟子里不到处都是。” 不错,田螺在这时候的农村可无人问津,因为都不会做,也不知道好吃。 魏青草可是清楚,这玩意在后世可是跟海鲜一样贵。 她跟赵建庆解释:“你别小看这玩意,可好吃了,赶紧抓,咱抓了回家我做给你吃。” 赵建庆看着沟底泥地上那一堆堆的田螺,田螺壳上还缠着绿绿的水草,泛起一阵恶心,摇头说:“我才不吃。” 《财迷悍妻在八零》第三十六章摸田螺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三十七哥心里堵 魏青草脖子一仰,“以后呀,叫她觉得咱家门槛高,她不配进。” “你个大妮子说话就是没谱,你们弄吧,我先去烧汤馏馍。”张玉英亲昵的拍了闺女一下回厨房了。 这边田螺也快剪好了,魏青草用胳膊擦擦汗,跟小妹妹说:“你去咱大爷家喊青军哥来吃田螺,让他跟建庆哥喝一杯。” 一会,青青神色凄惶的跑回来了,小声跟魏青草说:“我还没到大爷家,就听到他家在吵架,是大娘跟咱青军哥吵,我没敢进去就回来了。” 魏青草冷笑一声,打趣:“那青军哥今天没口福了。” 她开始做田螺 《财迷悍妻在八零》第三十七哥心里堵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三十八章一盒琥珀香烟 赵建庆赶着骡车朝镇上飞奔而去,赶在商店关门之前给爷爷买了一盒琥珀香烟。 他揣着那盒香烟激动的心突突直跳,心里一遍遍想象着爷爷看到这带嘴香烟的情形。 他这个粗心大意的,都没想到爷爷问买烟的钱哪来的怎么回答。 “爷!”他赶着牲口进家就喊。 爷爷跟妹妹随即从屋里跑出来笑呵呵的接他,妹妹帮着他卸下骡车,爷爷呵呵笑着问他吃过饭了没。 不等他回答就闻见了他嘴里的酒味,慈爱地拍他一下说:“又在你干娘家喝酒了呀,你干娘见你真亲呵呵呵……” 赵建庆把 《财迷悍妻在八零》第三十八章一盒琥珀香烟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三十九章九姨 “哥,你也才来洗澡。”水坑里有人露出头朝刚到岸上的他喊。 “安鹏!你今天咋在家?”赵建庆心里慌了一下。 他就是自己的表弟,九姨的大儿子。 安鹏抹一把脸上的水说:“哥,你忘了,今个周末。” “哦。”赵建庆点点头。 他脱了衣服,露出一身强健的肌肉。 表弟看着他,露出羡慕的目光,说:“哥,你这身材,比我们体育老师都壮,我真自愧不如呀。” 他瘦得麻杆似的。 赵建庆一个猛子扎进水里,呼呼游了几个来回,一抹脸上的水,说:“不 《财迷悍妻在八零》第三十九章九姨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四十章这姑娘一看就不简单 徐厂长一挑眉问:“怎么你还不能捎了呢?不会我舅恨我到不肯吃我东西的地步吧?” 赵建庆摇头苦笑:“不是,表舅,你还不知道情况,我跟青草一块收柳条背着我爷呢,每天跟你见面更不敢让他知道。所以,这礼品我不能给你捎。” 魏青草斜他一眼,“真笨,你就不能说是偶遇表舅了吗,你再在爷跟前说一番表舅的好话,爷吃着表舅给买的点心,听着你夸他的话,对表舅的成见不就慢慢减少了。” 徐厂长目光一闪,微笑看了魏青草一眼。 赵建庆听进去了,“哦哦”连声说:“也是哈,也是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