凄凉的开端 “小林哥!”一个轻柔而亲切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名叫李玉林的男孩转身看到熟悉且微胖的女孩儿从河沿的土坡上小跑下来,手里拿着一根长柳枝一甩一甩的,头上的羊角辫也随着一上一下的跳动。 “燕妮儿”李玉林轻轻叫了一声,同时把手指放到嘴边做了一个嘘声,小女孩慢下来的同时,玉林顺手捂住口鼻以挡住先人而至的尘土,一边用另一只手轻轻拍了身边的木桩,示意她坐在身旁。 “小林哥又钓鱼啊?钓几条了?”女孩压低了音量细声问到,小林摇摇头没作声,拿起插在地上的所谓的鱼竿儿,又抛远在另一片水面上,才说:“燕妮儿,怎么你姐让你出来玩了,不学女红了?”,“哼!我早就学烦了,实际上我绣的花比张大婶强多啦,二忠哥都夸呢,我这次出来是骗姐说我去看看二忠哥在读什么书”。“所以你姐才上你的当吗,不会吧?”。“我姐才不会那么容易上当,她只是想让我看看二忠哥在干啥罢了,哼!我还不知道她的小心思!”哈哈!“你聪明的紧啊!”小林瞟了她一眼,嘴角下弯算是回复。 “那你不上学却偷跑来钓鱼是怎么回事?是不是又和鲍小牙他们打架被先生罚了?”燕妮儿歪着头自得地看着他。“才不是!今天常先生去学政那了,放假一天的”。小林缓了缓,咬着牙说:“再说鲍小鱼算什么东西!他就会仗他爹的势,还会干啥?!就他那小鸡仔子身架,我一个人打他仨!”。“你吹吧,前天我还听鲍小牙还说把你骑着打屁股呢”燕妮儿可是不吃话儿的人。 “哼!那还不是傻柱儿和抱大腿的麻子给他帮手的缘故,单挑我谁也不会输!” “哦,鲍小牙说是他一人打的你,这个瞎吹!我就说嘛”。燕妮儿有些歉然的对他笑了笑,不过转尔又有些担忧的说:“你以后少理鲍小牙他们,他爹怎么说也是县衙里的人,咱少惹他们”。“你不提鲍大牙就算了,他还不是仗着县丞刁扒皮的势,整天对上溜须拍马,对下吆五喝六,老百姓哪个不恨死他了?!”。 刚说完,鱼线猛得向下一沉,小林手疾眼快,忙稳住鱼竿儿,慢慢回拽,然后猛一挑把鱼儿甩上岸,哦,欢蹦乱跳的亮白色小鱼儿足有半斤多重,燕妮儿跳起来抓起鱼儿扔到柳条篓里,欣喜的说:“哈哈!今天杨姨可要给你做鲜鱼汤了!”。小林却不太开心,嘟囔着:“我才不稀罕,她做的不好吃,算了,不钓了,走吧!”于是,小林整理好鱼具,慢慢的往岸上走,燕妮儿不知可否,张了张嘴,没有说话,也低着头跟在后面。 岸上就是杨柳树,树下是不太宽的街道通向前面,一直到山脚,两边的几家店铺迎着夕阳的余晖,被镀上了一层金色,霎有着一片辉煌的盛景,远处的一所房子的街门打开了,一个醉酒的男人被女人扶了出来,一边转身一边在女人脸上捏了一把说:“今天就到这儿啦,我跟你说,皇上新政,除旧布新,明令典籍,你们这行咱县里是要整治的,咱们是老关系了,你给我精心着点,别让府城班里的暗访着,小心你吃不了兜着走,连带着我们爷们受牵连!明儿就先歇了,等过了这个风头你再做不迟,你可要切记!”男人一边歪斜着身子晃动着,一边用手点着女人的眉间,眼中又是狠厉又是淫邪,女人低头唯唯诺诺连声,终于送走了男人,扭头看着门边树上盖着殷红的大宋府衙官印的告示叹气连连。 玉林的家在这条街道的一条窄巷里,相比起街面上店铺自然要低矮一些,但也算是比较齐整的建筑,只是门两侧的对联已经被雨水冲刷的变白并且残破了,显然已多年没有换新了,只是门环上系得红绸带还是透着新鲜颜色,玉林恨恨地看了眼红绸带,推门走了进去,随手栓上门。 看到母亲热切的眼神,玉林没有说话,只是把鱼篓放在方桌上,扭头就向自己的小房间走,身后母亲显然已经习以为常,只是看到鱼篓中的鱼才低叫一声,“这鱼都快一斤了吧!真好,我去给你煮鱼汤喝”。玉林只低声咕哝了一声随便就进了自己屋。 接着那间厨房兼柴房的屋子便传来丁丁当当的锅碗瓢盆的声音,玉林拿起一本书看着,却想着燕妮儿刚才说的话,心里暗恨着鲍小牙,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屋里越加昏暗下来,玉林把书丢下,翻身躺在小床上看着窗外的阴霾发呆。 恍惚间,灰黑色的天空中多了一个亮点,飘忽不定,似在云层缝隙中穿梭,又或者是阴云从它身边滑过。玉林看着微动的树梢,心里想天上的风应该更大吧,把云都吹跑了就云开雾散,明天就是个晴天了。 忽然街门咣咣地被擂响,一个粗糙的公鸭嗓大叫着,“杨家妹子,开门啦,开门啦!”玉林听着阵势不对,跳起身形飞奔至街门,开门看时却是一彪形大汉,满脸胡子,瞪着血红的三角眼,头上挽着发,裏着一块看不清颜色的绸布,浑身看上去油腻腻的,老远闻着一股浓浓的腥臭气,原来是前街的胡屠户,外号胡一刀的便是。随后跟来的母亲忙笑脸相迎,“原来是胡大哥呀,大晚上的你怎么过来了,快进屋坐吧”,胡一刀把大肚皮腆一腆说:不必麻烦妹子啦,我就在这里说,省得人家嚼舌根。其实还是那件事,…哎…这个…当年你爹和我爹那可是走的热络,说是好哥们倒也不差,不然我爹怎么会借给你家钱呢,虽说杨老爹也是帮过咱爷们,但事情总是一码归一码!如今咱杨老爹也是过世二三年了,当年借的帐却是要还的吧?!母亲急切的忙插话道:“去年不是给你结清帐目了吗,老哥是否忘记了?!”,胡一刀嘿嘿一笑,布满红线的三角眼翻了翻说:“大妹子说的哪里话,你听说过哪朝哪代借钱没有利钱的?哈哈”,母亲惚然一惊,又瞬间便逝,说:“老哥,当初我可是听爹爹说是你爹爹主动要借的,说是孩子娘的病要命的紧,本来要送的,只是自己也是不过挖东墙补西墙罢了,更说不上什么利钱;如今他老人家也紧随着娘亲去了,双亲既已不在,我也不能说啥了,那好,老哥说多少利钱,我给了便是”。胡一刀把肚子向上托了托,眼睛一眯道:“好!大妹子是个爽利人,也不枉当年我爹对你家的情谊,我便也吃亏担当些,你只便给我十两银子就罢了吧”。“十两!!”还没等母亲张嘴,玉林先叫了起来,母亲也惊问:“当年借给我爹也就是十两银子,利钱就要十两?老哥是怎么算的?” 胡一刀却说:“妹子,整个横水城都知道我胡一刀是有名的铁算盘,帐上从来不会错,你想想,这两年时间,十两银子利上再生利,收你只十两的利钱已然是看在咱两家老一辈少一辈的面子上了,这个理儿到了县老爷那里他也得给我竖双指赞成的!” 玉林在一旁早就涨红了脸,气冲冲地说:“你好会算计!怎不去抢?!西街赵老财的金铺你只管去拿便是”。 胡一刀眼睛一瞪,手指点着玉林,嘴上冒着白沫道:“你个野孩子!张狂个啥!大人在讲理说事哪有你插言的地儿,还不滚到一边去!仔细我大脖拐抽你个半死!” 玉林最听不得人家骂他野孩子,和鲍小牙他们打架也多是这句骂,他一眼看到手边靠门立着的顶门杠子,顺手便抄了起来,用足了十分的力气的没头没脑的向胡屠户打去。 本来胡屠户身子转向了母亲的,昏暗中没有留意身后的玉林,等他感觉到身后劲风袭来时已经来不及躲闪了,这一棍子正结实地拍在脑袋上,一个硕大的身躯慢慢的萎了下来,倒在地上没有了声息。 事情陡然急转,只不过眨眼睛间的变化着实吓的母亲一声尖叫,“你怎么说动手就动手,唉!”母亲也顾不上再斥责玉林,忙跪下身查看胡屠户的伤,只见胡一刀的耳后有一个长长的血口,血正沽沽地冒出来,一下子在地上染了一大片殷红,母亲急忙推了推,大叫着,要把屠户唤醒,玉林也有点蒙,傻站在旁边看着一切只是不出声。 母亲呆了一会儿,慢慢站起来,反而平静了下来,对着玉林说:“看来他是不行了,我们该想办法吧”!然后把呆在一旁的玉林手中的方木棍子扔在地上,拉着他的手走进屋来。 “林子,你得赶快跑,不能吃官司做牢,娘给你收拾一下东西,你先躲到横山里藏起来,等风声过了,我再去找你,啊?”!玉林虽说十六岁了却哪里经过这种事,只是大脑空白,哪里还有什么主意,木呆的接过母亲?进手里的包裹,母亲急切地说:“快,去横山先躲两天,反正你进山打柴也常去,好好地藏起来先!快走,再慢就怕来不急了!!”母亲说着用力的在背后推了玉林一把,玉林好像从梦里醒过来一样,转身泪眼朦胧的看着母亲,“我走了,娘怎么办?县衙里会找你的麻烦!”。 “你不要管我,我有办法应对”母亲仍催促着他,推向门口,玉林含着泪,回头再看看母亲,一咬牙,奔出门去。 耳边有风吹过,邻家的狗叫起来,有人在咳嗽,空气有些闷。天上颜色有些阴沉,远处有一点闪亮,且逐渐地变化,红色,蓝色,一种柔和的光,一闪一闪,又漂忽又遥远,就像以前玉林在野坟地里看到过的鬼火吧,却又有点神秘,似乎在表达着不为人知的信号,在预示着什么事情将要发生。 遇上鬼了 玉林慌张地奔出家门,飞速地向街头的山脚下狂奔,风从耳边呜呜地掠过,偶尔听到几声狗吠传来,这更让玉林加快了步伐,平常在他看来很熟悉很短的街道似乎被拉长了一般,总也跑不到尽头呢。 终于到了山脚下,玉林停下来,弯腰喘着气,回头望去,身后仍是黑暗,只是自己家的方向有一些亮光,但听不到声音。玉林也顾不上很多,又发足向山坡上跑去。 横山不算是很高,下半段山路比较平缓,被人们走多了,踩出了小路,在夜色中泛着灰白的色彩,在山上的薄雾里仍然依稀可辩,这条路玉林经常走,平常没事他经常和小伙伴们在这里捉迷藏,爬树掏鸟蛋,或者采蘑菇野果什么的。玉林熟悉这里的一草一木,几乎了解路边每一块石头的形态大小,即使晚上走这山路也毫不犹豫地小跑起来。 毕竟从家出来,一路狂奔没有什么停歇,玉林终于累得跑不动了,一屁股坐在一块石头上,拉风箱一样呼呼地喘着。扑啦啦…,几只山鸟被惊飞了起来,玉林一惊,抬头看时发现原来自己已经来到了百丈崖下。 百丈崖,是当地人们对这道绝壁的一个非常敬畏的称呼,一言其高危而不可攀,二言其神,所谓神,是因此此崖传说是仙师吕洞宾曾修行打坐之地,横水的老人们传言,吕仙师还曾在此山上点化了一只老虎,从此老虎不再吃肉,而只吃草了,以前玉林就经常在街上的老头说今讲古的时候听到过这只长生的老虎。 百丈崖上有吕仙师的石像,是沿山壁开凿开来的,足足有一丈多高,神像底部距崖底有一人来高,玉林踮起脚尖手是可以攀到石像底部边缘的,于是玉林也没犹豫,手攀脚蹬着实费了些功夫终于爬了上去。 吕仙人是盘腿打坐在睡仙石上的,玉林本就瘦弱,正好可以躲在仙人打坐的腿后,看到仙人座前的供桌上有一只干瘪的苹果和二块风干残破的糕点,玉林毫不犹豫地拿过来,看了看,就大口地啃起来。 吃完了东西,玉林才想起母亲?给他的包袱还背在身上,忙打开看看,不过是几件衣物,三四个干粮,还有一把麻布裹着的小柴刀,还有火刀火镰和一两多碎银子,玉林把柴力放在手边,斜靠在石壁上休息,这时天空中打了一道闪电,映得石壁和神像一片闪高,空气依然沉闷,有一股焦糊的气味,是山上的树木被闪电打中了吧?玉林没有多想,疲惫的他拥着柴刀逐渐地打起了磕睡。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又一道强烈的闪电划过夜空,照得石壁雪白如昼,强光晃得玉林猛地睁开眼睛又赶紧闭上,再睁开眼睛时,他身体一哆嗦,抓紧了柴刀,看了看周围又暗下来的山壁和崖洞,松驰了下来,回想起梦中一只猛虎扑向自己,心里还在咚咚地跳,身上有些冷,不知是吓的,还是冷风吹的。 猛然的,脑中思虑一转,玉林陡然间困意全消,“我这样半大人儿能上的这石像上,县衙的捕头也是更容易上的来啊,不行,我还要再向上爬!”。下定了决心,他探出头向石像周边上下左右仔细观察,抬头看到从高高的崖壁上垂下的野藤,在石像上方的高处微微的晃动着,玉林犯了难,思量着怎么能抓住那根藤上去;这时洞口的左上方的树枝引起他的注意,看时原来是从崖上的石缝中生出的一棵树的枝桠,这根枝桠足有鸭蛋粗,玉林盘算着高度,麻利的把柴刀包袱收拾好,背在身后系紧了,然后把束腰带解了下来,裤子也自然地滑了下来,玉林把腰带和裤子系在一起连接成一条绳索。他双手用力拉了拉,感觉对这条所谓的绳子还比较满意,于是在身边找到一块大小合适的石头系在“绳子”的一端,然后用力向那树枝扔去,绳子刚好擦着树枝的下面滑过,又绕了回来,差点儿砸到玉林,玉林忙躲开,他调整了一下位置,又用更大力把石头扔了出去,这次石头从枝桠的上面划过落下时绳子正好绕在树枝上缠了几圈,这种手法是玉林和街上开武馆的李大力的儿子玩耍时学会的,几乎百试百灵,用这个方法不知采到了高处树上多少野果子吃,没想到以前那些鸡鸣狗盗的无心之举却是解了今天的燃眉之急! 玉林用力拽了拽绳子,纹丝不动,于是他抓紧绳子,脚上一蹬力,身子悬空荡了起来,然后玉林就像猴子爬杆一样顺着绳子三两下就爬了上去抓住了树枝,又借树枝荡漾之势翻身骑在树上,抬头看时,那根粗藤正悬在自己面前,玉林略作喘息,又检查了一下包袱等,向手里吐了口唾沫,抓紧粗大的藤蔓,脚蹬在石壁上,慢慢地向上爬去。 石壁上有些突起的石头和凹陷的小坑洞,爬累了玉林就站在那儿喘息一下,手里抓紧藤蔓却一丝也不敢松懈,更是不敢向下看。一根藤蔓爬到了尽头,就换到另一根继续向上爬,好在越往上藤蔓越密集,玉林中间歇了几次,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终于手扒到了崖壁的顶端,玉林使出最后一丝吃奶的力气总算是爬上了崖顶。 玉林手脚酸软,没有一丝力气,就这样一动不动趴在地上喘息!一时间,好像世界一片空寂,他只听到他的心跳和喘息声。 等玉林从几乎虚脱中醒过神来,他感觉到周围有些怪异,撑起身子抬头看时,眼前的景象让他呆住了:就在他的正前方有一个巨大的物体,状如两只合起的铙钹,中间高大厚重,边缘单薄,通体发着暗绿色的光。 玉林听到低沉的咝咝声从那里传来,又闻到空中微有焦糊的气味,他镇定了一下慌乱的心情,平稳了呼吸,慢慢走到那个庞然大物前,用手摸了摸,温热的坚硬的感觉,就像午间阴光下的陶罐那样触感。正当玉林想再走近仔细端详时,突然,眼前光芒闪动,幽绿的物体上出现了一个方方正正的洞,强光从里面射出来,玉林的眼睛都睁不开了,恍惚间看到一个头似倭瓜,眼如铜铃,四肢细长的矮“人”出现在面前,玉林心里惊道:“难道我遇到鬼了?”只觉得身上暖洋洋的,头微痛,而后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迷迷糊糊中玉林感觉似乎躺在暖和的阳光下晒着太阳,全身舒泰放松,一种说不出来的愉悦感,除了头脑有些发热。 他想动一下手摸一下头,但手却动不了,头似乎也动不了,并且好像缠着什么东西,软软的却牢固地不能挣脱,除此之外也没有什么声音,原来听到的咝咝声也消失了,耳边一片寂静,头上的太阳要比平时大的多,却不甚炽热,没有刺眼的光芒,只是一种柔柔的舒服的光。 就在玉林试图动一下脚时,忽听到嘀的一声便失去了所有的感知,如坠入无边的黑暗中。 不知又过了多久,等玉林清醒过来时,发现自己躺在崖顶的石头上,四下里看时,发现崖顶上除了一些低矮的枯草别无他物,周围仍是弥漫着淡淡的焦糊气味,风也只是微微的,天空依然阴沉没有阳光。 “什么都没有!难道真得见鬼了?!”玉林一边想,一边慢慢撑起身体,站了起来抬头看看天,又俯视脚下,看到黑漆漆的无底深谷,突然脑袋一阵剧痛,顿感天悬地转,身不由己,一头竟从崖顶栽了下去——就从这百丈崖顶直直得摔了下去… 横水城座落在横山脚下,前面有横河弯曲流过,横跨河流的是一座石拱桥,是曰济安桥,当地人俗称它老石桥,老人们也记不清桥是哪一年建的,只看桥石档杆顶端的石雕狮子上的斑驳印痕和桥面大青石上的深深车辙就清楚它确实经历了无数的风雨,走过了历史的悠悠苍桑。 老石桥两岸沿河有许多店铺,其中不乏酿酒的作坊错落其中,尤其当地比较大的十八家酒坊相当红火,所产的白酒对外统称横水老白干,因其酒质甘烈,曲味独特,广为人们推崇。又因横河北流入牙河,汇入大海,沟通河运海运,以此远近客商云集,是为九省通衢的繁华之地,每天河上大小舟楫往来穿梭不断,码头上货物堆集,人头攒动,一片忙碌景象。 燕妮儿坐在福德隆酒坊外面的长凳上,看着横河水发呆,伙计长春搬着酒坛子和燕妮儿有一句没一句的搭着话:“老掌柜说了,今天海津的老客儿要来到,说要买两船的酒,二小姐到时帮忙计个帐呗?!”,燕妮儿歪歪头,咕哝着:“你们自己弄呗,人家这两天烦着呢”,长春放下酒坛子,擦了把汗,凑到燕妮儿旁边,嬉笑着看着燕妮儿,“是因为小林子的事吧?”燕妮说:“可不,都是那胡一刀发泼撒野,放那么高的利,好歹毒!这次总算有了报应,被玉林哥一棒子闷倒,不死也要躺半年,活该!”长春笑了笑,咬牙说道:“不是不报时候未到啊,天可怜见,上月他还坑我两吊钱,没想到现世报来的恁快…只可惜,怎么就没死干净呢?!”,燕妮儿说:“玉林哥就是瘦了,力气小!”长春正待说话,燕妮儿爹,福德隆的赵掌柜走出来,催促长春道:“长春,别在那闲磨牙了,赶紧的,海津的老客儿说到就到,搬酒去!麻利点!”。长春连连应着跑开了。老掌柜叫着燕妮儿,“二丫头,你也别闲着了,把这十五两银子拿去给你杨婶家,劝他别急,等忙过今儿咱一块儿进山再找找玉林去”,燕妮儿应着声跳起来接过银子转身就跑,老掌柜在身后喊着:“快去快回,回来还要帮长春他们记帐呢!” 死活凭天意 燕妮儿一溜烟跑进玉林家时,玉林娘正在收拾玉林的物什,看到燕妮儿忙问什么事,燕妮儿说:“我爹让我给你送来十五两银子,先把胡屠户的事摆平,明儿有空了咱们再去山里找玉林哥”,说着一边把银子递到玉林娘手里,玉林娘连忙推回去连连说不能这样,不能再麻烦赵掌柜了,燕妮儿说:“杨姨,你就不要再推辞了,当初要不是杨老爹带人从山贼手里抢回我娘来,她早就死了,更没有我们姐俩的今天啊,我爹经常说,做人不能忘本,给你这点钱也是应该的,你就当借的,什么时候有钱了再还呗”,玉林娘万分感激,一时说不上话来。 就在此时,院门被哗啦地踢开了,有人大声喊:“玉林娘!快来,我把玉林背回来了。”玉林娘慌忙站起来,燕妮儿早已窜了出去,只见打柴的岳老二满头大汗,身上背着的人可不是玉林? !玉林娘,燕妮儿赶紧扶住玉林,几个人七手八脚地把玉林抬到屋里,放在床上。 只见玉林紧闭双眼,呼吸微弱,全身上下衣衫破烂,光着双脚。玉林娘叫也不应,燕妮儿推几下也无济于事。 岳老二抹着满头大汗,不待玉林娘问,大声说:“今早我进山打柴,走到百丈崖下,老远就看到吕仙人石像下有东西,走近一看正是玉林,叫也叫不应,按他人中穴也没反应,只探到鼻子还有些气息,我就先把他背回来了,你们赶快去请郎中来看看,我估计人还有的救”。 玉林娘看看燕妮儿, “燕妮儿你跑得快,快去前街请郭郎中来,快!”燕妮儿应了一声,人早就奔出在门外了。 等郭郎中颤巍巍地走进来时,屋里已经站满了人,看到郎中到来,人们纷纷让座,老郎中坐在床头,细细看了看玉林,又一边捻须一边给玉林搭脉,眉头时尔舒展时尔紧蹙,终于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玉林娘忙问:“老先生,孩子怎样,好治吗?你可要无论如何也要救他啊!”老郎中叹到, “老夫行医几十年,不敢说手到病除,起死回生,却也救人无数,什么样的疑难杂症没见过?…但像这孩子的情况确是见所未见,闻所未闻啊,”,老先生顿了顿,继续说:“老夫仔细察看,观其病人全身筋骨完好,无有外伤,也无内伤,脉象却是古怪,若有若无,时弱时强,尤其任督二脉深沉有力,似不象一个孩子该有的那样。综合各方面脉象,我断其主要问题在头上。这种病我倒是不好一时下定论,只能边治边调整方法,或许简单了三两剂药就能醒来,也或者从此一睡不醒。”大家一听,都有些急,赵掌柜说, “那老先生总得想法救上一救啊,我看他还有气息,应该还有希望呢”,玉林娘眼泪直流,一下跪倒在郎中面前,哭道:“老先生,孩子从回来到现在半天了,就只吊着一口气,您老只管放手医治,至于死活就凭天意了,无讼怎样,我决无怨言”。 郎中急忙扶起玉林娘, “好,那老夫就放手一试,成与不成就看他命了”。于是,老郎中从燕妮儿手上药箱中取出针袋,先施以针灸,又开方子交给玉林娘,燕妮儿抢过方子,没待玉林娘说话跑出去抓药了。 天黑下来时,玉林娘撬开玉林的嘴,一汤匙一汤匙地慢慢喂下药,看着玉林发呆,手无意中碰到玉林的包袱,随手扔到了床脚。 吃货与偷吃贼 玉林睁开双眼时已经是两天后的下午了,身上有些酸痛,头脑发涨,眼前好像还有一轮发热的圆盘似的东西,就像那天晚上依稀看到的一样,使的玉林半天才适应过来,终于看清了那只不过是太阳的余辉从窗户的孔隙中透射过来,正落在他的眼上。当他伸手去拿头边桌上的半碗水时,不意碗却被碰落在地上。 闻声而来的玉林娘进来时惊喜的发现玉林已经坐了起来,自然是悲喜交加,只是流着泪笑。 玉林娘给他熬了一碗粥,玉林两口倒进了嘴里,要再添时,玉林娘却只给水喝,说他饿了几天,不能一下吃下太多。 掌灯时分,赵掌柜和燕妮儿闻讯而来,也是喜形于色,燕妮儿更是跑前跑后帮玉林娘忙活。赵掌柜问玉林这几天在山上的经过,玉林也只把自己怎么上山,怎么爬百丈崖说了,至于崖顶上的的经历玉林却没说,并不是和赵掌柜见外,而是他自已觉得那些东西太虚幻的不靠谱,而且自己也忘记了许多事情,干脆不说也罢;只是自己怎么下来的百丈崖,连赵掌柜等三人都如坠云雾一般,莫衷一是。最后赵掌柜只得说,那就是吕仙师显灵,关键时刻作法帮玉林渡了一劫而已。改天玉林娘一定要去仙师座前多多叩谢吧。 第二天早上的时候,玉林已经能下了床,只喊饿,玉林娘忙准备了早饭,玉林狼吞虎咽地吃了五大碗粥和三个大包子,惊得玉林娘目瞪口呆,要知道玉林以前早上吃的很少的,有时为了上学赶时间干脆不吃饭,但转念想到玉林这些天在山上不得吃喝,回到家一时吃的多点,也就不奇怪了。 将近中午燕妮儿来时带了些肉,说赵掌柜让玉林娘多给玉林补补身子。玉林娘就去做玉林最喜欢吃的红烧肉,并留下燕妮儿一块儿吃。这一次,玉林着实表演了一把大肚王大战净坛使者的好戏,一个人风卷残云一般独揽四大碗杠尖儿米饭和一碗红烧肉。只看得燕妮儿瞠目结舌,玉林娘也是说早上不是刚吃了五大碗粥三个包子吗?! 燕妮儿走后,玉林去自己的房间看书,玉林娘又把剩下的小半碗红烧肉放在他书桌上,让他晚上饿了吃,还问玉林没什么不舒服吧,然后看了他肚皮一会儿才默默地走开。 玉林捏了两块肉慢慢吃了,看了会儿书只觉得困,心想这几天确也奔波疲饿的紧了,身体亏空的很多,于是就倒头睡下,顺手把半碗肉放在桌边。 半夜里,玉林被强烈的尿意催醒,却先听到有很细微但很急促的咀嚼声在耳边,“是老鼠偷吃吗?”他仍躺在床上不动寻声音处看去,不看则已,这一看却吓得大惊,只见就在玉林头边的桌上有一只大如猫形如兔的东西正半蹲在碗边,两只前爪捧着一块红烧肉正吃的津津有味。 昏暗的月光照射在半张桌子上,而那个东西却正好在阴暗处,也正是如此,它那双血红的眼睛闪着烁烁得光芒在黑暗中显的尤为诡异和恐怖! 吃货与偷吃贼续 玉林镇静了一下,突然上半身翻身暴起,向那个偷吃贼急速抓去,哪知那个贼东西反应异常迅捷,没等玉林手触到它的身体,一个飞跃跳下地来钻到床下没了声息,玉林弯腰到床下急寻,哪里还有什么猫什么兔子或者老鼠的影子,……大概趁自己下床时它从阴影里逃出屋子了吧?玉林想着便穿了鞋去庭院上毛厕去,但回来时顺手把一个小的捕鱼用的抄网攥在手中,同时另只手拿起院中菜圃架上的半把剪刀。 玉林把捉贼工具放在床上适合的位置,身体也做好随时出击的准备,闭上眼睛装睡,还故意发出轻微的鼾声。耳朵却机敏地搜索着任何细小的响动。 果然,过了不大一会儿,玉林听到床下有悉悉索索的声音,眼睛睁开一条缝看时,一条灰白色的影子倏然窜到了桌上,正是那只偷吃的怪贼,只见它竖起两只长耳朵四周转了两圈,一双红红的眼睛放射着荧光般盯着床上的玉林足足有七八个呼吸的时间,一动不动。玉林也一动不敢动,屏住紧张的呼吸,仍然假装着发出细微的鼾声,偷吃贼盯了一会儿,似乎放下心来,轻轻走到碗边抓起一块红烧肉,双爪捧着急切但无声地吃了起来。 此时不动手,更待何时,玉林暗咬牙关,手中抄网去如闪电,分毫不差地把那个东西完全罩了起来,偷吃贼欲待蹿起,玉林另一只手急抓而至,将它的脖子紧紧地攥在手中,腾出的那只手已拿起半把剪刀死死地抵在了它的眼睛前。 一切都在电光火石的瞬间爆发,时间似乎为之一滞,玉林见已得手,但是不急下手,他倒要看看这个偷吃贼是何许之物。 怪异的是,那个东西只是吱吱地低叫了两声,不再奋力的挣扎,反而红色的小眼睛里似有恐惧之色,小身体好像也有些抖动。乖乖!它是在吓得发抖吗?玉林想。 忽然更诡异的是,那个偷吃的小东西眼里竟然水光盈盈的!似乎还有湿湿的东西掉在玉林的手上。天啊!它哭了吗?玉林大感好奇,就在这时,突然有一个细小而颤抖的声音响在玉林的脑中:“求求你,别杀我,我只是肚子饿,只是吃点东西!求你了,放过我吧,以后我再也不敢来了!”玉林惊讶地向四周扫视了一圈,确定屋里屋外没有任何人,低头再看时,竟和小贼双目相对,小东西正抬起小爪子向他晃了两下,它这是在给我打招呼吗?!玉林惊得睁大眼睛疑惑地看着它。 “对,是我,就是我再和你说话”,手中的小东西正直直地对视着玉林,小眼睛里竟有莫名的惊异和兴奋,又向玉林摆了一下小爪子。玉林大骇,手上却又加了几分力道,剪刀也抵得更紧了。 “哎哟,你抓的太大力,弄痛我了,求求你了快住手!”脑中声音尖细却近乎哀求,玉林看了看母亲的屋依然寂静无声,回头压低声音说:“真得是你再和我说话?…一…一只会说话的…兔子?” “才不是呢,我才不是兔子”,小东西显然有些生气,虽没有张嘴,声音却响在玉林的脑际中,玉林好生诧异,“先不管你是什么吧!可是,你的嘴巴不动,我却明明听到了你的声音?你怎么做到的?!” “这是脑语,我再用脑语和你说话,别人听不到,只有你才能听到” “脑语?!”玉林一时语塞,竟痴了一般愣在了那里。 我是老虎 “快松开手,我慢慢给你讲”,偷吃贼在玉林手掌中使劲扭转着脖子,挣扎着说。 “你确定不再偷?不糟蹋我们家粮食?不咬坏我们家家俱什么的?”玉林仍没有松手,追问着。 “我保证不会,请不要把我当成小贼好不好?!” “那行吧,我权且信你一次先!”于是玉林松开了手,撤去了剪刀,只是鱼网还保留在它身上。 小东西连松了几口长气,扭动了几下脖子,一屁股坐在桌上,小眼睛瞟了一眼玉林,仍似有不满地向玉林撅了撅嘴。 “不是看在你们家肉肉好吃的份上,早就一口把你手指咬掉了,哼!” “哎哟喂,看你的意思还有不服气儿,是吧?还有完没完啊?我只是一开始把你当做老鼠一样的东西了而已” “啊,呸呸呸!老鼠算什么,我可是老虎” “老虎?!”, 玉林差点笑趴了,按着嘴歪坐在床边,身子笑得直抖。“哇!原来你是小脑斧啊,啊哈哈哈哈!我看你顶多算是个兔子!”。 “住口,不要再说了,我真的很生气,我再郑重地给你强调一次:我不是兔子,我是老虎!老虎!老虎——”。 “好好好!咱先不聊这个,你说说脑语是怎么回事吧。” “不过你要先记住我真的是老虎!以后不许提兔子的事!” “嗯嗯,我答应你,不过你是…公老虎呢,还是母老虎呢”? “也不许叫我母老虎,我知道你们这样说一般是骂人的话!不过…你可以叫我女虎”。 “哦哦,那你就是个母…母的?…但是女虎这个称呼也太拗口难听了!” 玉林想了片刻,说:“干脆你就叫虎妞吧,我觉得这个名字挺合适?” “虎妞,虎妞!嗯,还行吧,那你就叫我虎妞吧”。 “那现在可以说说脑语的事了吧”? 虎妞眼神总算是缓合了下来,却眼巴巴地瞄着碗里的红烧肉吞咽着口水,玉林看她心痒难耐,抓肝挠心的样子实在忍俊不住,哧地笑出了声。 玉林把碗拿到自己面前,捏起一小块红烧肉凑到虎妞鼻子前,虎妞刚要张嘴,玉林恰到好处地又撤回手来。 “先别急,你先回答我的问题,答的让我满意,就给你吃一块肉肉,答的了草敷衍就不能吃,怎么样,我很公平吧!”。 虎妞继续咽着口水,点了点头,但随即又道:“你不如先把这劳什子网子拿掉,我保证一一地回答你问题,这总不过分吧?!” 于是玉林也比较干脆地拿掉抄网,坐正身体,凑近虎妞低声说:“那咱们开始吧!” 虎妞倒是警觉地四周看了看,在玉林脑际中继续说:“你不要发声音,只是把你要说的话在脑中想一下要表达的文字,我就可以知道你说什么了”。 玉林更是好奇,就按照虎妞的话那样做了。“那…你不会用嘴巴发声说话吗?” “我们的嘴只能简单地发声,没什么大意义,只是能表达比较强烈的感情,比如喜悦啦,惊恐啊,愤怒啊.”。说完抻爪就要抓玉林手中的肉。 玉林忙躲开手说(当然是按照虎妞说的那样只在脑中把要表达的内容用文字展示了一下,下同,不在赘述):“这样就算回答完问题了?如此的话,再有一盆红烧肉都不够你吃啊” 你从哪儿来,到哪里去 玉林顿了顿,做手势压抑下虎妞急欲反驳的躁动,又说:“请注意,我的第一个问题是什么是脑语,而刚刚问的为什么不能发声是第一个问题的一个支脉问题,因此这只能算一个问题!” 虎妞看着咫尺之遥的红烧肉,不情愿地继续说:“脑语是我们特有的,但也不是其他物种绝对不能掌握!只是我们有天然的优势罢了。”于是虎妞耐着性子讲解了起来。 “这样给你解释吧,打个比方说你脑袋中有一个‘门’,这个‘门’是管着你语言的,每个人的‘门’都不尽相同,不同物种间的‘门’就差别更大了,但也不能说不同类间的‘门’完全不同,总有那么亿万个不同‘门’中会有几个相似的;同类间‘门’相似性很高,他们之间就可以很轻易的沟通交流,只需要在‘门’和‘门’之间就足够,而不需要嘴去说话;不同类间有相似性很高的‘门’,当然也可以进行‘门’和‘门’直接交流,而不用说话。你我就属于亿万个不同类中却有相似‘门’的那种罕有情况,所以咱们两个就可以通过脑语交流呀,我这样说你能明白吗…?” 玉林半天没有吭声,仔细琢磨着虎妞的话,一时入了神,虎妞却趁机麻利地抓起玉林手中的肉一口塞入口中大嚼起来。 玉林并没有太在意虎妞的行为,终于似有所悟地点了点头,继续问:“那么这第一个问题基本完成,现在是第二个问题,你从哪儿来,要到哪儿去?” 虎妞急忙咽下最后一口肉说:“从我妈妈留下来的记忆里看,我本应该生活在一个很遥远的地方,当时我还在她肚子里,后来不知什么原因就把我生在这儿了,至于以后到哪里去我也…不知道,——我连她长什么样子都没看到呢?!唉!” “什么,什么!你慢点说,……你的意思是说你妈妈把你生下来就走了,你们几乎没有在一起共同生活过?!” “是的哦” “那就很奇怪了,既然你们都没有一起生活过,那你的关于什么‘门’的记忆从哪儿来的” “这就是我们的不同之处了,我们学习的所有东西,生活、谋生经验,方法,一些记忆都可以祖辈相传的,一生下来就存在脑袋中的,所以我妈妈的一些重要的记忆和她学习过的许多东西在我生下时早已经生在我的脑子里了,这就叫——遗传——” “停停停停!你让我冷静一下,…你是说你们所知可以与生俱来不用像我们从小上学就能从父母那里传承下来很多…学问…?!” “是啊” “那你们只需要,那个…遗传…一下就可以无师自通?岂不是个个生下来就是生而知之的先知圣人?!” “也不是啊,只是我们的脑袋总是爱忘东西,这也是天生的缺陷吧,没办法,所以也要在以后再学习的;不过,也有个别记性好的,确实生而知之很多很多,但那样的亿万里或许只有一两个吧!就像我们的…王一样。” 玉林终于出了口长气,把吃惊的嘴闭上,头脑却似翻江倒海一般久久不能平静。 熟悉的气味 “那么,你的窝…那个…你从哪儿来到我家的?”玉林问 “我也不知道怎么来到你家的,在我能睁开眼时,就已经在那里了…”然后虎妞用小爪子指向床下位置。 玉林随着虎妞所指方位蹲下身,向床下寻查,原来虎妞所指的竟是他逃亡时所带的小包袱,玉林拿起包袱放在桌上仔细查看,里面除了几件衣服,火镰火石,几块碎银和柴刀之外并没有什么。玉林看向虎妞问:“你睁开眼时就在这个包袱里?” 虎妞点点头。 “这几天你一直在这里面?” 虎妞又点点头。 “原来里面的几块干粮是你吃的?” 虎妞再次点头。 “干粮吃完了,还是饿,就出来吃肉了?” 虎妞小声地说:“我太饿了,那个肉肉又很香,我忍了好久没忍住!” 玉林放下包袱,又问:“你以后还要在这儿吃住?” 虎妞沉默了一下,低声咕哝:“要不…去哪呢?!” 玉林弯下腰,目光几乎和虎妞眼光平齐,说:“如果你暂时没处去,可以继续呆在我家里,以后你想走可以随时走”。 “嗯嗯嗯!”虎妞不住地点头,眼睛放着欣喜的光。 “但是”,玉林加重了语气,说:“你在我家不能到处乱跑,毁坏东西,也不要再偷吃东西,要提前给我讲才行,明白吗?” 虎妞重重地点点头。 于是,玉林把自已的书篓拿过来,这只书篓是玉林娘给他特地编的,用的是山上的红荆条,既坚韧又轻盈,既使晒干了也不开裂变形,为了装东西方便,上面还做了个盖子,中间加了隔断,一边放书和笔黑纸砚等,一边可以放其它杂物,有时玉林上山采野果蘑菇什么的也背上它。 玉林把一个隔仓清空,找了些旧的柔软的衣物铺在里面,说:“今后你就先住在这里,尽量少出来,当心让我娘看到!”虎妞应了。 这时,外面传来一声鸡鸣,天将要亮了。 “天快亮了,还有好多问题没问,明天再说吧!” 玉林又捏起两三块红烧肉给虎妞,说:“这是我明天问问题预先付的,先吃吧!” “不过,预支的东西一般都是有优惠条件的,那就是…你回答我两个问题,我给你一块红烧肉!” 虎妞气的直跳,腮帮子都鼓了起来,却又诱于爪中的美食而无可奈何。 “说话,怎样?你不说话,我就当你同意咯!” 虎妞跺了一下脚,咬着小碎牙,鼻子嗯了一声,算是同意了玉林的提议,当然也可以做为是对玉林坐地起价的抗议。 早上起来的时候,玉林娘看到的是黑眼圈的玉林,还以为他哪里不舒服,玉林只是说咋晚看书晚了。 早饭后,玉林又拿起些干粮,塞进去几块红烧肉,说要去山上采些野味来吃,玉林娘让他在家多休息,玉林说自已身体早就恢复了,仍坚持背着书篓走出家门。 上得山来,玉林先去到百丈崖前,抬头看着薄雾缭绕的山崖颇为感慨,回想这几天经历的跌宕起伏,峰回路转的种种事件,更是疑窦重生。 “就是这儿,就是这儿!” 虎妞大叫着,从书篓里一跃而出。 “就是这里,我不会忘记这种气味!我睁开眼时就闻到这个气味” “你是说你就是在这儿出生的?然后藏在我的包袱里跟我一起回的家?” “我确定!”虎妞严肃地说。 虎妞的世界 玉林沉思良久,不禁浮想联翩。 首先,那天在百丈崖顶上所见闻那么朦胧,可以说亦真亦幻,玉林也说不清那是梦是醒;再者,自已怎么从哪么高的崖顶上摔下来却毫发无损,身体上连个划伤擦伤都没有;还有,虎妞出生在这儿且又那个凑巧地藏在自已的包袱里一起进了自已的家,难道真是巧合?最后,自从那天回到家,自已身上发生了许多微妙地变化:自已的饭量大增,比原来大了二三倍。还有,身体恢复的很快,几乎在回来的一夜之间就恢复如常,甚至感觉比以前更加强健。而且全身上下有一股勃发的生机,好像有一身的力气没处发泄,四肢百骸有一种微微的膨胀且跃跃欲试的冲动。 虎妞早就耐不住性子,在书篓跳起来,扒着隔仓看着夹肉的干粮忙的手足无措。书篓里的躁动打断了玉林的沉思,终于把他从一堆乱麻的疑团中硬生生地拽了出来,他取出干粮,没有迟疑地递给虎妞,却没有提出任何的要求,这样突如其来的惊喜让虎妞一时无法适应,竟没有接过,只呆愣地以询问的眼神望着玉林。 玉林把她放在书篓盖子上,面对着自已,一边看着她大快朵颐一边说:“咱今天回答问题也别分一二三了,你把你脑袋里存留的记忆搜检一下,说一下你们那里是什么情况的,那肯定和我们这里不一样吧?” 虎妞三口几口吃完东西,似有意犹未尽,精巧的舌头旋转着搜拣着嘴边的食物残渣,说:“我要查一下看看有什么你感兴趣的东西吧”。然后,两只大耳朵开始左一圈右一圈的旋转起来。 “你这是想问题吗?”玉林大为不解。 虎妞点点头,发嘘声让玉林不要打扰她。 只过了片刻,虎妞的耳朵停止了旋转,虎妞嘘了口气,说:“从现有的记忆里我找到了一些关于我们家乡的资料,现在我把这些东西用脑语传给你”。 于是虎妞把头抵在玉林的额头上,玉林顿时觉得有一股丝丝酥麻的感觉从前额上瞬间传到整个大脑,精神也为之一震,随即脑中便出现一串串一行行的文字。 文字内容很长,玉林大概地急速浏览了一下。 原来,从古籍上记载,虎妞家乡本来山青水秀,风景如画。但后来战争来了,整个山被夷为平地,河流干涸,树木鸟兽也尽灭绝,侥幸留存下来的生物大多躲在了地下岩洞里,“人们”受到缺粮少水,缺医少药的严重困扰,最后竟瘟疫流行,大多数人相继死去。 不知经历了几百上千年,残存的人们身体都发生了变化,变的又矮又瘦,言语近乎失声。 玉林不忍再看下去,说:“虎妞,你简单地说一下你们那里的‘人’有什么不一样的,用脑语发音,不要给我看文字了”。 于是虎妞娓娓道来。 在虎妞的世界里,“人们”或“兽们”和“禽们”已经没有什么太大的区别,大家都面临着食物匮乏,因此不得不扩大食物的“可食”范围,一般吃的是三两种低矮的绿色植物,但这种植物性属寒凉,常食用则身体虚寒,上吐下泻。于是“人们”就采集地下一种特有矿土添加到植物食材中,以中和其寒凉,才得以生存绵延。 然而,就在这种恶劣环境下,“人们”逐渐适应,也慢慢进化,竟也发展出了一种文明(相关文明资料的记忆缺失,暂略过)。 虎妞的世界里,“人们”也是分两性的,繁衍后代的方式大有不同:相互吸引的两性要生孩子时,不需要同房生活,而且孩子是可以按照父母的意愿自已“定制”的,——父母根据自已的意愿,把未来孩子的身高,体重,体型,面貌特征等信息,通过充分商量、修改,最后确定下来,然后父母亲以碰头的方式,(也就是两个人额头相碰在一起,然后额头相接触部分各分泌出一种液体,最后直至这种液体被母亲吸收)开始在母体内孕育出新的生命,一般一个孕育周期是两年,但在食物短缺或环境危急的情况下,母亲可以提前结束孕育,或生下或“扔掉”孩子。 玉林听着,似懂非懂,问:“那么你们平时是要吃土的了?” “必须的,不然难以活命” 玉林又问:“这样碰头生子的方式会不会出现误差,以至对孩子有影响?” “那是当然,我就在…我们‘医馆’见到过身高八尺,三只眼睛,鼻子长在额头上而且鼻孔向上的孩子”。 “这样,他下雨天是不是不打伞不敢出门呢?!”。玉林嬉然一笑。 虎妞却是笑不出来,厌恶地看着他。 一个瘦老头 玉林沉思了一下,看着虎妞似是好奇地问:“那么父母…定——制…孩子,是不是有点随意了?会不会出现太随性的…怪…物?” 虎妞倒是反应很平静,说道:“这个事要在你们这里或许是很奇异的事,甚至有些惊世骇俗了;但是在我们那里是很稀松平常,见惯不怪了。” 虎妞跳到一颗稍高的树桩上,继续说:“那里没有你们这样严格意义上的‘人’,你要是到了那里,走在大街上,看到两个头的人,一个犬身人首,或其它类似的‘人’坐在一些聊天、吃饭、逛街那也是很平常的,‘人们’早已经习以为常了,倒是见到像你这样的人才会惊讶不己呢!” 玉林不禁放飞了思想,遥想如果自已出现在那里是怎样被当作猴子一样围观的场景,更是对那神奇的地方充满了好奇。 “那么”玉林说:“你这样长着一双兔子一样的长耳朵,身体却像只猫…” “再说一次,我是老虎!老虎!” 虎妞很是不忿,提高音量在玉林头中大叫。 “那么你父母又是怎样确定你这样的体型呢,就算定制也要有一定的依据吧!” 虎妞说:“这个问题,我早就查过了,还不错,父母他们总算是给我留下了相关的记忆。”虎妞舒缓了一下继续说道。 “本来母亲是想让我形象温柔可爱些,父亲却说女孩子不能太软弱,不然很容易受欺负,他们查了一许古籍,认为兔子的形象也是可爱,但许多文章中却把她描写成目光短浅胆小怕事的形象;而老虎的形象虽高大威猛,矫健灵活,却也有文章里把她描绘成凶残暴疟嗜杀成性的。” “于是你父母就把这两者优势长处结合一下,就定制了你这样的形象呢!” 玉林接口补充了起来。 “不过,这样的定制方案是适合了我们那里的情况,但是在这里却有些不伦不类了;另外,你们这里的环境对我也不是很适合,我查到一些典籍里说在你们这样的环境中我的身体会有些差异化的改变,最显著的是我的身高体重怕是不会像老虎那样长(读chang)大,顶多长(读zhang)到像豹子那个大小的样子吧”。 说完,虎妞显得很失落的样子,沉默不语了。 “这位小哥,老头子打扰了!”一个浑厚有力的声音打破了沉寂。 玉林抬头看到在一块突兀的巨大青石上站着一个干瘦的老头正向自已举手示意。 只见这老头瘦得干巴巴的,长脸黑须,头上挽发,插着一把玉簪,眉发如墨染得一般没一根白丝,身着一袭青色长衫,背后背着一把长剑,站在那里自有一身英气。 老头微一拱手道:“请问小哥,此处可是百丈崖?” 玉林忙深躬一揖,答道:“回老丈,此处正是百丈崖,敢问老人家从何而来,到百丈崖来可有何事?” 老头说:“老头子我闲来游走,看五岳走三山,四处游历,本无恁事,只因前日来到横水,与人相约于此而已”。 玉林应道:“原是如此”,心里却好是怪异。 看老人形止,似乎早就来了一会儿的样子,自已却没有听到任何行走声响,真个像从天而降一般。 玉林虽然心里疑惑,却终不能唐突地去问个究竟,于是就转身到树下去寻野蘑菇。 突然,玉林只觉得四肢肌肉突跳,双臂涨痛,血脉喷张。玉林上次从百丈崖返家后的身体异状突现,只是来势更是猛烈;且觉得体内莫名暖流在四肢百骸随处游走,股股劲力只催得玉林不禁长吼一声,只惊得山鸟四散,落木萧萧。 老头站在巨石上听他啸声宏大,绕林回响不绝,脸有疑色,却未言语。 直待玉林搬起地上一块大石,又看似毫不费力举上头顶,如此往复飞快地似举石锁一般三五十次,老头才惊奇不己,从巨石一跃而下,眨眼间闪到玉林面前,一把抓住玉林手腕,手指搭在他寸关尺上,凝神竟号起脉来。 玉林手被捉住,本能的用力向后挣脱,然而却在老头两指下动不得分毫,似是被牢牢地粘住了一般。 瘦老头终于轻咦一声,又不禁轻叹,放开玉林双手,问道:“这位小哥年龄几何了?” 约战 玉林答道:“己16岁了”。 老者再问:“师承何人?” “师承?”玉林一滞,随口答道:“现在学堂里拜的是郭老夫子” “非也,我问的是你的武功拜的师父是哪一位?”老者纠正他道。 “我未曾学过武功,更没有拜什么师父”。玉林感到莫名其妙。 老者脸现遗憾之色,叹道:“难得,难得!”旋即又道:“可惜,可惜!” 玉林更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了,忙一揖道:“还请老人家明言,指教一二” 老者言道:“适才我把你脉象,却发现你小小年纪己打通任督二脉,且气息游走绵绵如溪流不绝,而心脉内藏内息如洪,欲有泽润全身百穴之势,若有些许导引,必会打通全身诸穴,到那时小哥将内力以丹田为翰海,任督为江河,百穴为泽湖,心脉为司命,则收发自如,内功将大成啊” 玉林忙问:“你是说我将会有很高的武功吗?” “正是,准确来讲,是先有极高的内功,只是…”。老者略有迟疑。 “只是什么,老人家但讲无妨” “虽有如洪内力,如不善加导引,就怕内息淤塞,日久必伤心脉,百害无益啊” 玉林有些急,正欲细问究竟,老者却转身向坡下朗声道:“既然来了,就请雅客现身吧!”。 玉林看时,就见山坡下百丈之外树从中转出一书生打扮的年青人。 年青人头戴方巾,着月白色长衫,蹬一双粉底皂靴,手里却提着一把宝剑。脸如敷粉,口若涂朱,却是个眉清目秀的英俊潇洒的风流人物。 只见那书生上面一揖道:“老丈,后生枣盛县董子府董志武特来赴约,不知老丈前日晚投书相约这百丈崖,所为何事?” “何事?!公子好健忘,还记得前日中午在横水城广德隆酒家的事吗?” 董志武微一症,恍然道:“那日正是我和几位同学在广徳隆吃酒,却不知何时冲撞了老先生?” 老者微怒道:“你可在席问说的什么江湖事吗,怎不记得了?!” “哦,原来如此,不错,正是我等议论北方战事,言如有一众武艺高超之人士若能挺身而出,效力军中,必有大成,则吾朝涤荡胡虏,收复北土必大大有望”。 “确也不假!只是公子怎得应答?”老者问。 “我说江湖草莽人士多图小利,目光所限,恐难有做为!”董志武又答到 “确实如此!但公子却不该抵毁我无心派都是庸庸碌碌之辈,没有高手”,老者愤然作色道。 “哦,老先生有所不知,那是往日,我和江湖朋友经常谈起武林各门派,他们皆言少林、武当、崆峒、昆仑,却罕言无心派,只道是无心派虽创建久远却无一两个出类拔萃的顶尖人物,多是寂寂无名之辈,因此广德隆前才引以言之,请问老先生,此言可有何不妥?” “哼,不妥之处大矣!” 老者大怒道:“你可知老头子我是何人?” “后生人不知,还请老先生赐下名来”。书生不卑不亢凛然道。 “老头子我就是无心派掌门人华天雄,人称无心剑客的便是。” 董志武和玉林都不禁后退两步,要知道华天雄的名号可是响彻寰宇,无人不知的,想当年也是在江湖上搅起了雷霆风雨,尤以其独行千里剑挑北国大国师铁里布花一战为著,是役华天雄一人独战铁里布花及其师兄弟、弟子近百高手,面对强敌如入无人之境,一时杀得血水横流,敌酋胆寒,最后竟在群豪围困下摘得铁里布花首级而安然回国。 书生忙上前深躬一揖,惭然道:“小生实不知华老英雄竟是无心派掌门,得罪,得罪了!请受小生一拜”,言罢将身欲跪,老者以剑鞘托举书生胳臂,书生竟也拜不下去了。 华天雄说:“我非以大欺小,只是气你不过,即来之,又何不走上几合,我也闻言你们董子府上历代重诗书,传承至今却出了你这个尚武的异类,来来来!上前走上几合,只便剑尖能捱得我身,就算你不损了董子爷的名头!” 说毕,华天雄撇去长剑,俯身捡起一段枯枝,又道:“我以此为剑,书生拔剑吧!”,又转向玉林说:“还请小哥作个见证!如何?” 玉林忙点头应诺。 无心秘语 书生见到所约之人却原来是华天雄,本早已打消了比试的念头,但听到华天雄说到董子府名声的言语,反倒长了几分豪气,提剑上前朗声道:“既是华老英雄执意要赐教,小子虽明知不敌却也不敢不从,还请老英雄手下留情!”于是坦然拔剑,道声得罪,一个仙人指路,剑指华天雄当胸,华天雄笑颜盈然,不慌不忙侧身避开,时间尺度拿捏的分毫不差。 董志武一剑落空,回手一剑拨草寻蛇向华天雄双腿横扫,又被华天雄一步退出丈许开外。两个人就在百丈崖前你来我往地周旋起来。 董志武自幼受董子府书香门第熏染,诗书文章自不必说,只因北兵来犯,天下纷扰,百姓离难悲苦,他心忧国事,深感乱世中诗书文章的无力,竟毅然弃文从武,遍访名师,也学的一手颇俊的功夫,但和早以成名立万的一世宗师华天雄相比无异于云泥之别,是以虽出剑迅捷如风,却是分毫伤他不着。 华天雄本是一时之愤才相约一战,刚才听到董志武原来不知自已是无心派的掌门,又给自已赔罪之意甚诚,心里早就没有了火气。再加上自已做为一代武学大家若和一晚辈书生过意不去,传扬出去岂不是坏了名声,为江湖人所不耻的事,是万万不能伤着他分毫的,所以,比试中只是闪避跳跃,让他捉摸不着,似老叟戏顽童一般。 待到书生招式稍缓,华天雄看时机己到,便不再犹豫,手中枯枝只轻轻一撩他的剑身,只听铛地一声宝剑落地,枯枝的尖端早己顶在书生颈部,逼得书生动弹不得。 书生仍尤自凛然不惧,朗声道:“小子本就不敌老英雄,今就死在尊驾剑下也是荣幸之至,痛快,痛快!只是枉我白白空有杀敌报国之志,却未及施展实是此生憾事矣!”言罢不禁落下泪来。 华天雄却抛下树枝,哈哈大笑,声震山林。笑罢说道:“公子不愧是董子爷后人,敢做敢当,光明磊落,倒也是爽利性情中人,颇对老头子的眼缘;再者你我本无冤仇,当初约战也是误会,我怎会竟伤了董老夫子的后人,那岂不是被千人所指?!公子休小看了我老头子也!” 董志武忙躬身言道:“多谢华老手下留情,说起来,此次本是小子言语失察,无理冒犯在先,罪该有此一报,此处距敝所也不过几十里路程,小子可请您老赏脸去董府一遭,以尽点地主之谊?!” “董公子不必客套,华某心领了,只老头子最不喜好迎来送往,简直腻烦之极!你我如若有缘,便只待日后再去不迟”。 书生纳客之心甚诚,却见华天雄坚辞不去,也只得作罢了,只好怏怏不舍的辞别而去。 华天雄转身望向玉林,说道:“适才观小哥脉象,颇为少见,虽内力如洪,而诸穴未通,久滞必瘀,日久伤身,不可不察呀!” 玉林闻言深揖到地,说道:“还望老英雄不吝救我!” 华天雄道:“你我今日相见,有此机缘也是天意,我这里有一部内功心法,是我随手写的小玩意儿,你可参照练习,或对你小有裨益”。说着,从怀中拿出一个布包,打开布包拿出一本小册子交给玉林。 玉林接在手中看去,只见册子薄薄只几十页,封皮上写着四个古朴大字:无心秘语 人“兽”双修 玉林捧着册子,向华天雄又深躬一揖道:“多谢华老英雄赠书,小子定视如珍宝,勤加研习!” “嗯,哈哈哈哈,老头子闲来无事写的这个心法,虽是简短,却也滆入了我几十年的修习内功的心得体会,只道是难有适合的人来修练,正要将其束之高阁,不意今日却在这横山百丈崖前偶遇了知音,也算是物得其主,物有所值了”。 华天雄微一顿,看了看旁边的长石又道:“我看你一直在练习双臂之力,此法也只是锤炼你上盘的功力,而下盘却未有分毫之功,如此只恐上下失调,白费了功夫!正好,今天老头子兴致所至,就顺便指点一下你下盘的功法吧,你可要学?!” 玉林忙说:“那真是求之不得的好事啊,请老英雄教我!” 于是华天雄也不再啰嗦,看着旁边那棵半截树桩上的虎妞问玉林道:“这可是你豢养的兔狲?” 玉林正要答,脑中虎妞传音先过来问:那个老头说的什么?玉林对答:他说你看上去很机灵,还很漂亮呢!转向华天雄却说:“她叫虎妞,…一直在我家中吃住!”心中却想得亏虎妞没听懂老爷子的话,如果虎妞知道老头说她是兔狲,还不火冒三丈,没完没了地纠缠一番才怪呢! 华天雄上前一步,挥手示意玉林把虎妞从树桩上拿开,不待玉林行动,虎妞却己灵巧地跳到一块石头上,还不忘回头冲着老头一呲牙,或是为老头对她的“夸赞”,又似是早就明白了老头的用意,这一幕被华天雄看在眼里,不禁赞叹:“好个通人意的灵兽也!” 只见华天雄只手一扬,将那碗口粗细的树桩斩成一人多长的一截,真若刀切豆腐般轻松的毫不费力。 玉林一见惊魂未定之时,华天雄又以掌为刀嚓嚓几下把树桩一头削尖,然后以拳为锤将木桩向地下砸去,只见地下乱石被砸得四下飞扬,木桩随着老者血肉之锤起落一截一截地插入地下,玉林哪见过这种阵仗,委实?得心惊胆战,就连青石上的虎妞都被惊得张大了嘴,口水下流盈尺竟不自知。 华天雄将木桩大半打入地下,复又五指一抓把木桩重新拔起,然后又重新打入地下又复抓起,如此反复五七次,竟在地下打出一个深约半人多的直坑,才将木桩丢至一旁。 玉林看他以掌为刀砍树削切,以拳打桩反复几次竟如拈草芥,气不长出,脸不更色,不禁惊叹进而大赞不己,又要躬身再行礼,却被华天雄挡下道:“小子不要罗索,且先跳下去” 玉林也不再问,依言跳到坑中,仅只双肩露出坑外。华天雄又说:“你每日便从此坑跳进跳出,只可用腿脚腰身之力,不可用手,待到能跳出时,改只用腿脚上之力跳跃,不可借用腰身手上之力;如又能达成,就只用双脚趾之力跳跃,不可再用脚跟腰身双手之力;如又可达成,就在双腿负上沙袋,三斤、五斤、十斤渐次增加份量,最后能轻松跃出坑外,那你的下盘功夫可练的将稳且牢了,蹿房越脊如履平地,爬山越水也不在话下啦!”华天雄说完,复又加了一句:“当然这些必辅以无心秘语之功法习练才会卓有成效!” 玉林听完,依言练习,终于在双手协助下跳出坑来,脸上大惭。华天雄却不以为意,说:“勿要循序渐进,必先要熟悉无心功法,再练不迟!”然后意味深长地看了看玉林,不待多言,飞身一跃,掠上树稍,竟如飞燕不着片刻已无踪影,空中却飘来缈缈声音道:“你我以后必有缘再见,望你好自习之!” 玉林看着华天雄如鸿背影,如痴如醉,竟不能言。 虎妞却不待慢,也学模拿样,飞跃上树,却是站立不稳,着实地跌下地来,摔了个嘴啃泥,口里仍犹自大赞不己,兴奋尖细的声音震荡得玉林脑壳直摇。 自此起,玉林每日带虎妞上山,各自习练不辍:只是玉林举石练习臂力,坑中跳跃练习下盘功力并辅以无心秘语;虎妞只是窜上蹦下地忙个不停,嘴里没少啃了泥,却也吃了不少高处的野果,虽一时不能上树爬山如履什么,倒是如鬼似魅、飘忽不定的神速着实令玉林叹服不己。 在玉林看来,他和虎妞这一人一兽的双双修习却也是人间不多见的奇妙组合了。 异类组合的日常 过不了几日,玉林要去上学了,这和早一天的郭老夫子来玉林家访不无关系,郭夫子是落第的举人,回乡后在乡绅大户等的再三礼聘下终于就去义学教馆,所谓义学据说不过是在知府大人集合众乡绅和本地名门大族捐建的一所三间红砖青瓦的小院,凡是本城的百姓子弟只需交上三两银子就可入学。 学堂就在横山脚下的清凉泉前边,两边是低矮的小树林,学堂中间前厅是客厅,后边小房是郭老先生休息的下处,学堂的左侧一间课堂是供像玉林这样的大孩子学习的场所,右边一间是教授开蒙孩童的课堂,那自然而然的左侧的小树林和右侧的小树林就分别成了大孩子和蒙童们室外活动之所。有时天气炎热时也便成了郭夫子的室外课堂,天气充许时也是日常考试的考场了。每当课间休息的差不多时,郭夫子就站在院子当中大喝一声:“上课时间到了,都回来上课啦!”于是乎,大孩子小孩子们便从两侧的小树林中陆续地鱼贯而来,天常时久了,郭先生的这一声大喝竟也成了附近孩子娘们开始做饭的指令。 听说玉林要去上学,虎妞就坚持要随玉林一同去,玉林起初并不同意,在虎妞再三纠缠下,尤其在虎妞以头抵头的方式又传给玉林一部《中庸集略》之后,玉林终于改变了想法,只是对虎妞约法三章:第一,只能藏在书篓里,不能随便出来;第二,不能随便出声;第三,关键的一点是,玉林有难以回答的问题时,虎妞要帮玉林查找答案且不得以任何理由推辞。虎妞很是好奇学堂的生活,就一口应诺了下来。 没想到的是,上学的第一天,便发生了冲突。 原来,胡屠户的儿子名叫胡天赐,仗着马高人胖,经常搅混使坏,被同学们叫做胡添乱,他一看到玉林便骂他是打他爹爹的赖皮混混,他爹只收了玉林娘十五两银子算是便宜了他,仔细以后小心算计云云,更可气的是鲍小牙他们几个也在一边起哄裏乱,用小课桌向玉林乱挤,被挤在墙角不能动弹的玉林终于忍无可忍,双手只一稍微用力,便将两边的一排小桌子全部推倒,胡添乱和鲍小牙他们全部四仰八叉地摔倒在地,鲍小牙更是碰掉了两颗门牙。胡添乱气哼哼从地上爬起来,捡起地上的砚台就向玉林头上掷去,玉林只一偏头,伸手却将砚台抓住,气急之下将石砚竟掰成两三片扔在地上,一步窜到他面前,一掌掴在胡添乱屁股上,竟将他从屋里打飞在门外,实实在在地摔趴在地上,半天起不来。 瞬间,整个课堂安静下来,大家谁也不能相信,只玉林一人竟推到了七八个人和十数张桌子,更可怖的是,坚硬的石砚台竟被他双手弄碎!这样的阵仗似乎只在街上卖艺的胡二那里见过,比玉林高一头,胖一大圈的胡添乱也被他只一下就打的狼狈不堪趴地不起。 寂静,还是寂静,玉林凶巴巴蹲下来对地上的胡添乱说:“记住,以后老实点,不然见一次打一次,你以后也不要再欺负人,再让我见到,还像今天这样收拾你!记住了吗?”胡添乱惧怕地连忙点头:“记住了,我以后再也不敢了,你放过我吧!”说着眼泪竟流了下来。 玉林满意地点点头,站起来又看向鲍小牙,鲍小牙也面带惧意,不敢对视,玉林指点着他及旁边几个人说:“他们也要当心,以后老实点,再欺负人,就打的像胡添乱一样,看你们谁敢!” 鲍小牙他们忙摇头,不敢再抬头,玉林说:“行了,今天就这样了,你们几个把桌子收拾好,鲍小牙你把血去洗干净,一会儿先生来了,你应该知道怎么说吧?” 鲍小牙忙说:“先生问,我就说是我不小心自已摔倒碰掉的” 玉林转身向刚刚爬起来的胡添乱又问:“你呢?” “我也是不小心摔得”胡添乱慌忙说。 “怎么这么巧,都在一天摔倒的?”玉林冷笑道。 “我…我就说上树摘果子,不小心摔下来的”胡添乱马上改口。 玉林这才满意地点点头。 片刻后,课堂上的战场狼藉被收拾干净,钟声响起,郭老先生走进来,先讲了去学政大人处所闻,让大家勿必加紧温习,以备来年的童试,其中玉林几个通过县试的要准备州试,云云,无非把在玉林家所言又重新讲了一番,接下去便开讲起《大学》来。 在接下来的日子里,玉林过的比较轻松惬意,鲍小牙被改叫了鲍缺牙,胡添乱也不敢再添乱,见到玉林也都是客气,不复往日的威风了。 虎妞开始上学的兴奋劲儿过去了,她现在开始向玉林报怨先生讲的没意思,看到玉林笔记里有好几次都把书讲错了,实在无趣的紧!玉林并没有太在意虎妞的牢骚,直到有一天,虎妞竟上课时在书篓中睡着了,并打起了鼾声,这着实把玉林吓得够呛,忙捂住了她的嘴,好在老先生耳朵有点不好,竟没有察觉。这让玉林松了口长气。 但是课堂里的同学却把目光偷瞄向了玉林,玉林只得装模作样若无其事地掩饰。 课间活动时,同学们都围上来问个究竟,玉林只得拿出书篓,打开盖子,虎妞只一跃便跳了出来,这着实吸引来大家的兴趣,于是,你一嘴他一嘴,有说是好漂亮的兔子,有说好一只狸猫,虎妞见大家都很好奇地有说有笑,却不清楚都在说她什么,只好在那儿拿样儿摆势地在那翻斤头,拿大顶,逗得大家笑声一片,又喝釆连连。 有好事的,随手把拿来的点心给虎妞,却不知这样竟点燃了虎妞的强烈表演欲望,动作更是夸张,表演愈加卖力,甚至摆出各种讨喜或呆萌的样子逗得大家一片哄笑,然后甚至在表演完一段之后竟主动向众人索要食物或果子了。 以后的日子里,玉林竟是省掉了每次为虎妞准备的干粮,而约法又加上一条:课堂上不准睡觉,尤其不能打鼾!而虎妞每天在小树林中的表演也成了课间娱乐的保留节目,大家不由自主共同约定对虎妞的事严格保守秘密,决不得向外人提起,尤其是郭夫子。只是玉林时常地看着虎妞惫赖地索要各样点心、果子、红烧肉、烧鸡、炸鱼等,每日不辍不疲乐在其中。摸着她日益鼓起的肚皮和逐渐浑圆的身体开始为自已的书篓将不堪重负而发愁。 看着不复往昔的虎妞,玉林不禁叹曰:“噫!无斯人…无斯虎……无斯妞,吾谁与练功?!” 交易 如此的日子过的飞快,转眼夏去秋来,秋逝冬至,玉林仍是每日上学,准备来年春未夏初府院组织的童生考试的最后一场考试,若考试中了,便是朝廷的秀才了,因此也不敢懈怠,除了每日放学后上山修习无心功法之外,便终日研经诵典。笔耕不辍,颇为用功。 虎妞却不以为然,总想着外面的世界,于是就经常地怂恿玉林上山练功。玉林虽也很希望多去修练,但一来母亲一直盯瞩的紧,二来先生每日都要耳提面命,做题问答,搞得自已每每高度紧张疲于应付。 终于,虎妞使出杀手锏,便和玉林谈判了。 这一天玉林正面对老夫子的命题文章冥思苦想搜肠刮肚时,虎妞上前悠悠地说:“你们这些四书五经,古今典籍是不是有很多书?”玉林说:“当然太多了!” “那么你们考试多是考什么?”虎妞问。 玉林就把童生考试的大概情况,考试内容,文章格式等等介绍给虎妞。 “也就是说主要考试内容大部分就是死记硬背的啊,…如果把《大学》、《中庸》、《论语》、《孟子》、《诗经》、《尚书》、《礼记》、《周易》、《春秋》的文章内容全部熟记下来,再把全部释义背记下来,再和现在的时局政令融会贯通一下写出几篇策论文章来,这样就基本拿下秀才名次了吧?!” “嗯嗯,十成有九成五的把握可以考中了!”玉林肯定地忙点头。 “如此,那就很简单了,你还发什么愁呢,把这些全部记下来就是了!”虎妞歪头向天,一幅不值一提、不屑一顾的样子。 玉林就要气笑了,说:“你是没见过吧,那些经义典籍、释义讲义、策论文章堆起来足有半人高了,每一篇都背记下来那要到什么时候,就算我每日不眠不休那也是决计不可能的事啊!” “哼!你是做不到,不一定别人都做不到啊!比如…”虎妞一边说一边若有所指的摸着自已的鼻子,小人得志一般把胸脯拔的高高的。 “哦?…你是说你能做的到?!”玉林大感诧异,但转念一想,却也不假。毕竟虎妞不似人类,学问知识本来就可以“遗传复制”而来,说不定她头脑中真的有父母“遗传”下来的相关文章。这个事情原本应该早就想到的,心急之下竟给忘记了。突然,他脑中灵光一闪,终于明白了虎妞的小心思,用手指点敲着虎妞的脑袋笑道:“说吧,别绕弯儿了,你想要什么才能帮我?!”。 虎妞呲牙一笑道:“算你聪明,其实很简单啦,要做到也容易,第一呢,你要多给我红烧肉吃,一部书三碗红烧肉?” “什么!什么!传一部书给我要三碗红烧肉,你上辈子没吃过肉吗,难道是吃土长大的?” “我们本来就是吃土长大啊”,虎妞理直气壮地说,言外之意:难道你才知道?! 玉林真得哑口无言了,只张了张嘴,甚是尴尬。 “第二,你要陪我去玩,不能光让我憋在屋里,我要爬树、上山,打秋千,摘果子…总之各种好玩的,我都要!”虎妞继续连珠炮般地说个不停。 “慢!慢!”玉林忙打断她道:“第二个条件很容易办,只要你帮我记下那些文章,我自然有时间带你去玩呀;至于第一个条件…一部书,三碗红烧肉,确也太多了,我娘也做不及啊,一碗!一部书一碗肉,怎样?” “不行,两碗!” “一碗!” “两碗” “一碗半” “两碗” “一碗,再加两块麻花酥糕” “成交”!虎妞把小爪一抬和玉林掌心相碰,总算是敲定了交易。 传书与红烧肉 第二天下午放学后,玉林便带着虎妞上了山,寻到密林深处。时值隆冬的横山满目萧瑟,鲜有小片松柏仍有些绿色,地下黄叶遍野,除了偶有几只山雀扑棱几下翅膀外,四处静寂。绝无人迹。 玉林放下书篓,虎妞跳出来,看了看周围的环境颇为满意,玉林问:“选在安静无人打扰的地方,这个好理解,可是为啥要在冷的地方传书?这是为何?” 虎妞跳到一块高大的石头上说:“这次给你传递的内容比较多,不能用上次传《中庸集略》那样的法子,那个方式快速便捷用时短,但是效果不好,容易遗忘,记不牢;不信,你现在再回想一下,现在还能记起多少东西?” 玉林听言,在脑中一顿翻找,果然发现原来还记得清清楚楚的《中庸集略》现在变的很模糊了,还有许多章节词句己经忘掉了。玉林急问:“这怎么办,怎么才能不忘呢?” 虎妞说:“这也很正常,脑袋总要憩息的,这就容易遗忘东西,所以你们要不停的温书,重复记忆以巩固所学;而今天我要用的传递方法要比较慢一些,但是一旦传成却很难再忘了,就像印在你脑子中一样,一本万利的事,你不是很喜欢?” 玉林喜笑颜开,说:“这真是一本万利,我当然喜欢的紧!” 虎妞却说:“你也不要高兴的太早!” “什么?你不会又加码起价吧?咱说好的条件不能再改了!” 虎妞白了他一眼,说:“瞧你小家子气!哼!——我的意思是这样的传递方法也是有些风险的,所以要提前提醒你。” “什么风险?快说!” “这个方法要在你脑中找到那个深度记忆的位置,之后我要用双通道给你传递,这个过程,你的脑袋会发热,甚至会有些疼,你要有个必要的准备。” 玉林说:“好,我知道了,我可以忍耐些疼痛。” 虎妞说:“不只是你心理要忍耐,主要是要找个冷的环境,以利于散掉你头上的热量,这就是为何要到山上寒凉的地方来传书的原因啦!” 玉林哦了一声,终于恍然大悟,明白了虎妞的用意,欣喜道:“这里足够冷,这一会儿,我的耳朵就要冻木了,肯定散热没问题,咱们快传书吧。” 虎妞又道:“记住,如果在传书过程中,你感到疼痛难忍,头晕恶心,一定要示意给我”,说着抓起一块小石头给玉林,又道:“如果真的有问题,就用石头敲一下,我就会传递的慢下来;敲两下,我就停止传送,但是,要提醒你,一旦传递中途停下来,以后再传时就要从头传起了,你要明白!” 玉林点头,说:“我清楚了,可以开始了?” 虎妞点头,玉林忙搬来一块石头,坐在上面额头紧挨着虎妞的额头。 只见虎妞耳朵左一圈又一圈的又转了片刻,红眼睛更是鲜红。 玉林顿时觉得额头传来两股丝丝温流很快飞入脑中某处,温热的两股细丝一般,源源不断地流入脑中,伴随着脑中呈现出两行行两串串的文字,飞速地变幻着,似乎还闪着绿荧荧的光,玉林保持好身体姿态,即欣喜又紧张。 慢慢的,玉林觉得头脑有了微热,脑中深处的某个位置隐隐有些疼痛,只是微微的,一跳一跳的针刺一样,但转瞬即逝。随着传书时间推移,玉林的脑中逐渐地如翻江倒海一般沸腾起来,原来一阵一阵转瞬即逝的阵痛变成了持续的疼痛,痛感程度更是加剧了,头上也冒出了密集的汗珠。 虎妞注意到了玉林的变化,用眼睛示意他,又用下肢碰了一下玉林拿着石头的手臂,示意他如感觉不适可减慢或停止传书,玉林眨眨眼,表示还可以坚持,继续传递。 不知多久过去了,玉林只感觉似乎己经过了一整天那么慢长,头上的汗水早己化成一条条溪流顺着脸颊脖颈淌下来,打的脚下石头上一片湿润。就在这时,虎妞头一抬,离开了玉林,传书完毕! 玉林一下歪坐在石头上,背倚着大树,用衣袖擦着满头的汗水,喘了几口长气;虎妞也瘫坐在石头上,上肢撑着力,身子微微有些颤抖。 过了大约一柱香时间,两个传书者才缓过劲来,玉林开口道:“没想到,传书这么费功力,差不多赶上我举五十下大石了。” “那是当然,你要把需要一年才能记住的一部书在短短的不到一个时辰内学完且熟记下来,能是简单的事吗?更何况,一次传书,一生难忘,更是要耗费巨大的心力体力,所以说如此传书方式不可连续而为,必须中间隔些时间以恢复体力脑力才行”。 玉林也是点头,转而又接着虎妞话茬说:“所以说不吃碗红烧肉也是难以当此大任滴” 虎妞白了他两眼,道:“算你还是良心不差!” 于是,虎妞跳入书篓,玉林又在丛林中搜捡了些风干的野蘑菇和树上的干果,便带着虎妞下山去,自然的在路过山下李二糕饼店先买了两三块刚出锅的麻花酥糕,和虎妞分着吃,一边往家走。 第二天,玉林要娘给他做红烧肉,玉林娘很痛快地去做了,自然的几乎一大半的红烧肉都进了虎妞的肚子,摸着自己鼓涨涨的肚皮,虎妞不停地打着饱嗝。玉林却瞪着她,兀自啃着自己手中干涩的炊饼! 倒背如流 在接下来的几天里,几乎每隔一天,虎妞便传给玉林一部书,并且在传书过程中,虎妞对玉林的脑中结构有了进一步的了解,逐渐地有的放矢,提高了传书的速度,玉林开始传书时脑中的疼痛不适也有了很大缓解,只是传书头上发热的问题却不见稍减,经常的是在传书完毕之后,玉林的头上就像刚从蒸笼中出来一样,热气腾腾,大汗淋漓,最后虎妞只得把传书地点靠近清凉泉边上,在玉林头上事先洒些水,再传书时果然情况好了许多,只是玉林回家时总要面对母亲疑惑的目光,玉林也只得吱唔应对,什么河里捉鱼啊,和小伙伴打水仗啊等等莫名其妙的话,才弄湿了头脸衣服什么的。 然而更令母亲不解的是,玉林每隔一天就要红烧肉吃,简直变成了饿痨馋鬼,这和以前从不挑吃挑喝的玉林竟截然相反地变了一个人一样。但玉林只说最近学堂里功课紧张,先生要求严格,自己头脑消耗比较大,只喜欢多吃点红烧肉补一补。 玉林娘虽然表面上不在说什么,却偷偷地去见郭夫子,讲了玉林的情况,询问玉林最近的学习进展,郭先生兴奋道:“玉林这孩子最近学业有大大的进展,你不来找我,我也要去找你问个究竟,看看你怎么管教孩子,督促学业的。” 玉林娘一怔,就如此这般把玉林的变化向先生讲了一番,先生说:“玉林最近日子以来,学业上确有了突飞猛进。我每日安排的经史典籍背诵默写,他都完成的很好,好到…好到一字不差,口齿流畅,决无支吾嗑拌,竟…如同拿着书本诵读一样顺畅,真是叹为观止,不口思议,…不可思议啊!如此进展,考中秀才那是如探囊取物一般容易啊,这简直就是奇才,奇才呀!”老先生越说越兴奋,越说越高兴,脸上满是欣喜宽慰之情,激动的一幅花白胡子也在胸前不停地颤抖。 玉林娘也是惊喜,却也总是不敢相信,先生看出她的心思,便让她先躲到里屋,然后把玉林叫到厅前考较起来,先让玉林背诵了一段《诗经》,接着便是《春秋》上的一篇文章,再然后是《大学》、《中庸》、《尚书》、《论语》中的篇章,玉林都背诵的如水般流畅通顺,只乐得老夫子眉花眼笑的不住点头。 玉林本来最近传书频繁,头脑有些疲累,经过这几番考问,几大段文章的背诵,头脑运转己有些发热,加上背诵时间长了,只觉得口干舌燥,心中不禁有些怨忿,忍不住对郭夫子说:“先生,您就别问了,这些书我都背过了,不信你随便拿起什么书,任意的翻开一页,说出最后一句话,我都可以倒背如流的!” “哦?真的吗?你虽是学业有大进,但要知学海无涯,人外有人,不可过于的狂妄啊”老先生心中不满玉林的言辞过激,但也不自主地拿起了一本《孟子》翻开一章,随口念道:“国恒亡” 玉林随口背诵道:者患外国敌无则出,士拂家法无则入,喻后而,声于发,色于征,作后而,虑于衡,心于困,改能后然,过恒人,能不所其益增,性忍心动以所,为所其乱拂行,身其乏空,肤体其饿,骨筋其劳,志心其苦先必,也人是于任大降将天故,市于举奚里百…… “停!停!停!!”老先生看着书,又惊异的盯着玉林,大惊道:“你…这是…每个字都倒着背诵的?” 玉林道:“正是,我把每句话的每个字都从后往前背诵的,您可以再随便换本书,随便哪一页,只要您启个头,我都可以倒着背诵出来!” 郭先生又看看玉林,犹豫着终于拿起一本《礼记》翻了几下,随口读道:“盗窃乱贼而不作” 玉林毫不犹豫,开口道:“兴不而闭谋故是,己为必不,也身于出不其恶力,己于藏必不,也地于弃其恶货,归有女,分有男,养所有皆者疾废,独,孤,寡,矜,长所有幼,用所有壮,终所有老使,子其子独不,亲其亲独不人故,睦修信讲,能与贤选,公为下天,也行之道大”。 言罢,老夫子错谔地看着玉林,又看看书,忽然抛书于地上,口中似是呓语:“倒背如流!倒背如流!真个是倒背如流!!” 复而,老夫子双臂举手向天,大笑不止,“有子如此,夫复何求?天纵其才,岂是天意?桃李天下,岂一子足矣!” 山中修练 郭夫子自幼家贫,父母却倾尽所有供他上学,以求的几分功名,出人头第而光宗耀祖,少年郭夫子也颇为上进,八年寒窗苦读圣贤之书终不负众望,近二十岁上中了秀才,一度成了横水城寒门仕子的典范,然而命运多舛,多年前外出讲学时不意被山匪所虏,被逼迫在山寨做师爷,所幸后来山寨被官军攻破,才得以解脱匪穴,但从此也为匪名所累,险被典法正刑,多亏横水城众多学子百姓及现在的学政大人联名上书省部府衙做保,终留下一条性命,但也无缘科举而仕途中断,因此大病一场,几欲丧命,从此一蹶不振,终日借酒消愁,后被友人推荐,众乡绅大户多次礼聘才入驻义学开馆教学。 夫子初时不过尽人事,以不负友人所托,天长日久,竟在教学中慢慢的喜欢上了学堂的生活,尤以玉林三几个学生为偏爱,时常地开些小灶,督学甚严。他自怜命运不济,半途而废,因而把自己这一终身憾事化做教学的动力。使出毕生所学对几个学生因材施教,诲人不倦,把殷殷希冀都倾注在几人身上。 因而,见到玉林有如此长进,才这样不能自己,欣喜若狂。 郭夫子欣喜之余,又不忘指点了玉林一些精微心得,文章妙处,考试经验等,才打发玉林去了。 玉林娘虽然不太懂学问,也略识文字,见先生对玉林如此推崇,殷切之情溢于言表,也自觉玉林真的学业大进,心里欣喜宽慰尤甚。 自从玉林娘从郭先生那里见识了玉林倒背如流事件之后,便不用玉林催促,自己就想法设法地变幻花样给玉林做各种好吃的,什么红烧肉,酱牛肉,红烧猪肘,卤鸡腿等等。甚至不惜当了娘传给她的玉镯,也决不略减了玉林的三餐供给。 话说玉林自从得了虎妞的传书,确也真得省出不少时光,索性带着虎妞上山修练功夫,尤其那无心秘语,玉林更是完全烙印在脑中,绝不会有半毫差池。那小册上还绘有人像图画,标注了密麻麻的穴位名称,还有内气运走的线路标识,甚是详尽。玉林以前多在家中自己的小屋中偷偷地习练,今天在这山上习练却又有不同的感觉。原来,这无心秘语所修的内息功夫,最讲究天人合一,以心于天通,意于神通,瀜日月精华于己身,吞山河之气以养息。所以玉林刚刚习练了一柱香功夫,收效竟比之以前在家中修练效果强了百倍,玉林顿感温热气息如丝如缕自腹下气海流出,自任督二脉游走到身上几百处小大穴道,且跳且突,汩汩如泉涌。 再修练片刻,原来如丝的气息变得粗阔如溪流,涌遍全身,四肢肌肉随着内息不停跳动,周遭也暴涨了几乎一倍,玉林只感到全身发热,似有无穷力量可冲日月,撼山河! 修练了一会儿无心秘语,玉林慢慢收功,才发觉自己已经练到了无心功法的第二重,不禁大喜。 下面的时间,玉林依旧练习了一会臂力,最后就是跳入直坑中习练下盘功夫,一边练习一边按无心秘语所示运动内息至腰腿,只一跳便跃出坑外,虎妞在旁也是大呼小叫赞叹不已。 虎妞做了一会儿看客,愈是好奇玉林手中小册子,便纠缠不清非要借来研习,玉林拗不过,只得给她去看。 虎妞虽和玉林身体结构大有不同,但秘语中所著下盘功法的一些招式和步法却也对她有些用处,虎妞除了不似玉林口齿能言,头脑所传承学识却高于玉林,自是能触类旁通,于是不禁也按照功法指示习练了起来。 在以后的几个月里,玉林和虎妞一同修练功法,如今玉林在坑中只脚尖用力一蹬,便直跃出坑外两尺有余,却不费吹灰之力,玉林心下大喜,计划着下次腿上绑沙袋了。 而虎妞则可瞬间窜上树梢,且在树梢间飞纵跳跃前行,速度之快要玉林在地下狂奔才能勉力跟上,为此,虎妞还特意地褒贬了玉林进展缓慢,还不忘在树上咬下一个个松塔掉落挡在玉林前面,害得玉林差点儿收不住脚一下摔个嘴啃泥。 当然,修练间隙休息的时候,玉林也顺便寻点野味,干蘑菇,干果子,松塔,板栗,山核桃什么的,要摘到高处的果实什么的就要虎妞来做了,虎妞只需两下上得树去,三两口就可咬断挂满果实的树枝,也或抓住树上憩栖的山鸡,松鼠下来,玉林自不待言,系好猎物放入书篓,以便拿回家贴补家用。 山贼来了 日子过的飞快,转眼就将到新年,下午放学,玉林依然带着虎妞上山练功,这次却在路上遇到一只肥硕的山兔,飞跃着向山上灌木丛中乱穿,玉林眼疾手快,低呼一声来的好,捡起一块石头掷去,正打在那兔子的一条后腿上,山兔受伤奔逃速度减慢下来,虎妞也恰逢其时地从书篓跃出,只两个起落便将它死死地按在地下。 玉林上前将山兔绑了,再仔细看那猎物遍体灰黄,皮毛油亮,足有十数斤重,真是个健硕十足的美味啊!虎妞则盯着猎物不放,口水直流。 玉林道:“等回家煮了,给你条后腿吃,如何?” 虎妞欣喜,争道:“哼!不是我一把擒住它,你哪儿来兔肉吃,我要两条后腿吃!” 玉林却道:“那还不是我先用石头打伤得它,你才轻易捉住?再者晚上还留有条鹅腿要吃,你肚皮装得下吗?” 虎妞说:“那起码有我一半的功劳,大不了我吃一个后腿,但要给我那个酱兔头吃才行!鹅腿留着晚上做宵夜呢!” 玉林向虎妞吐吐舌头,拌了个鬼脸儿,边说边向山上继续前行。 虎妞意犹未尽似的说:“不然,咱今天改一下练功方法,比赛摘松塔,谁用时最短釆得最多谁就嬴,这样即摘了果又练了功,一举两得,如何?” 玉林直呼正妙!弯身除下双腿上的沙袋,虎妞也不怠慢,先自仰头察看树上情况,待玉林一声开始,便飞跃上树,瞬间隐没入树冠之中,张口狂咬松塔,一个个松塔接二连三地从树上掉落在地下。 玉林除去了沙袋的负荷,顿感轻快,无心秘语心法在心中一转,内力瞬间贯于两足,脚尖只一点便跃上树枝,再跃己达树桠顶端,举起柴刀便砍,和虎妞所不同的是,玉林一边砍松塔,一边用书篓接住,只见刀起塔落,无不中篓。 片刻已釆得多半篓,玉林看看不远处采撷正酣的虎妞,计上心头,便一纵落下树来,将虎妞咬落的松塔捡起来放入书篓中,差不多书篓满了时,玉林大呼一声:“停止” 待虎妞下得树来,收集遍地的果子完毕时,玉林已靠在树旁嗑起了松子。 最后数了数,玉林采的比虎妞还多了一枚,不禁大喜,欢呼胜利,虎妞却是默然失意,又忿忿不服,只觉不妥,却一时不知蹊跷在哪儿。 松子坚硬难以嗑开,玉林便拿石头砸,却力道拿捏不准,多次将果仁也砸的稀巴烂,便想到了虎妞的利齿,便让虎妞帮他嗑开一条缝儿,玉林再掰开吃,如此反复操作,好不轻松惬意,于是玉林不禁嘻然地悠悠唱道:“有的啊…只顾了咬松塔…却不知…果子落地上或被山鸡啄…或松鼠偷呀!吚呀呼嗨!锵!锵锵锵!” 虎妞闻言,眼珠一转,便把口中松子连仁带壳呸呸呸地吐了一地,乜斜着眼睛白着玉林,鼻中呼呼作声。 彼时,四下静寂,风不留声,树不轻摇,只闻附近泉声汩汩。 忽然,山下如潮般喧哗起来,只听人喊马嘶,女人孩子哭叫声不时传来,玉林从树林的上方看到横水城方向浓烟滚滚,火光冲天。“出事了!”玉林猛地跳起背起书篓便往山下冲,虎妞也一跃跳入书篓,一起跟着玉林飞奔而去。 此时,山下传来密集的锣声,有人大喊:“山贼下来了,闲人躲避!” 一笔旧帐 是时,横水城内有几处火焰升腾,浓烟滚滚,人喊马嘶声响成一片,中心大街十字路口的府衙里战马士卒和官员如走马灯般你来我往,进进出出,神情凝重且慌张,附近的小校军场上兵甲层层,紧张匆忙似在调兵遣将;四面城门紧闭,城墙上,擂石滚木堆积如小山,硕大的守城弩旁士兵刀出鞘弓上弦,一派如临大敌的肃杀场景。 城外纵横几条街上,几无人迹,仔细看时便会发现几乎每家的门缝里都有几双眼睛慌张地盯着外面的街面,房顶上更是隐藏着十数个身影,大家都把目光望向街心处那边事态的变化。 就在一众瞩目的街心位置附近,有几十骑兵马站在街道当中,一个个人高马大,披盔戴甲,手执兵器,却越看越不像官兵,众骑兵马上挂着鸡鸭酒壶等物什,还有的手里牵着绑缚着的几个女人,个个哭啼啼不止,再往后面还有几辆骡马车,上面满载着布匹金银宝箱和粮食酒坛等。 众骑当先的是一个高大的黑汉,头戴铁盔,身着铁甲,坐下一匹乌骓马,手提一把金背大砍刀,此人大约四十多岁年纪,脸上黑中透亮,满脸落腮胡须,尤其两颗尖牙龇出唇外,看上去平添了几分凶戾。只见这黑汉端坐马上,瞪着双狼眼,单手提刀点指着面前一众人中的赵掌柜森然道:“姓赵的,你可还认识我吗?” 福德隆的赵掌柜站在人群中,挡住了背后的燕妮儿,挺直身形凛然道:“哼!便是化成灰我也认得你张子耀,没想到,十来年了你还没死,真是苍天无眼啊!” 张子耀哈哈狂笑道:“姓赵的,算你眼睛还没瞎,正是老子我张耀宗,十年啦,咱们又见面了,今天就把那笔旧帐算算吧!” 原来,这黑汉竟是横山上的匪首张子耀。张子耀,字耀宗,本是横水府蓟县的一个大户人家的浮浪子,从小便和双胞胎哥哥张子显不学无术,长大了整日横行乡里,欺男霸女,无恶不作,父母无力管教,也早早地被气死了,从此两兄弟更是无所顾忌,天天花天酒地,逐渐将若大家业挥霍一空,最后竟拉起一票地痞流氓、狐朋狗友进横山落草当了山贼,在横山方圆百十多里杀人越货,打家劫舍,百姓被祸害的苦不堪言,对他兄弟更是恨之入骨。再后来,张氏兄弟在横水城探访时无意中遇到新婚的赵掌柜媳妇,就是现在的燕妮儿娘,张子显见色起意竟将燕妮儿娘劫掠而去,幸亏被玉林娘的爹救下,赵掌柜又联合官兵半路劫杀,将张子显杀死,官兵又趁势功破了匪贼山寨,将这波山贼涤荡干净,只可惜却逃了张子耀,这件事一晃十多年,几乎被人所遗忘了,不想今天却又被他杀了出来,这张子耀所说的旧帐便指的就是这件往事。 却说回到赵掌柜,踏前一步,冷然笑道:“官府一直在通缉于你,你却自己送上门来,竟还有胆量找我算帐,你还是先摸摸自己的脑袋在不在脖子上吧!” 张子耀又是一阵狂笑,道:“姓赵的,今天我就实话给你说了吧,我张耀宗自从那年逃出山寨,在江湖上生里来死里去,那真是过的猪狗不如,所幸后来遇到了我师父震北剑陀陀大法师,他老人家收留我为徒,传我马上马下功夫,也是我为兄报仇心切,十年苦练武功,现在也是在江湖上混得响当当的人物字号,你们难道没听过霹雳刀血手人屠的威名吗?哈哈哈哈…” “什么,他就是霹雳刀!”人群中议论纷纷,更是惶恐不已。 不远处衙门捕头何七躲在县衙门后听到霹雳刀的名字更是浑身打了个冷战,凡是略知江湖事的人谁没听过这个名号,他可是这北方五省有名的豪贼,使得一口刀神出鬼没,更是做下了累累血案,官兵多次缉拿都损兵折将,在他手下不知折了多少高手,可是,听说他不是已经投靠金人了吗,怎么又窜到了我大宋境内?? 双料贼奸 张子耀见大家脸上有惶恐之色,又狂笑道:“我张耀宗本投效了金国四太子殿下,蒙他不弃,给老子出粮出枪,专令我在此边境一带打探滋扰以侧应他老人家主力。实话说,早几日前老子早就遣人混入城中,打探虚实,只待今日便四处放火,以造声势,假充我北师南征,迷惑官军,现在他们应在懵懂中惶然无措,早已城门紧闭,只是坚守不出,谁人顾得了城外你们贱民的死活,大胆来救?你们就死了心认命吧,哈哈哈哈!” 大家闻言正在无奈叹息,忽然不远处飞奔来几骑战马,为首一名白须老者,身着短打便服,手中却提着一杆铁枪,一边狂奔一边大喝道:“小贼,休要猖狂,看老夫在你身上戳几个透明窟窿!” 话到人到,老者端枪分心刺向张子耀,张子耀用刀格开铁枪,喝道:“老儿勿急,先通上名来再领死!” 老者把枪一颤,道:“咱乃原横水府团练副史宋英杰是也,张子耀,你个狗贼,想你张家祖上也算是知书懂礼的大户人家,不意竟出了你个祸害,原在山中做贼寇,顶多算是个蟊贼,今个却又投了金人,给夷族外邦做汉奸走狗,便是国贼;你个不忠不孝蟊贼国贼双料的狼子,侍俺给你捅上几个对穿,送你去见你家列祖列宗,也让他们看看你这个为张家显赫门庭光祖耀宗的后人是怎样的狗男女!” 原来,张子耀做山贼死去的哥哥本叫张子显,字光祖。张子耀,则表字耀宗,本来父母给他兄弟起名的用意是指望他们能显耀门楣、光宗耀祖的,却没想到却是截然想反,正是个破家败业、遗臭万年、辱没了祖先,宋老将军这样骂他却也是反话。 这番臭骂真个厉害,一下便捅到了张子耀的软处痛点,直把他羞恼的黑脸发紫,火冒三丈,更不搭言,狼眼瞪圆,舞动手中大砍刀直向宋英杰的面门,老将军也挥枪相敌,二人便在这街头厮杀起来。 虽说老人在此边城戍边几十载,大小阵仗经历无数鲜有败绩,然终究退隐多年,又年尽七十,怎敌过张子耀血气方刚,刀沉力猛,十几个回合下来,一个不慎竟被张子耀刀纂上的三棱透甲椎刺在大腿,张子耀獠牙一咬,双臂一合,将宋英杰挑落马下,复又急提马上前,举刀再砍,欲结果宋英杰的性命,就在大刀距宋英杰半尺左右时,忽然一人身影一闪,一把柴刀挡在刀前,两刀相碰,火星四溅,只听当啷一声脆响,张子耀的大刀竟被震飞起来,直震得他双臂发麻,虎口涨痛,张子耀不禁大惊,忙收刀察看。 张子耀定睛看时,却在马前站着一个半大的孩子,穿着打扮竟像个读书人,看脸上五官端正,细眉大眼,白净面皮,颇有些正气,真个英俊端方的小书生一样,身后背着一书篓,手中提着一把闪亮的柴刀。 张子耀喝一声:“小孩儿,没想到你文文弱弱的小身板倒是有几分力气,吃了豹子胆了,竟敢拦老子的刀,叫什么名字?谁家人啊?不想活命了吗?!” 来的可不正是玉林?他从山上一跑奔跑,老远便看到山贼正和一老者打斗正酣,再看时发现赵掌柜、燕妮儿、娘都被拦在人群中,便奔过来相见,正好赶上老者眼看性命不保,这才出手相救。 还不待玉林答话,人群中的玉林娘喊道:“林子,莫要逞能,快过来!” 张子耀寻声看去,端详片刻,放声长笑道:“这一喊话的妇人莫不是当年杨家老头的丫头?哦…哦…你和这孩子是一家人?哈哈,这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啊,我也正想找杨老头算算当年的血帐,为我大哥报这血海深仇,听说那老家伙死了,我正自可惜,不想竟找到了他的家人!罢罢罢!今个这笔帐就着落在你俩的头上吧!” 说罢,张子耀把手一举,向身后的众匪大喝道:“弟兄们!今个咱来这横水城,一是为过年发点浮财,讨个好彩头,二来也是顺便为我哥哥报仇雪恨,今天,老子我是钱财也要,女人也要,十八酒坊的老白干也要,在这儿耽搁的时辰也不少了,废话也不多说,大伙儿并肩子一起上啊,除了女人抢回山上做老婆,其他的都他娘的给老子杀光,抢光,烧光!”说罢,张子耀提马举刀向人群冲去! 死不瞑目 只见张子耀催马上前,向玉林披头就砍,玉林忙闪身躲过,没想到,这一刀竟是虚招,张子耀伸另一只手却向赵掌柜身后的燕妮儿抓去,赵掌柜和燕妮儿都淬不及防,哪料到他的狡狯伎俩,待反应过来,燕妮儿的肩头衣领已被他拿住,张子耀只一用力,提起燕妮儿便向自己马上带去。 赵掌柜和燕妮儿异口同声大声惊呼,玉林一看,血往上涌,无意中运起无心功法,脚尖点地,纵身一跃,竟直跃起丈余身形,以上势下挥柴刀向张子耀胳臂斩落,张子耀原只见识了玉林的臂力超群,却没料到他竟有如此纵跃之能,心便一惊,慌忙单手执刀格挡玉林的柴刀,如此一来,他一手抓人,一手执刀,中间前胸空挡却全部打开了,正在这电光火石的瞬间,忽然,从玉林背后却射来两枚“暗器”,急向张子耀脸上袭来,张子耀大急,忙甩头左躲右闪,好不狼狈,然而,还未等他缓过神来,又见一“物”从玉林身后飞扑而来,惶惶中,张子耀只略见一长耳赤眼“怪物”张牙舞爪地向他袭来,其势如闪电,飞似流矢,张子耀再躲已是不及,这“怪物”直抓向了他的头脸,如钩的利爪和尖利的钢牙竟在张子耀脸上胡咬乱挠起来。 说是迟,那是快,掷松塔“暗器”,又“袭脸”,动作如迅雷不及掩耳,去也神速,回也迅捷的虎妞只几下便在张子耀脸上开了几道深可及骨的血槽,血流如注,竟还有一只眼球脱出眶外,垂挂在腮边,黑的、红的血流淌下来,一只空洞的眼窝尤自向外溅血不止。看上去黑漆漆的甚是可怖。 此时的张子耀,疼痛难忍,又不能视物,哪里还顾得了许多,急脱手扔掉掌中的燕妮儿,抚脸惨叫连声,另一只手忙欲收刀做守势护向胸前空当。 玉林从空中落下,正踏在张子耀战马的前肩膀,见此良机,更不待慢,挥手一刀向张子耀脖颈斩去,只一刀便把个硕大头颅飞抛上一尺多高,死尸萎然仰在马后,血流如注,喷射在地,殷红一片。 张子耀至死都没想到,自己上有明师指点,下有虎狼兄弟护持,横扫江湖几十年,叱咤北疆绿林十数载,竟阴沟里翻船,折在了一个籍籍无名的半大穷书生手中,真是死不瞑目啊! 一切发生的毫无征兆,局势急转直下,张子耀身后几十骑贼徒刚向前疾驰了几步,猛然见自家老大竟在一半大书生的三招两式之下被斩掉了头颅,一时竟勒住马缰愣在了当地,半天才醒过神来,当先的两骑贼匪壮起胆子,呀呀怪叫着拍马舞刀冲向玉林。 人群中玉林娘和赵掌柜、燕妮儿等见状大喊,提醒玉林小心。此时的玉林第一次杀人,心中突突直跳,但他知道自己已经没有退路,只得咬牙横下心来,从地上捡起张子耀的大砍刀,横刀直立在街心。默念起无心秘语功法口决,运起周身之力蓄势待发。 两骑贼兵转瞬即到,双双挥刀齐向玉林头上剁来。玉林见双刀来势凶猛,不宜生扛硬磕,急中智生,脚尖一点,飞身而起,竟从两骑中间腾空飞越到马后,落地时,手中大刀向后猛扫,只听嚓嚓两声断裂之声,一声惨烈的马嘶声随之传来,待玉林回身再看时,却原来一贼的两条后马腿被大刀齐生生地砍断,马上的山贼也被巨大的惯力甩出七八尺远,躺在地上挣扎欲起,玉林一步窜上前去,只一刀竟将那贼斜肩带背斩成两截。 另一山贼拨回马头欲来接应,只晚了几步,眼见着同伴被玉林一刀两断。心胆俱裂,哪里再敢上前再战。 正惶恐间,忽见横水城城门大开,十几骑官军飞奔而来,身后更是有约百十骑人马鱼贯而至。众贼兵见大势不妙,更是魂飞魄散,哪敢恋战,皆急急拍马逃窜,但官军铁骑飞驰,已成合围之势,贼兵欲逃之夭夭却为时已晚。 登门相谢 只见官军为首一骑是一四十岁上下的魁梧将官,着一幅亮银盔甲,手提长枪,冲上前来也不多言,率身后众骑兵杀向贼兵,将官长枪出手如电,又似蛟龙闹海,接连挑翻几名贼人,贼兵见他骁勇,吓得纷纷避让,只想速逃,奈何归路已被官兵铁骑截断,除三十来人被当场杀死,其余纷纷滚落下马,丢枪弃刀磕头乞降。 这一将官见大势已定,急慌慌跳下马来,几步奔近倒地的宋英杰,悲声大呼:“爹,不孝子定国来晚了,让你受此大罪,是儿的不孝啊!”,说罢抚创大哭。 老将军此时已被百姓抬在一块门板上,有附近郎中已对他腿上伤口作了简单包扎,此时虽是脸色苍白,却也神志清醒,见儿子痛哭,怒道:“不许哭!男儿宁流血勿流泪,爹只是皮肉伤,不妨事,你先去谢过咱家的救命恩人,不可稍误!”说着,手微抬指向玉林。 宋定国忙起身,大踏步来到玉林面前,深深一揖道:“可是这位少年救了我爹爹?” 玉林忙躬身还礼道:“学生李玉林,方才确是我为老将军挡下了张子耀的一刀,救命之说却谈不上”。 宋定国闻言俯身下拜,道:“如此,你便是我宋家的救命恩人,请受我宋定国一拜!”说罢就要扣头。 玉林怎容他行此大礼,忙伸双手挡下,道:“将军快快请起,学生不敢当此大礼,一边拉起宋定国手臂。 宋定国抱拳施礼又道:“刚闻听是小英雄只三招两式便砍下了张子耀的脑袋,又斩杀了一名贼兵头目,真真的武功超群!没想到竟是如此年少却立此奇功,待俺回到城去禀报知府大人,必为小英雄请功!” 玉林忙答:“斩杀贼寇,本是事态所迫,非玉林的本意,还请将军勿需为此叨扰上官为好”。 宋定国朗声说:“小英雄勿多虑,阵仗上就须有功必赏有过则罚,小英雄且宽待,俺即护送父亲回城养伤,向上官复命,明日必登门专谢!告辞!”,言罢,拱手作别,命人抬起父亲,收拾死尸器械,押着俘虏迤逦回城去了。 逢此大变,府城必做调防警戒,玉林自然也是上不了学了,经历此事,在大庭广众之下,玉林娘却是见识了虎妞的凌厉身手,玉林也知虎妞的事再也隐瞒不下了,便大致说了虎妞的事:大概什么时候来的,莫名的出处,怎样偷吃被捉等等。玉林怕娘多心担忧,又确是匪夷所思,便没说脑语的事,只说虎妞很聪明,能善解人意,是不可多得的灵兽。 玉林娘却是很好奇虎妞的奇怪身体组合,问:“它是吃草,还是喜欢萝卜?” 玉林忙解释:“她既不吃草,也不喜欢萝卜,只是她们以前都是吃土的呢!” “吃土长大的?”玉林娘又道:“这倒是好养活!” 玉林又道:“不过来到咱这里,就喜欢吃红烧肉了,前些天你做的红烧肉,一半多归功于她了”。 玉林娘恍然大悟,又惊问玉林道:“比你能吃?” 玉林点点头,玉林娘又复欣然道:“这倒也好,还亏得它帮忙,才杀了姓张的!”复而又问:“你怎么跳的那么高?” 玉林只得又略说了山上偶遇高人,传授武艺的事。玉林娘大喜,却又叮嘱玉林不可荒废学业云云,玉林连连点头答应。 傍晚时分,门外人声嘈杂,间有车马来往,开门看时,却见一队官军凛凛到来,列立在街道两侧,后面有些车辆拉着些箱笼货物等停在一处,再看时,只见一披甲武将骑马缓行至门前,将军甩蹬下马,抱拳问道:“此处可是李玉林英雄府上?末将宋定国特奉知府大人之命专程登门相谢来也!” 重礼 玉林和娘忙将宋定国让进厅堂,宋定国再深躬一揖向玉林娘、玉林,道:“今日军务繁忙的紧,谢礼来迟还望海涵!” 玉林娘忙还礼说:“不妨,不妨,当是军务为要,将军不必多礼!” 宋定国道:“好,即是夫人申明大意,我也开门见山,今日知府大人差我前来为者有二,这第一,自是知府大人深感玉林李英雄身为一学子,却危难时敢为大义,护持了百姓的安危生死,且救下朝庭老臣的性命,又除去了国家的重犯,与民与国功莫大焉,因此命我特送来赏银二百两,绸缎五匹,粮食两担,所缴乌骓战马一匹,以资奖励,还望小英雄勿要谦辞!” 玉林忙称谢,宋定国又道:“这第二者,是为小英雄前程考虑!知府大人有意提携小英雄随军营中,特欲拔擢为仁勇校尉,此乃正九品上的品级啊!小英雄只需在军中一年半载,再高品级我自不敢多说,这正八品的御侮、宣节校尉却倒是有的!”说罢眼光灼灼望向玉林,神情甚是殷切。 玉林望向娘,玉林娘微微点头,玉林拱手道:“请将军代学生多谢知府大人厚意,只是玉林尚在童学,眼见府试不久将至,学生还是先府试后再言其它为善;又师命母命切切,督学多殷切拳拳,心下难违,还望将军多代为美言,以表学生惶惶之意,不胜感激!”说罢,玉林又躬身一礼。 宋定国闻言不禁慨叹:“既如此,也罢,只随了小英雄心愿便是,我自回报知府大人,小英雄勿虑!” 玉林大喜,欲让宋定国上座再叙,宋定国却端正色、整衣甲又深揖一礼。甚是恭谨。 玉林急忙相搀,道:“将军如此多礼,却是为何?” 宋定国正重言道:“方才是为上官军令,是为公,这一礼却是为英雄救我家父之恩,此为私,小将不敢因公济私,却也不可因公废私,怎可轻慢了恩人大义!” 玉林恍然,笑道:“将军太是多礼,事出突然,见死不救岂是我等所为,将军且末再提,也请将军勿再小英雄长小英雄短的称呼与我,如不见外,叫我玉林即可” 宋定国也笑道:“既是如此,恭敬不如从命,那我就称你玉林兄弟如何?” 玉林高兴地请宋定国坐了。 宋定国说:“救命之恩自当回报,今家父不能亲来相谢,特嘱我多多致意,又命我送来薄礼以谢大恩。还请笑纳!”说罢,从怀中取出一大红的拜匣奉上。 玉林娘忙双手接过,打开匣子取出大红礼单交给玉林观看。 玉林看了一惊,慌忙又递还给宋定国,说:“仁兄重礼不敢生受,还请收回” 宋定国却说:“救父大恩,无以为报,些屑之物不足为巨,玉林兄弟请勿推辞!” 玉林说:“仁兄礼物也特以的重了,祖上相传的小屋,虽是简陋也可遮风挡雨,怎可再取仁兄屋宅!” 玉林坚辞不收,宋定国满脸涨红再三劝让,玉林娘在一旁灵机一动,说:“你们休再推来阻去,我倒有一言,不知宋将军可否依得?” 宋定国正争得无计可施,闻言大喜,忙说:“夫人快快讲来看!” 玉林娘说:“可怜玉林自幼孤苦无依,若将军不弃可把玉林认作异姓子侄,也使他略有些依靠,不知将军意下如何?” 宋定国闻言大喜,道:“如此甚好,玉林自此便是我宋定国的贤侄,你我叔侄相称,也是快事,哈哈哈哈!” 玉林看宋定国说话爽快,行事光明磊落,心下也是高兴,遂当堂下拜,口称叔父,宋定国大喜,说:“本是登门谢礼,不想收了一个后生侄儿,我心不安!”随即解下腰中配剑,递于玉林道:“此剑为我祖传宝刃,我亦无后继男丁,这把剑便赠与你以做见面之礼!” 玉林欣喜万分,捧剑细观,只觉得这把剑比之一般的沉重许多,约三尺有余,绿鲨鱼皮鞘,外观较寻常宝剑陈旧,装饰也并不华丽,只是剑柄顶端镶嵌有一颗硕大的绿宝石格外不同,宝石绿莹莹清澈如深潭,无半丝杂质,发着一种柔和而神秘的幽光,只这颗宝石便价值不菲,绝非寻常之物;玉林轻轻从剑鞘中拔出宝剑,只听铛一声,清脆悦耳,余音袅袅,再看宝剑,亮如秋水一般,发出微微的柔光,和剑柄上的宝石光芒交相辉映。 看罢,玉林大喜,又再三谢过宋定国,是晚,宋定国在玉林家吃的微醺,心得意满而回。 宋府深谈 次日,禁令解除,玉林如约准备了四色礼物,依旧俗去拜见宋英杰,一是看望老人伤情,二是以晚辈之礼拜会干爷。 宋英杰的宅子在城市中心偏西一条比较僻静的大街上,广亮的大门,门前有上马石、下马石、拴马的石桩。 玉林上前拍打门环,这时从里边走出一位老家人,大约60岁年纪上下,玉林上前送上拜帖,老家人看了满脸笑容说:“公子来的正是时候,老爷正在家等你,他言说只要公子一到便直接请进来,不必通传”。说毕便恭谨地让进玉林。 玉林走进院内,看到院内两边摆着兵器架子,上面整齐的摆放着十八般兵器,靠墙边还有石锁,俨然一个武人的宅邸。 穿过前院,通过游廊,便直接进入了内宅。此时宋定国已经笑着在门庭前等待着玉林了,玉林忙上前见了礼。宋定国笑着说:“贤侄来得正好,你干爷这时正在吃药,片刻你便可以拜见他了”。正在这时,忽从屋内传来苍老的声音:“定国,是否你那贤侄来了,不必见外,便请进来说话吧”。宋定国便招手示意请玉林进入了老人的房间。 玉林进到屋内。看到床榻上躺着宋英杰。此时的宋英杰已经欠起上半身,胳臂支在床边。虽然依然脸色苍白,但面带微笑。老人手指轻点榻前的软墩,示意玉林靠近床榻坐下说话,玉林忙上前大礼扣拜,口称干爷,老人捋须含笑道:“孩子快请起,昨晚定国回来已向我说过了,他很高兴认下你这样的子侄,我也是十分的喜欢能有你这样的孙儿,如今既是一家人,便不必这样的繁茹虚礼,快起来就坐。”一旁的宋定国也忙上前拉起玉林,让他坐在床边软墩上。 玉林先询问了老人的伤情,老人只言本是轻伤,不心念挂。原来宋英杰虽已过花甲之年,但一真身体健硕,多年沙场磨练更锻出了一幅好身板,虽说也受过些伤也多是皮肉伤,既便退隐经年也是每日习练武艺,器械拳法未见生疏,只是岁月不饶人,筋骨气力又怎和青壮可比,但虽如此,还是有那么口不服输的气慨尤在,否则如一般寻常百姓哪敢只带几名家仆布衣单枪独战贼酋? 接着老人问过玉林家中大略等家常,玉林一一作答。 有丫鬟献上茶来,玉林请了茶,便见老人正色道:“听说孩子你辞了知府的从军之邀,不知你是怎么思想,可说来一听?” 玉林道:“确是孙儿正备府试,此也是先生和母亲大人多年的心愿,怎可违拗,并非他意”。 老人点点头,道:“好,你的选择却也合了我的心思,你却知,我如此说来,也是另有考量的”。 “哦?”玉林忙说:“还请干爷指点一二!” 老人又挣扎着坐直身体,宋定国忙用枕头倚在他身后,宋英杰便说到:想我大宋自太祖皇袍加身以来,不断强兵秣马,整饬军备,依赵普计先南后北征讨列国,先后灭南平、楚、蜀、汉、唐,奠定了我大宋基本疆域,哪一战不是凭我军兵奋勇,效死沙场,战阵上拼死得来的,可以说我大宋的江山一寸山河一寸血啊!只可是,待太祖坐定了江山便开始担忧自家的龙椅的安稳了,他常忧那前唐盛世却毁于安史之乱,崩于晚唐宦官当权,结党营私,终忌于武人掌兵,乃用杯酒释兵权之计夺了一众大将的兵权,而重用文人主政,如此以来虽是避免了唐末的藩镇割据,武人干政,却也削弱了我大宋的兵力,以至累弱至今。遥想当初我太祖高平之战何等威武!又七日灭国南平,何等的雄兵霸气!但太宗以后,兵微将寡,战力日衰,于是终有了与北辽的澶渊之盟,只求苟安!与太祖当年雄心壮志岂可相比?!” 老人越说越是言语激越,以至撑床坐起,目眦欲裂!宋定国忙又扶持他复又倚坐,端上茶来伺候他喝下。 老人推开茶盏,又道:“现如今倒好,金人南犯,我朝中众将竟无人可用,兵羸将弱,被金人打的落花流水,一触即溃,金兵如入无人之境,可惜我大好河山沦于铁蹄之下,无辜百姓落于倒悬之危,岂不令我等怆然涕下!”说到这里,老人不禁涕泪交流,哽咽难言。 宋定国忙上前劝阻,为父亲拭去泪水,对玉林说:“父亲每谈及于此,常自流泪,屡劝不止,哎!玉林也不要惊怪。” 玉林道:“叔父勿需多言,国家百姓沦落至此,但有良心末泯,谁人不长恨痛哭!” 老人止住眼泪,又道:“如今朝庭抑武重文,末道武将难有一战者,纵有心一战又恐犯了上颜,谁又敢言一战?!我观如今天子只求苟安,又恐兵权旁落,危及帝位,是以主和,今朝中众臣皆观上脸色行事,明哲保身,前次金军围困汴京,终以勒索钱粮财帛而还,后次更是直下汴梁,虏我徽钦二帝,辱我百官,屠我百姓,是为靖康之耻,而今我朝君臣苟安南朝却竟苟生偷安,日夜笙歌,直把杭州作汴州啊!岂不知灭国屠族大祸又将至矣!” 玉林又担心老人再谈下去徒自伤心,便道:“如此,干爷前者希望我学而仕,却不是从军杀敌呢?” 老人正色说:“从军杀敌自是直接,小可护乡里,大可救黎庶,但终究难入殿堂决策号令,徒有其能,志向难伸啊,我之欲救国也,必掌兵权,而掌兵权者却非纠纠武夫,而出于士者文人也。” 玉林恍然大悟,深感老人心机深远,连声受教受教,老人又道:“前日吾已识得你的武功,眼看府试将近,不知孙儿可筹备的如何?” 玉林说:“以我恩师郭夫子所言,这次十成可有九成中的秀才。” “哦?郭夫子向来一字千金,既他已说过十拿九稳,那自是不差了,如此便好。只便中了秀才,也才是第一步,既便中了举人,其距庙堂之远甚矣,好在老夫有故友亲朋尚在朝中,或可提携你一二,待时机老夫自会料理此事,汝先勿急,且徐徐图之”。 玉林说:“孙儿初成年,不急!您老人家伤病初定,不可久劳,且先安养,玉林且先退下”说罢,起身欲辞别,老人又道:“今日此番言语,汝自细思之,不可为外人道也,切记,切记!”玉林答道:“那是自然”,说罢退出。 揣着明白装糊涂 翌日,玉林去上学,老远便看到郭先生站在学堂门口眺望,看到玉林来忙招手把他引到后堂,满脸春风地询问前日玉林是怎样杀张子耀的,怎样救宋英杰的,玉林便详细地讲了一遍事情的经过,直听得郭夫子一会儿迷茫,一会儿惊惧,一会儿愤怒,复又惊惧、惊异、喜悦,万般真情流露,呼喝叹息不已!等玉林言罢,便要玉林给他看看虎妞倒底如何,玉林打开书篓的盖子,虎妞便急不可待地窜出来跃到郭夫子的书桌上,吱吱叫了两声,甚是兴奋。 郭夫子初起一惊,待看清虎妞形貌大是惊奇,在玉林指引下又近前端详良久,一会儿摸摸虎妞的长耳朵,一会儿摸摸头,一会儿又摸摸身子和尾巴,口中啧啧称奇。 玉林对虎妞说:“虎妞,快给郭先生见礼!”虎妞闻言把两只前爪合拢,学着玉林的动作向郭夫子上下摆动几下,身子微躬了两下,还呲了呲牙,算是给郭夫子行礼了,郭夫子一时震惊,慌问:“这…这是给我…拱手作揖吗?”玉林笑道:“正是”。话刚落地,忽见虎妞又伸出一只小爪递到郭夫子面前,掌心向上,短短的趾节向上勾动了几下,郭夫子大不解,看向玉林,玉林苦笑摆头道:“这是给你讨要东西吃呢!”复又转头对虎妞说:“虎妞,你不能见谁都讨零食吃,这可是我们家先——生!”郭夫子闻言哈哈大笑,笑的眼泪都出来了,直呼:“灵兽!灵兽!奇哉妙也!奇哉妙也!”便转身从厨堂中取出几片酱牛肉来,放在虎妞掌心,虎妞也不待言,一把放了口中大嚼起来,一边嚼一边又向夫子拱手作揖,引起夫子又是大笑。玉林只在一旁看着虎妞苦笑摇头。 郭夫子对玉林说:“府试将至,且不可玩物丧志,本末倒置,你学业虽有大进但仍需上进,我这里有学政大人处赠得历届举子考试的集册,其中有部分童生的策论文章,你且去认真研读,勿负我望”。玉林谢了,接过厚厚的书册,放入书篓,却不能放入书卷一侧篓中,只好暂放到虎妞常驻的一则,然后虎妞再入,竟刚好盖上盖子。再无多少空隙。 玉林退回到教室,却见一众同学看他来时,目光奇特,颇有深意。玉林莫名其妙,摸摸头上,身上并无异常,便到座位坐了上课。 课间在出院门口去小树林活动时,玉林发现就连那些蒙童班的小总角们也都用异样的目光看着他,他有点不知所措,忙问过身边一直关系不错的胖墩儿大家怎么这样看着自己,胖墩儿说:“你是真不明白还是揣着明白装糊涂?”玉林一愣,道:“什么时候我揣着明白装过糊涂,快说!怎么回事?”胖墩儿看了看四周说:“你的那只虎妞,平常看着多好玩,可怎么前天一下把张子耀脸都抓花了,眼珠儿都抓出来了,这得多凶猛啊!哪里像只兔子?!” 玉林这才明白,说:“她本来就不是兔子啊,她就是只老虎,我记得以前给你们说过吧?” 胖墩儿眼珠瞪得圆圆的,不知是问玉林还是在自言自语:“她真得是老虎?反正现在无论是大班同学还是小蒙童们都在害怕你家的虎妞,尤其那些小蒙童更是害怕,没有三五个人结成队是不敢从你家门前经过的!都担心不知啥时候虎妞一下子窜出来抓瞎他们的眼”。 玉林禁不住笑出声来:“原来是怕虎妞啊?” “还不止呢!”胖墩儿又说:“还有怕你呢” “怕我?为何?”玉林困惑了。 “你看着斯斯文文的,谁知道你竟会一下子跳的那么高,还一刀把张子耀的脑袋砍了下来!他可是很有名的大贼寇,官兵多次捉他都被他跑掉了,还被他杀了好多人呢!”胖墩儿更是有些崇拜地看着玉林道。 玉林这才明白为何大家都这样的看着自己,连胡添乱和鲍小牙他们都对他避而远之却又恭敬的近乎讨好一般看着他傻笑! 金翅花雕 接下来的日子玉林和虎妞仍然辗转于家、学堂和横山深处的某个避静处,继续着他们的学习和修练之路,虎妞除了正大光明的在书篓中露露头和一惯地吃零食外,也就是在百般无聊下翻一翻郭夫子借给玉林的那本厚厚的历届举子考卷集录,然后便在玉林美食的半引诱半威胁下一次次败下阵来,做为战败的献礼便是每次传输给玉林几十份举子的各类文章答卷,而玉林则要付出更多的辛劳搜集各种的山货或变卖或做为让母亲做各色肉食的家用贴补,玉林虽然有时觉得心有不甘,但是谁让人家虎妞有那过目不忘的本事呢?! 如此有了虎妞的超级记忆术和无敌传书大法加持下,玉林便要做的就是把这些虎妞灌输给他的这些书卷在自己脑中再过一下,熟悉了解这些东西在头脑中存放的大体位置,然后在这些文章内容上编上个自已熟悉的标记。比如有的文章提到“鱼和熊掌不可兼得”,他便给这个文章标注上“虎妞想吃熊掌”;又比如有文章提到“硕鼠硕鼠无食我黍”他便标记上:“虎妞不食黍只吃肉”等等,好在这些念头只是一闪而逝并不经过脑语表达区域,虎妞也没有注意。 现在的玉林头脑中已经储存了大量的四书五经和各种批注讲义,各省历届学子的秀才考试和部分举人考试的优等试卷,他还要去不断地去翻拣过脑(无需过目)一下,以免得方到用时再费时费力的去检索,这个过程就像书馆中编排存放各类书册一样,做到有条有理,以便于管理。玉林有时觉得自己头脑中这些存货或可以足够考个举人的资格,但是…谁知道呢?! 经过几番对头脑中存货编排整理之后,玉林对将至的府试信心更大了些,于是便有了更多的心思和闲暇带着虎妞去横山上修练了。 玉林对无心秘语中的功法练习越来越纯熟,现在已经过了四级将近五级了,这是此功法的一道关键所在,气息运转更加玄妙,步骤变幻更是精微,稍有差池便前功尽弃,又不得不又从四级基础练起再次冲关,如是者三,往往气息运转只差那么一点点,就如梗在焉,迟滞不前,不得突破,玉林因此甚是愁苦。 不过失之东隅收之桑榆,内力功法虽然受阻,腿上功夫倒是有了突飞猛进,如今的玉林只脚尖一点便可轻松跃上树头,攀房越脊也不过顺手拈来一般,以前如通天神壁的百丈崖如今徒手攀爬也只在两盏茶的功夫便可登顶,当玉林再次站在百丈崖顶时,看着平整的崖顶空无一物,只见一簇簇低矮的灌木和枯黄的野草在随风摇曳。 虎妞在崖顶上却是异常的兴奋,跑来跑去,一会看看崖边,一会儿嗅一嗅枯草,或在石头上挠一挠,没有停下来的迹象。 玉林问虎妞这是要做什么,有什么发现,虎妞说没有什么发现,也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只是觉得在这里很兴奋,头脑也比以往更清醒明晰。 玉林经虎妞一番无意的提醒,倒是真得感觉自己全身比往常更轻快畅爽,于是兴致所至,便盘坐在崖顶运起无心功法来,没想到,这次习练确实比上次更有了进步,几处精微玄妙之处竟一举突破,五级功法的门槛就似在一息之间一纸之隔一般,却又停滞不前了。玉林又尝试了几次,只是徒劳,终于放弃修练只待来日,带着仍在兴奋中的虎妞下了山崖。 下山的路上,虎妞仍是兴奋难耐,窜上跃下没有停歇,搅得山上鸟雀乱飞,灌木草丛中野兔乱奔,獾狐乱窜,虎妞更是一通狂啸猛冲,玉林见有势可图,召呼一声,和虎妞配合上下围困左右合击,竟也抓住一只山兔和一只松鸡,玉林也是很高兴,绑搏好猎物便准备下山回家了。 虎妞却不知从哪儿叼来一只小獐子,这只小獐子看来是才出生未成年,身子单薄弱小,身体还在微微地挣扎,口中还喷着热气,显是经过了剧烈的奔逃才被虎妞捉下,虎妞拖着小獐子略有吃力,却仍是死死的咬住獐子脖颈不放。玉林急忙上前欲帮虎妞。 突然,天空中一道黑影掠来,带起的刚风竟冲得地上枯草干叶狂飞,两只钢钩似的利爪一下抓起虎妞口中的獐子便向上斜飞,虎妞岂肯甘心放弃口中美味,竟也死死咬住不放,后爪正好抓住一根突起的树根,如此一来,那天上黑影也只得奋力振翅向上,虎妞便奋力向下扯拽,一时竟也不分高下,僵在了那里。 玉林见机可趁,把身后书篓翻转过来一下倒空,一个跳跃竟从那黑影头上直落下来,书篓正满满地倒扣在那黑影身上,待玉林落地时,早把书篓盖子关的紧紧的,篓中黑影再想逃脱已是不可能了。 玉林透过书篓的空隙向里面仔细打量,却认出那竟是一只金翅花雕。 懂鸟兽言语的虎妞 玉林用绳子把其它东西捆绑好,还砍了些红荆条,背着书篓和虎妞一起下山去。 回到家里,先给娘交待了下捉来的野味,吃完饭后,玉林央求娘帮他编个大的鸡笼,用来给花雕做窝用,娘见他捉的花雕,告诉玉林,像这样的猛禽很难驯养,只怕绝食几天便饿死了,玉林兴致正浓便一再地直催娘帮忙,他也在一边又跑前跑后忙乎,玉林娘拗不过,只得动手做了起来。 虎妞一直在一边跳来跳去,一边又看看书篓中的雕儿,转来转去的逡巡不停,两只长耳朵也在不停地左右旋转,玉林便问虎妞又在想什么鬼主意,虎妞用爪子做嘘声,一边停下来若有所思,耳朵转的更快了。 等玉林娘把笼子编好,已经是晚上二更多天了,玉林急不可待地把书篓口倒置向下对齐了鸡笼口…哦,或许应该叫雕笼,然后不停敲击书篓把花雕逼进雕笼,又迅速地把雕笼盖子盖好,为保险起见,又把一根细长的铁条穿在盖子和笼子的缝隙里,如此可保万无一失了。把刚捉来的山鸡肚肠从荆条的缝隙中塞进去,便算是雕儿的晚餐了。为了防止外面的惊扰,他还在外面围上一条破草席。做完这些玉林长舒一口气,总算放下了大半个心。 果然如娘说的一样,接下来的一天,雕儿没有吃那些山鸡的内脏肚肠,只是在那个足够大的笼子里不停地走动转圈,不时啄着荆条,妄图把它啄破,然尔半干的荆条不仅外皮圆滑,而且坚韧异常,既便玉林娘当初编织笼子时也是费了好大的气力,好在有玉林在一旁也手忙脚乱地帮忙,如此的坚韧难搞的材料,对一个花雕确也是无计可施了。 虎妞却一反常态地不再叨叨念红烧肉酱牛肉了,经常绕在雕笼旁,不停地转耳朵,或者呆呆地发愣,玉林几次欲上前看个究竟或要说上些什么,都被虎妞远远地制止了。如此两日,玉林也便不再理会虎妞。 终于在雕儿饿了第三天的傍晚,虎妞再次走到笼子前面,看了雕儿良久,那只花雕也停下盯着虎妞,这样一虎一雕竟隔着笼子对峙起来,就这样足足一柱香的时间,隔笼对峙的两者竟向对方相互走近了些,仍是对峙,如此有趣的场景,玉林被搞得莫名其妙,也走上前蹲在笼前一会儿看看虎妞,一会儿又看看花雕。三者隔笼相望,竟平添了几分戏谐。 最终,花雕低下头,眼光似在躲避地望向地面,低啸了两声复又盯着虎妞,虎妞便把头触在笼上,花雕竟也收住敌视的眼光,也把头触向笼子,和虎妞隔笼相触,玉林一惊,心想这是要传递什么消息吗? 良久后,虎妞和雕儿把头分开,虎妞转头对玉林说:“我和雕儿沟通过了,他说那只獐子是他从深山里一路追过来的,已经逼的它两天不得吃睡,本是将要得手的,却被我一下捉住,他心有不甘。后来,你又使用诡计将他捉住,他更是不服…” “等等,等等!你是说你可以和雕儿说话?”,玉林终于忍不住打断虎妞。 “严格来说,我们还不能言语交流,但我们可以沟通大意,毕竟我们不是一个物种,但我的脑语却能略懂他的基本语意,或许再相处一段时间,我能了解的更多一些。”虎妞说。 玉林愈是惊异于虎妞的沟通能力,说:“那么,是不是你可以和其它鸟兽都可以沟通?这样你岂不是能懂兽言鸟语?” “也不尽然”虎妞说:“这个事情要双方要相互有意愿,最好相处的比较熟悉了,沟通更方便些,一旦和一个沟通过了,那么再和他的同类沟通就方便的多了”。 “你是说这几天你一直围着雕儿绕来绕去,便是在熟悉他,方便沟通吗!” “正是”,虎妞说。 “那么你现在可以和这只雕儿能通消息了,是不是其它的雕儿的言语也能听得懂,沟通的过?” “没错”,虎妞又说。 玉林明白了,又似有所悟。 它回来了 转过天来的中午,虎妞对玉林说:“雕儿几天没有吃东西了,这样下去很快就要饿死了,倒不知你把它交给我来处理如何?” 玉林忙问:“你有办法让他吃东西?” “我自有办法让他吃东西,说不准还能让它向你低头投降呢!” “哦?!”玉林惊喜道:“真得?果如此我给你一整条的獐子腿和一条兔子腿,如何?” “再加上两块油麻糕!” “好!一言为定!”虎妞喜不自胜地说。 于是,虎妞便又绕雕笼一圈,和花雕隔笼头触头良久,玉林正自纳罕,忽见虎妞一下窜上笼盖子,用牙齿猛力咬住细长的铁条,把它一段一段地拽了出来,玉林一见,吓的飞跃过来按住盖子叫到:“虎妞,你要怎样,放了它吗?” 虎妞说:“你不用管,你可是把处理权交给我了,不要说话不算话!” 玉林一怔,心下一转,放开了双手。 笼子盖甫一打开,花雕便直冲出来,在院子上空高高的盘旋了几圈,然后突然俯冲下来,钢爪直抓向虎妞,虎妞一跳躲开,花雕复又折回直冲而下如刀利喙啄向虎妞双眼,虎妞又闪开,然后急跑几步跳上院中的一棵大树,隐在密集的树枝间。如此一来,花雕再如以前从天直下扑杀已是不可能,求胜心切的花雕绕了树冠片刻,见无隙可乘,无奈之下只得冲进树枝间,抓住树枝稳住身形,只得用尖喙去攻击虎妞,而虎妞却在树枝间钻来跳去,轻松地一一化解了对手的进攻,如此十几个回合,只累的花雕动作迟缓,口中呜呜咕咕呼喝不止,虎妞见花雕已疲于应付,时机已到,便瞅准机会,斜刺里一下扑到花雕背后,不待它转头,一把用利爪把花雕的头死死按在树干上,尖齿仅距花雕脖子仅分毫之间,花雕再想挣扎,只是饿了几天,腹中无食,体上无力,又和虎妞天上地下树上树下周旋了半天,已经乏力已极,哪里还有力气挣脱,只得垂头待死,哪料,虎妞却停了下来,慢慢地放开利爪,转身跳下树来。 花雕在树间微怔略缓,然后又长啸一声,直冲上天,绕了院子盘旋一圈便直向横山高飞而去,瞬间即消失了踪影。 玉林看着飞远的花雕,双手一摊,躲脚便恨恨地两步迈进屋去了。 虎妞也觉得无趣,无语地慢慢挨进屋去,唉!谁让自己当初说话太满呢! 下午放学回来时,玉林带回了一条小狗,放到虎妞面前说:“向胖墩儿家讨来的小狗,你尽快熟悉沟通一下,这样以后你便可以和所有的狗沟通消息了”。 这次虎妞出奇安静地点点头,没有像往常一样提出什么红烧肉酱兔头的条件,玉林也是口气毫不客气,却也是终究出了口舒心的长气。 第二天早上,玉林还没有起床,突然虎妞从窗口跳了进来,兴奋地大叫着:“它回来了,回来了”。便急吼吼地拉着玉林向外面跳,玉林衣服都没穿好,拖着鞋跟着虎妞来到院里,抬头看去,却见那只花雕正静静地立在笼子上一动不动。 虎妞鬼笑着,口中叨叨念道:“今天是吃红烧獐腿呢,还是酱兔头?!” 全国鸟兽语言研究院院长 那只花雕见到玉林他们过来,也不躲避,只静立在那里,目光平静无波,就像没看到他们一样。 虎妞走上前,跳上笼子,花雕向旁边闪了闪身子,头转向天空没有任何反应,只是斜眼撇了下玉林,用尖喙啄了二下笼子,便展翅飞上了那棵大树。 玉林正呆望着树上的雕儿,虎妞忙说:“他说你搞的这个窝就像个鸡笼,大小勉强够用,就是太矮了些,他更喜欢住在树上。” “哦!明白了!”,玉林恍然大悟,心思一动,便提起雕笼跃到了树上,在向阳的东南方向选了一根粗大的树枝,把笼子挂在上面,然后看着雕儿拍了拍笼子便是在告诉它这就是它自己的窝了,花雕低啸了一声算是回应,虎妞也说雕儿满意了玉林的安排,于是,玉林便下去树找了些绳子来,把笼子又绑的结结实实的,就算大风雨来了也不会吹打落地,又在笼里铺了些干草树叶,最后把捉来的兔子内脏挂在树枝上,这才心满意得地跳下树来。 玉林娘看着他一直在树上窜上跳下的忙乎,心里便开始盘算家中添丁进口的要多加多少吃食了。好在官府赏赐的银钱还多,足可以应付些时日了!心中便是一宽,返身去准备早饭了。 自从有了新伙伴,虎妞便多了一个去处,每天不是在树上跳来跳去,就是守在雕笼旁,或是和雕儿在树上打闹,经常的两个家伙把树叶断枝搞的满天飞,飘撒一地的枯枝败叶,又或是把玉林家院子里的花草菜圃搅得残叶断枝。闹的厉害了,玉林便不得不出面调停说和,甚至以美食引诱或威胁才算告一段落,不过,战争见识的多了,也便见多不怪习以为常了,谁人有那么多的耐心操持那俩好战分子的输赢胜败呢! 虎妞对那只小狗却兴致不大,爱理不理的;小狗倒是不以为意,仍是死缠烂打的纠缠,玉林也告诫虎妞要和狗子搞好团结,争取尽快研究出狗语的规律,掌握这一世界上遍地的狗子们的动态消息,这样在虎妞掌握了一门鸟语后再掌握一门兽语,如此一来便全盘了解了天上地下的大致情况,岂不是很有趣?! 如此想来,玉林便开启了脑洞,并且付诸了行动,首先从山上采来荆条,央着娘教给他编了几个小笼子,再后来每天学余时间就干脆自己编起了笼子,二十几天的功夫便做了五六个,一一的挂在院中的小树上,又做了几个木箱放在墙角,如此浩大的家居工程总算是告一段落。 接下来的日子,便是请房客进门了。 于是乎玉林或是在山上捕捉,或是上树掏捉,或是下网下兽夹诱捉等等各种手段,捉来了燕子、麻雀、鸽子、鹌鹑、喜雀等,一一分别放在笼子里;随后又或买或讨或捉,“请”来了仓鼠、狐狸、松鼠、野兔等,一一的放入木箱中。如此“安居乐业”的一众住户便聚集在一处,每天好不热闹。玉林也便每天伺弄的好不忙碌。 玉林娘见他确也胡闹了,便及时制止了他的进一步扩大安居工程的伟业,并神情严肃的重申了府试不日将至的庄重事实,并以不供应红烧肉等美食做为筹码或是要胁条件,终于令玉林认识到了事件的严重,便无奈收住了雄心壮志,却把虎妞叫到面前来。 玉林庄重的要求虎妞必须尽快地和当地的“居民”,打成一片,尽快了解熟悉它们的生活方式和规律,研究它们的语言,争取掌握多一门“外语”,早出成果,早些领取更多的美食奖励。 虎妞虽是诱于美食或在玉林的“胁迫”下也是答应了下来,但终究有点心不甘情不愿,末免有时有些消极怠工,但在听到玉林“赐封”她为全国鸟兽语言研究院院长时,小心脏不免被打的动了几下,心想虽然目前这一职位虚而不实但如果研究出了成果确也是实实在在的把握住了全国甚至番邦外国的鸟兽的信息动态,说不定将来真的有可能虚而变实呢?!虎妞在玉林的循循善诱下,想着将来自己或可指挥统领天下的鸟兽大军,号令天下鸟兽界,挥斥方遒,大有荣焉!念及此便少了几分怨气,欣然上任了。 不过,虎妞也不是三岁的儿童,知道目标是远大的,而过程也是漫长的,虚职暂且领受,务实生活还是必要的,于是便向玉林讨来空白的作业册子,拿来玉林娘烧剩下的木炭做笔,每隔几天便在册子上面写写画画,且随篓携带,寸身不离。不过,终是给玉林趁到了机会,翻开那小册子,只见上面条目清晰地写着:二月九日,基本摸清鸽子的语言规律,只待全面熟悉,后面又小字注上:红烧肉一碗,桂花糕两块,待领!玉林再看下一页记着:二月十五日,麻雀语言简单,已熟悉其规律,后面又备注:酱牛肉两块,红烧鱼一块,待领!云云… 玉林看了两三页,忙放回虎妞的帐簿,不禁莞尔… 备考 在虎妞研究鸟兽语言的过程中,雕儿也总是喜欢跟随在她左右,虽然在虎妞的一再告诫下不便把这些研究对象开膛破肚,但也是用一种像盯着爪下猎物的眼光凶猛地看着这些笼中物,盘中餐。 于是只要雕儿一出现在这些“居民”面前,便出现“万马齐喑”的场面,这确也出离了玉林开设“研究院”的初衷,严重干扰了虎妞的工作,于是,玉林便让虎妞转告雕儿不必再做“随身警卫”的工作了,只需在树上站岗放哨,警戒防范院中“居民”的陆空军天敌的入侵便了。 安排好了虎妞雕儿的工作,玉林便正式地准备不日将至的府试了,首先要把头脑中的四书五经、注解讲义、历届童生、秀才的文章试卷再翻拣一遍,着重把一些几年来末曾考过的冷避偏颇的地方整理出来,加强复习了两三遍,个别生避难解的语句便去请教郭夫子。郭夫子见他恳切好学,心下也是欢喜的紧,不免着意提点,栽培有加。 郭夫子自认在学问上对玉林已教无可教,便着力提点玉林一些考场经验、门道,以免万一。 原来,童试有三部分组成——县试、府试、院试。童试三年两试,一为岁试,一为科试。逢寅、审、巳、亥年举行“科试”,丑、未、戌、辰、年举行“岁试”。童生可在三年内参加一次科试和一次岁试。经科试和岁试,他们依次参加县试、府试、院试。县试多在二月举行,由知县老爷主持。县试一般考四场或五场。第一场通过者就可参加府试。府试由知府主持。府试通过者方可参加院试。院试是童试的最高一级,它由学政大人主持。院试通过者才可称为秀才,可进入官办学馆学习。然而今年万岁皇爷为多招揽人才,特许免了院试,只在府试经略考题的基础上多加了两篇策论文章,是以郭夫子才多次催促玉林莫要唐荒失去了这次的大好机会。 当然,在秀才里面也分三六九等,成绩最好的叫“禀生”,不用奔波操劳也有官家定期分拨钱粮供养着;其次就是“增生”,家中则不需要向官府上交税赋和服官役和兵役,但这两类都是有一定的名额,只有前三五名的秀才才有资格获得;最次的便是“俯生”了,除了可以比一般百姓多了随意出游而不必事先向地方里长请批和拜见官府老爷不用下跪的特权外,其他便只有一个荣耀乡里的名声了。 郭夫子当然是盼望玉林拿个头名,得个禀生的名衔的,最起码也要拿个增生名额坐坐,便又把考场的安排及注意事项又重复了一下。 说来,这横水府的贡院设在老石桥西,中间为广亮大门,大门内设有考场工作人员的办公场所,比如弥封所、誊录所、提调官办公所等。再往里的中门内两廊各有号房二百余间,为考生应试场所。每间号房只不过仅容一人坐卧,中间只一板、一凳、一席、一恭桶而已,考生考试和吃喝拉撒睡觉都在这一个号房里,很是艰苦难耐。 郭夫子便教导玉林考试需带的用品和违禁品,嘱咐再三,方才便罢。 对于玉林的经略篇章,郭夫子还是信心颇满,而对于皇帝新添加的时论策论文章却是难以把握,只圈点了几处时下的时势朝局,诸如北人南迁与南人争地争富问题,还有强兵与议和先后主次问题,再有联夏抗金等等时政问题。 问题虽是繁杂,郭夫子只重点强调皇权至上,龙椅只一把独尊,议和事大,万般皆随附之几句话,更无他言。只让玉林回去细细品味。 府试 府试这一天,,玉林娘一早就准备了各式的供果,让玉林更衣沐浴,然后在供案前焚上一炉高香,玉林和娘跪在地上扣头礼拜,玉林娘口中念念有词,神情庄重恭谨,玉林也备受感染,忙磕头拜上,虎妞一反往日的胡闹,安静的坐在后面。 烧过高香,敬过了先祖,玉林便背着早就在日前准备好的书箱,辞别了娘和几个约好的同学碰头,一起去贡院。 等来到贡院门口时,许多府外来的童生已经排起了长队,陆续地向院门走。门口有一小队兵士列队站立,两名考场的官员正在逐一地检查学生携带的箱笼等考试用具,并且还有的兵要严格的搜身查验。 轮到玉林时,事情进展的很顺利,进到贡院门里,两侧依然是肃然站立的兵卒,拿刀执枪好不森严。 进门的学生都集中站在中门外的一小块空地上,现场寂寂无声,玉林看到前面两张桌子旁坐着两名官员,想必是这次的主考和副主考官了,只不知哪位是知府大人,哪位是学政大人。 待所有学生都进入大门,全部整齐地站立在小空场上,桌前端坐的知府大人站起身宣读省部院的政令,大意是皇帝感国家人才凋零,特令加恩科取士,府院童试合一,扩展录用范围,择优录取,增加禀增生名额等等。 言罢另一旁的学政副史重点宣讲了考试坐次安排,考试纪律等。完毕后,便有军卒抬上一张大供案,上面早备好了猪羊等各式的供品,满满的一大案,前面供着天地神鬼等的牌位,两位大人上前上香跪拜,下面众学子也随着礼拜,礼毕,有考官给各学子发放号牌。 少顷,随着“轰隆,轰隆”两声炮响,众学生列队进人中门,依照号牌找到自已的号房,待所有学生在号房坐定,有考官大喝一声:“发卷”,各排负责的考官又是一通忙碌,发卷已毕,又是“轰隆”一声炮响,考官大喝道:“开考”。 玉林在自已的号房内镇定了一下,看到试卷上时,眼前一亮,这些试题分明就和他平常温习的内容不相上下,个别生避的也是有所准备了的,心同便大喜,也不待慢,磨墨展纸,便刷刷点点写了起来。 一连三场,史论、帖经、词赋,玉林考的都考得比较畅快,真是如有神助一般,笔走龙蛇,生花妙笔不断。最后加试的一场策论,要写两篇文章,玉林便从脑中众多举子考卷中选其精华,择其绝句,又加入自已的时政见解,一时思如泉涌,笔似生花,把个文章写的舒展自如,流畅洒脱,论点独特,论述精妙,洋洋洒洒不可妙言。 等玉林工工整整誊抄完毕,提前交卷走出考场,呼吸了外面新鲜的空气,抬头望天,竟恍如隔世一般。顿感全身酸软无力,头脑发涨,于是信步往家走,中途却又转向郭夫子处。 郭夫子正在厅堂读书,猛见玉林到来,喜笑颜开,不待玉林见礼,便拉着他先问考的怎样,玉林便把考试大概情况细细说来,又拿出策论草稿给夫子评判。 夫子看罢笑道:“前面史论经帖词赋自不必提,只较比平素更为精到有加,单这两篇策论文章也是发人之所未发,论点明确,论据全面充分,既有理法出处,又有施行细则,对当下时政确有精见之处,如若施为,必有功效裨益,实在是难得的济世之良方也,难得,难得,难为你一个童学的少年竟有此见解呀!哈哈哈哈…” 闻言,玉林欣喜,只有他明白,这其它不过是宋英杰和郭夫子的济世救民的思想和对这时局深谋远虑的智慧熏陶使然。 出游横山 回到家里,玉林把考试情况和郭夫子的言语告诉娘,玉林娘很高兴,忙着张罗着丰盛的饭菜,虎妞也跟过来凑热闹,玉林在贡院的号房里熬的几天也确实乏了,沐浴更衣,吃完晚饭后便早早地睡去。 第二天仍是睡一上午,中午和虎妞分食了半只鸡,便检查了虎妞这几天的研究成果,虎妞便颇为得意地汇报了对于小鼠的研究已有大成,说起来,对于小鼠的研究让虎妞大费了一番心思,主要原因是小鼠性格多疑胆小,不情愿接受虎妞的“好意”,小恩小惠的引诱一时起不到多少作用,只想做安份守己的小灰鼠,又怎会接受做虎妞的“小白鼠”? 于是,虎妞便导演了一把欲擒故纵的好戏,先装做没有关好木箱子门,让小鼠逃出来,再让雕儿从天而降做势扑杀,然后虎妞便及时出现,将小鼠从雕口中“救下”,终于获得了它的信任,后面便逐渐熟络起来,不自觉的做了虎妞的“小白鼠”。 玉林听完虎妞的话,大赞虎妞聪明能干,当然也马上承诺给虎妞多搞一些鸡腿点心啥的,对于树上的雕儿则立即扔上些碎肉以资奖励。 府试出榜要在三天后,于是玉林便牵着马上出了门,对娘说上山半坡上练习一下骑马,以前虽然经过宋定国指点过骑马,但玉林毕竟没有更多时间去练习,因此娘也便嘱咐他当心跌伤就由他去了。 玉林出门跃上马背,虎妞也跳到乌骓马前面的马鞍上,天空中雕儿无声地在空中盘旋相随,一路说笑着向横山走去。 一路走,玉林一边向虎妞说着他府试的情况,虎妞转着耳朵,一边说:“看来这次你是可以考中的,名次也会比较靠前,只是能不能上禀增名录却也难说,且不管他,今日咱先好好游完一下再说!” 玉林也笑,在马肋下拍了一掌便选了一条平时不常走的路径向山上缓坡小跑而去,空中一声欢啸,雕儿也振翅前行引路去了。 这条小路是通往深山的一条窄路,原本是一条通往山那边的一条商路,以前都是附近几个州县的交通要路,旅人骡马商队往来不断,只是后来张子显张子耀那伙山贼占据了附近山头,修建了匪巢,经常的下来在此山路上挡路劫掠,一来二去的人们便宁可绕远路也不敢从此路冒险通过了,此路便一时冷络下来。自从官军灭了山寨,后来匪首张子耀又被玉林所杀,这条路又慢慢地热络起来,出游的、经商的、推车的、担担的,骑马的、坐轿的人员往来不绝。玉林便是要借此闲暇时间走一走这条热闹的路径,且顺便去那附近山上的古寺山亭游览一遭。 此时的玉林心情畅爽马蹄急,一路听着山泉淙淙,山鸟啼鸣,不自觉的已走出二十余里,前面山亭已隐约可见,虎妞突然却说:“前面有骑马的人阻挡了道路,我们或许过不去了”。玉林问:“你怎知道”。虎妞说:“树上的鸟儿都这样说的,他们常去寺里吃供果,今天却被许多人惊扰了回来,说那里有很多人都骑着马拿着刀枪的,好不吓鸟!”。“哦?有许多骑马拿刀枪的?!莫不是山贼又来了?”玉林心下疑惑,仍骑马缓缓前行。 雕儿也从天上直降在乌骓马头上,咕噜咕噜的低啸几声,虎妞转告玉林说雕儿早就看到前面有人马挡路,问要不要它去前方观察一下情况。玉林想了想,近日未曾听到有山贼侵扰的消息,也不闻北兵进犯的传闻,料想断无大事,便告诉虎妞不必前往侦探,继续缓辔前行。 待玉林走到人群前,便看到有十几骑大汉全部青衣小帽打扮,手执兵器,正在对过往人群一一查验,言说有大人在寺中礼拜参禅,闲杂人等不可携带兵器凶刃等入寺云云。 玉林便下马,把马拴在一茶棚柱子上,走进茶棚,坐下要了两碗水喝,稍事休息,便多给了老板两个钱让他照看着马儿,就走出茶棚,带着虎妞下了小路向一侧山上走去。 这个茶棚就在山峰脚下,上面便是那横山亭,要上去山亭本应从此路向前绕行到寺庙再转而沿小路才可攀上山亭,如今这路径被阻,又要被人查验,玉林心下不快,于是便玩心性起,决定从一侧的山崖直攀上山亭,如此既观赏了山亭景致又活动一下几日来憋屈难伸的身体,岂不是一举两得! 山亭茶话 玉林带着虎妞转到山崖一侧,见周围山林密集,寂无人声,便把下身长衫提起掖在腰间,双袖挽起,浑身上下收拾利落,深吸一口气,只一纵便跃上山崖丈余,手脚紧紧登攀住崖上突起或缝隙处,向上再看好山崖形势,身形一纵又跃上了丈余,如此几个起落已攀上山崖十之二三,虎妞更不待慢,也是紧跟其后,待玉林和虎妞登上山崖时,雕儿早已站立在横山亭的琉璃瓦顶上多时了。 这座山亭修的独特,四根石柱粗大古拙,亭顶斜梁横梁和四根石柱以榫卯结构组合而成,顶上履以灰色琉璃瓦,亭内有一石桌和四块青石圆墩,向着山路入口处阑枋上书写着“横山亭”三个隶书的大字。玉林看罢,走入亭内,便坐在石墩上放眼观赏起下面半山腰间的古寺风貌来。 时值初春,徐风吹来仍略有凉意,山中林木已是泛出微绿,中间夹杂着山花初露,斑斓红艳隐现,这山里的节气毕竟要比山外晚一些啊!玉林不禁出口吟到:“人间四月芳菲尽,山寺桃花始盛开”。 “好一个‘人间四月芳菲尽,山寺桃花始盛开’,公子此句正是应时应景!我本欲寻一两句诗感叹一番,不想却让公子抢了先,甚妙,甚妙!”突然一人声从下面传来,待玉林站起看时,只见从下面山寺中前后走上来两人,走在前面的是一个书生打扮的青年公子,看年龄和自己不相上下,身形也相仿,只是全身穿着华丽,手中握着一把折扇;跟在身后的是一个精壮的汉子,一身护卫打扮,手中提着一把金环大刀。 玉林忙拱手一礼,说道:“公子说的正是,白乐天的这首诗正是应了时景,小弟也不过由感而发,便随口吟诵,未料抢了兄台的彩头,见罪!见罪!” 言罢,那公子已上得亭子来,对玉林拱手还礼道:“无妨无妨!一句玩笑而已!公子且请坐!” “公子请!”玉林忙让座。 身后跟随的护卫忽上前厉声问道:“你是怎么上的山来的,方才我见这里还没有人在!你是何人?”且神情甚是警觉。 玉林一怔,正要讽他两句,那公子却斥道:“高才!休要妄言,这山亭又非咱自家庭院,外人皆可来游赏,你的话太也无理,还不向公子赔礼?!” 那护卫忙抱拳赔礼,退在一旁,只手中钢刀握的更紧了。 那公子也忙拱手赔礼,玉林回礼道:“无妨,这位兄台问的也是,我确是刚刚上了这亭子,半盏茶都不到,也难免他疑惑有此一问”。 “哦?那,公子是怎么上了这亭子,我的护卫却未曾发现?”那公子问道。 玉林说:“我非是自山道而上,而是从这山崖攀登而上亭,只为省几步路,并非他图,公子请勿疑!” 公子看了看深深的崖底,说:“如此之险,公子便徒手攀登而来?却也是奇人,奇人也”! 玉林说:“非也,非也,公子谬赞了,在下上学之余也时常上山打柴釆摘山货野味,一来二去便练就了这攀岩爬山的本事。只是近日困于樊笼,久不得便,今日脱出羁绊来横山游赏散心,一时兴趣走此捷径,一为免了被察检之烦,一为舒展筋骨,不曾想却扰了公子,请勿见怪!” 公子闻言大笑:“如此看来,这源于我的错失了,哈哈哈哈!罪过!罪过!”,说罢便拉了玉林复又坐下,拱手连连,笑意犹未尽止。 玉林见他爽快,也便含笑拱手相回。 那公子对那叫高才的护卫道:“上茶,我要和公子叙上一叙,你便下去吧” 高才应了一声,走下亭子,击了两下掌,便有一名丫鬟端上两盏茶来。自己却站在亭下不远处执刀肃立。 玉林看那茶盏却是精致,决非寻常官宦之用品,心下稍疑。 那公子似已看出玉林心思,便言道:“敝姓赵,名义仁,因祖上为朝庭曾立下几分功劳,颇赏受了些财物,又蒙恩典赐了在下礼部采办的小职司,今番游历路过这横山,特来这古寺山亭游玩一遭,有幸得遇兄台也是一桩快事!” 玉林说:“小弟姓李,名玉林,便是这横水府横山县人氏,自幼父亡,和母亲相依为命,亏得母亲操劳,供养玉林上学读书,前日刚考完府试,便上这横山游玩散心,得遇贵官,三生有幸!” 赵公子笑道:“李兄休提这贵官二字,只便以读书人相称,岂不雅哉!刚才听闻仁兄刚考完府试,不知仁兄对此次考题怎样看法?” 玉林拱手道:“蒙仁兄见爱,小弟前日考完,观今年考题也是中规中矩,与往年并无大差不差,只个别题目略有生僻偏颇,大体还做的来,只后面加试的策论文章,只巩不才见识短浅,难入大家法眼”。 “哦?今年的考题,我也是刚刚见识,不知仁兄对策论中北人南迁之利弊及方略措施有何髙见?”赵公子说罢,目光闪烁,盯看着玉林。 玉林也不隐瞒,便把考试中的策论答对略略讲来,说道:“北人南迁本已久已,其因有二,一者北方历来多耕种,南方善工商,因此自随唐以来北方青壮多下江南从事作坊场矿做工,又或从事漕运海运,如此自唐末以来便初渐成势;其二者,便是近年来辽、金兵乱侵扰,北人为避兵祸被迫南迁,此为主因也!” 玉林顿了顿,喝了口茶又言道:“依在下看来,北人南迁,有弊亦有利,只要朝庭法度措施得当,或可转弊为利也未可知!” “哦?何弊何利,如何转弊为利,公子且细细说来!”赵公子言辞略显急切。 玉林笑道:“山野鄙人,见识肤浅,恐白白聒噪人耳” 赵公子忙道:“仁兄勿谦,权且说来,我自洗耳恭听!” 玉林接着说:“如此,在下且遑论一二…这,其弊一者,北人南迁者愈众,必与南人争田粮宅资,或减少南人份量,或推高田粮宅资等物价,必引南人怨恨;其弊二者,北人南迁后,必为讨生计,未免争夺南人工作活计,使南人做工者却失业无着,引来不满;其弊三者,一旦失业者众多,必免不得滋乱生事,甚而有挺而走险者,引起动荡,不利官府治政;其弊四者,若积弊日久,恐造成南人北人分裂,如敌国又挑拨离间,或成国家离乱之源,兹事体大,不可不察呀!” 玉林讲罢,就见赵公子二目圆睁,双拳紧握,但仍是镇定了神情,脸上波澜不惊。 玉林接着又道:“前述弊者四,而其利者亦有四。其利者一,北人南来,必携有资财,北人以之或购田产或购屋宅或建设工商肆业,或推高田产屋舍地价,则官府必得更多稅赋钱财收入;其利二者,北人南迁愈众,更有成熟之匠人,青壮之干才,为南方工坊场矿所用,其必推动我朝工商众业的快速发展;其利者三,北人愈众,其必每日吃穿用度,消遣游玩,消耗者资财大巨,如此便拉动各行各业生产制造,使百业兴盛,又增促了官家的财税收入,其利大焉!其利者四,北人南迁者愈众,则青壮兵源愈众,其必强大我朝兵力,以巩固边境,抵御外敌!” 赵公子面露微笑,颔首道:“那依仁兄高见,又如何对策?” 玉林道:“如若朝庭早早的知微见著,未雨绸缪,采取得当措施,强力施为,或可兴利除弊,转弊为利也未可知”。 不待赵公子开口再问,玉林又说道:“以在下愚见,有六策可对之。其一,朝庭一体上下行文诸省、州府、县及乡里,告示天下曰人无论南北,地无分高下,皆是我大宋子民,无论官家百姓,勿要精诚团结,若有区别南北,滋扰闹事者;若有分裂南北,引起民变者,必要严惩不贷;其二,官府出面维持物价稳定,以令市价涨跌不可过巨,各地市首行会与官府共议田宅等大额买卖行价,如有囤积居奇,哄抬物价,欺行霸市者,必交有司严惩;其三,官府差专司调查各地市井百业规模产量,详报有司,朝庭据此指导调整全国物资,或支持扩大规模,或关门停业,或迁移新址,以使各地产需平衡,如此即促百姓有工可做,又平抑物价;其四,官府引导众商家,或独家或合伙兴办工矿产业,扩召录用做工人员,培养熟练工匠,促百业昌兴;其五,鼓励无产无地百姓南迁南彊荒芜之地,兴农开荒,许以安家钱粮种子,免除三二年赋税,其必一呼百应,如此既安民又兴业,百姓必感皇恩浩荡;其五,兵部差专属将众青壮无依者或愿意从军者登录在册,编为军屯,或开荒种粮,或开矿治炼,或开厂行商,平时为农为工为匠为商,战时为兵为将保境抗敌,此策既可免了国家钱粮供养,又可保持了兵戎战力,一举两得也!其六,沿海多筹建海港,添设码头,开拓海运,将我朝所产盈余农工矿产贩卖海外番邦,将外邦物产也贩购回我朝,这样互通有无,以利万民,此举乃富民强国,兴国强兵之路也!” 玉林言罢,赵公子抚掌大笑,连声说:“好策对!好!好!好!” 然后拱手向玉林道:“仁兄如此年少大才,发前人不能发,言他人不能言,为我朝江山百姓谋了一个好策略,本官自愧不如也,惭愧惭愧!”言罢,躬身一揖。 玉林忙还礼道:“不才还是一介童生,不自量力,胡言乱语,不周不敬之处望担当些个!” “仁兄过歉了,以仁兄之才……”赵公子突然顿住,望向玉林脚下,惊谔地指点道:“此为何物,如此怪异!” 玉林看时,却是虎妞从亭子后跃到了自己脚旁,挤眉弄眼甚是淘气。 且缓图之 玉林看着虎妞的样子,简直哭笑不得,这个“人来疯”!真是气人精。 玉林弯腰抓住虎妞的长耳朵欲往身后拽,一边说:“仁兄勿惊怪,此乃小弟在山中收养的一灵兽,却不曾伤害于人”。 赵公子愈大奇,止住玉林,弯下身仔细端详虎妞,说:“这是‘灵兽’?形状忒也的奇怪,长耳赤眼似兔,身上毛色灰质而黄章却又似猫类虎,奇哉怪也!奇哉怪也!” 玉林便也放下了虎妞,道:“虎妞,还不给赵公子见礼!” 虎妞于是前爪拱起,向赵公子上下晃了几下,真如拱手行礼一般。 赵公子一时惊得瞠目结舌,愣了片刻,兴致盎然地说:“它竟通人性若此,真灵异也!”转而又对虎妞道:“你若能从山寺中帮我折一枝桃花来,我便好好赏你,如何?” 虎妞望望玉林,玉林笑道:“赵公子很喜欢你,去寺里帮公子折枝桃花来,公子有赏!” 虎妞点头连连,便倏然跃下亭子,几个跳跃起落已在十几丈外的山路上了,转瞬便消失在寺庙的灰墙内。 不待玉林和赵公子的茶喝完,虎妞已跳入亭中,口中叼着一枝怒放的桃花,虎妞跃上石桌将桃花枝放在赵公子面前,却蹲坐在桌上,伸出爪来向赵公子做出讨要的姿态。 赵公子乍看到虎妞果取来桃枝,连声的赞道:“神速也!!灵兽!果是灵兽!”俄而看到虎妞做出的姿态,一愣,片刻哈哈大笑,朗声叫到:“高才,去把昨日刘先生送来的榛鸡取来两只,赠与李公子与虎妞” 高才一怔,不禁问道:“哪个刘先生?” 赵公子向他眨眨眼,斥道:“昨天有几个刘先生来过吗?胡涂!” 高才心领神会,忙应诺了下去准备。 赵公子笑道:“贤兄不但学识广博,而且身有异能,治国理政更是有自己独到见解,确是难得的旷世奇才啊,小弟在朝庭颇有些门路,欲有意推举仁兄入朝为官,为朝庭分扰,为百姓谋福,可好?!” 玉林忙道:“为朝庭百姓能做些事,确也求之不得,只是小弟年齿尚小,无甚经验阅历恐难胜任,且先缓图之,以为稳妥,不知贤兄意下如何?” 赵公子沉思片刻道:“如此也好,便依兄之所言,且等日后再议” 说着,赵公子从腰间取出一块玉珮,交于玉林道:“今日幸会,甚是投机,此物谨为表证以兹记念,来日贤兄方便来临安礼部寻我,此便为信物!切切谨记!” 言罢,赵公子拱手别道:“今日小弟尚有琐事,就此别过,你我有缘,他日必会再见!” 玉林也拱手回礼作别,也心下戚戚不舍。 高才再上来时,手捧一木盒递与玉林,玉林谢过了公子,从虎妞口中取过背囊将盒子放进,然后负于背后绑好,向赵公子挥手别过,来到崖边,只一步便越了下去。 赵公子惊异上前再看时,只见玉林在崖上几个起落,或落于突石,或悬于藤蔓,身形腾挪,如猿似猱,灵利迅捷无比,转瞬便不见了踪影。 赵公子不禁赞叹,连声道:“神乎技矣,真乃奇人异士!若我得此人,天下可安也!” 传输升级版 玉林回来的路上,便和虎妞商量,以后的日子里勿必多传输给他一些工农商学方面的书,因为以前传的那些看似杂学的书终于被玉林看到了用武之处,这次的府考策论文章中就有很多引用了那些书中的东西,即便不是直接引用的也有许多是引申或启发自那些所谓末流的杂学的书籍,如此看来,那些以前以为的很少涉猎的诸子百家中杂家的东西确也是有些实用的,这让玉林对于四书五经类的显学类学问和诸子杂学类学问有子近乎等量齐观的对比,虽然他这种认识或许不被许多读书人所接受。 虎妞现在当然是满口的答应的,在她看来,多传给玉林几本书和在她的美食帐簿上多记上几笔是一样的,虽然有时为了几味美食的品种、数量和玉林有一些争执,甚至玉林有时在她专心品味美餐时未免动一些手脚,但总体上来说,玉林还算是一个守信的雇主。 虎妞可不是简单的吃货而是一个美食家,她能轻易的分辨出红烧肉的食材是猪的前膀还是后臀,五花肉是公猪的肉还是母猪的,决不会象玉林那样的傻傻分不清楚。更不会象那只只会茹毛饮血吃生肉的野蛮的原始雕儿一样。更不能理喻的是,那只扁毛的家伙很是鲁莽的不上道,哪如那只小狐狸知时务懂进退,看来是不是应该把这次禽兽语言的研究成果转交给玉林,至少也让他分担一些日常的沟通领导工作吧! 打定了主意的虎妞,第二天在山上便和玉林讲了他的想法,玉林虽理解虎妞要做一个执着的美食家的专一精神,但也明白这有一多半推缷责任的心思,不过这样客观上却让玉林掌握了几种鸟兽的语言,也便乐得接受了虎妞的提议,不过玉林却提出做为分担虎妞工作的报酬,那便是虎妞也要把乌骓马的研究成果一并转让,为了能多推掉些日常管理工作以便专心的钻研美食,虎妞很痛快地答应了。不过就再虎妞转让给玉林所有的研究成果后,终于醒悟过来,原本这些工作就应该是玉林要做的,而放弃了本可以做为要胁多加碗红烧肉的筹码,自己只不过为人做了嫁衣裳。如今的虎妞也只好忿忿地看着玉林不停的坏笑而暗自神伤。 话说玉林和虎妞相处的久了,彼此已经十分的熟稔,以至于传输书籍的事也越来越多,传输方式仍是那样额头相触的模式,只是传输的速度已是最初的数倍,原本以前要两个时辰才能完成的事情现在也只需一顿饭的功夫便了,甚至单篇独章的短文已无需额头相触了,只需两者同处一室,或相距不超十步,就可以轻松传输了。 虎妞对此也是非常惊异,经过无数次的头脑中搜检,终于找到了些答案。虎妞停下了耳朵转动,告诉玉林可能的原因:其一,传输的双方必须相当熟悉,甚至达到默契的程度,双方头脑中已形成传输的定式,且这一定式被大脑进一步的强化进而优化使然;其二,就个体而言,虎妞的头脑语言区域本来就有相较其它类种更强的优势,或是他们这一族类天然的本能,也或是虎妞自身的本能,叫做天才也不过分。而对于玉林来说,经过了和“天才”虎妞的无间配合,也或便“沾染”上了“天才”的成分?!其三,玉林所习内息功法有清神醒脑、养心健脑的功效,这个在《无心秘语》中也是有据可查的,如此来说,这一功法或也是原因之一。 分析完原因,虎妞又犹豫地加了几句,或许不久的将来,相熟的这些鸟兽们或相隔数里之遥也可以相互传输消息,而这种传输又不同于内功深厚的武林高手那种“腹语”和“千里传音”,最根本的不同就在于,这样的传输方式只在相互熟悉的“亲朋”间传播,且需先经过虎妞的转换,而无论传输的双方是否有深厚的内功修为。只是在传输初级阶段要主动刺激一下头脑中的语言区,比如,玉林在传输前,可以扯一下耳朵以激活语言区,虎妞也可同样如此,至于雕儿,也只得忍痛薅一下头上的羽毛了! 高中录禀 府试放榜的日子到了,玉林一早就起来,相约了几个同学从郭夫子处出发去贡院看榜,一路上你一言我一语也好不热闹,大家都在猜玉林会排到多少名,会不会入增录禀,有了郭夫子的预言在先,玉林倒是轻松,心下也是思量会不会排到前几名,如此便禀增有望了。 贡院的门前广场上已经聚集了许多外府县看榜的学生,放榜牌上贴着两张大红的榜单,已经被里三层外三层的人们围了个水泄不通,玉林他们几个挤来挤去也没挤进去,只得在人群外等待,这时听到里面人们议论纷纷,其中一个嗓门大的嚷着说:“这李玉林是不是那个把大匪首张子耀砍了头的那个李玉林?”旁边人回应到:“看这个李玉林的籍贯也是横水府横山县的,估计是一个人吧?!”,大嗓门不禁喝彩道:“真是这样,那人家李玉林还真是文武全才了,论武能杀贼首,论文竟府试考了第一名,还得了禀生名额,真乃神人,咱自愧不如啊?” 这番话玉林在人群外听得清清楚楚,心下也是惊喜,原来还有些忐忑的心总算是放下了,便也不急往前挤了,于是就站在旁边等其它同学看榜。 就在这时,从贡院的侧门走出一个差役,五十岁上下,干瘦的脸上有一块红色的胎记,笑起来露出两颗黄板牙,玉林认的他便是衙门里的采办——鲍小牙的爹,外号鲍大牙,只见他笑嘻嘻地一边向玉林连连拱手,一边笑的两颗大黄板牙显得更硕大了,鲍大牙走近玉林面前道:“李公子,李先生,小人恭喜您府试高中第一名,又录了禀生,真是我横水府建府以来最年轻的秀才了,何况您还身负高强的武功,又杀了贼首张子耀,公子您真是文武全才啊,以后必定连连高中,前程似锦啊!小人今后还要蒙您多多照应提携呀!” 玉林也忙拱手还礼道:“鲍老爹过誉了,我也不过侥幸湉居红榜,还要老爹在衙里多多照应!” 鲍大牙忙躬身摆手道:“您是天下文曲星下凡,武德将军转世,小人怎敢托大,公子休取笑小人了”,言罢,鲍大牙上前一步低声道:“学政大人昨晚刚到,便特地嘱咐小人今早在此专候公子,勿要请公子前去相见”。说毕,向贡院侧门一指,又道:“请公子随我便去吧” 玉林听到学政大人竟要亲自接见自己,心中纳罕,便跟着进了去。 进来大门,转过屋角,玉林赫然看到一个具服金带的官员站立在门边,鲍大牙忙急趋向前禀道:“大人,小的奉命把李玉林公子请来了!”回头对仍懞懂的玉林道:“公子可上前拜见学台刘大人”。 玉林忙上前参拜,刘学台却抢上一步扶住玉林手臂,笑道:“李公子休要客套,今日相见,实乃有缘,休说什么学台大人,只便以学长相称,岂不更是亲切!” 王林大窘,忙道:“学生乃后生晚辈,怎敢轻慢了大人!” 刘学台哈哈笑道:“你我本只读书早晚之别,今日私见,又非公堂,休与那般俗人样相称,却失了雅致也”,说罢便拉着玉林走入内堂。 学台大人将玉林按在椅上,叫丫鬟上了茶,然后屏退了左右人等,坐在玉林旁边笑道:“昨晚乍到横水,便点看了学弟的考卷,啧啧!学弟这一张试卷真个答得好,甚称鬼斧神工,神来之笔啊,颇有上古大家巨笔的风范啊” 玉林忙红着脸说道:“大人过誉了,羞杀了玉林也!” “哎!当之无愧,当之无愧啊,学弟不可过歉。——只可恨那班阅卷的老不羞昏聩不明,良莠不分,竟只判了个第五名,差一差就明珠暗投呀,多亏我来的及时,又亲自复查了一遍,总算是赶在发榜之前确定了弟之榜首,心下方安啊!” 玉林闻言忙站起来行礼,道:“如此若非恩师提携,学生恐难得受此殊荣,大恩大德,来日必报!” “什么恩德,太也见外了,我最见不得明珠蒙尘,瓦釜雷鸣啦!能为我大宋觅得一贤才干臣,只便让我等栉风沐雨肝脑涂地也在所不辞啊!” 玉林忙在一旁连声附合,学政大人又道:“我已命府学学正训导对于品学兼优之学生免除所有费用,以资奖励!学弟亦有名份,且宽心向学,勿为挂怀!” 玉林起身再谢,刘大人笑道:“万岁皇爷有命,招揽贤才,求贤若渴,如学弟此等文武双全,旷世奇才,有此优待,确也是应当应份的!” 玉林又稍坐时,刘学政笑眯眯地忽问到:“风闻前日学弟登横山游玩,可有甚奇人异事?且说来以资笑谈?” 玉林心下微怔,却不知学台大人竟对他行止如此明了,复又思想或是鲍大牙等衙门中熟识之人在山上见过自己,而自己却不自知?便坦然道:“不过观赏山景散心怡情罢了,只是偶遇礼官出游,随便攀谈府试之事云云,无甚其他奇闻异事” 刘大人微颔首笑道:“是啦!是啦!原是如此…春光明媚,赏玩散心,正当其时” 然后,大人又随便谈了些学堂琐事,亲朋家常,便以政务繁琐作别,行前对玉林嘱托殷殷,情意切切,好不关爱。 三喜临门 玉林回来时又特地的绕了弯儿去看郭夫子,去把考中的事告诉先生,结果却只看到紧锁的厅堂门,玉林猜想先生或是出去买东西或是散步去了,便坐在廊前的石头台阶上等了一会儿,但久等不着,日头也半没入了横山,玉林只好先回,心下只道改日再访夫子了。 回到家的玉林看到家中庭院里站着的、坐着的来了一院子人,有郭夫子、赵掌柜、燕妮儿、周围的邻居、就连胡屠户都站在小树下满脸的堆笑,中间便是鲍大牙,此时他正在绘声绘色地讲着学政大人怎的在门外等着玉林,怎么客气,只说的两嘴角冒白沫尤自末歇。 见到玉林进来燕妮儿、鲍大牙、众邻居都围了上来恭喜玉林,玉林给大家一一见礼,然后走上前给郭夫子和赵掌柜见礼,胡屠户也站在小树旁向玉林拱手作揖,脸上满满的讪笑,玉林也向他点头示意。 郭夫子站起来笑道:“玉林这次高中,还录了禀,从此一家老小要由官府拨付钱粮供应,学政大人又免了府学的一应花销,真是三喜临门啊,真是后生可畏,后生可畏啊!” 玉林笑答:“全凭郭夫子多年教诲,全依仗各位乡里高邻照应,托福学政大人一力提携,玉林才有今天,多谢,多谢!”玉林说罢,向夫子,赵掌柜等又一一拱手作揖。 大家一时七嘴八嘴的不住夸玉林,又奈赞玉林娘教子有方,这次以后便要安享清福了云云,玉林娘也忙着照应大家喝茶吃点心,鲍大牙上前对玉林娘说到:“他大奶奶,您也别张罗了,我们来的时候也久了,这时辰也不早了,我等也不便过扰,这便退了去,但有用的着我鲍德贵的便吩咐来就是!”其他乡亲邻里也是纷纷告辞,一一告别而去,只留下一桌,一地的各色礼物。 赵掌柜说道:“玉林这次中了秀才,今后也要称先生了,哈哈哈,甚好甚好!”旁边燕妮儿也打趣的学着男子样子上面拱手道:“见过李先生!”引得大家哄然大笑。 郭夫子道:“再过个把月,玉林就要去府学上学啦,为师的也不过一介穷酸秀才,不曾备的什么礼物相贺,我这里只有一方端砚,一管湖笔,在我这也没什么大用之处,便送给你以做贺仪,勿要收下”。说罢,从身旁的小包袱里取出一长一方两个盒子便要递给玉林。 玉林慌忙拱手说:“先生如此贵重之物,玉林怎敢受的!”玉林娘也忙说:“郭先生太破费了,心意我们是受领了,还请先生莫太宠溺了玉林”。 郭夫子笑道:“区区身外之物,当用在大处方显为贵,在我老朽身边却有明珠暗投之嫌了,休要客套,且收下”言罢,拍了拍盒子又递到玉林面前。 赵掌柜也道:“郭老如此厚爱,玉林不要推辞,却忤了先生心意!” 玉林接过盒子,眼中湿润,深躬一揖道:“玉林定不负先生深恩,他日必勉力以报!” “好!好!老夫且等你学习大成,有朝一日庙堂归来,你我师生再聚痛饮!” 赵掌柜笑道:“既要痛饮,何待他日,今日三喜临门,我老赵正拿来了咱家的珍酿——十五年深藏的67度珍品老白干!咱们今晚不醉无归!”说罢便指着墙角的两个酒坛哈哈大笑。 郭夫子也捋须大笑,一时间舒眉笑眼,便感天下悠悠,宠辱皆忘,心下大慰! 玉林娘笑着说:“我早也备下菜蔬,便等的就是这一刻,燕妮儿快帮下手来。” 燕妮儿应着,小跑着跟在一旁,玉林娘看到虎妞站在一旁,便道:“虎妞儿听话,便给你条大鸡腿吃!”虎妞儿看她笑容灿烂,也便凑趣地就地一滚,掉在玉林娘脚边,爬起时顺便拿了个大顶,向大家做了个鬼脸,引的小院一片大笑。 嗜血利器 府学开学前的这段日子,玉林便开启了疯狂练功模式,每天的早上吃完饭,便带着虎妞和雕儿,还有院里那些喜欢结伴出游的“居民们”,一起去横山上修练或游玩;至于那些喜欢特立独行的“居民”,玉林便任它们自由行动,前提是:不准扰民,不准破坏,不准擅杀家禽家畜,晚上可以不回“定居点”,但每三天或者说每三个太阳的起落要回来向虎妞报到一下,否则以后也就不需要回来了。 实际上,在虎妞基本上掌握了这些鸟兽们的语言和习性之后,便逐渐的和它们建立了一种从属关系——那便是,它们出于自愿加入玉林的“定居点”,允许它们来去自由,但只要来定居就要服从玉林或虎妞雕儿的统领,不服从的或要接受相应的处罚,轻者关“禁闭”若干天,重者或被处死。如今的定居点除去被用做关“禁闭”的“房间”,其他的“房间”都是开放式的,任它们自由出行。 自然,由于“居民”的差异比较大,习性各有不同,有的性格磊落、随和,诸如狗子、鸽子、喜雀、燕子、麻雀类的,喜欢集体活动的,便很喜欢随着玉林去游玩;而如狐狸、小鼠类的“阴暗”行者,不习惯光明正大的暴露在人群众多的环境下,习性于潜行的,虽也想一起行动,但行动方式却是一般悄无声息的秘密行动,玉林却也不去管它,只便能在山上的某处尽快集结便好。 如此一来,只便玉林一出行,虎妞必定端坐在马鞍前“狐假虎威”,而真正的小狐狸却在路边草木中默默潜行,身边顶多跟着小鼠做为“长随”;天上便是雕儿带领着它的一众“飞将”或前行“探路”或垫后警戒或于队形左右护持。 玉林每当这时,便如稳坐中军的大帅一般,环顾上下左右众“兵将”,不禁便有了指挥千军万马般的豪气,胸口挺的更高了。 在虎妞的“怂恿”下,玉林便也学起前朝唐人的遗风,佩上宋定国给他的那把古剑,学起了那些文士的“仗剑而行”来,抚着剑柄上碧绿的宝石,玉林心下也顿感有了前世先贤的侠骨豪迈之情。 此次玉林上横山,选的依然是那条常走的老路,顺着小径一路迤逦而上,不一会儿却到了百丈崖附近,让虎妞转达了集结的信号,便让那些鸟兽的兵将们在虎妞和雕儿的指挥下演练侦查、埋伏、合击、等攻防战法去了,演习的假想敌当然是以山中的鸟兽为最宜,或杀死用以饱腹,或有活捉的,有自愿加入“玉林战队”的,便来者不拒。玉林将山中一块避静的林地做为“战队”的“军营”,命令麻雀等日常巡逻警戒,鸽子则为往来于军营与玉林家——“帅府”之间的“信使”,往来传递消息,虎妞便命名它们为通讯兵,玉林虽觉得这名字拗口,但却也新鲜有趣,便欣然批准了?。 安排好众鸟兽的演习,玉林便想起百丈崖顶那次奇异的修练,于是兴致盎然得攀上百丈崖,雕儿也赶过来,先上到了崖顶望风。 玉林依然如上次打坐在崖顶青石上,顿感身轻气爽,体内七经八脉气息运转不停,玉林便将古剑插在身前的岩缝中,便端正姿态,默念起无心秘语,催动体内气息修练起来。 果然在这崖顶似有神助,内息顺畅地冲破一道道关键经穴,转瞬来到第五级那最后一道“关隘”,气息又为之阻滞,而后面内息却仍自不断源源而来,在此“关隘”前逐渐积累聚集,直冲的那一处经脉酸痛不已,且越来越的巨痛,玉林不肯又前功尽弃,便咬牙忍住,头上豆大汗珠如雨而下。 忽然,玉林眼前莹光闪亮,微睁开眼看去,却是那面前的古剑立在岩缝中,剑柄上的绿色宝石正对着自己眉心之间,此时,正有数十条莹光自那宝石上缕缕传来,那莹光如丝如缕,如烟似雾,正缓缓地从那宝石上且旋且转的钻入玉林的印堂穴,玉林惊异下不敢稍动,只觉头脑顿时异常清明,荧光所至经脉穴道无不通泰,荧光到达那关键之处,只轻轻拂过一般便轻易地冲破了第五级功法关隘!为之所滞的内息便如破堤的洪流轰然而突过,玉林忙趁势默起无心秘语口诀,导引着那内息的洪流,如催枯拉朽一般冲破一处处穴道,竟在不经意间突破了功法的第六级!玉林暗喜,正欲乘胜追击,但内息势头已衰,终在将在冲破第七级功法前停了下来,玉林欲再催动内力,却顿感全身酸软,竟似脱力了一般动弹不得。 玉林不得不停下来歇息,于是收敛了内息,便仔细端详那剑柄的宝石,但见那宝石已经慢慢的收住了那绿色的萤光,由刚才的鲜亮的绿色变成深暗的幽绿色,就像玉林第一眼看到的那样了。 玉林好奇的拿起古剑,反复的查看并末看出什么不同,便顺势抽出剑锋,再看那剑刃上也无异样,玉林用手摸了摸剑刃,没想到,那剑刃竟然异常的锋利,玉林不经意的一拂,居然被锋刃划破了手指,几滴鲜血滴落在剑身中间的凹凸的细纹上,那细纹如不是鲜红的血液浸润,精微的纹理竟不易被人察觉。玉林忙用手指在那血滴上抹了两下,竟见那鲜血慢慢的渗入了剑身一般,转瞬却不用了。玉林正待纳闷,忽见那剑身上竟通体呈现出赤红的亮色!且越来越亮,竟映的玉林的脸艳红一片,伴随着剑身若有丝丝的颤动,并发出低低的嗡鸣声!玉林一下竟震惊的失手将剑掉落在青石上,待玉林再拿起那柄古剑时,却见那剑身鲜亮的红色已退,也不再嗡鸣作声。玉林大奇,情急下又摸了两下剑身,那尚未愈合的伤口流出的血丝却不意又被涂抹在那中间的细纹处,此时便见那剑身复又变的鲜亮红润起来,且复又嗡嗡作响!玉林愣呆呆地思忖片刻,忽然领悟到:“难道这古剑竟是嗜血的神兵利器?!” 初具规模 玉林莫名的惊奇了半晌,终收起古剑,站立起来,巡视周遭,竟不见雕儿。“或是去找虎妞了?”玉林心想,便呜噜呜噜地叫了几声,这是和雕儿约好的集合的信号,谁知玉林连叫了十数声,雕儿一直未出现,“或许雕儿真得下崖去找虎妞了!”玉林想着便准备下崖。 忽然,一声长啸响起,玉林转身看时,便见雕儿从背后的崖下一跃飞天,如魅身影罩在玉林全身,玉林正要挥手召呼雕儿,忽见雕儿背后的崖边又跃上一条魅影,玉林仔细看时,却又是一只大雕,其形貌和雕儿一般无二,只是身形略小一些,却也是一样的矫健雄壮! 雕儿钢翅一收,站立在玉林前面,又接连两声低啸,然后转头看着也站在身旁的小雕,那小雕低啸一声,向玉林迈进了两步,玉林一时不知所以,下意识地退了一步,那小雕便停住脚步,却伸长了脖子,将头去蹭了蹭玉林的手臂便不动了。玉林见它似无恶意,便伸出手掌,那小雕竟似小鸟依人一样,把头伸至玉林的手掌中一动不动。玉林暗喜,用手指摩挲着小雕的头顶,那小雕也似很享受地眯着眼睛假寐一般纹丝不动。 玉林不禁看向一旁的雕儿,欣喜的又似自语又似问道:“这是你请来的同伴?要加入我们吗?”雕儿似是听懂了,仰天又是一声长啸,像是表功一样兴奋。 那小雕俄尔将头从玉林手掌抽出,用尖喙一下叼住玉林的衣袖便向山崖的后坡拽去,玉林起初欲摆脱小雕,谁知小雕又执拗的过来叼住玉林衣袖再三地向后坡拖拽,玉林便明了小雕的意思,也不再挣脱,顺着小雕方向走近山崖后坡。 那小雕见玉林跟来,便松开嘴,双翅一展跃下山崖,向崖下盘旋迂回不停,或向着玉林振翅悬停,似在等待玉林一般,玉林见状,也不待慢,顺着后坡藤蔓跃下山崖,那小雕见状,便一头折转向下直落,在距离崖顶七八丈左右便盘旋停住。玉林便也几个起落,跟着小雕来到近前,仔细察看时,却见崖壁上竟出现一个黑漆漆的洞口,且似有微风从洞口吹出,此洞口约有半人见方,洞边生有浓茂的藤蔓荒草,若是不近前端详,竟也识它不出,却是个隐蔽万分的好处所。 玉林今日出来,却未曾带着取火之物,看到黑漆漆的洞里似是很深,便犹豫了一下,终没有进去,唤了一下小雕,便折返回崖顶,复又唤着雕儿从崖前跃下。 玉林下了百丈崖,召集了众鸟兽,便询问虎妞此番演练的情况,虎妞大概讲来如此如此——此番众鸟兽初次演练,略有和谐,虽间或有些许配合不妥处,终是无大碍,只待相处时日久些,彼此更加熟悉了,合作也必更熟练默契些。值得一提的是,此次演练除了少数冥顽不化的鸟兽被捕杀外,竟收服了几十只鸟雀,其中一只山鹰也算雄健,虽是和大家言语不通,但摄于虎妞和雕儿的雄威,也不敢张狂。玉林便把它让虎妞监管,以便于研究。其它收服的兽类,有狐有獾有山鼠等,玉林便将它们编归家中那只小红狐狸暂管。为了便于统带,玉林把除了虎妞和雕儿之外的所有鸟兽留在林中那处僻静的“营地”中,由小雕和红狐狸统领。 玉林安排好众鸟兽,带着虎妞和雕儿下山,想着自己竟然能统领这近百的鸟兽,玉林不禁感叹这世间的奇妙,幻想着这一初具规模的一众鸟兽或可以为他带来什么更为梦幻般的变化。 宋府讨教 玉林刚一回到家,见桌上又多了些礼物,忙问娘,玉林娘说上午玉林出去时间不久,宋定国便派老管家送来了贺礼,还有一张贺帖,说着便把一个大红帖子递给玉林。玉林拆开看了,原是宋老爷子的口气,先祝贺玉林高中禀生,又邀玉林方便时再来宋府一叙云云。 玉林娘听了便催玉林明日先要去拜访宋家,一来做为回礼,二来也要探看一下老爷子的伤情如何,另外还提醒玉林三分亲戚七分靠来往走动才是。 第二天,玉林早早地上街采买了些礼物,又从家中带上两只打来的山鸡便去了宋府,到了宋府门前,相迎的仍是上次的老家人宋福,他高兴地迎进玉林,直接便带到了内堂。原是这宋定国发妻两年前病亡,唯一的女儿也嫁为人妇,府中也只有宋氏父子和几个家人丫鬟。因此,宋定国便也不把玉林见外,早就吩咐家人,只便玉林来,不需通传便可进内府。 闻声而出的宋定国,先把玉林让进自己的房间,丫鬟上了茶,宋定国笑道:“贤侄今次高中禀生,却是咱横水府近年来少有的年少的秀才,即便是当年的郭夫子中秀才时也已十九岁了,而贤侄却只刚刚过了十六岁,就连郭夫子每逢人便讲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啊!更难得的是贤侄不仅学识出众,而武功更是了得,一出手便砍了那匪首张子耀,还救下了你爷和众百姓,一下便名扬天下,就连京中都有风言说你有奇能异术呢!哈哈哈哈!” 玉林笑道:“这本是我当时退无可退无奈下做下的保命之举,却不想被他们风传的神乎其神了,可笑,可笑!” “贤侄也休要贬低了自己,正好你爷正自小睡,你我叔侄二人不如去前院演练一下技艺,如何?” 玉林大喜,忙连声答应。宋定国便兴冲冲地拉起玉林手臂来到前院廊前的空地上,这一小块空场平整异常,由三合土压制而成,便是专门的练习武艺的场地了。 宋定国道:“贤侄可学得什么拳法套路?”玉林摇头,宋定国又问:“可学得什么器械?”玉林又讪讪摇头。 宋定国奇道:“如此却如何三两式便杀了张子耀?” 玉林只道自已只是在横山上偶遇华天雄,传以无心功法,也只是些内功心法,习的些纵跃的下盘功夫也只不过是无心功法的加持而已。至于杀死张子耀,却是少不了虎妞助攻的功劳。或说这番所谓的功绩也是有几分的侥幸也不为过也。 宋定国闻言,不禁感叹华天雄的神技,又为玉林有幸获此绝技而欣喜,便让玉林展示一下所学,玉林于是脱掉外面的长衣,来到当场,活动了一下腰身,便单手提起地下的石锁,只一抛便抛起了丈余高,待石锁落下,使用另一只手稳稳接下,如此,这手抛那手接,接连四五十个上下,只舞得这一六七十斤的石锁呼呼风响,而玉林却如拈草芥一般,耍得那顽石上下翻飞,风声烈烈!直惊的宋定国目瞪口呆。 待玉林放下石锁,气不长出,面不改色。宋定国正欲上前称赞一番,只见玉林只一纵,竟直跃起丈余,于半空中伸手一抓,待落下地来,手中却多了一只乌燕,尤在吱吱叫的连声。 宋定国不禁击掌大赞:“好手段,好身手!” 玉林抬手放了那乌燕,笑到:“叔父见笑了,玉林只有这两式手段,真是惭愧,惭愧!” 宋定国说:“无妨,你已有了此扎实的基础,又得高人秘术加持,他日必可突飞猛进,艺业有成!” 于是,宋定国上前两步道:“来,来,来!我正是技痒,且舞一下剑来共赏!”于是提剑在手,在场中立了个门户,便舞了起来,只见他剑随意到,身随剑行,一把宝剑舞的风雨不侵,水泼不进,只闻劲风凛凛,剑光闪闪,如风催瑞雪般闪亮一片,裹做银白雪团一般。玉林惊喜大呼,连声喝采。 宋定国收住剑式,道:“我这一剑术,可好?”玉林又赞叹不已。忽想起一事,上前问道:“叔父前次给我的那柄古剑,可有什么来历吗?” 宋定国道:“那古剑本是我先祖在大隋朝时于山西一带游历,于山中偶遇一伙强贼打劫一商队,先祖见他们可怜,便出手杀退了贼兵。商队首领有一老母,为感谢先祖救下他儿子一命,便将此剑奉上做为谢礼。先祖本不想取,那老妇言道,此剑乃她亡夫所遗,死前曾言此剑非是寻常兵器,却是从一土夫子手中所购,听那土夫子曾言此剑乃一方士随葬的法器,向有灵验,那方士生前言讲此剑若为常人所有便如废铜烂铁一般,甚或不利于主人;又言此剑若将遇有缘之异士高人,便日夜低鸣作声。如有缘人得之,可相扶护佑。那老妇言道近几日常闻那剑嗡鸣,便知它或将遇有缘明主,不想却真个在这路上为高人相救,此也是天意使然,勿请我先祖收下此剑,是以此剑方为我先祖所有,复又传之吾手。” 玉林道:“此剑如此神奇,叔父却舍得赠于玉林,实在是感激涕零!” 宋定国笑道:“实话说,吾把这剑送给你也非是只为赠礼,实是在你我城外杀退贼兵相见的前几日,此剑便日夜嗡鸣作声,吾便知其明主必将至矣,却不想乍见你时,这剑便不响了,于是吾知此剑主人定是你无疑了!哈哈哈哈!玉林即是此剑之真主,定要多加参详,究其真理,必有大益也。” 玉林躬身再谢,又向宋定国学了几招剑术,叔侄二人正在酣时,家人宋福来报老爷子醒了,正待玉林过去相见,二人忙收住架式,整理衣衫便去拜见。 探秘——千尸香花 从宋府回来,玉林又拿出那柄古剑,仔细端详每一个细节,抽出剑刃来,,再看那细纹略有些暗红,初时,玉林以为那是上次他滴落在剑身上的血,于是拿来干净的麻布仔细擦拭一番,再看那细纹处却仍是泛出微红,而麻布上更无血丝的痕迹。玉林又拿来棕毛刷反复的刷过细纹处,复用水洗过剑身再用毛刷子反复刷洗,仍未见水中有血迹,而剑身细纹处暗红尤在! 玉林复又想起那日血滴剑身时的情景,便咬牙把手割破一个口子,把血滴便一滴接一滴的洒满剑身,再看那滴在细纹处的血滴竟像落在沙子上的水一样,立刻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渗入剑内,一下子无影无踪了,而剑身其它位置的血滴竟也慢慢地向那细纹处聚集,很快地又浸入到剑身中,大约在七八个呼吸间,整个剑身上的血滴便被细纹处“吸”了个干干净净!且随着血滴的被吸入,剑身又慢慢变得红润起来,待所有血滴吸完,剑刃已变得通体红亮,就像被烧红的铁条一般,摸上去却仍是钢铁的清冷!只是剑身略有颤动。玉林甚奇,拿剑随手轻轻挥了一下,只听嗤的一下,竟将桌上的精铁的裁纸刀削去了一个角,桌面也被划了一条长痕,几乎被洞穿! 玉林吓得一跳,忙收回宝剑,再仔细查看那剑刃却是未损分毫! 玉林大喜,不禁暗叫一声:“果是个神兵利器!”心下方才明白:这把古剑平常只是把寻常的兵器,而若“饮”血后,便变成了一把无坚不摧的宝刃,切金断玉如斩草芥一般!玉林越想越是高兴,忙小心翼翼地把尤自红亮的宝剑还入鞘中,轻轻地放在枕边。 第二天,玉林带好了火种,依然腰挎着宝剑,带着虎妞雕儿一众的鸟兽向横山上进发,此时若有人见到玉林,除了惊异他所乘乌骓马的马鞍上蹲坐着一只长耳赤眼灰毛黄章的怪物外,也就和常人无甚异处,除非他看到天空中雕鹰鸽雀成群,路边丛中狐獾犬兔成队。既便如此,街上的行人除了有的叹息英才少年玩物丧志外,也顶多是暗笑他一鸣惊人后便成了不学无术的浪荡游魂罢了。 玉林来到百丈崖前,拴好马匹,安排好众鸟兽的演习项目,便带着虎妞和小雕上了百丈崖,然后又从山崖的后坡跃下,攀爬到那个山洞前,今日山上风略大,而那洞口外劲风更烈。虎妞和小雕先进入洞口,玉林手抓藤蔓,只在空中一荡也便跃入洞口,然后好不容易地点上了火把。 玉林举着火把四下打量,只见山洞里面四壁和脚下都是盘根错节的根茎,那茎上长得宽大的叶子,间或开着黄色的小花,那花儿约和牵牛花大小形状,只发着淡淡的清香。玉林仔细辨认,发现那满石壁的根茎花叶竟只是一种植物,具越向里面走,那根茎越是粗壮,显是这植物是从洞内向外生长的。 玉林愈加好奇,带着虎妞小雕踏着满地的根蔓向里小心翼翼地走去,越向里走,那些植物的叶子越是稀疏,而根茎却越是粗大。其或时有几只蝙蝠从里面飞出,扑打的玉林手中的火把忽明忽暗的飘摇不定。 这个洞是蜿蜒向下的,且中间又有分叉,玉林不敢乱闯,只便沿着最宽大的洞穴前行,只是越走越闻到一阵阵的恶臭,玉林捂着鼻子慢下来,虎妞也是边走边耸起鼻子,小雕跟在后面或是辨不清香臭的样子若无其事地慢行。这样直走了大约一柱香功夫,忽见前面洞穴豁然开朗,一下变得宽大了几倍,也高大了几倍,只是那阵恶臭更是浓郁,几乎熏得玉林晕倒,拿着火把向地面看去,赫然便见面前三两步的地下黑漆漆黏糊糊的糊状物质,恶臭便是从那上面阵阵传来,玉林忍住欲呕的恶心慢慢靠近,用一根枯枝小心地拨动那黑稠之物,再仔细看时,才看清却原来是黑臭的粪便,这才明白,前面这一片十几丈见方的的黑臭之地竟是某种动物的“便池”了! 玉林正欲转身急走,以离开这恶心万分的粪池,忽然在一瞥间看到在那粪池中间似有一黑乎乎的高大树影挺立其间,玉林忙又点上一支火把,两支火把一起照亮了一大片黑暗,但也只是勉强看清那树的枝蔓,竟和周边四壁的根茎相连。玉林不禁暗道:“原来这便是那万千根茎之源,绿叶黄花之本!!” 虎妞也看的明白,叫到:“那些根茎是从这里生长出的,这是那树的根源所在!” 玉林拿起一块石头,掷向那树干,只听吧嗒一声响,那石头在树上跳了一下便铛地一下落在树下,发出石头相互撞击的声音,很显然那树下竟有可落脚的石头,为了稳妥起见,玉林将其中一支火把又掷到那树下,这次终于看得清楚,在那树旁竟有一方桌大小的方石立在一侧。玉林又拿起一块更大些的石头,用大力又掷到那树边的方石上,见那方石竟然纹丝不动,玉林这才心下稍安。 玉林紧了紧身上衣衫,脚下一点,便如飞鸟投林,又似狸猫扑鼠,便已飞身在两丈之外的树下了。虎妞也紧跟着跃上那树边的方石。玉林在方石上站定身形,俯身把石上的火把捡起来,走近那树下仔细端详。 只见那树干通体黑漆漆,树皮光滑细腻,在火把的映照下竟返着幽亮的光,再抬头望向树上的树桠高处,竟有几朵大如碗口的花朵绽放,虎妞也见那花开的奇怪,一纵跃上玉林肩膀,复又跃上那树高处的树枝分岔处,离那花儿只不过尺余,虎妞靠近仔细端详,复又用鼻子嗅了几嗅,耳朵左右转了几下,忽兴奋地向树下的玉林叫到:“太好了!太好了!没想到竟在这里发现了千尸香花!” 探秘——巨蟒 “千尸香花!太好了!”。虎妞叫着从那树上跳下来,高亢的尖声震得玉林头皮发麻,玉林忙制止道:“好了,好了,我知道这是千尸香花了,你却休叫嚷,慢慢说仔细些!” 虎妞道:“在我记忆的《山海经续》中,记载过曾在不周山万尸洞中常遗尸者众,年深日久,竟在尸骸累积处生出一种巨大奇花,叫做千尸香花,原文曰,‘自共工怒触不周山,自此天陷西北,地陷东南,有异人曰不周山已断,天地冲合,人之神灵登天道大近,有人已逝而不过三日者,可移之山下洞中,七日便可飞升。是以众人皆移尸山洞,久之叠尸逾万,经年,众尸重叠之处育出一花,其叶如心,其花如盘,黄质而乌蕊,花盛时其味异香。而其根茎也乌而光亮,以利刃斫之,有类乌血喷流,其气味臭,其味苦寒,若曝之三日,则坚如石,碎之则其芳如兰,可以医瘘疠,去死肌,除恶疾,配以其花果及其它药草甚或有起死回生之奇效,云云’,不信你且以剑刃割其根茎,必有恶臭黑汁流出,且勿先以器皿盛之”。说罢,虎妞从玉林的背囊中取出水葫芦,把水给自己和玉林饮完,一边让玉林用剑割破树干根部。玉林依言用剑在那千尸香花的粗大根茎上只轻轻一划,便见有黏稠的黑汁伴着恶臭喷射而出,玉林忙将空的水葫芦口接在那根茎的破口处,那黑汁便几乎尽数地流入水葫芦中,片刻便将那葫芦装满。 虎妞见时机已至,竟在玉林手指上轻轻一咬,便鲜血直流,玉林正不知所以,虎妞叫道:“快以血封住那根茎破口!”,玉林见她急切,不似恶作剧,便依言把手指上鲜血涂在那根茎的破口处。说来也怪,只见那血一下浸入破口,眼见的那根茎破口逐渐合拢。虎妞也急咬破自己前肢以血涂在破口处,且叫小雕也照此封住根茎破口,那小雕正自不屑,虎妞也不待慢,趁它不备,将其脚上咬破,以血复又涂在那破口处,小雕正欲争执,虎妞早跳在玉林一侧。 玉林见虎妞一系列动作一气呵成,忙问原因,虎妞道:“以古籍上记载,千尸香花一旦被破伤,乌汁流出不易止时,可以血封之,且此后将以血之主为主,则不与攻击。那么就是说我们三人以后可以随时来取用这乌汁和千尸香果了,且不会再被它攻击”。 玉林道:“你是说:古籍上记载的意思是说千尸香花破口被血封了,以后这千尸香花便把我们滴血封口的三个都认做是它的主人,以后咱们再来,便不再攻击我们了?可是我们本来没有被它攻击啊?” 虎妞道:“古籍上记载说,千尸香花在初春季花朵未开或初开的几日,尚在休眠,此时它的防护最弱,是以不曾攻击我们,可…可是,这也是我正疑惑的地方。” 玉林忙问:“疑惑什么?” 虎妞道:“看这千尸香花或已生长千百年不止,不知是用什么方法在它最脆弱的时候来护持它?” 玉林也是不解,正在此时,忽觉头顶有异物掉落,恰落在玉林肩头,玉林拿近火把仔细查看,竟然是一小坨黑臭的粪便,玉林和虎妞双双抬头看去,只见洞顶上一层黑压压地东西正在蛹动,再仔细辨认,却是一群密密匝匝的蝙蝠正倒挂在洞顶上,这粪便就是它们所排泄,而…玉林低头看着脚下恶臭的便池,心下不禁发麻!原来,他们竟闯进了蝙蝠的老巢!且正身处在它们的粪便池的中央!虎妞和玉林对视了一眼,也明白了目前的处境。 虎妞看明白这些蝙蝠的形态,用脑语警告玉林和小雕儿,勿必保持安静,尽量不要再弄出响声,更不要惊扰了这些蝙蝠。要知道它们是一种凶猛的吸血毒蝙蝠,常成群结队攻击山中人类或猛兽,一旦被群袭,或血液被吸食干净而死,或被蝙蝠叮咬中了毒,不死也要丢半条命!于是,玉林收好水葫芦,准备跃回原路尽快离开这大凶之地。 正在此时,忽然听到洞顶上一片嘈乱,玉林抬头看去,赫然便见到洞顶上一条硕长的黑影闯入那黑压压密匝匝的蝙蝠群中,一双血红的眼睛尤在那黑暗的洞顶上格外瘆人。虎妞看得分明,惊叫道:“一条巨蟒!快走!若它惊起蝙蝠群,我们就插翅难逃了!”。 玉林急忙跃回粪池边缘,虎妞跟上,小雕急飞在前,就在这时,只听嗡的一声,万千只蝙蝠哗然惊起,那巨蟒紧跟后面急追不舍。如飞蝗一般的毒蝙蝠乌压压地向玉林所在的出口处扑来,那巨蟒如水桶般的身体灵活异常,血盆般的巨口吐着腥臭的浊气,一尺多长的红色信子更是骇人心魄! 玉林一边向洞口狂奔,一边双手挥舞着火把击打着蝙蝠。紧跟后面的蝙蝠群也在纷纷急逃躲避那巨蟒,而身后的巨蟒起初急追众蝙蝠,此时却见到前方奔逃的玉林等,便改变了追击的目标,向着玉林他们奔逃的方向急追,玉林慌乱中捡起一块石头,掷向巨蟒,谁知竟然无意中打在那巨蟒的头上,那巨蟒经这一击更是凶性大起,追奔的更急了。 哪想到,意外却在此时发生,原来那火把燃烧久了,又在疾风中被吹得越来越暗淡下来,而前面的路又多分岔,玉林等慌不择路中竟走进了岔路,待玉林越往前奔,越是觉得道路变窄,最后逃在前面的虎妞竟停了下来,焦急地大叫:“糟了,咱们走错了!前边没路了!” 探秘——绝杀 虎妞焦急地叫:“怎么办?它们就要追上来了!” 玉林上前看到,前面是一道石壁,确无退路了,再回头看,那条蟒蛇就在不远外丝丝的作响,估计马上就要追过来,情况万分的紧急,玉林身上不禁又出了一身冷汗,心里突突直跳。要知道这样水桶般粗的蟒蛇就算是大水牛都会被缠绕窒息死,那血盆大口甚至可以吞下比它身体粗大两三倍的动物,要解决掉玉林他们就像吞腊肠一样简单之极! 玉林镇定下心情,按耐下将要跳出喉咙的心跳,借帮微弱的火把向四周石壁打量了一下,却没有任何地方可躲避,玉林急得气急败坏向前面的石壁狠狠地踢了一脚。突然,玉林觉得脚下石头一松,似乎那石壁动了一下。玉林大喜,忙举着火把仔细察看,便看到在石壁上竟然有一道缝隙变大了!再仔细上下观察,却发现原来这石壁上部似是天成的整块岩石,而下半部分却是像人工垒砌而成! 虎妞也似是发现问题,大叫着用两只小爪子急切地抓挠,玉林把她推到一边,后退两步猛力的向石壁又踹两脚,竟然把一块小石头踹得凹了进去,玉林大喜,便再用力疯狂地踹了不知多少脚,即便踹得双脚生痛也不敢停歇,终于听到“呼啦”一声,那下面的石壁整个地塌落到里面去了,但也只不过一尺多见方的一个小洞而已! 虎妞说:“我先进去探探再说”。说罢也不待玉林答应便跳了进去,玉林正欲问个究竟,忽然只听后面恶风不善,回头看去,竟是那恶蟒上半身直立在一丈开外正张着血盆大口,恶狠地盯着自已!口中的臭气几乎吹到玉林脸上,红红的信子更像赤红的火焰灵活地抖动着! 此时,虎妞在里面大叫:“里面的洞很大!快进来!” 玉林大急,道:“那蟒蛇就在我面前,怎么进?” 虎妞急道:“趴下,倒退着爬进来!” 玉林大悟,暗自骂自已糊涂,于是从腰间拔出古剑,在手指上划破了一个血口,然后将血滴在剑上大约细纹所在地方,只片刻,那古剑剑身逐渐红亮起来,在这黑暗的洞中竟像根被烧红的铁条,那蟒蛇也似乎颇感意外,竟向后缩了一下身子,似是迟疑不决。玉林见正是时机,便急趴在地,双脚伸入洞中,身子急向后退,那蟒蛇看出玉林欲逃,直立的上半身如箭一般俯冲下来,血盆大口直取玉林的头部,玉林忙用只手挥剑乱砍,那蟒蛇也不敢硬攻,机敏地闪躲过去,玉林便趁机手忙脚乱地退入石洞,瘫坐在地,不禁出了口长气,抹了两把冷汗。 借着火把的暗光,玉林看到这是一个宽大的石洞,自洞口往下地势渐低,只是久不通风,空气中满是潮湿的霉气,玉林不禁咳嗽了几声。虎妞忽然悄无声息地走过来,做势让玉林禁声,一边用小爪子指了指石洞的深处,用脑语急切地说“那边似乎还有条大蟒蛇!” 玉林闻言,浑身激凌凌地打了个冷战,浑身冷汗直冒,真如掉落了万丈的冰窟一般,几欲晕倒,心中暗骂老天,自恨刚出得龙潭又落入了虎穴! 玉林向虎妞所指方向望去,确也发现在那深处的角落里有条粗长身影盘距在黑暗中,看那身形,可不是条巨蟒怎地! 正在玉林心似沉入深渊之时,只听洞外咝鸣声起,原是那蟒蛇已至洞口,三角形的狰狞巨头已伸进了多半截,血红的恶眼正冰冷地盯着玉林,玉林急忙退后两步,忽又想起身后的那两条巨蟒,又?得向前一步,这真是落入了被前后围堵的死地! 在这生死绝地,已是退无可退,躲无可躲,这生死存亡的关键时刻,玉林心中不禁生出孤注一掷的决绝豪气,心里暗想,反正前后都是死,干脆不如拼死一搏!主意拿定的玉林,反而镇定了下来,手中古剑握得更紧了。 洞中的巨蟒见玉林正在犹豫未定似得呆立不动,便竟直把整个儿头和一段脖颈伸进来,做势欲扑。玉林瞅准时机,一个箭步向前,挥剑直砍,巨蟒脑袋向后一缩,玉林这一剑将要走空,见那蟒蛇退缩,便在半空中将剑又递进了半尺有余,这一剑便变成了半砍半刺的势头,却不想,手上却有失了准头,这一剑砍得又太急,竟一剑砍在洞口上方的石头上,就见剑光一闪,火花四溅,只听“咔嚓!嗤!嚓!”的声音接连响起,玉林暗道糟糕,料想只怕是剑要毁在石头上却拿什么可以护身。可待玉林定眼仔细看去,竟看到那剑穿过那蟒头直插在地下的岩石上,而那恶蟒的硕大脑袋竟被从中间斩成两半,黑血喷涌,染了一地。 玉林大奇,费力地从石中拔出宝剑,再看那剑身尤自赤红发亮,分毫未损。再低头看那两半的蟒头,尤在流血汩汩,颤抖个不停,却已是垂死挣扎罢了,而洞外的粗大身子却仍在翻滚扭动,啪啪地击打着石壁,颇为?人。 玉林再细看那洞口上方,却见正在那蟒头的正上方石壁上,有一条整齐的细缝从上到下笔直指向洞口下方的蟒头。显而易见,这条笔直的细缝竟是被利器切割所致,玉林把古剑伸入石上的细缝,从上到下竟毫无阻碍地顺畅通过,脑中闪念,心下大喜:这若不是古剑所致,更有何神兵利器能有此鬼斧神工! 探秘——报应轮回 原来,那古剑饮血后确实是神兵利器,一剑竟穿破那上方石壁,又斩开巨蟒脑袋,余力未消,复又斩入那地下的岩石中!玉林看罢,心下大定,站起身来长出一口气,忽想起身后尚有一条大蟒,复又心提到了嗓子眼!虎妞也急转身,向那石洞深处再三观察,道:“奇怪!怎那蟒蛇竟也不动?!”,复又进前些再看时忽惊道:“那里还有一个人,被那蟒蛇缠绕住了!快看!” 玉林闻言也是吃惊,惊疑这密闭的石洞中怎会有人?!忙小心翼翼地仗剑探向那洞的深处,待离那蟒蛇和人约四五步左右,借着火把尚余的微光,竟发现那蟒蛇仍自盘据不动,而那人被缠绕其中,头已歪斜到一边,看样子已无生息了。 虎妞见那大蟒仍自不动,便大着胆子再靠近了仔细端详,片刻后不禁笑道:“哈!这蟒蛇和人都是死的,且已死去多时了!快来看!” 玉林大半的心终于放下来,但却又疑上心头,提剑近前观看。却原来,那条蟒蛇确已死去不知多久,身上血肉早已烂尽,唯剩下厚实的蟒皮包裹着一幅骨架,尤盘绕在洞壁上一块突起的岩石上,而另一端却缠绕在一副人的骨架上,是以竟保持屹立不倒,在这昏黑的洞中深处看去便像一条盘距不动的活物一般。 再看那人的骨架,也是皮肉早已烂尽,唯有身上的衣衫虽破烂不堪,却也看出似是一方士或道人打扮,也是这破烂衣衫包裹着那骨架竟也不散。只那人骨架的一支臂膀抓住一块大石,另一只手掌呈紧握状,半举在胸前那蟒身骨架之上,样子甚是怪异。 玉林绕着一蟒一人的骨架看了一圈,再无甚异常发现,心里终是纳罕,不明所以。 虎妞忽叫道:“快看地下有东西!” 玉林闻言把火把凑近地面,果见在那人骨架的脚下有一把锈蚀严重的短剑。拿起来仔细端详,只见那短剑约有尺余,剑柄已烂,剑刃上满是斑驳厚重的锈迹。玉林看着短剑,又看看那蟒那人的骨骸,忽然心中一亮,对虎妞说道:“我明白究竟了,你看这人姿态,分明是紧握此剑刺杀了这蟒蛇,而他自己终也没能存活,这一蟒一人便同归于尽了!” “那这剑定是刺入那蟒蛇的要害位置,待死尸手臂血肉烂去,剑便脱手掉落在地”虎妞说。 “也或许这剑本已刺入那蟒蛇要害却并未抽出,待人和蟒蛇血肉烂尽,便脱落在地也未可知!”玉林补充道。 “对了,小雕跑哪儿去了?”虎妞忽问。 玉林经虎妞提醒,才想起小雕,不禁笑自己刚才还是太惶急,竟将小雕忘记了,看来自己遇事还是要多镇定些,不然还怎么好意思统领这些鸟兽的属下? “它看来是来过这山洞的,应该对这里比较熟悉,估计已经飞出山洞了吧!”玉林说。 虎妞气哼哼道:“只顾了自己跑路,也不管我们,真不够朋友!” 玉林道:“也不尽然,它本来就在前面带路逃的,只是我们昏暗中慌不择路走错了,也不能怪它,或许它现在出去给花雕它们去报信搬救兵去了呢!” 正说及此,忽听外面嘈杂起来,空中一阵噗苏苏的扇动翅膀的声音,虎妞兴奋的大叫道:“救兵果真来了”。便立即跳到洞口从缝隙中向外察看,这不看则已,一看便惊的跳起来,叫到:“是毒蝙蝠又来了,好多好多,围在洞口了!”。 玉林也是大急,凑到洞口,从缝隙向外观望,果见一片黑压压的蝙蝠聚集在洞口处,密匝匝的直看得玉林头皮发麻,身上鸡皮疙瘩都起来了。还有个别的蝙蝠竟撞到洞口缝隙上,且在上面蠢蠢欲动,玉林忙回身在洞内到处找适合大小的石块,欲要填补那洞口大的缝隙。 行走在昏暗中的玉林忽被脚下一拌,差一点摔倒,回头借着暗弱的火把看到地下却有一口小箱子,箱子不过尺余见方,看着比较沉重,上面覆盖了一层厚厚的尘土,如果不是恰巧拌了玉林一跤,竟也发现它不着。玉林把它捧起在手中,甚感沉重,仔细查看,那小箱子上竟上着一把小锁,玉林看到箱子一时打不开,便将它先装入身后的背囊中,继续找了些石块,便要去填堵那洞口缝隙。 正在此时,在洞口观望的虎妞又叫到:“快看,这此蝙蝠怪怪的,都聚集在那蟒蛇的腹下不知干啥!” 玉林一下扑到洞口,向外看去,果见那群蝙蝠汇集在那巨蟒的尾下腹部,只是洞中黑暗,一时也看不真切。玉林灵机一动,转身将那骷髅身上的破衣烂衫一把扯落,一幅枯骨架和那巨蟒的骨架也随之哗啦一声散落一地。玉林也管不得许多,将那衣衫一半聚成一团,用火把点燃,从缝隙处扔到洞外。 那团衣物已是干燥非常,极易引燃,但那衣衫布缕却是经过多年的朽化,却是燃的缓慢,黑烟多于火光,不甚明亮,但玉林在这黑暗中却也能依稀看清那些蝙蝠的行止。 玉林借着微光看到众蝙蝠原来正在一起撕咬那死蟒的尾部排泄处,或是那里皮肉薄弱,这时已被蝙蝠大军合力撕扯开了一个大口子,且口子还在逐渐地扩大,而有的蝙蝠却已在那扯开的鲜红的嫩肉处贪婪地叮吮起来! 玉林看清了外面的情形,总算放下了心,虎妞看罢也欣喜道:“这蝙蝠也是贪吃!不过这也很好,等它们吃饱喝足了,便回去栖息了,咱们就有机可乘了!” 玉林点点头,道:“看来这巨蟒或是以这些蝙蝠为食的,它生长的这么多年,如此的粗大,还不知吞下了几千万只蝙蝠呢!今日一死,血肉便又还给了这些蝙蝠,只怕过不几日,便会被这些蝙蝠吸吮的干干净净了,这也正是应了报应轮回啊!哈哈!” 虎妞说:“且先不去理会那些蝙蝠,待它们吃完自去栖息,咱也好喘息一下了!”说罢,便歪倒在石壁上,一幅疲惫的样子! 探秘——日得三宝 玉林靠在石壁上,翻找那骷髅的破烂衣衫,希望能找到那小箱子上的钥匙,但找了半天也没找到,于是便把残余的衣物扯碎,缠在将熄的火把上引燃,火光一下子明亮起来,照亮了周边更大的范围。玉林便起身在地下到处寻觅可能的钥匙,虎妞问明原由,也跳起来帮着找寻,但依然没有找到所谓的钥匙,“或许是钥匙丢落在别处了!”玉林停下来,此时正走到蟒蛇的骨架旁,火把上破布上的火星残片正掉落在蟒皮上,火苗慢慢地燃了起来,待玉林嗅到一股烧烤皮肉的焦臭气味时,那蟒皮也被烧出了一个大洞,玉林忙踩上几脚将火熄灭,却不小心被什么硌了一下,玉林弯腰细看,发现那蟒皮下竟有一物半掩在碎石尘土中,半隐半现中映射着道道微黄的柔光。 玉林扒开碎石尘土,捡起来仔细观看,那物什竟是一个戒指样的东西,只是要比一般的戒指要宽大厚重的多,上面还镶嵌着一块鸽蛋大小的红色宝石,整个儿看上去式样简单却做工精细,材质似是银又似是精钢的白色金属,看来这戒指应该落在这碎石尘土中有些年头了,却未见丝毫的锈迹,足见这戒指用的是很特别的材质。玉林也不及仔细研究,便顺手放入碎布中包裹了起来收到背囊中。 玉林终止了寻找钥匙的想法,因为就在这时洞外传来更加纷乱的嘈杂声,一直在洞口观望的虎妞兴奋的大叫道:“雕儿!大小雕儿都来了,哦!好多只雕儿啊!还有好多山鹰都来了!” 玉林闻言跑过去向外张望,果见有十几只大小的雕儿、几十只山鹰都飞了进来,一时把蝙蝠的阵营冲的七凌八落。虎妞用脑语大叫:“雕兄,雕弟,雕儿姐妹们!山鹰弟兄姐妹们!我在这里!和咱家玉林在一起!快先把这些蝙蝠赶走,让我们出去”。 花雕和小鹰闻声飞到洞前,从缝隙中看到虎妞和玉林,都兴奋的叫起来,虎妞大叫:“快去,先把这些蝙蝠赶走!” 花雕和山鹰展翅率先猛扑向那些蝙蝠,众雕和鹰在后也一阵猛冲,只见洞外飞影重重,嘶叫声一片,地下的火光在飞起的翅膀扇动下摇曳不定,洞中周边的石壁上也晃动着纷飞的黑影。看着就充满了诡异。 那些蝙蝠虽是众多,但对于大雕儿和鹰群这些天敌来说,便如土鸡瓦狗一般不堪一击,片刻便有百十只蝙蝠被雕鹰或啄死或利爪撕碎,甚或被踩踏致死,更有许多被刚硬的翅膀拍死或拍昏到地上,只一会儿的时间,地上遍地都是蝙蝠的死尸或残破的肢体,其它的蝙蝠便惊慌地四散逃窜了,一会儿功夫整个洞里的蝙蝠消失的无影无踪。 虎妞和玉林先后从洞口钻出来,虎妞先跑过去和花雕来了个大大的拥抱,只是虎妞个头矮了些,拥抱的样子便有些滑稽。花雕似乎不太适应虎妞的热情,只是生硬地挪动了下巨爪。 接下来,玉林在虎妞的解释下终于搞清楚了情况,原来真个像玉林说的那样,小雕儿本是在前面带跑飞逃的,谁知中途听到后面声音有异,回头看时才发现虎妞和玉林没有跟上,不知跑到哪儿去了,待小雕儿再回去找时便遇上大群的蝙蝠扑面而来,小雕儿势单力薄,不得以退出洞口,便去找花雕它们求缓。 花雕和小鹰及其那些属下的飞将们得知玉林虎妞有难,忙收起了演练的阵仗,由花雕和小鹰分别去找附近他们的同族类的“亲朋好友”们求缓,终于组织起一支几十只雕鹰联合部队,火速的来到山洞救援。后面的便爆发了联合部队与蝙蝠军的殊死搏斗,解救出了玉林虎妞。 玉林很是高兴,看到这只联合部队个个都是威风的飞天大将,不禁大笑这另类族群的威武霸气之师终为自己所用!或许下边真的可以组织一个鸟兽的集群,做一些更有趣的事情了。 玉林看着地下的蟒蛇的尸体,忽心中一动,便用利剑将那蟒皮从头到尾整个儿的剥下,那张蟒皮甚是厚重长大,玉林把它卷了一个大卷,谁知竟硕大的不便携带爬攀崖,于是只得把卷起的蟒皮再次展开,只待它风干了些再带出崖洞不迟! 剥去皮的蟒身,没想到其剩下的血肉竟是十分的鲜美,以至于群雕鹰们都不住地吞咽口水,却又静静地呆立不动,小心地看着玉林,个别的几个小雕正欲上前,都被花雕一一啄咬教训了回去。玉林始才明白,暗笑自己愚钝,忙用剑将蟒肉切下一片片的小块,抛给那些飞将军们,这一下便热闹了起来,众飞将开始欢快地吞咽起来,就连虎妞都忍不住口水直流,玉林看到,便又割下了一大块蟒肉,用那一半破旧的衣衫包裹好放入背囊,虎妞这才收敛了喷火似的目光,跟着玉林上了崖顶。 站在崖顶,玉林长舒了一口气,安排了雕儿他们驻守山洞,保护好那株千尸香花,复又查看了背囊中的装有千尸香花汁液的水葫芦,那只上锁的镶金嵌玉的箱子,还有那不知何用的硕大宝石戒指,玉林只觉美美的,心想这一日生死经历却换来了三件宝物,也是相当值了。 另一空间——紧急预案 宁敖臣穿好上衣,从自己地下18层的办公室里走出来,乘上那快速专用电车向中央区的紧急情况办公室驶去,他坐在车中,虽面色平静,但心中颇有些担心一会儿怎么应对沈严军的责问。是啊!自从这个实验室立项以来,状况总是层出不穷地出现。先是针对历史名人伟人的A计划因数据偏差太大而致使设备电脑当机,最终被废止;后又是因为时空穿梭机数据传输故障而导致现场指挥的失联,以至于酿成样本逃逸遗失事故;再就是植入量子芯片和受体的排异问题而白白牺牲掉了多个实验样本;而现在,又发生了D类生物样本守护者被杀的?人事件。更可笑的是,杀死它的竟是B类重点实验项目的特级样本!这又怎好向自己的顶头上司交待?想起沈严军那平素本就严厉的目光,他的面前似乎已经看到了那张熟悉而又冷酷的脸。宁敖臣心中更是忐忑不安,但,事情已经发生了,总是要汇报的,也只得硬起头皮去应对一下了。 车子转了个弯,终于停了下来,宁敖臣下了车,旁边经过的两个漂亮的女职员热情的打招呼:“宁副主任好!”,宁敖臣笑着点点头,却没有说话。看到前面的密闭的安防金属门,他略有紧张的轻咳了一下,熟练的输入密码,扫描双手掌纹,然后经过人脸识别和穿过两道安检门后,两名持枪卫士仔细地搜查了他全身,点头让他进入略显阴暗的走廊,最后,他终于在那闪烁着红绿荧光的会议厅前停了下来,稍微停顿了一下,整理了一下衣襟,按响了门铃。 随着“咔嚓”一声,门自动打开了,里面的人没有说话,询问的眼光看着宁敖臣。 “老大!”宁敖臣打了个招呼,自己扶正了椅子,坐在了沈严军的对面。 “好消息还是坏消息?”沈严军开门见山的问道。 宁敖臣沉吟了一下,说:“怎么讲呢,有坏消息也有好消息”。 “哈!”沈严军竟脸上现出了莫名的笑容,说道:“那就先说说坏消息吧”。 “那个D类濒危特护类样本的守护卫士被杀死了!” “什么!”,沈严军蓦地从椅子上站起来,大声地说:“你怎么搞得,不是说你们给它基因改造过了吗,全身可以抗十级击打?!” 宁敖臣忙说:“那也是针对于一般普通人的普通冷兵器攻击为前提的改造,终究是防护有限的”。 沈严军诘问道:“那个时代,它会受到机枪扫射,还是激光炮轰炸呢?” 宁敖臣被问的张了张嘴,终又说道:“我要说是受到不明利器攻击,被一击致命,您能相信吗?” “笑话!冷兵器,很高科技的利器吗?”沈严军冷笑着说,没待宁敖臣回答,终于舒缓了一下口气,坐下来换了个话题,问道:“是谁杀死它的?”。 “是…是B17号” “什么!?”,沈严军手中的茶杯猛地一抖,茶水差一点泼溅在手上,他急忙放下杯子,以一种犹疑的目光盯着宁敖臣。 “是的,我们已经再三地确认过了”,宁敖臣肯定的点点头。 沈严军揉捏着双手,沉思片刻说:“那么,说一下你的好消息吧,比较来说,我更喜欢听到这个”。 宁敖臣放松了些心情,说道:“B17号只取了一点样本,并安排力量把它保护了起来”。 “哦?”沈严军很有兴致的问道:“是他那些不会说话的朋友吗?” “是的,事实上他们有专业的…翻译” “C29吗?那个逃逸的样本?” “准确来说,是被它妈妈扔掉的垃圾”。 “先不管是什么吧,你先说说你们的应对方案吧”。沈严军靠在椅背上又端起了茶杯。 “是这样的,我们已做出了紧急预案,您来把把关吧”。说完,宁敖臣敲了敲左手掌,一片蓝光亮起,在他手掌心上方投射出一个矩形区域,中间赫然是一个文稿,宁敖臣将手掌一推,沈严军伸手虚接了一下,那篇文稿便轻巧地跳入沈严军的掌心中。 沈严军细细地看着文件,随着他的目光下移,文稿上的文字一行行地向上滚动着,跟随着的淡绿色的荧光不停的闪动。文稿比较长,大约二十分钟后,沈严军把手掌一握,关闭了文档,仰靠在宽大的椅背上沉思着,足足一分多钟后,他坐直了身子,看着宁敖臣一字一句的说:“具体的技术性问题,你来负责,我不多干预,我只讲三点” 沈严军喝了口茶,继续说道:“第一,设置设备关键参数时,调整数据一定要谨慎,不要一下搞得前后差距太大。多使用微调,把数据精度再提高一个量级,差之毫厘谬以千里的道理你懂得,我就不多说了;第二,植入的芯片要注意把人文关怀系数操控设置的柔和一些,多注意受体样本的心理变化,多一些心理意识的引导,少一些生硬指令,让受体样本感觉更自然一些。总结成你们的技术性语言,就是多通过生物化学物质去调节,减少电脑指令的操控;第三,我要正重的提醒你一下,我们正在搞的是很严谨的科学,容不得丝毫的侥幸心理,更不能搞什么玄幻的迷信,你以为你在写小说吗?”。 宁敖臣忙说:“我们也是很严谨的,不过我要问一下,历史上有很多的科学不能解释的未解之谜,既便现在科技发达的今天,仍有很多的科学之外的离经叛道的奇异事件发生,我们又能破解多少?” 沈严军笑道:“难道只有玄幻才能解释那把奇怪的剑吗,你是哈利波特看多了吗,那已经是很老的书了!” 宁敖臣辨解说:“那么我们现在的什么材料做的利刃能达到B17手中那个剑的效果呢?或许我们现在社会是科学主导,可是这就能否认那些玄幻法术在古代的存在吗?” 沈严军说:“这些你给我讲是没用的,委员会的老先生们会接受你的解释吗?他们只能说你在推缷责任,会严重怀疑你的能力是否适应你现在的位置!”。他一边说着一边重重地敲了两下桌子。 讲完,沈严军又向前倾斜了一下身体,神情正重地说:“咱们前面的失败太多了。A计划为什么失败?是我们的设备不好吗?不是,是我们走的太快了,妄想着抓紧那些历史上的名人、权贵精英、帝王将相,直接通过操控他们完成我们毕其功于一役的梦想,结果呢?这些精英帝王们能量是大,但我们一丝纰漏,一个数据的失误所造成的损失越大。秦始皇怎么死的?我们为什么没有避免李自成过早地攻入BJ,以至于本来要重振大明的崇祯吊死在煤山?说来道去,我们的A计划只注意关键人物的作用设定,而忽略了历史的真正创造者——那些千万万的普通百姓!”。 沈严军顿了一下,双手按了一下桌面,制止了宁敖臣将要的插言,继续说:“我知道,你有你的道理,普通人的能量是有限,他们个人对历史的推动力很微弱,微弱到在时光机里只是那微毫的变量。但我们把他们尽可能多的聚集起来,就会发生量变到质变的飞越,而我们只不过付出多些芯片,多一些数据的计算,多耗费几年的时间,而这些成本我们现在是可以偿付的起的。只要我们在一部分人身上获得成功,我们就可以把这些成果经验复制到更多的人身上,就可以撬动历史的车轮,改变历史的轨迹。” 沈严军喝了一大口茶,强调道:“我们不能再浪费时间了,委员会已经批准了加大对我们时空研究所的投资计划。难道我们还要再经历一次核战争吗?我们地球上人口最多时一百多亿,现在已经不过十亿了!而且我们现在什么处境?对上要严防地上核污染的侵入,对下要担心提防地震和涌动的岩浆,我们现在是在办公室吗?这是名符其实的十八层地狱啊!” “好吧,我现在就马上加紧实验”。宁敖臣站起来,一边向外走,一边说着。 “很好,我等着你的好消息,不过如果你再有类似样本遗失逃逸什么的事情,只需给我终端发个通告就可以了,不必再这样舟车劳顿的来面谈”,沈严军不忘在临别时揶揄他两句。 宁敖臣停下来,坚定的说:“我不会让那样的事再次发生的!”。 “好啊,我预祝你成功”,说着,沈严军向他举起茶杯,仰头喝了个干净 玉林军 玉林回到家的第二天早上,先找到两只菜盘来,将水葫芦里的黑绸汁液倒在里面,一股恶臭从盘中散发出来,玉林一下子猛地咳嗽了起来,玉林娘也连叫好臭,让玉林不要胡搞,赶快把那恶心东西扔掉,再把盘儿熏臭洗不掉了! 玉林忙说,这恶臭的东西是灵丹妙药,珍稀的很。为了怕防碍母亲,玉林将两只盘子放到屋顶上凉晒。没想到这恶臭劲力太也跋扈,只搞得四邻都怨声载道,纷纷到玉林家来询问究竟,玉林只得挨着解释,总算是把邻居们打发走了,玉林娘看着他也直满怨,说是怕得罪了邻里。玉林确实没有想到这汁液竟惹来这许多的争议,打定主意,下次再也不敢把它带回家来炮制了。 暂且搁置下黑汁的事,玉林便研究起那个洞中捡来的小箱子,说是箱子实际也不过如大号的匣子一般,看上去似是楠木打制,上下八个角上以厚重的紫铜包角,盖子上镶着两块温润的和田美玉,真个有如凝脂一般润泽可人,两块玉石形如阴阳鱼一般,只是分别镶嵌着一颗红宝石和一颗蓝宝石,阴阳鱼的外面一圈以金丝镶嵌成八卦形状,分别是乾、兑、离、震、巽、坎、艮、坤。这些镶嵌的金玉经玉林反复清理擦拭,在阳光下闪烁着耀眼的光芒,只便是这些金玉也价值不菲。只是箱子被一把铜锁牢牢地锁住,看上去甚是牢固,显是没有钥匙很难打开,玉林无计可施,又不舍得将锁头用剑斩断,只得抱着箱子去街上的锁匠李三家去求助。 李三问明玉林来意,便仔细琢磨起这把锁头,然而经过半个多时辰反复研究后,李三终于说道:“秀才相公,要说这方圆百八十里的锁匠的技艺,要是小人敢说第二,便没人敢说是第一的,想我家世代精研此道,开过的锁头也是无数,却从未见过您这样的锁,您看您这把锁,左右各一个锁孔,左边锁孔小,右边锁孔大,且左锁孔周边刻着小字,分别对应着甲、乙、丙、丁、戊、己、庚、辛、壬、癸十天干;右边锁孔周围刻的小字,分别对应着子、丑、寅、卯、辰、巳、午、未、申、酉、戌、亥十二地支;这还不算完,锁头中央的转轮还有八个面儿,分别对应的是八卦的离、巽、震、艮、坎、乾、兑、坤;因此最终打开此锁,要有大小两把不同的钥匙分别用于右左两处锁孔,另外还要有口诀去一一对应左天干,右地支,中间的八卦,如此…如此的难度,小人就算合我祖上全家之力怕也不能打开此锁,真是爱莫能助啊,还请李相公另请高名,告罪,告罪”。 李三说完又拱手连连,玉林忙还礼,道:“三哥且休如此,又不是你不尽力,待我再访他人,若得解必来相告”,说罢辞出。心中甚是失望,一时没了兴致,只好闷闷回家,将箱子暂且搁置不提。 回到家,玉林再看那硕大戒指,一时也看不出有何异样,便也暂放入背囊作罢。 如今的玉林属下鸟兽大增,只雕儿和山鹰便增了几十只,许多看上去难以分辨,为此颇为头痛,便和虎妞商量如何去辨别统带。 经过反复研究几番商议,玉林便采用虎妞的方法化繁为简的实行军阶制:比如花雕被授为怀化大将军,小雕被授为云麾将军,小狐狸被授为忠武将军等等。 虎妞也要讨个将军做做,玉林调笑她这世上怕找不出第二个和虎妞相似的怪兽,又何必冠以什么称号加以区分?虎妞只是不乐,玉林便称虎妞为玉林军军师,统领各将军;而玉林便自称玉林军元帅,至此,这只鸟兽组成的玉林军便正式宣告成立了。 吕仙人石像 自从上次千尸香花黑汁引来众邻居不悦事件发生后,玉林便不敢再将那稀世的灵药再带回家炮制,所以以后玉林再采集了药汁后,便在那百丈崖顶上将周围尽量打扫的干净,然后用那神剑在青石上挖了一个浅坑,又取来几只浅的瓷盘,再将那药汁倒人盘中,如此做成一个简易的炮制平台。 话说玉林自洞中取了几次药汁,终将那瓷盘装满,好在那几日风和日丽,终日响晴,又山上风吹日晒,或有中午燥热时,那山顶的青石竟也被晒得滚烫,所以那盘中汁液被日晒蒸腾和下面岩石灸烤双双作用下,竟致只一天已半干。 说来也是奇怪,这药汁被上下蒸腾灸烤初时,恶臭散发,其浓郁的气味足可以将人窒息,而待慢慢变干燥时,其臭味竟逐渐变小,其颜色也由黑漆漆的粘稠物逐渐变的颜色清淡,及至最后变成坚硬而脆的透明块状物,不但没有了臭味,而且变的清香怡人,竟如百花怒放的芳香,弥久不散!只便嗅一下顿感神清气爽,四肢百骸舒泰至极。玉林更是如获至宝一般,将那些药块断成约枣儿大小,一一放在小瓷罐中,又以厚厚的油封纸扎口,外面又将一块红绸裹住,如珍宝一样藏在背囊里。 洞中那条被剥皮的巨蟒在这几日里被飞将军们吃得遍体疮痍,但终是剩余大半。虎妞只是怕可惜了那一坨大餐,竟央着雕儿们将那些小的狐犬等食肉的陆地猛将们“擒拿”进洞中,共享蟒肉大餐!虎妞只是看着大家大快朵颐的样子发笑,且把这种“擒拿”戏谑地称为有史以来第一次“空运”。 这一天,玉林将要从崖顶收集完药块准备回家时,忽看到怀化大将军从崖下飞至他的面前,低啸一声,便啄着玉林衣角向崖下山洞引导,玉林料想必有事件发生,便飞身跃下山崖,几个纵跃便进入洞中。看到虎妞劈头就问事情原委,虎妞道:“忠武将军吃完蟒肉便在洞中各岔路的石洞探查,一路向下探寻竟发现了一处新的出口!” “什么?新的出口?”玉林喜道,便催那刚被封为忠武将军的小红狐狸头前带路寻那新发现的出口,忠武将军也不多言,一路蜿蜒向下走了好长的时间才在一处洞穴的尽头停下,玉林上前看时,竟见那尽头有一缕亮光射来,直晃得玉林眼睛都几乎睁不开了,且伴随着一股柔风扑面而来。玉林揉着有些酸痛的眼睛凑近那亮光处仔细查看,竟在那石壁上有一条长半尺许,仅两指宽的缝隙,亮光和外面清新的空气便是从这儿透进来。 玉林从这岩石的缝隙向外看去,竟赫然看到一个另他匪夷所思的景像:就在他面前略下方的竟有一个石像,而从石像的肩部向下看去,却有三个大石碗,里面还有些供果。这一幕,玉林看着很是眼熟,心中忽一闪念,口中惊讶低叫一声:“这不是百丈崖前的吕仙人石像吗?!” (对不起各位看官,今天我实在太忙了,没有时间写的更多,且明天还要早起,仅写这一点,无非只是勉强保持不断更的记录而已,成文仓促,如有错误,还请多多包涵!谢谢) 安全之门 看到吕仙人石像,玉林惊喜不已,他从缝隙中大概估量了一下这条缝隙和石像的相互位置,便也顾不上和虎妞他们打招呼,便兴冲冲地跑出山洞,上了崖顶复又从崖顶前面跃下,几步跑到吕仙人石像前。 这次玉林又从石像前面,左右侧面再次仔细察看石像后的岩壁,奇怪的是竟没有发现丝毫石缝的痕迹。 玉林甚是奇怪,怀疑是否自己刚才出现了癔症,心中纳罕更是重重。 玉林一跃上了石像的底部平台上,就像第一次避难那样转到石像身后复又抬头向上观察,这次终于发现在仙人石像头部斜上方有一条石缝,距那石像肩颈处不过约半尺余。这条石缝被前面一块略突起的石头遮挡住了,是以刚才玉林在石像前、左右方向都没有看到它的存在,这真是鬼斧神工般的巧妙布局!玉林心下一转便有了计较。 玉林抽出古剑,割破手指,复又以血滴在剑上,待古剑通体红亮时,玉林举剑在石像头斜上方位先轻划了一下,在那石上刻出一个约尺半见方的圆圈。 但那石壁离石像底座较高,玉林举剑刻划需踮起脚尖才能勉强触及。玉林只得从石像座上跃下来,找到一块石头垫在脚下,玉林站定在石头上在那刻划的圆圈处复又举剑用力切割起来。 更令玉林欣喜的是,那岩壁却也不厚,凭手上的力道感觉,玉林判断那处石壁约有尺余。玉林便沿着圆圈斜着切割,将那块圆的岩石切割成由外向里逐渐粗大的一块柱状椎台一般。 要说那剑果真是神兵利器,玉林只稍用力,那剑便如刀切豆腐一样将那石壁切割的顺滑无比。玉林将那石壁沿着划线切割了一圈,用手推了推那石壁,竟也不动,便又把宝剑插进石壁更深一些,复又切割了一圈,如此反复了二三次,待玉林再用力推举那石壁,那石壁竟真得动了两下! 玉林大喜,料想石壁已被切割透了,便站好丁字步,暗念无心秘语,运起内力猛的一顶石壁,只听咕隆一声,那石头一下子滚进洞里,随之而来的便是虎妞等的惊喜大叫声。 玉林再凑近洞口看去,虎妞竟一下跃了下来,正落在仙人的肩膀上,虎妞吱吱叫了两声,兴奋的又扭又跳!忠武将军也耸着尖鼻子!贪婪地呼吸着外面的新鲜空气,掩不住的兴奋。 玉林收起宝剑,一脚踩在石壁,一脚踩着石像一纵便攀住了洞口的边缘,脚上再一用力,身体已轻松地跃入洞中。 玉林再找到滚到一边的那个石头,只见那石头薄处不过半尺余,厚处也只不到二尺,切割的刀口处光滑细腻,一端细,一端粗,玉林便又抽出宝剑,趁那剑锋尤自红亮稍减,便在那粗的一端挖了两个向内弯曲的洞,大小恰可伸进手臂,待几经切削测试,玉林收回宝剑,两手插入那孔洞,稍一用力便提起那石块,唤回仍在外兴奋的张牙舞爪的虎妞,便将这石头又安放到原处,竟是严丝合缝的不留痕迹!,这便是给这洞口安上了“石门”! 这道石门呈锥台形,只需用力一提便可从洞内打开,也可从洞外用力推举打开,只是一来那洞口开处位于石像后面,又有突起的石头遮挡,外人很难发现端倪,二来就算有人侥幸碰到那石门,若没有玉林这样的功力也万难打开,更何况,若是从洞内将石门以重物堵死,外面即便是神人更是绝无打开的希望。 这真是天造地设,巧夺天工的安全之门! 虎妞仍自兴奋不已,说道:“这个洞口外人绝难发现,更是万难进来,平时可以用石头堵住,险急时可以逃生避难;外面自己人来了也可不再攀那山崖,只需在洞口安一绳梯,便可以从石像处登梯进洞了!” “嗯!你想的很周全,我们只需守住两边洞口,外面便有千军万马也休想进来,如在洞中事先贮上粮食和水,既便是困守上很长时间也无妨!”。玉林也高兴地说道。 “那千尸香花喜阴冷干燥,喜水喜肥却不甚耐旱,既然它能在此洞中生长愈千年,且又如此繁茂,我想这洞中必有水源!”,虎妞分析道。 玉林说:“我也是想到了,正要探究一下,咱们何不去各个分支洞穴去一一探查一下,或可以真的找到水源也未可知”。 “好啊,这就行动!”话音未落,虎妞已经一跃而出,小雕在后急飞直追。 再探崖洞 玉林急跟出洞,新晋升的云麾将军展翅在前带路,虎妞在后,一禽一兽和一人前后随行,便一个岔路一处洞穴地探索,只是这次玉林接受上次被巨蟒追袭的教训,多备了些火把火油,又行走的不急切,所以沿途便把这洞府看的更为真切详细。 在前面的几处洞穴,玉林他们并未发现异常,这次复又来到千尸香花所在那个主洞穴,除了那扑面而来的粪便池的恶臭之外,洞顶岩壁之上已无毒蝙蝠的踪影,料想那次被玉林军的飞将们杀得惨败后,再无重返洞穴的胆量,又加上洞口常有雕鹰的飞行巡逻队护卫,便早已望而却步,畏而远之了。地下的恶臭便池便没有了再生的源头,料来不久便腐化为泥土了,这恶臭自会逐渐地消减而去。只是如此以来,玉林又要担心那千尸香花自此却失去了滋养的粪土,只恐不利长势了。 于是,玉林便命虎妞小雕传令诸鸟兽,只得便则将啃食剩的动物残体抛至那粪便池中,以不绝了千尸香花的滋养。 说到此,玉林倒是想到勿必要先做一个绳梯,置于石门处,以便诸属下出入方便,时下横山一带还算太平,可见的时日里暂无匪患兵忧,自当先趁此良机在此时于洞中贮存些粮食,以备不时之需。 玉林正在思想,忽听虎妞叫道:“那粪便中似有白骨,快拿火把细看!” 玉林闻言,急上前举火把察看,果见那黑漆漆的粪便中露出一两根粗大的白骨,只是在池中深处看不真切。得亏玉林准备的齐备,便拿出绳索,一端系上石头,玉林使出惯用的绝技,将那“流星锤”在空中甩了两下,随手一抛,那绳索就像长了眼睛一般将那露出的白骨缠绕的结实,玉林慢慢用力将那白骨拖拽过来,再举近火把仔细端详,便发现那白骨竟是像人的腿骨,只是那白骨已经腐化的颇为酥脆,只稍用力便碎成几块,玉林判定这人的骸骨埋在此地至少二三十年岁月了。料想这人或是误入或为其他猛兽所擒至此,也或便是有意来此竟不意为巨蟒所食。 看这白骨在粪便中如此腐化程度也是正常,玉林便联想那被巨蟒皮骨所缠绕的方士的骨架,是否和此人有所关联?玉林心中疑惑不提,且先放下心思,又把其它几根骨头拖过来,再看时却都是一些鸟兽的骨架,想是被蝙蝠所噬或巨蟒吞食所排泄的,而也是这些鸟兽残骸却也成了这千尸香花的上等肥料了。 玉林出了主洞,又接连看过两个洞穴,也未发现异常,正意趣阑珊时,信步走进一处洞口略小的洞穴,且地势更是徒斜向下,这个洞穴虽说更是崎岖狭窄,却是更深幽更曲折更潮湿一些。 随着玉林等越走越往下,便感觉洞壁上越是潮湿,玉林大喜,料定此处定是那水源发祥之地。果然,又走了不半柱香的时辰,前方便出现一个小的水潭!玉林紧走几步来到潭起,只见那水潭水质清洌,幽幽地看不到底,那水入手沁凉入口甘美,三个探索者不禁然都喝了几口,只感燥意全消,浑身舒泰。玉林看着虎妞小雕都相互微笑自得。 这时,忽然哗啦一声,从深潭里忽然跳出一条鱼来,这条鱼全身亮白,足有尺余。那鱼跳了一下便潜入深水再也不见了。 “这潭里竟然有鱼!”玉林甚奇,细细回想刚才那鱼的形态,很是眼熟!慢慢想来,却原来在那山脚下的清凉泉里看到过这样的鱼,只不过清凉泉中的鱼要小的多,颜色也略深一些而已。 如此想来,这潭中的鱼和山下清凉泉的小鱼竟是一类,那…那么,这潭水便和那山下的清凉泉是相互连通的了?!玉林联想到此,不禁为这大自然的鬼斧神工深深折服! 虎妞忽看到在那水潭的那头,靠近岩壁的那端有许多山石的裂口,从那岩石的裂口处生出无数根粗细不一的根茎,玉林一跃便站在那水潭的边沿上,细看那根茎,乌亮而粗大,外皮细腻光滑,却不是那千尸香花的根茎怎的?! 虎妞叹道:“这千尸香花果是神仙物种,咱们从那大的主洞走到这水潭用时颇多,而它的根茎竟然从那个石洞穿越到这个洞中,坚硬岩石也被它破出无数空隙,它的生命力真是强大无伦,绝非普通植物可比啊!” 玉林也连声称是,大家见水源已找到,便停了探索,寻到来路返回洞口,仍攀上崖顶从前峰而下。玉林复又转到吕仙师石像前,堪查那像后的洞门。只见那处洞口的石门和周围石壁结合的几乎一体无二,但只要凑近仔细端详,也可见石壁上有那环形细纹,因新鲜切割而颜色略浅,玉林便在石壁其它缝隙处抠出夹杂着苔藓腐土等的黑土抹在石门缝隙处以遮盖新痕。玉林做完伪装,再看那石门已和周围石壁浑然一体,难以区别了。 一切工作准备的妥当,玉林心中略有小成的快感,便兴致勃勃地带着虎妞下山,中途特意绕道清凉泉那旁边的小潭,加意细看了那潭中小鱼,越看越是觉得崖洞中水潭中的大鱼和此潭中的小鱼确是同一种鱼类,这便再次确定了玉林关于两处水潭在地下必有连通无疑。 夕阳落下横山时,玉林终于下了横山,转过一片林木,街头的石板路既将再望,猛然,撒欢儿小跑中的乌骓马噶然地停了下来,把毫无防备的玉林晃得在马上差点儿跌下来。玉林低头看时,却见有一个衣衫褴褛的人正倒在路当中。 治病救人 “什么人竟躺在路中央?”,眼看夜色已朦胧,为防万一,玉林抽出宝剑,慢慢走上前,叫道:“何人在路中央,请让开路且让我过去!”,谁知,那人竟不回应,身体也不稍动,仍是侧卧在那里,背对着玉林。 玉林见状,向虎妞使了个眼色,用脑语说:“你从旁边绕过去,看他情势如何!”,虎妞点头,一跃上了旁边的矮树,又纵跃到那人后面的树上向下观望,端详片刻后虎妞用脑语说:“这个人闭着眼睛,似是昏倒的样子!手里没看到有什么兵器!”。 玉林便仗剑一边靠近那人,口中一边说道:“这位大哥且站起讲话!”待玉林走近那人身后,见他仍无反应,便绕到他面前,果见他双眼紧闭,双腿弯曲,双臂在胸前却紧抱着一个木箱。 玉林见他形貌不似歹人,便走近前去推了推他,那人却仍不动,以手探到那人鼻下,尚有气息,只是呼吸微弱。玉林赶紧把他上半身扶起,拍了拍后背,仍无反应,便要将他胸前的木箱拿下以便救助,谁知那人虽是昏迷,双臂却是把那木箱抱的死死的,玉林夺了一下竟没有把木箱移开,只得又稍用力掰开那人双臂,方取下木箱。玉林见那人仍是昏迷不醒,却又不能见危难而不顾,只得把他扛起搭在马上。玉林再抱那木箱时才感到那木箱却有些分量,且那木箱上有一条宽大的带子,看来这木箱本是可以背在肩上的,于是玉林便将箱子背在肩上,就这样一手牵着马驮着那人下了山。 玉林下山直接带着那人去了郭郎中的医馆,此时的医馆已经关门,玉林敲了几下门才见一个小伙计开了门,玉林说明来意,那伙计忙帮玉林把那人抬进诊厅,不一会儿郭先生才慢慢走出来,玉林忙上前见礼,郭老郎中见是玉林,便笑道:“原来是小李先生到了,是哪里不舒泰?”玉林一指那诊床上的那人道:“我在路上遇到的一个昏迷的人,尚有气息,还请老先生救他一救!” 郭老郎中闻言也不待慢,上前便察看那人病情,坐在那儿捋须把脉片刻道:“此人脉象尚稳,只是外受邪寒,内有心火,又脾胃虚劳,却也不是什么大病,无甚大碍”。于是便命伙计拿了一碗半温的蜂蜜水来,用手掰开那人嘴,以调羹把蜜水尽数灌下,然后又开了药方让伙计去抓药。 玉林见郭老郎中似是很有把握,心下也安了,便取钱付诊药费,老郎中推辞道:“李先生对一陌路之人尚能施以援手,老头子我治病救人,急人危难也是医者良心,且休要提什么钱的事!”便坚辞不收。玉林也只得便罢,拱手再三感谢。 不多时,那人身子微动,慢慢睁开眼,看到周围环境和玉林几人,便欲起来,却先急切地四下找寻,口中嘶哑地急叫到:“我的箱子,我的箱子在哪儿?!”玉林正要站起身说什么,那人一眼看到门口的那木箱,便也不顾一切地急向那木箱奔去,但身体终是病弱不支,没奔两步便扑腾又摔到在地复又昏晕了过去。 玉林和小伙计上前正要扶起那人,郭郎中忙摆手止住他俩,自己走到那人身边试了试鼻息,又把了下脉,说:“此人似是经历莫大辛苦,又饮食不济,日久虚劳已极,不仔细将养些时日怕是起不得身啊。我再开几幅药,小李先生拿回去,一日给他煎服两剂,三五日便可下地行走,只是小李先生怕是要多留他几日休养生息啦!” 玉林想反正已经把人救回来了,便好人做到底吧,多养几日也无不可,便唤了伙计一起把那人抬到马上,背起木箱,辞谢了郎中,拿着开的几副药和虎妞趁着月色回家去。 突火枪 早已站在街门四下张望的玉林娘终于见到玉林的身影,上来便满怨玉林不应该回来的太晚,待看清马上驮的是一个人时很是惊讶,玉林便讲了事情的原委,玉林娘也是个心善的人,忙张罗着将玉林房间旁边的杂物间收拾了起来,玉林将这仍在昏睡的人背到里面放在床上,又让娘熬了些米汤给他灌了下去,便自睡去。 第二天早上,玉林过来去看那病人仍在昏睡不醒,便自骑马出了门,虎妞自然紧跟相随。 自从玉林考中府学后,玉林娘便不再将玉林当做顽童少年相看,家中银两钱财也让玉林自己做主,一般不会干预他使用。玉林便到街上采购了他有生以来最大的一批物什——水缸、瓦罐和一些米糠、白灰等储粮用物,用马儿驮了,运到百丈崖前。然后玉林又颇为费了些周折,将这些苯重物什弄进了崖洞里。待玉林将这些水缸瓦罐在一个较为干燥的山洞里安置好,已是中午。 回到家后,玉林先去看了那床上昏睡之人,玉林娘言说已给他灌了药,也喂食了半碗鸡汤,但他只是微有呼吸,却尤自不醒,虽是看上去也只不过二十几岁,身体却是虚弱已极,且再休养几日或有好转。玉林闻言稍安,于是便离去吃饭了。 下午玉林看那人仍昏睡,便依然带了虎妞骑马外出,又采买了些易储存的米粮油盐,一并马驮了到百丈崖前,转到洞中后,便将这些尽数装入那水缸瓦罐中,又将粮米以毡布盖好,上面铺上拌了石灰的米糠,复又在米糠上盖上雨布,压上重石,才算便罢。 忙碌了半天的玉林回到家时,玉林娘先指了指那杂物间说:“那人刚醒,只是不能起身”,玉林闻言几步便跨进了房间,果见那人躺在床上,微睁双眼,却是呆笑着盯着怀里的木箱子。 那人见玉林进来,忙将木箱吃力的移到床边,微拱手道:“这位相公可是救命恩人?” 玉林道:“恩人却不敢当,只是凑巧让我碰上仁兄你正昏倒在路中,便将你带回家中医治,好在你大难不死,足见天怜,今后必有厚福!” 那人忙欲挣扎起身行礼,但只是勉强爬了两下,便跪在床上,以头杵床咚咚有声,口中称谢不已。 玉林忙扶起他,道:“仁兄不必多礼,我李玉林作为读书之人见人危难岂有袖手旁观的道理,你若感谢也应谢那郭老郎中,是他医治了你的性命!” 那人道:“日后定自去感谢郭郎中,但李先生救命之恩却是不假,方才夫人已给我讲了事情的原委,若不是您的援手,我李学安早已怕是尸骨无存了!”说罢,又要磕头。 玉林拉住他手,说道:“你叫李学安,我叫李玉林,咱们都是姓李,看来是上天安排你我相聚,足见是有缘,更不可客套,且先养好身体要紧。仁兄可宽心住在这里,不可多劳多思,咱们来日方长,日后再叙不迟。”说罢玉林便安慰再三,安置了李学安安稳躺下方才回屋休息。 第二日,玉林安排李学安吃了粥和药,已是半午过了,李学安倚靠在床前便讲起了自己的身事。 原来,这李学安本是北方人,自幼略学了些文墨,父亲是官办军器作坊的匠人,李学安便自小耳濡目染学得了一些军器制作的皮毛,尤其喜欢火药火炮等火器的制作,且渐渐地痴迷上了这些火器。 后来朝庭南迁,军器作坊也被迫迁移到江浙一带,李学安一家也被朝庭征召随迁,但李父却不想让儿子再沦为匠人,便一力促他读书,然而李学安却一心痴迷于机械、火器等机巧营造之术而不能自拔。 后经不过父母一再施压,才万般不情愿地去附近官办船务衙门主导操办的义学上学,结果学了没两年,学业上非但没什么长进,竟也没放下机械火器营造的兴趣,反而又迷上了造船航海。只可怜父母一片苦心都付了东流水,父亲在盛怒之下责打了他,李学安负气之下逃上了南下的商船。 李学安从此便在船上当了水手,在海上漂泊了几年。经历了千难万苦,几次三番地险些丧命天涯,却也增长了见闻,学会了许多的生存的技能,磨练了脾性,尤其在火器制作方面更是不断地改良工艺方法,又吸收了西洋的一些机械工艺上的奇技淫巧,终在火器上有了重大的改进。说到这里,李学安难掩兴奋,灰白的脸上略有了红晕。 讲到火器,李学安略显神秘地招手让玉林靠近些,然后把他身边视若珍宝的木箱拿过来,微笑着看了看玉林,从腰间拿出一把钥匙,打开那木箱上的锁,慢慢地掀开盖子,然后煞有介事地把箱子调转方向推到玉林眼前。 玉林低头细看,只见那箱中有两件铁管子样的怪东西,遍体涂着油,旁边分别有两个小罐子和小口袋、铁条、碎布等物。玉林看的迷茫,问道:“这是何物?”,李学安看了看四周无人,压低声音,难掩兴奋地说道:“我改造的突火枪!” 奇巧淫技 玉林再细看那箱中物什,只见这铁管是由镔铁打制,却又不是常见的那种兵器用的镔铁,这种镔铁颜色更是黑亮些,略有规则的暗纹且发着微蓝色的光。 铁管约有鸡蛋粗细,管壁厚重,接缝处更较厚一半,这使得这把突火枪更显得沉重。枪管约尺半有余,而和玉林在宋定国府中见过的突火枪却有很大不同的地方是,在枪管的中间有一个木质的握把,在枪尾的后部又有一个弯曲向下的握把。 枪管的后部也就是握把的上方却有一个小型的弓弩样的东西,只是那弓弦上固定的是一根镔铁的铁钎,铁钎前端变细,正对着铁管后面的一个细孔。那弓弩的弦此时是放松的,在弓弦的后面是个可活动的半圆形扣环,连接着握把下方的一个半圆铁环中的一个铁质扳手。这两个枪除了两个握把处,都涂了一层薄薄的油脂,使的整个乌沉沉的铁都油润光亮。 玉林越着越是奇怪,问道:“你说这是突火枪?可是,我却也见过府军的突火枪,和你这个却有大不同!” 李学安笑道:“府军的火器以巨竹为筒,内安火药,再放入子窠,以火把或燃着的草绳点火,一般只可打到一百五十步左右,也有打二百步的”。李学安讲起了火器,便精神百倍,若不是脸上仍是病态的灰白色,真个像滔滔不绝的教授讲课一样。 玉林忙把他扶靠在被上,递给他一碗水喝了。 李学安继续说道:“但府军用的官制突火枪却有许多不尽如人意的,一是官制的突火枪处于起步阶段,基本没有什么准度可言,点火后,近乎于盲射,很难有效地击中敌人;二是官制突火枪使用粗竹管制作,管壁很脆弱,用不了几下就枪管炸裂了,许多时候没有杀伤敌人,却先把自己人炸伤了;三是受天时影响,一到阴雨天就不能点燃,便和烧火棍无异了,根本无法使用;四是官制突火枪装填火药子窠太慢,不能接连连发射,远不如弓箭和连弩等好用。因此,这突火枪便成了鸡肋,没有在战阵上大规模使用。” 玉林问:“那么你的突火枪有什么好处?” 李学安不禁有些傲骄地笑了,却因大病初愈竟止不住地咳嗽了起来。 待他缓过一口气来,说道:“我在海外漂泊了几年,曾在波斯盘桓了近一年,见当地的波斯弯刀用的镔铁和我朝略有不同,他们的镔铁是用熟铁和着木炭交错叠加反复锤打而成,再以冷水反复焠之,如此打制的波斯刀异常坚硬锋锐,且有暗色的纹路。 彼时我便想起我朝兵器若用此冶炼方法打制,必定坚不可摧,战阵上必然所向披靡。便以避难的流民身分为他们一家铁匠铺做工,只讨吃住便宜,不收分文工钱。那老板见我做工勤快,又踏实可靠,便常指点我一二冶制技艺,有时他们有事外出或过节,便留我看守门店。我便有心慢慢收集了上好的铁料,趁他不在时便打制了这两只铁枪管。” 李学安停下来喘息了一下,继续说道:“我朝火枪最罗索的是每次燃放都要用火把或火绳等火种点燃,遇上阴雨便不能用,且这种方法在紧急情势下又未免来不急,遗误了战机! 我便想到了咱们用的火镰火石,若以此方法引燃火药则便捷了许多。复又想到用此方法须得一人持枪一人点火太也不便,于是苦想出以弓弩之力击打火石甚是方便,便将特制的小弓弩铸接在铁管后,以火石放在枪管后特制的孔洞中,这样以弓弩射出铁钎击打火石引燃火药,如此只便一人即可操用火枪,又很是快捷方便,这样只一人一枪便可敌得过官制枪三四支!” 玉林也听得兴趣盎然,又拉着学安问这问那,学安问道:“你也不要太纳闷怎生操用这枪,待几日我只便下了床,就带你去山上燃放一试,可好?!” 玉林大喜,心下甚是期盼,也不禁对学安的奇巧淫技暗自敬佩! 不打不相识 玉林既见过了那新式的突火枪,心中甚是好奇,接下的几天里更是往学安那屋跑动的勤了,除了端汤送药,就是不停的问这问那。学安见他对这火枪兴趣甚浓,也如遇到知音一般无所不谈,绝无保留。 原来这镔铁枪管制造属实不易,一是波斯镔铁更加坚硬,要先将铁块打成厚薄均匀的长条铁板,且要把一面的铁板打磨平整。再是把长铁板再卷成粗细一致的铁管,且接口处要尽量齐整。最后更关键的是铁管接口的缝隙处勿必要以铁水铸接严密,绝不可有裂缝或沙眼儿。为此学安不知花费了多少功夫才烧化了铁水,也不知又怎样苦心孤诣地一次次制做范模浇铸,其中的千辛万苦更不可言语。 不止是愁苦辛劳,为了制做出这两把火枪,学安用尽了自己的所有积蓄,而自己却只得节衣缩食,甚至忍饥挨饿,以至于身体日渐羸弱,终于大功告成时已病弱已极,待搭海船踏上宋土时更已是身上半文不名了! 然而更是难过的是,学安回到自己家时,却才知道自己的父亲在自己出走后精神恍惚中不慎在家中引燃了火药而亡,母亲闻讯赶来时,一个本就破败的家业已经被大火烧了个干净,母亲愁苦哀伤日久成疾,也只活了三月而病亡,临死仍唤着学安的小名,至死都睁着眼睛不曾合上。 学安说到此处不禁捶胸大哭,涕泪交流,大骂自己不孝。玉林几番劝说仍是不止,便只得悻悻而出,以后再不敢提及学安家事。 只是学安身体仍是病弱,一时不能下地,玉林便去郭郎中那里又买了些药给学安。想到虎妞所说关于千尸香花汁液有神奇药效,也是不可多得的补益良剂,便自做主张在药中加了三五块千尸香花汁液制成的奇香药块,待完全溶了便拿给学安喝了。 只一柱香时辰不到,本躺在床上的学安竟一骨碌身儿坐了起来,衣服也不细穿,提着裤子便一溜烟的跑去了茅厕,玉林眼看着学安奔跑的急切,却哪儿像病卧多日的病人! 学安这一趟茅厕去了许久,待出来时,玉林见他身形摇摆,脚步踉跄,只是脸色红润,汗水直流,却不言语。玉林忙把他扶到屋中躺下。待玉林转身取来半碗温水时,学安竟已酣然入睡了。 学安这一睡竟又睡了一天一夜,中间玉林多次过来,欲叫醒他问个究竟,竟然再三推叫不醒。玉林心下惴惴,暗想难道自己添加的几块千尸香花药块加错了?还是加多了?万一好心再办了错事又当如何? 直到第二天过午时分,学安才睁开眼,便叫好渴好饿,玉林见他终是无虞,也便减了几分自己庸医害人的自责,高兴的端水送饭。 学安翻身下床,自行在饭桌坐定,只觉身轻气爽,浑身上下精力充沛,四肢百骸似有使不完的劲儿,然后在玉林的注视下吃完了两个炊饼一盘青菜豆腐,半只鸡,一碗满满的鸡汤,方才便罢。 玉林见他几乎如常人无异,根本不似久病初愈的大病之人,心中大喜,便兴致盎然的和学安大谈起了机械和火器,两人这一深谈甚直到了二更多天,学安仍是神情勃发,谈性尤浓,若不是玉林娘过来劝阻,怕伤了初愈的学安,这二人怕是要畅谈到何时。 及至二人约好明日一起上横山赏鉴学安新式火枪的威力,玉林也正要让学安见识一下他的玉林军和神仙洞府。这才尽性分头睡去了。 翌日,玉林二人匆匆忙忙地吃了饭,玉林执意让学安骑了马,虎妞仍在鞍前蹲坐,玉林则在马侧步行,一行人兽便上了横山。 待到了百丈崖前,玉林便取出早备好的粗绳,又要用柴刀去砍些粗壮的树枝,只见玉林在林中一番纵上跃下,动作如飞燕似捷豹,倾刻间便采伐了十几根粗大的树木枝桠。 学安直看的呆愣,只叫好不绝,言说玉林看似文弱书生,却不知竟有此绝艺。 玉林集齐了木头,便用柴刀砍成十几根长短一致的木段,再用绳索把木段捆绑成一个丈许的绳梯。 和上次一般,玉林推开石像后的石门,先将绳梯抛了上去,再纵身跃入洞内,复又放下绳梯将学安接到洞内。 学安进入洞来,四下打量,又听玉林介绍洞中情况,不禁也赞自然造化真个神奇。 于是虎妞在前引路,玉林一边走一边介绍洞中几处妙地。学安直言如此崖洞天然生成,既有水源,如再贮上米粮,便有三二千人也可藏的,纵使外面有千军万马也休想进的洞府半步,在这兵荒马乱的年代,真是个不可多得的藏兵用兵的宝地要塞! 玉林也是赞同,二人且走且谈,不知觉间走到主洞洞口附近,前行的虎妞忽叫道:“且慢行,小心香花茎蔓!” 玉林忙止住,欲拉学安,然而却是晚了一步,学安已前脚迈入了主洞。 忽然从洞底部下突伸出几根粗大的植物茎蔓一下将学安的双脚紧缠绕住,使学安动弹不得。 学安大惊,弯腰去拉拽腿上的茎蔓,不料地下忽又伸出无数茎蔓,将学安双手双臂又牢牢地缠住,且双腿双臂的无数茎蔓沿着学安身体蜿蜒向上爬行,竟如蟒蛇一般将学安全身上下缠绕的满满匝匝。 学安惊叫,只是脖颈被茎蔓缠紧,发声已是呜咽不清。 玉林急忙挥斧欲砍茎蔓,虎妞却早已跃上被茎蔓包裹的学安身上,在茎蔓上咬了两口,不待学安反应,虎妞看准茎蔓缠绕的空缺处,在学安的胳臂上又狠咬了一口。 学安呜呜大叫,却挣脱不得。 只片刻学安胳臂上伤口血流不止,一下流淌在茎蔓上被虎妞咬伤的破口处。说也奇怪,那鲜血所流经的茎蔓破口处以可见的速度慢慢合拢。只几息之间便完全愈合了。 随着破口的愈合,那些缠绕在学安身上的茎蔓也如退潮般散去,复又回到洞底、石壁上,竟如刚才初见时完好无虞,且恢复原位好似从未稍动过。 学安跌坐在地上,因被窒息而发青的脸上满是惶恐,玉林忙跑过去扶他,不意碰到学安裸露的手臂,学安便痛叫起来,玉林再细看,原来那手臂上沾满了粘稠的透明汁液,学安手臂上的皮肉已被那汁液蚀出了道道血槽。 玉林忙将学安带到贮有清水的洞中,以水清洗学安伤处,将那粘液冲洗干净,方才止住了伤口的进一步扩大。 学安惊问原委,玉林便讲了那神奇香花的情况,又连连道歉,满怨自己不该聊起来就忘乎所以,以致让香花误伤了学安。 虎妞笑道:“这也是好事,终于让我们也见识了千尸香花的攻击手段,从此也识得了学安的血肉,以后便是自己一伙,不会再把你当做敌人攻击了,这也是不打不相识吧!哈哈!” 玉林大笑,学安却茫然,玉林将虎妞的话说给学安。学安苦笑道:“虽是如此,只是这付的代价忒也大了些!” 虎妞道:“不错,真是血的代价!嘿嘿!” 学安又看玉林,玉林也笑道:“果是血的代价,这真是不打不相识啊。” 学安终是醒过味儿来,一把抓住虎妞的长耳朵把它提了起来,笑道:“哈哈,那咱们也该好好打一架,认识一下吧!” 神器护佑 虎妞最怕人家抓她的耳朵,慌得连忙讨饶,学安放开虎妞的长耳朵,只是方才的用力,胳膊上被茎蔓蚀出的道道血槽又渗出了血,玉林和虎妞见了不禁?然,暗道这香花分泌的粘液好生厉害,只片刻间便蚀化了皮肉,若再晚上片刻怕是就要伤可透骨了!。 虎妞耳朵转了转,幽幽说道:“若将这汁液收集起来,涂在敌人身上……” 玉林闻言,心中不禁一凛,道:“只是不知怎样收集!” 学安道:“或可以捉只兔子来…” 虎妞直点头。 玉林看了看旁边的云麾将军,虎妞便凑到小雕儿旁边碰了碰头,那小雕也不迟疑,展翅飞出洞外,只约一盏茶的功夫,便捉来一只肥大的山兔来,那山兔尤在雕儿的利爪下挣扎不停。 玉林接过兔子,将它抛在山洞的一处宽阔所在,那兔子一得解脱撒腿便跑,然而刚跑半步,地下的茎蔓忽地将它四肢缠住,且越缠越紧,让那兔子动弹不得。 玉林赶忙蹲下仔细察看,便见那层层茎蔓下逐渐渗出粘稠的液体,且越来越多。玉林忙用柴刀慢慢地刮起那粘液,装入随身的水葫芦。 谁知刚装入几下,猛见那葫芦口竟也缺了个口,那粘液所沾染处的葫芦口竟成乌黑色,且黑色范围越来越大,那缺口也如融化的冰雪一样慢慢消融! 玉林等见此情形俱惊,竟没想到这粘液如此厉害,竟将那水葫芦口化解掉了。 大家互相看了看,一时竟也无措,还是玉林忽然醒悟,忙丢下葫芦、柴刀,一溜小跑奔出洞口,两三下纵上崖顶,将那崖顶的黑汁炮制池中的几只瓷盘揣入怀中,又急速返回洞里。 这次玉林更是小心翼翼,将那粘液小心地用柴刀刮起,收入到盘中,只半个时辰不到,那只刚才还欢蹦乱跳的兔子已经被化解了个干干净净,地下竟连丝血迹都没留下,只有一片的透明粘液而已。 此时,玉林也不过收集了半盘不到的粘液,这次瓷盘却丝毫未损,只是待玉林再细看那柴刀时,竟发现那柴刀上沾染了粘液的地方,竟然铁锈也被蚀尽,只留下闪闪的明亮刀光。 玉林、学安和虎妞等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禁为那粘液的腐蚀力之强啧舌不已。大家都暗自为刚才学安被困后怕,也自庆幸自己终和千尸香花融了血液,是友而非敌,不用担心以后受这霸道之极的粘液之苦! 大家感叹了片刻,玉林将装着粘液的盘子暂且放在一旁,便催着学安拿出那两把火枪,给大家赏玩演试一下。 此时的崖洞中,玉林已经在前几日在几个主要的洞壁上插上了许多火把,此时便在一个较直的洞中点燃了几只火把,把个山洞照得更是明亮了些。 玉林便让学安在这洞中演示火枪,这样比较隐蔽,不会被人发现,要比在外面山林中演示更稳妥些。 学安也不待慢,打开木箱,取出两把火枪,一把拿给玉林,一把拿在自己手中,便从箱中取出一只小坛子,打开油纸封,用里面的小勺取出一满勺黑色火药倒入枪管,那小勺做的细长大小刚好能伸进枪管。想必是为这枪特制的。 装好了火药,学安又从另一个小布袋中用小勺取了小半勺铁砂装入枪管,那铁砂约有黄豆大小,玉林大概估计了一下,那小半勺铁砂约有十来颗,似是范模中铸造而成,且每一颗都几乎同样大小,只是边缘有些残破的边角而已。 然后学安又用一根粗细和枪管差不多的铁钎伸进枪管捅了几捅,接着又把一小撮破布用铁钎捅了进去。 最后学安又从一个小盒子里取出一个中间有小孔的一小块黑石头塞到枪管后边的那个小洞中,那小块黑石大小正好卡在那枪管后的小洞中紧紧的,即便学安向上竖起枪管,那石头也不会掉下来。 学安将火枪装填完,看了看远处燃烧着的火把,问玉林:“那最远的火把离咱们有多少步?” 玉林看了看估量了一下说:“或许有二百多步吧!” 学安说:“好,咱们就打那个火把!你且看仔细了!”说着将枪管后的小弩拉开弦,将弓弦挂在后面的半环上,然后把火枪平端起来,一手握住前面的握把,另只手握紧枪管后的握把儿,然后低头靠近枪管用眼睛瞄了瞄远处的火把,那只握住枪后握把儿的手指便按住那半个铁环中的触发扳手上使劲儿的一扣,只见那弓弩后的半环猛地向下一沉,扣在上面的弓弦便弹开了,那弦上的铁钎便直直地射向松管的尾部小孔。 说是迟那是快,整个火枪的击发过程也不过只在瞬间,只听“轰隆”一声,只震得周围人耳朵嗡鸣良久,一片火光闪过,浓烟笼罩在山洞中久久不散,硝烟的气味呛得玉林等都咳嗽起来。 学安大叫:“快看,打中了!那火把熄灭了,咱们过去看看!” 说着提了火枪先跑了过去,玉林等也紧跟奔去。 待大家奔到那熄灭的火把处,在玉林火把的映照下,便见那火把掉落在地上,火把的木柄上面分布了几个小透明的窟窿,火把的顶端已经支离破碎。 玉林再看那火把原来所在的石壁上,竟有一个碗口大的石坑,看上去茬口新鲜,想必是那火枪弹珠所致。 学安笑着大声道:“怎样?我改造的火枪是不是很厉害!威力之大足可以打碎顽石,若是对敌,便是他有三头六臂也早已死的干净了,哈哈哈哈…”。 玉林看着这打碎的火把,这被打出的石坑,简直瞠目结舌,第一次近距离见识了火枪的巨大威力,心底里已被深深震撼了。打木木烂,击石石碎,若是用在人身上……,玉林简直不敢再想下去。 学安看着玉林呆愣在那里,便笑着推了他手臂催他也来试上一试,玉林方才从感惊中醒来。抬手看着手中的火枪竟有些颤抖。 学安便上前教他如何装填火药、铁砂,如何用铁钎把铁砂和火药压实,怎样用破布把枪管中的铁砂火药压实堵严以防从枪管掉出。 然后又手把手教玉林怎样在枪管后安装火石,最后又怎样上弓弦,怎样瞄准,怎么扣发火扳手,以及各环节的作用原理和操用的注意事项。 终于在学安的指导下,玉林将火枪装填好,也学着学安的样子,双手握住枪平端在胸前,脸靠近枪管,瞄了一下远处点燃的火把,咬了下牙扣动了发火扳手,随着“轰隆”一声巨响,硝烟弥漫中,玉林却发现远处的火把竟然没有熄灭。 玉林等再凑近火把所在石壁察看,却发现原来这一枪却是打在更远处的岩壁上,竟是失了准头! 玉林看着学安略感窘迫,揉着震得发麻的手臂只是傻笑了! 学安却说这第一次使用火枪,尤其是他改造的这新式火枪,威力更大,一般人击发后都很难打的准,这枪法也要多练习才能精熟,操练日久了自然更有准头,心急不得。 讲完火枪的使用,学安正重地把一把火枪递到玉林面前,说道:“你我有缘相遇,何况你对我还有救命大恩,我李学安身无长物,无以为报,只便把这把火枪赠于贤弟,一为纪念,二为防身之用,贤弟万不可推辞。” 玉林忙说:“这火枪是贤兄珍宝心肝,我怎可夺人所爱!”然而,手却抓的那火枪更紧了。 学安也是豁达之人,看玉林也是爱惜这火枪,却口上推辞,不禁哈哈大笑。 而玉林也觉得自已紧抓火枪不放,口中却是言辞推拒,确也是十分的做作,暗笑自己太也的迂腐,竟也不禁笑出声来。 学安大笑罢,拍了拍玉林肩头,道:“你我兄弟倒也性趣相投,又何必虚伪客套,太也的俗气死人,倒不如你请我痛饮一顿,便做这赠枪的回礼,如何?” 玉林大笑,收回火枪,道:“如此甚好,今日我得香花神液,又获火枪护身,如此神器护佑,可喜可贺!且回去喝个痛快!” 兵乱将至 话说玉林在洞中又试了几枪,总算是有了些感觉,装填火枪的速度也熟练了不少。只是在洞中这一番演练火器,直搞的洞中硝烟弥漫,空中浮尘浓厚久久不能消散,玉林等双耳也一直被震得嗡鸣不已,双臂也是略有发麻,终于还是暂停下来。 虎妞一直观察着玉林练习火枪的情况,不禁有了新的想法,便道:“这枪只用两只手握着,确实费力,又容易失了准头,能否除了双臂之力外再借用上身体的力量握执,以使发火时更稳固些,如此来提高准头!?” 玉林也深以为然,经虎妞一番话提点,玉林头中灵光一闪,忙对学安道:“若在后面握柄处加一根横木,握枪时将这横木顶在肩头,如此则借助了肩头的力量,火枪将握执的更稳当,也是否提高了准头?” 学安看玉林在火枪上比量解说,略沉思片刻,高兴的拍手笑道:“妙!妙!真妙!如此真的稳住了火枪,提高了准头,我明天定要好好思谋一下。” 玉林也是大喜,再看洞中已昏暗下来,才发觉已在这洞中渡过了半天多,肚中顿感饥饿,原来大家玩得兴起竟是连午饭也忘记了吃。经他一说,大伙也都喊饿起来。 一行人出了崖洞,匆匆下了山,玉林便带着学安虎妞来到沿街的福德隆酒坊,旁边便是赵掌柜家开的一个小酒庄。 离得老远,门口的燕妮儿一眼看到了玉林,便高喊道:“玉林哥,来吃饭吗?”说着便迎上去。 “正是,饿死了,我带了朋友来吃饭,可有安静的雅间?” “都过了饭口了,雅间正空着,你们到里间吧。”燕妮儿笑着让玉林他们进了最安静的里间。 跑堂的小伙计见是玉林来,便笑道:“二小姐,你真是神了,想谁谁就来了!哈哈” 燕妮儿脸一红,狠狠地白了一眼他道:“少啰嗦,先去上壶好茶来!” 小伙计嘻笑着转身去了,玉林便和学安对面坐了,虎妞蹲在一侧的椅上,燕妮儿犹豫了一下,仍红了脸坐在另侧的椅上,却又移动了下椅子,似是要保持和玉林的一段距离。 玉林大咧咧笑道:“燕妮儿,你猜到我们要来?” 燕妮儿脸更羞红了,说:“休要听伙计瞎说,你来不来,谁能猜得到,我只说是你最近来也不知整天上山忙啥,也…也不来我家酒庄捧场,不想那伙计却听了去罢了,还到处胡言乱语!” 学安在旁看的真切,只是看着二人笑。 玉林道:“这些天有事忙,出来玩的空闲就少了。…哎,对了,燕妮儿,把你家不用的酒瓶子给我两只呗?” “要空酒瓶子何用?”燕妮问。 玉林故做神秘笑道:“自是有大用,只是现在暂不能说!” 燕妮儿哼一声,道:“不说便没有!”说罢也故做生气,把头扭到一边。 这时小伙计端上茶来,说道:“小林先生,你的菜老掌柜已给你点配好了,稍等便可上来了!” 玉林道:“那便也请老掌柜来一起叙谈一下吧”。 伙计道:“掌柜的正在算帐,一会儿便来说话”,说罢便忙着抹了把桌上的茶渍又跑开了。 玉林复又对燕妮儿说:“你给了我酒瓶儿,我明日便带你去看一些好玩的东西,怎样?” “去横山上吗”?燕妮儿问。 “正是,我在上面发现了好多好玩的东西,只怕你从没听说过!” “真的?不许骗我!”。 “骗你是小狗”。 燕妮儿开心地笑出了声,说:“我这就去拿瓶儿”,说未落地,人已在门外了。 片刻,酒菜陆续地上来了,冷的热的颇为丰盛,还有一壶陈酿老白干,看上面标的年份已有五六年了。玉林便给学安和自己满上酒,二人便对饮起来,且谈且饮甚是欢快。 虎妞只在那啃着鸡腿儿,听着玉林他们谈论机械火器的事儿,偶尔的转动几下耳朵。 燕妮儿回来时,手中提着三四只空酒瓶,顺手又给了虎妞一只鸭脖儿,喜的虎妞在椅上竟翻了个跟头,逗得大家一阵哄笑。 “什么高兴的事?这么开心,也说给我听听热闹如何?”,随着笑声,赵掌柜端了一盘酱牛肉走了进来。 大家忙起身让赵掌柜坐下,玉林便让虎妞又表演了一下拿大顶的保留节目,赵掌柜也是好一阵大笑。 笑罢,赵掌柜神情落寞地说:“唉,只怕咱的好日子怕将要快到头了!”然后自己独自把酒杯喝了个净光。 大家收住笑容,忙问此话由何而发,赵掌柜压低声音叹声道:“方才听北方来的熟客说,金人军马正在调动集结,只怕是不久又要南侵了”。 大家听了都是大惊,玉林道:“朝庭自是早已察觉的,且我们北面又有大河阻隔,金人南下也不会那么便当吧?” “朝庭的军队?要是能打仗,我们还要迁都吗?”学安不屑的说。 “也不尽然”,赵掌柜说:“听说岳将军已北上屯兵以阻敌军,只是以区区三千人马恐难抵敌军虎狼啊!” “您是说那个岳飞岳将军吗,听说他治军有方,又爱惜百姓,很受拥带?”玉林问。 “除了他,我朝还有几个岳将军?”赵掌柜又道:“只盼岳将军旗开得胜吧,我等百姓也好过几天安定日子” 大家便又七言八语地议论起北面将至的战事来,刚才原本欢快的气氛顿时变得凝重起来。 玉林一面听,一面心中盘算,明天要上横山再准备一下,以防万一忽至的兵乱! 滑轮 吃完饭,玉林将赵掌柜拉到一旁,说道:“世伯,方才听您说兵乱将起,横水城怕也难以保全,我们当早做打算才是。” 赵掌柜说:“正是如此,不知贤侄有何对策?” 玉林说:“近日,我在横山上发现有一崖洞,很是隐蔽,外人万难发现,且地势颇为险要,可称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地。若有凶险,可暂时躲避灾凶,明日我正要和燕妮儿一起去做些规整准备,不知世伯可同去,也好为我们指点一二?” 赵掌柜微笑道:“既是燕妮儿和你同去,我就无需再去了。且你我两家世交,你家又救得我家母女两次性命,我还有什么不放心吗?哈哈哈!” 玉林拱手道:“世伯垂爱,玉林当尽力而为,定保得家财稳妥”。说罢便和学安辞别而去。 赵掌柜站在门口相送,看着一旁的燕妮儿,又望着远去的玉林,捋须微笑。 第二天,玉林早早来到福德隆,待燕妮儿出来时,就见她身后牵着一头健硕的大青骡子,背上驮着一个鼓鼓的大包袱,玉林问是什么,燕妮说:“我爹昨晚连夜整理出来的许多东西,说怕金人南下,提前准备出来以防万一,让我拿了随你一起掩藏起来,以做不时之需”。 玉林心下叹服赵掌柜的魄力决断,也很是感激老掌柜对自己的信任。 玉林在店里又采买了一些物什,也用马儿驮了,和燕妮儿学安虎妞一起上山。 一路上玉林大概讲了那崖洞的情况,及至到了百丈崖前,站在吕仙人石像对面,燕妮儿仍是没有发现崖洞的影子,待到玉林爬上石像后面推开石门时,燕妮儿直惊叹神奇。 玉林先进入洞中,放下绳梯,大家把运来的物什都一一搬了上去,便盖好石门,收拾物资。 再次将到达主洞口时,玉林便让燕妮儿停下,让她伸出手来,玉林也不多言,一把抓住燕妮儿小手,燕妮儿双颊忽地红了,正要羞怯地问什么。 只见玉林拿出一把小刀,在燕妮儿手指上飞快地割了一个小口子,血一下子涌了出来,燕妮儿冷不防地受此痛楚,正要痛呼满怨玉林,玉林却也不管,只抓紧了燕妮儿流血的手指,将血水滴在自己掌心。 然后急跑几步,在洞口千尸香花的粗大茎蔓上划破一个小口,便将手中的血水悉数涂在上面,待那茎蔓上的破口慢慢合拢了,放才对燕妮儿笑道:“好了,现在你可以进入主洞了”。 燕妮儿有些生气道:“为啥弄破我手指,还搞得莫名其妙的?” 玉林便将这千尸香花的脾性告诉燕妮儿,又将前日误将学安引入主洞,以致受到千尸香花攻击的事讲了,直骇的燕妮儿瞪目结舌,仍自半信半疑地望着玉林,不解的问:“那为何不提前告诉我,却要趁我不防取血封口?” “这样可减轻你的疼痛嘛,你知道,很多时候你受伤感到痛时,其实有一多半是因为你的心里想着它肯定很痛,先要做了忍痛的准备,这其实更加剧了你的疼痛,这就是虎妞说的那种叫什么?” 玉林便转头看向虎妞,虎妞提醒道:“心理暗示” “哦哦,对了,叫心理暗示,所以我才事先不给你说的”。玉林笑道。 燕妮儿似是明白地点点头,脸色稍霁,只是对那千尸香花的厉害却仍半信半疑。 玉林也不再解释,只道以后方便时用什么活物来展示一下千尸香花的威力便好,于是仍带着燕妮儿等到山洞四处介绍,顺便将带来的各物什分门别类归整一番。 等众人再回到石门前时,学安道:“这石门很是沉重,只玉林才可开启,甚是不便,该当改进一下才好。” 玉林很是赞同学安的想法,便和大家一起思谋如何改进石门的开启方法。 学安毕竟善长于机械,又有实际的经验,便提出以码头装缷货物的装置方法试一下,于是大家便在学安的安排下出洞砍伐了些粗细不等的圆木回来,在石门前堆放备用。 在伐木的间隙,虎妞还捉了只兔子回来,玉林以一碗红烧肉的代价换下了虎妞口中的兔子,来到燕妮儿面前,说道:“看你好像不相信千尸香花的厉害。我给你演示一下怎样?” 燕妮儿当然地连说好,玉林便带着燕妮儿走到主洞,随手将免子向地上一抛,只见那兔子刚翻身起来未跑两步,地下的茎蔓已把它缠裹的严严实实,随着茎蔓上粘液的分泌越来越多,兔子的皮肉慢慢地被分解吸收,只半个时辰不到,那只兔子便被千尸香花“吃”了个干干净净。 燕妮儿望着那地上残留的粘液直发呆,见识了千尸香花的厉害,这才相信了玉林所言非虚,对这神奇植物又是感叹了半天。 一场千尸香花威力展示的实验做完,玉林便将那日收集的盘中粘液装入一只空酒瓶中,小心地用瓷杯和油布封好口,直立着收藏起来。 学安那边已经动手将圆木搭建成一个框架,在上面固定了几只圆木做成的轮子样的东西,又在上面用绳子绕来绕去缠了好几圈,一个简易的机械便初告完成了。 玉林又按照学安的要求,将手中古剑以血“点”亮,又在石门上挖出一个粗大的孔洞,这一切削石门的动作甚是轻松,便如削萝卜一样,只片刻完成。大家只听那沙沙的切削石头的声音,竟如木雕泥塑一般看呆了。 在大家一片赞叹宝剑锋利如神时,玉林已将粗绳穿过石门的孔洞,系了个死结将石门栓牢。 学安便将绳子另一端系在旁边一块大石上,便宣告大功告成了。 不过,最终学安还是在大家犹豫的眼光下,亲自展示了一下这一机械装置的“魅力”。 只见学安抓住石头的那头,慢慢用力拉绳子,那木架上的绳子便上下转动个不停,随着绳子越收越紧,那石门真得动了一下,然后慢慢地被提了起来。 大家一阵欢呼,纷纷上前要试上一试,只虎妞看着大家欢快地忙碌,耳朵不停地转动,玉林问时,虎妞以脑语说道:“这个滑轮装置我记得”。 娘不是亲娘 “这个东西叫滑轮”?玉林说道,学安闻言直点头说:“好!这个名字好,以前我只道用它会省许多力气,现在才知道它叫做滑轮,很好!玉林不愧是秀才,就是有学问”。 玉林听了心中好笑,脸上更显惭愧。便让虎妞再讲说一下滑轮的事情,虎妞却说自己脑中关于滑轮的事情也只是一星半点,似是被什么藏在脑袋深处,一时也不能理出个头绪来,只待以后再慢慢想了。 玉林见大家的工作已经做的差不多,便召集在一起商量一下崖洞的保密工作。怎么最大限度的不让人发现这个山洞,不仅仅是为了避难躲灾,也是为了更好地保护好那株稀世的千尸香花。 这个问题也一直是玉林的一块心病一样,困扰了他许久,现在正是要解决的首要任务,不得再拖了。 经过一阵热烈的讨论,大家逐渐确定了几条建议: 一,崖洞内外必须有执守力量,这一点实际上已基本做到了,只需要再细化一些,比如要形成一个轮守制度和定期巡逻的规章,这一任务就由云麾将军和忠武将军分别负责统领空中和陆上的力量。 二,为了安全起见,还要在崖洞更远的外围设上观察哨位,分别从空中和地上两处做好警戒。同时还要加强处围警戒和内圈守卫的联络。所有这些警戒保卫工作由云麾将军统领,忠武将军佐之。 三,统一联系信号,无论空中飞将还是地上步将每隔一段时间呜叫两声报平安,鸣叫三声即为警迅,以提醒大家注意,如急切地鸣叫无数声,便是有紧急情况发生或有重大危险出现,大家要准备战斗或撤离了。 最后,玉林又带上两只鸽子回家,以做山林崖洞和玉林家的传令使,以便联络。 待山上事务安排妥贴,玉林等便下了山,此时夕阳西下,百丈崖顶金光大盛,山林静寂阴沉,玉林回头看了看身后山峰林木,心中只暗祷念但愿兵匪无患,这一番准备就算空忙一场也是心甘! 送了燕妮儿回家后,玉林便把崖洞准备的事说给母亲,且说已将部分钱粮转藏稳妥,母亲听了也赞玉林安排有方,心中祈盼北方战事不兴,横水府百姓能吉星高照,安世太平。 去府学上学的日子将要到了,玉林也加紧了往崖洞存储物资的事,空闲中便和学安研究火枪和机械,虎妞也不时地提出一些好建议。 学安自从那次饮了溶了千尸香花药块的药后,身体恢复的很快,已经活动如常人。只是舍不得有谈的来的“知音”,且家中本也再无亲人,经玉林娘同意,也高兴地留了下来,平时和玉林以兄弟相称,好在都是姓李,两人竟也如一家的手足一般亲热。 玉林见那药块如此神奇,不免又多准备了一些,且给它起了一个好听的名字:神香丹 后日就要去府学了,玉林特地去宋府看望了宋老爷子,此时的宋老爷子已经腿伤痊愈,可以下地行走自如了,见玉林来访很是高兴,兴致极高地聊了许久。 玉林遂询问北边军情之事,宋老爷子便也不免担心,又说儿子定国已多日在军营值守未曾回家了,也让玉林一家提前多准备一些钱财等贵重之物,说不准何时金兵南下,以免临时抱佛脚恐有不及。 而他自己也将视战况发展,或有计划提前南迁福州孙女婿家,以免徒增儿子牵挂,影响儿子全力征战云云,言辞间又是唏嘘不已,最后叹息道:“国破山河在,城春草木深。杜工部的诗意场景怕是要降在横水城的头上了!只可怜了黎众百姓!” 玉林也是黯然神伤,无言以对,竟也如此默默以对良久,不想此番谈话竟以如此暗淡收场! 去府学的前一日,玉林再访郭夫子,郭夫子见玉林到来,欣喜异常,听闻玉林将上府学,便道:“玉林已是禀生,当有个表字才好,你可有好思谋?” 玉林说未曾考虑过什么表字,只叫玉林,也习惯了。 郭夫子说:“将来进入仕途,还是有个表字叫的方便些,我已思谋了个名字:勉之,如何?” “勉之,李勉之,李玉林字勉之!勉强而行之,及其成功!有深意。好!就取个勉之吧。”玉米站起又谢了郭夫子赐名之恩。师生二人相谈甚欢,当晚玉林在郭夫子处小酌几杯尽性而回。 临别时玉林又再三嘱咐郭夫子若有兵乱危难,可速去赵掌柜处汇合,大家可一起躲进山里,自己已做好了安排云云。 当晚,玉林睡中渴醒,黑暗中坐起喝水,忽见母亲房中灯火飘摇,似有说话声,玉林看这时辰已是三更天了,母亲却尤在和谁说话? 玉林心中好奇,便悄无声息地来到母亲屋外,从门的缝隙处向里看去。但见母亲独自坐在桌前,桌上摆着两张男女的画像。母亲正在对着那画像自言自语。 玉林更是好奇心大起,忙将耳朵贴在门缝上仔细听母亲说话。只听母亲道:“李大哥,大嫂,无论你们现在是生是死,我都要给你们念叨一下,十多年来,我没有辜负你们的愿望。无论是再苦再难,我都咬着牙挺过来了,好歹把你们的玉林抚养成人了,如今玉林这孩子也争气,刚考上了禀生,明日就要入府学上学啦!而且他还学了一身的武功,杀了…” 就在这时玉林咣当一下身子摔进了门里,不待站定身体,玉林急切地就问:“娘!你说的是真的?你不是我的亲娘?” 玉林的身世 原来玉林正听娘说话听的太投入,越发靠得房门更近了,不想,这门却是虚掩着,被玉林用力一挤就被挤开了,一下子晃了玉林一个趔趄,便摔进了屋里。 玉林娘乍见他忽然撞进屋来,先是一惊,再见玉林问起,心下却也镇静下来。 玉林娘扶了他一把,按在椅子上坐下,平静的说:“林子,如今你也大了,明日就要上府学了,你的身世也该告诉你了。只是娘一直没寻得合适的机会给你讲,今日既是你听到了,那我就把你的身世都讲明白吧”。 玉林有些茫然,问:“你真得不是我亲娘?我的亲娘是谁?娘,你快告诉我!” 玉林娘将桌上的那两张画像拿过来,递给玉林,说:“这画像上的便是你亲爹娘。” 玉林拿过画像,看那女子的画像面貌清秀,只眉间有一淡淡的书卷之气,那张男子的画像上,人物样貌英俊,尤其一对乌黑的剑眉更是显得人物容貌神彩飞扬,玉林看罢,又抬头看看坐在面前的娘,问道:“这是我的亲爹娘?那娘你又是谁?” 玉林娘叹道:“你也莫急,让我慢慢讲给你听”。然后便娓娓道来,把玉林的身世和盘详细地讲了出来。 就在十七年前,玉林娘那时候还是个叫杨仙韵的少女,自幼跟了母亲学了些文墨,每天在父亲的武馆中也跟着师兄弟们站桩打拳,日子过的也闲逸快活。 然而,好景不长,随着金人的南侵,一家人只得背井离乡,向南逃亡。一路上父亲靠着一身的武艺一边逃难一边以街头打把式卖艺为生,然而时逢乱世,兵荒马乱中有几人有心有力能给上几个铜钱?以至一家人吃了上顿便没了下顿,生计困苦不堪。 无奈之下,仙韵娘只得带着女儿沿途到一些酒楼茶肆给人卖唱,好在仙韵娘容貌清丽,又有一副好嗓子,常常是一曲唱完,便赢得众客人满堂的喝彩。赏钱自也是得的越来越多,甚至一些浮浪子还追着他们一家人的足迹一路跟风追捧,一时竟在这一众逃亡的难民中颇有了些名声,一些当地富户还有的请他们串上场堂会,更多得了些赏赐,日子逐渐过的充足起来。 正在一家颇感生计日渐宽裕时,却不知一场大祸却不期而至。 但说一日,娘俩正在一家酒楼上为众宾客弹唱,突然蹿上十几个人来,一看便是当地的地痞流氓,这一伙人以一个瞎一眼的富家公子模样的为首,上来便对仙韵娘百般调戏,言辞淫邪不堪,仙韵娘看到事情不妙便趁其不备带着女儿从酒楼上夺路跑下来。 正在楼前卖艺的仙韵爹见对方人多势众,便带了行李和母女俩就要急忙逃避,却早已被人拦了去路,仙韵爹本是个武人,性格刚烈,和那些人没纠缠几句便火冒三丈,出言自是不会客气。 如此,双方便动起手来,仙韵爹争斗中又不敢使用兵器,只靠双拳又怎能敌得众多对手,眼看一家人将要落入众无良之手。 正在此时,恰逢做为镖师的玉林爹刚交完镖路过此地,见到众地痞流氓正合力欺侮一家男女妇幼,便上前讲理阻止,那一班流氓地痞又怎会讲什么道理,一拥而上便要打人抢人。 玉林爹便毅然挥拳相助,和仙韵爹大战众地痞流氓,混战中,玉林爹不慎将那领头的富家子打死,将众人打散。 玉林爹见自己惹下大祸,便慌忙回到家里,卷了细软,带了妻子和刚出生不到百日的玉林逃出家门,与仙韵一家一同向南逃避兵乱和官府缉捕。 谁知两家人终被捕快追上,双方又是一番争斗,慌乱中,玉林娘竟被捕快逼落横河中,只惶急中扔下玉林在岸上,自己却被泛滥的洪水卷走。 好在突进的十几骑金人铁骑杀至,反倒解了两家人的危困,几番奔逃藏匿,终于摆脱了兵乱,流落到这横水城。原本完好的两家人,只缺了玉林娘一人生死不名。 待两家人凑起了银钱,安定下来,玉林爹伤感妻子,终日愁苦,虽是和仙韵爹习性相投,终成忘年之交,互引为知己,却怎也挥不走思妻怜子的伤痛。 待金人暂退,玉林爹再去寻找妻子下落,又哪里有半分音讯! 不半年后,玉林爹忽不告而别,只留下尚在襁褓中的玉林和一封书信,信中将玉林托付给仙韵爹娘抚养,自己则北上继续寻找失落的妻子。 如此,玉林便被仙韵爹娘视为亲生,百般呵护,待到稍长更是偏爱有加。 谁知附近街上闲人浪子见杨家一外地人落脚当地,便不免欺生,虽惮于仙韵爹武力不敢上门挑衅,但终免不了造谣毁谤。 迫于生计,仙韵娘只得带着女儿到茶肆酒楼复又做起卖唱的营生。因娘俩俱是容颜脱俗,嗓音圆润,唱腔曲调委婉动听,一时竟轰动全城,就连青楼楚馆的青官人和琴师们都被比了下去。 尤其仙韵的嗓音曲调更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竟略胜了母亲一筹。一些勾栏风月场所的青官人便上门求教,一时城内的浮浪子弟,富贾豪商也纷纷登门造访,以能听上一曲小调,赏上一曲素琴为一件附庸风雅的快事,一时成了城中文人雅士之间的美谈。 当然这也引来了那些风月青楼的老鸮的嫉恨,她们便和那些闲人浪子等沆瀣一气,到处造谣中伤,诽谤污蔑仙韵一家。更有甚者,追蜂引蝶之徒,苦求仙韵一顾甚至妄想一亲芳泽者,求之不得,由爱增恨,更造谣说年幼的玉林是仙韵的私生子,别看仙韵清纯脱俗,似是高不可攀,实是人尽可夫的烂货云云。 俗语说,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一时间全城关于仙韵的绯闻韵事迭出,仙韵急得欲上吊以证清白,只是父母苦劝,又看护的紧,方才不能得便。 只是这满城风雨的一片毁谤,却耽误了仙韵的终身大事,这一拖便是过了婚嫁的年龄,仙韵爹娘深感于玉林一家对自家的恩义,虽心有苦衷,却待玉林仍是一如既往的照护。 到后来,仙韵便干脆认了玉林为子,以绝了那些闲人闲语的根源,父母再规劝不住,也只得做罢。 仙韵说到这里,玉林已听得声泪俱下,噗通一声,跪倒在仙韵脚下,哭道:“娘,您就是我的亲娘,您为了我忍辱负重,耽误了一生大好的年华,大恩大德,形同再造啊!可是…可是我却听信那些风言风语,屡屡冷落您,伤透了你的心,我真是愚昧之极的畜牲啊!”。玉林哭着,伸手在自己脸上狂扇起耳光来。 仙韵忙拉住玉林的手,也痛哭失声,泪水滂沱落下,似要把这半世的委屈和无尽的苦闷都发泄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