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梦 难以逃出的梦魇 这是一个发生在迷雾中的故事。 ——李乐 * * 张子念混混沌沌地躺在迷雾里，面色青紫，已经什么都看不见了。 他枕在一块发黑的、腐朽的木头上，嘴里缓慢地咬着一小节约莫两指宽、两寸长的蘑菇。 蘑菇在帮他抵抗着那浓深迷雾的侵蚀，让他不至于当场死去。 他猜——他嘴里的蘑菇，是一个女追求者喂给他的。 他不知道这蘑菇怎么回事，但他大概知道这很艰难 ——进入迷雾中探险的人太多太多了，绝对不只她和他。 『她真的爱我！我能出去，一定要好好对她！』 男人艰难地咬着嘴里的蘑菇，冰冷的雾气一点点地侵蚀着他，他已经没有一点知觉了。 但他一点都不害怕，因为他冥冥之中感觉到她一直在他身边。 …… 李乐站在旁边，面色苍白、毫无表情地咬着一块巴掌大的蘑菇，冷冷地盯着男子。 她站在雾里，眉眼若隐若现，周边伸手不见五指，但她似乎能看见一小部分景象。 ——很多尸体，面目青紫，眼球突出，冰凉、死寂。 浓深的迷雾中似乎只有李乐和男人两个活人。 事情是怎么发展到这一步呢？ 李乐心想。 早在跟着一大队探险队来到这片诡异的云雾中之后，她就感觉到一阵心惊肉跳。 后来，一切都证明这李乐的预感是正确的： ——他们失去了方向、失去了时间的概念，甚至像是失去了饥饿感与恐惧。 他们宛若一群孤独的旅人，一群行尸走肉，在伸手不见五指的迷雾中漂泊… 他们仿佛永生了， 但这种永生却是有代价的： ——他们依存于雾气，免于饥饿与疾病，但也受着雾气的侵蚀，受到同化、失去温度，变得面色铁青；丢失五感，变的浑浑噩噩。 最终，面上结青色冰霜，在封闭了五感身体中、无尽的黑暗中彻底死去… 李乐也本该如此—— 在她发现这种稀少的、可以抵抗迷雾侵蚀的蘑菇之前。 蛇类七步之内必有解药。 李乐不知道自己是在什么情况下，凭着意志力，咬下了第一朵蘑菇的，但她还记得蘑菇的苦味和在舌苔上的粘腻感。 她的神智清明了些，但却身不由己，她只能跟着一群“人”在迷雾中游荡。 但不同的是，她开始有意识地去咬那些“蘑菇”，疯狂地抵御着侵蚀…… 后来，她竟也像是顽强地适应了这片诡异的雾气，身体与外界达成了一种微妙的平衡。 这一点在她需要吞食的蘑菇越来越少中表现的越来越明显，她甚至能隐隐约约看到周边一些迷雾中的景象了。 她的神志恢复了一部分，变得清醒，但好像也永远地缺失了什么东西 ——是感情，还是什么？她不知道。 只是在看着曾经喜欢过的人，面色铁青、五感封闭的躺在地上时，她的内心已经很少有触动了了。 青年已经被雾气侵蚀太狠了，那点蘑菇只能说是聊胜于无罢了，他迟早还是要死的。 蘑菇好像很珍贵，因为它非常稀少，刚开始的时候李乐也很难在雾气中找到它们， 但在李乐的视力渐渐强化过后，她就隐隐能透过白雾更好地找到那些蘑菇了。 即便如此，这些蘑菇依旧是有限的、稀少的。 但或许是为了证明自己是个活人，也或许是为了多多感受一下作为人的感觉，她这些天将张子念养了起来； 每天喂给他一些细小的蘑菇，让他苟延残喘着。 但是现在不行了…… “为什么——为什么——我看到他，已经毫无感觉了呢？” 李乐喃喃地道。 “明明——明明之前还有的——” 她一边看着男子，一边捂着心口——心脏依然在跳动，但是规律极了，没有一点动容。 她的声音冰凉而疑问，但封闭五感、躺在地上的男人却听不到。 ——听不到他赖以生存的仰慕者看向他的眼神愈发惊疑、烦躁。 『她爱我，她一定会一直在我身边。』 他固执地相信这一点。 然而，就在此时。 李乐却觉得她在迷雾中的视野也变得更加清晰了，嘴里的那点蘑菇的余味居然变得甘甜起来…… 甚至…… 她抬了抬手，那如蛆附骨、阴魂不散的可怕雾气便萦绕在她的周身，变得乖巧、驯服。 “这算什么？” “因祸得福？” 李乐漂亮的脸上带着点嘲讽与好奇，盯着那浓深的雾气。 而与此同时，一阵电磁波的系统颤音便传到了李乐耳边： 【宿主满足系统绑定条件】 【滴——系统激活中】 【滴——系统已激活】 【强制绑定中——】 【——绑定成功】 李乐冰冷的眼睛里透着松怔——她已经好像太久太久都没听到别的声音了； 如今听到电子音，胸腔内的心脏竟然跳快了几分。 【宿主：李乐 目前信仰值：1（备注：请宿主尽快收集信仰值） 已绑定：死雾（备注：于死亡之中诞生的诡异雾气） 身体属性：迷雾之体（备注：在某种不可能之中，你创造了一个奇迹，得以以死雾之子的身份操纵雾气，但你的身体濒临死亡了） 所在地界：鬼域死雾领域（备注：恶魔鬼域之一，凶名赫赫） 剩余生命时间：40天（备注：请宿主及时收取信仰值，兑换时间。）】 李乐看着眼前这个蓝色的控制屏，冰冷着眉眼，最后盯在了剩余生命时间上了。 ——剩余生命时间，仅仅40天， 在40天的字样后有一个小的倒计时，强调着李乐活着的剩余时间，像是死亡的宣判书，将她的岁月从时光长河具现到了现实。 “信仰值？” “死雾之子？” 李乐眸子缓缓闭了闭，也察觉到了什么。 就在这时，冰凉的电子音再次响了起来： 【检测到宿主有1信仰值，是否兑换为生命值！】 李乐看着蓝色的光屏界面 【“是”与“肯定”】 ……就跟耍着她玩儿似的。 但李乐没有说话，面上甚没带什么表情，只是伸出手指，狠狠地在‘是’上点了点。 【叮咚——】 【生命值＋1小时】 【宿主：李乐】 【总生命值：40.04天（960：57：42）】 第二梦 灯塔 “我快死了…” “但我还可以活下来…” “只要我有足够的信仰值！” 在死亡的威胁下，她的脑子转的飞快，呼吸急促了几分，她在这冰冷的、无尽的迷雾里，看到了一丝生的希望。 她看着那多出来的一个小时，在疯狂地思考： “…那一个信仰值是怎么来的？” 她站在死寂的雾气里，缓缓地将目光定格在了男人身上。 “是他吗……” 地上的男人面上带着青色冰霜，在冰冷的雾气中咀嚼着蘑菇，但动作却越来越缓慢了。 根据李乐的观察——他就要死了。 “所以，他对我产生了依赖？将我当成了信仰？” “这是那一点信仰值的由来？” 李乐在雾气里小声的呢喃着，看着眼前的系统界面，她死寂的眼中重新出现了光。 相反的，那困在原地的、被雾气侵蚀的男人彻底静止不动了，嘴角还余下了那蘑菇的尖尾。 ——他已经死去了，就像是这里其他死去的尸体一样。 命运不会眷恋所有人，也只余下了李乐一个意外而已。 李乐并没有感受到多少悲痛，如果硬要说的话，也只能算得上是怅然若失。 ——在这漫无边际的迷雾之中，最后一个同行者也逝去了。 她的目力现在依然有限，虽然能看到一定距离，但是太远之外还是一片模糊。 “但…我得活着！” 李乐远远的看了一眼周边，她的眼神变得越来越执着，那是一种可怕的求生欲！ 她的思路前所未有的清晰，动作也前所未有的快。 她从一个看起来较为体面的死人身上扒了一件大衣，打成包袱一样的结挂在身上。 同时，她也将最近一段时间内收集到的一些蘑菇和一把匕首、全部放在包裹里。 “这些东西…未来可能会用到…我一定得活下去！” 她一边收拾一边喃喃自语。 索性东西不多，没过一会儿她就已经全部打包好了。 李乐向来是个很果断的人，感情淡漠之后，她更加果断了。 她将东西装好之后又扯了一下，包裹确认不会在半路上掉出来出来后，选择了一个雾气最淡薄的方向出发了。 一路上，迷雾里处于一片极致的寂静之中，没有任何生灵的存在，只是偶尔会在地上见到一些死去的生灵。 没有意识还好，有了意识之后，在浓深迷雾之中，一个人独自前行的时光，简直会让人发疯。 李乐也是如此，在这黑暗之中，她除了偶尔会收集些看其来年份比较大的蘑菇之外，只能沉默地数着倒计时，终于也尝到了久违的孤独。 为了不至于让自己变得麻木，也为了使自己不会忘记了语言，李乐拼命回忆起了之前听到过的歌，嘴里开始轻轻的哼唱着： “你忘了～划过伤口的冷风～” “你信了～不痛不痒就算过了一生～” “你为什么看见雪飘落就会想唱歌～” “为什么在放手时刻～眼泪会掉落～” “一个一个走过～” “一个一个错过～” “一遍一遍来过～” “一次一次放过～” …… 歌声在传颂，李乐在浓深的迷雾中行走，路过了一具具泛着青白色面孔的尸体。 【剩余生命时间：38天（912：54：22）】 …… “因为享受着它的灿烂～” “因为忍受着它的腐烂～” “你说别爱啊～又依依不舍～” “所以生命啊它苦涩如歌…” …… 李乐依旧在唱着歌，仿佛不知疲倦一般，像是一个苦行者，在阴冷苦涩的雾气中尝出些甜来。 【剩余生命时间：36天（864：35：29）】 …… “你睡了可时间它依然走着～” “你怕了～恍然抬头梦却醒了～” “你会静默手握星火等在至暗时刻～” “你被击破当熟悉呢喃又穿透耳朵～” …… 死寂的黑暗没有一丝片语，那种冰凉潮湿的雾气紧紧地依偎在李乐身上，贪婪地汲取她仅存的温度。 【剩余生命时间：33天（792：42：13）】 …… “一定要看到花开～” “一定要等燕子归来～” “如果他们都不回来～” “那我誓死为了这些而存在～” …… 【剩余生命值：31天（744：22：54）】 音乐是有力量的。 伴随着歌声，李乐的脚步也在黑暗中一步步踏出来，仿佛是在进行一场盛大的、难得的演出。 李乐是音乐专业的，嗓音空灵而清寂，身形纤瘦而美丽，在迷雾中的歌声更是透着一股轻灵、顽强的味道。 像是一棵顽强的草，在不屈不饶地生长。 她快步地走着，始终朝着迷雾最薄的方向前进。 终于在系统上面的倒计时达到30天的时候，她远远地从视野尽头看到了一点光亮，即便是迷雾都无法将之掩埋。 李乐看着光亮，一股莫名的情绪激荡在她的胸腔，不由自主的流下了眼泪： ——那是象征着文明的光； ——那是象征着人类的光； ——那是灯塔啊！ 她的脚步越走越快，看着那依稀有些建筑轮廓的地方，她的身躯都在不由自主地颤抖，像是一只扑火的飞蛾朝着那里跑去。 人没有经历过极致的黑暗，是决计不会意识到光明的可贵的。 李乐以为她已经抛弃了情感，但看到光的那一刻，她才知道，那发自内心的兴奋与喜悦是多么强烈。 ———— 在城墙门口，有几个壮年的男子在看守着城门。 突然，领头的冷峻男子感觉到了雾里有什么异动，突然出声道： “有东西？！” “全体戒备！！” 几名中年男子也反应极快，一听到领头男子的话，也飞快警戒起来，朝着迷雾举起了长枪。 领头男子眉眼如刀，举着手里的标枪，宛若一只游走于黑暗的猎豹，牢牢地盯着那诡谲的迷雾。 突然， 雾气中跑出了一个身影。 几根标枪霎时在空气中撕裂出爆响。 领头的冷峻男子突然瞳孔一缩：“且慢！！” 说时迟，那时快，男人宛若一道射出的利箭，狠狠地跺下地面，速度极快，要拦下了那几杆标枪！ “嘭——嚓——” 兵器碰撞发出金属的锋锐尖啸。 飞驰的标枪被打落，但还是有一杆标枪拦之不及，在男人的胳膊上划下了一道深深的血槽，半截标身狠狠的扎进了土地！ “首领！” “领队！” …… 几个壮年男人的声音一个个响起。 但冷峻男子却没在意，拔起了插在地上的标枪，扭头对着眼眶泛红的李乐道： “你没事吧？” 李乐有些呆滞地看着冷峻男子站在她身前，用她不熟悉却能听懂的语言跟她说话时，她的眼泪瞬间就下来了。 没有人能体会到她在那漫长时光中的孤独与恐惧，那些压抑到了极点的情绪在看到活人时，如洪水决堤一样爆发了。 她哭的不能自已，眼眶里的泪水简直让她看不清眼前的景象了。 看见那姑娘眼眶一红，被吓得眼泪止不住往下掉的样子，冷峻男子面色微微变了变。 第三梦 云城 冷峻男子虽然冷着一张脸，仔细看过去，眼里却带着点手足无措。 如果没人在旁边还好，有人在旁边看着，那种脚落实地的安全感一时间让李乐情绪更加失控了。 那领头男子一看这情况，更没办法了，又想起那几个罪魁祸首，扭头眉眼一厉，喝到： “你们几个小兔崽子，给我滚过来！” 这冷峻男子显然很有威信。 几个壮汉面面相觑，赶紧走了过来，这才发现被他们头儿完全遮住的身影——一个小女孩儿，被他们刚刚那几道标枪吓到了，看起来哭的很惨烈。 看起来甚至没有行‘戈礼’，是城里最应该保护的孩子。 “嘶——” 几个壮汉头皮发麻，一股子庆幸、后怕猛地袭上心头。 看着几个愣在旁边的壮汉，冷峻男子气不打一出来，朝着离的最近的壮汉踢了一脚，骂道： “看你们做的好事！” 那一脚踢的真狠，李乐在旁边看到了，都被这一下给惊到了。 但壮年男子好像没事人一样，只是踉跄了一下就站稳了，只是面色有点委屈： 大家都扔了，为什么只揍我一个？ 旁边几个壮汉鼻观耳耳观心，一个个垂眸不语： 谁让你离头儿最近？这不是活该当出气筒？ …… 李乐情绪宣泄了一阵，也渐渐平复下来了。 想到刚刚自己的糗样，又忍不住擦了擦脸，实在是觉得有些丢人。 眼看着李乐不哭了，几个汉子也是松了口气。 冷峻男子也才上前，尽量柔和着面部表情，温和问： “你是城里哪家的孩子？怎么一个人去雾里了？家里的长辈呢？” 旁边几个壮汉打了个激灵，寒毛都忍不住竖起来了，忍不住对视一眼，想法惊人的相似： ——头儿这语气太吓人了啊，他们可从来没听过头儿这么‘温柔’的说话！ 李乐的眼圈和鼻尖还发红，看向冷峻男人道： “我不是城里的人…不知道怎么来到这儿了…我家里人都不在这儿。” 想到这场无妄之灾，李乐的情绪差点又绷不住了。 冷峻男子一愣，道：“你不是‘云城’里的孩子？” 旁边那几个壮汉反应更是夸张，其中那个被踹了一脚的壮汉更是失声道： “…怎么可能！离‘云城’最近的‘丰城’至少也得上百里路！更何况…现在可是死雾最浓的‘寂灭期’！” 李乐感觉有些不太对劲，但没多想，看着那壮汉道：“我说了...我不是‘云城’的，也不是‘丰城’的，我不知道自己怎么会突然出现到这里的…” 她的眼圈、鼻尖还泛红，对着壮汉竭力想要说明白情况，面对壮汉的质疑，语气也难免有些发冷。 那壮汉摸摸鼻尖，讪讪道： “…不知道就不知道嘛…那么凶干什么…” 那还是个孩子啊！ 听听这夯货说的是什么话？ 几个人一脸不忍直视，看着那壮汉的表情俱是一言难尽。 ——说半天话都听不懂一样，还嘲讽她？ 李乐本来就不是什么好脾气的人，开口就准备说些什么。 就在这时，冷峻男子鼻子微微一动，闻到了熟悉的味道，他将目光看向了李乐背着的大衣包裹，轻声道： “小孩儿，你背的什么？” “李乐。”李乐黑曜石一般的眼睛看着冷峻男子道：“叫我李乐或乐乐都行。” 冷峻男子一愣，感觉到了李乐对他的亲近，转头一看，那几个汉子身上都快羡慕的冒酸泡泡了…… ——不着调，不就是和幼崽接触的多一点，有什么好羡慕的？ 他头上都快出现几条黑线了。 就在这时，李乐工工整整地坐在地上，正使劲解着包裹上的死结： ——当时绑的太紧了，李乐皱着眉，在考虑要不要牙咬。 看着李乐坐在地上，专心致志地在使劲解着包裹，冷峻男子低头刚好能看到李乐柔软乌黑的长发，他的脸又僵了僵，手指微微动了动。 就在李乐准备上牙咬的时候，冷峻男子僵着一张脸，两只大手拽着那个死结： “——呲” 一道布裂声应声响起。 那看起来质量异常不错的大衣在冷峻男子的手里宛若纸糊的一般，很轻易就被撕开了。 李乐：“……” 着实是有点侮辱人了嗷。 但没人看到她幽幽的眼神。 几个壮汉包括冷峻男子都面色僵硬地看着那些年份极大“蘑菇”，愣住了。 “这…这么多…‘生死菇’？！” 其中一个壮汉忍不住惊呼道。 嗯？ 生死菇？ 李乐一愣，看着几个壮汉的表情，也察觉到了自己手头上的这些蘑菇价值恐怕比她想象的更高！ “…这都是你采的？” 冷峻男子看着那些蘑菇，神色复杂的看着李乐。 采这么多‘生死菇’，那眼前这个未成年孩子究竟在死雾中呆了多久？ 李乐没察觉到冷峻男子复杂的心理活动，只是小心翼翼的把那些蘑菇又重新放在了大衣上，重新打了一个结。 她听到冷峻男子的话后，抬头不明所以地道： “对啊。” 几个壮汉也纷纷意识到了什么，又联想到刚刚李乐所说的‘没有长辈’的话… 再看看李乐现在理所应当、不明所以的样子，一时间，竟也是涌上一股酸涩。 ？？？ 怎么突然不说话了？ 李乐有点愣神，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只是敏锐地从他们眼神里嗅出了复杂的味道…？ “…李乐对吧？你放心，进了‘云城’，那就是回了家，别管以前怎么样，以后就是‘云城’的人了…” 其中那个先前最开始被踹了一脚的大汉最先开口，眼里那激荡的情绪比别人来的激烈，还夹杂着点愧疚。 …杨九难得说句人话。 旁边的几个大汉也是难得的赞同了这夯货的想法… 李乐一愣，有点琢磨回味儿了——他们该是从‘生死菇’数量上猜出了点什么。 她有意想解释点什么，但这涉及到了她的系统和身体上的诡变，她也不知道从何说起，索性闭上了嘴闭口不言。 李乐隐隐察觉到了这恐怕不是她原来那个世界了，于是也乖乖地坐在那里，听着他们在说话： “…那…头儿，话是怎么说没错，可孩子怎么办？” 一个壮汉挠挠头朝着领头男子问道。 冷峻男子也是一愣，也是才意识到这个问题： 未成年在整个世界非常重要又数量极少，在‘云城’也是，基本都有指定的‘监护人’负责，这‘监护人’一般都是幼崽直系亲属中武力最高者。 如果‘监护人’意外死亡或‘上刑’，那么‘监护人’的位置则会依据武力值往下顺位。 因此，一般也不会出现尚未成年的孩子无人负责的现状。 但眼前这孩子孤身一人，没有任何直系亲属，就是真进了‘云城’，没有亲属照拂，日子只怕也会很艰难。 该怎么处理？冷峻男子眉头微微皱了皱。 就在这时，他感觉有人拽了拽他的衣角。 他低头一看，便看到那孩子坐在他身边的地上，纤细的手扯着他的衣角，黑曜石一样的眼睛正抬头看着他道： “…我能跟着你吗？…我把蘑菇分你一半…” 第四章 易物堂 …… 云城内。 当冷峻男子回过意识之后。 他就已经手里拎着大包小包的东西，带着身后的李乐，走在回自己家的木屋的路上了。 冷峻男子：“……” 李乐拿着包着蘑菇的大衣，激荡的情绪宛若潮水般退去，冷静与理智重新在她的脑海中占据高地，她下意识地认真观察着这陌生的世界。 刚进入城门，踏入云城外围，她就感受到了久违的光，光线偏黄，是从城中心最高的塔上放射出来的，柔和而明亮，庇护着这一方云城。 而在这光线的笼罩之下，是一些店铺、来来往往的人群，他们看起来很正常： ——如果忽略他们手上或者店铺上摆的那些奇奇怪怪的东西时。 李乐耳朵的注意力放到最大，想要了解些东西： 例如，她一个18岁的人，为什么会被人好像当做未成年看待？ 然后她发现，‘戈礼’在居民嘴里出现的频率最高，并且时常与‘成年’这两个字联系在一起。 “白哥，什么是‘戈礼’？”李乐没有拐弯抹角，直接问冷峻男子道。 冷峻男子看了一眼李乐，很快回复道：“你还小，可能你家里面的人没有来得及跟你说…” “…‘戈礼’是幼崽在19岁的时候进行的一次成人礼……只有经过了‘戈礼’，才能够真正成为势力内的有生力量，参与到战斗与战利品的分配中去。” 李乐顿时解开了疑惑，但随即又问：“哥，那‘戈礼’具体是指是什么呀？” 刚刚冷峻男子带着她在城门口做了登记，成为了她的‘监护人’白哥，李乐也知道终于知道男人的名字叫白叶，对他也多了几分信任。 白叶的下颌线绷了绷，面色凝重了些，扭头对李乐道： “小孩子不要问那么多…现在我先带你去处理一下蘑菇，一会儿带你回木屋…” 李乐一愣，没想到白叶对这个问题这么回避，但她也没有太纠结，不行她也要问其他人，她迟早是要知道的。 白叶像是对这里的每条街道都很熟悉。 他七拐八拐地带着李乐进了一个古里古怪的店铺： ——这店铺里面三面墙三排架子，有两排空的，还有一排架子上被黑布盖着，只能看到上面陈列物品的大致轮廓。 除此之外，在店门对面那堵墙的角落还有个小而黑的木门。 李乐只见白叶熟悉地踏进店铺，对着店铺里面的小门喊了声： “来货了！” 随着白叶的声音，小木门被‘吱呀呀’地推开，走出一个抽着旱烟、满眼满足的长胡子老人。 那老人一边出来，一边笑着开口道：“…又来处理货了？” 白叶看见老头朝着他笑，脸上也放松了些，道： “对。这些日子攒了不少，想着一次拿出来兑成现钱…” 老头吸了口旱烟，眼神亮了亮，奇道：“哦？你都那么说，那看来的确是不少了…” 白叶没说话，看了一眼李乐，示意她把包袱打开。 李乐也心领神会，极其识时务地利落扯下了包裹，放到了柜台上。 那老头一瞧见李乐，乐了，对着白叶道：“你这哪拐来的小孩儿？还没‘戈礼’的吧？” 白叶瘫着一张脸，对着老头说：“这是我妹。” 老头更乐了：“我还不知道你…一个人吃百家饭长大的，兄弟姐妹一个没有，哪里冒出一个这么大点儿的妹妹？” 白叶也不恼，看着老头执拗道：“刚认的。” 老头一愣，随即灵光一闪道：“…你说真的…等等，莫非你当她‘监护人’了？…” 白叶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但眼神好像是在说‘废话’。 老头被这一下给气笑了，放下手头的旱烟，开始解包裹，嘴里还念念有词道： “嘿，老头我今天懒得管你，倒是要看看你这次带了些什么好东……西？！！” 老头下手很快，话没说完就将包袱彻底展开了，然后看着那一大堆蘑菇，声音都有些变形了： “你是住在死雾深处了？怎么弄来这么多‘生死菇’！？” 冷峻男子一脸淡定的说：“我说了，这是我慢慢攒下来的。” 老头：“……” 骗鬼呢？ 这种成色一致的新鲜‘生死菇’是你攒出来的？ 你能攒出来老头子的头给你当球踢！ 说谎都不带打草稿的！ 老头翻了个白眼，又拿起旱烟，啪嗒啪嗒细了两口，对白叶道： “得了，老头我不跟你说这么些…你自己悠着点就成，别让我在那死人堆里瞅见你喽！” “还有…这些玩意…”老头瞅了一眼那大衣里的几多蘑菇，直接开口说：“4枚金币，45枚银币。” 白叶点点头。 这老头的眼神说实话，毒的很，一眼看过去，跟他预估的价格大差不差。 男人随即开口：“将其中一个银币换成100个铜币，找给我。” 老头没说什么，用旱烟杆敲了敲柜台，便麻溜地拿起蘑菇进了内室的小木门。 不一会儿，老头就掂着一个不大一点的、扎紧了的布袋子走了出来。 “诺…拿去吧…” 老头没好气地把布袋子扔给了白叶。 李乐在旁边一直安静旁听，听到了那布袋在空气中的破风声——听起来很是有些重量。 但那老爷爷随随便便就扔了过来，白叶也好像没事人一样，单手就接了过来。 他眉眼舒展了一瞬，随即道了声： “…成了，那我先走了…” 说着，白叶扭头看了一眼李乐，示意她跟着，便头也不回地走出了店铺。 李乐麻溜地跟在后面，然后便听见身后传来了那老头吹胡子瞪眼的声音： “…这臭脾气…走就走…老头可不稀罕…” 她心神一动，走出铺子的时候，扭头看了一眼，就看到铺子顶上挂着一块黑色的牌匾。 牌匾上歪歪扭扭的有几个疑似‘易物堂’的字…… 为什么说疑似？ 因为‘易’上的‘日’少了一横，‘物’左边那‘牛’上少了左边一撇，最后那个‘堂’字更是干脆掉了一半…… 李乐嘴角抽了抽，实在没想到这店铺的牌匾竟然这么别致…… 第五章 十三区 穿过了云城的外围，白叶带着李乐朝着云城中心走去。 一路上，白叶身上渐渐升起一阵凶狠、凌厉的气势，本就冷硬的面容更加带有一股让人心惊的铁血之色； 就像是一只凶猛的肉食性凶兽，露出獠牙和利齿，警惕地注视着周围，像是在威慑、又像是在戒备。 李乐也发现了白叶如此做的原因——越往城中心走，那么来来往往的人群就越少，并且那些人比外面的人也更加有……力量感。 怎么形容李乐所感觉的那种力量感？ 很少有女性，来来往往的人大多数都身形很高大，眼神大多比外城的人更加锋利、眉眼间蕴藏着一股凶煞之气…… 时不时的，就会有一些人会将目光落在李乐身上，并不含杀气，但却让她不由地寒毛直竖，就像是看到了天敌一般，心里的警报在疯狂作响。 她看着他们，就想远远的避开。 像是感觉到了李乐的不适，白叶行走之间脚步快了些，周身的气势将她笼罩住，领着她朝着内城偏左的街道拐了过去。 道路有些偏僻，虽是青石铺就的，但却并不平整，颇有些难走。 但李乐舒了一口气，因为来往的人少了很多，让她安心了几分； 白叶身上的肌肉明显也不那么紧绷了，步伐放慢了些，沿着小路往前走去。 李乐眼尖地看到那路旁有个像是铁质的路牌，上面标着‘十三区’的字样。 进去之后，便能看到路的两旁种着大片奇怪的作物的农田，还能看到一些人在劳作。 农田之间偶尔零星点缀着几个小木屋，在城中心灯塔偏黄的光线下，透出些安然的意味来。 李乐跟着白叶继续往前走，路上也偶尔会遇见几个人，但显然这些人就与白叶熟悉了很多，甚至有些‘年轻人’看到白叶还会上前打招呼： “白哥…巡缉回来啦？…” …… 白叶每每遇见那些熟悉的面孔，神情也总是会微不可见地柔和些，或是点点头，或是简短地回应一声。 那些人也十分有分寸，即便是其中有人会好奇地看一眼后面跟着的李乐，也不会刨根问底，显然是对白叶很是尊敬。 这些人的目光并不会让李乐感觉不适，因为他们的目光好奇、友善居多，并不像外面那些遇到的人目光中带着冰冷的审视与打量。 李乐知道，这应该是白叶带着她的缘故… ……… 没一会儿，白叶的家就到了。 这是一个看起来非常结实的木木屋。 李乐没来得及多打量，就跟着白叶走了进去。 进入木屋，李乐就是一惊，这木屋确实过于简单、朴素了： 一张桌子摆在屋子中间，旁边摆了两把椅子； 在左边靠墙的地方安置着一张木头拼接而成的床，床上铺着一层类似布匹质感的黑色床单，床尾放着个木头柜子。 如果说装饰的话，大概也就只有墙上挂着的一些个磨尖了头的标枪、刀与几把长短不一的剑而已。 李乐左右瞅了瞅，看到屋子内还有两扇门，应该是放杂物或者说是做饭的地方了。 …… 说实话，这地方的干净和简洁都超过了李乐的预期… 白叶则没想这么多，将李乐领回来之后，就把手头大包小包的东西都放下了。 看见李乐站在那儿，他冷峻的眉眼没什么变化，只是有些冷硬地开口道： “…饿了没？” 李乐很久都没感觉到饿了，但蘑菇那滑腻的口感让她想吐，她急需什么东西来缓冲一下她的胃。 于是她点了点头。 白叶看到李乐点头，就转身朝着其中一个房间走了进去，像是要去替她做饭。 不是去外面买饭什么的吗？ 他要亲自下厨？ 李乐一愣，又想到了句男子在外面拿着标枪，神情冷冽的样子，突然间有点负罪感。 她选择冷峻男子，一是因为冷峻男子刚见面就救了她一命，另一方面更是因为冷峻男子看起来地位最高，有一些军人的特质。 事实证明，她的直觉没有错，眼前的男子能够直接领他进入内城，在云城里的地位肯定不低…… 虽然李乐没准备做些什么，但终归是存了几份利用的心思，现在看着白叶还要为她下厨，难免就有些坐立不安…… 想到这儿，李乐也是溜溜哒哒的跟在冷峻男子的后面，想去帮些忙。 冷峻男子果然冷着一张脸在煮些什么东西，耳朵一动就听到了李乐的脚步声，扭头就看到她推门而入，面无表情地道： “一会儿就好了。” 李乐一愣，很快反应过来：“哥，我来帮下忙……” 白叶抿抿嘴，神情冷硬地开口道：“不需要…你可以出去随便转转，找周边的幼崽多玩玩，一会儿饭好了我叫你。” 李乐僵了僵，不合时宜地想到了在原来世界，家长干活时自己也是被这样警告的…… 站在厨房里的白叶，目光有些警惕地看着她，似乎生怕她进来。 成吧…… 李乐有些沉默，最后决定去周边打听些消息。 她转头就准备往木屋外走，转身又听见了白叶那有些微冷的声线： “拿些铜币，看看有什么想要的可以一起带回来。” 李乐脚步顿了顿，看了眼厨房，走到桌子旁边解开了装着钱的袋子。 一时间，李乐目光就被最上面的四枚金币吸引住了目光——金灿灿的，比她原来世界里的黄金更亮一些，漂亮极了。 但李乐的目光只是短暂的恍惚了一下，就又把目光投向了闪着银光的银币、泛着褐色光晕的铜币上。 李乐有点摸不准这里的物价，所以斟酌之下，她只拿了五枚泛着褐色光晕的铜币出门了。 …… 出了小木屋，李乐捏着手头的几枚铜币，打量了一下周边，就朝着一个方位走了过去： ——她记得，刚刚来的时候，她似乎看到了一个十四五岁的小男孩在田地旁，好奇地看她了一眼。 跟这里充满威慑力的人相比，一个未成年应该好接触的多，套出信息的几率也必定会大上几分。 她得尽快弄清楚这个世界的情况！ 看了一眼系统上那倒计时，李乐脚下的步子又快了几分。 第六章 戈礼 李乐的记忆力不差，很快沿着青石小路，远远的看到了那个15岁的男孩。 说是男孩，但其实已经算是个少年了。 而这个少年此时正站在田埂的旁边，举着块有他一半大的石头，聚精会神地盯着田埂旁边的地面，像一只凶兽幼崽。 “——嗖” 少年好像发现了什么，瞬间，眼神一厉，将石头狠狠地砸砸在了青石路面上，让地上的青石又翘起了一角。 李乐感觉到她脚下的地面都被砸颤了一下。 她终于知道这青石路的地面为什么不平了？ 感情都是被这样砸出来的！ 更何况……这力气不太对劲吧！？ 谁家孩子可以那么旁若无人地举起那么大块的石头，往地上砸着玩？ 李乐身形僵直了一瞬，有点怀疑自己来找小孩子套取情报的决定，是不是一个错误： 他们的武力值相差太大了，而且小孩子的情感波动来得更为剧烈，她一不小心摔着碰着，说不定就要了半条小命。 但此刻的少年刚好一扭头，看到了李乐，眼睛骤然亮了亮，脸上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笑容。 李乐寒毛竖了竖，头皮有些发麻。 但她旋即很快反应过来，得益于在学校学的面部表情管理，李乐弯了弯眼角，带着笑对着少年大大方方地介绍道： “你好，我叫李乐，是白哥带回来的，你叫什么呀？” 套话第一步，先要拉近关系，通过与对方相识共同的人或事物，可以很好的消除陌生感。 李乐脸上的笑意更柔和了，配合着漂亮的五官，显得非常无害。 少年看到李乐笑了笑，眼里的光更亮了，也不管石头了，朝着她走了过来。 少年在距离她还有两三步的地方克制地停了下来，眼睛还是闪着光道： “我叫‘列’，你就是大兄带回来的人吗？我之前看到你待在大兄旁边了！” 李乐心思一转就知道少年说的是白叶了，于是笑着点点头道：“对，白叶是我哥。” 听到了她的话，少年瞪大了眼睛道：“哥哥？！” 李乐感觉少年的反应点不太对劲，于是开口问道： “是啊，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吗？” 只见少年眼神有些纠结，看了一眼李乐道： “…可我阿父说，大兄的妹妹还没有出生…在大兄很小的时候就和他的爹娘去世了…” 白哥以前还有个妹妹？ 去世了？ 李乐一愣，电光火石之间便想清楚了白叶对她分外照顾的原因。 想清楚了这一点，她也松了一口气，毕竟白哥看起来也并不是多有善心的人，如果说是因为看到她想起了死去的妹妹才收留的话…一切倒是说得通了。 李乐从少年的身上获得了信息，于是也不吝啬解答一下少年的疑惑，于是温声道： “我不是白哥的第一个妹妹，我是另外一个。” 少年的眼睛还些疑惑，仿佛有点不太能理清这一个、又一个的区别，但还是看着李乐道： “原来如此。” 李乐差点没笑出声来，随即赶紧咳了一下，眼中盛着笑意对少年问： “那你今年多大了？” 少年神色变得神气起来，对着李乐大声道： “我今年13啦，我阿父都说我身体健壮的很，与要去参加‘戈礼’的人都相差不多啦！” 李乐心神一动，不动声色的套话道：“哦？‘列’这么厉害的嘛？可我听说‘戈礼’很危险的呀……” 少年眉毛一挑，神色更加得意洋洋了，开口道： “‘戈礼’当然危险，不过那是对一般人，我可是特殊13区的‘列’、不过是去死雾深处猎杀一头低等‘鬼魅’，对我来说可是轻而易举！” 死雾深处有东西！？ 会想起自己在死雾中行走，来到‘云城’的那段黑暗时间… 李乐瞬间冷汗就下来了。 相比于她在死雾里走了十多天，还在那唱歌而言，‘戈礼’是去死雾深处猎杀未知生物的消息反而没让李乐感到太过意外… 眼前的少年可没察觉不到，李乐在想些什么。 少年的眼睛亮闪闪的，看着李乐的眼里都闪着光，像是在李乐离了招手，说‘快夸夸我’之类的。 李乐缓缓松了口气，捏了捏有些泛凉的手，正准备说些什么的时候。 “你这小兔崽子。。还不快给我回家！” 一个穿着粗布汗衫的壮年大汉出现在了少年身后，用蒲扇一样的拍了一把少年的后脑勺，大声呵斥道。 大汉左手还提着一个锄子，身上还带着些泥土，显然是刚从地里忙活出来。 瞧见大汉那一下子，李乐嘴角不着痕迹的抽了抽，悄无声息地移开了眼。 ——她算是发现了，这里的人打起人来，那是真的毫不留情，那大汉那一掌光听的声音都疼得很…… ‘列’的反应也说明了这一点… “诶呦！” 刚刚还意气风发，指点江河的少年捂着后脑勺，眼里都疼出了一点水光，朝着大汉嚷嚷道： “阿父！你能不能每次都打那么重！我到底是不是你亲生的！” “嘿，你个臭小子，翅膀硬了是不是……” 大汉气急，随手就准备脱下脚上的草鞋，眼看是准备将少年狠狠地揍上一顿，让他张张见识。 李乐瞧着这猝不及防的场景，眼睛都弯了弯，也不搭腔，极力缩小了存在感，在旁边安安静静地准备当个吃瓜群众。 就在这时，那熊孩子突然看见她眼睛一亮，嚷道：“阿父！阿父！你现在可不能打我！大兄今天刚领了一个新妹妹，就在旁边看着呢……” “你要是打我…我就去跟大兄告状！” 听到自家小孩这么说，中年大汉也是一愣，这才看到了一直被他忽略的小孩儿。 李乐心头暗暗吐槽了一下‘列’的没出息，但脸上还是摆出了一副家长最喜欢的乖巧的笑： “阿叔好…我是乐乐…白哥救了我一次，见我无家可归，就把我带回来了…” 大汉听到这孩子这么乖巧有礼貌，又想到了自己那糟心孩子，不由得开口道： “…乐乐对吧…以后叫我刘叔就成，初次见面，也没什么见面礼…你拿点叔自家种的菜带回去吧…” 李乐一惊，连忙道：“刘叔，不用啦…” 大汉摆了摆手，笑着道：“你拿着就成，白叶也是我看着长大的…你既然叫我这一声叔…那这东西是绝对少不了…” 说罢，大汉扭头对着‘列’道：“小兔崽子，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去地里，把菜给我薅出来！” 第七章 紫色箩卜 “好，阿父！” ‘列’义正言辞地朝着田埂跑去，但是待壮汉扭过头，他却做了一个鬼脸，瞅见李乐被他逗笑了些，才溜溜哒哒的下地去了。 大汉像是从李乐的眼神里读出了什么，扭头的看了一眼少年的背影，骂了一声： “这小兔崽子！” 李乐笑了笑，却没附和，只是语气真诚道：“阿叔，列很活泼，力气也很大，我见过的同龄人没有及得上他的……” 如果是前世的话，李乐确实见过不少孩子； 但在这个世界，李乐才见过几个未成年，哪里知道列的力气怎么样？ 但在一个父亲面前，夸他儿子准没错。 果然如此，听到李乐这么夸奖‘列’，刘叔看着她的表情更加亲近了几分，却还是笑着道： “…你别听他臭小子瞎说，他还差得远呢…” 李乐没搭腔，只是笑了笑，又道：“李叔，我刚来这云城，很多事不太清楚，也想问问有关白哥的事…” 大汉看了眼李乐，犹豫了一下，也是道：“…乐乐，既然你是叶子认的妹妹，那这些事我也就不瞒你了…毕竟这也不是什么不可见人的事儿……” 李乐听到这话，很是庄重的点了点头，显然对白哥的过去十分看重。 大汉将锄头放在一边，道：“…叶子他爹娘在他小时候就因为死雾暴动去世了…别看他现在身体健壮的很，当时他还是那么高一点的小家伙，瘦巴巴的，却总冷着一张脸……” “…区里的人也都看不过去，总是明里暗里地接济着他，也不图他什么，就是觉得不能让那娃娃饭都吃不上…” “谁知道…那孩子也是个倔强性子…吃了谁家一顿饭…受了谁家的恩惠啊，都一点点地记在心里…”大汉笑了笑，语气感慨道： “…刚开始没人看得出来，但后来，大家也都发现了…那孩子啊，见谁家有事，总是第一个冷着脸往上赶的…叶子也就一直这么跌跌撞撞地长大了…” 李乐听的入神，道：“那后来呢？” 大汉没直接回答，反而道：“你今日与他一起回来的，应该知道他在城门口负责指挥一队队员巡缉吧？” 李乐点点头，好像隐隐察觉到了什么。 大汉洒然一笑道：“你可能还不太知道…城门的重要性…在云城，负责主守城门的人……至少得是一区的区长呢…” 李乐身体一震，语气艰涩道：“你是说…白哥是…区长？” 看到李乐不可置信的眼神，大汉也是神色间带着几分笑意与感叹，道： “没错，你没想到吧？当时大多数的十三区的区民都没想到——从小吃百家饭长大的白叶，身体跟抽了条似的，力气涨的飞快，不声不响地超过了十三区大部分同龄人……” “…最后，甚至当上了13区的区长…” 李乐缓缓压下了心头的震惊，转念却一想，这事在很多方面都多有端倪： 城门口的护卫对白哥异常尊敬；白哥身上凛冽血腥的铁血气质；能够轻而易举的带她走进内城；不断与白哥打招呼的13区区民；还有那明显异于常人的力量…… 这一切都显示出，白哥在13区的特殊地位和那超出常人的实力。 看来自己还真是瞎猫碰上死耗子，才一把在人群中找出了白哥。 李乐摸了摸鼻子，心头苦笑了一声。 就在此刻，田埂动了动。 列扒开了草丛，背上背了个什么东西，从田埂上爬出来了。 刘叔和李乐不由得转头看去。 刘叔还好，李乐则是惊讶到了极点： “这是…菜？” 她有些僵硬地指了指列身后背着的足有一个高、一米宽的紫色圆‘箩卜’，扭头朝着刘叔确认道。 这是啥？ 她难道没见过菜？ 她读书不少，别想骗她！ 而刘叔点了点头，笑着对李乐道： “别嫌少…就当是叔的一片心意…” 此时的列已经把背上背的那个‘箩卜’放到了青石地板上，显得那‘箩卜’愈发大了…… 李乐：“……” 她斟酌了一下语言，真切道：“叔，这好意我先心领了……” 李乐又瞅了一眼地上还带着泥的‘萝卜’，朝着不明思议的大汉道：“只是…这个不如改日再…” 单考她一个人，实在是抱不回去… 话还没说完，旁边那少年就对着大汉道：“阿父！我知道，阿姐她拿不动…我跟她一道回去吧！” 李乐面色一黑：这熊孩子！ 大汉也是一愣，随即反应过来，蒲扇一样的大手又狠狠地拍了下列的后脑勺，道： “小兔崽子，怎么说话呢？罚你帮你阿姐把菜背回去！” “…回家再好好收拾你！” 列本来梗着脖子想说些什么，但是听到大汉的后半句话，不由得缩了缩脖子，道： “去就去！谁怕谁嘛……” 声音很梗，说的话却很怂。 李乐松了口气，斜斜地瞰了列一眼，心里顿时感觉舒服了些。 “…那行，刘叔，那我得先回去了…白哥应该还在等着我吃饭呢…” “行，你先回去吧，等到有空了来找列一起玩儿……” 李乐笑着答应了一声，带着背着‘萝卜’列朝着记忆里的木屋走去。 一路上，李乐抽空看了看列，不得不为这少年的力气感到惊讶： 背着一个那么沉的‘萝卜’，少年依旧步履不乱，甚至有空给她嘻嘻哈哈： “阿姐…你别生我气嘛…我也是为了阿父不揍我……” 李乐睁只眼闭只眼，看着这熊孩子，凉凉道：“哦…” 列苦恼道：“阿姐……你别生气嘛……大不了你‘戈礼’的时候，我也去帮下忙嘛？” 李乐无动于衷，道：“哦…” 就是身形而言，两人差不多，但实际上，他们两个人的年龄根本不一样，怎么可能一起‘戈礼’？ …… “回来了？过来吃饭。” 刚进木屋，白叶那冷冽的声音就从厨房响了起来。 还没等李乐进厨房，白叶就已经端着两份饭走进了客厅。 李乐瞅见那脸盆一样大小的碗，嘴角抽了抽，把喉咙里那句“我来帮忙”给咽回肚子…… 这东西看着死沉、她能不能抬得动都是另一回事了，要是不小心弄撒了，那可就丢人丢大发了。 白哥将两大碗饭放在木桌上，看了一眼李乐，确认她没事后，才对着门口开口道： “来了就进来，在门口干什么。” 李乐没关注白哥对门口的列说了什么，只是看着桌子上的两大碗饭，有些呆滞： 很明显的，两份饭，摆在她前面那一份……更多些。 这怎么可能吃完嘛？ 这一天都吃不完吧？ 门口的木门吱呀呀地被推开了，列探头探脑地背着箩卜进来了，脸上带着腼腆的笑意，道： “大兄……” 第八章 巫药 “嗯，进来吧。” 白叶看到列走了进来，表情淡淡的应了一声。 听到白叶的话，列才抱着根紫萝卜往屋里走了进来，小心翼翼地把菜放到了角落里，红着脸道： “嘿嘿…大兄，我这次来是…替阿父送点菜…” 少年说话的时候，眼睛左瞟右瞟，话也磕磕绊绊，一点都不像跟她说话的时候那么神气。 李乐一转头瞧见少年这表情就乐了，又转头看了一眼眉眼冷峻的白叶，果然见他脸上的表情也柔和了些，道： “刘叔费心了。” 白叶的表情依旧很淡，但很认真。 列显然也听出了白哥语气里的认真，脸色红扑扑地道： “大兄，你什么时候再到我家里来吃饭呀…我阿父最近做了很多菜，可好吃啦…” 白叶转头看了一眼少年，冷冽道：“下次。” 列像是得了什么承诺似的，有些开心的道： “那好，大兄，那我就先回去了…” 在列兴高采烈准备离开的时候，白哥声音清冷传出道：“到了第几境了？” 然后李乐就发现列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僵硬了起来，扭过了头，对着白哥忐忑的说道： “大兄，我没偷懒的。。。已经到基础第二境了…” 按说他这境界着实是不低了，现在许多其他区的孩子连达到第一境的都是少数，但不知道为什么每次被大兄问到这个时，他就感觉有些头皮发麻。 那副神情像极了李乐上辈子被班主任拉着问作业完成情况时的样子。 白夜冷着脸，看不出表情，也没有出声。 李乐都替忐忑的少年捏了一把汗，呼吸都屏住了，感觉到了一种被作业支配的压迫感： 就在这时，白夜才吝啬的开口的开口道：“不错。可以在死雾中呆半个时辰了。” 两人对视了眼，同时长长舒了一口气。 “那…大兄，我先回去了？” 突然被盘查了一番作业，少年也不想在这呆了，连忙开口道。 白叶点了点头。 李乐看到少年像被火烧着尾巴的兔子似的，飞快地移出了房门，然后以最快的速度关上了门。 李乐：“……” 刚才这小子要是能要有这速度，估计他阿父都打不到他吧… 另外…… 刚刚列说的基础第二境？白哥说他可以在死雾里停留半个时辰？ 难道这个世界里还有什么武学境界之类的？ 还是以抵抗死雾能力强弱来进行划分的？ 李洛若有所思。 但是此刻，白哥已经坐到了木桌旁，对她开口道： “过来吃饭。” 李乐回归到了现实，重新看到了木桌前的那一盆饭：“……” 她颤颤巍巍的开口道：“那什么…白哥…” 白叶正拿着一个石勺，准备吃饭，闻言，抬头看了看她，开口道： “什么事？” 看白哥那表情，似乎根本就不知道李乐是在担心什么东西。 李乐心一横，直接开口道：“白哥，我吃不完…” “吃不完？”白哥的眉毛微微皱了皱，露出点费解。 随即顿了顿，才道：“你先吃，吃不完再说。” 明显是一副很不相信的样子。 李乐也没办法，只能拿起旁边的石勺，开始舀着盆里的食物： 这食物有点像杂粮粥，但是里面又夹杂着一些肉，卖相很好，闻着香气并不重，但是吃到嘴里却带着软糯的粮食的味道。 白哥吃东西吃的很快，但却显得很干脆利落；反观李乐，虽然已经很努力的在吃了，但是碗里的饭没少多少。 最后，在白哥吃完之后，李乐那里边的饭吃只吃下去了浅浅的一层。 李乐甚至顶着白哥质疑的眼神打了个嗝。 李乐：“……” 让我死好吧？！ 李乐心头的小人在抓狂。 “好了，就到这吧。” 白叶瞧着李乐的样子，终于是相信了真的有人每顿只吃那么一点饭…… 不过看向李乐的眼神还是怜悯居多，觉得这孩子从小肯定没吃过饱饭，以至于现在饭量变得这么小… 以后尽量让她多吃点…小孩儿就应该长胖点才好… 李乐当然不知道白哥心里在想什么，只是为了不用再吃饭，长舒一口气。 她心思一转，又对着白哥开口道：“白哥，我家人都不在这个世界了，从小也是一直浑浑噩噩，对这个世界的划分、以及刚刚白哥所讲的境界什么的一无所知…白哥能给我讲讲吗？” 她的目光恳切，说的话半真半假，尤其是加上那极具欺骗性的外表，很难让人狠的下心拒绝。 白叶垂了垂眸子，避开了她的眼睛，淡淡开口道： “我不知道你之前是从哪个城的人，但我可以给你讲讲云城的情况。” “云城分为内城与外城，外城为普通的雾民所在地，他们实力弱小，也容易因为各种原因而死亡、或者选择迁徙到其他城关…” “云城的内城则是接纳部分孩子与强者入驻，守卫云城，并且内城根据地域也一共划分了1到13个特别区，我们现在所在的13区就是其中之一…” “我刚刚给列说的境界则是指的是肉身力量…通常情况下，可以以雾民在死雾的寂灭期时，依靠肉身力量在死雾中存活的时间来作为划分依据…” 李乐疯狂的吸收着这些知识，将白哥所说的话，牢牢的记在了心里，但同时也开口发问道： “…白哥，你说那些弱小的雾民会迁徙，但假如他们弱小的话，怎样在长距离的迁徙过程中存活下来呢？” 白叶微微停顿了下，看了一眼李乐，却还是开口道： “有两方面原因…” “一方面是因为死雾不但有活跃而寂灭生灵的‘寂灭期’，还有沉睡而消失无踪的‘安全期’；” “而在安全期内，那些死雾便会全部散去，露出被掩埋的路，许多雾民便会趁此时机进行迁徙……” “另一方面，也是因为死雾寂灭期实所特有的‘生死菇’和其他一些罕见的草药相互混合，则可以产生一种可以暂时抵御死雾的巫药……” “其他草药罕见却也易得，但唯有在死雾最活跃的时期，才能生存、生长的‘生死菇’最为珍稀、数量极少…” 生死菇只在寂灭期存活？！ 可以制作暂时抵御死雾的巫药？！ 李乐神思恍惚了刹那： 怪不得当时白哥和另外几名护卫看到她拿出那么多生死菇表现的那么惊讶… 怪不得白哥去交易的时候，绝口不提她是她带回来的‘生死菇’，只说是自己攒下来… 原来是为了替她避免麻烦… 原来她在这么多地方都有漏洞？ 她心乱如麻，连白哥什么时候收拾了勺子与‘碗’去了厨房，都没注意到。 第九章 系统是什么？ 李乐坐在凳子上，手放在木桌上，手指无意识轻轻地抠着木桌的桌面，面色有些苍白： 她现在到底有没有引起白哥的怀疑？ 她甚至问了死雾的变化规律，这种在这个世界里，人尽皆知的常识… 一旦白哥对她怀疑，决定不再当她的‘监护人’，那么在这个世界里，她该怎么活下去？ 她可没有错过，刚刚白哥说的内城，只是包括了一小部分的未成年和绝对的强者！ 用脚趾头都能想到，在内城的未成年，要么是像列一样，有着绝强的潜力，要么就跟她一样，是跟内层中的高层人员有一定的亲属关系… 像她这样的脆血、孤身一人的未成年，如果没有白哥照拂，肯定到不了内城！ …… 就在这时，厨房里洗洗涮涮的声音停了下来，一个高大的身影也走出了厨房。 李乐面色有些紧绷，黑曜石一样的眼睛看着白叶，扯了扯嘴角道： “白哥，你对我过去好奇吗？” 李乐打算把事情说出来了，她没有选择了，起码在她看来是如此。 如果一旦白哥选择放弃她，那么她将成为一名普通的雾民，被驱逐到外城，带着仅剩30天不到的寿命苟延残喘… 到时候儿，不要说依靠什么信仰之延长自己的寿命了，自己的小命能不能活到那个时候，都是一个未知数… 而此刻的白叶毫无所觉，他冷着一张脸正盘坐在地上，手法快速地打开了白天带回来的包裹。 看到李乐的话后，他微微转过头，冷着眉眼，语气生硬地对李乐道： “不想说就不说，马上就‘夜寝’了，你睡正屋。” 李乐一愣，没料到白哥会这么回答她。 说着话，白哥干脆利落地一件件拿出了包裹里的东西：一张大的、带着白色长毛的动物毛皮，麻衣布匹，以及一些不知道装着什么的陶瓷罐、甚至还有一些怪模怪样的……玩偶？ 这包裹是白叶当时决定把李乐带回来的时候，让李乐等在城门口，自己去添置的东西。 白哥买这些东西干什么？ …… 白叶扯下木床上的被单，铺上了刚买的软毛兽皮，又放上了一层毯子、一个枕头，甚至还在床头摆了一个怪模怪样的玩偶。 李乐僵在原地，心里隐隐有一个大胆的想法… 这…都是给她买的？ 李乐本来猜测里面应该会是日用品，没有想到竟然都是她要用的东西？ 时间静谧了，李乐也有些沉默。 城中心塔依然在散发着淡黄色的微光，透过窗户打在白哥的身上，似乎让他冷峻的脸都变得柔和了些。 李乐恍惚间，觉得眼前的场景和上辈子有一些地方在一刹那重合在了一起。 白哥很快收拾好了床铺，拿着自己原来的薄毯就往杂货间里走去。 李乐心中复杂难明，叫住了白叶，开口道：“白哥…” 她看了一眼床铺，本来想说些什么缓和一下气氛，但话到嘴边了，却变成： “白哥…那毛皮看起来很软啊，你在哪买的…” 李乐说完，恨不得咬断自己的舌头：自己这张破嘴，什么时候才能改改？ 妈的，我自己是智障吧！ 她脸上带着僵硬的笑，看着白叶的背影，心里的小人在疯狂打滚。 白叶没说什么，只是脚步一顿，道了声：“…地摊上买的。”便去了杂物间，关上了门。 李乐生无可恋地陷进了软毛里，把头埋在了枕头上，好一会儿才缓过来： 真的芭比q啊… 天知道为什么情商那么高、心理学都略有涉及的她会满嘴跑火车啊… 陌生人还好，一旦熟悉了之后，她真的会控制不住自己的嘴，经常会让自己陷入了尴尬之中… 就像现在这样… 缓了一会儿，李乐在柔软的木床上滚了半圈，也终于长舒了一口气： 目前，云城的大概情况她摸清了； 自己也成功的抱上了白哥的金大腿，暂时不用担心，没到时间就自己挂了… 那么现在… 李乐的面色紧绷了一瞬，终于点开了她躲避了一天的系统界面了。 蓝色的界面缓缓打开，映照着她苍白、嘴唇紧抿的脸。 【宿主：李乐 目前信仰值：0（备注：请宿主尽快收集信仰值） 已绑定：死雾（备注：于死亡之中诞生的诡异雾气） 身体属性：迷雾之体（备注：在某种不可能之中，你创造了一个奇迹，得以以死雾之子的身份操纵雾气，但你的身体濒临死亡了） 所在地界：鬼域死雾领域（备注：恶魔鬼域之一，凶名赫赫） 剩余生命时间：29天，706：28：46（备注：请宿主及时收取信仰值，兑换时间。）】 李乐盯着眼前的蓝色界面，目光冰冷，压低了声音冷冷开口道：“你有意识吧？！” 眼前的蓝色光幕沉沉浮浮，冰冷至极，没有一点变化，看起来完完全全像是一个冰凉的死物。 但李乐像是没有察觉到似的，只是紧紧的盯着蓝色字幕，一字一句道： “无缘无故来到这个世界…” “符合条件？” “系统强制绑定？” “在死雾中幸运到没有遇见一个脏东西？” “让我收集信仰兑换生命值？” “你是什么东西？想要从我身上获得什么？” …… 李乐是个聪明的女孩，是现在社会精英教育下的独生女，理智而顽固。 她这辈子做过最出格的事就是报了喜欢的音乐专业与喜欢张子然。 但她依旧是警醒的，即便是面对在她最困境时期出现的系统，也不会放过任何可疑之处！ 她向来不殚于最大的恶意去揣测事件的真相，因为她的商人父亲曾经告诉她这样一句话：一切要做好最坏的打算！ 李乐紧盯着眼前的蓝色光幕，眼眸深处是一片波云诡谲： 谁说在她最艰难的时候出现的东西一定是救世主呢？ 说不定正是系统把她从原来的世界里给掳了过来，让她险死还生、历经黑暗…是这一切一切的罪魁祸首呢？ 那么她之前意识混沌时的刹那欢喜，岂不就像是被耍了一样，可笑至极？！ 像是感应到了李乐的情绪，蓝色的系统界面缓缓跳动了几下，一个个熟悉的汉字浮现了出来… 说明 疫情原因，停更两天保命。 《迷雾复苏》说明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十章 什么是信仰值？ 李乐黝黑的眼睛在蓝光下透着警惕，她慎重地看着界面上一个个浮现出来的汉字： 【你是个聪明的孩子，但你需要知道：不是系统选择了你，而是你选择了这个世界、选择了这个命运…】 “我选择的命运！？”她咬咬牙，眼里闪着莫测的光。 但系统界面仍然不急不缓的在一个一个跳出字符： 【…这是一条艰难的路，但你需要努力走下去…在危难中活下来…】 系统的光晕有些减弱，看起来像是要就此离开了。 这说了跟不说有什么区别？ 这就要离开了？ 李乐察觉到这一点，连忙开口道： “信仰值是怎么回事？一个人难道只能有一个？” “能够听得懂这里的语言，那是你帮的忙吗？” “我选择走了一条什么路？” “我能回家吗？” …… 她紧紧盯着光屏，目光凝重到了极点，面色紧绷而泛白，手里不知何时捏着的丑玩偶也有些变形。 在她的目光下，蓝色的光屏又闪烁了一下，跳出了几行字： 【我们的目的是一致的…所以我会在必要时给予你帮助…但‘我’现在没有实体，所以这种必然是有限的…】 【由于‘规则’的限制…对于你的疑惑，我只能够解答部分…】 李乐咬咬牙，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光幕。 只见光幕继续弹出字体： 【…信仰系统本质上是对你的精神依赖程度…理论上而言，一般人可以提供1-100个数值…当然，力量越强大、心智越坚韧，可以提供的附加依赖值就越多。】 听到这儿，李乐条件反射道：“…张子然当时对我只有1的精神依赖度？” 当时张子然只能依赖她续命，怎么会只有1点信仰值！ 这明显不合理！ 系统在李乐面前闪了两下，浮现黑字道： 【…一方面是由于两个世界个体的信仰差异值较大…】 一方面？ 那另一方面呢？ 李乐目光狐疑起来，不动声色看着蓝色屏幕上出现的字迹： 【…另一方面，系统绑定也花费了‘一点’信仰值。】 李乐面无表情，隐隐察觉到了第二条估计才是主要原因… 但她没再纠缠这个问题，不想耽误时间，立刻换了一个话题，垂着眸子道： “那最后一个问题——我能听懂甚至书写这些文字……我还有可能回去原来的世界吗？” 听到李乐说这句话，蓝色屏幕闪烁的时间更长了。 但最后，蓝色屏幕还是缓缓停了下来，露出一些汉字来： 【…听懂、书写这些世界的文字与语言，是你需要有的能力…】 【至于最后一个问题，我无法回答你，需要你自己去寻找答案——】 这些字迹浮现之后，只一会儿，就慢慢的熄灭了，是剩下了湛蓝色的显示数据的界面。 一切好像都恢复了原来的样子，好像静谧的世界没有过所谓的系统。 暗黄色的光浅淡的透过窗户洒在床上，李乐扔下了手里的娃娃，闭上眼，睫毛微微颤抖着，飞快地处理着今晚得到的信息： 她暂时回不去了那个世界了； 她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被迫‘选择’了一条路… 李乐转身侧卧在柔软的皮毛上，将毯子紧紧地拢在怀里，身体缩成一个团子，咬着牙： 现在她必须得活下去！ ——一定得弄到信仰值，信仰值直接关系到她的命！ 不管怎么说，起码今晚得知一个人可以提供100+的信仰值，算的上是一个好消息了！ 如果系统收的消息是真的的话，那么她大概了解到了信仰值应该从什么地方获取。 信仰值就是精神依赖？ 强者的精神依赖更会产生附加信仰值？ 那么，她以后的信仰值的来源应该主要就是强者的‘依赖性’与大众普遍依赖度…… 想到这儿，李乐忍不住低低骂了一句： “…大坑啊！巨坑！” “…这世界里，精神依赖度除了安全感，还有什么！？” “刷这么多精神依赖度…是想让我干什么？当救世主！？” …… 李乐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压抑住了心头的猜忌： 不想那么多，现在首先就是获得信仰值！ 首先，什么是系统所解释的精神依赖？ 白哥把她当成妹妹，她逐渐参与到白哥的生活中，成为彼此的亲人，这算不算精神依赖？ 应该是算的。 那么同理，参与到‘列’的成长过程中，变成不可分割的一部分，这算不算精神依赖？ 这应该也算！ …… 那么，她起码先可以靠着刷这两个人的信仰值暂时活下来！之后，再找到其他方法获得信仰值… 李乐的睫毛轻颤着，遮住了眼底所有的神色，但她皱起的眉头微微松了点。 就在这时。 “咚——咚——咚——” 三声似钟非钟，似鼎非鼎的厚重声音从塔的中央响起，悠远雄浑，听起来透着一种很古老的味道。 李乐一愣，睁开眼就发觉那塔中心散发的淡金色光芒变得微弱了些，调到了不会影响正常人睡眠的明暗程度。 她心思转了转，便意识到这应该就是白哥说的‘夜寝’了，应该就是这里的晚上。 光线昏黄而温暖，刚好照在她的床上，像是一盏恰到好处的灯，让她不由自主地放松了心神，紧绷的身躯也舒展了些。 没过多久，李乐就睡着了，怀里抱着那怪模怪样的玩偶。 一夜无梦。 —————— 第二天。 李乐是被一股粥和菜的香气给吸引起来的。 她坐在床上，睡得有些懵，她扫视了一眼周边，意识缓缓回笼，记起了昨天发生的事，叹了口气。 李乐掀开被子，踩着鞋子，看了一眼房间，发现房间空荡荡的，白哥早已经离开了。 房间里的木桌子上，倒是极为规整的摆了一碗粥和一木碟紫色‘萝卜’菜，刚刚李乐闻到的香气就是木桌上食物散发的。 李乐莞尔道：“白哥这么早就去工作吗？还记得做饭…” 每次李乐想到白哥围着围裙在厨房里做饭的样子，就感觉有些愧疚又觉得有点反萌差。 做到木凳位置上，李乐拿起食勺就开始吃饭，两颊微鼓。 以后什么时候自己做顿饭给白哥吃吧，虽然她没进过厨房，但她看过家里的管家做过。 没吃过猪肉，但好歹看到过猪跑嘛。 第十一章 小路 李乐一口一口地吃着饭，也逐渐收束、理清着自己的思绪： 首先，就是钱，虽然她不知道这个世界的物价怎么样，但是钱这个东西必须越多越好。 对于现在的她来说，要赚钱得想办法去死雾中再搞一些‘蘑菇’出来卖。 她也算搞清楚了，这蘑菇只在‘寂灭期’成长，价值和稀有度都很高。 正常来说，去死雾中一不小心就会死去，可见度还非常低，性价比也不高，但对于‘死雾之子’来说，死雾是一个再好不过的后花园了。 谁知道‘寂灭期’什么时候走？她得抓紧时间能薅点羊毛就多薅点… 李乐垂下头，又舀了一勺饭吹了吹，送到了嘴里，轻轻地皱了皱眉毛，若有所思： 另外，那个抵抗死雾的巫药什么的也有点吸引她的注意力： 抵抗死雾？ 那么这种巫药可以伤害她吗？ 怎么配的…她有没有可能——自己做呢。 李乐吃到了六分饱就停下了，极为克制地放下了勺子，将餐具整整齐齐地摆在了一起。 她端端正正地坐在椅子上，漂亮苍白的小脸微微绷紧，这正是她陷入思考中的模样。 李乐的坐姿很板正淑女，但没人知道她的大脑里到底闪动着什么疯狂的想法。 “先去找‘列’吧，再套取点信息，说不定可以获得一些出城的线索…” “顺带买点东西，看看这里的物价什么的…” 李乐将事情敲定，就雷厉风行的行动起来了。 她来到放钱的包裹前，思考了一会儿，才谨慎地从包裹中取了五枚铜币和一枚银币。 至于那金闪闪的金币？ 在没有白哥陪同的前提下，她绝对不会将金币带出房门的。 那无异于三岁孩提抱金行于市。 她从来不干这种蠢事。 李乐眼角扫到了桌子上，那一盘自己完全没有动过的紫萝卜菜，眸光闪了闪。 她找了个看起来比较干净的油纸袋子，将菜包了起来，随后轻巧的摸出来几根细小的麻绳，将纸袋子绑了起来。 看起来像模像样的。 “…还好菜是半干的，不然还真不好办…” 李乐颠了颠手头上的菜，嘀嘀咕咕地道。 她看了一眼大门，确定应该不用锁，毕竟没有谁敢来十三区偷白哥的东西。 但为了保险起见，李乐还是把那个钱袋子塞到了她的被子里，仔细抻了抻，确定什么都看不出来了，才满意的点点头。 李乐带着油纸包走出房门，晃悠悠地走在路上，最终的目的地就是列居住的小木屋。 没过一会儿，她就到了那座小木屋附近。 李乐伸出那只得空的手摸了摸精致的脸庞，露出了一个腼腆、漂亮的微笑，脸上甚至还有一些红晕，看起来温顺、富有生机。 “咚——咚咚——” 她极为克制的先敲了一下，有了些微的停顿之后才敲了剩下两下，然后道：“刘叔，我是白乐，来找列的。” 屋内响起一阵噼里啪啦的声音： 像是凳子被绊倒，桌子被碰了一下，还有像是东西倒地的声音，还夹杂着两声熟悉的痛呼。 里面怎么了？ 李乐听着房屋里那热闹的声音，不由得抽了抽嘴角。 没等多久， 那木门就缓缓的打开了。 令人意外的是，开门的不是刘叔，而是扒着门、只探出个脑袋、蔫头巴脑的列。 只见他缩在门后面，嗡声嗡气地道： “姐姐，找我有什么事？” 哦—— 被刘叔打了一顿？ 李乐看见列那有些泛青的眼窝，还有什么不明白的，眼角眉梢都憋着点笑意。 看着躲在门后的少年，她心里的那点儿坏水，一股一股的往外冒。 李乐咳了两声，还是先开口道：“刘叔呢？他不在吗？” 少年不明所以，还是看了她一眼，扒着门蔫蔫道： “跟大兄需要轮流巡缉一样，阿父也需要去巡查的，等到傍晚才会回来…” 哦—— 大人还不在家呀—— 李乐的眼睛闪过了狡黠的光。 旋即她嘴角勾起了一抹温和的笑，开口道：“列，难道不让我进去坐坐嘛？还特地给你带了大兄做的菜呢！” 说着，她举了举手里的油纸包，眼底晕开了漂亮的笑意，像极了一只小狐狸。 列的眸光亮了亮，眼睛粘在了李乐手里的油纸包上，渴望、犹豫和纠结的意思格外明显。 那些神色将列衬得可怜极了。 李乐好像变成了铁石心肠，看不见列的纠结似的，笑吟吟道： “列，我们一起进去吃吧，白哥做的菜可好吃了！我可是想到你才留下来了一些…” “是你不喜欢的话，我就带走了喔——” 列一听，连忙急匆匆道： “谁说我不喜欢？姐姐别走，让你进来就是了…” 李乐眼里的笑意加深了些。 列面色纠结地补充道：“可是姐姐你不准笑话我…” 李乐差点没笑出声来，忍着笑意温声哄道：“怎么会呢？我们可是好朋友！彼此非常非常可靠地好朋友！我怎么会笑话你呢！” 列愣了愣，避开了李乐笑意嫣然的眼睛，道：“好吧，那勉强相信姐姐一次…” 说着他放下了手，往后退了几步，方便李乐开木门。 李乐眼尖的看到，列后退那几步时，我不歪歪扭扭的，脸上的肌肉也明显抽搐了一下，看起来很是有些疼痛。 李乐暗中笑了笑，推门进了木屋，眼角扫过了床上皱巴巴的被褥，倒在地上的木凳子，地上咕噜的石杯，被撞的歪斜的桌子…… 哦—— 这就是刚刚那阵噼里啪啦声音的由来—— 李乐瞅了一眼，就知道列八成是当时躺在床上养伤。 结果听到有人敲门，匆忙着下从被褥上起来，踹倒了凳子、撞到了桌子，撒了水杯，甚至还跌了一跤。 李乐：“……” 有点同情，她有点想笑，怎么回事。 第十二章 再得信仰值 李乐心中笑意盈盈，脸上却看不出来，甚至还带上了几番担忧之意，道： “列，那…那你现在还好吗？” 列咧了咧嘴，带着淤青的脸上呲牙咧嘴地露出一抹有点变形的笑，强撑道： “我没事！昨天在大石那跌了一跤，不过没多大事儿，巫医采了一些草药，现在已经没事了！” 像是怕李乐不信似的，他嚷嚷道：“阿姐你信我！我现在举起大石很轻松的！” 嘴硬第一名，别问，问就是倔强。 李乐笑而不语。 天知道，听着这熊孩子的话，她都快有点憋不住笑了，别的不说，这小孩儿倒是嘴硬得很。 连凳子都不坐，走路呲牙咧嘴的，脸上还有淤青… 咳咳，不得不说，刘叔还是有点狠劲在身上的… 但她看着列摩拳擦掌真准备出去举大石，生怕他弄出什么好歹来，连忙劝道： “…我当然信，不过举石头有什么好玩的？不如我来教你玩点游戏？” 列少年心性，听到李乐说的话一愣，旋即好奇开口道：“游戏，那是什么？” 李乐浅浅地笑着，挑挑眉道：“游戏，就是让人开心的东西嘛，难道列不敢和我玩？” 她可耻地对小孩用了激将法，但面不红气不喘，甚至嘴角还勾了点笑。 但不得不说，激将法很有用，最起码列那点不服输的劲儿被勾起来了： “怎么不敢，那是怎么玩的？”列也不提石头了，反倒是捉着李乐问。 李乐笑意盈盈道：“这个游戏叫做真心话小故事，很有趣的…我们首先玩一个‘石头剪刀布’的小游戏…谁输了就要回答对方一个小问题，或者讲故事哦——” 列眼前一亮，道：“石头剪刀布？那怎么玩儿？” 李乐笑着道：“很简单…石头砸剪刀，剪刀剪开布，布可以包住石头哦……一起出哦。” …… “哈哈，阿姐，我赢了——” “诶呀，我怎么输了呢，那我给你讲个猴子大闹天宫的故事吧…” “传说…” “阿姐，接下来呢？那猴子大闹天宫之后呢？” “那就是下一个故事啦…” “那阿姐，我们接着玩儿…” “阿姐，我输了…你想问什么？” “列给阿姐讲讲你去过哪些好玩的地方吧……” “好！阿姐，接下来我一定会赢得……” …… 李乐笑吟吟地将话套了了七七八八，看了一眼窗外的光，估摸着应该是下午四五点了，于是笑道： “列，今天已经有些晚了，我得先回去了，不然大兄看到我不在会着急的…” 列也看了一眼天色，有些恍然道： “啊，已经这么晚了，阿姐要回去了…” 李乐笑着点了点头，指了指桌子上的紫萝卜菜道：“阿兄做的菜很好吃的，你可以试试，等到明天我还来找你玩儿。” 列看了一眼油纸包，才眼巴巴道：“那…阿姐，你记得来哦，我想知道齐天大圣之后怎么样了……” 李乐嘴角勾笑，看起来可信极了，她放软声音道：“那当然，拉钩上吊——” 说着，她伸出了小拇指。 大概全宇宙的小孩在这方面都是无师自通的吧。 列只愣了一瞬，就也伸出小指，勾上了李乐的。 李乐笑道：“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做完这个，我明天肯定就来了！” 她笑吟吟地看着列眼睛亮了亮，重重地点了点头。 …… 走在回木屋的路上，李乐脸上的表情渐渐淡去，淡黄色的光照在她微抿的嘴角上。 就在刚刚，系统响了一声。 【宿主：李乐 目前信仰值：60 列：10+50（备注：基础信仰值+附加信仰值） 普通雾民：0 已绑定：死雾（备注：于死亡之中诞生的诡异雾气） 身体属性：迷雾之体（备注：在某种不可能之中，你创造了一个奇迹，得以以死雾之子的身份操纵雾气，但你的身体濒临死亡了） 所在地界：鬼域死雾领域（备注：恶魔鬼域之一，凶名赫赫） 剩余生命时间：28天（备注：请宿主及时收取信仰值，兑换时间。）】 李乐看着那单独列出来的信仰值，黑色的眼睛微微闪了闪。 ‘列’的信仰值和附加信仰值是1：5？ 只增加了10信仰值，总共却可以获得60信仰值… 是因为他的潜力大？以后这个比例还会再变吗？ 白哥的比例又是多少？ 以后她可以凭借这个来判断人的实力或潜力吗？ …… 李乐脑袋在飞快地运转，疯狂地整理着思绪。 系统弹出弹窗： 【检测到宿主存活时间较短，是否兑换存活时间？】 “兑换。”李乐的声音有些冰凉。 60点信仰值转眼就变成了0，但那28天的生存天数也变成了31。 【剩余生命时间：31天 746：56：22】 终于验证了自己的猜想，李乐轻轻吐了口气，被死神追着脚步的感觉实在太糟糕了。 还好有这种取巧的办法，否则她真的没什么太好的办法了。 远远看到木屋时，李乐愣了愣，因为屋内透出了淡金色的光，只是忽明忽暗的。 很像蜡烛的光。 白哥提前回来了？还是有谁偷偷潜进屋了？ 很快李乐就抛弃了第二个想法。 因为根据李乐的观察，这里的人夜间视力应该都不错，只有她昨晚眼睛有些看不大清，跟白哥说话的时候有点难以聚焦… 所以，这‘蜡烛’应该是白哥带回来为了方便她照明用的。 想到这儿，李乐愣了愣。 因为她刚刚才意识到，她竟然可以隔那么远看到屋内的灯光…她的体质、视力也应该是在慢慢适应这个世界，在经受某种洗练或强化。 李乐想到这儿，也不再犹豫，朝着房屋加快了脚步，脸上挂起了真切的笑意： 不得不说，已经解开疑惑的李乐对白哥比他人更多了几分信任感甚至这股信任感远远超过那所谓的系统。 “白哥！”她脸上带着笑意，眉眼弯弯，推开了门，就开口喊道。 果然，迎面而来的就是一股饭菜的香味，然后就是坐在木桌旁，那高大的熟悉身影。 白叶听到李乐的话，点了点头，道：“快进来吃饭吧。” “哎！”李乐毫不在意白哥语气里的冷淡，笑着应了声，就坐在了饭桌旁，拿着勺子开始吃饭。 第十三章 小东西 李乐一边吃着饭，也不禁看着面色微微柔和了些的白哥开口问道： “白哥，你一般在城里担任什么职务？一直守城吗？今天怎么回来的这么早？” 白叶听到李乐的话，冷峻的眉眼松了松，道：“城门是轮值，区长轮流看守。” 原来是轮值，怪不得今天白哥回来的那么早。 李乐眼里闪过恍然之色，也不再多想，手里却拿着勺子扒拉着碗里的饭，满足的眯着眼。 还别说，不知道白哥这饭是怎么做的，味道和她以前吃过的饭都不一样，但是吃起来真不错，一勺一勺的让人停不下来。 白叶看了一眼低头专心扒饭的李乐，面上没什么表情，但眼底深处闪过一丝暖意： 这捡来的小孩儿确实很乖，给房间里增添了些生气，就是吃的少了一点，不过这也不是什么大问题，养一阵子还是能养回来的。 不得不说，屋里的这点喧闹难得让他早回来了一些。 李乐吃完饭，勤快地将碗和筷子摆在一起，端端正正地坐在那儿，眉眼弯了弯，开口道：“白哥，我吃好了。” 白叶看着李乐乖巧的样子，轻咳了一声，道：“…我去收拾一下…” 李乐看着自己那小碗和白哥那盆一样的大碗，乖巧地点了点头。 白哥三下五除二就将碗和勺子摞在了一起，甚至从桌子下面拿出一张捐布将木桌擦了擦。 白哥看到李乐点头，眉目又舒展了些，拿起东西就往厨房走去，就在这时，他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开口道： “对了…乐乐，这几天你可以跟列带些银币，去外城老头子那买一些‘大药’，有什么想要的也可以一起带回来…” 旋即，他顿了顿补充道：“…拿一些银币即可，那些金币最好不要带出去…” 白哥说罢，就带着盘子进厨房了。 白哥顺手回来不就可以去买了大药回来，怎么会让她再跑一趟？ 李乐一愣，但随即很快就反应过来了：这哪里是想让她帮忙，明明是担心她一个人在屋子里太憋闷，想让她出去多转转罢了… 甚至还特意叮嘱她让她不要带金币，让她带着列一块出去，可见白哥一片良苦用心… 李乐放在桌子上的手指微微蜷缩了下，叹了口气，目光游弋了一瞬，然后看到了木桌上那散发着蜡烛光芒的半圆型的东西。 那小东西成椭圆的半圆状，倒扣在木桌上，通身像是石灰色的半透明罩子，石罩里面隐隐带着点莹黄色的光在跳跃，柔和的光将房间内照着忽明忽暗的，看起来煞是好看。 进入房屋之前，李乐在窗外看到蜡烛一样的光线就是它散发出来的。 她一愣，看着那石灰色的半透明石罩里散发出的莹黄色光芒，奇道：“…这是什么？” 还别说，刚刚只顾着吃饭了，李乐还真没发现这么个在桌角的小东西。 李乐微微一眯眼，也是仗着白哥在家，伸出手试探便着摸了摸灯罩一样的半透明石灰色的外罩。 刚摸上她就是一愣，因为她的指尖将这外罩戳了个软坑，上面还传来了一阵温润的触感，还泛着点暖意，像是温玉一般，同时… “吱——” 这桌子上的小东西在李乐戳上去时，发出了一声细小的叫声，而且这叫声…怎么听着跟花枝鼠有点像… 李乐的面色有些古怪，瞧着那桌子上的“灯”，手非但没有收回去，反而用食指和拇指将那小东西从桌子上捏了起来。 不得不说，李乐也不是一般人，她捏起还没她巴掌大的石灰色小东西，好奇地凑近了点，甚至上下颠了两下。 那半圆型的“灯”愣是颤巍巍地抖了两下，活像是只受欺负的小仓鼠，又发出了几声‘吱——’的叫声。 李乐愣是从这声音里听出了些气愤来，她一乐，转手就把这小东西放到了左手手心，凑近了地观察了一番，更乐了： “你这小不点还有爪爪呢…你这眼睛也太小了吧…米粒一样…平时能睁开嘛…” 李乐笑吟吟的，一边说着，一边伸出右手食指轻轻地戳着那小东西，语气揶揄。 那小东西像是能听懂什么似的，本来趴在李乐的手心里装死，但听完李乐的话后，小身体却是一颤，发出一阵急促的叫声： “吱——吱—吱吱—” 李乐浅笑吟吟，盯着那气的发抖的小东西道：“诶呀呀…你夸我长的漂亮、想跟着我混？” 小东西发出的叫声更急促了，身体里的那些荧黄色的小光点来回轮转，光线的明暗跃动都有变化了。 李乐像是没看到那小东西的气急败坏似的，眼睛一眯，笑道：“…那好吧，那我就勉为其难收下你吧…” “吱——吱吱——吱吱吱——” 小东西的叫声愈发急促了，好像都要被气傻了。 李乐手指依然有一搭没一搭地戳着那小东西，漂亮的脸上带着笑，道：“行，那就这么说定了…谁也不许耍赖…” 那小东西像是被李乐气的狠了，听到李乐这话，气愤到了极点，身上的光点忽明忽暗起来。 李乐一愣。 ‘噗呲——’ 房间陷入了一片黑暗，那小东西虽然在李乐的手心里动弹，但光却暗了下去。 李乐捧着那小东西，傻眼了。 厨房里的白哥像是听到了什么声响，走了出来。 李乐僵硬地转头，看着眼里罕见带着笑意的白哥，一时间，脚趾扣地… 第十四章 萤 ……救命！ 怎会如此？！ 白哥都听见了！？ 为什么自己没管住嘴啊？！ 为什么会被白哥发现自己在这儿欺负一只小不点啊？！ 被发现就算了，怎么还把这小东西给弄灭了？ #论不小心把家里会发光的小东西气灭了，被家长逮到怎么办？# #…在线等，挺急的。# 李乐脚趾扣地，尤其是看到白哥眼底那抹笑意的时候，恨不得挖坑把自己给埋了！ 房间里一片漆黑寂静，李乐差点尴尬的无地自容。 为了打破这尴尬的氛围，她故作轻松地扯了扯嘴角，道： “…嗨？白哥，你这么快就刷完碗了…刷的挺快的…” 李乐回过神的时候差点咬到自己舌头！ 这说的是个什么玩意儿？ 这就是传说中的用一个尴尬打破另一个尴尬吗？ 可问题是她感觉到了双倍的尴尬，谁能告诉她这该怎么办？ 李乐思绪万千，捧着那小东西，面容微僵。 所幸白哥看不下去了，他轻咳了一声，看了眼李乐，道：“那小东西是‘云塔’旁孕育的生灵，叫做‘萤’，生命力顽强，可以如‘云塔’一般发光，只是情绪经常不太稳定，并且对自己的外形非常在意…” 而且尤其在意自己眼睛大小的问题。 白哥没有把话说完，顾及着李乐的自尊心，点到为止，但眼里还带着些未尽笑意。 李乐：“……” 虽然话没说完，但李乐听到这儿还有什么不明白的？明摆着这小东西是被她戳到了死穴，气恼地罢工了… 心虚地摸了摸鼻子，李乐瞅了瞅手心里扑腾地爪子给她挠痒痒的小东西，看着白哥道：“…白哥，那这小东西怎么弄才能再发光？” 白哥听到李乐的话，看了眼她，斟酌着开口道：“…这个时候，得让它的心情好起来…” 李乐一愣，摸不准白哥是什么意思，下意识地反问道：“怎么让它的心情好一点？” 白哥的眉毛在黑夜中略微有些纠结的皱了皱，道：“…小东西来自于‘云塔’，它们被吓到之后，只要让它被灯塔的光包裹住，那它就会缓缓恢复了…只是除非…” 白哥话没说尽，但他顿了顿，没再继续说，显然是有所犹豫。 李乐不知道为什么右眼皮一跳，直觉白哥说的话会有些不太中听，张嘴就准备说些什么。 然而白哥犹豫之后还是选择实话实说道：“…除非它不是被吓的，而是被气的；这个时候，单单让它被塔照射就不行了，最起码需要它暂时远离那些让它感到生气的事物…” 李·惹小东西生气·乐：“……” 好嘛，面子里子掉了个干干净净，她就知道这不是什么好事。 李乐撇了眼那趴在她手心里那张牙舞爪的小东西，在心底咧嘴一笑，左手合拢，像撮面团一样把‘萤’在掌心里揉了揉。 力道很小，却也是让掌心那被揉的七荤八素的‘萤’晕头转向，发出的声音也变成了“吱～” 李乐揉着‘萤’，面无表情地想：别说，这小家伙身体还挺软，捏起来像个小暖手宝似的。 白哥目光移开了些，就当是没看见这小孩儿对‘萤’的蹂躏，只是在听到那‘萤’的叫声时，没忍住轻咳了两声。 “噗呲——” 灯亮了。 在两人都没想到的情况下，屋里透出了比原先更明亮的淡金色光线。 李乐有些僵硬的扭头，看到了手心那被揉的惨无人道的‘萤’，仔细看去那米粒一般大小的眼睛还仿佛能看到圈圈在转。 破案了。 这小家伙被揉的精神错乱了。 李乐捧着掌心散发着淡金色辉光的‘萤’，干笑了几声，朝着白哥道：“…白哥，你看到了吧，它亮了，它刚刚就是被吓到了嘛，现在自己恢复过来了…” 古有指鹿为马，今有李乐指萤谈吓。 虽然白哥不知道现代社会的这个典故，但是瞧着李乐掌心晕的眼冒金星、发着淡金色光芒的‘萤’，他确实有些…… “…没错，它刚刚是吓到的…” 白叶看着李乐仰着头管他叫白哥的样子，只能错开目光，说出了人生中最言不由衷的一句话。 反正这‘萤’就是他特地领回来陪自家妹子玩的，生命力与寿命顽强的很，自家妹子这点劲最多也就让这小东西晕一会儿罢了。 且随她去，毕竟，萤这种生灵想来就是小孩子的最佳玩伴…… 当然李乐可不知道白哥给她带回来的小东西是哄小孩儿用的，她在确定白哥‘不知道’自己的言行后，强制性的让自己忽略了其中不合理的一面，专心致志地逗弄着掌心的‘萤’。 看到李乐爱不释手的样子，白叶开口道：“乐乐，早些休息。”旋即就转身朝着小屋走去。 李乐听到白哥的话抽空点了点头，又抬头看了眼白哥的背影，道：“好的，白哥！” 门合上了。 李乐捏着看起来恢复了几番活力的‘萤’，将之提了起来，咧了咧嘴角。 不得不说，那漂亮的脸庞配合上这样的笑在让人感觉惊艳的同时，又会产生一种被某种凶兽盯上的恐惧感… 最起码那刚缓过来的小家伙看见李乐的笑，小小的石灰色身体僵了僵，缓缓地团成一团，两只小爪子恰恰好盖住了两个米粒大小的小眼睛。 看起来更可爱了。 咳咳。 人不能… 至少不应该… 李乐缩回了蠢蠢欲动的手指，清了清嗓子，对着那团成丸子的石灰色小球诱哄一般的道： “小家伙，不好意思嘛…我那刚刚是见你太过英明神武，散发的光线柔和漂亮才不小心…咳…碰到你的？……不要和我一般计较好吧？嗯？” 她嘴角轻轻勾出了熟悉的角度，气质变得温和而可亲，全然不见方才的那股子恶劣感，反而整个人都显得极其具备亲和力，像是这世界赖以生存的灯塔一般让人安心。 那在李乐手心里缩成一团的小家伙在听到‘英明神武’的时候那微不可见的小耳朵就支愣了起来，一只爪子悄悄地分开了一点，露出了一点点黑芝麻的眼睛。 第十五章 缺个灯 李乐眼睛几不可见的眯了眯，嘴角的弧度更柔和了，她蹭蹭的走了两步，捧着‘萤’，将之放到了走到了被塔光笼罩的床铺上，轻声慢语道： “…我知道你最勇敢，最英明神武了…对不对？” 那‘萤’听到这话，下意识地支愣起了两只耳朵，把爪子放了下来，黑豆豆的眼睛看着李乐，发出了：“吱——吱——”的声音。 ‘真的吗？’ 李乐眼睛一眯，驽定地笑道：“当然，你可是我见过的最勇敢、强壮的‘萤’了。” ‘萤’小爪子放在了椭圆的中间，黑豆豆眼睛看着李乐，手舞足蹈地叫道： “吱——吱吱——” ‘哈哈哈…我就知道，我&#@$可是部落最勇敢的‘萤’…’ 李乐一笑，点着头真诚道：“对的，你最勇敢了，你部落的其他族人都比不上你，我从来没见过你这么勇敢又充满智慧的‘萤’…” 那‘萤’听到这里，发出一阵“吱吱——”的怪笑，豆豆眼里愣是透出一种得意的神色。 然后，它倏然像是被人掐到了后脖颈，笑声戛然而止，看着李乐，身体微僵。 ‘吱——吱吱——’ ‘你能听懂本大爷说话？’ 李乐嘴角一翘，却不回话。 她将‘萤’放到桌子上，扭头朝着床铺走去，懒懒地打了个哈欠，眼角泛起点泪花，自言自语道：“诶呀…好累呀，天已经很晚了…该睡觉了…白哥嘱咐过我的…” 硬生生是忽略了发着暖色光亮的萤。 萤目瞪口呆地看着刚刚还对它柔情蜜语的人转头朝着床铺走去，转头就躺进了柔软的长毛软垫上。 李乐躺在床铺上，觉得床铺又软了些，四处打量了一下，看到床角那露出的又一层软皮毛，不禁在心头赞了一声白哥的体贴就安心睡下了。 萤生气了，但它半圆形的身体和小爪子决定了它难以从桌子上爬下来，怒气冲冲地叫道： ‘吱——吱吱——’ ‘你能不能听到本大爷说话！？’ ‘吱——吱——吱—吱吱—’ ‘本大爷英明神武，你再不回答的话…本大爷就…就离开了…你再也找不到这么勇敢的萤了！’ 但说到这儿，萤的声音停顿了一下，显然是有些犹豫：它想到了利乐刚刚夸赞他的话，以及它在部落里的冷遇，随后开口道： ‘吱——吱吱——’ ‘本大爷宽容大量，你要是回答本大爷的话，本大爷就对你以前的冒犯既往不咎！’ …… 李乐侧躺在床上，抱着软被，嘴角一勾，没有理它。 这小家伙她倒是留着有用，要不然她怎么可能花这么大心思？她现在的时间很宝贵的。 但有用归有用，该有的敲打却不能少。 毕竟回复来得的太容易，反而难以引发重视，不足以显示出可贵来。 况且它这性子实在是不可恭维，需要好好地在磨一磨，去去气性。 否则这张嘴闭嘴‘本大爷’什么的，好说不好听就算了，即便是周围人不知道，她自己也觉得膈应。 至于用来干什么…毕竟她以后还是要去死雾中的嘛，手头还是缺盏灯…不是吗？ 伴着萤忽明忽暗的亮光和细小的叫声，李乐闭上了眼睛，灯塔的光透过窗户照到她的身上，让她感觉到一种让人放松的暖意。 …… 第十六章 集市 吃完饭，李乐就小心的捏着小东西，想了想，把它揣到口袋里： 她今天要带着列一块去逛一逛这里所谓的集市。 到时候人多眼杂，谁知道萤罕见不罕见？万一很少见的话，这样招摇过市不是有些太显眼了嘛？ …… 刘叔的木屋。 “…阿姐，你要去集市？”列站在李乐旁边瞪大了眼，道：“可是阿姐…集市那边很乱的。” “像你这种的…”他比划着，上下打量了她一眼，眉毛微皱，认真道：“…随随便便就会被掳走的…” “不要说那些专门捕猎我们这些未成年的了‘猎手’了…就连我都可以一只手打你十个…” 列面上神色认真，乌黑的眼睛信誓旦旦地看着李乐。 李·面无表情·乐：“…哦…” 这熊孩子好欠打！ 她不要面子的吗？ 李乐默默的在小本子上记了一笔，斜斜地瞅列了一眼。 列看见李乐的眼神，这时才猛然间意识到自己的话说的不太对，想到自己还想接着听阿姐讲的故事呢。 他睁着乌黑的大眼睛，赶忙对李乐讨好地笑道： “…阿姐，我错了嘛，我陪你一起去嘛…我一定能保护好阿姐的……” 李乐看着列的眼睛，哪里还不懂他打的是什么主意，嘴角扯了一抹笑，看了列一眼，轻飘飘道： “…哦，那猴子到了火焰山之后的故事…恐怕得等到明天才能讲了…” 列表情一滞，神情肉眼可见的低落下来，可怜巴巴道：“…啊…怎么这样…” 如果他有耳朵和尾巴的话，恐怕也早也就耷拉下来了。 李乐瞧见那副可怜样子，眼皮都没掀一下：昨天两个人一起玩游戏的时候，这家伙就是这副可怜巴巴的样子，骗她讲故事，以至于到今天早上起来的时候，嘴巴喉咙还有点干。 回去她想了想，恍然才意识到，列这个家伙也是个很狡猾的少年。 试探出她的喜好之后，千方百计的骗她讲故事！ 果然，列见李乐无动于衷，天地深处闪过一丝失望，但随即面色显得更可怜了，乌黑的眼睛看着李乐，眼泪甚至还带着点朦胧的水意，像是马上就要掉下来似的。 纵然是李乐也是一惊，连忙咳嗽一声，道：“…但是列今天跟我一起去集市的话，那就不但把火焰山的故事告诉列，还告诉列之后的一个小故事怎么样？” 列眼里的泪光神奇的退散了下去，充满胶原蛋白的少年脸上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笑容，道：“…好！谢谢阿姐！阿姐最好啦！” 李乐难道烈眼里的泪光消散了，松了一口气，然而，她却忽视了列此刻眼里闪过的一丝狡黠之色。 …… 不自在地扯了扯身上浅灰色的斗篷，李乐的脸躲在有些宽大的兜帽里，黑色的长发则倾泄了一部分，微微挡住了侧脸，只露出了她小半个下巴。 李乐轻轻皱了皱眉，伸出纤瘦的手想去拉扯一下兜帽，却被同样着装的列及时发现，赶忙拦住了。 列披着一样的斗篷，但是他没有带兜帽，他压着刘乐的手，凑近了些，悄声道：“…阿姐，别摘！” “虽然说斗篷因为着我们有强大的领养人，可以让一些雾民忌惮，不敢乱来…但是阿姐，你是女郎，长的又这样好看，最好还是不要露面了。” 李乐微微一愣，随即兜帽下的眼睛弯了弯：没想到这看起来年纪不大的列心思竟然这么细。 虽然她本来就没有拉开兜帽的打算，但她也不反驳，只是笑了笑，轻声道：“…列说的对，是阿姐大意了。” 说着，她不着痕迹微微整理了下兜帽。 列松了口气，要是阿姐真的有故事来要挟他，他怕是就要为难了，那时候，没办法，也只能将阿姐带回去了。 毕竟如果阿姐出事的话，他实在没办法给大兄交代。 两人继续沿着大路朝着集市走去，一路上，人也渐渐多了起来。 可能是某种弱小生物的敏锐感知，李乐隐隐能够察觉到，那些凶悍、呼吸起伏如大龙一般的人物在接触到他们身上的斗篷时，目光都收敛了些，甚至一些气息稍弱的人物目光会露出忌惮之色，直接移开目光。 她暗暗琢磨着，估计他们身上穿的斗篷应该有其他的象征意义或者作用，否则单单一块布料绝对不会造成这样的效果。 …… 李乐打算先去之前白哥去的‘易物堂’，把白哥要的巫药买出来，然后再去那傍晚的集市好好逛一逛。 她的记忆很好，辨别了一下方向便带着不明所以的列七拐八拐地往前走。 “…阿姐，我们现在不去集市嘛？” 列跟在李乐旁边，有些疑问地侧着头问道。 李乐眼里带上了一丝厉色，扯了扯兜帽，轻声道：“我们去帮白哥买点巫药…” 那可以抵御雾气侵蚀的巫药是什么呢？ ……到底能不能挽救一下她那被雾气侵蚀的身体呢？ 她不相信除了信仰值她就没其他办法了！ 捏了捏手心的几枚银币和那枚金灿灿的金币，她的指节都有点僵硬了。 第十七章 本来就很弱 列听到是给白哥去带巫药的，眼睛一亮，想说些什么。 但他看到李乐的表情不太对，把到嘴里的话咽了下去，只是道：“哦。” 路程并不长，即便是从李乐带着列走过走过潮湿的巷道，到了‘易物堂’之后，也只是短短的一炷香时间罢了。 站在交易堂门前，不同于李乐略显凝重的神情，列反而显得有些惊奇、疑虑。 他打量了看着眼前破破烂烂又有些偏僻的堂口，乌黑的眼睛带着警觉之色，扯了扯李乐的袖子小声道： “阿姐，这个地方是不是太偏僻了？我之前从来没有来到过这个地方…不如我们晚一些去集市吧？” 列直勾勾的盯着李乐，看样子，如果说李乐不给他个说法的话，他肯定就强制拉着李乐回去了，不会顾忌李乐的想法。 李乐从沉思中缓过神来，就看到了列警惕的眼神，不由地松了松神经，低着头认真朝他解释道：“…不要担心，之前白哥带我来过这里…” 列听到李乐说的话，松了口气，眼里的警惕之色也散去大半，乌黑的眼睛又恢复了一种晶莹剔透的无害之感。 他看着李乐弯了弯眼，露出虎牙道：“…阿姐，原来是这样…那我们快进去吧，我也想看看这地方有什么东西…阿父可从来没有带我来到这里过…” 说着说着，列眨巴着眼睛，语气里就露出一些迫不及待之意。 任谁也不会把现在这个满脸小孩儿和刚刚那个警惕的幼兽联系在一起。 这警惕的性格，果然是危险世界才能养成的吧？ 生于忧患，而死于安乐。古人诚不欺我也。 李乐不禁哑然失笑，整理了一下思绪，语气颇有些无奈与认真地对列道：“…列，现在就算了，一会进去了，你在旁边听，不要发出声音…能答应阿姐吗？” 列的眉毛微微皱了皱，看了一眼李乐，勉强答应了。 但他最后还是补充道：“…阿姐，我答应你进去不乱说话，但是如果你遭遇危险的话，我还是会出手的…” 少年看着李乐的神色很认真，或许是来自阿兄的嘱托，又或者是阿姐那些故事，列都不会置她的安危于不顾。 李乐一愣，随即轻笑一声，纤细手持从斗篷下什么伸了出来，揪住了列那严肃的脸颊，恶趣味地道：“…放心了，你阿姐没那么弱……” 列本来可以躲开的，但是就是犹豫了那么一下，最后被李乐揪住了脸。 阿姐揪他脸上这点疼痛对他来说不算什么，但是足够让他的话含糊不清了。 因此他也不以为意，只是在他他听到阿姐的话时，眼睛里透出了明晃晃的认真和不解，嘀嘀咕咕的道： “…啊捏…蹦来揪很偌…” 李乐手指一顿，眼睛微微眯了眯，扯着列的脸颊，朝着列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笑容。 那笑容很是漂亮，但列也不知为何，硬生生打了个寒颤，感觉后背有点发凉。 他只听见李乐笑意嫣然地道：“……我本来就很弱？嗯？” 列很识时务的没吭声，瞧着李乐的笑容，只是拿着一双乌黑的眼睛瞧着她，讨好地笑了笑。 熊孩子！ 现在才知道讨好？ 李乐在心里翻了个白眼。 随后，她看着那满身带着无害气息的少年，心里那点气也消散了些许，但嘴里还是不饶人道：“…别以为买个萌就过去了，等回去跟你算账！” 说完，她就抬脚朝着易物堂走去，也不去看身后的列。 列和阿姐相处了这么长时间，哪里还不知道这是原谅了他的意思？ 眼眸亮晶晶的，跟着李乐就走了进去。 第十八章 有点胆识 列将斗篷又重新盖上了，机敏的眸子在兜帽下打量着这地方，紧紧跟在李乐身后，表面上看起来安分极了。 李乐反而在踏入门口之时，就将兜帽扯了下来，黑发倾泄而出，当她瞧见在店里老年椅上抽着烟的老头时，漂亮的面容带上了一抹腼腆柔和的笑，衬得她更小了。 列分出了注意力到了李乐身上，还没来得及拦着阿姐的动作，就眼睁睁看着她那极其快速的变脸速度，艰难地把嘴里的话硬生生咽了下去。 那老头正靠在老年椅上，半眯着眼闲适地‘啪嗒’着嘴抽着旱烟，那花白的胡子一颤一颤的，看起来很是悠闲。 老头听见脚步声时，懒懒地掀了掀眼皮，本来还挺懒散、带着困意眼神，在瞧见脸上带笑的李乐和警惕的列时，他神情明显懵了一下。 愣了愣，老头甚至揉了揉眼，那带着褶皱的脸下意识地往后看了看，确定只有两个未成年的幼崽，而没有看到白叶的身影时，整个人都打了个激灵： “胡闹！”老头瞬间炸毛一样，急忙忙地从躺椅上跳了起来，连旱烟杆都顾不得了，放在一旁。 老头身形瘦小，胡子花白，动作极为迅捷灵活，如果行动起来，本来看起来应该非常飘逸的，不过此刻他却飘逸不起来，惊讶的胡子都在抖。 列没见过这阵势，看的一愣一愣的，但也想起来李乐的嘱咐，站在一旁没吭声。 与此同时，他眼里的警惕又放下了几分，因为他察觉到眼前的老头没有恶意。 李乐瞧着老头那焦虑、担心的反应，嘴角一翘：果然没猜错，这老爷爷跟白哥应该非常熟悉，甚至交情应该都还很不错。 上次陪着白哥一起过来的时候，这老爷爷虽是说话不中听，但是其中蕴含的担忧哪里能瞒得过李乐？ 不过也想来也是，白哥是什么样的性格？能让他放下心来处理一大批来路不明的生死菇的人，最起码是可以信任的。 而刚刚老头看到他们两个的下意识反应，也的确佐证了这一点。 当然，李乐不会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别人身上，如果说刚刚老头的反应有一点不对，她就直接会拉着列往回走，片刻不带犹豫的那种。 但此刻很显然，事情并没有到李乐预期，最坏的那一步。 老头仔细打量了一眼李乐和那明显更小的列，神色勉强安定了几分，他来回踱步了几下，忍不住吹胡子瞪眼道： “真是胡闹！这小子平时看着挺靠谱的，怎么会让两只幼崽独自出门……” 这老爷爷俨然是有些生气了，话语间的担心和后怕不言而喻。 眼看着老头那有些生气的神情，李乐眼里闪过一丝意外之色：这老爷爷恐怕与白哥的关系比她想的还要再近一点…… 这是好事，也不是好事。 虽然这样能够与这位神秘的老爷爷进行交易，但恐怕这位老爷爷会一直把她摆在后辈的位置上，自己的话恐怕就不能够引起他足够的重视了，甚至有可能会被剖根究底。 这就不是她所期待的了。 短短时间，电光火石，李乐就已经做出了决定，她调整了一下面部表情，眉毛和嘴角微微下压，挺直了脊背，站姿有了些许的改变。 这正是自己上辈子跟着父亲出入各种场合时学到的一些小技巧。 没想到此刻竟然会用到。 李乐心里叹了口气，但她的眼神却更沉了几分，乌黑的眼睛竟也透出几分不可捉摸之感。 旁边的列最先敏锐的察觉到了阿姐给人的感觉变了，明明他还是能察觉到阿姐的力量还是很弱； 但是下意识的，列觉得眼前的阿姐又很强大，有一种极其的矛盾感汇聚在阿姐身上，让他感觉阿姐有些陌生。 但若是有现代人看到这一幕，就会知道这是一种极其强势的站姿，是一种极其自信的外化体现。 李乐本身出生就不差，自小受到的熏陶和教育和这个世界很多食不果腹的人自然大不一样，当她原先收敛那股不同时，自然不太显眼； 但是当她将那股自信而坦然的架子端出来之后，那种厚重文化底蕴熏陶出来的言行就会显得与这异世界显得格格不入起来。 李乐嘴角依旧微抿，但却神色认真，冷静道：“我和列今天过来是有白哥有事情嘱咐的，至于白哥为何安排我二人过来…爷爷先听我们说完再问也不迟。” 李乐的声音也是专门练过的，韵调和声音的大小都拿捏的刚刚好，就像是一盆冰凉的水，不但让旁边的列心中安定了几分，就连旁边拿着旱烟的老头心中的火气都被压了压，有些惊异地打量了她一眼，眼里闪过一丝精芒，道： “…小丫头，有几分胆识。” 第十九章 灰色药剂 李乐听这话，面色神情都没有大的变化，只是眼睛弯了弯，看着老爷爷笑道：“…不过是白哥让我顺带帮个忙，胆识什么的，总跟着白哥学了点嘛…” 李乐说着，话语间分毫不让，理所应当的极其坦然。 在这个地方低调，可不是什么美德…强大与威慑才更能够在这个世界获得认可和尊重。 这是李乐通过这些天观察得到的结论。 果然，听到李乐的这句话，列表现的理所应当，老爷子眼中的赞赏之意就更加浓重了。 老爷爷重新拿起了旱烟杆，又慢悠悠走到了半人高、木头搭建的柜台后面，抽了两下旱烟，才没好气地道： “…说罢，白小子让你们过来干嘛呢…” 语气相比上次白哥带她来的时候生疏了些许。 李乐也不以为意，毕竟这老头再怎么慈眉善目？那也是跟白哥认识，又不是跟她认识，这态度才是正常的。 怕是刚刚的焦虑，也并不是为他们焦虑，而是为了白哥吧：毕竟一个刚认的妹妹，如果出了什么意外，白哥也要担责不是？ 像白哥那种对她真心真意，把她当妹妹的人，的确是少见…也不知道自己走了什么好运，李乐又一次在心底叹息，庆幸道。 心底思绪百转千回，面上却还是带着笑，看着眼前这老头笑道：“只是来换些巫药罢了。” 老头听到这儿，心里也是弄明白了七七八八，他拿着旱烟杆敲敲敲柜台，沉吟了下，看向他们道：“…老头子我大概知道了，算算日子，确实应该就是这两天了…一手交钱，一手交货…三枚银币拿来就成。” 李乐心里松了口气：来这的时候，白哥可什么也没说，要是这老爷爷不开口，她确实也不好开口——要是被看出了虚实，到时候被敲诈了怎么办？ 虽然说眼前这老头看起来并不像这样的人，但是俗话说得好，不怕一万还怕万一呢。 李乐面色不动地将手拢进袖子，摸出了三块银币，笑着递了过去，道：“那是当然，白哥特地叮嘱过我的，不能少了您一块铜币的！” 听到这话，老头的面上的褶皱舒展了些，接过银币，满意道：“…白小子就是这点好…从来不欠账…不像是‘蛮’那些不干人事的东西…哼…” 嗤笑了一声，老头手一翻，跟戏法似的，那几块银币便消失无踪了，随即手一伸，从柜台下面随手拿起了一个木盒，放到桌子上，便惬意地重新抽起了旱烟。 连小木门都没进，可见是已经准备很久了。 李乐扭头看了一眼列，把箱子塞到了列怀里，认真道：“列，你先出去一会儿，阿姐有点事情要单独说…我保证…一会就好。” 列看了一眼老头，又看了一眼李乐，知道没法改变李乐的想法，随即弯了弯乌黑的眼睛，露出了一个无害的笑道： “阿姐，那我在门外等你，你要是不出来，我就去找阿兄来！” 李乐一笑，道：“我保证…马上出来。” …… “阿姐，你出来了！”列瞧着李乐从那破破烂烂的‘易物堂’走出来，眼睛一亮。 李乐捏了捏怀里深灰色的药剂瓶，正沉思着，听见列的声音眉毛松了松，挑眉笑道： “怎么着？你阿姐我还能不出来不成？” 列抱着小小的木盒子，嘿嘿一笑，也不做声，只是上上下下把李乐打量了一番，看见她安然无恙才放心。 李乐也不戳穿，只是戴上兜帽，笑着道：“走吧，列，现在集市应该就开始了吧，你说你已经来过好多次了…那便给阿姐介绍一下吧。” 列听到李乐的话，精神一震，便神气道：“…好的，阿姐…你放心，我对这里可是再熟悉不过的了…” “阿父不在的时候，我经常偷偷跑…咳咳…离开家来这里玩的。” “总之，阿姐，你放心，这一小片公共区域…有我在，不会有谁为难你的…” 列信誓旦旦地开口，但乌黑的眼睛藏着一模心虚：一不小心，差点说漏嘴了… 还好没被阿姐听到，这要是传到阿父耳朵里，还不得打断他的腿… 李乐眼底闪过一丝笑意，她侧着听一耳朵，就知道列怎么回事了，但顾忌到少年的自尊心，也都是装作没听到的样子，跟着列朝集市走去。 …… 云城最外围是一堵高大的、象征意义大于实际作用的围墙：因为云城庇护雾民的不是那堵牢牢将云城围住的围墙，而是中间的无时无刻不散发着柔和光亮的灯塔。 云城的内城实际上也只是粗略的分了13个区域，与外城之间的地域划分并不是那么明确。 毕竟偶尔会有一些强者去外城居住，也会有一些弱者因为种种原因暂住在内城，为内城的强者和有潜力的未成年提供劳作。 而集市也正是由于这种流动性被催生出来的、位于于内城与外城交接地界的交易场所。 并不是说内城和外城没有交易的地方，只不过是内外城交接的地方，来往的人更多，东西更全，规模更大，久而久之也被称之为集市了。 第二十章 阿姐付钱 也正因为流动性强的缘故，这地方的交易显得很多样、随意：或是以物易物，或者是钱币交易都很常见。 李乐与列穿行在这里时，行人来来往往，各种叫卖声不绝于耳： “兽皮！各种柔软兽皮！幼崽铺床的不二选择！” 白哥给她铺床的软毛皮就在其中，还有一些其他的皮毛。 “骨刀！锋利的骨刀！走过路过不要错过！” 是那种足足四掌长，一掌半高的宽大骨刀，做工看起来很粗糙，但是那骨刃却被磨的雪白锋利，在昏黄的灯光下透出一股古朴的狰狞感。 李乐目测那东西重量肯定不轻，她怕是拿起来都费劲，更别提拿起来挥舞了。 不过最近她发觉她的视力有所改善提高，她隐隐能够察觉到自己的力气也有所增长… 而这种改变还在持续变化中，她猜测这跟她汇集了越来越多的信仰有关，她正在融入这个世界，逐渐被这个世界所接纳、同化。 …… 李乐戴着灰色的斗篷，和列走在一起，躲避着来来往往的人群，她即便是对这些东西有些好奇，却也是看个新鲜，却也没停下来的打算，看起来很是低调。 “雾兽牙！兽牙！基础二层的雾兽牙！”一个地摊上的卖家在叫喊。 李乐被这声音吸引过去，斜眼一瞟，就看到了那地摊上那些，形状好像牛角、裹挟着浅薄雾气的白色尖角。 那些尖角有大有小，但围绕着的雾气就像是渺渺的 那摊子前面已经汇集了几个雾民，在那里上下观摩着，嘴里不时说些什么，在和摊子上的另一个卖家讨价还价。 这场面还真是熟悉极了，让李乐的目光多停留了一会儿。 列看见李乐看了一眼那尖角，以为她感兴趣，就凑在她耳边小声解释道： “阿姐，这雾兽牙放的时间都太久了，牙上萦绕的雾气都快消散了，做成首饰一点都不漂亮……” “…你要是想要的话，给我多讲几个故事…等我过段时间出去给你猎一头，拔下牙给磨一条骨牙项链，肯定让‘姬’她们羡慕死！” 列一咧白牙，乌溜溜的眼睛一弯，虎牙透出一种异样的凶残来。 李乐看了他一眼，眼睛微微一眯：出去？列还真有办法出去吗？ 随即，她不动声色，没有想要打草惊蛇的意思，只是笑了笑道：“好，阿姐等着。” 列神情得意又雀跃，轻快道：“阿姐，嘿嘿，这儿多是各种打磨的材料、物品什么的，再前面走走还有各种药剂、草药等东西呢…” 李乐一愣，道：“…药剂，草药？这东西应该很珍贵吧？直接摆在铺子上，不会被人抢走吗？” 经过这一会儿的观察，李乐的也算发现了这里的货币购买力异常的高，比如说刚刚看到的骨刀总共也才价值五个铜币而已。 而与此之横向对比，方才去‘易物堂’买那些草药，才那么一小盒子就直接花费了三个银币，列当时还一副见怪不怪的样子，可见药剂价格之高，价值之珍贵。 这种东西堂而皇之的放在地摊上，真的不怕直接被打劫吗？ 列笑了笑，狡黠而与有荣焉道：“阿姐有所不知，这市集可是有护卫队保护的，队里的人都是各个区调出来的强者巡逻的…没有人敢来放肆的…除非…” 李乐下意识扭头看列道：“除非什么？” 列咧着虎牙，张扬笑着道：“除非那人想要将自己的头颅悬挂着市集的牌匾上！” 李乐一怔，随即哑然失笑，摇着头看了眼列，心中了然：这么大的集市怎么可能没有人保护呢，是她想岔了。 就在这时，李乐扭头不经意间看到了一个小摊，心神一动，拉着列走了过去。 列摸不着头脑，但还是顺着李乐的力气，在旁边的一个摊子那停住了脚步。 他抱着给大兄带的盒子，蹲在摊子旁，上下打量了一下，然后嘀嘀咕咕道：“阿姐…这不就是一些雾竹和胶纸吗…” 李乐瞧着那一卷卷透明的皮质胶卷，和那些清脆的竹子枝干，眼睛微微闪了闪，想到了口袋里呼呼大睡的‘萤’，眼睛微微弯了弯。 她好像记得一个传统技艺嘛。。 ——感觉以后在死雾中打个灯笼好像会很拉风吧？ “都包起来吧！”李乐一笑，连价格都没问，露出了上辈子逛商场的笑容。 正在嘀嘀咕咕这竹子没用的列瞪大了眼：“……” 摊子后的摊主也是一愣，然后看到两人身上的斗篷，很快反应过来：估计是哪家高层的幼崽出来逛集市了，也就是图个乐子，不在乎钱。 也不多说什么，麻溜的将摊子上的雾竹和皮质胶卷打包起来，用皮袋装了起来，泛黑的指甲将东西递到了两人面前，嘶哑着声音道： “承惠，九个铜币或拿其他物品兑换。” 这么便宜？ 李乐嘴角一勾，摸出九个铜币放在了那布摊上，笑着拿走了地上的皮袋，然后随手塞给了后面的列。 列掂着这点东西倒也不觉得什么，只是面色有些紧张地小心翼翼咽了口唾沫，朝着李乐问道： “阿姐…你这么买东西…大兄他不会生气吧？” “…我的意思是…这些钱…阿兄他不用吗…” 李乐正在往前走着，突然听到列这么说话，差点一个趔趄，目光有些诡异地扭头看了一眼有些忐忑的少年，斗篷下的目光变得怜悯了一些： 这孩子不会没什么钱吧？ 李·从未缺钱·乐，怜悯道：“放心吧，这钱都是阿姐自己的…阿姐钱超多的，想买什么就买吧……阿姐帮你付钱。” 毕竟是自己认下来的弟弟不是？总归不能花钱扣扣搜搜的吧…否则这让她上辈子的朋友知道，指不定怎么笑自己呢！ 第二十一章 特殊的‘萤’ 列眼睛微微瞪大，少年乌黑的眼睛漂亮极了，道：“……真的吗！？” 李乐斜眼看了他一眼，屈尊降贵地点了点头，反问道：“还能有假的不成？” 说着，‘不经意’抖了抖斗篷，几抹银色的光辉差点没闪到列的眼。 “…阿姐…阿姐…”少年抱着一大堆东西，看着李乐的眼睛亮晶晶的，像是被那银色的光给晃到了眼。 李乐挑眉笑了笑，转手从袖子里摸出了两块银币，随手塞给了列，大气道：“…拿去花吧，这是阿姐给你的零花钱！” 列哪里见过这么奢侈的花法？他手忙脚乱的接过银币，懵懵地捏着手里还泛着银色光泽的银币，觉得眼前李乐的身影变得前所未有的闪闪发光。 当然，这光亮在现代还有一个说法——土豪滤镜。 简单来说，这孩子被李乐几枚银币砸懵了。 “…阿姐…这不好吧？…你真的要把这些银币给我？”列捏着银币，捏的很紧，但他眨巴着眼睛，看着李乐的眼神满是认真和试探。 像是只要李乐说一声，就会把手里的银币交出来似的。 李乐此时正侧着头，津津有味地看着街上的各种材料，听到列的话时，她挥了挥手，漫不经心地看了他一眼，大气道：“列，别烦阿姐，有什么想要的自己挑…别给阿姐省钱，看上什么就拿，不够了再来找阿姐要…” 李乐是什么人？根本没把这点钱放在心上。 你说她吝啬吧，她能够眼也不眨地拿银币送人； 那怕是她上辈子，也是个一掷千金的人物，进出商场眼都不眨一下、开口就是全包的那种，甚至于她如果是生在一个普通家，恐怕根本支撑不起她这么大的花费，但所幸，她上辈子的父亲就她这么一个独生女，经商天资又高，那真是护的跟眼珠子似的，从来都没缺过她钱，这也导致李乐对金钱没什么概念； 但你要说李乐大方吧，她又不是如此，在‘易物堂’与老人讨价还价时，那当真是气势如虹，铜币必较，那架势怕是葛朗台来了都要甘拜下风，自愧不如。 李乐上辈子的人生格言就是如此：该省省，该花花，骑着单车去酒吧。 列看不到阿姐灰色兜帽下的面容，但却能听出阿姐语气里的不在意，把嘴里的话咽了下去，只是乌黑的眼睛滴溜溜地转了转，道：“谢谢阿姐！”。 但同时心底却打定主意要给阿姐猎一头三阶靠上的雾兽，拔掉牙，给阿姐磨一条最漂亮的骨链！ …… 李乐和列一路上走走停停，陆陆续续买了些东西：记载着部分物种介绍的兽皮、某种粘糊的树脂胶、骨针以及一些列喜欢的东西等等。 当然，这些东西都被卖家打包好了，被列乐滋滋地带着，跟在李乐身后，像个小尾巴似的。 李乐带着边走边看，遇到什么感兴趣的也不吝啬，付完钱就随手递给身后的列，没有什么压榨未成年的罪恶感。 不知不觉，两人已经走到了列所说的其他区域了。 “吱——吱吱——” “吱吱——吱——” …… 李乐耳朵一动，听到了熟悉的声音，她转头便看到了一个大的笼子里，笼子里躺着七八只灰色的小球球。 那些小东西比李乐口袋里呼呼大睡的小家伙不一样，明显小了很多，身上闪着的光一明一暗的，都是蔫嗒嗒地趴在笼子里，刚刚李乐听到的声音就是其中的一只。 这些小家伙胆子都很小，路过雾民的脚步声都能让它们颤抖，将自己缩成一个小团。 无疑，它们也都是‘萤’，属于李乐口袋里小家伙的同类。 李乐在这集市里买了那么多东西已经吸引了很多人的注意力，而这贩卖‘萤’的卖家就是其中之一。 眼看着李乐将目光定格在笼子里，那卖家哪敢犹豫，连忙热切开口招呼道：“…这位女郎要来看看吗？…这可是珍惜的‘萤’，‘夜寝’时可以放光呢，生命力极其顽强，不需要投喂也可以活很长时间的！” “现在只需要五十枚铜币就可以买一只…” 李乐摸了摸口袋，感受了一下手心那细腻的绒毛，脚步一转走进了些，站在支起架子的铺子旁，指着笼子，开口道：“…这个可以拿出来看看吗？” 列把手头的东西堆在地上，松了口气，看到阿姐指了指那没什么用的小宠物，像是要买的意思，他也没打算开口。 在以前，如果阿姐买这种东西的话，他肯定会阻拦，但是他现在知道阿姐手里有那么多钱，那么买一只宠物……好像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毕竟这一路上看着阿姐买买停停，他感觉都已经有些麻木了。 “女郎想看，那当然可以！”卖家把笼子打开，小心翼翼地将其中一只看起来品相最好的‘萤’拿了出来，捧在手心，小心翼翼地递给了李乐。 这卖家还真不怕李乐带着‘萤’跑路，因为没有人敢在市集里闹事。 所幸李乐也没有什么别的想法只是仔细打量着手心那只无精打采，身上打着冷颤，缩成一团的‘萤’：灰色的绒毛有些暗淡，瑟瑟发抖，两只爪子捂着着眼，甚至没有李乐怀里的小东西那一半大。 最重要的是，李乐从它们的叫声中听不到什么信息与话语，像是一种本能而已，这点与那李乐怀里的小家伙的智慧不处于同一个阶层。 简直…不像是同一个物种。 李乐看了看，把手掌心的‘萤’放了下来，没直接拒绝，只是清然的声音从兜帽中传出：“…这萤很不错，只是不够有灵性，等到下次我会再来逛逛的…” 原本看着李乐两人站起了身，准备走时有些生气的卖家，听到这话，也是愣了愣，心中的火气一消，反而忙忙笑道： “…女郎的话我听到了，下次女郎来逛集市，看看我的摊位就可以了…” 第二十二章 团团 “…当然。”李乐笑着答道。 敷衍完卖家之后，李乐带着列又慢悠悠的在市场上逛了两圈，却没有发现什么特别感兴趣的东西了。 “阿姐，我们回去吧，集市里的东西我们都看完了，天色也已经晚了…如果再不回去的话，阿父就要到家了…”列抱着一大堆东西，怀里揣着银币，眨巴着眼睛，可惜道： “可惜阿姐和我都没行‘戈礼’，不能进内城里交易所……那里的宝贝才多呢……”列嘀嘀咕咕，说到宝贝时眼睛一转一转的，像是在打什么坏主意。 李乐觑了他一眼，没忍住，伸手给他了一个脑瓜蹦，警告道：“想什么呢你？可别打什么坏主意，交易所没有成年的幼崽可是禁止入内，你要是偷偷溜进去了，别说是我了，连白哥都保不住你！” 列嘿嘿笑了两声，手忙脚乱地扶住了身上的东西，笑嘻嘻道：“阿姐，我没乱想什么呀…不过是说说而已嘛，我肯定不会做出什么偷跑进去的事情的…” 这都已经算是不打自招了吧？ 李乐翻了个白眼，看了他一眼，开口道：“信了你的邪…你可给我警醒点…既然那个地方表明了未成年不能单独进入，肯定是有它的一番道理…收收你的好奇心。” “…你要实在想去的话。就让你阿父带你一块儿去开开眼…如果我没记错的话，那个交易所里未成年可以在中高层监护人的带领下进去么？” “李叔能够被编入巡逻队，那就是我们运城的中层了，他肯定是有资格能带你进去的吧？” 交易所位于整个云城的最中心，同时也将城中心的‘塔’牢牢地拱卫、保护起来。 而交易所的四周、进出都有严格的把控，非云城中高层以上的人不可进入。 列听到李乐的话，神情萎靡了一些，但语气忿忿：“阿姐，别提了，阿父说我还不够资格，不让我进入，非说明年才有可能带我进去…” “…这有什么资格不资格的…我只是进去看看而已，又不会偷拿什么东西，用得着这么防备我嘛！” 李乐看了一眼浑身都冒着愤愤之气的列，揶揄笑着道：“哦？那你怎么不找白哥？我觉得你要是开口，他肯定会同意带你进去的。” 明知道列对白哥是崇拜、敬畏居多，根本不可能开口向白哥求助，但李乐还是开口了。 不得不说，李乐这人，恶趣味还是很重的，蔫坏蔫坏的。 大兄威严冷峻的面容浮现在列的脑海中，他抱着东西，神情一垮，幽幽地看向李乐道：“…阿姐，你是鬼魅吗？” 现代翻译：你是魔鬼吗？ 他哪里有胆子让大兄陪他去交易所？被阿父知道了，他的腿怕是都要保不住了… 李乐看着列一路上抱着东西跟在她身后、身心受创的样子，良心发现了一下，安抚他道：“…咳咳，没关系，等到阿姐明年‘戈礼’以后，刘叔不带你来，我就带你来，肯定让你涨涨见识！” 列精神一震，颠颠地跟上李乐，急忙道：“好，阿姐，一言为定！” 李乐在前面走着，漫不经心地笑道：“那当然，一言为定。” 列还是很听话的，起码先陪着李乐把买的东西放到了小木屋里，才拿着自己的东西，一步三回头的回家了。 临走之前，还多次提醒李乐改日再去找他，把答应他的故事给补上。 李乐自然大方应允。 送走列之后，李乐脱下了身上的灰色斗篷，看着眼前大包小包的东西，她脸上闪过一丝餍足之色：这都是她的战利品呢。 要是上辈子，这么多东西，她不得好好发个朋友圈炫耀下？人生总要有点仪式感不是？ 心神一动，李乐便着手把这些东西整整齐齐地摆在了地板上，是袋子的就绑住，不是袋子的就整整齐齐的码成一排。 竟也看上去足足排了一堆。 她做了一件上辈子一直想做但没做的事：只见李乐将到小腿高的凳子放在旁边，一脚踩了上去，纤手一挥，大气道： “这都是朕打下的江山！” 声音落下，李乐又感觉有点中二，轻咳了两声：还好白哥巡缉不在家，不然这不就尴尬了？ “吱——吱吱——” 口袋里熟悉的叫声提醒了李乐：“差点把这小东西忘了…这一路上眼花缭乱的…” 李乐嘀嘀咕咕的，把口袋里的小东西捏了出来。 “吱吱——吱吱——” ‘你今天见到了我的族人？你身上有其他‘萤’的味道，我闻到了！’ 它两只小爪子比划着，经过半天的休息，它的声音中气十足，比之前好太多了。 李乐看着它，心神一动：果然不是她的感知出了错误，而是眼前的这个小东西就是特殊的——目前她所见到的‘萤’中，只有它能发出表达出自己的意愿，并且能够被她听出来。 这意味着它哪怕不是珍稀的，也是极其特殊的。 李乐思绪流转间，把事情都捋了捋，开口认真问道：“对，我今天见到了其他的‘萤’，但它们的话我一点都听不懂…告诉我，你能跟它们交流吗？” 眼前的小东西像是被说中了什么痛处，神色萎靡了一些，歪了歪头，无精打采地叫了几声：“吱——吱吱——” ‘…它们也一直听不懂我说话…’ “吱吱——吱吱——” ‘从我有意识来…能听懂我说话的就只有你一个…’小东西小眼睛看了看李乐，眼中是一直就有的亲近和疑惑。 倘若不是这样，以萤胆小的天性，怎么会对她如此‘放肆’？ 李乐默了默，眼里首次倒映出了眼前的小东西，认真道：“……如果我说希望你以后跟着我，你愿意吗？” 萤此刻还没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只是下意识歪歪头，叫道：“吱吱吱——” ‘我只能听懂你说话…跟着你也好像也没什么……’ 李乐听到它的回复，眼里闪过一丝暖色，开口：“…好，那么今后你就是我的了…” 她上下打量了一下小东西，沉吟片刻，轻笑一声道：“…既然如此，那你就和其他的萤不一样了，以后总不能用‘萤’来称呼你，就叫你‘团团’……怎么样？” 第二十三章 ‘小屋子’ 被捧在手心的团团小眼睛看着面容认真的李乐，将爪子窝到了身体下面，回复道： “吱——” ‘好。’ 听到它的回答，李乐眼中的笑意加深了些。 在李乐的个人观念里，名字有极其特殊的含义：这意味着责任、牵绊以及从属关系。 所以她从来不会轻易给生灵起名字，上辈子她养过很多宠物，但起了名字的就只有那只从生到死一直陪伴在她身边的罗威纳而已。 从某种程度来说，李乐也是一个专一、负责任的人。 因此，她此刻给团团取名字的行为足够说明她对于眼前这小家伙给予的期待了：她希望这个小家伙能够如上辈子的那只罗威纳一样，一直陪在她身边。 然而此时的萤却还不知道这一切，只是听到李乐的声音后，略微兴奋的叽叽喳喳： “吱——吱吱——” ‘你为什么能听懂说话？你还知道有谁也能听懂我说话吗？’ “吱吱——吱——” ‘你不知道我之前在部落里有多难过…我说话它们好像都听不懂…没有族人理我…’ “吱吱——吱吱——” ‘我能听懂你们人类说话，可是你们也听不到我说话…我也不知道原因…’ …… 李乐早在团团开口之前就扯了一张柔软的垫子放在了桌子上，将它轻轻放了上去。 像是要将那段孤单时光未说完的话全部说完似的，团团在柔软的垫子上连说带比划，黑芝麻一样眼睛时时刻刻注视着李乐，亮闪闪的。 李乐一边将半天所买的战利品一个个打开，利落地整理着屋子，一边听着团团说话，神色认真，每次都会简短地回复它： “对，我能听懂你说话…” “嗯，以后有我能听懂你说话…” “没关系，以后我们一起去找答案…” …… 李乐的声音没有多么温柔、讨巧，甚至颇有些冷淡、漫不经心，但是正因为如此，才显得显示出一种傲慢来，像是在说出一个既定的事实。 她一边回复着团团，一边小心地拿掉床头柜子上的摆饰，拿出抹布擦掉灰尘，然后在把上面铺上了一层相称的布料，把摆饰一件一件地摆了上去，最后又从包裹里扒拉出了一个骨瓷瓶摆在上面； 四处看了看，李乐从杂物室旁边拿出扫把，细致地打扫着地面…… 她有一搭没一搭地和团团说着话，打扫着房间，柔和的淡金色塔光透过窗户照了进来，显示出一种柔和的静谧。 …… “白哥，你在哪儿找到的团团呀？怎么选中它的？它挺有灵性的，我很喜欢。” 李乐晚饭时候将团团放在了肩膀上，抬头朝着白哥好奇地问道。 两双一大一小两只眼睛均是好奇地看向白叶，让白叶的眼睛染上了些许温度。 “这小家伙是我在交易所看到的，就带回来了。”白哥顿了顿，又接着道：“团团是它的名字？” 李乐笑了笑，乌黑的眼睛露出明晃晃的笑意，愉悦道：“对，这是我给它取得名字。” 旁边的团团身上散发着明亮的光芒，“吱吱”叫了两声表示附和。 白哥眼里闪过一丝笑意道：“不错，这名字很好。” 李乐眼睛一亮，被白哥夸到了点子上，不由地得意道：“那当然…” 白哥无奈地摇摇头，提醒道：“快吃吧，饭要凉了。” 李乐眉眼一弯，说道：“好嘞，白哥。” 说完，她身体力行地舀了一大勺饭塞到了嘴里，把脸颊塞得鼓鼓的，在加上那双乌溜溜的眼睛，和肩膀上的团团像了六分。 白哥哑然失笑，冷峻的眉眼都柔和了几分。 李乐忙着扒饭，听到白哥的笑声还以为听错了，只露出了个疑惑的目光，便又投入了干饭大业中。 …… “嗝——吃的好撑。” 李乐晚上躺在床上，打了个嗝，不由地感叹了一句： “都怪白哥做饭太好吃了…害得我都感觉我长胖了几斤…” “你说是不是，团团。”她偏偏头，看着躺在旁边小枕头上的团团道。 团团正在在悠悠闲闲地晒着塔光，它听到李乐的声音，无意识地点了点小脑袋，附合道： “吱吱——” ‘没错。’ 李乐闻言，忍不住低低一笑，偏头看着它，勾着嘴角道：“没错什么？你听懂了吗就附和？还真是个小笨蛋。” 李乐一偏头，那乌黑的发丝便有几缕散到了团团面前。 团团像是打了个喷嚏，伸出小爪子抓住了其中一缕，抗议叫道： “吱吱——” 李乐忍俊不禁调侃道：“好好好，我错了，你不笨你不笨…你只是向着我而已，把头发松开吧，再拽我秃了怎么办…” 团团爪子松了一点，但还是没撒手，叫道： “吱吱吱——” 李乐眉眼弯弯，伸出食指轻轻戳了戳它柔软的灰色绒毛，笑道：“好吧，你想拽就拽着吧，不过你睡姿怎么样…记得小心一点，不要压到了。” 团团点了点小脑袋，小豆豆似的眼睛亮了亮，点了点头，叫声都透出一股开心来。 李乐眯着眼睛笑了笑，适时夸奖了一声：“真乖，快睡吧，明天我打算带着你到处再转一转…这两天给你做个‘小屋子’…到时候，我去哪里，就把你提…啊不，是带着哪里…” 团团还没有意识到李乐说的小屋子是什么…它甚至极其听话地闭上了眼，对这惊喜抱有极大的期待。 第二十四章 休憩区 第二日 刘叔家木屋内 “列，故事讲过了，带阿姐看一看你平时所说的内城吧！” 李乐坐在凳子上，还是穿着一身灰色的斗篷，没带兜帽，食指轻轻扣了扣桌面，面带笑意地看着列。 “吱吱——”肩膀上的团团也出声附和道。 列意犹未尽地撇撇嘴，转过头道：“阿姐故意的，每到剧情精彩的地方就停下不讲了…” 李乐笑而不语：要的就是他意犹未尽、念念不忘……要是转头一股脑讲完了，那自己还有个什么理由挖情报？ “好吧，阿姐，我带你去内城转一转，但是你得回来接着给我讲三个小故事。”列讨价还价道。 李乐笑了笑，伸出了一个指头，眉眼一弯，道：“一个。” 列眼睛微微瞪大，道：“阿姐，一个也太少了吧？至少你得给我讲两个…” 李乐坐在桌子旁，听到他的话，神情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准备说些什么。 列急急开口道：“要是阿姐给我讲两个故事，我就把‘姬’他们都介绍给你认识！” 李乐慢悠悠地看了他一眼，道：“其实我刚刚想说的是，我同意的……” …… 列目光幽幽：“……阿姐，你不早说。” 李乐拽了拽宽大的斗篷，笑吟吟道：“列可没给我这个机会呀。” 列一噎，抓了抓头发，垂头丧气道：“好吧，阿姐，我带你去逛逛吧…阿姐想去看看哪里？” 李乐不假思索道：“我们沿着内城和外城中间的交易带走走看吧，阿姐想看看你说的独立于13区之外、却处在内城之中的打铁铺、驯兽园以及休憩区……” 李乐很利落地说出了想法，显然已经是早就已经在脑海中规划了路线。 内城一般分为13个区，而在这13个区之外，还划分有打铁铺、驯兽园和休憩区这三块不属于13区的特殊区域。 首先是打铁铺，顾名思义，就是打造武器的地方，别听它名字只是一个铺子，但实际上它的占地并不小，优秀的锻造师也很多，云城里面的精良及以下的武器大多数都是从打铁铺里打造出来的。 就像是之前白哥巡缉时所使用的标枪，以及他木屋墙壁上挂着的那些刀剑都是这样得来的。 当然，在李乐住进房间之后，为了防止李乐不小心弄伤自己，那些刀剑就都被白哥收到了杂物室，所以李乐对那些武器也只是惊鸿一瞥而已。 其次就是驯兽园，这个驯兽园就类似于李乐上辈子古代驯养野兽的地方。这个地方主要由专门的驯养师负责驯养一些可以驯服的野兽充当代步工具、以及喂养培育一些带有观赏、陪练等特殊作用的兽类。 人力有时尽，哪怕是在和平年代，也没有多少人愿意徒步迁徙，更何况是在这个步步危机、危险丛生的广袤异世界？ 因此，耐力足、抵抗雾气侵蚀可以被驯养的代步兽类便应运而生。 最后则是休憩区，说是休憩区，但实际这片区域一般禁止成年人入内，是提供给各区未成年幼崽锻炼、切磋战斗能力的地方。 幼崽在这个世界受到保护的，很珍贵，但这并不意味他们可以悠闲度日，恰恰与之相反，他们从小就要经受更多的磨练、厮杀，以便于未来更好的适应这残酷的世界。 而休憩区就是这么一个地方，幼崽在这个地方会失去‘监护人’的庇护，与其他区的同辈进行较量。 在这个较量过程中，我说本身的实力太过弱小，即便是有强者在暗中保证他们的生命安全，灰头土脸被暴打一顿的事情比较常见的… 这个地方可以说倾泄了云城的很多资源，而自然而然的，能进这个地方的幼崽也必须是中高层人员及以上的亲属或者有着巨大的发展潜力的幼崽才行。 当然，如果要李乐来说的话，这个地方就有些像上辈子的那些精英贵族学校了：培优拔尖，尽可能地优胜劣汰。 …… 前段时间从列的那里得知出这几个地方的消息之后，李乐就对这三个地方产生了莫大的兴趣。 当然，除了这些地方之外，还有一些杂七杂八的小区域，不过目前李乐打定主意先去看看这三个地方，毕竟饭总要一口一口吃不是？ 听到李乐的回答，列歪了歪头，欲言又止道：“阿姐，你要说你是去打铁铺或者驯兽园的话还行，我会保证阿姐的安全，保护好阿姐…可是如果阿姐想要去休憩区的话，‘牙’他们那几个人恐怕会为难阿姐的，我恐怕拦不住他们…” “如果‘姬’他们在就好了…可是‘姬’他们父辈带着他们进塔中心的交易所了…少了‘姬’他们几个，‘牙’肯定会来找我们麻烦的…” 列神情有些苦恼：要是他一个人去的话，被打就被打了，等到‘姬’他们回来了，一起找机会再打回去就行。 可是阿姐要跟他一起去休憩区，不要说他当着阿姐的面被人打多么没面子了，就说让他看着阿姐挨打，那他心里也会很难受的。 李乐闻言，微微一笑，没说什么，只是起身从包裹里拿出一块巴掌大小的玄铁来。 这不是铁胚吗？ 还是昨天他和阿姐一起去集市买的的！ 阿姐拿这个干什么？ 列不明所以，小小的脑袋上充满了大大的疑惑。 下一刻，列瞪大了眼。 只见李乐纤白的手握住铁胚微微用力，那铁胚竟然硬生生被那只手捏的凹陷了下去。 李乐嘴角一翘，松开了手，那铁胚上的五个指印分外明显。 李乐那手指纤柔白皙，指尖还泛着健康的粉白色，一点也看不出列手捏铁胚的凶残之意。 只见她将那铁胚，放在桌子上，然后将手拢进斗篷里，朝着一脸怀疑世界的列笑吟吟道： “现在列可以带着阿姐一起去了吗？” 在她肩上的团团适时附和道：“吱——” 第二十五章 狩猎队 列艰难地将目光从那被扭曲的铁胚上移开，难以置信地看着李乐道：“…阿姐，你…你什么时候力气这么大了？…” 李乐摊摊手，语气略显苦恼地道：“我也不知道呢，今早起床差点把碗捏碎时才反应过来呢…也不知道白哥回来看到碗多了个豁口、筷子被掰弯…会不会生气…” 李乐蹙了蹙眉，看起来还真是有些担心的意思。 列：“……” …有时候他不是很能理解阿姐的脑回路。 列叹了口气，神色羡慕地看了一眼李乐，忍不住痛心疾首道：“阿姐，你知道如果阿兄知道你一夜之间长那么多力气会多么惊讶么？怎么可能会在意那一个碗？” 他小声嘀咕道：“要是我能像阿姐一样，一晚上增长那么多力气的话，把家里的碗都碎了…我都愿意。” 李乐回过神来，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慢悠悠反问道：“哦…是这样嘛…列的想法很大胆嘛…但刘叔知道嘛？” 列被这话一噎，脸色微红，气恼道：“…阿姐！” 李乐右手握拳，微微咳了一声，道：“…阿姐开玩笑的，阿姐不会告诉刘叔的…” 不知道怎么回事，看着列古灵精怪的熊孩子模样，李乐总是忍不住想逗逗他。 不过，李乐这种恶趣味上辈子都已经初见端倪了：一个经过精英教育、出手大方的富家女，表面上看起来漂亮可亲，一片好评； 但私下熟悉的朋友却都知道，这家伙那些深恶痛绝的恶趣味是多么让人又爱又恨：随手模仿友人的笔迹表白对家；顺手扔黑锅后，在长辈面前装乖卖巧……如此种种恶行，简直是惹人发指； 不过是上辈子还有人拘着她，多少注意点形象，不敢太过放肆；现在确是懒得遮掩了，所以显得有些放飞自我… 以至于李乐看到这古灵精怪的列，就还真的把他当弟弟一样看待的同时，忍不住总想逗弄逗弄他。 咳咳。 以后得注意一点了。 毕竟她还打算以后树立个什么英雄形象，收割信仰值呢； 这要是一下把本性暴露了，以后再想扭转形象估计就难了…… 李乐在心里提醒了自己几句，眸光微微闪了闪。 列听到解释之后，脸上的气恼之色渐渐褪去，拿起了桌子上的一枚银币，披上斗篷，开口道： “…阿姐，那我们走吧，我带你去逛一逛内城。” …… 沿着先前去往集市的路，列和李乐披着斗篷往前走着，一路上，一些人群匆匆而过，与上次不同的是，几乎没有什么人会把目光定格在他们身上。 “列，这是怎么回事？我怎么感觉这里的人比昨天来的更多一些？”李乐有些疑惑地开了口。 她说的还是有些含蓄了，这路过的人不但是比昨天的人更多一些，而且其中多是一些女子和未成年孩子的身形，神色间匆匆忙忙，好像是要去迎接什么人似的。 列歪着头掐手算了算日子，恍然开口道：“哦，阿姐，我差点忘了…今天是第二区狩猎队回城的日子…” 李乐一怔：之前她听列说过，每个区的区长以及区里边的一些强者都会组成狩猎队，一共十三队，会轮流前往死雾中狩猎兽类、获得资源。 而这种狩猎都有一些相对安全的路线，来回一趟的时间约莫是一月左右。 当然，这个时间并不固定：根据列所说，有时候外出的狩猎队也可能会遇到一些特别棘手的野兽或鬼魅，延迟回来的时间也是有的。 李乐刚来这个世界不久，今天又刚刚好，碰巧听到了狩猎队回来的消息，难免就有些好奇。 列也看出来了她的神色，于是主动开口道：“阿姐，你要是好奇的话，我们去看看吧，也不知道第二区的人带回来了什么样的猎物…反正逛内城的事也不急于一时。” 李乐神情一动，笑着点了点头：“好，那我们就去看看，也让阿姐涨涨见识。” 团团在她的肩上也‘吱吱’叫了两声。 两人脚步一转，顺着大路朝着城门口快速移动着，身上遮掩的斗蓬都被那周身的气流鼓吹了起来，衣角在空中烈烈作响。 …… 两人的脚程并不慢，列就不说了，李乐也是如此：自从今天早上起床之后，她发现她的反应速度以及力量都得到了强化。 或许是她逐渐收集信仰值的原因，她的力量划分好像跟这个世界的人并不一样，甚至她能够隐隐感受到自己身上的力量和敏捷度还在随着信仰的增多不断加强。 不过李乐暗暗猜测，这一次力量的提升应该就是他体质完全适应这个世界之后的变化了，以后的力量和敏捷度应该会再度提升，但是却不会有这么明显了。 而目前，虽然她表面上还看不出什么变化，但实质已经得到了改变，起码已经足够跟上列的脚步了。 还没有到城门口，李乐和列远远的都能看到一大批黑压压的人围在那里，还有源源不断的人群在朝着城门口汇聚而去。 李乐现在耳朵的听力也有很大的提高，甚至能隐隐听到旁边人兴奋而激动的议论： “他们终于回来了！” “第二区的人可是已经足足出去一个半月了！”有人感叹。 “倘若不是他们传来，怕是有不少人都会以为他们葬身在死雾之中了吧…”有人叹息着摇头。 “别胡说，根据雾鸟传来的消息，二区此次收获颇丰！猎杀了很多猎物，足够部分人度过这该死的‘死寂期’了！”有人呵斥。 “那次猎到的兽类有那么多么！？那可真是太好了！！”有人欢呼庆幸。 “…那不知这次的伤亡怎么样？有多少我城内的强者陨落？”有人迟疑着开口道。 旁边立刻有个壮汉嗤笑道：“我不是明摆着的事吗？…哪次的猎杀不伴随着流血和牺牲？你以为死雾里的东西是那么好招惹的吗？” 旁边有人沉默了一会，回复道：“…或许没想象中那么遭呢…强如‘蛮’、‘雨’都在狩猎队里，他们肯定会保护好族人的，更何况云城里所有的巫医都叫来了…或许有机会救下他们呢…” 这人话说的声音越来越低，听起来非常没有底气。 旁边那个壮汉又笑道：“这话你自己信不信？生死搏杀关头，谁会顾得上那地上的同伴，拖着一个累赘往回跑？” “别忘了，我云城自建成以来，死亡的人有多少？而能够逃生真正被救下来的人才多少？…” 旁边的男人被噎的没话说，脖子一红，扭头看着壮汉恼羞成怒道：“…那你呢？你一个体格健壮的男子不去参加狩猎队，又有什么资格说这话！” 第二十六章青牙兽 李乐和列来的比较晚，就站在人群的最外围，刚站定，就听见这人对着壮汉在喝问。 列是一副习以为常的样子，不过李乐反倒是一愣：没想到在这喧闹打的人群中，竟然恰恰好被她遇见了这种事情。 壮汉神情一冷，撩起了裤腿，那本该是右腿的地方空荡荡的，他一字一句道： “这条腿是我在狩猎队猎杀鬼魅的时候断的，你说我有什么资格？” 壮汉竟然一直是单腿站立在人群之中的，但是他的身形极稳，再加上一直身处于人群之中，就连站在他旁边的人都没有发觉到这一点。 那方才质问的男子面露愕然、羞愧之色，低低道了声：“抱歉”就匆匆离开了。 李乐能够察觉到，周围的雾民看壮汉的眼光也逐渐变成了敬畏、钦佩。 就连旁边的列也目露向往之色，小声对着李乐嘀咕道：“阿姐，我以后也要加入狩猎队，和阿父一样保护云城，将那些胆敢进犯云城的鬼魅通通杀光！” 小孩子有点冲劲是好事。 李乐微微一笑，扭头看了他一眼，眯着眼笑道：“好啊，到时候算上阿姐一个。” 旁边的壮汉耳朵一动，像是听到了什么，转头对着列他们咧嘴笑了笑。 所有加入狩猎队的人都是守卫云城的英雄，没有人会怀疑这一点，尤其是最底层的雾民，这种认知更加深刻： 他们长时间在幽深的死雾里徘徊，迁徙，对死雾里的诡异了解的更加多，同时也更知道城池之中，冒着生命危险，出城搜集物资的强者该是多么令人敬畏。 他还闲着，也是察觉到了周围雾民对他的态度变化以及想要上前与他攀谈的动作，极其果断的离开。 李乐看着那单腿离开的身影，莫名就有点走神，想到了上辈子看过的关于断腿锡兵的故事。 就在这时，门口响起了一阵巨大的欢呼声。 “回城了！” “他们回城了！” “城门大开了！！” “他们猎到了一头成年的‘青牙兽’！” 一些人在欢呼，高高的声音从城门口传了过来，像是一波声浪，这声音所到之处，引起了人群巨大的喧哗声、议论声。 李乐被这声音勾的心痒痒的，但她身高相对于这里的原始人来说，太矮了，隔着厚重的人群根本看不到城门口的动静。 她左右看了看，眼睛一亮，扯着列就站上了旁边那个一人高的土堆上。 “阿姐，你慢点…我都差点跌倒…”列猛地被李乐扯了一下，差点跌倒，有些郁闷的开口道。 李乐倒没在意，只是沉吟开口道：“列，如果我没记错的话，白哥这个时间应该还在城门口巡缉吧，不知道这个地方能不能看到白哥。” “大兄？哪呢？”列悄悄的揉了揉被李乐扯的有些疼的手腕，眼巴巴地探了探头，甚至还点了点脚尖。 土堆不大，正好够李乐和列两个人站，而列那副急切的样子，李乐看了都担心他从土堆上跌下去。 “小心一点，别着急，再掉下去还得阿姐去捞你…”李乐调侃了一下，随后指着城门口那个熟悉的身影，道： “至于白哥，诺，那不就是吗…正站在门口等待狩猎队的那个。” 列眼睛努力地瞪大了一些，垮着脸道：“阿姐…这个地方太远了，我都看不见白哥。” 李乐一愣，随即很快反应过来：自己的视力得到强化，能看见很远处的场景，但是列看不见呀……怪不得这个土堆没其他人站上来。 看了看四周大批拥挤的人流，李乐随意开口道： “没事，阿姐讲给你听好了…白哥手里握着标枪，正带着刘叔他们在城门口守着呢…” “…第二区的人好像回来了，能看到他们的影子…好像还扛着许多东西…” “…嗯？那是什么东西？” 李乐眼睛一凝，瞳孔紧缩，有些震撼地看着城门口那些人缓缓走近，以及他们多人一起抬着的、一个巨大的、不知名的兽类尸体。 很难想象，那野兽有多么巨大：足足有两层楼那么高，复眼无神，其中一只甚至破了一个大洞，隐隐能看到那白色混着血丝的东西，这就是这只兽类的致命伤了； 再下面就是两根森白的尖牙外翻出来，血水和恶臭的诞水顺着那尖牙滑落，在地上腐蚀出一个个大坑； 它的表皮是某种坚硬的灰色鳞甲，但此刻那上面带着血洞和各种伤痕，还有几根折断了的长矛； 骨节处还带有蓝色的尖锐骨刺，背后还拖着一条让人心惊的带刺长尾，上面甚至还染着不知名的鲜血…… 李乐越是观察，越是心惊，如果不是亲眼所见，她怎么可能相信世界上真的存在这样狰狞、蛮荒的蛮兽？ 这种体积、这样的杀伤力……这究竟是什么怪物？ 死雾里这种不知名的东西到底有多少？ 李乐的手微微颤抖、泛凉，像是在寒冬腊月里抱着一块寒冰似的，心都在战栗。 一双带着温度的手捂住了她的右手，还伴随着一股哈气，“阿姐，你的手怎么这样凉？” 李乐被这温度唤醒，转头，看到列捧着她颤抖的手，乌溜溜的眼中带着担忧之色。 李乐能感觉到自己的面色肯定显得很苍白、难看，但是她确实有点控制不住自己心底泛起的一股股凉气：眼前的一切都在挑战她上辈子二十多年建立起来的世界观。 这很难过，很痛苦，就像是某一天，大家突然就告诉你太阳其实是方的，散发出的光是黑色的一样。 看着小心翼翼握着她手的列，她没有一次如此深刻地认识到了这一点：这是一个其他世界，没有月亮，没有太阳，只有灯塔和死雾的陌生世界。 李乐抿了抿泛白、起着干皮的唇，轻轻握了握列的手，认真道：“阿姐没事，我只是被那只巨大的猎物吓到了。” 她还是第一次如此真实地表露出了自己的情绪，真正放下心扉，想要融入这个世界了。 列松了口气，反手给了李乐一个熊抱，松开她后，开口安慰道：“阿姐，没关系的…那只猎物是‘青牙兽’，确实长的有点凶，但是它的幼崽很好欺负的…过段时间我去抓一只，揍他一顿，给阿姐出出气…” 列次了呲牙，露出凶残的虎牙，对着李乐道：“阿姐，别害怕，我和大兄都在，没人敢来欺负你。” 第二十七章 愿他们与灯塔永存 李乐被他猝不及防的熊抱一下，什么不安都被丢到爪哇国了，又看到列那一副凶残的样子，心里一暖，却还是忍不住挑眉道： “保护我？你阿姐可没那么弱，说不定等到阿姐未来扬名死雾界之后…你还要靠阿姐保护你呢…” “到那个时候，你去哪里就可以直接报阿姐的名字，阿姐时刻罩着你！” 列看到李乐的表情恢复正常，心也放了下来，紧接着撇撇嘴道：“阿姐骗人…我可是云城里数一数二的‘列’，大兄都夸我呢，我以后肯定会比阿姐更厉害…” 李乐笑着摇摇头，颇感无奈：而是以前她的弱鸡身体，她自然不敢说些什么，可是她现在身体素质和敏捷反应能力不断强化…那未来可就说不准了。 毕竟她上辈子经历过绑架后，痛下苦功，身手可是跟见过血的退伍兵学了很长时间的。 这两个加到一块，未来李乐能够走到什么样的程度还尚未可知呢。 也不知道李乐以前经历过什么样的训练，只当她在说笑，然后眼巴巴的看着李乐，连忙催促道：“现在呢？现在怎么样？阿姐，你快看看。是不是马上就要分猎物了？” “别急，阿姐这就看看。”李乐重新扭头看向城门口，而此刻，门口第二区的狩猎队也正式回来了： 刚才李乐意是被他们扛着的那具巨大的‘青牙兽’尸体，却忽略了他们那些第二区的猎手。 “第二区的狩猎队好像死了很多人…一些人身上还背了好几个族人。”李乐仔细一眼看过去，脸上的神色有些难看： 刚刚他被那巨大的猎物给惊到了，没有仔细打量这一批归来的第二区强者，现在仔细一看，发现人数也并没有她想象中的那么多。 而且他们脸上的脸色都很苍白、没什么血色，大多身上都带着伤痕与血迹，麻布衣衫破破烂烂，又被那些鲜血顺顺着那些伤口染红。甚至有一些人身上另外背着许多不知是尸体还是伤患的族人。 看起来这一场出去虽然带来了巨大的收获，但同时也付出了不小的代价。 旁边的猎听到李乐的话，心中一紧，开口道：“阿姐，那你快看看，现在到门口的有多少个强者？” “十一个，还有另外三个被其他人背着，不知道是生是死。”李乐数了数人数，认真道。 “什么？”列的脸色变了变，神情有些难看，绷着脸喃喃道：“我记得第二区的族人一共派出了三十位强者，现在就只剩十一位了吗？” 李乐一愣，从列的话里听出了什么，紧接着扭头看着列问道：“…难道以前不是这样吗？” 在李乐看来，能够解决这种狰狞的野兽，死多少个人都是正常的，而现在只死了大概一大半的人，这在她看来，已经算得上是耸人听闻了！ 但听列这样说，似乎现在的伤亡还是过大了？ 列脑中思绪混乱，本来会以为这是一次极其平常的狩猎活动，才带着阿姐来看看，现在突然听到这种事情，难免心中就有所猜测，现在听到李乐开口，也对着李乐解释道： “阿姐，这个你不太了解…成年的青牙兽虽然看着可怕、力量也很大，但实际上它却很罕见，速度不快，只要小心的就只是它的尾巴和口里的毒液，就能够从它爪下逃生…” “而像狩猎队里的那种等级的强者，最多五个人一起出手，就能够很轻易地将其斩杀…” “阿姐，所以我刚刚才说如果只因为一只青牙兽，而伤亡这么多的…难道是第二区的族人又遇见什么棘手的鬼魅了？” 李乐听到了列的话，抿了抿嘴，再次将目光投向了城门口：她没有想到这里人的武力值是在是有些超乎想象。 站在门口迎接着狩猎队归来的白叶，显然也是察觉到了狩猎队回来的人数非常之少。 于是，他看着那逐渐走近的二区区长，领着十三区的族人迎了上去，冷峻的面容绷了绷，眼神沉了几分，道：“…‘雨’，不要太难过，他们都是云城的英雄，他们的荣耀与灯塔永存！” 那被他称作‘雨’的人也是一个与列年纪相仿的男子，身形甚至比白哥稍微显得单薄一些，带着血腥味的黑色头发堪堪遮住眉毛。他身上的伤口是这些人身上最多的，甚至其中一些还在不断的渗出鲜血。 听到白叶的话，‘雨’抬了抬了抬脸，失血过多的脸显得很苍白，他看着白叶，右手握拳，抵住左胸口，哑声道：“愿他们与灯塔永存。” 每一个强者的成长都不是一蹴而就的事情，其中耗费的资源、经历、财富不可以数计，尤其是在这个危险丛生的世界之中，他们每一个都珍贵到了极点。 平时哪怕是折损一个都会引发大波澜，现在硬生生陨落了这么多，怎能不让人心生苦意。 跟在白叶后面的十三区强者，包括刘叔在内，也是右手握拳，置于左胸口，开口道：“愿他们与灯塔永存！” 即便是十三区的比二区更强几分，但也没有十三区的强者会在这个时候发出异响，反而低下了头颅，为逝去的英雄悼念。 这是云城自建城以来，世世代代传承下来的仪式，是为了悼念为保护云城陨落的那些强者而设立的，一般只有在城中的强者大批陨落的时候才会如此。 看到这一幕，原来兴奋于的人群也渐渐肃穆起来了，他们也渐渐意识到了什么，面色变得沉重、惶惑起来，李乐能隐隐听到一些人嗫泣哽咽的哭腔： “…怎么会陨落这么多强者？” “…到底发生了什么？…” “…为什么会这样？” …… 李乐远远的看着，为那股庄严肃穆的气愤所动容，也深刻认识到了在这个世界里，灯塔对于这里的人们究竟象征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永恒、意味着信仰、意味着灵魂的归处、意味着这黑暗世界里唯一的一点微光…… 是比她原来世界的太阳和月亮更加重要、不可替代的存在。 就连列也沉默了下来，他远远看着城门，乌黑的眼睛发沉，嘴唇抿成了一条紧绷肃然直线。 第二十八章 太阳 死亡无论在哪个世界来说，都是一件让人感觉到无比惧怕又痛心的事情。 而在这个没有光的地方尤其如此：除了信仰灯塔、祈祷之外，这里的人并没有其他任何方法去改变、延缓死亡的脚步。 李乐蜷缩了一下手指，想到了那如蛆附骨、却乖顺无比的死雾，眸底明灭不定，涌现出一些疯狂的想法来： 那些死雾可以将人污染、让人沉堕，那么——她能够操控死雾的话，是否有可能能把这种污染给剥离出来，以达到救人的目的呢？ 李乐脑海中电光火石的一闪，却不知怎么的，突然间脑海中浮现了一个被她忽视了很久疑问： 不对劲！ 很不对劲！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白哥说这里的原住民也会被雾气侵蚀的… 那么… 那些被雾气侵蚀的人究竟在哪里呢？ 李乐拼命地回忆着自己在死雾里的那些时光，回忆着那些自己在死雾中路过的尸体，但越是回忆，她就越是恐慌： 因为她发现那些尸体—— 它们都是自己那个世界的着装啊！ 她竟然从来没见过穿着粗布汗衫的、衣衫褴褛的大汉… 那么那些城里的人尸体呢？！ 那些活死人的尸体呢？！ 难不成会被他们带回原来的城池不成？！ 不不不，不是不可能！ 李乐咽了口唾沫，努力地镇定着心神： 假如…假如…那些尸体真的被他们带回城… 那么…那么，那些尸首最有可能在哪里呢？！ 李乐浑身有些僵硬，大脑思路有些停滞，但她的身体已经反应过来了，她用一种近乎惊悚的目光缓缓看向了城中心： 灯塔吗？ 是灯塔吗？ 肯定是……灯塔下吧？ 毕竟灯塔可以遏制雾气的侵蚀啊… 如果说城中所有被雾气侵蚀的人都真的被安置在那里的话…恐怕也是最合理的了吧？！ 那么，这样一来，中心那所谓的与内城完全隔开‘交易所’……恐怕决计不会是什么简单的交易之类的吧… 最起码…绝对不可能是单纯的交易所啊… 但是…但是…一旦这样一来，假如城里的人越死越多……那地方越扩越大； 一旦某一天灯塔到达了极限…失去了压制雾气的作用，那整座城池岂不是就沦为了一片…死城？ 到时候城里的人如何能抵御那些活死人的袭击： 她的白哥、列，这些许许多多的雾民都能幸存下来吗？她又要开始在死雾里进行无尽的漂泊了吗？ 她会疯狂的吧？ 这那样寂静冰凉的死雾里长时间的呆下去。 “…阿姐…阿姐，你在看什么呢？”列眨了眨眼，呼喊声将李乐从那可怕的设想中拽出来了。 李乐扯了扯嘴角，有些自嘲地笑了笑，道：“没看什么，可能是阿姐想多了…” 真的只是想多了吗？ 李乐心里有一个声音在轻声质疑。 李乐浑身一个寒颤，她转头看着满心关切，生机满满的列，才真正有着一点活着的感觉。 “来，让阿姐多抱一会儿。”李乐近乎感怀地抱住列，兜帽戴在她的头上往后移了移，露出了李乐一些乌黑的、透着香气的发丝。 “…阿姐，怎么了？刚刚不还好好的吗？…”列轻声问道。 他微微转了一点头，看到了阿姐的侧脸，和那半阖着的眼里续着泪的水光。 李乐眼睛一酸，沙哑着声音道：“没什么的，列，你知道吗？我只是想晒晒太阳了…” 列歪了歪头，有些疑惑道：“…太…阳…？那是什么？列能帮你找到吗？” “不…不能…列，我可能今后再也不可能看到它了。”李乐抱着列，眼泪一滴滴地落下，浸湿了列的衣服。 她上辈子从来没想过，她那么习以为常的太阳会那么珍贵，珍贵道她拼命地怀念那一缕光，那种炙热的光芒照耀在她身上的感觉。 列垂在两侧的手缓缓将李乐抱住，少年的音色在她耳边响起，语气满是认真： “阿姐，你不要哭，你告诉我，太阳是什么样子的？我去帮你找。” “现在找不到，我就以后帮阿姐找，我以后会变得很厉害的，我可以去死雾里面找，一定会帮阿姐找到的。” 李乐的手指蜷缩了一下，像是被列话语间的温度烫伤了似的，她半睁开眼，扭头看着近在咫尺的列的侧脸，有些伤感道： “太阳是一个挂在天上的、巨大的、永恒的灯塔…只要它开始放光，明亮的光芒就可以照亮整个世界…所有的死雾都会消散，所有的鬼祟都会消失……” “那股暖意可以一直一直传递下去…” 第二十九章 守灯人 列听到李乐的话，愣了愣，他放开手，乌黑的眼睛看着她，带着期待和认真道： “阿姐，你说的‘太阳’真的存在吗？” “存在！它存在的，我见过，非常明亮、温暖，能把被子都晒出温度！”李乐认真看着列的眼睛，一字一顿的驽定说道。 这个世界里的灯塔虽然明亮温暖，但是并没有很高的热量，就像是李乐上辈子的夜明珠一样，好像只具备‘发光’和‘压制雾气’这两个功能。 若说是那微渺的热量可以使人不至于冻死倒还勉强可行，但若是说晒什么床单被子的……只能说是天方夜谭了。 最起码，列从来没听说过这种事情。 因此，他瞪大了眼睛，有些语无伦次地看着李乐，道：“阿姐…还有这种灯塔吗？它可以消除死雾吗？…阿姐，我不是怀疑你…我的意思是…阿姐知道怎么唤醒它吗？” 说完，列眼巴巴地看着李乐，目露期待在等待着答案。 即便是列小小年纪，却也知道死雾对云城造成了多么大的危害： 死雾一起一落，一个轮回足足6月，若是‘安全期’那三个月还好，即便是偶尔有一些‘禁区’不可以轻易进入，城内的强者却好歹可以通过固定的路线与其他城池进行物资交换，总归也能避开大部分的危险； 但若是轮到了三个月、死雾弥漫的‘死寂期’，城内又没有资源在此之前交换到足够城内人度过‘死寂期’的猎物，就只能让城中强者在负责出城戒备的同时，猎杀猎物； 在这种情况下，强者往往是最容易折损的：…最起码，今天其二区的人员伤亡数量，在列的记忆里，并不是没有听说过… …而列记忆中，最为出名的便是十多年前的那场死雾暴动了… 但那次死雾暴动整个云城好像都忌讳莫深…他对此也知之不详，只从阿父嘴里听说过，好像白哥的父母就陨落在那一战中… 这种类型的战争，在列的阿父对他的教导过程中，常常被他的阿父提及，以此作为经典的案例对列进行要求… 可想而知，这种惨烈的厮杀究竟带给了列多少阴影，而阿姐的‘太阳论’又能带给他多少的希望！ 李乐看着列隐痛而期待的神情，哪里还猜不出他的想法，只是你又让她怎么能说的出口—— 说那金灿灿的、明亮的太阳是属于另一个世界的东西，只悬挂在那个世界的天际，庇护那个世界的生灵？ 那对于列来说不是太过残忍了吗？ “‘太阳’是需要点燃的…需要所有…所有的人一起虔诚的信仰‘祂’，才能够得到它的庇护…” 李乐听着自己一字一句的开口诱哄着列，声音嘶哑，表情真诚。 她不知道自己在说个什么东西，可是她知道，她现在不想让少年眼里的那点光熄灭掉。 列眼睛微微沉了一下，若有所思道：“信仰‘太阳’吗？像是信仰灯塔一样……阿姐说的很有道理呢…毕竟我们信仰灯塔所以才能得到灯塔的庇佑…” “所以，如果想要获得‘太阳’的庇护就要献上对‘太阳’的信仰吗？” 李乐面无表情的点了点头。 但她的内心却有股近乎僵硬的荒谬感：列竟然真的会相信她这荒谬到了极点的说法吗？ 信仰不信仰什么的…那不就是封建迷信吗！ 竟然真的会有人相信吗？ 李乐心里有些慌乱，实际上她忘记了这个世界所处的信仰阶段：蒙昧、无知，甚至称得上的原始了。 前两天，李乐尝试过点燃‘火焰’，尝试着做饭…可是不行，她失败了… 因为，这个世界没有‘火’，也不能燃起‘火’。就像是…这个世界并不存在‘火’这个概念与物质似的。 就连白哥做饭的时候她都特地偷偷地观察了一下，那个饭…也是加了某些物质焖了很长时间焖熟的…… 这个世界没有李乐上辈子那一束帮助人类文明大踏步的火光…没有太阳，也没有月亮… 每当李乐觉得自己快要忘记上辈子的时候，这个世界仍会是在一些极小的事情提醒这她：她不是这个世界的人类。 至于现在… 李乐扯了扯嘴角，看了一眼列，只得开口干巴巴地说道：“列，你说的对，太阳也需要‘信仰’的…” 她肯定得对说对啊！ 若是她说不对，那岂不是光速打脸？ 在列面前，她可丢不起这个人呐！ 列听到李乐说话，眸子亮了亮，就像是发现了什么，盯着李乐。 李乐被他瞧得心里有些打鼓：难不成被列看破了我说的是假话？ “你看着我干嘛？”李乐先声夺人，声音清朗坦荡，面色镇定，一点也看不出她心底的想法。 而此刻的列哪里还能察觉到李乐的想法，只是双眼亮晶晶盯着她道：“阿姐，那么你是‘太阳’的‘守灯人’吗？” 第三十章 信仰之争 李乐一愣，连忙捂住了列的嘴，看了一眼周边，紧张道： “别胡说！你要害死阿姐么！现在可到处都是人！快跟我回去！” 列被她一时间捂住嘴巴，手一时间竟也扒不开李乐的手，眼睛骨碌碌的转了转，努力示意李乐往城门口看。 李乐转头一看，便看到十一二个壮年男子不知何时已经穿过了重重的人群，站在城门口，拿着刀开始分割猎物。 李乐之前看到的那个被称为‘雨’的男子和白哥都在其中。 这些人应该就是区长了，也是各个区的主要负责人。 他们在猎物归来之后，对猎物进行初次分配，再由队长将各区已经分割好的猎物带回各区，进行二次分配。 这直接关系到各个区的利益划分，因此非常受重视。 李乐咬牙道：“你还有心情看猎物分配？你知道你刚刚在说些什么？” 转头看到身旁有几个耳朵灵敏的人，好像已经把刚刚的话听见了一部分似的，有些狐疑的看向他们。 李乐哪里还顾得上其他，扯着列就往回走，脚步匆匆，活像是身后有什么东西在追着她似的。 列一路被她扯着，像也是意识到了什么，一路上也渐渐松开了挣扎，乖乖的跟着李乐往回走。 李乐飞快地往回赶，连周围的风将她的兜帽刮掉了，露出了乌黑的发丝都不是很在意，只是脸色有些难看地道： “列，‘守灯人’身为每个城池内的主祭司，地位尊贵，怎么可以轻易提及？！我们在私下说说就好了，你竟然当着那么多人开口说阿姐是‘守灯人’，万一被人听到了……” 李乐的面色更难看几分，倒不是说她害怕什么，只是说这个‘守灯人’的身份尊贵非常…并且最重要的是，这个具有唯一性！ 简而言之，一座城池只能有一位‘守灯人’。 这两天通过恶补这个世界里的消息，李乐也知道了很多消息：云城总共简单分为内城和外城，以及最中心的交易所。 表面上看起来，十三区总体的实力虽然有高下之分，但是各区区长的地位是等同的，并没有谁比谁高上一筹的说法，类似于一个比较松散的联盟集合体。 但实际上，由于这个世界人对于灯塔的疯狂崇拜，因此诞生了一个独立又凌驾于各区之上的职位——‘守灯人’。 这个世界的人，他们信仰灯塔，觉得灯塔是神明的具象化，是他们信仰的寄托。 这种在生死之下催生的信仰之力是最为纯粹的，然而这种信仰之力无法凝聚在灯塔上，于是他们将这种信仰之力寄予到了神明的代行者——‘守灯人’身上。 带着充满死雾弥漫、粮食短缺的世界中，‘守灯人’一般居住在城市中的最中心，作为城市的核心，做出种种决策，甚至凌驾于区长之上！ ‘守灯人’在一个城内的影响力的地位可想而知！ 李乐早在从列的嘴里听说过‘守灯人’这个身份的时候，心里就已经有所谋划了…… 毕竟，她有一个最大的优势——她是个女子。 没错，‘守灯人’只能是女性，并且是需要在成年之后经过‘戈礼’之后，选拔出来的。 这正是由于她有这个想法，所以她在听到列说出这样的话时，感觉有些生气：她不愿意列提前将这个消息泄露出去。 因为这个消息一旦泄露出去，就会增加非常多的变数，毕竟哪怕是这里的人不敢对正式‘守灯人’下手，可对预备役到底有几分敬畏那可就未可知了…… 列被李乐扯着走了一路到了自己家，也意识到了自己的莽撞，乌黑的眼睛透着一些愧疚： “阿姐，是我太不小心了，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去说，是我的错阿姐，我当时并没有想那么多…” 李乐当时走了一段路，扭头看了一眼，还好当时那几个人都转过了头，显然是没有把列的话听真切，万幸没造成什么严重的后果。 再加上这一路走来，列着愧疚的神情，李乐心底的火气渐渐下去了。 毕竟列从来没见过太阳，骤然听说这种事情，心神失守也应该在意料之中的事情才对。 而且这事仔细说起来也怪她。 李乐叹了口气，开口道：“算了，列，是阿姐不该在那时候提起这件事的，还好当时周围的人都在注意着城门口猎物的划分，没有人注意到我们刚刚所说的话，要不然我们两个恐怕都得去这里的‘净巫池’走上一遭了…” 列认真的点了点头，表情变得很慎重。 李乐松了一口气，便也没有什么心情再去逛其他几个地方了，随即打道回府。 …… 团团虽说是被李乐带出去了，可这小家伙在白天灯塔的照耀下迷迷糊糊的，在两人走到城门口的时候，都差点儿从一楼的肩膀上掉下来，被李乐直接揣到了兜里。 到现在还在呼呼大睡。 回到家后，李乐先是把兜里的团团给拿出来，小心翼翼的放到垫子上，然后接着开始盘算起来。 她先是看了一眼系统界面，眉头微微挑了一下，然后皱了皱眉头： 【剩余寿命时间：42天（1008:56:37）】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今天早上我看了一眼，倒计时应该是37？为什么会突然增加这么多？” 李乐曲起右手食指在桌面上敲了敲，喃喃道：“难道…是因为列相信了我编造的那个‘太阳信仰论’？” 她指节顿了顿，又将目光移到了那发这湛蓝色光芒的界面，心中一个答案隐隐约约浮现了出来： “不会是…所有信仰我编造的东西的人的信仰都归我吗……？” 这个想法很荒谬！ “不…感觉也很合理呢…”李乐直勾勾地盯着蓝色屏幕，又像是在自言自语， “这个世界只有灯塔，所有人的信仰都归灯塔以及‘守灯人’…” “但假如他们的信仰改成‘太阳’…那么我能否作为‘太阳的守护人’来收集信仰呢……” 李乐不自主地放下了手，在凳子上坐的很板正，但眉眼间却闪过一丝疯狂之色。 第三十一章 色调 这个想法一起来就很难遏制住了，毕竟李乐刚尝到了点甜头。 一头狼吃过肉又怎么会再回去吃草呢？ 李乐板板正正地坐在那里，脑海里却在疯狂地在思考、谋划着什么，一个有些疯狂地计划隐隐有了雏形…… “吱——” 被放在一旁的团团睡醒了，晕晕乎乎地叫了一声。 李乐被这叫声唤回了一些神志，眼里深处的冷漠散去了些，吐了一口浊气，将这件事暂时压了压： 这事情急不得，还是得从长计议。 “吱吱——” 李乐眉目弯了弯，把那毛茸茸的小东西在手心揉了两下，顿时觉得心情好多了。 果然没有威胁的毛茸茸最治愈了。 “团团别催，我这就去给你做房子。”李乐揉够了，就又将晕乎乎的团团放到了桌子上，轻轻拍了拍手。 李乐笑了笑，看着那小家伙乖乖摊在桌子上的样子，转身去柜子里翻找起来。 她嘀嘀咕咕道：“还好我还记得上辈子刷视频的时候，对这些小玩意儿挺感兴趣的，自己上手做过，不然还真不好办……” “…树胶…剪刀……” “…竹子…” …… 李乐翻找一遍，猫着身子把一大堆东西从那柜子里抱了出来。 “好嘞…开工！”将一大堆材料放到桌子上，李乐扬了扬眉，挽了挽袖子，给自己鼓了鼓劲。 旁边的团团近乎懵懂地看着李乐将竹子比划着，用骨刀和针将木板两边削平； 然后用绳子一端绑上石头，一端绑上古针，将古针插在木头中间，把绳子绷直，按着石头在木板上留下一圈白痕； …… 镶嵌，根据大小钻孔、然后将竹子以及其他几根细小的竹子巧妙地牢牢组合起来。 李乐目光专注，手下动作看的团团眼花缭乱，她嘴里偶尔还瞟一眼团团，轻声念着什么： “灯座…” “…圆心半径是…” “…设成三小扎吧…反正团团那么小…还可以省点材料…” …… 没过多久，一个灯笼骨架已经被李乐基本上做好了，黑木为底，竹子为骨； 李乐轻轻拍了两下黑木，感觉到它的结实，才略带满意的点了点头。 这下面那黑木是实心的，泛着黑铁色泽，很是坚硬，刚刚李乐在钻洞的时候也废了好大一番功夫，为的就是承重，保证它不会随意断裂； “接下来，把这些透明的胶纸通过胶粘在里面，装备上提手就差不多了…” 李乐再次拿起胶纸忙活了起来，专心致志地将这些东西沾上去。 这说着是透明胶纸，但实际是一种不显眼的浅黄色，能极其巧妙地通过树胶融合在一起，不留褶皱和缝隙，倒也是省了她好大一番功夫。 …… 最后将一根笔直的竹子作为提手安装了上去，一个淡黄色的提手长灯笼就已经做好了。 “大功完成！” 李乐提着灯笼，打量着那淡黄色的灯身，满足地勾了勾嘴角。 团团在旁边看的不明觉厉，在旁边附和着‘吱吱——’叫着，黑豆的眼睛瞪的大大的，看起来一点都不困了。 “你也觉得好看吧！” 李乐会心一笑，眼睛弯弯，看着团团，忍不住摸了摸它。 “别着急…” “等到我在竹子提手缠上一层红绳，再灯底铺上一层绒毛…肯定是你的。” “到时候，我们一起出城，我就不会把你弄丢了。” 李乐轻笑一声，把手里的灯笼放在团团旁边，伸了个懒腰，伸出食指戳了戳团团。 没想到团团转头就抱住了李乐的食指，压在了肚皮下面，豆豆眼睛控诉地看着李乐。 “吱吱——” ‘不要捣乱了！’ 李乐嘴角一翘，指头动了动，指尖勾了勾团团柔软的肚皮，团团炸了毛似的跳了起来。 李乐咳了一声，视若无睹地将手指收了回来。 “天色已经这么晚了呀。”李乐不理会团团的反抗声，看着天外的灯光感叹了一句。 但是仔细看过去，李乐怔了一怔，眼里闪过一丝犹疑： 她之前看过的塔光是这个颜色吗？ 为什么她感觉……这塔光比她之前看到的时候好像颜色深了那么一丝丝。 但一恍惚，又觉得灯光跟往常一样，是自己太敏感了一些。 李乐甩了甩头，自嘲道：“上辈子室友逼我看画的后遗症竟然带过来了，看东西都出现重影了…” 虽然这么说着，但她的心底不可遏制的涌现了一抹阴影。 “大兄！” “区长！” …… 一阵喧闹的声音传来。 第三十二章 猎物分割 李乐被这喧闹的声音闹得一愣。 “谁会在白哥门口大声喧哗，听起来好像还不是一个人。”李乐随手捞起团团放在肩膀上，就朝门口走去。 打开房门，嘈杂的声音变更大了起来。 一大堆的人簇拥着白哥在青石路口上走着，准确来说，是簇拥着白哥扛着的那一块巨大青牙兽的肉，那肉看起来像是腹部的，足足有半层楼那么高，血淋淋的。 旁边拥簇着白鸽的那些人，李乐已经有些眼熟了，正是13区的居民。 现在那些成年居民的表情看起来都很兴奋，左右和白哥攀谈着，不时用火热的眼光看着那一块肉。 李乐了然，“原来是要分猎物了，难怪这些居民们来的这么齐。” 左右看了一眼，果不其然，那些簇拥着白哥的人，有妇人，有壮汉，甚至还有一些老人…都是成年人，并没有未成年孩子。 这正好印证了之前白哥所说的：并没有成年的孩子，并不具备分割猎物的资格。 “这样说来，没有成年确实在这个地方没有很大的话语权，做很多事都很不方便啊…”李乐有些感慨， “但是话又说回来了，如果我过个一两年，成年之后再从死雾里面走出来，恐怕根本就不会得到白哥的认可，加入云城了吧？” 想到这，李乐不禁有些哑然：还好这个世界里的人对于有才的包容度要远远高于成年人… 否则自己会得到什么样的待遇，还真不好说。 “快，‘幽’，把我们组里的分割猎物的大盆和骨刀拿来！不能浪费！”一个看起来较为年迈的老人柱着拐杖，朝着两个大小伙子说道。 他看起来在13区的居民里，辈分很大、也很有民望，在一众13区的居民之内发声，也没人有异议。 “好！区老，东西早就准备好了，我马上去拿过来！”其中一个壮汉大声应了一声，两个人一溜烟儿往旁边一个木屋里跑去。 不一会儿，一个巨大的骨盆被一名壮汉顶在头上，带了过来。 骨盆通身呈现白色，但是盆底却带着一种红色暗沉的血腥味儿，像是长年累月被野兽的血气被浸透了似的，用清水难以洗刷掉，带着一股蛮荒的气息。 盆里面还放着一把颜色淡红的骨刀，刀刃雪白，刀身泛淡红，刀身看起来足足有正常成年人的手臂那样长。 “快，快放这儿！”那老爷爷大喜，用拐杖尖指着木屋前的一块巨大的空地。 “好！”那大汉便涨红着一张脸，要将厚厚的骨盆放在地上，旁边的一个壮汉眼疾手快的把骨盆里的骨刀抽了出来。 “砰——” 白哥将兽肉扔放到盆子里，兽皮朝上，兽血挨着盆底，一点一点地在盆底汇聚着，几滴冰凉的血溅在了白哥冷峻的脸上。 “区老，这次我们的猎物怎么分？”旁边的一个强壮的妇人将手上的紫色菜液在围裙上擦了擦，开口问道。 她本身正在房间里做着菜，结果听到猎物回来之后就立刻跑了出来，不愿意错过这一场猎物划分。 “对呀！区老，咱们这次的练舞该怎么分呀？” 一些成年人在追着问刘老，而站在旁边的白鸽也不得幸免，被一群年轻人开口询问： “对啊，白哥，这青牙兽骨和血都是很有用的，咱们这次的猎物该怎么分？” “这次的骨我家想要一点，我家的这段时间的骨粉有些用完了…” “我家想要一些兽血，我家的小四正是长身体的阶段，那可少不了兽血去熬炼筋骨……” …… 周围嘈杂的人群，杂七杂八的提出了各自的要求以及试探。 “安静！” 旁边的老人受不了这嘈杂的环境，拿着拐杖柱了柱地，中气十足的喝道。 听到老人的话，旁边的这些居民一个个一惊，都没有再吭声，一个个沉寂下来，看着那颇有威望的老人。 李乐还记得之前在跟列聊天的时候，又提到每个区里面都有的一些德高望重的老人。 这个世界非常危险，这是毫无疑问的，很多强者很难活到老年，会在中途夭折； 而这恰恰说明，每一个能够活到老年的强者都是族群里面的智慧老人，他们知道的更多，对这个世界了解的更深，在每一个区里面都是令人尊敬的存在，是被称之为区老的存在。 因此，在13区的这位年纪颇大的老人开口之后，旁边的这些人都不由自主的安静了下来。 “不过是一只成年青牙兽的腹部，不要为此争吵！”那老爷爷捋了捋胡须，目光威严地扫向众人，冷声道： “咱们13区从一个弱小的区走到如今这一天，靠的不是别的，而是咱们族群内部的团结！” “俗话说的好，‘考虑长远，才能够活的长久’，我希望咱们区的人都能够把目光放的长远一点，不要为了这一点小事伤了和气！” 老爷爷柱了柱拐杖，看了一眼周边的区民脸上浮现了思索和愧疚，面色缓了缓，才继续道： “虽然去年咱们云城跟‘丰城’进行贸易交换的时候并没有换来太多的粮食，但是大家伙要知道我们区内有不少的去年的余粮，足够我们度过‘死寂期’了！” “至于这一次的猎物分配…还是按原来的规矩来！” 周围的区民左右相互小声的讨论了一下，也都纷纷点了点头，同意了这一次猎物分配的方式。 那老爷爷看着众人都满意起来，他捋了捋胡须，最后将目光定格在了一直站在那里，不言不语的白哥身上，慈爱道： “叶子，你来把猎物分分吧，我这老家伙已经老的拿不动刀啦！” 面色冷峻的列一愣，“区老，我来分？” 要知道，一个区内的猎物划分象征着一种权利，同时也是意味着施恩，一般都是由区长负责。 只不过在13区内，白哥的资历尚短，一般都是由区老负责的。而今年的区老居然主动让白哥去划分猎物，怎能不让人惊奇？ “是啊！我是把老骨头已经干不动这事情啦！得回屋子里休息了啦！‘幽’记得把我那份猎物带回我的木屋。” 老人的眼里闪过睿智的目光，说完这话，就扭头一瘸一拐的瘸着拐杖朝着青石路的另一面走去了。 第三十三章 祷告 那老人看起来已经很年迈了，但是他柱着拐杖走远的身影，看起来却闪着一种岁月的光辉。 李乐看了眼白哥那动容的神情和区民的不舍，心里也不禁赞了一声： 好一个急流勇退的老人！ 老人退去之后，众人又再次把目光聚集到了白哥和面前的猎物上。 但是与之前不同的是，他们看着白哥的目光，变得更敬畏了起来。 “对，既然区老说把分割猎物的活计交给你，咱们这区里的人都相信你！”一个中年的壮汉开口，语气庄严。 他已经度过了壮年期，身体血气大不如前，但是眼睛黑如猎鹰，让人不敢小觑。 他这一开口，直接奠定了白哥在区里面的地位，旁边的一些人也纷纷应和道： “统领是什么样的人，我们巡查队都知道，他来分割猎物，我没有异议！” “对，我也赞同。” …… 周围的人也都纷纷响应，一双双饱含期待的眼睛看向了白叶和他眼前的青牙兽肉。 白叶冷峻的脸上微微动容，但他并不擅长说什么煽情的话，只是点了点头，道： “那就请各位族人就和我一起先举行‘祭灯祷告’，之后按照规矩进行猎物划分。。” ‘祭灯祷告’李乐也有所了解。 每逢在死雾‘寂灭’期，就有强者出去获得猎物，而这些获得的猎物进行分割之前，所有人必定要进行祷告，感谢灯塔赐予族人的食物。 这属实是很不可置信。 当初，李乐列听到连说出这种话的时候，也感觉很荒谬，但事实上，灯塔的信仰已经融入到了这里人生活的方方面面。 这边的李乐在深思，而那一边的白哥却已经开始了祷告。 旁边那些族人也纷纷敬畏的垂下了头，朝着灯塔的方向单膝跪地，沉默的听着白哥的声线在暗黄的灯光下传颂。 只见白哥微微闭上了眼，把一只手放在了猎物血淋淋的鳞甲上，冰冷道： “伟大的灯塔啊…” “您的光辉洒遍四方、驱散死雾；” “您的功绩为人吟唱，口口相颂；” “您是死雾中的微光，您是诸多神明的信仰！” “您虔诚的信徒啊…” “愿将最虔诚的信仰奉献与您；” “愿将这腐烂的身躯永伴您身；” “愿您的光辉与荣耀在世间永存；” …… “感谢灯塔对子民的赐予！” 白哥祷告完毕，松开了手，眸子漆黑，冰冷白皙脸庞溅上了猎物的血，透出一种冷漠的杀伐。 这长长的祷告词足足念了有五分钟，那种肃穆的词和白哥冰冷而沙哑的声线融合在一起，像是一首古老的祭诗。 而随着祷告，许多人身上慢慢的弥散出来了一股神秘力量，这神秘力量有多有少，都缓缓漂浮到了天空，慢慢聚集到了城中心的灯塔上。 而值得一提的是，白哥虽然闭着眼，但不知为何，他头上的神秘力量最少，几乎没有什么逸散。 凭着冥冥之中的直觉，她感觉到那神秘力量就是她活着所需要的信仰值。但是那信仰值不是给她的，所以她丝毫不能染指。 而对于白哥和那些虔诚跪着的居民刚刚所念的祷告词，李乐则越看越觉得头皮发麻，手脚有些泛凉。 这种洗脑方式跟现代世界里的传销简直一模一样啊！ 李乐有些紧张地咬着右手食指的指甲，表情有些紧张、焦虑： 如果这个世界里的人对灯塔的信仰都是这么坚定的话，那么她的计划实施起来岂不是难度很大…… “吱吱——” 肩膀上的团团吱吱叫了两声，咬了咬她的耳垂。 李乐呼了口气，侧脸看了一眼旁边的团团，笑了笑，道： “别担心，我没事，就是在想一些事情。” “吱吱——” “你问我在想什么？”李乐眉毛微微一挑，半真半假地笑道： “我在想该怎么当个神棍…怎么让你这小家伙跟着我过的更好呀？” “吱吱——” 旁边的团团有些懵懵地看着李乐。这毕竟还是一只很小的‘萤’，很多事情都了解不清楚，难以从传承记忆中获得知识。 ‘神棍是什么呀？’ 李语气轻快起来，露出了一抹狡黠的笑，看着团团诱惑道： “神棍啊，神棍就是个可以白吃白喝，还能被当做高人的那种人呢…” “吱吱——”团团眼睛微微瞪大。 ‘真的吗？天下还有这么好的事情？’ “嘘——” 李乐莞尔一笑，做了个噤声的动作，眉眼弯弯，宛若皎月，笑道： “说出来就不灵了，我得好好盘算一下。我们两个呀……可都是这个世界的异类，得一起活下去呢。” 李乐摸着手心那温度的感触时，心软了几分，温柔而冷冷清清侧着头看向团团，眼里带着一些爱怜的情绪。 “区长，那我们开始分割猎物吧！”一个青年壮汉抓了抓头发，开口道。 这大汉快言快语，可见，平时就这样做惯了旁边的一些老年和青年人，见了之后也纷纷都笑着摇了摇头，也不再说些什么。 “嗯。” 白哥淡淡应了一声，扫视一周，缓缓道： “那就还按原来的规矩来。” “我十三区人口九十六人，其中未成年人有五人，成年人口九十一人。” “猎物肉留一半储备，一半按人头分割，每家各领一份，家中有老人及未成年者多领一份兽血，一斤骨粉。” …… 白哥一字一句将猎物的划分说的很详尽，中间一些人不时会提出一些问题，也都被白哥一一解答。 最终，所有的人达成一致，纷纷同意了猎物划分的方式。 白哥冷峻地点了点头，单手便拎起了插在地上的骨刀，直直地戳进了盆里的兽肉里。 血溅上了白哥的侧脸，覆盖了原来的印记，顺着那年轻冷硬的脸颊滑落了下来。 第三十四章 兽皮纸 白哥稳稳举起骨刀，下手干脆利落，将盆里的兽肉和兽骨兽血血一一的分割开来。 带着血丝和筋膜的骨头被他剖出挑在地上，有专门的族人拿大臼将其捣烂，磨成骨粉； 其中的肉块则被一分一分的分割开来，大小看起来差别不大； 而随着白哥的动作，那青牙兽的血也慢慢在盆底汇聚起来，将那盆底染得鲜红…… 白哥的动作由生疏变为熟练，也不过是一眨眼的功夫。 李乐没有多看，转身回到屋子。 李乐抚摸着肩膀上的团团和袖袍里的灰色药剂，脸上露出了一副若有所思的神情。 “吱吱……” 肩膀上的团团又拽了拽李乐的乌发，叫了两声，像是不满意李乐对它的忽视。 李乐笑了笑，扭头像是对团团说，又像是在自言自语道： “…别闹，团团…我是在想，与其想办法去做守灯人…要不要直接自立门户呢…” 肩膀上的团团扒了扒爪子，有些疑惑的看着她。 “吱吱？” 她眸子低垂，乌发披肩，旋即顿了顿，接着摇头失笑： “不对，我想这个还是太早了，现在我在这儿可没什么班底基础万一到时候被当成邪教徒，恐怕我俩都小命不保了…” “这样想来…”李乐皱了皱眉头，若有所思道：“就算是要自立门户，起码也应该等到自己建立了足够威信的时候——” “恐怕‘守灯人’这个身份不能轻易抛弃呢，总归是要试一试的…” 李乐看着窗外的灯塔，扫了一眼蓝色的系统界面，叹了口气，道： “可惜时间不多了…我估计得抽时间再从列那里获取一些情报，然后去死雾里面再走一趟吧，总归‘寂灭期’已经过去了第一个月了，我得把握住时间呀…” 团团不太能听懂李乐在说什么，反而眼睛又迷迷糊糊的晕了起来。 在白天的时候，团团总是容易犯困。 李乐察觉到它半天没有动静，扭头一看，才发现团团趴在自己的肩膀上睡着了。 她莞尔一笑，伸出手指点了点它的鼻子，轻笑道，“我要是像你这样就好了。” 说着话，她脑海里的精神松懈了些许，把这肩膀上的小东西放到了床上的小枕头上。 看了一眼团团睡得四仰八叉的样子，她轻笑一声，转头走到了书桌前面坐了下来。 “天色还早，估摸着白哥得等一会儿才能回来。”李乐看了一眼天色，心里琢磨道： “有点灵感了，得先记下来…” 李乐趁着灯光还没有完全暗淡下来时，拿出了一些这个地方较为原始的兽皮纸和鳞甲笔，埋头在记载些什么… 只能隐隐看到最开头中间隐隐有着太阳两个字。 …… 果然过了很晚，白哥才回来，身上还带着血腥味儿和冷风。 他扛着一块巨大的兽肉，还掂着两个密封的瓷罐子。 李乐放下纸和笔，“白哥，我来吧。”她连忙迎上去，接住了那两个罐子。 入手微沉，但是一个有些晃荡，一个略轻。 李乐琢磨着，这应该就是兽血和骨粉了。 “不忙。”白叶冷峻的脸上还带着血，看到李乐跑过来接他手里的罐子，眼里的神色柔和了些。 “力气大了？” 白哥将肩上的兽肉放下，转头看李乐轻松接住了罐子，眼里闪过一丝讶异。 李乐点了点头，做出一副得意的神情。 “白哥，我力气变大了！起码，不逊色于列了。” 白哥看着个子不高的李乐，眼里弥漫了一点笑意，忍了忍，最后还是揉了揉李乐的头发，道： “很好！” 李乐听到夸奖声，嘿嘿一笑，然后瞧见了白哥脸上、身上的血迹，催促道： “白哥，你去洗洗澡吧，你脸都花了哦。” “嗯。” 白哥垂眸看着她，目光柔和地应了一声。 …… 灯塔的光暗了又亮，又过了一天。 李乐再次从床上起来，洗漱完毕，吃了饭。 “有靠山的感觉真好！”她摸着灰色的斗篷上，不禁感叹了一声，随即便将斗篷披在了身上。 这两天她也看到并不是所有的未成年都有灰色的斗篷的。 灰色的斗篷是内城未成年的标志，这往往意味着，这个未成年背后有一个非常强大的直系‘监护人’。 因此，在没有摸清底细的情况下，也没有人愿意轻易招惹这样的强者，来给自己招致祸端。 因为在这个幼崽非常稀缺的时代，‘监护人’和未成年往往是绑定的，带有某种连带性。 一旦对监护人所负责的幼崽下手，就意味着绝对的挑衅。 如果手段高超没有被发现还好，一旦被人发现有城内的居民对幼崽下手，被‘监护人’扒皮抽筋就是轻的。 李乐就听到列说过这么一个例子，城内有一个强者的幼崽被人抓去别的城池拐卖了，结果导致幼崽水土不服，死掉了。 然后，这位幼崽所属的监护人发狂了，硬生生是在死雾‘寂灭期’时横跨禁区，将那个人贩子活剐了，这人贩子的头颅都被那强者挂在房梁上，让一些毒虫去作为巢穴，不可复生。 李乐感怀也只是一时，叹了口气，转身披上了斗篷，转身将团团放到了肩膀上，便出了门。 今天她得去逛一逛打铁铺预售室和最后她最重视的休憩区了。 昨天她就想去的，只不过是被事情耽误了，最后不了了之。 听完列之前说的消息，她决定今天还是自己先去休憩区看看，摸索一下，之后再说其他。 第三十五章‘小青菜’ “乐乐，这么急急忙忙，去哪儿呀？” 路上的一个妇人挎着菜篮子正往回走，转头看到李乐，脸上挂上了笑容，打着招呼，语气很熟稔。 李乐这些日子可不是单单指跟列一个人交流，她为了打听消息，把附近这些品行还不错的大人，都一个个讨巧卖乖了个遍。 她现在可是区长的妹妹，又有一副无害的外表，区里面的一些人对她多了几分刻意的亲近。 而李乐在发现他们也可以提供少量的信仰值之后，顺水推舟自然更乐意在他们面前表现的讨巧一些。 毕竟，谁也不会嫌弃自己活的时间长不是？ “是姨姨呀？” 李乐眼睛微弯，表情看起来腼腆极了。 她轻轻扯了扯兜帽，脸颊微红看着妇人道：“我哪里敢去远的地方？只是最近太无聊了，打算在附近随意转转…” 不敢？ 还有这位小主人不敢的事情？ 趴在她肩膀上听得津津有味的团团小身体抖了抖，爪子一滑，差点没从她肩膀上掉下来。 好悬扯着李乐的兜帽，在别人在肩膀上‘荡秋千’，一边发出‘吱吱—’的叫声。 活像是一只荡晃晃地挂在悬崖边、扒着一根绳子的小老鼠，在空气中扒拉着爪子，等着一双灰溜溜的黑豆眼睛看着李乐。 李乐简直哭笑不得： 真是个小笨蛋！ 她旋即眼疾手快地将团团接住，然后放到了肩膀上。 转头不好意思地对着妇人道：“团团有点笨，让姨姨看笑话啦！” 妇人在一旁看的直乐，听到这话，颇有些宽宏地笑着道： “害，‘萤’这种生灵本就容易受到惊吓，姨姨有什么好怪你的？” 一边说着，那妇人便将篮子里的菜拿出了一把，塞到了李乐手里，笑道：“刚好姨姨这刚去菜地里面薅了些菜，你拿回去，和叶子一起吃吧！” 那菜水灵灵的，像是李乐上辈子见到的青菜，根系还带点泥土，显然是刚从地里薅出来的。 “姨姨，这怎么行？咱们今年区里面的收成不好，我怎么能还要你的粮食呢？”李乐连忙推拒，面色诚恳，把菜又推了回去。 她刚来13区的时候，刘叔当时给她了一个巨大的紫色萝卜，她当时不知道这区里面的情况，以为很常见，便也带回去了。 到后来她才慢慢了解到这些‘菜’在区里面是非常珍贵的，因为区里面本来的占地面积就比较小，而种植菜的产量又比较低，导致其非常珍贵。 因此，李乐当时带列一起去集市上买东西，也带有一种补偿的性质在里面的。 如今，在得知道菜的重要性之后，李乐又怎么可能去接这一把这位还不算太熟悉的姨姨送来的‘小青菜’呢？ 天下哪有白吃的午餐？ “害，乐乐，你拿着吧，又不是什么珍贵的东西…叶子那孩子这段时间。为大家伙办的事啊，我们都看在眼里，这点东西权当是姨姨一片心意！” 那妇人笑了笑，硬生生地又把这‘小青菜’推倒了李乐的手里，才接着面露感怀之色，看着李乐道： “更别说你跟我家的‘姬’差不多大，姨姨看着你就跟看着我家的‘姬’一样哩！” 李乐心头一动，隐隐猜出了点什么。 果然就听见那妇人接着道： “……现在我家的‘姬’这两天跟着我那口子去了交易所呢，估摸着过两天就回来了，到时候还要让你们多一起玩玩哩！” 那妇人笑着，眼角带了点纹路。 李乐心思一转，哪里还不懂这妇人的意思？ 怕只是慈母的一片苦心而已。 李乐不才推绝，反而将这妇人递过来的菜拿了起来，笑意中带着点认真道： “姨姨放心，列我说过很多‘姬’的事情，我也很喜欢她，很乐意跟她一块玩的。” 倒也不是李乐贪图妇人那点‘小青菜’，只是她很清楚，如果她不接这菜，眼前这妇人只怕是不会心安。 现在李乐接了她这菜，又答应在这一波未成年中非常出挑的‘列’和作为区长妹妹的自己和‘姬’一起玩，就足以展现出态度了。 果然听到李乐这话，那妇人脸色一喜，眼角的细纹又深了深，笑着道： “那就好，那就好…姨姨家里还有点事儿，就不拉着乐乐说这些家长里短了，估计你们呀也不爱听我啰嗦…” “但是咱这以后都是一家人了…叶子因为咱们城里的事儿可能经常不在家，有什么事拿不定主意，你就来找姨姨……” 妇人笑着看向李乐，越看越满意，脸上忍不住露出了几分真切的慈爱。 “好，那以后就要多麻烦姨姨了。”李乐眉眼一弯，应声了下来。 妇人笑着离开了。 “团团，以后你可小心点，再掉下去，我可不能天天接着你。” 李乐无奈的揉了揉旁边缩成一团的团团，语气无奈又调侃。 “吱吱——” “现在？现在只能先把菜放回去，再去集市了……”李乐看了看手头上的菜，摇了摇头。 转头便往木屋里面走去。 —— 内城和外城并没有明显的分界，集市就正是将内城和外城隔开的地带，整体围绕着内城，呈现一个不太规则的圆形。 之前李乐随着白哥一起从南边城外走进来时，所经过的就是这贸易带中靠近城门大路、最为繁华的一处。 现在她就打算围绕着这一个巨大的贸易集市，将整个内城先大致的看一遍，观望一下各个区的实力的同时，也看一下她感兴趣的几个地方。 “再一次开始庆幸自己这个世界属于未成年了…”李乐眼中带上思索之色。 “各个区之间的人员不能随意流动，否则非常容易遭受到其他区的排斥，当然，除了某些特殊人员以及未成年…”李乐一路整理着思绪。 李乐带着灰色的斗篷，团团趴在她的肩膀上，在她的耳边叽叽喳喳的叫。 一路上，李乐察觉到了部分人的目光，但是现在手头好歹有些自保的力量了，她也不慌，灰色的兜帽盖在头上，显得很自然。 周围人倒也没有什么人来冒犯她。 “早知道还是带着列，让他帮我拿东西了。”李乐带着团团看着旁边的一些感兴趣的东西，有些可惜。 第三十六章 打铁铺 三四间木屋大小的占地，但却没有围墙，只有几根高大的柱子支着似瓦非瓦，似泥非泥的房顶。 在那屋檐下方，有被卷起来的长长的席子。 而在那打铁铺内部，有铁匠炉、铁夹（用来夹烧热了的铁坯）、砧子（铁匠打铁的平台）、铁锤、磨石等工具不一而足。 就连烧火炉都足足有三个，炉子旁边有着风箱，有一些汉子在旁边拼命的拉着， 随着壮汉的动作，风窜进火炉呼哧呼哧冒着火苗，熊熊的温度在外面都可以感受到，壮汉也被那热气灼的满脸通红，汗滴顺着胸膛往下落； 其他足足则是有百十号人赤着上衣、在里面热火朝天的忙着，或是拿着大锤在来回翻打着锤打器胚、或是在旁边挑选一些合适的材料…… 而在那铁铺外面，专门立了一个半人高的摊位，上面是一些打好的器具。 不时会有一些壮汉来来往往，和门口几个专门负责售卖的汉子交谈、争辩价格。 一切都显得热火朝天。 “泚——” 一把打好的铁胚被放进水里冷却，带出冷水蒸发的颤音。 “这就是打铁铺？” 李乐站在摊位旁边，看着眼前那人来人往的铺子，目光深处带着惊奇，忍不住喃喃道。 “规模真大！这里的人也真多！” 她现在可不是以前的愣头青了，也知道人口在这繁衍困难，死亡率极高的世界到底有多么重要。 所以见到如此之多的壮汉在这里工作，心中自然对这个地方的重视又高上了一层。 “打铁也确实重要，这么多人在这里应该也很平常？”李乐下意识的捏了捏手心里的团团。 “哈哈哈，哪家的小崽子跑过来玩儿了？怕是第一次来打铁铺吧？要不要我领着你到处见识见识！” 一个粗旷的声音响起，在李乐旁边响起，声如洪钟，气势很盛。 李乐一愣，闻声望去，心头便赞一声，好一个龙精虎壮的大汉！ 只见的壮汉身高足足有两米左右，胡子拉碴，血气十足，脊背如大龙般起伏，让人心惊的壮硕感从那赤着的半身展现出来，手上还握着一把粗壮的标枪。 身上带有几个结痂的伤口，看起来还有几分熟悉。 此刻正大笑着看着李乐，声如洪钟，大笑着对着李乐开口，声音没有什么恶意。 李乐摸了摸灰色的斗篷，知道怕是这斗篷带来的福利了： 灰色斗篷意味着是区内的未成年，而这种颇有潜力的未成年在任何时代都是一个种族繁衍的希望。 尤其是在这死亡率颇高的世界，作为未成年，总会获得一些额外的善意与帮助的。 “我是代我大兄白叶来看看武器的。”李乐应声开口，别的不说，先扯出了白哥这场虎皮。 壮汉听到李乐的话，一愣，一拍脑袋，脸上多了几分切实的笑意，看了几眼李乐，大笑道： “我说是谁家的女郎？原来是十三区白区长的妹妹，这可真是少见。” 李乐心下一动，眼前这个壮汉跟白哥还有些交情。 他的声音嗓门很大，吸引了几个忙的热火朝天的几个壮汉朝这看了过来 “是个女郎？” “白区长的妹妹？” “就是白区长一直挂在嘴边那个幼崽？” “身形看起来很瘦弱啊，不知道有几分力气？” …… 几个壮汉的声音不小，看着李乐的也带了几分好奇和亲和，像是看着自己家的幼崽。 拜托… 我能听见好吧？ 李乐的脸掩在兜帽下面，听到他们议论自己力气的问题，却也不由摸了摸鼻子。 像是瞧见李乐这副神情，壮汉对着旁边的人笑骂道： “多各干各的活吧，看把手头的活计搞砸了，看当着女郎的面，看你们的面子往哪摆！” 李乐一乐，兜帽下的嘴角一勾，忽的就想起来壮汉看起来为什么眼熟了： 前两天李乐和列在城门远远看到的第二区‘狩猎者’中，就看到了眼前壮汉的身影。 当时那壮汉身上还带着伤痕，没想到伤口这么快就结痂，出来干活了。 而之后其中一个壮年男子接着开口的话，让李乐验证了她的猜想。 “‘蛮’！要不是你腰部受了伤，握不了铁锤，锻不了兵器，怎么会这么悠闲！” 这壮汉把风箱扯得呼呼作响，脸上被抹了一把黑灰，但还是咧着一口白牙，喘着粗气，朝着‘蛮’开口笑骂着。 看起来他们还干活干的挺开心。 李乐看着那些在旁边起哄的一群人，心中若有所思，嘴角却忍不住笑了笑。 “别听那些家伙瞎说！你既然是白区长的妹妹，叫我一声大兄就行！有什么想去看的，大兄都跟你好好说说！” 壮汉哈哈一笑，胸腔震动如雷霆一般，看向李乐的目光带着对后辈的关照，很真诚。 李乐很喜欢跟这些直率的人打交道，起码他们很简单，不用费心思揣摩这些人在想些什么。 兜帽下的脸带着了点切实的笑意，语气带笑道： “好，那就让大兄带我看看我白哥平时用的武器吧，我也好给白哥带回去。” “好！妹子有志气，可是这‘萤’胆气小，恐怕是不能跟妹子一起进去，不如先放到前面的摊位旁边，一会儿出来再拿？” 壮汉先是赞了一声，然后瞧见李乐手里的团团，抓了抓乱糟糟的头发。 李乐一笑，看了一眼没心没肺在她手心里面睡得正香的团团，微微伸出了小半张手掌，将它露出来了小半，笑着道： “大兄，没事儿，这小家伙胆子大，现在睡得正香呢，不会被吓到的… 更何况这小家伙脾气大，放在外面，一会儿醒了，怕是会吵着摊位前面的各位兄长呢！” 李乐眉眼含笑：她怎么会将自己的所有物交给别人呢？ 那壮汉本来也只是提醒一声，看到李乐手心的小家伙正在睡觉，他心中也是一奇，但也不在意，只是哈哈一笑，开口道： “那也行！那大兄就先带着你去看看这打铁铺吧，也给你讲讲白区长一般用什么武器…” 第三十七章 武器 ‘蛮’带着李乐在闷热带着火气的打铁铺转着，时不时会避开一些来去匆匆的铁匠，然后一边给李乐介绍道： “…好让你知道，打铁铺平时的人并不多，最多也就五六十人，这两天狩猎队回来，人数多了，另外发生了一些事情…所以打铁铺人多了起来…” 蛮的声音很粗犷，可是说什么事情的时候含含糊糊过去了。 李乐的心头一动：什么事情？莫非是狩猎队出现了什么问题？ 看着带路的蛮，李乐把这点疑问记在心里，倒也没不识趣地问出来。 “这就是白区长平时使用的武器了，品质在打铁铺都算得上不错了…” ‘蛮’在一堵墙面前停了下来，看着那墙上的一把把刀和长矛，目光艳羡，咋舌道： “这些刀和长矛冶炼都极很费功夫，至少都是经过‘百煅’的武器，削铁如泥！就连那青牙兽的皮都能够刺透！ 只可惜…价格稍微贵了点…也只有白区长这类人才能隔三差五选上那么一把…” 这个世界的武器，李乐知道的，暂时就分为‘十煅’，‘百煅’，‘千煅’和‘万煅’四种，至于之后武器的划分境界，她就不得而知了。 很显然，眼前挂的这些武器，至少都属于‘百煅’的范畴了，品质勉强算得上是优秀。 ‘蛮’看着武器的目光略微可惜，就像是好酒之人看到了美酒一般，就算知道不能获得，但还是因为酒香流连忘返。 然而他的家底远没有白哥这个区长来的丰厚，起码难以支撑他像白哥一样购买武器… 李乐看着墙壁上陈列的那些武器，目光闪着异色：锋利古朴的长矛、厚重森然的长刀、大巧不工的重剑、足足到她腰际的长弓…… 虽然都没有见血开刃，但李乐能够感觉到这些武器跟她上辈子在市面上见到的很不一样！ 这些武器撇去了所有的浮夸装饰，很粗陋，却带着一股蛮荒的杀气。 就比如说那些箭矢，除开普通的那种，还有看起来很奇异的另一种箭矢。 那箭矢通身晶莹，泛着青光，看起来竟像是前段时间李乐看到的‘青牙兽’骨节上长出的骨刺，给人一种锋锐之气的同时，竟也像是某种艺术品。 “这些武器看起来都很好…恐怕一定是费了不少功夫…”李乐看着武器，心底有些感叹。 也不知道为什么在这原始时代，他们的冶铁技术竟然可以发展到这种程度。 “大兄，帮我把那弓箭拿下来吧，我想再买上三十根普通箭矢和十根那种青牙箭矢。” 李乐指了指那墙上那把弓和旁边的箭矢，对着驻足在一旁留恋看着武器的‘蛮’开口道。 她早就想好了，如果配合着她现在的视力情况来看，弓箭可算得上是不二选择。 退一步来说，李乐暂时还没有什么跟‘青牙兽’那种怪物近身搏斗的欲望…… 至于说弓箭嘛，他以前上辈子的时候也接触过，虽然不敢说是精通，但起码的技巧都是会的。 至于准头这个东西，回头可以再练嘛。 听到她这话的‘蛮’一愣，瞧了瞧李乐，又瞧了瞧墙上的弓箭，有些纳闷的开口道： “小家伙，你确定要这个？” “我记得白区长不怎么擅长用弓箭？更何况这弓箭不便宜，如果拿回去除非什么质量问题，否则是不能够再退回来的…” 这话就有些劝说的意味在里面了，不过的的确确是为李乐和白哥着想，不想让他们多花一笔冤枉钱。 李乐一笑，带着笑意的声音，从兜帽下传了出来： “没关系，大兄，帮我拿下来吧，这些东西拿回去有用的，白哥想让我练练箭法呢。” “好，你心中既然有打算，那大兄就不多说了！”‘蛮’笑着回过神来，挠了挠头，接着道： “白区长的长枪和重剑技术高超，我还以为他让你来帮他补充一下武器呢！” 李乐心中一动，看了眼墙壁上的武器，思索了一下，又笑着补充道： “大兄你不提，我差点忘了…大兄帮我把那根银枪拿下来吧，再选三根长矛…至于款式…” 李乐沉吟了下，斟酌道：“就要白哥平时买的最多的那一种。” “…最后一并结清便是。” …… 没过一会儿。 打铁铺的人目送李乐离去，目光颇有些惊异。 只见李乐背上背着弓箭和箭筒，手里抱着几根长长的、拖在地上的长枪和长矛。 “小家伙，真的不要大兄帮忙带回去？”壮汉挠挠头，看着李乐那小身板，忍不住开口问道。 “不用了，大兄，我自己能带回去。” 李乐披着斗篷，自始至终没露脸，心头也有些无奈： 这里的人平均身高都高的过分，武器制作也都是按照这里的情况来的，可不就是得她连拖带抱地往回拿吗？ 第三十八章 落叶归根 当晚，李乐就把长矛和长枪送给了白哥。 “呼……” 李乐侧躺在床上，听着‘夜寝’的钟声，看着塔中心的光，难得有些失眠。 而在旁边小枕头上团团倒是睡得很香，四仰八叉的，一点都没有了刚开始的那种戒心。 李乐勾了勾嘴角，勾起发梢戳了戳它的小鼻子。 “真不知道你这小家伙怎么长的，能从白天睡到晚上，真有你的…” 团团像是被李乐闹得烦了，在睡梦中翻了个身，接着睡了起来。 “噗嗤…” “…我看当时给你取名字不该取团团，该给你叫个猪猪才对…真能睡…” 李乐侧着身子躺在床上，将右手手臂曲起来枕在脑袋下面，眉眼柔和浅笑地瞧着躺在小枕头上的团团。 青丝铺洒在枕头上，淡黄的塔光透过窗子将她的脸照亮了些许。 同样带出了李乐半阖眼睛中的那抹浅薄的柔和。 屋内屋外的那股短暂的柔和过后，那仿佛无人一般的静寂又带来了一些异样。 团团呼呼大睡，除了小身体微微起伏之外，没有一点反应。 李乐莫名有些意兴阑珊。 “…但估计这世界怕是连‘猪’这种生物是什么都不知道吧…” “没人能接上我的梗啊…” 她小心地换了个姿势，侧脸看了一眼窗外那塔光和那根本看不到顶的天空，有些轻声道： “李白说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 “可也没人跟我说，假如…没有月亮呢…” 李乐目光有些冷淡，但带着一股莫名的思绪，像是一片柳叶在河流上漂，找不到灵魂的归处。 “落叶归根呀…” “原来不觉得怎么样，现在想想…真是很有道理的…” “这里的人都觉得死后灵魂能回到灯塔，和灯塔永存…” “那我呢？” “我死后呢…我的灵魂要去哪里呢…” 李乐神情有些难得的茫然，她自从来到这个世界以来，她执着于生死。 但现在，在她持之以恒的努力之中，她的信仰值全部兑换成生命值后，杂七杂八也快两个月了，之后的路也有了点打算。 在生命得到保障的时候，她又不可遏制地想起了上辈子那个世界威严的父亲，对她不错的母亲和那群经常被她坑的死党…… 李乐想起了今天白哥收到武器时眼里闪过的喜意、细节处的关照，眉中也闪过一丝复杂。 “这里的生活其实还不错，起码没人尔虞我诈什么的…” “起码白哥是真的把我当成妹妹一样在关爱…” “现代社会中，爸妈对自己不错，但也只是不错而已…” “他们是商业联姻，私下都有各自的生活，对我好是真的，但说白了，责任大于关爱而已…” “那些所谓的死党什么的，背后多少是因为我的家世凑上来的？不过都是些逢场作戏的酒肉朋友而已…” 李乐像是在自言自语，心里宛若明镜一般，客观而真实地将自己上辈子的事情捋了捋，最后得出了结论： 她的死亡，无关紧要。 李乐：“……” “…真是个情理之中意料之外的结果…” 她扶额，神情颇有些一言难尽。 没想到自己杂七杂八想这么多事情，最后反倒是得到了一个这样的结果。 “噗嗤……” 她有些释然地笑了笑，眼睛弯了一下，忍俊不禁地自嘲了下。 “呼——” 深呼吸一口气，李乐放松了心神和思绪，表情也慢慢沉静下来。 “原来这样吗？” “那么这样说来，我还想回去那个世界吗？” 李乐闭上了眼睛，睫毛微颤。 她用手捂住扑通扑通跳着的胸口，发自内心的问自己。 “想回去吗？” 沉默了一会儿。 “…想，我还是想回去…” 李乐睁开眼睛，看向迷雾笼罩的天空，乌黑冷清的眼睛半阖着，透出一点对故乡的缱绻来。 她声音有些轻，但显得格外认真来。 “落叶归根，游子归乡。” “不是为了那些人、那些东西…” “我是想回家…” “想回到那个太阳东升西落，月光明亮晴朗的世界……” “那才是我的家…” “如果我要死去的话…” “我想在我的世界里，如秋叶一样，安静地埋在那片黄土地里…” “那才该是我灵魂的归处，是我心之所安的地方…” “我在那里长大…” “我在那里生活…” “那是我始终没办法忘记的地方…” “表面上不在意，但是我已经梦到了多少次了？那个灯红酒绿的世界…” 李乐神情有些自嘲。 谎话她可以张嘴就来，胆子大到眼皮不眨一下地扯虎皮骗狐狸…… 但没人能骗得了自己。 李乐是个聪明人，也足够理智，逼迫着自己意识到了这一点。 “回家啊…我得回家呀…” 李乐把手背挨在眼上，眼睛微微眯了眯。 心里重新端正了一下姿态。 “假如是要为了回家的话…先前对这个世界的探索就实在有些过于漫不经心了…” “我得再认真小心一些，到处多转转，刷一些信仰值，重点的人物还是得下点劲，未来这些就都是我的人脉和动力呀……” “另外，这次的弓箭恐怕是我有点买亏了，有点大，估计得再让人专门冶炼一把合适的…” …… 李乐思绪纷飞，快速而果断的将自家目前需要办的事情给理清楚。 “好记性不如烂笔头，明天把这些事情记下来，写个记事本，这样更方便我去一件件完成！” 李乐拿定了主意，心神定了定，总算是有了点脚踏实地的安全感。 就像是终于有了主心骨和目标一样，她乌黑的眼睛抹去了灰尘，带着一股坚毅的色彩。 “吱吱——” ‘怎么了？’ 团团终于还是被吵醒了。 它躺在小枕头上，两只小爪子扒拉了两下毛茸茸的脸，黑豆豆的眼睛半合不合的，看起来还是有些不清醒。 第三十九章 矮萝卜 李乐见它那困的发懵的样子，眼里漠然的神色散了些，瞧了瞧窗外的灯光，轻笑道： “醒了？再睡会吧，天还早呢…” “吱吱…” ‘好…睡…困…’ 团团不明所以地叫了两声，晕乎乎地重新睡了过去。 李乐摇了摇头，旋即哑然失笑。 她轻轻戳了戳团团泛着柔光的皮毛，指责道： “卖萌可耻！” 团团对她无端的指责丝毫不知，此刻正睡得正香。 在李乐的手指靠近的时候，无意识地用爪子扒着，轻轻的用绒毛蹭了蹭李乐的指腹。 李乐嘴角一翘，闭着眼睡了过去。 有团团在，她总算这世界不算太过孤独。 …… “乐乐，真是谢谢你了，要不是你帮姨姨拿回来了，姨姨还得再找半天…” 一个带着骨坠的女人拉着李乐的手，脸上带着感激。 前段时间她的骨链丢了，李乐费了功夫，把项链找了回来亲自送了过来。 “姨姨说的哪里话？我这是在地上碰巧见到了，知道这是姨姨的东西，当然就该送过来。” 李乐脸上带着笑意，把手里的一串圆润的骨牙手链放到了女人手上。 这手链上的珠子是兽牙，被打磨成一个一个差不多大小的珠子，又被钻了小洞，穿成一串，其中还夹杂着一些纯白色的石头。 手链在这原始蛮荒的世界已经算得上是珍贵了。 李乐看惯了现代社会的饰品，这东西最多只能让她看个新奇而已。 她今日来是另有目的。 李乐一笑，眼睛弯弯，显得可亲又漂亮： “姨姨，哪里就值得你这么说了？别说是我了，我们区里的人看到这骨链，也都会送回来的…我只是碰了一个巧而已…” 她腼腆地笑了笑，白皙的脸上都带上了一层浅浅的红晕。 “那可不见得…” 那女人翻了个白眼，爱惜地摸了摸手头的骨链，小声嘟囔了一句。 她可是区老的后嗣，手里的东西随便一件东西掉落下去，都称得上是宝贝。 也就是眼前这幼崽有区长大兄撑腰，才能抵挡这种诱惑，对这手链不太在意。 李乐装作没听到似的，表情都没变，看起来很乖巧。 那妇人越看她越喜欢，笑着道： “还没吃饭的吧？留在姨姨这吃顿饭，就当是姨姨给你的回礼吧！” 李乐听到这话，看起来有些惊讶羞窘，道： “姨姨，这合适吗？” “有什么不合适的？姨姨说合适就合适！” 那女人看着李乐，脸上的喜爱之色更加深了，佯怒道： “今天你就留在姨姨这儿吃饭，我阿爷也在，我看谁会来说三道四！” 不是别人来说三道四的问题，只是按照族里的规矩，族老放权之后，除了某些重大事项出来主持之外，一般是不太见客的。 当然，这种被动的前往，倒也没有人明确规定说不可以。 只是很多的区老清修之后，为了避免新旧区长之间的权力交替问题，也会慢慢减少与其他族人的交流，退出权力中心，慢慢将自己边缘化。 所以，即便为了避嫌，也很少会人去接触这些区老。 李乐不同，她作为区长的妹妹，倒也不需要刻意去避嫌，但没有理由的来拜访，也显得很奇怪。 为了接近这位区老，李乐隐而不发，决定将这位区老的后嗣作为突破点。 “区长现在正在巡缉，估计得晚些才能回来，你在姨姨这儿，也好尝尝姨姨的手艺！” 那女人笑着摸了摸李乐的头，目光带着点对优秀后辈的爱护。 李乐有些无奈，但脸上的神色还是带这乖巧的笑意。 明明自己也不算矮了，但在这人均一米八的世界，还是像个矮矮的萝卜头。 再加上她脸又显小，排排站，可不就是凹下去的那个？ 就算眼前这个女人，李乐目测她身高也有一米七五，摸她头跟玩儿似的。 骨头汤！ 回去一定得想办法弄点骨头汤！ 我就不信自己长不高了！ 李乐心头恨恨。 “那…那我听姨姨的…” 李乐点点头，弯了弯眼。 她黑发披肩，像丝绸一样，看起来像是某种乖巧的动物。 女人对这乖巧的样子实在爱的不行，看着李乐就像是小女孩看到了芭比娃娃一样。 “走，姨姨带你吃饭，吃完饭姨姨帮你把头发编一编…” “乐的头发，像冬青一样美，编完之后一定会很漂亮！” 李乐：“……” 编头发什么的… 倒也大可不必… 女人拉着李乐的手，一边絮絮叨叨地说着，一边引着李乐朝着木屋里走去。 第四十章 归 古朴的装饰雕刻、一些野兽带着花纹的皮毛、墙壁上挂着的一些至少是‘百煅’及以上品质的武器…… 琳琅满目，带着一种蛮荒古朴的美。 在云城，这种木屋内的安排装饰无意算得上是奢侈了。 这刚好和白哥木屋里的简单干净是两个非常大的极端。 进了木屋，李乐跟在那女人的身后，没有去刻意看那些摆饰，反倒是显得一副司空见惯的样子，神情很坦然。 她上辈子跟着自己的父亲去酒会、商务广场等地方太多了，什么珍奇的物件没有见过，没有把玩过？ 这些在这个世界的人看起来精致的东西，在李乐看来也就不过如此，甚至称得上是简陋了。 所以根本也谈不上惊艳。 旁边的女人带着她一路走进木屋，一路跟李乐说着话，同样留意着李乐的神色。 看到李乐的神色丝毫没有变化，甚至有些不经意的样子，心里也不禁暗暗惊奇，高看她了一眼： 现任的这位白区长是吃百家饭长大的。 虽说是区长，可是他家里什么样的情况大家都知道，家底远远没有自家来的厚实。 可是眼前这孩子的眼睛里分明没有一丁点儿的惊奇赞叹。 据说这孩子是前不久区长领回来了…那说不定这孩子本身的身份就超乎一般呢？ 想到这儿，女人脸上的神色又亲近了几分，带着李乐的脚步快了些。 没过一会儿就推开了内室的门，走进了内屋。 那屋里并不亮，但是窗户很大，光透过窗户照进房间内。 以李乐现在的视力来看，倒也不觉得昏暗。 房间里正坐着一个七。七八十岁的老爷爷。 那老爷爷正是那天划分猎物时，让白哥来的急流勇退的区老。 这位老爷爷坐在桌子旁边的主位上，椅子旁边放着一根拐杖，正在闭目养神，周身弥漫着一种静谧的、岁月的味道。 正是在13区里面备受尊重，民望极高的区老。 这位区老年龄很大了，具体的年岁已不可究，除了那几个与之相仿的其他区的老前辈，没有人能够知道他确切的年龄。 但无疑，这是一个十分智慧的老者。 此刻这位老人听到两人的脚步声后，有些诧异的睁开了眼，目光锐利，精光闪烁。 瞬间的气势如刀割一般，仿佛能刺激汗毛直竖，眼睛生疼，让人心神为之所慑。 而后再看清来人是自家的孙女带着一个未成年的幼崽之后，那老人神色才缓缓放松起来。 女人带着李乐走了过来，正准备朝着老人开口道： “阿爷，她是——” 老人拿起拐杖，柱了柱地，止住了这个话头，表情和缓对着女人开口道： “咱们区里面总共就才几个孩子，哪里用得着你来给我这把老骨头介绍？” 这老爷爷转头看了一眼李乐，目露慈爱之色，捋了捋胡须，沉吟着笑着道： “小家伙，你应该就是叶子新认的妹妹了？” 眼前这老爷爷脸上笑得很慈爱，眼角的皱纹都舒展开了。 可就凭老人刚刚瞬间爆发出的那股气势，李乐就不会傻乎乎的把这老人当做是一个普通人。 毕竟一个普通人可不能在这个危机四伏的世界里活这么久。 她分毫不敢小看这位老爷爷眼里不时闪过的精光。 李乐把他想象成自己上辈子的爷爷，目光带着好奇和亲近，开口道： “对，爷爷，我是大兄的妹妹，前段时间才跟着白哥一起的。” 声音不大，年龄显得比旁边的女人还小一些，非常能降低人的警惕心，让人感觉到亲近。 “阿爷，你送我的首饰都是了帮忙看到给捡回来的…” “我寻思着白区长现在正在巡警，也没办法看到这小家伙，就把她领到咱们家里边，让她吃顿饭。” 女人笑着的开口，又摸了摸李乐的乌黑的头发，扯着李乐入了座。 老人听到这话，眼中的神色柔和起来，看向李乐的眼神多了几分对待后辈的亲近，道： “是叫‘乐’？” “坐下吧，难得你有这份心思，把‘芮’的骨链送回来了，那是老头子我送给她的礼物，平时宝贝的很…” “如果丢了，这丫头恐怕是要闹上一闹了…” 老爷爷捋着胡须，看了一眼旁边站着的女人，笑着道。 那女人看起来最多不过20，听到这老爷爷的话，也是忍不住有些气恼叫道： “阿爷！” 老爷爷笑着摆摆手，道：“阿爷也不说了，不说了，厨房里的饭时候差不多到了，你去看看罢。” 那女人哼了一声，看了一眼老人，转身便走进了厨房，隐隐还能听到她的嘟囔声： “回来一定要和‘风’告状，哼！” …… 老爷爷不知道是听见了还是没听见，表情都没变，乐呵呵地朝着李乐开口道： “孩子，你今年多大了？” 李乐笑着道：“爷爷，我今年18了。” 老爷爷目光闪过一丝诧异之色，捋了捋胡须道：“那还有两‘归’时间就要行‘戈礼’了？” ‘归’是这个世界里的一个时间划分单位。 死雾一来一返6个月，视为一‘归’。 因此，这老爷子开口说的两‘归’，也就是一年的意思。 第四十一章试探 “对，阿爷，再过两归我就‘戈礼’了。” 李乐语气轻快，眼睛弯弯的，将面容上的那几分稚嫩感更放大了几分。 老爷爷和蔼的点了点头，又带着关切的开口道： “那现在力气到了哪一层了？能过‘戈礼’不？” 李乐心中腹诽：果然开始问成绩了…… 天下家长关心的事情还真是一模一样… 还好她已经提前将这方面都考虑到了，做了万全的准备。 李乐有些不好意思地抿了抿嘴，看着老爷爷腼腆道： “阿爷，我已经过了第二层了，快要到第三层了…” 那老爷爷目中闪过一丝精光，捋了捋胡须道：“快到第三层了？” 在这个诡异而森然的世界里，就李乐知道的境界就分为‘煅肤’、‘淬肌’、‘塑骨’、‘熬血’等境界。 每一个境界都分为三层。 同一个境界没有明确的划分，但大致区别不大，划分的标准就是能抵挡死雾侵蚀时间的长短。 ‘煅肤境’就是对人体外层肌肤的淬炼。 这个危险的世界里，人类为了使幼崽能够更好地生存下去，种族继续繁衍，就不得不适应这个残酷的世界。 部落的强者会尽可能地在死雾中猎杀猎物获取骨粉、种植各种草药等等，用来熬制大药，让部落中的幼崽熬炼表皮肌肤，帮助幼崽打下基础，从而更好的适应这个世界，减少其夭折的可能。 因此，‘煅肤’境可谓是这个世界所有境界的重中之重，耗时极长，并且需要细细打磨，在此过程中消耗大量的资源。 而对于这里的人来说，大多数幼崽至少需要从13岁到戈礼这段时间一直在‘煅肤境’前几层徘徊，基本在行完‘戈礼’之后才能进入下一个境界——‘淬肌境’。 ‘淬肌境’自然要更高等级的材料才能够熬炼打磨，暂时在此不多做赘言。 当然，以上所说的这种晋升境界与大致时间，只适用于内城那些大有潜力并且资源足够的幼崽。 比如列，比如李乐。 至于外城那些朝不保夕的雾民与虚弱的幼崽既没有足够的资源，也没有熬炼筋骨的古方，一辈子徘徊在‘煅肤境’的雾民也大有人在。 因此，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一个幼崽在‘淬肌境’打磨时间的长短以及根基的雄厚程度能反映其背后的背景与家世。 什么？ 你问为什么？ 幼崽可没有战利品的分配权，靠自己猎杀猎物、种植草药，熬炼古方，渡过‘淬肌境’？ 玩儿呢？ 开玩笑，电视剧都不敢这么演！ 要是随随便便这么简单就可以渡过‘淬肌境’，那要将这个世界以前那些上下求索的强者和智者置于何地？！ 所以，老人问这话李乐这话可以说是一种关怀，也可以说是一种试探。 毕竟李乐最近才跟着白哥，短时间内根本不可能让自身的境界有大的提高，这情况大家都知道。 所以这次试探一是为了摸清李乐的家世，二是为了判断李乐的潜力。 要么说人老成精呢？ 岁月与时光带走了人的血气，但同样换回了阅历与智慧。 尤其是在这个步步危险的世界里，这些上了年纪的老人拔根眼睫毛都是中空的。 哪里容得下李乐的粗心大意？ “也没有多厉害呀！”李乐不好意思地弯了弯眼，有些害羞道：“本来可以到第三层的，但大兄说我得多打磨打磨，对我有好处…” 李乐这么说也是有缘故的。 她的实力划分跟这里的人不太一样，每天力气都会随着信仰值的增加而有些微的增长。 前两天和列掰腕子时，她还赢了呢，把列刺激的不轻。以至于这两天这两天都不轻易外出了，在家里发愤淬炼身体呢。 李乐也估摸着，她目前力气就处于‘煅肤境’第三层的样子。 然而，俗话说的好，饭还只吃七分饱呢，李乐更是不会傻傻地把自己消息一股脑透漏出去。 那就不是什么傻白甜了。 那就是单纯的蠢了。 更何况，目前即将突破第三境就已经算是比较快的那一批人了，足够说明一些问题，不需要李乐切实地说出个四五六来。 老爷子的神情明显松快亲近了许多，他柱了柱拐杖，语气恰到好处的亲近了一些，对李乐乐呵呵地劝道： “你大兄说的没错，小孩子家家的，在‘煅肤境’多打磨一下没坏处的…到时候在戈礼前进入第三层，也就可以顺顺利利通过‘戈礼’了…” 老爷爷捋着胡须，慈眉善目，语气很是和蔼亲切，说出这话不会让人觉得感觉到厌烦，反而能听出一种来自长辈的祝福感来。 能让人感觉到他是真的为你的成功而产生了发自心底的开怀。 纵然是李乐也是心头一动，不禁产生了些真正切实的尊敬来。 看着眼前慈善和蔼的老人，李乐不进心头感叹了一句：果然，老人能够在这残酷的世界备受族人尊敬不是没有原因的。 单就是这份‘幼吾幼以及人之幼’的胸怀都不是一般人所能拥有的。 “好的，阿爷，我会听大兄的话的。” 信仰值再次微不可见的增长了一些。 李乐弯了弯眼，有些乖巧地点了点头，放下了心中某些危险的想法，目光真正柔和而亲近了起来。 老人不再试探，笑呵呵地同李乐说着各种故事。 “饭来了。” 第四十二章 斗智斗勇 ‘苪’的声音有远及近，端着饭走了进来。 “姨姨，我来吧。”李乐连忙起身帮忙接住了其中一碗，小心地放到了桌子上。 跟自家用的碗盆差不多大，碗底入手温凉。 碗里食物颜色鲜亮，里面还有一些碎肉，看起来味道应该很香。 “快吃吧…娃娃正是长身体的时候，该多吃点。” 那老爷爷把自己面前那碗最多的摆到了李乐面前，捋着胡须，脸上的褶皱都带着慈祥。 但莫名的，老人脸上的神情看上去有些古怪，像是有些复杂的意味。 李乐看着明显大了一号的石碗，有些懵懵地眨巴了下眼。 “阿爷说得对，娃娃就得多吃点，不然怎么涨力气呢？” ‘苪’难得有些赞同的点了点头，顺手把一个木质勺子放进了李乐碗里，笑着摸了摸李乐的头。 吃饭＝长力气＝为娃娃好。 如此直白而简单。 李乐看着两个人慈爱的眼神，渐渐察觉到了这个世界人对幼崽的培养方式： 多吃、多打。 不知道为什么，李乐忽地右眼皮一跳，白皙的脸上挂上了微笑。 顶着两人的目光，她快速挖了一勺饭，塞到了嘴里，脸颊微鼓。 她发誓，她上辈子吃山珍海味前也没有表现的这么夸张。 饭塞到嘴里后，李乐的眼睛明显一亮，面色泛红。 她将嘴里食物咽了下去，看向‘苪’，举起大拇指赞道： “姨姨做的饭味道真好！我以后能过来跟姨姨学做饭吗？” 她的眼睛亮晶晶，看起来很真诚。 看到李乐的反应，旁边老爷爷的捋着胡子的手颤抖了一下，愣是拽下了两根胡子。 ‘苪’眼睛一亮，看起来很激动，道：“是吗？很好吃吗？” 李乐眼睛里不知何时蓄了点晶亮的泪，但还是看着女人，狠狠点了点头，有点哑声道： “对，姨姨，饭太好吃了！我都忍不住掉眼泪了。” 李乐的声音很诚恳，用袖子擦了擦越蓄越多的泪，眼睛都被擦的有些微红。 “好娃娃…”女人像是被他这反应感动了，替李乐擦了擦眼泪，有些动容道： “不要急，不要急，姨姨这儿还有呢…可怜这孩子平时过的是什么日子？连饭也吃不饱吗？” 女人一边说着，一边有些心疼地把自己碗里的饭拨到了李乐碗里了一半。 旁边的老爷爷有些怀疑的看了一眼李乐和碗里的饭，目光变得怪异起来。 自家孙女这厨艺他是知道的，说是黑暗料理都是抬举了，天知道为什么正正经经的食材到自家孙女手里之后，味道就会变得一言难尽…… 但偏偏自家孙女老是认为自己做的饭很好吃，家里几个人也不好开口说些什么。 所幸自己这孙女不经常做饭，家里的人捏捏鼻子也就过去了。 但眼看着这娃娃吃下饭，眼眶微红，情真意切的表情，心里也不禁犯了嘀咕： 说不定这次还真的给自家孙女做出正经饭菜来了？ 老爷爷拿个勺犹犹豫豫的舀了小半勺饭，犹犹豫豫地塞到了嘴里。 辣！ 太辣了！ 一瞬间，老爷爷脸都憋红了，胡子都被辣的颤了颤。 “咳咳——” 他正想将嘴里的半口饭吐出来，转头就对上了自家孙女有些不善的目光。 区·进退两难·老：“……” 李乐躲在女人‘苪’身后，看着老人硬生生将嘴里那半口饭咽了下去，爬满皱纹的脸上半青半白，眼里也带出了一抹水光。 心底也不由对其心悦诚服，恭恭敬敬地竖了个大拇指。 要知道她可是经过上辈子特辣火锅毒打的年轻人！ 但即便如此，在尝到这古里古怪、辣到匪夷所思的饭后，她也在一瞬间产生了吐出去冲动； 而现在，这么一个处在原始社会，味觉正常甚至应该偏淡的老人硬生生将饭咽了下去…… 要么说人家是区老呢！ 李乐在心头暗暗咋舌，但面上还是带着懵懂的神色，躲在女人身后，看着老人。 同时，她眼里深处闪过一丝笑意和狭促之色： 谁让这老爷爷刚刚骗她，给她换了一大碗饭的？ 亏她当时还感动了一会儿呢！ 哪有这么给后辈挖坑的？ 李乐眼里幸灾乐祸的神色有些明显了，区老缓过那股辣劲，转头就成功将其捕捉。 心头一时哭笑不得：这娃娃还挺记仇的。 跟叶子那娃娃还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这点性子还真是一脉相承。 但区老不愧是区老，心中如何腹诽，面上却显不出神色，柱着拐杖坐在椅子上八风不动，只见他地笑呵呵地对李乐道： “娃娃，快吃吧，不够吃的话，阿爷这份也给你匀点。” 说着，没等李乐拒绝，老爷子就手脚麻利地将自己碗里的饭再次拨了一半到李乐碗里。 看着眼前那个盆一样大小的碗高高堆起了一座小山一样的饭，李乐不由地在心头咧了咧嘴： 老爷子真是老当益壮，行动够快的！ 自己硬生生是没拦住… 笑死。 李乐上辈子没想过有朝一日，自己会为了一碗饭和一个老人斗智斗勇。 她看着老人那老顽童一样的笑和那逐渐将注意力转移过来的‘苪’，差点没当场裂开。 李乐简直就想告诉他：你人设崩了你知道么？ 请把那个威严、充满智慧的老人还回来好么？ 为了少吃点饭，把后辈卖了的行为真的合适么！ 李乐一边吐槽，一边飞快地管理着自己的面部表情，看着‘苪’，擦了擦眼泪，道： 第四十三章 责任与义务 “姨姨，这饭太好吃了，但我一个人吃不完，姨姨能不能答应我一件事……” 李乐神情期期艾艾的。 ‘苪’心中爱怜之意大起，摸了摸李乐的头，开口道： “有什么不好说的？你只管说，姨姨能办到的，一定答应你！” 李乐略微有些不适的皱了皱眉，但不着痕迹地看了一眼女人身后头略微挑了挑白眉的老爷子，眼底闪过一丝笑意。 想坑我？ 她抿了抿嘴，道：“大兄巡缉这么晚，回来肯定没吃饭呢，我想把饭带回去给大兄带着…” 女人脸上的笑意更盛了，脸上带上了几分可疑的微红。 “害，这有什么的？姨姨都给你，你都带着拿回去吧！” 李乐笑了笑，眼睛微弯道：“谢谢姨姨，今天大兄告诉我，想让我淬炼筋骨，得早点回去呢，我能不能改天再过来呀？” 一边说着，李乐一边小心的看着女人的脸色。 所幸女人没有起疑，只是脸上带了些可惜之色，但还是开口道： “淬炼身体要紧，那‘乐’就先回去吧，改天记得来姨姨这看一看，姨姨到时再给你做好吃的。” 李·强颜欢笑·乐：“……” 好的，明白，下次来一定要避开饭点。 身后的区老坐在椅子上柱着拐杖，他看着眼前幼崽那强颜欢笑的表情，带着皱纹的脸上也露出了一丝切实的笑意。 真是机敏的小家伙。 李乐看着区老揶揄的眼神，不由得悄悄翻了个白眼儿。 不知不觉间，李乐心头那点生疏和老爷子那威严形象一起化去了。 “姨姨给你折个油皮袋，一会你一起带回去吧，回去多吃点，不要饿着自己……” ‘苪’拿了几张油皮纸，三两下的把油皮纸给折了折，没几下就将几张油皮纸变成了一个立着的牛皮纸袋。 她把饭盛了进去，拿木勺子使劲摁了摁，确保袋子实在装不下去了，才把绳子给系了上去，递给了李乐。 入手微沉。 李乐右眼跳了跳。 “…谢谢姨姨！” 她绷着表情露出了一个微笑。 “没事儿…”那女人摸了摸李乐的头，垂着目光，仿佛思考了一阵，看了一眼李乐沉吟道： “对了…过几天白区长不在家的时候，你觉得无聊的话…可以来这里玩儿，阿爷和我都在家，有什么事儿也可以过来找我们…” 过几天白哥会不在家？ 去哪里？ 一股阴影弥漫上李乐的心头。 她心头一跳，心中的思绪百转，勉强控制着表情，道： “好的姨姨，我知道了，那我先回去了？估计大兄现在已经在家里等我了呢！” 像是看出了女人心头那焦虑的神色，女人叹了口气，没有多说什么，反而开口道： “行，‘乐’先回去吧。” 李乐现在在哪里还有心情关注这些，匆匆忙忙的就扭头往屋外赶。 刚出门，转头就看到一个大汉进入木屋，看起来风尘仆仆的，粗壮的眉头微皱。 李乐的脚步匆匆，没有多看，对男人瞥了一眼，就顺着大路往回走了。 远远能够听到木屋内女人的声音，是‘苪’的声音，她唤那个男人为‘风’。 李乐心情都堪称是糟糕，只是觉得一直以来的某种恐惧，好像具现为了现实。 一个被李乐强压下的猜测慢慢涌上了李乐的心头。 如果真是她猜测的那样…… 白哥恐怕没几天就要出城了！ 李乐咬了咬牙，宽大的灰色袖袍下的手心渗出了点汗，有些粘腻。 再次些微增加的信仰值甚至没有分去她多少目光。 一路上李乐脚步匆匆，按照路线朝自家的木屋里走去，总共也不过才一盏茶的时间，偏偏她走的气喘吁吁。 屋内的团团在发着光，透过窗户能看到屋内浅黄而明亮的光线。 出于某种考量，今天她出门之前没有把团团一起带走，而是把它留在了房间里休息。 而现在它发着光稳定而明亮，很显然是白哥已经回来了。 白哥今天没有走… 李乐松了口气，但随即面色再次凝重起来。 她抿了抿嘴角，不再迟疑。转头推门而入，果然见到了白哥熟悉的身影。 白哥就站在一个巨大的木桶旁边，热气蒸腾，他拿着装了骨粉的罐头，朝桶里倒着什么。 听到匆忙的脚步声，白哥耳朵动了动，转头看着李乐有些艰涩的神情。 他愣了愣，冷硬的脸庞融合了一些，凌厉漆黑的眼睛带着点困惑，道： “‘乐’，怎么了？是有谁欺负你了？” 不怪白哥这么想，主要是李乐现在的面色有些沉的吓人，不太像平时那样带着温和而亲近的笑。 气喘吁吁的，眼眶有些泛红，像是匆匆跑回来。 旁边在桌子上的团团也是歪着头，吱吱叫了两声。 李乐缓缓松了一口气，转头利落地关上了门，目光看着白哥，直接开口道： “白哥，你过两天是不是要出城‘狩猎’了？” 也是她犯了一个习惯性的错误，老是以为上次出城狩猎的是第二区，那么轮到第十三区的时候肯定还需要排很久。 最起码得七八个月才能轮到，所以李乐之前下意识的忽略了这个可能。 但今天‘苪’的话，瞬间就让她意识了到了一点：谁规定外出狩猎一定要按序号来的？ 白哥眼里闪过一丝诧异，点了点头，道：“对，第二区外出时遇见了紧急情况，处理不了，需要十三区援助。” 白哥声音很平常，像是早就习惯了这种事情。 李乐咬了咬牙，把那句到了喉咙里的‘能不去吗？’给狠狠咽了下去。 责任伴随义务，身为区长，怎么可能在这个时候退缩？ 这句话说出去只能显得自己太过软弱而愚蠢。 第四十四章 寄生蜕 想到了前段时间第二区狩猎队回来时的惨状，李乐的心头狠狠就揪成一团。 一旦白哥出了什么意外，她以后的生活会怎样先不说，就单单算是她自己也过不去内心那一关！ 她抿着嘴，面色紧绷。 白哥看到李乐的神情，心头明白了个大概，冷硬的脸柔和了一些。 看着门口一本正经严肃脸地幼崽，眼底闪过一丝笑意，但最后还是言简意赅解释道： “二区的狩猎队在城外发现了‘寄生蜕’的踪迹，并且受到了干扰，导致他们区的强者陨落了很多。” “这次‘守灯人’指派我们十三区出去例行狩猎，在过程中负责侦查，这只是一次简单的狩猎而已，你不要担心。” 白哥三言两语的把事情给说完了，面上的表情没有大的变化，目光凌厉，气质铁血，高大的身影像是永远不会倒下。 要是前些天跟白哥刚认识的时候，估计李乐就被糊弄住了，不会再往下追问。 但她现在已经不是对这个世界一无所知的小白了，并且她凭借感知近乎敏锐的捕捉到了这话里的关键词——寄生蜕！ 这名字她在哪里见过。 李乐面容更紧绷了几分，眉毛都微微皱了皱，飞快地回忆着什么，而后突然想了起来。 兽皮纸！ 要是去集市里和列一起买下的兽皮纸！ 她眼睛一暗，转身去柜子里翻找着什么：她记得当时和列一起买回来之后，自己只是大概翻了翻内容，然后就把它塞到柜子里了。 “‘乐’？” 白哥看着蹲在柜子旁，小脸严肃，身上蹭到灰的李乐，神情有些困惑。 “找到了！” 李乐半趴在柜子里，猛然间抓住了一卷厚厚的泛黄兽皮纸，抬了抬头，发顶撞到了白哥的手掌。 一抬头，发现白哥把手掌放到柜角，避免了她脑袋直接撞上去。 但白哥眉毛微皱，看着有些灰扑扑的李乐，一副很不高兴的神色。 李乐没顾得上其他，咬牙盘坐在地上，急急地展开了兽皮纸。 凭借着自己的印象，她目光定位到了兽皮纸的右下角，那里确实有关于‘寄生蜕’的介绍。 篇幅不长，李乐三两眼便将关于这种诡异生物的介绍看完了。 越看越心惊。 李乐转头将兽皮纸拍到了地上，指着那几行小字，看着白哥咬牙反问道： “白哥，你说的‘寄生蜕’是这种可以短暂寄生在人脑袋里、操控身体的这种群居虫子吗？” 李乐声音有点抖，定定地看着白哥。 白哥显然没想到原来对这个世界一窍不通的李乐竟然听说过‘寄生蜕’这种生物。 他沉默了下，看了一眼旁边的兽皮纸，最后还是决定如实奉告，他点了点头，答道： “对。” 李乐看着白哥那没有变动的语气，咬了咬牙，语气有些恼怒： “白哥，那可是直接可以寄生人体、致人死地的‘寄生蜕’！如果遇到的话真的会死的！” “这么危险的东西，城里的人凭什么会只让我们第十三区的人去！” 李乐语气不善，脸庞紧绷，神色骤然变得难看起来。 “白哥，是不是城里面有人见你资历低，故意为难你？” 白叶在13区里面担任区长没多长时间，也就二十四五岁左右，比第二区的区长‘雨’还小上两岁。 因此他在一众三四十岁的区长之中，显得格外出挑扎眼。 要知道，这可不是和平年代！各个区之间的猎物划分和资源分配都是有说道的，其中也必然会产生冲突和矛盾。 相互之间都可以算得上是竞争关系。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 白哥倘若是因为年龄问题被暗中针对到让白哥送死的地步… 李乐眼神冷了冷，心底莫名地涌现了几分危险的想法： 哪怕是冒着身体进一步损坏的风险，她也要操纵死雾拉下几个人来！ 毕竟这种机缘巧合的能力她有！ 平时一来是她处在灯塔下，收集信仰值用不到，二是时机不太合适… 所以她不常用，但又不是不能用！ 看见李乐那泛着寒意的脸庞，白哥破天荒地勾起了嘴角，大手揉了揉李乐的头发： “想什么呢？十三区的实力在十几个区里都是数一数二的，哪里有人能威胁我！” 白哥的声线一直很冷硬，像是万古不化的冰，但此刻带着安抚的意味： “只是因为发现‘寄生蜕’的地方离云城比较近，必须要有人去处理…而恰好十三区比第二区强上一筹…” “所以这次狩猎需要由我们区暂且顶上！” 李乐眉头放松了一下，又狠狠皱了皱眉头，道： 第四十五章 淬体 “可是白哥……” 李乐心放下了一点，但仍是感觉到有些不忿。 “不要多想。”白哥看着李乐严肃气愤的表情，冷峻的面容柔和了些，有些生硬的转移着话题。 “今天提前熬制了大药，你先熬炼些根基，应该能够再增长些力气。” 说着，白哥拎起了放在脚边的瓷罐，朝着水汽蒸腾的大木桶里倒去。 李乐看了一眼不欲多言的白哥，千思百转，但也没有多说什么，只能将心头的那些忧虑勉强压制了下去。 她转头看向了白哥手头里的动作。 白哥倒出的粉末呈现淡青色，上面隐隐流转着一种光泽，十分神异！ 这罐子里装的正是前两天部落里分的那头青牙兽的骨粉。 李乐在一旁看的心惊胆战。 这种骨粉非常珍贵，李乐之前在集市中看到了类似的东西，那可是直接按克卖的！ 价格直逼5银币！ 就连前段时间区里面分割猎物时，每家每户也就只分得了那么一点而已。 而现在，白哥眼眨都不眨地把东西往水里面倒。 即便是心大如李乐也难免感觉有些感觉奢靡到心痛了。 他约莫倒了1/3左右就停下了。 这时李乐才注意到那酝酿的雾气中，白哥脚下旁边，立了许多瓷罐。 那些瓷罐有大有小，有高有矮，罐子色泽各异，甚至有一些还泛出血腥味。 但那些陶瓷罐都被细细密密的封盖着罐口，罐口外面还罩着一层红布，用不同颜色的麻绳仔细捆绑着。 可以看出来，这是从不同地方的店铺购置，拼凑出来的。 “这就是‘锻肌境’所需要炼制的巫药吗？”她不由开口问道。 李乐好奇地看着白哥拎起了另一个罐子，快速解开了缠在罐口的麻绳。 “嗯。”白哥回应了一声，有条不紊地拔掉了罐塞，抖了抖罐子。 一团粉色果冻一样的东西在罐口处磨磨蹭蹭，不肯出来。 白哥利落的取下腰间的匕首，将‘果冻’削去了一半。 他手起刀落，那一半的‘果冻’咕噜噜地滚进了浴桶。 以李乐的视角当然看不见浴桶里的变化，但她隐隐听到那木桶里发出了，那种热水滚开的泡泡声。 眼看着白哥脱不开身，李乐也不多说话，颇有自知之明地站在一边的角落里，没有准备给白哥帮倒忙。 但是看着看着，李乐的表情逐渐变得微妙起来： 怎么看着那么不对劲呢？ 那发光的草、带着腥味的可疑黑土、骨粉和某些兽类的宝血等等自己勉强还可以理解； 可是那巴掌大的来回扭动的‘蜘蛛’、血红色手掌长的‘蜈蚣’以及一些李乐根本不认识的五彩斑斓的虫子也被扔了进去…这算是怎么回事？ 如果她没看错的话，那些东西刚刚还扭了扭身体，明显还是活的… …这就是一会儿她要炼体的巫药浴？ 好家伙！ 这混合出来能当药浴使？ 李乐神色有些古怪，像是在化学课上第一次见到老师拿两种透明试管的药剂合成了粉色似的…… 说起来也很奇特，那木桶只是简简单单一桶水，这个世界更是没有火，本应该是冰凉的东西才对。 但随着白哥按照顺序比例添加材料，那木桶里液体的颜色加深，渐渐咕噜噜地冒出了一些小泡泡。 “滋啦——” 蒸气弥漫，白哥时不时添加进去的某些活物则会让桶里的液体发出某种剧烈杂音。 李乐看着那桶颜色逐渐不对头的水，右眼皮狠狠跳了一下。 好家伙。 …这里的人炼体这么狠的么？ 李乐看了眼神情认真到了极点，还在不停朝着桶里添加东西的白哥，终于忍不住开口道： “白哥——”这里面的东西还活着么？ “嗯？” 白哥双目紧盯着木桶，抽空看了她一眼。 “…没什么…”李乐扯了扯嘴角，“就是想问问白哥，这些东西恐怕要花不少钱吧？” 什么钱不钱的？ 说完这话，李乐在心头恨不得给自己两巴掌： 我自己到底在说个什么东西？ 白哥显然是误会了什么，他动作稍微顿了一瞬，然后很快恢复过来，继续往里面添加材料。 “材料不贵。”白哥嘴唇扯平，深深看了一眼李乐，神色有些保证般的道： “不用担心金币，家里有足够的金币让你继续炼体。” 白叶说的还是谦虚了，无论是他亲辈留下的东西，还是他这几年攒下的金币…… 何止是不用担心金币，简直可以算得上是家底厚实到了极点。 别的不说，就是李乐今天见到的白哥为他准备的药浴都已经算得上是极好的了。 里面添加的一些材料之珍贵、种类之多样，就是区老来了都得为之心惊—— 明显那些东西假如 李乐眼睁睁的看着白鸽把那个放了骨粉的坛子，重新盖上封口绑住，放在一边又重新拿了另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