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穿成万人迷海王 雷雨骤停。 长生宗上空,黑压压的乌云如来时一般突然散尽,留下如洗的澄澈。 靳白妤醒来的时候头疼欲裂、舌尖发麻。 她记得自己刚刚还在跟闺蜜庆祝自己的十八岁生日,一道森寒可怖的寒光就突然划破天空,正正落在她的头顶—— 所以,我是被劈死了吗? 她浑浑噩噩地想着,挣扎坐起身,一抬头,视线正对上了床榻对面的水镜。 镜中的女子裹在一袭艳俗至极的红色织金长裙里,如墨长发逶迤在榻上,神色茫然,却媚意横生,如同一只天生便会蛊惑人心的魅妖。 当然,这都不是重点,重点是这魅妖竟然和她长着一张同样的脸。 什么情况?做梦? 靳白妤皱起眉,镜中人也皱起眉;她抬起手,镜中人也抬起了手;她沉默片刻,给了自己一耳巴子。 “嘶——” 很疼,好像真的不是梦! 靳白妤僵硬地转了转脖子,往左一看,一人多高的鎏金玉屏亭亭玉立;往右一看,精雕细琢的玉雕白鸟展翅欲飞。 视线再往外,三层阶梯之下,宽阔的大殿内金饰玉件数不胜数,华贵非常。 ……穿越两个字在脑中一闪而过,靳白妤的理智开始摇摇欲坠。 不等她冷静下来再验证,外头突然响起一阵喧哗声,伴随着争执,由远及近,很快就到了殿外。 门砰一声被撞开。 率先映入眼帘的是一个身着青衫的女子,形容略带几分狼狈,正在试图将想要强行进来的几人拦住。 “秋少岛主,您不能进去,我们峰主不想见您。” “滚开!我是她未婚夫,想什么时候见她就什么时候见,轮得到你一个侍女指手画脚?” 被称作秋少岛主的男人长相英俊,鼻梁高挺,偏偏脸上狰狞倨傲的表情破坏了他外貌给人带来的好感。 他一把推开青衫女,将人推的狠狠撞在墙上,几步冲进了殿内,“靳白妤,你以为避而不见就能逃避退婚吗?我这次带着琉璃一起来就是为了告诉你,这一次跟以往不一样,我打定了主意要跟你退婚,你说什么都没用!” 说话间他看清了上面人的模样,激烈的情绪霎时一顿,眼中闪过不可抑制的惊艳。 无论看过多少次,再看到这张惊为天人的脸以这种魅惑恒生的模样出现时,都无法避免这种强烈的视觉冲击。 靳白妤实在是世间最最完美的花瓶。 可再完美的花瓶,一旦有了污点与裂痕,都让人无法忍受,她还两类皆占。 第一:靳白妤修为停滞两百年,不增反退,是沧云大陆上出了名的废物女修。 第二:靳白妤性情浪荡,喜好交友,划重点——男友。 第一点倒还能弥补。 靳白妤出身高贵,是几百年前飞升上界的剑尊靳世寒之女。凭着这一条,她甚至能靠金丹初期的修为坐上长生宗剑峰峰主之位。娶了她,明华岛少不得能从长生宗弄来不少好资源。 但第二点就让人不能忍了。 这女人素来喜欢男人,尤其是漂亮男人。 当初秋水安就是凭着他那张俊脸迷惑了靳白妤,才能跟长生宗攀上这门婚事。可人一旦得手,心就大了。他与她定下婚约之后,越来越不满意靳白妤在外面招蜂引蝶,为此跟她闹过不少次。 好在,每次只要他以退婚作要挟,靳白妤就会乖乖听话,任他拿捏。 这次凌云城大会召开在即,秋水安为防靳白妤在大会上公然给他戴绿帽,又用起了老招数。 他仰望着上方之人,倨傲道:“当然,这事也不是不能商量,只要你答应我在秘境大会上公开宣布你只爱慕我一人,这辈子非我不嫁,我也不是不能考虑打消退婚念头。” 一直乖巧被他牵在手里的粉裙少女幽怨开口:“秋哥哥,你不要我了吗?” “怎么会呢琉璃,我这么爱你,就算我娶了她,也一定会迎你做唯一的侍妾。”秋水安连忙柔情蜜意地哄道,“男人跟女人怎么能一样?我们男人有红颜知己与美妾娇侍天经地义。” …… 靳白妤眼睑微垂,一双无机质般冷淡的眸子里闪过一抹厌恶与讥讽。 在他磨叽的这几秒里,她已经无声的将所有人都观察分析了一遍,收集到了现有信息。 ——靳白妤。 这具身体的原主跟她长相一样,名字也一样。这会是巧合吗? ——未婚夫。 不,这个真的不行,靳白妤呼吸微微发紧。 一则:她是个社恐,还是个恐婚恐育的社恐。 二则:她晕傻逼。尤其是普信还打男拳的自大傻逼。 她决定先放下穿越不穿越的问题,先解决面前这让她窒息的傻逼未婚夫。 “我不会答应你任何事。”靳白妤言简意赅、干净利落的说,“退婚吧。” 这次换秋水安呆住了,他满脸的不可置信,似乎无法相信自己听见了什么。 “你拒绝我?你竟然还敢跟我退婚?!” 向来都是他提出这话,靳白妤低声下气的哄着他。秋水安恼羞成怒,气急败坏:“靳白妤,你真当自己是多少男人求着捧着的珍宝吗?你也不看看自己,修为底下,还水性杨花,除了我那些男人哪个不是把你当个花瓶玩物!” 靳白妤微微一蹙眉,她这是穿了个什么?海王吗?抑或是这渣男在抹黑原主? 秋水安见她无动于衷,情绪愈发激烈:“为了我们的感情,我才不得不找了琉璃来安慰自己,用同样的行为来换取些许可怜的自尊心!如果不是你,我们之间又怎么会有裂痕!” 靳白妤心下只觉好笑,自己的私欲都要找借口怪在原主头上,口口声声,趾高气扬,充满爹味,这样的人连男人都算不上。 顶多是个垃圾。 最重要的是,说来说去都是废话。她有点失望,决定再给这个垃圾最后一句话的机会,如果依旧没有有效信息,就立刻把人赶走。 “我为你付出这么多,你却还只想着那些狗男人……哈,听说这次凌云城大会长生宗原本不打算派你去,是你自己仗着自己剑峰峰主的身份肆意妄为,闹着要去。果然,你就是为了去见那些奸夫吧!” “靳白妤——” 靳白妤瞳孔皱缩。 前面那些愚蠢又震撼她三观的话全都溃然四散,只余下五个字在她眼前炫目的打着转儿。 长生宗。 峰主。 ——那道劈死她的雷落下来之前,她刚听过这几个字,从她闺蜜的口中。 来源于闺蜜送她的生日礼物:《万人迷师尊每天都被黑化徒弟们攻略》! 第2章 坐拥九个黑化徒弟 当时娇娇是怎么跟她介绍这本书的来着? 这文的女主是修真界一个大宗门——长生宗的峰主。是个跟她同名,身批多重马甲的万人迷海王。 她有九个徒弟,师徒间看似和谐友善,其乐融融。实际上每一个徒弟都痴恋女主,为了博取她的关注无所不用其极,互相陷害。 她其中一个马甲还是魔界的欢喜城城主,坐拥男宠无数不说,就连她的顶头上司魔尊都对她欲罢不能,嘴上嫌弃她,私底下简直就是她的毒唯! 这些都还不是最可怕的。最致命的是,后期女主收满九个徒弟之后,先前一直忍受着自己占有欲的徒弟们终于黑化了! 端正禁欲的大徒弟梵云净黑化成病娇狼狗,暗害同门,登上门主之位,以公济私囚禁了女主。 暴躁炸毛的二徒弟梅虔黑化成阴险首富,撒下滔天富贵,通缉女主,以灵玉在孤岛上铸成一座玉殿,布下万重结界,将人困于身边。 三徒弟…… 靳白妤瞳孔地震,板了十八年的无欲无求冷淡脸终于裂开了! 已知:《万人迷师尊每天都被黑化徒弟们攻略》中,女主是长生宗一个峰主。 与她同名。 两点全都能对上,她又疑似刚刚穿越。这么多巧合都能对上,那就不是巧合了。 她闭了闭眼,怀着最后一丝希冀,咬牙问道:“‘我’有徒弟吗?” 这问话在目前的情景下实在十分突兀,就连气的脸红脖子粗的秋水安都静了几秒。 殿内一时安静如鸡。 片刻后,秋水安胸膛剧烈起伏,瞪着靳白妤的目光简直能喷出火来了。 “对,我倒是忘了,”他咬牙切齿,阴阳怪气道,“你还有几个好徒儿,你那大弟子梵云净长相端正清隽,不正是你喜欢的那款?还有你那二弟子相貌也还算不错……靳白妤,连徒弟你都不放过,你——你——” 梵云净。 连徒弟名都一模一样,这下真的没办法再欺骗自己了。她真的穿进了那本书,那本她仅仅只是听了几句剧透,就被雷的外酥里嫩的万人迷师尊与黑化徒弟文! 怎会如此? 怎能如此! 她一生虽飘渺如蜉蝣,没做过什么惊天动地的大好事,但也从未行过恶,平日里自己力所能及的小事中也行善积德,坚守本心。 怎么老天爷偏偏就让她遇到了这种事? 靳白妤神情呆滞,生平头一次如此强烈的情绪在她识海中疯狂回荡,如同海浪一般,起起伏伏,将海底深处一道沉眠的意识唤醒。 “嗡——” 突如其来的嗡鸣声在她脑中响起,靳白妤前一黑,身体不受控制的往后仰倒—— “峰主!” “白妤?!” 似乎有焦急的呼唤声冲到了她的耳边,但靳白妤已经没心思去在意了。 她眼前一黑又一白,意识便突然跨越现实,出现在了一个奇怪的空间里。 不远处一道白雾铺散,凝聚成一道巍峨的人形,如山一般立于她的面前。 白雾对她开了口:“你应该已然意识到,你穿越至异世界之事。” 靳白妤:“你是谁?” “我是你的穿书系统。” 不知为何,白雾说这话时似乎卡顿了几秒,仿佛有点心虚似得。但靳白妤脑中正乱,没有在意。 她沉默了足足十数息,露出自己最后的倔强:“这个书,是不是,是不是就是那本——” 白雾骄傲极了:“《万人迷师尊每天都被黑化徒弟们攻略》!” 靳白妤很想逃,但她逃不掉。 最后她只能无力的问出一句:“为什么是我?” 白雾答的很欢快:“因为你无父无母,冷心冷情,意志坚定,从不躺平。简直就是天选打工人!” 靳白妤:“我是社恐。” 白雾:“你天赋惊人。以你之资,修行必将一日千里,飞升大道指日可待,简直就是为我的任务量身打造!” 靳白妤:“我社恐。” 白雾:“……”它苦思冥想,决定耍赖。 “总之,你已经被劈过来了,说啥什么都没用了!而且这里不好吗?修炼成仙,飞天遁地,这可是多少现代人梦寐以求的事!” 原以为靳白妤还要继续跟它杠下去,白雾已经思考起接来下要怎么样才能说服她做任务,只听靳白妤突然话音一转道:“我要怎么样才能回去?” 白雾颓丧下来:“《万人迷师尊》是本非常优秀非常完美的NP文,但是现在大环境禁止NP,导致我们这种NP小说的系统也受到牵连,被其他统所歧视,甚至无法在系统界过审上线!” 靳白妤露出了超出自己知识范畴的迷茫。 “罢了,你们人类怎么会懂我们被霸凌系统的心情——总之,要想回去,就得先帮助我通过系统界审核。” 它只丧一秒,又激情四射道:“只要你改变NP之路,以万人迷海王之身跟读者们票选出来的官配魔尊打出1v1圆满结局,我就能晋级成纯情小白花系统,送你回到现代!” 靳白妤不能理解,靳白妤大受震撼。 槽多无口,她决定无视掉系统那些傻逼话,直击中心:“怎么样才算圆满结局。” “只要满足三点就可以。”系统说着,拉出了几张清单,每张上面都密密麻麻地堆满整页,“这些都是原身已经遇到、或者你日后会遇到的,想要黑化囚禁你之人的名单,你不用看,看每条开头就行了。” 靳白妤在看到那多的数不清的名字时整个人已经麻了。 决定了,她要赶紧通关,离开这可怕的、不干净的世界! 她看向那三条。一:除官配外,必须守身如玉,不能跟任何人发生亲密接触,被迫也不行;二:跟魔尊谈一场轰轰烈烈惊天动地的恋爱,打出1v1结局;三:携手证道飞升。 靳白妤沉吟良久,若有所思:“所以只要我够强就可以了,对吧。” 系统感觉到了一丝不妙,谨慎试探:“你的意思是?” 靳白妤将清单信手一抛,看也不看那些名单,平静道: “只要强到胜过这世间所有人,就不必在意那些挑衅的蝼蚁,把所有黑化想要囚禁我的人全都囚禁起来,让他们无计可施。” “亦可与魔尊平等的谈判,与他交易,在世人面前合作扮惊天动地的情侣。” 系统咽了咽口水,干涩道:“那他要是不同意呢?” 靳白妤疑惑反问:“我既然已经是最强了,他如何不同意?” 系统:“……”您这叫平等谈判? “至于证道飞升,也是同理。” 系统瞠目结舌,大受震撼,它不是这个意思啊喂! “恋爱恋爱,当然得有爱,胁迫的这种不算!至少,至少你们两个之间有一个人有爱啊!” 还有你这信心也太满了吧,你是忘了你现在连修行都还不会吗?! 就在它试图提醒靳白妤看清现实的时候,突然察觉到什么,语气一变:“不好,你的身体状况不对,快回去看看!” “等——” 靳白妤话未出口,眼前的一切便如同被一只大手抹去一般,倏然消失不见。 她略一愣神,睁开眼,果然,自己已经回到了先前那大殿之中。 第3章 还有一个毒唯魔尊 那个叽叽喳喳爱说脑残话的未婚夫已经不知去向,只有青衫女守在榻边,面带关切地看着她。 “峰主,您终于醒了,元师叔说您一时心神失守,才会陷入昏迷,您现在感觉如何?” 不如何。 手臂上正传来一阵又一阵灼烧感,渗入肌肤纹理,顺着腕子不断蔓延,这大概就是系统口中的状况不对。 靳白妤忍着肌肤撕裂般的痛楚,神色淡淡:“没事,你下去吧。” 青衫女快步退下,殿门关上,室内只余她一人。 靳白妤这才将压着的胳膊抬起,撩起衣袖,手腕上不知何时冒出了一个诡异的图案。 图案以黑红色为底,勾勒出一支模样妖异非常的花枝,枝干顶端冒出一朵花骨朵,此刻那朵花骨朵仿佛受到了什么力量影响一般,正缓缓绽放,露出里面暗红如血一般的花蕊。 一看就不是什么正经东西。 是原主以前玩的那种不可言说的花样?这未免有点太过火了。 靳白妤蹙起了细长的眉。 “这是一种标记。”身边传来一道细弱软糯的声音,随声望去,就见一小团少女手掌大小的白雾正站——不大对,应当是墩在榻沿上,坤着身子朝她腕上看,如果一坨没手没脚没头没脸的圆状白雾能看到的话。 “看这气息,是魔修手段。标记者灵力非常强——有可能是魔尊。” 它声音拔高,带着些掩饰不住的激动:“可能是魔尊在召唤你!” 靳白妤皱起眉,在她成为最强、掌握话语权之前,她并不想跟这人见面。 但现实容不得逃避。 只能先尽量搜寻有效信息,方便应对。 靳白妤想起娇娇的话:女主其中一重马甲就是魔界欢喜城城主,坐拥男宠无数,连她的顶头上司魔尊都对她欲罢不能,嘴上嫌弃她,私底下简直就是她的毒唯! 她陷入了谜一般的沉默。 片刻后—— 梦想暂时偃旗息鼓,靳白妤回归现实,试图逃避。 她偏头冲白团子道:“系统?”跟意识空间里那山一般的形象区别不是一般的大。 白雾僵住,随即啪叽一下从榻沿上跳起来,“这只是一缕分体意识!分体!我的本体可是很大的,比你之前看到的还要大十倍,不,一百倍。” 唔,确实没有腿,看起来就像是一个糯叽叽的小汤圆,动起来时一颤一颤——靳白妤想,还挺可爱。 “按理说这种标志受到召唤的时候会发疼发烫,如果不回应,拖得时间越长越痛苦,甚至可能还会溃烂。”系统忍不住问道,“你不疼吗?” “嗯,挺疼的,”靳白妤说这话的时候神色丝毫未变,完全看不出来她哪里疼了,她淡定地道,“我是在故意找话题拖时间。” 虽然想回去,就要打出跟魔尊he的结局。 但是——靳白妤逃避地想,她暂时真的不想面对什么毒唯。还是顶头上司这样的毒唯。 白团子沉默了片刻,估计在心里咂摸她是个狼灭,比狠人还要多三点的狠人。 “拖延没有用,”它道,“若只是普通传讯之类的召唤,并不需要被传唤者接受,所以我猜这个标志可以将召唤者的意识拉入一处意识小洞天内,需要你滴血才能进入。” “就如同你之前拉我进去的那种地方?”靳白妤问。那岂不是直接面对魔尊,还不如打电话呢。 “类似吧,区别是我这里只能拉你进来。”白团子想了想,用通俗易懂的语言解释道,“你生活的时代不是有种设定叫全息世界吗,这个就可以理解成修仙界的全息,标记相当于你的号码,给你打了通讯,你通过,双方就能进入全息世界里见面。” 靳白妤遗憾地感叹:“可惜这个号码我没办法拉黑。” 白团子坤着脑袋又看一眼:“你的手臂已经开始皲裂流血了。” 嗯?靳白妤正打算再感叹一声这么快,眼前就突然一黑。这种状态短短一日之类她已经经历了数次,此刻竟然格外的平静,心道:又在意识抽离了。 抽离中,她甚至还能淡定的思考。 已知:被传唤后需要滴血才能接通。不接通胳膊就会流血,强行接通。 可以。不愧是魔尊,不愧是能当毒唯的人。 这种鬼才套路哪个正常人能想得出来? ‘远程登录全息世界’并不是一件轻松的事,‘上线’过程中,脑子就如同被塞进了高速运转的洗衣机中一般,疯狂旋转,来回搅合,搅得人头晕眼花,恶心欲呕。 比被白团子拉入意识空间要难受百倍。 哪怕是自诩熟能生巧的靳白妤,也禁不住眩晕了那么几秒。等到周遭安定下来时,她转头看去,自己已然身处于一个黑暗昏沉的殿中。 宫殿两侧伫立着十根雕刻着不同扭曲画像的灯柱,每根灯柱之下,都有一张一米见方的小案,小案后面各立着一道马赛克。 视线再往上循,顶端置着一张散发着冰冷气息的黑色玄玉椅。 此刻空空如也,魔尊还未至。 靳白妤抬起手,摸到自己脸上有一张冰凉凉的东西,似乎是面具。她稍稍放了心,看来神魄也不傻,还知道遮住脸。 手还未放下去,她就听见旁边那道马赛克发出声音:“尊上心情不好。” 哦,靳白妤心道,原来这些马赛克是人。 以此推断,她在别人眼中同样也是一条马赛克。 另一道声音附和:“连身子都被遮住了,可惜了奴家特意换好的新衣。”语调娇媚柔软,单是听着就让人浑身酥麻。 合着马赛克是魔尊大人手动给她们打上的。 靳白妤嘴角微抽,那为什么还开这种线上现场会议?闲的蛋疼吗? 很快,一道忧郁的男声就为她解了惑:“尊上心情好的时候,会在渊阳殿召会,歌舞升平,血酒作宴。次好的时候……” 他不疾不徐的说了三四个地方之后,才叹道:“心情倒数第二糟的时候,便会像现在这样,在魇庭召见我等,且不允我们露出面容。” 靳白妤明白了。 原来魔尊是个毛病一大堆,连作妖都要作的五花八门、惊天动地的神经病。 她想起系统说过的话:恋爱必须要有爱。 靳白妤:“………………” 她不行,她不可。 第4章 毒唯是个大阴阳家 殿内气氛蓦地一滞,原本还在闲聊的几人都闭上了嘴。 周遭静的吓人,连一丝呼吸声都听不到。 上方,沉沉的威慑力压而下,仿佛一头恐怖嗜血的巨兽骤然降临,居高临下的凝视着他们,如同在看一粒粒微不足道的垃圾。 靳白妤白皙的额间滑落一缕汗珠,手指绷的极紧。 她无比清晰的意识到——魔尊来了。 还没看到他的长相,只单单这么一个呼吸的功夫,她就已经忍不住开始怀疑娇娇是不是记错了。 这种人,真的会去当什么傻逼毒唯? 短短几秒漫长的好似几个时辰,靳白妤垂着眸子,听见上方的人终于开了口,打破这几乎停滞的时间。 “听说,你们不少人都跑到凌云城去玩了。” 男人的嗓音低沉,带着琴弦一般的磁性优雅,说话时还带着几分笑意,“好玩吗?” 无人吭声。 就在这时,一道无形的力量骤然聚于靳白妤的脖颈间,在她心头一跳、但还没来得及反应之前,就已经迫使着她的脑袋抬了起来。 视线骤然开阔。 靳白妤看到玄玉椅中正坐着一人,不知道是因为距离不足、抑或是那人又使了什么手段,总之她看不大清楚他的面容。 只能看到他活似没骨头般,姿态懒散、身形倦怠地窝在椅子里,一身黑色锦袍肆意张扬的铺散开来,如同他说话时一般慵懒散漫。 “都低着头干什么,脑袋用不上了吗。”他笑盈盈说。 原来并不是针对她一个人,靳白妤悬起的心稍稍放了回去,随便一扫,就见十个城主的头都被半强迫式的抬了起来,仰望着这位脾气古怪又强大的魔尊。 不知怎的,在这个当口靳白妤突然想起曾经看过的一张网络神图,一排排咸鱼齐刷刷坤着脖儿仰望星空。 “……”突然就不紧张了,甚至还有点想笑。 有人终于开了口,战战兢兢:“回尊上,凌云城须弥屿秘境已经数百年未曾开启,如今终于有了现世之机,正道诸宗在凌云城召开大会,商议秘境之事。属下只是想提前去看看,监视他们的行动是否会对我魔界不利!” “如此为我魔界操心操力,本尊都想夸夸你了,”男人似乎提起了几分兴致,沉吟道,“嗯……就赏你去司狱领三日份的火燎吧。” 靳白妤:“……”这叫赏?您就是传说中的大阴阳师吧? 男人又懒懒道:“镜姬,须弥屿秘境之事,你怎么看?” 先前开过口的那个酥软声音响起,依旧是那样娇滴滴的: “须弥屿秘境只有金丹之下的修为才能进入,名额有限,那些名门大派为此还得专门开个会商讨名额分配之事,想也知道最后能进去的都是天赋不错的小年轻和小崽子。” 她话音卷起,嗔道:“尊上您又不是不知道,奴家喜欢的都是成熟有力的男人,对这种青涩的小修士不感兴趣的呢~” 声音上上下下、波浪般起伏,听的靳白妤头皮发麻,好悬缓不上气。 救命——她气若游丝的想,她不仅晕傻逼,她还晕这种断气式说话。 一阵桀桀的怪笑声将她从浑身寒毛中拯救了出来。 “尊上,如镜姬所言,属下觉得这正是我们魔修打击正道的好机会啊!只要咱们在秘境外设下埋伏,或者将咱们的人也混入秘境之中,将这些正道的好苗子一网打尽,日后他们青黄不接,必将一蹶不振!” 魔尊缓缓坐直了身体,话里的笑意消失了。 他语调轻慢地道:“你的意思是说,本尊只有用这种手段才能赢过正道,是吗?” 那人的笑声戛然而止,活像是一只鸭子被人一把拧住了脖儿似得,发出濒临破碎的嘎吱声响。 “尊——尊上,属,属下不是这——这个意思——求,求尊上——饶命——” “本尊知道,你只是没脑子罢了。” 魔尊轻叹了一口气,明明还权握着那人的生死,面上却已经好似一个谆谆教导的老师一般,和煦道: “只是以后这种蠢话不要再说了,懂吗?” “本尊每日要面对你们这些辣眼睛的东西已经很烦了,如果你们连点好听的都不会说,本尊真的会很苦恼的。” 最后一字落下的同时,他手指微抬。 靳白妤便看到右侧第五座那团马赛克一颤,随即发出了一串惊天动地的呛咳声和拼命呼吸的声音。 有了这几个前例,她已经开始担心待会问到自己头上时,自己要怎么回答才能避免被火燎或者掐脖儿。 然后靳白妤突然意识到了一个大问题。 及至现在,魔尊问问题都是直接点人回答,而且看起来并不是按顺序,而是凭心情随机点人。 她既然是披马甲,在魔界用的自然不可能是自己的真名。 那么,她这个马甲的名字叫什么?? ……靳白妤默然片刻,感觉自己可能有点不太妙。 好在,下一秒魔尊便将她从这个顾虑中拯救了出来。漆黑冰冷的玉座之上,男人下巴微抬,一缕墨发自他鬓边散下,他喟叹似地道:“算了,问你们也没用,左右不过都是一群蠢货。” 蠢货靳白妤丝毫不以为意,反而松了口气。 就听魔尊弦一般优雅又冷漠的声音忽而一转,他沉声命令道:“半月后须弥境便会正式开启,后五城的废物们,本尊要你们在此之前,无论用什么法子——获得须弥境入境资格,进入境中,执行两个任务。” “第一,管住你们手下那些蠢蠢欲动的玩意儿,别让他们在正道面前露头。” “第二,替本尊取来一样东西。” 他并没有说是什么东西,只信手一挥,后五城的城主标记上便闪过一缕华光,是魔尊赐予的密言。 密言的内容谁也看不到,据魔尊所说,只有进入秘境靠近那个东西之后才会自动开启。 靳白妤垂眸看着胳膊上那朵再次绽放的糜烂花朵,心里有点不太高兴——看来,这下想不去凌云城都不行了。 第5章 恶毒未婚夫也是标配 这场草率开启的会议又在草率与戏耍中结束。 烛火微晃,靳白妤睁开眼睛的时候,被近在咫尺的白团子吓了一跳。 脑中尚且没反应过来,她下意识一巴掌甩了上去,将没手没脚的团子啪叽扇出老远,咕噜咕噜在地上翻过好几个圈,最后双眼冒星星地摊成了一张饼。 也不知道这明明连眼睛都没有的东西,是怎么具现出这种冒星效果的。靳白妤心下吐着槽,毫不愧疚的收回手,仿佛刚刚无事发生。 白团子自觉受了委屈,躺在地上吱哇乱叫地撒泼,等她来哄,等了老半天也不见人,只好委屈巴巴地在圆嘟嘟的身体两侧探出两根白枝,如同手一般撑着身体将自己端端正正的敦好。 它控诉道:“我只是担心你,想看看你的情况!” 靳白妤最难以应付旁人的善意,哪怕这东西并不能称之为人。她心下有点心虚,面上却是八风不动的解释: “下次别离我这么近了,我恐人——生物。” 白团子:“……”不就是去开了个会,怎么病状还升级了呢?? 而且它也不是生物啊! 系统团子一脸懵逼的时候,靳白妤已经三言两语将这场会议简单地概括了一遍。最后重点咨询道:“所以,原主的马甲名叫什么?” “我也不知道啊,”白团子一僵,也不知怎的,靳白妤硬是从这坨绵软白云上看出了一种心虚找理由的意味,它牵强道,“这,这块书里没提!” “哦,”靳白妤眼睑微垂,似是无意感叹,“这么重要的信息都不提,你这是正版书吗?” “当然是正版了!”白团子就像是炸毛一样啪叽膨胀了一倍,气鼓鼓道,“这可是我当初一个字一个字——审核过的呢!” 生气的时候就像一大坨棉花糖,还是刚出锅的那种。靳白妤冷淡的面容下漫不经心地想着,见白团子彻底忘记了刚刚被揍那事,她便也大慈大悲的没有深究它的心虚,淡淡道: “这些先不急,你会写字吗?这里的字。” 欲速则不达,靳白妤向来不是个把事情堆到一起犯愁的人,她习惯一件一件解决。 视线一扫,她自旁边的书架上抽出一卷宣纸,徐徐铺开,冲白团子道:“帮我写一封退婚书。” 她要先把摆在面前的未婚夫解决了。 …… 剑峰另一侧,小重楼。 秋水安浑身酒味的回了剑峰待客处,此时已是天色将暗,夕阳的最后一丝余光敛入群山之下,寂寥的月光悄然攀上天际。 他一脚踹开房门,当先就被屋内的寒意刺的浑身一僵,酒醒了大半。 不知从何处来的风将房门关上,发出当啷一声响,他打了个激灵,看向一切寒意的尽头。 屋子深处,一团漆黑的光芒正在不断闪烁,其中流窜的电弧显示了其愤怒的情绪。 “你去哪了?”黑光问,声音嘶哑难听,仿佛出自一个已经生锈的老年机器,但下一刻,它发出的暴喝却显然不是一个老人能有的力气,“看看你干的蠢事!我只是休眠了一天,你就能搞出这么大的篓子!” “我干什么了?”秋水安有点不服,走到桌边一看,表情瞬间黑了,“退婚书,这是哪来的?” 黑光冷笑一声:“还能是哪里来的,当然是你那位未婚妻差人送过来的。” “不可能!”秋水安矢口否认,他还只当靳白妤白日里只是跟他闹脾气,“我跟她提了那么多次退婚,她哪次不是求着哄着我回去?靳白妤怎么可能真跟我退婚,一定是她那些徒弟们在趁机搞鬼!” 不提还好,一提黑光又怒了,“你又跟她退婚?!我怎么跟你说的,你要想吸收她身上的气运,必须得先把她舔到手——你是不想成为气运之子了吗?早知道我当初就该换个人绑定!” 秋水安的酒意瞬间全醒了。 两年前,这个自称是什么夺人气运系统的东西找到他,说是只要听它的话,就能改变自己的命运,将所有欺辱过他的人踩在脚下。 秋水安一开始还将信将疑,但后来凭借着这系统,他竟然真的吸收到了不少人身上的修为和气运,一路从一个伏低做小的岛主庶子走到今天这步。 他绝不能回到以往那种任人欺辱的生活! “我明天就去把她哄回来,”他心下咬牙,面上却低声下气地冲系统保证道,“以后我一定处处听你的话,再也不擅自行动了。” 系统的怒意这才稍稍散去,它徐徐道:“只是那靳白妤这次像是铁了心,不好哄。” “那怎么办?”秋水安慌了神,求助道。 系统黑光一般的身体内吐出一物,落到他掌心,是个模样奇怪的东西:“此物名为傀儡胶囊,只要你想办法让靳白妤将它服下,一时三刻之内,她便会任你掌控。” 它顿了顿,机械一般的声音里竟然带着些说不出的诡谲和愉悦:“届时,你自然可以让她撤销婚约,亦可——为所欲为。” 第6章 小白花当然要干净无暇 将退婚书吩咐人送出去之后,靳白妤就将那个所谓的未婚夫抛到了脑后。 如今摆在她面前最需要解决的问题是——如何进入须弥境。 开会的时候那些魔修曾说过,须弥境在凌云城。 凌云城。 听起来有些耳熟。 靳白妤记性向来不错,更遑论她穿过来统共不过一天一夜,这期间发生的点点滴滴自然都还牢记在心。 昨日刚穿来时,那个傻逼未婚夫在她面前跳脚的话在她脑海中慢慢浮现。 “听说这次凌云城大会长生宗原本不打算派你去,是你自己仗着自己剑峰峰主的身份肆意妄为,闹着要去!” 靳白妤眸子一亮,柔软殷红的唇瓣微微卷起,脸上露出一丝放下心来的笑容。 看来她不用想办法谋取名额了。 紧接着,她眸子又是一暗。 这句话之后似乎还带着一句什么,什么来着? ——你就是为了去见那些奸夫吧! 靳白妤:“……”刚刚绽放的笑容又如同昙花一般,转瞬即逝。 果然。 她面无表情的想:这种不正经的书里怎么可能会让她舒坦? 时间就在靳白妤的沉思中一点一滴过去。 东方既白,晨雾渐散,清晨和煦的日光将剑峰上沉寂半宿的花草树木唤醒。 自古以来,剑修素来都是以冷硬剑心和穷困潦倒著称。 可长生宗剑峰却是不同,确切的说,这里的不同是从‘靳白妤’这朵有名的修真界第一娇花成了峰主之后才开始的。 打她入住剑峰第一日起,便大张旗鼓的翻修了整个剑峰。 没多久,曾经高冷巍峨的山峰上便树立起一座又一座层次分明的殿宇,其中尤以峰主住处的含渊殿最为引人注目。 含渊殿是整个剑峰上最最奢华的大殿,其程度简直比长生宗曾经以矫奢华贵出名的随清峰更上一层楼。不仅如此,最让外界乐此不疲的还有那常年驻守在殿外长廊上的弟子。 划重点——男性弟子。 每年长生宗宗门招收弟子时,除了正儿八经靠天赋能入门的内门弟子与外门弟子之外,剑峰还会额外招收一批与众不同的‘外门弟子。’这些人大都没什么修真的天赋,但他们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长得好。 这件事并不是什么隐秘,修真界大半的人都知道。甚至还有一些凡间的世家子弟自知修行无望,想尽千方百计地想走剑峰这条捷径。 一袭青衫的女子穿过巍峨长廊,走到华丽的大殿外时,步伐微顿。 “峰主昨夜休息的如何?”她轻声问昨日两个值班的‘外门弟子’。 这两人一个身形修长,清眸如水;另一个少年容貌昳丽,长相阴柔;都是在剑峰‘外门弟子’中最得靳白妤喜欢的人。 昨日靳白妤与秋水安闹崩之后,作为靳白妤身边最为贴心的女侍,昙枝——青衫女——特意将这二人调了个班。 二人面露茫然。 “昨晚到现在,峰主一次房门都没有出过,也没有召见过我们……”青年一板一眼的回答。 少年则一转眼珠,凑上来殷勤地问:“昙枝姐姐,昨天是发生了什么让峰主伤心的事吗?” 剑峰向来不缺八卦。 更遑论这些所谓的‘外门弟子’本就是靠长相上位,至少三分之二以上的人都希望能抱上靳白妤这个金大腿,所以秋水安昨天带着一个女人登门的事早就传遍了整个峰。 这三分之二的人里,至少有百分之九十以上的都在翘首以待事态发展。 这些人中,又有至少一半以上的人期待着峰主能跟未婚夫分手,为情所伤,而他们就可以趁虚而入!运气好的说不定还能一举成为新的峰主未婚夫!! 一墙之隔的殿内。 华榻上,揽着丝锦长被的少女狠狠地打了个喷嚏! 正在靳白妤皱起眉头,思索修仙的人难道也会生病的时候,殿门吱呀一声轻响。 高大的殿门自两边向内推入,进来的正是昨日她见过的那个青衫女。 “峰主,”青衫女面露担忧地细细扫过靳白妤的神色,而后像是稍稍松了口气,说起自己的来意,“凌云城秘境商讨大会不日就将开启,掌门让我来问您打算什么时候出发?” 靳白妤:“……” 很好,这个问题她刚刚也正在想。 作为一个没有原主回忆的穿越人世,身处的又是很可能有夺舍之类法术的修真界,靳白妤清楚的知道以自己如今的状态,远离原主以前的熟人才是最不容易露出马脚的。 听原主那个傻逼未婚夫——哦不,前未婚夫的意思,参加这次大会的人中很可能会有原主以前的旧情人…… 靳白妤皱起眉头,忍不住扶额:不知道原主跟那些人交流到什么地步。 脑中闪过这个问题的同时,识海之中,一缕缕白色的雾气漾起,很快凝结成昨天在她面前活蹦乱跳的云朵状系统。 小云朵似乎还凝结不稳,撑着两条没有手指的小胖爪爪从雾气里敦起来。 “这个你不用担心!”它拍着胸脯,骄傲道,“我都说了,我们目标是纯洁的书世界!纯洁!男女主当然只能有彼此!” 靳白妤欲言又止,止言又欲,发出灵魂质问:“那她前前后后这么多年养那么多备胎小白脸干什么?看着玩吗?而且这文之前是本N-P吧,你不觉得这样很不合理吗?” “……”小云朵一时语塞,随即发现自己回答不了这个问题,干脆恼羞成怒,“反正纯洁无辜白莲花书世界的女主设定必须干净无暇,你管它合不合理呢!” 行吧。 作为一个莫得感情、只想回家的天选打工人,靳白妤没有再继续刨根问底。 “峰主?” “峰主??” “峰主您没事吧?” 青衫女的呼唤声将靳白妤的注意力从系统那边拉了回来,她视线重新凝聚,这才发现青衫女已经走到了她面前,脸上带着明显的忧虑。 “没事,只是思考了一下关于大会的事,”靳白妤回答的十分自然,语罢,顺其自然地发出提问,“对了,距离须弥境大会召开还有几日?” “还有三日,”青衫女松了口气,回答道,还非常主动地解释,“但长生宗素来会提前五日抵达,昨日一早其他师叔和师兄师姐们已经出发了,如今只等您过去与他们会合。” 靳白妤:“……”所以她还有得选吗? 逃避解决不了问题。 靳白妤心念急转,飞快转换思路。与其在这里坐以待毙,卡在大会开始的关头前去,倒不如早点过去,先观察一下形势。 最重要的是,三天跟一天有什么区别?! 第7章 已经是逆徒阶段了吗 靳白妤决定即刻就出发。 时间既已定下,作为女侍的昙枝自然要去准备。 她正打算告退离开,就见座上的峰主面露犹疑,对她招了招手。 “等等,”靳白妤沉吟片刻,缓缓开口,“我那几个徒弟……近日在做什么?” 自从得知自己穿越到这本黑化徒弟万人迷师尊的文之后,靳白妤便一直回避了这个问题。 但刚刚青衫女说到那些已经出发的师兄师姐时,靳白妤突然想到,万一原主那几个逆徒也会参加呢? 昙枝眼中露出些许疑惑,靳白妤以往对于这些弟子向来是持放养的态度,除非有特殊情况,否则压根不会多问徒弟们的事儿一句。 自从昨日峰主在店内昏厥过之后,便越来越古怪了。 心下暗自担忧着靳白妤是不是受打击过重,昙枝回答的声音愈发轻柔:“三师兄昨日已经随其他峰的弟子一同去了凌云城,四师兄五师兄六师兄……” 昙枝有些紧张地发现,随着她嘴里每冒出一句师兄,峰主的脸色就愈发的沉重! 好在她在靳白妤身边服侍多年,早就习惯了她时而莫名其妙的性子,工作经验十分富足,竟然硬生生抗住了压力,咽了咽口水,继续说完: “近月来一直在闭关,大师兄与二师兄几个月前去了凡间历练!” 靳白妤微微侧过脸,避开昙枝的视线之后,沉痛地闭了闭眼。 坏消息——她已经收了六个徒弟了。 好消息——她才收了六个徒弟。 她当时随手翻过一遍这本书,对书中的剧情简介记忆尤深。简介中清楚的记载着,当她收满九个徒弟之后,徒弟们就会彻底黑化! 如今还剩下三个名额的时间。 靳白妤沉沉吐出一口气,她必须在徒弟们黑化之前,将这些逆徒要么解决,要么掰正。 想到后一点,靳白妤继续追问:“那我们的关系呢,我跟徒弟们的关系怎么样?” 她唇瓣抽了抽,以保掌握的情况准确,又特意补充:“……没什么过分亲密的举动吧?” ……自从收徒以来,峰主二百年中从未关心过这种问题。这会为何会突然这么问?! 昙枝心中愈发迷惑,伴随着迷惑升起的,是她下意识开始思索峰主话语背后的意思。 ——峰主昨日刚刚与秋少岛主退婚。 ——在这个时期,峰主突然关心起了她的几位弟子。 ——划重点,她还特意问了亲密举动。 昙枝沉吟片刻…… 恍然大悟! 作为一个贴心的女司,自是该急峰主所急,虑峰主所虑。昙枝如今已然明了靳白妤背后之意,心下自然不会再有半分疑虑。 她压低了声音,意味深长道:“峰主不必担忧,几位师兄对您向来喜爱有加,只要您想……想必几位师兄不会有意见的。” 靳白妤:“……” 她神奇的明白了昙枝暗示的意思。 虽然她该死的、一丁点都不想明白。 她缓缓闭上眼。 看这侍女的态度,恐怕原主与几个徒弟之间的……暧昧已经开始滋生,甚至说不定几个徒弟们私下早就对原主起了心思。 不,不应该说是徒弟们,应该说——逆徒。 他们已然进入了逆徒阶段。 还好她暂时不用面对这六个逆徒,只需要面对一个。 靳白妤徐徐吐出一口气,多年来习惯性绷起的社恐脸色让她能在任何时候都将自己的心思控制在冷淡空白的表情中,她缓缓挥了挥手,“我知道了,你先出去吧,我……” 她顿了顿,声音压低,显得有些意味不明,“我想静静。” 饶是她定力再强,对这种天崩开局也会忍不住想来上两句国粹。 —— 昙枝轻手轻脚地退出房间,关上房门。 剑峰的规矩,白日峰主殿外不需要守门。此时那个青年弟子已经离开,只剩下少年还留在门外打转。 一见昙枝出来,少年立刻两眼放光地凑了上去。 “昙枝姐姐,峰主心情怎么样?需要我进去安慰安慰她吗?我可会安慰人了!” 昙枝怜悯地看他一眼,心道你已经晚了,峰主已经有安慰她的人选了。 她对少年道:“你去摘星院一趟,让他们速速联系大师兄,就说峰主希望他早日归来。对了,记得告诉大师兄,峰主刚被退了婚,此刻正伤心着呢。” 剑峰大师兄,靳白妤的大弟子,大名唤作梵云净。 昙枝了然地想:峰主果然手段高明,解决了厌烦的未婚夫,恢复名义上的单身,再利用这事来跟云净师兄卖惨,引起他的同情和怜惜,还能借此与其亲近一番,让云净师兄明白她对他的思恋。 高。 不愧是峰主。真高! —— 剑峰素来讲究效率,做事堪称雷厉风行。 靳白妤说了出发,当下不过半个时辰,车队便已整装待发。 长生宗是修真界第一大宗,出门自然少不了排场,当靳白妤站在那一排排雪白的、比华丽的车驾还大的飞鸟面前时,才真正恍惚有了中修仙的感觉。 天将擦黑时,他们赶到了目的地,洁白庞大的云鸟羽翼轻振,缓缓敛翅,轻盈地落在了一处修葺古朴大气的高台之上。 此时天色晦暗,群星未醒,周遭并不清晰,只看到下方站着两个提了灯盏的人,一见飞鸟站稳,便赶忙迎了上来。 是长生宗的弟子,在此处待命迎接他们。 因着此次须弥秘境是在凌云城区域内发现的,商讨大会的主承办方便是凌云城依附的见月宗。靳白妤修为虽不高,但身份尊贵,按理本该是凌云城的城主亲自来迎接她。 但……咳咳,这位城主曾经也跟她有些关系,还是前身单方面缠着人家的那种。 其他宗门的弟子大都也对这位出了名的废物女修避如蛇蝎,以至于这会儿接她们的只有空落落这么两个人。 靳白妤对此全然不知情。 她一路跟着弟子们到了他们宗门落脚之处,拒绝了与长生宗众人会面的安排,随便找了个身体疲惫的借口便孤身去了自己的小院。 关上房门,周遭万籁俱寂,仿佛所有的一切都随之远去一般,她长舒了一口气。 不管什么逆徒还是修罗场,都等明天再想吧,她现在只想安安稳稳的睡上一觉。 腕间突然一阵发烫。 马甲那边又不消停了。 自觉自己打了双份工还没工资的靳白妤微微皱眉,薅起袖子,便见手腕上那团上次看过的花枝已然展开。 不过这次与上次不同的是,这次的花只开了一朵。 正这当,屋内似有一道微风掠过,桌上放着的琉璃镜面上荡起一丝波纹。 波纹逐渐漾开,映出一个斜躺在榻上、只有寥寥轻纱遮身,一举一动都活色生香的女人。 女人望向她这边,露出一抹充满魅惑与恶意的笑。 她娇滴滴道:“小欢喜,昨日的会后心得你写的如何了?” 第8章 魔修竟然还得写作业 小欢喜。 哪个正常人会起这种一听就很茶的名字。 ——这是靳白妤听到娇艳女人口中称呼时,脑子里掠过的第一个反应。 紧接着,她下一秒就反应了过来。 哦,这个一听就茶的让人浑身寒毛直竖的名字属于她。 …… 往好处想,至少她现在知道二号马甲的名字了,不是吗? 作为一个常年看着傻逼上司犯蠢并且能娴熟地视而不见的高级打工人,靳白妤完美的控制住了自己的表情,矜持地对水镜中的女人略一点头。 “镜姬,”她记得这道声音,魔尊昨日的线上会议中有提问过她,靳白妤轻描淡写的将问题反抛回去,“你写的如何了?” “我若是写好了,还需要来找你吗?”女人艳眉微蹙,嘟起樱花一般的唇娇滴滴抱怨,“你们又不是不知道,奴家向来不擅长这种文书类的活儿,上次的心得还是我打绝命鬼那里借来的呢!” 她说的十分理直气壮,仿佛这种直接打劫走别人的劳动成果于她来说是一种再习以为常不过的事一般。 想想也是,魔修嘛,难道还能指望他们和谐友善、正义善良? 不过这么一来,靳白妤便明白镜姬的来意了。 她想来‘借走’她的劳动成果。 可惜。 靳白妤在此之前压根不知道魔尊开会竟然还规定下属在会后要写会议心得…… 她忍不住在脑子里问系统:“你确定这个魔尊真的是土生土长的本地土著吗?他折磨员工的形式主义简直跟现代社会的资本家有的一批。” “他当然是本地人!”雪白的小云朵似乎被这个问题给惊到,代表脑袋的部分硬生生膨胀了一圈,“难道除了现代资本主义家就不能允许别人爱开会,别人爱让人写心得报告了吗?要知道,我们系统也是天天得写各种报告的!这都是非常正常的事!” 它越说越理直气壮。 以至于靳白妤完全没注意到它一开始话音里的那点心虚。 “好吧,”她点点头,叹了口气,“看来这人是个天生的资本家胚子。” 在脑中与系统交流的同时,靳白妤还不忘应付水镜中的魔修。 “魔……尊上不是让我们想办法进入须弥境吗?凌云城大会不日就要召开,我正在想法子进入凌云城,暂时没时间写心得。” 水镜中的女人听到这个原因,眉梢飞扬,幸灾乐祸几乎是立刻就从她那张妖艳至极的脸上展现了出来。 “说的也是,真是遗憾,不过谁让你们欢喜城在上次的排名中排到末尾了呢,”她假惺惺地安慰,实则炫耀的笑起来,“小欢喜,下次若你愿意送姐姐几个好玩意,姐姐说不定可以教教你提升排名的法子哦~” ……很好。 不愧是修真界的天生资本家。 当个魔修都得内卷。 靳白妤并不打算参与这种内卷,她的目的十分明确,除了跟回家有关的那三个系统任务外,别的一律躺平处理。 于是她也敷衍地勾起嘴角,露出一个浅薄的弧度,“哦,到时候再说吧。” 镜姬的表情微微一僵,显然,她对靳白妤这个答案和反应十分不满意。 想到欢喜城中新进的那几个非常合自己胃口的小家伙,镜姬舔了舔殷红的唇瓣,决定再添一把火。 “小欢喜,你要知道,有句话叫机不可失,时不再来,”她懒洋洋拖长了调子,信手一挥,光滑的水镜缓缓消散,“看在你我二人是十大魔城城主中唯二的两个女子,姐姐我送你一条消息——” “尊上已经在今日入了凌云城,这次谁也不知的他用的什么身份。你最好早点将心得写了,若是不小心遇到尊上,你现场交不出心得……他可不喜欢这种失职之人呢。” 水镜彻底消散。 只留下最后一句刻意拉长的声音慢悠悠回荡在整个室内。 小院内外重新恢复安静。 片刻后,一朵晃晃悠悠的白云小团子从桌面上爬了起来。 系统试图安慰靳白妤:“你不用担心,要知道,你可是女主!自古以来哪本穿越小说没有女主光环,所以凭着这个光环你也不可能被魔尊裁员的!” 靳白妤沉吟片刻,终于忍不住问出自己一直都想问的一个问题。 “官方票选的主CP真的不能改吗?换一个人1v1行吗?” 她才穿过来两日。 与魔尊仅仅只有了一面之缘。 确切的说,是打着马赛克的一面之缘。 但就这么短的功夫,这人已经让她见识到了疯批、神经病、毒舌大阴阳家、喜欢用形式主义折磨下属的土生土长资本主义、还特么喜欢搞变装和换马甲……等等等等难以言喻的特质。 一条一条数下来,靳白妤深吸一口气。 头晕目眩。 她缓缓握紧拳头,面无表情地再次在心底重复—— 她不行,她不可。 只要系统有一点空子可钻,哪怕换个再丑的人、哪怕付出更多的代价,她也…… “当然不能换人!!!”系统激动的从桌子上跳起来,天知道,它这么一坨巴掌大还没有jiojio的白团子是怎么跳的比靳白妤的脑袋还高的,它毫不留情地毁灭了靳白妤的梦想,“你以为我是什么随便的系统吗?我告诉你,我可是小白花、小白花系统!” 靳白妤:“容我提醒一下,你目前还是个N-P系统。” “作为一个敬职敬业的系统,我当然要从一开始就让上级领导看到我的工作态度和品质!”系统狠狠地瞪了靳白妤一眼,仿佛她是一个妄图毁灭它职业生涯的恶魔似得,“小白花的特质就是:从一而终+纯洁+倔强+清冷孤傲+……” 它细细数了几十条之后,才缓了一口气,咬牙切齿的展现它的坚决。 “所以,必须是魔尊,也只能是魔尊!” 室内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良久,原本已经坐在榻上的少女缓缓起身,目光慢吞吞扫过屋内所有的陈设,行至书架边,拿起一卷空白书册。 系统:“……你在干什么?” “托福,写心得。”靳白妤面无表情的回复。 谁能想得到呢? 都穿越到修真世界了,她竟然还得写作业。 第9章 迟来的深情比草贱! 长生宗是修真界第一大宗。 作为第一大宗的参会代表,靳白妤虽然来的晚了,其他宗门也不敢有半分对她的不满和懈怠。 所以即便他们平日里私底下时常以这位修真界知名娇花的各种八卦为乐,言谈之间满是轻蔑与不屑,但此刻他们全都得乖乖一大早等在靳白妤昨晚休憩的小院外。 于是等靳白妤醒来,从里面打开院门时,对上的就是长长两排队伍。 队伍的最前端站着一个一袭镶金边华服的青年。 有一说一,这青年模样十分惹眼,一双桃花眼在晨光之下眼波流转,饱满的红唇边擒着一丝风流的笑,对上靳白妤的视线时,那双桃花眼瞬间一亮,让他整个人身上的光芒更加闪亮! 闪亮到灼目。 “劳驾,”靳白妤抬起一只手,遮住自己的眼睛,语气平淡,“能把你身上的光关了吗?” 这是哪里来的神经病。 大白天的在自己身上施术,给自己人造打光! 这整个修真界的人难道就没有一个正常的吗???! 青年桃花眼中闪过一抹讶异,不止他,他身后众人也在松了一口气的同时,震惊地看着门内一袭红衣的少女。 怎么回事? 这位以任性骄纵和莫名其妙出名的大小姐今日态度竟然如此正常? 这简直太不正常了。 目前还处于收集信息阶段的靳白妤自然将这些人脸上五花八门的神情尽收眼底。 但她现下已经不打算遮掩,也不打算去模仿原主的性格。 经过昨晚半宿没睡,她深刻的明白了一个道理。 忍耐只会换来更多的折磨。 她不能一直指望自己不露马脚,尤其是后面还要面对原主那么多徒弟。而且终日让这么一柄刀悬在自己的头顶,也不是靳白妤的行事风格。 那么,她需要一个完美的、能掩饰住她身上一切离奇变化的借口。 而在在昨晚写心得时的复盘中,她正好想起来一个完美的背锅侠。 视线缓缓抬起,穿过排成长长两排的众人,落在队伍最末端那个眼熟的人身上。 就是你了——靳白妤看着这个刚被她退了婚的未婚夫——我亲爱的背锅侠。 于是下一刻。 聚集在这里的所有修真者都看到,那位向来以花心多情、四处惹火、声名狼藉的剑峰峰主,缓缓红了她那双精致如月一般的眸子。 皎洁白皙的脸庞上浮上五分伤痛三分倔强一分不甘一分迷茫,娇软的声音如同晨雾里刚刚凝聚在叶片上的水滴,她轻声道: “你既然已经选择背叛我,还来干什么?想看我的笑话吗?” …… ………… 哗。 齐刷刷的,上百号修真者瞬间转过身子,顺着靳白妤的视线直勾勾看向他们的目标。 嚯。 现场吃瓜。 原本打算找机会悄悄去找靳白妤的秋水安:“……” 他脸上的表情僵住,在上百束几乎快要凝聚成实质性的视线下,有些惊慌地后退了两步。 怎么回事? 不是靳白妤自己要跟他退婚的吗? 而且她之前明明一副对他不耐烦的样子! 慌张中,他视线下意识又死死落在了靳白妤脸上。 那张完美如皎皎明月的脸庞向来是他最迷恋的东西,而此刻,那张素来轻薄的脸上竟然满是痛苦,望着他的眸子里甚至满上了一丝雾气。 秋水安恍然明白过来。果然,靳白妤还是爱着他的! 呵,他就说吧,这女人压根离不开他!之前给他的退婚书,大概也只是为了让他低声下气的去哄她。 瞧,如今他才刚刚出现在她面前,她不就忍不住了? 长久以来在原主身上树立的大男子普信让秋水安飞快缓和下来,他习以为常的挂上自己那副深情款款的表情,压低声音,显得无比情深地道: “小妤,你误会了,我从来都没有背叛过你。” 靳白妤心下冷笑,面上负气的底嘲一声,别开脸,让自己看起来更显清苦小白脸的清冷倔强。 “误会?你都把那个女人带到我面前了,还口口声声说要跟我退婚,还能是误会?” 小院外响起一片嘶声。 靳白妤还注意到,在小院半空,不知何时也冒出来一堆人。 这栋专门拨给她的院子虽然位处偏僻,周围地势开阔,但是架不住吃瓜的人多。 地上早就被站满了,收到消息来晚的都只能用法器浮在半空。 果然。 无论在哪,无论是什么职业,吃瓜都是人类的天性。 靳白妤面无表情的想着,将秋水安狡辩的那一长段话和令人浑身不适的情话全都直接无视。只默默细数着时间和越来越多的人数。 二十分钟后。 秋水安絮絮叨叨的表白终于停止。 小院的上空也几乎被沾满。 一切都完美的附和了她临时计划所需的场景。 靳白妤徐徐吐出一口气,落在几百上千人的眼中,便是将一口因为求而不得委曲求全的软弱吐了个干净,而后她又深吸一口气,脸上的调色盘变为讥讽与自嘲。 “秋水安,你怕不是因为我一直以来的娇宠忘了一件事——我是靳白妤,长生宗剑峰峰主靳白妤!” “我再怎么自轻自贱,也绝不会一个一而再再而三侮辱我人格的人在一起!” 秋水安脑中轰然一声。 周围那些瞪视的目光几乎将他烧穿,这让他一急之下口不择言地道:“你还找了那么多男人呢!靳白妤,你别说得你多清纯似得,就算我找了一个女人,那也是因为你天天在外面给我带绿帽子逼得!” 此话一出,只见小院内的少女如同被雷击中一般,整个人都僵直在了原地。 她死死瞪着秋水安,眼泪一滴一滴从那双绝美的眸子里滴落。 她哽咽着,强撑着,如同一支倔强保持自己最后一丝尊严的花。 几乎在场的所有人,都为她的这幅凄美绝望而心痛。 “你以为,你以为我想这样吗?” “你以为,我一个高高在上的剑峰峰主,难道就想成为所有人口中四处留情、yi gda g不堪的女人吗?我做这一切,都只不过是为了护住那个我唯一爱过的人!” “欢喜城的城主与我是多年宿敌,当年她曾对我说,若我有朝一日爱上谁,她一定会取了那人的性命来让我痛苦!” 用一大堆娇妻美妾来遮掩自己真正弱点的帝王小说套路,靳白妤简直再熟悉不过。 仅仅只用了几句话的功夫,她就将自己多年苦心的经营全部‘和盘托出’,最后再理直气壮的甩到了二号马甲头上——保证万无一失。 现场飙演技。 临时搞剧本。 这出戏,简直完美。 秋水安目瞪口呆,满脸都是难以置信。他怔怔地看着靳白妤,没想到她竟然爱他爱到了这种地步! 一种庞大的满足感和愧疚让他整颗心都快被击垮,他焦急地看着靳白妤,这一次的声音里是真的深情:“白妤,我知道错了,对,对不起,我以后再也不会了……你原谅我好不好?我爱你,我真的爱你!” “不……”少女决绝地看着他,缓缓摇了摇头,“迟来的深情比草贱!水安,我不想再爱你了,我要忘了你——我要,我要永远的忘记对你的感情!” 飘渺的气音吐出最后一个音节,小院中的少女像是用尽了全身力气似得,在所有人的视线中,往前踏出一步。 而后她身子微晃。 软倒在地—— 第10章 哪个小白花不失忆? 这一晕,便是足足一天一夜。 其实靳白妤原打算直接将这三日都‘晕过去’的,这样她就可以少面对几天流言蜚语。 虽然这些言论于她来说都无足轻重;在众人面前多演两天戏对她来说也只是小事一桩。 但,能躺着何必累着呢? 她都已经计划好了,白天有人的时候她便晕着,夜里无人了她就起来吃饭。 反正对于常年日夜颠倒的打工人来说,这种生活作息再熟悉不过。 只可惜计划永远赶不上变化。 当天夜里,她从美美的睡梦中苏醒,正打算起床吃饭时,还没睁眼,就被系统提醒屋子里还有人。 有人?这个点? 难道又是原主的哪个备胎? “不,是你的徒弟。”系统给出友情提示,并沉沉地叹了口气。天知道,它过的有多惨!之前它没少听同行们炫耀自己工作时的经历,据它们所说,那些绑定的宿主个个都老老实实做任务,勤勤恳恳靠自己。 可它呢?处处给宿主干活! 就连她装晕都得让它出手帮忙掩盖! 恨恨地磨了磨自己并不存在的牙,系统幸灾乐祸地道:“此人名唤玉相思,是你的三徒弟。可真是个孝顺的徒弟,从你晕倒之后,他就一直守在你床边,一秒钟都没有离开过。” “……”孝顺?真要是孝顺她自然高兴,但…… 想到另一种可能,靳白妤的眉头不自觉皱紧。 就在这时,一道湿润温热的触感轻轻压在了她的眉心。 靳白妤猛地睁开了眼! 近在咫尺的,是一张素白的、被叠成一块豆腐块大小的棉巾。棉巾正被一只修长的手捻在指尖,很明显,握着它的人正打算给靳白妤擦擦脸。 靳白妤心下悬起的一口气缓缓落下半截。 室内一灯如豆,但对于修真者来说,却丝毫不受影响。 在察觉到擦脸动作僵住后,靳白妤心下便有了这个猜测,她微微抬眉,将眸子睁得更大了些。 逐渐开阔的视野中,掠过棉巾豆腐块,靳白妤对上了一双似曾相识的桃花眼。 靳白妤:“……” 靳白妤:“………………” 艹,她在心中无声暗骂:这不是那个大白天还特么给自己人工打光的傻缺吗? 她连忙稍稍抬起身子,视线左右逡巡一圈,终于确定屋内没有其他人之后,只好将视线沉痛地落在眼前这个一脸紧张的桃花眼青年身上。 二人目光一上一下对视。 靳白妤敛起所有表情,保持沉默。 玉相思咽了咽口水,眼中带着几分迷惑与压制不住的亲近,他小声道:“师傅,您醒了。” 这种明摆着的问题还问,果然是脑子不太好使,靳白妤再次在心中确定这一点,先前对于自己徒弟不正常的窒息心情被有效平复。 她微微颔了颔首。 玉相思那双本就流荡着盈盈波光的桃花眼瞬间一亮,带着更多的亲近,他声音也轻快起来:“您现在感觉怎么样?可有哪里不舒服?” 说着,他话音微顿,磨了磨牙,带着几分咬牙切齿地道,“那个渣……秋水安还在院子外面守着,师傅您要见他吗?” 虽然对于自家师傅竟然会痴情至此十分震惊且难以接受,但在看到靳白妤之前展现出的一切之后,谁都不会在怀疑她曾经埋于浮华表面之下的深情。 玉相思几乎已经料到了他师傅会说什么。 不见,当然是不见——她会这样说着,然后缓缓别开眼,就像那些被爱人伤透了的少女一样,再次陷入痛苦纠葛之中。 抑或是毫不犹豫的见。毕竟世间的感情向来如此不讲道理! 守在靳白妤床边的这一天一夜里,玉相思几乎将自家师傅醒来后所有会出现的反应都想了个遍。 唯独没有料到这种—— “秋水安?”她的师傅眼中带着刚刚苏醒时的迷茫,声音里满是不安与迷惑地问,“什么秋水安?我认识这个人吗?这,这里是什么地方……” 如同一道惊雷硬生生劈进脑海,玉相思难以置信。 他听到了什么? 他恍惚地想,为什么每个字儿都认识,集合在一起他怎么就听不懂了呢? 似是因为对他的反应感到不安,躺着的少女脸上露出一丝明晃晃的疑惑与警惕,她飞快从床上半坐起来,直直地盯着他。 “听你刚刚的称呼,你是我徒弟?那你应该知道我发生了什么吧……” 语气中的怀疑与不确定显露无疑,仿佛她已经开始怀疑面前之人到底是不是她‘失忆’之前的熟人! 是的。 失忆。 玉相思神情恍惚地从脑中扒拉出这个词儿,与此同时,靳白妤昏迷之前的最后一句话在他脑中一遍遍响起: “迟来的深情比草贱!我要忘了你——我要,我要永远的忘记对你的感情!” 艹。 他师傅竟然真忘了!!! 不仅忘了,听起来就连曾经的过往都快忘完了!!!! 在全程精神恍惚的情况下跟靳白妤艰难讲述了一下他的身份,他们之间的关系之后,之前发生了什么才导致她失忆之后,玉相思再也强撑不下去,跌跌撞撞地出了门。 房门被砰地一声关上。 几乎是他身影消失的刹那,靳白妤就翻身从床上坐了起来。 云朵状的小系统迫不及待在她的被子上凝聚成形,它目瞪口呆地看着靳白妤,发出破碎的机械音。 “失忆??你竟然搞失忆这种恶俗的桥段???!这可是所有穿越小说中,最常见最普通最没有特色的剧情,你怎么能给自己安排这种剧情!” 它撕扯着自己的脑袋,尖叫,“你甚至都没有跟我商量一声!” “怎么恶俗了?”靳白妤不以为意地嗤笑一声,“失忆之后,人设便如白纸一般,自然可以任我描绘。有这种简单的办法,我为什么不舒舒坦坦的过而去选择困难的?” “……” “我也能顺理成章的远离和调教那几个逆徒,不必担心暴露,说不定还能事半功倍,我又何乐而不为呢?” 系统犹自不想认输,“这样是简单,可这也太简单了,你让我怎么在一大堆系统中凸显出自己的特色?!” 靳白妤微微抬高下巴,暖黄色的烛光为她完美的下颌线披上一层柔和的滤镜,可这依旧丝毫不掩她面上的理所当然。 “我这番演技,还不够特色?” 第11章 人设如戏,全靠演技 只用了不到半个时辰的功夫,剑峰峰主失忆的消息就传遍了整个凌云城。 是的——整个凌云城,甚至包括凌云城各个小巷里的小猫小狗。 昨日靳白妤那一出戏实在精彩。 哪怕没有她这个修真界第一娇花的八卦身份,昨日的剧情也足够让整个修真界沸腾。 现场围观的人在捡回了自己下巴的第一时间就飞快利用各种方式给自己的好友/宗门/关系好或者不好的师弟师妹/多年不曾联系的凡人后代等等……传播了这场震撼整个人间的狗血大戏! 而后不到一天的功夫,凡人界就冒出来一大堆类如《风流峰主娇宠汉》、《她的痴情你不懂》、《假意撩拨,原来深情只为一人》、《她爱他,他不懂她爱他,他为了爱她嫉妒的去爱她》等等等等风靡凡间的话本小说。 他们都以为这已经是这场戏的高潮。接下来就是痴男怨女之间常见的纠缠戏码。 谁能想到,更惊爆的还在后面。 失忆了。痴爱一生的剑峰峰主她竟然失忆了??! 一夜未睡刚刚放下通讯法器的修真者们连忙又抄起法器,开启自己第二轮的八卦共享。 由修真者们在背后暗暗扶持的各大凡间书店也开始紧锣密鼓的追赶热点,进行第二轮的话本更新:《迟来深情比草贱》、《相爱不如忘记》、《惊!为爱崩溃,剑峰峰主竟失忆》等等本子。 与此同时。 暗中操纵了这一切的靳白妤在干什么呢? 她正在吃饭。 打开了房门与窗户之后,靳白妤才发现自己以为的夜晚早就到了天明。 外面正在下雨,如银线一般串联不断的雨水冲刷在这方青绿的小院,为院中添上几分凄迷。 倒是符合她时下应该有的氛围。 靳白妤这般想着,低头又夹起一筷子卤的酥软的肉片,放进火辣的汤锅中涮了涮。 也适合吃火锅。 半空中传来一声微小的爆破音,雪白的云团子出现在屋内,怀中抱着一个比它现下身体大上数倍的银盘,累的呼哧呼哧直喘粗气。 它哐一声将盘子放在桌上,气鼓鼓地叉腰:“够了吧!” 靳白妤赏给它一个还算满意的眼神,继续气定神闲的吃火锅。 系统磨了磨牙——预料到自己以后少不了这个动作,它还特意给自己添上了一副乳白色的小牙,瞪着靳白妤片刻,它干脆一屁股坐在桌子上,开始唠唠叨叨说起外面翻天覆地的形势。 在它念叨了半个小时的各种书名之后,它终于放弃似得住了嘴,颓丧地问: “你怎么一点反应都没有?!” “不,”被火锅染得红艳的唇瓣中吐出一个字,靳白妤轻飘飘地示意了一下沸腾的锅,“我早就给足了反应。” 系统:“……” 合着你把整个修真界和大半个凡间闹得沸沸扬扬的反应,就是轻描淡写的吃顿火锅?! “不要总想着内卷,要知道,工作永远是做不完的,”经验十足的打工人靳白妤屈指一弹,将气的膨胀的白团子弹到另一边,“适当的奖励与享受生活,才能让自己更有精神去面对后面的风雨。” 正说着,她微微侧了侧头。 外面响起一串急切的脚步声,脚步声在院门外停止,很快又响起压低的争执。 来人了。 她放下筷子,与此同时,她全身上下嘴最硬的系统已经如同一个勤劳的保姆一般,飞快从桌子上窜起来,将所有火锅的痕迹消灭。 只用了短短一秒的功夫,屋子里就只剩窗外蔷薇花的清香。 靳白妤站起身,迈步往门口走去。 她走的第一步,脸上的精神尚且饱满;第二步,方才那双因为火锅味道鲜美而高高扬起的眉就已经压了下来; 第三步,她已经是一个大梦初醒、对世间一切都显得未知、茫然、又下意识带上几分过往骄矜的少女。 她打开房门。 外面的院门已经被推开一条一人宽的缝,她那脑子不怎么够用的三徒弟正站在缝中央,一脸不耐烦地跟身后一大堆推推搡搡的人说着什么。 靳白妤开门的声音惊动了所有人。 喧嚣戛然而止。 周围只剩下淅淅沥沥的雨声。 靳白妤只露出半边身子,微抬下巴,冷冷问道:“……有事?!” 然而微红的眼圈暴露了少女的虚张声势。 是啊——对上这个眼神的所有人心下都是一怔,忍不住想:剑峰峰主已经不是他们印象中那个处处留情骄奢放纵对什么都不在意的女人了。 如今,她也只是一个为情所困、暂时忘了一切的可怜人而已。 他们讪讪冲靳白妤笑笑,“没事没事,就是想看看峰主您这会怎么样了……” “是啊,修真界都几百年不曾有人失忆了,峰主您要不要检查一下?万一还有别的症状呢?” 这话刚说完,那人就被玉相思狠狠地剜了一眼。 玉相思转过脸,对靳白妤挤出一个讨好的笑容:“没事师傅,就是刚刚我情绪一时有些激动,平复下来后才想起来还有很多事没跟您说……所以过来再跟您聊聊。” 靳白妤警惕的视线稍退,她垂下眼帘,就像一个在迷茫中挣扎的少女一般,想要听,却又克制着自己。 “……我现在累了,暂时不想见人,等我休息好了再说吧。” 然而任谁都能从她如今那张‘白纸’一般的小脸上看出,她只是对这些‘陌生人’持有怀疑,所以打算先自己暗中观察。 一时间,不少心思机灵的人眼珠子一转,已经在心下开始盘算起接近她的计划。 如今谁还不知道剑峰峰主是个假多情真纯情的女孩,只要他们借着这个机会让她爱上他,以后还愁缺少修炼资源?! 意识到这一点的不仅是在场的修士。 百里之外,凌云城属凡间界的城池内。 城中如今最热闹的书馆一条街外,极少有人知道,有一条偏僻的小巷。 穿过幽深小巷,转过一个弯,就能看到一座古朴的庄园。 这座庄园里常年无人,这两日却燃起了灯。 一袭玄色大氅的男人坐在亭中,视线漫不经心穿过雨幕,似是看向茫茫远方。 雨势正大之际,他修长白皙的指尖轻点,眼前那片瓢泼的大雨就像是被什么力量扭曲了一般,戛然而止。 而后雨滴在空中飞快旋转,凝结成一面光滑的水镜。 镜中未见人影,只有一团漆黑的黑雾。 黑雾中,一个嘶哑的声音传来:“尊上,属下刚刚收到一条修真界的消息——剑峰峰主靳白妤,失忆了!” 第12章 魔尊:谁还没有个人设马甲? 剑峰峰主失忆。 这个对所有人来说都足够调动起情绪的消息如今落在玄衣男人耳中,仅仅只是让他稍稍抬了抬眉。 黑雾中的魔修见他没有给出明确反应,拿捏不准自家尊主是个什么心思,犹豫片刻,便又继续汇报起来。 这两日凌云城中发生的大事小事并不少,但无论什么事在靳白妤这件事上都算不得什么大事。 所以他的汇报自然也是以剑峰峰主那场震撼人心的小院断情开始。 喑哑的嗓音在淅淅沥沥的雨声中回响。 不到一刻钟,魔修便将事情前后大概汇报了一遍,随后忐忑地求问:“如今不少修真界宗门或者世家都在观望,还有一部分散修已经开始行动,打算借此机会接近剑峰峰主,尊上,您看我们要不要也派点人过去?” 正魔两方向来乐于给对方阵营里安插自己的人手。 没有机会的时候他们强行创造机会都要搞卧底,更遑论这种时候。 这可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万一他们派去的人正中剑峰峰主的眼缘,将那个脑子里只有恋爱的蠢女人拿捏住,以后他们在修真界最大的死敌——长生宗的消息,对他们来说岂不是如同透明一般! 雨势越下越大。 凉亭中渐渐盈起一层层茫茫白雾,渗人的寒意随着雾气攀附在人身上,透露着刺骨的冰冷。 亭中半靠着的男人眉心间微微落下一丝褶皱,让那双漆黑的眸子看起来愈发森寒。 他似乎是心情不怎么好,但难得的没有发泄出来,只是有些不大耐烦地压低了声音,淡淡道:“你认为,派谁合适?” 黑雾中的人精神一振,飞快回答:“属下觉得,镜城的人就十分不错。镜姬虽然荤素不忌,但在外貌和身材这点上十分苛刻,她城中的人要么长相出众,要么身材诱人,而且镜姬向来花心,她手下之人为了留住她的注意力,对各种风月手段玩的是风生水起,派去诱惑那失了爱情的剑峰峰主最为合适。” 一番话说的是滔滔不绝,可见这个答案早在他心中排练过数遍。 直到说完之后他似乎才意识到什么,顿了顿,有些不大乐意的又补上了一句:“欢喜城的人也颇为合适……不过极乐欢喜素来喜欢小白脸!长得再好看,阴阴柔柔的也不像样!” 男人似是觉得他这个说话很有些趣味,低低哼笑了一声。 “本尊竟不知道,你们在这方面竟也有竞争心理,”他赞许道,“甚好,我魔界之人就该事事保持这种压人一头之心,哪怕是当个男宠,也该用尽手段往上爬才是。” 得到夸赞,黑雾中的人更是激动。 激动地声音都有些微的发颤了:“那属下这就去告诉镜姬,让她立刻挑选合适的人入凌云城!” “不。” 男人却轻飘飘打断了他,他一直敛着的眉梢此刻微抬,深邃如深渊一般的漆黑眸子里露出几分压抑的兴味。 他慢吞吞道:“人选本尊自有安排,本尊这里有另一件事需要你通知给他们。” 黑雾晃了晃,隐约像是做出了一个躬身等候吩咐的动作。 男人抬起手指,用冰凉的指尖压住他不断跳动的脉搏,轻柔地在白皙的肌肤上留下一个深刻的於痕。 他道:“告诉那些废物,截止到此时,还没将上次会议心得交给本尊的人,全部再加写一千字。” 黑雾一阵巨颤!像是难以接受自己听到的消息。 因为他么的他也没交!!! “尊,尊上,为,为什么……”他壮着胆子,结结巴巴地问。以往魔尊虽然喜欢有事没事惩罚魔,但还从没有搞过这方面的惩罚!! 一千字! 他宁愿去焚堂领三日大火焚烧都不想写! 男人愉快地笑出了声,声音里带着点刚刚还没有的喑哑:“因为,本尊高兴。” 哗啦一声。 半空的水镜破碎开来,这一片凝滞的雨幕就像是被一只大手重新拨动了时间一般,哗啦啦降落下来,连成一片片银线。 没了恼人的属下,男人的神色却也半分没见好。 相反,那双漆黑深眸中氤氲的烦躁和寒意愈发深重了。 他抬起眼,冷冷凝视这丝毫没有眼力见的破天气片刻,终于站起身,玄色的长袖甩过躺椅。 下一刻,上好的玄墨色玉石长椅便瞬间断裂成满地碎片。 可这似乎依旧未能让他心情好上些许,他两步穿过长长的回廊,进入室内。 不远处,厅堂的另一边正传来一阵急匆匆的脚步声。 片刻后,一个身着短打麻衣的中年男人以与他身形不符的灵活步伐冲进屋,他气喘吁吁地挥舞着手中刚刚制作完成的书册,胖乎乎的脸上洋溢着止不住的笑容。 “楼主,《风月记》第二册之失忆篇《让她深情降落》已经加急编写完成了,您快看看合不合适!没问题的话我们这就赶紧刻印!!” 玄衣男人——方才还用酷刑折磨手下的魔修之尊戚长渊闻言,竟然十分自然地接过了那本与他本人气质万分不符的书册。 这本书明显刚刚写完,还没来得及涉及封面与人物,以至于封面的部分只有简单的几个墨字。 戚长渊一目十行,只用了一炷香的功夫就将大致剧情扫过。 别误会,他对这些流行于凡间的八卦话本其实并没有什么兴趣,他也不是什么喜欢八卦别人的人——修真界目前还没几个人值得他自降身份探听八卦。 之所以看这玩意,只不过是因为他目前所用的这个身份。 修真界第一消息买卖楼——天尽楼的楼主:原长戚。 天尽楼,据传闻他们的宗旨是哪怕天尽头的消息他们都能搞到手,只有你买不起的,没有他们搞不到的。他们的据点遍布整个修真大陆,除了修行者的生意之外,就连凡人的生意他们也不放过。 据小道消息透露,凡人界大部分的书馆都是天尽楼名下的。 戚长渊在工作方面向来十分严苛,能在他手底下混的人个个都是内卷专家,这方面不仅体现在魔修之中,也体现在天尽楼之下的所有员工里。 忍着不耐,敬业地将这本用词恶心的话本看完,戚长渊在中年男人紧张的视线下矜持点点头。 “可以。” 顿了顿,他将书翻到其中一页,指尖轻点过上面的字眼。 “这一章说,凌云城有个四季如春楼,可是属实?” 中年男人扫过那行,那一章写的是剑峰峰主失忆后再遇旧情郎,两人痴痴缠缠你侬我侬在四季如春楼重新第一次约会的故事。 “是的,见月宗的四季如春楼十分隐秘,只有极少数有身份的人才能进去。” 凌云城距离须弥海不远,这里常年湿冷,阴雨连绵,几乎没有几天好天气。而且这种须弥海的湿气元婴之下都会受到影响。戚长渊修为虽极高,但因为他自身的一些原因……反而更容易受到这种寒意的影响。 他若有所思道:“若是剑峰峰主的新宠,应当是可以被带进去的吧。” 第13章 不用旁人,我自己上 戚长渊之所以用这个身份,是因为他在修真界的地位足够特殊。 没有人会想要得罪一个掌握着修真界所有秘密的人。 他先前打算用这个身份直接去跟见月宗做交易,换或者买来一个进入须弥境的名额,届时便能名正言顺的跟着进去。 反正他这个身份设定的是一个天赋极差,修为平平无奇的病秧子;辛辛苦苦上百载,修行还在筑基后期。 这样一个身份足够特殊、掌握的财富足够庞大,偏偏却在修真者眼中比凡人好不了多少的病秧子,无论做什么都很难引起旁人的瞩目与怀疑。 但如今靳白妤又给他提供了另一条路。 如果混到靳白妤身边的话,照着剑峰峰主素来骄纵的性子,拿两个名额不是什么难事;他还能省下一大笔钱;最重要的是,待在凌云城的这段时间他就可以住进四季如春院,让这日益加重的头痛减轻几分…… 可谓是一举多得,一本万利。 —— 时间将将过去半日。 靳白妤已经拒绝了五个‘意外’路过她窗外,盛情邀请她去园子里散步的人。 这还是她在这半日里,一直没有出门的情况下。靳白妤可以断定,一旦她踏出这个院子,外面就会有无数‘巧合’遇上的人将她淹没。 她忍不住再次扼腕,并不动声色地瞪了一眼守在窗外的桃花眼徒弟。 若是这个徒弟少孝顺一点,让她按照计划睡过这三日的话,一切就会好上很多。 “那你就在屋子里待着别出去呗,”系统撇了撇嘴,咕哝道,“反正你跟那些人说的也是你想一个人静静,不想见任何人。” 一人一统在脑中说话间,外面又传来轰隆一声。 靳白妤眼睁睁看着那扇可怜的窗户第六次被捅破,这次来的也是个剑修,剑修以一种怪异的姿势从半空落下、就这么巧,剑柄‘正正好’捅破了她的窗户。 在桃花眼徒弟发飙之前,那剑修飞快朝屋内探了一眼,跟靳白妤对上视线,羞涩一笑。 “靳峰主,真是太巧了在这跟你遇上,天气这么好,要不要一起出去逛逛?” 靳白妤视线穿过来人努力扯出来的傻笑,目光在外面一直没停过的大雨上掠过。 “……”来人轻咳一声,连忙试图弥补尴尬,“雨中漫步最是宜人,靳峰主以为如何?” 靳白妤慢吞吞的抬起白皙柔软的手,半捂住唇,蹙眉轻咳两声。 将经不起风雨的娇弱气质拿捏到极致。 就仿佛她压根不是什么以体魄和意志著称的剑修,只是一个再娇滴滴不过的小姑娘似得,垂下眼帘,声音乏力:“抱歉,我恐怕不能奉陪。” 窗外的剑修有些遗憾地叹了口气,还想再说什么,已经被玉相思拖远。 人声远去,玉相思随手在屋外布下一个结界,砰地一声关上院门。 院外隐约传来震天的怒吼。 在这被结界挡了大半的吼声里,靳白妤瞬间一扫刚才的羸弱,她直起身,给自己倒了杯热茶,一边抿着茶水,一边轻扣桌面。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她说,“且不说距离开会还得一天一夜,会后还要在这里待多久,须弥境什么时候才能开,这些都说不准。” “你演得时候不是挺能折腾的吗?怎么,这才刚开始就受不住了?!”系统幸灾乐祸,“友情提醒一下,这才哪到哪,等你出去看看外面的形势……你就知道以后还有的你烦的。” 自从意识到自己被靳白妤当个保姆一样的使唤后,系统就越发喜欢看她的晦气了。 所以在看到靳白妤的眉头皱的越来越紧之后,它嘚吧嘚的也就越来越起劲。 “不会吧不会吧?你不是可会算计了吗?后续这些展开你不会没有算计在内吧?” “茶茶,”靳白妤打断它,没有半分动怒,心平气和地道,“你觉得,你的智商都能考虑到的事,我会考虑不到吗?” 系统:“……” “你叫谁茶茶呢?!”系统腾一下在她脑海中站起来,气成河豚,“而且你是在侮辱我的智商对吧?” “咱两绑定那么久了,刚刚才意识到一直忘了给你取名,”靳白妤淡定的说着,丝毫不在意的给系统的怒火上又浇了一勺油,“因为刚才你挺茶的,就给你取了这名,喜欢吗?” “不喜欢!!!”系统握爪,声嘶力竭,“我是小白花系统,小白花!我们小白花跟绿茶这种东西老死不相往来!!!” “好的茶茶,”靳白妤沉吟道,“原本我以为修真界的人会稍微内敛一点。在我的计划中,等我醒来的时候就能参加大会,那种正式会议应该没人敢搞八卦;然后等会开完,弄到名额,就进须弥境,从须弥境一出来就能回剑峰。” “不过……”她微妙地顿了顿,“他们与我预料之中的,相差甚远。” 八卦,可以理解。 但谁能想到,堂堂修真界,怎么能比凡人还八卦比凡人还热衷于靠男色上位呢!这年头,真是连搞修仙的都思想堕落了! “事到如今,我需要挽救一下现状,至少,能让我晚上睡个好觉,不被‘巧遇’的人吵醒。” 系统:“你打算怎么办?” 靳白妤放下茶杯,缓缓道:“很简单,背锅侠废了,那就再重新找个挡箭牌。” 第14章 软饭还想硬吃,那就送你去世 日暮黄昏。 被无数人明里暗里关注着的那道院门终于再次开启。 此时下了整整一天的大雨终于缓了形势,只余下绵绵细雨还在不知疲倦的随风飘摇。 门扉在吱呀一声轻响后被拉开。 几乎是在门还没开的瞬间,所有人就已经将视线全都定格在了院内。 首先印入实现的却不是他们期盼已久的身影,而是一顶素白的伞,伞面上什么花样都没有描绘,但任何一个人在看到持伞之人之后,脑中都会浮现一个念头。 什么花样都没描绘,或许是因为这样便足以美到极致。 亦或者,没有什么花能配得上这样的人。 烟雨朦胧中,靳白妤那张本就白皙娇嫩的小脸愈发显得楚楚可怜,再加上她只着一袭简单的淡青色长衫,漆黑的发丝如墨一般披散在她身后,更让她整个人显出一种遗世而独立之感。 当她被水汽朦胧的眸子轻轻望过来时,在场中人,几乎没有人不为她的容貌与气质所倾倒! 天道在上。 他们以前怎么就没发现,剑峰峰主是这样的令人怜惜,这样的想让人拥在怀里好好安慰,又生怕一不小心用一点力气就会将她揉碎! ——可惜他们不知道,靳白妤选择这个人设,就是为了专供他们这种常年习惯了潇洒独立抑或者娇憨任性女修的修真者。 她迈步出门。 玉相思十分钟前离开了,没了他这个死守在靳白妤身边的家伙,院外不少人都蠢蠢欲动。 但他们谁都没有先动作。 直到一声“扑通”打破了凝滞的沉默。 发出声音的是个形容十分狼狈的男人。他裹着一声看不大出来原先颜色的衣裳,从地面上积蓄的水洼里爬起来,跌跌撞撞地朝着靳白妤走过来。 一边走,一边哽咽着哭嚎:“白妤,白妤……我知道错了,我爱你,我真的爱你,你不要忘了我好不好,我再也不会离开你了!” 是她的前任背锅侠,秋水安。 靳白妤的视线轻飘飘从他身上扫过,秋水安如今的样子与她刚穿过来时那副嚣张跋扈的模样相比,简直是天差地别。 原本靳白妤‘自爆对他深情似海’之后,修真界众人虽然看不惯他这个渣男,但为了以防万一剑峰峰主恋爱脑持续性发作,日后两人再和好,所以谁都没有去收拾秋水安,只任由他在靳白妤院子外面守着。 就连玉相思都碍于师傅的情面,憋着一口气没有对秋水安动手。 但这道安全屏障在靳白妤失忆之后,飞快的破碎了。 之前蠢蠢欲动的人和想要勾引靳白妤的人都想将这小子弄走,一个个明里暗里的开始收拾他。 得亏秋水安之前从原主那里弄去的各种防身法器足够多,他才能从这种情况下下坚持到了靳白妤出来。 雨幕中,浑身狼狈的男人泪如雨下的朝她伸出手,眼中满是执拗与破碎的希望。 “白妤……”他唤着她的名字,声音发颤。 靳白妤表情恍惚了一瞬,她能看得出来,这一刻的秋水安,是真的在后悔,也是真的爱上了靳白妤。 这可真是……瞌睡来了送枕头。 正好,她不用出门碰瓷寻理由了。靳白妤真情实感的凝望着秋水安,心道:感恩,无论你本质上多渣,这一刻我愿给你一张好人卡。 这是她目前为止遇到的最好用的工具。 还会主动送上门二次利用。 脑中闪过这个念头的同时,靳白妤已经微微皱起了眉头,看着面前的人,漆黑的眸子里闪过一丝迷茫与痛苦。 “你是谁,”她轻声呢喃,“我明明不认识你,但是看着你我就觉得好难受。” 秋水安脸上顿时闪过一阵狂喜,果然,就算忘了关于他的记忆,靳白妤也是忘不了对他的感觉得! 他要抓住机会! 他瞬间打起精神,快走两步,拉近两人之间的距离。 “我是水安哥哥啊白妤,我是你的未婚夫。”他柔情似水地道。 “未婚夫……”靳白妤喃喃跟着念了一遍,脸色越来越白。 她手中握着的雨伞突然如同一只折翼的蝴蝶一般坠落,将她整个人都暴/露在所有人的视线之下,雨滴飞快打湿了她的脸颊,让她整个人看起来更显破碎之感。 “痛……”她咬着唇瓣,一手捂住头,轻声说着。 似是下意识的想要避开秋水安,又忍不住疑惑地看向他。 种种纠结在她心中缠绕,于是她干脆选择逃避。 靳白妤所有的情绪都如此直白的流露于表面,她跌跌撞撞往后退去。 秋水安好不容易才等到她,自然不能让她就这么离开!他惊慌地想要跟上来搀扶住她,“白妤你怎么了?怎么会头疼?” 在他的手指触碰到靳白妤衣服的刹那,她突然发出一声尖叫。 “别碰我!!” “……”指尖僵直在半空,秋水安震惊又无措地看着她。 “……好痛,我的头好疼……”靳白妤一手按住头,将琼瑶剧中的演技学了个十成十,“不,不要碰我……离我远点,我不要看到你,我不要!滚开,你给我滚!!!” “我才没有什么未婚夫,不,不对,我的未婚夫他会对我处处温柔,爱我宠我,什么都听我的,怎么可能会是你……他在哪,他人呢?” “他去哪了?是不是因为生我的气不要我了……” 她哀哀地悲嚎着,声嘶力竭的痛苦让在场众人都禁不住为她感同身受,看着秋水安的眼神也愈发不善起来! “秋水安,你看不出来靳峰主不愿意看到你这张脸吗?!识趣的还不赶紧滚开!” “就是,别逼我们强行让你滚!” 秋水安恨恨瞪向看热闹的众人,是,他是对不起靳白妤,但谁让她要先隐瞒他呢?归根到底,他出轨那么多次其实还是怪靳白妤,是她自己活该! 凭什么要将一切都怪在他头上! “我跟白妤的事管你们什么事!”妒火冲上心头,秋水安忍了这么多日,终于忍不下去,骂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那些心思,我告诉你们,靳白妤她爱的是我!只有我!就算她失忆了,我也迟早会让她想起来——到时候,你们这些得罪了我的人,也就等同于得罪了整个剑峰!” 话音刚刚落下。 余音还未散去。 玉相思就从不远处冲了过来,狠狠一拳砸在秋水安那张已经沾了泥水的脸上,将他整个人都砸飞了出去! “剑峰是吧?!我他妈还正好不怕得罪!!” 第15章 以选妃的方式挑选未婚夫 玉相思将窗户关上,随手再落下一道结界,院子外的吵闹声顿时戛然而止。 他转头看向桌边半靠着的人。 靳白妤这会已经稍微稳定了下来,不再像刚才那般情绪失控,也不再抱着自己的头喊疼。 她只是安静的坐在那里,似乎在沉思着什么。 玉相思下午离开是为了跟宗门长老们和掌门他们汇报师尊新的情况。经过一下午的商讨,宗门众人计划着先将靳白妤接回剑峰,想办法替她找回记忆,为她彻底的检查一番。 但如今看来…… 想为她找回记忆或者为她检查身体,说不定都会刺激到她。因为她已经越来越不愿意接触陌生人了。 玉相思微微叹息一声,心下思量着待会回去跟掌门他们商量商量,还是将检查和恢复记忆的事往后拖上一阵吧。 拖到师傅喜欢上了别人,到时候就算恢复记忆,她也不会像现在这样痛苦。 这般想着,玉相思在靳白妤面前坐下。 “师傅,”他小心翼翼又温柔地试探,“你在想什么呢?” 靳白妤等了这么久,等的就是这句话。 她稍稍抬起眸子,露出自己的不安:“在想我的未婚夫在哪……我想起了,我应该是有个未婚夫的,可自从我醒来之后到现在他都没来看过我,他是不爱我了吗?” 玉相思一听这话,压抑了两天的情绪瞬间涌上头顶:“你怎么还想着那个秋水安,他就是个渣滓!”作为一个打小就以靳白妤为学习目标的风流浪子,他至今还难以接受自己师傅怎么就突然成了个恋爱脑! 靳白妤被他的提高的音量惊到,往后一缩。 玉相思呼吸一哽,连忙又底下声安抚: “我的师傅啊,天底下两条腿的男人多的是,您怎么老惦记着这个渣男呢?且不说修真界多少才俊等着您挑,”他不能理解地道,“就连徒弟我也比那秋水安好上百倍啊!” 靳白妤心头咯噔一下,瞬间响起警铃。 难道玉相思也已经到了逆徒的阶段?这是很有可能的,毕竟这可是本徒弟黑化囚禁师傅的N-P小说。 想要防N-P,师徒恋这块都能列入她终极任务中的一条! 无论玉相思这话有没有那个心思,她都绝对不能让他有半分可趁之机。 “我说的不是秋水安,”靳白妤以一种更加不能理解的眼神看回去,笃定道,“我说的是我未婚夫,他风度翩翩,对我唯命是从,跟秋水安一点关系都没有!” 玉相思懵了。 片刻后,他恍然大悟! 在他身侧,靳白妤视线扫过他恍然大悟的神情,嘴角不动声色的翘起一丝弧度。 玉相思很快将靳白妤安抚好,便迫不及待地再次离开小院。 他快步穿过小院,没有理会外面的喧闹,只吩咐凌云城城主派来的人守好院子,便直接御剑飞回了长生宗在凌云城的专属院落。 ——靳白妤之所以没跟他们住在一起,则是因为原主当初来凌云城时自己挑选了那个院子,还意味深长的表示那里清净,她想做什么都方便~ 久而久之,只要是她去过几次的地方,都留有她的专属住处。 长生宗弟子来的并不多,玉相思步入堂中,挥袖关上房门。 打开与宗门的联络法器,玉相思很快就将靳白妤方才的情况又跟掌门汇报了一通,期间夹杂着他的一些想法。 法器那端的人听罢,沉吟片刻,“如果她身体没有其他方面问题的话,就依你所言,等她移情别恋之后再检查吧——你打算怎么做?” 玉相思嘴角一勾,露出一个常年在风月初上游荡的自信笑容。 “将计就计!” “秋水安想要刺激师傅的记忆让师傅想起他,师傅确实想起了有个未婚夫,却因为不愿意面对过往,将那未婚夫幻想成了一个爱她至深的人,既然如此,我们干脆就利用上这一点。” 给她安排一个未婚夫。 当然,这次的这个未婚夫,就没必要太有自己的想法了。 最好是个温和内敛-最好是听话一些的花瓶,他唯一需要做的事,就是按照靳白妤幻想的样子,将自己塑造成一个完美的未婚夫。 —— 长生宗行事素来雷厉风行。 第二天一早,剑峰峰主选妃啊不……选未婚夫的消息就悄悄在各个宗门世家流传开了。 当然,这一次消息没有广泛传开,只有长生宗初选属意的那些人才有资格拿到这个消息,得到消息之后,他们除了告诉自己最亲近的人之外,谁都不会傻乎乎的传出去。 一来长生宗的态度摆在那里,没必要因为这个得罪第一宗门。 二来,传出去那不是给自己增加更多的竞争者吗?他们又不傻! 但无论什么消息,都不可能瞒过天尽楼。 戚长渊顺利地从一个世家旁系公子手中换取到了这个‘选夫宴’的门票,长生宗递出橄榄枝相当于初选,通过初选的人在门票上印上自己的灵力印记传回,便是第二道筛选。 他垂眸漫不经心扫过桌面上流转着灵力碎光的玉简,指尖轻扣桌面,深渊般沉静晦暗的眸子里闪过一抹沉思。 昨日靳白妤出院门后发生的一切,早已事无巨细的被递到了戚长渊面前。 再看长生宗如今这幅做派,不难猜出他们打的是什么主意。 戚长渊在回忆了片刻接到玉简的那些人都是什么修为……想不起来了,这些人在修真界都没什么建树,压根不值得他这个魔尊去注意。 总归都是些废物就是了。 对——废物。戚长渊眸中闪过一丝光彩,有秋水安这个例子在前,长生宗这次一定会选个能受他们所掌控的。 那么,他想他不需要换个身份再来印上这个玉简了。 戚长渊这个修为只有筑基后期的身份,就再适合不过。 嘴角勾起一抹愉悦的弧度,戚长渊将骨节分明的五指盖在玉简之上,输入灵力。 片刻后,一小片暗金色的纹路便在玉简上延伸开来,形成一本书的形状。 与此同时,长生宗。 专门负责此事的几个弟子从满案几的玉简中摸出一个玉简,上面正发着黯淡的光芒,光芒消失之后,玉简上留下浅浅的书面痕迹。 “筑基后期?!比师叔祖的修为还低,唔,印记是本书,看来此人的修行或者职业与书有关。” “听说这种手无缚鸡之力的书呆子最是惧内,他修为又这么低,以后师叔祖指东他肯定不敢往西。” “说得对,那就把这个也加进去吧——选出来几个了?” “十个,差不多了,我挑的眼都要花了。” “那就这些吧,反正最后一关是玉师叔和师叔祖自己亲自选,到时候若是没有满意的再说!” 第16章 欲涩魔尊,在线穿搭 入夜。 晶莹剔透的暖玉大床上,玄色的长袍慵懒地垂至地面,顺着床沿往上看,是一截白皙劲瘦的小腿。 再往上,男人修长的大腿被衣袍严严实实的遮掩了起来,半点风情也不漏。 戚长渊懒洋洋地躺在床上,这是他两百多年前从一处秘境里弄出来的至宝,在上面修炼可以让人修行更加通畅,经脉被暖玉的灵力滋养也会更加粗壮。 放在任何一个修真宗门,这么一大块暖玉,都足以成为宗门中半个门面般的宝物。 而在这里,却成了一张仅供魔尊大人用来睡觉的床。 甚至他睡得还不怎么高兴。 戚长渊十分畏寒,这是他自生下来便自带的毛病,无论用什么法子都治不好。 就算他的大号修为已至化神境,在这片修真大陆上足以称得上是顶尖的几个修真老怪物之一,也改变不了他这通身的毛病。 玉床旁边是一个柜台,玉简就放在台上,此刻正散发着幽幽白光。 白光约莫闪了三四分钟才消失,光芒收敛下去之后,床上合眸小憩的男人睁开了眼,深邃的眸子里没有半分睡意。 戚长渊拧着眉头,有点不大舒服的从床上半支起身。 没束好的衣襟从他那雪白的内衫上滑落下来,墨色如丝绸一般的长发略显随性地在他身后散开,还有几缕调皮地散在鬓边,为戚长渊锋利的轮廓掩去几分锋芒,添上几分温和。 温和的魔尊大人一转眸子,看见那张扰了他本就不好的睡眠时,眉间的烦躁愈盛。 戚长渊没有起来,只用手指轻轻一勾,那放在台子上的玉简就落在了他手中。 打开封面,此时,原本空白的内页如今已经落上了一行字。 “明日午时,凌云城城东,见月山庄,过时不候。” 戚长渊的视线落在这行字上,眉间的烦躁稍稍敛去几分,添了一丝兴味。 他并不意外自己会被选上。 或者说,狂傲如魔尊殿下,没入选这种事向来不在他的考虑范围之内——无论是选什么。 他只是有点意外,竟然这么快就到见面的关卡了吗? 不知长生宗这次挑选了多少人,这次关卡的考官又是谁呢……脑中闪过剑峰峰主这个选项,戚长渊终于屈尊降贵地从他的暖玉床上下来,赤脚站在地上。 昏暗的室内,浮起一盏又一盏玉白的暖光,很快就将整个屋子里照得亮如白日。 这时才看清,原来戚长渊并没有直接裸脚站在地上。这宽敞的屋子里,竟然铺满了雪白的地毯,地毯一看就很华贵,大概是用什么皮毛制成的,魔尊殿下修长的脚陷在雪白的绒毛里,竟意外的透露出一股活色生香之感。 他漫不经心走过地毯,行至屋子另一侧。 这里放着一面一人多高的镜子,旁边还挂着一套又一套玄色长袍,乍一看这些衣服几乎长得都没什么区别。 戚长渊微微皱起了眉。 穿这些衣服肯定是不行的,他是个书生,还是个修为底下的书生,当然要普通又书生气一些。 信手一挥,旁边就凝起一面水镜。 水镜那边的人似乎正在做这什么不大好见人的活动,刚一连通,便传出隐隐约约的声响。 不过只用了不到一息的功夫,半坐着的人便意识到了什么,脸色大变。 她扭过头来看了眼水镜,那张妖娆至极粉面含春的俏脸瞬间煞白,“镜姬参见尊上,尊上召唤奴家有什么吩咐?” 戚长渊看也不看那一床凌乱。 他表情淡淡,看着镜姬雪白的肌肤如同在看一堆灰尘一般,漫不经心地道:“本尊需要搭配几身衣裳,你平日里不是对这方面很有研究吗?便来找你替本尊参谋参谋。” 镜姬:“……” 水镜中方才还魅色翩跹的美人神色呆愣,状若痴呆。 镜姬完全不敢相信自己听见了什么。 穿搭??穿搭???尊上竟然来找她问穿搭??这真的是他们那个常年一身玄衣或者一年一身黑衣的尊上吗???! 要知道,因为戚长渊的衣服几乎都是重复款,魔修们私底下曾经还偷偷讨论过,他们尊上是不是压根不换衣服! 戚长渊耐心的等待了三息,才再次开口:“怎么……你不乐意?” 他的声音并不高,乍一听还挺平淡,仿佛就是一句和煦的问话。 但镜姬震惊的表情瞬间收敛,眸中闪过一丝惊惧,连忙恭顺地低下头:“尊上想要什么样的风格?” 戚长渊言简意赅:“书生。” 镜姬:“……”啥……? 戚长渊想了想,又补了一句:“一个普通但不失内涵,一眼就能看得出来低调感但也高不到哪里去的书生,正常一点的。” 镜姬:“………………” 镜姬发誓,她真的是用尽了全力,才险险拦住自己那差点冲破喉咙的一声惊叫和质问。 她深吸一口气,才艰难维持住自己的身体,让她不至于连滚带爬的倒下床去。 “尊,尊上,您是打算……给谁穿?” “当然是本尊自己,”戚长渊抛给她一个多余的眼神,淡淡道,“怎么,你是觉得本尊不能穿书生装?” “当然不!只是属下斗胆,以尊上之威仪,一般的搭配恐怕很难压得住您通身的贵气,所以才多问一句。”镜姬求生欲极强地解释,而后咽了咽口水,又问,“那……您是准备在什么样的场合,什么样的环境下穿?” 搭配是个专业的事。 戚长渊不大擅长这个,便也没起疑,爽快的回答:“大概是一群男人中间吧,本尊需要在他们中间不显太过特殊,但细看之下又压过他们一头。” “……” “今日戌时之前,本尊至少要见到三套衣服,可以?” “当然可以!”除非她不想要命了才敢说不行,镜姬笑容满面地压下身子,恭敬道,“尊上放心,属下定不辱使命!” 水镜在室内缓缓消散。 满室压抑的气氛也随之退去。 镜姬松了口气,想到魔尊那一串难以言喻的要求,又愁上心头。 但她很快想到什么,脸上闪过一丝喜色。 一刻钟后。 见月山庄的某个偏僻的小院子里,靳白妤掀开手腕处的衣袖。 猩红的花开了一侧,水镜在半空凝现。 镜姬在水镜那边娇滴滴地跟她打招呼:“小欢喜,尊上给了你一个任务~” 第17章 五彩斑斓的黑 普通但不失内涵。 低调却又隐隐压过一群人。 ——这都是什么怪要求? 新款五彩斑斓的黑? 靳白妤心下翻了个白眼,很想来上一句:别穿了,直接穿皇帝的新衣吧。 好在一个打工人的优秀习惯让她将这种顶撞领导的话咽了回去。在还没搞清楚自己二号马甲有多少工资之前,她并不打算得罪自己的领导。 尤其这个领导还是她未来必须攻克的官配cp的情况下。 心下无声地叹了口气,靳白妤还是决定接下了这个任务。当然,不是白接的。 “这任务是尊上交代给你的吧?只是你办不到,才来找我。” 镜姬在水镜中的面容微晃,看起来有些扭曲:“你说什么,我怎么可能办不到!” 几乎是她声音落下的刹那,靳白妤便立刻质问道:“那你说,五彩斑斓的黑是什么颜色?!又代表了提出人什么样的需求?!” “五!……”镜姬卡了壳,脑子里被这几个拆开来都没毛病,合在一起就头晕目眩的字绕的双眼发直,“彩……黑……我……等等,这跟我找你的事有什么关系!” “不懂了吧。”靳白妤冷笑一声,睥睨地俯视着她。仿佛在看一个职场菜鸟。 她此前特意问过系统这样的水镜会不会暴露自己的脸,系统告诉她,所有二号马甲相关的联络它都会提前为她做好防范,那边的人看到的只会是她在魔修界时的样子,所以靳白妤才会这么肆意。 “身为一个优秀的打工……手下,就必须要时时刻刻做到懂领导之所需,晓领导之所欲;你连领导心中五彩斑斓的黑映射着什么需求都不明白,你还好意思说你办得到?我再问你,这任务是不是尊上吩咐给你的!” 这一声断喝犹如直直砸在镜姬的天灵盖上,直接将她本就被绕晕的脑子瞬间搅得更加迷离。 晕头转向中,她下意识作出回答:“是!” “是不是你办不到,就想来求我帮你解决?!” “是——等,等等,不是,我不是来求你的!” 然而这句话已经没有任何用了,靳白妤压根不听她的后半段,直接露出一个一切尽在掌握的愉悦笑容。 “那就行了,平等交易吧,我帮你完成任务,但是你得答应我三个要求。”靳白妤伸出三根纤细白皙的手指晃了晃,“第一个要求,这次的会议心得,你给我完成。” “什么?三个!你管这叫平等交易??!”镜姬气急败坏地道,“而且这次的会议心得要加写一千字,极乐欢喜,你不要太过分!” 极乐欢喜。 原来二号马甲的全昵称叫这个吗? 还真是……尽显原主的风流本色。 靳白妤嘴角微抽,决定暂时先不对这名字作过多评价,她淡淡道:“正因如此,它才值得上我对魔界十大魔城镜城之主提出要求,不是吗?” 镜姬面容扭曲,很想否认,但偏偏还被她这句话噎的无法否决。不然呢,承认她堂堂镜姬是什么小猫小狗的任务都能去做的吗?! “好吧,那剩下的两个要求呢?”她深吸一口气,暂且将对靳白妤的恨意压下。 “唔,剩下的两个我暂且还没想到,就先留着吧,”靳白妤微微一笑,“我相信,镜城之主不会毁约的,对吧?” “当!然!”咬牙切齿的抛出这两个字,镜姬恨恨地将魔尊要求的时间和地点转达过去,就毫不犹豫的断开了水镜。 靳白妤怜悯地摇摇头。 “真是可怜,一句话就被我从谈交易直接绕到了交易条件——看来魔修们的教育水平都有些不太行啊。” 一旁围观完全程的系统:“……” 默默抱住小脑袋,瑟瑟发抖。 这才穿过来几天?这才几天?它恍惚地想,靳白妤操纵了修真界的舆论来完成自己的目的竟然还不算完,竟然连魔修那边的也被她欺负的无力挣扎…… 这特么是纯情小白花? 这特么简直是魔鬼吧!!! 靳白妤并没有在这个突如其来的任务上浪费多少时间。 或者说,她只是顺带的功夫,就做完了这个任务。 以自己想要换些新鲜的衣服来换个心情为理由,靳白妤很顺利的便跟在见月宗派来的一个女弟子身后,从密道去了山庄内的一座衣馆。 见月山庄说是山庄,其实占地面积极大,是见月宗在凌云城的一片分属驻地。 这里常年有诸多弟子来此历练,见月宗也会安排人手在此协助凌云城城主守卫城池,久而久哲,这片山庄便自发的形成了一片生活区。 所以山庄内有个成衣馆,也不算什么稀奇事。 靳白妤来之前特意做了一番伪装,并没有引起什么注意。再加上这片区域的人并不多,她一路上加起来都没看到超过十个人,倒是十分顺利。 交易区只有几间铺子,这会还大都关着。幸好成衣铺的老板还没关门,正捧着一本书站在门口,看的入迷。 见了人来,老板恋恋不舍地将书反扣在一旁的柜台上,引着他们往里间走。 靳白妤视线自那本书上一扫而过,隐约看到上面几个字——风月,深情,降落——视线只一扫而过便收回。 成衣铺子里的成衣并不少,大概是老板看准了凌云城大会的时机,专门还进了一大批新款式的新衣。 靳白妤花了一个时辰,为自己选了七八套成衣。 然后又顺带用了几息的功夫,随便挑了四五身男式成衣。其中两身是给玉相思买的,毕竟她一个女子出来买男款衣裳,总得师出有名。 没有多耽搁,买完衣服靳白妤便直接回了自己的小院。 修真界素来崇尚强者,对斯文内敛文质彬彬的书生气质可没什么兴趣,三套书生服还是老板艰难从一堆衣服里找了半天,才勉强凑出来的。 其中两套都是大众款书生装,模样几乎类似,因为放了七八年都卖不出去,才被老板压了箱底。 靳白妤将三套成衣铺在床上,衣服都极素,几乎没有任何花样。 她视线在上面逡巡片刻,想到什么,伸手拿过一边的毛笔,在上面随手勾勒了几笔。 “卧槽,你这是在干什么——本来衣服就够丑的了,你还在上面乱写乱画?!”系统不可置信地呐喊,“你就不怕魔尊不满意来找你的麻烦吗?!” “找麻烦那也是镜姬的事,”靳白妤答的理直气壮,将毛笔丢到一边,满意地看着三套衣服上那几笔粗犷难看的叉,“做个记号,这样下次见到魔尊的时候,不就能知道他的马甲了。” 第18章 病秧子的衣裳好他妈眼熟 靳白妤将乱画了几笔的衣服随手挂在窗台边上,任由它们被风吹成一团乱麻。 等到彻底吹干之后,她又威胁她的保姆啊不,系统,帮忙将三套重新叠整齐并包起来的衣裳送到了魔尊给出的凌云城中的那处坐标。 系统对此十分愤怒,却又无力反抗,只好骂骂咧咧地将衣服变走。 至于它是怎么弄过去的,那就不是靳白妤所关心的事了。 她只在心中默默地回忆了一下自己瞎几把画下的那几笔,以防日后再见时不注意,一不小心错过。 然而靳白妤没想到,这个日后,来的如此之快。 第二天一早,天刚蒙蒙亮,靳白妤便被系统在脑子里的吱哇乱叫吵醒。 暖融融的被窝里散发着阳光的温柔与馨香,靳白妤不愿意将脑袋从被子里探出来,半眯着眼,懒洋洋地问她家没见过世面有事没事就爱吓叫唤的系统:“茶茶,谁又吓着你了。” “我不叫茶茶!”系统气急之中还不忘率先否认,而后才忧虑道,“你的好徒儿玉相思在你门外转悠半天了,你还有心思睡觉!” 靳白妤翻了个白眼:“别说玉相思在门外,就算是天王老子来了,也不能打扰我睡觉。” “不,这不是重点,你不明白吗?”系统忧虑的凝成实质,像一坨小老头云似得在她眼前转来转去,“他为什么要这么早就守在你门外?他会不会想要趁着你失忆对你骗情骗色……你知道的,你的徒弟们可都是有黑化/囚禁你的潜质的!” “……这话你应该在前两天说。”靳白妤没好气道,“他这两日不是一直在我周围转悠,你早干嘛去了。” 难道系统的反射弧也这么差? 等等,这种或许应该叫网络延迟? “前两天他看着还比较正常啊,”系统扁了扁嘴,声音有些仓皇,“但是今天玉相思就跟吃错了药似得,已经一会笑一会皱眉这样反复横跳折腾了一个时辰了,这不就跟小说里那些坠入情网的傻小子一样吗?” “……” 听它这么一番描述,靳白妤也睡不下去了。 她自床上起身,将这两日中所有发生的剧情以及涉及玉相思的部分又拎出来来回分析了几遍。 莫非是昨天她那个未婚夫的剧情安排,让他也起了小心思? 可未能确定之前,靳白妤也不能随便作出应对,只好先从床上起来,打算试探一番玉相思。 听到屋内有了响动,玉相思很快轻轻扣响房门。 “师傅,今日天气不错,待会儿日头出来了,徒儿陪您出去走走吧?”甫一露面,他便孝顺又殷勤地道,“总这么憋在屋子里,对您的身体也不好。” 靳白妤心下微沉。 陪她出去走走。 那不就是变相的邀请约会吗? 她在拒绝与答应之间犹豫一息,决定暂时不动声色,静观其变。 “好。” 一听她答应,玉相思顿时松了口气,欢喜道,“太好了,我还吩咐了厨房那边帮忙安排一些膳食,中午咱们可以在小花园里边赏花便品评美食,岂不美哉!” 果然是约会流程。 靳白妤心下愈发确定,眉头微微蹙起,“但这两日我院外总有许多人围着,我怕到时候出门会有人……” “这个师傅大可放心,”玉相思抚掌轻笑,“我已与见月宗宗主与凌云城城主商量好了,今天他们会安排与须弥境有关的讲座,将大家都吸引过去,我们可以随便出去闲逛。” 还是提前做好准备的约会,该说不说,有这种手段,何愁找不到美人。 何必非得吊在原主这棵树上呢。 心下思量着要怎么在这趟散步中不动声色的打散玉相思对她的心思,靳白妤陷入沉思。 等她回过神来时,便见玉相思一脸喜不自胜地道:“师傅,徒儿这就去让她们过来为您换衣。” ??? 换衣? 什么换衣? 脑海中,系统痛心疾首地道: “当然是换上玉相思为你准备的约会战袍!我真是不敢相信,他刚刚提出来的时候,你竟然就这么答应了,答应了??难道你一直是表面矜持内里喜欢师徒恋的那款吗?” 靳白妤嘴角微抽:“……我说我是走神了没注意,你相信吗?” 对此,系统给出的回应是一个重重的哼。 事实证明,她这个徒弟还真是泡妹的一把好手。 不但提前准备约会场所;排除一切干扰因素;还专门为妹子准备好从首饰到鞋子的全套新衣; 简直是面面俱到,堪称完美。 当然,前提是她不是这个被泡的妹。 时间一眨眼便过去。 等靳白妤终于在两个女侍的折腾下,从房间里走出来的时候,已经到了午时。 今日确实是个难得的好天气,阳光将这几日来被雨水打的蔫耷耷的花草晒得打起精神,自信昂扬于花丛之中。 见月山庄后山的花园里,遍地鲜花开得繁茂又灿烂。 花园之中,有一片斜坡,斜坡顶端是一个宽阔的凉亭。 此刻凉亭之中已经坐了七八个男子,他们要么身着贵气锦袍,要么一袭干净利落的劲衫,总之无论穿的是什么风格,都能看得出来他们是好生经过一番打扮的。 凉亭之外,还站着三两个人。 这几人的装扮与亭中那些人也基本类似,虽然算不上奢华,但也衬得他们各个身材修长挺拔,如松如玉。 只有一个青年看起来与他们格格不入, 这是个微微斜靠在一株云杉树下的男子,他只着一袭简单素色长衫,衣服上没有任何暗纹装饰,一看就是烂大街的款式。 仔细一看,衣服上竟然还有几笔潦草的墨迹,怕不是没洗干净就又拿出来穿! 一头顺滑的长发也没有像其他人一样,用发冠或者锦带竖起,而是只简单的用了一根竹节挽起。 竹节上还带着晨露刚刚晒干的痕迹,亭中一个暗蓝色锦袍的男子不屑地撇撇嘴,用不大不小的声音对身边的人道:“长生宗的审核弟子莫不是太过粗心大意,怎么连什么人都能混进来。” 周围几人有的跟着附和,有的则一声不吭,明哲保身。 云杉树下的青年没有抬头,只掩唇轻咳了两声,像是身体不怎么好的样子。 “啧!是个修为低的穷鬼也就算了,还是个病秧子,长生宗眼光再怎么差也不能差成这样吧……我说,那边那个病秧子,你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 锦袍男子一脸嫌恶地将自己的玉简丢在桌上,轻蔑道,“看到没,今天来此的都有这张玉简,你若是走错了地儿的,我劝你还是赶紧离开的好!” 与此同时。 不远处的斜坡下。 花圃外,刚刚过来的玉相思和靳白妤正好将这一幕看在眼中。 玉相思视线冷冷地在锦袍男子上扫过,掩下眸中怒意,对靳白妤轻声笑道:“师傅,这些都是我请来一同参加午宴的朋友,他们都十分仰慕师傅您。” 只要靳白妤看中哪个,他们就能顺势将其推作未婚夫的身份。 至于那个作死的……玉相思心下冷哼一声,只要师傅看不上这人,后面有的是机会收拾他。 遥遥看着花园中还在上演的雄竞,靳白妤脸色复杂至极。 原以为是逆徒犯上。 想不到竟然是给她相亲…… 虽然一切都在她的预料之中,但该说不说……修真界这效率着实有些可怖。 靳白妤迅速将原本满腹的教导之言清扫一空,清了清嗓子,正打算说点什么,视线不经意从花园中事件焦点那两人身上扫过。 猛地定格。 ——等,等等,这衣裳看起来怎么这么他妈的眼熟?!!! 第19章 等你很久了,未婚夫 花园之中。 锦袍男子已经从凉亭中走了出来,自觉气势磅礴地站在了一身朴素装扮的书生面前。 “小子,小爷这可是心善,好心提醒你,否则待会长生宗的人来了,发现你冒充客人之事,你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一直半倚在树下垂着头的青年终于缓缓抬起了脸。 站在他面前的几人瞬间一怔。 病秧子青年竟然有着一张俊美至极的脸。如墨一般描绘出来的眉原本该是如剑般锋锐,但因为眉梢稍稍压平,眉尾略略向下勾勒,于是便硬生生从寒光烁烁转化为远山一般深沉。 这样的眉宇之下,又是一双冬日日光般冷淡的眸子,乍一对上时,让人心头不由悚然一惊,好似被什么洪水猛兽给攫取住了一般。 但由于这张脸的脸色分外苍白,唇瓣也没什么血色,便将他整个人的锐气几近压平。 从那个以折磨下属为乐的魔尊,成了这个苍白病弱但不失吸引力——主要体现在身材和脸上——的绝世小白脸。 啊,也不对。 这小白脸的身高未免也有些太高了点。 当是绝世白脸。 靳白妤神情恍惚,目光发直。 怎么都不能将眼前这人跟那个让她还没见面就恨得牙痒痒的神经病魔尊联系到一起。 系统:“卧槽啊啊啊啊是他是他就是他!!那就是你的官配魔尊!” “……”很好。最后一丝侥幸也被残忍的击破了。 等到靳白妤终于在系统吱哇乱叫的魔音穿耳伴奏之中找回自己的理智时,不远处的‘战争’已经快要进入白热化阶段。 能来参加这场‘相亲宴’的,要么是小家族的嫡子,但苦于家族没什么实力和财力,只能憋屈的苦修;要么就是大家族大宗门中的旁支,不怎么受重用。 一旦被靳白妤看中,他们就能立刻改变这种局面。 说是飞上枝头变凤凰也不为过。 相亲宴来的仓促,他们没时间多对自己的对手进行调查。但约莫也都是有些数的。 在场之中,只有这个浑身弱气的病秧子,他们没有半分了解。 甚至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这么一号人。 故而那个锦袍男子才会去针对他——反正看装束这人也没什么钱,惹得起。而其他人也选择了袖手旁观。 直到病秧子抬起头,局面瞬间就变了。 所有人心中都猛地响起一道警铃,清楚地意识到,他们不能让这个男人留在这里。 单凭这张脸,他就是他们最大的威胁! 于是原本袖手旁观的其余几人也围了过来,左右四下看看无人,便不动声色的将青年围在了中间。 玉相思本就有点隐隐发黑的脸色瞬间沉了下去。 这种一目了然的欺凌场面,不用多想,这场相亲宴算是白办了! 怀着满心郁气,玉相思正打算赶紧找个借口将师傅送走,自己再去解决里面的情况,一转头,就见靳白妤竟然已经先他一步有了动作。 目标明确,直取花园! 几乎是在锦袍男子的手快要碰上魔尊胸口的刹那,靳白妤抓住时机,一声大喝:“住手!!” 在所有人的注意力瞬间被她吸引过来的同时,靳白妤气势汹汹的冲到了人堆之中,狠狠一巴掌就将锦袍男子扇到了一边。 “啊——!”男子还未从慌乱之中回神,猝不及防就被这么一巴掌扇倒,捂着脸爆发出一阵惨叫。 周围众人目瞪口呆,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给吓傻了。 靳白妤挡在书生面前,如同一个护食的狼崽子一般恶狠狠地瞪着他们:“你们在干什么?!见月山庄岂是你们随意放肆的地方!” 周围的人也都慌了神,下意识就开始辩解: “靳峰主,您误会了,我们只是跟这位兄弟打个招呼。” “对对对,我们看他一副弱不禁风的样子,怕他不小心被风吹晕了,想关心关心他。” 他们对面,靳白妤身后,‘弱不禁风甚至可能一不小心就会被风吹晕’的青年敛下森寒的眸光,视线平和地落在靳白妤身上,嘴角噙上一丝饶有兴趣的笑。 被打量的靳白妤仿佛对他的目光毫无所觉一般,只冷冷地对着这几人讥笑一声。 “你们当我眼瞎吗?你们刚刚明明就是想围殴他!” 众人:“……”天地良心,他们只是想威胁他自己离开,压根没想过围殴!他们又不是傻的! 就算围殴也会私底下进行啊! “靳峰主,真的不是这样……”有人急上心头,灵机一动,指着刚刚艰难从地上爬起来的锦衣男子道,“是他!是他想要欺负这位小兄弟,我是看不下去想要阻止他!” “对对对,我也是。” “靳峰主,我们都是长生宗请来的客人,怎么会在这种场合下做出欺负人的事,让家族蒙羞呢?” 靳白妤微微皱起眉头,脸上适时地露出一丝疑惑。 “长生宗的客人?”她的视线穿过众人中间,落在又一脚将锦衣男子踩下去的玉相思身上,“徒儿,你不是说这些人是你的朋友?” 玉相思脸色微微一僵,不动声色地瞪了这些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废物一眼。 “呵呵……师傅,其实是这样的……” 他视线飞快急转,脑中思索着借口,目光蓦地就从被靳白妤挡住了大半的垂眸青年身上掠过。 青年瞧着一副温柔和煦、没什么脾气的样子,而且从刚才那副情况下他都没有反抗来看,这绝对是个软包子好拿捏类型的。 最重要的是,玉相思方才也瞥见了一眼青年的脸,饶是他自诩英俊不凡,也必须得承认,这张脸属实有些超出常人范畴。 从靳白妤刚刚的表现来看,她对这个青年也丝毫没有抗拒心理。 ——这不正是他们所需要的‘完美’未婚夫吗?! 玉相思眸子微亮,几乎是立刻就打定了主意。 “师傅,其实是这样的,这场午宴我只请了一个人,其他人只是太过爱慕您,嫉妒这位客人的身份,才会出现在这里,并做出这种事。” 他用含笑的视线将众人想要说的话全都堵了回去。 靳白妤有种不太好的预感,“……哦?他们为什么要嫉妒他的身份?” 玉相思目光落在病弱青年身上,愉快地道:“因为——我请的客人,就是您的未婚夫。” 第20章 明骚暗演 未婚夫。 这三个字不啻于一声平地惊雷,不仅震惊到了周围众人和靳白妤,就连一直局外人般的戚长渊都讶异地挑了挑眉。 虽然早就明白这场所谓午宴的意思。 但,这‘选夫’的过程未免也太随便了吧。 靳白妤怔怔地盯着玉相思,神情复杂至极。 她这一生,无论是在现代的前半辈子,还是从穿越过来之后,都从未有过像现在这样——如此想要弄死一个人的心理。 很好。 她现在可以确定了,这个徒弟目前还没有走上逆徒的阶段。 但从结果来看,还不如当个逆徒呢! “棒!”系统在她脑海中爆发出一阵激动的尖叫,“这简直就是言情小说中必备的男女主相遇桥段啊,瞧,你们第一次见面就成了这么重要的关系,以后还愁不能相亲相爱相守一生相携飞升吗!” 仿佛美好的明天已经在它面前徐徐拉开一道帷幕。 靳白妤木然地闭了闭眼,心如死灰。 按照她的苟且流计划,要么等拖到拖不下去,要么等她日后能有与魔尊一拼之力时,她才打算面对这个神经病官配。 她还不想这么早就有一个毒唯。 但—— 现在木已成舟,如果她否认,且不说魔尊那个记仇的小气性子后面会怎么样,系统就不会放过她。 为了给自己换取一点清净,靳白妤深吸一口气,决定向任务低头——反正早晚都有这么一刀,早死也算是早超生了! 这般在心里劝说着自己的靳白妤带上尴尬又不失礼貌的微笑,随着玉相思的动作转身。 听玉相思指着青年对她声情并茂地演道:“师傅,您还记得吗?他就是您一直念念不忘的那个未婚夫啊。” 靳白妤抬起眼,与青年视线相交。 青年略略勾唇,随即眉梢压下,带着三分失落三分惆怅三分苦涩与一分期冀地道:“小妤,你连我也忘了吗?” 靳白妤:“……” 她悚然一惊,身体不自觉地进入了高度应战状态! 确认过眼神,是演技丝毫不输于我的人! 几乎是立刻的,靳白妤漆黑的眸子微颤,弥漫上茫然的雾气与挣扎。 “我,我……对不起,”她讷讷道,纤细白皙的手指因为情绪的挣扎而搅在一起,“我记得你的存在,但,但是我忘了你的样子……真的是你吗……” “当然是我了,妤妤。”青年毫不犹豫地担下这个名分,并自觉地改变称呼拉近两人之间的距离,这还不算完,他还顺带不要脸地道,“没关系,虽然你忘了我们之间的海誓山盟;忘了我们以往的情深与共;忘了我们执手相看的每一个日日夜夜,但我不会怪你的,只要你还爱我,我就永远不会怪你。” 靳白妤:“……” 高手。 这他妈是个演艺圈的绝顶高手。 青年不仅仅在话术上一套一套的,连带着演技也十分活灵活现。 他生动地给在场众人展示了他在爱情中的卑微;在地位中的悬殊;最后,又满是希冀地看着靳白妤,语气里满是不确定地确认着:“所以,你还爱我的,是吗?” 靳白妤:“………………” 这谁能说不是? 这他妈得亏周围都是男的且没几个人,在场的要是有女人,靳白妤恐怕自己就要被谴责嫉妒的视线杀死了。 她再一次在心中肯定,她真的真的不愿意招惹这个神经病。 可她还得小心翼翼地回上一句:“对。” 青年的眸子霎时间亮了起来,如同落入了一颗璀璨的星星一般,衬得他那张俊美不凡的脸更加充满魅力。 在这样几乎将人闪瞎的魅力值中,靳白妤一直麻木不仁的神经反倒放松了下来。 这一放松,她就有些不舒坦了。 向来都是靳白妤牵着别人的鼻子走,这一次,她竟然一直被魔尊的戏所牵制。 眼珠子一转,靳白妤不仅没有趁着这个话题结束的节点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反倒上前一步,羞涩地冲青年一笑。 “对——因为我相信,就算我忘了,你也会用你的爱意让我记起来的,对吗?” 来啊。 谁怕谁啊! 青年眼中的笑意更深了,“当然,”他放慢了声音,乍一听像是许诺般,但只有靳白妤才听出了其中的意味深长,他徐徐道,“既然你都这么说了,妤妤,作为你的未婚夫,我当然不会让你失望。” 靳白妤含笑与他对视,视线一错不错。 哪怕她的笑容之下已经咬紧了牙关,她也丝毫没有率先挪开半分。 系统:嗷嗷嗷!这就是性张力,这就是相爱相杀,这他妈就是——爱情啊啊啊! —— 一场相亲宴,还没开始,就已经落下帷幕。 玉相思冷着脸将其余几人送走,期间不忘用各种语言和实际威胁敲打他们;而后又找了个机会,将被选中的‘幸运儿’拉到一边,细细地跟他说清情况,并交代两人要如何相处。 “你今日的表现就不错,”玉相思点评道,并予以警戒,“不过稍微有点太热情了,后面相处中你注意一下分寸,不要有多余的动作,知道吗?” 青年温顺地颔首,望着玉相思的眸子里满是纯良。 让玉相思都有些不好意思多说什么了。 但该做的敲打还是得做的。 “我知道你的心思——想抓住我师傅的心然后稳住自己的地位,可以理解,但你要记住,我们今天能用你换了秋水安,日后也能用旁人换了你!” 青年:“嗯呢。” 玉相思:“但只要你乖乖做好自己分内的事,我可以保证,无论你想要什么资源,我们都会给你弄到。你想步入金丹,也是小事一桩。” 青年嘴角笑意更甚:“好的呢。” 玉相思莫名觉得他的话有些怪怪的,但要说哪里怪,他又说不上来。 毕竟这人的态度一直非常配合,不是吗? 于是他只当自己是想多了,对青年道:“好了,你去吧,待会先去陪我师傅吃饭,凡事要以我师傅为主,其余的我会时不时提点你的。” 青年冲他微微一笑,转身步入靳白妤的小院。 室内。 在玉相思将青年拉出去的时候,靳白妤与系统也来了一场灵魂间的讨论。 讨论是由靳白妤拉开的帷幕:“真是想不到,魔尊竟然是这种人……” 顿了顿,想起书中那个毒唯和没见面之前的那个毒舌神经病印象,她话音又一转,“好吧,其实也没有那么意外。” 第21章 我这人害羞又内敛 前几日靳白妤这个小院外面一直十分吵闹,为了让她能好好休息,贴心的好徒儿玉相思给她屋中布上了隔音阵法。 一人一统在屋内交流便十分安全。 系统一听靳白妤这么说,立刻满是希望地问:“这还是我第一次听到你对一个人评价这么高!你已经对他产生好感了,是吗?” “……”靳白妤沉默片刻,“就是说,有没有一种可能,你对评价的正向与负面有一些错误的判断?” “你什么意思,难道你不喜欢他吗?”系统紧张起来,紧张到雪白绵软的脸蛋儿上长出了两个窝窝,如同一双炯炯有神的眸子一般,死死盯着靳白妤,“你,你不能不喜欢他,你以后可得跟他官配的!” 靳白妤沉吟稍许,决定还是不说出自己对魔尊已经负至底层的印象。 她只含混道:“你知道,我们人族都是非常腼腆的,就算培养感情也都是循序渐进。”只是这个序,一般也会有个开头。 系统稍稍松了口气,随即给靳白妤鼓劲道:“没关系,你们都已经见面了,距离结婚还远吗?!” 靳白妤欲言又止,止言又欲。 最后决定还是不要打破这个蠢萌系统的天真美梦了,她只淡淡的来了一句风马牛不相及的话:“茶茶,我现在觉得,你确实适合当个小白花系统。” “真的吗?你也觉得我非常有这方面的潜力吗?!”系统大喜过望,甚至忘记跟靳白妤强调不要叫它茶茶。 “真的,你这何止是潜力,”靳白妤微笑着,语气格外真诚,“你简直比小白花本花还要白,只是让你当个系统,简直屈才。” 一时间,系统沉浸在被人认可的喜悦之中,完全忘记了自己原本想干什么。 然而不等靳白妤安静几秒,门扉又被轻轻叩响。 不用想就知道外面的人是谁,靳白妤在开门与装作没听见之间犹豫了两秒,选择了后者。 既然他自己上赶着要隐瞒身份当个小白脸,那就得让他尝尝小白脸的苦——靳白妤这般坏心眼的想着,随手扒拉过桌上一只茶杯,在指间把玩。 下一刻。 “吱呀”一声,门就被从外面推开了。 “……”靳白妤猛地转头,瞪向门口的男人,“我想你应该知道,进门之前应该先获得屋主的允许。” 男人俊美白皙的脸上露出一个无辜的表情:“我敲门了,见你没反应才推门的。” “那你也不应该直接开门,万一我在屋里换衣服呢?”靳白妤面上似是温柔谴责,语气却是阴阳怪气,“难道你这么多年一直都是这样的吗?” “对待别人,我当然不会,”男人柔情似水地道,“但你不是别人啊,妤妤。” 靳白妤磨了磨牙,“我这人内敛、害羞,在我们成婚之前,我希望我们之间还是要适当的保持距离。” 男人脸上闪过一丝明晃晃的失落,随即垂下眸子,轻叹一声:“好吧,妤妤,都听你的。” 形象与靳白妤之前在线上会议中见到的那个疯批神经病,简直天差地别。以至于连确信他身份的靳白妤都恍惚了一瞬,险些以为自己是不是认错了。 当然,这个念头只是在她脑海中一闪而逝,就被她的警惕所取代。 这样精分到连她都怀疑的演技,更说明此人十分难缠,她得更加小心才是! 这顿午宴最后是在小院的院子里解决的。 她这方小院中没多少花花草草,最大的优点就是距离主院远,偏僻又僻静,然而自从靳白妤搞出这么精彩的连环狗血剧情后,这唯二的两个优点也没了。 已是未时三刻,色香味俱全的一桌膳食终于上了桌。 原本是打算招待十来人的餐席,数量丰富且样样丰盛,两人相对而坐,互相露出客气的笑容。 “有个问题我一直犹豫着要不要问……但我想,如今你既已清楚我的情况,应该也不会介意我的问题,对吧?”靳白妤率先打破沉默。 她实在不想再忍受对面那位影帝含情脉脉的延伸了。 “当然,”影帝喟叹一声,“只要你问,我自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靳白妤抿唇一笑,无辜道:“那么,我的未婚夫,你能先做个自我介绍吗?” 对于魔尊这个顶替上位的未婚夫,她不知道名字,也是理所当然。两人心下都对这个情况门儿清,于是便没再这个问题上多打拉锯战。 “妤妤,自从知道你忘了我的那一刻,我就做好了让你重新认识我的准备,你放心,我当然不会怪你。” 当然,即便如此,某些不要脸的家伙也不会忘记先给自己竖起一个宽容大度的形象。 靳白妤含笑将这一笔账默默记在心中。 “我叫原长戚,原是原来如此的原,长是长长久久的长,戚是休戚与共的戚,”魔尊羞涩道,“从你对我一见钟情,将我追到手的那一刻,我就知道,原来你是我长长久久要休戚与共的伴侣。” 靳白妤:“………………” 不行,哪怕做好完全的心理准备,她也顶不住这人的威力。 而且,你这名字还敢不敢再随意一点!这不就是魔尊的名字倒过来吗?! “呵呵……你是说,是我追的你?”靳白妤握紧拳头,笑吟吟道,“不对吧,虽然我忘了,但我徒儿曾告诉我,我的未婚夫是自己死皮赖脸黏在我身边怎么都赶不走,最后我被他不要脸的精神所打动,才同意了他的感情……莫非……” 你不是我的未婚夫? 然而原长戚没有让后面这几个字说出来。 他及时地打断了靳白妤的话,一脸伤心:“妤妤,你不相信我吗?” “……” 硬了。 拳头硬了。 但靳白妤怎么可能认输。 “我当然相信你,但是……”她适时地顿了顿,续道,“其实,我虽然忘记了很多过往,但对一些事还是有点印象的,我所记得的内容,应该跟我徒儿所说的差不离。” “……”魔尊大人虽然开了个消息买卖楼,但以往对这种八卦并不感兴趣,所以他也不清楚靳白妤曾经跟秋水安的具体过往。 以为当真如靳白妤所言,他立刻话音一转,“好吧,其实是我一想到你以前没那么爱我,如今又随便就忘了我,一时伤心,才这么说。” “妤妤,你不会怪我的,对吧?” 靳白妤深深地看着他。 茶茶这个名字系统那个白痴哪里配得上。 合该你用才对。 第22章 前后左右,皆为备胎 一顿饭,以两人的来回拉锯战告终。 不知道魔尊吃的怎么样,靳白妤反正是食不知味。 好在饭后本名戚长渊化名原长戚的魔尊殿下以自己得回去收拾收拾为名,告辞离开,才让靳白妤有了些许喘息之机。 不过她是高兴了,系统就不怎么开心了。 “也不知道这一别何时才能再见,”一心惦记着升级的上进系统委屈地控诉不思进取的咸鱼靳白妤,“你说说你,他走的时候你也不知道留个联系方式。” 靳白妤换下那身飘飘似仙的仙女长裙,随手从自己新买的那堆新衣服中选出一套看起来最好穿的,呵呵冷笑一声:“真遗憾我没有先学会造手机造网络造社交APP之后再穿越。”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指要个地址什么的,你们两都是未婚夫妻了,要个地址也是理所当然的事嘛,”系统讪讪道,“实在不行,也可以约一下下次见面的时间啊。” “茶儿,你们系统界有没有相亲系统?” “有啊,怎么啦?” “有没有考虑过换个职业方向?我看你挺适合当媒婆的。” “……”系统今天被她这么回了好几次,终于有些品过味儿来,怀疑道,“我怎么感觉你是在阴阳怪气的骂我。” 靳白妤将外袍绑好,理了理袖口,漫不经心地回答:“你应该自信点。” 系统松了口气,感受到了一丝主统之间的温暖。 “去掉感觉。” 系统:“……”温暖这种东西,总是转瞬即逝。 因为靳白妤的‘病情’以及为了等一下路上耽搁了的人,凌云城大会往后拖延了一日,才有了今日的相亲宴。 但须弥境开启在即,开启之前大家还得商讨出进去的名额怎么分配,所以拖上一日,已是极限。 靳白妤只休息了一下午,第二天一早,便在玉相思的带领之下,与长生宗门人会合,一同进入会场。 长生宗地位极高,所列的位次自然也不能低。 主办方见月宗实力也不俗,但在修真界诸多门派之中,顶多排到前十。 修真界向来以实力说话,按照这种规矩,长生宗合该要比见月宗位置更高。但见月宗是主办方,势必得位于首位…… 于是几番纠结之下,干脆以宗门为范围,给长生宗在见月宗代表区旁边划分了一大片区域。 靳白妤带着门人在那片区域坐下,四下一扫,场中的地位尊卑简直一目了然。 像是她所在的地方,地处宽阔,人均占地面积十分宽敞,完全不需要人挨着人。 除了坐着的凳子之外,旁边还有精致的小桌子,上面摆满了各种茶点与小零嘴儿。 靳白妤刚一落座,就有灵巧的侍女上前为她添上花茶,还细心地用玉质的小夹子在每盘茶点中夹了一小块,层次讲究地摆在一个雪白雕花小盘之中,呈至她面前。 往下一圈,那些人的人均占地面积显然就要比她们小上一些,满桌的小茶点也没了,只有零星几盘果子。 再往下一圈,桌子没了。 再往下…… 靳白妤视线一跳,对上了一道哀怨至极的目光。 目光的主人是个长相阴柔的男子,穿着一身红衣,在一众青白绿蓝黑的修真者之中十分挑眼,才让靳白妤在那人挤人的状况下一眼就注意到他的存在。 看这种表情,这人十有八九以前跟原主有过来往。 靳白妤飞快移开视线,只当看不见。 一道冷淡的声音蓦地在她不远处响起:“呵,见到曾经被你欺骗过的人,亏心了吗?” 靳白妤眉头一跳,顺着声音的来源看过去。 是个一袭锦缎蓝袍的男子。 男子坐的地方距离她算得上近,在见月宗的范围内,大概是见月宗的哪个高层。 他长相硬朗,板着一张脸,一看就是个典型的剑修。此时见靳白妤望过来,他的视线也没有丝毫要移开的架势,冷冷地与靳白妤对视。 靳白妤莫名就想到了昨天跟魔尊这么互相对视了半天的自己。 这种桥段,她没兴趣在这人身上再来一次,而且从她穿过来后到现在,见过的所有原主撩拨过的人,长相都是偏阴柔秀气那种款。 想来这种硬的跟石头一样的家伙不会是原主的菜。 靳白妤便干脆率先转开了视线。 几乎是她移开目光的瞬间,那边又传来一声浓浓的鼻音:“呵!” 靳白妤:“……” 难道是她猜错了? 好在这时,贴心的好徒儿玉相思及时凑了过来,笑容盈盈地给师傅介绍:“这位是见月宗大长老,凌夜承;凌师叔,想必您也听说过我师父失忆之事,若是师傅有不当之处,还望您见谅。” 凌夜承冷硬的目光在靳白妤身上凝视许久,怪异地问:“你真失忆了?” ……这种内容,像极了那种被渣女偏心的前任,但这语气又不太像,靳白妤飞快地在心下判断着,面上矜持地对凌夜承点了点头。 得亏她失忆这招干的早。 凌夜承沉默下去。 尴尬的气氛在两个宗门之间展开,坐在旁边的吃瓜弟子们大气都不敢喘,只用一双灵动的眸子在两位大佬之间来回乱窜。 好在贴心的好徒儿再次发挥了他的作用。 “这边风有点大,师傅你身体还没痊愈,要多多注意。”随便扯了一个借口,玉相思将凳子挪到靳白妤右侧,挡在靳白妤与凌夜承之间。 尴尬的氛围稍缓。 靳白妤松了口气,便见玉相思凑到她耳畔,朝她挤眉弄眼,声若蚊足:“师傅,这位凌长老是凌宗主的叔叔,亲的那种。” “……”靳白妤欲言又止。 好徒弟看出她的心思,又道:“凌宗主……咳咳,您曾经跟他讨论过那么二三四五次剑招。” 靳白妤给了玉相思一个赞赏的眼神:“挡严实点。” 面对原主撩拨过的前任她尚且还有些抑郁,更遑论这种前任的亲戚。 靳白妤决定直到大会结束都不再往右边看上一眼。 她坦然自若地将视线转至左边。 左侧坐着的是晚华门。晚华门要比长生宗排名低上几位,按理说不该坐在这里,但因为修真界排名第二的宗门与长生宗素来不和,可谓是一山不容二虎,所以每每有这种大会,都会将他们的位置安排在长生宗对面。 第三的世家与第二交好,第四这次没来人…… 总之,到最后晚华门便与长生宗挨着了。 晚华门的门主是个娇俏的小姑娘,小姑娘看着十七八的样子,模样精致可爱,一身的桃粉穿在旁人身上或许有些艳俗,在她身上却将她衬得更为粉面含春。 见靳白妤看过来,小姑娘大大方方地朝她绽开一抹灿烂的笑容。 很好,这绝对不可能是前任也不可能是备胎了,靳白妤松了口气,饶是她定力再足,心思再沉稳,也不想处在前任环绕的环境之中。 她在现代的时候可是个母胎单身狗! 靳白妤遂朝小姑娘也浅浅一笑,聊作礼貌。 谁料这一笑之下,小姑娘的眸子霎时就像被点燃了一样,闪闪发亮。 她欢喜地拽过旁边一个一直低着头的人,冲靳白妤献宝般地道:“靳峰主,我按您的嘱咐,这次特意将明春侄儿带来了,你看你何时聘他过门?” 靳白妤:“……” 如果时光能够倒流——靳白妤面无表情地想,她一定会管住自己想要探询修真界信息的心思,老老实实地坐在那里,当一株风吹雨打都不动如山的壁花。 动一下都算她输。 然而时光显然不能倒流。 她也只能僵着一张脸,与满脸殷切的小姑娘两两相望,无言以对。 就在这时,侍女引着一个人绕过长廊,转过廊柱,在他们这边停下。 “靳峰主,这位原公子自称是您的未婚夫,您看——” 第23章 戏精互演,都不要脸 今日是个大好的天气。 阳光穿破云雾,温柔平等地洒在在场每个人的身上。 凌云城大会说大不大,说小也绝对算不上小规模。 会场中热闹一片,人声鼎沸。唯独高台某一角,所有人都处于无声的静默之中。 长生宗、晚华门,以及旁边恰巧听了一耳朵的见月宗弟子这一天的心路历程不可谓不复杂。 尤其是长生宗。 他们先是目睹了自家峰主与右邻长老之间怪里怪气的对话场景,这让所有熟悉靳白妤曾经形象的弟子心中都有了一种猜想。 显然,旁边的见月宗弟子也有与他们类似的猜想,两边的弟子都没有他们家峰主/师叔祖的从容淡定,于是只好尴尬地互相别开视线,就当自己啥也没听见。 当然,表面上如此,实际上有多少人悄悄竖起了耳朵那就不得而知了。 右邻不好热络,那就跟左边的邻居说说话缓解一下尴尬的氛围吧。 长生宗弟子这般想着,偏头对上晚华门弟子的视线。 晚华门女弟子居多,且个个出落的漂亮水灵,如同春季枝头正含苞待放的花骨朵一般,充满青春气息。 长生宗来的这批大都是男弟子,平素又常常被师姐们欺负,哪见过这么可爱的师妹,见对方灿然一笑,霎时红了半边脸颊。 但,但也仅限于此了。 他们的春心尚未来得及萌动,就听见了隔壁掌门与自家峰主的对话。 顿时目瞪口呆,难以置信。 就在他们以为这已经是今天最尴尬的时刻时——自家峰主的未婚夫出场了。 长生宗弟子:“……” 三个宗门的弟子全都下意识屏气凝神,只几十双黑溜溜的眸子在靳白妤和几位绯闻男主角之间乱转。 因为形势过于风云变幻,剧情过于修罗狗血,一时间甚至无人在意今日的会议主题,须弥境。 良久,还是靳白妤率先打破沉默。 仿佛方才的什么都没有发生似得,她镇定地问站在廊柱边的男人:“你怎么来了?” “来找你。”男人的声音温柔缱绻,磁性好听。 他自侍女身后走出。 阳光洒在他淡青色的书生长衫上,衬得他愈发长身玉立,只这一闪身的功夫,就瞬间俘获了来自晚华门小姑娘们的一大片低呼。 而他却对所有人视而不见,只专注的看着靳白妤,一双漆黑的眸子里满是深情,仿佛他的一切都牵系于她一身一般。 “妤妤,我刚刚好像听到有人跟你说婚聘,是我听岔了吗?” 来了来了。 修罗场来了! 原本就屏气凝神的弟子们瞬间压低身子,只恨不得化身微风与阳光,与周围的空气融为一体。 与此同时,他们也全部竖起了耳朵,想听听靳白妤如何辩解。 靳白妤没有辩解。 “没听岔,”她直接爽快地承认了,还对原长戚大大方方地道,“是这位晚华门的门主,她说我之前许诺要娶她这位小侄子。” “哦……”原长戚的视线随着靳白妤的手指,看向晚华门门主。 门主没料到她这么直白,对上那双深邃的眸子时一哆嗦,那种被正宫抓包的莫名感让她下意识将自家小侄子藏在身后,“误会误会,我只是跟靳峰主开了个玩——等等!” 她突然反应过来什么,猛地转头看向靳白妤:“未婚夫?你说他是你未婚夫?” “是啊,”靳白妤一脸无辜地回答,“有什么问题吗?” 问题大了去了好吧! 靳白妤的未婚夫不是秋水安吗?! 秋水安那张脸如今在凌云城没有人不认识,更别提早就暗戳戳等着他给自家小侄子挪位置的晚华门门主万相思。 万相思又猛地转回头,盯着面容俊美但书生气的男人上上下下打量一番。 她敢用自己满头黝黑浓密的秀发打赌,这人跟秋水安绝对一个铜子儿的关系都没有! 万相思突然想起靳白妤失忆的传言,莫非此人仗着靳白妤失忆了,就假冒秋水安的身份? 可恶—— 她怎么没想到这招! 万相思冷哼一声,“这位道友,我看你生的如此光鲜靓丽,还是早点离开的好,免得有些事一拆穿,对你声誉不好。” 然而这人却不似她想象中那般,听到这话就心虚的离开,而是一脸坦然的与她对视。 “在下并不知道我身上有什么可拆穿的事,倒是这位姑娘,对在下的声誉如此关心,还开口就夸赞在下的容貌……” 男人微微蹙起了眉,拧出一个为难的表情。 万相思也皱起了眉,感觉到一丝不妙。 “——莫不是,对在下一见钟情?” 万相思悚然一惊,连忙张口就要辩解:“我!” 然而男人却不给她插嘴的机会,提高声音,打断她的话:“抱歉姑娘,我的心里只有妤妤一人,你不用多说了,无论你说什么我都不会给你机会的!” 万相思:“你他m!” 男人又转向靳白妤,深情款款: “妤妤,你放心,我自出生起就发誓会对所爱之人从一而终,就算你爱过很多人也没关系,我的全身心始终都只属于你,旁人再优秀,我也不会多看一眼!” 字字句句,如泣如诉,说完之后,周遭众弟子再看靳白妤,眼中都写满了两个大字: 渣女! “……”原想利用万相思将魔尊一军,没想到他能反杀至此,还真是——魔不要脸,天下无敌。 靳白妤指尖扣紧掌心,微一闭眼。 再睁开时,眸子里已经全然都是雾气, “戚戚,先前你知道我失忆时同我说,前尘往事既已忘怀,便只当从未发生过,以后我们重新开始。我信了,所以我才什么都跟你直说……原来,原来你果然是哄我的吗。” 众弟子:嚯!怪不得靳峰主刚才那么直白,原是如此。 原长戚深情的表情收放自如,转为自嘲:“怎么会妤妤,我当然——” “别骗我了,你刚刚话中的意思,分明就是在乎极了我的过往,”靳白妤控诉,“我知道我失忆对你来说不公平,可事情已经发生了,你让我怎么办?” “我只是一个忘记了一切,什么都不知道的人啊!” 装可怜是吧? 踩在道德制高点是吧? 我可是从现代职场中厮杀出来的! 靳白妤心下冷笑一声,只看这厮怎么应战。 原长戚苍白的唇瓣微抖,突然一阵风吹来,他配合地往后跌跌撞撞踉跄两步,修长的五指抓住胸口,似心痛欲裂,似愁肠百结。 “妤妤,”他颤抖着,目光苦楚,“在你眼中,我就是这样的人吗?是,你忘了,但我还记得,我还记得我们无数个日日夜夜,还记得我们之间的海誓山盟!” “我发誓我会做到重新开始,我会不在意你曾经的过往,但——我也是个男人啊!一个男人,眼睁睁看着自己视为宝贝的人被他人所觊觎,谁都能不嫉妒!” 事已至此。 已经无人在乎什么大会,什么秋水安。 所有弟子脑子里都只有几个大字,来回刷屏:日日夜夜。 什么日日夜夜? 快展开说说啊,急死人了!! 第24章 男人,你的小把戏引起了我的战意 既然内部无法解决问题,外援这时候就非常有必要了。 靳白妤一把抓住玉相思的袖口,“徒儿,你说,是师尊错了吗?难道你也觉得师尊一个忘记一切的人要为我根本不记得的事负责吗?!” 玉相思还沉浸在惊天地泣鬼神的震撼之中,如果这书生不是他亲自挑选的,他都要怀疑他们口中那些过往是不是真的存在了! “当然不应该了师傅,现在的你是无辜的。”他眼神飘忽,下意识安抚靳白妤。 话音未落,那厢他家师傅的新未婚夫也不甘示弱地凑过来。 “妤妤,我从未怪过你,我只是一时之间难以调整心态,你失忆一事对我冲击过大,难道我连这点缓冲时间都不能有吗?” 玉相思:“能能能,这也是人之常情。” 靳白妤:“玉相思!你的意思是我该受指责吗?” “不不不,谁敢指责师傅你,我必要他性命。” 原长戚:“你要我如何解释才能明白,我从未指责过你——性命是吧?好,既然你觉得我委屈了你,那我引颈待戮便是!” 说着,他抬起弧线完美的下巴,露出白皙修长的脖颈。 还闭上了眼。 玉相思:“……” 围观众人:“……” 靳白妤心下冷笑一声,泪眼朦胧:“你明知道我不会对你动手,偏还作此姿态,无非是仗着我宠你罢了!相思!” 玉相思与隔壁看傻了眼的万相思全都下意识一个激灵,呆呆地看着靳白妤。 靳白妤一抬下巴,脑袋仰的比原长戚还高,并且伴随着她的动作,一行清泪还从她的眼角徐徐落下,“他既然想死,那我陪他便是!” 三宗弟子连忙互相撑住旁边兄弟姐妹的身体,以防对方以及自己摔落在地。 他们脑中恍惚一片。 完全不明白,剧情怎么突然就发展到了这个地步。 怎么突然就要殉情了呢? 他们中间也没眨眼啊! 当然,相较之下,他们的状态也就是恍惚。 玉相思则是整个人都快要裂开了,他第一次后悔为什么自己非要这么积极,跑来跟师傅一起参加这劳什子凌云城大会! 要知道,当时一说这次是靳白妤领队之后,原本预备安排一起来的另外几位师叔和长老全都在第二天称了病。 早知如此。 早知如此——! 俗话说得好: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灭亡。各种复杂的情绪来回交织之下,玉相思一把捂住胸口,无助地道:“师傅,徒儿灵息走岔,恐有走火入魔之相。” 说话间,一缕血丝顺着玉相思的唇畔缓缓溢出。 在众人惊悚的目光中,玉相思坚强地一把擦去嘴角的血,满脸虚弱:“恐怕徒儿近日不能常伴师傅左右了,还请师傅体谅,徒儿需要立刻前去闭关!” 说着,他绕过众人,步伐飞快地冲出会场。 快的就仿佛有什么毒蛇猛兽追在他身后一样。 众人安静几息。 靳白妤突然看向万相思:“相思,说起来你与我徒儿名字完全一致,你觉得——” 万相思腾地一下从椅子上站起来,一把抓过旁边的小侄儿:“抱歉靳峰主,我侄儿突发癫痫,我先告辞了。” 话音未落,就以毫不逊色于玉相思的速度拽着跌跌撞撞的小美男离开。 没关系。 这块区域内人还有不少。 靳白妤看向之前她一直唯恐避之不及的凌夜承:“凌长老,您是见月宗宗主的亲叔叔,也算是我们的长辈,活的久的人懂得自然多,您看——” “凌某素来患有眼疾,空活几百年,没见过……什么大场面。”凌夜承板着一张严肃的冷脸,硬生生将‘你们这种场面’改了改,艰涩道,“靳峰主,我侄儿先前嘱托我办理此次须弥境出入信物一事,凌某就先不奉陪了。” 略一颔首,这位直接化作一道剑光而去。 其他弟子见状,心下皆是一慌。大佬们走了,那他们怎么办呢?万一靳峰主问他们,他们可不敢不答啊…… 有机灵的弟子眼珠子一转:“哎呦!师兄,我肚子疼,我去去就回!” “师弟等等我,我也疼!” “……” 三分钟后。 三宗地盘内空荡荡一片,只剩下一个靳白妤和原长戚对面而立,两两相望。 无言以对。 这天的凌云城大会,除了极个别十分上进的宗门以及一心内卷的修士之外,谁都没有注意会议内容。 所有人的视线都落在了高处,长生宗、见月宗、晚华门弟子所在地,脸上全是焦灼。 他们到底在什么?怎么看着这么热闹! 可恶,是哪位大佬布下的静音阵,他们完全听不见里面的八卦。 等等,这是怎么回事—— 怎么一个一个的,人全走光了呢? 在场的数百上千人百思不得其解。 于是不等大会结束,一个个谣言再次喧嚣尘上。 靳白妤在那些弟子离开之后没多久,也离开了会场。 周围的人都走光了,不走的话留在这里当展览品给场中那些人揣测吗? 她半掩着面,一路避开来来往往的侍女与维护秩序的见月宗弟子,一直走到听不见后面嘈杂的声响时,才终于放缓脚步。 而后她才注意到,身后还有另一道脚步声,一直不疾不徐的跟着她。 不用多想,就知道是谁。 靳白妤转头,毫不意外的对上魔尊大人那双情深似海的眼眸。 头一次,她感到一些牙疼。 干脆摊牌和再忍一忍的念头飞快在她脑中闪过,靳白妤终究还是选择了后者——她是个朴实的打工人,必须要审视沉没成本。 事态都已经发展到了这种地步。 该背负的谣言绯闻恐怕会议结束之后立刻就会传的沸沸扬扬。 她没必要在这种时候选择跟魔尊摊牌。 当然,最重要的是——她承认,她被魔尊的这些小把戏激起了战意。 这时候退出这场戏,岂不是主动认输! 脑中思绪乱飞间,魔尊已经步伐轻慢地走到了她面前。 他的身影投下,阴影将她纤细娇小的身影笼罩在其中。 如同一条吃饱了毒蛇漫不经心地打量着自己下一顿的午餐一般,他的眼神一点点从她身上掠过。 先是纤细的腰肢、往上是玲珑有致的胸膛、再往上是雪白纤瘦的天鹅颈—— 他的视线逡巡着。 最后,落在了她殷红柔软、仿佛掐一下就能流出雨水的玫瑰唇瓣上。 “妤妤,”两个字从那张薄唇中溢出,带着些低醇,他漫不经心问,“你还在生我的气吗?” 明明是如此简单的一句问话。 却硬生生充满色/气。 靳白妤面无表情地想:卧槽,又大意了。 这厮不仅仅是个爱开会爱折磨下属还爱演戏的精分毒舌神经病。 他还是个风/騒的神经病。 第25章 好师叔祖靳白妤 被评为风騒的魔尊殿下突然探出手,朝着靳白妤伸过去。 靳白妤神经紧绷。 几乎在他探出手的瞬间,她就飞快往后退开几步,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 “我怎么会生你的气呢,只要你不生气就好,”她极其自然地说着,款款一笑,温柔又贴心,“相思方才吐血那般严重,这会也不知道怎么样了,我得赶紧去看看他,没办法多陪你了,你早点回家吧。” 说着,不等男人回复,她便转身离去。 玉相思住在见月山庄鸣秋馆,据说这片院子是见月山庄内除了四季如春院之外风景最好地方也是最大的,自从长生宗来了以后,见月宗便将这院子拿来专门作长生宗的休憩院。 鸣秋馆距离会场不算近。 靳白妤发现身后没人再跟上来之后,一直紧绷的状态终于放松下来。 心下便开始复盘起今日的一点一滴。 先是那个见月宗的宗主,虽还不知道人长什么样子,但靳白妤已经打定主意,在她离开凌云城之前一定要尽量避免同这人见面。 还有那个晚华门也是。 这些原主的备胎虽算不上多大的麻烦,但多了总是让人有些疲惫,懒得应付。最重要的是,她的任务同这些人关系不大,且从她的任务内容来看,少接触以免搞出多余的cp组合也是最好的。 玉相思那边还好,看目前的情况,短时间内他是不可能走上思想的岔路口了。 就是这个魔尊,情况有点严重。 他们这才几天,怎么突然就想对她动手动脚了呢?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只要是男女主就极容易触发的工业糖精推力? 这可不好。 她可不想毒唯这么早成形。 一想到日后自己身后会跟上这么一个多重属性神经病毒唯,靳白妤不由打了个冷战。 一路思索间,鸣秋馆到了。 靳白妤刚走到院外,便听见院子里嘈杂一片,声音隔着院墙都如雷贯耳,简直不啻于菜市场大妈喊价现场。 靳白妤的脚步略微一滞。 不必多听,亦不用猜就知道,里面谈的肯定是刚刚会场上发生的事。 靳白妤殷红的唇瓣微微抿紧,白皙精致的脸蛋上露出一丝犹豫。 饶是她自诩定力十足,脸皮堪比墙皮,这时候也不由得有些尴尬。 进还是不进? 这个问题并没有占用她多久的思考时间。 无他,在靳白妤犹豫着要不要还是离开算了的时候,院门突然从里面打开了。 开门的是个峻如修竹的年轻小弟子,脸上盈满笑容,整个人水灵灵的,配上他那一身淡绿色的修身弟子装,活脱脱一根朝气蓬勃的嫩竹。 嫩竹开门的时候还在回头往院子里看。 伴随着他的动作,院子里响起错落的吆喝声:“简师弟,城东头王二丫头那家的卤鸡腿最是好吃,这会儿刚出锅,正热乎入味,记得来上一斤。” “还有十里铺子第三条小巷里的那家酒铺,嘿,正宗!来上两斤,师兄我今日请各位师弟们一起喝,咱们不醉不归!” “香酥铺子的红豆酥松软香甜,简师弟,记得帮师姐称上二两。” “赵师姐,二两哪里够!简师弟,给师姐称两斤,账记在师兄这里!” 先前那道娇滴滴的女音又响起:“哎呀还是算了,师姐近日正在减肥。” “师姐说的什么话,你这哪里肥了,分明就是娇小可人!” “嘻嘻,师弟真会说话,罢了罢了,那就来一斤吧,毕竟今晚说不定要聊个通宵呢。” 通宵? 靳白妤面无表情地想:合着这一个大白天都不够你们发挥的,晚上还得来一场座谈会? 挺好。 正好她这会脑子里乱得慌,需要找点事分散分散注意力。就拿这些小可爱开刀吧。 原本偏移半寸的脚步又收回去,靳白妤用了一秒钟整理好表情,回忆着前世教导主任守在后门的嘴脸,略略压下唇线。 嫩竹小师弟半拉着门,向后仰着脖儿听完了所有师兄师姐们的要求,乐呵呵地应了一声。 而后一转头,就这样,带着满脸天真纯朴的笑容,对上了靳白妤那张拉得堪比牛马的脸。 “……” 轰隆—— 无形中,靳白妤仿佛看到一道惊雷劈在小嫩竹脑袋上,硬生生将一株嫩竹劈成了僵立的焦竹。 “师……师师师师叔祖!”焦竹目光恍惚,坚挺地站着,唇瓣哆哆嗦嗦,话蹦的七零八落,“您您您,您咋么,怎来了。” “我若是不来,岂不是错过了这么丰富的一场座谈会。” 靳白妤冷笑一声。 在她第一个字出口的刹那,院子里闹哄哄的声响瞬间熄灭。 转眼就从菜市场到了图书馆,鸦雀无声。 焦竹讷讷地看着她,尚未历经多少世事的眸子里充满绝望,看着靳白妤的表情就好像在看着一个随时能一口将他吃掉的大灰狼。 靳大灰狼心下颇为爽快的笑了一声,面上却是依旧板着那张晚娘脸,冷哼一声,迈步上阶。 她轻飘飘拂开大门,院内的一切瞬间纳入视野。 七八个弟子站在院子里最大的那株枫树下,蔫头耷脑,一语不发,听到门开声也丝毫不敢抬头,生怕一不小心就跟靳白妤目光接触。 “刚刚不还聊得挺欢的吗?怎么不聊了。” 靳白妤说着,刻意放慢步伐,慢悠悠从门口踱步进来。 每一步都像是踩在这些弟子们的心尖上,随着她的距离越近,他们表情越来越扭曲。 “师,师叔……”为首的弟子一袭墨蓝色弟子服,看着地位应当比别的弟子要高上一截,在这些人中大概是个领头人物,鼓起勇气开了口,“弟子等自知言行有失,日后一定自思自省,再不敢犯,还请师叔绕过弟子们这一次……” 靳白妤视线自七八人脑袋上扫过,定格在这人身上。 “哦……那你说说,你们怎么言行有失了?” 众弟子:“……” 鸣秋馆内陈设丰富,枫树之下还有一张张雕刻精美的石桌,桌边是一张张石凳。 石凳周围还摆着几张躺椅。 十分会享受。 靳白妤看都没看那些石凳,扯过一张看起来最舒适还垫了软垫的躺椅,往上一靠,支起下巴。 “来,给师叔我表演表演——你们刚刚的失。” 第26章 师徒恋的世界观被打开 鸣秋馆内,连风声都好似静止了。 靳白妤视线漫不经心地笼罩在这群小白菜身上,眼中兴味愈发盛。 别说,这修真者的身体素质就是要比她们普通凡人要好上数十倍。 就比如此刻,若是前世的她,以她的近视眼,这个距离能分出来这几人是男是女就不错了。 然而这会,靳白妤发现自己竟然能将每个人的表情都收入眼底,包括他们的细节小动作与各种小表情。 “这才哪到哪?”茶茶在她意识中哼唧,得意的就好像是自己牛逼一样,“你目前还未与原主的身体彻底融合,连她修为的五成都发挥不出来,等你彻底神魂融合之后,就能体会到修真者有多快乐了!” 靳白妤诚恳道:那时候多快乐我不知道,反正现在欺负这些小伙子我是挺快乐的。 茶茶:“……瞧你这点眼力见,真没出息!” 靳白妤算是发现,自从她无视了系统的嚷嚷坚持跟魔尊对着演之后,茶茶对她就越来越不客气了。 看来哪天得腾出点时间跟它‘聊聊’这个问题。 脑中思索着这些的时候,靳白妤面容冷淡,落在一众弟子眼中,便是她生气了。 完了。 看来这次果真逃不掉了。 一众弟子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终于心一横—— “呜呜呜师叔祖我们知道错了,我以后再也不敢了,您就大人有大量把我当个屁放了吧!” “师叔您看你面如皎月貌比羞花,万一气出皱纹了怎么办?要不您就别生气了吧,弟子们以后真的不敢了!” 七八个小伙子围着嚎,叫的宛如杀猪一般,场面一时间着实有些吓人。 靳白妤眉心一跳,方才被戚长渊勾起来的那点火气又蹿一下升起来了! 她这人向来吃理不吃硬,有什么事,同她好好的说,她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当过去了。 何况她本来也没打算真对这群弟子怎么样。 “闭嘴!”靳白妤腾一下自躺椅上站起,脸色冷的几乎能掉下冰碴子来,“长生宗就是这么教你们的?犯了错,不想着如何弥补,反倒一心只想如何逃脱?!” 这话一出,哭嚎的和说好听话的全都住了嘴,满脸羞愧地在她面前跪地。 “师叔祖——” “别叫我师叔祖,我担不起你们这声祖!”靳白妤厉声道。 墨蓝色弟子垂下头,抿了抿唇,声音沉闷:“师叔,弟子们真的知道错了,您要如何责罚弟子们都心甘情愿。” 余下弟子也连连点头,再没有了刚才的嬉皮笑脸劲。 “这可是你们自己说的,”靳白妤微抬下巴,“那根竹……啊不是,那个小家伙,过来。” 小焦竹扶着门框,鼓起勇气,颤巍巍走过来:“师叔祖……” 靳白妤沉吟片刻。 事已至此,若是不罚,说不过去。而且她如今好歹也担了个剑峰峰主的名头,自然也该对长生宗、对剑峰,负起一点责任。 光拿工资不干事,这工资她拿的也不安心——万一哪天被解雇了怎么办,她上哪再去找这么一份好职业。 “你,去那边折上几根荆棘条过来。” 几个弟子一阵哆嗦,面露惊恐。 靳白妤撇了撇嘴,冷声道:“我不是你们师傅,也不好直接惩罚你们,你们就负上这些荆条,好好反思反思自己错在何处,以后要如何改正!” 几个弟子松了口气,背荆棘啊,他们平素修炼时也时不时要背剑背鼎背山石什么的,区区荆条,不值一提。 墨蓝色弟子劫后余生般问道:“师叔,这荆棘条要背负多久?” “三日吧。”靳白妤沉吟道,“这三日内,除了睡觉时候外,任何时候都不得将荆条拿下。” 三日……这三日里他们恐怕要忍受一下其他宗门弟子好奇的目光了。 靳白妤:“哦,对了,要脱掉上衣哦。” 众弟子:“……???” !!!! 出个屁的门。 他们要把这扇大门锁死!封死!三日之内一步都不跨出房门半步! 鸣秋馆有一座三层高的小楼和里面的几座独立小楼。 三层小楼临着院子,此时二楼三楼窗口,几道身影悄悄躲进了阴影中。 可怕。 真是太可怕了。 师叔祖怎能恐怖如斯?!竟然会想出这么要命的惩罚! 幸好他们跑得快,否则现在丢人的就是他们了! 楼下,靳白妤心情大好,朝着院子最深处的独栋小楼走去。 墨蓝色服的弟子面容凄惨,走在她前方为她引路。一边走,一边还得颤抖着手指,一件件脱下自己的上衣。 此时此刻,他无比后悔自己为什么就穿了三层。 要是穿了七八层,不就能再多脱上半个时辰! 靠近之后,独栋小楼边的法阵被触发。 玉相思打开门的时候,入目的就是这样一幕—— 隔壁峰的师兄面露挣扎,绝望地抖着手,一件一件慢吞吞剥开自己衣裳。 每一个动作间,都充满了心不甘情不愿。 而他的师傅,正走在这位师兄身后三步远处。 “师傅!!不可以!!!”玉相思脱口而出,痛心疾首,“您,您怎么能对弟子出手!!” 靳白妤:“……” 墨蓝色服弟子:“……” 虽然修真界长久以来都有关于靳白妤与几个俊美弟子之间的猜测,但这种话,可从来没人敢摆到面上去说。 更别提让靳白妤的弟子们听到风声。 故而在玉相思的三观中,从来没过还有师徒恋这种事。 此时此刻的这一幕,简直让玉相思三观尽碎。 世界观被剧烈冲击的崩溃中,玉相思视线恍惚定格在师兄惊恐绝望的脸上,突然就平生出一股子悲壮来。 他下意识想要阻止师傅对隔壁峰弟子出手。 然而脑子太过紊乱,让他一时间完全想不到该怎么办。 只下意识凭着自己往日的习性,脱口而出: “如果您真想对弟子出手,选他还不如选我!!凭我的长相与身材,难道不比他好出数倍吗师傅?!” 靳白妤:“……” 隔壁师兄:“…………” 谢谢,要不你们剑峰还是把我鲨了吧。 第27章 加班加演,劳模都得管您叫爹 在隔壁峰弟子的一番疯狂解释下,玉相思终于从震碎的三观中抽离出来,明白是自己刚刚误会了。 他一脸尴尬的同隔壁师兄和靳白妤道了歉,等人离开之后,才红着一张脸,小心翼翼问靳白妤:“师尊,您来找弟子是有什么事要吩咐弟子吗?” 刚刚的那句话简直在靳白妤一直以来避之不及的雷点上蹦迪。 靳白妤这会可看不得他脸红。 “我的好徒儿方才都当众吐血了,我这个当师尊的,自然应该来看看。”靳白妤目光幽幽地看着玉相思,冷笑一声,“只是万万没想到,为师在你的心中一直是——这种形象!” “不不不师尊,我不是这个意思,不对,我的意思是说师尊您的形象在徒儿心中一直是冰清玉洁,遥不可及!徒儿绝对没有丝毫敢对师尊起不好心思的心思——” “打住,你不必在这费尽心思的辩解了。”靳白妤被他那满嘴的心思吵得头晕,生怕再这么绕下去,这逆徒真对她起了什么心思。 她冷着脸道:“既然你已经没事,为师就先回去了。” “师傅!”玉相思急切的都快要挠头了。 该死,他平日里最是会能言善辩,巧舌如簧,这会儿怎么一句正常话都不会说了! “对,你就好好在这闭门思过,以免日后再走火入魔罢!” 靳白妤微抬下颌,将前世领导们的架子学了个十成十,狠狠地剜了玉相思一眼,拂袖而去。 外面是非太多。 她还是赶紧回她的小院窝着吧。 只不过出门半日,再次回到这方清净的院落时,靳白妤竟然有种整个人都松懈下来的感觉。 她耷拉着肩膀,慢吞吞推开门。 进屋,抬头。 “你怎么在这?!” 屋内,精致的檀木小圆桌边坐着的,赫然正是刚刚与她不欢而散的魔尊。 哦,不对,现在应该说——她的假冒伪劣未婚夫,原长戚。 原长戚穿着一身淡蓝色书生袍,全身上下没有任何花纹,只用一根同色的布条绑在腰间,充作腰带。 衣服的料子看起来普普通通,是坊间百姓最爱穿的那种布料,耐造。 衣服的袖口和袍摆处都有些不同程度的磨损,袍子领口还有些微的褪色,一看就有点年纪了。 然而即便穿着这样毫无样式的旧衣,原长戚看起来依旧俊俏的惊人,乍一看去,仿佛穿在他身上的不是粗布麻衣,而是一件上档次的手工高定书生装。 ——等等。 这不是重点。 靳白妤将视线从那张露出饱满天庭的俊脸上拔下来,复又问道:“你怎么在我的房间里?我不是让你回去了吗?还有——你刚才在会场上穿的不是这身吧?你在哪换的衣服?” 桌边。 正在悠然品茗的男人动作一顿,茶杯停滞在半空——对,这厮还特么十分自觉的给自己泡了一杯茶。 靳白妤看着男人缓缓抬起眼皮,专注地看着她,那双漆黑深邃的眸子中,缓缓填满苦涩。 来了来了。 又他妈来了。 饶是对演戏熟能生巧,自诩演技一流的靳白妤也有些受不住了。 不是。 您就没个下班时间吗?争分夺秒都能演,还时时刻刻演技在线,娱乐圈劳模来了都得管您叫声爹! 然而人来都来了,清楚此人内里有多变态神经病的靳白妤也不好直接撵人,只能就这么木着一张脸等他的戏。 “妤妤,你也知道我的家庭条件——” “容我提醒一下,我现在‘失忆’了,所以我不知道,”靳白妤咬重失忆二字,魔尊是他妈金鱼脑吗,还是故意耍她玩,“好了,你继续。” “那我就只好再跟你说一遍了,我,我本不想在你面前再说一遍这些,但……”原长戚垂下那双纤长浓密的羽睫,此时下午的阳光正好自他对面那扇窗投进来,在他白皙的脸颊上打下一道道阴影。 很好。 镜头氛围感拉满。 氛围都足了,戏自然也该缓缓开启。 “我自幼父母双亡,靠吃百家饭为生才得以长大,五岁开始,我便帮着村里的婆婆一起磨豆腐,换来一顿饱饭。” 成。 听这开头,不消多想,就知道是个长篇巨著。 靳白妤干脆坐了下来,给自己也倒上一杯热茶,看他能编出什么花。 “八岁那年,在磨了三年豆腐之后,我终于靠着自己积攒下来的一点点铜板,进入村学。” “然而好景不长,就在我以为我可以靠着学习成功的时候!婆婆被她的儿媳虐待去世了。” “……”嚯,还带家庭伦理剧情。靳白妤换了个姿势,倚靠在桌边。 “没了那零星的收入,我只能被迫从村学退学,再次幸幸苦苦四处寻觅活计,好为自己谋一份出路。直到十岁那边,那一日,我站在我的小田里,抬头看着天上落下了几位修真仙人。” 原长戚的语气里充满回忆与憧憬,感情十足充沛,若不是靳白妤看过几眼原著说不定还真特么信了。 不过这才开始走修真路线——靳白妤想了想,将一个带靠背的椅子与两张大方椅拼接起来,又从床上扯下一床被子,细心地铺上,然后自己安安逸逸的躺上去。 原长戚沉默片刻。 靳白妤躺好,抿了口茶,催促:“继续啊,我听着呢。” 就仿佛眼前这戏精不是魔尊,而是一个被她聘来说书的小玩意儿。 原长戚眼底微沉,半垂下的脸上,嘴角挂上一抹兴味的笑容。 ——这个人物背景是他这次回去之后,让手下所有书店的老板总结交上来的最能惹女人们怜惜的设定之一,结合他的人物身份,他又略作修改,才来讲给靳白妤听。 然而,这女人竟然一丁点反应都没有? 呵。 有趣。 原长戚可没有给别人当说书先生的兴趣,既然摆明了打动不了靳白妤,那他便干脆将中间的上千字设定掠过,只一言蔽之,然后道: “总之,修真界向来以实力为尊,我因天赋所限,修炼百年也只是一个筑基后期的散修,在那些宗门弟子与世家弟子眼中简直就如路边野草,随便欺辱。” “如今大家都知道我是你的未婚夫,若是我继续住在凌云城的小客栈里,说不定妤妤你就再也见不到我了。” “所以——”靳白妤放下茶杯,皮笑肉不笑,“你就送上门来,求包养?” 第28章 魔尊:你就是馋我身子 “包养是什么意思?”原长戚一脸纯朴,又宠溺地笑,“妤妤你总是说些这种奇奇怪怪的话,我都听不懂呢。” “哦,求呢,就是请求,上门求人的意思。”靳白妤也一脸纯朴,笑的温柔,“包养,字面意义,养你——你上门来求我养你,是这意思吧?” 原长戚喟叹一声,“妤妤,你怎么说的如此直白——我也不想的,但你当初追我的时候跟我反复说过一句话。” “……什么话?”靳白妤在心下默念,千万不要是那句我养你。 千万别。要点脸的人都不能编出这种剧情,更遑论你特么还是个魔尊。 万人之上,连修真界都避其锋芒不敢妄言的魔尊。 原长戚微微启唇:“你说,让我别出去幸幸苦苦赚钱了,你养我啊。” 靳白妤:“……” 作为一个经受过现代社会摧折的人,靳白妤曾经也不可避免的相过几次亲。 她曾经以为,这种经典烂俗的渣男语录不可能再让她有一丁点反应了。 直到现在。 这句话以这种方式,这种角度出现在她面前。 树不要皮,必死无疑;人不要脸,天下无敌——魔尊这何止是无敌? 这他妈三界要是有魔尊的脸皮一半后,高低也不能在偶像剧里混成个天天被毁灭的命! 靳白妤深吸三口气,才终于止住自己一路飙升的血压。 “是么——呵呵,我真这么说过?不可能吧。” 忍锤子,她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官配?官尼玛! 她就是死,死磕在这个世界,也不可能跟这个不要脸的东西谈!恋!爱! 原长戚显然有备而来,“为何不可能?你都忘了,又怎知不可能。” 靳白妤沉下脸,腾地一声站起,冷冷地盯着原长戚。 “我现在怀疑你究竟是不是我的未婚夫,我想我就算是失忆前,应该也不可能想跟你在一起!” “妤妤,你是想否认我们曾经发生过的一切吗?”原长戚叹气,“没关系,就算你不想负责,我也不会怪你。” “呵,否认?我看不然吧,”靳白妤语气笃定至极,“就算我失去了记忆,我想人的本性还是不会变得,我绝不可能跟一个如此穷酸之人在一起!” “妤妤,你果然嫌弃我穷吗……是了,说不定曾经的你也是这么想的,只是我一直不知道罢了。” “你别跟我扯什么曾经不曾经的,我就问你,你都没钱,我那时凭什么跟你在一起?” 原长戚眨眨眼,“大概是图我的脸吧。” 靳白妤:“……” 靳白妤沉默几息,看着在阳光滤镜之下更添俊美的脸,语气突然就弱了几分。 “我身为长生宗一峰之主,身边长相优越之人比比皆是,世家子弟、宗门才俊任我挑选。” 原长戚:“可他们都没我好看。” 靳白妤:“…………” 艹。 竟然没办法反驳! 最可恶的是,盯着那张脸看久了,她竟然有点目眩神迷,难以自持。 靳白妤突然有点惊恐。 莫非这是原主遗留下来的影响?莫非今日站在这里的是原主,她真的会答应这个臭不要脸的男人的要求? ……等等,还真的非常有可能。毕竟原主养的小白脸都已经数不胜数,二号马甲那里据说还有一大堆小白脸。 ……所以,综上推论,并不是她靳白妤被美色所诱惑,而是原主!原主对这个身体残留的影响,才导致她的情绪一次次被这人反复挑起。 没毛病。 靳白妤飞快在脑内列出了一串又一串的等式之后,终于心安理得的(wa )说(che g)服(zi)了(wo)自(qi)己(pia )。 她冷静下来。 “你说得对,”靳白妤突然道,对着略显讶异的原长戚一笑,“你这张脸,确实胜过千言万语。” 原长戚被她如此顺从的态度搞的有点索然无味,失了兴致。 “那你——” “养,没问题,我养你,别说三日五日,就是养你个把月,也不是问题。” 原长戚:“……”啧,无趣。 莫名的,靳白妤竟然从那张表情控制的极好的脸上觉察到了一丝不悦。 靳白妤心下突然就有了一个猜测,莫非原长戚就是故意折腾她,故意以她的反应为乐? 这样说来,她顺着他,他心里反而会不高兴。 很好——她得试探验证这个猜测。 于是接下来这半日中,无论原长戚搞什么小幺蛾子,靳白妤都一应答应。 譬如他嫌弃茶水不香,靳白妤也不问他一个穷困潦倒的穷书生是怎么懂品茶的,二话不说就招来一个小弟子,去见月宗管事厅那边取来新茶。 靳白妤这个专属小院不大,但房间还是有两三所的。 靳白妤将他安排在隔壁的隔壁的房间,原长戚将那房间从气味到装修到光线挨个挑了一番刺,最后提出要住她隔壁,靳白妤也笑吟吟应下。 住,随便住。 只要别住她屋就无所谓。 实在要住她屋也行,她换地方住。 还好魔尊的脸皮虽不要了,但大抵还是挺在乎自己的身躯,没有提出这种损人不利己的要求。 之后像是一些被子不够松软、床铺有些潮湿的小刺儿,靳白妤也全都一一应了下来,让长生宗的弟子来换。 能用钱就让魔尊吃瘪的事,何乐而不为呢? 反正又不是花她的钱。 如此相安无事的过了五日,这天中午,靳白妤突然发现自己身边好像已经安静好几天了。 花费了一分钟回忆了一下。 等等——好像这两天都没听到原长戚那厮作妖? 不对。她好像已经两日没有见到他了,自从两天前他们二人一起用早膳时长生宗的弟子前来叫她去议事,之后原长戚就再也没在她面前招摇过。 难道是没了她这个捧场的,自己演不下去,悄悄跑路了? 抑或者——魔尊阁下终于意识到自己的性子有多奇葩,洗心革面,重新做人了? 沉吟片刻,靳白妤还是暂时将手头的一摞摞玉简交代给周怀玉——那个穿墨蓝色弟子服的隔壁峰弟子。 而后一展衣袖,起身,回院里看看自己的邻居还在不在。 第29章 情难自禁,对替身未婚夫这样那样 离开鸣秋馆,空气中的凉意瞬间侵袭而来,裹挟着潮湿之气侵入人的五脏六腑,令人遍体生寒。 靳白妤颤了颤。 凌云城的雨天总比晴天多,前几天刚放晴没两日,紧着又下起淅淅沥沥的雨。 这里的雨还丝毫不知道适可而止。 第一天是绵绵细雨,第二天就能风雨交加,第三日大雨滂沱…… 一场场的雨间歇不停,丝毫不显颓败的意思,几天下来,气温直接降了十多度。 好在靳白妤并不讨厌下雨。 她只是喜欢在雨天睡觉。听着外面淅淅沥沥的雨声,躺在温暖的被窝里,睡意就会来的飞快,连梦里都是雨水干净透彻的气息。 所以她便没怎么在意过天气。 直到这会,靳白妤才突觉天气有些太冷了。冷到让人感冒的地步。 她脑子里闪过一个念头:莫非魔尊这两天没作妖,就是因为感冒了? 这个想法尚未在脑中成形,就因为过于可笑,被靳白妤飞快抛至脑后。 感冒。怎么可能,这厮面上再怎么装出一副苍白病弱的模样,内里也是魔尊,那个据说修为强大到整个修真界都为之忧虑的魔尊。 靳白妤推开房门。 ‘吱呀’一声轻响,声音并不大,但已经足够惊动屋里的人。 可屋内却没有丝毫动静。 难道人真跑路了? 靳白妤视线左右探询,这间屋子并不大,里面的家具也不多,屋内甚至没放吃饭的圆桌,只在窗边立着一张放茶点的小方桌。 桌上还摆着一个青瓷小茶壶,边上茶杯里倒着半杯水,看起来已经放了一日了。 方桌内侧是一张长榻,紧挨着窗户,支开窗扇就能欣赏外面的雨景。 视线再往里看,扫过整个屋子,来回几遍。 最后,靳白妤视线犹疑着落在雕花四柱床上。 外面是阴沉沉的雨天,天色昏暗,屋子又没开窗,整个室内唯一的光线就是靳白妤推开的这大半扇门。 从她这个方向并不怎么能看全床上的情况,只能隐约看到半张垂下来的锦被。 被子半天都没动过,所以之前才没有引起靳白妤的注意。 她蹙了蹙眉,犹豫片刻,怀着一丝诡异的心情,轻手轻脚地走到床边。 锦被覆盖住整个床面,里侧隆起一条长长的弧线,一直攀沿到最前方,被子的起始处——露出一片披散开的墨发。 破案了。 魔尊竟然还真待在屋子里。 靳白妤捉摸不透他这次又是想搞什么路数,轻咳一声,礼貌开口:“原长戚,这都已经快下午了,你还不起么?” 床上的人半点动静也无,脑袋依旧朝着床内侧,埋在被子下。 靳白妤:“你先前不是说,你自幼为了生存,起的比鸡早,睡得比狗晚,你这般赖床,可没有半点说服力。” 毫无反应。 靳白妤的一颗心慢慢吊了起来。盯着床上那个长鼓包,面露怀疑。 若不是她清楚这人底细,恐怕都要怀疑他是不是真如之前所说那般,被‘情敌’给弄死了。 沉默了半刻钟。 靳白妤在干脆不管和掀开看看之间反复横跳,最终还是选择了前者。 她缓缓伸出手,拉开了盖得严严实实的锦被。 被子之下,被掩盖的景色随之一点点在她视线中蔓延开。 先是原长戚那张勾魂摄魄的脸,因为侧躺的缘故,靳白妤只能看到他的半张侧脸,脸上还散落着凌乱的墨发。 原长戚穿着雪白的内衬,许是因为‘睡太久’的缘故,这会儿内衬的领口大敞着,能看到修长白皙的脖颈。同样的,他的脖颈处散着几缕墨发。 “……” ——系统茶茶早就在她的脑海中疯狂尖叫起来。 “啊啊啊啊你怎么能这样!你你你,你怎么能趁人之危占人家便宜!” 靳白妤被那大片大片的雪白勾的心情正浮躁,她以往对男人没什么兴趣,但魔尊——显然不是一般男人。 饶是定力如山的她,也免不了有些移不开眼。 又听到系统这么哔哔,她忍不住啧了一声,用心声回道:“他不就是你三番四次强调的我的官配,看几眼怎么了,我这不算触犯任务规则。” “嘤……”白云状的茶茶这会已经快羞成艳红色了,它捂住压根没长的双眼,欲盖弥彰般一跺jio,“话虽如此,但人家可是励志想做清纯小白花系统呢!” “……?” “你们两个尚未成亲,甚至连正儿八经的婚约都还未定——怎么能干这种羞羞的事情啦!嘤,羞死统了!” 靳白妤无语,但还是停了手。 倒不是因为系统的话,主要是她怕再揭下去,内容就有些不太能过审了。 不过说起来,她都做出这种事了,床上的人依旧没有反应……这十有八九不可能是在睡觉。 “原长戚,醒醒,”靳白妤推了推他的脸颊,“你没事吧?” 然而这一摸之下,靳白妤被吓了一跳。 烫,滚烫的温度从男人肌肤上传来,顺着她指尖相接的地方,迅速传至她的心口。 靳白妤心脏猛地跳了几下,再不像刚才的礼貌接触,她一把将人从床上扒起来。 原长戚身高极高,身形修长匀称,她费了点力气才将人的上半身揽到怀中,借着光线,蹙眉观察他的情况。 男人俊美的脸上此刻浮着一层淡淡的粉,唇瓣却是苍白干裂,他的呼吸微微有些急促,每一下喷出来的气息都带着热度。 靳白妤难以置信。竟然真的感冒了,还是发烧——这特么说出去谁信?堂堂魔尊,修真界顶尖的几个大佬之一,在这几个顶尖的大佬之中又是最年轻的人,竟然发烧了?? “……茶茶,修真者也会轻易感染风寒的吗?”她艰涩地问。 系统的声音也很起伏不定:“……一般来说,炼气期的修士可能会有这种困扰。” “那这是怎么回事?你要如何解释这情况?”靳白妤语气发沉,“是你之前判断错了,我也认错了,这人压根不是魔尊;还是——魔尊有某些外人不知道的秘密?” “我怎么可能判断错!”茶茶愤怒地尖叫,这可是事关它的工作态度问题,“还有,你不觉得现在根本不是研究这些的时候,你应该赶紧找人来替他看病!” “这就是我探询这点的原因,”靳白妤没好气地道,“如果是后者,你觉得魔尊会高兴自己的秘密被修真界的人知道吗?” 茶茶:“……” 正在一人一统为难间,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 “靳峰主,关于须弥境入境令一事——”声音戛然而止,走到门口的人震惊地看着这一幕,“你——靳白妤,你在干什么??!” 第30章 事故现场和修罗场 靳白妤循声望去。 呆立在门口的男人看起来有点眼熟,大概不知道什么时候在路上遇见过,但她并不清楚他的身份。 “靳白妤又在搞什么幺蛾子吗……” 男人身后又冒出来一人,语气冷淡地说着吐槽的话,一抬眼,视线越过男人肩膀,直直与靳白妤撞上。 凌夜承:“……” 靳白妤:“……”这人眼熟了,这不就是那天那个见月宗的长老吗?据说还是见月宗宗主的师叔兼亲叔叔的那位。 呆立的男人终于从僵硬中回过神来,眼神飘忽,仿佛魂飞天外,声音摸不着底:“师叔,我,我们好像不太适合出现在这里。” 靳白妤:“……”等等,师什么? 凌夜承眼神复杂地看着屋内这一幕,沉默一秒,吐出两字:“走吧。” 两人转身欲走。 “等等!”靳白妤在猜出这人的身份之后,终于明白他刚刚为什么反应那么大了,“你们别误会,我们什么也没做!” 转了半截身子的两人都略略一滞,凌夜承板着一张脸,继续要走,他身侧的男人却犹豫着回过头来,飞快看了靳白妤一眼。 视线对上他们那糟糕的姿势后,脸颊微红,又欲盖弥彰地低下头去。 “靳峰主,在下来是想找你商量须弥境入境令一事,那日你走的早,大概不太清楚这次入境令的分配——” 已经走到台阶下的凌夜承皱着眉头,不耐烦地打断他:“凌寻,你难道就打算看着里面那……那种场面跟她谈这种正事吗?!” 很好,七八分的猜疑变成了肯定,靳白妤木然地想:草,还真是那位据说跟她……不,跟原主也有过一腿的宗主。 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这种时候撞上。 这找谁说理去! 靳白妤心下无语,提高声音:“我说过了,我什么都没干,不是你们看到的这样。” 凌寻尚未做出反应。 屋外的凌夜承便发出一声嗤笑,仅用短短一声气音,便身体力行地表达了对靳白妤话中内容的不信任。 他再次招呼凌寻:“我们走,她爱干什么干什么,与我们无关。” 凌寻为难地看一眼靳白妤:“可靳峰主是此次长生宗的代表,入境令一事必须得跟她详谈。” “事后再谈!”凌夜承声音里已经夹杂上怒意。 靳白妤这会听到这两个字便头皮发麻,“我说了什么事都没有!” “无论你在干什么事都跟我们无关,”凌夜承也吼,“只是靳白妤,你好歹身为一峰之主,代表了长生宗的脸面,在你的地盘你随意乱来也就算了,在我们的地方麻烦你注意一点!” 若说先前靳白妤顾虑原长戚的意思,这会她是完全顾不上了。 ——她相信,原长戚若是清醒着,这会应该也宁愿承认自己的病情。 “我再说最后一次,凌夜承,我们什么都没做,我之所以在这里只是因为他生病了,作为未婚妻我来照顾他而已。” “生病?”凌夜承讥笑一声,毫不客气的反怼,“你在开什么玩笑靳白妤,这人修为在筑基后期,怎么可能轻易生病,而且就算他生病,那也该找医修来,你一个女子把人揽在怀中……” 他说着说着,语气突然一变。 “莫非你是想趁虚而入?好啊靳白妤,想不到你竟然是这样的人!”凌夜承气的一双眉毛都快飞起来了,面瘫脸上再无平日的冷漠,“凌寻,我早就跟你说过,靳白妤只是骗你,偏你这蠢货还对她动心!” 靳白妤也怒了。 这人怎么回事?还能不能交流了? 老虎不发威当她是病猫是吧?! 也顾不上怀中的病号了,靳白妤将人推回床上放下,几步冲到门口,一把掀开还挡着门、一脸手足无措的凌寻。 “凌夜承,你好歹还是见月宗的长老,身为一个长老,你说话就是这么胡乱猜测张口就来吗?” 站在院中的男人满脸讥嘲:“我怎么张口就来了?承认戏弄他人感情来保全你未婚夫的人不是你?骗了凌寻感情的人不是你?” 说着他目光看向屋子,视线仿佛能穿透这扇薄薄的房门似得。 “可笑当日你说的情深,多少蠢货被你感动的潸然泪下,结果这份所谓的深情也不过了了——呵,这才几日,你就移情别恋,怀中抱上了别的男人。” “我看,所谓的痴情压根就是你的一场谎言!你所谓的失忆,只不过是在腻了以前那些关系后,名正言顺的抛弃他们罢了!” 凌长老字字句句,口若悬河。 还偏就正好说中了大半的事实,说实话,要不是因为被他这样怒骂的人是自己,靳白妤都想给他精彩的发言鼓掌了。 然而事件的中心是她自己。 这场掌也只能化为更多语言武器回击。她绝不能让旁人相信他的猜测,否的她以后还怎么自由发挥人设。 于是靳白妤抬高了下巴,一脸无语道:“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屋内的人不就是我的未婚夫?虽然我失忆了,不清楚从前过往,但我知道,我从始至终爱的都只是我未婚夫一人。” “还来这套?呵呵,靳白妤,你把我们都当成傻瓜吗?”凌夜承不屑道,“谁不知道你的未婚夫是秋水安,屋中那人跟秋水安压根任何关系都没有?莫非你还要指着他告诉我这就是秋水安?” 说着他又讥笑一声,“还是说,短短几天你就换了个未婚夫。” 不巧。 还真是换了个未婚夫。 还是‘替身’款。 “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靳白妤紧皱眉头,“我也不知道你说的秋水安是谁,我的未婚夫叫原长戚。” “原是原来如此的原,长是长长久久的长,戚是休戚与共的戚,他说,当年他对我一见钟情,从见到我的那一刻就知道,我是他长长久久要休戚与共的伴侣。” 她毫不客气地将原长戚当初给她自我介绍的话借用了过来。 并且十分坦然地将里面追求者与被追求者的身份调换了一下。 反正都是假冒伪劣的故事,谁先对外占据先机谁就有话语权。 她的表情太过于坦然,一丁点心虚的表情都没有。 凌夜承和凌寻惊疑不定地互看一眼,“这怎么可能,全修真界的人都知道,你的未婚夫叫秋水安,是明华岛的少岛主——你若不信,大可以去外面随便找一个人问!” 凌寻:“这到底怎么回事?难道是屋中那人趁你失忆,故意骗你?” 抱歉了,我的官配。 死道友不死贫道,相信你也认同这一点吧? 靳白妤在心中说着抱歉,面上一点点攒起惊慌,她无措地看看凌寻,又看看凌夜承:“不,不可能,我不相信他在骗我……不是这样的!” “我这就去找人来,你等着!”凌夜承冷哼一声。 紧急时刻,玉相思终于姗姗来迟。 “凌长老请留步!”他一脸匆忙地冲进院子,头冠都还未戴稳,想来是听到消息着急忙慌赶过来的,“此事另有玄机,请二位听我解释!” 靳白妤先声夺人,抓住时机甩锅:“相思,你终于来了!你告诉他们,长戚就是我的未婚夫。当初就是你将他带来的,你一定知道的对不对?!” 第31章 靳峰主金屋藏娇,趁弱而上 顶着凌夜承与凌寻震撼和怀疑的目光,玉相思额头上渗出一层细细密密的汗珠。 偏偏他还不得不硬着头皮道:“对。” “我就知道你不会骗我,而且我一听他们说的那个名字便十分不舒服,那人怎么可能是我的未婚夫,”靳白妤说着,语气轻快又天真,脸上还明晃晃地露出松了口气的表情,“那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凌宗主与凌长老对我长生宗之事不大清楚,引发的一点小误会罢了,师傅你不必多心。” 玉相思冲欲要说话的凌寻使了个眼色,对靳白妤安抚地笑笑:“对了师尊,原先生呢?” “他生病了,”靳白妤语气低落,忧心忡忡道,“许是这几天气温太低,不小心着了凉。刚才我发现他生病的时候,见月宗的两位突然来了,引发了一点误会。” 话音刚落,凌夜承熟悉的嗤笑又响起。 他没有冲着玉相思开口,也没有对着靳白妤争论,而是用一副好笑的表情对凌寻道:“我还是第一次听说,筑基后期的修士会因为一场小小的降温而病倒。” “你们懂什么?”就像一个自己心爱之人被中伤的痴心少女一样,有了徒弟的撑腰,失忆后纯洁的靳峰主愤愤指控:“子戚他不是一个普通的筑基后期修士。” 什么? 莫非此人背后还有其他背景? 玉相思神色微微一沉,心下盘算着此事过后务必要仔细调查一番,若是此人有阴谋—— 靳白妤振聋发聩道:“他是一个受尽生活的摧残与艰辛,努力靠自己平庸的天赋一路硬生生走到如今,修真底子极差的筑基期修士!” “……”见月宗二人嘴角抽动,艰难绷住了想要吐槽的欲望。 玉相思也没想到会听到这么一句,一时无言以对。 “因为天赋太差,他极难进阶,就算是筑基后期,途中也不得不依靠了许多丹药……”靳白妤清澈的眸子里满是心疼,“所以,我想正因为如此,他才会被一场小小的雨击垮。” 玉相思:“这种情况倒是完全说得过去,原先生的身体,确实肉眼可见的病弱。” 他对一脸心疼的靳白妤道:“师尊,您也别太过担忧,我这就让人去请医修来,原先生那边我也会安排弟子前去照顾。” 这样一来,靳白妤就完全可以当个甩手掌柜,只需要每天去探望一眼,来维持自己的深情人设。 她是十分倾向于这种轻视模式的。 但犹豫片刻,靳白妤还是道:“长戚是我未婚夫,若是我早点注意到他身体不适,他也不会病到这种地步,于情于理,我都该亲自照顾他。” 万一魔尊身上有什么隐藏的小秘密呢。 照顾的弟子太过尽职尽责,给人擦洗的话……靳白妤并不想看到事件发展成凶杀案。 “……那就辛苦师尊了,想来原先生醒来之后,一定会非常感动,”玉相思说着,对见月宗二人点点头,“我先去跟二位好好解释清楚前后缘由,师尊稍等片刻,医修很快就会到。” 三人离开院子。 关上院门的刹那,靳白妤清楚地看到,院门外窜出来好几个弟子。 好在都是长生宗的人。 瞧,她当初一早搞失忆、玩甩锅就是明智,出了事自然有人出来担着。 而且,有了今天这一遭也好。 靳白妤心里满意地想着,这样一来,以防日后再有人‘不小心’在她这个‘什么都不知道’的人面前说漏嘴,玉相思和长生宗势必要放出一些消息给能接触到她的人。 想必用不了多久,她的人设就能摘得越来越干净。 事情发展的比靳白妤料想的还要快。 还要——沸沸扬扬。 之前她的小院外总是围着太多的人,在她失忆后,为了让她能处在一个清净的环境里,长生宗与见月宗当时一同出面放出话来,不准人随便靠近靳白妤这个院子。 玉相思还亲自出手,将一直死皮赖脸赖在院子外不走的秋水安撵了出去。 但俗话说得好,上有政策,下有对策。想探听八卦的人往往屡禁不止,甚至还冒出来一批想要靠着这个最热门事件最新消息赚钱的人。 他们犹如无孔不入的苍蝇一般,只等一有动静,便望风而来。 今日的事,虽然长生宗弟子来得快,及时将悄悄跑近看情况的几个家伙全赶走了,但还是稍微晚了点。 晚的还挺致命。 那些人并不知道后面发生了什么,而他们听到的前半部分也并不全面——毕竟见月宗二人修为都不低,能抛下脸面来干这种事赚钱的人修为往往都高不到哪里去,他们害怕凑近了被见月宗宗主与长老察觉,便都只敢远远竖起耳朵努力听。 而后几人为了争先将消息卖出最好的价格,争着抢着将自己听到的那只言片语结合脑洞,疯狂胡编乱造。 于是当天下午。 就在玉相思与长生宗那边终于衡量完哪些人要通知,哪些人不通知他们借靳白妤失忆给靳白妤替换未婚夫的计划后。 凌云城街市上,新的热门已经沸沸扬扬出炉—— “听说了吗?那位失了忆的靳峰主竟然金屋藏娇,还在光天化日之下对自己屋中的‘娇娇’这样那样!” “噫……羞死人了!你怎么能对人家说这种事啦,人家还是个黄花大闺女呢……” “那你还要不要听了?” “要要要,你赶紧的啊!” “嘿嘿嘿,偏生这时见月宗宗主与长老前去找靳峰主,恰巧碰上了这场面,嚯,一见这天雷勾地火的场面,两位高人当下便忍不住,对靳峰主怒斥一番!” “啊?那这样那样成功了吗?”自称是黄花大闺女的少女捂着通红的脸,焦灼地问道。 “额……这个就不清楚了,大概没成功吧……” “什么,没成功?!啧,那可真是没意思。” “不不不,成功了,也有八成可能是成功了……” 周围围着听的众人霎时间面露兴奋之色,有的人语气正经的痛斥那靳白妤,有的人啧啧称奇。很快,又有人围上来道: “我听得咋不是这样,我听说啊,那位娇娇是个病弱美男子,生的那叫一个祸国殃民,偏生身娇体弱,为了逃出靳峰主的手掌淋了雨病倒在床,才会被靳峰主趁机而上!” “嚯!还是个爱贞洁的烈性美男儿,虽病弱却能不失我男儿风范,不错不错。” 第32章 剑峰之主,日驭三夫 原长戚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夜半三更。 睁眼时,屋内并不是漆黑一片。 床头不远处的柜台上放着一盏没有罩灯罩的小灯,豆苗大的烛火正幽幽燃烧,努力散发出光亮。 但即便它用尽了全力,也顶多只是让屋子里显得不那么昏黑罢了。 原长戚半皱着眉头,慢吞吞半坐起身,漆黑的长发柔顺地散在他身前和背后。 不必观察,他便清楚,屋内并没有其他人,只有他自己一个人。 幽暗的灯光下,男人的眉宇微微紧蹙,眼中浮沉着复杂的光芒。 他的身体确实存在着各种说不清道不明的问题,除了常年缠绵的头疼与失眠之外,每隔几十年,原长戚身体就会像这次一样,体内灵气乱流,经脉逆行。 这个状态下的他极度虚弱——当然,并不是说他会失去修为之类的,只是这种状态下原长戚每时每刻都在经历犹如剥皮割肉般的痛苦,为了结束痛苦,也为了早点脱离这种危险期,他会选择全力压制他们。 所以每每在这段时间来临之前,原长戚都会提前闭关,将一切注意力都放在压制乱流的灵气与经脉上。 但这一次的灵气紊乱来的太过于突然了。 原本按照以往的规律,再有至少十年灵气紊乱才会再次爆发。 而且以往灵气紊乱前,他也会提前有所感觉。 所以原长戚才会只身直入凌云城,才会直接正大光明的潜入正道之中,还跑来顶替什么未婚夫。 可这一次,什么都没有。 打破时间规律,没有任何预兆,突如其来的,那天早上吃完饭后,原长戚体内的灵气突然就崩塌了。 时间只来得及让他从院里用饭的小堂屋回到自己的屋子。 甚至只这短短几步的距离,原长戚就险些几度吐血。 回到床上,他封住经脉,考虑到自己如果没及时苏醒,或许会被正道之人发现病况,察觉到他修为不对。原长戚还拟出筑基后期正常生病后的虚弱状。 而后再也分不出心思,他昏迷了过去。 当然,这几日中,他也不是没有苏醒的时候——只是那种时刻十分短暂,而且也没办法睁开眼,只能恢复些许清明的意识,隐约觉察到外界发生了什么。 故而那日靳白妤和见月宗几人的对话,原长戚也零零散散的听到了一些。 之后他在昏沉与清醒的轮转中,也感觉到靳白妤来照看过他几天。 这会醒来见屋子里没人,原长戚便猜到,他恐怕昏迷了至少有七八天以上。 否则依照靳白妤表面那番情深义重,也不至于半夜屋里一个人都没有。 原长戚本就苍白的脸色显得愈发难看。 他稍稍靠了一会儿,攒了一些力气之后,才慢吞吞布下一个静音法阵。 而后指尖微弹,自桌上搁着的茶壶中凌空飞出一缕细细的银白色水线,旋转成一面水镜。 片刻后,水镜中渐渐弥漫上一片红色雾气。 雾气几乎快要凝聚成实态时,嘶哑的声音自雾气中间传来。 “尊上!您终于召见属下了!” 水镜那边是看不见他这边的情况的,原长戚懒懒地靠在床上,因为动了灵力,这会他体内尚未平息的灵气又乱窜起来,每分每秒都像是千万根银针在体内乱搅合一般的疼。 但他面上仅仅是将皱起的眉头又加深几分褶皱,慢吞吞道:“将上次联系到现在发生的一切,逐日汇报。” “是。”雾气中的魔修应着,很快就从原长戚去假扮未婚夫的时间节点开始讲起。 汇报的内容大都与凌云城和须弥境的消息有关,间或夹杂着一些魔修们的动态。 原长戚听了片刻,沉声打断他:“只说凌云城内有关的事便可。” 很快,讲述的时间节点就到了原长戚昏迷之后。 魔修道:“大会过后的第三日,见月宗宗主凌寻对外公布了今年须弥境的入境令份额,共一千份,比上一次要多上三百份。” 这入境份额不是随便定下的,而是根据秘境每次开启前的预兆判断。 上千年来须弥境的入境令都徘徊在五六百左右,其中有几年还跌至三百来份,最多的时候也不过是上一次,七百份,当时引得各大宗门与低修为的散修一片轰动。 这一次竟然一下多了这么多。 原长戚晦暗的眸中闪过一抹沉思,今年是有什么特殊之处吗?先是须弥境,又是他这突然的灵气失控…… 不够入境名额暴涨,境中有他所需那物的可能也就更大了。 名额一下子多出这么多,分配比例也较以往有了些许调整。 “各大宗门共三百个名额,世家二百个名额,其余五百名额由见月宗公开发放,符合入境资格的人完成任务或挑战者皆可得一份入境令。” 虽然名额看似涨了很多,但放在整个修真界来说,就显得十分捉襟见肘。 这五百个名额,势必会引起一番争抢。 宗门与世家很可能也会插上一手。但见月宗和长生宗等大宗门显然也提前想到了这个问题,他们这些排名前列的大宗门碍于脸面,是不好做这些事的。 自己不能做,自然也不想让别人占去了这份便宜。 所以见月宗与各大宗门也提前考虑到了五百份名额会被势力操纵的问题,联合表明了态度,五百份名额只有散修和个别情况特殊的弟子——还必须是亲自完成者才能得。 领入境令时,还会当场印上个人的气息。 须弥境开启当日,只有持入境令,且令中气息与本人气息相符着才能进入。 可谓是尽了最大的可能,保住修真界的稳定。 “几位城主已经安排好了身份,准备岔开时间去接取任务。”以防魔尊斥责他们效率太慢,至今竟然还没人完成任务获得入境令,雾气中的魔修又解释道,“此次入境任务考察颇严,各位城主打算准备的万无一失再去。” 原长戚轻嗤一声,屈尊降贵挤出两个字:“废物。” 雾气中的魔修连忙息了声,不敢再帮忙解释,继续道: “近日来最热门的除了入境令之外,便是剑峰峰主靳白妤一日驭三夫之事——尊上?尊上您怎么突然咳成这样???” 第33章 开盘进赌,何日逝世 原长戚好容易才止住了咳嗽。 “……你方才说,靳白妤做了什么?” “就,就是剑峰峰主靳白妤一日驭三夫啊……”魔修显然不明白为何这点小事能引起自家尊上这么大的动静,要知道,以往就算是与正道对决的大事,他们家尊上都不会露出半分多余的表情。 原长戚沉默片刻。 艰难地用自己还在不停抽痛的脑子翻来覆去地将这几个字来回咀嚼了七八遍,原长戚依旧有些难以置信。 说来也是怪,若是放在平时,听到这种传言他顶多是嗤笑一声,便算是屈尊降贵的给足了反应。 但今日不知怎的,原长戚的情绪总有些起伏不定。 或许是因为生病了的缘故吧,不是说人生病的时候心理总是会格外脆弱吗。 病了十来天的脆弱魔尊拧紧了眉头,慢吞吞道:“具体说说。” 具体? 魔修虽不见身形,但红色雾气肉眼可见的一震。 他一边木然地将街头小巷中的各种流言蜚语都汇报了一圈,详细到时间段与该话题当前传播度。 一边飞快地在脑中思索为何尊上会格外在意这个靳白妤的事。 就连各位城主们的事尊上都懒得多听一个字,甚至直接让他略过;须弥境的消息尊上也只是沉默地听完,没有发问。 偏生到了这里。 事关这个靳白妤的消息了,尊上就一再失态——失态到,甚至不像以往的他。 “传言第五版,说是那剑峰峰主靳白妤偷养在屋中的娇娇男宠因连日来的降温生病,靳峰主不辞辛劳心疼的亲自照料,恰巧这时见月宗宗主凌寻上门来找,凌寻与她曾有私情,当即醋味大发,与靳峰主闹个不停,而后二人吵至兴处,情难自禁;凌长老见侄子这般没有自制力,愤而怒骂靳峰主。” 总结下来,第五版本的时候还是靳白妤跟二男纠缠不清。 第七版本的时候,就变成了凌长老也加入其中,三人纠缠不清。 再往下,也无非就是这个‘纠缠不清’的程度加深到什么地步,以及用什么方式来‘纠缠不清’。 原长戚已经听的有些乏了。 一开始他还为流言发展的程度有些无语,这会起伏的情绪早就稳定了下来。 他突然觉得自己方才那个问题有些可笑。 且不说三人成虎,他目前用的那个身份在修真界搞的就是八卦流言路子,向来清楚这些人会如何肆意揣测。 就算靳白妤真那么干了—— 那跟他又有什么关系呢?这个顶替未婚夫的身份他也顶多用到进入须弥境,便会脱身离去。 对了,依照他现在的情况,说不定都用不到那时候。 原长戚在心下嗤笑了一声方才的自己,正打算让镜中魔停下。 “最后就是第十五版,这也是我个魔最喜欢的版本,旁的那些版本都在揣摩靳峰主与见月宗二人,只有这版提到那未婚夫。” 镜中魔的情绪显然高涨了不少,嘿笑一声。 这句话成功让原长戚将将抬起的手又放了回去。 “这个版本说道——那靳峰主的未婚夫是个书生,身体底子差,哪里能承受得住靳峰主日以继夜的要求。终于,在一日日的索求无度之后,那未婚夫终于熬垮了身子,卧病在床,才有了见月宗二人可趁之机!” “……”原长戚深吸一口气,额头蹦出几条青筋。 若不是隔着水镜,他恐怕已经忍不住出手,狠狠一掌打在这个口无遮拦的蠢货身上了。 屋内的低气压迅速蔓延开来,桌上的烛火晃了几晃,随即就像是静止了一般,保持那个细弱的火苗纹丝不动。 那头的魔修全然不知道自己已经濒临危机,还越说越兴奋。 “嘿,您说这靳峰主,既然如此如狼似虎,偏还要看上一个身体不行的,啧啧啧,也不知道哪个倒霉鬼是谁,这种事,就算是身强体壮的都经不住啊——说起来,因为这些流言,凌云城中还开了数个赌局,其中几个局赌的便是靳峰主这位病痨鬼未婚夫。” 原长戚阴惨惨一笑,一字一句问:“哦——赌他什么呢?” “有的局赌他多久会被靳峰主厌弃,毕竟长得再好,那方面不行也不行啊!” 原长戚眼底渐渐弥漫上一层猩红。 “有的局赌他何时一命呜呼,毕竟——咳咳,身体那么差,又被这么榨取,那也是迟早的事。” 原长戚轻声道:“哦,那你,你们……有没有参与什么赌局呢?” “嘿嘿,不敢欺瞒尊上,属下赌了他半个月内被靳峰主厌弃,到底是修真者,那么快被榨干逝世应该不至于。” 所以不行了,被抛弃,就很有可能。 “还有六七位城主也偷偷参与了一些赌局,其中镜城城主赌了那病痨鬼一个月内一命呜呼,她道,就算是没用了的工具,曾经也是用过几次的,似她们这般情深义重的女人,就算是对工具也不会那般无情,索性只是养他个把月,又不是没钱。” 高高在上的魔尊第一次关注这种话题,第一次‘耐心’参与下属生活。 以至于水镜中的魔修情难自禁,滔滔不绝。 将队友卖了个干净。 直到最后一个参与的城主也被报出,原长戚终于缓缓笑出了声。 “好,好得很,好的很呐——本尊不过离开几日,你们就闲到了这般地步,是本尊的错,给你们交代的事情太少了,才让你们有如此的闲情逸致。” “尊尊尊……尊上……”镜中魔修终于觉察到不对,声音颤抖。 “所有参与赌局之人,一律入刀山七日,七日内不得与外界有任何联系,七日之后,再写万字反思书,本尊会挨个检查,若有一人缺了字或是找人代笔……呵,魔界,他们也用不着待着了。” 原长戚一秒都不想再看见这晦气玩意儿。 话音落下的同时,他便驱散水雾。 室内顿时恢复安静,静的几乎能听到隔壁人睡梦中浅淡的呼吸。 原长戚深吸了好几口气,才终于缓缓平静下来。 他已经有数百年没有像今日这般动怒了。虽然以往关于魔尊的各种猜测也不少,但原长戚向来懒得多听。 这一次,这一次他却在一瞬间,生出一种想要毁了半数城的冲动。 当然,他很快就将这种无厘头的情绪压了下去。 半躺在床上,原长戚眸中闪过一抹算计。他不喜情绪失控,但也素来过的逍遥自在,不会让自己受气。 这次自己如此在意,那便干脆顺心而为,在上面浪费点时间好了。 ——接下来,他就尽职尽责的,给她当上一次未婚夫。 第34章 走过最长的路就是魔尊的套路 这是个普通的一天。 依旧是灰蒙蒙的天,淅淅沥沥的雨,和无所事事的人。 ——确切的说,无所事事的靳白妤。 自从那日发现原长戚生病之后,借着心中难过要照顾未婚夫的名头,靳白妤愉快的推掉了一大堆需要她做的活儿。 譬如商讨入境令分配之事,又譬如入境令的保障问题等等…… 专业的事就该交给专业的人做,就算是让她过去也不过是多了一个开会摸鱼的人,起不到任何作用——靳白妤理所当然地当了甩手掌柜。 长生宗这次来的人中,能接替她工作的人只有玉相思和周怀玉。 二人被各种杂事所缠绕,玉相思没空再来靳白妤这院子里守着,她便彻底轻松下来。 今日照旧。 一觉睡到自然醒时,已经临近午时。 懒洋洋地在温暖的被窝里赖了一阵子,靳白妤才慢吞吞爬起来。 简单的束了束头发,洗一把脸,换上一件方便好穿的成衣,打开门时,靳白妤脸上的困倦和懒意已经一扫而空。 鼻尖反倒微微泛起一丝红,配上那双萦绕着淡淡愁意的漆黑点瞳,任谁看了,都不会怀疑她正陷入低迷与担忧之中。 隔壁有些微响动,是医修又来定时定点的给原长戚做检查了。 天天检查,天天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只翻来覆去都是那么几句——身体虚弱、底子太差、风邪风入体的屁话。 不过无所谓了,原长戚躺的越久他越清闲。 靳白妤这般想着,踏入隔壁房门。 屋中正站着一个妙龄少女,至少看起来正值妙龄,反正修真界的年纪谁也说不准。 少女身侧还站着一男一女两个修士。 一见靳白妤进来,少女便殷切地关怀道:“靳峰主,昨夜睡得如何?” “还是像往日一般,夜深难寐,噩梦连连。”靳白妤苦涩地叹息一声,一双眸子似水般含情脉脉地望着床上躺着的人,“或许,只有长戚好起来以后,我这失眠才能治好。” ——一夜好梦,睡得差点流口水的靳峰主如是说道。 少女默默叹息一声,视线与另外两人交汇,交换了一个眼神。 靳白妤并没有注意到这一点,等她贡献完今天的演技,准备找个借口回去吃饭的时候,就听少女突然轻咳一声,再次开了口。 “靳峰主,我有一个问题冒昧想问一句——若是,我是说假如,假如原公子短时间内都无法醒来,亦或者以后他即便醒了,也只能缠绵病榻,你还会爱他吗?” ——还有这种好事儿?! 那不就等于任务目标白掉到眼前任她施为,快速通关不是梦! 不过她并未在脑中多兴奋两秒,就冷静了下来,靳白妤清楚的明白,这是不可能的。 ——哎,这可真是太遗憾了。 靳白妤一双水润润的眸子瞬间红了:“这真的太遗憾了,我是说如果发生这样的事的话,但无论他日后怎么样,我都不会抛弃他。” “我会一直陪着他,从他生到死。” 第35章 他病情加重,她笑出了声 不出靳白妤预料。 这位浑身除了脸以外全是毛病的魔尊在他苏醒之后的第一天,就开始作妖了。 碍于自己在他苏醒时说的那番话,靳白妤只好留在这里照顾这位祖宗。 虽说以他们的修为早已辟谷,但靳白妤个人有日常吃饭的习惯,魔尊又病了数日,口中寡淡,便也想跟着一起吃。 原计划的小火锅吃不成了,靳白妤只好着人去厨房弄了些甜粥和点心来,端至原长戚的床边。 男人挑眼看看她,又看看后面过来送饭——送完却磨磨蹭蹭不走的小男修,眸子一转。 他伸手去拿碗边的小瓷勺,手刚拿起,就砰一声摔进了碗中。 靳白妤刚端起自己那份,闻声动作一顿,默默地看看他。 果不其然,下一刻,男人就娴熟地皱起眉头,嘴角略略向下压,“没事妤妤,你先吃吧……我待会再吃。” 爱吃不吃,反正你一个魔尊又饿不死。 靳白妤低下脑袋,去喝热乎乎的粥。 身后终于磨蹭到门边的小男修顿住了,殷勤建议道:“靳峰主,原公子大概是昏迷的太久,浑身无力,使不上劲,这种情况下更该喝点热粥暖暖身子,要不您喂他吃吧!” 嘿,据平师叔说,靳峰主与原公子之间是世间难得一遇的最真挚爱情。 靳峰主心里一定早就想这么做了,只是碍于一峰之主的威仪才没有动手,这种时候,就该他这种小弟子适时地给递出台阶! 小弟子这般想着,又热情地催促:“没事,您就喂吧,我在这等着,等你们吃完了把碗再送回厨房。” 靳峰主给了他一个‘满意’的眼神,并‘温柔’地问:“你是长生宗的弟子吗?我瞧着你有点眼生。” 小弟子俏脸一红,有点不好意思地低下脑袋:“我是锦绣门的弟子,平长老是我的师叔——平长老上午回去后说,您与她是神交已久的至交好友,故而特派我来这边帮忙给您打打下手。”顺便多看点二人之间的交流,回去好给师叔提供写作素材。 靳白妤沉默了。 平长老,她认识的人中,姑且仅有一个姓平的,那就是今天上午那位平添枝。 但她们可不是什么至交好友,她甚至想单方面与此人回到素不相识的状态。 “……你说的平长老是……” “平添枝啊!”小弟子惊讶地瞪圆了双眼,“您二位难道不是好友吗?” 不等靳白妤回答,小弟子很快又脑补了过来:能理解。毕竟他这位师叔也是修真界知名人物之一,如今又为靳峰主和原先生献出她写书生涯多年中的第一本爱情话本,若是光明正大承认她们交情至深,岂非引起他人非议。 靳白妤嘴角微抽,实话实说:“我与平长老今日是第一次见面,仅交谈几句,称不上什么朋友。” 莫挨。 她可不想成为这种话本子写手的素材库, 小弟子却一脸恍然大悟地道:“我明白了,靳峰主!你们只是一面之缘,我懂得,您放心,我一定不会出去乱说!” 靳白妤:“……”不,你显然不明白。 甜粥氤氲的热气已经渐渐散开,靳白妤也没心情喝粥了,干脆抄起另一只碗,给原长戚喂起粥来。 果不其然,那位刚刚还叨叨不停的小弟子瞬间息了声,安安静静地盯着他们的互动,小脸几乎要发出光来。 呵。 以靳白妤在现代看网文的经验,她几乎都能猜到这小弟子在脑补什么东西。 这种磕cp的cp粉就是这样,没有糖他们都能拿放大镜找糖,给上一丁点糖他们直接能创造出一个世界。 与其跟他们对着来,倒不如赶紧喂了粥让人带着碗走人了事。 “嘶——”男人突然发出一声痛呼,靳白妤撩起眼皮,他一脸无辜地与她对视,“妤妤,下面的粥有点烫,能帮我吹凉一点吗?” ……你一个修真者还怕烫?靳白妤脸色诡异,身后那小弟子的眼神热度又飙升了几十度。 说实话,若不是心知原长戚是魔尊,身为魔尊,再怎么作妖,应该也搞不出这种小动作——否则靳白妤几乎都要怀疑,这小弟子是原长戚专门安排过来的了。 满脸木然地飞快喂完粥,又给原长戚喂了几块小点心,靳白妤就像是刑满释放一般,迫不及待地将东西帮着小弟子收拾好,连催带吓的将人弄出了门。 到了黄昏时分,白日里的温度飞快下降。 只几息的功夫,屋内便冷嗖嗖一片,靳白妤帮忙关上窗,心下想着今天可算是过去了,转身欲跟作了大半日的魔尊道晚安。 这个预备好的晚安却没能说出口。 原长戚半躺在床上,那张苍白的脸上这会儿血色更淡,甚至露出几分青白,一双为他拟造出书生气的眉紧紧锁着,眉眼低垂,呼吸紧促。 “……你没事吧?又严重了吗?”心下揣测着这到底是魔尊的伪装还是隐秘,靳白妤犹豫着靠近床头,探出手指。 手指将将伸到他面前时,就感受到了一阵又一阵从男人鼻翼间喷出来的炙热气息。 靳白妤心下微沉。 茶茶在她脑海中也跟着沉:“啊啊啊快关心他啊,快安慰他啊!快趁这个时机融化他的心防,卸下他重重尖刺包裹下的温柔内里啊!” 靳白妤:……你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而且他不是你最关心的对象吗?前几天你要要死要活的,这会怎么不关心他的身体了? 茶茶理直气壮:“这可不是乱七八糟,这是我阅读了小姐妹分享的纯情白花恋爱文包前一百篇之后,总结出来的必胜法则!” “几乎百分之八十以上的小白花女主,都是在这种时候,凭借着自己不看身份不看财富只凭善良本心的关怀,让男主对她情根深种!” 它沉沉咳嗽两声,模仿小说中男主的语气:“女人,你是我见过最善良最天真最清新脱俗的女人, 你引起了我的注意!” “噗——!” 靳白妤没绷住,噗嗤一声乐了出来。 与此同时,压抑的呼吸声也静止了。 “……”靳白妤在心中冷静地问:快用你一百篇的白花文给我分析分析,在男主看起来要病死的时候喷笑出声,要怎么让他觉得我天真脱俗? 第36章 四季如春院 事实证明,茶茶用一百篇文总结出来的小白花攻略并不适用于靳白妤和魔尊。 先不说靳白妤不是什么白花,也从不打算走白花路线。 魔尊……也不是那种会因为别人在他生病时照顾了一下,就会‘啊!你好特别!我好爱你’的人。 因此,对于靳白妤的笑出声,他也没有过多的反应。 而是选择简单明了的转化成了利益。 趁着这个大好良机,他语气虚弱却理直气壮的旁敲侧击了一番靳白妤。 譬如—— 这种湿冷的环境不容易养病,他本就邪风入体,在这种环境下会越来越严重。 又譬如,在靳白妤顺势提出送他离开时,他一脸深情地说,不想离她太远,他的身体没关系,为了她,他怎么样都能撑得住。 最后在靳白妤不得不展示自己的‘愧疚’时,他‘不经意’般提起。 据说见月山庄内,有一座四季如春院。传闻那里有见月宗的特殊阵法加持,能抵得住凌云城的特殊气候,四季如春。 《穿成万人迷师尊的我手撕修罗场》第36章 四季如春院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37章 cp合体,剧情增益 夜幕四合。 靳白妤头一次如此清晰地感受到,修真者的五感是这般敏锐。 就连她还在半空时,都能清晰地将地下三人的表情尽收眼底。 玉相思自不必多说,一副欢欢喜喜等着迎接他们的架势。 凌寻面露尴尬,视线往上面飘移了一秒,又飞快挪开,仿佛不经意地欣赏起四周的风景。 凌夜承…… 凌夜承直接身体力行地展现了自己的态度。 飞马刚一落地,不等靳白妤他们从马车上下来,她就听见了一声冷哼。 声音刻意提高。 生怕他们听不见似得。 不用想就知道是谁,靳白妤突然就起了坏心思,她步伐微顿,忽地扶住一边的原长戚。 原长戚正待微微弯身出马车,被这么一扶,不由看向她。 靳白妤一直没什么表情的脸上露出一抹温柔的笑,简直堪称体贴地将原长戚扶下了马车。 “长戚,你尚在病中,来,小心点。”声音微夹带点甜,放在旁人身上算是小儿科,但这声音是由靳白妤发出来的,就让外面三人有些难以置信了。 他们就这样脸色僵硬地、眼睁睁看着靳白妤将人细心搀扶下车。 男人落地时许是因为身体躺了多日没力气,身子趔趄两下,差点摔倒,她连忙一把将人半抱住,撑着他立稳。 还不忘发出一声嗔怪。 “——哎呀,你看你,怎么这么不小心,万一摔倒,我多心疼啊。” 她有多心疼,玉相思三人不知道。 但他们都很牙疼。 四季如春院内阵法对诸多东西都有排斥,马车内布有符阵,不宜进入,所以他们落地的地方是院子外面。 光线晦暗,仅靠后面院内隐约的亮光与玉相思手中提着的一盏长明油灯,散发出微弱的光亮。 在这样的晦暗中,原长戚视线饶有兴致地在靳白妤脸上扫了一眼。 纤长的眼角微弯,苍白的唇瓣轻勾,他忽而也绽放出一抹温柔和煦的笑容。 反握住靳白妤膈应完凌夜承打算收回的手,他低声道:“妤妤,你不用这般事事都紧张我,我随偶感风干,但又不是纸扎的人,不会那般脆弱。” 哟,这次终于知道好好接她的戏,而不是故意拆她的台了? 靳白妤心下诧异一秒,生出几分满意。 她也配合地接下去,继续上演这番临时起意恶心凌夜承的戏。 “我知道你不是什么软弱之人,只是我情难自禁,一颗心总忍不住思来想去,处处牵挂……你既然不喜欢,那我以后改了便是。” “不,妤妤,你不用为了我做出任何改变,”原长戚面露动容,眼中微光闪烁,似是被靳白妤的真情展露所打动,轻柔又坚定地道,“我只是怕你为了迁就我……若是情之所至,我自然再高兴不过。” “真的吗?戚戚?” “当然了,妤妤。”原长戚深情道,“爱一个人,便是爱她的所有,包括她的小情绪和占有欲。” 夜色如墨染。 而他们执手相看,长久对视,就连月光都好似越来越亮,为他们披上一层橘白色的光晕滤镜。 “……你们两个够了没有?!有什么话你们进去后爱怎么说怎么说,我们没兴趣看!”凌夜承终于忍不下去了,他活似一条憋的胀气的河豚一般,冲着靳白妤和原长戚二人就是一顿狂喷,喷完,又黑着脸怒瞪玉相思,“玉师侄,灯是用来照路的!你若提的累了大可以给我!” 玉相思讪讪一笑,收回手动给靳白妤和原长戚打光的灯笼,缓和氛围道:“凌长老,凌宗主,原先生生病数日,我师尊心下忧虑这么久,一时情难自禁,还望二位谅解。” 转头冲靳白妤挤挤眼:“师尊,咱们快进去吧,凌长老与凌宗主招待完您,还得去安排入境令的任务呢。” 靳白妤了然地点点头,一脸同情地道:“都这个时辰了,凌长老还得加班加点的忙事务,怪不得脾气暴躁,好吧,我能理解您了。” 凌夜承狠狠瞪她,咬牙切齿。 靳白妤微微一笑,只觉浑身舒畅,神清气爽。 让你丫的一直给我脸色看,这下爽了吗? 她虽不在意这些琐事,也从来懒得为旁人的情绪所困扰,但能让自己看不顺眼的人不舒服,又何乐而不为呢? 四季如春院共分了东南西三个区域,平日里见月宗的人常用东苑西苑南苑所代替,凌寻给他们安排的是西苑,他们自己则住东苑,正好在四季如春院两端,相隔甚远,只要平日稍稍注意就能避开。 将他们送到西苑,凌寻说了两句场面话,还来不及跟靳白妤说上一句,就被凌夜承迫不及待的拉走了。 玉相思已经提前来踩过点,便自然地给他们担任起向导。 西苑内的住处是一栋三层小楼,看着是用竹子搭建的,又像是一种特殊的木材,靳白妤不熟悉这种本土植物,只能感受到在靠近之后,能闻到小楼中散发出来的自然清香。 就像是春日清晨叶片上的晨雾,带着那种天然的气息,令人沉醉。 小楼前面是一片草坪,青草将将没过鞋面,当人走过时,青绿幼嫩的小草会自动往两边让去,露出下方平整的路面,供他们行走。 小楼近处种着两排纤细高挺的植物,瞧着也像是竹子,枝叶稀疏,影影绰绰地遮掩住小楼侧面。 穿过这排植物正中,走到正面,就能看到温柔婉约的三个大字:见芳菲。 “就是这里了。”玉相思说了句废话,抬起手中灯盏。 一团团橘红色的火苗就如同破碎的蝴蝶一般,翩跹着飞向小楼四周,还有一部分飞进了小楼内部。 下一刻。 昏暗的小楼便蓦地亮起。 “……”靳白妤怔怔地看着眼前这一幕。 所谓人间仙境,大抵便是如此。 真不愧是见月宗知名的私密院落,她此前还以为这里就是暖和一些,如今亲眼看到,方知自己见识的局限。 ……在这种手段面前显得十分没见识的靳白妤端住表情,一脸淡定地跟随在玉相思身后进了院。 三层小楼,内有住宿的房间五六间,每一间都十分宽敞,内里没有繁复的装饰,泰半全是留白。 放在这里却是与整体风格十分契合。 原长戚慢吞吞看了一圈,脸上露出明显的满意。 心情好,魔尊大人的兴趣也就浓烈了几分。 他眸子一转,看向靳白妤,压低声音,故意问:“妤妤,你想住哪间?” 靳白妤脸上的笑容不易觉察地一僵。 靠,光顾着长见识了,都忘了现在她得跟这位作精祖宗,在私密小楼里同居了! 第38章 当徒弟还要搞内卷? 靳白妤在三楼与一楼之间犹豫不决。 一楼不用爬楼梯,对她这种生活中的懒人来说正好;三楼站得高看得远,风景好。 纠结了半柱香,靳白妤眸子一转,笑吟吟地将问题抛了回去。 “你呢?你想住哪?” 以防这斯将问题再抛回来,靳白妤还状似贴心地又补上一句。 “你身子不好,想来对光线、环境、空气都讲究些。咱俩之间用不着客气,你先挑便是,我住哪儿都行。” 一旁的玉相思看他俩这架势直牙酸。 师傅以前“痴情”于秋水安的时候,也没见她这般事事都磨磨唧唧令人牙疼啊! 莫非现在对原先生的感情已经更胜一筹?亦或者又是失忆导致的? 玉相思想不明白,心里又是庆幸,又是纠结。 师傅这么快移情别恋,对他们来说自是好事,以后他们就不必担心师傅恢复记忆会再伤心过度做出什么伤害自己的事。 但…… 他觑了一眼原长戚那苍白的脸色,有些遗憾地想:这个虽好拿捏,但身体弱成这样…… 还是想法子让他赶紧晋级吧。 在玉相思思索如何帮原长戚增长修为的时候,靳白妤与原长戚二人终于选好了住处。 原长戚选了三楼第一间房,那间房是三楼上最大的房间,旁边还有竹枝探进窗户,为屋子里带来满室清香。 “三楼挺好的,”靳白妤称赞道,“我选一楼。” 原长戚挑起眉,似笑非笑看了她一眼,但好在这次没有作妖。 住处定下,玉相思又交代了一些吃饭之类的问题,最后道:“这几日各大宗门开了数场会议,三百个宗门名额已经分配出来一部分,我们宗门最终拿到了五十个名额。” 他说着,脸上带出几分骄傲。 显然,这五十份名额,他在这些会议中出了不少的力。 靳白妤赞道:“不错。” 玉相思难得被师傅夸赞,脸上表情愈发激动,忍不住就多说了些:“宗门内金丹期之下的弟子共二二百余人,其中内门弟子四十余人,外门弟子一百多人,如此一来,咱们宗门差不多三分之一的弟子都能进入须弥境!” 这可是前所未有的盛况! “甚好,”靳白妤又赞,想了想,看一眼旁边坐着的原长戚,毫不避讳地问,“相思,这须弥境只有金丹期之下的弟子才能进去吗?就是说……有没有那种,金丹期之上进入的法子?” 玉相思疑惑地看她一眼,回道:“也不是不行,金丹期之上的人将修为压制到筑基期就可以进入……师傅是有这样的朋友需要进去吗?” 靳白妤直接道:“我自己想进去历练一番。” 玉相思:“……什么?” “我说,我想自己进去历练一番。”靳白妤再次重复。 玉相思瞳孔地震,失声道:“师傅,您是说真的吗?您真的想进去?是想进去历练而不是进去逛逛?” “……”原主以前在这些人心中的底线,到底低到什么地步? 靳白妤嘴角微抽,看他依旧是一副难以相信的样子,便随口找了个听起来十分冠冕堂皇的理由。 “你们一直瞒着我,不想告诉我关于我以前的事,于是我这些天便自己悄悄了解了一番。” 她垂下眼帘,看起来有些不是滋味。 “这才知道,原来我修为的问题一直备受整个修真界诟病……” “听他们放屁!”玉相思看不得自己师傅被人说坏话,当即横眉怒道,“师傅您是听谁说的,徒儿这就去扒了他的皮!” “你别管我是听谁说的,还有,你们也不许私下去调查,”靳白妤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斥责道,“玉相思,身为你的师傅,我今日就要教你一句——遇到问题的时候,要努力解决问题,而不是解决看到问题的人!” “今日你能解决一个,来日呢?你还能解决了大半个修真界吗?以后这种掩耳盗铃的话,不要在我面前再提!” 玉相思被训的一阵理亏,可怜兮兮低下头,再没了刚才那副斗牛般的样子,活像是一只被雨淋湿的小狗崽子。 靳白妤打完一棍子,又缓和下语气。 “何况,你觉得我是那种无法面对自己的人吗?相思,自我醒来之后,我便一直在想,为何我一个当师傅的,竟然比你们的修为都要低,这样的我,真的能承担得起一个师傅的责任吗?” 玉相思猝不及防听到这句,大惊失色,一脸慌张。 “师傅你这话什么意思……你,你不想要我们了吗?师傅,徒儿以后一定会听话的!我……” 靳白妤微微抬手,止住他的话。 她轻叹一声,目光也在这一声叹息中,随之变得温柔又怅然。 “只要你们还认我这个师傅,就永远是我剑峰弟子,我只是想,我是时候做出改变了。” “无论是身为你们的师傅,还是长生宗的一峰之主,我都不该理所当然的停留在这个修为。这不仅仅是有失我长生宗、我剑峰对外声誉的事,对我个人来说,也没有尽到我应该担起的责任和义务!” 她声音不高。 却字字坚韧,仿佛经历了一整个深秋与寒冬的枯草,在石缝中拼命发芽。 “师傅……”玉相思的眼圈红了,他怔怔地看着靳白妤,漆黑的眸子里浮起一丝水雾,看起来都快哭了,“您,您不必为了我们做到这种地步……您……” 靳白妤一脸严肃地问:“相思,你不相信师傅可以做到吗?”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玉相思声音拔高,像是生怕迟疑一秒就会让靳白妤不自信似得,“徒儿相信师傅,只要您想,您一定可以做到任何事!” “那么修为压制和入境令的事……” “师傅放心,此事就交给徒儿来操办吧,”玉相思干劲十足地拍拍胸脯,“三日内,我一定会将此事办妥!” “那就好,”靳白妤温柔一笑,满是欣赏地看着他,语气里不乏满意和鼓励,“相思,为师醒来后到现在最庆幸的便是有你这样的一个能干的徒弟,我相信,你以后一定会成为我剑峰的顶梁柱。” 玉相思大喜过望,高兴地露出了傻狍子一般的笑容。 笑了足足三分钟后,他才想起什么似得,抖着手从储物法器中摸出一块巴掌大的法器。 玉相思轻咳一声,提要求:“师傅,您能把刚刚那句话再说一遍吗?就是夸我能干,顶梁柱那句。” 靳白妤垂眸扫了那法器一样,虽不懂,却也能猜出这玩意的效用大抵是录音。 “当然可以,不过你得先告诉我,你打算用来做什么。” 玉相思扭捏道:“也不干什么,就是……嗯,给师兄弟们听听,师傅百年来难得夸人,我想师兄弟们也一定很感兴趣。” 靳白妤:“……” 这年头当个徒弟也喜欢搞攀比风和内卷风吗? 第39章 务实魔尊,白送的不要白不要 巍峨的白雾之后,三头身的小镜子也僵住了。 若是靳白妤能看到白雾之后的场景,就会发现小镜子身边放着厚厚一大摞书籍,书籍装潢精美,十分眼熟,正是她口中说的:《万人迷师尊每天都被黑化徒弟们攻略》。 还是独家签名版。 书名下方,还落着几个融金的小字,十分不起眼:作者——遮天。 是的,这本书其实是镜灵在现代社会受到网络荼毒之后,一时兴起奋笔疾书的yy之作。毕竟谁还没有点自己的小爱好呢?它一个漂泊在外的可怜镜灵,yy一下自己主人的二三事,磕一磕cp,这也是很合理的对吧? 要告诉主人吗? 镜灵沉思片刻,不行,绝对不行。首先,会破坏掉它费劲巴拉在她面前塑造起来的高大形象。 其次,靳白妤肯定会生气。 再次,当初来到下界的域外天魔并没有被消灭干净,这些年一直蛰伏与沧元大陆,随时等待着完成他们的任务。域外天魔本就不怎么受到小世界天道限制,若是在这些年里掌握了其他力量,很可能会发现它和靳白妤的关系,想方设法接近她。 倒不如就此加深这个误会,让她以为这世界就是那本书,警惕周围出现的所有人。 最重要的是——它需要一个名正言顺的理由,让她去接近那个人。现在,最好的借口已然摆在了它面前。 镜灵缓缓开了口,声线沉沉,如黄钟大吕:“你觉得,是庄生梦蝶,还是蝶梦庄生?” 靳白妤心下有点不详,微微蹙起了眉头。 “世间万物,天地无常,很多事本就没有必须的定论。纵然这个世界在他人眼中是一本书又如何?你又怎知,你先前生活的那个世界在其他世界之人眼里,不是一本书、一则故事、一个幻想呢?” 靳白妤张了张嘴,总觉得它这话哪里怪怪的,但又仿佛没什么问题。 她道:“可书有结局。” “哈哈哈!你既已太上忘情,又为何拘泥于所谓的结局?”镜灵蓦地大笑出声,雷鸣般的笑声里,周围的景色疏忽一变。 四季轮转,日升月落,花开花谢,春去冬来。 镜灵道:“你既已身在此间,结局自然由你自己书写。” 上一秒大雨如瀑,下一秒冰天雪地,靳白妤置身于此,表情却半点不变,她道:“若我还想回去呢?”按照以往她看小说的套路,只有打出书中结局,穿书者才能回去。 第40章 假话说多了,就会变成真的 靳白妤与原长戚入住四季如春院的事,毫无疑问地又在凌云城中引起一阵热潮。 凌云城在这片大陆上算不上大城市,因为靠须弥海,这里天气和温度都不友好,且是修真者也不大好处理的那种不友好,自然算不上什么宜居城市。 这里常驻的人口算不上太多,也只有在须弥境要开之际,城中才会热热闹闹,人声鼎沸。 今年的凌云城比起以往须弥境开之前,热闹程度至少翻了好几番。 不仅仅是今年的名额多,人来的多。 另一方面,也是靳白妤的狗血故事给这座城市带来了不少热度。 不少筑基期之上的修士或顺道或专门跑过来,就是为了亲临现场,说不得就能瞧一瞧看一看呢? 人多了,凌云城中以往那几家酒楼客栈的就不够用了。 于是很快的,城中新开的酒楼茶馆就像雨后春笋一般冒了出来。 东门主街小巷中,就有这样一家茶馆,因为每天说的书情绪饱满,扣人心弦,故而每天都座无虚席。 茶馆二楼,一间小包厢中。 男子坐在靠窗的位置,身子微微向后倾斜。 从这个角度看下去,他能轻易地将外面发生的一切尽收眼底,外面的人却看不到他——当然,也没人有时间关注这个角落中的小包厢。 楼下正在讲锦绣门那位特立独行的女修,修真界知名的文学大佬平添枝最新出的话本。 平添枝在修真界成名多年,许多女修都非常推崇她的理念。 但这位女修不喜世俗话本,不喜男欢女爱,这一次突然涉猎爱情话本领域,让她的诸多粉丝大为震惊,纷纷表示支持。 不少书店都看中了这门生意,纷纷上门想要与平添枝合作,哪知人家早就找好了合作渠道。 天尽楼早在所有人之前,就与平添枝达成独家协议。 当然,这只是对外公布的信息,至于对内——平添枝那日会突然拜访靳白妤,本就是天尽楼在背后撺掇的。 如今第一册已经上市。 书中的故事基本跟现实没有一丁点相似。平添枝给他们拟造了一个俗套但又深深迎合修真界女修男修们的初遇。 “话说靳峰主那日突遭欢喜城魔修埋伏,身受重伤,跌入一个小山村,被那时尚不知修真为何的单纯少年原长戚所救。” 故事并不新鲜,还充满巧合。被救的靳峰主恰巧眼睛受了伤,无法视物,被少年帮着一点一点恢复。 二人在这样的环境下,自然而然互生情愫,以往喜欢广交男修的靳峰主也在这一刻终于明白,原来过往皆是客,这才是真爱! 启料这时,那明华岛的少岛主秋水安恰巧路过此地,见到了尚未复明的靳峰主! 在这个故事中,秋水安一跃成了原长戚的替身,两人的身份完全对了个调。 “那心思不纯的秋水安见状,立刻意识到自己的机遇来了!他偷偷躲在暗中观察数日,看到二人的相处之后,将少年打晕弄走。而后——在靳峰主眼睛复明之际,他出现在靳峰主面前,来了一出狸猫换太子!” 堂中众人发出阵阵怒骂,有情感充沛的女修已经嘤嘤抽泣着抽出自己的佩刀,恨不能将那可恶的秋水安狠狠抽上一顿! 说书先生一声长叹,听堂木落下,堂中的嘈杂稍稍一寂。 “可怜那书生与靳峰主这样一对良配,就这样被拆散成了一对苦命鸳鸯。” “更惨的是,靳峰主还全然不知自己被骗了,天真无邪的她带着满心对爱情的憧憬,将秋水安这个狼子野心的东西带回了长生宗。” “在他享受着她无上的宠爱,万千资源之时;另一边,少年却在苏醒后苦苦找寻自己失踪不见的爱人。” “在他一日日被宠爱的越发骄纵,蹬鼻子上脸时;另一边,身体并不好的少年却毅然决然为了自己的爱人,踏上修真之路。” “在他肆意地将长生宗给与的资源,挥霍给自己在外的小美人时;另一边,修真天赋并不佳的少年为了一粒最便宜的丹药,辛苦努力数日。” 说书先生一声声愈发悲戚,愈发愤怒。 场中诸人也愈发群情激奋。 “啪——” 小包间的窗户被一只手推上,外面的动静立时小了几分。 桌边的男人猛地转过身,一双眸子里布满红血丝,死死地盯着关窗的人。 “我这也是为你好,”男人耸耸肩,轻佻地吹一声口哨,“否则万一有哪位眼尖的道友发现你,我恐怕救不了你哦,我的好弟弟。” “秋云阳,”秋水安嘶声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的什么心思,你这次非要抢着送我过来,不就是为了看我的笑话?呵,别忘了,我带回明华岛的资源你们可都是都用了的!” “别生气嘛,我的好弟弟,”男人摇摇指头,“我当然知道你为明华岛付出良多,功不可没,所以我这不是特意来帮你了吗。” 他微微一笑,袖口滑下一块玉牌。 “我已经替你打听好了,这次须弥境靳白妤也会去。入境令,我已经替你准备好了。” 秋水安猩红的瞳顿时发亮,就像是一只饿了几个月的饿狼突然看到食物一般,朝玉牌扑过去。 “等等,”男人按住玉牌,笑意敛了几分,“你真的能保证,这次须弥境之行,你能挽回靳白妤?” “当然!”秋水安说的咬牙切齿,语气却十分笃定,“你别忘了,她爱我爱到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昏迷失忆,只要我一出现,好好哄上她一番,她一定就会抛弃那个废物小白脸回到我身边!” 等到靳白妤离不开他,他再慢慢跟她算账! 男人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眼中满是不屑和怜悯:“真的吗?可是,刚刚外面说的好像不是那么回事……” “那都是假的!假的!!” “冷静点,我的好弟弟。”他轻飘飘道,“我们当然知道是假的,可假的说得多了,就会变成‘真的’,平添枝素来不掺和修真界中的男女纠葛,这一次却写出这种东西……若说背后没有靳白妤和长生宗的默许,你觉得可能吗?” 秋水安浑身僵住,如坠深渊。 男人的声音混合着脑中那道声音,在他耳边缓缓响起。 “必要的时候,你知道该怎么做,对吗?” 第41章 修真界也磕cp 住进芳菲苑几天后,靳白妤对原长戚的警惕慢慢放松下去。 她先前还担心两人住在一起,朝夕相对,不似之前一般还常有外人,恐怕原长戚要搞什么幺蛾子。 谁想住进来之后,先前娇气羸弱,哪哪都不舒服的魔尊竟然安静了。 每日他也不下楼,就待在自己的三楼上或漫步,或观景。 三楼有半片都是镂空的观景台,躺在观景台上四下瞭望,能看到周围的树林花海,煦煦和风掠过,撩起鬓边的发,这时再抿上一口温热的酒。 那滋味,别提有多爽快。 靳白妤偶尔从下面走过,看到快乐似神仙的魔尊,都忍不住有些艳羡。 每每这时,茶茶就会趁机撺掇她。 “想上就上去呗,阳台那么大,躺下几个你们都绰绰有余,魔尊肯定不会介意分你半边的。” “不,我不想。”靳白妤收回视线,换了个方向躺下。 茶茶不死心:“怎么会不想呢?你看他多舒坦啊,在恰当的年纪和合适的人一起晨起看朝阳,日暮看夕照,多浪漫啊。” 靳白妤嗤笑一声:“抱歉,我只知道春困秋乏夏打盹,睡不醒的冬三月。” 看朝阳? 上班的时候她已经看的够够的了,她现在只想在有限的条件下让自己躺平。 茶茶终于颓了,“你简直是我带过最差的一届宿主,一点事业心都没有!就你这样,什么时候才能回去——等等,你不会在这里待得不想回去了吧?” 靳白妤翻个白眼:“别学个句子就乱用,我是你的第一任宿主;还有,我这不叫没有事业心,而是凡事谋而后定,万无一失,要知道欲速则不达。” 至于不想回去? 诚然,这里的生活是不错,但靳白妤到目前为止,都没有动摇过回去的心。 且不说她在现代还有朋友,她特么打工那么多年才买下的全款小居室还没收房呢,怎么着也得回去住回本。 最重要的是。 修真虽好,她终究还是更喜欢充斥着火锅、串串、烤肉、纸包鱼、炸串、傻逼游戏和奶茶的生活。 两人相安无事,眨眼间大半个月已过。 须弥境开启的日子终于到了。 这一日,天刚露出一丝灰蒙蒙的雾气,玉相思就过来接靳白妤和原长戚去与长生宗的弟子们汇合。 三人赶到小广场,长生宗的弟子们清一色着淡青色宗门服,站的整整齐齐,分成三排。 一排约二十多号人,皆为筑基期弟子。其中有男有女,大多数弟子都精神饱满,神采奕奕,宛如春日茁壮成长的翠竹,充满了青春的朝气。 一排约十来号人,有练气有筑基初期,有男有女有老有少,虽不似第一排那般神采飞扬,但也颇为肃穆。 到了第三排…… 靳白妤看着那五六个小萝卜头,嘴角抽了抽。 “这么小的孩子也去?”她压低声音,问玉相思。 “对,长生宗素来尊重弟子个人意愿,这些小弟子中有练气初期,有筑基初期,他们自己报了名要去,并在此次的名额选拔中赢得名额,自然可以去。” 玉相思解释完,又道:“须弥境分三层,内层在须弥境最深处,据说那里资源丰厚,但也危机重重,目前还没怎么被探索过。” “一般大家都会在外层和中层探索,只要师傅您与小弟子们好好待在外层,一般不会有什么危险。” “……”靳白妤语气平静回问,“谁跟他们待在外层?” 玉相思早知道她会不高兴,所以才放在这会儿说。 他赔笑道:“师傅,弟子的意思是说,即便我们对须弥境外层了解有多少,秘境之中也免不了会有危险,此次长生宗进入秘境的弟子皆年纪轻轻、心浮气躁,无法担起照顾这些孩子的责任,所以此事还得劳烦师傅您出马。” 包装的再好听,话里话外的意思还不就是让她当保姆吗。 第42章 先诓魔尊 天际露出一丝鱼肚白。 阳光从无边海面上渐渐升起,簌簌融金像是一掌大手一般,从海平面上迅速抹过,卷着不时起伏的海浪,一路延伸至众人脚下。 岩石边浪头跌宕。 见月宗中,三人飞上半空,迎着日光,从靳白妤这个角度看去,他们仿佛正好踩在光线边上。 三人之中有两人都是靳白妤认识的人。 凌夜承与另一位见月宗长老各执一玉令,那玉令与他们手中的入境令模样全然不同,然而当玉令在他们掌心中散发出盈盈白光之时,须弥海岸边,所有人手中、腰中的入境令也同时泛起淡淡荧光。 光芒很快汇聚成团,冲入云端。 凌寻站在云端之下,背后蓦地出现一片流光溢彩的法阵。 在法阵露出完全状态的那一刻,凌寻暴喝一声,浑身法力急出。 只听轰隆一声。 隆隆海水自须弥海中突然腾空而起,卷向之前光芒隐去的云端。 《穿成万人迷师尊的我手撕修罗场》第42章 先诓魔尊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43章 新欢旧爱,共赴秘境 进入漩涡之后,只觉一阵天旋地转,眼前空白一瞬。 视野再次恢复清晰之时,脚下已经有了落地感。 靳白妤站稳之后,一抬头,就被眼前秘境中呈现出来的景色所震撼。 眼前映入一片莹白如玉的光,就像传闻中的达尔文效应,温柔地洒落在参差不齐的植被之间。 与四季如春院带来的感官全然不同,这里不愧是洞天福地,灵气充沛,灵植长势比外面的好出数倍,就算是普通的花草树木,也比外面的植物更加富有生命气息。 怪不得人人都想进来。 靳白妤毫不怀疑,要不是各大宗门压着,考核的流程又非常严格,恐怕不少金丹期的人都想压制修为进来。 周围的弟子们发出阵阵惊叹声。 靳白妤大致观察了两眼,她的周围大概有二三百人,长生宗的弟子有二十多个,其余的大概都进了别的传送点。 就像游戏中的随机出生点一样。 这时候就很能体现出各个宗门之间的差距,以及宗门、世家以及散修之间的天差地别。 长生宗弟子与另外几个大宗门的弟子丝毫没有慌张,只打量一下周围环境之后,便飞快地找到队伍中的主心骨,进行新的队伍分配。 长生宗的二十来个弟子很快就分成了七八个小队。 他们进来的目的各不相同,有的想在这七天中找个灵气充足的地方专心修炼;有的是丹修,进来为采集灵植;有的则是为了寻宝而来……等等等等,不一而足。 几个小队离开之前都过来跟靳白妤打了声招呼,不多时,周围就只剩下零零散散一些还没拉帮结伙成功的散修和长生宗那五个小豆丁。 小豆丁们个头都不高,先前站在人堆里的时候,就时不时被周围师兄师姐们的大长腿挡的严严实实。 这会儿师兄师姐们走干净了,五个豆丁站在一起,努力板着小脸蛋,目光小心翼翼又故作轻松地看着靳白妤这边。 看来小崽子们心里还是紧张的。 靳白妤没什么跟小孩子相处的经验,想了想,弯起嘴角,眸子微弯,尝试着露出一个和蔼和亲的笑容。 小崽子们矮墩墩的身体一颤,挤得更紧了。 靳白妤清楚地看到,其中那个年纪最小的小家伙,眼中甚至涌上了一股泪花。 “……” 她有那么吓人吗? 靳白妤看向旁边悠悠然看好戏的原长戚,被这家伙作了这么久,是时候收回一点利息了。 “长戚,”她笑的无奈,“你不是打小吃百家饭长大的吗?一定对跟人接触很有经验吧,这些小家伙就拜托你了。” 原长戚挑眉,若是以往,他想也不想就会将事儿甩回去——想安排他做事?可笑。 而且他也乐得看靳白妤的糗事。 但这会他心情不错。 魔尊向来是个随心而为的人,心情好的时候他能连救十个城,也能连杀数百人;总之谁也说不准他的行为模式,所以在这样的愉悦之下,原长戚十分好说话地一口答应下来。 他朝几个小崽子走了过去。 许是因为他脸色苍白,瞧着就一副身体不好的样子,又穿一身书生袍,没有丝毫攻击性,几个小家伙竟然没有露出畏惧的表情,只呆呆地望着他。 原长戚走到他们身边。 小崽子们随着他的距离挨近,一个个下意识仰起小脑袋。 啪叽—— 其中那个年纪最小、个子也最矮的小家伙因为向上仰的幅度过大,一屁股墩儿坐在了地上。 圆滚滚的大眼睛一扁,小家伙眼看就要哭出来了。 原长戚那点好心情也随着这点眼泪泡儿瞬间烟消云散。 只这短短十几秒的功夫,他就开始后悔,自己怎么就这么善良的答应了靳白妤的要求。 但已经答应了,又不好转头就反悔,这岂不是给了靳白妤内涵他的机会? 原长戚沉默几息,想了想,眼神微沉,试图吓住小孩:“不许再哭了——” 小崽子懵懂地看着他,眼睛瞪得原来越大,嘴巴扁的越来越长。 糟糕。 不好。 “哇!!!”稚嫩的哭声爆发,直冲魔尊尊贵的耳膜。 眼见着几个小孩急的团团转,上去安慰最小的崽子,原长戚又一副愣怔的模样,靳白妤又是头疼又是好笑。 她正准备上前尝试安抚小崽子,身后蓦地传来一道声音。 “白妤……” 男人声音微微发哑,像是带着无数沉淀委屈与深情,艰难的唤出这一句。 可谓是情感饱满,闻者落泪。 只可惜,靳白妤不是什么感性的人,别说落泪了,她的第一反应是:这人没吃饭吗,声这么弱。 第二反应:咦,听起来好像有点耳熟。 转过身,果然是个熟人。 她的老工具人——秋水安。 靳白妤表情十分自然地蹙了蹙眉,腔调冷淡而疏离:“这位道友,怎么又是你!我想我根本就不认识你吧?你怎么总是一而再再而三的来騒扰我。” 秋水安眼中闪过一抹怒色,若是在之前,靳白妤敢这么跟他说话,他早就大声呵斥回去了。 但现在,经历了这段时间的白眼与厌恶,还有回到岛上之后人人眼中的不屑,秋水安已经学会收敛起自己的暴躁本性。 他压低声音,可怜兮兮地道:“白妤,我知道你恨我,也知道我以前错的有多离谱,这样的我,本来已经不配得到你的原谅,但我真的没办法看你再次被欺骗!” 看到靳白妤瞳孔皱缩,脸上写满不信,秋水安继续道: “我本来已经想好了,若你不愿意原谅我,我就永远在背后默默守护着你,永远守护我们的爱——可,对你的爱,让我无法忍受你跟一个骗子在一起,还是一个顶替了我的身份的骗子!” ……短短一个月,这工具人怎么变得这么恶心了。 靳白妤听的有点反胃,决定快刀斩乱麻。 她冷下脸,一把甩开秋水安激动地想要上来牵住她的手。 “这位道友,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至于骗子不骗子的……呵呵,你是哪来的自信,觉得我会相信一个陌生人的话,去怀疑我的未婚夫?!” 第44章 火上浇油第一名 靳白妤如今还在神魂与身体的融合期,平日就掌控不来这具身体中的灵气。 这会儿身处秘境,周围的灵气浓郁了数倍,体内的灵气也随之充盈。 连带着动作之间,也不自觉地带了出来。 靳白妤这一下甩出去,袍袖微荡,看似轻飘飘地拂过秋水安的手。 然后秋水安整个人就往后飞了出去,落地的时候险些脸砸在地面。 “靳白妤!”秋水安一只手按着那只被靳白妤袖口拂过的手,脸色疼的发白,面容扭曲。 装了半天的脾气终于破功,他咬牙切齿,吼道:“你不要这么不识好歹!你说你为什么要怀疑未婚夫是吧?” “因为他根本不是你的未婚夫!你听不懂吗?我秋水安,才是跟你堂堂正正定下婚约的未婚夫!” 秋水安狠狠瞪向原长戚,双目几乎都快要喷出火来。 “姓原的,不管你费尽心思顶替我的身份欺骗白妤是为了什么,我都不会让你得逞!” 看了半天戏的魔尊心下暗叹一声,有点遗憾。 怎么这么快就找到了他头上,他还没有看够靳白妤的戏呢。 ——不过也没关系。 既然火抛到了他这边,他也不吝于在其中泼上几桶油。 俊美的脸上露出几分恰到好处的疑惑,原长戚一脸无辜地道:“这位秋公子,我想你误会了吧,我从来没有做出什么顶替你身份欺骗白妤的事。” 他都是被动的哦。 秋水安怒不可遏:“你还想狡辩!靳白妤的未婚夫明明是我,全修真界都知道这件事,你这个骗子在这装什么装?你以为仗着自己长了一张好脸蛋就能装成一副自己什么都没干的样子吗!” “关于未婚夫到底是谁这件事,我想没有人比妤妤这个正主更能证明了,毕竟——她的未婚夫是谁,是她自己可以决定的。” 原长戚悠悠然说罢,修长的手漫不经心抚过自己的脸颊,眸子一弯,露出一抹笑容。 “至于我的脸么,秋公子,我能理解你的嫉妒心情,毕竟容貌这种东西,谁都想要最好的,而偏偏自己是最差的,少不得会心中不忿。因而做出一些有失理智颇显脑子残疾的事,也是正常。” 啧。 精彩。 靳白妤隔岸观火,心下忍不住连连赞叹。 以往原长戚这么怼她的时候,靳白妤再怎么冷静咸鱼沉稳的一个性子,都偶尔会被气的想动手杀人。 这会儿原长戚那张毒舌输出方向换了人的时候,她就只觉爽。 爽的雅痞。 瞧—— 受害者秋水安呆滞了一秒,才反应过来原长戚在说什么。 他说他长得丑陋,心生嫉妒,才故意想要破坏他和靳白妤的关系。 他还说,他是脑残。 “你!你你你!!!”秋水安胸口剧烈起伏着,双眼四周沁上一丝丝红血丝。 周遭无风自动。 刚才还静谧的灵植间簌簌作响。 秋水安身周锦袍被风鼓起,烈烈纷飞。 时光仿佛被拉长,短短几秒,却又好似因为气氛的极致紧张而拉长到了数息。 下一瞬,秋水安的身体就像是一道离弦之箭一般猛地弹射出去。 寒光在半空瞬息一闪,带着利刃的银光,劈头盖脸朝着原长戚斩去! “我先杀了你这个满口谎言的死骗子,再同白妤解释!”他怒吼一声,灵气也像是携带着惊天怒火一般,引动了周遭的灵气,轰然冲击这这片地方。 原长戚漆黑的瞳底闪过一丝讥讽。 寒剑的利刃极快,已经压在了他的颅顶。而他却不闪不避,任由身体被五颜六色的灵气所包裹,在两人之间自成一片小隔间。 ‘隔间’完全遮掩住外面二十多道视线时。 原长戚蓦地抬眼,对上了秋水安的眼睛。 刹那间,周围一静。 秋水安心中悚然一惊,那一刻,他的心头就像是被一层不知名的阴霾所覆盖,整个人灵魂都为之一颤。 恐惧。 源自灵魂中的恐惧让他手指僵住,刀刃已经贴上了原长戚的发丝,只要再往下一寸,就能彻底斩开此人的身体。 可他却连一毫米的距离都动弹不得。 眼白中的红血丝越来越重,就像蛛网一般飞快蔓延,秋水安死死咬紧牙关,豆大的汗珠从他额头上一缕缕滑下,他用尽全力,才终于挤出几个字。 “你究竟,是,什么,人……” 原长戚对他的一切异样都视而不见似得,竟然还矜贵地作出回应:“一个路人。准确的说,路过来看看戏的路人。” “你对白妤,到底有什么目的……你,你……” “你还真是执着于这一点,”原长戚轻轻叹息一声,语气也轻飘飘的,“光听这些的话,我险些都要以为你真的喜欢靳白妤,不,深爱靳白妤,为她可以不顾自己似得。” “我当然!” “好了,这些无用又没有技术性的情话你还是留给靳白妤听罢,我还挺想看着你们这对‘怨侣’会发展到什么程度呢。” 原长戚脸上闪过一丝明晃晃的兴味。 这种将他人的痛苦生活和感情视为自己娱乐的人,令秋水安毛骨悚然。 但他不愿认输,纵然牙关已经溢出一行血丝来,他也依旧嘴硬。 “总有,总有一日,我会让白妤看清你的真面目!她会回到我身边的!” “那我就拭目以待了,你可别让我失望啊,”原长戚丝毫不怒,反而加深了几分笑意,“至于现在,你运气不错,撞上我今日心情好——就让我亲自教你教你,什么才是有用的戏码吧。” 秋水安眼中闪过一丝迷茫,还未反应过来,周围仿若凝滞的空间就瞬间又流动起来。 风声,说话声,惊呼声,暴喝声,和一道道法器祭出的声音,一股脑灌入耳中。 他眨了眨眼,才觉自己终于能动。 手中剑刃下意识往下一落。 下一刻,他就眼睁睁看着一道血线飞出,刚刚那个随手就自凝了一个小空间的人竟然在他眼前倒跌出去,狠狠撞在了靳白妤的怀里。 ——他们什么时候换的方向?先前明明是他自己背对着靳白妤啊。 这是秋水安脑中闪过的第一个念头。 随即他又想:这人在干什么?? 他明明可以信手杀了自己! 秋水安一脑袋浆糊的站定,脸色还在泛白。 第45章 你们魔修为了搞事都这么疯吗 在秋水安动手的时候,周围的散修们全都非常有眼色地退到了一边,有的生怕惹火上身,转身离开。 在场众人,除了靳白妤他们一行之外,只剩下五六个。 这会儿见秋水安像是停了手,这几个散修又偷偷摸摸地靠近了一些,想要近距离观察一手消息。 空地中央。 靳白妤半弯下身子,怀里抱着原长戚的上半截身子,看起来就像是全靠她支撑着,男人这会才能勉强撑下去。 原长戚的肩膀到手肘处被剑刃拉出一道极长的伤口,鲜血飞快从破开衣服口子处溢出,短短几秒钟就将整个袖子染的猩红一片。 血还在不断往下蔓延,顺着原长戚后背与靳白妤相触碰的地方,将靳白妤的半身衣裳也染得刺目。 靳白妤脑中一片空白,短暂的懵了那么四五秒。 她再怎么意志坚强,处变不惊,靠着自己的演技和小心思转圜于这个世界,她也终究是个从和平年代普通社会里穿过来的人。 眼睁睁看着一个人在自己面前流了这么多的血,那一瞬间,靳白妤忘记了眼前人的身份,忘记了周遭的一切,只愣愣地看着自己被染红的双手。 周围传来一阵抽气声。 靳白妤脑中的空白蓦地褪去,周围的一切又在眼前添上色彩,她在心中念叨了四五遍冷静,一颗疯狂跳动的心才终于慢慢缓和下来。 “……原……长戚,”嗓子里带着点哑,将靳白妤的那一丁点不可置信全部掩藏了下去,“你……你怎么样?你没事吧?” 虽然她更想问的是—— 你不是魔尊吗? 秋水安这样的修为在你面前应该连一盘菜都算不上吧? 你他么能被他打伤??? 难道是副本的压制?生病连带的虚弱导致实力极致下降?抑或是……又在搞事? 脑中这一堆念头纷纷扬扬闪过,也不过几秒的时间。 这几秒,仅仅够怀中的人努力缓出一口气。 至少表面上看起来,是他拼了全力才挣扎着缓出这口气。 而后脸色惨白的原长戚努力抬起一只手,颤颤巍巍指向呆愣住的秋水安。 “别管我……咳咳咳……妤妤,你快走……咳咳!他想先杀了我灭口,而后再重新毁了你的记忆……咳咳咳,这样,这样他就能顶替我的身份骗你了……” “什么?!”周遭顶着危险留下来看戏的几人惊呼一声,面露或愤然或惊恐的表情瞪向秋水安。 惊呼之中,还掺杂着几句窃窃私语: “这话什么意思?杀人灭口,为何要灭口?难道……难道真如平添枝长老话本中所言,原长戚才是那个真正的,被顶替了的未婚夫?!” “有可能,否则秋水安为何如此癫狂?原长戚刚一说话他就想杀人!” 靳白妤也在心中惊呼一声——什么???! 她几乎是用尽了全力,才将脸上的表情绷住,没有让自己露出无语至极的扭曲表情。 这下不用想了,原长戚妥妥的是在搞事。 你们魔修搞起事来都这么拼的吗??大哥,你是魔尊,你特么是一个高高在上蔑视整个修真界的魔尊,一界顶级大佬! 结果你特么用这种小说中标准绿茶婊女配们使用的手段,来搞一个炮灰? 甚至不惜让自己受伤?? 恕她直言——她看不懂,她大受震撼,并深深为魔修们的未来感到担忧。 哦,对了,差点忘了。 编的戏码还是秋水安替身戏,你怕不是忘了自己才是那个替身…… 原未婚夫成了替身的替身!你搁这俄罗斯套娃呢?! 一时间槽多无口,靳白妤无话可吐,只得努力拧着脸,硬生生将自己的表情拧成了愤怒。 “秋水安!”靳白妤咬牙切齿地怒吼,将自己的槽点全都转化在其中,竟然连声音都在颤抖,“你这个小人,谁是我的未婚夫是我自己认定的,有本事你就冲我来,别欺负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 天知道,手无缚鸡之力那几个字她是怎么说出来的。 就连茶茶都为她的演技目瞪口呆。 “就是啊,谁不知道靳峰主的未婚夫身体不好!修为虽有筑基后期但恐怕连初期都不如!你还出手如此狠辣,分明就是想要了他的命!” “废话,他当然是想要他的命,你没听见秋水安出招之前还说了一句要杀了原长戚吗!” “呸,枉我先前还一直不相信那些话本,坚信你是无辜的,真是不要脸!” “你还有脸瞪我们!我告诉你,老子一个散修也比你们这种所谓的少岛主强!至少老子可干不出来这种顶替了人家身份的事1” 秋水安脸色狰狞至极,面皮铁青。 从原长戚开口的时候,就死死瞪着他,一路瞪到现在这些人身上,眼中已经满是红血丝。 不是他不想开口辩驳,而是他压根没办法出声。 直到此刻,所有人都对他鄙夷至极之时,他胸口那股可怕的压力才骤然消失。 秋水安终于能开口。 开口的第一句话,他便迫不及待吼道:“白妤,不是我!我没有伤他!” 靳白妤吼回去:“不是你还能是谁!秋水安,你到现在了竟然还想撒谎?你当周围的道友都是瞎子吗!!” 识海中的茶茶一声呛咳:‘不愧是你,把自己撇的清清楚楚!’ 周遭几个散修不知道自己被坑进去了,纷纷应和靳白妤:“就是!我们可不瞎,刚刚我亲眼看到你斩向原长戚,若不是他在危险关头奋力扭转了身子,此刻恐怕已经是你的剑下亡魂了!” “对,我们这十多双眼睛看着呢,现场还有这么多小孩子,都这样了你还翻脸不承认,孬种!” “就是,敢做不敢当,我他妈都替你丢人,废物玩意儿!” 秋水安胸膛剧烈起伏着,情绪已然紧绷到了极点,他一双通红的眸子左右看看众人,咬着牙关,最后还是看向了靳白妤。 仿佛将最后一丝期冀系在她身上一般。 他抖着声音道:“我方才确实一时生气,想吓唬吓唬他,但我没有真的想伤他——是他自己,是他自己撞在我的剑上,他还控制了我,让我刚刚口不能言身不能动!” “此人所谓的筑基期八成是假的,白妤,他是故意埋伏在你身边的!” “他一定是想控制你,想控制剑峰,他,他,他,他是魔界的奸细,他一定是魔界的奸细!!” 第46章 三人一场套娃恋,没有一个是真爱 空地上,吵闹声骤然一寂。 魔修。 奸细。 这四个字带来的效果可见一斑。 所有人都随着秋水安的话不自觉落在原长戚身上,眼中闪过一抹惊骇——当然,这惊骇并不是因为看起来毫无伤害性的原长戚,而是因为那四个字。 修真界无人不忌惮魔修。 尤其是在现任那位魔尊悍然现世,以一己之力杀穿前任魔宫,提着前任几个魔主血淋淋的头颅踏上高位之后,几乎整个修真界的人听魔修而色变。 以往魔修无尊,自他之后,才有真正的魔界之主,被奉为魔尊。 以往的魔修们互相残杀,杂乱不堪,自他之后,整个魔修界便只剩下一道声音。 所有的魔修乖顺如鹌鹑,不敢有任何逆反的心思。 故而这些年来虽然魔修们不再像以前那般扰的修真界处处混乱,反而看起来平静安详,大有井水不犯河水之势。 但整个修真界愈加忌惮魔修界。 这片刻的安静好似给了秋水安些许勇气。 他喉头滚动,咽了咽口水,满是温情与希望地看着靳白妤,再次道: “白妤,此人故意隐瞒修为,装的如此可怜来换取你的同情,换取整个修真界的同情,用心可谓是极其嫌恶,一旦让他达成目的,进入剑峰,日后恐怕整个长生宗、整个修真界都会有危险!” 虽然后面的大半部分都是他的恶意揣测,但为了解决这个手段高明的对手,秋水安毫不犹豫地将话说的极度骇人! 甚至连刚刚那些厌恶他的散修,这会儿也听的有点胆战心惊了。 几人怀疑地观察着原长戚。 躺在靳白妤怀中的人呛咳一声,蓦地吐出一大口血,眼看着就一副出气多进气少的模样。 众人:“……” 阿这,这看起来实在是跟骇人听闻的魔修沾不了一丁点的边! “白妤,”虚弱至极的病美男颤抖着手指,抓住靳白妤的袖子,“我不是……我不是魔修界咳咳……培养出来的……咳咳咳奸细。” “我知道。”靳白妤这话接的毫不犹豫。 你当然不是什么小奸细,你他妈的是魔修头子! 不远处的秋水安目眦欲裂:“白妤!” 原长戚蓦地瞪大眼睛,脸上闪过一丝明晃晃的欢喜:“你……咳咳,你信我,我就知道咳咳,你不会被他骗到……” “当然了,”靳白妤轻叹一声,抓过原长戚的袖子替他擦了擦嘴角不断涌出的血,“你看你,本来就身体不好,天天不是晕倒就是卧病在床,这会儿受伤的血还没停呢,又被气的一阵阵吐血……” 秋水安气的浑身发抖,胸口一阵阵的热流往上涌,嘴角也溢出了一行血迹。 “白妤!你信他不信我?你怎么能——你怎么能信他不信我!” 信,当然信。 虽然你以往说的都是废话,但不得不说,这次你还真是独具慧眼,真真猜出了一部分真相。 但——那又如何呢? 靳白妤眸子深处闪过一丝怜悯:你说说你,老老实实当完工具人跑路不就得了,你非得惹他干嘛呢? 连我这智商都时常被这神经病戏精搞的落入窘境,你难道以为你那点芝麻大的脑子,能斗得过他? “不然呢?”心中的吐槽完全不耽搁靳白妤面上的戏,她没好气地道,“难道随便一个人冒出来跟我说,他是我的未婚夫/我的丈夫/我的情人我都信吗?秋水安,我又不是脑残!” “噗——!”秋水安憋了许久的一口血终于喷涌而出。 他捂着胸口,整个人看起来狼狈至极,呛咳了数声才终于慢慢缓过一口气。 “好……好得很,哈哈哈哈!亏我当初还信了你的话,信你对我深情如斯,信你为我处心积虑,假的,都是假的!!” “若你真的爱我,就算失忆,难道感觉还会全部遗忘吗!” “若你但凡有半分爱我,你的心都不会让你说出这种能杀了我的话!!” “我明白了——我终于明白了!是你们!你们是一伙的!” “你!靳白妤你早就腻了我对不对!所以你才借着失忆一脚踹了我,然后让你心爱的男宠顶替我的身份上位!” 靳白妤面无表情,心下无言以对,只能刷出六个点。 不得不说,原主这位前任未婚夫是真的脑洞大。 一会一个想法。 偏偏还都猜中了一部分真相。 她长叹一声,露出一个明晃晃的怜悯表情:“我也明白了,秋水安,原来你不是故意一而再再而三的来骗我……你只是脑子有病,疯病让你误以为自己是对的。”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周遭被一重重转折搞的一头雾水的众人也终于发出一声吁气。 原来如此。 这样就说得通了。 靳白妤轻描淡写的扭转了局面,最后一次对秋水安道:“罢了,我原谅你了,秋水安,你走吧,以后别再出现在我们面前了。” 这也是她对这个工具人最后一次好心,看在他人虽恶心,但目前做出的行为还罪不至死的份上。 但如果他再不听劝,再继续折腾下去…… 靳白妤也拦不住自己找死的鬼。 秋水安深深地看了靳白妤和原长戚一眼,眼中写满了荒凉和恨意。 这一次,没再多少废话,也没像那些蠢逼反派一样撂下什么发言,狠狠一擦自己脸上的血,祭出长剑,飞身离开。 ……那架势,靳白妤都恍惚有种自己是个负心薄情的渣女,而秋水安被她毁了一生似得错觉。 可事实上,每次都是他自己找上门犯贱。 将这个无聊的念头抛到一边,靳白妤低头看向怀里。 怀中的人从刚才就没了反应,这会一看,果然已经眸子将阖,看起来一副快要失去意识的模样。 没了戏可看,剩下的几个散修也匆匆离开了。 长生宗的几个小崽子犹犹豫豫地凑过来。 “师,师叔祖,”看起来年纪最大的那个小姑娘细声细气地问,“师叔祖夫他会死吗?我们要怎么办才能帮他呀?” 站她旁边的小男童板着脸,一本正经地道:“李越师姐,这种情况下,应当先给师叔祖夫止血,他已经流了好半天的血了!” 他还转过脸来问靳白妤,奶声奶气的:“师叔祖,你为什么半天不给他止血呢?是没想到吗?” 第47章 反向带娃,全靠娃带 意识到这个问题,五个小豆丁全都齐齐将视线投向靳白妤。 靳白妤:“……” 不愧是修真界的崽,脑残偶像剧里那些成年主角们都想不到的事,竟然被他们直接指出来了。 靳白妤当然不能说自己是故意看魔尊能演到什么地步。 于是便干脆顺着小豆丁的话道:“啊!对!应该先止血,我刚刚一时太过担忧,都差点忘了,多亏有你们。” 几个小豆丁被夸奖,愣了几秒,小脸上浮现一抹淡淡的粉。 小男童显然是其中最耿直的崽,没有被靳白妤的糖衣炮弹转移注意力,奶呼呼应了一声:“哦,那师叔祖,你打算怎么给师叔祖夫止血啊?” 这小崽子可真不好糊弄。 原本将人放在一边等他自己醒来是不好使了。 靳白妤心下念叨一句,在识海中问道:“茶茶,有什么法术是应付这种现状的吗?就像电视剧里演的那样,嗖嗖两下就能让人伤势好转的那种。” “有,”茶茶回答的也很直白,“但以你现在的水平,还用不了。” “要不我先试试看吧,不然还能怎么办呢,”靳白妤叹气,语气心酸,“毕竟我的系统不像小说中别人家的系统那样,又是商城又是金手指,整天除了一张嘴会叭叭外什么用都没有,我可不得自己努力吗。” 茶茶被她说的一阵青一阵红,一朵好好的小白云团子硬生生成了彩虹色。 “我,我怎么没用啦,我能帮你隐藏修为、能短时间改变模样,要不是我你的马甲早就会被人发现啦!而且我现在还只是初级,功能比较少,等我以后升级了,作用可大着呢!” 靳白妤心下一动。 隐藏修为,改变容貌,升级后还有更厉害的作用——这下这家伙先前可从来没跟她说过! 要不是她今天诈了它一下,还不知道这厮会隐藏到什么时候去。 不过现在不是跟它算账的时候,靳白妤心情甚好地抬起脸。 就见几个刚刚还围在她身边的小崽子已经默默散开。 五个崽中,胆子最小、先前还黑靳白妤一个眼神吓哭的那个小男娃正抽出一柄有他半个人那么长的小短剑,嗖嗖两下,就砍下来一片青翠欲滴的厚重青草。 旁边唯一一个寸头的小男童站在他身边,个头比他高不了多少,正沉默寡言地指导他怎么砍草才更方便快捷。 个头最矮的小姑娘看起来大概还不到靳白妤的大腿高,矮墩墩的,小脸儿上鼓着两边的奶膘,脑袋顶上还扎着两个小丸子头,看起来就跟年画娃娃似得,可爱极了。 就是这样一个娃娃一样的小崽崽,手脚麻利的一手提一捆草,然后拖着比她人还高的两捆草敦敦敦走到一块空地上。 那是一片大树下,树荫遮盖了直直落下来的光,在地面上投下一片片阴影。 两次问靳白妤止血问题的小男童就站在树荫下,板着一张小脸蛋,指挥小姑娘将草铺在地上。 小姑娘的胳膊明显有些太短了,没办法将草铺的板板正正,她气的鼓起脸来,两颊上的小奶膘看起来更好掐了。 这时,寸头小男童也拖着一捆草慢吞吞过来。 他看了小姑娘铺的歪歪扭扭的草一眼,也不吭声,就开始蹲下/身子干活。 很快,三捆草就在寸头小男童的忙活下,被铺成了一张长约两米的‘草铺’。 小姑娘又拖来几片大叶子,被小男童一一铺好。 作为指挥的严肃小男童这时才朝着靳白妤走过来,一板一眼地道:“师叔祖,麻烦您将师叔祖夫放在床上吧,长时间躺在地上不利于伤势恢复。” 靳白妤:“……” 短短几十秒,几个崽就迅速做出了决定,然后又用一分钟左右的时间干完活。 这就是徒弟让她带的幼崽??? 这特么是幼崽带她才对吧! 好在靳白妤这人脸皮够厚,她一个‘普通人’,从来不会因为人家修真界的崽优秀就自怨自艾。 心安理得的享受了这份帮忙,靳白妤又在几个崽的帮助下将原长戚抬到了草床上。 那个崽中年纪最大的李越师姐这时也回来了——说起来,靳白妤刚才还在纳闷她怎么不见人影呢。 小姑娘手中捧着大叶子,腰间缀着一个大葫芦,步伐飞快地走到树荫下。 将大叶子放在靳白妤身边时,她看到里面是几株看起来跟青草差不多的植物。 小姑娘细声细气地对靳白妤道:“师叔祖,麻烦您将师叔祖夫的袖口剥开,可以吗?” 靳白妤已经清楚地认识到自己不如这几个崽,没有废话,十分爽快地将那条破开一道大口子的袖子撕成两半,露出里面鲜血淋漓的胳膊。 小姑娘一双柳叶眉皱都未皱,从大葫芦里倒出一些水,手极轻极稳地将原长戚胳膊上的血擦干净。 伤口上还在渗出鲜血,很快又将擦干净的地方染上一缕缕猩红。 小姑娘拿起两根青草,似是衡量了一下,又拿起一根,双掌一搓,青草就成了两团青色糊状物。 总不好将啥活都让小崽子们干,靳白妤接手了剩下的事,将糊状物抹在那道几乎从肩膀拉到手肘处的伤口。 几乎是抹上的同时,鲜血便止住。 见效的速度简直快的惊人,唯独样子看起来不太好看。 原长戚平躺在一片整齐厚重的青草中,衣服上不少都染了红,一条胳膊上还全被糊绿了,绿色两边又是破成两半的布片…… 乍一看去,简直就像是凶案处理现场。 还得是情感带颜色的那种凶案。 靳白妤嘴角抽搐,憋住笑容,心生遗憾。 若是有手机就好了,她就可以将这一幕留存下来了。 小姑娘又从自己腰间的一个小袋子里掏出一颗奶白色的丸子,塞进原长戚嘴里。 而后才对靳白妤道:“师叔祖,我没学过医修的治疗法术,只能这样了……我们,我们现在只能等师叔祖夫自己醒来。” “你已经做的很好了,”靳白妤毫不吝啬自己的赞美,“比我这个师叔祖都强多了!若不是你们,我这会还六神无主呢!” 几个小崽子脸蛋儿又红了。 靳白妤趁势拉开话题:“不出意外的话接下来几天我们要一起度过,要不你们介绍一下自己?” 第48章 师叔祖别怕,我们会保护你哒 几个崽崽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给原长戚治伤的小姑娘率先主动开口,做了表率。 “我叫李越,今年十岁了,丹修,灵鼎峰弟子,修为在炼气期中期。” 一直充当智囊的小男童接道:“我叫钟子栖,今年八岁,符修,锦云峰弟子,修为炼气中期。” 站在他身边的是那个双颊带奶膘的大力小姑娘。 小姑娘弯了弯圆滚滚的眼,龇牙一乐,露出两颗漏风的小豁牙。 “窝叫钟子雪,今年六睡了!嗯……嗯……”她挠了挠脑袋,像是想不起来后面该说啥,只好求助般地看向旁边的钟子栖。 钟子栖便板着脸替她补充:“她是山峰弟子,体修,练气初期,也是我妹妹。” “对哒!”小姑娘嘿嘿一笑,奶呼呼的漏风口音别提多可爱了,她扒拉住钟子栖的胳膊,努力坤长自己的腿,“窝是哥哥哒妹妹!” 八岁的钟子栖微微蹙起小眉头,活像个幼童版教导主任一样教导妹妹:“站稳,不得失礼。” 钟子雪扁了扁嘴,一副委屈巴巴的样子,但还是十分听哥哥话的站好了。 靳白妤眼中漾起一丝笑意,又看向最后两个小崽崽。 剩下的两个崽都是男孩子,一个是沉默寡言的小寸头,另一个就是被靳白妤吓哭的崽,两人看起来是这群崽崽里年纪最小的。 果然—— 寸头崽崽闷闷道:“俺……我叫赵憨娃,师傅又给我取了个名儿叫赵进,今年六岁,在随清峰干活……唔,修行,练气中期。” 最后剩下的那个崽扁了扁嘴,看看周围的哥哥姐姐们都说完了,瑟瑟发抖地瞅一眼靳白妤,眼泪又盈上了圆滚滚的大眼睛。 “……我叫金多多,今年五岁,练气后期。” 就算是对修真体系算不上太深了解的靳白妤,闻言都禁不住睁大了几分眸子,上下打量这哭包崽。 年级最小,修为却在一群崽里最高。 看来这些崽崽都是长生宗中最优秀的小奶崽,而这个金多多,更是其中的佼佼者。 旁边的四个崽看起来也被他惊到了,钟子栖和李越全都讶异地看他一眼,李越细声问道:“多多师弟,你是哪个峰上的弟子?” 金多多一个哆嗦,看起来更害怕了。 “我,我……”他眼巴巴的看着靳白妤,好像她下一秒就会变身成什么可怕的怪兽一般,结结巴巴了半天,才终于憋出几个细若蚊足的字眼:“剑峰,我,我是剑修。” 靳白妤:“……” 剑峰,那不就是她自己峰中的弟子吗! 四个崽崽小脸上露出几分疑惑,视线在两人之间转来转去。 钟子雪是个耿直的小姑娘,张口就问:“你是剑峰哒,为森么还这么害怕靳峰主的样纸?” “是啊,师叔祖的名声在其他峰虽然不好,但今日一见师叔祖本人,却十分……温和朴实,我想大概是误会居多。” 靳白妤可以肯定,钟子栖说温和朴实的时候绝对顿了顿。 这小家伙恐怕是觉得她智商不够。 她也不辩驳,反倒顺势绽开一个无害的笑容,迅速拉拢了几个崽崽:“我也不太清楚,我前些天失忆了,现在都还没恢复记忆——哎,这样的我,丝毫没有保护你们的能力,怎对得起你们这声师叔祖。” 几个崽崽顿时惊讶的瞪大眼:“您失忆了?” “怪不得玉相思师叔能放心将我们交给您!” “师叔祖切不可这么说,您失忆已经算是帮了我们大忙了!” “……”靳白妤嘴角一阵阵抽搐,原主在自家宗门里的名声到底不靠谱到什么程度? 但好歹将这些小崽子哄服帖了。 靳白妤脸上露出笑容,温声道:“放心吧,相思既然将你们交给我,我就会竭尽全力——” “师叔祖放心,我们明白的,”李越是个温柔的小姑娘,主动上前拉住靳白妤的手,一双水润润的眸子安静地看着她,“我们会好好保护你的。” “……” 钟子栖也板着一张小脸蛋,认同地点点头:“来之前,我已经看过秘境外围大致地图介绍,师叔祖放心,我们不会让你出事的。” 另外两个崽崽也纷纷表示自己也会努力,就连最怕靳白妤的金多多也鼓起勇气,举起一只小肉爪爪,“我,我也会保护师祖的。” 声音比蚊子声大不了多少。 但也算是一种进步了。 靳白妤十分欣慰,接下来就是下一步安排。 她看一眼依旧没动静的原长戚,眉间打起一丝结,都这么半天了,原长戚还没苏醒,对于他一个魔尊来说,流这些血真的很严重吗? 想想那个对自己隐瞒甚多的系统,靳白妤干脆主动问道: “茶茶,你知道原长戚这是什么情况吗?” 小白云团子还在怄气,背对着靳白妤,气鼓鼓地哼了一声:“不知道!”除非宿主跟它道歉,否则,它才不会告诉宿主! “嗯,”靳白妤语气十分淡定,“你果然不知道。” “???”白团子自尊刚刚受挫,又被这么一说,气的都站起来了!“你又觉得我没用!” “我可没这么说,是你自己不知道的啊。”靳白妤语气无辜,还十分坏心眼地补上一句,“行吧,既然你不知道,我就不跟你这浪费时间了,我还有小崽崽们要照顾呢。” “谁说我不知道了!”白团子直跺脚,“他压根不是受伤昏迷,他是主动神魂离体了!” 神魂离体。 这个词汇对于靳白妤来说并不难理解,人有灵魂与躯壳,就像她的灵魂占据了原主这具壳子一样。 只是—— “难道修行之人,都能神魂离体?”她禁不住问,这样的话,日后她修炼有成,也能从这具身体中离开么…… “当然不能,”白团子语气里竟然有些骄傲,“饶是修真界大能,也只有极少数才能神魂离体,而能够长时间离开身体,神魂如肉身一般活动自如的,整个修真界除了魔尊找不出第二人!” 靳白妤肃然起敬:“所以,这就是传说中的男主光环吗?” 白团子正想说什么的时候,靳白妤话风又突然一转。 带着点古怪,她轻啧一声:“说起来,每次提到魔尊的时候你都分外骄傲,分外自豪,不知道的——还以为魔尊才是你的主人呢。” 第49章 你们系统界这么卷的吗 白团子不易觉察的一僵。 猛地反应过来自己从一开始就被套话了,心下大呼靳白妤这个心机狗贼,真是对谁都可能出手,任谁都防备不住! “怎么会,哈哈,你说的这个笑话可真是太好笑了,”茶茶尬笑两声,鼓起棉花一样的小身体,“我这还不是爱屋及乌嘛。” 靳白妤嗯哼一声,听不出她的心思。 茶茶又道:“真的,你想啊,魔尊可是你的官配!作为你的系统,我当然要对他对了解一点了,这样才能早日促成你们的婚事啊!” 靳白妤被婚事两个字雷到,终于放过了它,只意味深长地说了一句: “我只是随便说说,没想到你这么激动……茶茶,你这种小白花系统,可不太适合搞心机流哦。” 靳白妤的注意力从识海中抽离。 白团子猛地一个屁股墩坐在雾气蒙蒙的识海之中,只觉自己浑身的白雾都要被吓散了! 小崽崽们年纪虽小,但个个十分勤勉,严于律己。 安顿好靳白妤和原长戚之后,他们便开始打坐。 靳白妤自然不会打扰他们,自己便去近处逛了逛。 茶茶适时地抓住机会,开始给靳白妤展示起自己的作用。 她每走过一片地方,茶茶便飞快地跟她介绍起这片地儿里有什么毒草,什么有用的草。 前前后后,左左右右,唠叨个不停,就连空气它都能说上两句,活似突变小喇叭精。 靳白妤倒也不烦,一声不吭地听完,趁着它得意的时候问起修炼之法。 它刚被靳白妤意味深长的警告过,这会儿自然不会触她的霉头,老老实实地在识海中给靳白妤印入几本修炼之法。 靳白妤停下步子,语气核善:“所以,你分明一直有修炼功法,为什么不给我?” “因为这些功法都太低级了,对你没什么太大的用处啊。”茶茶老老实实地回答,“我也不是故意要瞒你的,只是你正常修炼的话,只能修炼本世界的功法,而且神魂融合完毕之前,修炼反倒不利于容易,我怕你揠苗助长,才干脆隐瞒下来。” 靳白妤没想到还有这一层,心下对系统的评估又加深了几分。 她挑起眉,似笑非笑:“那你现在又舍得告诉我了?” “……”茶茶:我为什么说你心里没数吗! 再不说统命都要被你掐住了! 当然,它是不敢这么直截了当跟靳白妤解释的。 好在它跟了靳白妤这么久,也学到些许语言艺术之道。 “咳,我刚刚反思了一下,就算我是你的系统,也不该想着为你好的念头替你做决定,无论是什么选择,我都应该对你据实已告,然后咱们再商量。” “很好,”靳白妤夸赞它,“话说的挺好听的,希望你以后能老老实实说到做到,不然的话——我就只能帮你做到了。” 茶茶:“……” “现在,就说说你的高级功法吧,”靳白妤态度十分和气,“解释详细一点,能说的地方都别藏着掖着。” 她这话中的意思,摆明了就是她知道茶茶还隐瞒了她不少秘密。 她目前并不打算追究。 但小秘密之外,若再隐瞒其它,那可就不好说了。 白云团子怨念地翻了个身,磨叽了一分钟,才吞吞吐吐地道:“我的高级功法……严格意义上说,也不能称之为功法——而是升级。” “——升级?”靳白妤的步伐顿住了,这是穿过来这么久,她第一次听到自家系统这种跃跃欲试、满怀期待的语气。 “对!咳,其实我有件事之前一直忘了告诉你。” 靳白妤笑容可掬:“你忘了告诉我的事多了去了,用不着特意加上这一句。” “……”茶茶心虚道,“这个事吧,稍微有点大,但也不算大——就是说,嗯,我其实也算不上实习系统。” 靳白妤:“……” “我是主动上岗试职的系统。”茶茶说完,连忙诉苦,“我也是没办法的事!这些年因为穿越小说的盛行,总部干脆造了一批新系统出来,谁知道工作系统一不小心,多按了一个零!一下子造出了高出需求数倍的系统……” 靳白妤:“……” “就业难,就业苦啊,我一个统在仓库里窝了三百年,才终于拿到了一个上岗的机会,结果在快排到我的时候,总部那边又开始打hua g扫fei了!” 它一个N-P小说系统,注定是被扫的命。 “好在我不屈不挠的工作精神终于打动了总部,他们决定给我一个机会,让我主动上岗进行转岗试验!”茶茶激情四射地道,“只要我能进入实习期,就能像正常的系统一样,开通总部那边的功能,给你提供修炼升级之法了!” 靳白妤:“……所以折腾了这么久,你其实连实习期系统都还不算?” 激情四射的系统一下子卡了壳,哀怨地看一眼靳白妤,嘟嘟囔囔:“我,我这不是快了吗……进度都快到百分之六十了呢!” “之前一直不敢告诉你,是因为进度条五十以下跟你说我的实习期入职前考核内容的话,要算投机取巧的! ” 靳白妤忍不住吐槽:“……你们系统界的上岗考核还真严苛。” “那是!”白云团子骄傲地挺起了胸,显然已经被资本主义的画饼技术cpu到思想深处,“只有最优秀的系统,才能通过一道道考核入职,我一定会是那个最优秀的!” 靳白妤没好意思打击它,转了话题:“既然如此,你现在也该告诉我了吧?” “嗯……还是不能直接说了啦,我的程序内部是禁止提及考核直接相关内容的,我只能说,跟你的正宫cp有关。”白云团子疯狂给靳白妤使眼色。 只可惜它高估了自己的形态,一朵眼睛都没有的云,眼色使出花来也不好使。 靳白妤若有所思,在原地呆了片刻,突然朝着原长戚走去。 魔尊这会儿神魂不在。 大抵也不会有意识,察觉不到她对他做了什么。 这么好的时机不利用,还等什么时候? 第50章 社死现场 微风徐徐吹过,带起树叶飒飒作响的声音。 树下的几个小崽崽整齐地坐成一排,专心致志地沉浸在修炼中。 风声,树叶声,连带着碎发拂过脸颊的动静,都没能让他们的表情和动作产生丝毫变化。 乍一看去,仿佛五座玉人儿一般的小雕像。 就连胖手胖脚的钟子雪,姿势竟然都盘的像模像样。 在他们中央,仿佛清冷高洁美人代名词一般的靳白妤微微蹲下/身体,目光描摹在躺着的男人身上。 许是因为神魂离体,身体只剩下生存本能,原长戚的呼吸极浅。 靳白妤安静地凝视了他半晌,才隐约看出那略微起伏的胸膛。 原长戚的秘密是什么呢? 系统说的与他有关的任务,到底怎么样才能成功呢? 按照一般规则,像这种不给出提示且不给出任务内容的隐藏任务,肯定是能够误打误撞完成的那种。 再按照一般小白花文中的男女主谈恋爱规律来看,一般类似的情节逃不过——契约,绑定,特殊反应。 难道她得先跟原长戚搞个什么契约? 可什么契约是能误打误撞中完成的呢。 思索片刻,靳白妤的眉头微微皱起,这些事都可以慢慢尝试,但目前最关键的问题是,她并不想跟这人契约。 ……算了,这些也不过是她的猜测,还是先别为了这个发愁了。 作为一个合格的咸鱼社畜,靳白妤只纠结了不到一分钟,就飞快将这个问题抛之脑后。 车到山前必有路。 眼下,还是先做自己能做到的事吧——比如说,试试接触法之类的。 网络小说中不是常说吗,官配男女主一接触就会出现各种工业糖精的桥段。 靳白妤伸出手,距离原长戚的脸颊越近,她的表情就越发冷凝。 与之相反的,靳白妤的指尖几不可察地在微微颤抖。 即将触及的刹那,她的动作微微一顿。 像是在纠结,纠结是继续还是收回手。 但下一刻,靳白妤还是一巴掌按上了原长戚的脸。 ——好软。 这是她脑中第一个念头。 魔尊的脸蛋儿全然不似他的名头那般吓人,且先不说这完美的五官,肌肤也是格外的细腻柔软,摸上去冰冰凉凉的,像是一截上好的白玉。 靳白妤的指尖有点发痒,她端着脸,轻轻掐了掐原长戚的脸。 嘶。 这触感,又柔软又富有弹性,让人忍不住捏了还想再捏。 完全停不下来。 等靳白妤从这种上瘾的感觉中回过神时,魔尊那两边雪白无瑕没什么血色的脸已经艳红一片,仔细看去,好像还有点几不可察的发肿。 靳白妤:“……”咳,她这绝对是在正儿八经的实验,绝对不是在趁机满足自己的小私欲什么的。 好在她是个极能克制自己的人,再怎么恋恋不舍,靳白妤还是从原长戚的脸上移开了手。 整个脑袋都摸遍了,也没触及像小说中形容的那种特殊感觉或者感应之类的。 她决定往下试试。 ——再次强调一下,这是真的在实验,绝对不是她心思不纯! 抿了抿有点发干的唇瓣,靳白妤有点懊恼自己刚刚留下的痕迹,深吸一口气,接下来她可不能再留下任何痕迹了。 原长戚穿的依旧是他那旧旧巴巴的书生装,读书人素来讲究,比旁的修真者要保守许多,衣裳的领子都是扣到了脖颈处。 靳白妤轻手轻脚地解开原长戚衣服上的扣子,指尖不小心触及他温热的喉结。 心头闪过一丝异样的情绪。 从现代到穿越,母胎这么多年,这还是她第一次脱男人的衣服,触碰男人的喉结。 尴尬之余,面对这张祸国殃民的脸,思绪免不了有些起伏。 靳白妤移开钉在原长戚脸上的视线,加快速度,很快就将男人的外衫解开,拨到两边。 忙碌的时候,她也不忘向系统寻求旁敲侧击的求证。 “我目前做的,对你的考核任务进度有用吗?” 早在靳白妤掐原长戚脸的时候系统就已经激动的快上天了,这会儿通体赤红的红云团子在靳白妤的识海中上蹿下跳,激情四射。 “当当当然有用!!啊啊啊想不到你是这样的靳白妤啊啊啊!我真傻,真的!我原以为你是那种看到男人就不屑一顾恨不得在脸上写下‘滚,莫挨老子’的女人,没想到!你竟然这么禽兽!!!” 靳白妤脸色微沉,刚想甩锅。 就听茶茶用尽全力发出一声嘶吼:“我真是,我真是——太喜欢了嗷嗷嗷!快!继续!不要停!!!” 这声吼无论是从声量,还是从内容上来说,都足够令人振聋发聩。 靳白妤脑中一阵嗡鸣,一个手抖。 “撕拉——”一声。 原长戚那雪白的内衫成了两半。 雪白的、隐隐露出肌肉线条的修长身躯,就这样猝不及防地映入她的视野。 破开的柔软白布从她指尖落下,又飞快将大半的风景遮住。 只留下小半截漂亮的胸膛,影影绰绰在靳白妤眼前出没。 “卧槽!干得漂亮!!”茶茶兴奋地给她鼓掌。 与此同时,他们身后几十米开外,草丛之中,也响起了一阵窸窣。 什么东西?! 靳白妤猛地抬头,脑中拉弦一般闪过一阵不妙的念头。 旁边的人反应比她更快,几乎是在靳白妤抬头的刹那,一抹银白的寒光就用常人难以看清的速度飞出,瞬间没入那片发出动静的草丛。 “啊!” 草丛中响起一声急促的低叫,紧接着就是短兵相接的脆声。 显然,里面埋伏了不怀好意的人。 ——但这不是重点。 对于靳白妤来说,目前最紧迫的是…… 身旁响起几道奶味十足的童音。 “什么人?!” “保护师叔祖和师叔祖夫!” “师叔祖,你没事——” 奶音卡了壳。 太快了,修真界的人反应速度都太快了,从她‘不小心’撕开原长戚的衣裳,到几个崽崽从修炼中惊醒攻击埋伏者,前后短短不过半分钟。 这半分钟,对于靳白妤来说显然不够她恢复现场。 最悲惨的是—— 她低下头,看见自己的手正正好按在原长戚果露出来的胸膛上。 “……” 哦豁,一时震惊,刚刚她还反手按下去了。 第51章 师叔祖就学会了用脑 逃避是解决不了问题的。 尤其是在这种难以描述的尴尬场景下,越是拖延,越是逃避…… 问题就会越严重。 对。 所以一定不能逃避……该死!要是她能时光倒流就好了! 靳白妤心下各种念头飞速转动,面上却十分淡定。 她平静地抬手,在众目睽睽之下,看起来非常自然地替原长戚拉了拉两边破开的衣衫,细心地替他将所有露出来的肌肤都遮住。 而后抬起眼,对着五张震惊/恍惚/不敢置信/通红一片/紧闭双眼的小脸,微微颔首,语气平淡: “长戚家境贫穷,买不起衣裳,内衫穿坏了也坚持还在穿,这种节俭的行为你们应该多多学习。” 五个崽崽:“……” 十岁的李越小姑娘见多识广,面露迟疑,显然对靳白妤的话并不相信。 崽崽团中小智囊一般存在的钟子栖倒是瞬间松了口气的样子,小脸上的红晕散去,一脸严肃地附和:“谨记师叔祖教诲,弟子一定好好反思己身!” 钟子雪和金多多自不必说了,两个五六岁的小崽崽对大人们和师兄师姐们的话奉若圭臬,一听便信。 反倒是寸头的赵憨娃收起震惊,一脸平淡。 哗啦啦一阵响。 藏在草丛中的人终于暂时摆脱飞剑,从草丛里跳了出来。 是两个男人,一人又高又壮,上半身只用一块麻布和铁皮裹着,露出虬结的胸肌;另一人身形消瘦,身子微微岣嵝着,一双眼睛私下乱转,看着就一副贼眉鼠眼的模样。 现下两人浑身沾满草屑,模样狼狈。 甫一露面,就骂骂咧咧道:“胡说八道!我们刚刚亲眼所见,他的衣裳分明就是你亲手撕破的!” 靳白妤不慌不忙反击:“胡言乱语,你们两个先是躲在草丛中埋伏我们,这会又说出这种话污蔑我的形象,你以为,我们长生宗的弟子会信你们这种显而易见的谎话吗?” 几个崽崽连忙对靳白妤表示支持。 “师叔祖放心,来之前师傅嘱咐啦,除了我们宗门的人之外,谁都不能信!” “就是,外面的人都是大坏蛋,会把我们拐走哒!” 壮汉瞪大眼睛,没想到她说起谎来脸不红气不喘,反倒是把他自己气了个倒仰。 “你你你!你这泼妇!枉费你生了这么一张好面容,竟然如此不要脸!” 几个崽崽顿时板起肉嘟嘟的脸,圆滚滚的眸子对二人怒目而视。 “不许骂我师叔祖!” “尔等当面辱没我们宗门长辈,是要跟我们宗门敌对吗?!” 壮汉看他们五个矮墩墩的个子,刚想讥讽两句,但随即想起方才那缠人的剑招,又冷哼一声,将话咽了回去。 他身旁的岣嵝老者倒是冷静许多。 拍了拍壮汉的手臂,老者反问靳白妤:“你说地上那人的衣裳不是你撕的,那么请问,他的外衫又是如何解开的呢?” 几个鼓起小脸的崽崽下意识看向原长戚的外衫,小脸一呆,齐齐看向靳白妤。 对哦。 师叔祖夫的衣服看起来,很多扣子哇。 靳白妤也看了眼那排碍事的扣子,当时怎么就想不开,给原长戚挑了这身呢。 她心下扼腕,面上却是不慌反笑。 “与其关心我的个人私事,我倒是更想问问二位——埋伏在我们周围的草丛里,是打算干什么?” 五个被牵着鼻子走的崽崽终于反应过来,又齐刷刷警惕地看向二人,手中不约而同抽出武器。 壮汉与老头对视一眼,眼中闪过一抹狠戾。 靳白妤一直紧盯着他们的表情,立刻发现不对,“小心!” 壮汉与老头二人猛地冲上前来。 崽崽们也毫不露怯地迎了上去!其中尤以个头最矮小胳膊最肉的钟子雪冲的最快,小嘴巴里还应景地发出冲锋的狂呼! “嗷嗷嗷!都给我死!!!” 靳白妤心头一紧。 她再怎么理所当然的享受着崽崽们的照顾,这种时候,也不可能心安理得的待在后面,让五个还没她大腿高的小崽子替她挡。 不懂法术,那就硬干! 电光火石之间,来不及拔出武器,靳白妤随手摸起地上的一块石头,暴喝一声,朝那二人狠狠砸过去! “都闪开!” 然而,就在此时。 只见那两道身影在快要冲到他们面前时,猛地一个急停,而后又在几人还没反应过来之时,朝反方向,用更快的速度冲了出去! 一个眨眼的功夫,就连他们的影子都看不见了。 “啊啊啊啊啊——啊?!”钟子雪奶呼呼的叫声一滞,小身板儿因为冲的太快,又脱离了攻击目标,一个狗吃屎扑在了地上。 身后落她半步的四个崽崽同样呆住,险险刹车。 “……” 感情那二人只是虚晃一枪,故意做出进攻的架势,实际目标是逃跑??? 一阵凉风卷过。 树叶扑簌簌落下。 衬得树下的靳白妤和一脸呆滞的四个崽,格外萧条。 年纪最大的十岁崽崽李越步子微顿,犹犹豫豫地问靳白妤:“师,师叔祖,那两人像是跑了……咱还追吗?” “追!”钟子雪气鼓鼓地从地上爬起来,一张白嫩嫩的小胖脸上沾满灰尘,“我要逮到那两个坏家伙,狠狠揍他们一顿!” “不,穷寇莫追。”靳白妤道,并抓住时机,给几个崽崽上教育课,“我们不知道他们的目的,不知他们深浅,万一他们就是故意来引诱我们,我们追过去,岂不是正中他们下怀?!” “师叔祖说的对!”钟子栖小脸一亮,第一次这么热情地捧靳白妤的场。 替妹妹拍去身上的灰尘,他还借机警告钟子雪:“我常跟你说,要多用脑多用脑,你瞧,咱们师叔祖就学会了用脑。” 靳白妤:“……”这小崽子没救了,就凭这说话的艺术,以后高低得是个单身一辈子的命。 谁也没有注意到。 在他们身后,安静躺着的男人不知何时已经半坐起来,墨发逶迤着落下,散乱地垂在他肩上。 他垂眸,看着自己胸前部位那两块耷拉着的、被撕成碎布的中衫。 良久,缓缓抬起眼,视线定格在靳白妤身上。 第52章 见鬼说鬼话 距离靳白妤他们数千米外,是一片人迹罕至的深山。 两道身影穿梭在山林之中,没入一片废石地后,才终于气喘吁吁地停下来。 “追,追过来了吗?”老头一边缓着气,一边艰难地问。 “没,没有,好像没人追!” 壮汉往后看了一眼,一屁股坐在地上,抹了把额头上的汗水,黑黄的脸上看起来竟然有些泛白,“刚刚那股威压是怎么回事?从哪里冒出来的?也太他妈吓人了!” 老者脸色铁青,缓缓道:“那个小白脸,八成是那群小崽子和娘们身后,那个小白脸发出来的。” 他想起刚刚、就在他们的铁钩即将落在小崽子身上时,那个突然坐起来的男人。 那男人只是微微挑起眼皮,不轻不重地看了他一眼。 老者瞬间就被夺去了所有心神,脑中嗡鸣一声,手脚差点抓不住武器。 只那短短的一眼,他就知道——如果他们杀了这些小崽子,下一秒,死的就会是他们。 他和壮汉都是摸爬滚打多年的散修,求生欲最是强烈。 只那短短的一眼,他就知道——如果他们杀了这些小崽子,下一秒,死的就会是他们。 没有丝毫犹豫,他们转身就逃。 老者揉了揉眉心,突然想起什么似得,问壮汉:“等等……我怎么感觉,那个女人和那一群崽子……好像在哪里见过似得?” 壮汉挠了挠头:“我也感觉挺眼熟,话说起来,那女人容貌如此出众,身边那群小崽子也十分特殊,这样的队伍按理说我们不可能没印象啊。” 与其说是没有印象。 倒不如说,更像是他们的记忆出了点问题的似得—— 两人脸上疑窦丛生,陷入沉思,半晌后,老者突然艰涩开口: “你还记得先前来找咱们,让咱们去找那群人麻烦的人是谁不?” 壮汉刚要开口,脸上突然也闪过一阵迷茫:“是……是……等等!他长什么样子来着?我好像连他的样子都忘了!” 老者悚然一惊。 反应过来的同时,后背一阵发凉:“快走!咱们离这群人远点!这些人,不是我们能招惹起的!!” 二人没敢多休息,互相搀扶着匆匆离开。 他们身影消失之后,一个身穿暗青色修身长衫的青年从大石后面绕出来,看着两人的背影,轻嗤一声。 “不成事的废物,本想用他们试试靳白妤的实力,没成想这点事都办不好,白白浪费了我的药!” 青年身边,空气里突然一阵剧烈抖动,投下来的光就像是被扭曲了似得,一团暗色的雾气从光中抽离出来,凝聚成团。 一个嘶哑苍老的声音从黑雾中响起。 “你太冒失了,用这种筑基中期的废物去试靳白妤……呵。” 青年微微皱眉,有点不悦:“靳白妤入秘境后修为被压制至筑基后期,她身边那群小崽子都是炼气期,能有什么用?两个中期的家伙足够让她出手——若不是那个小白脸,我的计划也不可能失败。” 说到小白脸,青年疑惑道:“不是说这人是个停滞在筑基后期多年的废物吗?难道都是假的——明老,您刚刚有没有感觉到他哪里不对?” 他们有心观察,站的较远,青年完全没感受到那两人口中所说的威压。 在他看来,就是那二人突然临阵脱逃。 雾气没有急着作出回答,沉吟半响:“我也未曾察觉……” 青年讥笑一声:“果然,两个蠢笨胆小的废物,端会给自己找借口。” 雾气道:“不一定,我早跟你说过,靳白妤身边很可能埋伏着跟我们同样目的的人……” “可就算是长生宗的宗主隐匿了修为,在您面前也照样会被发现!若他真有问题,您发现不了,那他得是什么修为?” 青年不以为意:“这样的大能在修真界一只手都数得过来,怎么可能会来一个小小的须弥境,更别说,还跑去给靳白妤当小白脸!” “这倒也是……还是多观察观察吧,”雾气道,“就算他真是筑基期的普通人,也很有可能是其他家伙埋伏在靳白妤身边的细作,我们必须尽快弄清楚,那东西到底在不在她身上!” —— 时间拉回到二人刚逃走的时候。 树荫下。 就在靳白妤和小崽子们松了口气的时候,一道低沉的男声蓦地幽幽响起。 “劳驾,谁能告诉我……我的衣服是怎么回事?” ……看来这口气暂时是别想松下去了。靳白妤心下暗道一声倒霉,从容回身,不答反问: “你是什么时候醒的?” “就在你们吆五喝六的时候。”原长戚答。 “那你应该看到那两个逃跑的身影了吧?”仿佛几个崽崽都不存在似得,靳白妤直接满嘴跑火车,“就是那二人所为!” 刚从地上爬起来的钟子雪一脸茫然,震惊地长大小嘴巴,一个趔趄摔进自己哥哥怀里。 把纤瘦的钟子栖压倒在地。 五只崽崽:“……”师叔祖在说什么呢? 她刚刚跟他们说的可不是这样鸭! 诚实的好孩子李越显然不能理解这个操作,赶忙提醒靳白妤:“师叔祖,您忘了吗,师叔祖夫的衣服是——” “阿越。”靳白妤冲她温柔一笑,压了压手掌,示意他们都噤声,“我知道,你们不想让长戚知道刚刚发生在他身上的事,但我想,他是个坚强的人,一定不会在意的。” 崽崽们:五脸懵逼。 什么事哇?他们怎么不知道? 还有,师叔祖夫明明超虚弱的啊!一看就一副弱不禁风的样! 但鉴于在宗门中所受的规矩,他们全都乖乖闭了嘴。 靳白妤回身,再面对原长戚时,脸上已然露出三分沉痛三分愧疚。 “长戚,是我太没用,没有保护好你,才让你……才让你险些被那二人……!” 原长戚脸色一寸寸黑了下去,攥着柔软布条的手指也一点点收紧。 他目光沉沉地凝视着靳白妤。 杀意,如同风暴一般,在深邃漆黑的眸子里缓缓凝聚。 “——看去了身子!” 第53章 悬崖是个事故频发地 看、了、身、子—— 几个大字如同被加持了特效一般,在众人耳边反复作响,嗡鸣阵阵。 李越和赵憨娃本打算去扶钟子栖和钟子雪,一听这话,一个踉跄,叠罗汉似得压在了钟子雪背上。 最下面的钟子栖眼前一黑,只觉整个世界如同坠入星空,天旋地转。 指望剩下的金多多来拯救他是没戏了。 那小家伙直接一屁股墩坐下了。 几个崽崽的反应,让危险的气氛稍稍缓解。 原长戚闭了闭眼,再睁开时,慢慢放开手中的碎布:“你说,险些——” “对,险些!” 靳白妤自然不会将自己置于危险之境,说话时分寸拿捏的极好,随时给自己留后路。 她随手扯了一片大树叶,就地一坐。 开始了她的表演。 “一切都要从你晕倒时开始说起——” 靳白妤绘声绘色地编了一个原长戚濒临危险,五崽与她如何心急如焚、如何妥善照顾、如何手忙脚乱地替他治疗。 又是如何在那二人趁虚而入时,如何誓死保护他。 幸好他们六人齐心协力,才赶走了那两个贼子,没有让他们得逞。 最后,靳白妤状似不经意般感叹::“也不知那两人什么毛病,一般不都是抢孩子或者抢我这种弱女子吗,这两人却一出来就目标明确的冲你而来!得亏我冲上去狠狠抓住了你的衣服,才没让他们把你劫走!” “但他们不放弃,还要抢你,我也只好与他们来回撕扯,来回撕扯,来回撕扯——” 不消说,衣服的破损自然是那时留下的。 一切顺利成章。 只剩下一个疑团。 靳白妤轻描淡写地将疑团反抛到了原长戚面前:“长戚,你知道这些人为什么要冲着你来吗?你是不是有什么仇人啊?” 若是承认,就该轮到她靳白妤深究了。 话题自然就掌握在了她手中。 或者,就是两人默契地糊弄过去此事。 果不其然,脸色沉的几乎能滴下水的原长戚沉默片刻,竟然硬生生笑了。 “我也不太清楚,或许是嫉妒我成了你的未婚夫吧。好了妤妤,不管怎么说,多谢你们如此费尽心思的……保护我。” “不客气,这是我应该做的。”靳白妤也笑了。 两个成年人在这边笑的温柔轻甜,好似一对感情真挚的小情侣。 徒留下五个不懂成年人肮脏世界的崽崽们一脸懵逼,一头雾水,只觉他们说的字字深奥。 好像能听懂,但又听不懂。 既然原长戚苏醒,他们自然也该转移阵地了。 钟子栖来之前做好了攻略,立刻展示了一波自己的画画天赋和记忆力,现场给靳白妤和原长戚勾勒出周遭的地形图。 众人分析讨论半响,最后,由靳白妤一锤定音,去距离这里几十里外的一处悬崖下方。 她的理由十分冠冕堂皇。 一来那里四周平坦,不用担心周围再有埋伏;而且那里属于秘境外围的外围,基本没人过去。 二来须弥境中的水都是充满灵气的水,待在那里,灵气更加充盈,对他们修炼也更好。 三来悬崖周围容易生出一些罕见的草药。 还有靳白妤隐而不发的第四条——悬崖,这可是小说中的经典地段,经常会有神秘山洞/千年宝藏/随身老爷爷等剧情。 而她本人,就是穿书小说的女主角。 这种容易触发隐藏剧情的地方,当然得过去看看。 几十里对于修真者来说并不算远,不过因为崽崽们一路上看到什么好东西都会停下来摘点,等他们抵达目的地时,已经是日暮黄昏。 银练般的水流从高耸入云的悬崖顶部落下,一路垂至崖下的深潭,却几乎听不见任何动静。 “我就说这里不错吧?”靳白妤背对悬崖,回头冲几个崽崽赞道,“这种没有人打扰的地方,最适合修炼。” 她话音未落。 身后就响起“轰隆”一声巨响。 连忙回头,就见刚刚还静谧幽绿的深潭中,慢慢沁出一缕又一缕的血色。 身后,李越结结巴巴道:“师,师叔祖,刚刚有个人掉进去了。” 靳白妤:“……” 这人什么毛病? 她前脚刚说完,后脚就掉下来,摆明了就是在打她的脸。 一下午都沉着脸,没跟任何人搭腔的原长戚这时终于开了口。 他的视线直勾勾落在靳白妤身上,声里带笑:“这地方确实不错,极少会有活人过来打扰。” 还刻意咬重了,活人二字。 嘲讽打脸的意味再明显不过。 靳白妤:“……” 虽然对这位出场方式别开生面且害她被打脸的仁兄略有不满,但靳白妤还是靠近了深潭。 五个崽崽中,除了金多多这个胖嘟嘟的胆小的小家伙之外,四个崽也全都蹦跶到了深潭边上,长生宗向来教导门下弟子要胸怀天下,行侠仗义,几个崽崽虽然年纪小,这方面却是谨记于心。 四个崽崽十分自觉地开始商量起如何救人。 钟子雪是个莽人,奶唧唧道:“有什么好商量的!直接跳下去把人捞起来不就得啦!” “不成,”李越皱着小眉头,“秘境中除我们外几乎没有小孩子,掉下去的那人定是个成年人,我们贸然下去,拖不起他的话,只会白折腾。” 钟子栖也道:“阿雪,跟你说过多少次,脑子要学会用,你怎么总是不听!” 赵进探头瞧了一眼深潭,“而且这水看起来可深,咱们有几个会水的?我会一点,但不多。” 另外三崽面面相觑,齐齐摇了摇头。 艾玛,他们都不会游泳来着。 靳白妤就站在旁边,听他们说的头头是道,心下对修真界的卷王教育愈发感叹。 睨了血色越来越多的深潭一眼,她没有任何救人的意思。 靳白妤很有自知之明。 就她现在的身手,若是去掉那不一定有的女主光环,不给崽崽们拖后腿都是好的。 潭水又这么深,那人连影子都看不见。 她们若是下去救人,人救上来也倒罢了,没救上来或者救上来一具尸体,自己人还折了,那可是得不偿失。 深潭之下。 身上不断渗出血液的青年脸色越来越白,唇瓣也几乎失去所有的颜色。 胸腔中强行憋住的一口灵息已经快要耗尽。 他死死咬着牙关,不敢去看周围渗着血腥味的黝黑潭水,脑中一阵阵的眩晕,让他忍不住在识海中迫切问道: “明老,你不是说让我放心跳,靳白妤和长生宗的人一定不会见死不救的吗?” “怎么还没有人下来?!” 明老也很憋屈,以他们对长生宗门人的了解,他们的计划确实万无一失。 但,这特么的—— 谁能想到这几个长生宗的人都不会游泳呢?!! 第54章 所以重点是养鱼不能被发现? 须弥境虽然听起来是个秘境,但更类似于一个独立的小天地,有日月轮转,又时间变换。 他们到悬崖下的时候就已经是日暮黄昏,天色一寸寸暗下去,只一刻钟的功夫,周围就黯淡下来。 深潭上方,渐渐飘起白色雾气。 那是水中的寒意凝聚而成,雾气一开始还只是氤氲几缕,这会儿已经浅浅铺了潭面一层,不用想就知道,水的温度有多低。 四个小崽子商量无果。 在一边瑟瑟发抖的金多多终于鼓起勇气,哒哒哒跑到四个师兄师姐身边,探起小脑袋往深不见底的水里看了一眼,又飞快缩回脑袋,抽了抽鼻子。 “好冷鸭。” 他咕哝一声,小胖手吧唧一下握紧,发力。 背后的小短剑就嗖一下飞出去,在潭水上空划过一道锐利的弧线,端端落进水中。 四个崽崽连忙聚集道金多多身边,围作一团,眼巴巴地瞧着那因为天色暗淡也越来越显黑的水面。 半刻钟后。 金多多的小脸慢慢变白,小胖脸上的肉粉色一点点褪去。 就在靳白妤打算让他停下的时候,小胖崽非常有求生欲的主动先停了下来。 小短剑又嗖地一声蹿出水面。 金多多一展小胖手,短剑便自觉地落进他手中。 刚一碰上软乎乎的掌心,金多多就嗷一声惊叫。 啪一下将短剑打出一米远。 “怎么啦怎么啦?”四个崽崽连忙关心地问,小脸上满是焦急。 “冰……” 金多多抽了抽鼻子,胖脸一鼓,乖乖地由着师姐们将自己的小胖手裹进裙摆。 躺在地上的短剑发出阵阵委屈地嗡鸣,靳白妤走过去一看,只见剑身上挂满了密密麻麻的碎冰。 是它从潭中带出的水,只这么一会的功夫,就凝结成冰了。 “这人没救了,我们还是赶紧去准备晚上过夜的地方吧。” 靳白妤转头冲崽崽们道。 这么冷的水,落下来的人又受了那么重的伤,这么半天一点反应也无,没摔死也会冻死,这会儿天越来越冷了,他们没必要在一具尸体上浪费时间。 就算想好心捞起来把人埋了或者带出去,也没必要现在捞。 崽崽们全票通过了靳白妤的提议,不再多看深潭一眼,乖乖地回到岸边。 岸边不远处就是一大片空地,空地另一边挨着森林。 靳白妤做出安排: “大钟,你们五个在这周围摘些大叶子和草。就像你们上午准备的那样,备两处休息的地方出来。记住,千万别乱跑。” 五个崽崽乖乖点头,一句话都没多问。 靳白妤又道:“我和你们师叔祖夫一起去森林里看看,看能不能打些猎物过来,你们放心,无论能不能找到食物,我们都会尽快回来。” 顿了顿,她又以防万一地补充道:“若是再有人从上面掉下来,你们也不要管,切记,要以自己的安全为重,知道吗?” 虽然这种事不可能再发生——应该不可能。 五个崽崽愣愣地张大嘴巴,一副傻样。 李越纳闷道:“师叔祖,我们带的有辟谷丹,不用吃饭的。” 练气期的小弟子们还不能完全辟谷,故而进来之前,都带上了几粒辟谷丹,以防饥饿。 “不行,你们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吃饭是重中之重,不能如此对付。”靳白妤一脸正色。 以至于崽崽们连‘灵气自可洗涤身体,不吃饭反倒比吃东西要好’之类的话都无法说出口,只好看着靳白妤带着原长戚进了森林。 与此同时。 深潭之下—— 青年脸色已经隐隐发青,饶是在识海中,也只能艰难地挤出几句:“他们,下来了吗——” 他原本已经放弃计划,打算自己扑腾上去。 但一柄小剑突然穿入潭中,在潭水里搅合了一圈,青年连忙将一缕自己衣服上的碎布片挂了上去。 明老也一个劲安慰他,表示这一定是想试探他落得深浅。 还跟他分析了一通,说那一行人中只有五个崽崽和靳白妤跟一个病秧子,五个小崽子指定不能下来,病秧子那身体也不可能下水,唯一能下来的就是靳白妤。 届时只要靳白妤救了他,他正好可以以此为借口,上演一出救命之恩,以身相许。 ——明老没说的是:靳白妤还是个旱鸭子。到时候人一入水,青年再反过来救她,在水中来上几个浪漫的拥吻,何愁无法接近靳白妤! 因为沉迷于打算盘,明老没注意到岸上发生的一切。 更不知因为水太冷剑被丢了出去,又结了冰,在半黑的夜色下压根看不清上面的破布头。 于是几人直接放弃了救人。 一入深林,周围的墨色便愈加浓稠。 打眼望去,走在后面的人只能隐约看出前面人的身形轮廓。 靳白妤终于有机会分心,将大半的意识沉入意识海中,询问茶茶那个任务条有没有变化。 茶茶一整个下午都乐不可支,平时还称得上一句可爱漂亮的小云朵这会儿直接膨胀成了一个胖云团子,看不出脑袋和身体的分界线。 一见靳白妤,还不等她问,它便乐颠颠地拉开了一面云朵状的屏幕。 这还是靳白妤第一次看到这种东西,上面的数据也非常简单,只有几行她的个人资料和一个粗制劣造的进度条。 值得一提的是,那进度条竟然还是粉红色的! 靳白妤定睛一看。 脸色更黑。 只见呢寥寥几句的个人面板上写着: 绑定宿主:靳白妤。 身份1:剑峰峰主,修真界著名娇花【注:现有前未婚夫一名、替身未婚夫一名、近距离接触备胎两名、即将抵达的追求者一名,未知追求者 名】 身份2:魔修界欢喜城城主-极乐欢喜【注:包养的小白脸N名】 身份3:待探索。 身份4:待探索。 综合评价: 海王属性值——十颗星; 清纯属性值——零颗星。 当前系统转型方向:小白花系统。【阶段:实习期前期上岗考验-进度-90%】 注:宿主靳白妤海王属性过高,请注意个人形象管理,谨记要洁身自好、远离鱼塘、切不可四处拈花惹草,引起社会不良反应【划重点:养鱼也不能被官配发现】,请宿主牢记以上四个要点,时刻警醒,引以为戒! 靳白妤看着那划重点三个字,眼皮子一阵抽搐。 “……所以重点不是不能养鱼,而是养鱼不能被发现??你们这真的是培养小白花文的系统?” 第55章 魔尊不喜欢身体接触 胖云朵正高兴呢,对靳白妤不善的言辞丝毫不在意。 还乐呵呵地道:“没办法啦,毕竟我们这属于转型,转型,由N-P转型向小白花,跟人家真正的小白花肯定是有一定区别的啦。” 所以所谓的转型就是从光明正大的海王转型到地下吗? 靳白妤一时也是无语。 没想到系统界竟然也玩明里暗里这套。 系统轻咳一声,敛下几分笑容,辩解道:“也不能这么说啦,怎么是转型到地下呢,那叫交朋友!朋友晓得伐?” “除官配之外的人,就算有友好接触的,也是不能有亲密举止的!所以这怎么能叫养鱼呢?对吧?” 靳白妤呵呵了两声,意味十分明显。 这不就是玩规则的空子? 茶茶悻悻道:“好吧,咱们先不说这些了,先跟你说点高兴的事——恭喜!实习期前的考核进度满百分之九十了,我终于能生成系统面板了!再有百分之十,就能彻底上岗成为实习系统啦!” 若是看到面板之前听到这消息,靳白妤或许还会高兴一会。 这会她却不大高兴。 盯着那个碍眼的面板,靳白妤问:“这个——近距离接触备胎两名、即将抵达的追求者一名——这是什么东西?我从穿越至今,除了秋水安和原长戚之外,哪里还跟什么备胎有近距离接触了!” “凌寻啊,”茶茶道,“他不就是你的备胎吗?而且他对你那么好,还让你们住进那个院子,一看就是对你有意思啦!” 靳白妤脸黑道:“那也只是一个,ok?而且,我跟凌寻说的话都没超过五句,这也算?” 茶茶转了转眼珠子,“人家还没上岗,不太清楚判定规则啦,你要是想知道的话,早点把进度淦到百分百,咱们就清楚啦!” 不需多想,就知道这个进度肯定跟原长戚有关。 她下午摸了这人一通,进度一下子就涨了这么多。 靳白妤心下盘算,那还是在他昏迷的情况下,若是清醒的状态下亲密接触,会不会直接涨满呢? 心思如电转的同时,靳白妤脚下正好勾到一条柔软的树藤。 以她现在的反应能力,觉察到以后稳住身形是没有问题的。 但靳白妤眼珠一转,毫不犹豫地往前扑去! 以防魔尊闪开,她还特意惊呼一声:“长戚!” 早在靳白妤有跌倒趋势的那一瞬间,原长戚就已经觉察到情况,下意识打算闪开。 然而这一声,硬生生将他钉在了原地。 魔尊戚长渊能闪开,普通的任何一个修真者都能闪开,但‘病弱又身受重伤’的原长戚是不能的。 就这么一个犹豫的功夫,原长戚身上一重,一具温软的身躯已经结结实实地扑在了他的背上。 然后,因为他刚刚卸去了内息,毫不设防,竟然硬生生被靳白妤的体重压倒! 两人就这样以一个前仆后继的姿势,噗通一声,落进了深草之中。 原长戚唯一来得及做的一件事就是将脸抬起,保住了他那张白皙俊美的脸庞。 安静。 气氛一时安静下来。 足足十息之后,原长戚才咬着牙关,挤出一句:“你还要压多久?” “……” 靳白妤也很无辜,按照她看偶像剧的流程,这种情况下男主都会下意识跟随惊叫转身,然后她就会扑进原长戚的怀里,来一个亲密相拥。 而按照魔尊的修为,他们也绝不可能摔倒。 可谁能想到,好好的一出戏,偏偏哪里都不对。 预计的转身没有,没预计的摔倒倒是来了——还是前胸贴后背。 浪漫全无。 果然,偶像剧里的男女主工业糖精定律都是假的。 靳白妤心下暗暗叹息一声,从地上爬起,又将原长戚搀扶起来,假惺惺地关怀道: “长戚,你没事吧?摔疼了吗?” 殷勤地上下为原长戚拍打衣服,一副为他拍干净泥土灰尘的样子。 还顺势抓住了他的手臂,抓的极紧,任原长戚暗自甩了好几下也没甩开。 魔尊终于忍不住了,垂眸看着自己胳膊上那只碍眼极了的纤纤玉手,皱眉:“没事,松开。” 声音里的情绪,与他平日跟靳白妤互相坑害时的戏码全然不同。 靳白妤心下一动,放开手的同时飞快回忆了一遍。 蓦地发现,他们二人互扮未婚夫妻以来,这竟然是他们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肢体接触! ——原长戚昏迷之后靳白妤单方面触碰的不算。 这也是原长戚第一次在她面前如此直白冷漠地表达自己的情绪。 莫非…… 他对身体接触格外在意?敏感?不喜?抑或是其他原因? 靳白妤蓦地又一个探手。 此时她刚将手从原长戚身上拿开,视线一直牢牢落在他的眉眼之间,通过依稀漫上天空的月光,能清楚地看到他凝结的眉头微微一松,轻抬眼皮,脸上又恢复了往日那副病恹恹的深情做派。 然后靳白妤又突然捏上了他的手臂。 靳白妤清楚地看到,那一瞬间,魔尊如墨一般的眸子一垂,眼底沁出几分显而易见的不悦。 ok。 确认了。 原长戚竟然真的有肢体接触方面的精神洁癖。 她心下微微一笑,松开手,目光极其温柔地道:“我怕你站不稳。” 啧。 想要摸透一个人的低,最关键的就是触及到他真实的一面。 这个发现,算是不枉此行了。 靳白妤心下愉悦的同时,眼中的情绪也愈发温柔,一双眸子水润润地看着原长戚,与往日的工业表情全然不同,一看就让人感觉——她是真的在关心他。 原长戚蓦地对上这样的眼神,心头猛地一跳。 靳白妤……这是怎么回事? 心下暗自思忖着,原长戚面上淡淡道:“没事,不过我看这树林里也没什么猎物,要不还是回去吧。” 靳白妤此行的收获已经足够,心满意足,因此便格外顺遂。 “好,听你的。” 原长戚:“……” 眉头微微一皱,魔尊感觉这事有点不对。 第56章 并不打算英年早婚 回去的路上,两人换了个方向,由靳白妤走在前面,原长戚跟在她后头。 一路上,原长戚无声地端详着靳白妤的背影。 将他们初见之后到现在,一幕幕回忆了一遍。 最后,他想到了今天上午。 ——原长戚这般折腾入须弥境,自然不是进来遛弯的。 上午坑秋水安之后,他干脆神魂离体出去转了一圈。须弥境太大,入境之后必须遵循境中规则,无论是谁,进来之后的修为都会被死死压制在金丹期之下。 但神魂却是不受影响的。 原长戚在秘境中探询大半圈,没有找到他所寻之物,也不失望。 毕竟,秘境之中越是珍稀越是神秘的至宝,往往出现的时间越靠后。 许多稀世罕见的天材地宝甚至会在秘境快要关闭的前一两个时辰才成熟,所以第一日找不到也实属正常。 他对别的东西没什么兴趣,便打算回到身体,过一日再出去看看。 然后就是他醒来看到自己衣服被撕成了碎布的场景。 原长戚是绝对不会相信靳白妤那些鬼话的。 再转念一想,正是衣服破开之后,靳白妤对他的态度就发生了急剧的变化。 虽然乍一看去,并不明显,一切都如往常一般。但原长戚一眼就看出了不同,尤其是靳白妤的眼神。 以往她看着他的眼神,都是那种浮夸虚假的温柔。 今日却是不同,靳白妤看他的目光是实打实的带着殷切。 每一次与她对上时,原长戚都有种感觉:仿佛她正在算计着如何才能触碰到他,如何才能撕开他的衣服,与他亲昵接触…… 又想起靳白妤刚才那番操作。 所以,他的感觉并不是错觉。 她是真的想对他……图谋不轨?! 林间穿过一阵寒风。 扑簌簌的树叶摩擦声和水雾凝成的冰珠滴滴答答的落地声响起。 一颗冰珠落进原长戚的后脖颈,怕冷的魔尊蓦地打了个寒战,一张俊美的脸庞犹如便秘一般,脸色难看。 不成。 且不说他对靳白妤没兴趣——逗逗她纯粹是看她的反应有趣——压根没往任何男女之情上想。 这么多年来他一直洁身自好,从不接触任何女人,甚至今日跟靳白妤碰到手,都可以算得上是他这近百年中第一次与人有肌肤接触。 而且今年他还尚未满三百岁。 并不打算英年早婚。 —— 回去的路上运气不错,靳白妤在快要走到森林外的时候,发现了一片密密麻麻的小蘑菇,便顺手摘了一些回去。 原长戚睨了一眼,本想提醒她菌类容易吃出问题。 但转念一想,万一靳白妤以为见他见多识广,学识渊博,对他爱意更加深重怎么办? 于是又住了嘴。 两人回到潭水边的时候,就见五个崽崽中间竟然多出来一人。 空地中央处,已经燃起了一团火堆,不知是用的什么作为木柴,空气里还隐隐散发着些许清香。 五个崽崽正围坐在火堆边,目光灼灼地盯着中间躺着的人。 那是个浑身湿透的男人,衣服上还透着斑斑血迹,但不多,大概是在潭水中泡的久了,血色都渗入了潭水之中。 男人脸色铁青,几乎看不出来多少活着的动静。 李越正将小手按在他青白的手腕间,正将灵气缓缓输入这人体内,为他进行粗制劣造的检查。 “这就是潭水中的那个倒霉鬼?”靳白妤挑眉,问道,“你们怎么捞上来的。” 视线扫过所有崽崽的衣服,还好,全都是干的。 这种问题自然是钟子栖站出来回答:“师叔祖,是这人自己从潭水中爬起来的。” “是鸭,可惜我们还没来得及问他怎么爬出来的,他就已经晕过去啦。”钟子雪附和道。 靳白妤凑过去看了眼,见他胸膛半天都不起伏一下,又问李越。 “如何?还有救吗?”没救的话就算了吧,可别把她家小柳条一样的小弟子给冻着了。 “若是在外面,以我的水平,恐怕已经没救了,”李越收回小手,细声细气地答,“不过好在这是秘境之中,天材地宝众多,应当能救——而且,这人体内的情况,我有些捉摸不透。” 看她一副百思不得其解的模样,靳白妤按了按她的眉心。 “得了,小小年纪就别想那么多了,日后你修为高了,见识足了,自然懂得就多了,这会儿就别为这种事发愁了。” “师叔祖说得对,是弟子执迷了。”李越小脸一红,“多谢师叔祖教诲!” 靳白妤有点遗憾地收回手,长生宗的小弟子们乖巧是乖巧,就是少了几分小孩子的天真调皮。 她对医术一窍不通,更不懂修真界的伤势如何判断,只扫了那青年一眼,便跟几个崽崽兴致勃勃地折腾起她带回来的蘑菇来。 值得高兴的是,除了蘑菇,他们还有几条鱼。 这些鱼是崽崽们扒拉出青年时,从他衣服中跳出来的,大概是深潭之下的生物,长得也与正常鱼不同。 鱼身细而扁长,通体呈现银白色,而且,竟然没有鳞片。 当月光洒在鱼表皮上时,能看到熠熠的银辉。 外界关于须弥境中的资料里,并没有提及这种鱼,八成是以往进来的人没有发现过它。 靳白妤在别的方面虽然不行,但拜她前世一人生活的经验所赐,厨艺方面十分不错。 她手脚麻利地将几条鱼杀好,掏腹时发现这种鱼肚子里竟然没有内脏,也没有鱼刺。 可以说是她吃鱼以来,遇到的最贴心的鱼类了。 在靳白妤的引诱之下,李越可怜兮兮地贡献出了她的丹鼎。 靳白妤就以鼎为锅,美美炖了一大锅鱼汤。 鱼刚一下锅,鲜美的味道就瞬间飘了出来,勾的人唇齿生津。 几个一脸委屈的崽崽这下也没有半分不满了,一个个老老实实地蹲在锅啊不,鼎边,眼巴巴地望着汤。 垂涎欲滴。 只可惜他们谁都没有带碗,正面面相觑时,六个精致的小碗突然被递到了靳白妤面前。 转头一看,拿碗的人竟然是原长戚! 靳白妤:“……” 脑中一阵无语,一时间不知道是魔尊竟然随身带碗还是化神期大佬竟然还吃饭这种事对她哪个更有冲击力。 不过靳白妤手上十分麻利,接过碗挨个装上。 崽崽们迫不及待地一人抱走一碗。 最后,看着那唯一留下来的一碗和剩下的半锅汤,靳白妤皱了皱眉,犹豫看向原长戚。 “你……” “无妨,”原长戚递过来一只足有他手那么大的精致瓷碗,“用这个给我装便可。” 靳白妤:“……” 第57章 魔尊他胸怀大房风范 月色当空。 进入须弥境的皆各有所图,月影之下,有人穿梭于重重山林之间,寻找所需的宝物;有人忙着杀人夺宝,血色侵染了月光;亦有人被境中妖兽所追逐,疲于奔命…… 唯有靠近境边缘处一隅,此时格外静谧。 甚至充满烟火气息。 橘黄色的火光随风飘摇,光芒在五个崽崽的小脸上闪烁。 他们胖乎乎的小手里各捧着一个跟他们半个小脸那么大的小碗,喝的极为认真。 边上,靳白妤也端着一个小碗,一口干完一碗汤,轻轻砸了咂嘴。 别说,这修真界的鱼还真是不一般。 一丁点鱼腥味都没有尝到,只有鲜美至极的味道融入肺腑,一口下去,只觉浑身舒畅。 茶茶给她解释说,是因为这种鱼吸收潭底氤氲的灵气而生,吃的是灵气,等于鱼也是灵气凝聚而成的。 故而味道十分出众。 这样的美味,哪怕在秘境之中,也是不可多得的美味和宝物。 靳白妤喝完一碗,看一眼锅里。 李越来的时候带了两个炼丹器材,一个小丹炉,另一个就是被靳白妤借来的这个丹鼎。 丹鼎容量不小,锅里还剩了三分之一的汤。 靳白妤想了想,又给自己盛了半碗。 剩下的就留给小崽子们喝吧。 茶茶看得到喝不到,十分怨念,嘟嘟囔囔:“用不着给他们留,这鱼中蕴含的灵气极浓稠,他们的修为和小身板吸收不了多少——咳咳,你找个借口收起来,等会找个地方让我喝呗。” ‘你一个系统还能喝鱼汤?’靳白妤在意识海中回。 “瞧你说的,我怎么就不能喝鱼汤啦,”茶茶一听这话,更不高兴了,但它又惹不起靳白妤,只好委委屈屈地控诉,“你是打工人,我也是打工统啊,都是打工的凭什么你能喝我不能喝。” ‘故意混淆我的意思这招在我这里没用,’靳白妤根本不吃它这套,直击中心,‘你喝了会有什么作用?能帮你升级么?’ 茶茶:“……不能。” 靳白妤轻嗤一声,不再搭理它。 不过它说的倒是完全没错。 崽崽之中,只有李越和钟子雪、金多多三人喝完了一碗汤,剩下的赵进和钟子栖全都剩了一点。 他们原是不想剩下的,小脸都憋得通红了还在努力一小口一小口的往下喝。 还是靳白妤将他们手中的小碗拿了下来, 淡淡道:“喝不下就别喝了。” 钟子栖和赵进的小脸蛋儿更红了,讷讷道:“师叔祖,我们不是喝不下去,不不不,我的意思是,我们很喜欢,这鱼汤简直就是我这辈子喝过最好喝的鱼汤啦!但是——” “不用解释了,”靳白妤抬手虚虚一按,他们立刻乖乖地息了声,“去修炼打坐,争取下次能喝更多的汤。” 两个崽眼睛一亮,乖乖地坐到一边,另外三个崽崽早在放下碗的时候就已经开始打坐修炼了。 暖黄的火堆边只剩下靳白妤和原长戚这两个清醒的人。 靳白妤琢磨着那剩下百分之十的进度,偏头,借着火光看向原长戚。 男人高挺的鼻梁在这样昏黄的光影中,仿佛稍稍敛去了几分容貌上的锋芒与锐利,将那份被压制的清隽俊美衬托的愈发淋漓尽致。 犹如为他打上了一层光。 靳白妤视线不自觉落在了他纤长浓密的睫毛上,魔尊的睫毛长得真的很好看,虽然修真界美人众多,各种各样的美人和无死角的美人也比比皆是。 长睫毛的更不必说,单从靳白妤醒来算起,她看到的人里,十个有至少五个都是漆黑浓密的睫毛。 但似原长戚这般从眼帘处就向上卷起完美弧度的睫毛,还是十分罕见。 看着看着,靳白妤就不自觉地在心中默数起来。 一根、两根、三根…… 被她细细盯视着的眸子突然一颤,打乱了靳白妤默数的节奏。 她有点不高兴地轻啧一声,抬起眼,正好对上原长戚淡淡望过来的目光。 靳白妤:“……”哦豁,思绪抽离的太遥远,一时间忘记盯着的人是谁了。 原长戚眉间闪过一缕烦躁,偏还压着眉峰,问她:“你盯着我看作什么?”问完,又好像后悔自己问了这样一句话似得,殷红的唇瓣抿了抿。 靳白妤自然不可能告诉他自己在想什么,也不可能告诉他数睫毛这事。 这种事听起来多少有点痴汉。 于是她干脆理直气壮地反问回去:“你是我的未婚夫,凭什么不能看?” 原长戚那张好看的脸上明晃晃地闪过一抹不高兴的情绪,他极少这样露出自己真实的一面,看的靳白妤心头一跳。 下意识就连带起了他的身份。 糟糕。 她这语气乍一听起来,倒像是将魔尊视为她的所有物似得。 有点过于霸道和嚣张了。 摸老虎爪子是要注意分寸的。 可不能把人摸毛了。 靳白妤连忙又收敛起些许嚣张,抿唇露出一个含羞带怯的浅笑:“你也可以看我的,无论你怎么看……我都不会生气。” 原长戚:“……” 他蓦地冷哼一声,别开脸,从靳白妤这个侧边看过去,似乎脸色更加难看了。 靳白妤:“……”果然是神经病,永远摸不透他脑子里在想什么。 就在这时,一串嘶哑的咳嗽声从一边响起。 靳白妤循声望去。 那个被崽崽们从深潭边上拉起来的男人终于有了动静,他呛咳着睁开眼,脑袋无力地左右看了看。 那个角度并不能看到周围的人。 于是他稍稍抬起点身子——这个过程大概用了四五分钟,他一直在咳嗽,导致他的行动十分缓慢。 靳白妤原是不打算管这人的。 然而一直默默端着大碗喝汤的原长戚突然抬起脸来,一脸正气地对她道: “妤妤,我知道你们长生宗要求弟子出门在外,要行侠仗义,多多为善,你身为峰主,必然更是宅心仁厚,热爱助人。没关系的,我能理解,你不必为了我压抑自己的善良,想帮他就去帮吧,我胸怀大度,不会在意这点小事的。” 说着,还温柔一笑,真像他话里那般,大方至极。 第58章 怎么突然换人设了? 靳白妤最后还是去帮忙了。 倒不是因为原长戚那一顿捧杀,而是怕那男人再咳下去,影响到崽崽们增进修为。 她伸手扶住折腾了半天,才终于将自己撑起来一点的男人。 男人虚弱的身体微微颤了颤,似乎是缓过了一口气,这才抬起眼来,对靳白妤露出一个惨白的笑容。 “多谢,”他又咳嗽一声,看着靳白妤的眼中满是感激之情,“早听闻靳峰主宅心仁厚,今日一见,果然如此。多谢靳峰主救命之恩,若不是你,恐怕我这次真的是……” 他顿了顿,脸上露出几分苦笑。 靳白妤十分有礼貌地等着他断断续续说完,才道:“不是我救得你,是你自己大难不死,从潭水中爬了起来,又被我这几个小侄孙们所救。” 她从头到尾,真真是纯看热闹,啥也没干。 男人脸色微微一僵,随即又自然地道:“可若不是靳峰主教导有方,几位小恩人怎么会出手相救,若没有你们,我今日势必难逃一劫。” 靳白妤:“我没教过他们什么,他们不是我峰上的人,照你这个逻辑的话,你应该去谢他们的师尊。” 男人:“……” 靳白妤又道:“还有,容我提醒,你这句话本身逻辑就有问题,俗话说的好,人之初,性本善——” 她絮絮叨叨,宛如一本刻板古董又偏执的守旧教科书一般,一板一眼地念叨起那些古往今来的道理与人性。 男人一开始还努力支着身子,面上含着谦逊的笑,耐心地听她絮叨。 十分钟后。 男人脸上的笑维持不住了。 二十分钟后,男人晃了晃,苍白的额头上渗出一层细细密密地冷汗——累的。 他虽有心设计接近靳白妤,但当时在崖上遇险是真,听了明老的话趁机跳崖也是真,在深潭之下熬了将近半个时辰更是真上加真。 纵然有明老给他的宝物护体,也耐不住那么久的寒气侵袭。 更别提后来终于认栽,艰难地又从潭水里一点点爬上来——这潭水与正常的水天差地别,几乎感受不到浮力,人一落进去就会往下沉,很难挣扎出来。 林林总总,折腾良久,他的身体早就不堪重负。 疲惫不堪。 若不是为了在靳白妤面前留下个‘好印象’,也不会强撑着爬起来。 ‘明老,不是说靳白妤是个表面痴情,实则轻浮浪荡、四处沾花惹草的人吗?为什么她看起来这么的刻板?!’ 寄居在他意识中的这位明老似乎也把握不住靳白妤这个情况,只好含含糊糊地道:‘外界传播的流言和他人所看到的多多少少都会掺些水分,无妨,她如此刻板到还好了,你正好同样刻板!救命之恩,以身相许!’ 男子咬牙切齿,捂住胸口:‘行啊,那你倒是给我说说,我怎么才能辩得过她,让她认下这个恩?!’ “……” 靳白妤絮絮叨叨了四十多分钟后,终于收了尾。 她视线从男人那已经摇摇欲坠的小动作上掠过,露出一个包容大度的笑:“倒是我忘了,你还在重伤中呢,这个事等你伤好点之后我们再说。” 刚呼出一口气的男人:“……” 再也支撑不住身体,噗通一声倒回了地面。 靳白妤眼中闪过一抹满意,面上却是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回到原长戚身边。 “帮完了,我想他一定悟出了许多道理。” 原长戚深深地看她一眼,视线一扫那个可怜的家伙,破天荒地同一个外来者开了口。 “在下原长戚,不知兄台如何称呼,是什么身份,又为何从崖上坠落?” 总算是打开正常话题,男人缓过一口气,连忙接过这个‘情敌’递过来的台阶。 “原道友好,在下冉清尘,只是区区一个散修。入了须弥境之后,我便与另外几个散修朋友组队,一起在秘境中探询天材地宝,我们运气还算不错,意外地找到了一只四阶灵兽的幼崽。” “这幼崽是由我先发现的,按照规矩,原该是由我契约,然而这几人见灵兽品阶高,竟然对我起了杀心……暗中暗算与我!” 冉清尘说到此处,气愤至极,“他们若是真的想要大可以跟我公平对决,为何非要做出这种事!咳咳咳!” 按照常理,这种时候救他的善人会帮他递上一碗水什么的。 然而冉清尘等了等,火堆边的那两人一点起来的反应都没有,还都一个个直勾勾地看着他,仿佛是在无声地催促他后续。 甚至不愿意接他的话头,安慰他一句! ……冉清尘只好继续道:“我与他们誓死搏斗一番,匆忙逃生,正好逃到这片悬崖半空,一时不察,落了下来——幸好被几位恩人所救,否则我恐怕再无睁眼的机会。” 原以为这两个木头又不会搭话,不想他说完这句之后,那个长相俊美的虚弱书呆子竟然接了一句。 “冉道友真是至清至纯,那些人如此害你,你还想着与他们公平对决,在这方面,原某真是自愧不如。” 靳白妤一口气走岔,瞬间咳嗽的比重伤在地的那个还猛。 两人的目光不由落在她身上。 冉清尘殷勤地关心:“靳峰主,你怎么了?你没事吧?” 与他相比,靳白妤身边的未婚夫就显得有些不合格了。 原长戚看了她一会,才看似有些不耐烦地问了一句:“怎么了?是不是汤喝多了呛着了,刚刚就让你少喝点。” 靳白妤脸色犹如便秘一般,努力给自己顺平气息,对冉清尘露出一个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没事,就是一时走神。” 然后转脸对原长戚咬牙:“我哪里喝多了?我喝的连你的一小半都没有,而且,汤都喝完半天了。” 原长戚这是什么毛病? 怎么突然就跟变了个人似得? 难道他那个可怜痴情未婚夫人设演腻了,这会一言不和又想换人设了? 原长戚看她表情不好,心下反倒满意——不错,这样两相对比之下,靳白妤一定会移情别恋的。 第59章 还是猜的太保守 从发现靳白妤喜欢他的那一刻起,原长戚就在思考着,如何解决这个问题。 他以往并不会在意这种小事。 以前也有不少女子在他面前献媚,但原长戚从来没有看过她们一眼。 更别提在意她们会不会因此而情伤这种无聊的琐事。 但这次发现靳白妤竟然喜欢他之后…… 原长戚心头总觉得有些怪怪的。 那种情绪说不清道不明,一时间他也想不透自己的心思,只下意识按照以往的习惯,不染情事。 然而一想到靳白妤会因此而伤心,那张古灵精怪时时刻刻带着点小算计的小脸上再无笑容,他就觉得不大舒服。 ——索性也无事,干脆这次就多浪费点时间吧。 他屈尊降贵地想,只怪他以往在她面前展示的太完美,以后在她面前收敛一下,故意伤她两次,再利用眼前这个—— 原长戚视线在冉清尘那张纵然苍白也不失清隽的面容上掠过。 ——这个工具人进行一番形象比较,让靳白妤顺理成章的移情别恋,到时候,等他办完事离开她之后,她应当就不会那么伤心了。 这番心思与计划,简直跟玉相思与长生宗的人当时找上原长戚时的心思一模一样! 冉清尘还不知道自己已经被算计成了替身未婚夫的替身,他正用那双清澈的眸子凝望着靳白妤,温声关怀着她的身体。 从一声呛咳,延伸到各种疾病。 靳白妤被那温柔的声音立体环绕念叨,突然就感受到了冉清尘刚刚被她念叨时的痛苦。 好在她擅长走神,在意识海里跟茶茶吐了一会儿槽,唠了两句磕之后,回神时,冉清尘终于因为体力不支,闭上了自己那张嘴。 周遭终于静谧下来。 接下来无人再说话,靳白妤看着眼前的火苗晃动,看着看着,困意渐渐漫上脑海。 她来了这里以后,也一直保持着良好的生活作息。 这会已经到了她平时睡觉的点。 不知不觉中,靳白妤眼皮子坠了下来,下意识往旁边人的肩膀上靠了过去。 原长戚在她靠过来的时候就已经觉察到了,身体的习惯让他惯性的往旁边撤开,然后就看到靳白妤没有任何停止的趋势,身体继续往下倒去。 他眉头一跳,手在自己还没意识到之前,就已经伸了出去,一把将人接在了怀里。 原长戚从未与人有过如此亲密的接触,身体刚一触碰,他就浑身僵硬起来。 可垂眸一看,靳白妤呼吸平缓,分明是已经睡过去的架势。 原长戚有些烦躁。 他有点气恼地想:看来他还是猜的太保守了。 靳白妤哪里是对他倾心,分明就已经对他情根深种。 以她的修为,这几天根本不需要睡觉。 她却故意在他身边睡着,目的大抵就是为了往他怀里躺。 简直心机。 简直不择手段! 简直、简直是丝毫没有羞耻之心! 对这种小心机,原长戚从不会惯着。 按照他的习惯,就该直接将人扔回地上,任她去睡。 可……按照他的习惯,他本就不该接住她。 原长戚越想心情越不好,眉头皱的愈发紧。 旁边,那个被他看中的替身工具人突然道:“原道友,我看你表情不大好……是身体不舒服吗?” 众所周知靳白妤的未婚夫是个病弱废柴小白脸。 原长戚看也不看他,冷冷回:“没有。” 啧,到底是丢还是不丢? 该死,靳白妤就是看他心善,故意为之! 替身工具人冉清尘愣愣地看着原长戚,不明白这人什么毛病,刚刚不还对他温柔热情,又是主动搭话亲切交谈、又是自觉说不如他—— 这会怎么突然就变了个人似得? 可他也不甘心就此放弃,便再接再厉道:“原道友不必如此见外,我既承蒙几位恩人所救,以后自然与诸位恩人一条心,原兄若是有难处,只管与小弟说便是,只要小弟能帮忙,绝对不会推辞!” 原长戚终于抬起头,冷冷看他一眼。 眼中仿佛看一粒尘埃般的冷漠,瞬间让冉清尘浑身一滞。 “说了没有,听不懂人话?” 冉清尘脸色一变,心下猛地一跳,脑中一下子回想起先前那两个废物说过的话——他们说,靳白妤身边那个小白脸威压十分可怕。 难道,这人真的跟他一样,故意埋伏在靳白妤身边?! 靳白妤这一觉睡得极香。 整整一宿,她都像是被裹在一床温暖的丝绒棉被中一般,周遭又暖又柔。 直到第二天清晨,阳光从枝头攀起时,她才恋恋不舍地从睡梦中睁开眼。 甫一睁眼,就听到几个小崽崽的叽叽喳喳。 崽崽们似乎也刚从打坐中清醒不久。 李越与钟子栖条理清晰地盘问着冉清尘的身份来历,就像昨晚对他们交代的那样,冉清尘又说了一遍。 不过李越和钟子栖显然不像靳白妤与原长戚那般‘好糊弄’,两个崽崽听完之后,便开始细细盘问。 从李越和他的队友们打斗的细节,路线调整的方向,以及为什么这么调整的心理,方方面面,挨个盘问。 问完之后又问起冉清尘的师承,家庭等等来历。 靳白妤随便听了两嘴,感觉就差把冉清尘的祖宗十八代都盘问一遍了。 另一头,三个崽崽正在奶声奶气的说着自己的小话题。 钟子雪打了个喷嚏。 金多多提醒道:“小雪师姐,你的鼻涕出来啦,你要不要擦一擦鸭。” 钟子雪咕哝了一声,随即不知道她干了什么,金多多发出一声奶呼呼的惊叫:“你,你怎么用手抹鼻涕鸭!我这里有手帕,师姐你还是用我的手帕叭。” “鸭!似弟,你可真讲究。”钟子雪一个六岁的小奶娃,说话活似东北小丫头一样豪放,糯叽叽笑了两声,接过金多多的手帕一阵擦。 金多多那张精致的小肉脸上露出惨不忍睹的表情,偏还不敢抗议,只敢委委屈屈地红了眼。 一边的赵进打了个小喷嚏,闷闷道:“潭边寒气太重,太过森冷,看来今日我们得重做打算。” 冷? 靳白妤慢吞吞从青草垫子上爬起来,一脸纳闷:“昨晚冷吗?我怎么一点也没感觉到?” 第60章 今天的魔尊是醋味的 秘境里的阳光并不炙热,却比外面的光更加璀璨。 银弧自崖顶落下,折射了阳光。 半空里,折射出一道道细碎的彩虹。 这会儿薄雾将将散去,叶片上还挂着尚未完全融化的冰晶,在阳光的照射下,才慢慢化成水珠,滴答落下。 树下,刚摆了个架势准备晨练的钟子雪一阵吱哇乱叫,肉嘟嘟的小手往自己后脖颈里掏。 “师叔祖,昨晚真的可冷了,你瞧,树叶上的冰都还没化——冻死我鸟!” 钟子雪鼓起小胖脸,给靳白妤看证据。 靳白妤刚从草榻子上起来,正在拍打衣服上沾染的草屑。 闻言,她四下环顾一圈。 果然,视线所及之处,树上都在滴滴答答地落着水珠,如同一场朦胧的晨雨。 那就怪了。 靳白妤一愣,“可我昨晚真的一点没感觉到冷,反倒觉得比我睡前还暖和呢……” 火堆边的原长戚轻咳一声,突然插入话题:“说不定是你睡太熟,做梦梦到的感觉。” “或许吧。” 靳白妤咕哝一声,也没多想。 几个崽崽却求知欲爆发了。 钟子栖向来富有探究精神,他板着一张小脸蛋,一脸严肃地绕着靳白妤睡着的草垫子转了两圈。 赵进也凑了过来:“是不是这草有保暖效果?” “不可能,”钟子栖摇了摇小脑袋,认真道,“我们的草垫都是用的同一种草,可我们的昨晚却没感觉到任何温度。” 李越道:“我觉得,应该是修为问题,师叔祖修为比我们高,自然不受寒气侵袭。” “可……” 原长戚突然又幽幽开口:“小越说的有理,你们应该刻苦修炼,早日晋级,好了,都快去修炼吧,别耽搁时间了。” 靳白妤诧异地看向原长戚。 原长戚向来不怎么爱说话,唯一稍显话多的时候都是跟她演戏、看她热闹的时候。 平素他虽然表情看着装的温和,实际上靳白妤早就观察出来了,这人根本不屑于听旁人说什么。 可这次,他不但听了,还两次打岔。 甚至亲昵的叫李越小越? 这什么情况? 难道——昨晚那股包裹着她的温暖,与他有关? 靳白妤脸色古怪,在意识海中问茶茶:“我昨晚是怎么睡的?” 一直安静无声的茶茶欲盖弥彰地咳嗽一声:“就,就那样睡呗……嘿嘿嘿!” 靳白妤:“……” 她沉默了两秒,又问:“进度条涨了多少?” “现在百分之九十九了!!”茶茶的声音顿时欢呼雀跃起来,“只差那最后百分之一,我们就能像其他的系统一样搞到奖励啦!” 好吧。 一夜涨了百分之九。 看在涨了这么多数据的份上,靳白妤决定住脑,不去探究他们昨晚是用什么姿势接触的。 倒是一旁的冉清尘,几度欲言又止,最后神色古怪地看了靳白妤半天。 修真界的灵草灵丹效果果然不同一般,吃了李越给了两颗丹药,又喝了一份灵草熬制的药物之后,冉清尘的伤势好了大半。 外伤是彻底恢复了,只泡了太久深潭导致的寒气入体一时间难以祛除,只能慢慢调养恢复。 能活动之后,冉清尘立刻殷勤地在众人面前展现起了他的作用。 崽崽们晨练的时候,他便主动去周围找了一圈木柴,整整齐齐地码在柴火堆旁边。 晨练完之后。 几个小家伙昨天吃了那令人回味无穷的鱼汤,今天就感觉原本习以为常的辟谷丹有些吃不下去了。 几道视线时不时地斜向深潭。 最后,靳白妤开了口:“你们要是能弄到那种鱼,我给你们做更好吃的菜。” 崽崽们眼神一亮,就连最端着的钟子栖也一样,跟着同门们一起哒哒哒跑到潭水边,叽叽咕咕地商量起怎么弄到几条鱼。 美味是一方面,昨天吃完之后,他们修为全都精进了不少,甚至隐隐有突破之向。 冉清尘很快又凑过去,跟一群小家伙他也丝毫不显隔阂,一口一个小恩人,十分聊得来。 半个时辰后,几人还真弄上来几条小鱼。 靳白妤帮他们炖了两条,又将剩下的烤了,没办法,出门在外,她也没带多少丰富的调料。 然而到了分鱼汤的时候,出了点小问题。 碗只够他们几人用,靳白妤将视线投向原长戚,原长戚也一副无能为力的表情,“我只带了这些。” 这还是他为了这个人设才随身备上的——当然,各种大小各种花样的碗还有不少这种事就没必要说了。 冉清尘主动懂事地道:“没关系,你们喝吧,我平时也没有吃饭的习惯。” 修真者大部分都没有这个习惯。 今天的鱼不多,汤也不多,每人只分到半碗。 闻言,原长戚立刻道:“既然他不喜欢喝,那多出来的那份我就帮他喝了吧。” 靳白妤:“……” 这位凶名在外的魔尊真的是时时刻刻能突破她的下限。 鱼确实很香,她都忍不住想多喝——但是,你好歹是个魔尊吧?什么好东西没见过,至于这么一副护食的模样吗? 靳白妤不能理解,只好维持着表情微笑道:“没事,喜欢我们晚上可以再煮,最后一碗就留给冉道友吧——冉道友不介意的话,可以先用我的碗。” 她可以直接用锅! 包圆! 冉清尘眸子一亮,脸上霎时间熠熠生辉。 他似乎是十分激动,又有些不好意思,耳根子浮上一层粉红,讷讷道:“靳峰主……这,这……承蒙靳峰主不嫌弃,那我就却之不恭了。” 正要接过靳白妤递过来的鱼汤,一只修长的大手突然横生枝节,从中间将靳白妤手中的碗劫走。 原长戚脸色有点黑沉沉的,嘴角不大高兴地下撇着。 “冉道友,妤妤这人大大咧咧的不在意这些细节,我这个当未婚夫的却少不了帮她多在意在意,男女授受不亲,这种共用一只碗的事,就算了吧。” 冉清尘脸色霎时间更红了,一脸手足无措的模样,慌张看向靳白妤。 “靳峰主,对不起,是我刚刚冒犯了。” 靳白妤嘴角微抽,“无妨,这本就是我自己提出来的——” 魔尊什么毛病? 昨天晚上不还一副对她冷淡不耐烦的模样,今天又莫名其妙走吃醋路线? 这人设变得未免也太快了吧?! 不止靳白妤心下诧异,原长戚自己心中也想不明白。 他懊恼地盯着自己那只手,垂下的眸子里一片阴沉。 明明昨天都打算好了,要将这个小白脸与靳白妤推作一起,让他充当自己的代替者。 但…… 刚刚听到靳白妤竟然让他用自己的碗时,他怎么突然就没控制住自己的动作呢? 第61章 师叔祖一定是被勾引啦 因为一顿并不愉快的早饭,接下来的整整一天,三人之间的气氛都十分诡异。 原长戚一个人坐在一边,脸色十分古怪,一会儿蹙眉沉思,神色稍稍释然;一会又脸色突变,满是阴沉,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不高兴的事。 几个崽崽疑惑地看看他,又看向靳白妤。 靳白妤那边倒是没这么怪,但也没好到哪里去。 她的怪,主要表现在对待冉清尘的态度上。 靳白妤原本与冉清尘是持半无视半冷淡态度的,只是一个陌生人,等他伤势恢复后就可以离开了,没必要深交。 然而自从原长戚早上那番古怪的态度之后,再面对冉清尘时,靳白妤竟然不再那般冷淡。 冉清尘与她尬聊时,她不但应和,甚至偶尔还会主动找话题。 于是整整一个大中午,崽崽们就看到师叔祖和那个被救上来的男人坐在一起笑语晏晏,而师叔祖夫则被‘晾在一边’,疑似在生闷气。 休息的空隙里,胆子最小、对周围人情绪最敏感的金多多凑到小伙伴们中间,压低声音,忧虑道:“师叔祖和师叔祖夫是吵架了吗?咱们要不要去劝一劝啊?” 李越显然也早就关注到了这个问题,蹙起小眉头,轻声道:“可咱们要怎么劝呢?我们又不知道他们是有什么矛盾。” 钟子栖沉着地分析:“依我看,八成是那个冉清尘喜欢上了师叔祖——据我观察,今天一天里,他只有一个多时辰没有看师叔祖,其余时候视线一直在围着师叔祖打转。” 李越若有所思的点点头:“所以,冉清尘想要勾引师叔祖,而师叔祖非但不避嫌还任由他勾引,引得师叔祖夫吃醋,才做出这种扭曲的神态——对吧?” 钟子栖表示赞赏:“十有八九,就是这样。” 钟子雪听了个云里雾里,但勾引什么的她大抵听懂了。 三岁那年,她有个关系很不错的小伙伴,经常一起相约出去修炼。后来就是另一个小姑娘跑出来天天约他,那个小伙伴就只跟她玩,不跟钟子雪玩了! 很有些过来人经验的钟子雪十分能理解师叔祖的心情,气的横眉倒竖,一咬漏风的后槽牙。 “嗨呀!他怎么这么坏!早知道就不救他了!” 原本还只是有一点点担心的金多多听了小伙伴们的这一顿分析,越听越忧虑。 “那怎么办?”他手足无措地捏着小胖手,“那我们要怎么样才能让师叔祖他们和好?” 年纪太小,思想过于单纯,以至于他们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并没有撮合师叔祖婚姻关系的必要。 几个小崽崽凑做一堆,开始叽叽咕咕的商量。 空地中央。 坐在靳白妤不远处的冉清尘往树下看了一眼,笑吟吟对靳白妤道: “我以前一直以为,似大宗门里的弟子,应该都是那种冷漠严肃的性子,没想到小恩人们竟然如此活泼可爱,想来长生宗宗内的氛围一定十分友好——” 他眉梢低垂,有些遗憾地摇摇头:“哎,只可惜我时运不好,幼时因为种种家庭原因无法去参加仙门弟子选拔,等后来终于能够离开那个家的时候……年纪已经过了大部分宗门选拔弟子的要求,只能做了散修。” “哦?”靳白妤视线不经意地往原长戚那边斜了一眼。 换了醋味人设的魔尊这又是什么情况?又折腾什么呢? 她的动作十分隐秘,谁都没有发现,于是落在暗中观察的崽崽们眼中,这个哦便是对冉清尘说的。 于是冉清尘顺理成章地详细解释起来。 “这些事……我原本是不想再提的,但问的人是你……” 他顿了顿,脸上露出一丝不好意思,抬起眉眼,含情脉脉地看了眼靳白妤。 靳白妤正好刚回过神,对上他的目光,一脸茫然:“嗯?” “不必着急,你想知道的,我都会告诉你。” 冉清尘轻声道,和煦一笑,用一种听起来强行洒脱实际上还未曾放下的语气,慢慢回忆起来。 “我出生在一个规模还算不错的修真世家,只不过,我娘不是正室,甚至连小妾都算不上,用那些人的话来说,她只是一个母凭子贵嫁入豪门的青楼女子……” 靳白妤一开始还没注意,后来越听越觉得耳熟。 她干脆不再走神。 冉清尘的身世不得不说,十分曲折。 母亲是个青楼清倌儿,卖艺不卖身,可就在她快要攒足自己赎身钱时,被一个修真者看中。 青楼妈妈不敢得罪修真者,暗中给冉清尘的母亲下了药,迫使她从了那位修真者。 后来就是俗套的一夜命中。 十月后胎儿落地,冉清尘的母亲无处可去,一个艰难给自己赎了身的弱女子身无分文,又带着个正需要营养的小婴儿,极难生存。 无可奈何之下,她只好一路历经千辛万苦的地找到了那个修真世家。 她其实没想着嫁入豪门,只是不想让冉清尘过上跟她一样的生活,只是想将冉清尘留下就离开。 可她不知道,这种传承千年的修真世家,远比凡人中的豪门望族更加严苛、更加在意脸面。 他们无法容忍这样的污点流落于外界,于是强行将她也带进了门,名头是妾,但在整个家族人眼里、甚至在仆人们眼里,他们母子两的地位都还不如一条狗。 冉清尘一开始被母亲教的善良软弱,即便那些人看不起他,随意辱骂他,他也忍了下来。 直到十岁那年,他的母亲得了重病,濒临去世…… 家族无人搭理他们,只让仆人从凡间找来一个大夫。 大夫只看了一眼,就直接摇了头。 对于一个十岁的孩子来说,那不吝于天塌地陷。 他试图找人求救,试图闯进那从未对他开放过的内院,向所谓的父亲寻求一点帮助。 “你知道我看到了什么吗?” 说着过往时,冉清尘一直是目光淡淡地望着前方的。这时,他却突然转过头,对靳白妤问出这个问题。 靳白妤没有回答。 他也不是真的在让她猜。 那张从一开始就披着温柔假笑的脸上在这一刻,终于卸下了所有虚伪的成分,他嘴角微翘,眼神冰冷,露出一个古怪至极的表情。 就像是在这一瞬间,他又回到了那个院落。 看到了那刺眼的一幕。 那个高大的、应该是他血缘关系中被称为父亲的人,站在一个娇小可人的女人身边。 旁边还有三个小孩,有男有女,有的看起来比他大上几岁,有的看着比他还小。 他们脸色红润,穿着他从未穿过的丝绸锦袍,在花丛中穿梭,扑蝶。 一家人其乐融融,与他全然不是一个世界。 “那时正值寒冬,也是那一刻我才知道,原来修真者竟有如此手段……可以让春日的百花在冬日绽放,可以让寿命不过百载的凡人活上数百年,甚至上千年。” “偏偏,就救不了一个得了普通凡人疾病的女人,你说——这好不好笑?” 冉清尘说着,英俊的脸上露出讥讽的笑。 第62章 这是你的痴情男二啊! 靳白妤的胃里有些沉甸甸的。 说实话。 她并不是会随便跟人共情的人。 若是冉清尘以他自己为起点,来跟靳白妤说过往身世,她或许只会在心中默默感叹一句——这不就是赤果果的起点男主模板之一?! 但。 他说的,却是他的母亲。 是凡人的命,与修士兴之所至的一个小喜好。 虽然冉清尘没有细说,但她也能想到对于一个身无分文的弱女子来说,做出那个寻找孩子生父的决定有多难。 走过那么多的路,经过那么多生死一线的苦,无非也只是想让冉清尘有个稍微光鲜一点的未来。 至少,说不定可以踏入仙途,成为一个修真者。 她怀着这样的希冀上路,最后却成了一抹枯骨。 都不说医修手段了,修真界的随便一颗最普通的治疗丹药,都能救回她的命。 所谓的救不了,无非就是不想救。 他们母子是冉家的污点,污点这种东西,自然是能少一个是一个。 因为心思都沉浸在冉清尘的话中,靳白妤半天都没关注原长戚的动静了,所以她也没发现,原长戚不知何时已经偏向了他们这边,看着他们两,眉头紧锁。 树下那几个唠唠叨叨的崽崽这会也不吭声了。 感性的金多多和钟子雪还抹起了眼泪。 钟子栖板着一张小脸,眼中满是怒火。 平日里最是细声细气文文静静的李越这会竟然气的小身子都在发抖,咬着一口银牙,隔着老远的距离,颤声问:“冉叔叔,那后来呢?后来他们有遭到报复吗?!” 他们几个里,除了赵进之外要么都是修真世家子弟,要么就是凡人界的名门望族之女。 但小小年纪就被家人们送到长生宗,接受的一直是长生宗的修行理念,自小便以为修真者自该行侠仗义,帮助弱小。 冉清尘的身世,却是大大颠覆了他们的理念。 也无怪乎他们会如此愤怒。 目光飘向远方的冉清尘被这一生细嫩的声音拉回思绪,他似是怔忪了片刻,垂下眸子,缓缓笑了一声。 “当然了——但还不够,还没完——” —— 那时他忍着痛苦和不解,跌跌撞撞找到父亲寻求帮助。 可那个所谓的父亲只是厌恶地看了他一眼,丝毫不顾他的请求,反而斥责仆人为什么会让他闯进去。 小清尘被仆人们拖了出去。 他最后看到的,是那个男人一脸歉疚地跟哄着那女人的画面,还有那三个孩子厌恶的眼。 就好像,他才是那个非要插进他们家庭,破坏他们家和谐关系的恶人一般。 小清尘哭着哭着,就突然笑了。 他被那些怀恨在心的仆人们扔在雪地里狠狠揍了一顿,等他终于恢复意识,勉强拖着身体一点一点爬回他们母子两住的那个破落小院时…… 看到的就是自己母亲已经凉透的身体。 而后就是悲催的起点男主艰难求生记了。失去依靠的小清尘被仆人们欺负,被那些所谓的兄弟姐妹们欺负,被随便找人撒气的人欺负…… 十几岁时他的天赋显露,比那几个所谓的嫡子嫡女天赋都要好。 即便如此,他的待遇依旧没好多少。 他虽凭借着天赋终于能入修炼场,却因为那些嫡子嫡女的嫉妒,过的更加艰难。 直到他七八十岁的时候,濒死之际意外得到了一个指环,在那里面遇到了明老。 明老自称曾经是化神期大能,因为意外陨落,寄居在了那枚指环之中。 在明老的教导下他的修为增进的极快,终于在十年前,他狠狠报复了冉家人一把,然后又从冉家脱身。 只是冉清尘并不满足。 碍于实力,他并没能撼动冉家的根基,他想继续拼命晋级,想成为人上之人! 等到修为超过冉家最强的家族长老之后,他势必要回去取那些人的狗命! 这也是他接近靳白妤的原因之一。 明老告诉他,靳白妤身上或许存在一件超脱凡尘的神器,若是能取得这件神器,整个修真界,他便能自由来去,更别提一个小小的冉家了。 ——当然,后面这些冉清尘就没有告诉靳白妤了。 他只说到自己离家之后,便一笔带过。 靳白妤先前一直与他保持着半米左右的距离。 这会儿主动上前,拍了拍冉清尘的肩膀,还鼓励他道: “放心吧,你一定可以修炼有成,回去狠狠打那些人的脸。” 冉清尘怔忪片刻,目光落在靳白妤那一脸坚信的表情上,心头蓦地就松软了一下。 她不是他第一个吐露过往和心声的人。 确实唯一一个,如此相信他会成功的人…… 只可惜…… 冉清尘突然就忍不住想:若是,若是那件神器没在她身上就好了。 不。 他不应该这么想,他必须要往上爬,不惜一切代价! 心中狠狠对自己这么说着,冉清尘露出一抹笑:“谢谢你,白妤。” 靳白妤正在分心跟茶茶讨论,完全没注意到这个过分亲近的称呼,只摇摇头,一脸笃定地道:“不用谢,因为我说的是真的!” 你这套路,一听就走的是莫欺少年穷的路子啊亲! 连茶茶都在意识海里亲自认证了。 “卧槽,我说这么耳熟呢,这特么不就是那个当初投票时跟魔尊平分秋色,差点成了你官配的痴情男二吗!” 第63章 别怕,我拿的是女主剧本 痴情男二? 靳白妤疑惑不已。 “你一个N-P文系统,竟然还有这种角色配置?” 茶茶呛咳一声,回答的十分理直气壮。 “当然有了,只是男二的数量多了一点而已,而且我们的配置还是全面发展的哦!” 它甚至骄傲地详细解说起来:“除了这种痴情男二,像是什么修真界霸道总裁款、高冷款、腹黑款、狼狗款、小奶狗撒娇卖萌哭唧唧款男二——等等等等,只要你想,我们应有尽有!” “……” 靳白妤沉默片刻,木然道:“谢谢,我不想,还有,容我提醒一句,你现在可是一个励志要转型成纯情小白花的系统。” 挺胸抬头的白云团子缩起了脑袋。 不过它扁了扁嘴,还是坚持道:“小,小白花女主也是有很多男二的鸭!我最近刚更新了一下我的资料库,啧,现在才知道,原来现在都流行万人迷小白花!” ……这又是什么稀奇古怪的组合? 靳白妤迷茫的眨眨眼。 茶茶:“就是说,虽然女主只有男主一个对象,但周围所有见过她的男人都爱她!啧啧啧!现在的小白花可真会玩啊。” 靳白妤:“……” 她真是多余浪费自己的时间去接这种浪费生命的话题。 因为冉清尘悲惨的过往,几个未经世事的小崽崽都对他十分同情,对他的态度也好了许多。 都忘了自己原本还信誓旦旦的想要帮师叔祖夫斗他的事了。 钟子雪还跑到冉清尘身边,踮起小脚,努力伸出肉手拍了拍他的胳膊。 “冉叔叔,憋桑心,晚上窝的鱼汤送给你喝!” 冉清尘愣了愣,温柔一笑:“谢谢小恩人啦。” 不过钟子雪并没能实现她的承诺。 倒不是因为钟子雪说话不算话,她也没忘,而是——接下来这大半个白天,他们都没再能弄到一条鱼。 这让几个崽崽都十分失落,尤其是钟子雪,她这个年纪,实在承受不了无法兑现诺言的沉重现实——哪怕这个承诺只是一碗汤。 入夜之后,他们打算将暂住地搬到距离悬崖更远一点的地方。 今天晚上空气中的寒气比昨夜更重了。 靳白妤和主动跑来帮忙的钟子雪一起,刚将火堆点燃。 躺了大半天的茶茶突然就在她脑中惊呼一声:“不对——快!赶紧离开这里!!” “灵气逆流,灵气逆流要来了,快走!!” 靳白妤心头一凛,茶茶跟她插科打诨久了,这还是第一次表现出这样着急的模样,语气里的危险气息,简直快要溢出来。 她一句话废话都没有多问,也顾不上在魔尊面前暴露自己,直接飞快地对在场众人道:“我突然感觉到有些不太对劲,我们先离开这里!” 几个崽崽一脸茫然:“什——” 只这两秒的功夫,茶茶的尖叫已经快要冲破她的脑仁。 靳白妤心知情况紧急,直接打断他们:“走!去西南方!用最快的速度走!!” 她没有注意到,坐在不远处的原长戚也不知何时站了起来,与冉清尘一样,视线古怪地在她身上一瞥,又同时沉沉望向同一个方向。 几个崽崽脸色一整,虽然他们依旧什么都没感觉到,但从靳白妤的语气里已然听出了事态的紧急。 师门的训诫让他们在这种时候,会下意识听从师长的话。 几个崽崽同样一句废话都没有多说,祭起他们的飞行法器或者飞剑就朝着西南方冲去。 至于靳白妤还没动? 崽崽们又不傻,心里十分清楚,他们这个年纪这样的身板,若是发生什么师叔祖都没有办法的事,他们留下只会拖后腿! 然而,灵气逆流的速度简直超乎寻常的快。 在崽崽们刚飞起来没几秒,一股庞大可怕的力量就从远处以难以描述的速度,轰然朝他们冲来! 逆流之中,该夹杂着无数灵兽的尸体和灵植的枝干。 靳白妤瞳孔骤然紧缩。 可,逃脱已经来不及了——从始至终,她也根本没有逃走的机会。 靳白妤只来得及看到五个崽崽的灵器似乎被冲力击飞,脑中便一阵嗡鸣,身体随着什么东西同样飞了出去,狠狠地撞在什么东西上。 然而那股倒飞出去的可怕力量没有消失,她与那被自己撞上的不知名之物,同样被急速向后卷飞。 意识瞬间断裂,光明骤然消失。 视线暗下去的最后一秒,她只看到一道修长的身影急切地朝着自己扑来,一张英俊温柔的脸上满是触目惊心的惶恐与担忧。 下一刻—— 黑暗彻底贯穿了她的世界。 —— 滴答。 滴答。 滴答。 滴落的水声渐渐从耳边由模糊到清晰。 靳白妤醒来的时候,头疼欲裂,她茫茫然睁开眼,眼前一片漆黑,什么东西都看不见。 一开始她还以为自己是落到了一个漆黑的地方——当然,自己会死这种念头靳白妤是完全没想过。 这也是她当时第一时间选择让崽崽们快走的原因之一。 她可是拿了女主剧本的女人! 就算自己本身的实力目前再不剂,她也有百分之九十以上的几率不会死。 毕竟,要是女主死了……这个书世界还怎么被洗白成纯情文?! 退一万步讲,就算她的主角光环失效,那也有系统呢。 靳白妤可不会相信,能让一个人穿越时空的系统,会保不住她的一条命。 可喜可贺。 她赌赢了。 她这会意识还没完全清晰,浑身动一下就疼,饶是如此,靳白妤的嘴角依旧翘起了一丝胜利的弧度。 短暂的让自己沉浸在活下来的喜悦中一分钟,一分钟之后,靳白妤默默感受起周围的情况。 她这会还无法动作,也看不到周围的环境,只能大概推测出,自己像是待在一个类似于溶洞的地方。 身下冰凉一片,能感受到石块斑驳的痕迹。 上方一直有水滴不间歇地滴滴答答落下,有几串水滴还正正好落在靳白妤身上,将她半个身子渗的冰凉一片。 除此之外,周围就只剩下一片寂静。 没人吗? 只有她一个人掉进这里吗? 失去意识前的记忆慢慢清晰起来,她记得,当时有个人好像离自己很近。 是冉清尘么? 还是——原长戚呢? 第64章 猜猜我是谁 黑暗中,所有的感官都像是被无限放大。 继续在地上躺了五分钟后,靳白妤终于开始一点点感受到自己的四肢。 她动了动手指。 指腹处,可以感觉到下面似乎按着什么东西。 那触感柔软而冰凉,应该是人的肌肤。 靳白妤继续努力调动着神经,手腕也动了动,继而是小臂,肩膀,脖颈—— 在四肢的感知差不多恢复的时候,靳白妤手往下一按,试图把身体撑坐起来。 她腕间一用力。 底下被她按着的东西发出一声闷哼。 靳白妤立刻意识到,她大概是不小心按到旁边那人了——虽然她特意换了换位置,但显然没什么用。 “抱歉,我不是故意的,”靳白妤道,又问,“你是——?” 那人没有回答。 却不是没有听到亦或者没有苏醒。 靳白妤感觉到,在她道歉之后,那个原本还躺在一边的人拉开了与她之间的距离,坐起了身。 不知道是不是他尝试了什么。 总之,在靳白妤一脸茫然的瞪着眼睛看了黑暗片刻后,一道声音在寂静中响起。 “你眼睛怎么了?” 这句话的意义非同一般。 靳白妤意识到什么,不答反问:“这里不是漆黑一片?毫无光亮?” “不是。”那道声音回答,声音听起来有些冷淡,声线听着也并不耳熟,靳白妤熟悉的声音也没几个,唯独可以确定的是—— 听起来不像原长戚的声音。 靳白妤没有说话。 他沉默了两秒,又补充道:“但也不算亮堂,我们大概是被卷进了深潭下方的秘密洞穴之中,能隐约透出来一点晦暗的光线——这种光线,一时之间不适应,感觉看不清也是正常的。” 靳白妤问:“多暗?” “嗯……正常视力的话,能看到隐约的轮廓,”他或许是偏头往周遭看了看,又很快说道,“不过右边有一条地下河,还挺明显的。” 说着,靳白妤感受到一股力道带着她的身体往右边斜了斜。 她身体下意识一紧,随即很快就放软,顺着这股力道转身。 靳白妤努力将眼睛瞪大了最大。 然而眼前的一切依旧没有任何改变。 黑暗、无边的黑暗,仿佛一股浓稠的无法撕开的迷雾一般,将她裹挟在其中,永远也无法挣脱。 男人在靳白妤的沉默中已经明白了事实。 “或许是因为受到灵气冲击导致的短暂失明,等我们离开这里,说不定就能恢复了。”他道。 靳白妤笑了笑:“希望吧。”声音里听起来并没有抱什么期望。 顿了顿,她又问了一遍。 “所以你现在可以告诉我你是谁了吗?我看不见,实在是难以认出你的身份。” 想到刚刚男人避开过一次这个话题,靳白妤琢磨着是不是应该自己主动问名字会更容易一点。 男人这次倒是没有装没听见她的问题,但也没直接回答。 “我是谁有那么重要吗?无论我是谁,这会都不会放着你不管的,你大可以放心。” 靳白妤:“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为什么一直执着于这个问题,还是说,你希望我是谁?” 靳白妤:“……” 好别扭的思想,好神经病的人。 不用想,虽然声音完全不同,但靳白妤觉得,这人八成就是魔尊。 ——谁还能像他这样脑回路古怪? 永远让人猜不透他下一步会说什么。 “我没什么希望的。”靳白妤干脆说。 旁边的人竟然还继续追问:“那你猜一猜我是谁——给你个小提示,若是猜不到,就说你第一个想到的人。” 靳白妤:“…………” 这人要不是魔尊她不姓靳! 靳白妤摸不透他这会又是犯了什么病,不过她心里清楚,直接回答原长戚的名字肯定是最合适的——这样,原长戚或许会继续选择与她保持这份虚假的未婚夫妻之情,将她照顾到离开这个见鬼的地方。 但她本就刚瞎了眼,还不知道要瞎多久,脑子里的系统也半天不见反应,正是攒了一堆的情绪。 越是清楚该说什么,心里越是不想说。 她干脆心下冷笑一声,面上一脸茫然地思考半响,微微偏头,猜道:“冉清尘?” 旁边的人半天没反应。 靳白妤能感觉到,一道视线牢牢地盯在她身上,眼神越来越灼人。 呵。 让你他妈作妖。 现在高兴了吧? 靳白妤心里有点爽,果然,情绪这种东西是需要发泄的。 这会她就好多了。 靳白妤并不打算真的惹怒原长戚,所以只等了不到三分钟,她就打算改口。 然而,那个yua 字的音节将将滚上喉头,就听到对面那个沉默的人突然回应了一句。 “对——”他笑了一声,声音里却听不出半分真正名为笑意的东西,倒更像是怒极反笑,“冉清尘,是啊,你猜的没错,我就是——冉、清、尘!” “……” 完了。 靳白妤嘴角抿紧,面无表情,脑中冷静地对自己说:怎么这么快就毛了。 她脑中飞速转着,想要找个话题再自然地拉回到身份那里,然后顺理成章的‘猜出’是原长戚。 然而原长戚并没有给她这个机会。 他在笑完之后,就直接从地上站了起来。 “我去前面探探路。” 靳白妤生怕身边这唯一一个活物走了,连忙问道:“那我呢?” “你?你就在这等着吧,”男人语气虽然算不上恶劣,但也不算客气,冷漠道,“你现在这睁眼瞎的状态,若是带上你,我们要折腾到什么时候才能出去?” “……”这态度变化的速度,简直变脸大师都难以企及。 靳白妤更加感觉他不会回来了。 她心念急转间,突然飞快抓住一丝灵感。 “冉道友说的也是,我如今目不能视物,确实不该跟你一起拖后腿,不过很多隐秘的地方都很难走回头路,而且万一路线诡谲,不一定能转回原地。” 男人冷笑一声:“靳峰主何必这么委婉,不就是担心我将你抛下不管吗?” 靳白妤算是发现了,自从认下这个冉清尘的皮之后,原长戚简直比之前更加有过之而无不及。 但她并不慌乱。 只柔柔轻叹一声:“不,我只是想拜托冉道友一件事。你不必回来找我,但,看在我们救了你一次的份上,等你出去之后,请一定要帮我找到我的未婚夫——原长戚。” 第65章 抹黑情敌形象的屑魔尊 靳白妤十分确定,这句话一定给原长戚带来了冲击。 她清楚地听到,在她话音落下的时刻,那人的冷笑突然就隐去了。 两人足足沉默了一分钟,谁都没有开口。 一分钟后,靳白妤主动再次说道: “你们只聊过两三句,大概算不上了解,不过我想你应该也听说过,我的未婚夫身体十分不好,我担心灵气逆流会让他身体更加糟糕……” 说着,她垂下眉眼,忧虑地轻叹一声。 像是真的为她话中之人担忧不已。 “……你真的想让我去找他?”那人语气蓦地沉了几分,反问,“就算放弃让我回来救你,也想让我去找他?” 靳白妤没有直接斩钉截铁的回答。 她面上露出些许迟滞,因为眸子里无神,脸上的挣扎表情便尤为明显。 足足犹豫了近两分钟。 在她隐隐听到一丝男人近乎无声的冷笑时,终于缓慢的,坚定地说:“是。” 说完,不等那人再说什么,她又苦笑一声,垂下眉眼。 饶是那双深邃明亮的眸子已经失去了它往日的光彩,看着古井无波,但当她鬓边的碎发随着她的动作落下,散在她的侧脸上时,依旧看起来美的惊人。 甚至,更添了几分往日少有的破碎脆弱之感。 “诚然,谁都怕死,谁都怕在这样无边无际的黑暗中,永远找不到尽头,我也怕。我也希望你能回来救我,甚至期望着你能在找到长戚之后,再回来救我,但——” “但你就算是不回来,我又能怎么样呢?所以,与其非要揪着你当个碍眼的拖油瓶,我倒不如主动放弃,这样,说不定还能挟恩图报让你去救长戚——换回来一个,也不亏嘛!” 她坦然地承认了自己的害怕,越是说到后面,语调越是轻快,像是放下了什么心中的重担。 靳白妤深谙,这就是一场心理上的博弈。 原长戚这厮,平日里看似又作又接地气——作为一个魔尊,主动跑上门给人家当替身未婚夫还玩的上瘾——一副仿佛懒得玩弄人心的模样。 但从他能在魔修之中稳稳霸占着魔尊之位,还如此随心所欲,甚至披了个马甲就敢无所顾忌的展示自己的弱点,就足以看出,他不是无脑,更应该说是太过于自信高傲,所以一切都当做儿戏一般。 在这样的人面前,靳白妤越是直接表现的自己多么大无畏,多么为爱奉献…… 那才是真的可笑。 她敢保证,只要她那么做了,原长戚肯定一个字都不会信,转头就会毫不犹豫的离开。 所以她展示了自己的私心,以及‘所谓的权衡和划算’,这样才更加顺理成章,水到渠成。 果不其然。 在她秉着一口气,无声地等待了几息之后。 博弈的结果终于水落石出。 “想救人,自己去救。” “……我倒是想,可如今这幅样子,说不定连这个地方都出不去……” “哼,一个小小的地下暗道罢了,带上你一起出去,也不过小事一桩。” 语气中的睥睨尽显。 但很快,男人似乎又意识到了自己披着马甲呢,画蛇添足的补上一句:“我的意思是,我好歹是个跑遍大江南北的散修,应该还不至于被这种地方为难住。” “……嗯,你一定不会被困住的。” 靳白妤被他这个转折逗得想笑,但又不敢挂在明面上,只好将脑袋垂的更低,憋得嘴角都抽抽了。 看起来倒像是有些愧疚自己拖了后腿似得,格外乖巧。 男人看到她这幅表情,不知怎的,前一秒还算正常的语气突然又变了。 声调骤然低了七八度,他冷冷道:“你还不站起来,是等着我去扶你吗?虽然你——救过我,但男女授受不亲,你这幅样子,对得起你未婚夫吗?!” 靳白妤:“……” 若不是通过这次的交谈已经彻底笃定这人就是原长戚,听到这话,或许她都要怀疑自己是不是猜错了。 可一想到说这话的人正是原长戚自己…… 靳白妤心下就十分微妙。 真是没想到,您对替身这个身份的名声……还挺在意? 不知道是女主光环奏效,还是系统的保护,靳白妤除了眼睛看不见之外,摔了这么久,身上竟然一点伤都没有。 从地上爬起来之后,原长戚就从衣服上撕下来一根布条——靳白妤的衣服——然后一段递到靳白妤手里,另一端自己牵着。 两人一前一后,顺着地下河边的石道流向,往水流的方向走去。 靳白妤辩不清楚方向,只能努力靠着这一根布条和自己的另一只手探路,尽量让自己避开障碍物。 在绕过一个弯的时候,前面的人竟然特意停下来提醒了她,直到她绕过这个弯之后才再次迈步。 靳白妤十分诚恳地道了谢。 这次是真的真诚,不含一丝假意。 然而前面的人又不知道犯了什么毛病,在她道完谢之后,突然又冷哼一声,步伐快了好几分。 再之后,遇到弯道的时候,原长戚就不再提醒她。 靳白妤靠自己转过了一个弯,在下一个弯时终于一个不小心,撞在了身旁凸出来的石头上。 修真者的身体都经过千锤百炼,洗精伐髓之后看着外表肌肤白嫩细腻,实则血皮都在慢慢增长。 一般像这样撞一下,对筑基期以上的修士基本都没感觉。 但靳白妤却是不同,原身本就娇气至极,数百年里我行我素,走哪都是要人伺候着,没有受过半分苦。 靳白妤又是个‘普通’的现代人。 这一下,硬是将她撞得眼泪都快飚出来了。 可气的是,男人非但没有安慰她,反而笑出了声。 还生怕她听不见似得,笑的声音极响亮,在这深邃的地下河道里回荡出一阵又一阵的回音。 靳白妤按着额头,狠狠在心里将这个恶劣的家伙来回鞭笞了数十遍,才感觉那股痛处稍稍减去了一些。 “你笑什么?”她有些不悦地问。 “哦,抱歉,我们散修随性惯了,想笑就笑咯。” 靳白妤:“……” 硬了,拳头硬了。 要不是原长戚压根不认识冉清尘,她都忍不住要怀疑两人之间是不是有什么深仇大恨,才能让原长戚堂堂一个魔尊,故意说出这种话来抹黑冉清尘的形象! 第66章 视力恢复中 地下河通道远比他们预料的更加麻烦。 在走了一个多时辰后,原长戚突然停下了步子。 靳白妤下意识问道:“怎么了?” “路不对,”原长戚冷静的声音从黑暗中传来,“我们在这段路上打转。” 鬼打墙? 这是靳白妤的第一个反应。 倒不是说真的鬼,很多故意设置成这种效果的路,一般也会被称为鬼打墙。 但靳白妤很快又意识到,这里是修真界,不是科学唯物主义的现代社会。 ……等等,这个世界不会真的有鬼吧? 她脸色凝重起来。 原长戚回过头来,正好看到她蹙起的眉头和严肃的神色。 他下意识想要告诉靳白妤,这对他来说不过是芝麻大点的小事,而且,他在第一遍走过不对时,就已经发现问题在何处了。 但话将将出口之际,他突然又警觉。 自己现在在靳白妤‘眼中’,可是冉清尘。 要是他这么说了,岂不是会让冉清尘在靳白妤心中的形象更加高大?! 虽然他之前是打算让冉清尘接替他这个未婚夫身份,利用他脱身来着……但是,一想到靳白妤会因为自己的优异而爱上冉清尘…… 原长戚微微皱起了眉头。 忽视心头那股不爽,他对自己道,他只是不屑于利用感情欺骗靳白妤。 就算冉清尘接班,那也得看他自己的本事。 他可没兴趣让人坐享其成! 昏暗的地下溶道里,原长戚那张隐约能看出弧线的俊美面容上露出一抹满意的笑容。 成功说服自己之后,他没有说一句安慰的话,反倒毫不客气地反驳了靳白妤的说辞,还故意道: “冉某曾经一直听闻靳峰主身份不凡,还以为大宗门出来的人就是见多识广,想不到,靳峰主竟然会说出这种没常识的话,真是让冉某意外!” …… 可以了可以了,一句话里恨不得将冉某挂在嘴上,你是生怕我忘了你的‘身份’是吗? 心下过于无语,靳白妤眉毛抽了抽,皮笑肉不笑地道: “让冉道友见笑了,其实,我并不像传说中那般,相反,我本人平庸的很,还没什么志气,修为也不怎么样,不然的话,我也不可能跟长戚成为未婚夫妻啦!” 我明面上喷不了你,还膈应不了你吗? “……哦?靳峰主这话的意思,是觉得你未婚夫不怎么样吗?”男人呵呵冷笑一声,“若我没记错的话,刚才靳峰主还说宁愿换你未婚夫的命,难道是说来骗我的?” “当然没骗你,可这又不冲突啊。” 靳白妤一脸理直气壮,“我确实爱长戚,但我的身份也摆在那里,若不是因为我本身修为不行,你觉得,我堂堂长生宗一峰之主,怎么可能遇得到他。” 言外之意,早在遇到他之前就因为太过优秀有对象啦。 原长戚没吭声,拽着布条就走。 靳白妤被拽的一个趔趄,在背后偷偷闷笑。 小样。 气死你。 不知道原长戚用了什么手段,总之,这一次他们没再打转。 半个时辰后。 两人终于离开了那段昏暗深邃的密道。 他们身后,一个错综复杂、道路多的让人眼花缭乱、简直堪称迷宫的地道之中,幽幽浮起一团又一团氤氲的白雾。 白雾像是被什么东西吓坏了,发着抖偷偷看了眼他们远去的背影,飞快地将这道所谓的‘出口’遮住。 ——这个路口压根不是河道迷宫的出口! 是他们被那人身上骤然迸发出的一阵可怕气息吓到,自己顺着他们前进的道路偷偷摸摸打开的快捷通道。 嘶,就让那家伙去祸害下一个守关者吧,它只是一团年纪轻轻的水之灵,可顶不住这压力! 走出地下迷宫后,原长戚终于停了下来。 靳白妤不知道到了什么地方,只凭着感觉问道:“出去了吗?我好像听见周围没有水流的声音了。” “嗯,我们已经离开河道范围了,但是还没出去,”原长戚淡淡道,“这里的路况稍微有点糟糕,我需要去前面处理一下,你在这坐回,等我回来接你。” “好。” 随即,她就感觉身边的空气轻轻一荡。 大概是原长戚使用法术离开了。 看不清周围环境,靳白妤也不敢乱动,只好安静地坐在那里,下意识努力瞪大眼睛,试图穿透眼前那团黑暗。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盯得久了,那些黑暗竟然产生了变化。 等等—— 好像不是错觉?! 她的视力真的在慢慢恢复!! 靳白妤意识到这一点,心头一阵止不住的激动。 就算她再怎么冷静,也不希望自己当个瞎子。 恢复的不仅仅是视力,还有脑海之中,那片靳白妤从醒来后就跟视力一样漆黑一片的意识海。 无边的黑暗慢慢荡开,如同海浪退潮一般,一点点褪去。 雪白的雾气从黑暗中氤氲而生。 不多时,白雾就驱散了大部分黑暗,重新占领了意识海。 随即,那团熟悉的,小小的白云团子也从白雾中伸出一个爪爪,慢吞吞撑了起来。 “亲娘勒,差点没去掉我半条统命!” 茶茶的语气有些怏怏的,而且显而易见的,它的身形也缩水了不少。 靳白妤忍着激动,等它看起来恢复完整了之后才问道:“茶茶,是你在之前的灵气逆流里保住了我?” “不然还能是谁,当然是可怜的我啦!”小号的白云团子蹬一下跳起来,气鼓鼓地道,“你知道我为了救你耗费了多少能量吗?差点我就暂时凝结不出来形体了!” “我知道,这次真是多亏你了。”靳白妤心软了软,耐心地顺着它的话哄到。 茶茶难得被她这么温柔和善的对待,悚然一惊,不由仔细地观察了靳白妤一眼。 犹豫道:“宿主,你没事吧?难道我终究还是没护住你,你被夺舍了?!” 靳白妤:“……” 怎么说呢,有些系统,天生就是贱兮兮的。 你对它好,它反而觉得你有问题。 靳白妤冷笑一声:“托您的福,活着,只是眼睛瞎了而已。” 系统松了口气,咕哝:“还好,还是熟悉的味道——等等,你说什么??!!” 第67章 阴阳圣火 相比于茶茶的激动,靳白妤的反应简直称得上是没有反应。 仿佛眼瞎的人不是她自己一样。 她淡定地将自己醒来之后的反应详细地告诉了茶茶。 好在,经过茶茶的一番检查,结果还算不错。 与她所料想的差不多,茶茶当时虽然用尽全力护住了她,但灵气逆流还是造成了一定的影响。 若是系统当时没耗尽能量强行被迫休眠的话,靳白妤也不会出现这种状况。 不过这会系统已经苏醒,只要替她梳理一番,很快就会恢复。 原长戚到现在还没有回来。 靳白妤干脆盘腿而坐,让茶茶替她先梳理治疗。 半个时辰后,靳白妤疲惫地睁开眼,脸色苍白如纸,唇瓣也皲裂出一道道细缝,渗出星星点点的血。 她脸上却扯开一抹笑容。 视线之中,漆黑的迷雾终于散去,眼前的世界从模糊到清晰,一点点在她的眼睛里铺展开来。 先前不觉得,这次瞎过几个时辰后,突然就觉得眼中看到的一切都十分令人愉悦。 即便她身处于昏暗阴冷的地底,靳白妤也觉得风景不错。 靳白妤先观察了一下自己身处的环境。 她正坐在一个狭窄阴暗的洞穴里,往前面看,有三条路。 三条山洞的路都十分深邃,不知道通向何处,也不知道原长戚进去的是哪个山洞。 这下怎么办? 要不要去看看? 正犹豫间,茶茶突然道:“前面有东西在打架。” 没有意外的话,这里应该只有他们两个人,除了她自己,打架的只能是魔尊。 靳白妤皱了皱眉,问道:“你知道在哪个山洞吗?” “唔……应该是最右边那个,你要去看看吗?” 靳白妤起身往那边走去,反正她的眼睛好了的事也没什么隐瞒的必要,而且,正好还能借此戳穿原长戚的小把戏,让他尴尬一番。 右边的洞是三条路里最矮小的。 靳白妤站在洞口的时候,感觉这条路跟自己的身形差不多高,也不知道原长戚是怎么走进去的——难道是岣嵝着腰? 想象着那个画面,靳白妤突然有些想笑。 这路她走起来竟然意外的顺利,没有想象中的障碍,她一路轻轻松松地就走到了路的尽头。 眼前的世界骤然开阔。 火—— 竟然全部都是火! 先前的昏暗褪去,这里就像是一片火焰的世界。 大地倏然凹陷下去,地下是熊熊燃烧着的火焰,不断舔舐着上空掉下来的一切, 就连两边的墙壁上,都全是不断冒出来的火!! 一瞬间,靳白妤想起来在现代电视剧中看过的经典景点——火焰山,虽然这里并不是山。 可说来也怪,火势这么大,靳白妤却丝毫没有感觉到热意。 她站在这的三分钟里,浑身上下除了额头稍稍沁出一点细密的汗珠之外,其他没有任何异状。 茶茶在她脑海中也同样呆住了,片刻后,靳白妤感觉到自己的手臂上多出来一团绵软的触感。 低头一看,好久没有凝聚过实体的小白云团子竟然又从她意识海中钻了出来,呆呆地看着前方! “你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吗?我们这是到哪里来了?”靳白妤问,“是不是小说中常说的那种,秘境里主角团专属的隐藏秘宝处?” “差,差不多吧……” 茶茶的声音里满是不可置信,呆滞道,“天哪,阴阳圣火,须弥境中竟然有阴阳圣火!!这可是所有异火中最顶级的火!!若是火属性的人能收服这种异火,在异火的辅助下,一路提升资质,修炼到飞升都不是问题!” 靳白妤眼神一亮,十分感兴趣的问:“我是什么属性?” “额……”茶茶的激动稍稍敛下几分,“你是五行属性,就是金木水火土都掺点。” “……这个我懂,不少主角都是这种杂属性的路子,”靳白妤十分有经验地点点头,对此并不意外,毕竟她是手拿主角剧本的人,无论发生什么都没必要意外,“以我看过的几本修仙小说经验来说,这种属性要么被设置的很牛逼,要么就是废物属性,我是哪种?” 茶茶看她如此淡定,松了口气,语气轻快地道:“这个么,你算是后者吧。” 靳白妤:“……” 茶茶:“样样都掺点,样样都不行。” “……” “不过你也别难过,你有我啊!”茶茶看她一脸无语的样子,连忙安慰道,“等我们的系统任务开启之后,你就可以通过做任务提升修为了!” 小东西画饼画的还挺熟练。 “谢谢,不过我不太喜欢吃饼,噎得慌,我喜欢着眼于现在,”靳白妤没好气地道,“现在,你觉得我能契约这个阴阳圣火吗?” 白云团子沉思两秒,诚恳地回答:“我觉得不觉得不重要,主要是得看原长戚怎么觉得。” 靳白妤这才想起来,她进来本就是为了寻找原长戚。 ……等等,他人呢? “在上面啊,”白云团子坤长脖儿,使劲给靳白妤示意,“瞧见了吗?最高处那片火顶上,就是阴阳圣火所在之地,原长戚就在那里,刚刚的打斗大概就是他正在收服圣火。” “……” 是哦,她都忘了,她虽然是女主角。 但原长戚也是手拿男主剧本的人! 顿了顿,茶茶又突然道:“你要上去看看吗?他的情况好像不太好——我个统建议你最好上去啦,这可是英雄救美的好时机!要知道,多少浪漫的爱情剧本都是从英雄救美开始的!” 靳白妤想到魔尊那张足以颠倒众生的脸,被定义为美,还真是一点问题也没有。 她虽然没有当英雄的兴趣,但还是挺想上去看看的。 在系统的指导下,靳白妤发现空中竟然有一条阶梯。 只是那阶梯是透明色,完全看不到,只能凭借感觉感知。 当人走在阶梯上时,垂眼望去,底下是万丈火海。 上不着天下不着地,周围烈焰熊熊,将人包裹,身处其中,仿佛下一秒就会被火焰吞噬! 饶是靳白妤胆子大,走在这样的路上时也几度腿软。 等她走到最高处时,脸色已经煞白一片,瞧着像个重病患者似得。 爬上最后一级台阶,终于触及实地。 靳白妤松了口气,抬眼望去,差点又将这口吐出来的气噎回去! 第68章 一饱眼福 灼灼火焰像是要从上方压下来一般,站立在这方寸中,人就像是站在火海里。 而前方,最耀眼的那片火焰里,正躺着一个人。 靳白妤看了两眼才确定,那人确实是原长戚。 没办法,谁让他身上穿着的已经不是之前那套书生装。 男人躺在地上,背面朝着靳白妤的方面,一头墨发凌乱但不失美感地散落在肩颈处和地面。 他身上换了一身赤红色的衣裳——大抵是吧,毕竟从靳白妤这个方向看过去,能看到的并不多。 “他这是怎么了?”靳白妤小声问茶茶,“没干过架,输了?” 她只是合理性猜测一下,没想到茶茶的反应竟然极大,它蹭一下从她手臂上跳起来,胖嘟嘟的棉絮小手挥舞着,“怎么可能!他可是魔尊,可是你的官配,这本穿书文的男主角!” “……就算是官配魔尊,在这里输也挺正常的吧,毕竟我们现在身处秘境,被压制了修为啊。” 靳白妤说的有理有据,说罢尾音一转,眯了眯眼,盯视着小团子,“倒是你,这么大反应做什么?不知道的看了还以为他才是你主人呢。” “……咳,我就是不想他在你心里的形象被破坏嘛,毕竟,毕竟……”茶茶急中生智,“我可是必须要促成你们在一起的,用现代话说,这算是cp粉啦!” 靳白妤意味不明地看了它一眼,没再继续追问下去,算是被它糊弄了过去。 茶茶又开始怂恿她上去看看情况。 即便它不说,靳白妤也是打算过去看看的。 她总不可能真的坐视不理。 一路踩着触目惊心的火焰红莲,靳白妤走到了原长戚背后。 走近之后她才发现,原来男人身上并没有穿衣服……而是盖着一团团橘红色火焰连接而成的绚丽火之衣。 这下,靳白妤真有点摸不准他有没有事了。 犹豫几秒,她正打算伸出手探探原长戚身上的火是不是跟地上的一样,没有温度。 手刚伸到半空,就被一只修长白皙的大手抓住了。 躺着的人缓缓坐了起来,他转过身,像是刚刚恢复意识似得,脸上还带着几分脱力之后的疲敝,眼神却已经冷戾无比。 “是你——你怎么过来的?” 看到来人是靳白妤,他眉眼中的杀意才稍稍散去几分,但眼里依旧一片冷然。 若是没人带路,一个瞎子能来这里? 原长戚视线扫过靳白妤身上,目光在她手腕上的一只小白团子上微微停留,蹙了蹙眉。 这是什么东西? 被他这般看着,没来得及撤回靳白妤体内的白团子更加僵硬,整个统看起来都要紧张到不能呼吸了! 在手被抓住的时候,靳白妤已经下意识将目光调整到空茫茫。 这会原长戚又是这种反应……她更不能让他发现这会已经能看到了。 靳白妤眼神落在半空,微微侧了侧脸,像是通过声音辨认出来似得,“冉道友,真的是你,想不到茶茶竟然真的能带我找到你!” 系统既然已经被发现,她干脆就顺势利用上,洗脱自己之余,也能帮它安个合理的身份。 “茶茶?”原长戚眉头微挑,视线落在那个看起来十分古怪的白团子身上。 “对,它是这么跟我说的,”靳白妤道,“我在那边等你,见你一直不回来,就想着摸索着去前面探路看能不能找到你,结果不知道跌进了什么地方,就遇到了这个小家伙。” “这小家伙跟我说它是个未曾契约的灵兽,见我生的漂亮又有礼貌,想要让我当它的主人,我便同意了。” “然后它就带着我一路找到了你……”编到这里时,靳白妤脸上露出几分喜悦和庆幸,还吐了口气,感叹道,“幸好有它带路,否则,我可能就再也找不到你了。” 至于什么地方,什么灵兽? 抱歉,她‘瞎’,看不见,不知道,不懂呢。 压力给到了‘灵兽’茶茶这边。 茶茶僵的整个小团子都快要变色了! 宿主会演是好事,可坑到自己身上,就有些让统难受了。 得亏它跟靳白妤混的久了,也学到了几分表演艺术,于是装作一脸懵懂的模样,呆呆道:“叽!” 它只是一只什么都不懂、还不会说人话的灵兽! 修真界契约灵兽与主人之间确实可以通过意识交流,原长戚倒也没多怀疑,只目光冷淡地在那一团小白团子身上扫了好几眼。 这种灵兽,他还是第一次见。 而且看着也不像个兽的样。 大抵是这片地下世界生出的灵物吧,趁着靳白妤看不见它的模样,就欺骗了她。 原长戚眼中的杀意褪去,准备收拾起身的时候,才发现自己竟然还一直握着靳白妤的手臂。 他顿了顿,深邃的眼底闪过一抹不易觉察的异样。 这还是他第一次直接跟靳白妤肌肤接触——靳白妤偷摸他那次他不知道。 两人相触这么久,他竟然一丁点烦躁都没产生……以往别说这种程度的触碰了,就算是隔着衣服碰上人,他都会极度烦躁。 甚至还觉得无比自然,就好像,他们就该肌肤相亲一般。 ……原长戚将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念头从脑子里甩出去。 垂下眼,他开始整理自己的着装。 反正靳白妤也看不见,原长戚丝毫没有避讳她。 在他进入这个通道之后,就发现了阴阳圣火的存在。即便是魔尊,对于这种整个修真界都罕见的传说级异火,都难免动心。 这处地方滋养的是阳火,阳火温度极高,灼热难忍,能焚烧天地万物! 原长戚凭借神魂离体才强行收服了阳火——即便如此,这个过程中也几度惊险! 阳火收服之后,火焰受到原长戚的控制,才敛起了那股焚烧之力。 他的身体受了不小的伤,就连神魂都受到了一定的损伤,他的那身衣服自不必提,早就成了飞灰。 他身上‘披着’的,则是阳火的火焰。 原长戚扫了一眼,修长的手指轻轻捻住身上附着的火焰一角,一抖。 火焰瞬间化为一整套红色的锦袍。 他站起身,锦袍从他身上滚落,堆积在他脚边。 墨发披散在背部,正好隐隐落在腰部往下的位置。 靳白妤看着那整片线条流畅的背和长的惊人的腿,不动声色的吸了吸鼻子。 第69章 这才叫望尘莫及的金手指 靳白妤第一次感受到了,什么叫自己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譬如此刻。 原长戚在她面前大喇喇的穿衣服,丝毫没有避开她一丁点的意思,甚至时而还因为要调整腰带,转向她的方向,露出前面大片还未遮掩的胸肌腹里。 ……堂堂魔尊竟然对她这样一个打工仔百般勾引! 这到底是人性的沦丧,还是道德的缺失? 靳白妤内心戏演得飞起,还时不时感叹一把原长戚的好身材。 面上却是一派天真纯洁的端正神色,还偏了偏头,一脸疑惑地发出疑问: “冉道友,你在干什么呢?怎么突然就不说话了?” 原长戚睨她一眼,对上那双无神的双眼,淡淡道:“我看看哪里有路能带我们出去。” “咦?茶茶带我过来时的路不在了吗?”靳白妤皱了皱眉,面露忧愁之色,“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路也太诡异了。” 原长戚看一眼靳白妤身后那看不见的灵气阶梯,撒起谎来脸上毫无波动。 “对,不见了,”他道,“需要找新的路。” 阴阳圣火,自然是全都收服最好。 他只收服阳火,当然要找到阴火。 说话间,原长戚已经披上外袍,随手将墨发拢到身后,遮住了所有风景。 靳白妤有些遗憾地收回视线,心中对魔尊又多了一点了解——讲究。 她算是发现了,原长戚多多少少有点自己都未曾觉察的自恋。 正因为这份自恋,他十分注重自己的衣着装饰。 想来也是,当初穿书生装的时候,他就穿的整整齐齐,一丝不苟,这会换上赤红的锦袍,腰带上专门幻化出来暗纹就不说了,甚至连配套的红色腰佩他都幻化了一个。 不过,还真挺好看的。 靳白妤为美色低了一秒高贵的头颅,又很快装模作样的跟着原长戚一起找起路来。 她不能跟原长戚找一遍,也不能太过刻意的避开人,便在意识中跟茶茶沟通,让它配合她的动作。 每每靳白妤快要走到危险边缘的时候,茶茶就‘叽’一声,装作指导她变方向。 就在靳白妤走到阳火之前所在的祭台附近时,脚下突然一空! 整个人的身体便不受控制地往下掉去! 她瞳孔蓦地皱缩,下意识惊呼一声:“原长戚——!” 一只手猛地出现,一把紧紧扣住她的手腕。 然而,还不等靳白妤庆幸得救,脚下的空洞里突然卷出一片旋涡状的白色火焰。 火焰以可怕的速度瞬间攀岩至她全身,将她裹入其中! 时间仿佛被无限拉长。 等靳白妤从那种窒息感中恢复意识时,已经落进了一个纯白的世界。 白的没有一丝污垢,没有一丝声音。 整个世界充满安静,死寂。 与上面熊熊燃烧的炽热火焰,形成了强烈反差。 “天——天哪!阴火!!是阴火世界!!!” 茶茶在靳白妤落进来时,死死地扒拉在了她的手臂上,或许是因为他们之间有灵魂契约关系,将靳白妤带进来的那东西也顺便将它一起弄起来了。 同样死死拉着靳白妤手的原长戚却是不在这里。 靳白妤不敢相信地看着这纯白一片的地方,仔细观察一番就会发现,这里也是一片山谷,只是谷地比外面那片火焰之地更大。 谷地里还有很多植物,须弥境中的花草树木,这里全部都有。 不过这里植物的颜色全部都是白色的。 好像这片天空,容不下一丝不洁。 靳白妤脸上满是惊叹,顺着辨认出来的小道,她一路往前走去。 茶茶虽然是自诩见多识广的系统,这会的反应却一点也没比她好到哪里去。 “天哪,那是锻灵草!是可以炼制破婴丹的主要材料!等等,你先别走了,先把这株采下来,这年头绝对超过五千年份了!!” “以前都没看出来啊,想不到你还是个财迷。”靳白妤感叹一句,不过往过去走的脚步却一点也不含糊。 这种一听就价值很高的东西,谁会不想要呢。 走到近前,茶茶才从靳白妤手臂上跳下去,飘飘悠悠落在那株锻灵草的叶片上,顿时又是一顿尖叫输出。 “天哪!!这品质!!比修真界记录中品质最好的锻灵草品质还要高!这要是练成破婴丹,再蠢的人都能破丹成婴!” 在茶茶殷切的指导之下,靳白妤将那株锻灵草摘了下来。 接下来,一路往谷中走去时,他们又摘了不少灵草灵植灵药,还有一颗纯白色的树,树上结满了雪白的果,靳白妤也摘了不少。 这果子就连系统资料库里都没有收录——要知道,茶茶的资料库里是包含了整个修真界有记录的各种修炼资源资料。 没有收录,说明这种果子从未在修真界出现过。 茶茶信誓旦旦地保证道:“等我进入实习期的时候,就跟总部申请一下检验功能,到时候就能帮你检测这东西的作用了!” 靳白妤今天第一次感受到它如此有用,大为满意。 “以前怎么不知道你还有这些本事,不错,继续保持。” 茶茶撇了撇嘴:“以前也没有我发挥的余地啊!”当他们系统是什么破烂玩意都看得上的吗? 要不是这次落到这种地方,茶茶也不会想起来还能申请检测功能呢! 它赞叹道:“宿主,以前我还老觉得你仗着自己拿了女主剧本,就敢随意玩弄人心,现在感觉吧——你还是收敛了。” 瞧瞧,这女主运气,谁与匹敌?! 就连拿了男主的魔尊都不能! 阳火固然霸道,能分焚尽天下万物,可对于修炼至顶峰的人来说,更珍贵的却是阴火。 阴火能直接烧炼资质,假以时日,还能锻魂精魄。 这才是整个修真界都望尘莫及的金手指!! 第70章 这就是魔尊要找的宝物? 因为有了茶茶的耽搁,一人一统走了快一炷香的功夫,才终于走到小路尽头。 前面是一片冰湖。 冰湖之下,蜿蜒的却不是水,而是一缕缕流动的灵气。 最中心,一个白色的漩涡正缓缓旋转着。 一缕纤细的白色火苗在漩涡中心轻盈地跳跃,仿佛一只小精灵一般,唯美梦幻。 这就是阴火? 靳白妤的视线定格在那一缕火苗上。 说真的,若不是亲眼所见,亲耳听茶茶确定,真的很难相信会有这样洁白无暇的火焰。 更玄妙的是,在看到火苗的时候,靳白妤就感受到了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亲和力。 就好像这东西天生就该属于她似得。 “此前我也从未见过阴阳圣火,只听传闻中说,阳火或许还能凭借自己的实力收服,但阴火却是非自行择主不能得,这种火,是会自己选主人的。” 茶茶没有注意到靳白妤的异样,还扒拉在她胳膊上絮絮叨叨。 它感叹道:“以前我还一直以为只是传闻,没想到竟是真的……连男主角都进不来,这火当真厉害。” 说着说着,它终于意识到什么,疑惑问:“咦,你怎么突然走得这么快——等等,你你你,你要干什么,你不会打算就这么直接过去吧?你都不观察观察,试探试探的吗?!就算不试探,你也先把我放下来呀!” “我们是神魂绑定的关系,我要是死了,把你放那里也没用。” 靳白妤目光紧紧钉在那一抹洁白上,还不忘分心回答茶茶,可谓是一碗水端的极平。 “……虽然你说的很有道理,但我还是觉得你这次太莽了!”茶茶欲哭无泪地抱怨,小心翼翼地往下探头看了一眼。 差点没把它的小心脏吓出来。 冰湖是灵力之湖,走在上面的效果与那火谷中的效果差不多,透明仿若无物。 往下看去时,能看到地下的万丈深渊,与深不见底的漆黑。 这要是摔下去,妥妥的没命! 茶茶一个哆嗦,将爪爪拉长了一截,抱的愈发紧:“说真的,你真的不打算回头吗?现在还来得及——你要知道,这火可是能烧尽神魂的,神魂!神魂没了你人就彻底无了你晓得伐!!” 在茶茶一刻也不停歇的唠叨声里,靳白妤走到异火旁边站定,伸出手。 茶茶发出声嘶力竭的尖叫:“啊啊啊啊!” 传闻中让整个修真界都不敢相信其存在的火中至宝就那样乖巧地一个跳跃,像个灵动听话的小姑娘一样,落在了靳白妤的手指尖。 “啊啊啊——卧槽??!” 靳白妤终于开口:“你好吵。” “这是我吵的问题吗?!你都不知道刚刚有多惊险……” 看来这恼羞成怒的系统一时半会是停不下来了,靳白妤垂下眼,看着指尖的小火苗,心里腾起一股亲近的暖意。 她点了点小火苗的脑袋。 火苗就像是真感受到了似得,有些害羞地扭了扭身子。 靳白妤嘴角不仅浮上一抹浅浅的笑容。 “你是阴火?唔……你有更正式一点的名字吗?” 她只是随口一说,并没有抱希望火苗能回答,没想到在她问完之后,脑中竟然真的响起一道怯怯的娇声:“没有名字,主人可以为我取个名字。” “……你会说话?”靳白妤眸子一亮。 “我当然会说话,你又不是第一天听到我说话,你是在故意内涵我吗?”茶茶突然警觉,“不对,你在跟谁说话?!” 小火苗细细地‘嗯’了一声,又扭捏道:“会说,但不熟练……嗯,没有这位前辈这般熟练。” 跃动的小火苗往茶茶的方向扭了一下,听起来语气里还带着些崇拜与羡慕。 “……你这样就是最好的了,千万不要向它学习。”靳白妤无语道,绑定一个碎嘴子已经够够的了,她可不想再来一个。 “你!你在跟阴火说话?”茶茶越听越不对劲,腾地从靳白妤的胳膊上站起来,“你们两背着我说悄悄话?靳白妤!你你你,你是想对不起我吗?!” 阴火被它突然拔尖的大嗓门惊到,怯怯地绕到了靳白妤的手背上,探出一个小火苗尖往前面看。 就好像一个胆怯的小姑娘,在探头探脑的偷瞧。 “小点声,你把它吓到了,”靳白妤戳了戳茶茶,教育道,“你刚刚不还在欢欣鼓舞我遇见的这个金手指吗。” “你还为了它指责我?!”茶茶脑袋都快要气歪了,声音里发出哭腔,“下一步你是不是要为了它抛弃我了?!” 它是高兴靳白妤遇到的金手指啊。 可谁能想到,这个金手指竟然也生出了意识呢! 生出意识就算了,竟然还这么茶! 茶茶这个名字就该给它才对!! “咳,不用在意它,它只是脑子不太好使,”靳白妤将白团子挪到自己肩膀上,对小火苗亲切地道,“你想跟我走对吗?” 小火苗羞涩地点点头,亲自教靳白妤:“主人只要给我你的血,我们就可以定下契约了。” “好。” 金手指亲自求带走,靳白妤当然不会拒绝这种好事!当下立刻爽快地划破手指,递过去。 “这样够吗?” “够了够了,这样也太多了!”小火苗晃了晃,靳白妤手指上淌出的血液就融合成一大滴,飞到它面前。 随即,大血滴又一分为二,分成了一粒大一粒小的血滴。 小血滴飞进了火苗的身体之中,很快,靳白妤就在意识中感受到了一股海浪一般的安抚之力。 随即,她那片被茶茶霸占的意识海里,就悄咪咪多出来一朵火苗状的小东西。 阴火只观察了几秒,就又回到现实,抱起那粒还漂浮在半空的血珠,啪叽一下跳进它先前待着的白色漩涡里。 不多时,小火苗又从漩涡里爬了出来,还抱着一块比它身子要大上数倍的东西。 在那东西露头的瞬间,靳白妤手臂上一阵灼热。 她薅起袖子,就见手腕之上,一缕墨色的光芒闪过。 随即,雪白的肌肤上,显出几个字。 ——难道火苗抱出来的,就是魔尊当初要求他们找的东西?! 第71章 竟然还是个绿茶火! 漩涡簇拥成的白色高台上,缩成拇指大小的雪白火苗轻盈地爬出来,又回过身,吭哧吭哧地从漩涡中心拖出来一个比它身子大许多的东西。 因为靳白妤手臂上魔尊烙下的印记有了反应,她和系统的视线全都牢牢定在了那玩意身上。 那是一块形状并不规则的冰块?玉? 通体晶莹似冰,不含一丝杂色,然而质地看上去又不像冰那么简单。 靳白妤凑近,细细观察片刻,才问:“这是什么?” 嘿咻嘿咻搬运的小火苗停下,做出一个不好意思的挠头动作:“是,是我平时沐浴的浴池啦,虽然是有点拿不出手,但我也没别的好东西,主人不要嫌弃呀。” 乖巧细嫩的小嗓音听的靳白妤一颗心都要融化了。 眉眼间不自觉带上几分温柔,靳白妤柔声道:“怎么会,这还是别人第一次送礼物给我呢,我高兴还来不及。” 能让魔尊专门派人,甚至自己亲自进来找的东西,怎么可能不珍贵! 当然,也不仅仅因为这个。 靳白妤向来秉持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犯他半条米起步的原则。但对于对她好的生命,她也会回以同样的温柔和友善。 小火苗感受到了她的真诚,整个火苗闪闪发亮,“真的吗?!”小嗓音里又甜又雀跃。 “真的。” “……为什么我感觉你对它要比对我好多了?”在一边围观了半天的茶茶紧盯着靳白妤,仿佛要从她脸上找出几分愧疚似得。 可惜,这玩意靳白妤一分都没有。 她心情极好地瞥了眼茶茶,道:“你要是像小火一样乖巧懂事,我当然也会对你一样好。” 靳白妤还指出有力的证据。 “你看,这才刚认识小火就送我礼物,咱两绑定那么久了,也没见你送我什么礼物,还把我意识海当家——我都没问你要住宿费呢。” “你,你,你这就是现代人类说的偏心!”茶茶被说的郁闷至极,结结巴巴才挤出这么几个字,而后突然就有了灵感似得,唠唠叨叨抱怨起来,“你知道你像什么吗?” 不等靳白妤回答,它有连着气儿道: “你就像是那种二胎家庭里的家长,一心只有二宝,对我这个可怜的先来的老大不管不顾!” 靳白妤:“……” 靳白妤真诚地评价:“倒也不必把自己定位的那么人性化。” “好啊,果然是有了新人忘旧人,你现在已经觉得我不是人了吗?!”茶茶气的直接从她肩膀上跳起来,对着她的耳边吼。 ……可你本来就不是人啊。 靳白妤匪夷所思,就在这时,小火苗怯怯地开口:“主人不要生前辈的气啦,没关系的,前辈送不起礼物,我就帮前辈一起送叭。” 说着,将那块似冰似玉的东西往靳白妤手中一放,小家伙又呲溜一下钻进了白色漩涡里。 茶茶:“……” 靠!这他妈竟然还真是个绿茶火!!! 靳白妤好奇地盯着茶茶看了好一会,看的它干巴巴问:“你看我干什么?先说明啊,我可不承认这份礼物,我,我不跟你要工资就已经很不错啦!” “哦,我只是看看你怎么还不变黑。” “?” “这种情况下,你不是该黑脸吗?但你又没脸,我寻思你可能会整朵变黑呢。” “……我们还是说说礼物的事吧,”茶茶僵硬地转移了话题,“你知道,这个是什么吗?” “相信我,如果我知道,你的作用就更少了。” “……安魂玉髓!这可是安魂玉髓!!修真界的至宝,据说能安抚人的神魂,对于神魂虚弱或者神魂缺失之人作用极大!” 修真界中有价值连城,只有在拍卖会上才可能出现的安魂玉。 一小片安魂玉都能拍出上百万灵石天价。 而只有万年以上的安魂玉,才能被称之为安魂玉髓。 只是谁也没想到,传说中的安魂玉髓……竟然是阴火的衍生产物,好吧,说不好听点就是阴火的浴池。 想想魔尊费尽心思折腾这么一圈,原是为了找一块浴池。 靳白妤的心情突然就有些微妙。 更微妙的是,不多时,阴火又从漩涡里掏出来五六块安魂玉髓,每一块都比靳白妤手中那块大。 “这样的浴池我还有一个小仓库,这几片是我最喜欢哒,主人要是喜欢,以后我可以送主人更多!”小火苗喜滋滋地说。 靳白妤:“……” “茶茶,你刚刚说,一小片安魂玉就能拍出什么价?” 茶茶的嗓门也跟靳白妤一样飘忽,“百万下品灵石……” 安魂玉髓的话,单是从靳白妤手中任意一块上卸下任意一片,百万上品灵石都不是问题。 发,发财了! 这就是传说中的带资进门吗?!好吧,看在这一点上,它可以对这个老二好一点——最重要的是,这安魂玉髓靳白妤和它都能用! 小天地内突然一阵动荡。 靳白妤身子一晃,一不小心,正正好一把按在了白色漩涡台子上,漩涡僵持一秒,随即开始疯狂旋转起来,以肉眼完全无法看清的速度,猛地旋入了靳白妤掌心! “这是怎么回事?”她唬了一跳,还没来得及多问,周围雪白的世界就开始塌陷。 随即,脑中一阵眩晕,眼前一黑。 再一红。 她已经到了之前熟悉的那片火色山谷。 原长戚一把抓住了她,脸色极为不好,“你刚刚怎么回事?” 随即,他发现不对,眉头皱起:“……你眼睛好了?” 刚才突如其来的转变,让靳白妤的反应一时没控制好,被他发现了端倪。 靳白妤一口气憋在胸口,先是用不到半秒不动声色的观察了一眼情况。 很好,小火苗已经藏进了她的意识海。 茶茶倒是机灵,克制住了藏起来的冲动,还老老实实扒拉在她手臂上。 “是啊,刚才……长戚?你怎么在这里?!!”靳白妤一脸惊讶,反问,“等等,你怎么知道我眼睛之前出问题了?!” 这下轮到原长戚僵住了。 第72章 人设换得快,魔尊任我坑 摆在原长戚面前的只有两条路。 第一,承认他之前冒充了冉清尘的身份。 第二,将谎言坚持下去,就说冉清尘刚刚离开,而他来了这里。 不过后面这个谎言在他们见到冉清尘时,势必会让他再次面临这种场景。 除非靳白妤一辈子都再也见不到冉清尘。 原长戚选择了第三条:胡搅蛮缠。 “我为什么不能在这里?”他眉梢扬起,“这又不是你的地盘,凭什么我不能在这里!” “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不承认是吧? 行,那就直接打直球吧。 “之前跟我在一起的一直不是冉清尘吗?”靳白妤刻意咬重了那三个字的读音,满眼促狭地抬眸看他,“怎么成了你呢?嗯?还是说,你打算改个名儿?” “可笑,我的名字难道不比那冉清尘好上数倍,为何要改?” “哦——所以你这是默认,这一路上都是你这个‘冉清尘’?” 原长戚干脆也懒得狡辩,直接默认了之前自己的行径。 他俯视着靳白妤,哼道:“你还好意思说,这话难道不是该问问你自己吗?可不是我想要冒充什么冉清尘!” …… 因为身高差的问题,两人之间拉开距离时还好,这样靠近,靳白妤就只能看到原长戚的脖子。 她不得不仰起头来看他,一脸惊诧。 “我的问题?难道是我把刀架在你脖子上逼你冒充冉清尘的吗?原长戚,你搞清楚,我当时可是个‘瞎子’!你那种行为就是在欺骗一个不谙世事的瞎子!” “不谙世事?你?”原长戚挑起眉,上上下下地打量她,“抱歉,这点我还真看不出来——先前在外面时,你倒还装的挺愚蠢没脑子的,这会儿终于暴露你的真面目了?” 真面目三个字一出,靳白妤心头悚然一惊。 这话什么意思? 原长戚是看穿了她的哪一层? 如果是看穿这一场所谓的失忆狗血真假未婚夫大戏都是她一手捏造的……这个勉强还能接受,她能圆的过去。 只不过魔尊清楚她‘心机深沉,善于玩弄舆论与人心’的人设之后,恐怕以后想要再取信于他就很难了。 如果是知道了她的另一层马甲……要怎么解释她一个剑峰峰主,还跑去他的手底下当城主呢? 一定会被当成是卧底的吧! 不过这层也不是不能处理,狡辩成她是反向卧底,还是有发挥的机会的。 可若是—— 知道了她不是原主,只是一缕异世孤魂。 亦或者更深一步,知道了她不仅是异世孤魂还身负系统,这个世界只是一本书—— 周围连绵的火焰里,靳白妤硬生生打了个冷战,后脖颈瞬间渗出一层细细密密的冷汗。 亏得被她一头墨发遮的严严实实。 好在她素来面上镇定惯了,越是要命的时候,靳白妤的表情就越是敛的恰到好处。 她眉尖微蹙,眼里带着一丝不服,像是一个少女恼羞成怒的反问:“什么真面目,我不懂你在说什么,而且,明明是你伪装别人骗我,别想倒打一耙!” “瞧,你这幅无理刁蛮的样子,可跟外面那个芊芊弱质,一碰就碎的脆弱坚强剑峰峰主一丁点都不一样,还想狡辩?” 原长戚摇摇头,嘴角擒着一丝众生皆醉我独醒的孤傲,淡淡道: “那些蠢货可真是头脑简单,竟被你这样拙劣的演技欺骗过去,当真可笑,也不想想,从前恶名传千里的、素来我行我素的剑峰峰主,怎么可能是个那种弱柳扶风让人可怜的女子!” 靳白妤:“……” 恶名,你一个魔尊也好意思说原主恶名? 不过这个目前不是重点。 靳白妤沉默了片刻,问他:“所以你指的就是我这幅……真性情?” 原长戚响亮地清嗤一声,显然是给足了反应。 “不然呢?我看,那秋水安恐怕也是上了你的当!” 靳白妤:“…………” 哦。 原来只是发现了第一层的一半啊。 也是,凭原主以往胸大无脑只知道谈恋爱的形象和百年不进阶的修为,很难想到更多。 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又觉得刚刚瞬息之间担忧了那么多的自己简直过分好笑。 她放下心来,干脆一改往日的苍白脆弱,当真表现出一副娇蛮的模样。 “那又如何?他们还不是信了。” 靳白妤一改可怜小白脸的模样,扬眉,露出一个明艳的笑容,干脆自己再揭露一点,反倒不会让魔尊怀疑更多。 “实话告诉你吧,我确实失去了些记忆,但不多,之所以会演那么一出戏,也是那秋水安活该!而且,我说的那些也根本算不上戏!” 她眉峰压下,冷哼一声,将一个我行我素的娇贵峰主表现的淋漓尽致。 “我自问待他不薄,我们定亲之后,多少字他借着我的名头往他身上揽资源,我从未过问过,就连他们明华岛的人仗着他的势外出行走,我也一贯帮他包容下——我是真的想要经营好这段感情的!” “可他呢?他竟然偷偷背着我,跟旁的女人勾三搭四!还不是一次两次!!” 靳白妤脸上露出一个明晃晃的表情调色盘,其中三分悔恨、三分怨恨、两分倨傲、和一分恶心。 “可是我先前蠢,一直纵着他,总想着男人嘛,都这样,迟早他会回头的,可是……呵呵,我等来的却不是他的回头,而是他一次又一次的威胁我解除婚约,甚至将那个女人带到了我面前!” “他怎么敢?我可是靳白妤!剑峰峰主靳白妤!!”靳白妤眼中流下一滴晶莹的泪,随即又恨恨道,“从那一刻,我真正是恶心透了这个人,我要将他从我这里得到的都吐出来,要让他后悔这么背叛我——难道这就是错?” 就算在魔尊面前换人设,基础爱情设定可不能丢。 毕竟,很多人都认为女人一旦有了爱情,就会变得处处缺陷。顶着恋爱脑这个名头,她在魔尊面前也好圆场许多。 什么都往‘爱情感情’上推就完了。 靳白妤心中胜券在握地想着,抬眸与原长戚对视,眼中全是倔强与少女情怀的痛楚。 演技简直是入木三分,谁看谁都得信! 第73章 魔尊:不守男德的男人就该去死 原长戚垂眸看着眼前为情所伤的人。 她眼圈发红,显然,那些话早已在她胸腔中憋了无数个日夜。 这一次终于倾吐而出,以至于她眼角眉梢都含着自己未曾觉察的委屈。 “你说,他那样对我,我只是这样借着他给我的痛苦假装一下,报复回来,我有错吗?” 她看着他,眸光晶莹,再次问。 像是寻求一个认同,又像是寻求一点寄托似得。 魔尊那颗冷了几百年的心突然就一软,有那么一点后悔起来。 刚刚怎么就戳穿了她呢? 平白让自己听这些无趣的感情纠葛。 他有点烦躁的想着,像是要将所有的情绪波动都推脱到自己厌恶听这种爱情故事上。 不过—— 或许是得了阳火,心情好吧,原长戚想:本尊就姑且当她的一次寄托。 他淡淡道:“当然有错——错就错在,你手段太软弱了。” ok。 他信了。 这场演技征服他了。靳白妤心下松了口气,又想:不愧是男主,竟然需要马甲性格反转和深层次演技才能骗到他…… 还好她演技这块从来没输过! “我,我怎么软弱了?”她泪光粼粼,“现在大半个修真界都知道,他秋水安是个渣男!” “哼,对这种不守男德,订婚之后还出去跟其他女子鬼混的男人,你仅仅只是戳穿他的真面目,这就叫报复?更遑论,他还敢直接将人带到你面前——” 原长戚不屑地嗤笑一声,眉峰若刀,满是杀气。 “……”靳白妤在意识中悄声问茶茶,“虽然这个问题我问过无数次,但我还是想问一句,他真的不是穿越的吗?他竟然说秋水安不守男德。” 茶茶呛咳一声,得亏看不到它的眼睛,掩盖了它的几分心虚:‘知道不守男德怎么啦,古代本就有妇德之说,魔尊奇思诡谲,说出这个词没有一点问题!’ 没问题的魔尊还在慢条斯理、一字一句、优雅至极地道: “若是我,绝不会仅仅对着失忆借题发挥——在晚华山庄戳穿他真面目之后,便该一晕不起,如此,你的宗门便有理由拷问秋水安。” 靳白妤默默在心里给秋水安画了个十字。 抱歉了我的工具人,谁让你一而再再而三的跑来作死呢,不然也不至于用起来这么好用。 原长戚:“等到他快要被问的崩溃之际,你再苏醒,吐出质问他为何这样对你的半句话,造成误会,再次昏去——这时候,经历了他前面死不承认的宗门失去耐心,就该对他加以刑罚。” 原长戚从刑罚说到如何逼疯秋水安,再掏空他从原主这里弄到的所有资源,毁去他的资质等等等等…… 洋洋洒洒,足足半个多时辰。 第一次在靳白妤面前如此健谈。 看来平时没少将各种心术手段用在旁人身上,简直是专业对口,令人浑身发毛。 至少,之前还扒拉在靳白妤手臂上的系统这会儿就已经顺着她的衣领,自个给自个刨出一个窝,钻进了她的怀里。 靳白妤能感受到,怀中绵软的小团子正在瑟瑟发抖。 不止它。 就连靳白妤意识海中刚入驻的小火苗也缩成了一个圆团,哆哆嗦嗦。 靳白妤:“……” 唔,这样对比之下,感觉魔尊说的还挺带感的自己是不是挺有做反派的天赋? 或许,以后可以将这些用在接近她对她图谋不轨的人身上? 好在在两个小东西快要听出心理阴影之前,原长戚不甚满足地住了口。 不是魔尊输出不足,而是这片山洞隐隐传来阵阵颤动。 阴阳圣火被带走之后,这片秘境中的小福地早就该将他们抛出去,自己继续隐没入须弥境的深处。 但因为阴阳圣火正好在他们二人身上,这地方才能支撑这么久。 原长戚经历甚广,一看这形势,就知道小福地中的圣物都被带走了。 阳火在他这里,他一直遍寻不到的阴火八成就是在—— 无声地看一眼靳白妤,他没有多说,准备带人离开。 这时他才发现,这半个多时辰里,他竟然一直忘了放开抓着靳白妤的手。 ……心中闪过一抹复杂的情绪,来不及捕捉这缕情绪为何,他们身边就形成了一股推力! 下一刻,周围的火光乍然消失,视线所及之处,全然暗下。 靳白妤感觉自己就像是被那股巨力推进了洗衣机里了一样! 身体不断地跟着周遭无形的力量旋转,沉没,什么都看不清,甚至眼睛都睁不开!! 唯一能感受到的,就是自始至终都牢牢抓在她手腕上的那只手。 温热,有力,将她死死地扣在他身边! 胸腔口憋着一口气,越来越长,越来越长,就在靳白妤怀疑自己会不会被就此憋死时,周围的压力突然一松。 世界恢复了正常。 她恍恍惚惚睁开眼,自己已经又站在了须弥境中那宛如仙境一般的环境之中。 周围流水淙淙,阳光从树缝间漏下,温柔地倾洒在她脸上,为她眼中染上一抹抹明艳的色彩。 这里竟然是他们之前所在的悬崖下。 周围静谧美好,就好像之前那场可怕的灵气逆流只是他们的一场幻想一般。 身边的人突然开口,打破了静谧。 “阴火被你拿到了?” 靳白妤心下一沉,转头看向原长戚。 “放心,我没有抢你资源的意思,本——我可不屑于做出这种小人行径,”原长戚松开她的手,不动声色地看了眼她不再踉跄的步伐,淡淡道,“既然它跟你绑定了,那就说明与你有缘,你不必担心。” 而且,阴火之前既然选择了靳白妤甩开了抓着她的他,那就说明这东西他强求不得。 原长戚的格局没那么小。 靳白妤松了口气,也干脆承认:“是在我这。” 原长戚想了想,问:“你在进入阴谷之后,可有遇到什么似冰似玉之物?” 若是只有一块安魂玉髓,靳白妤或许还要纠结一下。 但这会她既然不缺,也就不吝啬这一块。 “你是说这个吗?”她十分干脆地从怀里掏出一块最小的安魂玉髓。 摊开的手掌中,晶莹剔透的玉髓在阳光下闪出细碎的微光。 原长戚眸子骤然一缩—— 第74章 魔尊自曝马甲 不愧是魔尊,饶是见到自己迫切需要的东西,依旧一副冷静自持的模样。 “可以给我看看吗?”他甚至十分有礼貌地问。 这倒是让靳白妤心下放松许多,对他也多了几分好感。 她拿出这安魂玉髓,想的就是用这一个换取安全的打算,想不到原长戚没有半分要抢走的意思。 他这般态度,靳白妤的态度自然也爽快起来。 “看吧,”靳白妤将安魂玉髓递给他,“这东西与阴火待在一处,我想着应该会是个宝贝,就顺手带出来了。” 一方面说明自己并不知道安魂玉髓是什么。 另一方面,也是借此来告诉原长戚,这东西仅此一块。 安魂玉髓刚一入手,原长戚就感受到了一股温和醇厚的安抚气息。 不用检测,他就知道,这必是安魂玉髓无疑。 修真界无人知晓,魔尊天生神魂缺失,所以原长戚才会有那么多致命缺陷——譬如就算是修炼到了修真界顶尖之一的地步,也依旧畏冷畏寒。 再譬如常年头疼欲裂。头痛症状轻一点的时候,或许还只是心火上涌,无法入睡;头疼厉害的的时候,甚至会影响他的视线,让他连人都看不清。 还有这些疼痛连带着引起来的一些其他问题,以上种种,不一而足。 以至于几百年的情绪累积下来,硬生生将原长戚磨出了一副情绪突变到堪称神经病的脾气。 修真界正道常年与魔修两立,对他的蛇精病性情也多有耳闻,不过从未有人将他往神魂缺失上想过,所以才没人抓住这个弱点来对抗他。 无他,神魂缺失若是放在正常人身上,连修炼都难。 就算勉强能修炼,最高也修炼不到金丹。 像原长戚这种硬生生修炼到化神的,数千年来,仅此一个。 众所周知,安魂玉有安抚神魂的功效,安魂玉髓则更胜一筹。这些虽难,对原长戚来说也不至于弄不到。 但他的情况,只有几千年以上的玉髓才对他有效。 而靳白妤给他的这个,无须判断,原长戚就知道,年份绝对已经超过上万年了! 掩下心头的一丝激动,原长戚将玉髓递还给靳白妤,才在她一脸惊讶的表情中淡淡道:“我想跟你买这块安魂玉髓,你开个价吧。” 靳白妤心头那股莫名的情绪更加强烈了。 ……亲,你是角色扮演上瘾,忘记你的身份了吗。 你是魔尊啊,魔尊!反派魔修们的老大! 你怎么比修真界那些所谓光明磊落的正道还特么行事正派! 嘴角抽了抽,靳白妤第一次堪称大方地道:“不用,这块东西于我来说没用,就送给你吧,而且你若是不说这是什么,我压根都不知道——你完全可以骗我说这是没用的东西,将它拿走。” 原长戚锋锐的剑眉压下,漆黑的眸底露出些许不屑。 他倨傲道:“我原长戚想要的东西,还用不着那些低贱的手段,你想要什么来换,只管说便是。” 靳白妤默默地看了他一会,好心提醒:“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来装我未婚夫的时候,说你是个又穷又惨的书生来着。” 这也太不走心了吧! 原长戚嘴角一挑,讥笑:“你都说我是来装你未婚夫的了,身份又怎么可能是真的呢。” “那你是什么身份?”靳白妤顺势反问,“听你话里话外的口气,想来在修真界也不是什么无名之辈吧。” 原长戚顿了顿。 靳白妤道一脸纯朴地道:“你看,你都知道我的身份了,还知道我装可怜来惩治渣男的事,若是我不知道你的身份,这岂非有些不公平?” “若是我告诉你我的身份,你便将这块安魂玉髓卖给我?” 这玉髓靳白妤本来就打算白送的,借此套出来魔尊的一个马甲,也算不亏。 她点点头。 “你应该听说过天尽楼吧?”原长戚自信地道,整个修真界,几乎无人不知天尽楼,所以没等靳白妤回答这个问题,他就继续道,“我就是天尽楼的楼主。” 他负手而立,境中温暖的风栩栩飘过,带起他的一缕碎发。 端的是恣意风流。 意气风发。 逼感十足。 靳白妤诚恳地道:“你竟然是天尽楼的楼主,好厉害!” 然后在意识海中猛戳系统:‘茶茶,天尽楼是什么鬼?听着怎么有点耳熟!’ 正在欣赏美人风姿的茶茶被戳的一激灵,吸溜了一口口水,讷讷回答:‘当然耳熟了,那些写你狗血恋情的话本子里,卖的最好的都会天尽楼旗下的产业。’ 靳白妤:“……” 要不是她在应付原长戚时就绷住了表情,这会恐怕已经一口老血喷出来了。 话本子? 那些写的让她这个看尽了各种无脑小白网文的人都差点高血压的狗血虐恋话本子,竟然是魔尊旗下出品的??! 茶茶还在继续给她放雷。 “而且,据我观察发现……那本平添枝亲自写的所谓的替身正传,正是魔尊亲自提供的素材。” 靳白妤:“…………” 这就是传闻中高高在上、疯批嗜杀、令整个修真界闻风丧胆的魔尊吗? 对不起。 她格局还是太小了。 因为过度震惊和割裂,靳白妤整个表情都陷入一种红红火火恍恍惚惚的状态。 倒是正好附和了原长戚自爆身份所料想中的反应。 他满意地勾起唇角:天尽楼在明面上,是整个修真界最大也最顶尖的买卖消息的地方。 号称哪怕是天涯海角,到了他们那里,都没有买不到的消息。 无人不知天尽楼,人人也都对天尽楼背后之人议论纷纷,猜测他恐怕是正道中的哪位大佬,才能知道这么多内幕。 ——当然,天尽楼私底下也有些其他小生意,譬如做话本子什么的,不过这种生意都是改名换姓用书馆渠道做的,靳白妤这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剑峰峰主应该不知道。 “如何,你这下明白了吧,无论你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 原长戚道。 靳白妤点点头,心不在焉地想:这年头,狗血话本子这么赚钱的吗? 第75章 攻略方向错差,但问题不大 两人最后也没商讨出个结果。 倒不是因为靳白妤客气,只是她现在对修真界的资源算不上多了解,即便茶茶懂,它也不是个专职修炼的系统,并不能帮靳白妤分析出以后修炼需要什么。 靳白妤又不想白白浪费了这个机会,干脆心念一动:既然原长戚这么一言九鼎,何不将这个机会留下来? 她在原长戚面前遮遮掩掩披了这么多层马甲,以后马甲一旦戳穿,少不得得应付一二。 有这么一个承诺握在手中的话,至少也能保一次命。 于是靳白妤便以自己目前什么都不缺为由,提出跟原长戚换一个承诺。 魔尊似乎没想到她会这么说,挑了挑眉,爽快地道:“可以,只要不违背我原则的事,我可以答应你两件。” 还真是大方。 竟然主动附送了一个承诺。 靳白妤心情更好,笑容略显微妙地道:“放心吧,绝对不会提出你做不到的事的。” 虽然不知道魔尊的原则是什么。 但是马甲被戳穿后让他不能追究什么的,肯定能轻松做到的,对吧? 原长戚对话中的‘做不到’三字略显不屑,轻嗤一声,但也没说什么。 交易达成,靳白妤将那块已经沾染上她掌心温度的安魂玉髓又塞了回去。 原长戚没有掩饰,手掌接触到安魂玉髓的瞬间,晶莹剔透的玉髓就消失不见。 想来是被他收进了她不知道的地方。 靳白妤压住自己没见过世面的眼神,同原长戚提出想要去找五个崽崽。 进来之前,玉相思将崽崽们托付给她——虽然实际上是为了牵制住她,害怕她在秘境中招惹别人,遇到危险——但靳白妤如今既然代替原主成了剑峰峰主,自然会担负起峰主的责任。 她还顺势十分自然地道:“你隐藏身份进入秘境,想来也有自己的事要做,既然如今大家都清楚对方的情况,我也不说什么面子话了——要不我们就此分开,你去办你的事。” 茶茶呆了呆,同她意识传音。 “你在说什么啊!要知道,离开须弥境之后你们说不定很长时间都没办法见面,这可是大好的培养感情的机会!” 靳白妤没搭理它。 系统终究是系统,不懂得人类之间的感情拉扯。 以她听闺蜜吐槽那些小说的经验来看,像小说男主这一类的人,爱的就是一个特别。 她越是上赶着,魔尊说不定还觉得她跟其他女人一样无趣! 越是主动疏离,男主反倒还得认为她跟别人不一样呢! 靳白妤心下自信满满的想着。 全然忘了,闺蜜经常吐槽的那些男主都是流水线霸道总裁;而魔尊——他是个脑回路永远不同寻常的神经病。 神经病魔尊敛下眉眼中的几分喜色,神色复杂地看了眼靳白妤。 连如此珍贵的安魂玉髓都这样轻松的给了他,这让他如今更加肯定之前的猜测——靳白妤其实已经移情别恋,爱上了他。 瞧瞧,她甚至主动贴心的为他考虑。 在明知道自己修为不行很难找到人的情况下,也不愿意用那个承诺要挟他帮忙一起找人。 也罢—— 他虽不可能回应这份感情,但,帮她做点小事也不是不行。 “不必,”原长戚道,“我进秘境就是为了寻找安魂玉髓,现下无事可做,就跟你一起寻人吧。” 顿了顿。 以防靳白妤过于感动,对他的回报当成是温柔体贴,又欲盖弥彰的补充一句。 “那几个小崽——小孩子也挺可爱的,若是迷失在这片秘境,未免可惜。” 靳白妤嘴角翘起一丝几不可察的弧度。 瞧,目的这不就达成了吗。 意识中,正吱哇乱叫的茶茶话音卡了壳,半晌后,才恍然大悟般地道:“好一招以退为进,不愧是你!” 靳白妤轻哼一声,以作回应。 你要学的东西还多着呢。 先在周围转了一圈,两人又顺着那日几个崽崽离开的方向找去。 魔尊既然已经在她面前‘自曝马甲’,不必再像之前那般装柔弱,走了没一会后,就主动祭出一件飞行法器,带着靳白妤一起赶路。 他们飞的并不高,距离地面十几米远,凭借着修真之人良好的视力和听觉,这个距离不会错过周遭的任何一点动静与痕迹。 飞出去几百米远左右,靳白妤就发现了疑似几个崽崽留下的踪迹。 看样子,大概是他们勉强在这里脱离了灵气逆流的大部分影响,试图想要回去找她。 但显然不可能成功。 又顺着痕迹往前,飞出去上千米左右,靳白妤再次找到一点痕迹。 就这样,经过几番试探之后,他们终于在天黑之前,找到一处大概是崽崽们刚停留过不久的地方。 ——之所以确定是崽崽们留下的痕迹,一来是因为靳白妤在每一个地方都发现了长生宗内部专门的符号;二来,小孩子们的踪迹与成年弟子们的踪迹是不同的,无论是修为还是实战方面他们都要差上几筹,区别还是非常明显的。 “要继续往前吗?”原长戚垂眸看着靳白妤的脸色,淡淡道,“或者休整一晚再追?” 不是他非要主动关心她,实在是靳白妤这会的脸色瞧着有些吓人。 下午的时候,原长戚就觉察到站在他身后的人一直在发抖。 后来原长戚犹豫一阵,就让靳白妤站在了他前面,用灵力帮她挡住了风。 靳白妤不怎么抖了,但面色一直没有好转。 这会儿直接满脸青白,看着根本不像个身负修为的修真者,倒比他之前扮演的病秧子更像个病秧子。 “……那就休息一会吧。”靳白妤抿了抿唇,勉力道。 不休息也不成了。 从他们上路后没一会,茶茶突然惊呼一声:‘总部的实习通知已经发给它了!’就在原长戚带着她从小福地出来的时候,因为当时茶茶就待在原长戚眼皮子底下,太过紧张,一时没注意。 之后,茶茶就一声不吭的消失了。 靳白妤一开始还挺高兴,这次收获了一个可爱的金手指,还完成了前期任务,算是不虚此行了。 然而没多久,她就感觉到身体有些不太对劲。 会不会跟系统有关呢? 脑中冒出这个念头的同时,靳白妤脚下虚浮地往地面跨了一步,然后整个人身体一空! 恍惚之中,她没注意到此时法器还未落地,直接从半空摔了下来—— 第76章 灵气交融,互辅互成 原长戚反应极快,在靳白妤的身体将将落下的时候,便一把将人揽住,带至地面。 地面白光一闪,在他们落地的同时,脚下已经铺上一层厚厚的绒毯。 靳白妤趟在绒毯之上,更衬得她脸色惨白,冷汗淋漓。 只短短的功夫,额头上就浸出了一层又一层的虚汗,顺着被风吹了大半天的凌乱发丝,滚进她的颈窝。 “冷……好冷……”原长戚自她微微开合的唇瓣中,捕捉到几个比蚊足还轻的声息。 皱了皱眉,原长戚脸上闪过一丝疑惑。 修真之人,一般极少会畏惧冷——更何况连他这个神魂缺失之人这会都没感觉到周围有丝毫冷意。 靳白妤这是怎么回事? 犹豫片刻,原长戚伸手探了探靳白妤的额头,发现她的额头滚烫。 这不是发热的症状?! 可正常修真之人,除非伤及根本,筑基之上,基本上是不会发烧的。 原长戚思来想去,最后想到了靳白妤唯一与他分离时发生的事——与阴火结契。 此前几乎从未听闻有人契约了阴火,没有可以比较的案例,原长戚沉思片刻,一只修长如玉的手指搭在靳白妤的手腕上,缓缓输入一股细微的灵力。 也亏得他想到了此处,没有引起他的怀疑。 与此同时,靳白妤的意识海中—— 原本与阴火和谐相处的白色云雾,这会儿就像是突然沸腾了一样,疯狂的肆意蔓延开来。 霸占了几乎所有的缝隙。 新到来的小居民阴火只能瑟瑟发抖地将自己缩在一个小角落里,生怕被白色云雾卷上。 它可是发现了——这东西竟然能吞噬意识海中的所有东西! 原本打算给原住民来点下马威,以警示自己不好惹的阴火此刻从心地决定,等这场劫难度过之后,她还是老老实实的认茶茶为大哥吧! 茶茶并不知道这朵绿茶火的小心思,若是知道,它恐怕要得意洋洋地插起腰来。 当然,它这会也做不了这个动作,升级过程中,因为系统意识的休眠关闭,她察觉不到外界的一切信息,只专心的在内核接收升级信息包。 甚至不知道自己可怜的宿主,因为它突然的摆烂,这会儿识海已经被它搅乱,然而靳白妤还没学会过如何控制识海,才导致了她身体上的这一系列反应。 一片昏昏沉沉之中,靳白妤艰难地抓住了一丝清明,拼命地在脑海中呼喊系统的名字,然而一点卵用都没有。 她并没有因此陷入恐惧,反倒心下一沉——与其这样痛苦的漩涡之中等待救赎,不如自救! 努力将那些被搅和的像洗衣机中的水一样凌乱的思绪,一点一点慢慢抽离出来,为自己先建设出一个小小的安全栖息地,然后再将领地慢慢扩张,观察体内的灵气波动。 靳白妤艰难地折腾出了一片清明的缝隙,手指轻轻颤了颤。 但她在此之前,终究没有过这种经历,精神力消耗的极快,只短短一分钟的功夫,靳白妤就已经感受到了精疲力尽。 罢了。 要不还是先摆烂一分钟吧? 休息足了,才能够有精神嘛! 心里虽这般想着,她实际上并没有松懈片刻。 就在身上的痛苦越来越强之时,一股暖融融的、似水流一般温和的东西缓缓顺着经脉,渗进了靳白妤的身体之中。 这简直就像是黑暗中的一缕白光,瞬间就引起了靳白妤意识的注意。 没有丝毫犹豫,她的意识便顺着这股温和的气息缠了上去,只下意识想要更多、更多! 原本的疲惫的疼痛瞬间被缓解,靳白妤有了更多的力气与受她所控的灵息,去安抚体内乱窜的灵气。 一开始,靳白妤并没有意识到这是什么。 她仅存的注意力全部都放在掌控经脉之中。 直到后面身体平息的范围越来越大,她才有了几分余力去思考。 以她现在对修真界的经验,并没办法通过灵息分辨出灵力来自何人。 但,这个问题并不需要多猜。 昏迷之前,她的身边除了原长戚之外还有别人吗? 靳白妤一边用大部分的注意力去安抚灵气,分出小部分的注意力放在了原长戚身上。 这人……怎么说呢。 行为和思想永远让她捉摸不透。 在她觉得他是个万恶的天生资本家加疯批残暴魔尊之时,他在她面前又展示出了自己不屑于抢夺别人机缘的一面——哪怕那个机缘对他来说,极度有用。 在她以为这人只是我行我素之时,他又对她施以援手…… 体外。 在觉察到靳白妤身体竟然没有对他的灵气产生不良反应,反倒凭空出现一股吸力之后,原长戚漆黑如墨的眼中闪过一丝诧异。 他虽修的不是杀生的魔道,但灵气也与修真界正派的路子完全不同。 甚至可以说,走的是两个极端。 这也是他为何一开始只敢输入一丝细流的原因。 审视了地上的人片刻,肉眼可见的,靳白妤的面色好了起来。 更加让原长戚惊讶的是,他体内常年经久不衰的疼痛竟然减弱了几分? 那种减弱,与安魂玉髓带来的感觉全然不同。 所以原长戚才能这么快觉察到。 ——这短短半日的功夫,她还真是给了他不少意外和惊喜啊! 原长戚不再拘束,干脆加大了输入的灵气。 这么坚持了大概半个多时辰的功夫,靳白妤的异样终于几乎消失,只脸色看着还有些青白。 远处传来一阵阵细微的脚步声。 声音十分匆忙,像是什么人被追逐到了这里。 原长戚皱了皱眉,正打算布下一个隐匿阵法,法诀都捏好了,又突然止住。 来人渐渐出现在他铺展开的神识之中。 正是靳白妤寻找了一下午的长生宗小弟子,不过只有一男一女两个小崽子,剩下的三人不见踪影。 她们形容浪白,脸色比这会的靳白妤更差! 收起法诀,原长戚刻意发出声响。 不多时,两个小家伙互相搀扶着的身影,就跌跌撞撞地出现在原长戚不远处。 “师!师叔祖夫!”胖嘟嘟的缺牙小姑娘也看到了原长戚,活似找到了什么依仗似得,哇地一声大哭出来。 第77章 魔尊大发慈悲 原长戚记得这小丫头。 因为她那颗漏风的缺牙,让她每次叫师叔祖夫这四个字时,显得十分特别。 “钟……子雪?”他念出小姑娘的名字,又看一眼旁边矮墩墩的小男娃,皱起眉头,语气有些不大高兴,“你们这是?” 小男娃是五个崽崽中年纪最小,但修为最高的金多多。 原长戚虽然不记得他的名字,但记得这小家伙好像是靳白妤峰下的弟子。 莫名的,他心头有些不悦。 两个小家伙能一路互相搀扶到这里,已经是竭尽全力,他们到底还是孩子,见到熟悉的大人后,心头那股劲儿一松,脚下便是一软。 不等回答原长戚的问题,就跌跌撞撞滚作一团。 不过钟子雪下一秒就爬了起来,顾不上小胖脸上的狼狈,她哽咽着哭嚎道:“师——嗝,师叔祖夫,救命,师兄师姐他们快要被坏蛋打死了!” 若是以往,原长戚是没兴趣管这种事的。 他堂堂一魔尊,对做好事可没兴趣。 但许是因为靳白妤傻白甜一样将安魂玉髓交换给他了的缘故,亦或者是刚刚给靳白妤输送灵力,他也感觉到了几分舒适的缘故…… 总之,怀着一丝自己都没想明白的心理,原长戚决定管一管这桩闲事。 他没有多问两个小崽子发生了什么,只直接问道:“他们人在哪?” 钟子雪连忙给他指出一个方向。 原长戚起身就打算过去,这时,受伤明显更严重的金多多终于勉强清醒几分,“咳!咳咳!等等,师叔祖夫,那几个坏人应该是压制了修为进来的,您过去,恐怕也不是他们的对手!” 也亏得小家伙在这种状态下,还能将话说的如此委婉。 毕竟在他们眼中,这位师叔祖夫可是个娇弱的一碰就碎的人儿。 钟子雪才反应过来这个问题,呆了呆。 金多多又费力地抬头往靳白妤的方向看了眼:“师叔祖她,咳咳,她怎么了?” “是,是啊,师叔祖她是……睡着了吗?”钟子雪抽噎着,紧跟着问了一句,声音怯怯的,眼神看着有些惶恐。 他们刚经历了那么多,可实在是没办法再面对更多了。 “不用担心,她应该过不了多久就醒来了。” 原长戚说着,已经快步朝着钟子雪之前指的方向走去,只留下一句。 “你们先在这看着她,若是她醒了……” 他似乎是想下意识叮嘱上一句很快回来,但话要出口之际,突然又犹豫了一秒。 最终,他这句话没有说完,便离开了这里。 只剩下两个小崽崽呆呆地看着他去的方向。 片刻后,金多多支撑不住,皱着小眉头,一句话都没来得及说出来,便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旁边的钟子雪被骇了一跳,连忙手脚并用地爬到他身边,颤抖着小短手去摸他的呼吸。 当感受到那虚弱的呼吸频率时,她才松了口气,咬咬牙,从地上努力将金多多并不比她矮小的身体撑起来,一点一点半拖着,挪到了靳白妤身边。 像是找到了依靠似得,筋疲力尽的钟子雪依偎在毯子上,努力睁大眼睛,让自己不要睡过去。 不能睡,再累也得撑着呀。 她答应了师叔祖夫,要守着师叔祖的…… —— 离开两个小崽崽的视野范围之后,原长戚便瞬间提高了速度。 他的神识已经迅速往周遭蔓延开来,伴随着他已然让人看不清的速度,不多时,原长戚就找到了另外三个小崽子的踪迹。 不止是三个小崽子,还有那个原本他看上的下一任备胎接替者——冉清尘。 这些人倒也罢了。 原长戚挑了挑眉,对面那几人里,明显有四五个他十分眼熟的身影。 看来,这一趟还真是来对了。 原长戚薄唇微启,漆黑如古井般的眸子里闪过一丝晦涩的杀意,唇边溢出一声冷冷的低笑。 下一刻,他人已如同一抹幽暗的光影一般,瞬间消失在视野范围内。 与此同时。 三人的围攻之中,冉清尘额头渗出一层细密的寒,脸色也更加缺少血色。 他的身后,李越和赵进已经躺在地上,人事不知,钟子栖倒是还没昏倒,甚至还咬牙在二人身边布下一个符阵。 哪怕那个符阵眼下几乎没有任何用。 在他们对面,一共有七八个人。 其中三个正在像猫咪玩弄老鼠一般,一边嘲笑,一边肆意地围着冉清尘攻击。 剩下的几个,有两个跟这三人是一起的,还有四个人则是后来加入的。 他们似乎是觉得这种场面十分有意思,故意看他们负隅顽抗,看他们一点点陷入绝望—— 所以并没有下真正的狠手。 但即便如此,冉清尘这会也已经感觉自己快要坚持不住了。 他之前落下悬崖所受的伤还没有完全恢复,这会儿能支撑这么久,已经是极限。 实在不行,就趁着还有最后一丝力气逃跑吧——他想,他也算是对得起这几个小孩了。 就在他准备卸力之时,一个身影从不远处的树林里冒了出来。 来人像是藏着什么东西似的,跑的十分匆忙。 一看到这阵仗,他立刻吓了一跳,慌忙站定,眼神乱转。 “你们是什么人,莫非也是来抢——” 话说到一半,似是想起什么,他的声音戛然而止,以至于显得更加心虚。 冉清尘完全顾不上那边,倒是钟子栖发现了那人是谁,眼中闪过一丝亮光,随即一暗。 正要开口,注意到原长戚不动声色给他使得一个眼色,他又连忙闭了嘴——虽然他这会也没有力气说话了。 果不其然,原长戚这异样的举动,引起了那几人的注意。 跟围攻的三人组同行的那二人上下打量着原长戚:“好一个小白脸——小子,你身上藏着什么宝贝?是不是刚从这秘境里弄到的?!” “我,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原长戚的演技可是能跟靳白妤不分伯仲,甚至坑到靳白妤的,在这几人面前几乎不用演,就将这几人玩弄的团团转。 他这心虚的模样,那几人眼中疑色更甚,朝他走来—— 第78章 我们可是魔修 这边的变化,自然也引起了打斗中那几人的注意。 三人朝这边看来,攻势稍缓。 冉清尘身上的压力顿减,不由也朝着这边看了一眼。 这一看,他立刻就认出了原长戚,下意识发出一声惊疑的轻呼。 与他缠斗的三人立刻狐疑地看了他一眼,“小子,你认识这个家伙?说,你们是不是一伙的!” 另一人则像是突然想到什么,脸色大变:“你之前抢走的那件天材地宝是不是也在那小子身上?!” 几乎是立刻,冉清尘就意识到,这是一个活命的机会。 他之前跟靳白妤他们讲的虽然含有假话,但大部分都是真的,进入秘境的时候他确实跟几个人同路,也确实在发现天材地宝之后,与那几人产生矛盾。 当然——矛盾的产生,其中也有几分冉清尘的故意为之。 后来冉清尘带着其中一件天材地宝逃离,跳下悬崖,才遇到了靳白妤他们。 冉清尘的迟疑让这三人立刻肯定了自己的猜测。 他们低骂一声,再次看向原长戚那边。 那边。 看着那二人朝着他走过去,原长戚后退两步,敷衍的最后演了一个被吓到的模样,然后就像是孤注一掷似得,一咬牙,抛出一个逃命符。 原地一阵青烟。 瞬间,他的身影就消失在了众人的视野之中。 “该死的!让这小子跑了!”一人骂骂咧咧地道,“我看他身上肯定有不少好东西,真是白瞎了一条肥羊!” 另一人脸色则更加阴沉:“这符跑不了多远,他一定就在方圆百里内,追!” 他的同伴没发现,他可是看见了,符阵激发的刹那,那小子怀里露出一个灵器的一角,虽然没看清,但他也能隐约感觉到,那灵器的品阶绝对不低! 两人掠上上空,不到一分钟的功夫,就大致确定了一个方向,朝那边疾驰而去。 一直作壁上观看热闹的另外四人里。 站在最外侧,一身麻衣,脖子看起来略显怪异的男人偏头问旁边个头最矮、看起来像只猴似得侏儒男人:“我们去吗?” 侏儒怪扫了地上的钟子栖三人一眼。 那两个小崽子一时半会很难醒过来,还清醒着的这个小崽子也身受重伤,脚筋被挑断,难以移动。 猎物既然跑不了,宝物自然也不能错过。 侏儒怪道:“走。” 声音嘶哑难听,活像是破旧的老式风箱一般,带着浓浓的回音。 回音尚未落下,他身边的两个高个子男人就已经一把抓起他,飞快朝着那几人离开的方向而去。 麻衣男人 紧随其后。 这下,留在这里的就只剩下冉清尘他们和那三个人了。 那三人中的老三急了:“大哥!我们也快过去吧!可不能让好东西都被那些家伙抢走!” 老大阴鸷地看了眼冉清尘。 冉清尘心知生死皆在此瞬间,手中剑刃一震,原本苍白的脸色更加难看。 他哑声道:“我现在确不是你们的对手,但我还能自爆!就算你们能在我自爆后离开,也不可能不受一点伤——别忘了,过去的可是六个人!” 那三人不再犹豫,恨恨地看一眼冉清尘,同样飞快朝着那边追去。 当他们的身影彻底消失之后,冉清尘再也支撑不住,一屁股瘫软在地,喷出一大口鲜血。 “……冉叔叔!”钟子栖勉力发出一声虚弱的呼喊。 “我,我没事,不用担心……”冉清尘缓缓平息气息,摆了摆手。 缓了两分钟后,担心那些人抢完宝物再杀个回马枪,冉清尘从地上撑起身子,摇摇晃晃走到钟子栖他们旁边。 探了探李越和赵进的气息,虽然极其虚弱,但还好,人都还活着。 又看一眼钟子栖被鲜血染红的脚腕,他眼中露出一丝不忍。 钟子栖的状态也十分差,每说一句话,都要缓好一会。 他勉力道:“我没事,冉叔叔——师叔祖夫他——” 冉清尘苦笑一声:“我也无能为力……” “我知道,”钟子栖底底道,孩童惨白稚嫩的脸上闪过一丝黯然,又很快道,“冉叔叔,我们还是先赶紧想办法离开这里吧。” 这个冉清尘倒是有办法。 原本准备给自己逃命的手段之一拿了出来,将三个小崽挪上飞行小法器,冉清尘压榨着身上仅存的灵力,小法器摇摇晃晃离地两米。 身体内发出一阵又一阵的酸痛。 冉清尘心下苦笑,最好能让他们尽快找到靳白妤,这样,才能让他受的这些罪发挥最大效果。 百里外。 原长戚降落在一处静谧的山坳里。 这里地势十分隐蔽,中间是一片平坦的洼地,四周都是高耸的山脉,正好遮蔽了外界的视线。 进来前,他还随手设下一个法阵。 这样,外面也不会有人觉察到这里面的动静。 等了一息的功夫,天上落下四人,是那四个长相怪异的小队伍。 他们比那两人后出发,却先一步找到原长戚,显然修为要比那二人深厚许多。 四人落地之后,两个高个子男人一声不吭,只垂首看着侏儒怪,好像两个忠实的等待指令的奴仆一般。 麻衣男人则狐疑地看了眼原长戚。 不知道为何,他总觉得这人身上有一点莫名其妙的的熟悉感。 可他又十分确定,自己确实没见过这张脸。 说起来,这张脸可真是他有生以来见过最出挑的脸蛋儿了,要是剥下来,当个藏品也颇是一件美事。 他的同伴显然与他有着同样的想法。 侏儒怪嫉恨厌恶又贪婪的视线从原长戚白净细腻的脸皮上一寸寸掠过,开口:“小子,看在你这张脸的份上,要是你识相一点,乖乖把东西交出来——爷爷我或许能心情好给你个好点的死法。” 原长戚站在平地中央,微微歪了歪头,漆黑的眸子里沁出一丝笑意。 “是吗?”他一改刚才的胆小畏惧,好似天真的反问,“你说你是谁爷爷?” 侏儒怪脸色瞬间拉了下来,“小子,你可别敬酒不吃吃罚酒!告诉你,我可不是你们修真界那些道貌岸然的伪君子——明白了吧?” 身后两个高个子闷声道:“我们大人可是十大魔城之一的傀儡城城主!” 第79章 靳白妤苏醒 原本预想中的惊恐与畏惧一样都没有出现。 四人疑惑地看着原长戚,侏儒怪脸色更加阴鸷。 “小子,你莫不是以为你有点保命手段,我们就拿你没办法吗?” 他猜测这个小白脸之所以如此冷静从容,肯定与他得到的宝物有关,也可能这里设下了埋伏什么的。 但他们四个可不怕! 原长戚泛着寒光的眸底闪过一丝古怪的愉悦,他声音压低了些,淡淡道:“我可没有什么保命手段,我只怕你们没有保命手段。” 麻衣男人瞳底泛起一缕惊疑不定,看着原长戚的表情更加疑惑,不自觉往后退了半步。 一旁的侏儒怪却没有他这般敏锐。 他听到原长戚这话,倏地瞪大双眼,那本就长相怪异的脸上流窜起一阵阵的青筋,让人看了简直会做噩梦的程度! “小子口气不小啊!好——囚一囚二,就让我看看,这小白脸有什么手段!” 他往前走了一步,身后那两个个子远高出常人平均线的高个壮汉立刻凶神恶煞地冲上前! 掌风挥起,带着一股酸涩难闻的滋味,直朝原长戚面门而来! 竟是带着毒粉! 这一掌若是中了,原长戚那张俊美无双的脸恐怕会直接烂掉。 当然——这是不可能出现的事。 然而他没有闪避,甚至都没有动,依旧像之前那般,一手负于身后,漫不经心地看着距离他越来越近的攻击。 侏儒怪已经开始爆发出一阵又一阵桀桀怪笑,端详着那张让他厌恶嫉妒至极的脸蛋,想象着它待会被破坏的腐烂的模样—— 那滋味,可真是不错。 等等—— 那小白脸呢? 在侏儒怪意识到这一点时,身后,一个似冰似铁的细长之物,贴上了他的头顶。 侏儒怪额头猛地一抽,下意识就想闪开身形。 就在这时,几个冷淡又戏谑的字落进耳中,硬生生止住了他的动作。 “动之前,先回答我一个问题。” 侏儒怪的眼球倏地扩大了一圈。 这, 这声音……! “参见尊上!”在一边默默观察了半天的麻衣男扑通一声跪下,脑袋实打实地扣在地面上,“属下未能及时认出尊上,斗胆冒犯了尊上,还请尊上饶命!” 侏儒怪脸上瞬间汗湿了一片,脚下一软,差点当场扑街。 “尊尊尊尊上……” “傀儡城主不必如此客气,”原长戚声音里笑吟吟的,虽然眼中没有分毫笑意,他轻声细语道,“刚刚不还想做本尊的爷爷么,这会怎么这般见外了?” “尊,尊上!属下不是那个意思!属下不知道是您啊!” 侏儒怪瘫软在地,颤抖着手想要去抱原长戚的小腿。 “若知道是您,就算给属下十万个狗蛋属下也不敢对您不敬啊尊上!” “您,您大人有大量,就绕了属下这一条贱命吧!” 原长戚挪开一步,避开他粗短黝黑的手,眼中闪过一丝不悦与厌恶。 “我看你胆子大得很。” 侏儒怪猛地想起他不喜任何人碰到他的怪癖,手臂一僵,脸上的汗水更重了。 “属、属下一时忘了,尊上,属下心中对您的敬畏犹如滔滔江水延绵不绝,绝不敢有半点对尊上不敬的心思,尊上——” 他这般苦苦哀求,哭得凄惨,却让原长戚心情愈发不悦了。 眉头微微皱起,眼中的杀意由三分变为七分。 不过脸上却是半点也看不出来,反倒像是和蔼了些。 “是么,本尊当然相信你了,”在侏儒怪脸上露出庆幸之色时,他幽幽问道,“长生宗那几个小崽子的事,你们可有插手?” 侏儒怪刚逃出生天,十分敏锐,小心翼翼地看着他,拿捏不准这个问题的答案。 “尊,尊上认识他们?” “哼,本尊会认识几个小崽子?我看这傀儡城的城主,真该换人坐了!”原长戚冷冷睨了他一眼,一扫麻衣男人,“本尊只是不想听到,两个魔城城主连对付两个小崽子都需要那么多功夫!” 侏儒怪和麻衣男人悚然一惊,连忙道:“尊上,实在是那几个小鬼太过狡猾!” 麻衣男:“都是这侏儒搞的鬼尊上,属下当时就说了,几个小崽子,直接杀了便是!可这侏儒看上了那几个小娃娃的身体,想弄过来当傀儡,否则也不会让他们活那么久了!” 侏儒怪狠狠瞪他一眼,正想给自己找理由开脱。 就见麻衣男的身体像一只断线的蜻蜓一般,突然飞了出去! 当然,他自己也没逃过这一劫。 两人倒仰在地,口中鲜血狂涌,一脸震惊地看着原长戚。 原长戚微微一笑,如同春风般和煦,丝毫看不出来他一出手就要了自己两个手下的半条命。 “来之前,本尊是怎么说的?” 二人想到当时的会议内容,顿时寒意漫上心头。 “很好,看来你们终于想起本尊的话了……”原长戚点点头,又矜持地道,“那么,不用说,你们的会议心得应该也一个字都还没写吧。” 若是写了,也不至于连他说了什么,都没记住。 找了个理由惩罚下属的魔尊大人心情十分愉悦,他可不是因为那几个小崽子,而是正大光明的教训下属! 踩着二人心跳的鼓点,原长戚慢悠悠踱着步子,朝他们走去。 就在这时,天上又降下几道流光。 是那五人先后到了。 他步子微微一顿,侧头,看向来人,眼中泛起一丝猩红的笑意。 —— 靳白妤醒来时,已经是第二天清晨。 似是掠过了一阵风,吹得周遭的树叶飒飒作响。 她们是在一片树林里吗?她勉力在混沌的思绪中挣扎出几分清明,心里回忆着自己失去意识前发生的事。 系统突然进阶。 她体内的灵气崩溃。 原长戚为她输送灵力,才帮她从那种困境中得以脱身,后来因为精疲力竭,身体基本稳定之后她就彻底昏迷过去了…… 对了! 她得赶紧醒过来,还要去找几个小崽崽呢! 靳白妤猛地睁开了眼。 晨起的阳光大喇喇地落在她脸上,她眼前一花,连忙又闭上眼,微微偏开头。 这一偏头,周围守着的人顿时发现了她的苏醒。 “白妤?”男人温柔的语气里难掩疲惫,轻声喟叹一声,“你终于醒了。” 第80章 变强心态的变化 声音并不是原长戚的。 这是靳白妤脑中闪过的第一个念头。 但也有些耳熟。 她这会脑子有些木,凡事反应的总要慢上半拍,以至于缓了一分钟,才想起来这声音属于谁。 “……冉道友?”靳白妤开口,先把自己吓了一跳。 她的喉咙里活像是被塞进去了一堆木屑一般,说出来的话带着浓浓的沙哑,一听就像是个重病未愈的人的嗓音。 ……虽然她身上的疲惫正在迅速消散,脑子里已经飞快清明起来。 “是我。”男人低哑温柔的声音里多了几分笑意,带着几分欢喜与羞涩,他轻声道,“你……竟然能认出我的声音,我很高兴。” 靳白妤:“……” 主要是,进了秘境后她唯二熟悉的两个成年人的声音就是原长戚和冉清尘。 除了原长戚,能让她听着耳熟的当然就只有冉清尘。 虽然不知道这句高兴里掺杂了多少水分,但靳白妤还是贴心地没有说破这个让大家都尴尬的误会。 她含混地嗯了一声,撑着坐起身。 就看到了不远处排排坐着、正在打坐的五个崽崽。 靳白妤脸上一喜,随即又意识到不对,微微皱了皱眉,细细地打量他们片刻。 崽崽们带着婴儿肥的小脸蛋上没有了往日健康的红晕,许是因为这会修炼到了关键时刻,额头和鼻尖都渗出一层晶莹的小汗珠,可即便如此,脸上依旧没有血色。 嘴唇看着倒是异样的红。 靳白妤先前看过他们打坐修炼,与现在完全不同。 她的眉头皱的愈深,“冉道友,你之前一直与我派小弟子们在一起吗?你们是遇到了什么麻烦吗?” “果然……什么都瞒不过你。” 冉清尘看起来十分无奈地叹了口气,将他们分离之后的事大概说了一遍。 譬如他如何披星戴月地寻找他们,最后与几个小道友汇合。 几人又如何一起努力寻找靳白妤的踪迹,结果不幸的遇到了之前暗算冉清尘的那群恶徒,被一路追杀…… “等等——你说谁,是谁救了你们???!” 她不喜欢打断别人说话,但这会是真的忍不住了。 冉清尘顿了顿,怜惜地凝视着她,再次轻声重复:“戚长渊戚道友。” 靳白妤:“……不畏生死、大义凛然、甚至不惜牺牲自己来换取你们生命?” 冉清尘脸上满是钦佩与动容,肃然道:“对,若不是他,我们也不可能活下来!” “……” 靳白妤长久地沉默了。 槽多无口,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吐。 救人? 还特么……大义凛然的用自己换人? ……这哪里是魔尊,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活菩萨呢! 难道原著书里故意抹黑了魔尊,她误会了魔尊的形象……这家伙其实是个真正拥有真善美的大好人?! 这几个字在脑海中闪过时,靳白妤嘴角抽了抽,硬生生打了个寒战。 她连忙摇了摇头,让自己从那些离谱的幻象中抽离出来。 这个动作,让冉清尘更加确信自己的猜测。 ——靳白妤无法面对失去未婚夫的现实。 他眼底闪过一抹异色,脸上满是怜惜地道:“我明白,你很难接受这样的事,但这是事实……当时那种情况,那么多人全追过去了,原道友恐怕……再也没机会回来了。” 生怕靳白妤会过度伤心惊厥过去,他连忙又安慰道: “我想,原道友那么爱你,若是他还在世,一定舍不得看到你因为他而过度伤心。” “你先别说话。” 靳白妤抬手制止了冉清尘的‘安慰’。 没办法,那一口一个回不来、若还在世,让靳白妤整个人都要裂了! 什么鬼啊! 去世?就算是这一整个秘境的人全部去世原长戚那家伙都不可能出事!! 那特么可是魔尊!整个修真界闻之色变的魔尊!! 心里狠狠骂了不知道又在搞什么幺蛾子的原长戚一阵,靳白妤心里的郁气才渐渐散去。 “这两天多谢冉道友照顾了,还有这几个孩子……等离开秘境之后,我一定会上报宗门,让整个长生宗都铭记道友的恩德。” “不用跟我这般客气,而且,你们本就救过我的命,如今我这也算是回报了恩情,互不相欠。” 两人你来我往地说了两句场面话。 就在冉清尘‘百般推辞不得’,准备顺水推舟接下这个恩情时,靳白妤突然住了口,一脸遗憾地道:“好吧,既然冉道友如此清净高洁,我就不拿这些俗人的恩情叨扰您了。” 冉清尘:“……” 他现在反悔还来得及吗? 旁边突然响起一道细弱的声音。 “师叔祖……” 两人立刻循声望去,就见钟子栖已经睁开眼,正怔怔地看着靳白妤。 从靳白妤第一次见到这小家伙的时候,他就活像个成熟的小大人似得,一板一眼,行事有度。 可这会儿,那张白净的小脸上满是孩童的心酸与委屈,就像一个终于等到依仗的小崽崽,钟子栖腮帮子一鼓,眼泪吧嗒吧嗒掉了下来。 靳白妤的心顿时酸软成了一片。 走到钟子栖身边,将委屈的小孩儿抱进怀里,她柔声道:“对不起,都是我这个师叔祖失职,没有保护好你们。” “不,不是这样的,”小孩哭得都一抽一抽的了,还努力发出颤抖的声音,“幸好师叔祖不在,否则师叔祖也会受伤的。” “都是我们不好,平日里没好好修炼,才会被坏蛋打成这样……师叔祖,我真是太没用了呜哇!” 靳白妤:“……” 她垂下眼帘,掩下了眼中的一抹晦涩。 穿越之后,靳白妤虽然看似没有排斥系统,甚至偶尔主动推进着任务……但实际上,只有她自己知道,她一直怀着的是一种得过且过的心理。 只是上班时假象认真的摸鱼状态装久了,便让人难以觉察。 直到这一刻。 靳白妤突然就品出了一丝后悔的滋味。 要是她稍微努力一点。 早一点让系统升级,早一点步入修炼大道。 或许,几个崽崽就不会面临这一切—— 第81章 他没死,不!他死了!! 几个崽崽醒来之前,靳白妤先检查了一下钟子栖的情况。 当看到钟子栖还带着血痂的脚腕时,靳白妤的眸光瞬间一沉,浑身爆发出一股可怕的低气压,一瞬间,就连在她身旁的冉清尘都感受到了一股压力。 就好像,那种力量若是爆发,在场众人谁都抵挡不住。 他下意识往后退了半步,一脸惊疑不定地上下打量着靳白妤。 不过因为那种感受只是瞬间,冉清尘在观察的时候,就什么也感受不到了。 那么,那股压力到底是因为靳白妤太过愤怒,还是因为他体内那位大能意识所说的……某种来自神器的力量呢? 果然,他选择救下几个小崽子,趁机取信于靳白妤这招功夫没有白费。 这边冉清尘正在思忖自己的下一步计划,另一边,钟子栖已经开始安慰起靳白妤。 是的。 明明被挑断脚筋的是他,他在哭过之后,这会又像个小大人似得,轻轻抓住靳白妤的衣袖,学着妹妹往日撒娇的软语安慰:“师叔祖不必过分担忧,只是伤了脚筋而已,等离开秘境之后,找医修姐姐们看看应该就没事了。” 也得亏这个秘境对修为的限制比较大。 那些修为高的人在限制了之后与他们也只差了最低的一个阶层,否则的话,那可就不是断筋能解决的事了。 钟子栖还一脸庆幸地靳白妤分析道。 靳白妤被他过分乖巧的语气逗得一颗心越发酸软,噗嗤一声笑出声,脱口而出:“子栖,你这般听话懂事,师叔祖都想抢你做徒弟了。” 话音刚落,靳白妤脸上的笑容就戛然而止。 等等—— 她刚刚说了什么? 收徒??? 她不行!她不可!! 她现在已经有六个徒弟了!等收满九个之后,徒弟们可就要走上黑化之路了!! 而且收不满的时候也不是没有危险的。 俗话说得好,量变引起质变。在数量涨起来的同时,徒弟们的转变就已经在开始了,所以,在不知道第几个就会导致黑化心理出现的情况下,她是绝对绝对不会再收徒的! 好在钟子栖人家本来就有师傅。 果然,在靳白妤的提心吊胆之中,钟子栖一脸遗憾地拒绝了。 “师叔祖,我也很想叫您师傅……” 你敢叫我也不敢应啊宝。 “但可惜,我师傅他平日里对您的意见颇……嗯,颇带了些个人色彩,还一直警告我们一定要离剑峰远远的,否则被您传染坏了脑咳,思想,所以这事恐怕是没办法商量的了。” “那可真是太遗憾了。” 那可真是太好了! 到了中午,几个小崽子全都陆陆续续醒了过来。 精神头还都算不错。 毕竟身处秘境,周围全是比修真界更加深邃浓稠的灵力,恢复起来效果事半功倍。 看到他们的情形,靳白妤总算彻底放下心来。 冉清尘为了表现,特意只身回到那片悬崖下,给他们弄了几条鱼上来。 几人围着咕嘟咕嘟冒泡的丹炉,小崽子们的话一个接一个,一分都不带停的。 有了精神,他们先是细细地询问了靳白妤那天与他们失散之后的情况。 靳白妤略去那些关于金手指的部分,说他们冲进了一个地下河道,后来又借着水势冲了出来,冲出来之后就一直在找他们。 “所以师叔祖夫也跟师叔祖在一起的吗?那他人呢?”金多多关心地问道,对这个俊美又柔弱的师叔祖夫,金多多还挺有好感的。 没办法,他胆子太小了,看到别人的时候总觉得害怕,但看到师叔祖夫那般柔弱不能自理,他就感觉自己分外强大分外会照顾人啦! 然而此话一出,气氛顿时冷凝了下来。 “怎,怎么了嘛?”李越疑惑地眨眨眼,左右看看,赵进憨憨的脸上是和她同样的疑惑。 从醒来后就异常安静的钟子雪终于再也憋不住,哇一声大哭起来。 “师,师叔祖夫!师叔祖夫他为了救我们被那些坏蛋杀死啦!!” “什么?!!!!” 几个崽腾地从地上跳起来,脸色惶惶,难以相信自己的耳朵。 不远处。 一道宽阔高大的树木之后,看了会儿热闹、正打算出来的魔尊阁下:“……” 呕吼! 热闹成了我自己?? 那现在他是出去还是不出去?? 原长戚默默收回脚,下意识还将气息收敛的更加完美了几分,就算有人从他身边走过都不会发现的地步。 “师叔祖夫死了?你确定吗?是那个分外柔弱好看的师叔祖吗???!你是不是认错人了?!” 李越长大了嘴巴。 赵进这个平时打不出一个屁来的憨娃也跟着闷声闷气道:“是啊,有没有可能是别的师叔祖夫呢?毕竟师傅以前常说,靳峰主天天招蜂引蝶拈花惹草,有很多的小白脸。” 靳白妤:“……” ? 有没有搞错? 这都能烧到她身上的吗?!! 钟子雪哭得泪眼汪汪,一个劲抹眼泪,哽咽道: “我绝对没有记错,当时我还跟师叔祖夫说话了呢,他特别庄严肃穆的跟我道了别,一脸大无畏地朝着师兄师姐们遇袭的地方走了过去,临走前,还温柔的安慰我要坚强……哇!!呜哇哇!师叔祖夫,我不要你死啊啊啊!” 几个崽崽又一屁股坐回地上,呆了呆,也跟着钟子雪默默抹起眼泪来。 靳白妤怕他们伤心又引发伤情,连忙安慰,并信誓旦旦的保证原长戚绝对不会死。 “不,师叔祖,你不用说假话来骗我们了,”崽崽们反倒一脸怜惜地看着她,“师叔祖夫那么柔弱一人儿,遇到那些恶徒,怎么可能活下来呢。” “对啊,”金多多哭着扑进靳白妤怀里,抽噎着,“师叔祖,我听人家说,人在不愿意相信的时候就会假装骗自己那个人还在,你不用说,我们都懂得,我们不会拆穿你的!” ……槽多无口,而且,你已经在拆穿了啊喂! 还有——什么拆穿!原长戚那厮绝对不会死啊啊啊!!! 树荫背后,男人安静地看着这一幕。 良久,原长戚眼中闪过一抹笑意,转过身,最后回头看了靳白妤和崽崽们一眼,无声离开。 其实原本就不该回来。 只是,在收拾完那些废物和废物手下后,他犹豫良久,不知不觉就走到了这里。 第82章 系统苏醒 距离离开秘境也没两天了。 接下来的时间里,他们干脆哪里也没去,只提前找到一个离开的传送点,待在距离传送点不远的位置,每天在周围采摘灵药灵植。 崽崽们的情绪都不怎么样,惹得靳白妤在心里又将那个一走了之的混蛋翻来覆去地骂了数遍。 你说你走就走吧,选个别的理由不行吗? 这下好了,恐怕崽崽们几年之内都很难忘记原长戚这个人的存在了。 深深地叹了口气,靳白妤望向澄澈天空。 今天是待在秘境的最后一天了,再有三个时辰,他们就得从传送阵离开。 正打算将摘下来的一把灵植装好,为这趟画上一个句号,脑中突然响起一道细弱的声音。 “主人,您顺着东北方向往前走百米。” 是这几天一直没吭声的阴火。 系统意识一直没有苏醒,意识海中还被它霸道地霸占着,阴火这几天可过了不少苦日子。 距离他们约定好聚集的时间还有两个时辰,时间还算充裕,靳白妤便顺着阴火的话,一路穿过一条又一条幽静的小道。 走了半个多时辰。 就在靳白妤犹豫着放弃的时候,阴火终于道:“到了,主人,您张开手。” 靳白妤依言张开手,现场白皙的指尖突然跃出一丝干净纯洁的白色火苗。 小火苗攀着她的手指,灵活地翻过身,啪叽一下落在了下方的叶片上。 下一刻,一片无形的白色火焰就延伸开来,猛地烧出一大片! 靳白妤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 小火苗安慰她:“主人不用担心,我的火是烧不到您的。” 不但烧不到,小火苗控制的范围也十分精准。 靳白妤细看之后便发现,刚才的火焰看似大,其实只是速度太快,实际上只烧了一个不大的圆。 很快,白色火焰燃尽,被灼烧后的中心没有出现焦土,反而露出了一片空隙。 空隙中,响起细微的流水中。 “这是……连接的悬崖下那片地下河?”靳白妤在看到流水中眼熟的小鱼后,眼神一亮。 “对!”阴火又顺着靳白妤的袍角吭哧吭哧爬了上来,不知为何,靳白妤竟然感觉自己从一朵火苗上看到了雀跃,“我和小阳管这种鱼叫小银鱼,味道还算不错哒,主人!我请您吃鱼啊!” 说着,就见那片泛出来的水洼里,接二连三地冒出一尾又一尾银鱼。 而且个头都不小,至少,比几个小崽子之前费劲巴拉弄出来的要大上许多。 “主人别客气,快拿吧!”阴火热情地招呼道。 这小银鱼绝对是不输于秘境中诸多宝贝的一种宝物,之前几个崽崽们喝完鱼汤,伤势迅速恢复就可见一斑。 更别提它的味道还十分的鲜美,简直能馋掉人的下巴! 靳白妤也不跟它客气,立刻弯身捞起鱼来。 说是捞,实际上根本不用她动手,她刚一探身,一尾又一尾大鱼就排着队往她怀里跳! 见靳白妤如此喜欢,阴火得意地卷了卷小火苗。 虽然在秘境深处带了上万年,但它也不是什么没见过世面的火呢。 在靳白妤之前看到的那片冰晶色‘湖泊’里,下方堆积的除了阴火收藏的家具和小宝贝外,还有密密麻麻透明色人体。 那都是这上万年来,来到阴火面前的人。 它虽然没出去过,但通过这些人的记忆,对外面的生活也是大概有点了解的。 就比如它之前担忧自己的地位,故意在主人面前装大度可怜啦。 再比如,人类都讲究送礼。 礼送的越重,越让收礼人满意,事就越好办。 虽然它没什么事要拜托靳白妤办,但它日后可是要一直在靳白妤手底下讨生活的——当然要多考虑考虑自己在主人心中的分量啦! 满意地进行精打细算的时候,阴火又想起自己的小伙伴。 它与阳火之间虽天生背道而驰,但在地下相依为命多年,感情也是有不少的。 哎,小阳那个主人看起来就不怎么好相与,希望它以后的日子别太难过啊…… 靳白妤足足收了一储物袋的鱼。 她进来时并未带储物工具,这个储物袋还是出来摘草药时崽崽们分给她的,空间并不大,大概只有一个小房间那么大。 看着还在源源不断往外跳的鱼,靳白妤心下有点可惜。 但再可惜,这会回去拿储物袋也来不及了。 正打算离开,意识海中,多日都没反应的白色雾气突然缓缓变化起来。 阴火警惕地盯着雾气之中凝聚成形的白色云朵,生怕它又像之前那样搞突袭! 云朵成形,这一次,长出了精致细白的小手和小脚丫,看着更加怪异了。 小云朵得意地看了眼还没个形体的阴火,熟练地从靳白妤意识海中蹿出来,刚落到靳白妤手臂上,就看到了那欢腾跳跃的鱼。 “这么多的五级灵鱼,你竟然打算就这么离开?你也太败家了!” 茶茶一脸痛心疾首的叫嚷。 听到这话,靳白妤就明白,这家伙升级后本性并没有发生什么变化。 幸好。 虽然一板一眼的系统有用,但还是茶茶这样具有人性化色彩的系统,更让她感到真实且愉快——虽然有时候也过于吵闹了一点。 “我能怎么办,我又没有空间。”靳白妤习惯性地跟它斗嘴,嘴角微微翘起,故意一副感叹的语气,“谁让我的系统不像人家小说里那种系统似得,有无限空间呢。” 手臂上的小云朵不像以前一样跳脚,反而得意地挺起了小胸脯。 “谁说我没有!我现在可是实习系统了!除了挂了个实习的名头之外,其他功能跟正式系统也没有什么区别!” 靳白妤眼神一亮,没想到只是随口说说,还能有这种惊喜! 她高兴地追问:“你也有无限空间了?还有别的功能吗?你这次升级可是把我折腾惨了!” 小云朵高耸的胸脯又敛起几分。 “咳咳,无限目前还没有……不过装这么点鱼是没有问题的啦。”为了彰显自己的空间够大,茶茶故意摆出一副不以为意的表情。 这可让屡次送礼来提升自己在靳白妤心中地位的阴火有些警惕了。 “主人,”小火苗跳到靳白妤另一只腕子上,细声细气道,“老大可真厉害啊,那主人快让老大帮忙把鱼装起来吧,后面还有好多呢——这地下河的鱼,都是我养哒!” 第83章 卷!金手指也给我往死里卷! 靳白妤还没说话,一早就看阴火不顺眼的茶茶率先哼笑了一声。 “可别笑死我了,你一朵在生长地无法移动的火苗还能养鱼?那银鱼都是顺应天地灵气而生的灵物,别仗着小白没见识,什么都不懂,就故意在她面前装逼!” 阴火瑟缩一下,当着靳白妤和虎视眈眈的茶茶的面,竟然一脸害怕地缩到了靳白妤一根手指后面。 看起来真是可怜极了。 嘴上却一刻也不停。 “银鱼虽是天地灵物,但能生的这么好这么多,也多亏了我精心为他们调节灵气——”它转向靳白妤,糯叽叽道,“主人,为什么我总感觉老大好像在针对我呢,我只是想对主人好而已啊。” “你你你!你这个死茶火!”茶茶气的跳脚,“你说再多有什么用,有本事你来装啊!你有空间么你?!” 阴火声音轻柔,不甘示弱,“我是没有空间,但老大你也不见得能装下我养的鱼。” “哈?我装不下?来!!”茶茶呼啦一下在水洼上方拉开一道黑洞一样的口子,双目喷火,“我就把话撂这!无论你有多少,我都装得下!!” 阴火的反应十分直观,原本一个不大的水洼瞬间洞开,变成了一个水潭。 密密麻麻的银鱼从水潭底部游出来,重重叠叠,看都看不清,甩着尾巴往黑色洞口里跳! 而且个头一条比一条大,有的甚至有人那么高!! 亏得这里十分隐蔽。 否则,这场面若是让人看到,恐怕会怀疑人生。 对于两个小家伙‘茶里茶气的菜鸡互啄’。靳白妤全程没有参与,只悠然待在一边围观。 劝架? 没必要。 有竞争才会有压力嘛,就算是对自己的契约金手指也一样。 卷! 都给她往死里卷! 反正卷到最后,受益者都是她这个主人! 两个金手指的这场竞争还没能分出胜负,时间就差不多了。 靳白妤招呼他们离开之后,茶茶和阴火都暗自松了口气。 茶茶:阴火那家伙为了赢真是疯了!除了塞鱼,后面还塞进来不少东西!!再装上半个时辰的话,它就真要撑不住了! 阴火:呜呜呜……它养了上万年的鱼啊,这次几乎拿出来三分之一,还从自己的小仓库里搬出来不少占地方的东西偷偷塞了进去,它这次损失可大了! 靳白妤回到集合地的时候,崽崽们已经等在那里了,冉清尘正也好风尘仆仆地回来。 冉清尘看起来都有些狼狈,身上沾满水汽,显然为了忙着赶路,都顾不上给自己施展一个清洁术。 “冉叔叔,你去干什么啦?” 几个崽崽一脸关心地问道,冉清尘是个十分温和的人,加上他们又有互相救命的恩情,几天下来,崽崽们和他的关系处的都很不错。 冉清尘嘴角翘起一丝笑容,温柔地看了眼靳白妤,拿出一个储物袋。 金多多好奇地探头看了一眼,顿时惊呼出声:“是那种小鱼!” 几个崽崽全都高兴起围了过来,探头探脑地往里面瞧:“有十几尾呢,冉叔叔你可真厉害,我们几个之前加起来折腾了一天都才弄了两三条。” 还都是那种手掌大的小鱼! “运气还算不错,”冉清尘笑了一声,用灵气封好储物袋,走到靳白妤身边,满目温柔地将储物袋递给她,“没抓到多少,别嫌弃。” 几个崽崽站在后面,小声地惊呼一声。 虽然不知道这银鱼的品阶,但他们吃过之后先是进阶,继而又重伤痊愈,说明这绝对是罕见的好东西! 这样好的东西,冉叔叔竟然就这么给师叔祖了?! 靳白妤的脸色也十分复杂,“……你特意去抓的?” “你不是喜欢吃这个嘛,”冉清尘脸上露出几分羞涩又腼腆的笑容,见她不收,硬是将储物袋塞进了靳白妤手心,“收着吧,只要你能在吃的时候想到我一秒……我便心满意足了。” 靳白妤垂下眼,看着掌心的储物袋。 落在其他人眼中,便是被感动到心绪复杂,不能自己。 但实际上—— 意识海中,茶茶正在惊天动地的吆喝:“收!!啊啊啊快收下!!” 靳白妤无语:‘我们都已经有那么多了,你还贪图人家幸幸苦苦抓来的这几条?’ “你懂个屁啊啊啊!”因为太过激动,茶茶甚至都胆大包天的对着靳白妤爆粗了,“就在刚才,第一条副支线任务开启了!” “收就完事了!!” 这会还要赶着离开副本,靳白妤将心下的好奇忍住,依照茶茶的话将储物袋收下。 等离开副本,找个安静的地方后,他们再详细交流任务的事。 因为靳白妤没有拒绝储物袋,冉清尘一路上表情都十分欢喜。 明显到几个崽崽都看出了他的心思,时不时一脸顾虑地看看他们。 赶到传送阵地点时,空地上已经站了上百号人。 与进来时一样,这里并不是唯一的出口,所以在看到周围没有长生宗的门人时,靳白妤和几个崽崽也没有过于担心。 很快,时间节点降临。 自湛蓝的天空洒下一道白光,将地上所有人都笼罩在其中。 白光一闪,站在原地的人霎时间消失不见。 须弥海上。 那天靳白妤他们进去的秘境入口处,海边礁石上左一片右一片站满了人。 不仅如此,半空中也有不少人驾驭着法器,凌空而立。 这些人中,最引人注目的就是一艘华丽至极的小型飞舟。 飞舟看起来并不算太大,也就能装几十上百号的样子,单从飞舟身上雕刻精美的花纹上就能看出,里面其实别有洞天,恐怕容纳数千人都不是问题。 此时,吸引了所有人视线的飞舟船头。 一位身着墨蓝色弟子服的青年正临风而立,眉眼端正、神色肃穆,一头墨发规规矩矩地被银色束冠拢于脑后,一丝不苟。 只端端站在那里,就让人想到四个字——君子端方。 第84章 两个弟子 须弥海边多风浪。 尤其是半空处的风力,比地面上更加强大,修为一般的人若是飘上半空,只怕还没等站稳,就会先被吹得晕头转向,不知若云。 然而青年站在飞舟船头,眉目疏冷,自始至终,连袍角都没有卷起半分。 可见他对自己身周的灵力几乎已经掌控到了滴水不漏的地步。 身后又走来一个青年。 这个青年穿的十分朴素,看起来就是一身简单的粗布麻衣,连一丝多余的绣纹也无,整个人却依旧玉树临风,风度翩翩。 尤其是那双如同狐狸一般狭长的眸子,笑眯眯望过来时,让人无端有种被什么动物盯上的感觉。 “大师兄,时间到了。”青年蓦地开口,跟墨蓝色弟子服的青年打了个招呼,目光却牢牢地盯在须弥海半空处某一点。 几乎就在他声音落下的同时,五道白光乍然穿破云海。 下一刻,人声鼎沸,原本就挨挨挤挤的须弥海上更加拥挤了。 两个青年紧盯着人群中某处,身形一动,朝着那道熟悉的人影飞了过去—— 靳白妤正惊讶于外面的热闹。 进去之前,外面虽也有不少人,但现在看起来,外面守着的人要比他们进去之前还多。 长生宗的弟子们出来后正好落在他们不远处,这会纷纷上来跟靳白妤问好,跟五个矮墩墩的小崽崽打招呼,关心他们的情况。 靳白妤一边随口应付着,一边举目四望,等反应过来的时候,才发现自己竟然在不知觉中寻找起了原长戚的踪迹。 不过很快的,在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后,靳白妤就立刻收回了视线。 怎么可能找得到。 这里到处都是正道之人,原长戚那张脸又格外瞩目,他若是不想被人发现,肯定在出来后第一时间就离开了。 在心中感叹了一番自己多余的动作,将一缕自己都说不清楚的情绪掩藏起来,靳白妤正打算叫上弟子们先找个落脚处,就在这时,一阵微风拂面而来。 两道修长的身影一前一后落在他们对面。 “弟子拜见师尊。”墨蓝色弟子服的青年肃然行礼。 后面的麻衣青年行礼的动作就敷衍多了,“师尊,你们可算是出来了,弟子日也盼夜也盼,都快盼出病来啦。” 靳白妤一听到师尊这个词,心口就是一阵窒息。 “你们是……?相思呢?” 她端详着面前二人,仔细揣摩着他们眉眼间的情绪。 两个青年显然已经从玉相思那里得知了前因后果,对靳白妤问出这样的问题,并不算太过意外。 只是眉间的郁气更加加重了些。 墨蓝色弟子服青年率先道:“弟子梵云净,蒙师傅不弃,收为大弟子——” 顿了顿,他又冷着一张脸,一脸悔意。 “去须弥大会前师傅曾让人给徒儿传讯,召见徒儿——只是徒儿当时正在一处秘境之中,等收到消息时,就已经晚了!” 说到后面,他已是咬牙切齿。 若是他及时收到消息早点来的话,师傅怎么会被那个花心薄情的秋水安欺负成这样!! 该死! 等把师傅接回剑峰之后,他一定要亲自去一趟明华岛,将那个不知好歹欺负他师傅的秋水安抓到师傅面前赔罪! “不晚不晚,你现在来就正好。”靳白妤眉角抽了抽。 她什么时候召见这个大徒弟了?! 得亏没收到消息,要不然,她当时的失忆计划还指不定能不能顺利进行呢! “师兄,这种无用的废话就不必占用师傅的时间了,你若是没什么好说的,不如让师弟跟师傅说上两句?” 狐狸眼的男人笑盈盈开了口,只是这一开口的语气,就知道不是个好对付的。 梵云净皱了皱眉,无声地瞪了师弟一眼。 只可惜,他的威慑在旁人面前或许有用,在从小一起长大的师弟面前就没多少威力了。 狐狸眼青年上来就一副懒洋洋得模样,往靳白妤身上蹭。 “师傅,恐怕你也不记得徒儿是谁了吧?哎,为了一个负心汉忘了徒儿,师傅——” 他修长白皙的手指点在靳白妤胸口,似嗔似笑地抱怨: “真是让徒儿好生伤心呐……” 还他妈拖长了腔调!! 靳白妤身上瞬间被这一嗓子激起一身的鸡皮疙瘩,脑中警铃大作。 高危——!从这个徒弟的行为模式和话里话外的意思上看,思想跑偏程度恐怕已经步入高危!! 需要高度注意!! 靳白妤没让那根碍眼的手指在自己身上点第二下。 她一脸警惕地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下巴微抬,摆出一副师徒之间普通又疏离的态度。 “说话就说话,扭扭捏捏的像什么样子!而且你说了这么多,一句重点也没有,难道我失忆前就是这么教你的吗?!” 就是这样! 严师的态度,必须一整个拿捏住!! 两个青年面露震惊,虽然早有准备,但也没想到靳白妤的反差能大到这种地步,一时间有些讷讷。 于是一边悄悄看热闹的弟子们就唧唧歪歪开了口。 尤其是几个跟靳白妤混熟了的小家伙,一点也不怕她。 钟子雪吸吸鼻子,自以为小声地大声道:“我听师傅说,剑峰对弟子都是放养哒,得亏师叔祖的几个弟子天赋出众,自学成才,否则师叔祖不知道要耽误多少好苗子啦。” 她还一脸求证地问边上的金多多:“多多,是这样吗?” 隶属剑峰的金多多怯怯地看一眼自家师尊——梵云净,“我,我师尊还是很负责的啦,不过据说师叔祖以前确实没有教过任何弟子。” 靳白妤:“……” 她端住表情,只当自己啥也没听见。 梵云净与青年回过神来,看着靳白妤的眼神和表情愈发的痛心疾首。 青年也不作妖了,一本正经地自我介绍:“师尊,我是您座下二弟子——梅虔。” 没钱?? 靳白妤嘴角一阵抽搐,哪个缺心眼的给人取这样的名字? 仿佛看出了她的心思,梅虔皮笑肉不笑地道:“承蒙师傅厚爱,弟子的名字就是师傅给取得。” 靳白妤:“……”原主可真是作孽! 第85章 徒弟小型修罗场 长生宗的人无论在哪都足够瞩目。 几人只说了这么几句话的功夫,周围已经有不少人暗暗关注起了他们这边。 演戏的时候靳白妤虽然喜欢人多——那时候人越多她需要的效果就越好。 但正常情况下,靳白妤还是不怎么被人这样处处围观的。 她打断看起来还想和长生宗弟子们说上几句的两个徒弟:“此处风大,不是说话的地方,我们还是先寻个僻静处再说话吧。” 有什么话非得站在海面上说? 梵云净和梅虔用更加复杂的视线看了靳白妤一眼,恭顺地回答:“是弟子考虑不周了,走吧,我们的飞舟就在不远处。” 更让靳白妤满意的是,她在心中暗自找的理由也没有用上,梵云净话音刚落,梅虔就十分主动地请靳白妤上他的飞行法器。 梅虔的飞行法器是一个莲花台,与他本人的外形装扮简直形成了两个极端,十分的骚包。 不过看着就十分舒适。 靳白妤犹豫一秒,她是很想搭乘莲台的,但是又怕给这个一看就心思不纯的弟子造成更多影响。 沉默一秒后,靳白妤一脸矜持地对梵云净抬抬下巴:“我还是与云净一道吧,正好云净最近在历练,为师检查检查他的修为精进如何。” 梵云净眸子微微一亮,显而易见地能看到他的情绪十分高涨。 面上却依旧一副温顺恭敬,不疾不徐的模样,将飞剑停在了靳白妤面前。 剑风有意无意地扫到了莲台的花瓣,将梅虔的莲台撞得微微一晃。 梅虔:“……” 梅虔眸子暗沉下去,牢牢盯着前面二人远去的身影,脸上的表情让人忍不住怀疑他是不是想杀人! “梅师叔,你没事吧?”金多多小心翼翼靠近梅虔,一脸担忧地询问。 他虽然是梵云净的弟子,但平日里更喜欢这个亲切和善的二师叔。 “呵呵,我当然没事!我现在真是一点事都没有!!” 金多多:“……”欲言又止,止言又欲。 最后他被钟子栖默默拉到了一边。 看在这几天的同伴情谊上,钟子栖小声提醒他:“梅师叔这是吃醋了,当你遇到这种情况就别多问了,不然,有些人很容易恼羞成怒的啦!” 被小师侄戳穿的梅虔狠狠瞪了钟子栖一眼,冷哼一声,操纵着莲台嗖一声离开。 一行人在周遭人的视线瞩目中,落在了同样吸引视线的飞舟上。 靳白妤这还是第一次上飞舟,一脸淡定地环顾一圈,落在‘熟悉她性子’的剑峰弟子眼中,便是在挑剔这艘飞舟的环境是否配得上她。 一个容貌迭丽的少年迎上来,眸如春水一般,柔情款款地注视着靳白妤。 “峰主,您的房间已经布置好了,都是弟子按照您在峰上的习惯布置的,你要不要去看看合不合心意?” “你也是我的弟子?”靳白妤刚遇到两个弟子,正在高度警惕时期,不由下意识问道。 眼神在少年脸上扫过。 有点眼熟。 不过看这个颜值,肯定是够格当原主的弟子了。 少年眼中一喜,但很快额头上就渗出了一层冷汗!就在靳白妤说完那句话后,她身后端着一张脸的梵云净身上压力暴涨! 而且所有的压力全都落在了少年身上! “弟,弟子哪有这个殊荣,”少年美的过分的妖艳脸庞变得惨白,努力撑开一抹笑容,“弟子只是峰上的一个编外弟子,往日得峰主爱重,才能在您身边伺候。” 靳白妤微微皱了皱眉。 她有些不习惯这种过分卑躬屈膝的态度,而且这人话里话外,总有种原主以往对他十分特殊的暗示。 八成是原主以前的小白脸! 作为一个‘清纯白花’,她当然要跟以前的这种小白脸割舍开来。 “是么,辛苦你了,不过我最近忘了以前的一些东西,喜好可能有些变化——云净,你替这位弟子找个其他差事吧。” 美少年的脸色瞬间惨白一片:“峰主,弟子做错了什么吗?您为什么不要弟子了?” “你什么都没做错,只是我最近审美变了。”靳白妤的理由简直任性至极,反正原主就是那样的人。 梵云净身上的威压顿时消弭于无形。 他一脸惊讶又不可置信地看着靳白妤,问道:“师尊,你说的是真的?” “难道为师会随便说假话?”靳白妤一脸不悦地皱眉,借着这个机会,立刻毫不客气地教训徒弟,“云净,难道师尊以前在你眼中都是轻佻的形象吗?!” 先把严师的形象树立起来。 这样,距离感自然也就产生了。 当她成为一个高高在上、严厉苛刻、如同教导主任一般令弟子畏惧的师尊,这些弟子自然也就不敢对她动那些不好的心思! 当然,仅仅这些是不够的。 靳白妤还有一大堆的计划呢! 果不其然,在她沉下脸之后,梵云净顿时一慌,立刻单膝跪地:“弟子当然不敢那么想!请师尊原谅,弟子以后一定不敢在质疑师尊半句!” 就在这时,梅虔他们也落在了飞舟上,正正好听到这句。 梅虔眼中闪过一抹幸灾乐祸,立刻抓紧机会,一脸乖顺地凑到靳白妤面前。 “师尊千万别跟大师兄生气,大师兄这人就是脑瓜子呆了些,多教育教育便是,师尊您身体尊贵,前些天又刚生了病,为了大师兄气到自己可不好。” 跪地的梵云净垂下眼,身上的冷郁简直快要形成一根根利刺一般,刺穿梅虔的脸皮。 梅虔在靳白妤心中的高危程度可比梵云净要高的多。 她立刻抓住机会,狠狠剜了梅虔一眼,沉声教训道: “还有你!身为同门师兄弟,自该兄友弟恭,共同维护师门,你却处处针对你师兄,当我这个做师傅的听不出来吗?!” 这下,轮到后面那些弟子看梅虔的笑话了。 他脸上的笑容僵住,讷讷道:“师尊,弟子没有这个意思,弟子只是关心您的身体。” “为师的身体好得很,为师虽然失忆了,脑子还没坏,眼睛还没瞎,你那点小心思,在我这根本藏不住,”想到前世那些令人讨厌的教导主任,靳白妤还重重哼了一声,摆出一副过来人的架势,居高临下地道,“我到底是你师傅,走过的路比你吃过的盐都多,懂吗?!” 梅虔:“……” 长生宗一众弟子:“……” 可他们自从筑基之后就基本辟谷了啊! 师尊/师叔祖失忆之后,脑子真的没有问题吗?!!! 第86章 纯情白花路子都这么野吗 在一众弟子诡异的视线中,靳白妤扬长而去,十分自信地随便进了一间看起来最大的屋子。 无所谓,反正进有失忆作理由、退有原主过往的奢华骄纵兜底。 更何况她绑定了阴火之后,系统还告诉她,有了这种专门针对神魂的顶级金手指,修真界再也没有能够检测出她神魂与身体不符的办法。 日后她再也不必担心这个问题了。 让外面看守的弟子离开一段距离,又叮嘱他们别让人随便过来,靳白妤关上房门。 小云朵早就等着了,在房门关上的瞬间,就跳上了她的手臂。 “告诉你个好消息,如今有了阴火加持,你不但不用担心被人查出身份异常的问题,如今你也能够修行能够使用灵力了!” 小火苗跳上靳白妤的另一边手腕,殷勤地蹭蹭:“主人放心,以后小火会更加努力哒!” 靳白妤心情甚好,摸了摸它,鼓励道:“我相信你,对了,你我既然已经绑定,称呼的如此生疏也不大好,你有名字吗?” 小火苗立刻委顿下去,看起来可怜兮兮的。 “没有,我以前只听人家说,如果绑定了主人的话,主人会给取名字,我还从来没被人绑定过,没有名字呢……我也好想好想有个名字鸭。” 对面的茶茶气哼哼地喷了一声:说的这么可怜,还不是它自己不想绑定! 当它没有发现阴谷之下那么多倒霉鬼的尸体吗! 靳白妤沉吟片刻:“这样吧,你通身雪白,又生的如此娇软,一看就很符合我这种白莲花女主的形象——不如你就叫白软软吧,如何?” 小火苗立刻欢呼雀跃起来,“好啊好啊!白软软?这个名字真是太好听了!!主人,软软喜欢你,也喜欢这个名字!!!” “喜欢就好,我取名的水平也就一般般啦,还怕你嫌弃呢。”靳白妤语气谦虚,虽然从她的表情上一点也看不出来。 另一边胳膊上,茶茶终于从呆滞中回过神了。 “不行!!这个名字不行!!!!它不能叫这个名字!!” 它简直要气坏了,白软软?一听就又乖又软萌,跟它的云朵外表完全一致! 这,这难道不是最适合它的名字吗?!! “为什么不行?”小火苗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蹭蹭靳白妤,“主人,软软真的很喜欢这个名字鸭……” 靳白妤瞪了茶茶一眼,“你对我取得名字有什么意见吗?” “我,我当然没有意见,可是——可是这个名字根本不符合它啊!” 茶茶不愿屈服,当然,它也不敢向以前一样对靳白妤的态度那么横了,毕竟它现在可是有地位危机了,它哼唧道,“你瞧我们的外表,我这样白软的云朵,人家一听都会觉得白软软是在叫我鸭。” 还有,这分明就是一朵绿茶火,茶茶这个名字更适合它才对! “主人,茶茶前辈的意思是我长得没它好看么?嘤……前辈说的是对的,我这样万年都没人要的火苗,是不能跟前辈这样的大能比啦……对不起主人,都是软软给你丢人了。” 茶茶目瞪口呆:“我特么……你看它!你看它多茶!!你自己就演技爆表,别跟我说你看不出来!” 靳白妤气定神闲地抿了一口茶,悠悠道:“你别对软软那么凶,让着点它,毕竟,我的神魂可都是靠软软呢。” 言外之意,你没软软有用。 茶茶:“……” 果然!人类都是喜新厌旧的混蛋!! 幸好它这次早有准备! “能炼魂算什么?我还没跟你说我升级后的功能呢。”茶茶得意地睨了卖惨的火苗一眼,挺胸抬头,将自己特意制作的PPT摆在了靳白妤面前。 除了一条十分瞩目的主线任务进度条之外,下面还密密麻麻地冒出来一堆支线任务进度条。 “主线任务就是我一开始跟你说的终极任务,跟你的官配从谈恋爱到和和美美一起1V1飞升上界,任务过程中,你可以获得诸多与官配有关的修炼资源。” “跟官配有关?”靳白妤立刻就注意到了这个关键点。 “当然啦,这可是转型成纯情小白花恋爱文,当然是以恋爱为重点啦!主线任务所有掉落的资源,目标都是给你和魔尊之间创造‘巧合’!电视剧都是那么演的,你不懂吗?” “行吧。那你还有别的功能吗?”靳白妤不以为意地撇了撇嘴,巧合还用系统创造? 她的演技和自己的剧本是干什么的? “这就是重点啦!瞧瞧,这些支线任务,我升级的时候专门挑的跟修为奖励有关的支线任务!!每完成一项任务,你就可以直接获得修为奖励——飞升上界还不是手到擒来!” 靳白妤眸子一亮。 这个倒是不错。 她从穿到修真界的时候打的主意就是走强者之道,只是之前苦于无法修炼,才一直没有在修行上下多少功夫。 只要完成支线任务,修为上涨,以后还用得着愁原主那些黑化前任? 呵! 靳白妤擒着笑,心情甚好地仔细打开支线任务看了看。 【支线1:腹黑忠犬男配-冉清尘-心动值:10。 任务历程:接受冉清尘的礼物,获得心动值10点;奖励:修为值:10点。】 靳白妤嘴角的笑容缓缓消失,打开支线2。 【支线2:温柔痴情男配-凌寻-心动值:待测算。 任务:与凌寻对话。奖励:修为值5-10点。 支线3:傲娇嘴硬男配-凌夜承-心动值:待测算。 任务:揭穿凌夜承的心意,奖励修为值:50点。】 靳白妤:“茶茶……你说你要转型的系统是什么来着?” “纯情白花啊!” 靳白妤给它一个你还知道啊的眼神:“那你这些任务什么意思?按照纯情白花路线,难道我不是应该远离所有前任备胎小白脸,专注跟魔尊1V1吗?” “咳咳,感情上和结果上当然要这样啦,但是……现在流行的都是万人迷型纯情小白花啦!总结一下就是,所有的男配都爱女主,但女主只爱男主,懂了吧?” 靳白妤:“???” 现在的纯情白花女主路子都这么野吗?? 第87章 还是个师控脑! 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 靳白妤和茶茶止住话题,朝门的方向看去。 房门被轻轻扣响,紧接着,一道熟悉的温柔男声传进屋内。 “白妤……靳峰主,是我,冉清尘,可以跟你聊聊吗?” 冉清尘? 这人竟然还没有离开吗? 从出了秘境之后,靳白妤的注意力就放在了两个徒弟身上,完全没注意到冉清尘的行踪。 若是之前,靳白妤或许考虑都不会考虑,直接就找个理由将人打发走了。 但现在,有了这个支线任务的存在…… 茶茶低声怂恿道:“心动值!你不想涨修为吗?!没关系,只要你不对他动心,你就是个纯洁雪白的好女孩!!” “……谢谢,虽然我感觉你这话更像是在骂我。” 靳白妤嘴角抽了抽,一阵无语。 但,对自己有利的事,何乐而不为呢? 更何况,冉清尘这人明显是怀有自己的目的。 如果面对的是真的单纯喜欢她,没有其他目的之人,靳白妤或许还会放弃那项支线任务。 但冉清尘这种——只能说是互相利用。 她也用不着有什么负罪感。 靳白妤很快就想通了这点,愉快地放下一切心理负担,让茶茶和软软回到意识海中,起身给冉清尘开了门。 房门打开,两人视线相接。 冉清尘的眼中闪过一抹讶异,但不过一秒,就用欢喜将那抹讶异压了下去。 “靳峰主,我还以为……你不愿意见我了呢。” “冉道友为何这么说,”靳白妤一脸惊讶的挑起眉,“你在秘境中照顾了我派小弟子那么多日,还照顾了我那么久,我还正愁不知道如何报答你呢,怎么会不愿意见你。” 说着,目光微微一抬。 不远处两个一直看着这边的守门弟子看懂她的眼神,转了回去。 靳白妤微微一笑:“说来还是我怠慢了,回来之后,因为忙着自己的事,没顾得上冉道友,希望道友不要介意。” 冉清尘一副受宠若惊的模样,连连摆手:“怎么会介意……” 他垂下眸子,看着靳白妤,眼神里的温柔简直如同一汪深泉一般,快要将靳白妤溺毙。 “只要你还愿意见我,我就心满意足了。” 啧。 这话可就太暧昧了。 靳白妤心下觉得有些好笑,若不是眼睁睁看着系统给出的那十点心动值,单看这眼神和情话,就好像冉清尘已经对她情根深种,非她不可似得。 能做到这种地步,看来,冉清尘接近她的目的还不小呢。 既然来者不善,靳白妤也就不客气的笑纳了。 她在意识中问茶茶:‘冉清尘的这条支线任务有更新吗?’ ‘有有有!’事关任务,茶茶十分积极,‘用专业小白花的态度感谢他的爱意,但不能明确拒绝,任务完成奖励:20点修为值+额外心动值奖励。’ 这不就是养鱼吗。 靳白妤没见过猪跑,但也是吃过猪肉的。 更何况,以她的演技,这种任务不过是手到擒来。 “冉道友说的哪里话,若是道友愿意,我们如今也该算是朋友了。”靳白妤垂下眉眼,脸上浮上一抹淡淡的红晕,似乎是有点不好意思似得:“说来长戚也对冉道友非常有好感,若是他在的话,肯定也会赞同我们交朋友的。” 既不拒绝,又点出原长戚这个冤种未婚夫的存在…… 一条合格的鱼这时候就该知道进退,适时地退上一步,但又不会放弃。 别有用心的冉清尘自然是一条合格的鱼。 他十分上道地顺着靳白妤的话接了下去,看她提到原长戚,还主动安慰。 两人一个高大英俊,浑身充满温柔气质;一个娇小可人,宛如壁画中的仙子一般。 远远望去,简直宛如一对璧人。 不远处—— 梵云净垂眸,看向一脸呆滞的五个小崽子。 “你们不是说,师尊她心中不愿面对失去未婚夫的现实、于是强忍悲痛,装出一副平静模样,所以之前才会那么古怪么?” 可这幅场景…… 无论怎么看,靳白妤都不像一个刚刚失去心爱未婚夫的人啊! “可,可能是师叔祖还在强撑着吧,”钟子栖努力分析着逻辑,虽然一双漆黑的大眼睛已经快要死机了,但他依旧坚挺着自己的理解,“师叔祖她真的很爱师叔祖夫的,在秘境中的那些天,我们有目共睹,也许正因为如此,她才无法面对失去师叔祖夫的事实!” 钟子雪向来是哥哥的小迷妹,一脸认同地点点小脑袋。 李越也轻叹一声,细声细气道:“我最担心的还是发生了,如果师叔祖心中明白师叔祖夫已经死了,只是不愿面对,欺骗自己,倒也罢了;若是她真的自始至终都坚信师叔祖夫还活着,并且还在等着他……那,那日后面对真相之时,师叔祖恐怕更加悲痛。” 听到几个小崽子嫩生嫩气的感叹,梵云净的眉间也不由染上了一缕凝重之色。 倒是身后的梅虔有些不以为意。 “我觉得你们八成是想多了,师兄,你想想师傅以往的履历。” 在小崽子们面前不好说的那么直白,梅虔给梵云净使了个眼色。 别的峰的人或许不清楚,他们这几个嫡传弟子还不知道吗? 从他们拜入靳白妤门下开始,她身边就没缺过男人! 就算有了秋水安这个未婚夫之后,每每遇到那些模样俊俏可人的男子,靳白妤也依旧会上去招惹。 这样的师尊,怎么可能为了那个他们见都没见过的替身未婚夫伤心至此??? 梵云净想想也是。 但碍于师徒之情,还是忍不住为靳白妤辩解。 “咳咳,其实师尊表面看似浮浪,内心还是很单纯的,你看她这些年纵然撩拨了不少男子,却从未做过出格之事,那些男子也多是觊觎她的身份地位,所以若说师尊心中对谁情根深种,或许也是有可能的。” 梅虔一脸震惊地看着他。 “师兄,你说这话的时候自己信吗?” 梵云净有些气恼,忍不住狠狠瞪了梅虔一眼:“我倒是不想信,但你别忘了,师尊前不久还为了秋水安把自己搞失忆了呢,这可是大半个修真界都知道的事——师尊或许心里真的十分纯情,只是,只是我们以往不知道!” 梅虔:“……” 大意了。 没想到师兄竟然还是个师控脑。 第88章 听说你未婚夫死啦 冉清尘并未和靳白妤说太久的话,毕竟他们如今的身份悬殊,借着互相救命照顾的情谊说上几句还行,说的多了,难免传到有心之人耳中。 毕竟长生宗的飞舟上除了长生宗的弟子之外,还有一些其他大宗门之人。 他过来找靳白妤,也不过是为了多在她面前刷一刷存在感,以免她忘了自己。 顺便也是借此给长生宗其他人一个印象,让他们知道,他跟靳白妤之间的‘关系不错’。 目的达成,他很快就告辞离开了。 转过屋角,冉清尘步伐一顿,抬眸看向前方站着的人。 青年目光淡淡地看着他,清俊出尘的脸上一派正色,一看就是名门正派出来的首席弟子。 “梵道友是来找我的?” 梵云净略一颔首,声音十分客气:“听说冉道友在秘境中照顾过我师尊,梵某十分感激,特来亲自拜谢。” “梵道友客气了,且不说长生宗愿意捎我一程,贵派弟子还专门来给我送过一些修炼资源,足以抵得上那些微不足道的照顾。” “这点东西与我师尊相比,算不得什么。”梵云净深深地看他一眼,“冉道友,明人不说暗话,梵某来此除了表达谢意之外,还想提醒道友一句。” 冉清尘一脸正色:“梵道友请讲。” 心下微微一紧。 难道梵云净知道他的谋划了? 抑或是,发现他体内的不对了? “我师尊心地善良,高洁如月,看不懂别人的一些小心思,身为弟子,少不得就得为师尊多考虑一些。” 梵云净神色肃然,每个字从那张轻薄的唇瓣里吐出来,都仿佛带着力量。 “师尊之前又刚受过一些感情上的伤害,在此期间,我绝不会容许有其他别有用心之人接近师尊……冉道友,你明白我的意思吧?” “当然明白!” 冉清尘心下松了口气,原来没有发现他体内的大能神识,那就没事了。 他也同样正色道,“梵道友,冉某虽然明白,但也必须说明,我确实对你师尊颇有好感,但我也明白,以我如今的地位,不配与靳峰主相提并论,所以我打算等我强大起来之后,再谈其他。” 梵云净微微一愣,深深地看他一眼。 “若真如你所说,届时,梵某自然不会再拦你。” “那就多谢梵道友了,”冉清尘一拱手,脸上露出旭日般明朗的笑容,与梵云净告辞之后,便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再过半个时辰,他就要离开飞舟了。 待他走后,梵云净身后绕出一人,正是梅虔。 梅虔摇了摇头,狐狸眼中满是无奈:“师兄,你不会真信了这人的话吧?别忘了,以师尊以往的形象,接近她的能有几个没有其他目的?” “师弟,你也该明白,师尊她如今已经变了,或者说,也许我们以前真的不够了解师尊的真心。” 梵云净认真道。 梅虔:“……???”看来师兄经过这个把时辰,彻底把自己洗脑成功了。 罢了。 无论师尊心思是真的纯净还是依旧挚爱拈花惹草,都是他的师尊。 他的师尊,再怎么任性—— 也容不得旁人欺负! 想到那个秋水安,梅虔的一双狐狸眼中闪过一丝狠戾与算计。 以前秋水安在剑峰上嚣张自如、还在外面借着剑峰的名头耀武扬威之时,他们就已经十分看不惯这孙子了。 只是那时碍于靳白妤的面子,他们才一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如今……呵呵…… 是时候去明华岛一趟了。 靳白妤并不知道自己的两个弟子为了她复杂的感情经历,正操碎了心。 她这会心情十分不错。 冉清尘离开之后,她第一时间看了茶茶给的数据。 20点修为值到手。 额外心动值+0。 啧,说的那么深情款款,实际上一丁点心动值都没加,这可真是——太妙了。 这样的人利用起来才足够爽。 “茶茶,这个修为值要怎么用?”靳白妤兴致勃勃地问道。 “你现如今修为还未恢复到原主的修为,等你修为值攒到一百之后,就可以恢复到原主的金丹初期了。”茶茶解释道,“后面进阶需要的修为值就更多一些,不过我想,以你的手段,这些都不算什么。” 靳白妤微微蹙了蹙眉。 一百。 她现在才30点修为值。 上哪去再弄70点修为值呢? 机会很快就降临了。 日落黄昏之时,梵云净前来找靳白妤,告诉她飞舟上晚上要召开一个晚宴,招待在飞舟上的客人。 靳白妤心念一动,问道:“都有什么人?冉清尘去吗?” 梵云净默默看她一眼,“不多,只是几个与长生宗交好的宗门的前辈,顺路搭乘一段路——冉道友下午已经离开飞舟了,师尊……很惦记冉道友?” 那当然……是惦记他身上的修为值了! “毕竟冉道友在秘境中帮衬我们不少。”靳白妤将这个话题岔过去,“这会时间也不早了,索性无事,要不我们现在就过去吧。” 两人很快就到了飞舟的宴会大厅。 长生宗的飞舟十分豪横,专门设立了一个巨大的宴会厅,从外面看着与其他房间无异,内里则刻着无数空间阵法。 进入之后,才觉里面别有洞天。 靳白妤到的时候厅内已经有不少人,大都是长生宗的弟子,除了那些进入秘境的弟子之外,还有一些来接人的弟子,都兴致勃勃地问着师弟师妹们在秘境中的见闻。 五个小崽崽也在。 身边还围着不少师兄师姐。 不过一看到靳白妤的身影,小崽子们立刻从人群里钻出来,满脸兴奋地往靳白妤怀里扑。 “师叔祖,你终于出来啦!” “师叔祖,我下午一直想去看你呢,就是梵师叔和梅师叔不让!” 靳白妤捏捏钟子雪鼓鼓囊囊的小脸蛋,脸上带上笑容,“小告状精,行了,以后你们随时想过来找我玩都行,但是不许再告状了,懂吗?” “懂啦,”钟子雪吐吐小舌头,在靳白妤怀里撒娇,“师叔祖,我跟师兄们说你可亲切啦,可是师兄师姐们都不信!” 旁边眼珠子都快要瞪出来的弟子们:“……” 幸好晚华门的人及时出现,缓解了长生宗内部的尴尬。 “靳姐姐,我可算见到你啦!”之前在须弥大会上见过一面的晚华门门主跑过来,一脸激动地问道,“听说你未婚度死啦,是真的吗?!” 第89章 你说过会选我 晚华门门主甜美的嗓音响彻在整个大厅上空。 宴会厅内霎时一静。 众人面面相觑,一时间,神色都显得十分诡异。 知道这件事的人,一脸担忧地暗暗觑着靳白妤的面色,生怕她因此陷入悲痛之中。 不知道这件事的人则满脸好奇之色,视线不断在靳白妤与晚华门门主之间来回打转。 “师叔,你在乱说什么呢!”一个长相阴柔的少年匆匆跑过来,慌张地看了眼靳白妤,一把拉住晚华门门主的胳膊,“靳峰主,我师叔一时失言,还请你千万不要责怪她。” 晚华门门主也反应过来,一张娇俏的脸蛋霎时一红,随即又一白。 嗫嚅道:“靳姐姐……我不是那个意思,咳咳,我就是想关心关心你,只是我这人说话向来大大咧咧惯了,你千万别误会!” 梵云净和梅虔沉着脸,挡在靳白妤面前,对晚华门这位名义上的长辈态度十分不客气。 “万门主,还请慎言,”视线如冰刃一般扫过周遭,“我师尊个人的私事,也不劳诸位费心。” “对不起,我知道我说错了。” 长相娇俏粉嫩的小姑娘一脸懊恼。 她只是太激动了。 她一贯便十分崇拜靳白妤,向往她这种恣意潇洒的生活态度。自己还偷偷摸摸试图效仿过靳白妤四处撩汉的行径——当然,因为她长相过于稚嫩,基本从未成功过。 所以万相思一直暗搓搓想要跟偶像搭上亲戚关系。 原本靳峰主之前对她侄儿十分有意,还专门给她传消息,夸过她这个侄儿的容貌与性格。 正好须弥境大会时靳白妤又与她那个未婚夫分道扬镳,万相思便想趁此机会,将自家侄儿推到靳白妤身边,岂料当时靳白妤又突然冒出来一个新未婚夫。 原本她还十分扼腕,痛失好机会。没想到,靳白妤那个新未婚夫竟然死在了须弥境之中。 这可真是——天赐良机啊! 若是这时让自家小侄儿在靳白妤身边待着,处处贴心关怀,说不定这门婚事就成了! “无妨,也没什么好伤心的,”顶着众人各异的目光,靳白妤浅浅露出一个笑容,“长戚他只是有事暂时离开我一段时间,并未出事,劳烦万门主关心了。” “真的吗?真的没事吗?”万相思的遗憾几乎摆在了脸上。 梵云净和梅虔的面色更加阴沉了,虽然他们对那个素未谋面的替身未婚夫同样没什么好感,但,自家师尊看上的人,也容不得他人碎嘴。 若不是晚华门素来与长生宗交好,只怕他们这会已经想赶人了! “当然!” 靳白妤干脆借着这个机会,将自己不相信未婚夫死了的事坐实。 她言笑晏晏,“长戚说过,会与我长相厮守,我相信他不会骗我的!” 日后原长戚再次出现,靳白妤未婚夫的这个身份也还可以用。 当然,最重要的是,这样一来,她就可以养鱼而不用给他们一个身份了。 靳白妤的算盘打的啪啪响,与此同时,茶茶也在她的意识中到:“支线任务触发,啧,这个小丹修竟然是真的对你倾心恋慕,好好的孩子,怎么年纪轻轻眼神就不好使了。” ‘相信我,如果你再多说一个字的废话,下一个眼神不好使的就会是你。’靳白妤笑容可掬地警告,‘物理意义上那种。’ “……”茶茶一脸愤愤,但还是老老实实地道,‘这个小丹修的心动值挺高的,只要在他身上做上两次任务,一百点修为值很快就能凑齐了。’ 闻言,靳白妤看了那少年一眼。 万明春与他的名字气质十分不符,整个人看起来带着几分少年的沉郁,除了在帮自己师叔解释的时候,他基本没有说过别的话。 但靳白妤望过去的时候,正正好对上了少年悄悄投过来的目光。 他似是没想到靳白妤会看他,微微一怔,随即立刻仓促地转开视线,一副不愿意多看靳白妤一眼的模样。 耳根处却浮上一抹淡淡的粉。 ‘……还是算了吧,’靳白妤为自己流失的修为值遗憾了一秒,‘我对欺骗纯情小孩没兴趣。’ ‘?你竟然还有底线的吗?!我看你在冉清尘面前演戏的时候就一点负罪感都没有!’ 废话。 这两种情况能一样吗? 然而我不就山,山却要来就我。 宴会开始后,众人渐渐将开头的风波抛在了脑后,在梵云净和梅虔有意无意的警告视线下,也不再有人盯着靳白妤看。 这宴会与靳白妤想象中的完全不同。 琼浆玉液、珍馐佳宴一概没有。 与其说是宴会,倒不如说更像是众人关于须弥境之行的收获总结大会,期间也不乏一些交换物资之人。 靳白妤待得有的无趣,见众人开始三三两两聚作堆之后,便打算寻个借口离开。 就在这时,万明春身形有些僵硬地走到她身边。 “靳峰主……我可以跟您聊聊吗?” 靳白妤微微皱了皱眉,她是不愿意从少年身上挣修为值的,但对上少年别扭又满怀希冀的目光,沉默片刻,她还是点了点头。 这里人多眼杂,他们干脆走到了宴会厅外面。 此时将将入夜不久,但外面的夜风已经十分渗人,即便飞舟上布下了保暖的阵法,站在毫无遮挡的檐柱下方时,还是有丝丝冷风吹进人的心底。 周遭静下来。 与屋内的喧嚣隔绝开,仿佛顷刻间形成了两个世界。 少年站在靳白妤身后,脸上满是犹豫和挣扎,欲言又止,止言又欲。 就在靳白妤都快要看不下去、考虑着要不要自己主动开口的时候,他终于深吸一口气,以一种破釜沉舟却又扭捏万分的语气问道: “你,你之前明明说过,若是没有秋水安,你,你一定会选择我……为什么在离开秋水安之后,你又选了别人?” 靳白妤:“……” 靳白妤:“???” 什么鬼?她单以为原主以前只是四处留情,竟然连这种话都说得出口?! 她现在能反悔不聊了吗!! 第90章 你想要得到她吗? 很明显,这会想要反悔已经来不及了。 靳白妤只好僵着一张脸,摆出一副茫然无措的表情——真是谢天谢地,幸好她选择了失忆这条路。 这简直能为她解决多少麻烦! “我以前真的说过这样的话吗?”她面露一丝为难,“我不是故意想要质疑你,只是,你应该已经听说过,我如今的记忆不太全面……” 少年眼中露出一丝黯然,穿过阵法的夜风掠过他的脸颊,带起他鬓边一丝碎发。 他垂下眸子,苦笑了一声,才轻声道:“我当然听说过,你的消息……我一条都没有遗漏过,只是我没想到,你竟然忘得这么彻底。” 或者说,之前还怀着一丝希冀。 希冀他是那个例外。 希冀她或许忘记了过往,却还记得他。 所以上一次在须弥大会中,他才没有追着她问这件事,并且那么久都没有去看她一眼。 就好像,只要不去面对,自己的希冀就永远不会破灭一般…… 靳白妤看着少年脸上明晃晃的失落与不甘,微微皱了皱眉。 她擅长解决那些心怀不轨的人。 可对于这种明显是真情流露的人,她就有些招架不住了。 心下微微叹了口气,靳白妤无视茶茶在意识中吱哇乱叫的惊呼,决定干脆利落的斩断少年的这份情思。 毕竟——他们是绝对不可能的。 “抱歉,我知道现在说这种话不太好,但事情发生了就是发生了,我也无能无力,”靳白妤摆出一副渣女的嘴脸,“对于如今的我来说,你说的那些东西是不存在的,我现在唯一爱着的人也只有我的未婚夫,你明白我的意思吧?” 少年猛地抬头,怔怔地盯着她,瞳孔中失落与绝望阵阵交织,蔓延开来,铺展成了一张让人情绪溺毙在其间的大网。 “你,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就是你听到的这个意思。”靳白妤耸了耸肩,故意装出一副让人看了便生厌的姿态,“以前对我来说都是空白的,我只看以后,而我的以后,已经有了携手一生之人,所以抱歉了,你就当以前不存在吧。” “不!”少年脸色发白,呆立片刻,试图上来抓住靳白妤的手臂,却被她灵巧的避开。 他的表情更加沉郁,眼中还带着濒临破碎的绝望。 然而看着满脸无情的靳白妤,他却无能为力,挣扎半晌,终于近乎哀求地道: “白妤,我知道我不应该揪着过往不放,一直走不出来是我的错,我以后会改的,你不要抛弃我,好不好?” “……”靳白妤心下微微叹了口气。 一瞬间,靳白妤的那颗铁石心肠都有些隐隐颤动。 有些不忍心再说下去。 可长痛不如短痛。 她终究还是坚定地摇了摇头。 “可是那个人已经死了!”少年终于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冲动道,“而我还在!我会永远陪着你,哪怕,哪怕——” “哪怕你爱他也没关系,我可以等,白妤,求求你,不要丢下我……只要你不丢下我,无论让我做什么我都愿意!” 他等了那么久,才终于等到秋水安离开,终于等到她身边空出了一个位置。 他不能没有她…… 靳白妤立刻沉下脸,冷冷地看着少年。 “我已经说过很多次了,长戚他没有死,他只是有事暂时离开我一阵,万明春,该说的不该说的我都已经跟你说明白了,从现在开始,无论你再说什么,我都不会再理会了、” “不——等等,白妤——”万明春急切地想要抓住她。 借着这个机会,靳白妤冷厉地瞪了他一眼,如同寒冰一般的视线瞬间将少年的脚步钉在原地,只能呆呆的看着她。 看着她转身离开,长长的袍袖在寒风中滑过一道弧线。 随之凌厉的远去。 没有一丝犹豫。 ……就好像她每一次在面对他的时候,就算面上笑语晏晏,一时无聊对他说一说那些动人的情话。 但最终,她都会毫不犹豫的抛下他,选择别人…… 冷白的月光从晦暗的夜空中投下,铺散在万明春的身上。 他在月光下站了许久,许久。 夜风里,少年缓缓低下头,耸动着双肩,将自己的所有崩溃,都掩藏在了那些几乎无法逸出的只言片语里。 “为什么……你明明说过你也喜欢我的,为什么……” 黑夜渐渐将月光遮盖。 一道阴郁的声音突然从阴暗中响起,如同鬼魅一般,在少年耳边低语:“是啊,她确实说过喜欢你,可是她同样也跟无数男人说过这句话……靳白妤的喜欢,可不值钱。” “谁?!”少年猛地抬起头,一脸警惕地盯着周围。 冷风簌簌刮过。 周围没有一个人的身影。 吊起的情绪刚刚放下,然而,那道阴暗森冷的声音突然又再次响起,就像是叩在了他心底一般。 “我是……能帮你得到你想要的一切的人。” 少年心头一跳,眉间凛然:“你什么意思?你是魔修?!” 他猛地后退一步,方才的情绪瞬间消失于无形,只留下对魔修的警惕与厌恶。 “别紧张,我不是魔修,”那道声音低低地笑了起来,如同潘多拉的魔盒一般,一点点从阴影中渗出,最终,蔓延到了少年面前,“瞧,我一丁点魔修的气息都没有,我只是一个看不得少年人失望的好心人罢了……” 他低低道:“至于现在,你只需要告诉我,你究竟想不想要得到——靳白妤。” —— “阿嚏!” 靳白妤推开房门的同时,猛地打了个喷嚏。 跟万明春谈完话之后,她没有回到宴会厅,干脆直接回了自己的房间。 就算是她,也会觉得累。 她这会实在是没心思应付那一道道不明所以的视线了。 茶茶还在不甘心地唠唠叨叨:“五十心动值啊!那可是五十心动值啊啊!!你只需要一句话,就能将那些心动值捞到手,全部转化成修为值,你竟然就白白放过了!!” 靳白妤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我对欺骗纯情小孩没兴趣,多帮我找几个冉清尘那样的,我保证几百的修为值都能随便到手。” 养鱼,也是有原则的! 第91章 尊上心情不错 靳白妤想要好好休息一场的打算并没能实现。 回到房间没多久,手臂上那熟悉的灼人热度就冒出来了。 奢靡的花骨朵在腕子间发烫,很快开出一朵朵艳丽宛如曼珠沙华的赤色花。 魔尊又在线上召唤他们了。 看着雪白皓腕上慢慢绽放的花,靳白妤心情却有些难以言喻。 上次魔尊召唤,那时他们还未见面,在她的概念里,魔尊就是个神经病毒唯。 但这一次…… 这一次—— 好像有点不太一样了。 可要说是哪里不一样,靳白妤一时间也说不清楚,只觉得心头那点五味杂陈让她的心绪格外缠绵,起伏不定。 只要一涉及到原长戚的事,茶茶这家伙就十分积极。 这会也不例外。 看到靳白妤半晌没有反应,胖云朵爬上她的手臂,探头探脑地往她腕子间瞧。 “花都快要全开了,你怎么还不回应召唤啊?” 它的声音将靳白妤从恍惚的思绪中拉回神。 “这么着急做什么?”带着一丝自己都不确定的羞恼,靳白妤瞪了胖云朵一眼,没好气地道,“咱们上次拖到最后才去,结果还不是在那里等了好一会魔尊才来。” “这一次跟上一次不一定一样啊,而且你都不想赶紧过去见他的吗?” 话里话外的那点子故意探询,靳白妤一下就听出来了。 她轻哼一声,故意将腕子又遮了起来,还不紧不慢地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好像这样就能显示出她一点也不想见到某人似得。 “我为什么要赶紧见他?一个我行我素的神经病,也就一张脸能看——呵,对了,他还喜欢用马赛克把人糊起来,连那张唯一值得一提的脸也没了,有什么好看的!” 茶茶原本还有点着急。 这会听她这么说,歪了歪脖儿,默默地打量她片刻。 突然道:“所以你是跟他置气吗?” “???”靳白妤一口茶刚慢悠悠沾上殷红的唇瓣,差点就一口喷出来,“咳!你,不会说话就不要说!我跟他置气?我跟他之间有什么置气的必要吗?” “那谁知道呢,”茶茶低低地哼唧一声,咕哝道,“说不定是气他一声不吭、没有跟你告别就偷偷离开的事呢?” 靳白妤白皙的手指微微一颤,茶杯里温热的茶水晃出几滴。 她突然就没了喝茶的兴致,将茶杯敦回桌上,语气不温不火地道:“我犯得着为这种事生气吗?我们之间什么关系都没有,唯一那个所谓的未婚夫妻还是假的,人家也没必要跟我告别。” “……所以你真没生气?” 靳白妤:“当然没有。” “……唔,”茶茶看着那已经被捏开一条缝隙的可怜茶杯,心头默默为它默哀了一秒,慢吞吞道,“好吧,我相信你。” 它先前忘了提醒靳白妤,如今她神魂借助阴火的力量与身体基本完全契合,这具身体内的灵力也会随之在体内复苏。 这种情况下,靳白妤若是有情绪动荡。 很容易就在灵力波动上显露出来。 而她自己因为不熟悉灵力,基本注意不到。 靳白妤浑然不觉,还松了口气,懒懒地睨了它一眼:“以后这种蠢话就不要问了,我很清醒,对原长戚我只是利用罢了,日后飞升上界之后,我还要回到现代的——我不可能真的对他动心,如今的一切,都不过是剧本罢了。” 茶茶点点小脑袋,看起来诚挚极了:“我明白的,你演技贼六。” 就像现在。 把你自己都骗住了。 靳白妤嘴角微弯,浮起一点自信的笑容,刚想再说什么,脑中就是一抽。 那种熟悉的、脑子就如同被塞进了高速运转的洗衣机中一般得感觉再次浮现,意识在拉扯之间疯狂旋转,来回搅合,活像是被拉成了一条长长的线。 然后这条长线穿过空间的阻隔,落入一个空旷的大厅之中。 意识骤然一轻。 靳白妤再次睁开眼时,周围已经换了一处天地。 她这人适应能力不差,经过上一次之后,已经十分熟悉这个流程——当然,这依旧免不了靳白妤想要吐槽这种线上聚会最糟糕的意识分体之感。 当意识中的眩晕感彻底褪去后,她才慢吞吞打量起四周。 这一次,他们没在上次那个昏暗阴沉的大殿。 而是换了一处比那个大殿亮堂上数倍的地方。 这里依旧是一个大厅,雕梁画栋,极尽奢华,向上看去,一条条玉色的龙状浮雕在大厅上空蜿蜒盘旋,气势逼人。 所有的龙头都齐齐朝向同一个方向,龙嘴大张,如同撕咬一般、又形成合拢朝拜之势,拱卫着最中心的位置。 那里摆放着一张巨大的白玉浮雕龙状长椅。 椅子上空落落的,还未坐人,但不消多想,就知道那个位置是属于谁。 靳白妤看了那威严十足的位置一会,默默收回视线,打量起周围。 依旧是十个位置,不过这一次,不再是十张桌子与灯柱。 他们所在的位置处于十条龙的龙尾部分,龙尾的巨大的尾部垂落下来,蜿蜒铺展成一张张形状各异的玉桌。 靳白妤此刻就坐在玉桌之后。 不远处是另一个人,那人的身形看起来比上次在那个阴暗大殿里看起来清晰了许多,至少靳白妤能看清他大致的身形和他衣服上分明的装饰了。 那人转过脸来。 这一次,这位同事的脸上没有被糊上一团厚厚的马赛克,而是带着一张如玉一般的面具。 然而这面具上却没有五官,看着十分诡异骇人! 靳白妤眼皮子微跳。 还好,她在现代的时候喜欢看各种恐怖片,习惯了各种诡异东西突脸,对于这种场景完全能hold住。 不过—— 她抬起手,手指在脸上轻轻一碰。 果然。 她的脸上,也盖着一张同样的面具。 “……” 原长戚果然是病得不轻的疯批神经病!对着十张没有脸的属下开会,他都不觉得难受??! 靳白妤另一边的面具人突然懒洋洋开了口:“看来这次尊上心情不错,想来是须弥境之行得偿所愿了呢。” 靳白妤:“……” 所以,在这样压迫感十足的大殿和这种诡异面具的情况下开会,代表他心情好? 第92章 因为我是您的梦女! 殿内气氛蓦地一滞,靳白妤的神经随之一跳,这种熟悉的压迫感——是原长戚——不,不对—— 魔尊来了! 如同上次一般,刚发出声音的人瞬间闭了嘴,屏气凝神,垂首等候。 殿里安静的吓人。 安静到靳白妤甚至听不到任何一丁点呼吸。 也或许,是修为高深的人,呼吸本就可以收放自如罢。 上方,沉沉的威慑力压而下,那头恐怖嗜血的巨兽再次降临,居高临下的凝视着他们,视线之中漠然又冷戾。 然而不知道是不是与原长戚有了那样一段奇怪的相处日常的原因。 这一次,在这样的威慑压迫之下,靳白妤竟然一丁点紧张感都没有生起。 反倒是下意识在心里比对起了魔尊与原长戚之间的共通性。 不知过了多久,也或许只是短短一息的功夫。 上方终于屈尊降贵地落下两个字:“起罢。” 垂首的众人这才敢略略抬头,望向前方那众龙俯首之处。 靳白妤清晰地听到,她旁边那人徐徐松了口气,就好像从鬼门关绕了一圈似得。 有这么吓人吗? 她蓦地就想到了原长戚……在见月山庄的时候,原长戚总是一副羸弱可怜又懒洋洋的模样。 然而每每与她你来我往的上演互坑项目时,眉眼间又总会浮上一缕兴味的笑意。 那时的原长戚瞧着就像个洋洋得意的小狐狸一样…… 哦。 还是世上最完美模样最俏丽的那种九尾狐。 在脑中将这两种形象挂钩到一起,靳白妤想着原长戚身后露出数条狐狸尾巴的模样,嘴角不由浮上一丝笑意。 “怎么,你是对本尊的话有什么意见吗?” 男人懒洋洋又倨傲的声音如同一盆冷水一般,兜头落下,瞬间将靳白妤从幻想中回过神。 她蓦地发现,殿中所有的视线突然全都汇聚到了她的身上。 其中最轻飘飘、却又最无法忽视的一道视线,赫然来自上方——刚刚还在她脑中疯狂转悠的人。 …… 完蛋。 靳白妤刚才没有渗出的薄汗这会终于冒了出来。 此刻她不由庆幸,幸好脸上盖了一张诡异的面具,否则魔尊若是看到她突然发笑,那可就不好解释了。 这个念头刚闪过,靳白妤就听见上面的人又问了一句。 “怎么,极乐欢喜,你是不打算回答本尊的话了么?” 谁知道他刚才在说什么。 靳白妤只好给出一个万金油回答:“尊上明鉴,属下对您的话没有丝毫意见,就如同属下这颗心一样,一心敬重尊上,对尊上只有爱戴,何来意见!” “是吗?那你来说说,本尊刚才说了什么?” 靳白妤:“……” 男人慢悠悠拖长了调子,语气里带着些令人胆战心惊的笑意:“怎么不说呢?嗯?” 靳白妤可以确定,这厮就是故意的。 但在这重马甲之下,她非但没有任何办法,只能任由他折腾,还必须得毕恭毕敬地配合,以免魔尊这个神经病一个不爽,也给她来个火刑。 男人轻飘飘的声音又在头顶响起,每个字都像是一柄悬在额头上方的利刃。 “还是说——极乐欢喜,你根本没听本尊方才在说什么?” 承认没听,那可就是大罪。 但靳白妤必须得承认。 因为她绝不可能复述出来。 靳白妤垂下眼,做出一副惶恐的模样。 “回禀尊上,属下只是、只是……只是一心惦念着尊上,所以才会一时走神!” 她的演技在修真界时可是能与原长戚不分伯仲的,如今到了魔界,自然也不遑多让。 她滔滔不绝道:“尊上有所不知,这些时日,属下日也盼夜也盼,就盼着何时能得尊上召见,哪怕,哪怕远远的瞧上一眼,属下梦里都能高兴地香甜……” 越说声音越是娇羞,还带着一股子欲说还休的期待与仰慕,靳白妤活灵活现地将自己塑造成了一个对魔尊痴恋已久——但重点在他个人外表上的梦女。 毕竟,她这个马甲可是魔修界的欢喜城城主——在魔修界有色魔之名。 色魔偷偷幻想魔修之中最位高权重的男人,想到出神,岂非十分正常? 随着她的话越来越痴迷,越来越梦女,大殿中的低气压也越来越浓重。 靳白妤都感觉到,她旁边坐着的几个人都满眼惊骇地盯着她,看她的视线仿佛在看一个不要命的疯女人。 他们还偷偷朝着远离她的方向侧过去,像是生怕被她牵连似得。 终于,在靳白妤滔滔不绝了一刻钟后,上方的人终于忍耐不下去了。 “行了,闭嘴吧——”他语气里带着些许压抑的冷意,但先前那股子让人胆战心惊的杀意却是没了,男人有些不悦地道,“这次就罢了,下次若是再敢在本尊说话时走神……你这个欢喜城城主,也不用再做下去了。” “是,多谢尊上,属下一定时刻将尊上的话谨记于心,就连梦里也拿出来回味。”靳白妤的语气里满是痴迷的欢喜。 魔尊:“……” 魔尊像是有些不大愿意再多看她似得,移开了目光,将视线定格在另一处位置。 “日后你就是新的无眼童子,本尊对你们的私人兴趣无所谓,但你记住,本尊不喜欢阳奉阴违之人,懂么?” 靳白妤松了口气,坐下时才感觉到自己手心已经汗湿了一片。 那种情况下,怎么可能不害怕? 虽然就算被戳穿了,她也还有那安魂玉髓换来的退路。 命应该保得住。 但是目前……在自己实力没有强大的可以与魔尊抗衡之前,靳白妤并不打算去赌。 垂下眸子,靳白妤在心中提醒了自己一遍:这人现在是魔尊,不是原长戚。 不是原长戚! 神经松懈下来之后,她不再走神,全神贯注地听起了魔尊的每个字。 自然也随着他的话,看向了那个新的无眼童子——虽然她连旧的都不认识。 那人看起来身量极其矮小,在带着面具的情况下,乍一看去,就仿佛是个十岁出头的小孩似得。 这种怪异的身高,让靳白妤蓦地想到了几个小崽子跟她讲过的,在须弥境中攻击他们的人! 第93章 是不是换了个人呢? 魔尊这次并没有待太久。 在说完傀儡城城主换了一个人的事后,他又以轻描淡写的态度随口一提自己在须弥境内已经取得了他需要的东西。 之后,就到了上次的会议心得环节。 靳白妤将将听到这几个字时,脑中的弦便瞬间紧绷。 会议心得? 她早就忘了还有这回事了! 就在她飞快思索着理由的时候,幸好,这种分魂模式交不了实体作业。 魔尊只是要求他们今日之内将东西送回魔修界,这个话题便放了过去。 靳白妤心下稍稍松了口气。 但头疼的还在后面。 ——这次也是开会,上次都有会议心得,这次也依旧不例外。 更要命的是,魔尊折腾手下的手段真是千奇百怪,活像是生怕这些手下过的太闲了或者心情太好似得,这次不仅仅要写会议心得,他还让后五城进入秘境之人,将自己在秘境中所经历的一切一字不差的写一份汇报交给他。 靳白妤:“……” 先前那些萦绕在心头的复杂情绪瞬间荡然无存,她面无表情,满脑子都只有一个念头:这神经病赶紧去死得了! 这场会议终于终了。 原长戚折腾完手下之后,便带着某种愉悦的情绪,离开大殿。 靳白妤也打算离开。 就在这时,旁边一道声音传来,拦住了她触动神魂花阵的动作。 “极乐欢喜,你这次在秘境中可有见过尊上?”女人妖媚慵懒的腔调一如既往。 靳白妤转身,就见一袭华丽红裙的女人缓步朝她走来,步伐轻慢,一步一扭,摇曳生姿。 只是这样一副妖媚的姿态,配上那张没有脸的诡异面具…… 靳白妤嘴角抽了抽,认出这人:“镜姬?对了,我的会议心得呢?” 镜姬步步妙曼的步伐一滞,随即又很快恢复自然:“心得这种事好说……你先回答我的问题。” 靳白妤当然不会老实回答。 她直截了当地道:“没见过,我不觉得心得这事好说,按照咱们当时的交易,在我从须弥境出来之后,你就应该及时将心得给我——正是因为你没有给我,才导致这次我差点被尊上责罚。” 靳白妤将自己在会议上走神的理由巧妙地安在了这上面。 她可不愿意再面对这些同事的私下问询。 果不其然,在她这么说了之后,镜姬轻咳一声,“我说呢,你胆子竟然这么大,竟然在尊上说话的时候走神……不过小欢喜你还真是机灵,竟然想出了那种理由。” 两人都想到了靳白妤面对魔尊时说的那番痴汉发言。 …… 突然就齐齐沉默下来。 镜姬打了个激灵,决定将这个话题略过去,朝靳白妤眨了眨眼:“好吧,那你听说了无眼童子的事了吗?” 原长戚当然不会在跟手下开会时将换掉傀儡城城主的具体原因说明——也没人有资格敢听他解释。 但十城之间私下里免不得会打探一番。 好警醒自身。 靳白妤瞄了眼那个新无眼童子的身高,扬了扬眉:“没听说过,怎么,难道你知道?” 镜姬面具下的眸子一转,纤纤玉手执起她的扇子,遮挡在没有面容的面具唇部位置,轻轻呵笑了一声。 “这个么……我若是告诉你,你能给我什么好处呢?” 靳白妤不吃她这套,淡定地道:“就算你不告诉我,这种事,用不了多久该知道的人都会知道——我想,我身为欢喜城城主,应该还算得上该知道的人之一呢。” 镜姬沉默几息,又媚笑起来,轻啧一声。 她朝靳白妤靠近两步,颇有些意味深长地耳语:“小欢喜,我发现你现在可真是……越来越聪明了呢,若不是这里获得标记的人之外进不来,我都要忍不住怀疑欢喜城的城主,是不是换了个人呢。” 靳白妤眸子微沉,也低低笑了一声:“有时候装的久了,总会厌倦。” “好吧,现在的你可真是不好逗呢,”镜姬叹了口气,耸了耸肩,拉开距离,“看在十城之中只有咱们两姐妹的份上,这事我就免费告诉你吧,无眼童子在秘境之中招惹了长生宗的人,才会惹得尊上发怒。” 靳白妤:“你怎么知道?” “当时绝命鬼也在那里。”镜姬款款抬首,将扇子的方向朝着另一个人的方向轻扇了扇。 靳白妤顺着看过去,看到一个脖颈格外长的人。 镜姬的声音不紧不慢响着:“绝命鬼说,无眼童子在秘境中冒犯了隐藏身份的尊上……不过他怀疑,尊上并不是因为这事惩治的无眼童子,而是因为他对长生宗的几个小弟子出手。” “哦?” 镜姬压低声音:“你说,尊上为何会对那几个小崽子另眼相待?还是说,尊上在修真界用的身份……与他们有些关系?” 靳白妤打断她,“我倒是觉得尊上应该不是对几个小崽子另眼相待,而是不高兴无眼童子不听他的命令,肆意妄为。你莫不是忘了,上一次会议时,尊上就因此惩治过人。” 镜姬愣了愣。 这倒也是。 他们的注意力一直在尊上隐藏的身份和为了几个小崽子换了一城之主的事上,倒是遗漏了这方面。 靳白妤又道:“至于尊上的身份……我这人胆子小,可不想早早去黄泉路上跟无眼童子作伴。你们若是想查的话随意,不过就算查出来,也别来告诉我,我不想听。” 说罢,她不给镜姬再多说什么的机会,转身便走。 身形淡去时,她又回头冲呆滞的镜姬补上一句:“对了,别忘了半个时辰内将会议心得给我。” 镜姬:“……” 靳白妤掩下眼中讥讽的笑意。 这女人或许以为自己这番亲密的做派和八卦姿态能掩盖自己的目的,靳白妤却是立刻就想明白了她的意思。 无非就是他们不敢查,又蠢蠢欲动的想要知道——以免自己日后行走在修真界时,不小心撞上了穿马甲的魔尊,白白丢掉一条姓名。 可他们又怕自己查的话引起魔尊动怒。 干脆就将主意打到了极乐欢喜这个没脑子的蠢人头上,想暗示撩拨她去查。 靳白妤简直想发笑。 她需要查吗?原长戚的身份她从头到尾都清清楚楚! 现在的问题是,她要怎样在那份详尽的须弥境汇报里,编出一个完全跟他们无关但又存在的人! 第94章 回到宗门 须弥境的详细汇报让靳白妤折腾了整整大半日。 魔尊性子古怪,原长戚身后又掌握着修真界最大的消息渠道,谁知道这厮会不会一个兴致上头,让人去调查手下报告中的身份是否属实。 以防万一,靳白妤必须得找到一个合适的身份。 她能拿到的最详尽的名单和资料就是长生宗的弟子,但,长生宗规矩诸多,想要混进宗门也十分复杂。 若是谎称自己是以长生宗某个小弟子的身份混进去的,说不得反倒会引起原长戚的关注。 可其他人的身份与资料她又很难拿到。 见月宗应该有。 她要为了这件事去找凌寻或者凌夜承吗? 可这样一来,就得欠下一个人情——还不一定能拿得到。 “先找他们试试呗,”茶茶在一边怂恿,“万一他们对你情根深种,就把资料给你了呢!正好找到他们的话还能测一下他们如今的心动值呢!” 靳白妤没好气地白了它一眼:“我不喜欢欠人情。” 许是因为在现代时是个孤儿,从小没有亲人所致,靳白妤在这方面强迫症极重。 除非是她承认的人,否则她绝对不愿意欠下人家的人情——谁知道这种人情最后要怎么还呢。 眼看任务无望,茶茶重重地叹了口气,一屁股墩在桌面上。 “你事真多。” 靳白妤轻哼一声,对此不置可否。 事多又如何,她有她的做事原则,谁都改变不了。 更何况,如今他们已经远离凌云城,即将回到长生宗,这时候回去找见月宗的人…… 只怕到时候她又会多出来一堆千奇百怪的绯闻。 虽然她并不在意那些,甚至自己还故意利用这些舆论来达成自己的目的,但,自己编造之外衍生的东西,免不得失控。 这事也没给她纠结太久的机会,飞舟就回到了长生宗。 他们落地时正好是个晴天白日,烈烈长空中朔风阵阵,靳白妤站在往下压的船头向下看,只见下方的巨大平台之外,站满了乌压压的人群。 全是长生宗来迎接她们的弟子。 飞舟降落。 下方瞬间一寂,鸦雀无声。 梵云净微微垂首,一脸恭敬地示意靳白妤率先走在前面。 她是剑峰之主,这艘船上身份最高之人。 风卷起靳白妤鬓边的碎发,将她的袍袖卷的猎猎作响,靳白妤垂眸略略一扫,面色冷淡又疏离,不疾不徐地踱下飞舟。 下方的弟子们恍惚一瞬,仿佛在这一刻才从这位名声并不好的峰主身上,感受到长生宗一峰之主的气势。 他们下意识将表情摆的更加严肃,原本浮于表面的尊敬在这一刻也凝为实质,而先前眼神中的好奇与八卦也顷刻间散去。 下方。 众弟子之前,为首的是一个身着白衣的女子与身着青衫的男子。 两人看起来都十分年轻,但表情与威仪便昭示了他们的身份地位在长生宗内并不低。 果不其然,在靳白妤走下来之后,所有的弟子们齐齐垂首拱手行礼时,只有那二人纹丝不动。 只在靳白妤走近之后,那白衣女子才对她略一颔首。 她轻启薄唇,声音如缱绻流水一般温柔悦耳:“白妤,此行辛苦你了。” 靳白妤不知道她的身份,但从这人对她的称呼上也能猜得出来,他们的身份应该差不离,便同样略一颔首:“是挺幸苦。” 招惹了一个神经病魔尊,让她的心情跌宕起伏了多少次。 当然苦。 白衣女子:“……” 没想到靳白妤竟然会毫不客气的应下,语气还颇为认同与感叹,白衣女子嘴角抽了抽,一时间差点都没绷住她那宛如不落凡尘的仙子一般的清冷表情。 她缓了一秒,才轻声开口:“知你幸苦,掌门他们已经在殿中备好大宴,等待你们归来,我们现在便过去吧。” 靳白妤眉间略蹙了蹙,脸上浮上一抹显而易见的疲惫。 “白妤多谢掌门了,只是我刚从须弥境经历九死一生出来,又一路舟车劳顿地赶回长生宗,这会已经身心俱疲,恐怕……” 她适时地顿了顿,面露为难。 白衣女子看着她的眼神里多了一分诧异,虽然他们在宗门也早就听说了关于靳白妤的那些流言蜚语,知道她如今性情大变,与往日全然不同。 但在真正面对看起来聪明圆滑许多的靳白妤时…… 他们还是免不了有些吃惊。 白衣女子抿了抿唇,脸上也微带难色:“这倒是我们考虑不周了,要不这样,咱们先过去一遭,见过宗主之后,你与宗主说明,再回去休息,如何?” 靳白妤垂下眸子,嘴角微微下抿,看着有些委屈的模样。 语气也是同样的委曲求全:“好罢,毕竟宗主有心特意为我们设宴洗尘,我怎能白白费了宗主的一片心意,累点就累点,不碍事,我能撑得住。” 白衣女子:“……” 一众弟子:“……” “走罢。”靳白妤说着,迈开一步,然后身体微晃。 身边贴心的大徒儿立刻扶了上来,一脸担忧,“师尊,你没事吧?” “不妨事,”靳白妤顺势微微撑在他身上,脸色越发疲惫,用强撑的模样摆了摆手,“走罢,免得让尊主他们等急了。” 白衣女子嘴角抽动的频率更大了,她看向旁边的青袍男子。 却对上男子飘忽放空的视线。 得,这位常年发呆,一心都扑在他的丹房里,此次若不是宗主特意让他过来,他都不可能迈出丹房半步。 靠这人一起愁是没用了,白衣女子只好道:“要不你先回去休息罢,大宴不急,今日的大宴弟子们先行参加,待你身子爽利了宗门内再为你设宴便是。” 正在‘强撑的’靳白妤一脸动容地看向白衣女子,随即又苦恼道:“这样会不会不太合适?” 当然不合适! 白衣女子心道,这场大宴本就是专门为了靳白妤而设,宗主甚至请出了两位常年闭关、修为高深的长老,只为让他们来看靳白妤一眼。 看看靳白妤身上有没有什么疑点。 毕竟,她这次变化这么大,以往修真界也不乏魔修夺舍之事。 就算是为了以防万一,宗门内也得检验一遍! 第95章 一个峰都找不出纯情之人 这场众目睽睽之下的戏码并没有来回拉锯多久。 在靳白妤故作苦恼又坚持要去的时候,宗主那边及时来了人,带来了宗主的口令。 不消想,这种时候的命令,怎么都不可能是让靳白妤坚持过去的。 来人身份应当也不低,在说完宗主嘱咐靳白妤回去好生休息,改日来剑峰上看她的话之后,还主动与靳白妤寒暄了两句。 借着自己身体不适的理由,这番寒暄很快就结束了。 靳白妤如愿以偿地回了剑峰。 剑峰高居于长生宗最高的山峰之巅,颇有种居高临下遗世独立之感,逼格十分出众。 但这种逼格拉满的地方,总免不了一个问题——交通不便。 当然,这个问题是对于靳白妤来说。 好在她身体疲惫的借口能应付目前的一切场面。 不等靳白妤开口,两个徒弟就主动祭出法器,恭恭敬敬地等待靳白妤落座。 这一次,仗着自己的法器更加舒适、还能让靳白妤坐下,梅虔成功地挤掉大师兄的飞剑,将靳白妤迎上莲台。 法器飞入半空后,梅虔暗暗看了眼面色微带不虞的大师兄,嘴角微翘。 他主动殷切地又在法器周围布上各种保暖的阵法。 还贴心地询问靳白妤是否合适。 靳白妤:“……”确实十分舒适,但她能说吗? 那当然不能! 身为一个严苛的教导主任版严师,夸徒弟是永远也不可能夸的。 于是她只寡淡着一张疲惫的脸,不轻不重地睨了梅虔一眼。 一切尽在不言中。 也不知道梅虔通过这一眼自己领悟到了什么,脸上隐隐的喜色与骄傲瞬间褪去,耷拉着眉眼,一双狐狸眼都失去了往日的精明算计。 飞在他们身后的梵云净目睹了这一切,顿时神清气爽。 长生宗内最是沉稳公平、令所有弟子信服的大师兄在这一刻看着师弟的模样,嘴角偷偷翘起了一丝弧度。 让你在师尊面前献殷勤,该! 莲台落在含渊殿门口。 门口处,已经站了一大群人,正翘首以盼地看着莲台上的人,目光中尽是殷切,与宗内弟子看到靳白妤的反应完全不同。 颜值水平也更胜一筹。 莲台周围萦绕的五花八门的法阵渐渐散去,靳白妤看着光华之后那一个个穿着五花八门、恨不得将自己收拾的花枝招展的男团,脑仁里一阵抽痛。 这特么一看就能看出来,这里的上百人中,大半都是原主以前的小白脸!! 剩下的大半都是备选小白脸。 除此之外,就只有几个女子和几个高矮不一身着弟子服的人。 哦,这几个八成是她剩下的还没见过面的那几个徒弟。 很好,按照原著剧情,这些还是日后要黑化囚禁她的人。 靳白妤视线微抬,纵目望去,整个峰上入目所见的人,竟然没一个跟原主是感情纯洁的! …… 她这是造了什么孽!! 就在靳白妤垮起个批脸,脸色越来越难看的时候,一个稚嫩的小奶音从旁边蹿了出来。 “师尊!” 一个小团子如同一个小炮弹一样,从天而降,冲进靳白妤怀里。 她下意识接住,垂首一看,对上一双乌溜溜的大眼。 怀中的小团子玉雪可爱,颊边尚带着几率碎碎的小绒毛,冲着靳白妤咧嘴一笑,还主动将自己脸颊上的小奶膘凑到靳白妤手边,示意师尊:捏捏~ 一瞬间,靳白妤那颗冷硬的心都被融化了! 不消多猜,这大概就是她目前最小的弟子——六徒儿,阮轻剑。 也是这一整个峰上,靳白妤目前最不需要警惕思想跑偏之人。 毕竟……这孩子今年才刚满三岁! 牙都还没长齐呢! “师尊,你总算回来啦,徒儿在峰上都快想死你啦!” 小家伙操着一口稚嫩的小奶音,贴贴着靳白妤,在她怀里嘀嘀咕咕个没完,“我老早就想去找师尊你啦,可惜师兄他们都不同意,哼,大师兄还把我关在房间里不准我出来,大师兄坏坏,师尊替我教训大师兄!” 当着大师兄的面告完大师兄的状之后,小家伙还气鼓鼓地瞪了梵云净一眼,一副理直气壮的嘴脸。 看的靳白妤都有些手痒,想狠狠捏上两把那颤动的小奶膘。 梵云净丝毫不在意,仿佛一个字都没听见似得,还微微蹙了蹙眉,肃声警告六师弟。 “师尊刚出秘境又舟车劳顿,身体不适,阮嘟嘟,从师尊身上下来。” 软嘟嘟?! 靳白妤猝不及防从严肃的大弟子口中听到这个名字,眼角一抽,差点没笑出声。 她轻咳一声,敛住表情,看起来十分自然地捏了一把阮嘟嘟肥嘟嘟的小脸,“嘟嘟,不可以说师兄坏话。” 阮嘟嘟立刻震惊地瞪大了他那双乌黑圆溜的大眼睛,“师尊!以前你都是跟我一起说的鸭!而且,而且你说的明明比我还多呢!” 靳白妤:“……” 原主会被徒弟们‘报复’,也不是不能理解了。 好在靳白妤脸皮够厚,当着这么多灼热的视线,她在心里对自己说:那是原主的锅,与我无瓜。 然后理直气壮地道:“是么,师尊以往如此,就是为了考验你,没想到你真的没有经受住考验,染上了背后议论人的坏毛病,师尊真是失望。” 小奶娃长大了樱桃一般的嘴巴,震惊地看着靳白妤。 一双孩童天真纯粹的眸子满怀对成年人可怕计谋的畏惧与震撼! “好了,师尊这会需要休息,”梵云净将小崽子从靳白妤怀中提溜出来,抬眸看一眼欲言又止的几个师弟们,带着警告意味地道,“有什么事,等师尊休息好了再说。” 原本蠢蠢欲动,打算借着这个时机对着靳白妤展现一番关怀之情的小白脸们也瞬间被噎住,一脸不甘地闭上嘴。 靳白妤心情大好,颇为赞赏地看了眼梵云净,长驱直入进了大殿。 将一众复杂视线全部关在门外。 门刚关上,外面压低的声音就七零八落地响了起来。 “师兄,师尊果真如那些人所说的失忆了吗?” “师兄,师尊进入须弥境之后可有受伤?我怎么瞧着师尊脸色不大好的样子,要不我去丹封打劫——咳,借点丹药来给师尊?” 第96章 弟子?不,全是我的韭菜 靳白妤站在殿内,在茶茶的帮助之下,将外面那些迫不及待的窃窃私语听了个七七八八。 越听心情越复杂。 上梁不正下梁歪这句俗话简直在这个峰上得到了完美的体现! 外面的人渐渐散去,茶茶收起阵法,兴奋地道:“你知道刚刚任务后台激活了多少可攻略男配吗?快猜猜!我保证你猜不到!” 靳白妤没好气地道:“不想猜。” 这还用猜吗? 她在外面站了那么久,都没数过来有多少个疑似小白脸的人物! 靳白妤的态度不积极,也不影响茶茶的激动劲。 它继续道:“好吧,那我说个你一定会喜欢的消息,你的修为值够一百了,可以恢复原主之前的修为了!” 这个消息确实引起了靳白妤的兴趣。 她眸子微微一亮, 脑子里原本在思索的关于应付魔尊那边差事的思绪瞬间一空,靳白妤让茶茶给她调出了任务面板。 【支线5:小心机绿茶男配-桂思安-心动值:20。 任务:与桂思安进行接触;奖励:修为值-20点。】 【支线6:腹黑自私男配-赵碎玉-心动值-5。 任务:接受赵碎玉的食物投喂。奖励:修为值10点。 支线7:……】 往下一拉,还有长长的一串,乍一看去甚至看不到末尾。 靳白妤沉默了几息,在确认自己确实一个都认不出来之后,明智地决定不再为难自己。 她视线微微上抬,看向关键的地方。 ——当前总心动值:180。 ——当前总修为值:50. 心动值与修为值兑换比:1:2。 这个数值就已经给了靳白妤惊喜,兑换比更是让她眼前一亮。 一比二,这样算来,心动值兑换之后就能有360点修为值! 总修为值可以到达410点!! 靳白妤略略控制住自己兴奋的情绪,想了想,问道:“心动值除了能兑换修为值之外还有其他作用吗?” 茶茶也跟她同样激动,听到这个问题,它略略一怔,惊诧地看了她一眼。 “你还真是敏锐——不错,心动值后期还能有其他作用,等我度过实习期,升上正式系统之后,就能开启系统专属宝库,心动值可以兑换宝库中的东西。” 靳白妤的心脏砰砰跳动起来。 “系统专属宝库是类似于系统商城一样的存在吗?”她问。 “你对系统的经验还真是足!”茶茶扁了扁嘴,嘟哝一声,“可以这么说吧,但还是有一定区别的,系统专属宝库里兑换规则十分严苛,但里面都是当世修真界都不存在的功法,可以这么说——就算你去了仙界,系统宝库里的功法与所有资源,都依旧强大到可怕。” “就只是功法和资源?那跟我见过的那些穿书系统也差不多啊。” 靳白妤有点遗憾,系统商城固然好,但茶茶刚刚说不一样的时候她还是有点期待的。 “你也太不知足了!行吧,这种信息本来不该现在透露给你——在专属宝库之中,功法都只是最基础的,只要你的兑换值够多……你甚至能兑换到时间、生命。” 靳白妤眼神瞬间一亮。 随即又是一沉。 以往她总觉得茶茶太过废柴,没什么作用,然而这一刻—— 若是让修真界的人知道这个系统宝库的存在,恐怕整个修真界都会癫狂! 幸好她只在原长戚面前暴露过茶茶的存在。 说到原长戚……靳白妤又想起那份该死的详尽汇报。 如今她已经回了长生宗,最好的选择的选择,就是从长生宗去的弟子里顶替一个身份出来。 ……算了,就这样吧。目前最重要的还是赶紧把修为提升上去,只要修为上去了,她也就不用如此瞻前顾后了! 茶茶将靳白妤的沉思当成了她对宝库迫不及待的心动。 它顿了顿,语气里有些心虚:“不过我个统建议你最好还是先把心动值都兑换成修为值,直接涨修为,毕竟……” 毕竟距离它升入正式系统,还差得远。 靳白妤以往对系统升不升级并不多么在意,这会儿则十分上心。 “你要怎么样才能升入正式系统?需要像以前一样,我跟魔尊亲密接触?” “需要,但不是唯一。”说到升级茶茶可就来劲啦,“等我的经验条攒够就能升级了!据我研究观察,主线任务每一次给的经验值是最丰厚的,但主线任务每一次拉的战线也长!” 主线的关键点在原长戚身上。 以魔尊的性子,对人增加心动指数是非常难得,每一次心动变化都需要很久积累。 茶茶又道:“支线任务也会给我经验条,就是你攻略男配的那些,你每完成一次任务会获得心动值与修为值,而我这边收获的就是经验值,你明白吧?咱们两就是相辅相成,共同富裕!” 话里话外,都在鼓励靳白妤在专注主线任务的同时一定要多多眷顾支线任务! 而如今距离他们最近的一大堆收益——就是外面那一群蠢蠢欲动想要攀上原主的小白脸。 靳白妤指尖轻扣着桌面,良久,嘴角弯起,眉峰轻挑:“知道了,你就等着吧。” 茶茶底底地欢呼一声,一握小拳头:“我可爱死你这幅准备算计别人的阴险模样啦!” 靳白妤:“……” 靳白妤:“什么算计别人,我这叫关心孤单寂寞又可怜的男同胞。” 总之,除了想跟她谈真感情的人和她那几个徒弟之外,外面那群人——全都是她的韭菜! —— 下午,镜姬拖欠了许久的会议心得终于送到了靳白妤案前。 也是这时她才知道,魔修们竟然还有专门的传送书册的渠道——据说魔尊几十年前专门为此去了一个十分强大的秘境,用在秘境之中弄到的空间法器,才构架除了这个线上开会与交作业的渠道。 行的。 这不就是类似现代的钉钉! 既能线上视频开会,还特么能线上交作业——虽然他们这个是实体作业。 靳白妤想:为了折腾手下,费这么大的功夫,不愧是魔尊。 恐怕整个修真界,也只有这个强大到可怕的神经病才能干出这种事了! 第97章 连系统都算计 与镜姬联系完,听她幸灾乐祸地提醒她除了须弥境汇报外还有这一次的会议心得要写,靳白妤心情不怎么美妙地关上水镜。 镜姬那没完没了的话顿时消失。 周围安静下来。 靳白妤对着桌案上依旧空白的纸页,无声地叹了口气。 ——迟早有一天,她要让原长戚改了这个喜欢让人写作业的癖好! 不。 也不对。 应该是,让其他城的城主写,而她不用写! 想到同样颇为这些事烦恼的镜姬与其他城主,靳白妤心里十分愉悦。 人就是这样,当痛苦转移到别人身上的时候,突然就感觉这些压榨还挺有意思! 茶茶啪叽一下从她的肩膀上跳下来,觑了桌面上镜姬给的那张专门用来装他们作业的魔修界特制信封,“你要不要先看看内容?唔,参考一下,这样你方便写下一份作业。” “我当然要看,不然万一她在里面乱写,暴露了这不是我本人写的怎么办?” 她可不想再因为这种破事被原长戚召唤。 那种洗衣机里卷上一圈的感觉,可并不怎么好受。 靳白妤翻了个白眼,拆开信封,摸到信封厚度的时候她眉头微微蹙了一下。 当看到里面那绝对不止有两三页的纸页时,靳白妤手指一颤,苦涩的滋味一瞬间袭击了她的心脏,让她简直不能呼吸。 她垮起个批脸缓了两秒,才将那一摞纸拿出来。 第一张,是中心绘着简单图案的封皮。 靳白妤:“……”交个作业竟然还得画封皮,讲究。 翻开封皮,里面那张上面依旧画着简单的图案,靳白妤稍稍松了口气,虽然花里胡哨了一些,但总比一大摞全是内容来的要好。 她也看出来,这两页上面的图案大概分别是魔宫的标志和每个魔城的标志。 靳白妤看了欢喜城的城图标志一会,确定将它牢牢印刻在脑海中之后,才打开第三页。 第三页依旧没有内容。 只是简单地写了一行字。 字迹大张大合,潇洒不羁,与镜姬的形象完全不符,靳白妤猜测大概是她找手下代笔给她写的。 幸好这个世界的文字与她所在的世界的文字差不多,靳白妤连蒙带猜,很快就搞清楚了这些字写的什么。 这应该是一行标题。 她不得不再次感叹:标题都要单独占用一页,讲究。 再往后,正题终于来了。 心得的内容有三页多,比靳白妤期望中的要多,但比她看到这叠纸时猜测的要少多了,这让她颇有几分欣慰。 再往后就是封底。 靳白妤注意到,在封底的角落还印刻着一朵与她手腕上类似的花朵图案。 她猜测这应该就是这份作业能从这个空间法器中传送过来的关键。 茶茶跟着她一起看完了这份装订精美,从头到尾令人瞠目结舌的作业,整个统都惊呆了。 “这比我们平时给总部发的汇报都还要格式精美!不愧是男主,真是太有格调了!” 靳白妤:“……” 她保持着不怎么好看的脸色,缓缓露出一个同样不怎么愉快的笑容:“是啊,这么有格调的作业,我相信你一定乐意帮我代劳的,对吧?” 茶茶立刻噎住了。 片刻后,它往后退了两步,嘟嘟囔囔:“你一定是说笑的对吧。” “你觉得呢?”靳白妤给它一个威逼的眼神。 “!!!”茶茶瞪大了自己新长出来的漂亮眼睛,整个云朵都要不好了,“宿主你不能这样!你不能压榨了别人又来压榨我——咳,你别这样看我,我的意思只是说,我是个可怜的小云朵罢了,你瞧,我连手都没长好,没办法帮你写作业的。” 靳白妤冷哼一声,收回视线。 这破系统就是这样,平时唧唧歪歪,真正有活儿的时候,就恨不得跑得远远的。 小阴火白软软倒是非常主动地想要给靳白妤帮忙。 但在它歪歪扭扭折腾了半天,也没成功写出来一个正经字之后,小家伙自己颓丧地放弃了。 靳白妤摸了摸它脑袋顶上的火焰尖尖,安慰道:“别难过,你刚从秘境里出来,不会写人类的文字很正常,没有人规定一朵火苗需要会写人类的文字。” 小火苗仰慕地看着靳白妤,软声道:“可是我想帮主人。” “你已经帮了我很多了,如果不是你,我现在可能连长生宗都还拖着没法回。”靳白妤的声音愈发柔和。 对待这样贴心的小家伙,哪怕明知道它绿茶了一点,谁又能不心软呢。 “这些还不够!”银白色的小火苗站了起来,这一次,它的态度不似以往的做作,而是格外认真地道,“我要努力帮上主人更多!更更多!!主人这么好,软软也要更厉害才行!” 靳白妤的一颗心都要被它融化了。 “我相信软软,你日后一定可以做到的。” 一旁的茶茶看着这一人一火亲亲密密的模样,气的整朵云都变红了。 它憋着一口气,猛地冲到靳白妤手边,一个屁股墩将小火苗挤到一边。 然后在小火苗可怜巴巴的目光里,倨傲地抬起下巴:“我没能跟你进入那个特殊空间,会议心得写不了,但须弥境的详细汇报我还是可以写的——这个就交给我吧!” “哦,你的手不是没办法拿笔写字吗?”靳白妤眸子一转,视线落在它身上。 茶茶的小胸脯挺得更高了,势要在靳白妤面前将那朵可恶绿茶火的气势压下去! “只要思想不滑坡,办法总比困难多!你放心,我一定会给你搞出来一篇完美的详细汇报!” 看着小火苗羡慕又嫉妒的眼神,茶茶整个统都快要骄傲的飘起来了。 它不屑地睨了一眼火苗。 呵。 就一朵绿茶火,还想跟它争宠? 可笑! 在茶茶没注意到的地方,靳白妤与小火苗交换过一个眼神。 眼神中都闪过一抹笑意。 呵。靳白妤嘴角微勾:想在她手底下偷懒,呵,那得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了。 显然以茶茶现在的智商,还远远达不到这点。 第98章 宗主亲自上门 晚间的时候,宗主带人亲自来了一趟剑峰。 靳白妤收到消息的时候,还在自己的殿中跟茶茶一起奋笔疾书。 倒不是急着写今天的会议心得。 而是要把镜姬给的那份誊抄一遍——毕竟谁知道原长戚那个神经病会不会仔细阅读,万一发现字迹不对怎么办。 他们在殿中找到以往原主的字迹。 让靳白妤松了口气的是,原主的笔迹与她的字竟然有七八分相似,这点差距,魔尊应该不会注意到。 以免到时候自己还得再誊抄一遍,靳白妤还特意让茶茶先好好练了半个时辰的字。 在系统将她的字迹记住并能完美的模仿出来之后,靳白妤才放心。 他们通过梵云净那里拿到了所有入境弟子的资料——靳白妤原本是打算找个借口让梵云净去找专门负责的人要的,谁料她刚刚开口,她善解人意的大弟子就将所有的名单加一切详细资料全部给了她。 资料有厚厚的一摞,专门装订成册,应该是今天刚完成的。 里面甚至包括这些弟子们在境中的收获记录。 梵云净还一脸欣慰地温柔注视着靳白妤,脸上写满对师傅终于懂事了、竟然知道主动担起自己的责任了的满意。 靳白妤:“……” 脑中的记忆往回翻,她这才想起,之前自己那个侍女昙枝好像跟她说过,她就是这次须弥境之行的主要负责人。 ——虽然这个任务是原主自己抢过来的。 不过管它呢,至少这样,她需要的东西就有了。 她和茶茶在殿中待了整个一个下午,没有迈出殿门半步。 一人一统再加一朵阴火一起讨论了所有弟子的信息,最后终于确定下来用上一个筑基期女弟子的身份。 这个女弟子正好也是剑峰的。 剑峰上男弟子巨多,女弟子相对来说数量很少,而且因为男弟子平日里十分活跃,尤其是那些依仗着美貌进来的外门弟子,一个个的异常活泛。 对比之下,剑峰上仅有的几个女弟子都十分安静低调,靳白妤选中的这个弟子更是此类中的佼佼者,完全属于边缘型人物。 这样的身份顶替起来,饶是神通广大的魔尊那边,也不容易觉察到——何况魔尊应该也不会盯着她刨根问底。 选中身份之后,剧情就交给系统了。 靳白妤自己则开始抄起那一页又一页的心得。 好在在茶茶的帮助下,靳白妤在殿中发现了放的十分隐秘的储物箱,打开之后,里面全都是与原主魔修那个马甲有关的一切东西。 其中最让靳白妤满意的就是那厚厚一摞画着图案的纸张,与镜姬给靳白妤的那份上面完全一样。 看到这些的那一刻,靳白妤心中竟然还闪过一丝欣慰。 还知道给手下们做好封面封底,看来原长戚也不是那么的黑心—— 等等。 该死,她怎么会有这种想法? 这特么是被原长戚的资本家精神给cpu了吧!! 靳白妤心下一个激灵,在心中狠狠回忆了一遍以前上班时那些资本主义的糖衣炮弹,并决定以后要对原长戚这厮更加警惕! 然后她就收到了宗主他们过来的消息。 靳白妤略一皱眉,“我这就出去见他们。” 她上午演那一通,就是不想见这些人。 虽然茶茶保证过如今的修真界已经不会有人发现她不是原主的问题,但面对这些老狐狸,靳白妤还是想能不见就不见,能晚见就绝不早见。 倒不是怕。 只是——以前上班时习惯了。 试问哪个打工人乐意去见自己的顶头上司呢? 她刚一起身,殿门外就传来一个沉稳有力、气息稳健的声音。 “不必,你身体不适,还是多多休息才是。” 一个中年美男从殿外跨步进来,身后还跟着两个老者和靳白妤白日里见过的那一男一女。 修真界的年纪是看不出来的,仅从外表上看,这位美男叔叔看起来约莫三四十岁的模样,留着一把顺滑的胡子——要是胡子剃了,恐怕看起来能年轻至少五岁。 一见靳白妤,他便露出慈爱又担忧的目光:“白妤,怎么不好好在榻上躺着,起来做什么?” “见过掌门——”靳白妤想着原主骄纵的人设,语气上带着几分亲昵,却并不显卑微地道。 “不用不用,你我叔侄之间,何须这么客气。” 宗主虚虚托了她一把,视线往下一扫,眼中的慈爱更甚:“在看弟子们的收获资料?” “嗯。” 靳白妤略一颔首,她脸上微微带出几分不好意思,轻咳一声: “躺了一中午,索性闲着无事,我想着我既然是这次须弥境之行的领导者,自然应该好好看一看这些资料,确认没有问题了才好上交宗门。” 好在系统和小阴火都比她感知敏锐,在宗主踏进门之前就已经回到了她的意识海,系统还贴心地将他们编造了一下午的剧情和魔修有关的东西全部收入了系统空间之中。 这会桌面上就只剩下那份资料和一些凌乱的空白纸张。 宗主欣慰地拍了拍她的手臂,感叹道:“你啊,真是比以前懂事多了。” 靳白妤苍白的脸颊上浮上一抹被夸奖的粉意。 但很快,她的神色又黯然下来:“宗主——” “叫我师叔。”宗主纠正道。 “好吧,师叔——”靳白妤表情中带上几分不好意思和亲近,“我以前真的很糟糕吗?如今我什么都不记得了……” “不糟糕,谁敢说我们家白妤不好?我第一个不会放过他!” 宗主眼神一厉,随即很快又软化下来,带着几分长辈的亲昵,安慰道: “你以前脾气是骄纵了点,但那也都是我们惯出来的,跟你无关,白妤啊,你只需要记住,我是你师叔,长生宗永远都是你的家,无论发生什么事,我们都会站在你身边,所以——无论你有什么事,都可以放心的告诉我们,知道吗?” 说到后面时,他语气沉了沉,颇有几分意味深长之感。 第99章 第二条鱼 靳白妤微微抬眸,对上宗主那双看似温柔慈爱,实则深沉似海的眸子。 她嘴角微微一弯,眼角也随之弯了下来。 露出一个清澈的笑容。 “谢谢师叔,我先前还一直担心,失忆会不会影响我与宗门诸位长辈之间的感情——如今有了师叔这番话,我以后总算是不用担心了。” “这种事有什么可担心的,”宗主也笑起来,垂下眼,将靳白妤眼中的澄澈尽收眼底,他拍了拍靳白妤的肩膀,“你永远都是我们长生宗剑峰之主,我的好侄女。” “嗯呢!” 靳白妤笑的明媚又灿烂。 脸上是满满的对于宗主的信任。 他们一行人并没有在这里待太久,与靳白妤说了一会,又叮嘱她一定要好好休息之后,众人便离开了。 殿门关上。 屋内霎时一静。 靳白妤缓缓落座,垂眸看着桌案上的文字资料,仿佛自己真的是个一心沉浸在峰主之责中的人。 看了约莫三分钟,她缓缓翻过一页。 五分钟后—— 肩膀上微微一沉,多了几分重量。 白色的小云朵顺着靳白妤的袖子一路滑下来,轻飘飘地落在桌面。 靳白妤夹着书页正要翻动的动作微微一顿。 下一刻,她将资料丢回了桌面,人也往后一摊。 “走了?”她问。 “走了。”茶茶点点小脑袋,撇了撇嘴,“确切的说,这会刚把神识撤掉,大概是确定你没问题了吧。” 靳白妤微微挑眉,“这么轻易就确定了?”她原还以为要被暗中观察好一段时日呢。 “轻易?!” 茶茶瞪大了眸子,哼道:“你以为那跟在身后的两个老头是什么修为?他们的修为比这个宗主还要高的高!就算不是宗门中最厉害的那几个隐秘老怪物,也是宗门长老级别的人物!” 仿佛生怕靳白妤意识不到长生宗的警惕性似得。 “还有,根据我收集的资料,今天那两个去接你的人中——那个青衣男子,是丹峰的峰主丹素,这丹素的修为在几个峰主的修为中最是出挑,而且这些年中修真界关于神魂方面的丹药属他炼制的最好,是修真界有名的神魂丹大师,平素此人就是个丹痴,整日就爱窝在自己的峰上炼丹,这次能出来接你,十成十是宗主特意安排的!” 所以,丹素是第一关。 宗主和那两个老者是第二关和第三关? 靳白妤回忆了一下那两个老者的模样。 二人皆耷拉着眉眼,看起来一副没什么精气神的模样,任谁一眼望过去,都完全不会注意到他们的存在。 靳白妤在看到的时候也有些怀疑。 只是她自己修为低,没办法感觉到实质性的不对。 这会儿听了茶茶的话,她才确定下来。 “这样也好,”她卷起嘴角,脸上露出几分松了口气的架势,“我既然已经不知不觉通过了这么多层检查,后面就不用担心他们再怀疑我了。” “这倒也是。”茶茶咕哝一声。 靳白妤垂眸看它一眼,扣了扣桌面,“喂,既然危机已经解除,你还在这里发什么呆,还不赶紧把东西拿出来,继续给我编汇报。” 茶茶一僵。 “你、你就不能让我休息休息吗?生产队的猪都没你这么能催!” 靳白妤冷笑一声:“相信我,如果你写不好或者耽误了我的事、害我被原长戚那个神经病抓住借口折腾的话……你以后就会知道生产队的猪过得是什么日子。” “……”卑微的系统忍气吞声地向恶势力低头,“我、我写,我现在就写还不行吗!” 又写了约莫一个多时辰,茶茶总算凭借着她在现代时看偶像剧和脑残小说多年的经验,拼凑出了第三天的故事。 剩下还有四天的故事要编。 它欲哭无泪地想:要是时光能倒流,它一定要打死那个跟小火苗争宠的自己!! 就在这时,它倏地抬头看向门外,眼神里猛地兴起一丝光。 一丝得救了的光芒! 靳白妤手中正拿着第二天的故事在看,眉头微微簇着,这写的什么东西?她的本意是将这个马甲编的低调毫无吸引力,这样才能不引起他人的注意。 结果,瞧瞧茶茶都写了什么。 第一天进秘境就遇到了天降美男,第二天跟天降美男你来我往、拉拉扯扯;第三天两人遭遇伏击,在山洞中情意绵绵,你侬我侬—— 你搁着写恋爱脑小说呢?! 靳白妤重重地放下写满字的纸页,正想跟茶茶好好沟通沟通,就看到这家伙贼亮的眸子。 “有人来了?” “对对对!已经走到拐角了,马上就要到门口了!”茶茶努力绷住自己想要弯起的嘴角,虚伪道,“我也想加班加点的给你写,哎,只是我不适合出现在人前。” 呵。 靳白妤懒懒扫它一眼,矜持地露出两个牙齿:“你有这份心就是好的——这样吧,正好,你回去好好想想我这个马甲的身份设定,然后重新变一下剧情。” 茶茶:“……” 它怀抱着几分不愿面对的希冀,小声问:“你说的重新,是指……” “从第一天开始,全部重写。”靳白妤露出残忍的微笑。 门被轻轻扣响。 茶茶一脸呆滞地带着桌上的资料消失。 靳白妤扫了一眼,确定没问题之后,才略路提声:“谁?” 外面安静了一息,而后,一道磁性中略带几分阴柔的声音响起。 “峰主,是思安——听闻峰主身体不适,思安特意给峰主炖了一些补品。” 声音压低几分,带着几分可怜劲儿,缓声道:“峰主,思安可以进来吗?” “修为值20点!!20点起步啊啊啊!”茶茶在意识海中拼命地喊。 靳白妤看一眼任务内容——与小心机绿茶男配桂思安进行接触。 很好。 这就是第二条鱼。 她理了理衣衫,“进来吧。” 门被轻轻推开,一个长相与他声音完全符合的男人出现在靳白妤的视野中。 此时已是深夜,剑峰地处极高,外部一览无余,透过大开的门扉,能清楚地看到外面皎皎明月。 男人长相俊美中更偏阴柔,站在门口,冲靳白妤柔柔一笑。 月光洒在他身上,将他衬托的出尘而皎洁。 靳白妤看着这幅构图,心中喟叹一声:系统的描述真准。 果然很小心机! 第100章 老cpu大师了 月上中天。 富丽堂皇的大殿中,少女盘膝而坐,微微抬眸,安静地与站在门口的男人对视。 如果忽略她那如盈盈月光一般冷淡又疏离的目光,乍一看去,简直唯美如一副情人间曼丽的画卷。 然后靳白妤开口,将这样静谧的一幕打破。 “不是说炖了补品?” 声音如她的目光一样冷淡,瞬间将人的幻想击破。 桂思安脸上浮现一丝懊恼,微微垂首,这个角度,正好将他得耳根轮廓暴露在了靳白妤面前。 他的肤色极白,在月光的打光之下,就更显莹润。 于是靳白妤就清清楚楚地看到,那双耳朵一点点泛上红晕的过程。 “峰、峰主,这是我用晨露与刚摘的月见果炖的汤,你尝尝合不合胃口。” 桂思安的语气里带着些无措与掩藏不住的娇羞,像是又鼓起勇气似得,抬首看了靳白妤一眼,又连忙低下头去。 修长白皙的五指掐着玉白小汤盏的边缘,缓缓放在靳白妤面前。 靳白妤视线落在他那双手上。 平心而论,桂思安的这双手当真生的极好,肤色莹白、细腻而匀称,偏又骨节分明。 ——但再怎么好看的手,配上这样刻意的动作,就多多少少让人心里有些无言以对了。 换个人或许不会这么想。 但靳白妤—— 她一个演技爆表、用系统的评价来说:要是她去演戏的话分分钟大满贯的演技,怎么可能看不出桂思安这点拙劣的、故意在她面前展示他外貌上每一处精致之处的小心机。 茶茶:“20点修为值20点修为值20点修为值……” 靳白妤紧了紧手指,嘴角矜持地勾勒出一点弧度:“你的手挺好看的。” “真的吗!” 桂思安倏地抬眸,反应快的仿佛他一直在等待着这句话,随即他脸上一红,又有些不好意思似得垂下眼,纤长的睫毛轻颤,将他整个人衬出几分乖巧。 “多谢峰主夸奖。峰主、峰主以前从未夸过思安,思安心里真是,真是太激动了,还请峰主见谅。” 放屁的没夸过。 以她对原主的那点了解都能猜到,这厮在选人和撩人的时候,绝对会不吝啬夸奖。 “是吗,那倒是我的不是了。”靳白妤将嘴角的那点弧度弯的更大,虽然眼中没什么笑意,但桂思安并不能看出来。 他自觉自己的小心机已然引得了靳白妤的注意,心下沾沾自喜。 “不,峰主怎么会有不是,是思安以前太没用了,”他轻声道,“从见到峰主的第一天起,思安就在心里想着,有朝一日一定要站在峰主身边,峰主……” 视线欲说还休地与靳白妤对上。 靳白妤:“……” 茶茶:“20点修为值!!只要你回应他一句,20点修为值就稳了!!忍住!快把你的拳头松开!!!” 靳白妤面色不变,眼中带上几分鼓励。 如同每一个渣男渣女一样,她并不拒绝,也不正面回应,只看着桂思安,声音柔和了几分: “我相信,只要你坚定的努力下去,一朝一日,一定会视线自己的目标的。” 桂思安眼中闪过一丝失落,但只一闪而逝,又飞快打起精神。 虽然不像他期待的那样,靳白妤直接给他安排一个她身边的职务,但这样也总比之前好多了! 至少,靳白妤会这么说,对他肯定也是有几分欣赏的! 他十分明白过犹不及的道理,又在这待了没一会儿,便满意地离开了。 靳白妤也十分满意。 因为茶茶跟他说,这波非但收获了20点修为值,她还额外多了10点心动值! “现在你的总修为值已经有70,总心动值有190了,你要不要先兑换一部分心动值?这样你立刻就能晋级了!”茶茶美滋滋地问。 靳白妤考虑都没考虑,直接道:“不。” 她现在的心动值看着虽多,但考虑到两个数据的来源,心动值后期肯定不好刷。 倒不如先留着,紧急时刻再兑换,她就能直接连升数阶。 若是没有紧急时刻就更好了,心动值留着兑换宝库中的东西,价值可以更大用。 “对了茶茶,我升级之后,你能帮我隐藏修为吗?”她突然想起这个重要问题。 说句凡尔赛的,她在修真界的知名度已经足够高了,不需要什么晋级速度再来提高一波知名度,比起这个,靳白妤更喜欢扮猪吃老虎。 “当然可以!”茶茶骄傲地挺起小胸脯,哼唧道,“说起来,这点我一直忘了跟你说呢,无论你想要外界看起来你是什么修为,我都可以帮你办到!而且,整个修真界都没人可以识破我的混淆之术!” 靳白妤欣慰道:“很好,宝贝你真是越来越有用了。” “那是!”茶茶睨了另一边的火苗一眼,看到了吧,茶艺和心机都是假把式,真要博得主人的宠爱,还得他们这种实力派! 靳白妤鼓励:“再接再厉,我相信,假以时日你一定能成为系统界最有用的统!” “当然!我一定会成为系统界的顶流的!!”茶茶第一次被靳白妤用这种语气夸赞,整个统都兴奋的差点蹦起来。 就连靳白妤和善又殷勤地问它,重写的剧情构思的怎么样时,它也毫不含糊地掏出纸笔就开始干! 一个时辰后—— 趴在桌上奋笔疾书的茶茶突然反应过来。 等等——它是不是又被靳白妤给cpu了?! 事实证明,靳白妤说她用不着心动值,是真的用不着。 因为,从这天晚上之后,峰上的人就开始用各种让人意料不到的方式和时间出现在靳白妤面前,试图在她面前刷脸。 单单一个早上的功夫,就有不下五拨人试图来敲她的殿门,想要给她送上一份贴心的早餐。 好在靳白妤昨夜就预料到了这点,以防自己的睡意被打扰,特意吩咐看门的弟子不准任何人进来。 直到中午,她才在茶茶迫不及待的催促中起床,准备开启自己今日的刷分工作。 在此之前,她先看了一遍茶茶交给她的汇报。 是的。 因为cpu的太成功,茶茶竟然在一夜之间,靠一支笔创造了奇迹! 硬生生将七天的剧情全编完了! 第101章 无所谓,我会刷积分 新的作业完成度还算不错。 至少,那些离谱的爱情纠葛没有了。 剩下的只有在靳白妤的勒令要求下,每天隐形人一般混迹于秘境中,兢兢业业完成魔尊任务的老实魔修。 俗话说得好,打一棒子就要给颗糖吃。 这样干活的人才能继续保持干劲。 靳白妤毫不吝啬自己的夸赞,并将中肯的不错改成了:“写的很好,茶茶,想不到你的语言组织能力和故事编造能力这么强,我以前真是小看你了。” 忐忑不安等着她评价的小云朵明显蓬松起来。 活像是一个被吹得涨起来的小气球似得,它盯着肉眼可见圆了一圈的身子,还努力保持着平淡语气:“我早就跟你说过,我用处可大着呢,这才哪到哪。” “太好了,”靳白妤露出几分欣慰中又带着几分崇拜的笑容,“我还一直愁以后源源不断的作业该怎么办呢,有你这样的文学高手,我以后就不用担心了。” “有什么可担心的!我告诉你,不是我吹,还没有我写不出来的东西!” 茶茶洋洋洒洒地骄傲了半天,说着说着,语气越来越弱。 “等等,我怎么觉得哪里不太对呢……” 靳白妤的话适时从头顶压下。 “真好,有你真是我的福气——那么以后,写东西这块就都交给你了。” 茶茶:“……” 茶茶:“??!!!” 它震惊到尖叫:“我就知道!!你是在cpu我!!!” “怎么会?”靳白妤一脸无辜,手上动作不停地用从镜姬哪里套来的方式,将作业送进了传送符阵中,还不忘一边敷衍地糊弄系统,“pua都是精神打压,你看,我明明在夸你呢。” 小云朵一脸憋屈地看着她,硬生生将一朵白云憋成了一片青紫。 可恶! 宿主真的是太心机了! 还是随时随地自然而然的心机,根本不分时候不需要任何铺垫! 这特么谁能防得住?! 交完作业,新的会议心得还有几天的时间,十分充足。 靳白妤决定出去散散步,捞捞修为值。 她出了大殿。 殿门前的守卫是两个眼生的女修,是梵云净最近专门换的。自从靳白妤回到峰上之后,仗着自己师尊失了忆,梵云净就将以往最靠近靳白妤身边的那些职位上全都换成了女修。 此时两个女修白净的脸上满是疲惫,见了靳白妤,齐齐拱手行礼。 “参见峰主。” 靳白妤微微颔首,语气随意地问道:“辛苦你们了,今天早上没人来找我吧?” 仿佛她对自己在峰上众人眼中是什么定位全然不知似得。 两个女修的脸扭曲了一瞬。 右边的女修缓缓吐出一口气,才道:“回峰主,有几个弟子想面见峰主,弟子们问过他们的来意,怕惊扰了峰主的休息,确定他们无事之后便让他们回去了。” “嗯,”靳白妤赞许地看了她一眼,“你们做的很好,剑峰事务繁忙,以后生活类的琐事就不必来找我了,让他们去找我的几个徒儿便是。” “弟子明白。” 靳白妤抬步继续往前,心下暗叹:不愧是原著中黑化后能登上门主之位,囚禁原主的人。 在她面前看似乖巧沉稳、瞧着还有几分憨厚和无措。 背地里单单是往她殿门前安插人的眼光就十分不错。 既没有傻到隐瞒那些人来过。 又将他们的来意轻易含混过去。 如此一来,就算那些人在见到靳白妤之后说起这事,也挑不出她们的丝毫错处。 当真是她的好徒弟。 靳白妤眉眼弯了弯,眼底闪过一丝晦暗的锋锐。 剑峰是整个长生宗中,位处最高最孤僻的。 时而雾浓云重的天气,流云还会穿过山巅的大殿。 但剑峰上并不是寸草不生,自从靳白妤接任剑峰峰主之位后,因着她骄纵的要求,整个山峰上已经成了一座奢华华丽的行宫。 除了她所在的大殿之外,后面还有生长着各种奇花异草的花园和温泉等等。 景色繁多,数不胜数。 距离她大殿最近的一处散步之所,便是奇景园。 奇景园占地面积极大,里面以春夏秋冬为景,据说是原主当年特意为了向见月宗宗主表达爱慕之心,特意模仿了见月山庄花满园的特色。 只可惜从建成到现在,那位凌宗主都未来过剑峰一次,更别提亲自来看看这座为他而建的花园。 靳白妤漫步入圆。 入目的第一处景致,便是春景。 春日繁花遍地,以青绿和娇嫩的花色为主,洋洋洒洒铺了满园,偏又不显得杂乱,每一处花色都点缀的恰到好处。 在这样的花丛中,人的颜值若是不足,便很容易起到反向作用。 靳白妤看着大片大片粉色花海之中,正弯着腰缓缓直起身的少年,心下对于原主的眼光又有了一个新的认识。 她想了想,步子微顿,干脆站定,看看这位出现在她面前的第一个人会给自己安排什么戏码。 从靳白妤这边看去,看到的是少年的侧身。 他侧脸线条流畅,眉间带着几分阳光,手中掐着一朵刚从花丛中摘下的花,缓缓抬眸,以一种看似十分自然实则十分拙劣的演技,看向靳白妤。 而后那双眸子如同落入了阳光一般,瞬间充满惊喜。 “峰主?!” 靳白妤:保持微笑。 勇于第一个出现勾引她的人一般要么手段诡谲,要么脑子不怎么够用。 显然,这一个属于后者。 不过,为了修为值,该配合他演出的靳白妤还是要演。 她微微一怔,敷衍地露出几分疑惑:“你是……?” 无人不知她‘失忆’之事。 少年并不惊讶,他笑的明媚又灿烂,从花丛中如同一只轻盈的小鹿一般,跑到她不远处停下。 “峰主,我是离歌啊,您大抵是忘了——我是您从小就带回峰上的。” 说到这里,少年脸上飞上一缕飞霞,“这些年来,离歌日日都忘不了当年初见峰主时的惊鸿一面,时时刻刻惦念着一定要保护峰主,报答峰主,就算峰主忘了我,离歌也不会改变自己的誓言的!” 第102章 灵活勾引 近日的天气不错,今日上午的阳光尤为温柔和煦,在花叶之间摇曳着纯净的光影。 披着日光的少年从花中走出,将一朵层层叠叠、粉白相间的花递到了靳白妤面前。 他神色紧张又又带着几分向往,仿佛在期许着他心中的神明收下这朵卑微的供奉。 靳白妤垂眸看那花一眼。 神色淡淡,不辨喜怒。 她在意识中问:‘茶,看看这个任务多少分值。’ “好嘞!”茶茶飞快从一长串看都看不过来的支线任务中,准确找到离歌二字,“我瞧瞧啊,美貌笨蛋假孤高男配,当前心动值:30——收下他的花束,修为值+10。” 靳白妤为这个初始心动值惊讶了一秒。 这还是系统这个功能出现之后,测出来的心动值中,她见到的最高的一个。 想来这人不管是因为幼时的感情还是别的什么,对原主还是有几分真心的。 只可惜这点真心,不足以抵挡他与其他人一样想要攀上原主往上爬的那些心思。 靳白妤接过了花。 而后抬眼,对满脸喜色的少年道:“谢谢,我想我以后会记住你的名字——离歌,这是个很好听的名字。” 少年的表情怔住。 “真、真的吗?峰主您真的觉得……我的名字好听?” 靳白妤点点头,这次没有掺杂半分假。 少年脸上蓦地绽开一个明艳的笑容。 就像一张浮于表面的画卷,突然被赋予了灵魂一般,方才那点虚假的阳光瞬间清透,这一刻,他倒是真的像一个阳光清朗的少年。 与此同时,靳白妤也收到了茶茶的通知。 “十点修为值到手——我的天!心动值涨了20点!!这波简直赚大了啊!” 很好。 更新一下,这也是她目前撩过的所有鱼中,心动值涨的最快最高的一位。 是因为她夸了一句他的名字吗? 靳白妤深深地看了少年一眼。 她并没有在这边待多久。 春日一过,便是灼灼夏日。 靳白妤并不怎么喜欢夏天,在她的印象中,夏天往往与滚烫的温度和延绵不绝的汗水挂钩,只有待在空调房里吃着雪糕冰淇淋,才能缓解人浮躁的情绪。 所以在看到湖边的凉亭中的那一道人影时,靳白妤也没有多停留。 她直接穿过夏圆,去了秋岛。 说是岛,实际上只是用了阵法让它看起来像是一座水中的小岛屿。 岛屿面积并不大,但延绵不绝的枫叶连成了一片红色的天地。 枫叶之下,萤火低微,身处其间,犹在梦中。 最最吸引人注意的,自然是亦如梦中人一般存在的人。 在剑峰上所有人都试图往无害与脆弱的路子上走时,出现在这里的青年可谓让靳白妤眼前一亮。 青年是背对着靳白妤而立的。 他身着一袭雪白的长衫,一头墨发规矩地束在身后,没有用任何多余的装饰——仅仅用了一根与枫叶同色的发带。 青年手中还持着一柄剑。 长剑通体莹白,似是发出盈盈如雪一般的光芒,剑锋锐利森寒,单单瞧上这么一眼,哪怕是对剑没有任何了解的靳白妤也能看出,这是一柄罕见的好剑。 一身正派气质。 又带着这样一柄好剑。 看来,这人在剑峰上的地位应该不算低——亦或者,他本身家族就有些底气。 只可惜—— 看着青年挺拔的背影,靳白妤有些遗憾地叹息:偏偏也走上了那些人的路。 靳白妤自诩没什么节操。 毕竟她连鱼都养起来了,虽然没有直接承认——但自己心里清清楚楚。 对鱼虽然不能负责,但基本的半碗水端平,还是能做到的。 靳白妤立在原地,看了一会青年练剑。 然后看他似是不经意般,一个潇洒俊逸的折身,正正好‘不经意’地对上她的视线。 青年倏地愣住。 靳白妤也看清了这张脸。 有一说一,饶是她见过魔尊这样的国色天香,在看到青年的样貌时,眼下也不免愣了两秒。 青年生了一张标准的男主角一般的面容。 刀削般打的脸庞棱角分明,线条硬朗却又不显突兀,乍一看去,如同雕刻一般冷峻。他鼻梁高挺,眸子漆黑,眼神深邃又坚定,如同一片让人忍不住沉溺其中的大海。 可惜—— 短短两面,靳白妤已经第二次在青年身上叹息。 生着这样一张标准的正派腹黑男主脸,可惜,这本小说的官配男主人家要的却是疯批神经病风。 靳白妤不禁摇了摇头。 倒不是她对这人一见钟情,也不是她对这人有多余的好感,只是——谁没看过那些霸道腹黑男主小说呢。 “为何摇头?”青年开口。 声音亦如剑鸣一般,简洁有力又好听。 靳白妤审视着青年,他眉头微微皱起,收起剑势,似乎是有些疑惑一般,垂眸同样审视了一番自己。 “我有哪里不对的吗?” “没有,”靳白妤开口,以免这位风格还算符合她审美的酷哥刚一见面就怀疑人生,她语气淡定地道,“只是我一见你,就想起了我的未婚夫,又想到他一直不来找我,心下遗憾,便摇了摇头。” 青年皱起的眉头愈发紧。 靳峰主的未婚夫,此人在此之前虽然没什么名头,但如今在修真界也算是个知名人物了。 尤其是剑峰上打靳白妤新未婚夫位置的人,大都研究了一下靳白妤两任未婚夫的情况。 不少人都打算往靳白妤的前任未婚夫形象上靠拢。 而他之所以保持自己一贯的形象与作风,也是不想让靳白妤将自己当成旁人的替身。 就算是委身于靳白妤——他也要做独一无二的那个! 靳白妤垂眸,轻叹一声,脸上带着点歉意:“抱歉,通过你想到了别人,希望你不要介意。” 青年将心里那点不悦掩藏下来,摇了摇头,眼神冷静:“当然不会介意,楚元身为峰上一员,合该以峰主事事为重,只要您高兴……就算您暂且将我当成那位先生的替身,我也不会介意。” 他飞快转变了想法:独一无二固然好。 但,目前还是在一众人之间脱颖而出,挤到靳白妤身边更为重要。 第103章 扮演的最像的一个 对于楚元堪称直接的话,靳白妤表现的十分感动。 然后十动然拒的拒绝了他。 “不,这样无论是对你还是对子戚都不公平。” “我不在乎。”楚元神色淡淡,持剑而立,仿佛已然超脱世外,对俗世间的一切都无所谓,除了—— “无论是他人的目光还是同门的议论,都无所谓。只要能让峰主心情愉快上半分,楚元就已心满意足。” 非常深情的告白。 再加上这张脸和这浑身清冷出尘又充满正义的气质—— 恐怕任何一个少女,都很难拒绝为此心动。 只可惜,除了靳白妤。 她听着意识海中茶茶郁闷的吐槽:“靠,说的这么情深似海,激动的我盯着数值生怕错过它飙升,结果心动值一分都没涨!哦,对了,这家伙的初始心动值竟然才只有五点!!” “骗子,这家伙跟你一样,就是个死骗子!还不如前面几个给的分多呢!” 靳白妤眼中漫上一丝笑意。 楚元时刻盯着她的一举一动,立刻就注意到了她这点情绪变化。 那双坚毅又深邃的眸子里闪过一抹亮色。 但很快的,靳白妤眼中的笑意又散去了。 她表情又变得像之前一样,平静又寡淡,将他们之间的距离,无形中推出数千米远。 “不,你不懂,纵你与子戚有几分相似,在我眼中,他永远都是他,没有人可以替代。” 说着,靳白妤又表情认真地对青年道: “你也是,你是楚元,要做当然是做自己——我虽记不得过往,但今日一见,我相信,日后你必有一番建树,何须做他人的附庸之色?!” 青年眼神一震。 手中握着的长剑蓦地发出一阵低低的嗡鸣。 与此同时,意识之中,传来茶茶突然的叫嚷。 “等等!涨了涨了!心动值涨了十点!!” 虽然不多,但鉴于这人之前的‘吝啬’,这五点也足够让茶茶惊讶。 靳白妤心下满意一笑。 顺手将手中的花递到青年面前:“对了,你生的这般好看,与这花甚是相配,这朵花便送你吧。” 免得她还得拿一圈。 青年接过花。 粉白相间的花在他指间打着转儿,他眼神复杂地看了半晌,再抬起头时,方觉站在他不远处的身影这会已然走远。 峰主这话是什么意思? 她真的觉得…… 他会在修真界中,闯出自己的一番天地吗? 奇景园只剩下一个冬园。 靳白妤今日的收获却已经不少。 她决定逛完冬园,今日就算完成工作,收工回家。 冬园的景不需要多想,一踏入园,便满目皆白。 这一次,与大片的红中一点白不同,这里是满目白中一点…… 嗯? 好像还没看到人? 难道其余的鱼都这么没有事业心吗? 洁白的雪地中,立着一片梅林。红梅在枝头绽放,花间还点缀这一片片雪白,就算是不刷分,单看景,也算是十分吸引人的景致。 靳白妤对今日的kpi其实已经满意,干脆享受起这片刻清净来。 她漫步穿过梅林中间的石板小路,青石板上堆着薄薄一层雪,与旁边厚厚的雪堆全然不同。 走过之时,还能听见鞋底踩进雪中的吱呀声。 靳白妤走到了梅林的尽头,前方是一块大石。 大石之后,白雾氤氲。 靳白妤步伐微顿,盯着那片朦朦胧胧的雾气,微微挑了挑眉。 啧。 合着不是没人,而是在这里等着她呢。 冬日寒冷,会腾起这样盈盈白雾的,多半是带有温度的水汽。 靳白妤想了想自己绕过巨石之后可能看到的东西。 “……” 这点分,不刷也罢。 反正峰上还有几十号鱼呢,她就不信他们能憋得住。 靳白妤正打算转身离开,巨石之后,听着她步伐声响的人却是沉不住气了。 “谁?” 一道微带着几分沙哑和疲惫的声音响起,男人的声音之中,还带着几分明晃晃的警惕。 尚未见人,靳白妤便已经在心中点评道:这人的演技,绝对在前面那几号鱼之上。 茶茶:“等等,先别走,这个竟然有两个任务——与赵碎玉谈心,奖励修为值:10点;接受赵碎玉的投喂,奖励修为值:10点。” 靳白妤步伐顿住,分如今主动送上来,不拿白不拿。 “是我。”她道。 “你是谁?”疲惫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几分不确定,“是阿玉吗?” “不是。”靳白妤的语气比他还自然,“我只是过来看看红梅,无意打扰,若是没事,我就先走了。” “等等!”那道声音中带上一丝迫切与窘迫,“能不能、能不能麻烦道友帮我一个忙?” 靳白妤微微卷起唇瓣。 瞧,这人的手段也显然比前几个高了一层。 前几个只会主动上前碰瓷搭讪,这一个,却是找借口要让她过去。 也罢,她就过去瞧瞧他给她准备了什么‘惊喜’。 “当然可以。” 在那道声音的指导之下,靳白妤从梅林的雪地里面找出来一个小瓷瓶。 小瓷瓶不过巴掌大,若不是瓶身是青色的,在雪中还算扎眼,否则靳白妤也找不到。 她拿着瓷瓶,绕过巨石。 石头后面出现的景象与她料想的差不多。 一潭不算小的温泉蒸腾着白色的雾气,婷婷袅袅半遮半掩的覆盖了这一方小天地。 不过比她预计中好一点的是,男人没有待在温泉里。 他正靠坐在温泉边上,身上披着一件单薄的雪白内衫,任由墨发湿淋淋地披在身后,一脸苍白地朝靳白妤看过来。 靳白妤看着他那看似全遮,实则因为潮湿而贴在肌肤上的布料,眉头微微一抽。 “峰主?!怎么是您……”男人苍白的脸上露出一丝惊诧,随即似乎是因为情绪剧烈波动,导致他脸上浮上一抹潮红。 下一秒,他便发出一连串咳嗽。 咳的身体发颤,以至于他身体都微微弯下,形成一道弧线。 又如同一只折翼的白蝶。 脆弱而令人怜惜。 靳白妤在心中点评:这大概是目前扮演的最像原长戚的一个——当然,这里说的是修真界中他广为流传的那个病弱形象。 第104章 只要他们高兴就好了 冬园里常年寂静无声,一连串的咳嗽声在这样的雪地里,便显得极为突出。 枝头的雪因为声音的震颤,扑簌簌落下。 青年咳了半晌,也没见到希冀中的那人上前温柔地替他拍拍背,只好深吸两口气,‘慢慢缓过气’来。 他看向站在不远处、保持着礼貌距离的女子,嘴角挂起一丝苦涩的笑容。 “碎玉自小身体就不好,叨扰了峰主,还望峰主恕罪。” 这是给她抛砖,让她引玉呢。 靳白妤哪里还能不懂。 她瞥了那十点修为值的奖励,屈尊降贵地接下了这个话题:“你身体不好?是什么原因?” 赵碎玉苦涩道:“我出身贫寒,又天生体弱,原本乡里都说我活不过十八岁,后来幸好得遇路过的修真前辈指点,教了我一点呼吸炼体之法,身体才慢慢好起来。” 哦。 怪不得直接就敢往传言中的原长戚形象上捯饬呢。 原来还有跟原长戚类似的身世——只不过原长戚那个身世是假的,赵碎玉这个就不知道了。 靳白妤听他继续道:“也是我运气不错,那一年,适逢长生宗在我住的那片镇子上招募弟子,因为有前辈的教导,我对修真界不算是全无所知,便去试了试——没想到,就被选中了。” “你是正儿八经选进来的弟子?”靳白妤柳眉微挑,有点纳闷,“那你怎么会在剑峰?我听说剑峰这么多年来,从未主动选过弟子。” 她多多少少也听说了一些事。 除了她那几个亲传弟子和亲传弟子收的几个徒弟之外,剑峰上的人,基本都是天赋不行没被宗门选上的弟子。 赵碎玉既然有这个天赋,又怎么会到了剑峰,还主动跑来勾引她。 赵碎玉顿了顿 ,目光幽远,默默地落在靳白妤身上时,又带上了几分幽怨。 像是痴情男看到渣女时那种如泣如诉的视线。 靳白妤:……大概懂了。 十有八九,又是被原主那张对谁都撩上一撩的嘴给骗来的。 不过没关系,靠着‘失忆’这个借口,靳白妤一点都不会尴尬! 而俗话说的好,只要你不尴尬,那尴尬的就是别人。 果不其然,在她‘单纯纯粹’的目光注视之下,赵碎玉也说不出来曾经发生过的事实。 为了让靳白妤对他有个好印象,他道:“碎玉虽身体羸弱,但一心热爱剑道,十分仰慕峰主,便自请来了剑峰。” 靳白妤决定,看在他识相的份上,给这人一点好处也可以。 于是她主动道:“你的身世,倒是与我未婚夫的经历颇有几分相似。只不过他要比你还惨上一些,因为天赋太差,他没能被宗门选上,只能当个散修自己苦修——哎,结果还把自己的身体给修的处处都是漏洞。” 赵碎玉眸子一亮。 像靳白妤的未婚夫,这正是他想要的效果! 或者说,如今打靳白妤主意又想走捷径的人,都想要朝着那位话本中的靳白妤未婚夫形象靠拢。 靳白妤说出这话,就证明他的第一个目的算是达成了! 冷静、一定要冷静。 接下来,才是让靳白妤记住他的时候——他暗自握紧了雪白宽袖下的五指,对自己道。 “是么,那位原公子也是如我一般吗?” 赵碎玉眼里像是落入了一颗星星似得,但很快的,又暗了下去。 他自嘲地笑笑:“峰主莫拿我开玩笑了,我哪里能跟您的未婚夫相提并论,他能遇上峰主,与峰主情投意合,便是我这一辈子都不曾拥有过的幸运。” 说着,赵碎玉轻轻抬起眉,似是期冀又似不好意思地看了靳白妤一眼。 眼中的爱慕如潮水一般,翻涌而来,让人无法忽视。 靳白妤也像是被这样的深深的爱恋给迷惑住了,她怔怔地看着苍白虚弱但又俊美如画的青年,不知觉中,已经靠近了他身边。 她伸出手,眼神茫然又痴情。 指尖在快要抚上青年脸颊的时候,却又突然顿住。 她呢喃一声:“长戚……” 青年听到这一声呢喃,心头暗喜,主动无声地朝她靠拢。 将自己雪白的脸颊,贴上了她的指尖。 肌肤将将相触碰的刹那,靳白妤像是骤然从恍惚中回过了神一般,眼神倏然聚焦。 她腾地向后退了一步,却因为没有发现自己这会儿是半蹲着的动作,差点朝后一个仰倒。 还好拥有了修为之后人的反应快上许多,最重要的是——每一步反应,都在她的计划之中,所以靳白妤及时支住了自己的身体。 站起身,靳白妤眼神乱飞,像是不敢看青年似得。 “咳,这里温度低,你既然身体不好,就快点把衣服穿好吧,免得待会儿着凉了——对了,这是你让我帮你找的瓷瓶。” 靳白妤将握了半天的瓷瓶扔到青年身上。 “峰主是在关心我吗?”青年轻轻笑了一声,“我很开心。” 他打开瓷瓶,从里面倒出一粒药丸,仰头吃下。 很快,苍白的脸上就浮上一缕淡淡的血色。 随即垂下眼,顺从地开始整理起自己的衣裳。 心下则暗自叹息一声。 刚刚若是贴上,想必能更快的拿下靳白妤。 可惜了。 不过今天能得到她的这种反应,说明他的方向是没有问题的——等回去之后,他得买更多跟原长戚有关的资料和话本子,继续好好研究此人! “那是什么药?”靳白妤问。 “是医仙谷的小医仙针对我的身体情况为我开的药,一般泡了温泉之后再服用,效果会好上许多,只是剑峰上只有这一处有温泉……”青年脸上飞上两缕红霞,又轻咳一声,“这药我原是贴身放着的,只是——我平素性子沉闷,峰上诸多人看我不惯,所以就……” 靳白妤皱皱眉头:“他们欺负你?” “倒也……算不上。”青年苦笑一声,“只是同门之间的相互打闹,不碍事的,只要他们高兴就好了。” “这样啊,”靳白妤欲言又止,最后只道,“你以后若是有什么,可以过去找我。” 青年眸子一亮:“多谢峰主。” 事已至此,修为值全都到手,靳白妤没有了留下的理由。 第105章 让师尊如此情根深种 短短一个上午,需要的一百点修为值就全部攒齐了,果然就像靳白妤之前说的那样,她现在根本用不着使用心动值。 靳白妤决定现在就恢复原主的修为。 想到上次系统升级时那种古怪的异痛,以防万一,她进门之前特意将在外面守卫的弟子支出几十米远,还找了个借口说她要闭关修心,好好想清楚一些事情。 在她出来之前,谁都不能进来打扰。 系统还额外为她布置了一重防护,在门上布下一道禁制。 除非是修为高过原主两倍之人,否则都打不开这道门。 静谧的大殿内,靳白妤谨慎的选择了她穿越过来时躺着的那张软塌,端坐其上,闭上双眼。 打开系统面板,她毫不犹豫的选择了修为值兑现。 一瞬间,体内从腹部开始,涌上一股温热的气息。 而后那气息渐渐蔓延,遍布全身。 完全不似她想象中的痛苦,靳白妤整个人都好似被泡在了温热清澈的温泉之内,泉水里有益的灵气以一种同样温和的姿态,慢慢渗入她的全身,及至灵魂。 …… 等她再次睁开眼的时候,时间已经不知过去多久。 大殿内昏暗一片。 靳白妤没有丝毫处于黑夜中的慌乱,她安静的坐着,视线不知怎的,就随着感觉落到了一处。 而后她指尖轻弹。 像是一缕清风从她指尖扫过,又像是一个调皮的轻吻,总之那触感只是短短刹那即逝。 下一刻,火苗倏地燃起,妙曼的摇摆着,照亮了周遭的一切。 “恭喜!你现在是真正的金丹初期了!”茶茶的声音里难掩疲惫,但又带着一股止不住的兴奋劲儿,急不可待地追问道,“怎么样,有没有感觉修仙真的很不错?!要不你就干脆别回去了?!” 想来系统在她恢复的过程中也耗费了不少能量,否则,就不至于关注不到—— 靳白妤那明显比平时快出数倍的心跳声。 “茶茶,你都跟了我这么久了,难道还不明白一个道理吗?”她表情溶于昏暗的烛光之下,声音淡淡,就好似有了修为和没有修为对她来说,都没有任何区别似得。 “我现在可不想跟你讲什么道理……”茶茶有些郁猝,同时忍不住再次感叹靳白妤的自制力,常人踏入练气之后,骤然感受到与普通人的区别,心境都会有不小的动荡。 靳白妤呢? 一下子从一个普通人升到金丹初期的修为,竟然毫无波动! 靳白妤垂下眼帘,手指微微翕动。 大殿一侧的窗户洞开,阵阵夜风灌入,带来夜晚的凉意。 靳白妤就在这样微凉的气息中,轻轻叹息一声,“图穷匕见,你好歹多试探我几次,或者等我多升几级再问我这种问题啊。” 茶茶的声音越来越低,咕哝道:“那时候问跟现在问有区别吗?哼,你这人跟正常的宿主又不一样—我到现在都搞不清楚你心里究竟在想什么。” 靳白妤笑了一声。 没再说话。 她自床上下来,漫步走到窗边。 今夜有月,月光还十分皎洁,从窗外投进来,打在靳白妤的身上,也照亮了她嘴角那一抹复杂的弧度。 这就是修真者的感觉吗? 靳白妤垂眸看着自己的指尖,她能感受到周围所有的气息,能看到远处绽放在墙角的灰白小花;能闻到不知从何方传来的花香;能听到数百米外,弟子们走过时的脚步,和他们交谈时的轻笑。 还有—— 她指尖轻点在窗沿,没有用一丝力气,但结实又雕刻着精美花样的窗框,瞬间裂开一道道细微的细缝。 这还只是她没怎么使用灵力的情况下。 靳白妤攥紧了手指,抬眸看着天际皎白的月,在脑中勾勒出现代时的月亮。 若是沉浸于这种力量太久之后,系统再问那个问题,或许她会犹豫徘徊。 但现在。 现在她还是更愿意坚定自己最初的目标。 没办法,谁让她是个外柔内刚的倔脾气呢。 一夜就这样无声的过去。 第二天一早,靳白妤尚未清醒,就听见外面隐隐约约传来说话声。 声音有些耳熟。 “师尊还没出来吗?” “没有,跟前几天一样,峰主没有任何动静。” 又是一道声音响起:“大师兄,师尊这是怎么了?怎么突然就闭门悟道了??她以前从来没有这样过啊!” 哦,原来第一道声音是来自她的好徒儿梵云净,怪不得听着这么耳熟。 那么第二道微微熟悉的声音也不用多猜了,只能是梅虔。 除此之外,几个徒弟中靳白妤也就只对玉相思的声音耳熟了。 梵云净干净沉稳的声音里带上些许烦躁:“许是师尊突然感悟了什么罢——” 梅虔轻嗤一声,无语道:“师兄,你拍着自己的良心说,这话你自己信吗?那可是咱们师尊!那个百年来除了吃吃喝喝睡睡觉之外,就只知道出门撩男人的师尊!上百年都没见她修行过哪怕一分钟了,她能悟道?” 内容听着十分大逆不道,但声音里却没有半分不屑,反而还带着些诡异的无奈和宠溺。 靳白妤被这种宠溺的语气整的一个激灵,睡意瞬间消散无踪。 她板着脸,坐起身,本来想干脆出门,想了想,又止住了动作,继续偷听。 唔,不对,不是偷听,她这是光明正大的听。 梵云净:“梅虔!不得对师尊无礼!师尊已经不同往日那般不懂事了!” “都这种时候了,你还关注这些,”靳白妤猜测梅虔大概翻了个白眼,“我已经让人查清楚了——” 他详细地、一丝不漏地将靳白妤‘闭关’之前那个上午所做的事讲了一遍。 甚至包括她的表情。 最后总结道:“师兄,你说师兄会不会是因为……因为那几个家伙,又想起了她那个替身未婚夫?” “很有可能,”梵云净有些沉闷,“也是我的错,我原以为……按照师尊的性子,只要那些人在她身边转上几圈,吸引了她的注意力,就能将她从那人身上的心思拉开……” 梅虔咬牙切齿:“所以那个未婚夫到底是什么人,竟然能让师尊如此情根深种?!” 第106章 魔尊是真的狗啊 两人的对话陷入一段短暂的沉默。 几息过后。 靳白妤听见梵云净不答反问:“那是个什么人,你不是应该查的一清二楚了吗?” 梅虔似乎被噎了一下,随后也讥笑一声:“难道你没查?!” “当然查了,”梵云净语气正派又肃然 :“身为弟子,我怎么能让身份不明的人接近师尊?查清那人的底细,是我作为大弟子应尽的职责!” “哦,”梅虔冷笑,“我也是。” 两人又是一阵沉默,随后竟然是梅虔率先开了口:“师兄,这种时候你就没必要非得跟我整个是非对错了吧?现在难道不是师尊的问题最重要嘛!” 梵云净当然明白这个问题。 身为大师兄,他比这个一心扑在赚钱和样师尊的师弟更加明白这些道理。 只是——明白归明白,习惯却是另一回事了。 靳白妤一开始只有他一个弟子,那时她虽然也轻佻浮浪,但还没有现在这么——啊,不对,是之前那么不着调。 刚得了第一个弟子的靳白妤还是很稀罕徒弟这种生物的,时不时就跟弟子谈谈心,增加增加师徒感情。 梵云净虽不言,心里却是对靳白妤十分孺慕。 结果才享受没多久,就来了个二师弟。 自梅虔来了以后,靳白妤的注意力就转移到了这个二徒弟身上,一来二去的,梵云净心里便有些不大舒服。 殊不知梅虔也不高兴,他从周围人口中听了不少靳白妤以前对大徒弟的亲昵与优待,到了自己这里却是少了许多。 如此这般,师兄弟二人便看对方格外不顺眼! 还养成了在靳白妤面前明争暗斗博得宠爱的习惯。 只是以前的靳白妤一心都扑在她那些备胎身上,压根没什么时间分给这些弟子,他们便将这些情绪积压了下来。 一直压到现在,再佛系再冷清的人,都能压出些毛病。 “好吧。” 瞥了这怎么都看不顺眼的师弟一眼,梵云净决定以大局为重,他将自己调查到的关于原长戚的信息说了一遍。 投桃报李,梅虔也将自己查到的情报告诉了梵云净。 原长戚此人凭借着那本在修真界流传甚广的话本子,如今已经在大半个修真界闻名——剩下的都是偏远到不了解修真界讯息的地方。 修真界中对于他的各种流言也流传甚广。 还有一些书店和贩卖情报的组织专门编纂了一本关于他信息的本子,对外出售。 他们二人调查到的情况也都差不多,唯一的区别,就是原长戚的身份。 话本子到底是话本子,事实上修真界经过调查,对此人的身份众说纷纭,至今还没有一个准确的说法。 梅虔的资料中,原长戚的身份是个小门小户出来的散修,精于算计,靠着一张脸四处吃软饭。 梵云净查到的资料中,原长戚的身份不明,列出了几个怀疑点,然后就是老生常谈的病弱美人,以及因为病弱好拿捏,被长生宗看上,送到失忆的靳白妤面前顶替了她那个花心未婚夫的身份。 显然,梵云净的资料真实可靠许多。 毕竟后面这些他们作为长生宗的人,再清楚不过。 “师兄,你这是从哪里买到的情报?” 梵云净瞥他一眼:“天尽楼。” 殿内。 靳白妤一口气没吸上来,呛在了喉咙口! “咳咳——咳咳咳咳!” 天尽楼? 那特么不就是魔尊、啊不,原长戚这个马甲名下的产业吗?! 然后她听到梅虔和梵云净的下一番对话—— 梅虔:“天尽楼里关于原长戚的资料是甲等情报吧??!甲等情报可都是一百中品灵石以上,师兄你这份情报花了多少钱?!” 梵云净:“……二百中品灵石。” 梅虔:“……” 梅虔:“呵,师兄,上次我过生辰的时候你只送了我一张字帖,理由好像就是你没钱吧?” 梵云净沉默片刻:“历练中攒了点灵石。” 梅虔又爆发出一声更尖锐的冷笑,随即啧啧两声:“天尽楼将原长戚的情报列入甲等范围之时,整个修真界都在骂他们吃相难看,只有冤大头和傻逼才会去买,师兄,不知道你属于哪种?” 梵云净:“为了师尊,无论花多少灵石我都心甘情愿——倒是师弟你,平日里嘴上一个劲在师尊面前献媚,这种时候却贪便宜去购买哪种不可靠的信息,看来你对师尊的爱戴也不值几个钱。” “你!” 剑峰两个对外钟灵毓秀、稳重可靠和精于算计的大弟子与二弟子又开始了新一波小学生式竞争。 靳白妤听着那些没营养的、互相争论谁更爱师尊的话,脸色黑了黑,默默敛起了自己的灵息。 耳中顿时一片清净。 茶茶从枕头边上蹦跶下来,绕着靳白妤转了两圈,特意来强调自己的功劳。 “瞧瞧,你都是金丹期的修士了,还这么不谨慎,要不是我每天细心又操劳地为你布下隔音阵法,刚才你的呛咳声一准要被你的好徒弟们发现!” 靳白妤想想那个画面,打了个寒战,难得真心实意地夸赞:“不错,茶茶你真是越来越棒了,再接再厉。” 茶茶得意地翘起嘴角,偏还装作沉稳的模样,一本正经地问:“对了,你刚刚怎么突然没绷住啊?平时你的表情管理不都随时随地到位吗?” “……你不觉得天尽楼很耳熟吗?”靳白妤嘴角抽搐,一想到那人,就心绪复杂,“自己跑来当替身,完了趁自己正热门,把自己马甲的情报拿出去卖,还卖高价——真是一点魔尊该有的节操都没有。” 茶茶瞥她一眼:“这有什么的,你不知道吗?修真界最畅销的那些话本子,全都是天尽楼里出的啊。” 靳白妤:“……” 靳白妤:“……你之前根本没告诉过我!!!” “好吧,那我现在告诉你,”茶茶咳嗽一声,老实地道,“不仅那些本子是天尽楼出的,之前平添枝写的那本黑秋水安、歌颂你和原长戚那莫须有的前缘的本子,还是魔尊亲自策划参与的。” …… 靳白妤已经不知道自己该摆出什么样的表情了。 第107章 我要你去替我监视她 整整一天,靳白妤都一副恍惚的状态。 没办法,谁让茶茶一时说的兴起,将原长戚当时披马甲的时候干的一堆它所知的事都告诉了靳白妤。 譬如天尽楼名下的书坊不仅出了最畅销的关于她的话本子,还是原长戚亲自授意的——怪不得那几天秋水安老来他们院子里瞎晃悠,而每每这个时候原长戚就总是跟靳白妤格外亲昵。 当时她还以为是他敬业,干一个马甲就爱一个马甲。 谁料—— 这厮心里想的全是赚钱! 哦,还是利用她来赚钱,甚至不惜利用他自己…… 靳白妤嘴角抽了抽。 这事对她造成的影响当真不小。 下午她不小心眯过去一会儿,结果就这么一会的功夫,梦里都是在不断回忆那些天的细节。 生怕自己当时演过头! 当然,靳白妤也没有直接相信茶茶的话。 她怀着最后一丝期冀,质疑道:“可是你怎么知道这些?难道系统还有收集修真界大事小事各种八卦事的功能?甚至能查探到其他人的隐秘” 若是真的,系统等于是又多了一个逆天的金手指。 要知道,天尽楼凭借消息生意就能稳坐修真界第一楼,短短百年功夫积累的财富甚至超过许多宗门,这就充分的说明了掌握信息和旁人的隐秘是多么可怕的一件事。 怀着一丝自己都说不清是希望还是不希望的心态,靳白妤听见茶茶有些郁闷地道: “在修真界流传的信息是可以收集的,不过隐秘这块……咳咳,目前还没这种功能。” 靳白妤略微松口气:“没有最好,你本来就已经够八卦的了,我可不想以后听你再议论更多人的八卦。” 她的处事原则也向来是管好自己。 茶茶却被激起了莫名的斗志,斗志昂扬地道:“只是现在没有,说不定以后我就能发展出来呢?就像你们人类说的,一切皆有可能!” “……啊对对对,继续保持。”靳白妤转移话题,说到目前自己最关心的事上,“那你是怎么知道这些事的?” “很明显啊!我看到了魔尊的笔名马甲啊!” 靳白妤:“……” 靳白妤:“笔名?”声音里带着浓浓的疑惑和不真实,但她又想起原长戚干出来的这些事…… 疑惑和不真实就变成了满脸的麻木无语。 “对啊,咳咳,原著中曾经提到过一次,只是一笔带过。这里毕竟是书世界,修真界的书籍出本与现代社会也是有一点共同性的,就比如——都会在上面标明这本书的创作者与监制者和策划和书社以及日期等等等等……” “关于你的那些话本子在修真界都挺广为流传的,我自然也有收集到,就注意到了上面的话本策划正是魔尊的笔名。” 靳白妤沉默了足足十息,才尽量语气平静地问:“原长戚的笔名马甲是什么?” 茶茶:“流浪的月色。” 靳白妤:“……” 靳白妤:“…………” 她决定放过自己。 不然她怕晚上睡觉梦里都是魔尊的马甲在她耳边念经。 只可惜有时候现实总是事与愿违,在她决定放弃这个话题,专心致志研究自己新获得的修为的时候,手腕上的花骨朵又突然烫了起来。 魔尊与十大魔修虽然都用的是这条传讯符阵,但是魔尊那边传来通讯时的反应区别还是很大的。 无论是从烫感和花开的速度来说,都是其他时候的数倍。 靳白妤一开始并没有意识到这是魔尊的单人通讯,她只是怀着一种古怪的逃避心理,习惯性的拖延,暂时不想见到魔界那群人。 谁料这个念头刚在脑子里打了个转儿,她就感觉精神一晃。 这一次,并没有那种熟悉的剧烈的洗衣机旋转感。 她只感觉到一阵恍惚,再回过神来时,自己已经站在了一片虚无的空间内。 之所以说虚无,是这里四周什么都没有,仿佛一片安静的、死寂的灰暗,人站在其中,只觉得周围一片模糊,什么都看不清,又觉得似乎什么都不存在。 而后,死寂之中,传来一步又一步不紧不慢的脚步声。 昏暗中突然出现了一个人,他就像是凭空从虚无中衍化出来的似得,凝聚成形。 第一步,声音传出。 第二步,身形明晰。 第三步,靳白妤看到模糊的视野里出现一个清晰又模糊的绝世美人。 美人头发散散地披着,墨发如黑色的绸缎一般,光泽诱人。 他身上只简单地披着一间外袍,袍子的衣带还没系好,看起来松松垮垮的。 可即便是这样,他只端端站在那里,依旧有一种让人目眩神迷的美。 ——唯一的遗憾就是他身上虽然明晰无比,那张活色生香的脸上在靳白妤眼中却是朦胧又模糊,怎么都看不清楚。 啧,还不给我看? 我特么早就把你看的干干净净了。 靳白妤如是在心中想着。 面上却是连忙俯身,语气既谄媚又恭维,仿佛一个恰到好处的梦女:“尊上,奴家日日夜夜翘首以盼尊上能私下召见我,终于可以得偿所愿了,尊上,您召见我是有什么事要做吗?” 她凑近一步,语气愈发甜腻:“无论什么,只要是尊上想让属下做的,属下都会全力办到!您尽管吩咐就是了!” 疏离矜贵又慵懒的美人缓缓退了半步。 靳白妤连忙愈发亲热,拖长了腔调:“尊上……” “闭嘴。”魔尊终于忍无可忍地打断了她。 饶是隔着马赛克,靳白妤都能想象到那张脸上露出的嫌弃表情。 他别开脸,不动声色地深呼吸了一口气,才淡淡道:“本尊问你,你交来的汇报中确定字字属实?你当真混入了长生宗之中,还成了剑峰的一名弟子?” ——! 靳白妤心头猛地一跳,声音有些艰涩:“尊上明鉴,属下对您真心一片,怎敢欺瞒尊上?!” 她下意识屏住呼吸,手心里已经汗津津一片。 原长戚这话什么意思? 难道他真的变态到事无巨细的去对比着查了?? ……但是想想他干的那些操作,这种事也不是他干不出来的。 靳白妤一颗心提的越来越近。 就在她感觉有点头晕目眩的时候,一句话终于从头顶落下—— “本尊要你给我监视长生宗上的一个人。” 靳白妤心猛地掉了下来,不易觉察地舒出一口气。 她声音保持着之前的状态,热情又甜腻地问:“能让尊上如此重视的人一定在长生宗地位不低,属下一定会尽全力完成任务,只是不知,尊上让属下监视的那人是谁?” “剑峰峰主——靳白妤。” 第108章 我监视我自己 剑峰峰主,靳白妤。 剑峰靳白妤。 靳白妤…… 靳白妤忍不住开始思索:剑峰上还有没有另一个叫靳白妤的人? 但显然这个问题是不切实际的,她之所以这么想也无非是下意识的不想面对这一点。 靳白妤足足沉默了一分钟。 原长戚微微蹙眉,目光不耐又冷厉地落在她身上:“怎么,有问题?” 依旧是那副漫不经心的慵懒调调,但听在人耳中,却是让人不寒而栗。 靳白妤此刻无比庆幸原长戚的怪癖。 幸好原长戚看不到她此刻的表情! “尊上吩咐的事属下怎么会有问题,就算是有再多困难,属下都会努力克服——只是尊上,您也知道长生宗规矩严明,剑峰也不遑多让,我那身份只是剑峰上一个并不出众的弟子,恐怕没多少接近峰主的机会。” “是么……” 男人懒洋洋地拖长了调子,带着一股子遗憾地道:“本尊自然知道长生宗的规矩多,否则也不会找你去做这项任务了。” 作为一个合格的梦女,靳白妤连忙殷勤地道:“尊上能想到我,我简直高兴还来不及呢。” “既然高兴,那就好好完成本尊让你做的事,毕竟——”他缓缓低笑起来,“我魔修界的十大城主 之位,其实也没那么好坐,你说呢?” 靳白妤没什么想说的,仗着原长戚看不见,还翻了个大白眼。 没那么好坐能让原主混上去?! 意识回到体内之后,靳白妤的脸立刻垮了下来。 这让原本还兴致勃勃想问她啥情况的茶茶霎时一寂,自觉地将原本的问话全都吞了回去。 它敛起脸上兴奋的表情,忐忑地绕着靳白妤转了一圈,才小心翼翼问道:“不会又要写作业吧……你要是实在不乐意写,我继续帮你写也成的。” 还是说,靳白妤找代写的事被魔尊发现了??! 靳白妤支着下巴,扫了它一眼,没好气地道:“拜你所赐,我短期内倒是不用写那些心得会议之内的作业了。” 茶茶吐了口气,刚一喜,立刻又意识到了不对。 要真是好事,靳白妤能垮起个批脸? 它倒抽一口凉气,谨慎地问:“那是怎么了?魔尊他不会发现东西不是你写的要加倍惩罚你了吧?!” “那倒好了,”靳白妤叹了口气,郁闷道,“他让我监视一个人,确切的说,让我以我那个伪造的身份监视一个人,每天将她当日做了什么,大事小事,事无巨细地汇报给他。” 茶茶惊悚地瞪大了眼,脱口而出:“男的女的?难道他移情别恋了?不不对,你们虽然是官配但是现在还没搞上呢,不能这么说——他看上别人了?!” 靳白妤:“……” 系统智能太人性化了也不好,听听这说的内容,简直让她这个做人的都槽多无口! 她翻了个白眼,正打算屈尊降贵的给这个蠢笨的系统解释几句,就见茶茶突然又倒抽了一口凉气,比刚刚那口架势更大,差点把它自己折了个倒仰! “他要你监视的那个人,不会是你吧?!” 靳白妤矜持地露出几颗白牙:“恭喜你,答对了,不过没有奖励。” 小白云瞬间白色,从红橙黄绿青蓝紫的变了一圈,最后定格在诡异的彩虹色调上。 看得出来,系统的cpu这会儿已经快烧爆了。 它双目无神地喃喃念叨了一堆什么,靳白妤只听到一些只言片语。 “得亏这在架空的修真世界,这官配男主……也太特么刑了。” “我监视我自己,这特么是什么见鬼的操作?” “完了完了,听起来不定时课后作业变成日常固定作业了,还不知道得写多久……” “以前倒也罢了,这种操作……以后要是掉马了宿主会不会被气疯了的男主弄死?” “不行宿主的修为还是太低了!!!” …… 最后,在系统快要烧到爆炸之前,它终于艰难地接受了这个现实。 然后郑重其事的问靳白妤:“那么,日常作业谁做?” 靳白妤给它一个体面的微笑。 一切尽在不言中。 茶茶的小身板晃了晃,繁复的色彩从它身上褪去,瞬间变成了一朵枯萎的小阴云。 它试图垂死挣扎。 “咱们一人做一天,行吗?” 靳白妤含笑不语。 “……”茶茶双目隐隐含泪,“你,你不能太过分了吧?要不我两天,你一天?” 靳白妤继续微笑。 茶茶鼓足勇气,努力威胁:“你,你别忘了,我上次给你写了汇报,你就从随机作业加剧到了家庭作业,要是这次再——” 靳白妤打断它,捏了捏手腕,幽幽道:“所以你最好祈祷一下,原长戚别再搞什么幺蛾子。” “……” 事实上,想让原长戚不搞幺蛾子那是不可能的。 为了这项日常交作业活动,魔尊还专门为她刻画了一道单独的传送符阵,让靳白妤用玉符记录下来,在自己屋内隐蔽处设置了一个专门的小型传送符阵。 第二天夜里,靳白妤踩在半夜十二点之前,将当日的行踪汇报放入法阵。 她是这么打算的—— 这个点,在这种没有手机和娱乐设施的古代,无所事事的魔尊肯定早就休息了。 等他看到那份敷衍的汇报时已经是第二天了,到时候她还要做当日的‘跟踪’任务,完全可以逃过魔尊的追责。 然而现实是—— 她这边刚放进去。 一分钟后,符阵再次亮起,靳白妤方才交上去的那份作业就从里面飘了出来。 靳白妤心下生出一点不大妙的预感。 指尖轻点,控制着灵气将纸卷入手中,展开一看。 只见那薄薄一页纸上,她艰难拼凑瞎编出来的几个日常记录——诸如峰主几时几刻用了膳;几时几刻出门转悠了多远;在屋内闭门不出半个下午——之类的枯燥日常之下,多出来一行潇洒凌厉的小字。 -细节不足,今日暂且作罢,明日开始要更加详细。 靳白妤:“……” 再往下,又提一行小字。 -尤其是剑峰峰主见了什么人,说了什么话,去了什么地方之类的,重点记录。 第109章 一人一统愁破头 昏暗的烛光下,靳白妤注视着那几行小字。 脸色越来越沉。 茶茶在一边不安地转了几个圈之后,终于忍不住怯怯开口:“你说,他这究竟是什么意思呢?” “我看他纯粹就是不想让我好过。”靳白妤冷笑一声,手中的纸张被攥出一道又一道的折痕。 “我可没说这个……”茶茶咕哝一声,“你明白我是什么意思的吧?咳咳,你说,他到底为什么要监视你呢?” 如果将理由冠冕堂皇地推到正魔不两立上,未免也太可笑也太古怪了。 更遑论魔尊还专门画了重点,要监视靳白妤见了什么人,说了什么话…… 靳白妤的脸色又沉了几个度,昏黄的烛光之下,耳廓又隐隐泛出一点看不真切的粉。 她收起传送信纸,睨了茶茶一眼:“你究竟想说什么?” “就是,咳咳,你说魔尊会不会在心里已经对你有了感情,所以才会在意你的这些事呢?” 靳白妤没有回答。 茶茶也没有再问,紧张地双手交握,只觉得整个统心跳加速。 ——靳白妤有没有为此触动不知道,反正它快要心跳爆表啦! 最终茶茶也没有从靳白妤这里等到是什么答案。 她不想接的话,不想说的话题,素来没有人可以强迫。 只简单地转移了话题,这漫长的一夜就在无声中度过了。 第二天一早,靳白妤照旧出去转悠了一个时辰。 这是她这两天的固定行程,每天早起用过早膳之后,就在剑峰上转转。 但不会转很多地方,顶多只在一处溜达一圈,便早早回去,再不出门。 这样旁人就会以为她是在默默重新熟悉这个自己长大的地方,亦或是有了这么个固定的小爱好。 而不会怀疑到她特意出去等那些鱼上钩送修为。 短短两天下来,靳白妤又刷到了一百修为值。 只可惜恢复原主本身的修为之后,后面的修炼进度就没办法走捷径了,靳白妤看了系统给出的数值,从金丹初期到金丹中期,竟然需要五百修为值。 她现在的心动值有250点,如果全部兑换成修为值的话,倒是足够。 但依旧像上次一样,在茶茶提起的时候,靳白妤再次拒绝了。 “用不着,”她语气淡定又自信地说,“只差三百多修为值而已,根本用不着我的储备资金。” 下午的时候,一人一统就待在剑峰上对着桌案发呆。 阴火一开始也溜达了出来,老老实实地待在靳白妤身边,探头探脑地往空白的纸页上看。 试图学出一些经验,以后就能顶替茶茶的活儿,换它陪在主人身边啦! 只可惜,它虽然年龄虚有上万岁,以往也自己研究过一些人类世界的学识,但很快也在魔尊作业的压迫之下,卑微地低下了头颅。 看了没一阵,就呆滞地对着靳白妤那好不容易凑出来的几行字差点晕过去。 这倒也罢了,最让小阴火觉得可怕的是—— 靳白妤和茶茶用一个下午努力拼凑出来的剑峰峰主日常行程汇报刚交上去没一刻钟,魔尊的回复就又来了。 先是照旧,矜贵地用了两三个字对靳白妤的劳动表示可肯定。 随即画风一转,就开始从靳白妤发去的内容中开始挑刺。 先是不满靳白妤总是粗略地略过剑峰峰主的散步细节,又不满每每在遇到人时,靳白妤总是一笔带过。 就好像那人只是短暂的出现了一秒,压根没有跟剑峰峰主有任何关系似得。 可他听到的一些隐秘消息却不是这样的…… ——天知道,靳白妤在看到这行内容时,整颗心都疯狂跳了起来。 剑峰上难道还有其他魔修界的奸细?!! 那她这段时间的事,原长戚会不会早就已经知道了?! 靳白妤只觉眼前一片发白,几乎看不清任何东西。 直到好一会后,她脑中慢慢平静下来,才回过神想: 既然如此,魔尊又为什么找她这个欢喜城城主来当狗仔? 而且话语中也十分模棱两可。 甚至并没有为她这几份胡编乱造的谎言报告而发怒——除非,他的另一个消息渠道距离她并不近。 仔细想过峰上的每个人、每个职位,以及目前的流言传播力度,靳白妤做过一番排查,终于将怀疑的对象落在了其他峰上。 长生宗其他峰虽然对剑峰这些年来的表现十分有意见,但同时,剑峰上发生的任何事,也是他们最为关注的八卦。 剑峰的弟子平素也要与其他峰弟子一起参加一些讲课,事情模糊之后流传到别处,倒也正常。 松了口气,靳白妤又开始头疼。 那么这个汇报到底要怎么写? 假的不行,原长戚已经两次不满意了,她不觉得一个一言不和就将手下拉出去火刑伺候的人会容忍她第三次。 可真的? 那就更不行了! 且不说她以后还得利用他的感情,单是系统的规定中,她就不能让自己在官配心中的形象变成心机阴险绿茶女! 靳白妤为此又头疼了整整一天,这一天她甚至没有心思出去们刷修为值。 峰上的小白脸们十分懂得山不来就我,我就去就山的道理。 他们早就尽力利用自己的手上的资源、人脉,抑或是跟其他小白脸联手,每天实时收集靳白妤出门的时间与信息。 好及时安排偶遇情节。 到了靳白妤固定散步的时间,消息十分灵通的众人震惊地发现,靳白妤今天竟然没有出门?! 很快的,剑峰上各个角落就三三两两地聚上了人。 “你知道吗?峰主今日还未从大殿中出来。” “听说了——兄弟,你的消息还挺快的啊,我这才刚听说呢。” “咳咳,我也是刚收到消息,这不立刻就来找你了吗——你说,峰主今天会不会不出门了?” “不可能吧,峰主这些天每天都固定在这个时间出来散步!她昨天去了摘月楼,我今天才特意换上新衣来摘星楼碰运气呢!” 窸窸窣窣中,时间一点一滴过去。 直到半个时辰后,众人终于意识到,看来今天是等不到靳白妤了。 既然等不到——那就主动上门! 第110章 带着算计,偏还对她动心 离歌是第一个上门来找靳白妤的。 是时她和系统刚列出来十几项关于如何开展魔尊的这项工作任务,殿门就被敲响了。 她这日并未嘱咐守门的弟子拦人,所以当门被敲响时,靳白妤也丝毫不惊讶。 “天天出去刷分久了,待在屋子里等分上门倒也不错。” 她噙着笑,跟系统感叹了一句,才拂开桌上的一堆杂乱。 早就熟悉流程的茶茶和软软已经娴熟地回到意识海中,茶茶还顺带带走了不该出现在‘剑峰峰主’面前的一堆东西。 于是等到靳白妤慢条斯理的收拾好,用自己正在努力熟练的法力捏出法诀,解开静音法阵时,已经过了半柱香的功夫。 殿外—— 长着一副少年脸的男子盯着眼前紧闭的殿门,暗自咬紧了牙关。 不远处,两个守门的侍从时不时往这边瞟上一眼。 就仿佛是在看他笑话似得,那每一眼都像是一阵滚烫的火焰一般,赤果果地燎在了他的心头,让他焦灼难忍,忍不住在心里暗自恨恨骂了这几人几句。 明明那日峰主对他的态度是极好的,她还收下了他的花! 他可专门打听过,这些时日来,那朵花是峰主唯一收下的一份礼物。 所以离歌一直暗暗在心中窃喜,自觉哪怕是在这么多人之中,峰主对他也定有几分特别。 也是因此,这天峰主不出门,众人各自或怂恿或激将地说着要来找峰主时,离歌傲然地默认了第一个来! 谁都明白抢到出头鸟的道理,但当那枝头上的鸟不是凡鸟时,他又何须畏惧! 离歌擒着骄傲的笑容,自信满满地到了靳白妤的大殿外。 然后就出现了现在这幅局面—— 他敲了半天的门,还保持着阳光又活力的声音冲里面问候了好几声,都没有半点反应。 但他不愿意就这么离开。 离开的话,岂不是真让那些人看了笑话?! 就在离歌脑中努力思索着要怎么样才能吸引峰主的注意力,让这扇门为他打开时,仿佛心随意动似得,门竟然真的缓缓在他面前打开了! 惊喜来的太过意外,离歌蓦地瞪大了眼睛。 甚至当靳白妤出现在他视野之内时,他都还有些回不过神,只下意识愣愣地看着她。 殿中的少女穿着的十分随意,比她以往在外面闲逛时的形象要随意数倍,她甚至懒得束起发髻,只随手撩起一些垂散到前面的发丝,用一根淡色的发带绑在脑后。 雪白的裙摆随着她轻慢的步伐在她脚边起舞,裙边曼妙的好似一朵朵白色的莲花。 一时间,离歌脑海中自然而然地映出四个大字——步步生莲。 “滴——心动值+1,心动值+1,心动值+1+1+1+1……” 系统的声音就像是加了复读特效一般,在靳白妤脑中疯狂回响起来。 她擒着笑,保持着高洁又不失柔和的形象,在意识海中对茶茶讥讽道:‘原来你跟别的系统一样也有实时播报功能啊,平时怎么也不见你嘀嘀嘀的提醒?我一直以为你哑巴了呢。’ ‘平时那一星半点的,不值得我专门提醒——这个增长速度实在是太让人惊喜了,所以我才专门给你播报一下,让你实时感受到发财的快乐!!!’茶茶有了收入,整个统都肉耳可听的激动起来,欢呼雀跃地道,‘这样你才能更有动力搞收入!!’ 它的声音震得她脑中一阵发麻。 靳白妤毫不怀疑,若是现在能幻化出实体,茶茶高低得给她吹上一曲! 她暗自翻了个白眼,于是同时,她人已经在离歌不远处站定。 “我记得,你叫离歌对吧?找我有事吗?”声音清冷又矜贵,将距离感拉满,可偏偏她又用那双水润的含情眸缓缓撩了少年一眼。 少年将将回过神,就又立刻红了脸。 “我,我,”他局促不安地抱紧了手中的花束,视线四下乱转,如同一只纯情的小鹿一般,根本不知道将自己的目光定格在何处,脑中也一片空白,完全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努力结结巴巴地道,“那天我看峰主您挺喜欢花的,就,就特意又自己搭配了一束给你送来,想着、想着要是能让您开心片刻,也是好的。” 靳白妤那双勾魂摄魄的眸子立时更加光彩夺目了。 她主动抱过少年手中的花。 许是因为脑子里已然短路,少年竟然忘了松开手,只愣愣地看着靳白妤。 靳白妤拉了一下没拉动,便又撩起眼皮,似恼似嗔地道:“不是要送我么,怎么,又舍不得了?” “当当当然不是!”少年立时就像被一只烫着了的虾子一样,腾一下松开手,还往后退了两步。 退出这两步之后,他才慢慢冷静下来,只是脸依旧红着。 啧。 还挺纯情。 靳白妤漫不经心地用指尖轻撩过怀中饱满欲滴的花朵,莫名觉得有些好笑。 如此纯情,偏又带着算计。 带着算计,偏还对她动心。 这种鱼,对她来说还真有点食之无味,但又弃之可惜。 毕竟这种鱼身上的心动值最好赚。 “峰主,您今日怎么没有出去散步?是有什么事吗?”离歌开始找话题。 脑子一冷静,很快就从刚才那种少年的一时心动中挣脱出来,他少年感十足的脸蛋上挂上那种关怀的表情。 “没什么事,只是心情不好,不想出门。”比起真情,靳白妤更喜欢这种明晃晃的算计。 她垂下眼,细腻的眉眼间浮上些许忧愁。 离歌立刻上道地关心起来:“怎么突然就心情不好了?是发生什么不顺心的事了吗?离歌虽修为一般,但愿意拼尽全力,为峰主排忧解难!” 靳白妤张开殷红饱满的玫瑰唇瓣。 离歌的视线更加灼热。 靳白妤又闭上嘴,带着一丝小懊恼地道:“哎,算了,说出来也没用,只是徒增烦恼。” 在少年有些不服的想要开口之前,她又主动露出一丝笑容。 “不过看到你……”靳白妤拖出一道长腔,在看到少年猛地瞪大了眸子之后,才慢吞吞地接出后面的话,“……送来的花之后,我的心情便好多了。” 第111章 这可是整个剑峰小白脸的劲敌 离歌是带着一脸绯红的痴笑离开含渊殿的。 而后,在他还没有走出百米外时,几乎整个剑峰上百分之八十以上的人都得到了这个消息。 剑峰,摘花居。 众所周知,剑峰上除了靳白妤的几个亲传弟子和弟子们收的那么两三个徒弟之外,没有内门弟子。 这里是外门弟子的住处。 剑峰上大部分人都汇聚住在这大片院落里。 剑峰地广人稀,摘花居内又分了不同的小院落,亦或者有些弟子喜欢清净,自己单独在区域内的偏僻处单独开辟一间小院子,也是稀疏平常。 往日很难见到摘花居内有超过五个以上的人聚集。 今日却是站了满满一大堆人。 众人或站或倚靠着周遭的栏柱、竹林等等,一个个似乎是刻意捯饬过似得,将自己收拾的十分干净妥帖。 自外面看来,面容或阴柔或清隽的青年少年们沐浴在阳光下,简直就是一副令人赞叹的美景。 只可惜,美景中的人表情却都不怎么友善。 一个头戴发冠、瞧着一副衣冠楚楚模样的青年烦躁地看看周围,终于忍不住开了口,“你们就这么看着他耀武扬威?!” 旁边身着紫衣、模样十分阴柔的青年瞥了他一眼,面色十分阴郁。 “呵,你倒是说得好听,有本事你自己去找他啊。” “湛清玉!你这话什么意思??!” “我什么意思?”紫衣青年撩起眼皮子,嘴角明晃晃地勾勒出一副讥讽的弧度,还十分欠打的拖长了他那本就慢悠悠还没什么精气神的调子,“意思就是某些人自己不敢当出头鸟,还装的一副暴躁的模样在这里起哄。” “湛清玉!”发冠青年额头绷起一阵青筋,怒视着紫衣青年的眼神里几乎快要喷出火来,手上已经开始拔剑了。 “够了——” 一道轻柔却微带一丝沙哑的声音轻喝一声,打断了他们即将爆发的小规模对战。 说来也怪,这声音乍一听着,并没有什么威慑力,就连音量都轻的如同一阵微风,活像是一个气力不足的人发出来的一般。 可偏偏当他声音落下之后,那两道斗鸡似得身影立刻僵住。 乖乖闭上了嘴。 就连刚才还闹哄哄的院子,此刻也安静下来。 众人交换过一个个眼神,最后目光投到出声的那人身上。 那竟然是个坐在轮椅上的男人。 男人长着一头晦暗的墨蓝色长发,颜色并不算扎眼,但当阳光流转时,他的长发上也隐隐随之流转出一道道光泽。 让人忍不住将视线流连其上。 与之相反的,他的长发有多深邃,肤色就有多苍白。 并不同正常人的白皙肌肤一般,他的脸上没有任何血色,就连唇瓣都是苍白的,配上他那副冷淡淡漠的目光,简直如同一个冰山上的雪人一般。 羸弱又孤独,被阳光一照,就会融化在热度之下。 在他不远处,赵碎玉看着男人的侧颜,眼中闪过一丝不易觉察的震动。 这人怎么出来了。 这人竟然出来了?! 等等,先前他怎么忘了,在这座剑峰上,最最符合靳白妤那个死了的未婚夫形象的人,不正是这个即墨云然! 只是因为这人自打来了剑峰之后,基本上几年都不会踏出自己的院子一步。 所以他们才下意识的忘了这个竞争力最强的对手! 先前吵架的发冠青年讪讪对男人道:“即墨师兄,你怎么过来了?” “是啊即墨师兄,”赵碎玉接上青年的话,声音温柔又体贴,满是关怀地道,“这几日阳光虽然尚可,风还是有点大了,你仔细着凉。” 他得探出即墨云然出来的目的。 若是跟他们一样,是为了一争靳白妤身边那个位置…… 赵碎玉眼底闪过一丝愤恨和嫉妒。 即墨云然抬起眼,冷淡地睨了他一眼。 那一眼好似数九寒天下突如其来的一道冷风一般,带着冰霜,让赵碎玉恍惚中有种——自己被这人看透了的感觉! 即墨云然并没有回答赵碎玉关怀的问话。 倒是他身边的两个沉着脸的侍从礼貌地对赵碎玉道:“赵师弟,我们公子还没这么脆弱,您有操这份闲心的功夫,倒不如实实在在地练练剑,别整天搞那些招人讨厌的小心思。” 这话简直是在直白地打赵碎玉的脸! 赵碎玉的表情瞬间阴沉了下去,他死死瞪着两个侍从,看似在质问他们,实则却是冲着即墨云然。 “即墨师兄,你这两位侍从的话是什么意思?师弟有些听不太明白。” “听不明白就别听,”另一人笑吟吟地道,“没事,你也就只有这么点脑子了,听不懂我们的话很正常,不需要自愧不如。” 赵碎玉:“……” 他险些冲破了他平日里好不容易伪装出来的脆弱形象! 深吸两口气,深知自己再继续下去也没有任何用,说不定还得听到更多难听的话。 赵碎玉咬着牙关冷笑了一声:“即墨师兄,我们好歹都是剑峰上正儿八经的弟子,您这三年不出门,一出门就任由侍从侮辱师弟——也不知道师弟到底哪里得罪了你们,罢了,既然你们如此态度,我还是走吧。” 说着,他转身便扬长而去。 他一边走,一边心下愤愤冷笑:不就是一个废人?!就算即墨云然在凡间界的身份尊贵,是皇帝的儿子,那又怎么样?! 在修真界,向来是以实力为尊! 再怎么傲气,失去修为成了废人后还不是跟他们一样,被当做谄媚的礼物一般送到了剑峰! 有什么可傲的! 即墨云然的这次出现,在剑峰上引起了一阵不小的风波。 一时间,原本还一心讨论着怎么对付离歌的众人,私下里又开始偷偷联络起来:离歌那个没脑子的可以缓缓,即墨云然此时出门,十有八九是冲着靳白妤而来。 这可是整个峰上最大的劲敌! 被大半个剑峰惦记的即墨云然又回到了自己的小院。 关上房门,他指尖在檀木桌面上轻轻一点。 一道水镜就拉了开来。 第112章 要露馅了! 一道墨色在水镜中缓缓晕染开来。 片刻后,水镜中响起一道慵懒的鼻音。 即墨云然眼中闪过一丝讶然,淡眉微挑,只这一个表情,就让他瞬间从那个冰冷又羸弱的雪人成了一个活生生的人似得。 他开口,声如泉水击石:“睡着了?” 水镜中传来一道模糊的回应声,又静了一秒,那声音才清晰起来。 “方才小憩了片刻。” “你最近的睡眠倒是好了很多,看来须弥境之行收获颇丰。”即墨云然脸上露出些许为朋友感到高兴的喜色。 水镜另一边低沉磁性的男声低笑一声,徐徐道:“确实。”还遇到了一些颇有意思的事,和更有意思的人。 可以短暂的用来打发他那无趣又漫长的时间。 即墨云然又道,“对了,你突然让人通知我出关是有什么事?为何还得让我先去剑峰上露个面?” 那边的人诡异地沉默了两秒,才慢吞吞地道:“没什么大事,对了,你对剑峰上熟悉吗?” 即墨云然挑了挑眉。 他与男人算是多年的朋友关系了,虽然算不上无话不谈,但两人的一些合作关系让他们在这么多年里一直保持着一种离奇的友善关系。 故而这点异样他几乎是立刻就注意到了。 但他并没有多问,只是顺着男人的话继续道:“不熟。” “你不是在剑峰上待了十余年了?” “你倒是记得清楚,”即墨云然似笑非笑地调侃了一句,“就是这话问的多余了些,这十余年里我虽然名义上一直待在剑峰,事实上待了几天你又不是不知道,这几天里大半时间还都在闭关你也不是不清楚——毕竟,你可是整个修真界消息最灵通的人。” “话虽如此,你对剑峰也是有几分了解的吧?”男人没有理会他的调侃,只懒懒地继续问道。 即墨云然终于忍不住暴露出自己的一点好奇心,他反问道:“你对剑峰有兴趣?怎么,终于打算对修真界出手了吗?” “我对一统修真界没有任何兴趣,”男人嗤笑一声,内容狂傲至极,语气却随便的好似这只是一件简单又稀疏平常的事一般,“只是无聊问问罢了。” “嗯,一时无聊就将五六年没联系的合作朋友叫出关,还专门让我出去转转。”即墨云然干脆往后一靠,半躺在了躺椅上,轻松惬意的语调里带着一股意味深长,“若是没有目的,难不成日理万机高高在上的魔尊大人只是好心来提醒我这个朋友起床透气?” “……” 即墨云然:“戚长渊,我们之间也算合作多年了,还换不来一句实话吗——说真的,你是不是真的想对长生宗出手?” 说到后面,他的语气肃然起来。 也无怪即墨云然会怀疑,长生宗是修真界第一大宗,是整个修真界最中心最重要的支柱。 而戚长渊是魔界之主。 正魔两立的道理自古以来就深深地树立在人们心中,乍一听到魔尊竟然对长生宗起了兴趣,第一反应自然是他想对付从长生宗。 继而下一步目的不消多说,自然是统一修真界。 戚长渊似是被他这种郑重其事的语气影响到了,蓦地沉下语气,反问一句:“若我说是呢?你要将消息偷偷传递给长生宗的人吗?” 即墨云然立时沉默了。 戚长渊也没有催促他的回答,是无声地等待着,隔着雾蒙蒙的水镜即墨云然看不清他在做什么,只能隐隐看见男人似乎微微坐直了身子,手中还拿着一张像是纸一样的东西,许是他的计划什么的吧…… 良久,他才沉沉吐出一口气,斟酌着道:“实话实说,我终究是在修真界长大的人,若是正魔终有一日会开战,我唯一能做的,就是远离这个战场。” 戚长渊似笑非笑的冷漠声音传出来:“你还真是老实……就不怕本尊听到这个答案不满意,要了你的命?” “喜怒难辨的魔尊或许会,但我相信,我的朋友戚长渊不会因为这种无聊的小事而对我出手。” 即墨云然语气里满是笃定。 戚长渊终于低低地笑出了声:“即墨云然啊即墨云然,昭国放着你这样的人不要,选择你那个废物弟弟,可真是他们的一大损失。” 即墨云然耸了耸肩,声音里也带上了几分轻松的笑:“那么我们或许可以将话题拉回正轨?你既然不打算对长生宗出手,对修真界也没有兴趣,为什么还让我——” 他突然意识到什么,话音猛地顿住了。 片刻后,他才带着一脸诡异地道:“所以你其实不是对长生宗有兴趣,而是,剑峰?” “不然我找你做什么,长生宗其他峰上我有的是眼线。” “行行行,不愧是天尽楼的主人,说话就是有底气——那么,剑峰上究竟有什么东西,竟然引起了你的注意?” “唔,也算不上什么特别的,只是最近有些无聊,找点闲事打发打发时间。” 这种话显然是不想深谈的意思,即墨云然识趣地没有追问。 有时候,只有懂得适可而止,才能保持彼此之间的友谊。 这也是戚长渊对他另眼相待的原因之一。 顺着戚长渊暗示的意思,即墨云然极其主动地将自己出门后遇到的事说了一遍。 其实在他看来也没什么好说的。 毕竟他就只出了院子转了转,见到了那群聚会的男宠便回来了。 所以只用了寥寥几语,即墨云然就交代完了自己的行程。 谁料他说完后,戚长渊突然道:“男宠?” “是啊,剑峰峰主喜好男色,所以峰上养着一大堆小白脸弟子,这种整个修真界都知道的事你应该不可能不知道吧——不过这种无聊的八卦,以往你没注意过也十分正常。” 即墨云然耸了耸肩,还随口调侃了一句,“倒是你突然对八卦有兴趣,还让人怪惊悚的。” 然后他就听到戚长渊说出下一句让他更加惊悚的话。 “你是说,那些男宠在商量怎么一个对付……博得了靳白妤恩宠的男人?” 第113章 本尊不好男色 即墨云然听到这个问题,愈发疑惑。 但转念一想,许是戚长渊真的太过无趣,一时无聊故而想听听这种八卦呢? 以他那诡谲的思维,办出什么事都不稀奇。 索性便将自己出去那会儿听到的一些话都细说了一下。 不过他听到的也不多,反倒是身旁的两个侍从一脸兴致勃勃地说了不少。 即墨云然时常会偷偷离开剑峰,虽然也没什么人回来找他,但以防万一,还是要准备一些掩护工作的。 这两个从小就跟在他身边的侍从便是常年留在剑峰上的人。 他们没什么事可做,唯一能打发时间的就是关注一下峰上的各种八卦消息。 这次的八卦自然也不会放过。 两人一唱一和间,将靳白妤以前的行事作风一直讲到现在。 以前的说起来比较简单,因为以往靳白妤多数时间都出去撩汉子了,正儿八经在剑峰上住的时间并不算多。 从靳白妤失忆回到剑峰上以后,内容瞬间就丰富了起来。 一直讲完今天上午离歌绯红着脸,带着一脸痴笑离开含渊殿,到后来那些小白脸们坐不住开始商量着怎么勾引靳白妤、怎么对付耀武扬威的离歌…… 两个侍从才意犹未尽地收了话头。 还十分殷勤地将他们收集到的一系列‘靳白妤喜好总结’、‘靳白妤未婚夫形象细节概括’、‘靳白妤出门时间规律总结’等等等等资料拿了出来,恭恭敬敬地放在即墨云然面前。 一脸自信地道:“公子,我们看过了,整个剑峰上您就是最符合靳峰主那个死鬼未婚夫形象的人,更遑论您长得这般标致,属下相信您只要略微出手,就一定能让那靳峰主移不开眼!” “对对对公子!整个剑峰的小白脸都比不上您的半分魅力,你就让他们瞧瞧,什么才是真正的人中龙凤!” 即墨云然苍白的脸色都压不住他那黢黑阴沉的表情。 他轻咳一声,勉力压住火气:“人中龙凤是这么用的?在你们眼中,你们公子是需要攀附女人的人?!” 两个侍从热情的声音戛然而止。 不过因为他们自幼跟在即墨云然身边一起长大,并没有因为他的黑脸而害怕,只是在心里默默吐槽:可您之所以上剑峰,不就是想借着剑峰的名头藏拙吗…… 即墨云然深吸一口气,看向戚长渊,试图用平和高洁的语调来保持自己的形象:“让你见笑了,我这两个小侍从——长渊,你怎么了?你那边的灵力波动好像不太稳定?” 何止是不太稳定。 方才还缓慢流动、蒙着一层淡淡灰色的水镜这会简直就像是开了数十个加速器一样,疯狂旋转起来。 灰色也蓦地加深,而且越来越深邃,漩涡中心甚至已经变成了墨一般的黑! 这种情况只能有两种原因,第一,环境所致。 第二,给水镜提供灵力的人情绪……不怎么美妙。 考虑到戚长渊是魔尊,环境应该不会有什么失控的,那就只剩下一个原因了。 即墨云然脑中慢慢将方才他们聊天的一切细节都串联起来。 心头蓦地一跳。 难道——戚长渊这次并不是无趣到随口八卦,而是在目标明确的打探靳白妤的事……? 可这是为什么? 靳白妤身份在修真界确实特殊,但人人都知道,她能当上剑峰之主也全靠了这个身份特殊,本人如今并无多少实力,怎么会得到魔尊的注意? 两个侍从方才的侃侃而谈突然在他脑中回响。 “别说剑峰了,大半个修真界都想爬上靳峰主的床,公子,那些人都不如您,您要是出手这位置指定是您的!” 即墨云然:“……” “………………” 不,不可能,这个猜测太荒谬了!! 戚长渊可是魔尊! 那个全修真界都众所周知——明明万万人之上、所有美色唾手可得,却寡情无欲的人。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会看上靳白妤?!!!! “公子?公子您怎么了?怎么表情突然扭曲成这样?!!您是不是心疾又犯了?!!!” “魔尊大人您快瞧瞧我们公子这是怎么了?天爷啊!我这辈子还是第一次看到公子露出这样痛苦的模样!!” 两个侍从慌得都快要哭出来了,颤抖着手想要去看即墨云然的情况,却又不敢动弹。 带着哭腔的惊呼将即墨云然从那种可怕的思想深渊里拉了回来。 他脑中眩晕着,勉强定下心神,勉强对两人扭出一个安抚的笑:“我没事——” 左边的侍从惊恐地抽噎一下,声音活似一只被掐住脖子的尖叫鸡:“完了!真的完了!公子的脸部肌肉也不受控制了!!!” 即墨云然:“……” 他刚刚受到巨大的情绪冲击,正心里憔悴,实在是没有多余的力气继续安慰这两个二百五,只好狠狠瞪了二人一眼。 “行了,都闭嘴,说了我没事。” 疯狂旋转的墨色水镜也终于慢慢平静了下来。 戚长渊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云然,你这两个手下说的不错,以你的模样,确实能比下剑峰上那些小白脸。” 后面三个字倏地降了两重音调。 听着就像是淬了冰一般,让人心头瞬间一寒,一种危险的感觉油然而生。 即墨云然想到自己那个猜测,嘴角抽了抽,下意识故意摆出一副故作恼怒的表情:“长渊,连你也来调侃我?我对——” 等等,若是直接说对靳白妤这种女人不感兴趣,岂不是显得看上靳白妤的戚长渊很没眼光——如果他这个可怕的猜测是真实的话。 话在喉咙口徘徊一秒,即墨云然:“我对女人不敢兴趣。” 旁边两个侍从猛地瞪大眼睛,一脸惊恐地瞪着即墨云然,发出一声濒临崩溃的“嘎!” 即墨云然:“……” 糟糕。 话说的太快,这会收回还来得及吗? 不过这句话的效果还是很强的,在即墨云然话音落下之后,就连素来处变不惊的魔尊都足足沉默了三分钟。 三分钟后—— 戚长渊:“云然,本尊好像还未告诉过你,本尊不好男色。” 第114章 他还能跑到剑峰上不成?! 在即墨云然已经不知道要摆出什么表情的时候。 含渊殿内—— 靳白妤和茶茶终于通过一番缜密的计划、推算、提纲等等操作,在他们最新定下的模板基础上,结合部分实际,有逻辑的编造出了靳白妤今天的行事记录。 其中甚至包括她吃了什么,大概吃了多少——这一点她这个马甲可以通过去厨房窥测到。 见了什么人。 会面的大概时间。 等等等等…… 当然,靳白妤不会全都写上,只会巧妙地挑出几个,然后再用十分官方的遣词造句将这些人全都视作有正事来找峰主的人。 毕竟,峰主要处理峰上事务,见一见人很合理。 就连后续疑点她都打算好怎么处理了。 等前面这轮鱼海选完后,大概分等级挑出一些鱼和备用鱼,视他们的重要程度和见面频繁程度,给他们身上挂上一些职位。 到时候即便剑峰之外传出去一些她频繁见了谁谁谁的流言蜚语…… 峰主见管理后勤/弟子/等等一系列的负责人不是很正常? 看着自己无懈可击的计划,靳白妤脸上浮现一抹得意的笑容。 ok,不就是糊弄一个魔尊? 咱就是说随随便便完全拿捏! 茶茶四肢摊开,恍若一朵幽灵般瘫在桌面上,双目无神地喃喃:“累死统了,这简直比给总部提交的年终汇报都要可怕一万倍……对了宿主,你说咱们这么骗他,要是哪天魔尊发现了这些事怎么办?” 靳白妤收拾桌面的手一抖。 刚刚绽开的笑容立刻又消失了,短暂的就像一朵昙花。 她想了想那个场景,打了个哆嗦,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行了,少说这种晦气话——他怎么可能会出现?难道他一个魔尊,还能跑到剑峰上来不成?” 众所周知魔修想要混进长生宗有多难,难到几乎没有多少可能性。 一方面是长生宗出入都需要宗内给出的身份牌,这种玉牌还是跟人的灵气气息绑定的,他人根本没办法使用。 另一方面长生宗内有专门克制魔修的大阵。 只要是体内有魔息者,进入大阵的时候都会被大阵识别出来,而且强行进入后还会被压制掉所有魔修修为。 魔修在长生宗内就如同一个不能使用任何灵力的废人一般。 根本没有人愿意来! 与此同时。 正跟即墨云然说着话的戚长渊突然看向另一边,不远处的玄石法阵上,一阵幽幽的暗光浮起。 片刻后,一封熟悉的封纸纸包出现在玄石平台之上。 戚长渊动都没动,只看了那纸包一眼,下一刻,纸包就凭空出现在他的掌心。 修长削白、骨节分明的手指不紧不慢地打开纸包,露出里面装订整齐的几页报告。 戚长渊打开报告,略过那些模板式废话,视线淡淡地落在正文第一行。 ——靳峰主今日早上未出门;膳房未送饭,疑似未用早膳。 ——中午亦未出门,疑似忙于处理峰上各项事务,中途还见了一名汇报事务的弟子,用时约一刻钟,靳峰主疑似批评了该弟子,属下远远看了一眼,该弟子眼圈都在泛红,许是被批评的狠了。 ——下午未出门,未用膳,十分忙碌。 戚长渊视线落在那被批评哭了的一行字上,嘴角勾起一丝不算和善的弧度。 “云然,”他对一直屏气凝神等在另一边的人道,“让你的人帮我注意一下一个人的行踪。” 即墨云然不知是想到了什么,古怪地沉默了几秒,才慢吞吞地道:“靳白妤的行踪峰上那些有心之人随时都在探查,这个倒是不麻烦,只是太过具体的细节恐怕不好弄……” “不是靳白妤。”戚长渊瞥了他一眼,指尖微动,灰蒙蒙的水镜镜面上就浮现了三个字。 ——楚潇潇。 “此人是剑峰上的一名弟子,上次进入过须弥境,应该不难找出,你让人帮我盯她两天,”他说着,又补充一句,“用不着时刻盯着,注意一下她的行踪就好,切记,千万不要被周围人觉察。” “好。” 即墨云然这次答应的十分爽快。 虽然不解戚长渊为何突然又关注起了别的女子的行踪,但,一个不起眼的弟子注意起来总比去跟踪靳白妤来得好。 水镜散去。 戚长渊垂眸又看一眼那叠汇报,懒懒地轻哼一声,看也不看后面的内容,信手就在首页写下一长串的话。 写罢,随手一折,便扔进了法阵之中。 —— 靳白妤是在准备上床睡觉的时候收到这份回复的。 彼时她已经在法阵边等了两刻钟。 确定这次没有飞快亮起后,她才隐隐松了口气,带着轻松的笑意准备沉入梦乡。 然后,那阵恼人的微光就又亮起来了。 靳白妤:“……”这种恼怒中带着几分意料之中的情绪简直是魔尊下属的标准配置。 她瘫着一张脸,做了会心理准备才打开汇报。 果然,入目又是一大片意见。 这次还着重强调了,要让她跟膳堂打好关系,观察一下靳白妤每餐吃了什么,吃了多少量等等。 虽然很不理解原长戚这么做的用意,但相比较之前那些毫不客气的否定,这次算是好了很多。 至少她的这份模板算是通过了。 一人一统高兴了一会,就连一直旁观的小火苗都跟着乐呵了半天。 接下来的第二天、第三天,靳白妤都按照之前的模板继续给魔尊汇报。 内容大多重复——因为她这几天全都没出门! 然后就是顺着魔尊的要求,将她吃了什么饭写上。 第四天的时候为了避免继续大量重复,显得自己很呆板,靳白妤意思意思地出了一趟门。 一晃眼的功夫,五天就过去了。 时值正午—— 摘花居内。 摘花居区域内最右侧的那处小平峰上,满满当当地站满了人。 这几天里,这片小侧峰上每天都会有几场这样的会议。 最少的时候两场,最多的时候三四场不等。 内容不消多说,都是围绕着靳白妤和她每天接见的人。 第115章 对峰主的男宠颇为好奇 五日内,每天都会有至少六七个以上的人寻找各种借口,去含渊殿求见靳白妤一面。 但成功者并不算多。 甚至说是十分固定,靳白妤每天固定只见一到两人,其余的都会随便找个理由打发走。 众人经过慎重分析。 最终也算是总结出来一点她见人的规律。 虽然时间并不固定——她不一定会见最早去的,有时候可能是中午,有时有可能是下午。 但经过五日的总结,他们发现靳白妤更倾向于在午膳之前见一个,下午再见一个。 如果午膳前没见,那下午就指定只剩下一个人有机会了。 摘花居内如今想要打靳白妤主意的至少有四五十人,这还只算占了弟子名额的人,其他一些怀着自己小心思的、想要向上爬的侍从之类的都没有被算入其中。 四五十人,人人都不想错过机会。 他们倒是想各凭本事都去试试。 但梵云净和梅虔早就暗地里给每日守门的弟子打过招呼,以免这些人不断地前去打扰靳白妤。 有了名额限制,谁都不想往后排——万一哪天靳白妤突然就对那个死鬼未婚夫那款失去兴致了呢?有个模仿的目标总比茫然一片来得好啊。 众人你来我往明争暗斗了几日后,终于做出一个决定。 那就是,每日前去求见靳白妤的名额由他们抽签决定! 时也命也,全凭天意。 签筒放置在众人正前方的盒子里,为防作弊,盒子上还刻画了禁灵法阵。 正在他们准备开始抽签的时候,小偏峰外布置的结界忽然被触动了! 众人齐齐看向发出异动之处! 一袭白袍的男人坐在檀木轮椅之上,被人推着从外面走了进来。 他的身后,一个侍从负责推轮椅,另一个侍从则正在收起手中的法器。 站在人群中间的赵碎玉在看到男人的那一刻,嘴角几乎是立刻就抿了起来。他努力绷住脸上的表情,以防周围人看到他沉下来的脸色,还特意垂下脑袋。 站在最前面的一个青年修为不错,在剑峰这群所谓的外面弟子中算是出挑的那种,平日也颇受几位亲传弟子重视,对即墨云然并没有多少畏惧。 一开始这种聚会他也从未参与过,一直自诩自己与其他人不一样。 像他这样的人,这次聚会中还有好几个。 男人挑剔地看着脸色苍白的即墨云然,语气不大好地道:“即墨师弟,这小偏峰路途崎岖,你坐着轮椅没事就别往这种危险的地方爬了吧,万一要是出事,传出去我们也不好交代!” 边上的人也跟着附和:“是啊即墨师弟,你说说要是你到时候不小心摔了,刑事堂牵连到我们头上的话,我们岂不是冤的很!” “为了大家考虑,你还是老老实实待在你的院子里吧。” 如此挑衅之下,一直垂着脸坐在轮椅上不动的男人终于缓缓抬起了脸。 依旧是那张苍白极了,又病弱极了的脸。 任谁看到他这幅外表,都不会对他的缠绵病榻和体虚羸弱有任何怀疑。 然而这一切轻蔑不屑的情绪,都在与那双眼睛对视上时,戛然而止—— 那是一双漆黑又深不见底的眸子。 乍一看去,恍惚看到了一口古井、不,不仅仅是深潭,更像是一片无底的深潭,你望不到底,也看不清他眼里到底带着什么情绪。 只是在对视的瞬间,下意识周身一寒。 几个嬉笑的人瞬间息了声,愣怔了几秒后,才猛地从那种怪异的寒冷感中抽离。 定神后再看即墨云然时,又觉一切正常,人依旧是那个看着活不过几天的病秧子,眼角眉梢耷拉着,瞧着没有半点攻击性。 错觉——他们心头同时闪过这个念头,一定是错觉。 那个病秧子几十年前确实身份不俗、有点本事。 但现在呢? 在这种实力至上的地方,他就是个废物! 不过也不知道是不是受了那一眼的影响,接下来他们没有再继续跟即墨云然纠缠,各自挨个上前抽了签便站到了不远处。 小侧峰上又安静下来。 众人神色各异地偷瞄着即墨云然与那几人。 在那几人抽完签后,即墨云然便抬手让身后的侍从推着他上前,无视掉所有人异样的目光,不紧不慢地从签盒中也抽出了一只签。 签上并无任何数字。 这是为了以防万一有人作弊的另一种保障手段,等到所有人都抽完签之后,撤去盒上阵法,签子上端的时间才会露出来。 极致诡异的安静中,这项抽签活动进行的十分快。 没用一刻钟的功夫,几十号人就全抽完了。 指间一阵荧光闪过,即墨云然垂眸,就见签上出现了两行小字——xx月xx日xx时。当日第二名。 也就是明天上午。 即墨云然看着那行字的时候,身前突然投下一片阴影。 那几个刚才讥讽他的人又过来了,话最多的那人探头看了他签子上的时间一眼,啧了一声,“明天上午第二个,即墨师弟,你这运气不怎么样啊。” 说着,他竟然直接探手就要拿过即墨云然手中的签。 还一边道:“这样吧,师弟,师兄我抽到的这个时间挺不错的,看在你跑这一趟也不容易的份上,师兄我就好心跟你换吧!” 他抽了抽。 没有抽动。 纳闷挑起一边浓眉,又使劲抽了抽,依旧没有抽动。 想不到这废物病秧子力气还不小——男人干脆不耐烦地俯视着即墨云然:“我这可是好心!师弟,你可别让师兄心寒!” 被他俯视的人抬眸,神色淡淡的,没有半分表情。 “你真要换?” 他问,声音也淡淡的,带着些许倦怠。 “当然!”男人干脆强行要把自己的签塞进即墨云然手中,却被他给避了过去。 他眼珠子一转,干脆一把塞进了即墨云然侍从的手里,而后拽过他手中的签子——这次很轻松的便抽出来了——带着掩饰不住的得意,扬长而去。 他走之后,众人也很快散去。 峰上只剩下即墨云然和他的两个侍从。 负责推轮椅的侍从小心翼翼抬起眼,屏息凝神地瞧了‘即墨云然一眼’,“大人——哦不,公子,那个不要命的东西竟然敢动您的东西,要不小人帮您去教训他一顿?” “用不着。” 男人眼底露出些许笑意,身后的侍从瞧见,脸色愈发的苍白。 他漫不经心地轻点着轮椅的扶手,轻飘飘地道:“我对靳峰主的这些男宠……颇有几分好奇,正好近距离观赏观赏。” 第116章 演技派对戏才有意思 时值正午。 膳堂那边刚刚送来今天的午膳,靳白妤就听到外面守门的弟子又过来通传。 又有一个弟子来求见她了。 这是今天的第三个。 到目前为止,靳白妤今天一个都还没有接见。 精致的膳食摆了满桌,靳白妤沉吟片刻,问道:“你说他带了什么来?” “赵公子说,他听闻峰主最近一直忙于峰上事务,担心峰主食不下咽,特意为峰主亲手做了一份他家乡的美食——火烧云。” 火烧云。 单从名字来看,压根猜不出这是什么东西。 不过靳白妤想到了赵碎玉的支线任务中,她一开始到现在都还没做的那条——吃下赵碎玉亲手做的食物,并夸赞他的厨艺。 再加上最近新更新出来的几条,林林总总的这人身上也攒了五六十点修为值可以做了。 ——是的!经过这些天的刷分,靳白妤已经看不上那零星的个位数修为值奖励了,她现在直接攒着刷! 反正鱼塘足够大,鱼也足够多,不足了还能继续养,就是这么豪横! 算了下数值还算满意,又挨个看一眼几条新任务。 大都很简单,总结一下,要么是搞暧昧,要么就是夸人。 这两样靳白妤都很拿手——哦不,不对,她一个清纯白花女主怎么会拿手,只是她就是一个这样善良温柔、不忍心拒绝别人的女孩子罢了。 门外很快传来一阵不疾不徐的脚步声。 以往靳白妤听不出脚步的区别,如今却是自然而然就能分辨出来:这道脚步声十分虚浮,一听就是病体未愈之人。 半掩的门扉被推开。 在来人出现在视野的前一秒,靳白妤正好及时地敛起嘴角,脸上带出几分疑惑。 就在那人踏进来的时候,她微微侧脸,十分自然地看向他,眼中还带着打量。 而后,疑惑褪去,她水润的眸子瞪大一点,红唇微张:“咦,是你——” 赵碎玉正要弯身行礼的动作一顿,倏地抬眸,苍白英俊的脸上像是活过来一般,流露出浓浓的惊喜。 但这惊喜只表露了片刻,他就又‘努力’压了下去,只微微红着眼眶,轻声道:“峰主,您竟然还记得我……” 声音里还带着恰到好处的满足。 简直—— 演技拉满! “啧啧啧,这家伙简直就是我目前见到的第三个演技派。”茶茶在靳白妤的意识中感叹。 第一个和第二个不消问。 自然是靳白妤和她那个神经病官配——魔尊。 靳白妤没有理会它,微微一歪头,带着些天真的:“我当然记得你,你叫赵碎玉对吧,你的身体怎么样了?这段时间还有人欺负你吗?” 赵碎玉修长消瘦的身体颤了颤,苍白的脸上愈发动容。 “承蒙峰主惦记,碎玉怎么担得起您这份关怀——我的身体、咳咳咳,身体已经没有什么大碍了。” 没有回答最后一个问题,他仓促地笑了笑,笑容失落又惆怅,随即又像是生怕自己露出什么不好的情绪似得,连忙又低下了眼。 靳白妤颇为满意。 这也是她愿意见这个人的另一个原因。 俗话说得好,对手戏对手戏,对手都没戏,搭戏的人又怎么能演的爽快? 这几天里,她每天看着那些人在她面前犯蠢,还用拙劣的表情管理努力支配出一张爱慕的脸的时候,都觉得十分无趣。 还乏味。 以至于有时候她都感觉自己成了一个麻木的刷分工具。 心情好之后,表情也跟着愈发的生动,靳白妤面上关怀更甚:“怎的又在咳嗽?那天我记得你还没有咳嗽啊——是不是就在那天冻着凉的?” 赵碎玉脸上的表情愈发脆弱,偏他说话还十分坚强。 “峰主真厉害,一猜就中,碎玉确实是在那日受了点寒又吹了些风,不过——” 他苦涩地低下头,带着几分自嘲:“说到底,还是我自己的身体太差了,才会连这点小风小寒的都承受不住。当日那种情形,若是换了峰上任何一个人,应该都不会像我这样没用吧。” 靳白妤心下又是大赞。 她虽‘听不到’峰上流言,但也十分清楚,如今峰上所有想要攀上她这层关系的人,大风向都是靠着原长戚那个方向努力。 一句话概括就是:脆弱、病弱、弱的要死一样。 赵碎玉这句话,简直就是将自己这点形象拉满的同时,还暗戳戳踩了所有同样模仿原长戚的人一脚! 她心下已经唱起了看戏的战歌,恨不得当场在这些各怀心思的小白脸们中间来上一曲:打起来打起来!你们赶紧打起来! 面上却是蹙起了柳叶一般的细眉,主动起身,走到赵碎玉身前。 “千万不要这么说,底子不好又不是你自己能选择的。我反倒觉得你这样好看极了——啊,抱歉,我不是这个意思。” 她俏脸一红,又连忙往后退了一步。 赵碎玉猛地抬眸,深深地凝视着她,声音发颤:“峰主,峰主真的觉得我这样不会让你觉得不喜吗?” “当然不会,如果不喜,我又为何让你进来。” 两人视线就这样对视着,足足有一分钟之久,靳白妤才移开了视线。 她的对面,赵碎玉眼神从浑浊变为清明,心下瞬间暗自懊恼一声:他原是打算在靳白妤呆住的时候慢慢移开视线,再红一红脸的——谁知道刚才他自己竟然呆住了! 错过了这么一个大好的机会,真是失策! 不过好在,靳白妤很快又让他暗恼的心思活泛了起来。 她道:“幸苦你过来给我送吃的了,你还没用膳吧?要不正好一起吃?” 赵碎玉矜持几秒,答应下来。 两人很快围着桌边坐下,赵碎玉将自己带来的饭盒打开,只见里面摆放着一碗红色、看不出来是什么的东西。 靳白妤飞快瞥了一眼, 没事,这会儿有满桌勉强合她心意的吃食。 就算这人做的再难吃,她也能忍着夸上一两句! 与此同时,殿外,数百米开外—— 容貌俊美的男子坐在轮椅上,听着耳边那细若蚊足的交谈声,脸上浮起一抹令人浑身发寒的笑。 第117章 未婚情侣之间的小手段罢了 剑峰峰主极喜奢华。 剑峰上处处都是风景,作为整个峰上最重要的地方——峰主的住处,也是剑锋众人心中默认的主殿——含渊殿外,自然也少不了各种景致。 是日晴空万里,峰顶上吹着经年的凉风,掠过人皮肤时虽然算不上多冷,但也并不会让人觉得舒适。 侧殿不远处,有一片梨树。 树上披满了洋洋洒洒的雪白,时而一阵风掠过,就会有细腻的花朵扑簌簌落下。 指甲盖一般大的花在地面上铺了厚厚一层。 理所当然的,树下坐着的人身上也披上了一层这样的‘白霜’。 衬着那雪白的、毫无血色的脸颊,看起来简直就像是一个晶莹的雪人。 即墨云然半垂着眸子,视线似是落在他的指尖上,但站在他的正面看去就会发现,实际上他并没有看任何东西,目光只是半虚半凝地虚浮着。 “公子!” 不远处,一个侍从急匆匆地跑过来,脸上堆满急切,急切中又带着一丝古怪的紧张。 看到树下那个身影之后,他明显地松了口气。 “公子,你怎么到这里来了——您怎么不跟属下说一声。” “怎么,”雪人一般的男人微微侧过脸,并未抬眸,声音里含着笑,“你们公子的行程,还得向你们二人汇报?” 侍从的步伐一顿,脚腕歪了歪,才又站稳。 “自,自然不是,属下当然不是在这个意思,”他挤出一个讪讪的笑,眼珠子左右转了转,才压低声音,小声道,“您跟我们说声,我好把您推过来啊。” 即墨云然垂眸。 他们的视线全都落在他身下坐着的那张轮椅上。 那是一张特制的椅子,自从即墨云然当年因为经脉寸断失去修为之后,他的家族就专门斥重金为他打造了这个轮椅。 椅子的主人用灵力即可推动。 但众所周知,‘即墨云然’如今是没有灵力的。 自然不可能自己从摘花居那边一个人跑到含渊殿来。 “嗯。”他淡淡地应了一声。 侍从松了口气,视线往下一瞥,正好就看到了男人指尖拿着的东西。 那是一方小小的玉盘,样式十分小巧精致,大概只有人的小半个手掌大。 上面雕刻着模样精美的花纹,他并未见过这种纹路,瞧着十分陌生,不似是修真界中常见的阵盘。 平日里跟即墨云然放松惯了,他下意识好奇地张口问道:“公子,这上面雕刻的是什么法阵啊?” “这个啊……”男人看着指间的阵盘,倒也不生气,不疾不徐地解释道:“这是一种子母阵盘。” “子母阵盘?” “对,瞧见这周围的几个孔了吗?”他微抬下颌,甚至主动将阵盘稍稍举起,让侍从看的更真切了些,“这每道孔里,都存放着一根轻如灰尘又薄如羽翼的细线。” “有吗?我怎么没看见啊?”侍从努力眯起眼睛,试图去看清里面的东西。 眼睛都快看疼了,也什么都没看到。 “你看不到,其一是因为它是透明的,其二则是因为——这里面的细线,已经全被我放出去了。” “放,放出去了??”侍从蓦地瞪大了眼,肉眼可见的紧张起来,“这、这东西放出去后会怎么样?” “不怎么样。只是每根细线附着的人所说之话、所做之事,都会传到手持母盘之人耳中罢了。” 侍从:“……” 这叫不怎么样???! 他深吸一口气,突然就明白自家公子离开前为什么会那般严肃的叮嘱自己,走之前还留给他一个难以言喻的眼神了。 伺候这样一位大佬,真的需要很强的心理素质! 男人忽然又叹了口气,带着些遗憾道:“这东西虽还算好用,却有一个十分令人不喜的弱点,子线与母盘之间不能超出一定距离,一旦距离太远,就没办法适时听到自己所想要听到的东西——真是食之无味,弃之可惜。” 侍从微微松了口气之余,又为他的内容而无语。 这种东西已经很可怕了好吧! 要是没有任何限制,那岂不是整个修真界对于他来说,都宛如透明一般! 等,等等—— 他突然意识到什么,视线猛地投向不远处的大殿。 立时悚然一惊。 “您,您不会是……正在监听含渊殿里的那位吧?!” “话说的不要这么难听,”男人苍白如纸的脸上浮上一抹温柔的笑,语气也跟他的表情一样温柔极了,“怎么能叫监听呢,我只是做好一个弟子分内该做的事罢了。” “……” 而且——男人悠然地靠着轮椅,理直气壮地想:监视自己的未婚妻这叫不对吗?这只是小情侣之间正常的情趣手段罢了! 归根结底,还是靳白妤自己行为不端,才让他不得不用上这种手段。 在此之前,他何曾这般委屈过自己?! 含渊殿内—— 靳白妤猛地打了个喷嚏。 正正好就喷在了赵碎玉刚刚端出来的那一碗“火烧云”上。 赵碎玉端着碗的手还没彻底放下,便僵硬在了半空。 只见原本血红一片的食物上方,落了些许星星点点的水渍。 靳白妤眼神瞬间放空,尴尬无声地笼罩了她的周身,她握紧了拳头,差点当场抠出一座地宫! 这特么的是怎么回事? 不是说修真者不会感冒的吗??? 为什么她会突然打喷嚏?!! 还是这么……这么让人无法言喻的喷嚏!哪怕是在现代的时候,她都没有出现过这么尴尬的场面!! “……” 气氛一时间有些沉默。 片刻后,靳白妤才以一种极其刻意的语气地道:“咳……是这样的,我近日身体有些不好,时不时就会如凡人一般呛咳几声……这种感觉,您应该能理解的,对吧?” 她试图给自己找补。 好在在这里的是赵碎玉,哪怕他的眼神已经完全僵住了,依旧能十分顺从地接下一句:“确实,这种感觉十分难受,就算想憋都憋不住……峰主,您要注意身体,切不可太过操劳,整个剑峰都还指望着您呢。” 尤其是他。 还指望着靠靳白妤一路爬上去呢。 第118章 危险人物 两人都十分自然地掩饰了那个突兀的大喷嚏。 就好像这件事根本没发生过一般。 心下各自松了一口气的同时,赵碎玉自然而然地顺着自己之前的打算,抿着笑打算跟靳白妤说说这道火烧云的妙处。 然后他一垂眸,就看到了‘火烧云’上,散着的、不可忽视的星星点点水渍。 赵碎玉:“……” 这份饱含心意的‘火烧云’自然是不能再吃了。 彼此又尴尬地沉默了几秒钟后,靳白妤自然地拿起玉筷,夹了一筷子左侧不知道是什么玩意的长条状食物,热情又主动地放在赵碎玉面前的小碗里。 “尝尝这个,这是我近日最喜欢的玲珑玉。” 那东西晶莹剔透,夹着不会断,入口却又瞬间融化,模样确实如玉一般。 靳白妤这个即兴发挥的名字可谓十分契合。 赵碎玉接受了这份心意,温顺地尝了一口,称赞不已。 靳白妤又夹。 赵碎玉再次称赞。 就这样你来我往十数次之后,他们终于结束了这段虚情假意的午膳。 殿外。 即墨云然的侍从半倚着旁边的一棵梨树,正在无聊地数着树上的花骨朵。 突然,原本安安稳稳待着的静谧花朵猛地从树上扑簌簌落了下来。 瞬间为他浑身披上一层雪白。 侍从:“……” 他低头看看脚下那厚厚一层雪色。 突然就明白,先前他为什么总感觉这片区域内的花瓣堆积的格外厚呢。 好在赵碎玉并没有在含渊殿内待上太久,否则今天碎一地的恐怕就不仅仅是这些花了。 午膳结束之后,赵碎玉就离开了含渊殿。 他走之后,靳白妤立刻差人将那一桌子吃的收拾干净。 室内又恢复一片安宁。 安宁之中,还夹带着些许平日里没有的不自然。 三分钟后,靳白妤脑袋一偏:“你腿断了?走路怎么还趴着走?” 被她盯上的茶茶:“我这不是怕发出声音,引起你的尴尬嘛……” 它咕哝着,为靳白妤的不识好统心而痛心疾首,“说真的,刚刚实在是太尴尬了……我在你的意识海里都为你尴尬。” “软软可以为茶茶前辈作证,”小火苗细细弱弱地声音从另一边传来,“茶茶前辈在主人的意识海里堆了一片四四方方的建筑,前辈说,那是替主人抠出来的五室一厅!” “……” 行,她虽然没抠出来地宫,她的系统却在她脑子里给她抠了个五室一厅。 靳白妤呵呵冷笑一声,“我真是谢谢你啊。” “咱两之间有什么好客气的,”茶茶连忙道,“只要你下次记得多刷些积分就好了。” 跟靳白妤说话说惯了,茶茶现在也习惯性地将这些统称积分了。 哎,只可惜靳白妤的社死行为,不然今天就能完成一半刷分指标了——它想着,点开数据面板。 “……卧槽!他的心动值竟然一下子涨了几十点!现在已经有50点了!!” 要知道,在此之前赵碎玉可是这片鱼塘里心动值最低的。 也是最让靳白妤放心的一条鱼! 她相信,以这人写满利益的心思,绝对不可能对她有真正的感情。 没想到…… 利益与情感之间…… 竟然只是一个喷嚏的距离! 靳白妤无言以对,无话可说,只能感叹一句:天下之大,无奇不有。 谁还能没点特殊的喜好呢,对吧? 不过这次也算是给了她一个教训。 靳白妤决定,以后绝对不在吃饭前见人了! 上午的分没刷多少,下午要想补上,就得多见两个。 一下午来求见的有五个弟子。 靳白妤从中抽了两人。 第二天照旧,见了差不多三人。她心知如今自己的一言一行峰上都会高度关注,这些想要爬上她床的人少不得会研究她的见人习惯,所以便故意打乱顺序。 直接来个没有习惯! 时间?随性。 见第几个人?随性! 见什么类型的人?随性! 如此三天过去,靳白妤见了差不多有十来人,又刷了几百分。 新积攒的修为值已经够她再升一阶,从金丹初期晋级到金丹中期。 择日不如撞日,靳白妤决定今晚就进阶。 在此之前,她将见今天的最后一个人。 门吱呀一声轻响,将靳白妤从思绪中唤醒,她下意识摆出这几天已经练就娴熟的职业笑容,转头朝门那边看去。 然后她上扬四十五度角的笑容绷在了嘴角。 ——她对上了一双漆黑深邃、如同深海一般静谧,却又能无声地吞噬掉一切的眼睛。 一瞬间,细细密密的鸡皮疙瘩顺着靳白妤的后脊背疯狂向上蔓延! 在这双眼睛的笼罩之下,她感觉自己就像是一个行走在雪山中的旅人,雪山上安静又美好,但谁也不知道,那可怖的雪崩会不会突然就在眼前迸发! 眼前这个人,绝对是个危险人物! 她脑中的警铃疯狂拉响! 一阵微风忽而掠过,是峰上最常见的风,轻的好似情人间一个调皮的吻,甚至在此之前靳白妤都没有注意过这些细风。 然而它就像是突然打开了一个开关似得。 刚才还安静坐着,无声与靳白妤对视的人突然就拼命呛咳起来! “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 “公子,药!药在这里!” 身后的人急切地说着,递上来一个葫芦状的小瓷瓶。 瓷瓶的盖已经被打开,一股苦涩的味道从瓶子里散发出来,味道应该算不上淡,因为就连坐在大殿中的靳白妤都闻到了那股令人心烦的气味,微微蹙了蹙眉。 也是这时,她才注意到男人竟然是坐在轮椅上的。 身后还有个推着轮椅的侍从。 靳白妤的视线扫了一圈,最后又落回到他脸上。男人吃完药,才慢慢从那急促的、几乎像是要将他的身体咳破的架势中平复过来,正微微向后缓着气息。 因为费力的咳嗽,他苍白如纸的脸上浮上了一抹淡淡的粉晕。 就像是夕阳将至时,白云染遍的天空里,将将变色的一缕夕照。 “这人是什么身份?之前好像没看到过他?”靳白妤在意识海中问茶茶。 别说这人的脸了,就这幅一晒就要化了的模样,只要她见过,就不可能没有印象。 一向舌灿如花还爱逼逼赖赖的茶茶这会却结结巴巴起来。 “啊,这人的身份啊,那个,这人的身份怕是有点特殊……” 第119章 你跟我的白月光很像 靳白妤不动声色地挑了挑眉毛,又上下审视了男人一番。 身份特殊? 怎么个特殊? 是他的背景特殊,还是他在这本书里的身份特殊? 譬如说,是重要的男配或者反派什么的? 心下暗自揣摩着,靳白妤同时又在意识中追问了茶茶一句。 茶茶继续结结巴巴地道:“都,都有点吧……” 靳白妤:“……你网卡了吗?” “我是系统!高贵的系统!不受网络那种庸俗之物的控制!!”茶茶像个炮仗似得,一点就炸。 这句话说的倒是一点也不结巴了。 靳白妤:“哦,瞧你刚才卡顿那样,我还以为你是断网了呢。” 茶茶:“……” 有一个会怼又会演的宿主是一件十分便利的事。 但当这种技能用在自己身上的时候,就不那么让统愉快了。 过往的经历早就让它十分明白,试图用借口哄骗靳白妤是一件绝对不可能的事。 茶茶:“总之这人的身份确实十分特殊,我劝你对他友善一些……其余的我就暂时没办法说了。” 它决定直接摆烂。 靳白妤心下了然。 又是跟之前一样,这个系统的规则似乎就是——所有涉及主线的隐藏剧情,都只能由她发现端倪,猜出大概之后,系统才能披露。 跟其他系统相比来说缺乏了信息量和主动性,但相对的,可玩性却高了很多。 靳白妤玩游戏的时候就喜欢自己一步步摸索,所以她并不排斥这种模式。 她将注意力放回茶茶重点提醒的这人身上。 男人终于缓完了气,急促的喘息平静下来,胸膛不再剧烈起伏。 就像一朵枝头上被寒风吹乱的花,慢慢将被风雨揉乱的花瓣一点点展开。 他抬起眼,矜持又冷淡地朝靳白妤点了点下颌,语气同他的表情一般冷淡:“即墨云然无法起身给峰主见礼,请峰主海涵。” 是朵冰美人。 这是靳白妤脑中闪过的第一个念头。 随即又很快闪过第二个念头:“云卷云舒,我意自然,好名字。” 她卷起一抹笑,将这个念头随着心思说了出来。 即墨云然仰着头,用那双深邃的眸子与靳白妤对视,似乎对她这句评价完全无动于衷。 靳白妤也不觉得尴尬。 这种性情冷淡又被束缚之人,往往心中最是向往自由,同样的,那也是他们最痛苦的点。 只要即墨云然还是个性情中人,听到她这句心头就该浮起一些波动。 如果没有—— 那就说明次数不够! 靳白妤沉吟片刻,主动上前,走向门口。 “以前好像没见过你,你是哪个峰上的弟子?” “弟子只是区区一个外门弟子,峰主不记得也是理所当然,”即墨云然淡淡地说着,又轻咳两声,“弟子身体不大爽利,还请峰主见谅。” “不碍事,”靳白妤摆摆手,蓦地又喟叹一声,深深地凝视着即墨云然,以一种怀念白月光的语气道,“曾经也有一个人……同你的身子差不多脆弱,只可惜……” 她顿了顿,眉间萦绕起一缕薄薄的愁思。 即墨云然:“不知峰主说的那人是谁?” 靳白妤压了压眉梢,打量着男人冷淡的表情。 他好像是真的想要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 靳白妤一时摸不透他的路子——他明明是整个峰上目前走原长戚路子走的最像的人,不是么? 哪怕费尽心思的赵碎玉,都比不上他半点功力。 是故意装不懂?还是故意装出自己故意装不懂?抑或是真的不懂? 她干脆将这个问题又故意抛了回去:“是一个对我来说非常重要的人,近日我还听到峰上不少人在讨论他的事……你没听说过吗?” “弟子身患残疾,出行不利,平日都老老实实待在自己的屋子里,静心思索修行的奥义,并不知峰上的风言风语。”即墨云然神色不动。 “如此也好,”靳白妤点点头,又道,“他也是,平日里对外面的流言蜚语半点不关心,一心只想努力修行。” 即墨云然眸子闪了闪。 他这次似乎是犹豫了一秒,才道:“听起来,峰主对此人的十分情深义重,又为何不去找那人呢?” “我倒是也想找,可……天下之大,茫茫人海,我要到哪里去找?” 靳白妤面上满是失落与忧伤,惆怅良久,才轻叹一声: “还有人跟我说、说他已经死了,怎么可能呢,我清楚的记得,我昏睡过去之前他还温柔的关心着我,安慰着我……” 即墨云然嘴角突然抽了抽,这次沉默的时间更久了。 靳白妤自上而下,利用身高之便,清楚地将他的一切细微表情全部都收拢在眼底。 心下揣摩着即墨云然的情绪波动是为何而来。 是因为得意于自己的扮演成功激起了她的情绪?抑或是,对她口中的爱情故事而动容? 她决定再添一把火。 “瞧我,一见到与他相似的人,就总忍不住多说几句……云然,你不介意我这么称呼你吧?” 即墨云然放在轮椅上的手紧了紧,也不知道他突然使了多大的力气,修长白皙的手背上竟然绷起了青筋。 但他成功地克制住了自己的情绪,只垂下眼,矜持地点了点头。 靳白妤露出一抹温和的笑:“太好了,礼尚往来,你也可以叫我白妤……峰主太过于疏离了些,对了云然,今日天气不错,要不我们一起出去走走?” 剑峰高耸入云。 在这里观赏夕阳,简直是最好的地点。 尤其是剑峰外侧的几处小偏峰上,那里没有多余的花草树木,亦没有碍眼的建筑物,当人站在那里时,整个人都被夕照笼罩着。 美的好似画卷一般。 靳白妤相信,只要出去一起看看夕阳,再说上几句旁敲侧击的好听话,不愁这个即墨云然不暴露自己的目的与演技。 她也想搞清楚,被系统这么重视这么隐瞒的身份,到底有什么特殊之处? 即墨云然自然没有拒绝这个邀请。 为了表示自己的亲和力,靳白妤甚至屏退了他的侍从,顶着一干人震惊的目光,亲自给即墨云然推轮椅! 第120章 一见你就亲切 出了大殿,往下有七八层阶梯。 阶梯并不高,主要是为了衬托出大殿的宏伟,往常走的时候她甚至没有注意到过。 然而在这种时候,它的存在感就十分强烈了。 靳白妤费了好一番功夫,才终于将即墨云然连人带轮椅从阶梯上弄下来。 这个过程中,即墨云然的侍从和周围几个守门的弟子一脸的担惊受怕。 生怕靳白妤不小心将人摔着了。 更怕靳白妤不小心连自己带人一起摔着了——虽然这种几率在修真界来说微乎其微,但,靳白妤那副做派…… 真的很让人心惊胆战。 尤其是即墨云然的侍从。 一开始他还满脸紧张,几次试图上前从靳白妤手中拿回轮椅的控制权:“峰主,您身份尊贵,怎么能干这种下人干的活儿,还是我来吧。” “峰主,椅子这里有阵盘,您从这里输入灵力就可以——峰主!!灵力不能一次性输入太多!!峰主——公子!!快拉住我们家公子!!” 好一番折腾,靳白妤才终于带着人落在了平地上。 身前身后甚至左右的人全都齐齐松了口气,脸上近乎扭曲的表情也慢慢放松下来。 不过靳白妤却丝毫没有感受到他们的紧张情绪。 甚至有点小得意! 整个过程虽然崎岖了些,但对她来说,也不是没有好处的。 控制轮椅上下阶梯的灵力需要掌握的极其精细,过程虽算不上长,但经过这番练习,靳白妤对灵力的控制比之前更流畅了一点。 这让她心下浮起一个念头——或许,她是说或许,后面她可以多利用这点来练习自己对灵力的掌握。 既能接触这个‘特殊剧情人物’,又能修炼,一举两得,何乐而不为呢? 走下阶梯之后,是长长一段石阶路面,从右侧穿过去,径直穿过旁边的小侧殿,走到后面,就即墨云然之前待着的那片梨树林。 靳白妤漫着步,推着轮椅,练习着灵力。 步伐忽快忽慢,忽左忽右。 时而还不小心用力过重,将轮椅推到了石板路之外,石板路之外是披着一层草皮的土质路面,与石板路略微有点高度的参差。 每每这时,轮椅就会忽然一歪,坐在上面的即墨云然也会随着这个弧度一歪。 如此反复,来回颠簸。 等靳白妤走到梨树林的时候,已经是两刻钟之后了。 他们站在花林入口处,缕缕微风将花的芬芳送入鼻腔,清香却不腻味,怡人又觉清爽。 这可真是一个适合哄骗——不,不对——关怀朋友的好地方! 靳白妤对自己选的地方很满意,并暗自决定以后代刷值高的鱼过来了,就带他们来这里转悠转悠。 适合约会的浪漫圣地,再随便配上几句附庸风雅的诗词歌赋—— 何愁分值不到手!! 心里算盘打的啪啪响,靳白妤也不忘记关怀自己面前这条最大的鱼。 她微微弯身,挨近即墨云然的脸侧几分,但也不过分亲近,只是保持着一个不似情人又不似朋友的距离,温柔问道:“感觉如何?在这种清香怡人的地方,是不是整个人都觉得舒服多了?” 轮椅上的男人没有吭声,只垂着头,手略略握成拳。 从靳白妤这个方向看过去,隐约看出他的手正好搭在下唇处。 靳白妤装作没看到,再接再厉: “说来也怪,哪怕逛遍了整个剑峰,我还是觉得,这片梨树林的环境是最让我舒服的,许是因为真心喜欢这里吧——云然,你若是喜欢,以后可以常来这里转转。” 即墨云然的肩膀紧了紧。 他们不远处,即墨云然的侍从终于忍不住了,“峰主,我家公子身体不好,许是一时半会回答不了您的问题,要不您还是先让我看看我家公子的情况?” 侍从旁边的几个弟子脸上闪过一抹愠怒,有人想要将这个胆大包天的侍从拉走。 靳白妤抬手制止了他们的动作,脸上没有半分愠怒,坦然地让开了身子,还一脸关心地道:“也好,你快帮我仔细瞧瞧,千万不能让云然难受。” 侍从和几个弟子:“……” 欲言又止,止言又欲。 望着靳白妤的目光里满是无言以对。 这才多久啊,您就‘帮我仔细瞧瞧’了! 说的好像即墨云然是你的人似得——虽然这个说法好像也没什么问题,剑峰上的所有弟子,自然都属于剑峰之主之下。 但……这种速度,总让他们有种又看到了以前的靳白妤的感觉。 靳白妤退开之后,侍从便小心翼翼地凑到了即墨云然面前。 他挨得极近,还压低了声量,从隐约传出来的只言片语中来看,似乎是真的在根据以前的情况仔细推测即墨云然的状况。 好一会功夫之后,他才站起身,努力绷着嘴角,脸色十分怪异地对靳白妤道:“峰,峰主,我家公子方才在路上受到颠簸,有些头晕,一时半会没法跟您交流,还望峰主见谅。” “没关系,”靳白妤大度地摆摆手,话分明是对着侍从说的,人却是又凑近了即墨云然几分,“我跟你家公子说话便是,我这人素来话多,我想云然应该也不会烦我的,对吧?” 侍从往下瞥了即墨云然的表情一眼,活像是被什么东西烫着了似得,又飞快抬起眼,含含糊糊地应了一声:“自,自然不会……我家峰主,咳咳,我家峰主以往便同我说过,很是仰慕峰主您。” “真的嘛?”靳白妤精致的脸上露出欣喜的笑容,她干脆直接正面凑到了即墨云然面前,阳光衬着她的脸,简直如同精灵一般美好,“这可真是太巧了,云然,我一见你也是亲切极了。” 即墨云然一直低垂着的脸终于抬了起来,脸色依旧苍白如纸,眼神却深邃的吓人。 他盯着靳白妤这幅美好又清澈的笑颜看了几秒,才慢慢吞地挤出几个字:“是因为,咳咳,我像那位对您在极好之人吗?” 靳白妤轻叹一声,坦然道:“我承认,是有他的原因在里面。” 即墨云然压抑着的表情稍稍缓和了几分。 靳白妤将手放在他的轮椅边:“但更多的,还是因为你。” 第121章 送命题 是错觉吗? 靳白妤眼中闪过一丝疑惑。 怎么感觉周围的空气突然压抑了许多? 剑峰上这片花林空气清新,灵气纯净。身处于在其间的时候,就像是躺在一湾澄澈如洗的山泉水之中。 但就在刚刚,靳白妤清楚地感觉到,一缕缕不可见的压力就像透明的墨水一般,渗入了泉水之中,让它变得浓稠。 ——山泉水突然就成了普通的河水。 就连呼吸的频率都下意识急促了几秒。 靳白妤刚掌握灵力不久,并不能感受到压力的来源是什么,也不太清楚为什么会有这种环境变化,只能暗自将这点疑惑藏在心底。 这种‘约会’,两人当然比一群人更适合拉近心灵上的距离。 靳白妤吩咐了一句让左右的人在梨林外候着,自己就单独推着即墨云然进了林中小径。 身后,望着他们离开的背影,侍从目瞪口呆,下意识还想跟上去。 “峰主,等等——我们公子身体不好,身边离不开——唔!” 五六只手突然从前后左右捂上来,捂嘴的捂嘴,拉人的拉人,确保让他整个人都被困在这里一动不动,一丁点声音都发不出来! 直到靳白妤推着轮椅的背影消失在林间深处,再也看不见了以后,侍从才终于得以从这些人堆里挣脱出来! “干什么?动手动脚的干什么?!就算你们的地位比我们高也不能干这种——”他气红了脸,转头愤怒地瞪着这群人,然后一双本就瞪的极大的眸子睁得更圆了,“嚯!你们是什么人?从哪冒出来的?!” 刚刚他身边只有三四个人的啊? 这会怎么突然变成了十多个! 那几个跟他一路走过来的守门弟子翻了个白眼:“兄弟,你真是太没眼色了,你没看到峰主刚才那意思,是想跟你们公子两个人单独处处吗?!” “我当然——”侍从气的脸红脖子粗,这么简单的事他还能看不出来吗? 可问题就出在这里啊! 他到现在都不清楚‘这位公子’的目的是什么,万一他做出什么不好的事,坏了他们公子的名声怎么办? 但他话说到这里,剩下的就哽在了喉头。 怎么说?他能说吗? 要是那些人追问起来,他岂不是还得解释一通,这里这么多人,万一被他们觉察出不对…… 侍从额角渗出一层细细密密的冷汗,气势骤然就落了下来:“——看,看不出来又怎么了,我们家公子素来洁身自好,从未接触过什么女子,我不懂这些事也很正常。” 对不起了公子,他已经尽力了! 只希望……那位不要对靳峰主做什么奇奇怪怪的事吧。 林间—— 梨林深处,外面隐隐约约的声响彻底远去,周围只剩下一片静谧。 一缕微黄的阳光从天际垂落,漾在枝头上,挨挨挤挤的雪白花朵被光线染出隐隐约约的暖意,像是一簇在枝头嬉笑的小雀儿。 靳白妤感觉周围又恢复了那种山泉水的滋味。 是时候找点话题,拉进心与心之间的距离了。 靳白妤衡量着距离感,笑吟吟找到一个话题:“对了,还没问你,你喜欢梨花吗?” 即墨云然没有像在外面时那般沉默,竟然意外的开了口,他反问:“你念念不忘的那位,喜欢梨花吗?” 靳白妤脑中叮一声响起一道警铃。 这话看似轻描淡写,语气也是随口一提的样子,但—— 在无数现代经典总结中,这种话往往出现在男女关系的送命题里! 他们之间虽然没有这层关系,但靳白妤也不打算给自己挖坑。 她十分谨慎地道:“我不知道他喜欢什么花,因为他说,只要是我喜欢的,他都会喜欢,所以我想,我喜欢梨花,他也会喜欢的吧——你呢?你喜欢吗?” 即墨云然抬起眼,又用那种深海般的目光深深地看了靳白妤一会,才淡淡道:“以前不喜欢,但后来有人说我喜欢,那就喜欢吧。” 靳白妤心念急转。 嗯? 这一听就是有故意! 他也有个白月光? 那正好,白月光的话题就更适合用来拉进他们之间的距离了! 于是靳白妤轻叹一声,抬手从枝头摘下一支丰盈的梨花,垂眸感叹道:“年年岁岁,花总相似,但人总是不同……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即墨云然沉默了一会,慢吞吞地问:“你这话是在跟我说?你在安慰我?” “是啊,”靳白妤满眼鼓励地看着他,“伤疤不揭开,就永远没办法愈合,只能一直横亘在那里,你应该像我一样,将过往视作坦然,如此你才能更好的往前走。” 即墨云然:“……” 即墨云然表情突然又沉了几分:“你的意思是,你已经将那人坦然的当成过去式,并且正在努力的找更好的?” 靳白妤:“……” 脸上温柔的笑容微微一僵。 她心下忍不住吐槽:这人什么毛病?为什么每句话他都要扭曲成这种话题? 顺着一次就罢了,她可不打算一直顺着他。靳白妤直截了当地反将一军,她露出笑容,用开玩笑的语气道:“你怎么老是关心那人的问题,你很在意他吗?” 即墨云然蓦地笑了,眼角弯起,他轻言细语:“这不是因为峰主您说您在意他吗,您在意的,我当然在意了。” 接下来,他们没有再继续说这个敏感的话题。 默契地又闲聊了一会,眼见着天色一寸寸暗下去,靳白妤随口找了个话题结束了这场约会。 让她感到满意的是,即墨云然也正好提出了跟她相同的意见。 两人离开梨树林,侍从一脸劫后余生地从靳白妤手中接过即墨云然的轮椅,又一脸怪异和好奇地听两人约好改日再见,才推着即墨云然离开。 他们一转身,靳白妤也连忙回了大殿。 刷了一天的分,她今天的作业都还没做! 挑了几件琐事记录上,又将见弟子们的名目胡编乱造模糊一番,靳白妤将作业放入传送阵。 与此同时,另一头—— 第122章 此花艳丽糜烂,更适合她 侍从将即墨云然推入室内。 墙壁上的烛灯倏然亮起,幽幽的火苗在黑暗中雀跃地翻涌起来。 侍从抬头看了眼烛火,想了想,委婉地低声提醒:“公子,您的身体无法使用灵力。” 男人漫不经心地应了一声,放置在轮椅一侧的手指轻点。 玉白的指尖点在黑玉一般的扶手平面上,黑与白的碰撞,将白皙衬得愈发的夺目,如同在暖黄的烛光里为手指披上了一层莹润的辉光。 侍从的视线忍不住定在了男人的手指上,心下暗自咋舌。 修真界多美人,哪怕不是美人,只要修行之后,皮肤肤质也都会越来越好。 用书里的一个词儿形容那就是——几乎个个吹弹可破、宛如凝脂。 就连他们公子,在失去修为之前,也是全修真界美男排行榜上的佼佼者。 失去修为之后虽然脸色苍白了些,比以往少了些肆意潇洒的气质,但又多了脆弱的破碎感,让人每每看到他时,总忍不住心生怜爱。 但眼前这人却是不同。 就算是顶着公子的外貌,就算侍从从未见过他的真容,但见他慵懒又冷淡地往那里一坐,就能吸引周围所有的目光! 就譬如这双手…… 烛火晃了晃。 他眼前一花,再一定神,就发现自己方才还注视着的存在突然不见了。 侍从心下猛地一跳,慌张和惊吓油然而生,他连忙抬头四下一看。 那人竟然已经端端地站在了窗边,探出他那白皙如玉的手指,从窗外掐了一支什么东西。 “公子!”侍从紧张地冲到窗边,从另一边窗户探出脑袋,做贼似得四下张望,“您怎么突然站起来了?站起来也别来窗边啊,万一被人看到了怎么办?” “无妨,没人能看见。” 男人侧过头,冲侍从微微一笑。 语气平淡而亲切,这让他整个人距离好似立刻拉近许多。 侍从定了定神,伸手去关窗的时候,视线一转,看清他手中拿着的东西。 那竟然是一枝红色的花。 花朵顶在一枝通体修长的绿褐色枝条上,在半掩的月色和半面的烛光映照之下,曼丽又糜烂,仿佛一枝从黑暗中开出来的极欲之花。 饶是对花草树木没什么兴趣,更不懂的附庸风雅的侍从,也被这支花的颜值惊艳了刹那。 “公子,这是什么花?此前我还从没有见过呢!” 要知道,就算是集合了无数奇花异草的剑峰上,也从来没有出现过这种花。 “此花名为徘徊,”男人一手负于身后,一手擒着花,低头深深地在层层叠叠的花心处嗅了一口,“你说,这花适合靳白妤吗?” 花香徘徊不去,花的天姿国色亦让人流连忘返,徘徊不去。 故而得名徘徊。 然而这花最特殊的,是它那灼灼的极致曼丽之下暗藏的危险—— 徘徊华的花枝上长满尖刺,细细密密,又尖锐无比,金丹期之下的人若是直接碰上花枝,手立刻就会被扎的渗出一层血! 它的花朵和花蕊是许多丹药中的必备成分——当然,这些丹药往往属于毒丹和情丹。 花香据说还有令人入梦的功效。 这也是男人身边会有这花的缘故。 侍从挠了挠头,盯着那花看了一会,才慢吞吞地道:“靳峰主清姿出尘,常常喜欢穿着一袭雪衣,想来很是喜欢白色——所以属下觉得,比起这徘徊花,靳峰主或许更适合今日她带您去看的梨花。” 讨好女孩子也是要对症下药的! 男人听出他是没有明白自己的意思,弯了弯嘴角,淡淡一笑,却也没多说什么。 侍从转身去找可以用来插花的瓷器,转头之后才突然觉察,门不知何时已经关上了。 他突然想到刚才男人指尖的那个动作……难道这位刚刚就是在关门? 可他却什么动静都没有听到! 这种对灵力的控制程度,恐怕此人的修为丝毫不输于他们公子失去修为之前,甚至——可能更高! 怀着愈发忐忑不安的心情,侍从找到一个细口的青瓷长瓶,将那支花插了进去。 怕一晚上便焉了,又取了些灵泉水来加上。 安置妥当之后,他才离开屋子,去膳堂领了些饭菜回来。 原本他们的小院子里是有自己的小厨房的,但自从另一个侍从跟着他们公子离开之后,那个小厨房就再也没有动过——他不会做饭。 好在这位顶替了他们公子身份的公子看起来修为不俗,应该用不着吃饭。 领了两份膳食回来,为防有心之人注意,侍从将属于即墨云然的那份照旧送到了他的房间,准备待会再过来处理。 即墨云然的房间不算小,除了进门处用来吃饭的白玉方桌之外,还另有一张檀木书桌和云木长桌。 此刻男人就端坐在云木长桌之后,旁边摆着一件侍从从未见过的玄黑色玉盘。 修长莹润的指尖捻着一颗颗小块玉石,正在将它们往玉盘上摆放。 侍从将七八盘小碟在白玉方桌上布好,才抬头对那边说了一声:“公子,膳食我已经布好了,半个时辰后我再来收捡,您若是不吃的话放在这里就是,不必管它。” 男人颔了颔首。 侍从这才离开房间,关门的时候,他一抬眼,正好看到昏暗的烛光之下,那玉盘中心发出一阵莹润的白光。 白光内,似乎还闪过了什么东西。 不过并不待他细究,门扉就已经彻底在他眼前关上了。 室内—— 白光散尽。 男人伸手,从玉盘中心取出一个信封一样的东西。 将外包装拆开,里面有七八页纸。 前两页向来是那些无聊的模板,他直接翻到三页之后,视线落在其中一行字上。 ——辰时,靳峰主用了早膳。 早膳具体内容如下:金丝玉绕雪头、翠枝点香;特注:据厨房所说,靳峰主特意吩咐他们做了两种凡间的膳食:一为红烧狮子头;二为银耳雪梨汤。 饭后评语:善。 靳峰主还特意夸了做狮子头的师傅一句。 ——巳时,峰主会见弟子一名,据说该弟子是为了向峰主汇报峰上的弟子调派任务,两人讨论一刻钟左右。 …… …… ——酉时,峰主第四次会见弟子。该弟子坐着轮椅,疑似不良于行,大病未愈的模样。 靳峰主发扬长辈精神,温和地关怀了该弟子,还亲切地亲自推着该弟子散了会步,场面温馨温情、堪称长辈与小辈之间的相处典范。 男人目光落在最后那行字上,良久,嘴角慢慢勾勒出一个弧度。 长辈, 小辈。 很好,好得很。 第123章 不是有鬼就是憋大招 晨光熹微。 一缕暖黄的光从洞开的窗户口照进来,落在窗边挨着的案几上。 白玉镶金线的案几上,正端端地摆放着一张张纸。 靳白妤的目光落在最后一张纸上,视线直勾勾地盯着上面某处。 ——她已经这样看了半个时辰了。 窗外响起一个哒哒哒的脚步声。 白软的小团子揪着一根花枝,从窗户外荡进来,正正好降落在靳白妤的面前。 “你怎么还在看?”茶茶只一眼就知道现在是个什么情况,撇了撇小嘴。 靳白妤放下支着下颌的手,换了个姿势,继续看着那一页。 “你说,他究竟是什么意思?” 满篇胡编乱造的汇报底部,什么批语都没有,只用红色的朱砂笔点了一个点。 甚至连这个点都不像是特意写上的,而是不小心滴在上面的似得。 知道真相的系统陷入沉默。 “你以前不是老吐槽他事儿妈吗,这次他什么也不说了,你怎么也不高兴?” “什么都不说才有问题。”靳白妤指尖轻轻敲打着桌面,若有所思,“变化这么大,不是有鬼就是在憋大招。” 它轻咳一声,欲盖弥彰地道:“或许,或许他什么意思也没有呢。” 靳白妤轻扣着桌面的指尖一顿,抬眸看向系统。 茶茶:“……怎,怎么啦,你这样看着我干什么?” 靳白妤沉默不语,眉间微微蹙起,盯着它的神情愈发深邃。 这让本就心虚的系统更加不安了,就连它刚刚特意挑着带回来的小花掉在了桌面上都没觉察,它眼神四下飘着,局促地往后挪了挪步子。 “是不是白软软跟你告状了?好吧,我就知道这个墙头火不靠谱——但我也只是稍微吐槽了你两句,也没说什么过分的呀!” 话音刚落,跟它一起出去悄悄遛弯的小火苗就从后面钻了进来。 正正好听见这句话,乐滋滋摇晃着火苗尖尖的小家伙立刻僵住了。 “我,我……”它慌张地看看靳白妤,又瞅瞅正恨恨瞪着它的茶茶,最后委屈巴巴地底下小脑袋,“主人,不是软软主动要听茶茶前辈吐槽你的,软软只是被迫听的,也是茶茶前辈事后威胁软软,我才不敢跟您说。” “卧槽!你!你!”茶茶被它这番甩锅的茶言茶语气的差点当场去世,随即又反应过来什么,一瞪眼,“所以你压根没说?” 委屈巴巴垂着脑袋的火苗暗自翻了个白眼。 它当然没说! 要不是茶茶太蠢,随便就被主人一个表情吓住,它也不会受到牵连! “它没说,那靳白妤你刚刚吓唬我做什么——”茶茶猛地转头瞪向靳白妤。 对上靳白妤森然的目光,又立时僵住。 靳白妤与它对视着,皮笑肉不笑地道:“我可没吓唬你,是你自己做了对不起我的事,心虚。” 茶茶:“……” 本就理亏的茶茶又被她一个表情镇住,嗫嚅片刻,最后选择老实地承认了错误。 “是我的错,我以后再也不敢了。” “嗯,知道错了就好。” 靳白妤睨了它一眼,原本她还想从茶茶这里诈出一些信息的,不过现在看来是没戏了。 将魔尊批复过的作业放进专门准备的箱子里,靳白妤决定暂且将这事放下,等后面有问题了再说吧。 反正,车到山前必有路。 因为早上的心事重重,靳白妤心情不大好,便不怎么想工作——刷分。 一早上来了五六个人,她都没有见。 有借口所谓峰内公事来找她的,就被她支到弟子们那里去了;借口给她炖汤做地方美食的,也被她用没有胃口给拒了。 摘花居上—— 一片种满了桃花的小峰上,穿着一袭劲装的小厮左右看看,确定四下没有任何一个人之后,才绕进一处高耸的大石之后。 大石后还有一条十分不起眼的小径,藏在掩映的花枝之间。 小厮穿过花枝,低头钻入小径,走了约莫一刻钟的功夫,才看到前方影影绰绰的亮光。 然而在快到亮光处的时候,他突然一转方向,迈进了黑暗之中。 片刻后,一声恍如水滴声的轻响响起。 旁边凹凸不平的石面竟然转动起来,露出一个狭小的出口。 他钻进这处出口,再一抬头,就见不远处正或坐或站地等着几人。 那几人想是已经等待良久,此刻一见他来,便急切地起了身,不等小厮走近便率先开口问道:“怎么样,今日峰主见了谁?” “谁也没见!”小厮加重语气,“到我走的时候为止,所有前去拜访峰主的人全都被拒了,因为速度太快,上午的号早早轮完了,就连下午的几位都去了,依旧没有一个人能进去。” 几人在听到前面时,脸上还隐隐露出几分笑意。 待听到后面的时候,脸色就沉了下来。 “这是怎么回事?这几天峰主每日早上不是都会见几个人的吗?” 虽然有时可能只有一个,有时两三个甚至三四个不等,但,这几天下来,还没有出现过今天这种局面啊。 “还不止呢!”小厮苦着脸道,“听说今日连通报的人都没能进门,刚在门口汇报一声,就被峰主不耐烦的打发走了——有的甚至不等通报说完。” “……” 几人齐齐沉默下来,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视线不约而同地定格在了赵碎玉身上。 “碎玉兄,你平日心思细腻,这些天所有求见的人中,你又是跟峰主相处时间最长的,还与峰主一起用了膳——你觉得,峰主这是什么情况啊?” 赵碎玉扫了目光灼灼盯着他的几人一眼,摇摇头,叹了口气:“我亦不知,我那日只是碰巧赶上了罢——要说与峰主相处最久,还最特殊的,恐怕只有……” 他顿了顿,没有说出那个名字。 但这几人显然都明白了他的意思。 一个身着紫衫的男子脸色当即难看几分:“我与即墨云然不和,碎玉兄,若是想从他那里探询一些消息,恐怕我是没这个本事了。” 他身后的人嘟囔道:“别说你了,就即墨云然那副不理人的高冷样儿,咱们谁去恐怕都不行!” 第124章 情敌茶话会 赵碎玉垂着眼,白净的脸上若有所思。 周围几人夹枪带棒的讨论渐渐平息下来。 他一抬头,就又对上了几人灼灼的目光。 “……你们这么看我干什么?难道想让我去找即墨云然?”说完这个名字,他便不自觉微微蹙了蹙眉。 紫衫男子轻咳一声:“碎玉兄,你素来是我们几个兄弟之中最冷静的,这种事只有交给你,我们才放心。” 呵。 自己不愿意去即墨云然那里受人家的冷脸,又不想失去信息,就想坑他去? 他是那么蠢的人吗? 还有所谓的兄弟——哪门子的兄弟? 在这个峰上,只要是持有相同目的的人,都只能有一个身份——情敌! 他不动声色的将这几人撮合为一个暂时的小团体,也只不过是因为他们有的有足够的背景、有的有足够的信息渠道、有的头脑简单好哄骗而已。 但赵碎玉自然不会直接拒绝。 他苦笑着,略略叹了口气:“清玉兄,咱们说句掏心窝子的实话,我倒是想跟即墨云然打好关系,直接从他那里拿到一手信息,但上次你们也看到了他对我的那副态度……” 他顿了顿,苦笑更深,“你们觉得,他能跟我说实话吗?” 赵碎玉刻意加重了语气,将几人的重点都勾连到一手信息和实话上。 是啊。 谁不想拿到最多的信息,谁又能保证去打探消息的人能实打实的告诉自己呢? 这种信息他们自己知道了,都不愿意往外透露! 更遑论别人了! 这倒也罢了,若是真跟即墨云然搭上关系了,到时候人家告诉他们一些假的信息…… 岂不是更加弄巧成拙? “碎玉兄说的是!”一人长吁一口气,一脸的劫后余生,“我就说罢,你是我们中最最细心的人,若不是你考虑的这么周全,恐怕我们都要犯傻了。” “是啊碎玉兄,这事看来是不成了,我们还是另想办法吧。” 几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脸上都挂上礼貌的笑容。 他们并没有在这里聚上多久,在商讨完这件事后,便各自匆匆离开了这个精心布置的秘密基地。 前来汇报的小厮跟在那个紫衫公子身后走了。 回到自家的小院之后,紫衫公子步子一顿:“我们院子里有没有跟即墨云然那边的人打好关系的人?” 小厮想了想,片刻后摇了摇头:“没有,那两个家伙平素倒也经常同我们一起闲聊,但多数时候都是听着八卦,等听完就拍拍屁股走了。” “哼,不愧是狐狸精手底下的人,跟即墨云然那个贱狐狸精一样滑溜!” 紫衫公子厌弃地皱了皱眉,“找两个人,想办法跟狐狸精院子里的人拉上关系,探听探听即墨云然那个狐狸精跟峰主之间都说了些什么。” 虽然他们在峰上也有自己的眼线,时刻盯着含渊殿那边的所有动静,包括每天进去的人、是第几号进去的、进去了多久——乃至大致做了什么说了什么都有记录。 但跟靳白妤单独会面的时候,内容就不大好获取了。 而且现在靳白妤身边的侍从全被那几个亲传弟子换了一批,他们想要弄到详细的情报简直越来越难了! 同样的情景,也发生在之前聚会的每一个人院子里。 甚至包括赵碎玉。 不过他做了两手准备,一方面让手底下的人去接近即墨云然身边的人,另一边也打算找个由头去见离歌和即墨云然。 到目前为止,这两人是在靳白妤那里唯二受到过特殊待遇之人。 摘花居上最偏僻的小院内—— 即墨云然坐在窗边,正懒洋洋地支着下巴,透过窗户看外面的风景。 外面有澄澈的天空,流动的云雾,还有不远处一片惹眼的花枝。 他那个倒霉的被留下来的侍从正吭哧吭哧将最后一株徘徊花,栽种进最后一个坑里。 压完土,又出去取了两趟峰上最好的山泉水,侍从终于舒了口气。 “公子,已经按您的要求将这片花丛收拾好了。” 坐在窗边的人矜贵地动了动下颌,懒洋洋的声音从他那比徘徊花还要红艳娇嫩的唇瓣中溢出来:“小福,这两趟出门收获如何?” 侍从——也就是当时抽签抽到留下来伺候这位祖宗的倒霉鬼惊讶地竖起眉头:“嘿,公子您连这都猜到了?我自己还整不明白呢,怎么突然冒出来那么多‘朋友’!” 往日他跟兄弟一起待在这片山峰上守着这个院子,跟周围的侍从们仅仅止于点头之交。 即小福觉得,那些人恐怕连他的名字都叫不上,结果不知道怎么的,刚才他出去取灵泉水的路上,这些人挨个冒出来跟他打招呼。 模样还很是熟络的样子。 就好像他们往日真有什么交情似得! 顶替了即墨云然身份的戚长渊懒洋洋挑了挑唇,从唇瓣间溢出一丝轻哼:“以后这些‘朋友’还多着呢,他们若是送你礼物,你便接着。” “咳咳……是有不少人送东西,不过我都拒了,”即小福硬朗的脸上一红,挠了挠脸蛋子,“我这不是怕万一到时候有人从我这探听您的事……” 吃人嘴短,拿人手短么! 戚长渊睨了他一眼:“你不会说不知道?不会说就随便乱编几句。” “这,这样不好吧……”虽然他也很想要那些东西就是了。 “没什么不好的。”戚长渊的态度十分理直气壮,魔尊的理念里可没什么不好的,或者说,送上门的东西他就没有白白不要的道理! “东西你随便收,我唯一的要求就是,你要将一切与他们交流的过程直言不差的汇报给我。” 即小福一脸崇拜地看着他。 分明是一张脸,可看着这一位‘公子’用如此清冷矜贵的模样说出理直气壮不要脸的话时,他竟然觉得比他们家公子还帅! 他连忙摇了摇头,将这大逆不道的念头甩到脑后。 “对了公子,我回来的路上听那些人讨论说,靳峰主今天上午原本一个人都没见——可就在刚才,她突然就见了一个人。” 第125章 有眼力见还不快滚 靳白妤见的人是桂思安。 她今天上午原本是没有见人的心思的。 直到听到这个耳熟的名字。 对于这个人,靳白妤还算有些印象。 适逢当时她的午膳刚到,靳白妤扫了一眼,桌上没有一样她爱吃的东西,正好侍从前来汇报桂思安求见的消息。 靳白妤沉吟片刻,想想自己今天一上午都没刷分。 再让系统打开面板一看,桂思安身上竟然已经攒了十几个任务,只粗粗一算,待完成的修为值大概有上百分——已经快到一百五十分了。 这可真是个大户。 这个一刷,今天的基础目标也算是够了。 在等着下午随便挑几个来见和见这一个之间,靳白妤毫不犹豫的选了后者。 而且——还能顺便让桂思安帮她解决一点她不爱吃的东西。 桂思安是提着一个精致的餐盒进门的。 餐盒并不大,提在手中就像是一个小灯笼似得,通体呈现暖玉色。 一开始靳白妤还没认出那是个立体状的餐盒,直到桂思安行了一礼之后,期期艾艾地说起自己的来意,靳白妤才将视线落在那餐盒上。 与此同时,脑海中也隐隐约约调动起关于这人的回忆。 桂思安——好像就是她在剑峰上养的第一条鱼? 当时他第一次跑来找她时,也是这样提着汤给她送温暖来着。 那次的汤靳白妤并没有喝,尚不清楚他的手艺。 桂思安坐在她身侧,揭开盒盖,一股浓郁的香味顿时飘了出来。 他将第一层的东西端出来,放在桌上时靳白妤才看清,那竟然是一盘子莹白如玉的豆腐。 豆腐周遭围绕着一堆点缀恰到好处的小花,瞧着与桃花差不多,但花瓣更加粉嫩晶莹,打眼一扫,就能看到上面颤颤巍巍的露珠。 露珠之下,还影影绰绰地映衬着花瓣上纤细的茎脉。 桂思安一侧头,柔情似水地凝视着靳白妤,轻声道:“这是弟子特意在清晨第一缕阳光升起时,去后崖为峰主采来的花,峰主可知这种花的名讳?” 靳白妤:“不知道。” “……”桂思安眼中完美的柔情皲裂了一瞬,嘴角隐约抽了抽,但他很快就恢复过来自己的表情,继续轻声道,“此花名为寒春,但它还有一个别名——相思玉露,峰主觉得这名可配得上这花?” 相思玉露。 靳白妤看着那莹润又粉嫩的小花,一簇簇晶莹的小花远远瞧去,确实如同粉白的玉露一般,她几乎能想象到它们在枝头盈盈晃动时的场面。 眼中露出些许欣赏,靳白妤嘴角微弯,刚想接话—— 一个不咸不淡的声音就从门口处传了进来。 “花不错,但这样的花用来配峰主,还是差了些。” 这声音的声量并不大,但鉴于它话里包含的内容和语气,几乎是立刻就引起了屋内两人的注意。 ——就连不远处的几个守门弟子都不动声色地往这边竖起了耳朵。 看清来人的刹那,桂思安的脸色扭曲了一瞬,又飞快恢复过来:“即墨师兄,你怎么过来了?” 门口。 轮椅上的男人漫不经心挑起眼,夹了桂思安一眼,又飞快移开,活像是被什么东西脏到了他高贵的眼睛似得。 “我记得,含渊殿是峰主的地方吧?我来或者不来,何时需要跟你汇报一声了?” 桂思安嘴角已经绷紧,靳白妤从侧面都能看出他咬紧的牙关。 他勉强控制住自己,露出一个惊惶的表情,脆弱地看向靳白妤。 像是一只下意识寻求信赖者保护的鹿。 “峰主,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有点意外即墨师兄没有经过通报就直接出现了,再有就是担心即墨师兄的身体有没有不适……” “除此之外我真的一点其他的意思都没有,我也不知道即墨师兄为什么会这么说……峰主您千万不要误会啊!” 啧。 这种茶言茶语,听系统和小火苗之间偶尔说说她还觉得怪有意思的。 但配上桂思安这种矫揉造作的演技,就有点伤眼睛了。 靳白妤为自己可怜的眼睛哀叹了一声,微微一笑,温和地控场:“不妨事,我当然知道你不是那个意思。” 说着一转眼,又看向即墨云然,语气愈发的温柔,温柔中还带着点自然的欣喜。 “云然,你过来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即墨云然视线转回来,落在她身上,懒懒抬起脑袋:“没事就不能来找峰主了吗?” 靳白妤的语气愈发亲和:“当然能,我昨日就同你说过,你应该多出来走走。” “是啊,正是因为昨日峰主同我说了,我回去之后越想越觉得您说的有道理,便决定每天来含渊殿这边走走——峰主觉得如何?” 靳白妤微笑:“当然好了,我巴不得你天天来。” 当然不如何。 她虽然想要拉近关系,好搞清楚系统隐藏的那点关于此人的小秘密。 但,再怎么拉近也是要保持距离的。 尤其是她以后得跟魔尊打出he结局…… 靳白妤想想原长戚那个神经病还多疑的性子,要是把握不准养鱼的方寸,以后可是要出大问题的! 看来,还是得找个名目跟这人再疏远一点才是。 旁边的桂思安看着两人你来我往,言笑晏晏的模样,眼中闪过一抹深深的嫉恨。 他死死攥着掌心,差点将自己精心护养的掌心掐破,才勉强掩饰住自己的情绪。 “峰主。” 他垂下眸子插入对话,一边是提醒靳白妤自己的存在,另一边也是卖卖惨。 “既然即墨师兄需要您陪伴……那思安就先不打扰您了吧,虽然思安是先来的,但……思安更希望您能开心,若是即墨师兄能让您更高兴些,我怎么样都可以的。” 他脸上的失落与悲戚越来越明显,话到后面,几乎都带上轻微的哽咽。 这话说的。 靳白妤这样一个对鱼铁石心肠的人都感觉自己是个渣女了——虽然他们是各取所需。 想想她那一百多积分,靳白妤有点不舍。 她正打算顺势说两句话,挽留一下桂思安——反正他要的也就是这么一个坡。 就听即墨云然竟然直接接口了:“想不到你竟然能看出来,既然都看出来了,为什么还不自己自觉一点,赶紧走呢?” 第126章 是我的心之所向 气氛陷入无比僵硬之中。 桂思安的嘴角抽动着,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努力控制住自己险些当场失控的表情。 “即墨师兄,我敬你名义上算是师兄才让着你,我该不该留在这里还轮不到您来安排吧!” 但显然,再怎么控制,他的心态也在那瞬间被即墨云然的一句话搞破防了。 以至于声音都显得格外的尖锐。 作为一个养鱼专业户,靳白妤适时地打起圆场。 她微微蹙眉,一副不怎么认同的表情嗔怪地对即墨云然道:“云然,思安是你的师弟,身为师兄自该对师弟爱护有加,以身作则,你怎么能对思安如此苛刻。” 即墨云然瞧着一个一触即碎的雪人儿模样,脾气在这时候竟是格外的执拗。 他微微抬起下巴,倨傲地盯着桂思安:“所谓的师兄弟不过是大家平日里的一个称谓罢了,真要说的话,桂师弟年纪比我还要大上一些,按照年龄大小来说,桂师弟应该让这我这个废人才对。” 一句话,即夹枪带棒地讥讽了桂思安年纪比他大还作妖装可怜,又明嘲自己是个废人…… 一下子让人不知道如何再去同他说了。 靳白妤只好给了桂思安一个安抚的眼神,示意他先行离开吧。 虽然痛失上百分有些令人心痛,但那些分又不会消失,后面还能再刷。 目前她还是更想弄清楚即墨云然身上的与系统有关的小秘密。 ——当然,还有靳白妤不愿意承认,或者说连她自己内心都没意识到的一点。 比起其他鱼,她更乐意看到即墨云然。 保持着扭曲的表情,桂思安一脸心不甘情不愿的离开了。 走出没几步,他听见身后那道令他厌恶至极的声音再次开了口。 声量不小,声调却是温柔了许多。 即墨云然对着靳白妤道:“这是我近日遇到的花,看到此花的刹那,我便想到了峰主;昨日峰主与我赏花之后,想着你或许会喜欢,便特意给你带来了——峰主觉得,此花如何?” 呵呵! 面对他是高傲又刻薄,好像他比他们所有人都要高人一等似得。 可面对峰主的时候,还不是一样的讨好卖乖? 哼,装什么假清高! 峰主会怎么回呢…… 会不会比起他送的相思玉露,更喜欢即墨云然的花呢? 桂思安这般想着,步子略略顿了顿,偏头往后掠了一眼。 靳白妤和即墨云然已经进了殿门,从他这边看过去,只能看到他们中间传过去一束红色的花束。 花朵的样子他并不能看清,但只掠一眼那灼灼盛开又引人瞩目的花色,就知道这花不会难看。 桂思安的心提的更紧了。 他几乎是屏气凝神、全神贯注,才终于听见靳白妤给出的答案。 “云然的眼光当真不错,你有心了。” 后面的话桂思安彻底听不清了。 他也没心思去听了。 他现在只想赶紧回去,好好排查研究一下即墨云然送峰主的到底是什么花。 还有——峰主竟然喜欢花? 看来,苦练厨艺是没用了,他还得在花上多下下功夫! 殿内。 靳白妤亲自找了一个玉色琉璃瓶,将宛如玫瑰一般的花束插入其中,放在室内光线最好的窗口处,以显示自己对这份礼物的喜欢。 正午的阳光最是热烈。 亮白的光线从窗外一缕缕投射进来,抚摸着绯红的花瓣,灼灼盛开的花朵好似被这样露骨的热情惊到一般,羞赧地卷起周遭的花瓣。 与红玫瑰的模样更像了。 只是红玫瑰红的没有这般热烈,开得也没有这般大这般水灵。 更遑论这花还带着一股幽幽的醇香,只短短的功夫,室内就被这股醇香填满。 这样甜蜜的氛围,足以消弭之前的一切硝烟。 靳白妤顺势就邀请即墨云然同她一起用膳。 ——于是桂思安费了一番功夫特意带来讨好靳白妤的美食,就被即墨云然给坐享其成了! 两人在一片静谧中用完了膳,靳白妤一双水润的眸子落在男人身上,似乎是在他身上又看到了谁的影子,眼神清晰地迷茫了良久。 良久之后,她才恍惚清醒一般回过神,一脸歉疚地道:“抱歉啊云然,我不是有意看着你发呆的……” 即墨云然深深地看她一眼,不答反问:“峰主方才是又在看着我的时候,想起了您那位极好之人吗?” 靳白妤面露几分苦涩,张了张唇,又轻叹一声。 “我很想说不是,但嘴上再怎么说,都骗不过我的心……” 她抬起眸,满是共情地对即墨云然道:“云然,我想你一定能理解这种滋味的,对吧?” “……”即墨云然抿起些许嘴角,矜贵地吐出一个听起来不怎么心甘情愿的字:“嗯。” 靳白妤立时露出一副轻松的表情,“我就知道,这满山数百弟子之中,只有你能懂我。” 即墨云然神色有些古怪,犹豫了一瞬,才问道:“峰主为何这么笃定的认定我会懂你?” “当然是因为,只有你跟我一样——也有一个深深镌刻在记忆之中,想忘也忘不掉之人。”靳白妤深沉地说完,又反应过来什么意思,“啊,抱歉,我是不是提起你的伤心事了……” 即墨云然:“……不,没有……” 靳白妤:“你已经不伤心了?真好,不知何时我才能像你一样,从那人的过往中走出来。” 即墨云然脸上的怪异愈发明显了,他嘴角嗫嚅两下,拳头紧了紧,似乎是不动声色地吸了一口气,才将自己想要说的什么话吞了回去。 而后,他继续保持着那副冷淡的表情,堪称温和地安慰靳白妤:“只要峰主愿意,我想很快就能走出来。” 毕竟,那段所谓的过往特么的根本不存在。 哪里需要她努力走出去! “不……”靳白妤欲言又止,止言又欲,最后脸上的表情定格在一个苦涩又眷恋的表情之上,“我曾经也以为,很快就能走出去,甚至放任自己沉溺与那些流言中不愿醒来,后来我才知道——” “他是我的心之所向,是我永远的无法遗忘。” “长戚——”她深深地喟叹一声。 第127章 魔尊大为震撼 “长戚——” 即墨云然干巴巴地接上她的话,重复念了一遍这个名字。 “是啊,长戚,他就是我一直跟你说的那个待我极好之人。”靳白妤看着半空的目光慢慢空茫,话中带着叹息,“那时我忘了一切,可唯独他出现在我的面前时,只端端那么一眼,我就知道 是他。” “后来他们告诉了我他的身份,果然,我猜的没有错——他就是属于我的那个人。” “感觉这种东西,说来是真的奇怪,你说是吧?” 靳白妤未施粉黛的脸上白里透着粉,略略侧头,目光如水一般看着即墨云然。 话中那种少女怀春的美好也如水一般包裹着他。 即墨云然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像是被这种温情脉脉的水裹挟的有些喘不过气来。 他问道:“我久居家中,不怎么懂这些……可否问峰主一句,您当时与那位……长戚见面是何种情形?为何能让您一眼就确定是他?” 不知道是不是靳白妤的错觉。 她总觉得他的语气十分诡异。 但到底诡异在哪里,又说不上来。 许是因为触景生情了吧,毕竟,即墨云然看起来也是个有故事的人。 如今他要接近她,她也恰好打算递出这个桥梁。 这个共通的过往,正好可以成为他们继续接触下去的好契机。 靳白妤眼中露出回忆之色—— “那时我刚刚失去了记忆,我的弟子告诉我,我有一个未婚夫。” “见他的那日,恰是个不怎么好的雨天。” 披着即墨云然马甲的魔尊也露出些许回忆之色—— 那些天凌云城一直大雨连绵,令人心烦,他待得厌恶至极。 恰好那日雨后初霁,阳光澄澈,照在人身上时暖融融的,他才有心情前去赴这场后患无穷的宴。 靳白妤继续深情款款:“那时我从小路上走过去,遥遥的,就一眼望见了身处人群中的他。那般的柔弱,无助,就像一个纯洁无辜的小白兔一般,被大雨打湿之后,还被那些可恶的恶兽欺负。” “那时候我就在想,如果是我,我一定不舍得欺负他,还要好好保护他。我也确实那么做了,然后我的弟子便告诉我——他就是我的未婚夫,原长戚。” 原长戚想了想。 哦,那时他被一个不要命的东西扰了两句,正打算浅浅要他们半条命。 靳白妤就来了。 他的那个马甲虽然是个病秧子,但魔尊也并不怎么乐意听见靳白妤这种……这种让人浑身不适的形容。 嘴角微微抽动着,原长戚忍着发麻的头皮,试图为自己的马甲辩驳两句。 “听起来这人有些过分柔弱了啊,我还以为,峰主喜欢的是那种玉树临风、风流倜傥、举世无双、肆意潇洒还温情款款的少年郎。” 意识海中—— 占据了意识海中央的大白团子就像个气球似得,砰一声炸开了。 旁边不小心被波及的小火苗尖叫着躲开那让火讨厌的白雾,愤怒地抱怨道: “你怎么回事啊?先是突然莫名其妙的膨胀起来,主人每说一句话你就涨一分,说一句话你就圆一圈,现在又突然炸了!你是不是嫌弃主人说的话恶心?!” 哼,等出去它就要给主人旁敲侧击的打小报告! 靳白妤平日是可以忽略掉意识海中两个小家伙的动静的,但这么大的震荡,她不可能感受不到。 原本要回答的话一哽,她猛地扶住头。 眼前花了一瞬。 一只手伸过来扶住了她,修长的五指恰好卡着她纤细的手腕,完美贴合。 那种温热的触感,让靳白妤晃荡的脑子里感受到了一丝微妙的熟悉。 这点熟悉在她脑中渐渐恢复清明时,又飞快散去。 “待会再跟你算账。”在脑中警告了茶茶一句,靳白妤眼睑微垂,看到腕子上的那只手正打算离开她的手腕。 为了进度,适当的付出一些也是值得的! 心下闪过这个念头的同时,靳白妤反手一把抓住了即墨云然的手掌。 “长戚,别离开我。” 肌肤相触。 这一次,是真正亲昵的接触。 即墨云然顿住,下一刻,缓缓抬眸,一双深邃的眸子一瞬不瞬的盯着靳白妤。 语气骤降,冷漠中还显出些许不易觉察的刻薄。 “峰主初醒这是什么意思。” 靳白妤神色恍惚一瞬,紧紧盯着他的眼神一转,如梦初醒似得,一把松开了他的手。 “抱,抱歉,我刚刚想他想的入神,一时头痛发作,恍惚中认错了人……” 即墨云然却依旧一副不依不饶的样子,刻薄地道:“峰主认错人之后,就会像此刻这样随便抓着别人不放吗?” 她这不是已经放开了吗?! 而且,按照正常流程,在她都暗示的这么明显的情况下……他不是应该顺势而为、充当替身,好继续接近她吗? 难道是故意欲迎还拒,想给自己树立一个特别的倔强要强小白花男配形象? 啧。 果然戏份越重地位越特殊的男配越是难搞。 不过这种角色,挖掘成功之后触发的积分肯定也不会少。 看在积分的份上,靳白妤还是能多忍他一忍的。 “当然不,到目前为止,你还是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靳白妤深深地看着他,自嘲地笑笑,“或许是因为你是最像他的人,也或许……连我自己都还没想明白,这种感觉是为什么。” 进可收割新替身。 退可保守单身人设。 这波出击,完全没有问题。 靳白妤满意地考量着自己的每一步棋,心情愈发好。 果不其然,这么说之后,即墨云然脸上那种冷漠慢慢消失不见了。 他沉沉地问:“你就……那么喜欢那个原长戚?那么不想让他离开你?” “当然,”靳白妤的语气无比笃定,“虽然在我的记忆之中,我们相处的并不久,但每一天他都待我极好,哪怕撑着病体,也要为我摘花、陪我散心;处处关心我,事事惦记我,你说,这样的人,我又怎么可能不眷恋?” 她的视线停留在窗边那束徘徊花上,嘴角擒着醉人的笑。 原长戚:“……” ……她说的都是什么玩意? 魔尊蹙起眉头。 第一次感到棘手。 第128章 她完了,她对我情根深种 《穿成万人迷师尊的我手撕修罗场》第128章 她完了,她对我情根深种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29章 阻止臭男人勾引师傅计划 青铜门的缝开的大了些。 露出里面那人的大半身形,这才发现,原来那抹奇怪的幽蓝竟然是一只眼睛。 之所以说一只,是因为这只眼睛的主人拥有着一双异瞳。 异瞳青年身着一袭简单的粗麻布衣,衣服简陋到堪称潦倒,上面还挂着大大小小的破洞。 再一细看,这些破洞似乎都是最近新添上的。 因为破洞的附近还堆叠着一块又一块的伤疤,看起来是被人一次次缝补过。 缝补的技术简直熟能生巧,几乎看不出多少线头的痕迹。 但因为修补布料的选择过于随便,与原本衣服的底色完全不一致,就为这整件衣服增添了更多的…… 艺术性。 在如此骄奢淫逸的剑峰之上,竟然还存在着如此朴实无华之人。 ——这简直令人难以置信! 朴实无华的青年抬起自己极为特殊的双瞳,木木的盯着身着弟子服的青年。 一开口,声音也跟他的表情一样平板无波。 “哦。” 在他的对比之下,感觉自己身上的弟子服都好似有些奢侈的青年:“……???” 他唇瓣抖了抖,脸上的表情更为痛苦。 “哦??这么,这么重要的事,师兄你就一句哦?!” 破布衫青年想了想。 在师弟紧张的视线下,活似挤牙膏似得,慢吞吞又挤出几个字:“哦,知道了。” 弟子服青年:“……” 他绝望地看着眼前的师兄,深刻地意识到,自己来寻求他的主意是一件多么可怕的事。 可这时候除了眼前这个常年闭关不出门的四师兄元思盅,他也实在没有人可以商量了。 大师兄梵云净在回到剑峰不久、处理好秘境中的一堆事务之后,转头就带着剑离开了剑峰。 只交代他们要时刻注意着师傅的情况,一旦有什么异常事件,就赶紧联系他们。 联系不上的话,就自己先看着处理。 二师兄梅虔也跟着大师兄一起跑了,走的时候那张素来带着眯眯笑的脸上满是令人胆寒的冷笑,还破天荒地从他的仓库中将他当年嫌弃不够风雅,丢到仓库里面闲置的长剑找了出来。 被委以重任的青年——老五——傅点苍并不知道师兄们要去做什么。 但看着师兄们的架势,他便忍不住在心里默默为被师兄们盯上的家伙默哀。 要知道,这两可都不是什么善茬! 当然——现在这些都不是重点了。 重点是,他要怎么处理眼前的状况? 傅点苍绝望地看着眼前的四师兄,努力向他展示出事情的重要性。 “师兄!你好歹给我一点意见啊?你就这么几个字,我该怎么办啊?我也不是处理这种事的料啊!” 元思盅那张古井无波的脸上终于露出些许迷惑。 他木木道:“师傅找男人不是常事吗?哪天要是改了,才更让人惊讶。” 傅点苍倒抽一口凉气,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他,声音发颤:“四师兄,你不会还不知道吧?” “知道什么。”元思盅有点不耐烦地蹙了蹙眉。 说实话,他是真的不喜欢跟自家的几个师兄弟对话。 就像傅点苍,说话永远都说不到重点上,听的让人头晕。 以防这个蠢师弟再继续浪费他的时间,元思盅在傅点苍开口解释之前,又特意提醒一句:“我的鼎还有一刻钟就要开了,我还有半刻钟的时间跟你说话。” 傅点苍眼中绝望更甚,又生怕这个唯一能商量的师兄真不管他了,立时也不敢再拖拖拉拉,一口气将靳白妤身上发生的事说了一遍。 从靳白妤失忆开始。 一直说到眼下的情形,他才终于停下喘了口气,用劫后余生的语气道:“情况就是这样了,师兄,你说我现在该怎么办啊?要不,要不要把那个即墨云然处理了?” 元思盅缓缓瞪大了他那双一直无神的双眸。 “你说,师傅失忆了?!为什么这么重要的事从来没有人告诉过我?!” 看来四师兄还是能快起来的,瞧,他现在的语气都强烈多了。 傅点苍满意地看着那张脸上布满与他同样的焦灼,感觉自己心口瞬间畅快多了。 “我还在惊讶呢,这事全峰都知道了,你竟然不知道……好了,先不说这些了,你赶紧帮我想想办法,要是不处理好这件事,我怕大师兄他们回来之后会要了我的半条命!” 元思盅讷讷地张了张唇,又无措地闭上。 他怎么知道处理这种事,他只是一个常年跟各种丹药各种法器打交道的自闭症啊! 就在师兄弟两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互相无言以对的时候。 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娃娃从旁边的石柱后面钻了出来。 一双圆滚滚的眸子瞪着两个高大的师兄,小奶娃乌溜溜的眸子里满是嫌弃:“这种事,当然是去找三师兄啦!” “可三师兄被大师兄和二师兄关起来了,我们谁都没办法见到他。” 小奶娃咧开自己一口还没长齐的小奶牙,得意洋洋道:“大师兄他们走之前,把禁地的钥匙交给了我,我们现在就可以去找他!” “交给你了??!”傅点苍不可置信地看着小团子,“师兄为什么不将它交给我?!” 六师弟还是个牙都没长齐的三岁小奶娃啊! 被鄙视了的小奶娃丢给两个师兄一个鄙夷的眼神,“因为师兄知道,我比你们两个靠谱多了。” 说着,他当场就展示了自己所言非虚。 “四师兄,你现在就去禁地找三师兄,同他说明此事。”他冲着元思盅道。 又一转圆滚滚的小脑袋,对着还没能接受现实的傅点苍:“五师兄,你的人际关系虽然也不怎么样,但比四师兄好一点——矮子里拔将军,姑且算是吧,你去找人调查一下这个即墨云然的具体身份和情况。” 剑峰上住了太多各种世家或者各种权贵的子弟。 “而我,”小奶娃挺了挺小胸脯,一副成熟稳重地模样道,“我就负责在你们想出处理方式之前,阻止那个臭男人继续勾引师傅!” 第130章 威胁魔尊 晌午刚过。 靳白妤决定出去转转。 这次的转与以往的不同,以往她都是带有目的性的出门,出门完成自己的刷分任务后就会毫不留恋地回到她的大殿。 专心地做一个死宅。 今天她打算给自己放个假——毕竟在现代的时候哪怕九九六她也有一天假期呢,自从来了这里,自从刷分开始,她到现在还没有好好休息过一次。 做几休一的工作安排表她早就在计划了。 只是之前想早点将积分刷上去,好拥有自己的实力,才一直没有实施。 经过这些天勤劳的刷分和晋级,靳白妤的修为已经达到金丹后期,晋级元婴的积分也已经快攒够了,她才终于有这些闲情逸致,好好享受一下生活。 ——茶茶为此在暗地里悄悄吐槽过数次:说的好像你多努力一样,明明每天幸幸苦苦统筹任务、提交系统日常报告、写周报、写总结,最后还要帮你写作业的是我这个可怜的统好吗! 哦,对了。 它不但得干上述那么多活计。 还得帮靳白妤隐藏修为。 她并不想那么快暴露自己已经晋级的事实,遑论这速度要是传出去,简直能惊掉修真界半数人的下巴。 尤其是当这件事放在靳白妤身上时,就尤为的让人不可思议。 当年原主年纪尚小的时候,也是修真界惊才绝艳的天之骄子,从小就以惊人的天赋和一次次破记录的修行速度,为修真界增添上一个又一个的话题。 用现代话来说,原主当年就是那种别人家的孩子。 后来修真界遭逢巨变,原主的父亲——剑峰之主以一己之力解决了那次危机,以身殉道,后天道降下福泽,令他白日飞升之后——原主就更加受到修真界的追捧。 所有人都期待着她会成为新一代修真者领袖。 谁料从那之后,原主的修为突然就卡住了。 十年,五十年,一百年……时间慢慢过去,无数新的天之骄子出现、新的英雄人物出名。 而原主的修为却始终停留在当年那个备受瞩目的金丹期初期,再无下文。 一开始还有人猜测她何时才能突破那层修为。 再后来,甚至没有人会想起这个话题, 于是修真界曾经最负盛名的天才,就这样成了修真界知名的废柴娇花。 ——所以如果靳白妤修为重新开始上涨并飞快突破的事要是传出去,不消多说,肯定又会引发一大波浪潮。 她之前已经够出名了。 在实力方面,靳白妤还是更喜欢走扮猪吃老虎的路子。 为了避开那些日日留心她踪迹的视线,靳白妤是从含渊殿后面离开的。 她以前还从未走过这边,一路上沿着漫长的围墙走了许久,才觉察原来含渊殿这么大。 绕过大殿之后,后面竟然直接就是高耸的悬崖峭壁。 靳白妤站在峭壁边缘,看着被云雾遮蔽的下方,突然奇想。 “茶茶,你那里有御剑飞行的诀窍吗?” 作为一个种花人,靳白妤骨子里对御剑飞行还是有一份深深地向往的。 四下无人。 小云朵儿出现在她的手臂上,琨长了脖儿也跟着探头探脑地去看下方的情形。 “你在这种地方问我这样的问题,总让我感觉有些心慌——”茶茶咕哝了一句,“这有什么难得,御剑飞行在我们系统之中甚至算不上什么功法!” “只要你对灵力的掌控足够到位,别说一把剑了,就算是几十把剑、上百把剑、乃至上千把剑,都可以轻松控制!而再往深一步说,剑也不过是一种载体,只要你的灵力足够,万物亦皆可为剑!” 靳白妤若有所思:“所以,只要我用灵力控制住剑,就能操纵它去任何地方?” 茶茶耸了耸肩:“是这样没错啦,所以我有什么真搞不懂,为什么那么多基础的法术还得专门为它编纂一部功法!” 见靳白妤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它装逼的欲望愈发备受鼓舞,不禁抱臂而立,以一副潇洒肆意至极的姿态,骄傲地品评道: “修行修的不就是个自在?!心随意动,掌控万物,便是修行最初的模样——啊啊啊啊!!!靳靳靳靳白妤!!你特么怎么能一声不吭就从悬崖上跳下来!!!” 烈烈狂风卷着她的长发,先前感觉并不剧烈的风此刻就如同利刃一般,刮得人肌肤生疼。 靳白妤白皙娇嫩的脸蛋上很快漫上一层红晕。 她却丝毫不觉得不舒服,甚至放声大笑起来。 大笑声里,茶茶惊恐的小尖音隔着风奋力冲进她的耳膜:“你还笑?!!卧槽你还在笑?!!我之前怎么没发现,你竟然是个疯子!!!” 被风吹得愈发红的唇瓣微弯,就像她窗台边那支红艳的徘徊花花瓣。 靳白妤心情愉快地哼着随性的小调。 什么叫疯子。 这只是每一个理性者骨子里潜藏的那份疯狂罢了。 要是没有那种疯狂,她早在穿过来的第一天直接就躺平当一条咸鱼了! ——虽然她现在的工作量在茶茶看来也跟咸鱼没有什么差别,哦,不对,唯一的区别大抵就是靳白妤工作量虽然少,但效率是令统瞠目结舌的高! 与此同时。 摘花居外侧,一片隐秘的小峰上。 即墨云然坐在一株高大巍峨的古木之下,目光飘渺地望着前方几乎看不穿的云雾。 身后很快响起一道脚步声,像是刻意提醒他来人了,那人在快要接近他的时候,将脚步声放的更重了一些。 但即墨云然并没有像他所预料的那样回头。 男人依旧坐在轮椅上,遥望着远处的山脉,好似压根没听见身后的任何动静。 来人暗自咬了咬牙,俊逸的脸上闪过一丝不满。 很快又将这缕不满压了下去。 他开了口:“大皇子,好歹咱们也是一个国家的人,就算您如今攀上了靳峰主这根高枝,也不至于连以往的故人情分都不看了吧?!”、 语气里是掩藏不住的不满。 即墨云然没有回头,自漫不经心道:“在此之前,我倒不知道我在这里还有什么故人。” 第131章 剑峰性转版后宫心机录 男人脸上露出些许尴尬之色。 但很快,尴尬之色又被他的理所当然所替代。 “大皇子,我今日来找你也不是为了我自己一人,我还为了咱们苍明国。” 他张口就来了一大堆义正辞严的大道理,洋洋洒洒的说了得有半柱香的功夫。 直到看见即墨云然脸上明晃晃地露出些许不耐之色后,他才意犹未尽地止住话头。 “所以我希望你能将得到的有关靳峰主的情报都告诉我,这样,我们苍明国才能更好的在剑峰上站稳脚跟!” 即墨云然点点头,“嗯,意思就是你们什么都不做,便想不劳而获,是吧?” 男人被戳穿目的,又气又恼。 他恼羞成怒地道:“大皇子,你话怎么能说的这么难听?身为苍明国皇室长子,难道你不是更应该多为咱们国家考虑考虑吗?!” 即墨云然面上露出些许讥讽之色:“当初皇室将我送离苍明国,当作废物一般送到剑峰的时候,可从没想过为我考虑几分。” 戚长渊能跟即墨云然合作多年,还成了关系不错的朋友,自然是将他的所有经历都查的清清楚楚。 这些曾经在苍明国权贵之间流传甚广的传言,他当然也了如指掌。 男人被说的脸色愈发不好,但他既然能来,脸皮就不可能太薄。 腆着一张脸,他恍如听不出即墨云然话里的讽刺一般,继续道: “那个暂且不说,咱们的人站稳脚跟对你也是一件好事啊!您想想,如今觊觎靳峰主身边位子的不止是您,还有无数其他国家其他势力的人,与他们相比苍明国的人好歹还算是您的自己人,不是吗?” “早就被当做弃子一样丢弃的自己人。”即墨云然嘲讽。 “那也总比其他势力的人好啊,”男人再不复先前的不满,低声下气,循循善诱,“就像圣上的后宫一样,拉扯自己家族的人上去,形成一股势力,到时候才能独霸那个位置不是?” “而且等您在剑峰上坐稳之后,我们这些仰仗您的人自然也会汇报给家族,到时候……您若是想从二皇子他们手中夺回您曾经的一切,也是轻而易举!” 即墨云然听完他的长篇大论,只眯了眯眼,“你将我比作后宫妃子?” 有区别吗? 男人心下不以为意地想,整个剑峰现在不就是这种场面吗? 一堆人用尽心机和手段、互相拉拢、又互相背叛,拉帮结伙费尽心思去争夺一个人身边的位置。 不就跟后宫一模一样! 唯一的区别,大抵就是男女之差了。 当然,他不能这么直白的回答,只讪讪一笑。 “总之您明白我的意思就行了,怎么样,大皇子,这笔交易您做吗?” “我要是说不做,你们接下来就会联合别人把我拉下去了吧?” 两人对视间,男子看着即墨云然脸上似笑非笑的表情,忙不迭地道:“怎么会怎么会,就像我先前说的,无论如何我们都是苍明国的人,您永远是我们的大皇子,我们怎么敢对您做什么?” 心下却暗道:废话,他们当然不会给自己留一个敌人! 还是一个明知道对他们不满的敌人! “这样啊,本来我还顾忌着你们会不会对我出手,犹豫着要答应呢,”即墨云然那张苍白的脸上明晃晃地松了口气,十分欠扁地道,“既然你们不会对付我,那这件事就算了吧。” 男子:“……” 男子瞠目结舌地看着他,片刻后,牙关紧咬,手指也死死攥了起来。 “大,大皇子,您是跟我开玩笑的,对吧?” “如果你们没跟我开玩笑的话,我当然也没有跟你们开玩笑。” 即墨云然仿佛丝毫没有意识到周围骤然紧绷起来的气氛似得,依旧不怕死的回答。 男子脸上伪装的谄媚笑容散去,眼神一寸寸狠戾下来。 “大皇子,我再问您最后一遍,你答应,还是不答应。” 语气中的威胁,已然十分明显。 “软的不成就来硬的吗?”即墨云然摇摇头,无声地叹口气。 他明明是坐在轮椅上,却仿佛俯视一般地漫不经心看着男子,姿态中的轻蔑尽显。 “瞧,说的再怎么天花乱坠,说翻脸的时候还不是转头就翻脸——哦,你甚至没有转头——所以一国那种说法骗骗你自己就得啦,拿出来骗我……呵呵。” 随着他每个字从唇瓣中轻飘飘地溢出,男子的脸色已经从阴沉转为狠戾至极。 原本无论如何,他们都没打算过立刻对即墨云然出手,但现在,计划已经被怒火焚烧殆尽。 他现在只恨不得立刻就抓住那张开开阖阖不停的嘴,硬生生将它撕烂! 他猛地上前一步——! 杀机在眼角眉梢间绽放! 即墨云然苍白如纸的唇边也悄然挂上一丝趣味的弧度。 掩藏在雪白绒毯下的纤长指尖微勾,一缕猩红的、肉眼几乎难辨的细丝无声地在指尖凝聚—— 又只在短短不到一秒的时间,瞬间拉开一张无形的大网!拦在即墨云然与男子之间! 男子的大手已经触上血网泛着红光的边缘,他却恍然未觉,只死死瞪着即墨云然。 就在他的指尖崩出一条细线,血瞬间灌入细网的刹那—— 即墨云然猛地抬起了头。 上空,一道尖锐的破风声以难辨的速度疯狂朝着这边冲来! 电光石火之间,即墨云然纤长的五指瞬间合拢。 那张将将在光天化日之下露出一缕面貌的血网就如同出现时一般,瞬息消失。 男子的掌风印在了即墨云然肩上! 消瘦的身躯如同一张猛然被风刮起的薄纸一般,往悬崖边缘处倒飞而去! 然后正正好撞在崖边一株古木上,即墨云然背靠古木,身子软趴趴落下,唇瓣一张,喷出一大口鲜血! 然而男子并没有能乘胜追击,也没办法上来给他补刀! 无他。 只因就在他刚露出扭曲的笑容,上前一步时。 一柄闪烁着锋锐寒光的利剑突然从上空落下,没有丝毫风声,没有任何预警,就这样要死不死的——正中男子的身体。 第132章 受伤的魔尊 《穿成万人迷师尊的我手撕修罗场》第132章 受伤的魔尊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33章 可能会精神失常 靳白妤的大殿内不止她平日里常用的那张大床,下方还有几张侧榻。 窗边还有几张小矮几。 都是以供她平日休息抑或者旁人过来休息时使用。 进门之后,靳白妤信手一挥。 华丽的大殿就被两侧拢过来的屏风分割成两片区域。 靳白妤休息的地方被屏风完全遮挡住,只剩下前面这片用来待客的地方。 医修已经在一方侧榻前候着,等人刚被放下,就赶忙上前检查情况。 侧榻离窗不远。 靳白妤扫了一眼,往后靠到窗边。 闻着旁边传来的阵阵花香,她不自觉地轻轻舒了一口气。 这才觉察到自己方才心头一直提着。 医修用了一刻钟便检查完成了。 “峰主,这位公子受的伤原本并不算重,但主要他身体底子太差,体内多处经脉堵塞,存不住灵气,宛如凡人一般,才会在受伤之后呈现出这么严重的情况。” 剑峰对弟子们的情况也都是有记录的,虽然记录并不算全面,但也能了解些许他们的家世背景、身份过往、天赋程度。 靳白妤每每确定一条鱼之后,就会看翻看一下弟子录。 对即墨云然的情况自然也知道一些。 弟子录中记载即墨云然曾经是个天赋不错的凡尘皇族子弟,一开始皇族并不打算让他去任何宗门,而是请了专门的师傅去凡人界教导他。 后因为出了事故——什么事故弟子录中并未写明,只一笔带过——总之自那之后即墨云然便失去了修为,不久之后,就被皇族送到了剑峰来。 靳白妤刚刚被花香熏的松快几分的眉宇又皱了起来。 “你只需要告诉我他现在情况严不严重,什么时候才能醒就行了。” 医修默默看了她一眼。 不愧是长生宗最出名的废物娇花,这种谁都能听出来的话,竟然还需要更简单直白。 他只好用更通俗粗暴的话道:“这位公子的身体本就处于一碰即碎的边缘,说句不好听的,再坏也不可能坏到哪里去了,至于什么时候醒,就只能看他自己的意识了。” 靳白妤:“……” 好一个再坏也不能坏到哪里去了。 嘴角抽了抽,她摆摆手,“我明白了,给他弄点合适的药——丹药吧。” 医修取出两个小瓷瓶,一个通体青白,上面雕刻着线条简单流利的花纹;另一个没有任何装饰,就是一个单纯的小白瓶。 “这瓶中的丹药一日一粒,每日须得在刚刚苏醒时立刻服用,且最晚服用时间也不能超过巳时。” 他将青白瓷瓶放在桌上,又举起另一个。 “此瓶中的丹药一日两粒,分别在午膳之后和晚上睡前服用,最晚服用时间不得超过亥时。” 靳白妤视线在两个瓷瓶上扫了一圈,谨慎地追问:“要是服用错了会如何?” 医修的白眉立刻紧紧皱了起来,活似一条快将自己打结的大毛毛虫。 “若是有误,可能会导致这位公子短暂的失常……” 靳白妤继续问:“比如?” 医修无奈地看着她,眼神活似一个老师看着自己班上无可救药的学生。 “失去理智,与正常的自己有所不同。”以防靳白妤这个差生继续追问细节,他又自觉地补了一句,“至于是什么方面的失常,谁都说不准——您就算是换医仙谷的人来看,也是没办法说准的。” 好吧。 靳白妤这才作罢,嘱咐了这人要每天过来一趟检查即墨云然的情况后,便让人离开了。 大殿的门半开半掩。 守门的弟子与周遭暗处的弟子们一样,不动声色的往里探询着视线。 靳白妤在窗边站了好一会,才蹙着眉慢慢踱步到床边,垂眸看了一眼。 她原是打算在这边治完就让人离开的。 但听医修说的这情况……若是她将人送走,只怕要不了多久就能收到即墨云然病情加重的消息。 更甚者,只怕他活不到清醒的时候。 ——毕竟这个失常,可操控性可太大了。 这厢靳白妤愁着如何安置即墨云然。 另一头,不少人也望眼欲穿地时刻盯着含渊殿,等待一个结果。 摘花居某处僻静院落内—— 紫衫青年面容狰狞地狠狠一拍桌面,激起的气浪将旁边毫无防备的男子掀的往后连退数步,撞在墙上。 男子闷哼一声,刚刚包扎好的臂膀处又开始渗出血来。 青年犹嫌不够,气急败坏地指着他怒骂:“谁准你直接对即墨云然动手的?容越,你长没长脑子!” 被称作容越的男子疼的额头上青筋紧绷,却不敢大声,只咬牙低声道:“世子,即墨云然那番话实在太过分了,就算我不对他动手,事后他也不会放过我们!” 紫衫世子脸色更加难看。 “就算当年那事是苍明国对不起他,他也不能如此不顾家国啊!即墨云然当真是一丁点旧情都不念!” 容越连忙顺势借口,“是啊世子,我就是咽不下那口气,所以才……” “闭嘴!”紫衫世子狠狠瞪他一眼,打断他找补的话,“你对他动手就算了,还偏生让峰主给撞见了——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剑峰对于即墨云然来说虽然是被放弃的象征,但实际上天下想进长生宗的人数不胜数,能进剑峰,也十分艰难。 若不是苍明国千方百计只送了他们三人进来,他也不会用这个蠢货! 容越被骂的狗血淋头,低着脑袋,咬着牙花,心中对紫衫世子也是十分不满。 提出找即墨云然的明明是湛清玉,他却不去,让自己去。 若不是因为这,他又怎么可能背上这么一桩麻烦! 就在这时,他们的侍从匆匆从外面跑进来,小声汇报道:“医修已经走了,弟子们又守了半个时辰,依旧不见有人从殿内出来。” 二人本就难看的脸色愈发阴沉。 容越慌张道:“现在怎么办?若是峰主将即墨云然一直安置在含渊殿内,直到他清醒……我们可就完了!” 湛清玉冷冷盯着他,突然问:“你跟即墨云然谈判的时候,可有说明我们的身份?” 若是没有将他和二皇子的势力说出来。 ……大不了,就牺牲一个容越! 反正祸也是他自己闯的,不是吗?! 第134章 这才是女主剧本吧?! 黄昏已过,天光暗淡,黑夜慢慢席卷了整片高峰。 室内,一座座精美的灯盏次第亮开。 微微泛黄的烛光为侧榻上的人脸上披上一层柔和的光辉,将他惨白的脸上添上一点暖色—— 即墨云然‘终于’幽幽醒转过来。 睁开眼,一抹跳跃的烛光就映入他深邃漆黑的眸子。 “你醒了。” 少女清甜和煦的声音从大殿另一端传来。 即墨云然慢吞吞支起身子,一股温和的灵力从他背后卷过来,如同一只柔软的小手一般,恰到好处地将他支撑起来。 他半靠在了后方的靠枕上,这才看清自己身处的环境。 以及帮他那人。 “峰主……”即墨云然眨眨眼,似乎有些不大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我这是在做梦吗?” 声音轻而飘渺,好像生怕自己稍微大声一点,就会将眼前的梦境吹散。 如此脆弱不堪。 又如此澄澈干净。 就像一个一碰就会碎的水晶玉人一般。 靳白妤都不禁屏住了几分呼吸,同样轻声道:“不是梦,今日我闲来游玩,恰好路过那个峰头,将你带了回来。” “多谢峰主救命之恩,”即墨云然那张苍白纯净的脸上显而易见地松了口气,轻咳两声,“若不是峰主,只怕云然今日已经葬身黄泉了。” “这些先不提。” 靳白妤抬了抬手,不知道是不是前世小说看多了,她听到这个救命之恩总觉得有些紧张,生怕他下面来一句以身相许——虽然一般也没有人会这么干。 但靳白妤还是决定自己开个新话题。 “先说说你是遇到了什么事吧。我到的时候你已经躺在树下昏迷过去了,当时你身边不远处还有一人,那人跟我说与他无关,你们是旧相识,他不会害你。” 即墨云然纸一般的脸上露出几分自嘲:“旧相识,他还真敢说——我们确实是一个国家之人,但这次,也同样是他们出手害得我!” 靳白妤面露心疼,声音愈发温柔,将自己探究的视线尽数掩藏在表皮之下。 “你们曾经是有旧怨?” “算不上相识,又何来旧怨,只是——”他顿了顿,似乎是犹豫着要不要说,抬眸看了靳白妤一眼,又垂下眸子,露出自己纤长的后颈。 雪白的肌肤在烛光的加持下,几乎能夺去人所有的视线。 靳白妤的目光也不自觉的在上面流连了两秒。 “你在我面前不必隐瞒,有什么话直说便是,放心,无论是什么,本峰主都会为你做主的。” 温柔又体贴。 加上她的视线所及之处。 若是男女互换一下,简直像是一个想要泡妹于是大方展现自己权势的渣男——哦不,不对,她这款改叫中央空调。 空气有点凝滞。 靳白妤感觉呼吸突然有点紧,不过这种感觉只是刹那,就消失不见了。 大抵是她的错觉吧。 靳白妤如此想着,对上即墨云然抬起眸来满是依赖和信任的目光。 “此事涉及我的家国,原本云然是不该说的——但,自从我来的峰上的那日,就暗暗告诉自己,从今以后我便是剑峰的人了,在峰主面前,自然没什么好隐瞒的。” 令人神魂颠倒的甜言蜜语说完,他便将今日所发生的之事细细讲了一遍。 当然,隐去了那些与他自己有关的细节。 在即墨云然的讲述中,他纯粹就是一个被逼无奈、孤苦无依,饶是面对着众叛亲离的结局,也要拼命为峰主守住本心的清纯倔强好男儿。 靳白妤越听越觉得这人设耳熟。 直到即墨云然快讲完的时候,她忍不住在意识海中问茶茶:“我听着怎么那么像我的人设?” 莫名安静如鸡的系统发出一声鸡鸣:“嘎——?什么玩意?你瞧瞧你日常干的事,捂着自己的良心再跟我说一遍这话?” “……我的意思是,我原本该扮演的人设。” 瞧瞧即墨云然。 先是——坎坷的身世经历、 被亲人当做弃子、被一国的同伴下黑手。 又是——病弱娇憨、清纯不做作、无论如何都坚持自己的本心。 再者——还长相俊美。 最重要的是,遇到危险的时候就有她这个男主啊不不不,女主从天而降,英雄救美。 这特么不是她原本该拿的女主人设是什么?! 听着这么一通分析,茶茶整朵云也恍惚了。 “卧槽,你这么一说还真是,可是这么一来你们两个就反了啊!!”它惊呼一声,惊恐地用自己短小的臂膀抱住它膨胀起来的身躯,无助地呐喊,“这种情况该怎么办啊,人设反了,总部不会扣我的分吧!” 靳白妤敏锐地从中间觉察到什么。 “人设反了?”她眯了眯眼,“你这话什么意思?即墨云然原本不该是这个人设?人物崩了?话说起来,一般书世界的人物设定会崩的吗?” 许是因为一时过于惊慌,一时之间,茶茶竟然没觉察出哪里不对。 下意识回答。 “一般情况下当然不会崩,除了你这个世界之外的人以外,而且即墨云然人物也没崩,只是——!” 它悚然一惊,警觉地住了嘴。 “你特么又趁我不备诈我?!靳白妤,你你你!你这个老六!” 靳白妤半是遗憾半是满意地做出回应:“我可没有直接问你跟即墨云然有关的信息,不算违规吧?” 这种情况当然不算。 茶茶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嘴上逼逼赖赖,心里其实还挺满意。 系统内部规定了保密信息不能透露,但,靳白妤自己猜出来可不算。 至于这个男女主角色剧情对调了的问题…… 它还是赶紧跟总部打个报告再看吧! 一人一统的对话结束,现实中,即墨云然的讲述也落到尾声。 靳白妤适时地露出心疼的目光,“你放心,如今我知道了这些,定不会再让那些人伤害到你。” “云然当然相信峰主,只是——”他苦涩地道,“在含渊殿还好,一旦离开含渊殿,那些人只怕会想方设法的杀了我。” 第135章 不能坏了你良家妇男的名声 这确实是个问题。 靳白妤也早就在烦恼这点,此刻听即墨云然主动提起,干脆顺势问道: “那你可有信任的朋友?我可以差人送你过去。” “……我失去修为,与峰上众人不同……谁又愿意与我这样的废人结交呢。” 即墨云然黯然垂下眸子,“我明白,男女有别,峰主不方便将我留在含渊殿……其实说来我早就该死了,就算出了事,也不过是应了曾经躲过的那一劫罢了。” 靳白妤:“……” 原本她还打算下一步就说安排弟子去守着即墨云然,这下整的,她都有些没办法说出口了。 好在她这人脸皮也不薄,就当没听懂即墨云然话中的意思一般,正欲开口。 即墨云然却又再次抢先一步,抢了她的话头。 “没关系的峰主,我这就走。” 说着,手臂撑着床沿就要从床上起来。 靳白妤刚到喉咙口的话就卡在了半截。 她干脆也不说了,打算等他起来之后,再顺着他的话将他送走——当然,也不可能真送回那群狼环伺的摘花居去,否则她岂不是白忙活一场。 含渊殿附近还有住处。 靳白妤打算将人安排到附近的住处,再将即墨云然自己的小厮找来,安排上几个守卫,应该也会有点保障。 然后她就眼睁睁看着即墨云然拼命起身——努力起身——试图起身—— 硬生生折腾了半柱香的功夫,也没能从床上下来。 好不容易等到他坐直的时候,连靳白妤都不自觉屏住了呼吸,为他捏紧了一把汗! 坚持! 努力! 再来一下,你就能下来了!! 噗通—— 即墨云然无力的倒回了床上,双眼紧闭,半晌,才慢慢睁开。 靳白妤:“……” 一口气松懈出来,她面无表情的站着——实在是不知道自己能摆出什么样的表情。 偏生床上的人还在继续展现自己言行合一的态度。 即墨云然呛咳两声,声音颤巍巍地开口:“劳烦峰主,能否找人进来拉云然一把,只要能起来,我一定会立刻离开含渊殿,绝不能坏了峰主名声。” 仗着他躺着的角度看不见她的表情,靳白妤木着一张脸,用与表情完全不符的犹豫语气道:“主要是,我一个有未婚夫的人,留你在这里传出去对你我二人都不好……云然,你一个没有定亲的好男儿,我不能坏了你的名声。” 即墨云然声音更加挣扎,气若游丝:“不,峰主,你的名声比云然的名声更重要。” 靳白妤坚定道:“名声与身份地位无关,你的更重要。” 事该怎么办怎么办。 但锅,绝对不背。 哪怕是不重的锅,也不背! 即墨云然终于没有力气继续跟靳白妤争论下去了,他闭上嘴,沉默地等待着靳白妤从外面叫来弟子。 几乎是靳白妤刚刚出声的下一秒,就有两个翘首以待的守门弟子从外面冲了进来。 二人面目端正,步伐极快,一进来就下意识往他们的距离与即墨云然身上扫。 当看到即墨云然衣着没有任何紊乱的时候,才无声地吐出一口气。 幸好,要是这么快就出了事…… 等大师兄和二师兄回来他们要怎么交代! 二人将即墨云然从床上扶起来,将将沾到地面,男人就无力的呛咳两声。 身形仿若薄柳一般,随着呛咳声摆动。 看着就虚弱至极。 又走一步—— 呛咳声更重,纤薄的身子也痛苦的弯了起来,好似下一秒他就会因为忍受不住病痛的折磨,当场逝世! 两个弟子惊得停下脚步,无措地看看他,又看看靳白妤。 “峰,峰主……要不我们还是用灵力将即墨公子送过去吧。” 以往即墨云然来往都坐着轮椅,这次他轮椅在被那人击中的时候滚下了山崖,一时之间没有替代之物,只能凑合。 “不成,”靳白妤蹙着眉头,看着眼前的惨状,摇摇头,“为他看诊的医修临走前说过,他现在的身子太过脆弱,若是在运——护送的过程中不小心出点问题,他的身子只怕承受不住。” 即墨云然一阵更加猛烈的呛咳,虚弱至极地道:“没关系的峰主,承受不住的话就让我去了吧,反正如今这副模样,我活着也无甚意思。” 靳白妤嘴角隐秘地抽了抽。 越是这么说,她越是没办法态度强硬了好吧! 就连旁边两个架着他的弟子都不自觉地放轻手脚,紧张地盯着他,如临大敌。 一个弟子建议道:“峰主,要不我将即墨公子背过去吧?” 靳白妤点点头。 另一个弟子便扶着即墨云然,将他往弯身的弟子背上放。 刚刚弯出一点弧度,即墨云然就发出一声闷哼。 苍白如纸的唇边溢出一条红线,顷刻就将他的的唇瓣染红。 扶着他的弟子惊恐地瞪大眸子,手脚僵硬,像是生怕即墨云然在他手中破碎一般。 以免两个稚嫩的年轻弟子留下心理阴影,靳白妤连忙挽回场面:“还是别背了吧!听闻凡间医馆之中都是用担架来抬不便行动的病人,你们且将人放回去,去找个担架再过来。” 两个弟子闻言,如蒙大赦地松了口气! 将即墨云然小心翼翼放回床上,而后活像是有火星子追在屁股后面似得,箭一般冲了出去。 “……” 靳白妤将几个探头探脑往里面看的弟子瞪了回去。 转头一看床上。 刚才还一副要死要活模样的人这会儿又平息了下来,胸膛不急不缓地颤动着,也不咳嗽了,也不疼的捂胸口了。 就仿佛这床不是床,而是为他量身定制的良药。 “……”靳白妤徐徐吐出一口气,决定不看床上那人,垂眸将自己掩在书页下的白纸露出来。 今天的作业还没开始写呢。 这也是她想要将人送走的另一个原因,或者说,最重要的原因。 即墨云然在这里,茶茶就不能出来给她代写了! ——小剧场—— 顶着马甲装病弱魔尊:咳咳咳,反正这副模样,活着也无甚意思,不如就让我去了吧。 即墨云然本尊:???请打开麦克风交流。 第136章 峰主就爱病秧子! 《穿成万人迷师尊的我手撕修罗场》第136章 峰主就爱病秧子!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37章 近距离接触 那天晚上,靳白妤到最后也没有等到过来抬人的弟子。 就如同她等了许久,也没等到魔尊的回复一般。 作业传过去之后法阵便安静如鸡,光华尽敛,没有半点动静。 靳白妤心下有点疑惑,便又多等了一会。以往无论多晚,作业传过去之后魔尊那边都会在半个时辰内给她回复——虽然这种回复多是一个简单的符号。 偶尔会有那么一两句挑剔的话。 但到目前为止,还是第一次没有收到回复。 又等了一会,见依旧没有动静后,靳白妤将法阵收了起来。 绕过屏风看了眼大殿另一侧,床上的人已然熟睡,苍白的脸上也多了一丝浅浅的红晕。 瞧着总算不是一副随时会断气的样子了。 踅摸着过两天等人稳定之后再将人送走,靳白妤回到屏风后,也沉入了梦想。 室内不知何时浮起一股淡淡的香气,仔细探寻,就能发现这股香味是从窗边的徘徊花上传来的。 只是此刻的香味里又好像掺杂了一点其他的味道,相比以往,显得更加特别。 特别,却并不刺鼻。 反倒是愈发的温润,让人嗅闻着嗅闻着,便不自觉随之沉入更深层次的梦境之中。 高台之上—— 华丽的锦榻上,靳白妤裹在丝绸一般顺滑的被子里,眉心处细细的褶皱慢慢松懈开来。 泛红的唇瓣微微启开一到细微的缝隙,仿佛在倾诉她香甜的梦境。 侧榻上—— 熟睡中的男人睁开眼,一双漆黑深邃的眸子里没有半分睡意。 此刻殿内格外安静,听不见任何声音,静的几乎能听清靳白妤那浅浅的、富有频率的呼吸声。 即墨云然一改刚才脆弱的随时会破碎的模样,他姿态慵懒又闲适地从床上坐起,踱着步子,漫不经心走到靳白妤的床榻边。 绕过屏风时,他瞥了眼那流动的防御法阵,眼中闪过一丝笑意。 他在床边站定,垂眸看着床上的少女。 少女脸蛋儿微红,此刻正随着呼吸频率,唇瓣轻微翕动着,将那本就丰盈的唇染得愈发的诱人。 晦暗的烛光下,即墨云然的身躯如同一点墨水一般,倏地荡开。 又一眨眼的功夫,墨水又重新凝聚,露出它真正的底色。 站在床边的人已然换了一张面容,烛光顺着他高挺的鼻梁一路攀沿向上,映照出一双冷淡的、又嗪着几分笑意的眸子。 不得不说,那真是一双绝美的丹凤眼。 任何一个见过这双眼睛的人,都不会随便将他遗忘。 如果靳白妤醒着,此刻也一定能认出——这双眼属于她那在众人中已经死去的未婚夫,原长戚。 亦或者说——魔尊,戚长渊。 “真是奇怪。”戚长渊伸出手,修长的手指在烛光下依旧闪烁着莹润的光泽。 他呢喃着,微微倾身,指尖在快要触及她脸蛋时顿了一下,又毫不犹豫地碰了上去。 软的。 细嫩的。 还有点温热。 ——这是戚长渊指尖在碰到靳白妤的脸颊时,脑中第一时间闪过的念头。 随即他又再次确认了。 ——他真的可以跟靳白妤肌肤相触。 待在魔修界的时候,他曾为这一点想过数个理由。 为什么当时他在秘境之中,与靳白妤肌肤相触的时候没有任何反感或者厌恶的情绪? 或许是因为当时环境所致,毕竟秘境与外界不同。 但此刻,当他再次实实在在地摸着靳白妤的脸蛋的时候,不得不承认,事实上与环境没有半点关系。 戚长渊又反手用手背蹭了蹭靳白妤的脸蛋。 依旧是那种软软的感觉,没有半点让他想要破坏些什么的情绪。 他沉思一秒—— 捏脸、蹭她的额头、抚摸她的长发、捏住她的唇瓣、捏住她挺翘的小鼻子…… 直到靳白妤在睡梦中都皱起了眉头的时候,戚长渊才终于满足地放开手。 转头一看,此时窗外已经隐隐泛出一丝亮色。 不知不觉中,他玩捏脸游戏竟然已经玩了大半个通宵! 怀着一丝自己都说不清道不明的古怪歉疚心理,玩物丧志的魔尊第一次感觉有些心虚,他欲盖弥彰地替靳白妤拉了拉被子,然后飞快回到自己的床榻上。 当然,做完这一切的时候,他还不忘顺手将方才打破的防御结界又重新补好。 …… 第二天,靳白妤醒来之后,一直感觉自己的脸有些不大舒服。 她招来一块镜子,揽着镜子看来看去,照了半天,眉头越皱越紧。 意识海中的茶茶也一副刚睡醒的模样,咕哝道:“你一大早上的照来照去,不知道还以为你多自恋呢。” “我这么好看的脸,自恋也是理所应当的。”靳白妤心情不大明朗,没好气地回,皱起的眉头始终没有松开。 茶茶被她噎住,正想翻个身继续睡,就听靳白妤问道。 “茶茶,你昨晚有没有看到什么?比方说,有没有人接近过我?” “没有看到。”茶茶答的理直气壮。 它确实没看到,在魔尊起身之后,意识到可能会发生一些不大适合它看到的画面的茶茶就立刻毫不犹豫地把自己关机了! 这也是为啥这会靳白妤醒了它也才跟着醒过来的原因。 “奇怪,我总觉得我脸好像有点肿了……”靳白妤咕哝着,虽然在镜子里完全看不出来,但她心中总有种这种感觉。 “是你的错觉吧……也可能是你昨天喝水喝多了,听说喝水也会导致水肿的。” 茶茶眼珠子一转,找了个合理的借口。 为了避免靳白妤在这件事上细究,它转移话题道:“即墨云然好像醒了,你还是赶紧过去瞧瞧吧,免得你揽镜自照的影子让他看到,发现端倪就太尴尬了!” 靳白妤不咸不淡地嗯了一声,收起镜子。 起身的瞬间,淡蓝色的锦衣已经整整齐齐地穿在她身上。 即墨云然的情况比昨日好了很多。 但看起来依旧十分憔悴。 靳白妤不打算为难那些弟子,而且……现在她自己也有点事情想要验证,即墨云然就这样在含渊殿内留了下来。 第138章 也不是省油的灯 即墨云然这一留,可谓将剑峰上大半数人的心脏都悬了起来。 那几个想要弄死他的人眼见着等他出来无望,只好赶忙再想别的法子。 除此之外,为这事气红了眼的人也有不少。 上午。 厨房那边有人将今日的午膳送了过来。 随着午膳来的,还有靳白妤的两个弟子。 一身板正弟子服的青年进门之后,态度端正地跟靳白妤行了一礼。 他旁边矮墩墩的小奶娃也跟着像模像样地朝着靳白妤作揖,口中还学着自家师兄的模样,念念有词。 “嘟嘟见过师尊,师尊近日可好?” 靳白妤的视线落在小奶娃两颊处,小家伙的脸颊边挂着两块嫩嫩的肉,瞧着就很是好摸。 跟嘟嘟这个小名倒是极为契合。 靳白妤伸手将小家伙召到面前,笑吟吟地道:“师尊见了你,即便不好也会变好。” 说着,葱根一般纤细白嫩的手指顺势在阮嘟嘟婴儿肥的小肉脸上捏了捏。 啧。 手感真好。 阮嘟嘟仰起小脑袋,乖乖任她捏,嘴里还咕噜咕噜地道: “尊的吗?那嘟嘟以后常来找师尊阔以嘛?” 靳白妤眸子微亮,她正愁跟即墨云然两个人待在一起尴尬呢——平常约会只是一小会,如今全天相处一室,靳白妤可没这个耐心一直同人说话。 这时候,有个缓和气氛的小奶娃真是再适合不过。 最重要的是,这小家伙玩起来也挺有意思。 靳白妤爽快地一口答应下来,还主动亲切地将阮嘟嘟拉近了自己怀里。 小奶娃的身体就像一个软乎乎的小暖炉似得,揣在怀里,正是契合。 “倒是来的正巧,我正要用午膳呢,你们吃了吗?” 小奶娃眨巴眨巴大眼睛,摇摇小脑袋,一脸乖萌地道:“大师兄说,我辈修行之人,要远离凡尘俗物,才能更容易将自己置身于天地之间,与灵气沟通,打从嘟嘟三岁起,一天就只用一餐啦。” 一边的傅点苍默默垂下脑袋。 当然巧了。 他们压根就是刚从膳堂那边过来的! 靳白妤没有注意到这老实孩子的模样,倒是不远处、正躺在窗边赏花的即墨云然不动声色地往这边扫了一眼,又在被注意到之前,漫不经心将自己的视线落回那殷红的花瓣之上。 三岁?? 天可怜见的,瞧瞧小家伙这幅奶萌的模样,梵云净也狠得下心?! 靳白妤逡巡一圈桌上的伙食,今天送过来的午膳十分丰盛,但口味却都不怎么清淡。 不适合孩子以及病人食用。 靳白妤找了一圈,才在边上看到一盘还算清淡的菜,夹到小碗中。 “嘟嘟尝尝这个,你这个年纪正是长身体的时候,正应该多吃。” 说着,还十分自然地找了个听起来很合理的理由,“吃得多,才能长得高。” 阮嘟嘟的大眼睛一亮,连带着他那脸上的两坨婴儿肥都好像更红了些。 “真的吗?吃多饭饭真的可以长高高吗?” “当然可以,”靳白妤听着这稚嫩的奶音,一颗心被萌的又甜又软,说的话都下意识带上了一股哄孩子的甜,“嘟嘟以后一定是咱们峰上最高的人。” “比大师兄还高?” 靳白妤回忆了一下梵云净的身高,约莫一米八三左右,嗯,还是有机会超越的。 于是她笃定点点头,“比大师兄还高。” 哄完孩子,靳白妤眼神飘向旁边木头一般立着的五徒弟身上。 “点苍,你也坐下来一起吃吧——你抖什么?” “弟子修为不精,有点发冷。”傅点苍勉力绷住表情,给自己找了个借口。 天可怜见的,他还是第一次见到小师弟这么……额……这么难以言喻的一面。 这可真是太考验他的演技了! 师徒三人坐下之后,只剩下一个位置。 秉持着基本的礼仪,靳白妤邀请了即墨云然。 男人似乎一直沉浸在窗边温热的阳光里,眸子微微眯着,听到靳白妤的问话,一时间还有点没反应过来。 他缓缓睁开眸子,刚要回答。 一道小奶音就响了起来。 “这位师兄一定就是即墨公子了吧?昨日我也听闻了你的事情,吓得我半宿都没有睡着呢。” 说着,他拍拍自己的小胸脯,一副为即墨云然高兴的模样道,“看到你没事,可真是太好了!” 即墨云然眯了眯眼,原本打算半支起身子的动作微顿,变成了捂住胸口。 他虚弱地轻咳一声,声音里满是疲惫地道:“多谢阮师弟关心,托福,云然今日已经好多了——咳咳,咳咳咳咳咳!” 靳白妤:“……” 阮嘟嘟那张小胖脸上的天真笑容也缓缓凝滞,僵硬在了嘴角。 在这种惊天动地的咳嗽之下,好多了——简直听起来像是一种嘲讽啊喂! 偏生即墨云然‘艰难地’止住咳嗽之后,还又坚持地抬起脸,对阮嘟嘟苍白一笑。 “阮师弟不必害怕,比起昨日,云然这会真的已经好多了。” “……” 靳白妤嘴角抽了抽,轻咳一声,打断了这种尴尬的氛围。 她对即墨云然道:“今日的膳食对于你来说有点过于重口了,待会我再让膳堂那边为你单独做上一份,这会你还是先休息吧。” “……是啊,”阮嘟嘟艰难扯出一个笑,附和着靳白妤的话,“云然哥哥,你还是先继续睡觉觉吧,师傅这边有我们陪着。” 云然哥哥。 一句话的功夫,就从即墨师兄,成了云然哥哥。 看来这小家伙根本不是冲着她这个师傅来的,而是冲即墨云然而来。 靳白妤若有所思地垂眸瞥了眼怀里的小家伙,将他小脸上的一点愤慨收入视野之内。 啧。 果然不愧是原主的亲传弟子。 哪怕年纪这么小,也不是真正的天真可爱小天使啊…… 真是可惜了,她这人还挺喜欢小朋友的。 这般想着,靳白妤的手指又毫不客气地捏上了阮嘟嘟的婴儿肥,还顺带 ua了两下。 午膳的小风波很快就消弭于无形。 下午,阮嘟嘟死皮赖脸地留在了含渊殿。 第139章 魔尊总有手段 一个下午,阮嘟嘟用事实证明了,他的实力是多么强大。 之前跟师兄们说的话完全不是吹嘘! 譬如靳白妤刚问几句即墨云然的情况,就被他天真的童言童语打断。 又譬如即墨云然‘稍稍有点精神’,开口同靳白妤说上两句话,他就带着孩童单纯式的关心,主动接了即墨云然的话茬。 一次两次倒也罢了,十来次之后,就连门外一直悄咪咪注意着殿内情况的守卫,都觉察出不对劲了。 更别提靳白妤和即墨云然了。 不过也不知是不是即墨云然真的因为受伤而疲惫,抑或是不愿意自降身份跟一个小屁孩争斗,他在觉出阮嘟嘟的心思之后,竟然没有作妖。 而是老老实实的睡了一下午。 老实到让靳白妤都忍不住有些怀疑,昨日他咳的要死不活的时候,她是不是多心了。 不论如何,这种表面上的融洽一直持续到了日落黄昏。 剑峰的人都清楚,虽然修真者不用吃饭睡觉,但靳白妤却是一直喜好以凡人的一日三餐生活。 夜里不打扰她睡觉,也已经成了他们默认的一点。 然而黄昏之后,阮嘟嘟依旧没有半点要离开的样子。 索性闲着无事,靳白妤也乐得看他还能搞出什么小花样,便也没有问,任由这小家伙一直腻歪在她身边。 直到吃过晚膳—— 外面的天色已经昏暗下去,按照靳白妤往日的习惯,她这会已经该准备入睡了。 当然,这个准备只是在外人眼中——每日这时候,她都会关上殿门。 守在门口的护卫数次往里面投来视线,似乎是犹豫不决该不该照以往的习惯关门。 就在这时,‘安慰沉睡’了大半天的即墨云然冷不丁开了口。 “阮师弟,这会天色已经不早了,若是再不回去,就该看不到外面的路了。” 阮嘟嘟正凑在靳白妤身边亲热地问她在看什么书。 闻言,嘟起红嘟嘟的小嘴巴,一副不大高兴的模样反问:“即墨师兄,我辈修行之人,岂能害怕天黑?难道师兄你害怕天黑吗?” 他虽然还是个三岁小崽崽,但自诩自己在师兄们之间算是顶成熟的。 所以平日最是不喜欢别人拿他当个小孩子看了! 怕黑这种事关尊严的事,任何一个男子汉都不可能承认! “阮师弟真是火眼金睛,这都被你发现了。” 他竟然毫不客气的承认了!!! 还一点都不觉得不好意思?!! 阮嘟嘟瞪大了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不可置信:“你,你还真怕黑?” “是啊。”即墨云然大大方方点点头,还仗着自己是个虚弱的病人,反问阮嘟嘟,“阮师兄不会笑话我吧?” “当,当然不会了……”阮嘟嘟回答,其实,其实他也有点怕黑来着! 他瞥了即墨云然一眼,又瞥了一眼,最后在即墨云然对他展开一抹笑容时,终于忍不住道。 “其实天黑没什么好害怕的,我,咳,我就不怕……” “我知道,”即墨云然点点头,“但就像有的人生来怕柔软的动物、有的人却爱它们如命;有的人畏惧阳光、有的人厌恶阴雨……我怕黑,也是如此而已。” 阮嘟嘟张了张小嘴巴,看着一脸温柔宽和的男人,突然就感觉自己的行为是如此的拙劣又可笑。 即墨云然又轻叹一声,缓缓道:“我知道,其实你过来,只是不想我和峰主之间传出更多的流言蜚语罢。” 阮嘟嘟有点羞恼地扁了扁嘴。 他的目的已然十分明显,可就这样被拆穿,还是有些尴尬的。 他持着自己一贯自诩成熟的语气,一板一眼地道:“确实如此,但即墨师兄,我这么做也是为了——” “我知道,是为了峰主和我好。”即墨云然温柔又歉疚地说着。 “我不是峰主的亲传弟子,待在含渊殿内本来就不符合规矩,虽然峰主与我都不介意,但世人愚昧,每每看到孤男寡女共处一室,总爱编排一些妄言。” 靳白妤:……谢谢,但没必要代替我的意见! 殿内的烛光一盏一盏亮起。 昏黄的光线将即墨云然修长的身躯笼罩在其中,他声音不疾不徐,虽然有些无力,身体也是躺在床榻之上,但莫名的,这般看去,总让人觉得他仿佛在发光一般。 “名誉于我来说都如天际浮云,飘渺无用,我并不在意那些,我亦明白,如峰主这样的人物,也更不会在意这些微淼的小事。” “即便如此,我也十分理解你的做法,因为——我怎样都无所谓,却半点也不想给峰主带来不好的影响……” 卧槽! 发的还是圣光! 靳白妤目瞪口呆,只觉得自己眼前都要被圣光闪瞎了。 更惨的还是她意识海中的茶茶。 这家伙不知道突然受了什么刺激,在即墨云然说出这番大道理的时候,整个系统就开始发出一阵阵古怪的嗡鸣声。 活像是断了线的机器。 又像是生生被噎住的鸡。 吱呀作响,令人心烦。 更心烦的时候,在即墨云然说到最后的时候,茶茶突然嘎吱一声—— 真的挂机了!! 靳白妤忍不住在意识海中低声询问:‘它怎么了?茶茶?茶???白痴系统??!’ 往日里只要一听到她骂它就一蹦三尺高的系统这会半点反应都没有。 只有边上被吓得缩成一团的小火苗突然冒出头,弱弱的同靳白妤道:“它好像在说胡话……” “什么胡话?” “就是什么……不可能,这不可能,救命,怎么变成圣人设定了??出大问题了!!” 靳白妤缓缓眯起了眼,脸上闪过一抹若有所思的光芒。 与此同时,将阮嘟嘟哄得泪眼汪汪的即墨云然突然在说话的间隙里一转视线,飞快地扫了靳白妤一眼。 这次的谈话治疗效果不可谓不大。 在即墨云然说完之后,阮嘟嘟整个人在原地呆了足足三分钟。 就在靳白妤都有点担心小家伙是不是被念出了什么心理阴影的时候,他突然一抹脸,郑重其事地道: “即墨师兄,我错了!” 第140章 最近睡得好沉 魔尊的洗脑成果显而易见。 阮嘟嘟从粘着靳白妤变成了黏着即墨云然! 天刚蒙蒙亮,殿外就响起窸窸窣窣的声音。 不多时,殿门被无声地推开,一道细弱的晨光从屋外透露进来,又很快关上。 矮墩墩的小家伙朝里看了一眼,很快一转步子,吧嗒吧嗒走向了另一个方向。 大殿在屏风和结界开启的时候,前面和后面宛如分成了两个房间,靳白妤相当于睡在后殿,而即墨云然睡在前殿。 阮嘟嘟走到了即墨云然睡着的那张软榻前,屋内光线昏暗,看不真切。 离得近了时,他才恍然惊觉床上竟然没有人。 锦被被整整齐齐地摆放在一边,床上收拾的一丝不苟,乍一看去,仿佛无人睡过似得。 阮嘟嘟水汪汪的大眼睛里闪过一丝狐疑,随即,唇瓣微启,露出些许惊诧与不可置信。 他慌忙抬眼就想进内殿看看! 就在这时,床榻边不远处的一扇窗户从外面被推开——显然,这扇窗户一开始就开着,只是阮嘟嘟没有发现。 晨光为屋内带来些许亮度。 阮嘟嘟一抬眼,就见窗外站着一道身形修长的人影,簌簌的梨花白在他身侧映着光芒绽放,乍一看去,恍如一道画中影。 身影微微回头,露出他英俊但苍白的侧脸。 “即墨师兄!你在这啊!今天身子好些了吗?” “劳烦师弟关心,已经好多了,至少能起来走动走动了。”即墨云然说着,略一挑眉,“阮师弟,今日怎么来的这么早?” 声音里带着显而易见的无奈。 阮嘟嘟水汪汪的眸子眨了眨,奶声奶气地道:“即墨师兄,我是来给你送早茶哒。” 说着,从自己身上的小兜兜里掏出一个雕刻着精美花纹的食盒。 打开来,里面放着几个小盏,盏里呈放着各种各样精巧的小茶点。 只是那茶点的尺寸,一看就是专门为阮嘟嘟量身定制的。 食盒被失了空间法术,看着不大,实则别有洞天。 一盏又一盏的茶点吃食被摆出来,随后,肉乎乎的小手掏了掏,又从里面掏出一个晶莹的酒壶。 最后,他掏出了一张桌子! 是他这两天找师兄专门为他打造的饭桌! 魔尊:“……” 这小胖崽到底装了多少吃的? 从靳白妤那天跟阮嘟嘟说了吃饭长高论之后,小家伙就从之前的基本不吃饭变成了另一个极端。 一天要吃五顿饭! 还不算中间的无数次零嘴! 这倒也罢了,就算吃成个胖子跟魔尊也没有任何关系。 他来这里只是为了观察靳白妤,以及瞧瞧自己那位自诩聪明的欢喜城城主还能编出什么花样。 但当阮嘟嘟的每一顿饭都要找他来吃的时候…… 关系就有些不同了。 “阮师弟,我想昨晚你离开的时候我已经跟你说过了,我并不需要用膳。”披着马甲的魔尊露出礼貌微笑。 “我知道啊!我也说了,师兄不必勉强自己陪我吃的,你只要在一边陪我说话话就好啦——我喜欢跟师兄说话,别人从来不跟我说那些道理!” 魔尊:“……”意思是我看你吃? 整个修真界,还没有人有胆子说出这种话。 很好。 好得很。 不愧是靳白妤言传身教带出来的弟子,呵。 阮嘟嘟是个乖巧伶俐的宝宝。 他一点不需要人操心地顺着窗户爬出来,将桌子支在了即墨云然身旁的那株梨树下。 又从储物袋里掏出两个小马扎,一个摆在即墨云然身边,一个放在他对面,自己坤着小胖腿儿坐上去。 然后抬起长着奶膘的小脸,冲即墨云然灿然一笑。 “即墨师兄,快坐下吧,今天咱们说什么?” 即墨云然:“……” 饶是将整个魔修界治理的服服帖帖、演技一流、洗脑手段顶级的魔尊,面对这样装聋作哑的小娃娃,也有些无可奈何。 他顺从地坐下,视线淡淡地落在这个胆大包天的小娃娃身上。 “今日我们就不说什么大道理了,师弟,不如这样,我给你讲个小故事吧。” —— 靳白妤迷迷蒙蒙地从睡梦中醒来,脑中还有些发蒙。 一缕缕光线穿透窗户,从屋外照了起来。 殿外施了法阵,在她固定起床的时间点之前,窗外的结界会遮挡住来自外面的所有光线。 这会这种状态只能说明一个问题,此刻已经过了以往她起来的点了。 靳白妤缓了一会,才从那种昏昏沉沉的睡意中挣扎出来。 她半坐起身,垂眸看着落在自己云被上的光线,漆黑的瞳底闪过一抹难以辨认的晦暗。 意识海中,茶茶也随着她醒来的意识,打了个哈欠。 “唔,已经日上中天了吗?” 雪白的小云团慢吞吞爬上她的肩膀,声音还有些含糊。 靳白妤微微蹙了蹙眉,突然道,“茶茶,你最近睡眠质量不错啊。” “是啊,我已经好多年没有睡过这么好的觉了,哎,像我们这种007的打工统伤不起啊。” 靳白妤挑了挑眉,淡淡道:“我最近的水面质量也不错——不错到,简直让我难以置信。” 睡蒙了的系统没反应过来,下意识含混地应了一声:“信什么。” “没什么。”靳白妤收回视线,弹了弹它的小身子,“今天怎么敢出来了?这几天你不都是在意识海里躲着吗?” “什么叫躲着,多难听的说法啊!”辨认出跟自己尊严有关的词,系统立刻条件反射地辩驳起来,“我那只是为了防止意外,战略性撤退!” “不是为了逃避作业的借口?”靳白妤压了压眉梢,口吻似是不经意一般,“有屏风与结界遮挡,常人是不可能觉察到内殿的情况的,更别说即墨云然还是个没有灵力的人。” 茶茶:“……”即墨云然是没有,但,魔尊特么的有啊! 它敢肯定,只要自己偷偷冒出个头,魔尊立刻就能发现它的存在! 万一他就注意到了它,想要研究它呢? 即便魔尊是它的偶像,它也不想被这么一个疯批注意! 第141章 家族式企业 等靳白妤收拾完出门,见到的就是树下二人组其乐融融的场面。 唔…… 好像也不是那么愉快。 靳白妤视线往下,落在即墨云然怀中的小弟子身上。 小家伙整张脸都埋进了即墨云然怀抱之中,看起来犹不满足,还想试图将他整个脑袋也塞进去! ……只是一个早上的功夫,这一大一小怎么比之前更亲密了? 靳白妤眼中闪过一丝讶异,不过很快的,她就注意到了即墨云然看似温柔安慰小家伙的表面之下潜藏的拒绝。 他修长的五指只是虚虚地搭在阮嘟嘟身上,靳白妤敢保证,他至少有四根手指的指尖都是不动声色往上翘起的! 剩下的那根也是极其敷衍地轻触了一下。 另一只手做的就更加明显了,看阮嘟嘟这么拼了命都没能整个脑袋钻出去的模样,便明白那只手在其中发挥了多大的作用。 靳白妤甚至怀疑他到底有没有真真切切地挨到阮嘟嘟的皮肤。 “早上……” 听到声音,‘僵持’的两人猛地朝她这边看来。 “……好。” 靳白妤与阮嘟嘟对视上。 阮嘟嘟圆滚滚的眸子里还带着些水润的光泽,小嘴扁着,一副害怕极了的样子。 “师尊!”他奶凶奶凶地喊了一声,随即就像是一枚小炮弹一般,冲进了靳白妤怀里。 “呜呜呜师尊你可来了,嘟嘟好害怕。” “别怕,师尊在呢,况且这里是剑峰,没有人能伤害得了你。”靳白妤安慰了家伙一番,待哄得他终于不那么害怕的时候,才抬起眼,看向即墨云然。 “云然,或许你可以跟我解释一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语气里带着些以往与即墨云然交谈时没有的威严。 即墨云然嘴角抽了抽。 “峰主,我只是给阮师弟讲了个故事……” 谁知道这小崽子胆子竟然这么小!听到一半就露出一副要吓哭了模样,非要往他怀里冲。 那一刻,从不与人接触亲密接触的魔尊简直无比后悔。 后悔为什么要一时兴起,讲恐怖故事吓唬这居心不良的小崽子! 很快,魔尊就意识到,他的后悔还仅仅只是一个开始。 当天晚上,阮嘟嘟接着自己害怕的名头,竟然直接带着他的小枕头跑来了含渊殿,腻着即墨云然不走了! “即墨师兄,我不敢回去一个人睡,今晚我就留在这里陪你一起睡觉觉好不好。” 当然不好! 魔尊眼底闪过一丝排斥,面上还得温和地道:“阮师弟,你是一个剑修,剑修当无畏一切阴霾,如剑一般锋锐,一往无前,怎么能害怕晚上一个人睡呢。” 阮嘟嘟将小脑袋搁在他的小枕头上,一脸懵懂地眨巴眨巴眼。 “可是师兄不是说过,人人都可能会有畏惧之物,但这些并不影响我们的本心——即墨师兄这么大的人了还怕黑,不就是如此吗。” 魔尊:“……” 难得有被自己的话打脸的一天,魔尊眉毛缓缓挑起,看着眼前小崽子的眼中尽是核善。 阮嘟嘟半点没有意识到危险,丝毫没有停下的意思,继续有条有理地道: “而且我以往也不怕一个人睡,只是今日听了师兄的故事才害怕,按照正常情况,师兄不该为此负责吗?” 魔尊掀起一边薄唇,“实不相瞒阮师弟,我夜里有悄悄说梦话的习惯,而且喜欢在梦话中讲故事。” “师兄真可怜——那我就更该陪着师兄啦!” 魔尊:“……” 若不是此刻要顾忌着他是‘即墨云然’,这样不知好歹的小崽子,他早就扔到十万八千里外去了。 不远处的靳白妤低下头,纤长的手指撑住额头,像是疲惫了所以在休息。 在魔尊和阮嘟嘟看不到的角度。 靳白妤努力绷住嘴角,生怕自己一个没憋住,将幸灾乐祸的笑声溢出分毫。 现实中没办法笑,好在意识海中还有听众。 靳白妤在意识海中笑的简直缓不过来:“想不到即墨云然还挺会带孩子,瞧,这才多久,原本还演技拙劣的小崽子段数就越来越高了。” “……是啊,说不定他还真是个做好父亲的料。”茶茶语气里带着些怜悯。 祈祷魔尊千万不要因此对带孩子起了兴趣吧。 否则…… 唔,其实换个角度想想,有个小主人也是件不错的事。 最好是个小姑娘! 到时候它还能逗她玩呢! 等到她长大的时候,靳白妤的系统任务应该也差不多完成了,到时候它就可以换到新成长起来的小家伙身上—— 这样,也算是家族式企业啦! 靳白妤猛地打了个喷嚏。 殿内,两个你来我往拉扯了二十多个来回的人终于戛然而止,想起来这大殿之中还有个活物可以求助。 阮嘟嘟撅起小嘴巴,“师尊,你就让我留在含渊殿嘛。” 即墨云然轻咳两声,手虚虚地搭在自己的胸口,身体力行地表现出了自己的拒绝。 看着两人暗含期待的视线,靳白妤沉思片刻—— “那就留下吧,正好,晚上还能照看照看云然。” 反正倒霉的又不是她,何乐而不去呢? 含渊殿中一片‘阖家团圆’之景,摘花居内却是人人难以安眠。 “这都多少天了,你们还没找到机会吗?!” 晃动的烛火之下,男人阴柔的脸上覆上一层阴影,“是不是要等到峰主被即墨云然完全说服,将我们一网打尽,你们才能想到一点办法?!” 下首的三人一惊,连忙跪下。 “主子,不是我们不想找机会——实在是,实在是一点机会都没有啊!” “您是不知道,即墨云然没醒之前,压根没有出过含渊殿半步,就连窗口都没有露出过他的身形,我们就算想冒险都找不到机会。” 另一人抹了把汗,跟着道:“含渊殿覆盖着重重防御结界,夜里还有重重护卫防护……我们,我们实在是没有机会。” 男人狠狠一拍桌面,“可他都醒了几日了!而且据我所闻,他出来的次数也不少了吧?!” “是啊,他确实出来了,可——可不知怎么的,峰主的六弟子突然就日日跟在他身边了!” 三人简直想哭! 第142章 鱼海翻腾 “够了!” 男人怒极,一把将桌上的东西尽数震翻。 “我不想再听到这些借口——” 昏暗的光线下,他阴沉的视线缓缓扫过三人恐惧的面庞。 “你们只需要明白一件事,他不死,就是你、们、死!” 门外响起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室内的几人顿时歇了声息,警惕地朝门口看了一眼。 男人手指微抬,跪着的几人立刻起身,悄无声息地顺着后面的密室离开。 不多时,敲门声响起。 “进来。” 门从外面被推开,侍者微微侧身,露出身后二人。 “赵师弟,桂师弟,想不到二位师弟竟然会来我这儿……”男子略一挑眉,眼中闪过一丝讥笑。 赵碎玉深吸一口气,率先开口:“湛师兄,咱们明白人不说暗话,我们的来意,想必你心里已经十分清楚了。” 男子一改方才在手下面前的急切,悠然地给自己倒了杯茶。 面上看着一脸不解。 “赵师弟这话我就有些不大明白了,是你们上门找我,可不是我上门找你——我怎么会知道,你什么来意呢。” 心知这人明显是打算让他挑明,赵碎玉干脆利落地道:“我们来是为了即墨云然之事。” “哦?即墨师兄?他怎么了嘛?” 这会儿倒是叫起师兄来了! 先前湛清玉可是当着所有人的面,对即墨云然不屑一顾,甚至隐隐还带着些旧日恩怨的意思! 赵碎玉沉下心想着措辞。 他边上的桂思安就没有他那么沉得住起了。 “湛清玉,别在这绕弯子了,先前院里商议如何接近峰主的时候你可在场,当时的抽签你也没有漏下!” 湛清玉撩起眼皮子看了他一眼,将茶杯往桌上一搁。 “桂师弟,希望你可以明白,我叫你一声师弟是在抬举你,而不是你真的配跟我相提并论——我和赵师弟说话的时候,管好你那张嘴,懂吗?” “你!” 赵碎玉一把按住桂思安的手臂,低声道:“冷静点,别忘了我们来的目的是什么。” “就算要跟即墨云然斗,我也不是非得跟他合作不可!”桂思安一张精致阴柔的脸上此刻满是愤怒,他瞪着湛清玉,咬牙切齿地道,“我就不信,峰主待我没有半分情谊!” 湛清玉讥笑一声:“啊对对对,峰主待你可真是太多情谊了——多到现在你连含渊殿都进不了,为什么呢?” 不等恼羞成怒的桂思安回答,他就抱臂自己说出了答案。 “哦,是因为即墨云然在那里——桂师弟,认清现实吧,有了即墨云然,峰主根本懒得搭理你是谁。” 桂思安一张脸已然气的通红,被愤怒冲晕了头脑的他下意识回怼:“那也比你连峰主的面都见不到的好!” 湛清玉脸上的笑意瞬间荡然无存,他阴沉的盯着桂思安,仿佛下一刻就恨不得将那张嘴撕烂。 桂思安却抓住了他的痛脚,怒意渐渐在他脑海中退却,他看着湛清玉的表情,笑容如今转移到了他的脸上。 “好歹我还见到了峰主三次,哦——其中有一次峰主还是在不愿意见人的情况下,特意见得我。” 赵碎玉压下眼中的一丝快意,扯了扯桂思安的衣袖,低声提醒。 “够了,别再激怒他了,我们是来寻求合作的。” 桂思安却并不打算停下,那日即墨云然打断他的好事之后,这些天来他一直憋着气。 期间几次试图再去含渊殿未成之后,心口的那股子气劲就更不顺了。 偏生这个湛清玉还给他脸色看。 如今好容易抓到这个撒气的机会,他怎么可能会随便放过。 得意洋洋地睥睨着湛清玉,桂思安啧啧感叹起来:“倒是湛师兄你,听说到目前为止你已经求见过峰主不少于五次了吧,好像一次都没有得到峰主的同意呢——嘶,你说,峰主会不会是故意不想见你?” 湛清玉的脸色愈发阴沉,他紧绷着嘴角,沉沉的瞪着桂思安。 却半点没有打断他的意思。 赵碎玉心里感到些微的不妙,但他看了二人一眼—— 没有再劝阻桂思安。 他们之间有了仇怨,对他又何尝不是一件好事呢? 毕竟,他们这些人所有的目的,全部都是靳白妤。 而靳白妤只有一人,不是吗? 与此同时—— 含渊殿内。 靳白妤猛地打了个喷嚏。 这一下,让殿内的其他几人都看了过来,眼神里带着些许惊诧。 阮嘟嘟率先关心道:“师尊你怎么啦,是不是着凉啦?我就说早上的风太大啦,用不着你陪着我们的,你非不听!” 内容虽是抱怨,小家伙却哒哒哒冲到了靳白妤面前,将自己的暖烘烘的小身子小心地安置进了靳白妤怀里。 “师兄们常说我身上可热乎啦,让我离他们远点——师尊,我抱抱你你就不冷啦。” 靳白妤并没有半分冷意,却被小家伙又乖又软的小奶音萌的心肝儿发颤,没有拒绝这个怀抱。 “谢谢嘟嘟,嘟嘟真暖和,就跟个小暖炉一样。” 小家伙从她怀里抬起脸来,露出一张有点闷到发红的小脸蛋。 “那师尊还冷吗?” “不冷了,被嘟嘟抱着的时候可暖了。”靳白妤嘴角微微翘起,眼底闪过一丝宠溺。 一大一小抱在一起的画面实在太过暖心,尤其当他们的颜值都超出正常水平的时候,这幅画面就更添了几分唯美和温柔。 不远处,即墨云然看着这一幕,脸上的表情似乎也软和了半分。 就在这时,急促的脚步声从外面响起。 紧接着,半掩的殿门被推开。 傅点苍的身形出现在门口,平日里一本正经的俊美脸蛋上满是惊惶。 “师,师尊,不好了!” 靳白妤面上温柔的笑意缓缓散去,她微微蹙眉,下意识将阮嘟嘟抱的更紧了一点。 “怎么了。” “三师兄……三师兄不见了。”傅点苍的声音越来越弱,带着些自己都不清楚的无力,“我们找遍了整个剑峰,都没有找到三师兄!” “我记得云净之前说过,他安排老三出去为他办点事。” 但看傅点苍脸上的表情,显然,不是那么回事。 第143章 灵力 《穿成万人迷师尊的我手撕修罗场》第143章 灵力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44章 陷阱 靳白妤没有多问,只是在心底对这个大徒弟的关注线又拉高了一个级别。 他们找遍了周遭,确定找不到玉相思的痕迹之后,靳白妤望向谷地深处。 “为什么你们始终不往深处去看看?” 傅点苍面露犹疑:“深处应该不可能吧……师尊有所不知,禁地虽没有仔细划分区域,但在我们看来分为五个区域,第五区就是咱们现在所在的区域,平日里用来处罚犯了错的弟子。” “第四区处罚罪责重一点的弟子,第三区开始,要么就是重罪弟子,要么就是用来关押魔修,以三师兄的修为,第四区或许还能勉强进入,第三区就寸步难行了。” 阮嘟嘟则直白的多:“师尊,我和五师兄的修为进入第四区会很难受的啦!” ……怪不得他们一直试图往里面眺望,却一步也没往深处走。 靳白妤在意识中问道:“茶茶,以你估计,我能不能进第四区。” 茶茶没好气地道:“别说第四区了,这整片禁地你都能随便进,你难道没发现在这里面你能正常吸收灵气吗——当然前提是尽量不要遇到里面关押的高阶魔修。” 靳白妤脸上闪过一抹若有所思,对傅点苍二人道:“你们先在外面等等,我进去看看。” 二人连忙制止:“师尊,里面可能会有危险!您此刻又用不出法力,还是先离开的好。” “无妨,我只是去第四区转转,一旦感觉到不适就立刻出来。” 见两个弟子依旧一副阻拦的模样,靳白妤脸色一肃。 “我是你们师尊,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我自有决断,好了,不必再多说了,你们在此等着便是。” 说罢,她已踏入山谷腹地。 往里走了快百米后,靳白妤明白了为何弟子们会给出这样的划分。 只见她前一秒还在那片山谷谷口,周遭平平无奇,后一秒一步踏出,面前的景象就倏忽一变。 水波似的透明波纹在视线中一荡,随即,面前就出现了大片大片的花海。 ……花海? 这里不是处罚人的地方吗? 靳白妤迷惑一瞬,再一细看,这才发现这花不太对劲。 花蕊猩红,空气里还隐隐散发着一股股臭味!闻着十分反胃,让人恶心欲呕! 靳白妤:“……” 可以,这很适合处罚。 嘴角抽了抽,她蹙起眉头,娴熟地运用灵气,给自己周围捏了个看不见的灵气罩。 臭味隔绝在外。 靳白妤缓了口气,四下扫了一圈,寻了一条花径,往深处走去。 在她走过之后,一缕缕细微的黑气从花丛深处溢出。 如抽丝剥茧一般,缓缓凝结成一片阴影。 阴影之中,一双猩红的眸子睁开,森森地看着靳白妤被花丛掩映的背影,眸中恨意如海浪般起伏。 一道幽幽的声音在黑雾中响起:“冷静一点,若是被她觉察到你的气息,咱们就白折腾一场了。” 红眸一震,随即他深吸一口气,将所有翻腾的气息压下。 低声嘶哑道:“确定都布置好了吗,若是被人察觉——” “谁能察觉?”黑雾中那道声线嗤笑一声,“梵云净和梅虔还被困在明华岛阵法之中,就算他们能侥幸逃生,一时半会也绝对回不到剑峰。玉相思被我们控制,另一个还算有用的徒弟一心扑在他的丹炉之中,剩下的两个小崽子……” “他们修为虽一般,若是出去通风报信。” 那声音打断他,“放心吧,外面有人会解决他们的。靳白妤刚愎自用,平日里长生宗众人又不爱与她往来,即便她失踪,几日之内都不会有人发现!” 说着,它蓦地讥笑道:“发现了又能怎么样呢?剑峰上大都是她养的玩物……没一个有用的东西,哈哈哈!” “那就好,那、就、好!”他恨恨地看着禁地深处,“我要让靳白妤付出她该付的代价!” —— 靳白妤猛地停住脚步,往四下看了看。 “茶茶,你有没有觉得哪里不太对劲?” 周遭无人之后,茶茶就从意识海中溜了出来,卷在了靳白妤的臂膀上。 此刻它也跟靳白妤一样到处瞅了一圈,一脸狐疑地道:“没有啊,我没感觉哪里不对……唔,或者说,这种地方哪里都不可能对吧。” “我刚刚有种不详的预感,”靳白妤喃喃,“就好像,谁在背后算计我似得。” 茶茶诧异地瞪大眼:“你才有这种预感吗?整个剑峰上算计你的人还少?!每天都有算计着想上你床的人呢!” 靳白妤:“……我说的不是这种算计!算了,大概是我多心了吧。” 虽然这么说着,接下来靳白妤和茶茶都更加警惕了一些。 若不是对玉相思的印象还不错,靳白妤都不打算再往里面找了。 “按我对玉相思的估计,他顶天了能进第四区,再往里的话……”茶茶顿了顿,语气低沉了一些,“再往里的话,就只能是横着进去的了。” “那我们最好还是能在第四区找到他。”靳白妤真心为这个便宜弟子祈祷了两秒。 第四区范围并不大,也或许是她没有找到正确的路,总之在靳白妤走到花径尽头发现没了路之后,决定还是先回去再说。 就在这时,不远处响起一些细微的动静。 仿佛有人在那边偷偷往这边探望。 靳白妤神色一敛,拿出自己的架势,冷着脸往那边扫去! “谁?!” 臭乎乎的花丛往两边散去,从中间让出一条更加狭窄的小道。 小道并不长,尽头坐着一个人,衣衫褴褛,模样狼狈。 一见靳白妤,那人就满脸惊喜地道:“师叔祖!师叔祖您是来放弟子出去的吗?弟子知道错了!师叔祖求求您了,我以后再也不敢犯了!” 看来是哪个峰犯了事的弟子。 靳白妤打量他一眼,首先排除掉剑峰。 剑峰上没有低颜值的人。 “你可认识我的三弟子,玉相思?”她问。 “认识认识认识,当然认识!”那弟子愈发殷勤,“我跟三师叔是多年的朋友关系!师叔祖,您快将我放出去吧!” “那你在此——有没有见过他?” 第145章 我晕了,但没完全晕 大殿内寂静无声。 靠在侧榻边上的人微微睁开眸子,白皙的耳廓几不可察地动了动。 守在大殿外的弟子们因为峰主的离开而懈怠下来。 闲聊中,弟子们离开的离开,剩下的两个也慢吞吞溜达到了大殿外围,眺目朝梨花林中望去,琢磨着为何峰主如此这般喜爱梨花。 即墨云然缓缓起身,步履轻慢地走到桌边。 旁边的窗户如同被一只无形的手抚过,无声地合拢,不留一丝缝隙。 远处—— 正在监视着这扇窗户的人恼恨地淬了一口,四下看看,跟旁边的同伴嘱咐一句,自己起身飞快去跟他们的主子汇报最新情况。 殿内。 光线因为关闭的窗户黯淡了些许,但依旧不掩男人出众的气质。 他指尖轻点,一缕细白的烟雾从他指间留出,萦绕成一个规整的圆。 烟雾圈中出现一张人脸,与即墨云然的模样完全无二。 “咳咳,我是不是该感叹一句,感谢魔尊阁下还没忘记我这个人的存在。”圈中的即墨云然捂着唇轻咳一声,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 “不必感谢,毕竟每天都对着这么一张脸,本尊还不至于忘。” 即墨云然——哦,不对——魔尊戚长渊挑了挑眉。 两人相视一笑,即墨云然眼中露出些许复杂之色:“这么看着自己的脸,我竟然感觉有些怪怪的。” “怎么怪?” “嗯……怪陌生的,或许是我太久没在这张脸上,看到正常人的肤色了吧。” 即墨云然笑了笑,即便戚长渊变出来的脸色苍白至极,在他看来,跟自己的状态,也依旧不同。 戚长渊看他一眼。 下一瞬,坐在桌边的人便换了一副模样。 靳白妤熟悉的——属于原长戚的那张脸露了出来。 “本尊让你帮我办的事如何了?” “我何时出过岔子?”即墨云然病容憔悴的脸上露出一丝傲然来,淡淡道,“顺着你给的那些线索,我们已经查到了这些年来一直在背后偷偷调查你的人——” 戚长渊身为魔尊,关注他信息的人自然不少。 暗地里调查他的正道修士也多不胜数。 但近几年来,掌控着修真界消息渠道的魔尊隐隐觉察出一丝不对。 有一股狡猾又神秘的势力一直在悄悄探查着他的线索,关键他们探查的还不是修真界诸人关注的那些——魔尊又干了什么丧尽天良的事,而是关于他个人的各种习性。 戚长渊曾顺藤摸瓜找过两次,最后都不了了之了。 而他本人又懒得在那些活跃的小跳瘙上多分心神,也就没多放在心上。 直到最近,尤其是从凌云城须弥境以来,那股隐藏数年的第三方势力似乎又偷偷地冒出了头来,一直在他警惕线的边缘来回试探。 ——当然! 这些都不是戚长渊专门找即墨云然帮他调查的原因。 他当时突然兴致来了,想要看看靳白妤和他那位卧底手下在搞什么鬼,又需要一个说得过去的理由来跟即墨云然商量。 于是便随口找了这个借口。 被敷衍了的即墨云然全然不知魔尊的小算盘,还在一五一十地跟戚长渊交代他调查到的结果。 “说来那些人还真是隐蔽,若不是你,恐怕都发现不了他们的存在!” “我们还是侥幸才抓住了一缕线索!其中一股势力指向的人竟然是当今修真界话题度最高的几个人之一——明华岛少岛主,秋水安。” 戚长渊倏地抬眼。 漆黑的眼瞳中飞快闪过一丝暗芒,是晦暗又灿烂的金色,如同墨水中掺杂的丝丝缕缕的金线。 即墨云然一怔:“你认识此人?虽然他话题度挺高但他的身份和实力,还不足以——等等,你干什么去?” 只见原本坐在桌边、一脸淡然的魔尊突然站起身,脸色微沉,下颌绷起一条硬朗的弧度。 “改日再谈。” 他没有给出任何解释,也没有交代一句自己要去做什么,衣袖一挥。 烟雾散去。 再一眨眼的功夫,他修长的身影也消失在原地。 殿中空荡荡一片,寂静无声,好似这里从来都没有人出现过一般。 —— 一刻钟前。 禁地深处。 一袭雪白的女子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看起来已经失去了意识。 周遭逸散出一缕一缕的黑雾,如同无形的手一般,将女子牢牢困在其中。 滋啦作响的声音从周遭响起, 一条条硕大的锁链从漆黑的林中翻涌出来,活像是有了自己的意识似得,朝着女子而去。 四面八方,无一缺口。 靳白妤紧闭双眼,面色惨白。 意识海中—— “这就是你说的,我的灵力不受任何影响?” 一边的小白团子尴尬地轻咳一声,嘟哝道:“确实不受阵法的影响,我也没说错啊,你又不是被禁灵阵法搞晕的!” 靳白妤:“……” 小白团子似乎是自觉自己找到了理由,撅起唇瓣,振振有词道:“说到这里,我就不得不念叨你两句啦,俗话说得好,防人之心不可无!你怎么能随随便便就被那个弟子暗算到呢!” “我能料到他已经拖了困,手中还藏着随时暗算我的东西?” 靳白妤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 说起来就让她生气。 不是气茶茶身为系统同样没有察觉到,而是气自己竟然下意识因为他是长生宗的弟子,而放松了警惕心。 当然,那个弟子狼狈虚弱的形象也有一定的影响。 无声地叹了口气,靳白妤蹙眉道:“现在该怎么办?” 好在因为她本身还有灵力,暗算她的人大概是没有想到这一遭,药量不足,才让她这会虽然身体已经晕了过去,意识却还是清醒的。 ——虽然清醒的看着自己被围困,眼睁睁看着那些可怕的链条以铺天盖地之势捆绑住她的身体,算不上一件好事。 “放心,你很快就可以恢复的!” 茶茶又恢复到之前的信誓旦旦,“我已经在帮你处理身体中的药物影响了,要不了多久,你就可以恢复行动。” 第146章 前未婚夫 《穿成万人迷师尊的我手撕修罗场》第146章 前未婚夫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47章 刨开她的心 缚神锁让系统白忙活了一场。 不过它很快又安慰了黑着脸的靳白妤,“没,没事,缚神锁我也是能够解开的,只是需要那么一点点时间罢了。” “多久。”靳白妤咬牙切齿。 “两个时辰——不不不,一个时辰!半个时辰,半个时辰总行了吧?这真的是极限了!!” 茶茶简直想哭。 靳白妤深吸一口气:“你再不搞快点,恐怕也用不着解开这玩意了。” 她的‘眼前’一片漆黑,方才秋水安与那几人约定好离开的时间后,便将靳白妤收进了不知道什么东西之中。 靳白妤猜测离开这里之前秋水安应该不会弄死她。 但他们约定要出去的时间就在半个时辰之后。 若是在此之前,她没办法脱身,一旦被带离长生宗,后面想要保命就更难了。 这倒也罢了,靳白妤算不上多怕死——但她不喜欢被折磨致死。 她这人,就算是死,也只想将死亡时间和死亡方式掌握在自己手中。 身周突然一荡。 靳白妤感觉到自己像是被放在了什么东西上面。 紧接着,包裹着她的事务开始在她身周攒动,不多时,眼前就慢慢恢复了光明。 ——然后她就对上了一张可怖的、半边都成了骸骨的脸。 靳白妤悚然一惊! 秋水安?!他怎么变成这样了! 怪不得他刚才在那些人面前一直遮着脸,恐怕不想露出自己如今的模样也是一大原因。 靳白妤此刻无比庆幸,幸好那些家伙阴她的药药力是真的雄厚,剥夺了她身体中的所有反应。 就算她神识苏醒着,身体也半点看不出来,加之有系统的掩护,整个修真界基本也没有人能发现她此刻神识还苏醒着。 否则,只怕秋水安这会已经觉察到不对了。 秋水安沉沉地盯了靳白妤良久,他俯着身,两人之间的距离拉的极近。 近到靳白妤能感受到他呼吸喷洒在她肌肤上的温热触感。 他用像是要将她的脸盯穿的眼神,死死地、一寸一寸地看了她许久,才终于开了口。 “现在也只有这种时候,你才能听我的话了——白妤。” 意识海中的靳白妤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这人什么毛病,开口就一副病娇样。 搞的好像他对她多深情、而她又如何辜负了他似得! 然而这还只是个开始。 一旦开口之后,秋水安就像是打开了一道话匣子,源源不断的话从他那张已经毁了一半的唇中溢散出来。 “白妤,我常常在想,我们之间到底是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以前我们之间多好啊——知道我身世苦楚,你便帮我夺权,助我登上少岛主之位;知道我没有立足的威信,你便帮我寻来无数奇珍异宝,助我稳固权势;就算是长生宗的弟子看不起我,你也会站在我的角度上帮我教训他们!” “为此,我甚至愿意容忍你那些拈花惹草的行为!” “……”靳白妤简直想笑。 这叫感情深厚? 听着这些话,她纯纯只觉得原主是个冤种!还是超级大冤种!! 不过原主本身也是图色,自己上赶着逗弄小情儿,这也与她无关。 但秋水安这幅作态就让她觉得无比可笑了。 句句都说情,字字却全是利益,如今他怨恨她,也无非是因为觉得她不再舔他、得不到利益罢了! 秋水安半点没觉得自己话里有什么不对,还露出痛苦的挣扎之色来。 “我为你付出了那么多,忍受了那么多——可是现在!可是现在!你怎么会变成现在这幅样子!!” “你怎么能让你的弟子们去毁了我的事业!夺去了我的岛主之位!!那是我一生的心血,是我的命!白妤,你怎么能如此心狠手辣!!” 意识海中,靳白妤缓缓蹙起眉头。 “谁?谁夺去了他的岛主之位——” 她想了想,恍然惊觉:“梵云净和梅虔!怪不得这两人从我回到剑锋后不久就消失了,阮嘟嘟还跟我说他师兄们是去历练了!” 茶茶百忙之中安慰她道:“他们这也是为你出气,别生气了。” “我没有因为这个生气,”靳白妤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冷冷地扫了状若癫狂的秋水安一眼,讥讽道,“这种人,当上岛主也只会给明华岛带去无限祸患,只是——” 她磨了磨牙,“傅点苍和阮嘟嘟帮着梵云净和梅虔骗我!我这个做师傅的,在他们心里的威信难道还不如两个师兄!” “额……”茶茶只好道,“毕竟原主对几个徒弟都是放养政策,他们骗得不是你,骗得是原主。” 靳白妤没有搭理他的话,冷笑一声:“今日就能帮着师兄骗我,来日若是梵云净他们真的黑化——这些小崽子还不是有样学样!” 茶茶:“……你这就有点过分偏颇了,嘟嘟还是个三岁孩子呢,点苍看起来也是个正直的小暖男,你不能因为这一次行为就一棍子打死。” 靳白妤挑眼看它:“原著中原主的弟子们全员黑化不是事实?” 茶茶:“……” 它还是老老实实干活吧。 秋水安发了好一阵疯,才终于又慢慢平和下来。 他毁容的脸上扭曲出一个可怖的笑容,皲裂的手指轻轻抚上靳白妤柔软白皙的脸颊。 “不过现在好啦,等我刨开你的身体拿走那东西,等我们离开这里,你就会永远听我的话了。” 他深情款款地呢喃,仿佛已经看到了那副幻想中的美好场景。 “到时候,我们就能永远在一起了。” “……”靳白妤僵硬地道,“茶茶……” “知道了,你放心,赌上我的cpu,半个时辰内我一定让你恢复自如!”茶茶近乎尖叫地道。 特么的要是被刨了,靳白妤和它就全都得玩完!! 靳白妤深吸一口气,将自己的另一句话暂且压下去。 那东西? 秋水安想从她这里弄走什么东西? 还得是刨开…… 不,不可能是系统……这里的人不可能知道系统的存在。 难道是为了阴火? 在靳白妤走神的时候,露出森森骸骨的手缓缓按上了她的心口—— 第148章 情敌对峙 一丝殷红渗透雪白的纱衣。 纱衣之下,尖利的爪子一点点穿进女子白皙娇嫩的肌肤,越陷越深。 千钧一发之际—— 一只修长的手凭空出现,虚虚搭在了秋水安那半腐朽的手腕上。 “什么人?!” 秋水安下意识抬眼,视线之中出现一道挺拔修长的身影。 男人正垂下眸子来漫不经心地看着他,他的脸庞背着光,被垂下来的墨色发丝遮住,看不真切,但即便如此,秋水安也能感觉到男人看他的眼神——如同在看一粒微不足道的尘埃。 这让秋水安那颗本就饱受刺激的心更加敏感,他咬紧了牙关,眼中闪过一丝怨毒,手腕同时试图翻转、脱困。 却在那只看起来没用什么力气的手之下一动也不能动、 他心头猛地一沉! 一边在意识中呼唤着他体内那道大能的灵识,一边勉强挤出一抹和善的微笑。 可惜他忘了,他如今那张脸已经不是昔日的模样,以至于这一抹笑容看起来不仅没有丝毫和善的感觉,还扭曲可怖,令人望而生畏。 “不知这位……前辈,是何身份,为何会出现在长生宗的禁地之中?” 男人不答反问:“你又为何出现在这里,你也不是长生宗的人吧。” 他声音冷淡,声线自带一种高高在上的雍容华贵,这让秋水安更觉不妙。 但那位大佬灵识指导他那么久,多少还是有点用处的。 就像现在,虽然他心头惊骇如擂鼓,却还是努力让自己沉着冷静下来,争分夺秒地分析着男人话中的每个字眼。 他眼中闪过一丝惊喜。 ——也! 他们此刻身在境地最深一域,能出现在这里的,除了长生宗的大能之外,就只有曾经在修真界惹下祸患的、被关押在此的魔修之人! 秋水安斟酌着道:“前辈,晚辈来此一是为了带走负了晚辈之人,二也是为了救出被自诩正义的长生宗视作邪祟的魔修,若是前辈愿意,可以跟着我们一起离开这里!” 戚长渊挑了挑眉。 很明显,这人将他当成了被关押在此的魔修——这思路倒也正常,毕竟长生宗的禁地深处,是整个修真界公认的、排行数一数二的最安全也最危险之处。 危险是因为这里关押着无数修为高深的魔修。 安全也同样源于此,一旦进入此地,想要出去简直难如登天。 纵观修真界除了手持禁地信物者几乎没有几个人能进来,不巧,戚长渊偏就是那几个老怪物之一。 他自然也能看出来,秋水安不符合任何一点。 晦暗的眸中闪过一丝几不可察的兴味,戚长渊语气放温和了些:“所以,你是来救本尊出去的?” 果然猜得没错!赌赢了! 秋水安连忙顺势点头,殷切地道:“是的前辈,晚辈来此就是为了救您离开这里!” “很好,本尊很欣赏你,”戚长渊微微勾唇,看起来十分亲切地轻轻拍了拍秋水安的肩膀,虽然手并未落到实处,“不过——” 他话音一转,轻叹一声,“本尊虽不愿承认,但长生宗禁地大阵属实难以对付,尤其是这中心区域的重重迷阵和禁制更是难以突破,若是能随随便便离开,本尊也不至于在此待了那么久了。” 刚进来一分钟的魔尊语气诚恳极了。 秋水安自动将他话中的在此待了那么久转换为在此地被关押了数十上百年。 他眼珠一转,以此人的修为,在魔修界中定不是籍籍无名之辈——曾经至少也得是魔修界十大城主之一! 若是他取得此人信任,成功将人救出,出去之后他就可以直接去魔修界,不必担心被长生宗追的无处可去。 而且以此人跟长生宗之间的恩怨,日后定会对付长生宗! 他脸上的笑容愈发扭曲,语气也愈发殷切:“您放心,我既然能进来,自然能带您出去!而且出去的时机就在半个时辰之后,您很快就能验证了!” “很好,”戚长渊再次矜持地点点头,他负手而立,“若是你真能带本尊离开这个鬼地方,本尊保证,届时会在魔修界给你安排一个好位置。” 秋水安狂喜:“多谢前辈!” “不过——” “前辈,怎么了?还有什么事情是晚辈可以效劳的吗?” 戚长渊蹙了蹙眉,语气猝然冷下来:“但本尊也不是随便什么话都信的人,你要想跟本尊做交易,就得拿出你的诚意了。” “前辈的意思是……” 戚长渊缓缓上前一步,从阴影之中踏了出来。 禁地内常年不见天日,只能看到比月光好不了多少的光芒。 此刻这种晦暗的光就打在戚长渊那张绝世俊美的脸上,冷淡的光为他的轮廓蒙上一层宛如雕塑的质感。 他语调轻慢的开口:“当然是看看,你如何带本尊出去的诚意。” ——然而对面人脸上却露出满脸震惊之色,眼中闪过惊骇、不可置信、恍然大悟等等复杂之情。 最终,秋水安的表情定格,他扭曲着脸,嘶声道:“是你——是你!!!我不会认错这张脸!!你是那个贱人用来取代我的人!!” 一时兴起玩心机的魔尊:“……??” 戚长渊眼中露出些许迷惑,这次是真的迷惑,他打量着秋水安:“你见过本尊?” 魔修界都几乎没人见过他的真容。 他在修真界行走的那张脸虽然与他的真容极为相似,但戚长渊还是略微做了些调整的。 虽然调整的并不多,但他自觉除非熟悉他长相的人,否则也不会随便认出来。 可眼前这家伙…… 竟然只需要一眼就认出他来了?甚至这会的光还暗的让人看不清! “我当然见过你!”秋水安倒退两步,身体抖得像筛糠一般,看着戚长渊的表情简直恨不得活活手撕了他。 “如果不是你,我就不会落到这步田地!” “如果不是你,靳白妤就不会离开我!!” “如果不是你,我的脸又怎么会变成如今这幅模样!” “你抢走了我的一切,你毁了我的一生——原长戚!!” 第149章 抱歉,我没空记情敌 靳白妤一开始并未认出来人是谁。 倒不是她眼神不好,主要是原长戚从出现,就一直是背对她的姿势。 她的身体如同僵硬的死尸,系统虽能帮她神魂在体内不受察觉的视物,但系统所能发挥的作用也是根据宿主当前的能力所决定的。 她能视物的地方十分有限。 靳白妤只觉那人的声音有些耳熟,似是在哪里听过。 只可惜那人的音量一直不高,又有秋水安在边上不断发出噪音,靳白妤一时难以辨认。 直到秋水安将那个名字嘶吼出声—— 原长戚。 原长戚? 哪个原长戚? 还能有哪个原长戚?! 靳白妤张了张嘴,发现自己一时间心情十分复杂,或者说完全意料之外,只能徒劳地道:“……我没记错的话,从我进来开始所有人都在强调长生宗的禁地有多牢固,有多严密。” 茶茶的声音从旁边传来,轻飘飘的:“是这样没错。” “可我瞧着,倒像是个人来人往的后花园一样。” 瞧瞧,一会来个秋水安,一会又是魔尊! 修真界人那么多,偏就正好将这两个前后未婚夫集合在一起——后者还是名义上前者的替身。 后者还比前者牛逼上不知道多少倍。 这种修罗场…… 靳白妤默默在心中给秋水安念了两句悼词。 然而最尴尬的还不是修罗场。 最尴尬的是,替身压根没认出自己替代的前任! 秋水安一通疯狂的控诉吼完,原长戚眼中的疑惑并未彻底散去。 他思忖了一会,才慢吞吞开口:“听起来你很怨恨本尊——不过很抱歉,似你这般的人太多了,本尊若是个个都记住的话,未免有些浪费时间。” 言外之意,他不配他浪费那丁点的时间。 秋水安……秋水安呆住了。 靳白妤叹了口气:真可怜。 然后愉快地绽放出一个爽翻了的笑容。 她可没那么多闲心去真的怜悯一个想要挖她心的人! 秋水安的身体颤抖起来,黑气自他周身溢散出来,本就晦暗的周遭肉眼可见的更加阴沉。 一种腐朽的、如同泥沼一般的气息在空气中沉浮开来。 气氛从压抑到一触即发。 “原长戚——原长戚——好,好得很,既然不记得,那你也用不着记了!” 他眼中闪过一丝嗜血的光芒,下一刻,整个人便如利剑一般朝原长戚冲去! 看他来势汹汹,原长戚微微蹙起眉头。 他并未如何动作,只抬起手,白皙修长的手指在空中轻弹一下。 秋水安几乎刺到他面前的剑尖便戛然而止! 空气里,好像有一堵看不见的墙体,挡住了这一击! 秋水安却并未撤开,他非但没有意识到两人之间的差距撤开,反而微微翘起一缕笑容。 晦暗中,一缕暗光瞬闪。 意识之中,靳白妤眼睁睁看着数道黑气的、雾气凝聚而成的利刃从原长戚的背后四面八方刺去! 她眸子瞬间瞪大,下意识想要提醒原长戚时,才发现自己的身体还在昏厥之中。 无人能听见她的声音。 毫无破绽的四方袭击之下,原长戚仿佛没有觉察到那些森寒可怖的危机一般,甚至朝停滞的秋水安漫不经心一笑。 而后,他微微侧过脸。 黑色雾气凝聚的数道剑刃瞬间被一只无形的手掌捏碎,如同溢散的水珠一般,哗啦一下崩散! “不错,”原长戚回过脸,对秋水安的招数评价道,“声东击西,前后夹击,修为比上次我们遇见时涨了起码三阶,即便是长生宗各峰峰主在此,也很难逃过这一击。” 他虽未多说。 但秋水安已经听出话中之意——只可惜,在这里的人是我。 那你就只有失败这一条路。 该死!这个男人,比他所料想的更加强大! 也更加让他厌恶! 秋水安眼中闪过一丝猩红的血气,极怒之下,他狠狠一咬牙,干脆直接祭出自己的几道底线之一! 空气猛地停滞一瞬。 溃散的黑雾在这一瞬间以肉眼难辨的速度化为一道道尖锐的寒刺,铺天盖地朝着原长戚而去! 这一次,原长戚的速度竟然迟了一瞬。 只这不到半秒的时间,已经足够一道——又一道寒刺划过他的衣衫,刺破他的皮肤。 半秒之后—— 砰。 靳白妤好似看见一道透明的水幕被什么东西打碎,原长戚的身形瞬息消失在原地。 刚刚扭曲出一个愉快笑容秋水安笑容又僵在了嘴角。 下一刻,他的身后出现一道身影,无声无息,绕是在秋水安环绕的黑雾包裹之下,他也没有露出丝毫的灵力痕迹。 那道身影抬起手,指尖虚虚点上秋水安的肩膀。 这是原长戚第二次点上秋水安的肩膀。 秋水安所有的攻势瞬间戛然而止! 他的身体像是遭受了什么可怕的打击一般,凸出一截,然后身子斜斜飞了出去,砰一声撞上后面的石壁。 吐出一大口鲜血。 与此同时,靳白妤感觉到束缚着自己的锁链松开了一些。 茶茶的声音响起,欢快的提醒她这并不是她的错觉! “太好了!这下我只需要一半的时间就能解开这道锁链了!” 靳白妤心头一动:“若是原长戚杀了秋水安的话,这缚神锁是不是立刻就能解开?” “可以,”茶茶毫不迟疑地回答,“……真正的缚神锁其实力量不止于此,不过这种只算是修真界的缚神锁,并不如仙界的一般。修真界的缚神锁受到主人的神魂所控制,当锁的主人神魂覆灭,锁自然也会破碎。” 说到最后,它还有些可惜地道:“虽然这锁不如正品,但放在修真界也算是极其罕见的至宝了。” 不过主统二人商讨的再热烈也没有用。 最终还是看原长戚怎么做。 但显然,原长戚并不打算继续动手。 他一改方才索然无味的无聊模样,漫步到了秋水安不远处。 秋水安又吐出数口鲜血之后,才慢吞吞艰难抬起头,“你,你究竟是什么人——” “比起这个,我倒是更想知道——你体内的,是什么东西。”原长戚俯身看他,眼中闪过一丝兴味又令人心惊胆战的光芒。 第150章 跟本尊撒谎,没有任何意义 原长戚这漫不经心的一句话,震撼的不仅仅是秋水安,还包括靳白妤与系统。 “秋水安体内也有东西存在?”靳白妤疑惑地看了眼茶茶,“这你从未跟我说过。” 茶茶也一脸震惊地道:“我完全没有感知到过!那东西能骗过我的感知!” 一人一统都意识到情况不对,不过此时此刻,他们唯一能做的也只有看魔尊逼供。 秋水安眼中闪过一丝惊惶,强撑着道:“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要杀要剐随你便是!” 与此同时,他在意识中拼命呼唤起那位大能灵识。 也就是这会他才突然发现,以往时时刻刻都不断给他各种意见的大能竟然悄无声息。 好似不存在一般。 再努力定神一回忆。 这种情况正是在原长戚出现之后发生的! 原长戚定定地看了他片刻,蓦地莞尔一笑:“看来那东西能让你复生。” 并没有丝毫疑问,语气里全是笃定。 秋水安慌张更甚,偏偏这种时候他唯一的依仗还消失不见了,他只能勉强撑着一丝心神,试图骗过原长戚。 “你是在嘲讽我吗?!修真界中能使人复生的灵物极其罕见,在哪里都是至宝,我一个小小的少岛主——哦,拜你所赐,连少岛主都不是了的人,哪来的资本弄来那种至宝!” 原长戚话音一转,“你体内那东西有没有告诉过你,跟我撒谎,没有任何意义。” 他视线直直落在秋水安身上。 却又像是根本没有看秋水安,而是隔着这具不值一提的躯壳,在跟那个未知的东西对话。 姿态如此嚣张、如此狂妄。 却又是如此的,理所当然! 秋水安简直恨透了他这幅模样,这样的对比之下,显得他在原长戚眼中更像是连一粒灰尘都比不上似得。 他嘴角扭曲着,止不住的血迹蜿蜒而下,他的眼中却全是仇恨与恶意。 他突然有了一个主意—— 这让他脸上掩饰不住的露出一丝兴奋:“你想知道那东西是什么,对吧?你也想得到那东西对吧!好,只要你杀了靳白妤,我就将体内的灵物交予你!” 正听的专注的靳白妤:“……???” 魂在身中坐,祸从天上来? 原长戚笑了。 看到这抹笑容,秋水安以为他心动了,神情愈发愉悦:“靳白妤此刻被缚神锁所困,又中了我的毒,五感全失,状若死人!你现在动手,不会有任何阻碍!” 原长戚终于动了,他回过头,视线轻飘飘的看了靳白妤一眼。 好似真的对这个交易动心了一般。 靳白妤:“……茶茶,身为女主,我该有各种女主光环的,对吧?” “你确实会有女主光环,但是,额,魔尊也有男主光环……”茶茶努力试图开解靳白妤,“魔,魔尊一定不会——应该不会杀你的吧!整个修真界他想要什么没有,何必为了那么一个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杀你!” 茶茶结结巴巴地说着,最后干巴巴地道,“好吧,如果他真的动手……我保证,我会屏蔽掉你的五感的。” “……”靳白妤无言以对,翻了个白眼,“谢谢,你还真是贴心。” “你以为我想吗?”茶茶委屈的都快要哭出来了,“若是别的死法也就罢了,男主杀了你的话,我的任务不但要失败,还要被评为最劣等!我只是一个可怜无助的系统啊啊啊!为什么要让我遇到这种事!” 就在一人一统快要抱在一起抱头痛哭——主要是茶茶抱住靳白妤——的时候。 原长戚又转了回去。 秋水安流血的速度缓和下来,确切的说,他体内的血已经快要流干了。 这让他整个人神志愈发不清醒。 唯一的念头,就是在失去意识前拉上一个靳白妤! “你还不快动手!快点!拿起我的剑,剜出靳白妤的心!” 秋水安不耐烦地催促道。 “靳白妤死在禁地绝不会有人发现是你下的手!只要你现在杀了她,我就立刻将那东西交给你!” “听起来很划算,”原长戚抱臂而立,嘴角勾起一丝冷冽的弧度,“不过,我没兴趣。” “当然划算用一个废物峰主换——你说什么?你不感兴趣??!你知道这是什么吗?!” 秋水安惨青色的脸生生气红了,“凭借这东西,我短短不过一月就连升三阶!它不但能帮你进阶,还能帮你获得无数法宝灵药,缚神锁也是它帮我拿到的,原长戚!这可是整个修真界都——” 原长戚脸上露出一缕厌烦之色。 “我还当是什么宝物……原来又是这些无聊的东西。” 秋水安奋力的咆哮戛然而止。 “什么——你—” 下一个你他再也说不出来了。 原长戚先前是看在那种异物的份上,才耐着性子忍受了他的絮絮叨叨,此刻他没了兴致,自然也不会多听他说一个字。 他只信手一挥。 地上属于秋水安的剑便贯穿了秋水安的身体——如他所愿的,正中他的心脏。 整个过程极其轻松,轻松地仿佛捏死了一只蚂蚁一般。 甚至不值得原长戚脸上露出任何表情。 看着这一幕,抱着靳白妤痛哭的茶茶渐渐止住声息,它哆嗦着,小声道:“要不,要不你那个计划还是改改吧。” 靳白妤视线没从原长戚身上移开。 秋水安死后,男人终于乐意屈尊降贵地靠近了他,此刻正指挥着长剑,抛开了秋水安的心脏——丹田——脑子—— 茶茶抖动的幅度更大了! 原长戚‘翻遍了’秋水安的身体,都一无所获。 他有些遗憾地叹出口气,嘟囔了一句:“算了。” 话音落下的同时,秋水安已经破破烂烂的身体无风自燃,迅速被焚烧成了一堆灰烬。 靳白妤发现,那火不是正常的灿金色火焰,而是黑色的火焰,焰心还带着隐隐的幽蓝。 等等! 幽蓝深处,好像有什么东西! 就在她定神打算看看清楚之际,一缕细微的玄光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从火焰中猛冲而出,直直朝着地上的靳白妤而去——! 第151章 魔尊掉了二号马甲 电光火石之间,靳白妤只来得及为自己多灾多难的身体默哀了半句。 然后那东西就僵在了她的面前。 距离她的面门只剩不到一根头发丝的距离,靳白妤甚至能感觉到那东西的触感。 然而它就是硬生生僵持在那里,无法再存进一毫。 一道透明的灵力凝聚成一张薄如蝉翼的网,将它裹缚其中,任凭它怎么奋力挣扎,也无济于事! 靳白妤和茶茶齐齐松了口气。 阴影自上而下笼罩了她的身躯,是原长戚。 男人一步未动,人已至靳白妤的面前。 他的脸色阴沉着,再无半点方才的戏谑轻笑,落在那光团上的视线宛如一道道世间最锋利的剑刃一般,让人胆寒。 靳白妤清楚地听见,自己旁边的茶茶咕咚咽了一声口水。 她想,若是那光团能发出声音,此刻应该不会比茶茶强到那里去。 光团抖了抖:“你,你不能杀我!我对你大有用处!!” 哦,原来真的能说话。 靳白妤毫不惊讶——在这种修真世界,她还有什么好惊讶的。 原长戚显然没有兴趣听它的屁话,他指尖抬起—— 咔擦。 无声的皲裂在光团上开始蔓延。 光团拼命颤抖着,似乎是用尽了全力来阻止自己溃散。 它的声音变得尖锐而急促:“我知道你的身份!戚长渊!我知道你是魔尊!!你难道不想知道我是什么吗?!” 魔尊用行动身体力行地表明了他的态度:不想。 光团瞬间崩散。 化为一缕一缕细碎的柔光。 魔尊微微蹙眉,似乎是觉察出那里不对,手掌再抬——压下! 瞬间,这些正在溃散四溢的柔光又猛地凝聚在了一起,拼凑成了一坨……说不清算是什么形状的东西。 与此同时,靳白妤问茶茶:“戚长渊?他不是叫原长戚?” “你忘了吗,魔尊大名就叫戚长渊,原长戚只是他那个马甲的名字……”茶茶说着,委婉地顿了几息,“按理说,修真能增长脑补记忆力才对。” 若是平时,靳白妤高低得回怼它几句。 但此刻她全身心都放在魔尊和那些古怪的光上面,只冷冷睨了茶茶一眼,将这遭账记在了心底。 “这光团究竟是什么东西?戚长渊又在搞什么?” 她迷惑不解,为什么魔尊的行为举止看起来就像一个折磨玩具的小孩子一般。 茶茶凝重起来:“他本打算直接打散那道意识——按照正常情况,就算是修真界大能分出的神魂意识,也不可能在戚长渊的魔力之下存活,可刚才那道意识并未真正消散,而是又分出了数道——” 靳白妤立刻明白了其中的问题。 她蹙起眉头,凝视着戚长渊越皱越的眉心,不仅心下一寒。 所以,这东西就连魔尊都看不透、摸不透,甚至暂时无法处理。 而那东西的目标……显然是她的心脏! 戚长渊折腾了一刻钟,也没让那玩意彻底消散之后,他终于失去耐心,随手划拉开空间,从自己的随身空间中取出个什么东西,将那玩意装了进去。 然后连人带盒地直接封印起来,丢回空间深处。 随即他又消失了片刻,靳白妤猜测他应该是去处理那几道先前偷袭她的黑影了。 只是不知道那些黑影最后是会被他放出去呢,还是另作安排。 等戚长渊再次出现的时候,靳白妤发现他表情比之前松快了一些。 而后他的视线终于直勾勾地落在她身上。 眼中打量、嫌弃、无奈等种种情绪交织在一起,复杂到让靳白妤想要在他眼中画上一张扇形统计图。 这家伙究竟在思考什么?她有些不耐烦地想:难道他不想救她? 说不定他会将她直接丢在这里? 这倒也不是没有可能,毕竟他们之间唯一的交情,还都是基于双方的欺骗之上。 ……不过无论怎么样!他凭什么嫌弃她?! 她还没嫌弃他是个脑子有病的神经病呢! 好在戚长渊那让人火大的视线并未钉在她身上太久,片刻后,像是终于认命了一般,尊贵的魔尊轻啧一声,俯身上前。 将她虚虚扶起。 ——之所以说是虚虚,因为靳白妤清楚的感知到,这家伙的手并未真正落在她身上。 所以他究竟在嫌弃些什么! 她很干净的好不好!! 正在靳白妤无能狂怒的时候,她突然感到身上一轻。 愣了几秒,她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的外衫竟然直接成了一地碎布! 只剩下一件单薄的、雪白的内衫,包裹着她纤细娇小的身躯。 毁了她衣服的罪魁祸首还愉快地轻叹一声,手终于牢牢地落在了她身上,一手抚着她的肩膀,一手揽着她的腿弯。 她被他亲密地拢在了怀里——以一个公主抱的姿势。 正打算为自己无辜衣服发火的靳白妤:“……”目瞪口呆,突然哑火。 怂了半天的茶茶适时开口,语气里满是天真纯洁:“宿主,你怎么脸红啦?神魂还能脸红成这样哒吗?” 靳白妤猛地转头看向它,像是找到了一个发泄口似得。 她咬牙切齿地道:“天凉了,某些废物系统该下岗了!” “我要是下岗了,谁来帮你解毒。”茶茶好不容易抓到她羞恼的时候,这会才不听她的威胁。 就在这时,一道软糯的声音在一人一统中间响起。 “主人,软软终于帮您解完毒啦!缚神锁余下的灵力也被我消磨的差不多啦!主人,您马上就可以恢复啦!” 茶茶一僵,猛地看向一直畏缩在一角的小火苗。 “你特么!” “茶茶,闭嘴,”靳白妤打断它,神清气爽地夸赞浑身写满疲惫的小火苗,“幸苦你了软软,我就知道你是最有用的。” 茶茶气的通红:“你!” 靳白妤冷冷睨了它一眼:“至于你,茶茶,多像软软学习学习——不要把劳苦功高挂在嘴上,而是实打实的干事才是硬道理!” 茶茶气的险些快要七窍生烟。 经过这一番插科打诨,靳白妤那股莫名其妙的脸红终于被压了下去。 周遭的光线亮起。 戚长渊已经抱着她离开了禁地深处,四下无人,凉风习习,他俯身将她放在一株古木之下。 下一刻,光华流转。 靳白妤眼睁睁看着眼前的人身形一变,变成了另一张她熟悉的脸! 第152章 即墨公子对您痴情一片 靳白妤回到含渊殿已经是一个时辰之后的事。 刚一回去,就撞上几个脸色紧绷的弟子正往外走。 几人行色匆匆,在靳白妤出声叫住他们之前,便兵分两路。 一路御剑而行朝着主宗飞去,眨眼的功夫就没入剑峰外常年浩浩荡荡的云层了,消失了踪迹。 另一路人则朝着她的方向行来,刚走没几步,为首之人便注意到了靳白妤的身形。 “师——师尊?!”傅点苍惊呼一声,愣怔一秒之后,惊喜地冲到靳白妤面前,“师尊你没事?!真是太好了!!” 靳白妤一眼就注意到了他身上略显凌乱的衣服,袖口还破开一道长至肘部的口子,显然是被什么利器划伤的。 紧接着阮嘟嘟也冲了上来,小家伙只比傅点苍慢了一秒,以至于靳白妤都还没来得及回答傅点苍的话,就连忙条件反射的接住了冲进怀里的小炮弹——这几天被阮嘟嘟训练出来的。 小家伙软乎乎肉嘟嘟的小脸往靳白妤怀里一埋,两只小肉胳膊圈住她的脖颈,眼泪哗啦一下就滚了下来。 “师尊呜呜呜!我和师兄都快急死了!!我们在外面怎么也等不到你!就在我们商量着出来冒着挨骂的风险去找师叔们的时候,突然冒出来三四个坏蛋围殴我和师兄,幸好我们熟悉地形,才从那些人手下逃出来!” 语气中的恐慌、担忧和气愤溢于言表。 平日里再怎么一副成熟的小大人样,事实上阮嘟嘟也只是个三岁左右的小崽子罢了。 靳白妤心下又酸又软,她原本打算的是装作里面什么都未发生——解释的话就要涉及一些秘密,虽然她能将那些逻辑全都圆过去,但万一被宗门的人在禁地中发现什么关键的痕迹呢。 反正秋水安已经死了,她瞒下这一切也无伤大雅。 但,在几个弟子们真情的担忧之下,靳白妤改变了主意。 她并不怎么想欺骗他们——嗯,能少骗一点就少骗一点吧。 “师尊当然没事了,瞧,我连一点伤都没受呢!” 靳白妤身上的血迹已经被她用清洁术法清理干净,她的法衣又自带修补功能,将她胸口处的伤遮掩的严严实实,她轻松地给小弟子们展示了一圈,而后扬起眉梢,自信地道: “别忘了,我可是你们的师尊,若是随随便便就能被人伤到,我还有什么资格教导你们?!” 几个亲传弟子和外门弟子脸上都露出如释重负的表情。 随即,又因为靳白妤后面这句话,嘴角微微抽动了几下。 事实上,他们拜入剑峰可跟靳白妤的修为没有半毛钱关系——众所周知,靳白妤的修为压根比不上她的前几位亲传弟子! 阮嘟嘟对于靳白妤的话却十分捧场。 他点点小脑袋,满是仰慕地道:“对,师尊最最厉害啦!我就知道,没有人可以伤到师尊哒!” 说着说着,他突然沮丧地垂下小脑袋。 “只可惜我和师兄都太没用了,不但帮不上师尊,还没能生擒一个坏蛋,反倒被坏蛋们打的落花流水,师兄为了保护我还受了伤……都是我不好,我以后再也不偷懒了!” 眼泪又从那双圆滚滚的大眼睛里冒了出来。 靳白妤瞧的心疼,安抚地摸了摸他的小脑袋,“嘟嘟才三岁,能这么懂事已经很棒啦!是那些坏人不守武德,以少欺多不说,还不要脸的欺负你一个小奶娃,是他们的错!” 嘴笨的傅点苍也连忙跟着结结巴巴地安慰师弟: “保护师弟是我这个做师兄的责任,反倒是我修为不济,连几个人都应付不了,跟师弟你没半点关系——而且在当时那么凶险的情况下,师弟你还能帮我偷袭那些人,已经非常厉害了!” 周围几个弟子也跟着笨手笨脚地安慰阮嘟嘟。 “别伤心了小师弟,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还在玩泥巴呢!” “是啊,你平日里精明——咳咳,聪慧的样子比我现在都强呢!” 小家伙终于停止哭泣,抽噎着,仰起小脸,一脸认真地问靳白妤:“真的吗师尊?嘟嘟真的没有丢师尊的脸吗?” “当然没有了。” 靳白妤温柔地揉了揉他的小脑袋。 安慰完小奶包,靳白妤让几个打算去禁地外搜寻的弟子再等等。 方才那几个弟子去了主宗汇报情况,主宗那边应该很快就会有人过来了。 众人簇拥着她回到大殿。 殿门口,一个熟悉的身影正坐在门前,翘首以盼地望着她的方向,不知道看了多久。 几人临近之后,即墨云然才抬手掩住唇瓣,轻咳几声,苍白如纸的脸上露出如释重负的表情:“白妤,你终于回来了。” 声音是如此的虚弱,就像他单薄的身形一般,让人看着便不由担忧这人会不会被一阵稍大点的风吹折过去。 这几日对即墨云然一贯态度和煦的靳白妤此刻表情却略显怪异。 她视线不动声色地在即墨云然身上上下细细打量了一番,然后矜持地给出一个音节:“嗯。” 这本没什么。 但鉴于她最近对即墨云然格外的亲切,这个嗯就显得有些太过冷淡了。 冷淡到旁边的几个弟子全都注意到了这种微妙的情绪。 不过他们只当是靳白妤刚恶斗一番,身心俱疲,没有多想,只是小声为即墨云然帮衬道: “师尊,即墨公子自从听说您失踪之后,便一直忧虑万分,甚至几度担忧的咳晕过去。” 这是傅点苍,若说先前他还对靳白妤新看上的这人有些顾虑,这会却是满满的愧疚。 即墨公子对师尊真是痴心一片! 他们之前怎么能怀疑! 阮嘟嘟有点不情愿地咬了咬唇,但看着即墨云然那风一吹就垮的身子和失落的表情,也很快道: “不仅如此,他每次一晕过去,就会很快奋力挣扎着醒过来——然后坚持要出来找您!师尊,我以后再也不会打扰您和即墨公子约会了!”后面这句是他悄声嘀咕的。 “是啊峰主,即墨公子对您的真情我们都看在眼中,若不是我们拼命拦着,恐怕他已经在禁地的路上了。” 第153章 为您付出良多! 经过这次的事件,几位弟子——包括靳白妤的亲传弟子们,显然对即墨云然已经大为改观。 不仅在靳白妤面前为即墨云然说了一箩筐的好话,还体贴地故意往边上靠去,好让两人更加亲近。 一阵凉风吹过,即墨云然瘦削苍白的面庞上浮现一缕痛苦之色,他似是想要努力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脆弱,低头掩唇呛咳了两声。 身躯颤抖。 一旁的弟子连忙上前想要扶住他。 即墨云然却正好靠在了门框上,十分刻意地避开了弟子的手。 然后像是生怕人家不多想似得,他抬起脸,扯出一个歉疚的笑:“这位师兄,实在是抱歉,我身子常年不爽利,不习惯别人的接触。” “可之前峰主不还……”弟子愣怔片刻,视线在即墨云然和靳白妤身上转了两圈,随即恍然大悟! “我懂了我懂了,即墨师兄,我当然不会介意!” 弟子收回手,朝靳白妤露出一个乖巧的笑容。 其他弟子也面露明了之色,包括还在靳白妤怀里挨着的阮嘟嘟,一双大眼睛都跟着滴溜溜转了起来。 靳白妤:“……” 在场之人里,大概只有一个傅点苍还没明白大家在说什么。 他疑惑地左右看看,发现凭借自己的智商探究不出来这事之后,挠了挠脑袋,诚恳地道: “有什么还是进殿之后再说吧,师尊需要休息,即墨公子身体虚弱又在外面吹了大半日的风,也受不得寒。” 众人这才惊觉过来似得,连忙簇拥着二人往殿中走去。 见即墨云然迈步之时身形微晃,一副站不稳的模样,旁边的弟子还主动往边上让了让,好将靳白妤与即墨云然之间的距离拉的更近。 更有直性子一点的弟子直接道:“即墨公子,要不我先帮你将椅子拿过来吧。” 在含渊殿守过门的弟子都知道,即墨云然因为经脉受损,双腿走路时时常无法用力,所以他才需要常年坐在轮椅之上——只要是稍远一点的路程,基本都得靠轮椅出行。 即墨云然苦笑着低下头:“多谢这位师兄好心,只是……轮椅今日不小心被我摔坏了,这两日怕是用不了了——不妨事,你们先进去便是,我在此稍缓一口气便有力气进去了。” 旁边的弟子狠狠捣了那个说话的弟子一捶。 然后几人齐齐看向靳白妤。 包括傅点苍和阮嘟嘟。 靳白妤心下升起一点不大妙的情绪,她敛着眉眼,不动声色地扫了几人一圈。 尤其是即墨云然。 合着在这等着她呢! 傅点苍轻声道:“要不……麻烦师尊您将即墨公子扶进去?” 另一名弟子:“峰主见谅,弟子斗胆说一句——即墨公子的轮椅是他在听说了您失踪的消息之后,冲动的想要冲出去找您的时候才摔坏的。” “咳咳,峰主,即墨公子今日为了您真的付出良多。” 阮嘟嘟:“反正也不是没有抚过!” “……”靳白妤面无表情地想:是啊,他确实‘付出良多’,你猜怎么着?他不但去禁地救了我一条命,还专程跑了个来回,编排了这么一出好戏呢! 如此煞费苦心,要不是靳白妤是他编排的这出戏的另一名主角,她都想为魔尊大人神乎其神的演技以及超凡脱俗的临时剧本编排能力高声喝彩了! 尤其是魔尊大人的脸皮。 真是她前所未见的厚! 最后,靳白妤在几个弟子们的眼神攻击下还是将即墨云然扶了进去。 倒不是她拒绝不了弟子们,而是她想要看看——即墨云然皮下那人,还能玩出什么花样。 以及他伪装成一个小白脸待在她身边,究竟有什么目的! 弟子们交代完今日所有的细节后很快便回到各自的岗位之上,殿中只剩下靳白妤、即墨云然和傅点苍、阮嘟嘟等待着主宗那边人的到来。 剑峰距离主宗并不算近——当然,这种距离在修真者们便利的交通方式之下,耗费不了多少时间。 但主宗那边知道情况之后也需要一点时间来安排事宜。 他们在含渊殿内等了大概两刻钟。 这两刻钟内,一开始阮嘟嘟还缠着靳白妤让她细细讲讲她离开他们之后发生的事。 后来殿中便陷入了沉默。 无人说话,只有即墨云然——哦不,戚长渊时不时虚假的咳嗽一两声。 靳白妤在这样的咳嗽声里,心情越来越不爽。 她在意识海中冷冷道:“你一开始就知道即墨云然是戚长渊对吧——这段时间你就看着他像个耍猴的一样,将我耍的团团转!” 所以才会有那些古怪的表现。 以及对他身份的欲盖弥彰! 茶茶心虚地咳嗽两声:“这,这不怪我,是系统规则让我不能告诉你。” “说话就说话,别学某些不要脸的东西咳嗽,”靳白妤冷冷地呵斥一声,将那些暂时撒不出来的气一股脑甩在了无辜的系统身上,“它让你无法告诉我,你就不会旁敲侧击?!” 茶茶:“……” 靳白妤:“平时不是机灵的很,这会怎么哑巴了?还是你的脑子又死机了?” 茶茶吭哧吭哧两声,心虚地低下了头。 它怎么敢说,它没有给靳白妤提示,其实也是存了想看她乐子的心思…… 靳白妤冷笑一声,还想再说什么。 幸好这时主宗的人终于到了,将茶茶从困窘中解救了出来。 来的人并不是宗主,而是宗主座下的几个弟子,由宗主的大弟子带队。 倒不是宗主他们对这件事不重视,而是正巧近日宗主带着几个峰主有事离开了长生宗,一时半会回不来。 宗内近日是由大弟子和留下的两位峰主代为管理。 ——当然,这两人中并没有算上靳白妤。 靳白妤将她在禁地中的事事无巨细的告诉了几人。 她将那个弟子陷害她的事和那几道黑影全都毫无避讳地说了,当然,关于秋水安的部分则稍稍改动了一下。 譬如,将秋水安对她心脏的觊觎隐瞒下来。 而是道:“他是来找我寻仇的——点苍,你老实告诉我,你们大师兄是不是去明华岛了?!” 第154章 我一刻也离不开他 傅点苍被靳白妤的问话惊到。 他下意识地左右看看,发现没有人能帮他解围之后,才颓丧地垂下头。 事已至此,只能老老实实交代。 不过他只知道梵云净和梅虔去了明华岛找秋水安的麻烦,其余什么也不知道。 甚至还不如阮嘟嘟知道的多。 在靳白妤和主宗弟子们的瞪视下,阮嘟嘟扁了扁嘴巴,将梵云净他们离开前的所有交代都叙述了一边。 包括但不限于调换含渊殿门口的守卫弟子。 以及控制外门弟子的接近频率,甚至专门列出了一张详细的名单,上面标明了那些‘心怀不轨’的外门弟子之中,哪些可以接近靳白妤,哪些坚决不能让靳白妤见。 靳白妤赫然发现,她养的鱼基本上全在那张可以接触的名单之列! 也就是说,从一开始她的好弟子们就为她排除掉了一批背景复杂还对剑峰有不良影响的人。 可以,这弟子做的就很到位。 只是让靳白妤不那么高兴就是了。 狠狠瞪了一脸心虚的阮嘟嘟一眼,靳白妤咬着牙根子道:“所以,当初即墨云然留在我殿内的时候,你才那么着急的跑过来——目的其实就是不想让我们两之间有过多交集,是吧?” 阮嘟嘟没想到她算起账来这么快。 小崽子哭丧着一张奶呼呼的小脸,可怜兮兮地卖惨道:“我,我也不想的鸭,但是即墨师兄……” 他心虚又不安地看了眼即墨云然,接收到男人温和的眼神之后,才鼓起勇气继续道,“即墨师兄身体状况不大好……我,我也是为师尊您考虑啊。” 虽然没有详细说清楚怎么为靳白妤考虑,但这句话中的含义,殿中之人懂得都懂。 主宗的几个弟子平日里没怎么见过这种场面,尴尬的将视线瞥向一边,耳根子通红。 反倒是话题主角靳白妤倒是一脸淡定,丝毫没有不好意思的反应——任谁从穿越过来开始,就不停的遇到这种尴尬情感现场之后,脸皮都不会那么薄。 她冷冷瞪了两个小弟子一眼,将那张名单扔到一边:“既然如此,那你们当初为何不像阻拦其他人一样,干脆将即墨云然拦在外面。” 阮嘟嘟飞快瞥了即墨云然一眼,低下小脑袋:“因为即墨师兄的名字不在阻拦名单之上。”也不在能面见的名单之上。 ——列名单的时候,梵云净他们压根将这个在剑峰上没有任何存在感,还闭关了数年不与人交际的即墨云然忘得一干二净! 靳白妤没好气地想:看来梵云净掌控欲虽强,但年纪尚小,还是有很多经验不足。 瞧瞧,当初要是将即墨云然拦住,这会她也不会面临这种局面! 因为这么一番插科打诨,严肃的问询气氛荡然无存,随后主宗弟子再问起靳白妤是如何从禁地中脱身时,靳白妤便十分顺利地敷衍了过去。 ——不知道。 她道:她只记得自己在见到秋水安之后没多久,便晕了过去,然后再醒来时,人就已经躺在禁地外了。 发生了什么? 不知道。 怎么从秋水安手中逃脱? 那就更不知道了。 靳白妤随口敷衍:“或许是秋水安想起了我们以往的情谊,一时又不忍心下手杀我,最后艰难纠结之下又将我放了出来吧——这谁知道呢?毕竟以我的美貌与人格魅力,我想秋水安不忍心下手也是很正常的事。” 被她的自信震慑到的主宗弟子们:“……” 没过多久,去禁地那边搜查的弟子们也回来了,他们并未发现什么疑点。 这些人很快就跟主宗的几位嫡传弟子一起离开了剑峰——要进禁地深处搜查的话,他们还需要请示其他峰的峰主与宗门长老。 一日之后,主宗那边经过一宿的考量,终于决定由一位长老带人入禁地。 与此同时,靳白妤也决定离开剑峰,去一趟明华岛。 ——梵云净和梅虔失联了。 秋水安当时在禁地中也曾在靳白妤面前说过,梵云净和梅虔都被他困在了明华岛,他要让他们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 靳白妤让人跟主宗那边交代了一声。 随后便在峰上选了十来个修为出众的弟子,亲自带队去明华岛。 离开之前,阮嘟嘟抱着靳白妤的大腿,一个劲闹着也要去。 靳白妤皱着眉头,无奈地垂眸看着小弟子:“你年纪尚小,我们这一趟前去明华岛路途遥远,还不知道那边是什么情形,还是乖乖待在峰上的好。” “年纪小才不是重点,重点是,师尊觉得我修为不高吧!”阮嘟嘟委屈巴巴地仰着小脸蛋,努力展示自己的优势,“我虽然修为比不上诸位师兄,但我脑子灵活啊!绝对不会拖了你们的后腿的!师尊,你就带我去吧,我好担心大师兄他们!” 周围十来个弟子眼皮抽搐,不动声色地夹了阮嘟嘟一眼。 有被内涵到! 靳白妤叹了口气:“不必再说了,嘟嘟,你既然知道自己的修为,就不该无理取闹——” 阮嘟嘟一指旁边的人:“那即墨师兄呢?他还没有修为呢!你为什么带他去不带我?” 十来个弟子中间,一袭白衣、神色憔悴还坐在轮椅上的即墨云然显得十分扎眼。 靳白妤语塞。 她能怎么说? 且不说她不知道戚长渊来剑峰上的目的,不放心将人留在这里。 单论魔尊的战力,恐怕一整个剑峰的弟子都抵不过他一招! 这么强的战力她当然要带上了! 但这种理由不能跟不清楚内情的小弟子说,靳白妤思来想去,最后干脆摆烂道: “哦,我带他去是因为我一刻也不想离开他。” 阮嘟嘟瞳孔地震,周围弟子们也神色震惊! 虽然知道靳白妤许是对即墨云然有点意思,但是他们也没想到她能这么直白的承认啊! 而且还是在光天化日之下说出这么、这么让人脸红的话…… 这可真是…… 不愧是峰主! 不过到最后,阮嘟嘟还是如愿以偿的跟上了。 不仅是他,还有锦云峰的峰主应楚楚也会一起前去,由她做主带上了阮嘟嘟——以及一堆靳白妤的鱼。 第155章 前往明华岛 这注定是一趟不普通的旅程。 ——站在飞舟雕刻着花纹的隔窗上,茶茶如是道。 旁边的小火苗被它这幅高深的模样震惊到,火苗蹿升出一个新高度,不敢相信自己一直暗戳戳讨厌的同事竟然还有这样高深(装逼)的一面。 可恶! 看来它也应该向这方面学习学习! 窗边挂着几株吊兰,顺着吊兰蜿蜒的藤蔓向下,是雪白的窗纱——虽然在靳白妤看来,这窗纱更像是为了附庸风雅给房间增加搭配感才设置的。 往内是两座精致的烛台,烛台大概有半人多高,烛台中心放置的却不是银烛,而是一颗硕大的、光华流转的珍珠。 在凡人界稀世罕见的夜明珠,到了修真界大宗门之内,也不过是用来充当照明之物。 烛台再往里,是一张暗色的小几。 靳白妤就坐在小几边,面朝着纹窗,手中拿着一卷书册,眼神却并未放在书页之上。 而是茫茫然地看向不知何处。 直到茶茶有模有样的装逼声将她吵得回过神。 茶茶正在跟小火苗分析:“这还有什么好问的?想想这船上都是什么人!” 自觉研习了一万年人类心机之道的小火苗:“都是长生宗的弟子啊。” 见茶茶面露不屑,小火苗自觉自己好像被看轻了,连忙又不甘地补充一句:“男人和女人!” 茶茶背过手去,端着云朵脑袋摇摇头:“错!” 它睨了火苗一眼,感叹道:“所以说,闭门造车只会学成傻子,只有学以致用,在人间摸爬滚打,方得经验之道!” 闭门造车一万年的火苗有点不大高兴,但又有些肃然起敬地点点头,乖乖受教。 让这朵有事没事就爱在靳白妤面前给它上眼色的绿茶火露出模样,茶茶简直心花怒放,解气地哼了一声。 “罢了,我就教教你——以我们的老大为基点,即墨云然是她的现任暧昧对象,即墨云然皮下的魔尊是她的前任未婚夫。” 火苗晃了晃,已经开始陷入蒙圈状态。 “而桂思安、赵碎玉、离歌等人,又是我们老大养的鱼——在这些鱼眼中,老大跟他们也算是暧昧对象。” 火苗理了一会,终于理清头绪:“可在峰上不也是这样吗?” “那可就太不一样了,剑峰多大?这艘飞舟又有多大?”茶茶给它一个你真是太年轻了的眼神,老成地道,“剑峰上那些人想见咱们老大很难,还得处处防备其他人,势力错综复杂,不敢轻举妄动!但现在飞舟上就这些人,地方小,暂时脱离繁复的关系网,竞争自然就更多!” “而且除了他们之外,这次带上的人里还有即墨云然以前的老乡——现在心心念念想当老大的鱼。这些人和桂思安等人不算一派,但又共同一致对外。” 小火苗想了一会,十分上道地咨询:“这个外就是即墨云然?” 茶茶点点头,并提醒:“重点是他的皮下,皮下。” 小火苗倒抽一口凉气!想当初在秘境的时候它可被这位魔尊的威压吓得不轻,以致于自从听茶茶说即墨云然是魔尊之后,它就一直萎靡不振,生怕魔尊突然将它拎出去活吞了似得。 见它吓成这样,茶茶愈发得意。 靳白妤抬起头来懒洋洋瞪了它一眼:“你收敛一些,别把软软吓坏了,它可比你有用多了。” 刚高兴一点的茶茶又气坏了! 当下它也顾不上自己装逼的姿势了,呼啦一下从窗楹上飞下来,落在靳白妤面前。 “哼!它能想到我想的这些?它能想到背后之人什么心思?!” 靳白妤挑起眉:“背后之人?” 茶茶愉快地翘起一点嘴角,“你不会没想过吧——剑峰上那么多人,为什么偏偏就把这些集齐了。” 靳白妤一开始点的十来个弟子全部都是梵云净他们亲自带出来的那些,没有一条属于她的鱼塘。 茶茶前面提到的那些鱼和跟即墨云然有复杂矛盾之人,全是应楚楚来了之后亲自‘随手’点的。 靳白妤当然也觉察到了这一点,只是她之前只将这些疑点暗自记在心中罢了。 “你知道?”她打量着茶茶,“说起来,你能监视这艘船上所有人在干什么吗?” 她稍稍提起了一些精神,眼中闪过一阵期待。 刚刚还得意洋洋的茶茶瞬间萎了:“我是你的私人系统,不是这个小世界的系统——好吧,在你周围一定范围内是可以的——这艘船上的话,大概你周围一个房间这么大我可以监视到,但是范围之外就不行了。” 它有强调似得补充了一句:“而且这功能非常耗费能量,我用可以,你必须得完成更多任务!” “成交。”靳白妤答应的十分爽快,并当场就道,“你看看旁边房间在干什么。” 靳白妤旁边房里的,正是应楚楚。 白色的小云朵不甘不愿腾空而起,在半空中慢吞吞转了个圈,随即无声地膨胀开来。 云朵散成无数细细的白絮,白絮飘飘荡荡,圈出一个人两个脑袋那么大的圈。 圈中一层层淡金色的波纹荡漾开来,随即一个选项跳出来:请问您是否打算开启监视功能(备注,此功能在宿主金丹后期开启,并随着宿主修为增加而增加范围广度) 底下是两个选择:是或者否。 “……”行,还挺紧跟时代潮流,知道系统也要更新换代,提高用户参与度。 靳白妤毫不犹豫地点击了是。 然后一个新的页面又跳了出来:“请再次确定是否开启?点击开启需要支付心动值:10点。” 靳白妤:“你之前可没说过要扣心动值。” 茶茶委委屈屈的声音从页面后冒出来:“我也是新手上路啊,以前又没用过这玩意,我怎么知道需要心动值!” 行吧,靳白妤选择了支付。 她辛辛苦苦刷了半天的心动值瞬间降下去十点,那个磨磨唧唧的页面终于动弹起来。 画面之中,出现一堆系统广告。 靳白妤:“……” 紧跟潮流也不是这么跟的啊喂! 第156章 飞舟修罗场 在靳白妤心火冒上三丈之前,广告识趣的播放完了。 应楚楚的房间出现在屏幕之中,画面十分模糊,只能隐约看出半片白色和半边棕色。 靳白妤分辨了一会才辨认出,白色是应楚楚的裙子,棕色是旁边的凳子。 “你这视角就不能后拉一点?而且这个页面也太模糊了吧?”靳白妤有点不大高兴,花费了她十个心动值,服务质量也太差了。 系统弹出消息提示。 后拉视角服务需要支付10点心动值,提高页面画质需要心动值10-30不等,请问您是否需要? 选项—— 靳白妤黑着脸,冷声道:“不需要,闭嘴。” 狗比系统!迟早要完! 模糊的画面之中,应楚楚的声音传来: “尊上果真无所不知,选中的那些人各有算计——说来也是可笑,当年剑峰乃整个修真界之首,就连长生宗都被其光辉所笼罩,瞧瞧现在——哈,若是靳峰主知道自己的名声与基业会被靳白妤败坏至此,你说,那该多好笑?” 声音带着浓浓的讥笑意味,一听便了然,她对靳白妤十分不喜。 不过相比这个,靳白妤更在意她话中的尊上。 看来应楚楚的名单就是那位尊上给提供的。 修真界能称为尊上的不止一个,自称某某尊主的更不少。 但最威名赫赫,一般只要提及尊上让人第一个想到的,就只有——魔尊,戚长渊。 应楚楚会是魔尊的人?她可是长生宗的一峰之主,在整个修真界算得上是让无数人仰望羡慕的存在,她会放着自己光明无限的前途去投靠魔尊吗? 靳白妤微微蹙起眉头,想到两个房间之外的戚长渊,不知为何,心情莫名有些不舒服。 若真是他提供的这份名单——倒是解决了为什么偏偏会将这些人凑一起的疑问——但是,戚长渊目的何在呢? 显然有这个疑问的不止靳白妤一人。 画面之中,又传来另一道声音,也是一道女声,虽然有些模糊,但能听出来声音的主人应当也是位美人。 “这些人确实有点儿意思,飞舟上这几日应当不会无趣了,不过我还是有些奇怪,尊上怎么会突然对剑峰感兴趣?” 应楚楚:“这个问题难道不该是我问你吗?镜姬。” 镜姬轻嗤一声,慵懒地道:“尊上行事素来不允许我们多问,也素来不会跟我们交代任何缘由,我怎么会知道?顶多大着胆子猜测一下,这些人中,或许有尊上格外感兴趣的人呢?” 应楚楚的声音骤然冷了下来:“镜姬!尊上素来不会在意任何一个女人,就算是猜测,你也最好慎言。” 镜姬,镜城城主,亦是之前跟靳白妤打过几次交道的那位妖娆美人。 “那你说,尊上怎么会突然对这个小小的剑峰感兴趣?呵,他以前可从未插手过这种事!” 镜姬说着说着,蓦地又娇笑一声,“当然啦,应峰主,奴家知道你是什么心思……看在咱们也算是打过两次交道的份上,我这个当姐姐的好心提醒你一句——” “就像你自己说的,尊上素来不会在意任何人,没有例外,包括你我——你说是吗?” 应楚楚没有吭声。 不过靳白妤能想象到那边的气氛有多么紧绷,她听着镜姬娇滴滴笑着,扬长而去,不多时,画面中传来几道急促的瓷器破碎的声响。 应楚楚雪白的裙摆荡了几下,她坐起身,气的在屋中来回走动。 “总有一天,总有一天——他会看到我有多优秀,我会成为那个例外,那个唯一的例外!” 靳白妤刚才的疑问现在解决了。 怪不得应楚楚这么高的身份会甘愿充当魔修的棋子,原来,她竟然喜欢戚长渊。 很好,靳白妤颇有些好笑地想:谁能想到呢? 小小一艘飞舟之上,集结了魔尊、十大魔城其中之一的城主——啊不,不对,算上她应该是两个、长生宗间谍峰主等等等等……就连打酱油的弟子们都各个心怀不轨。 这么精彩的阵容,只怕整个修真界的人都不敢想象! 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很快步伐便由远及近。 半空中的画面闪烁几下,消失不见。 画面刚刚消失,门便被轻轻扣响。 一道有些耳熟的,软糯的男音在门外轻轻响起:“峰主,我是思安,我可以进来吗?” 靳白妤从复杂的思绪中回过神,这会儿她不想见任何人,只想安静安静。 毕竟接下来谁知道会发生多少事。 但在她准备开口之前,茶茶突然提醒道:“任务刷新了,咳咳,你要不要弥补一下你刚刚失去的心动值?”最重要的是,刚刚靳白妤可答应过他,使用了系统功能之后会好好做一些任务。 靳白妤也想起这遭,勉强打起精神。 “进来吧。” 门被轻手轻脚的推开,一身白衣,将墨发半垂在身后的桂思安冲靳白妤露出一个柔软的笑容,乖巧地进了门。 靳白妤特意挑了飞舟靠边的房间。 房间外是一条长长的走廊,除了应楚楚的房间在她后面之外,其余的房间与她们之间都隔着一个小厅。 走廊之外,便格外僻静,正常情况下这里极少会有人经过。 当然——那是正常情况下,这会儿就另当别论了。 桂思安的身影刚一消失在门内,走廊尽头就露出来两道身影。 身着青衣的男人是赵碎玉,他阴沉沉地盯着靳白妤的房门。 身边另一人酸唧唧地道:“桂思安这小贱皮子,平日里一副清高样,心眼子竟然这么多——竟然学起即墨云然的装扮!真是不要脸!” 赵碎玉收回视线,“先去跟容师兄报告这件事吧。” 那人登时喜笑颜开,并自觉不动声色地睨了赵碎玉一眼:“赵师兄,不是我说,你早就该乖乖低头跟我家主子合作了,靠你自己可拿这些小贱人没有办法。” 赵碎玉笑了笑,垂下眼,眼中闪过一道冷冽的锋芒。 等利用容越收拾完即墨云然和这些对手——容越就该去死了。 第157章 戏台都搭好了 桂思安进入靳白妤的房间之后,没多久,即墨云然的房门也被敲响。 屋内,坐在窗前小憩的人对此没有半点讶然,连眸子都没有睁开,只漫不经心开口:“来都来了,何必装模作样。” 片刻后,房门被推开。 一身红衣的青年从屋外走进来,视线从没有关的内锁上掠过,一挑眉:“你知道我要过来。” 语气里并没有疑问。 窗边的人像是直接懒得回答他这种无聊的问题,直接一声不吭。 青年脸上闪过一抹愠怒,他恨恨地瞪着即墨云然,“即墨云然,你以为你还是以前那个大皇子吗?诚然,你以前是有点本事,但身在修真界,实力才是决定一切的因素。” “是啊,所以你们个个都想勾引靳白妤,不是吗?” “你!”容越恼怒。 就在这时,即墨云然又补了一句:“啊——抱歉,我忘了,你压根连靳白妤的面都还没见到,谈何勾引。” “你不要欺人太甚!”容越眼睛都要气红了,快走两步,手中不知何时已经摸上了盘在他腰间的剑柄,他咬着牙关,冷声道,“别忘了,这里只有我们二人!” 即墨云然终于回过头,他缓缓睁开眼,深井般的眸子里还带着点微醺,声音也如他的神态一般懒洋洋的。 简直是身体力行地表现了,他从头到尾都没将容越的任何威胁放在眼里。 “哦……抱歉,我只是说了句实话,没想到你心理这么脆弱,一点实话都听不得,”他耸了耸肩,叹息道,“我本来还打算看在我们算是老乡的份上,帮你见上靳白妤一面呢。” 容越的怒火一滞,他眼眸一亮,虽然这话的羞辱意味十足,但后半截的话语依旧让他心头一动。 “你说的是真的?你真能帮我单独见靳峰主一面?” 他咬重了单独二字。 即墨云然眼中的笑意更甚,他轻声道:“只你们二人的话恐怕不行,毕竟我对靳峰主的影响还没那么大,但是小聚一下应该没问题,怎么样——这个交易,你觉得如何?” “交易?你想让我做什么?”容越心下愈发放心了。 果然,即墨云然面上再怎么骄傲,在这种四面楚歌的环境之下终究还是得依靠他们的力量。 “也没什么,只是一点你也想做的事而已——难道你想让那几个人顺利回到剑峰吗?” 即墨云然指尖轻叩在轮椅扶手上,椅子便轻盈地来到桌边。 桌上放置着一个银壶,几个玉白色没有任何纹路装饰的茶盏。 他抬手亲自倒了一杯茶。 就在容越以为那是他服了软,识时务地要给他敬茶赔罪的时候,即墨云然抬手将茶水送入了自己口中。 润了润嗓子,然后他语气无害地道:“我知道,他们肯定是不想让我回去的,作为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病弱之人,我也只好适当的自保一下了。” 容越笑起来。 方才即墨云然的那些不敬被他抛诸脑后,反正迟早这些东西他都会一一讨回来。 他取了一个茶杯,给自己也倒了一杯茶,朝即墨云然抬了抬,然后一饮而尽。 “我早就说过,你应该跟我们合作——大皇子,相比那些乌合之众,咱们到底是一国之人,你放心,我肯定会帮你的。” 容越满面春风地离开了即墨云然的房间。 室内,即墨云然看着他被房门掩映的背影,一歪头,将下巴支在了左手上。 他唇角微弯,勾勒出一个满是愉悦的弧度。 这些人既然打算登台唱戏,那这出戏当然是越热闹越好,不够盛大的话,怎么对得起他专门为他们搭起的这个戏台子。 —— 桂思安在靳白妤的屋内并没有待上多久,就被靳白妤找了个理由打发了。 反正她的任务已经刷完了,当然没兴趣在他身上多浪费时间。 桂思安前脚刚离开,后脚傅点苍就又敲开了她的房门。 她想安静一下怎么就这么难? 深深地叹息一句,靳白妤还是给这个憨憨弟子开了门,这几个弟子之中,目前她最放心的就是傅点苍和阮嘟嘟了。 所以在面对这两人时,靳白妤也不吝啬于多付出一点耐心。 “师尊,弟子是来跟您汇报三师兄的消息的。”老实孩子傅点苍一板一眼地道,“主宗那边传来消息,已经彻底搜查完整个秘境,并未找到三师兄的任何行踪,恐怕他人已经不在宗门之内——不过师尊也可以放心,为了让您安心,长老特意开了宗堂查看过,三师兄的命魂之灯还亮着,人应该没事。” 靳白妤这才想起,哦,她还有个倒霉弟子处于失踪状态呢。 实在是这几天发生的事太跌宕起伏,她完全忘了这家伙。 轻咳一声,靳白妤没有暴露出丝毫自己已经忘了的踪迹,严肃地点点头:“那就好,主宗那边接下来打算怎么办?” “宗主大弟子他们已经安排了弟子外出搜寻三师兄的踪迹了,一旦找到线索,立刻就会跟我联系。” “好,这事你就多费心了,”靳白妤叹了口气,微微垂头,以手扶额,长叹一声,“近日来我日日揪心着云净与虔儿的情况,实在是心有余而力不足——都是我这个师尊当得太没用了。” 老实孩子傅点苍立刻安慰道:“师尊千万别这么说!您已经为了弟子们费尽了心思,是弟子们太没用才对,师尊您放心,三师兄这边您不用担心,弟子会时时刻刻关注的。” 靳白妤颔了颔首。 离开之际,傅点苍想起什么,又道:“对了师尊,应师叔说晚上在厅中设了宴席,请您前去赴宴。” 靳白妤蹙了蹙眉。 “她有没有跟你说这设的什么宴?都有谁参加?” 傅点苍想了想:“应师叔说剑峰弟子平日与其他峰上的弟子联系甚少,咱们马上就要一起合作救人了,应该先熟络熟络。” 所以,不出意外的话,她那些鱼都会同聚一堂。 靳白妤毫不犹豫地道:“云净他们还在受苦,我这个当师尊的哪有心情赴宴!你帮我跟她说一声,我晚上就不去了!” 第158章 我超病弱 入夜之前,应楚楚亲自到了靳白妤的房间。 甫一见面,她便一脸关切地问靳白妤:“白妤师妹,你没事吧?” …… 靳白妤视线落在应楚楚身后的傅点苍身上。 傅点苍一张俊脸上满是纠结与心虚,他畏畏缩缩地看看靳白妤,又看看傅点苍,苦恼地挠了挠脑袋。 “师,师尊,你中午不是身体不适吗?这会可感觉好些了?” 他结结巴巴地道。 说谎的技术简直令人不忍直视。 不过靳白妤通过这句话倒是明白过来究竟发生了什么。 想来傅点苍回复应楚楚时不好直接说出那种话——那岂不是当着应楚楚的面含沙射影,指责他们在梵云净他们身陷险境的时候还醉心交际。 于是傅点苍便自作聪明地编了一个谎话,跟应楚楚说靳白妤身体不舒服晚上就不来了。 只是他怎么也没想到,应楚楚在听说之后,竟然跑来亲自探望靳白妤。 难得撒一次谎的老实孩子差点当场窒息! 靳白妤无视掉傅点苍那拼命朝她使眼色的眼睛,抬手掩唇,轻咳一声,演技十分自然地道:“我这主要是心病,心病难医,一时半会怕是很难好的起来,劳烦楚楚师姐关心了。” 她瞪一眼傅点苍:“点苍,你是怎么跟师叔说的,我这病算不得什么,怎么能让你日理万机的应师妹操心!” 傅点苍张了张嘴,看看她,又看看应楚楚,短路的脑子里完全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老实巴交地低下脑袋挨训。 “师妹怎么能这么说,你的身体才是大事,何况此次出行明华岛你才是主导,我并没什么事需要操心。” 应楚楚说着,又假装温柔地关心道,“对了师妹,心情不好正应该多出去走走散散心,我此次设晚宴也是想着让大家都稍微松快一点,不要那般紧绷——以免出现更多似师妹你这般的心病,那就不好了。” 她轻执起靳白妤的手,轻缓地拍了拍,眉间一派师姐的关怀与慈爱。 靳白妤心下暗道这人的段数不低,面上神色愈发黯然。 “师姐心思玲珑,竟能想到这些,只可惜师妹我这人心思比较直——这幅直脾气一直没办法改,即便在心里对自己劝说良久,可心头那股子千愁万绪终究无法解开。” 她说着,深深地叹了口气,一脸天真地用羡慕的语气道:“要是我能像师姐你这般凡事都不放在心上就好了。” 应楚楚完美的假面皲裂开一道细微的缝隙。 这话说的,简直就是在说她身为长生宗一峰之主,不关心宗内弟子的安危一般! 她呵呵笑了一声:“师妹此言差矣,我辈修真界修的便是心,心不静,修为又如何精进,修为不精进,我又怎么敢担得起一峰之主的职责——师妹,你着相了。” 话里话外都暗示着一个意思:这么多年你修为毫无寸进,简直丢了长生宗一峰之主的脸。 两人你来我往,唇枪舌剑,连过数招之后,眼见着应楚楚脸上的表情已经变成了皮笑肉不笑——脸皮之下的怒意就快要掩饰不住的之时,靳白妤终于大发慈悲地放过了她。 她抬手扶额,闭了闭眼,身子象征性地晃了晃。 一旁眼巴巴盯着她的傅点苍终于有了用武之地,他立刻冲上来,一把扶住靳白妤,满脸担忧地问道:“师尊,你怎么样?” “……无妨,”靳白妤深吸一口气,好半天才抬手抚了抚胸口,话音里明显带着气短,“只是站的久了些——” 应楚楚一听这话,迫不及待地接口:“是我打搅了师妹,师妹既然身体不舒服就快些上床休息吧,待会我让人送些补身子的灵药过来。” 说罢,活像是被什么东西在身后撵着一般,快步离开了靳白妤的房间。 傅点苍生怕外头的风再将靳白妤吹着,扶着她坐在桌边,便连忙去关门。 回过身来时,就见靳白妤已经恢复了淡定神色,还悠然自得的给自己倒了一杯茶。 全然不见刚刚要死要活的模样。 傅点苍瞠目结舌:“师,师尊,你,你不是不舒服吗?” “看着不顺眼的人站在我面前,我当然不舒服,”靳白妤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点苍,你可真会给我找事。” 傅点苍立时便忘了靳白妤那番精彩卓越的演技,愧疚的底下脑袋,讷讷道:“我,我也不想的——师尊,你要不要吃点东西,我去给你拿些过来。” 跑路的心思简直不要太明显。 靳白妤无奈地摇了摇头:“去吧。” 与此同时。 宴厅之中,应楚楚宣布了靳白妤身体不适、无法出席之后,整个大厅内肃然一静。 随即,一道道窃窃私语响起。 赵碎玉无声地朝容越那边看了一眼,转头朝着桂思安走去。 刚上飞舟的时候还有几个人跟桂思安来往,但经过上午之后,他身边就再也没有一个人了。 赵碎玉走到他身边,习惯性地带上一点亲和的笑容:“思安,听说你上午见过峰主的面?不知道峰主的病情严不严重?” 桂思安在峰上的时候就被不少人排斥,只有赵碎玉始终待他如一,没有任何变化。 所以此刻赵碎玉来问,他也没有多怀疑。 他四下看看,将赵碎玉拉到一个角落之后,才低声道:“上午峰主脸色红润,瞧着精神满满,我并未发现峰主有哪里不舒服的。” 赵碎玉脸上闪过一抹若有所思:“是么……那就好,只要峰主没事,我也就放心了,对了思安,还没恭喜你呢。” 桂思安脸一红,装作听不懂赵碎玉话里的意思,“有什么好恭喜的,我又没什么喜事。” “被峰主关心难道不是天大的喜事?”赵碎玉神色温柔,脸上没有半点嫉妒之色,“那么多人想要见峰主一面,都被峰主拒之不见,只有你,总是得到峰主的优待,如果有朝一日峰主忘记她那未婚夫,重新做出新的选择时——那时你可别忘了兄弟我啊。” 第159章 魔尊被刺杀啦 靳白妤并没有能在房中清净多久。 她将将休憩了半个时辰,就有人敲响了她的房门。 鉴于她答应了系统之前的条件,虽然她十分不乐意,但靳白妤还是耐着性子,将来‘探病’的人请了进来——然后就一发不可收拾。 很快,第二个人就来了。 顶着两条鱼争风吃醋暗中厮杀的视线,靳白妤将两人身上的积分全部刷到了手,呼出一口气,正要将两人送离时,房门又响了。 第三条鱼也来了。 显然,飞舟上的人终于意识到了一点——与其自觉排队等待那不知何时才能有的会面,还不如厚着脸皮直接一起上。 反正他们在打起靳白妤主意的时候已经做好了不要脸面的准备。 屋外。 赵碎玉站在走廊尽头的拐角处,探身瞥了眼。 关门已经没有了任何意义,靳白妤干脆就任由房门大敞着。 能清楚的看见里面热闹的已经能凑出好几桌麻将。 收回视线,赵碎玉回身,低声对自己身边的侍从低声道:“去通知容越那边,现在时机正好,赶紧动手。” 侍从点点头,正要离开,赵碎玉又迟疑着补了一句:“对了,让他派出人手之后也赶紧过来。” 侍从离开之后,赵碎玉回过身,月光自飞舟精致的篓窗外照射进来,映出他脸上的表情。 又是一如既往的温柔脆弱笑容。 他自袖间的储物袋里取出一方精致的小屉,缓步走到靳白妤的房门口。 “峰主,听说您身子不舒服,碎玉特意为您做了一些安神补气的家乡糕点,您——” 他抬起眼,好似刚刚才发现屋里几人一般,脸上明晃晃地闪过一抹惊诧,话语也随之迟疑了片刻。 “您——楚师兄,你们也来探望峰主么。” 屋内几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脸上或多或少都有些不悦。 本来人都不少了,没想到又来一个。 靳白妤:…… 靳白妤已经麻了。 事情发展到这种地步,她干脆直接将自己当成了一个莫得灵魂的刷分机器,脸上习以为常地挂上一缕矜持地淡笑,对还愣在门口的赵碎玉一颔首。 “让你费心了,碎玉,正好你这些师兄弟们也在,不如一起进来坐坐。” 赵碎玉当然不会拒绝,他本来都想好了如果靳白妤不挽留他,他要怎么样才能让自己留在这里呢。 这会靳白妤竟然这么直接,他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顶着一干人不悦的视线,赵碎玉同样厚着脸皮坐在了桌边。 看着一桌形色各异但各个模样俊美的美男,靳白妤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幸好这张桌子够大,够宽阔。 否则人都没地方坐! 与此同时,即墨云然所住的房间门外。 走廊上一片安静,住在此处的人全都聚集在了靳白妤的房间里,隔壁几处房间住的倒不是剑峰上的人,但他们也都去了晚宴。 这会周围一个人影都不见不说,连点声响也无。 即墨云然的房门紧锁着,看起来屋内的人似乎已经早早的睡下了。 这并不奇怪,毕竟众所周知他是个随时可能去世的病秧子,就连今晚的晚宴,应楚楚那边都没有邀请他。 微微朦胧的月色之下,几道黑色的影子无声地落在门外,左右看看,为首之人取出一张薄如蝉翼的袖刀,一点一点拨弄着里面的门栓。 他身后的几人也没闲着,在他忙活之时飞快在周围放下几张阵盘。 飞舟上处处都是禁制,尤其是各个房间之外,是为了防止有人趁机潜入飞舟。 只要有人使用破坏性的法咒,禁制就会被触碰,周遭的弟子和飞舟上修为高的大能都会立刻发现。 这种情况下,凡间的手段虽然繁琐费事了一些,却能避免触发禁制。 半刻钟后,屋内的门栓发出轻微地一声响动,房门开了。 黑衣人朝周围几人做了个手势,几人点点头,在他轻手轻脚推开房门的同时,在阵盘内放入了灵石。 一缕晦暗的光线照进了屋内。 光线拉长——拉长,一直落在房间尽头,那道躺着的人影身上。 人影没有任何动静,显然,他已经睡熟了。 黑衣人眼中闪过一抹喜色,踏入门内。 身后几人也鱼贯而入,最后那人还贴心地将房门关紧。 淡淡的银辉在房间周围涌动,形成一片看不见的结界,屏蔽了这里所有的动静—— 无声的安静之中,时间一点一滴过去。 蓦地,一声凄惨的尖叫打破了飞舟上的宁静! 靳白妤他们匆匆赶到即墨云然房间外的时候,屋外已经站满了人。 走廊上灯明几净,明亮恍如白昼,主宗的弟子们此刻全都聚集在了此处,甚至就连飞舟上的侍从也都凑了过来看热闹。 一见靳白妤他们过来,弟子们自觉地给她让出一条仅容一人通过的道路。 道路尽头,是冷着一张白皙脸蛋的应楚楚。 “怎么回事?”靳白妤方一走近应楚楚,便迫不及待地问道。 从她那边过来这一路上算不上远,但时间又仿佛无限被拉长。 靳白妤脑中嗡嗡一片,脑回路狂转了几个轮回,一直到现在,她都没办法将前来通报之人说的话与现实对上号—— “峰主,即墨公子被人暗杀了!” 谁被人暗杀了? 即墨云然怎么了?? 这个即墨公子真的是她认识的那个即墨云然吗?? 就特么离谱! “白妤,你……别太难过……”应楚楚脸上露出一抹复杂的表情,侧过身,飞快对靳白妤说起眼前的形势,“房间外被布置了阵盘,几个小阵盘的等阶并不高,但是里面还连接着一个中阶阵盘,若是直接毁掉小阵盘的话……里面的中阶阵盘会直接毁掉整个房间。” 靳白妤点点头,紊乱的脑子渐渐冷静下来,她脸色比应楚楚的还要复杂。 “所以,这是即墨云然的房间?” 她并没有过来找过即墨云然,所以并不清楚。 应楚楚点点头,轻叹一声,“根据我们的推测,里面应该有不少于六个刺客——房间内还有血腥气,只怕,只怕即墨公子已经……凶多吉少。” 第160章 凶多吉少? 即墨云然——凶多吉少??? 靳白妤嘴角抽了抽,在那段直冲脑门的震撼过去之后,她一口否决:“不可能。” 就算飞舟上的人都死绝了,即墨云然都不可能有半点事! 这样的毫不犹豫,让原本还假惺惺挂上礼貌怜悯和哀悼的众人表情都变得真实了许多。 “白妤,我知道你心里难过,不愿意面对这种现实,但是——”应楚楚顿了顿,低叹一声,仿佛她真的在为靳白妤而感到心痛似得,“你得做好心理准备。” 话里看似留有余地。 但在场众人都清楚,以即墨云然那副孱弱的身体,一阵稍大点的灵力波动说不得都能要了他的命,在这种危机之下,他根本没有生还的可能! 因此,即便剑峰来的大部分人心里都十分嫉妒靳白妤对即墨云然的在意,但面上还是愉悦地作出了伤心的模样。 还主动体贴地安慰靳白妤。 “峰主说得对,还没看见人之前万事皆有可能,峰主,我们这么多人,一定会想出解开这个阵法而不伤害阵内之人的办法的。” “若是林寒师叔在就好了,据说他在阵法方面也颇有建树。” 应楚楚和主宗的几个弟子一起在前面试图解开阵法,她收起法术,转过头来,白皙精致的额头上渗着一层薄薄的细汗。 她面上露出几分喜色:“有办法了,不过这需要六个筑基期以上的弟子,将符阵中的灵气引入自身体内,如果灵气入体之后把控不住的话,可能会受一些伤。” 应楚楚话音刚落,就有一道声音迫不及待接口。 “我来!” 正在拼命想借口的众人:卧槽!谁这么积极!搞的他们都不好当缩头乌龟了! 众人循声望去,傅点苍清俊的脸上还带着些尚未散去的焦灼。 在场这么多人里,恐怕也只有这傻孩子和另外几个靳白妤亲自带上的弟子是真的在担心即墨云然的安危。 ——虽然靳白妤清晰的知道,这玩意根本没什么好担心的。 相比较应楚楚他们所说的刺杀,靳白妤更愿意称之为:一群倒霉催的家伙主动给魔尊送人头。 靳白妤决定稍稍挽救一下自己的蠢徒弟——虽然听起来就算受伤也问题不大,但,为了这种事受伤,那可真是一点都不划算。 靳白妤轻咳一声,下一秒,精致的脸上就露出了动容之色。 “点苍,你真是为师的好徒儿,我就知道,无论什么时候,你永远都是为师的后盾。” 傅点苍抢着出声纯粹是因为真心担忧即墨云然,不想看到这位对他家师傅真心一片的病弱师兄出事,虽然他心里明白,这样做恐怕也只是无济于事。 猝不及防听到靳白妤这么一番高论,他整个人都被激荡的面红耳赤! 没想到,他幸幸苦苦数十年,日以继夜勤恳修行都没能从靳白妤那里得到一句的夸赞,这会竟然轻易就到了手! 还是这么,这么高度的赞扬! 傅点苍眼神亮晶晶地看着靳白妤,“师傅您放心,我一定会把即墨师兄带出来的!!” 就算死了,他也得拼了命给师傅把魂带出来!! 靳白妤矜持地点点头,随即面上又露出些许忧虑。 她轻叹一声:“只是,我们距离明华岛也不远了,届时到了岛上说不得还会遇到多少麻烦,你身为我的亲传弟子,明华岛那边更需要你——” 傅点苍愣了愣,刚想说这点小伤不碍事的。 靳白妤便抬起一根手指,制止了他的话,她摇摇头,肃然道:“罢了,为师不能因为自己的一己私欲让你在这么重要的时间节点上受到危害,与其逼不得已让你上,倒不如为师自己来。” 谁也没料想到她后半截话的走向,众人全都愣住了。 一时间,窸窸窣窣的走廊上鸦雀无声,就连远处看热闹的侍从们都震惊地张大了嘴。 没想到,剑峰峰主竟然能为了一个男子……付出至此! 靳白妤往前一步。 傅点苍回过神来,“师尊,您不能去!您身份尊贵,哪怕是受半点伤害也是我们剑峰一峰的失职,还是我去吧!” 靳白妤坚持:“不,还是我去吧!” 众人的视线不由在这师徒二人之间来回拉扯,仿佛在看一场苦情戏。 直到应楚楚的声音响起,如同清泉一般,让人心头一冷,从这出莫名其妙的苦情戏里抽回心神。 “……只是六个人罢了,靳师妹,你们用不着这样,”应楚楚嘴角抽搐,“这样吧,既然你们剑峰没人,就从我们锦云峰的人里找六个吧,我想我们锦云峰的弟子不会在意这点小事。” 此话一出,锦云峰的弟子立刻齐齐应和。 看向剑峰弟子们的视线里尽是轻蔑与不屑。 剑峰由靳白妤亲自带上的几个弟子气白了一张脸,他们倒是想上,但峰主身边只有他们几个可以信任之人! 梵云净离开之前又千叮咛万嘱咐以靳白妤的安危为重,为了在明华岛上护住靳白妤,他们只能忍气吞声。 只将恨恨的视线瞪向那些花枝招展的外门弟子。 带上这群废物有什么用? 丢人! 四面楚歌之下,那些原本想缩在后面独善其身的小白脸们终于没办法再厚着脸皮假装自己不存在了。 “峰主,弟子非常想为您出一己之力,只是,只是弟子……还没到筑基,否则弟子早就站出来了!” “峰主,弟子去岁将将筑基,若是您需要的话,我原成为六人中的一人。” 最后由剑峰出了四人,主宗出了一人,锦云峰上出了一人,按照应楚楚的指点,将阵盘中的灵气尽数纳入体内。 阵法一消失,瞬间眼前那片模糊人视线的东西便消散不见了。 浓重的血腥气扑面而来,将原本空气里的清新尽数污染。 靳白妤微微蹙眉,心下一沉。 戚长渊那厮向来讲究的要死,就算他出手,也绝不可能将自己的房间搞成这幅模样。 带着一些自己都说不清道不明的忐忑,靳白妤推开了门。 第161章 令人牙疼的接吻 风从室外灌入,飞舟正处于高空之上,但即便是如此猛烈的长风,也没能将这一室的血腥气散去。 室内一片狼藉。 深深浅浅、或新鲜或已经干涸的血渍遍布整个屋内。 雪白的窗帘大半都被染成暗色,窗户上的宣纸破开一个大洞,屋内的风正是从这个洞里漏进来的。 但与这堪称惨烈的现场截然不同的是,他们几乎没看到几个人。 只在地上躺着两个人。 靳白妤一进来就先看了二人一眼,躺在血泊中的两人有一个是背对着他们的,看不见面容,另一个能看见侧脸。 但靳白妤依旧一眼便辨认出来,这两人中没有一个是戚长渊。 当然,也不可能是戚长渊。 靳白妤相信,就算是作假,戚长渊那厮也不可能让自己躺在这么肮脏的地面上,更遑论地上还都是碎屑和血。 搜查的弟子中,爆发出一阵底底的惊呼。 随即有人朝靳白妤看过来:“靳师叔,你快过来看看,这是不是即墨公子的东西?” 靳白妤快步走过去,那弟子从窗边的木头渣子里捡到一块摔碎的玉佩,玉佩是从中间断裂的,已经看不清上面的图案,但靳白妤还是认了出来。 “对,是他的。” 确切的说,是即墨云然当时从她含渊殿中要走的。 所以靳白妤才会有印象。 众人抬眼看向上方破开的洞口,脸色都有些不大好看——当然,站在后面和外面的某些人眼中的表情就十分欣喜了。 应楚楚道:“看来有人劫持走了即墨公子——至少我们既然没在这里找到他,那就说明他还是有生还的希望的。” 靳白妤却不相信。 她视线在屋内逡巡起来,眉心微微蹙起,依照她对戚长渊的了解,那家伙在没有完成自己的目的之前,不可能随随便便离开。 虽然她也不大清楚戚长渊潜伏在她身边究竟想干什么,但这并不妨碍靳白妤这种诡谲的直觉。 她看着看着,视线定格在了一块断裂的木架之下。 那里躺着一个玉白色的东西,只露出半截,又被落下来的窗帘破布遮挡,所以一时半会没有被发现。 靳白妤弯身,将那东西捡了起来。 那是一块圆状的东西,约莫她手掌大小,上面遍布各种古怪的纹路,纹路之间还有细碎的光芒闪过。 这是什么? 靳白妤在意识中问茶茶。 不过还没等茶茶给出答案,一边的应楚楚便惊呼一声:“魔息,这上面有魔息——这是魔修的法器!” 这一声,让周遭原本围着他们的众人下意识往屋外退了好几步,面露防范与惊骇。 “怎么可能?飞舟之上只有我们宗门之人,怎么可能会有魔修?!” 一个弟子冲动地道。 靳白妤看了他一眼,视线转到应楚楚身上,她眼神闪烁,脸色十分难看,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 靳白妤唇角弯起一个冷漠的弧度,冷冰冰地道:“我的人都被刺杀了,还有什么不可能的?” 她没再管沸腾起来的弟子们,问应楚楚:“你认识这东西?那你知道这玩意有什么用处吗?” 原长戚肯定不可能留下一个没用的东西在这里。 应楚楚目光闪了闪,勉强露出一个强笑:“靳师妹,我又不是魔修,怎么会对他们的法器有了解,不如这样——我立刻派人回宗门,将这东西带回去,让诸位师兄师叔们看看,他们见多识广,与魔修对抗多年,说不得会有了解。” 说的好听,不就是想让她将这东西交给她吗。 靳白妤心下撇了撇嘴,只怕看得人根本不是宗门长老,而是魔城城主。 不过这东西放在她手上,她也不知道该怎么用…… 正在靳白妤为难之际,茶茶突然道:“你直接输一道灵气进去。” 靳白妤挑了挑眉,趁着应楚楚伸手要来拿之前,输入了一道灵气。 下一刻,一股玄妙的感觉瞬间遍布了整个房间。 时间仿佛被拉长,看不见的透明波动在空中荡漾开来,所有人的动作都好似被加上了极致的放慢特效,靳白妤甚至能看到他们每一条肌肤纹理皱起的弧度。 砰—— 空气无声地爆炸了! 整个房间,除了手握玉白法器的靳白妤和正好被她严严实实挡在身后的傅点苍之外,所有人都倒飞了出去,狠狠撞在周围的墙壁之上! 就连应楚楚也没有任何差别,甚至因为她直面靳白妤,下场更惨。 她背部撞在了窗户上,原本就岌岌可危的窗框因承受不了这样的重击,应声炸裂。 应楚楚连人带窗户碎屑倒飞出去,瞬间就被飞舟外的白云吞没! 靳白妤只来得及捕捉到她震惊不可置信的眼神,就再也看不见她了。 屋内安静了一刹。 靳白妤转身,跟一脸懵逼的傅点苍面面相觑。 然后她就对上了傅点苍瞪得越来越大的双眼,靳白妤几乎要担心他会不会将眼睛撑破。 下一刻,一份她无法承受的重量猝不及防出现,直接压在靳白妤身上,因为毫无防备,靳白妤整个人没有任何反抗地朝后仰倒! 她直直砸在了地面,闷哼一声,一双柳眉狠狠纠结在了一起。 没等她搞明白发生了什么,一具温热的身体就严丝合缝地将她扑倒,一抹更加温热柔软的东西,同时压在了她的唇瓣上。 靳白妤猛地瞪大眼,脑中空白一片,整个人瞬间宕机。 “师——师傅!小心啊啊啊啊!!”身畔,传来傅点苍迟来的惊呼,“即墨公子他在那个法器里面啊啊啊啊啊!” 很好。 她现在知道了。 —— 夕阳的光芒为飞舟添上一份温馨的色泽。 靳白妤坐在窗边,一如她昨日的模样,只是眼神放空的程度远比昨日要严重的多。 “峰主……您已经看了半天了,要不要喝点东西,休息一下再看?” 旁边有人推过来一方青瓷小盏,里面呈放着一点玉白色的水,不知道是什么东西。 靳白妤只看了一眼,就皱起眉头,将小盏推远。 “窝卜咳。”肿胀的牙齿间艰难挤出几个发音古怪的字,刚说完,靳白妤就冷下脸,有些懊恼地闭上嘴。 经过昨天那一遭,她现在见不得任何玉白色的东西! 虽然她更见不得的东西,就躺在她旁边几米开外处。 不知是不是感应到了靳白妤的念叨,榻上,躺了一宿加大半日的人动了动身子,终于有了反应。 第162章 不愧是魔尊,手段真脏啊 即墨云然缓缓睁开眼。 夕阳的光十分柔和,但长时间沉浸在黑暗中的眸子依旧不适应地眯了眯,眼角不受控制般徐徐落下一滴晶莹的眼泪。 衬着那张俊美苍白的脸,一时间,躺在那里的人浑身上下都充满一种令人想要小心呵护的破碎感。 靳白妤眼神空茫了一瞬,随即轻咳一声,原本满腹的怨念突然就消散了大半。 果然男色误人,古人诚不欺我。 靳白妤心下暗自嘀咕了一句,半点也没有为自己如此不堪一击的自制力而羞愧,她淡定地对慢吞吞撑起身子的即墨云然道:“你终于醒了。” “峰主……”即墨云然看着她,面露惊诧,随即左右看看,无措地道:“这……这好像不是我的屋子。” “确实不是,这是我的屋子。”靳白妤回答。 即墨云然脸上明晃晃露出紧张之色:“我,我怎么会在这里……发生了什么?” “这正是我们打算问你的。”靳白妤叹了口气。 恰好听到消息的应楚楚等人从外面走进来,听到这声叹息,理所当然地将它当成了靳白妤对现状的头疼。 “即墨公子,你还记得昨天晚上发生了什么事吗?”应楚楚问。 “我,我不太记得了,”即墨云然茫然地看看一脸严肃地审视着他的众人,又无措地看看靳白妤,有些瑟缩地道,“我只记得我当时在睡觉……” 应楚楚身后的人有些不耐烦地嗤了一声:“那么早就睡觉?即墨师弟,你这作息比凡人都还要规律啊。” 昨天晚上的事导致飞舟上不少人都或轻或重地受了伤,尤其是当时距离即墨云然房间越近的人,受的伤越重。 眼看着到了明华岛上说不得还有一场恶战,所以这会大家的心情都不怎么愉快。 即墨云然垂下眼,似乎是有些歉疚: “我的身体……一贯不怎么好,这件事剑峰上的诸位师兄师弟都清楚,这些年来因为身体原因,我也常年在剑峰后山闭关,连峰顶都未曾踏出过一步,此次骤然长途跋涉,又身在飞舟,引得旧疾复发,故而这几日我一直在休息,就连峰主这边都顾不上探望……” 他说着说着,苦笑一声,“都是我的错,若不是我这幅身子太没用!也不至于连发生了什么事都不知道!若不是我修为尽废,也不至于拖了大家的后腿——像我这样的人,早该、早该——” 他声音越来越激动,语气却也越来越颓然。 最终,他哽咽着,再也说不出后面那几个字,只恨恨地锤了一下床头,眼角流下一行清泪。 一时间,屋内半点声息也无。 方才开口说话的那人瞠目结舌,愣愣地看着他,因为受伤而略显憔悴的脸上满是愧疚。 他周围的人也齐齐看向他,眼中写满了一行行大字: 你有没有心?怎么能专门戳人家痛处?! 师弟,你把人家都弄哭了!!你,你!我们主峰怎么能有你这种憨货?! 师弟你怎么能这样欺负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男子! 那人面上愈发愧疚,无措地往后退了几步,浑身写满不安。 照他埋头的程度,靳白妤毫不怀疑,这人半夜醒了都得愧疚地给自己两耳巴子! 她视线堪称惊叹地落在即墨云然身上—— 不愧是魔尊。 手段是真脏啊! 这下子连应楚楚都不好再冷着脸逼迫即墨云然什么了,她还得反过来安慰即墨云然一番,又叮嘱靳白妤,让她好好开导即墨云然,千万不要有什么想不开的——最重要的是,一旦想起什么,就赶紧跟她们说一声。 而后,一行人鱼贯而出,还贴心地关上门。 徒留下一脸无语的靳白妤。 什么鬼?为什么要让她开导? 戚长渊这厮需要开导吗?他都已经把整个飞舟上的人耍的团团转了! 但心中腹诽,面上靳白妤还得勉强作出一副关怀之色。 “没事,你慢慢想,什么时候想出来什么时候再跟我们说,”顿了顿,靳白妤又更加温柔地补了一句,“虽然现在飞舟上大半的人都因为昨晚的事受了伤,虽然大家心里都非常焦急,但是没关系,你的身体最重要。” 玩道德绑架是吧? 咱也不是不会这一套! 即墨云然动作微缓,随即他抬眼看向靳白妤,神色愈发楚楚可怜:“峰主这话,是在怪云然吗?” 靳白妤睁着一双纯洁无辜的大眼睛,语气敷衍极了:“当然没有,我只是怕你太着急,急着想起来而坏了身子,所以先跟你说一声,你怎么会这么想呢?” 抱歉,绿茶这套她也从来没输过。 即墨云然垂下脸,语气愈发脆弱:“是啊,若是我能早点想起来就好了,就算因此我承受再大的伤害,也没有关系。毕竟,我只是一个无足轻重的人而已。” “我不许你这么说,”靳白妤轻声道,“怎么会无足轻重,云然,你一直是我朋友。” 即墨云然:“只是朋友吗……原来,在峰主眼里,我只是朋友吗?” 他失落地笑笑,“也是,我又有什么资格是别的什么呢……” 靳白妤深吸一口气,虽然她演技精湛,但生活一直这么不停的演还是挺累的。 她面露笑容,温柔道:“你睡了那么久,一定饿了吧,我让人给你送点东西来。” 说着,她假装没看到旁边主动说要来伺候他们的桂思安和离歌,快步出了门。 门外新增的几个守卫也听到了里面的动静,主动表示他们可以去做这事,靳白妤一脸严肃地拒绝了。 “不必了,你们不知道云然的口味,还是我自己去吧。” 她的脚步声消失在远处。 随即,门被桂思安砰一声关上。 屋内的气氛霎时沉了几个度,离歌站在墙边,抱起手臂,冷冷看着床上的即墨云然。 桂思安回过身,讥讽道:“即墨师兄,真是好手段啊!” 门一关,屋内的光线就有些发暗。 暗淡的光下,即墨云然微微偏了偏头,似乎是听不懂般,看向二人。 “二位师弟,这话是什么意思?”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离歌莫名感觉即墨云然的话音里带着些让他浑身战栗的诡谲。 第163章 勾引靳白妤还不让说 屋外十分安静。 看靳白妤离开前的样子,她一时半刻应该不会这么快回来。 桂思安这两天眼睁睁看着即墨云然在靳白妤面前的特殊待遇——尤其是靳白妤因为他而神思不属,时常对他视而不见——心下早就积蓄了大量怒意。 此刻他冷笑一声,直接撕下了往日那张表面勉强还算虚与委蛇的脸。 直接讥讽道:“我看师兄不是听不懂,是不想听懂吧。” 离歌被他这声引得回过神,看看即墨云然虚弱的模样,心下暗自松了口气:刚才一定是他的错觉,即墨云然身上会给人危险感?别开玩笑了! 即墨云然看着桂思安的眼神里带了点令人不快的笑意。 他突然往后一靠,满脸的无辜尽数退散,懒洋洋地道:“你叫什么来着?” 话题转的突如其来,让两人都有些转不过弯来,眼中闪过一丝茫然。 随即桂思安心中的怒火砰地涨起,他盯着即墨云然,带着些咬牙切齿的意味:“桂思安——想不到师兄这么久连我的名字都没记住!也是,您贵人多忘事,我们这些人哪里能劳您记住。” 他这话原是讽刺和发泄,讽刺即墨云然如今身份与他们并无多少不同,还表现的这般高高在上,简直是自视甚高。 发泄即墨云然如此轻视他们的不满。 没成想,说完之后,即墨云然竟然理所当然地点了点头。 “确实。你既然明白这个道理,又摆出这幅不快的模样做什么。” “你!”桂思安瞪大双眼,脚不由自主往前带了几步,瞪着即墨云然的双眼几乎能喷出火来,“你!!即墨云然,你还要不要脸?平日里在峰主面前装作一副可怜的模样,博得峰主喜欢,私下里竟然这幅嘴脸,你,你真是令人恶心!” 离歌也恨恨地道:“我早就知道你不是什么好东西,若是峰主知道你是这种人,一定不会再多看你一眼!” 桂思安:“你就是故意利用峰主的同情心!别高兴的太早,我会告诉峰主这件事的,你等着吧!” 即墨云然笑了:“我不承认的时候你们百般臆测,我承认了,你们又一副要死要活的模样,如此难以满足,哎,怪不得勾引不到靳白妤的注意。” 他这话说的实在太过直白,尤其是勾引二字,瞬间让桂思安和离歌齐齐红了脸。 “你你你!你嘴巴放干净点,什么勾引,我,咳,我们同峰主之间的感情岂是你能泼脏水的!”桂思安下意识看了眼离歌,身子做出防御性姿态。 离歌也有些羞恼:“我从未勾引过峰主,我只是打从心底里关心峰主,别以为我跟你一样!” 即墨云然惊诧道:“啧,不是吧?你们做都做了,还敢做不敢让人说?” 二人脸上红的更加鲜艳,瞪着即墨云然,似乎恨不得当场将那张惹人厌的嘴封起来。 只可惜即墨云然才不会顺他们的心意。 他嘴角一弯,声音低了几个度,像是恍然大悟一般:“哦,我懂了,当了女表子还想立牌坊是吧?我懂我懂,你们这些修真者……最喜欢的就是这一套。” 后面几个字声音极轻,几乎是刚溢出唇齿就飘散在了空气里,桂思安和离歌并未听清。 不过前半段也足够点燃他们压制许久的怒火了。 “即墨云然,我今天就要替峰主教训教训你这个丢人现眼的东西——!”桂思安气的抽出剑来,声音尖锐至极,扬手就将剑鞘朝着床上之人狠狠挥去。 没有直接用剑已经算是他最后的克制之力了。 一旁的离歌同样上前几步,将将出手之前被桂思安抽剑的光芒一闪,理智瞬间回笼。 他耳朵动了动,听见不远处隐隐传来脚步声。 离歌第一时间意识到这种情形着实不妙,下意识想要阻拦桂思安。 然后手刚伸出,又迟疑地顿住。 他看着桂思安,眼神闪烁着,除了即墨云然这个心头大患之外,桂思安是他们这些人离得见峰主次数最多的人了。 若是,若是—— 电光火石之间,他收回手,任由桂思安往即墨云然那边冲去,在错身而过时,他暗中运转一小股灵力。 桂思安原本还收着的剑峰瞬间往前一戳! 门就在这时从外面被猛地推开。 靳白妤抬起眼,就见那一抹尖锐的剑尖距离即墨云然只有咫尺之间,她眸子瞬间紧缩,心头下意识一紧! “桂思安!!住手!!!”靳白妤脱口而出,声音里带着她自己都没想到的紧张与怒火。 桂思安瞬间清醒过来,他脸上的表情倏地化为惊恐,着急忙慌地想要将剑收回。 幸好,极致的紧张之下,人下意识的反应足够阻拦现状。 剑尖刺破了薄薄的衣衫,在紧贴上即墨云然的肌肤之前,将将停下。 桂思安猛地松了口气,脸上还带着点劫后余生的庆幸与茫然——他并未打算用剑的。 床上的人就在这时微微抬起了眼,他一直靠在床榻的背靠上,一副毫无还手之力的柔弱模样,此刻却突然抬起脸,对着桂思安微微一笑。 桂思安心头猛地意识到一阵不好。 脑中一个急切的声音在疯狂的提醒着他,赶紧后退、赶紧后退! 但下一刻,他就清楚地感觉到手中的剑刃上,多了一些钝感。 即墨云然竟然在这分秒之间,稍稍倾身,将自己的胸膛主动送进了桂思安的剑锋之中! 桂思安猛地瞪大了眼,那点劫后余生的庆幸瞬间离他远去,带着点难以言喻的惶恐,他直直地看进即墨云然那深不见底的眼中。 那一刻,他彻底被恐惧所捕获——! 不过桂思安并未来得及过多沉溺在这股不安之中,一股巨力从他后方冲来,将他整个人冲飞出去,狠狠撞在墙上! 桂思安发出一声闷哼,血线顺着唇间一缕缕落下。 他恍惚抬起眼,就见靳白妤紧绷着一张脸,快步走到床边,一手扶住了即墨云然。 将那个阴险至极的男人如此温柔地呵护在了怀中。 第164章 一个一个解决 桂思安直到被扔进狭窄的房间里,才知道飞舟上竟然也有专门关押犯事弟子的地方。 他脑中闹哄哄一片,对于自己怎么突然之间就落得这样的处境,可谓是一片茫然。 确切的说,他心中隐隐明白,但脑子里不敢置信,以至于难以面对现实。 牢房门锁落下,咔哒的响声终于将他从那种迷惘的状态之中震醒。 一道极轻的脚步声从外面的长廊上响起,接近了他所在的地方。 影子投下,有人站在了他的牢房门外。 桂思安心头一跳,倏地抬起头,仓促又艰涩地开口:“峰主!不是我,不是我——” 他止住了焦灼的话语,脸上满是愣怔。 昏黄的烛火之下,站在门口的那人并不是靳白妤。 “赵,赵师兄!”桂思安恍惚了一瞬,才像是辨认出来来人是谁一般,急急道,“赵师兄,你快去帮我跟峰主解释清楚,不是我,我不想那么做的,不是我!” 他扑到到拦住他的锁链上,试图去够赵碎玉的袍角。 “赵师兄你一定要相信我,真的不是我,你快去告诉峰主,都是即墨云然,是即墨云然故意陷害我!!” 半张脸庞隐藏在阴影中的人向前一步,在他的脸暴露在昏暗光线下的刹那,赵碎玉敛起脸上的冷淡与嘲讽,语气温和地安慰桂思安。 “师弟,你先别着急,你先冷静下来,来,跟师兄一起深呼吸——冷静下来——” 直到桂思安的呼吸频率慢慢平稳下来之后,他才微微蹙起眉,轻叹一口气:“师弟,现在你事无巨细地将发生了什么告诉我,记得,一定要将你记得的所有细节都告诉我,否则我没办法帮你。” 桂思安艰涩地咽了咽口水,如同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一般死死盯着赵碎玉。 “事情是这样的——” 他将自己在靳白妤房间中所遭遇的一切都告诉了赵碎玉。 这过程并不漫长,虽然在桂思安讲述的过程中,一度痛苦到仿佛度过了一生,但实际上它空泛的内容仅仅只用了一炷香的功夫就全部说完了。 周遭安静了片刻。 随即赵碎玉皱着眉头,用一种疑惑地语气道:“师弟,你方才数次说你并不想用剑的,那为什么——你的剑会出手呢?” “我,我也不知道,”桂思安迷茫地眨了眨眼,顺着赵碎玉的引导,一点点回忆道,“我只是,我只是想用剑柄教训他一下,即墨云然的身体太差了,又没有灵力,我当然不会用剑对付他,我没那么蠢——可就是不知道怎么的,在峰主进来的那时候,我的剑就好像不受控制的出手了。” 他说着,又感觉这话似乎有点承认了自己的罪,连忙又为自己找补了一句。 “或许是因为当时我太过愤怒吧,即墨云然的话实在是太过分了,我怀疑他一开始就想故意陷害我,所以才说那些话激怒我。” 是啊,结果你还不是没脑子的被他得逞了,赵碎玉心下讥讽地想,也不想想那是什么地方—— 若是桂思安此刻足够冷静,就能从他并没有仔细掩饰的眼神中看出这种不屑。 但桂思安此刻太惊恐了,他并没有多好的家世背景,若是靳白妤真的被即墨云然挑拨成功,厌弃了他,就算她不要他的命,回到家族之后他也不会有任何好果子吃。 “师兄,你一定会帮我的,对吧我同师兄的关系一直不错!” 他惴惴不安地看着赵碎玉,咽了咽口水,“还有峰主——峰主一定只是一时被即墨云然所哄骗,除了即墨云然那个贱人之外,峰主见的最多的就是我了,只要师兄你帮我,我一定能重新得到峰主的宠幸,假以时日,我一定会倾尽一切报答师兄的!” 赵碎玉瞳底闪过一抹暗色。 紧接着,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他又极快地将自己的表情掩盖的滴水不漏。 沉吟片刻,赵碎玉挑了挑眉:“你说,当时离歌也跟你在一起?” “是啊,当时即墨云然对他说那些话的时候,他的脸色比我还难看,”桂思安有些嫉妒地道,“只是——” 只是离歌竟然控制住了。 若是当时他也没冷静下来就好了,桂思安想,说不得这时在这里的就是离歌! 赵碎玉的声音打断他的思绪:“师弟,我有个想法,可能不太好,但,我觉得这话要是瞒着你或许更不好。” “师兄,你想到了什么?你只管说便是,反正我的处境也不可能更糟了。” 赵碎玉缓缓道:“有没有一种可能,你当时真的控制住了自己,没有用剑。” 桂思安茫然了一秒:“师兄……” 赵碎玉语带暗示的意味:“当时离歌跟你的距离——并不远吧?” 桂思安猛地瞪大了双眼,眼中闪过惊怒与怨恨! 和煦的风吹得屋内的烛火微晃。 一双白皙纤长的手拢上烛火,片刻后,烛火又似之前一般稳定,火势还大了不少。 靳白妤回过身,望向不远处榻上之人。 转身的同时她轻轻抬袖,屋内那一缕肆意飘散的细风瞬间消散。 温度渐渐升起。 她精致的眉间带着些审视,安静地凝视着那人的眉眼。 终于,被长久看着的人像是终于觉察到她的视线一般,微微抬起头来,苍白的脸上带着点迷茫地看向靳白妤。 “峰主,咳咳,有什么事吗?” “没,没什么,我只是看看你有没有好点。”靳白妤随口敷衍着,视线从即墨云然的脸上往下滑,落在了他的胸膛之上。 即墨云然穿的并不齐整——毕竟他这几天不是在受伤就是又一次受伤,加之他那副无法承载灵力的身体也不能使用灵药,时不时就需要包扎上药,所以隐隐露出些许白净的胸膛也是可以原谅的……吧。 即墨云然轻咳两声,眨了眨眼:“我若是没有好转怎么对得起峰主你的日夜照顾。” “嗯。” 靳白妤点点头,视线依旧胶着在那一缕白净的肌肤上。 直到即墨云然有些羞恼地道:“峰主,你还满意您看到的吗?” 第165章 主打的就是自己醋自己 还满意您所看到的吗? 满意您看到得吗? 满意吗—— 简短的一句话就像是加了回旋效果一般,在靳白妤耳边一圈又一圈地来回盘旋。 如果不是光线提醒了她现在并不是正午,她还当是正午太热让她晃了神。 以至于听到这么离谱的话。 靳白妤缓缓抬起眼,对上即墨云然那张脸。 四目相对的时候,她眼前浮现出来的却是另一张面容。 那张脸远比即墨云然的更加奢侈——是的,奢侈,因为太过完美无瑕,以至于让人看到的时候下意识想要与最最华贵的宝石相媲美,所以又怎么不称之为奢侈。 果然。 她在心中默默地想:披皮果然会让人放纵底线。 戚长渊不要脸的程度,简直比他用着原长戚那张脸时更胜一筹! “峰主——”见她始终没有回应,男人眨了眨眼,又唤了一声,“您怎么了?” 不知是不是为了维持自己生病的人设——虽然靳白妤觉得这厮分明是故意的——戚长渊故意压低了嗓音,显得嗓子有些沙沙的,又低沉略带嘶哑,让人听着心头有点淡淡的瘙痒。 “我——咳咳,”话一出口,靳白妤就颇感不妙地顿了顿,清了清嗓子,才面色从容地回应,“没什么,只是我没想到……” 没想到什么呢? 她在心里斟酌着,一时半会之间,靳白妤并不打算戳破戚长渊的马甲。 毕竟,她自己也顶着不能被发觉的马甲。 无论是从探究戚长渊的来意和自保哪方面来说,静观其变以不变应万变都是她目前最好的策略。 但不戳破,不意味着她需要一昧的忍耐戚长渊的不要脸。 否则她怕这厮很快就会蹬鼻子上脸。 她决定直接一点:“没想到,云然你竟然会说出这种话,毕竟我们认识这么久以来,我一直以为你是一个斯文高雅之人。” 但靳白妤很快就意识到,无论戳破还是含蓄,都无法阻止一个打定了主意不要脸的魔尊。 戚长渊非但没有似他以往那般退回原地,装出一副小白莲的模样,反而冲她意味深长地眨了眨眼,轻言细语: “那峰主是否明白,品性再高雅之人,遇到自己所钟爱之物、钟情之人时,都会坠入尘网,甘愿庸俗。” 靳白妤:“……” 靳白妤偏了偏头,这一次,脸上是真的露出了疑惑。 “什么?” 怕戚长渊搞不明白她在问什么似得,她又重复了一遍,“你说什么?” 戚长渊娇滴滴地笑了——靳白妤为他的笑容打了个寒战——他眼波流转,嗓音愈发的低哑。 “峰主常年流连于花丛之间,身边又有诸多青年才俊相伴,这会倒跟我装起傻来了。” 他顿了顿,清俊的脸上眉梢微蹙,轻声道,“还是说,峰主担忧云然一阶病弱之躯,不能让峰主满意?” 靳白妤:“…………” 她面无表情审视着戚长渊,眼神实则已经飘忽。 所有的意识正在意识海中来回乱窜,最后都总结为一句又一句震得人耳膜崩坏的大吼。 “茶茶!!你特么听到了吗?你特么听到了吗??!!” 茶茶也眼神飘忽,雪白的小脸蛋上浮着两团醉酒一般的红晕,害羞般喃喃: “哎呀妈呀,我,我当然听到了,天啦宿主,你真是我见过最牛逼的宿主,跟那些一虐二跳崖三分手再和好的套路果然不一样!轻轻松松,啥也没干,要攻略的官配就主动送上门跟你表白了!!!” 虽然靳白妤整个人都快神魂出窍了,但她还是没有忘了为自己强调一句。 “放屁的啥也没干,从穿越到现在我劳心劳力干的还少?” 说完,她才再次说起重点:“魔尊疯了。” 茶茶:“太好了男主跟你告白了呜呜呜无论怎么说我的任务都有希望了呜呜呜说不定我还是这批统里最早完成任务的统!” 靳白妤加重声音:“我说,魔尊疯了!” 茶茶的碎碎念戛然而止:“嘎——?什么?不可能!男主明明好好的啊!” 靳白妤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他要是没疯,怎么可能突然说这些?” 而她甚至从那些看似轻佻勾引的话语之中,品出了一丝丝的认真。 这才是让靳白妤最不敢相信的点。 装疯卖傻故意逗弄她、看她好戏,这些靳白妤都信,但,认真? 怎么可能呢。 他们,他们明明还没有相处多久—— 靳白妤想着想着,恍然发觉,他们似乎好像真的已经经历过不少。 烛光轻摇。 榻边的人影也随着光影轻轻晃动。 戚长渊原本还保持着一副笑吟吟等待靳白妤回答的模样,一刻钟过去之后,他脸上的表情渐渐淡去。 靳白妤在走神。 这很明显。 他看着她空茫的眸子,眼中那一缕几不可察的慌张无措,那颗一直毫无波澜的心头就像是被一只纤细白嫩的小手轻触了一下一般,不明显,但也足够让他觉察。 视线有点模糊,他眨了眨眼,目光重新聚焦在了靳白妤的脸上。 无疑,靳白妤是好看的。 虽然整个修真界都笑话她名声不好,见人就撩,但从另一方面来说,毫无疑问地承认了她万人迷的模样。 但戚长渊确定,他不是那种会被容貌打动的人。 可究竟是什么时候……这人就不知觉间越来越吸引他的视线了呢? 甚至在他看着那些人费尽心思的勾引她,想方设法的触碰她,而她从不推诿——甚至,甚至还对‘即墨云然’越来越亲近,越来越主动的时候!戚长渊心中那些怒气就滋生的越来越快。 有好几次他甚至想问她一句,你还记得你那好未婚夫原长戚吗? 你不是喜欢他吗? 不是一直眼巴巴跟在他身后,随时随地注意着他吗? 那又为什么,能这般轻易的,对即墨云然说出那些暧昧又亲密的话?! 许久没有复发的头痛又在萦绕,戚长渊微微蹙起眉头,收起那些思绪。 看着眼前怔忪的,近在咫尺的人。 他突然有了一个绝妙的念头。 他倾身向前—— 第166章 天降成果 温热的呼吸铺洒在鼻翼之间,这温度并不算灼人,但就像是被一滴滚烫的开水突然烫到了似得,靳白妤突然就从恍惚中回过了神。 她蓦地睁大双眼,眼前近在咫尺的面庞让她心头一跳。 下意识想要拉开距离。 但不知是不是因为身体反应没有跟上大脑的速度,靳白妤非但没有能撤开,反倒往前趔趄了一下。 原本戚长渊在她眼中回神时便怔了怔,眸子里闪过一丝笑意,打算抽身离开的。 结果正因为靳白妤撞上来的这一下,两人的唇上瞬间都覆上一层温热柔嫩的触感。 时间好似在这一刻陷入了静止。 靳白妤愣愣地盯着眼前的人。 有那么一瞬间,她感觉自己好像身处于一个安静到了极致的环境之中,以至于她能听见飞舟之外,飞鸟穿过云朵的声音、微风掠过飞舟外层结界时的声音、云层间水雾消弭的声音…… 然而她又像是陷入了一种全然的空白之中,耳中嗡嗡声一片,夺去了她所有的感官,只有面前那人一双深邃的眸子,深深地将她吸引其中。 好似一口古井,要将她拉入晦暗的深渊,而她除了沉溺其间外,没有任何反抗的余地。 门突然被从外面打开。 进来的人带起一阵凉风,将靳白妤从这种难以言喻的囚笼之中拉了出来。 靳白妤的眼神瞬间清明一片,她第一个反应便是抬起头,望向来人。 却对上应楚楚没有收敛好的不屑与一缕撞破这种场面的尴尬。 然后她才恍然惊觉,刚刚发生了什么。 温热就像是一只婴儿的小手,柔软的顺着她白皙的脸颊,悄悄摸上她的耳后根。 但好在,靳白妤的表面功夫向来是做的很足的,她一脸淡定地问应楚楚:应师姐,你来找我有什么事吗?” “……哦,我是来看看师妹你的……”应楚楚的眼神在即墨云然身上飘了一圈,语气里带着些明晃晃的暧昧,“这位弟子的身体如何了。” 即墨云然轻咳两声,全然不似刚刚吻上靳白妤时的灵活鲜明,眉眼间全是疲惫。 好似还浮上了一层死气沉沉的灰。 他靠在旁边的矮枕上,声音也有气无力的:“多谢咳咳,多谢应峰主,只是咳咳咳,只是云然的身体一贯如此,如今,如今我唯一的心愿,也只有能多陪上峰主几日咳咳咳几日了。” 靳白妤嘴角抽搐了一下,虽然见识过很多次,但每次她还是忍不住为魔尊这无缝衔接的演技所叹服——虽然她自己也可以轻松做到,但自己和看别人,效果终究是不一样的。 索性刚刚已经被应楚楚撞破了那种场面,靳白妤干脆顺势道: “云然,你千万不要这么说,我们之间,还有几十数百年的时光可以一起度过。” 没意外的话,那时候她应该就能飞升上界了。 靳白妤盘算着自己修为的提升速度,在心里默默地想着。 依在榻上的人脸上却更加灰败了,不仅灰败,他语气还突然怪异了起来:“峰主想让我陪在你身边数百年?” 靳白妤一脸认真:“当然。” 即墨云然嘴角微勾,脸上看似带了点儿笑,眼里却没有半分笑意。 “只我一人?” “……”那一吻是打开了魔尊的什么开关吗?好歹之前披着马甲的时候,他在外人面前还是会装的清纯高洁的。 这会当真是一点脸都不要了。 靳白妤忍着抽搐的眉宇,再次回答:“当然。” 方才太过突然,她一时有些震惊,这会冷静下来,当然不会错过这种自个掉到自己面前的成果。 她眼中浮上缱绻温柔,顺势深情道:“难道你还看不出来吗?除了你之外,谁还能让我这般关心保护?” 按照她看过的那些套路。 男主往往都是在这种披着马甲的时候,对悉心关怀他的女主就此倾心。 靳白妤相信,凭借自己知道魔尊马甲这个先利条件,她绝对能稳稳拿捏住魔尊! 即墨云然笑意更深了,“峰主莫要骗我——不过这也没什么,咳咳,或许对峰主来说,这种话,只是习以为常的罢了。” “当然不,”靳白妤蹙起眉头,语气严肃极了:“云然,我发誓,从我有记忆开始,你是我第一个说出这种话之人!” 即墨云然这下连那些虚假的笑都装不出来了:“真的?” 很好。 她已经开始触动到他真实的情绪了。 靳白妤满意地想着,再次加大力度:“千真万确,云然,无论你信不信,从第一次看到你的时候我便决定了,一定会好好保护你。” 四目相对,这次的靳白妤情深款款,再不复先前的仓促无措。 与此同时,他们不远处,被秀了半天恩爱的应楚楚:“……” 她这么一个大活人站在这里呢,这两人也太旁若无人了吧! 不过,看着即墨云然那副随时随地会咽气的废物模样,应楚楚眼中闪过一丝轻蔑。 靳白妤的眼光还真是一如既往的烂,瞧瞧她选的这人——哪里及得上她心中那人的一根头发! 再看眼前这一幕时她突然又不觉得扎眼了,还有些愉快,嘴角愉悦地卷起,应楚楚轻咳一声,打断他们这无趣的对视。 “师妹,我知道你肯定会好好照顾好这位弟子的,不过当师姐的,还是提醒你一句,若是哪里有需要我帮忙的,千万别客气。” 靳白妤脸上带着点被打断的浅浅不悦,“当然,多谢师姐。” “你我姐妹之间,何须客气,对了,你峰上那个叫什么桂思安的,你打算如何处置?” 桂思安身上还有不少分可以刷。 虽然靳白妤相信自己不缺鱼,但这种已经养了一半的鱼,放弃还是有点可惜的。 而且桂思安这人靳白妤早已看透,有点小心机,但人算不上坏,看在他贡献了那么多积分的份上,靳白妤也不会真对他怎么样。 不过该做的表面功夫还是要做做的,尤其是她现在已经走在了攻略魔尊的主线上——成功线上。 “他伤了云然,当然不能这么随便放过他——不过我现在还得先照顾云然的身体,他,关上几日再说吧!” 第167章 明华岛 无论有没有人发现即墨云然当时那细微的动作,桂思安的事依旧让心思各异的那群人暂时老实了两天。 就连应楚楚这两天都不知道怎么的,没有来给靳白妤找过不快。 在这种诡异的安宁之中,他们终于抵达了明华岛。 靳白妤没想到,她在明华岛见到的第一个人竟然是冉清尘。 明华岛地处偏僻,在修真界的影响力并没有多少,但因为岛上生长着一些其他地方所不常见甚至没有的灵药灵植,故而时不时就会有修真者来明华岛上收集自己所需要的灵药。 这也是在攀上靳白妤之前,明华岛最主要的收入来源。 据冉清尘所说,他就是为此而来的。 这并不令人怀疑,毕竟对于散修们来说,四处做任务攒一些自己需要的修行资源再正常不过。 故而应楚楚他们很轻易的便接受了冉清尘的解释。 “抵达明华岛之后我就感觉到了不对,”冉清尘对靳白妤他们道,“明华岛多晴日,以往我们来明华岛十次中至少有九次都是晴天,可这次刚一下飞舟,我们就发现岛上布满迷雾。” 这点倒是不用多说。 因为靳白妤他们还在飞舟上时,就已经发现整个明华岛都被雾气所笼罩。 整个岛只有专供外界飞舟泊岸的这块区域,尚能看清周围情形。 应楚楚打量了冉清尘一眼:“明知不对,你还留在了这里?” 语气里带着些习以为常的倨傲和冷淡。 冉清尘白净的脸上微红,捏了捏自己的剑,略有些局促地道:“……我在散修盟领的任务里有几株植株只有明华岛上才有,我真的……很需要这次任务完成的奖励。” 宗门弟子们也有各种任务,凭借完成的任务可以拿到奖励。 但与散修不同,弟子们即便不做任务也有宗门提供的基础资源,而散修,若是不靠自己打拼,连一个安稳的容身之处都很难寻到。 众人了然地点点头,应楚楚看了眼靳白妤,似笑非笑地道:“师妹,想不到你在结交朋友时还真是什么都不挑剔,只看……” 她微妙地顿了顿,在周围人不怎么自在和明了的眼神里,将那几个字随口含混过去。 “——不过师妹啊,我这个当师姐的少不得得说你两句了,你这位朋友生活如此困难,你怎么也不知道帮衬一下,要知道,你随手甩给你峰上那些小宠物们的东西,给这位道友的话说不定能得到更多感恩,。” 说着,她从身后一个弟子手中接过一个储物袋,随手抛给冉清尘。 “这位散修道友,我师妹这人素来粗心惯了,以往或许没注意到你的困难之处,就当是我替她赔不是了。” 冉清尘脸色愈发红润了,不知道是气的还是羞的,亦或者两者皆有。 他捏着那储物袋,活似捏着什么自己压根不想碰的肮脏物什似得,拿的远远的。 “应峰主!我同靳峰主交好,从来不是为了这些东西!还请您将这些东西收回去,不要玷污我们之间的友谊!” “哦……友谊……”应楚楚略略拉长了调子,轻轻哼了一声,“反正东西我已经送你了,你若是不要,便随你处置吧。” “……”冉清尘求助地看向靳白妤。 明明处于话题中心但一直似是跟她没半点关系一般、作壁上观的靳白妤终于有了反应。 “既然应峰主给你了,你便拿着吧,反正我师姐跟我这个废物峰主不同,资源丰厚,不缺这点。” 她说着,就像对刚刚的话一点也不在意似得。 “师姐,师妹我如今只想先想办法进明华岛救出我的两个徒儿,不似师姐你这般有闲情逸致还能折腾这么多。” 应楚楚脸色霎时一僵。 身为一峰之主,明嘲暗讽靳白妤这个名声不好的峰主也就罢了——毕竟整个长生宗都对她印象如此。 但,不分主次,在这种时候丝毫不关心宗门弟子安危,反倒一个劲针对起这种小事。 就显得有些难看了。 果然,在靳白妤说完之后,弟子们的眼神都变了变。 “呵呵,师妹,师姐也是连日来太过担忧,所以才缓和一下气氛,好了,我们来商量商量如何入明华岛吧。” 冉清尘提供的情报确实有些用处。 据他所说,他所乘坐的那趟过路飞舟在明华岛上共下来了八九人。 其中有两三个人在感觉到天气不大对劲时,便选择了离开。 剩下的六七个人之中,有一人是明华岛本地的人,刚下飞舟就带着一个打算去他家借宿的人走了。 剩下的人也在这两天里,陆陆续续进了岛屿。 只有冉清尘留了下来。 “冉道友,你不是说你需要的东西很重要,所以才坚持留在了明华岛,可下来之后你又迟迟不进入,一直待在外面,这未免有些不太合常理了吧?” “我本想着等两天等到迷雾散去再进去,毕竟我需要的灵植只有晴日才会出现,谁想雾竟然一直没散……” 冉清尘解释着,又蹙起眉,对靳白妤道:“而且,这几天我呆在外面,没见过任何从岛中出来的人……若不是过路飞舟好几天才会路过明华岛一次,我都打算放弃离开了。” “你可以跟我们一起离开,”靳白妤安抚了他一句,又抬眸看向等待着她们意见的众弟子,“岛上情况不明,雾里到底有什么陷阱谁也不清楚,我们不能贸然进去。” 应楚楚虽然看不惯靳白妤,正事上倒还是正常的,她点点头,附和了靳白妤的话。 “但我们既然是来救人的,救人如救火,也不可能一直待在外面,我觉得,应该先进去一批人,打探打探里面的情况然后再决定如何做。” 她说着,指尖轻点,桌上便出现了两面精致古朴的小镜子。 “这法镜乃上品法器,可以让我们在高阶结界之中保持联络。” 那么,谁是第一批进去的人? 众弟子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靳白妤注意到,几个主峰的弟子似乎想要站出来,却被身旁锦云峰的弟子暗中拉住了。 至于她那几条鱼,平日里在她面前各个急着表忠心,这会倒是眼观鼻鼻观心,神游天外一般当起了壁花。 而她亲自带出来的那几个弟子则看着她,似乎是十分纠结。 纠结进去救人还是保护靳白妤。 这样无声的安静并未持续多久,靳白妤便开口打断了沉默。 “身陷其中的是我的亲传弟子,我这个当师傅的,有救出他们的责任——第一批进去的人便由我带队吧,师姐,就劳烦你在外镇守咱们的根基了。” 第168章 古怪的迷雾 最终选出来第一批进去的有五人,再加上一个带队的靳白妤。 这五人其中有三人是剑峰上的人,里面有两人是靳白妤带出来的弟子,一条靳白妤养的鱼——倒不是鱼们不会抓住时机,只是名额有限,靳白妤也不想带进去太多有小心思的。 剩下的二人一个是主峰的弟子,另一个则是锦云峰上的弟子。 几人的修为在弟子们之中都算中偏上,放在这次带出来的人里,更是佼佼者。 并没有多做拖延,人选决定好之后,靳白妤当即就准备出发了。 临走前,她还专门去看了一趟戚长渊。 戚长渊并没有下飞舟,原因所有人都清楚,他没有修为还身受重伤,目前还不能随便动弹,所以也用不着专门跟人解释。 而且在这种时候,也不会有人将这种没有修为的‘凡夫俗子’放在眼中。 靳白妤进去的时候戚长渊正合眼小憩,一副疲倦至极的模样。 听到靳白妤说她要入岛探查情况的消息,戚长渊的眼睛才慢吞吞睁开一条缝,轻咳一声:“此去恐怕危险重重,请峰主为了云然,一定要保重身体。” 靳白妤心下撇了撇嘴,她来找戚长渊是存了故意暗示的心思。 只要这人说上一句想跟她进去,或者表达出一点心思,靳白妤便能立刻打蛇上棍地带着他一起进去。 毕竟,有一个魔尊在身边,整个明华岛都不够看的。 谁想戚长渊这次竟然偏偏不上套。 “云然,我不想骗你,岛中发生了什么我们谁也不清楚,所以我也不能保证自己这一趟究竟能不能出来……若是途中遭遇不测,或许,这就是我们的最后一面了。” 所以快特么说啊,说你要跟我一起进去啊! 戚长渊面露悲戚,深深地看着她:“峰主……无论什么时候,请你一定要记得,还有云然在这里等你。” 心下有些遗憾地叹了口气,靳白妤又试探了一次,见他依旧演足了自己无法动弹的模样,才有些遗憾地打消了念头。 “我会一直记得。”索然无味地敷衍了一句,靳白妤快步出了门。 门外,要随她进去的弟子们已经整理好了行装。 冉清尘竟然也站在旁边,目光灼灼地看着她。 在靳白妤朝他看过去的时候,一脸恳切又认真地道:“白妤,我想跟你们一起进去,可以吗?” 众人齐齐看向他,对这个修为不高的小散修竟然提出这种事颇感意外。 靳白妤步伐顿了顿,随即快步穿过他们中间,一边走一边问:“为什么?你只要在这里再待上几日,就能随过路的飞舟或者等我们离开时一起离开,何必要进去冒险。” 冉清尘追着她的步子,亦步亦趋,“我想进去采我需要的灵植,我说过,这次任务给的奖励对我来说真的很重要。” 靳白妤:“应师姐不是已经给了你一批资源吗,她既然能拿得出手,想必也不是什么不值钱的东西,应该不会比你任务的奖励价值低。” 冉清尘:“可、可我……” 靳白妤停下来,转头看他:“若是不够,等我出来之后可以再给你一些东西,就算是对之前你帮我照顾几个弟子的谢礼了。” “不!我想跟你进去并不是为了这些!”冉清尘脱口而出,随即脸上又一阵懊恼之色,咬了咬唇,“反正,总之,你就让我跟你们一起进去吧,我保证不会给你们拖后腿的!” 应楚楚走了过来,递给靳白妤一个储物戒的同时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们一眼。 “哦,这位冉道友,那你为何非得跟着我师妹一起进去?” 冉清尘深深地看着靳白妤,似乎是有些不好意思开口,顿了一会,才一脸认真地道: “白妤……我知道以我现在的身份地位,说这些没有任何意义,但我还是想说,我进去,单纯只是为了你。” 靳白妤纤长的柳眉微蹙,白皙的脸上露出些许复杂之色。 目光自冉清尘说这话之前就落在他脸上,细细地打量着他,此刻眼中更是流露出一缕浅浅的审视。 落在旁人眼中,便是她被冉清尘的真挚之情所打动,正在犹豫着要不要接受他同去之心。 然而现实却是靳白妤在脑中问茶茶:‘他的心动值一点也没变吗?’ 茶茶已经在意识海中打造出了一片自己的专属小院落,院子全是由形成它身体的那种雪白雾气所凝聚而成,它从院墙上跳下来,耸了耸肩。 “非但没动,在原先的基础上还减少了五点,”它补充道,“幸好我们的心动值奖励到手之后就不会扣除,否则这会都得被吃回扣了!” 恨恨地瞪了眼冉清尘,茶茶对于这种抢它工作分的人十分不待见。 靳白妤嘴角抽动的频率在她的控制之下变成轻抿嘴角,她又深深地看了眼面前笑的格外乖巧还带着点奶乎乎气质的青年,点点头:“那就一起来吧。” 正好,看看冉清尘葫芦里卖的究竟是什么药。 她可不信在这种时候,会有这么巧的巧合——哪怕理由听起来再合理。 雾气确如冉清尘所说的一般怪。 他们站在外面时,看到不远处的雾气似乎影影绰绰,而当靳白妤他们刚走出五六步远——自我感觉似乎刚踏进一点雾气的边缘时,身形便彻底隐没在了灰白之中。 手中的法镜发出一阵炙热,靳白妤灌入灵力,应楚楚的声音便从镜中传出来。 “师妹,就在你们刚进入雾里之后,踪迹便完全消失了,即便是我的神识,也感觉不到你们的存在。” 靳白妤听着这声音,眉头轻蹙。 “应师姐,你那边能看得见我们吗?” 原本该出现人脸的镜面中心,竟然是一片茫茫的雾色。 应楚楚的声音迟钝了两秒才传过来:“看不见——恐怕这岛上远比我们想象的更加凶险,师妹,你确定还要继续吗?” 靳白妤明白她那句未竟之语。 不如趁着现在还有机会,先出来,他们找宗门重新派人前来。 第169章 联系不上系统了 掌心里的法镜微微发烫,那边的人还在等待她的回复。 靳白妤抬眼环顾一圈。 再垂眸时,脸上已经写满确定:“恐怕我们现在不进去也不行了。” 那边安静了两秒,才传来应楚楚的声音:“你们被拦住了?” 靳白妤身边的几个弟子也诧异地望向她,脸上有些莫名。 倒是冉清尘,看了一眼周遭,面上露出了然之色。 靳白妤叹了口气:“不,我们回不去了,没路了。” 走在最后的弟子有些不信邪地回过身,顺着他们刚才进来的方向迈开步伐。 一步、两步、三步……十步…… 弟子们的脸色都难看起来。 十步,可他们刚刚统共走进雾里,也才只走了七八步! 站在靳白妤几步远的离歌看了靳白妤一眼,冷着的脸上闪过一抹犹豫,紧接着,他眼神一沉,就像是咬牙下定了什么决心似得,突然靠近靳白妤几步。 偏硬朗的剑眉星眸间硬生生坳出一个可怜的表情——大抵是可怜吧,只是他平日里做惯了孤傲之色,这表情便十分不自然,以至于让人看着难受。 “峰主,这,这是怎么回事?咱们是不是出不去了?” 靳白妤看了他一眼,嘴角抽了抽,还没回答,旁边一个主峰的弟子就别过头低声道:“一个大男人作的什么表情,真让人看着恶心!” 其他几个弟子也面色各异,看着离歌的眼神都十分一言难尽。 离歌脸色一沉,用尽了力气才控制着自己没有开口嘲讽回去。 如今整个剑峰都知道,靳白妤喜欢柔软娇弱、不争不抢的小可怜,他之前仗着自己是靳白妤带回来的人,对这种故意卖惨的手段十分不屑,一直坚持只要凭借他自己最好的一面,就一定能打动靳白妤! 谁想兜兜转转,最后最博靳白妤心的竟然又是个死病秧子。 这也就罢了,最让离歌难以接受的是,他们这些人里,靳白妤见的最多的也就是整天模仿病秧子卖惨的那几个,而他们则很难见靳白妤一面! 久而久之,眼见着其他人都得了好处的离歌自然十分难受,谷欠望战胜了自尊,他也开始尝试走这条捷径。 忍着内心的怒火,离歌垂下眉眼,尽量让自己的声音显得弱小。 “峰主,我只是有些害怕……对不起,都是我不好,给咱们剑峰丢脸了。” 积分虽好,但有时候鱼苗们过于幼稚的宫斗手段实在让人不忍直视。 靳白妤嘴角难以觉察的抽了抽,敷衍地安抚了一句:“没有,害怕是人之常情,你站在我身后吧。” 离歌立时抬起眉眼,满脸惊喜地看着她,“真的吗!谢谢——”说到一半,他想起什么,语调又硬生生降了八个度,显得十分僵硬地道,“谢谢峰主,离歌虽然修为一般,也会努力保护峰主的。” 靳白妤:“……嗯。” 她实在不想再对着这张表情扭曲的脸,提步继续往前走去。 “走吧,我们争取早点抵达岛中央,对了,谁来试试在雾中能否御剑?” 身后,靳白妤带出来的一个弟子立刻积极地道:“我来吧。” 他抽出腰间佩剑,将灵力贯彻于指尖,习以为常地使出御剑之法,面前的长剑晃了晃,在众人脸上闪过一抹喜色之时,又砰一声掉在了地上。 “噗——!”弟子喷出一口鲜血,身形一个踉跄,往下坠去,幸好身边另一个弟子一把扶住了他。 “师弟,你怎么样?!你没事吧?!” 众人齐齐凑了上来,弟子面色惨白,闭了闭眼,才缓出一口气。 “我,我没事,只是我的灵气好像被堵住了一样,无法逸出体外,以至于方才用出的法力回冲,才让我受损。” 众人脸色大变,沉寂了几秒,随即有人小心谨慎地尝试起来。 “不行,我也只能将灵气吸入体内,在体内循环周天再使用之际,便会被阻挡回来。” 说话的弟子放下手,脸色稍稍泛白。 因为有所准备,所以他们使用的灵力都很细微。 另外几个弟子抿了抿唇,保持着不愿意承认的心态也都试了试,全都以失败告终。 最后,所有人的视线都凝聚在了靳白妤身上,虽然靳白妤的名声一直不好,也是众所周知的不靠谱加修为卡了百年,但她到底是个峰主,关键时候,弟子们下意识会依靠她。 靳白妤也放下了手指,看看众人,犹豫一秒,脸色有点不大好看地摇了摇头。 “……”气氛一时陷入安静,安静中又带着几分绝望。 “这到底是什么阵法?!怎么感觉比咱们禁地的阵法还要……还要厉害?”禁地的阵法好歹只是束缚灵气,可这个阵法,却让你自己打自己。 “峰主,我们,我们要不还是想办法出去吧?宗门那么多大能,一定能有办法!” “是啊,我们进去恐怕也是送死。” 先前看不起离歌的几个人急切道。 靳白妤无声地叹出口气,她这会也想出去——她没有告诉众人的是,她的法术还能使用,跟在外面时一样正常,甚至她感觉比在外面时灵气还要浓郁几分。 但,她方才突然发现,她竟然联系不上茶茶了! 这可是从来没有发生过的事! 与其同时,雾气深处,一座岛屿上空—— 一人凭空而立于半空之中,如同俯瞰鸟雀一般俯瞰着雾阵中的靳白妤一行人。 “只来了她一个,啧,不过也好,先将她体内的神器取出,再去对付魔尊也不迟。” 他的身旁还飘着一个与他同等身高的老者——不,确切的说,是黑雾凝聚成的人形老者。 黑雾人有些不悦地道:“可惜了,我们耗尽了整个明华岛才布出这大阵,若是魔尊也在,就能将他们一网打尽了。” “心急吃不了热豆腐,放心,只要我们拿到神器,魔尊也不是我们的对手,除非他找回自己失去的那一缕神魂,不过那怎么可能呢哈哈哈哈,这修真界如此之大,一缕神魂?只怕他穷极一生也不可能找到!” 黑雾老者不慢地道:“你找了个好容器当然不急了,哼,这次进来的这些弟子也太弱了,没有一个能当容器——等等,那是什么?” “什么?” “靳白妤身边那人,他有些不大对劲!” 自上方望下,他们视线所及之处,正是冉清尘。 第170章 试探 冉清尘突然抬起头,朝着雾蒙蒙的上方望去。 一旁的离歌早就暗中盯着这人许久——平日里跟峰上那群人争也就算了,好不容易挣到这么个名额,他冒了这么大的风险,又遇到这样一个跟他在靳白妤面前抢存在感的人,他自然不可能看他顺眼。 此刻见冉清尘神色略微有些古怪,视线仿佛穿破迷雾笼罩的上空,看到了什么东西。 离歌嘴角弯起一丝讥讽的弧度,故意走到冉清尘身边,也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 “冉道友,不知你是看到了什么东西?在这迷雾之中无论遇到了什么线索我们都要重视起来,冉道友不妨告知我们一声,我们也好研究研究。” 这话让旁边几个还沉浸在方才情况中的弟子们都下意识看了过来。 一人蹙了蹙眉,心情的糟糕让他语气也有些不耐:“冉道友,你发现了什么?” 冉清尘收回视线,摇了摇头:“什么都没有发现。” 离歌见靳白妤也注意到了他们的动静,视线飘过来,眉心微微蹙起,离歌顿时更加来劲。 “冉道友你可千万不要藏私啊,虽然你不是我们宗门的弟子,但现在我们都算是队友,说句不好听的,就是一条绳上的蚂蚱,这种情况下若是藏了私,对咱们大家都不好。” 原本几个弟子对冉清尘这个外来者还没多少关注,毕竟他是摆明了为了靳白妤而来,跟他们没有任何关系。 但离歌这句话,顿时让弟子们也同时意识到了另一个问题:是啊,他们几人虽然分属不同峰下,但都是同宗弟子,到底还算是一家人。 相比之下,冉清尘这个外来者……可就有太多的不确定性了。 弟子们的情绪刚因为方才的发现不太稳定,这会看着冉清尘的目光都有些不善。 “是啊,冉道友,你方才到底在看什么?为何不能告诉我们?” “冉道友,你大可放心告诉我们,我可以保证,有任何信息我们也不会瞒着你。” “是啊,如果你坚持对我们有所保留的话,那咱们可能……” 说话的弟子看了眼脸色暧昧不明的靳白妤,犹豫着顿住,没有将后面的话说完。 他旁边的弟子则直接多了,不耐烦地啧了一声:“你要是发现了什么不告诉我们,咱们也没必要一起组队了,冉道友,你自己看着办吧!” “可,可是我真的什么都没看见啊,我方才只是想仔细观察一下有没有什么异样之处,但我并没有找到。” 离歌早就准备好的话立刻接上:“喔,我瞧着冉道友你刚刚的神色分明是看见了什么的样子,既然你坚持不说,那就算了吧。” 处于众人指责的中央,冉清尘神色有些黯然地看着靳白妤,唇瓣动了动,似乎是有些无措,下意识地在这种时刻寻觅他最熟悉的人的帮助。 若是以往,靳白妤会说两句话缓和一下氛围,将他从这种状况下解救出来。 但这会靳白妤尝试了无数次也没能联系上茶茶,心中无数猜测迭起,往日里那些懒得在意——甚至旁观看戏的小把戏就让她有些心烦了。 她直接道:“既然离歌非说你看到了,你又坚持说你什么也没看到,你们两个就自己辩解解决吧——我们走,争取在下个时辰之前,找到明华岛内居住的地方。” 说着说着,靳白妤又压低了几分声音,“要是能遇到人就好了……” 没有搭理停下来震惊又无措地看着她的离歌和冉清尘,靳白妤率先迈开步子,带着几个弟子们就主动往前方而去。 岛中央,半空之上。 黑雾人双眸锐利,漆黑的眼眸处好似闪烁着精光一般。 “他发现我们了。” 话里的语气并不是质疑,而是万分笃定。 他身旁那人表情古怪:“怎么可能,就算是魔尊亲至,想要在大阵之内察觉到我们的存在至少也得一日以上,想要找到我们更是难上加难,这人怎么可能发现我们的气息?!” 黑雾人猜测:“或许……他就是魔尊?魔尊修为高深,方才我们二人没有多加掩饰,说不得真的会被他感觉到不对之处!” 旁边人断然一口否决。 “不可能!即便是当世渡劫之人都不可能这么快打破迷雾的限制,魔尊缺少了一缕神魂,更不可能!”说着他又补充道,“况且这冉清尘出现的时机与魔尊曾经的踪迹并无任何异样,他不可能是魔尊……” 黑雾人却不以为然:“那你说说,他怎么会发觉我们?当世除了我们二人之外,只有大长老才知道这上古阵法,可大长老早在数百年前就被靳白妤的父亲亲手斩杀,灰飞烟灭!” 他身旁之人脸上也露出些许犹疑之色:“魔尊手段诡谲,行事出其不意,阴狠毒辣,若是真的他,我们必须将备好的那几重陷阱与阵法也利用上,这样吧,我们先试探试探这小子一番,若他真有可能是魔尊,便立刻将他们引入二重法阵之中!” 迷雾与流动的浓云之中,那人张开大手,如同一只执掌棋子的手一般,将更多浓稠的迷雾与一些东西推向他们所需要的方向。 靳白妤他们正朝着那边进发。 与此同时,迷阵之外。 自从从靳白妤那边得知雾中的路消失之后,弟子们的神色就十分不安,原本守在迷雾边缘站岗的弟子悄悄朝着飞舟那边挪了一段距离,看着不远处缓缓流动的雾色,恍如在看一只可怖的巨兽一般。 应楚楚的脸色也十分不好看。 她承担了比弟子们更多的压力。 她并未告诉弟子们,联系的时候她发觉,随着联系时间的增加,她感觉到输入法镜中的灵力需求越来越严重! 要知道,以往能用来联系两端一刻钟的灵力,方才竟然只能消耗几息。 以至于应楚楚在断开连接之后,脸色都有些隐隐泛白。 不行,不能再犹豫下去了,她想着,轻咬了咬唇,对旁边的弟子道:“你们在这守着,我去去就回!” 第171章 魔尊帮人设计自己 日暮黄昏,凉风习习。 飞舟停下之后,因为岛上没有多余的地方让他们留作驻扎地,便将飞舟当做了营地一般。 如此一来,飞舟外的结界自然要打开。 人来人往之间,黄昏的风便灌入飞舟内。 靳白妤的房间门并未锁上,只半掩着。 屋内,在光线暗下来的时候,墙壁上的烛灯便自然微微亮起。 榻上的人先前一直仿若沉睡一般,此刻终于缓缓睁开眸子,眼里带着些尚未清醒的惺忪。 他竟然是真的睡着了! 不过这种惺忪只出现了不到一秒,就被那经年不化的深潭所代替。 顶着即墨云然脸的男人微微侧过下巴,似是漫不经心地往房门外看了一眼。 在听到一些细微动静时,懒洋洋地勾了勾唇,丝毫没有意外。 想也知道,那些忍了多日的人,一定会趁着靳白妤不在的这个时间来找他麻烦。 或者说,趁着‘没有人保护他’的时候,除掉他这个对他们影响最大的心头大患! 空中流动的灵气将一些几不可察的动静送入戚长渊耳中,响动愈来愈大,放在旁人耳中这个距离与这个音量或许什么也听不见,但戚长渊听着便无比清晰。 “公子,您真的要亲自过去吗?要是这厮等峰主回来之后告状……” 另一道声音响起,虚弱的声线中充满了浓浓的恨意。 “别傻了,你们以为你们不出面他就不知道是你们?退一万步说,就算你们不出面,他迟早也会收拾你们——就像陷害我一样!” “桂思安,你闭嘴,公子还没有准许你开口!” 桂思安冷笑一声:“行啊,那你们就犹豫吧,反正我如今已经无路可走了,还乐得多几个人陪我一起!” “你!” 又一道声音响起,在这两道声音中显得淡定许多:“行了,都别吵了,桂思安,你保证那日是他主动陷害你?” 显然,这人是他们话中的公子。 身份也并不难猜,容越。 桂思安咬牙道:“当然!我已经告诉过你们了!你们要是不信,又何必放我出来!” “你也别这么暴躁,”容越看似在劝他冷静,实则语气里满是不屑,“只是我们又没有在场,又怎么能确定你们谁在说假话,毕竟,即墨云然可是我们国家的大皇子,虽然落了势头,名义上也是我的上级,若是我们真的随便听信于你,误杀了大皇子,那可是背叛国家的大罪。” “那你打算怎么办?别告诉我,你现在又反悔了,不打算弄死他了?!”桂思安激愤地说着,说着说着又突地冷笑起来,“也行,这样也挺好,等到他的靠山回来,你们迟早都得来陪我。” “放肆,你胆敢如此跟我家公子说话!” 容越似乎是拦了拦发怒那人,“我不是不想信你,只是,你要我信你,总得拿出证据吧。” 桂思安沉默了几息,突然就往另一边走去,“我若是有证据,又怎会任由那阴险狡诈的东西在峰主面前构陷于我!罢了,我还是回去坐我的牢吧!” ——啧。 这群小废物,连这点小事都要折腾这么久。 还是他来帮帮他们吧。 戚长渊眸子微抬,仿佛穿透了层层墙面,看到了走廊尽头隐藏着的那几人。 视线在几人之间逡巡着,他最终将目光‘定格’在最角落一人身上。 那人从头到尾都没有插过一句话,但脸上的表情一直随着场面变化而变化,尤其是那个容越的狗腿子护主的时候,他看起来好几次也想跟着说上一句。 但苦于都还没来得及找到机会,就又被打断了。 戚长渊指尖轻轻抬起。 与此同时,那人眼中闪过一阵茫然,紧接着,他张开嘴,就像是突然被打通了任督二脉一般,开口插/入了这场已经面临结束的争论。 “公子,我看桂思安说的也有点道理!就算大皇子并没有如他所说一般陷害他,就算大皇子目前还没有对咱们起二心,但,谁又能保证他后面收拾完了那些人,转头记恨上我们呢?” 几人齐刷刷看向他,他身边的一人惊讶地瞪着他,似乎没想到他口中竟然还能说出这么有道理的话! 容越眸子眯了眯:“那你的意思是,我们应该像桂思安所说,杀了——他毕竟是大皇子。” 那人眼珠子转都没转,看着有些直愣愣的,却十分有条理地道: “我有个建议,这岛上不是十分凶险吗?咱们可以找个机会,让大皇子‘自己’进入雾阵之中,之后无论他遭遇了什么,是死是活,都跟咱没有关系啊!” “……”容越假模假样地沉吟片刻,最后‘为难’地叹息一声,“是啊,大皇子对峰主痴心一片,得知峰主在阵内身陷危险之时,一时冲动主动入阵寻觅峰主,而我们虽然看见了,却还没来得及将他拉住,就已经无济于事……” 随着他的声音,几人的脸上都浮现出跃跃欲试的神情。 桂思安也不走了,看着容越的脸上表情十分复杂,又是大仇即将得报的爽快,又是对容越的忌惮。 就在这时,容越突然转身看向他,微微一笑,全然不似刚才的咄咄逼人。 “桂师弟,证明你的时机这不就来了。你瞧,你既然说即墨云然陷害你,我就给你这个机会,将他亲自送入必死之地,怎么样,是不是很高兴?” 桂思安张口欲拒绝。 可笑,这样岂不是容越从头到尾片叶不沾身!最后还可能要给自己捞一个好人的名头!! 就算峰主怪罪下来,倒霉的也只是他一人! 然而话语蹦出唇齿间之前,他及时注意到了旁边几人眼中的杀意。 亲眼见证了这一幕,若是他不去,以容越这厮的歹毒也不可能留着他。 桂思安抿了抿唇,沉默片刻后,咬了咬牙,不甘不愿地道:“好,我去,但我跟即墨云然刚闹了那么大的仇,他不可能信我,甚至不可能会让我近身,你们这边必须得出一个能让他信任的人跟我一起去!” 第172章 背锅的戚长渊 外面的争论声渐渐平息。 戚长渊闭上眸子,收起外放的神识。 片刻后,敲门声毫不意外地响起。 戚长渊并没有理会,果不其然,那人敲了两下门之后,便失去了耐心,很快就一把将房门推开。 烛火因为骤然而入的空气微微一晃。 来人下意识先扫了一眼室内的情况,最后目光落在倚靠着的戚长渊身上。 “云然哥哥……”声音娇俏柔软,又带着诸多眷恋,“我终于……我们终于……” 仿佛一个骤然看到多年未见的心爱之人的少女。 戚长渊对这人的声音十分陌生,他并未见过这人,但约莫能猜到她的身份。 魔尊虽然与即墨云然颇为投缘,甚至算得上是难得的、能称一声朋友的人。 但在他们合作之初,刚认识的阶段,自然不会放过对方的任何信息。 即墨云然曾经还没有失势之时,曾有一个青梅竹马的未婚妻。 那女子身份并不尊贵,只是一个官宦人家的庶女,名为苏缠枝,幼时即墨云然在学堂时偶然撞见被家里嫡姐弟们欺负的女孩,便将她救了下来。 自那之后,或许是为了不再被欺负吧,少女就像个小尾巴似得,总怯怯跟在即墨云然身后。 那时的即墨云然并未遭遇过多少坎坷,人生正是少年意气风发,对于这种需要人保护的小姑娘自然然而地产生了一种保护欲。 一二来去的,两人便成了习惯。 周围人也像是默认了一般,将他们视为一对——毕竟作为大皇子,有那么几个小姑娘也是很正常的。 十五六岁时,因为政局的变化,皇帝需要拉拢新臣却同时也要给老臣些心理安慰,便顺势将苏缠枝许给了即墨云然。 即墨云然当时身为板上钉钉的太子,深知自己身份需要承担的责任,故而虽然对苏缠枝只是兄妹之情,也没有拒绝这桩婚事。 后来两人还未来得及成婚,即墨云然就因为失去修为和近乎瘫痪而失去了所有宠爱与地位,成了皇室的弃子。 那时事态仓促,又不为他所左右,到他被当做礼物一般送上剑峰之时,都未曾再见过苏缠枝。 没想到——这一次,竟然会在这里再见。 戚长渊不由微微蹙起了眉头,那些人讨论的时候,容越只说他会找一个即墨云然绝对信任的人,饶是戚长渊,也没想到这人竟然会是苏缠枝。 戚长渊与即墨云然两人虽颇为合缘,却从未讨论过情感方面的问题。 故而他也无从得知如果是即墨云然本尊在此,对苏缠枝会做出什么反应。 戚长渊有点不悦,睁开眼,冷漠的眸子正正对上怔忪在门口的少女。 少女应当已经二十多岁了,可因为生的模样楚楚可怜,看起来依旧是一副少女的模样,一如他们分开之时。 他懒得去多想如何应付,便干脆直接问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原本还只是怔怔看着他的少女,唰一下就泪如雨下,“云然哥哥……哦不,大皇子,想不到我们这么多年不见,你竟然只关心这个吗?” 戚长渊沉着脸,看着她那满脸的眼泪,心情愈发不好。 若是那些人自己来也就罢了,他本就打算进入雾阵。 之所以不跟靳白妤一起进去一是为了避免口舌;二是为了自己孤身一人行事方便,也能暗中看看靳白妤能为了她那两个徒弟,为了带进去的野男人……哦不,男弟子,做到何种程度;其三,便是这些打算趁机收拾他的人。 他也打算将他们处理了呢。 可这些人竟然找了个女人过来,还是个只会哭来哭去的女人——不知怎的,先前看靳白妤故意矫揉造作时觉得十分顺眼的魔尊,看着眼前这人只觉得怎么看怎么令人厌烦。 反正这女人是容越安排来的人,即墨云然应该也不会再在意这桩婚姻。 怀着这种我不高兴就要发泄发泄的不快,戚长渊冷淡道:“飞舟上都是宗门弟子,你并不是长生宗门人,你与即墨云然又多年未见,骤然出现在这里,我想我有所怀疑也很正常吧。” 因为情绪太过激动,苏缠枝一时间并没有在意到戚长渊对即墨云然的第三人称。 她瞪大了眸子,经过眼泪冲刷的眸子看起来愈发晶莹水润,楚楚可怜。 “好,那我就跟你解释我为什么在这——因为,一个愚蠢的女人,她在听到心爱之人被送到千里之外时,整个人的世界都崩塌了!” “为了心爱之人,她毅然决定离开自己曾经的一切,努力想要来到他的身边!” “她没有灵根,没有天赋,唯一有的就是那颗为了爱人而不顾一切的心,她拼尽全力求爷爷告奶奶才成为长生宗的一个最低贱的杂役,过着曾经自己永远不会过的生活,干着那些干不完的活。” “她却没有丝毫怨言,因为她一心只想着,这样她就离他更近了、更近了,总有一天,她会努力走到他身边,就像曾经那样依偎在他的怀里,向他抱怨着自己的委屈,然后笑着和他在一起。” 苏缠枝身躯颤抖着,双手死死扣着掌心,眼里除了泪还有满满的恨意。 “可她换来了什么呢?当她为了见他一面拼命干活时,听到了他被高高在上的峰主看中的消息。” “当她为了走到他面前问一句是真是假而拼命讨好别人,才换来一个进入飞舟侍奉的消息时,迎接她的却是心爱之人冷漠的质问——为什么在这里?你说,你说我为什么在这里?!!” 戚长渊:“……” 戚长渊冷着脸,心情烦躁程度已经开始在岌岌可危的线上疯狂徘徊,这一刻,他恨不得将即墨云然本尊拎过来。 他堂堂魔尊,凭什么要代替他承受这些可笑的质问? 还有容越那帮人! 就不能直截了当的走流程吗?搞这么多花里胡哨的,是嫌弃他给他们准备的结局不够舒坦是吗? 眼中闪过一丝戾气,戚长渊尽力平息突如其来的怒意。 第173章 多带走一个情敌是一个 不能直接弄晕这女人。 否则戏还没唱就直接结束,太没意思。 他在配合演戏与直接一点之间选择了后者。 “够了——从我离开那日,我们之间就已经结束了,如今我只是一个废人,唯一的愿望就是在剩下的日子里能陪伴在白妤身边,不想其他。” “……好,好一个不想其他……” 苏缠枝神情一滞,那一刻,她泪如雨下的眸子里好像终于漫上了一丝难以置信与悲伤。 不过很快的,她就抬手抹了把眼泪,别过脸,再开口时,声音里带上决然。 “我来找你就是为了告诉你一件事,我在侍奉时,听到应峰主和几位弟子们讨论说——靳峰主她们被困在了雾阵之中,可能出不来了。” 终于说到主题了。 要是所有来碍事的人,都能直接说重点就好了——虽然他多数时候都懒得跟找事的人说话,都是直接解决。 戚长渊打起一分精神,“什么?!到底是怎么回事咳咳,咳咳咳长生宗不是来了这么多的人,快找人去救她们啊!” 苏缠枝摇了摇头,“据说现在没有人对着雾阵有办法,应峰主已经联系了宗门,但是那边留在宗门内能出任务的大能本就不多,第一批紧急过来的人最快也得一两天后才能抵达——” 她移开目光,似是不想看着即墨云然的脸说出这些话似得,语速越来越快,声音也越来越仓促。 “但谁也不知道这期间靳峰主他们会在雾阵里遇到什么危险,能不能撑到那种时候!” “……” 即墨云然那苍白的脸上褪去了最后一丝血色,他怔怔看了苏缠枝一眼,似乎是不敢相信她说的这些话似得。 “不,不可能,就算你是侍女,也不可能听到这么多详细的机密,你是骗我的对不对,一定是骗我的——白妤不可能出事!” 苏缠枝眼神微颤,随即,咬着的牙关处品出一丝怨恨的苦涩。 容越安排她来办这件事时,她本还有些不忍心。 可是谁承想多年未见,即墨云然竟然还如以往一般,看似拿她当妹妹,他们还订了亲,他却从来没有真正相信过她! 这种男人,真是活该去死! 对!早在几年前遭逢意外的时候,他就该死了! 要不是因为他成了废人还死皮赖脸的活着,她又怎么会被迫跟二皇子党合作,离开她享受的生活来这种该死的地方给这些目中无人的修仙者当侍女! 她视线落在即墨云然几次试图站起来,又因为悲伤和孱弱而坐下的腿,怨恨忽然就散了。 苏缠枝有些欣喜地想:是啊,瞧他活的这般没有尊严,还日日经受痛苦,真不如早点死了,还能保留一丝他在她心中的美好外形,他也能少受几天罪。 是了。 她如今所做的,只是在帮他! 她得快点帮他。 苏缠枝努力控制着自己的表情,让自己看着还有些伤心,但又充满对心爱之人的同情。 “我也不瞒你,这些内容,都是我从容越他们那里偷听到的,我来了长生宗之后地位低下,容越他们因为你的缘故,一直对我十分不友好,故意将我调过去侍奉他们,刁难我、取笑你,来满足他们的优越感,方才我听容越他们讨论着,要如何瞒着你这件事,便冒着被他们发现的危险,偷偷跑来告诉你。” 苏缠枝的演技和能力还是不错的,让戚长渊少了一丝烦躁。 毕竟他不怎么乐意在不感兴趣的人身上多浪费一丝时间。 但为了符合即墨云然的性子——魔尊是个敬业的扮演者——他还是问了一句。 “如果峰主真的出事,容越他们应该巴不得立刻告诉我,看我笑话才是,怎么可能还会好心瞒着我。” “他们当然不是好心!”苏缠枝早年就习惯了即墨云然的多疑,若是他不追问这些细节,她反倒还不安宁,“他们故意瞒着你,就是想等峰主一旦出事,他们就能肆意收拾你,看你痛不欲生,到那时候你非但连峰主的最后一面都见不到,还会被他们活生生折磨致死!” 怀疑就此作罢。 即墨云然配合地道:“不行,我得去找峰主,哪怕是死,我也要跟他死在一起!” “我知道——云然哥哥,你总是这样,所以我才在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决定帮你。”饶是苏缠枝早就做好准备,想要送即墨云然去死,再听到这话时还是忍不住又落了泪。 她擦了把泪水,飞快对即墨云然道:“这会将将天色入夜,跟我关系不错的几个朋友与同乡方才帮我看过,正是偷偷进入雾阵的机会,我们现在就出发,这样你也能有更多机会找到靳峰主。” 即墨云然那命途多舛的轮椅已经被修好了,就放置在一边,还没等即墨云然动身,苏缠枝就飞快扶着他将他扶到了轮椅里,推着他一路到了飞舟外。 他们是绕到了后面,从后面的一道仆从们进出的小门走的。 一出飞舟,还没彻底黑下来的夜色里,就有几道身影凑了过来。 “缠枝妹妹,这会儿应峰主刚回飞舟休息,大部分弟子们也回了飞舟养精蓄锐,只剩下几个防守的弟子,半刻钟后就要换班,我们可以趁着换班的功夫避开他们的视线,从旁边那处山崖小径进入雾阵。” 另一人也道:“换班的弟子里有一个我们的熟人,已经打点好了,缠枝妹妹,我们走吧。” 苏缠枝点点头,还不忘跟即墨云然解释一句:“这些都是我的朋友和同乡,云然哥哥,你可以放心,我们都会帮你的。” 戚长渊视线似是无意般从那几人中的一张隐藏在黑暗中的脸庞上滑过,那人没有说话,但看着他的眼神恨不得活活将他掐死。 甚好。 能多带进去一个是一个。 戚长渊想着,满是感激地道:“缠枝,谢谢你。” 在几人的帮忙之下,他们朝着那个隐秘的小道而去。 他们的背影消失后不久,又一道颀长的身影出现,一脸疑惑地跟上他们。 第174章 深入陷阱 低矮的密林之间,身着劲装的弟子探头看看远处林间隐秘的道理,确定那边没有任何响动之后,才低声同身旁的同伴道:“你先在这守会儿,我去跟峰主汇报一声。” 同伴点点头,同样压低声音:“路上小心。” “放心,峰主他们的落脚点距离咱们这边不超过两百米,不会出什么意外的,对了,你一个人在这千万要谨慎些,若是发现不对,保命为先。” 两人互相拍拍肩膀,一人压下身子,小心翼翼地钻入低矮的林木之间。 两百米左右的距离,并不远,放在常人身上也就是几分钟的路。 修士们则要更快一些,平日里即便不用任何术法,只正常行走,这点距离他们也用不到三分钟。 可这会儿这个弟子硬生生摸索了快十分钟,才终于寻觅到了靳白妤她们的踪迹。 靳白妤他们正置身于林中一片小平地处,确切的说,这里也算不上平地,只是这片地方正好有一点空处,又十分隐蔽,正好能让几人歇歇脚。 周遭都是浓密的雾色,靳白妤紧握着手中剑刃,往旁边看了眼。 除了紧挨着她的弟子之外,其他人的面容都看不真切,距离她两个人位以后的弟子,更是大半的身形或者整个身子都融于了雾气之中。 进来的算上冉清尘共有七人,坐在这里的有五个。 几人身上的衣服都不怎么齐整,显然是刚刚经历过一番折腾,唯一还算齐整一点的就是靳白妤。 他们全都瘫坐在地上,没有一个人动弹,就连这一路上没怎么动手的靳白妤,此刻表情也不怎么好看。 这一路上,他们先是发现了迷雾中的不对劲——迷雾非但能阻隔掉你之前走过的道路,让你只能往前或者往别的方向走,不能后退;而且这迷雾还能阻隔人的神识,这一点在靳白妤两个时辰前最后一次联系上应楚楚时得到了猜测,随后又在队伍几人的试验下得到证实。 不仅是与外界的联系,就连深处迷雾中的人,若是距离稍稍远上一点,都无法察觉到对方的存在。 这浓雾甚至能吸收一些声音! 以至于在那头黑熊突然冒出来时,几个修真者竟然完全没有发现! 直到黑熊厚厚的手掌将走在最边上的一个弟子拍飞出去,他们才惊觉不对,下意识进行反击。 但这一反击,反倒让更多的弟子受了伤。 毕竟脑子再怎么清楚这会不能使用灵力,身体几十上百年的下意识反应却不是一时半刻能止住的。 于是非但没能将黑熊撵走,他们还不得不狼狈逃窜,一路上几经波折才终于险险逃出生天,逃到了这里歇脚。 靳白妤缓了两口气之后,顺着方才记着的方向,慢慢摸索到一个弟子身旁。 这弟子的呼吸声明显比别人要粗重许多,及时在这能吸收部分声音的怪雾里,都听的让人心生不安。 靳白妤低头端详片刻,视线在慢慢的寻觅和接近中一点点看清这个弟子的情况。 同时,她声音尽量平稳冷静地问道:“你感觉怎么样?” 这趟能跟着来的弟子除了靳白妤那几条不知深浅的鱼之外,其余的弟子修为都还算不错,在宗门里即便算不上顶尖的那批,也是独自出过数次任务的那种。 躺着的弟子努力挣扎着发出声音:“……峰,峰主,我没事,这里距离我们甩脱那黑熊的地方算不上太远,那黑熊说不得随时都有可能跟上来,峰主,你们还是先将我留在这里吧,等我恢复一些后再去找你们……” 靳白妤眼眸微垂,纤长的眼睫将眼底的情绪尽数遮挡住。 她伸手按住弟子挣扎的肩膀,更凑近了几分,低声道:“你先好好修养,放心,我们都不会有事的。” 安抚完,靳白妤又摸了摸自己怀中的储物袋。 她自己的东西平日里都习惯存放在茶茶的空间里,只有这次进雾阵时,应楚楚交给她的一些防身之物和紧急物资放在储物袋中。 只是不知道这储物袋里有没有丹药。 犹豫半秒,她还是决定先问一问其他几人:“你们身上还有没有治疗的丹药?” 守在这个弟子身边照顾他的是主峰上的弟子,两人关系还算不错,此刻他压抑着情绪道:“我平素习惯了将所有的东西都放在储物袋里,身上只带着武器——” 说着说着,他突然给了自己一巴掌! “要是我习惯在身上放两瓶丹药就好了!” 受伤弟子的伤看着十分唬人,被那黑熊一张扇破了大片皮肤,血流如注,但若是放在平时,就算没有丹药这种皮外伤对他们来说也并不致命。 可这会儿大家的灵力都无法使用,储物袋也没办法打开,情况就不一样了。 旁边几人的语气也十分沮丧愧疚,他们平素养成的习惯基本一致,这会儿要没资源就全都没了。 靳白妤犹豫了一秒,就在她决定翻找一下那个储物袋时,身旁响起一道温柔内敛的声音。 “我这里还有半瓶宁息丹,虽然是最低阶的疗伤丹药,但对这种皮外伤应该也有用处。” 冉清尘不知何时蹲到了靳白妤身边,将手中的一个小瓷瓶递给她。 靳白妤抬眸望向他,旁边的几个弟子更是惊诧地看着他,不敢相信他竟然会在这种时候交出或许能保命的东西! 要知道,冉清尘可不是他们宗门的人。更别提此前他们还产生过分歧,甚至差点将人撵走! 他完全没有义务也没有情分来帮他们。 靳白妤也想到了这点,不过她还是飞快将小瓷瓶接了过来。 “多谢,等我们离开这里,我会加倍偿还给你的。” 冉清尘看着她将丹药递给旁边的弟子,让他给伤员喂药,眸子闪了闪。 不过他并未对此举做出什么反应,只微微一笑,压低声音,温柔又情深地道:“不用放在心上,白妤,你知道的,做这些都是出于我的真心……不求任何回报。” 第175章 他的计谋 窸窸窣窣的声响从近处响起,这会儿他们都没有动,能在声音被吸收的情况下还发出这种动静的,必然不是坐在这里的人。 靳白妤和几个弟子神色都是一肃,谨慎地望向发出声响的地方。 “峰主?师兄?” 一听是自己人,众人松了口气。 很快,靳白妤旁边就冒出来一个人,正是之前留在后面断后观察情况的弟子。 “怎么样?那黑熊有追过来吗?附近有没有其他危险?” 弟子缓了口气,摇摇头:“我过来的时候那边没有任何黑熊的动静,不过峰主,过来的途中我发现咱们这边的雾气越来越重了……” 众人先是面色一松,随即又凝重起来。 靳白妤从朦胧的视觉效果中看一眼附近人的表情,尽量提起精神,安慰道:“这样也好,咱们留下的踪迹被浓雾尽数遮盖,也就不用担心那黑熊找过来了。” 确实如此,但,若是再有之前类似于黑熊那种突然出现的危险,恐怕他们发现的更晚。 但事已至此,在这种环境下任何决定都只能尽量在一定范围内做出取舍,他们也没有太多选择。 大家情绪都不怎么高,一时无人应声,就连进来之前打定了主意要借着这个机会在靳白妤面前好好表现的离歌这会也丝毫提不起精神。 原本打算进来搏一搏未来,如今看来,只怕性命都要断送在这里! 这对于以往在剑峰上过惯了安宁日子的离歌来说,属实有些让他心惊胆战,也是这时候他才突然感觉到,自己以往恨极了的那些峰内的明争暗斗,在真正的生命危机之前,根本什么都不算。 只有冉清尘沉默了两秒之后,一如既往地温声支持靳白妤。 感激地冲他点点头,靳白妤对冉清尘露出一抹依赖般的笑容,仿佛一个失去了所有主心骨的少女一般,此刻开始对他产生信赖心理。 冉清尘注意到了这些情绪,于是在之后靳白妤提出让大家好好休息,趁着这会儿赶紧恢复体力,她则去查探一下周围是否有危机时,他也主动提出了跟她一起。 并如愿地收获了靳白妤愈发感激和动容的笑。 为防在浓雾中走失,两人用一根布条将手腕相连,一前一后踏入了浓雾深处——倒不是不想并排而行,只是这密林之中,道路十分局限,他们只能前后走,即便如此,行走时还时不时会撞上旁边的树。 靳白妤走在冉清尘的身后,走出几米远之后,她刻意放慢了几步,两人中间慢慢拉出了一米左右的距离。 雾气填充在他们之间。 靳白妤脸上的感激之色褪去,看着冉清尘的背影,眯了眯眸子。 她跟冉清尘之间并无多少深交,他却一而再再而三的对她展示出这幅深情做派,究竟打的是什么主意?当初茶茶的系统任务中,关于冉清尘给出的人物设定是——腹黑忠犬男配。 腹黑,忠犬。 忠心的基础也得有感情才算数,依照当时他对她的情感值,距离后期要达到的忠犬还远远远远不够。 这种前提条件下,腹黑就很好品了。 尤其现在,冉清尘看似处处维护她,处处支持她,可靳白妤怎么想怎么都觉得怪异,那种不适感始终萦绕在她心头挥之不去,以至于她每每看冉清尘的眼神,都觉得十分虚假。 可冉清尘折腾这么多,究竟在她身上打的是什么主意呢? 长生宗禁地内发生的一切突然在靳白妤脑中浮现,她想起秋水安当时要挖出她心脏时的模样,周身忽地一寒。 莫非,冉清尘打的也是她心脏的主意? 那他和秋水安是不是同伙?或者说,背后指使他和秋水安的人,是不是同一伙人? 明华岛,是不是他们故意给她设下的陷阱? “白妤?白妤?” 刻意压低但又尽量在范围内加重的轻呼声传来,靳白妤回过神,这才发现前面的冉清尘不知何时已经停了下来。 她没有告诉其他人,比起他们,这雾气对她的影响并没有那么严重——虽然另一方面来说又格外严重,联系不上系统了——但正常使用灵力,以及视物,她没有受到太大的影响。 体内运转起一丝灵力,靳白妤抬眸看向前面,眼前的浓雾好似被一只大手拨弄开来一般,在视觉中淡了许多。 她看见她和冉清尘之间的距离已经拉开了有两米多远,系着他们的绳子快到了尽头。 冉清尘处于她前方侧方的一个位置,那边正好是一条岔路口,但冉清尘没有站在任何一条路上,他前面是一处断口斜坡,若是不拐向两边的小路,再往前走两步,他就会直接摔下去。 靳白妤看着他一动不动的身影,淡淡应了一声:“怎么了?你发现了什么问题吗?是不是有什么野兽?” “没有,”冉清尘的语气里带着明晃晃的放松,温声道,“我只是看不见你,担心你跟在后面遇到什么危险,你没事就好了。” 靳白妤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充满信任:“有你在这里,我怎么会有危险?清尘,先前那里弟子太多,我不好直接说明自己的心意,但是你能一直站在我这边,我真的非常感激。” 冉清尘微微侧回过身,隔着浓雾,视线似是落在了靳白妤空茫的眸子上。 靳白妤眼神无辜,因为不知道要看向哪个方向,更加如同一只懵懂小鹿。 他嘴角缓缓弯起,眼里漾着满意的笑,轻声道:“不用感激,白妤,我会一直保护你的。” “真的吗?那真是太好了,在这种地方我真的很害怕,有你在我身边真好。”靳白妤露出欢喜的笑,随即明快地道,“感觉这会心情好多了,清尘,咱们再查探一刻钟吧,没有什么危险就回去吧。” “好。” 冉清尘应着,回过脸,迈开步伐。 他没有再朝前,而是往旁边一转,淡定地绕过前方的断口,走上了右侧方那隐蔽至极的小道。 第176章 将计就计 看着冉清尘毫不迟疑的选择,靳白妤眼神闪了闪,心下竟然没有丝毫的意外。 不过接下来要怎么办呢? 靳白妤心下衡量着,是假装搞个小意外,两人分开,不再与这个随时会出问题的意外待在一起,还是当做没有发觉,继续跟在冉清尘身后,看看他究竟在打什么主意? 一时间尚未做出决定,牵系在他们之间的绳索已经到了尽头,冉清尘发现她没有跟上来,再次疑惑地回过头。 “白妤,你有什么发现吗?” “没有……”靳白妤神色如常地回答,目光在雾里好似盲人一般茫然,“只是想起了我的徒儿们,有些担心。” 冉清尘并未起疑,轻声安慰:“我们这不是正要去找他们嘛,放心吧白妤,你的两位徒弟各个修为不俗,能力不凡,肯定不会有事的。” “借你吉言吧。”靳白妤轻叹一声,这句倒是说的真心实意。 又走了约莫一刻钟,依旧没有遇到任何人和别的动物,靳白妤便提议按照原计划往回去走。 然后意料之内的,他们顺着之前走过的路走了半个多时辰,没有发现任何弟子的踪迹。 密林中情形难辨,这雾气又能吸收声音,想要在这种环境下找人真是难上加难。 靳白妤试图搜索了半天,依旧无果。 这期间冉清尘始终陪在她身侧,没有任何怨言,直到看她面露疲惫时,才柔声劝解她先休息一阵再找。 “或许他们见我们迟迟没有回去,自己又休息好了,便去寻我们了呢?” 靳白妤沉着脸,摇摇头:“不可能,长生宗素来规矩严明,我既然吩咐他们留在原地,他们就绝对会留在那里等我——除非,发生了什么意外。” 她看向冉清尘。 冉清尘微微蹙起眉头,脸上是情真意切的担忧与思索。 “或许是我们走岔路了呢?这迷雾十分古怪,林子里的风景又十分普遍,处处相似,或许咱们并没有回到之前的地方。” 靳白妤看着他,似乎是在考虑着他的说法,意味不明地嗯了一声,“或许吧,我们先休息一阵,待体力恢复之后再继续找。” 她低头看看,干脆席地而坐,背靠着后面一棵树,似是有意无意地叹息了一声:“不知道为什么,我感觉在这里面呆的越久,越是疲惫,平日里走这些路对我来说没有任何影响,可这会儿我竟然感觉浑身乏力,甚至提不起精神。” 冉清尘眼神闪了闪,“那你好好歇会儿,放心,我在这里给你守着。” “好。”靳白妤点点头,满脸信赖地对着冉清尘疲惫一笑,伸出纤细的手指,轻轻勾住他的袖口,“清尘,谢谢你,还好有你在我身边……” 说着说着,她的声音越来越微弱,眸子也慢慢闭上。 不多时,呼吸声就变为深度睡眠时的平稳。 冉清尘安静地看了她片刻,垂眸看向自己被她捏在指间的袖子,脸上闪过一抹细微的挣扎。 但很快的,这点微不足道的挣扎就被更多的欲望多替代。 冉清尘的眼神沉了下去,他伸手,小心地将袖口从靳白妤手指间抽了出来,小心翼翼地在她身边布下几道阵法。 阵法隔绝了周遭的声音与气息,阵内的人表情看起来更加安稳了。 冉清尘观察着她,确定她一时半会没有醒来的迹象之后,才起身,四下看了看,朝着一个方向飞快而去。 他的身影消失在远处之后,阵法中的靳白妤睁开了眸子,眼里没有半分睡意。 靳白妤静下心又在意识中呼唤了茶茶一阵,自从发现茶茶跟她联系不上了之后,靳白妤这一路上从未放弃过试图恢复他们之间的联系。 只是一直都没有用。 这会儿也一样,往日那道熟悉又让人好气的声音并未响起,靳白妤皱起眉头,心下的烦躁愈来愈盛。 就在这时,一道细弱的声音响起。 “主人……” 靳白妤倏地瞪大眼:“软软?!”这声音,正是她的异火白软软的小奶音! 不过声音却不是从她意识海中传出来的,而是…… 靳白妤眉头紧皱,狐疑地左右看了看,感觉到后脖颈处有什么东西动了动。 她脸一黑,伸手一掏,果然,一朵白生生的小火苗被她从她披散在背后的头发中揪了出来。 “软软,你一直待在我头发里?!” 这要是一个不小心,她满头青丝岂不是全都要毁于一旦! 脑中浮现出自己秃头的模样,靳白妤打了个寒战,比刚才发现冉清尘的不对劲时还要让她心惊胆战! 小火苗扒拉着她的手指,可怜兮兮地道:“主人,软软也没办法啊,这雾阵十分古怪,能隔绝神识,要不是千钧一发之际茶茶和我一起拼命将我松了出来,恐怕现在我也跟茶茶一样,被封印在了您的体内无法跟您进行联系。” 靳白妤连忙问道:“你出来时茶茶有没有跟你说什么?” “有!茶茶让我告诉你,快跑!马不停蹄的跑!这雾阵是故意针对我们的陷阱!!” 这当然是故意针对他们的陷阱,从没有进来前所有人都明白这一点。 靳白妤皱着眉,心道茶茶果然是个不靠谱的,这么重要的关头竟然就只带出来这么一句废话…… 等等。 她脑中灵光一闪,一个念头忽地闪过:“软软,这是茶茶的原话吗?一字不差?” 小火苗点点小脑袋:“它就是这么说的……而且……” 小家伙晃了晃火苗尖尖,似乎是有些狐疑,“我出来之后,一直想找个机会告诉主人你这个消息,可你身边那人让我感觉十分难受,就是因为这种古怪的感觉,我才潜伏在最不容易被他发现的后脖颈处。” 也是因此,直到冉清尘离开之后,小火苗才出来见靳白妤。 阴火是万年才生的圣物,从生来就招惹无数人觊觎,所以在直觉这块准的吓人。 他身上究竟有什么东西,竟然能让这万年的圣物都感觉难受? 靳白妤抿了抿唇,目光一闪,问小火苗:“软软,你懂阵法吗?” 第177章 白妤被抓 阴火能在小洞天中搞出阵中阵,甚至能靠此躲过魔尊,它阵法方面的造诣自然不差。 将冉清尘设下的几重小阵法破解,靳白妤带着阴火飞快朝着之前冉清尘离开的方向追去。 她早在先前拉着冉清尘袖子的时候在他身上留下了一缕自己的灵息,她的灵力十分特殊,冉清尘并未察觉,这会儿跟着踪迹,靳白妤一路悄悄追了上去。 好在靳白妤练得最多的就是飞行相关的术法,这会儿追起来也丝毫不费力,而且没有任何动静。 一路追了约莫半个多时辰后,靳白妤终于在前方隐隐约约看到了冉清尘的身影。 不止冉清尘,他面前影影绰绰还立着另一道人影。 以防万一,靳白妤的不敢离得近了,只能隐隐约约辨认出那似乎是个上了年纪的老人。 阴火极为细弱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微微瑟缩着,“主人,那个老人身上有一缕跟这个姓冉的相同的气息,就是这种气息,让我感觉到恐惧。” 靳白妤眉头紧皱,同样用气声道:“软软,你能在我周围布下隐匿气息的术法,让他们觉察不到我吗?” 雾阵之中就连阴火这种稀世罕见的圣火都受到了灵气的束缚,所以靳白妤之前并没有打算让阴火帮忙。 但他们这个距离,靳白妤根本听不见冉清尘跟那人在说什么。 她想再离的近一点。 阴火犹豫片刻,才小声道:“可以是可以,但是主人你千万不要离太近,他们给我的感觉十分古怪,在联系上茶茶之前,我不想主人你太过冒险。” 靳白妤一口答应下来。 阴火在她身周转了几圈,靳白妤敏锐地觉察到,原本她身处于雾阵之中,好似一朵牡丹身处于雪白的碎花里一般,十分眨眼。 但这会儿她的气息竟然似是跟雾阵融合了一般,也变为了碎花中的一朵。 靳白妤小心翼翼往前摸去,一边还要谨慎观察四周,千万不能将自己暴露在任何有可能会被他们看到的视野内。 大概是因为对雾阵过于有信心,那老人和冉清尘并没有太过在意周围的环境。 靳白妤终于摸到了能听见他们说话声的范围内。 就在这时,她耳后飘过一缕细微的、几不可察的风。 靳白妤脑中警铃大作,没有抬头,就下意识往旁边一躲。 然而还是晚了,她眼前一黑,尚未看清袭击自己的是什么东西,便失去了意识。 意识彻底消失之前,靳白妤隐约听见几个字——“靳白妤?可她身上怎么没有半点神器的气息……” 神器? 什么神器? —— 时间倒回到半个多时辰前,在靳白妤怀疑起冉清尘的时候,另一头,十来个人正匆匆穿行在被雾气萦绕的山野之中。 明华岛上多林地与小山坡,靳白妤他们当时进去的那片林地地形十分复杂,从山崖那边进去之后,地势就要简单上许多。 那边临着的是一片小山坡,山坡后是一片花地,花地里有一条条羊肠小道,周围没有多少高大的树木,显然,这片地方以前该是临着居住地。 周围大抵应该有小山村什么的。 十来个形容狼狈的人顺着一条小道走到一处空地上,左右看看,确定周遭没有其他人之后,才一屁股坐在地上。 “老大,现在怎么办?这鬼地方好像真的出不去了!” 容越喘着粗气,冷冷瞪了说话的人一眼。 废话,他难道看不出来这种显而易见的事吗! 说来也是可恨,当时即墨云然已经被苏缠枝带到了雾阵外,他们这些人则潜伏在一侧山石阴影中,以防万一出什么状况。 就在苏缠枝快要把即墨云然哄进雾阵中的前一秒,一个人突然跳出来搅乱了他们的计划。 是靳白妤的四弟子:元思盅。 这次靳白妤来原本没打算带着弟子过来的,毕竟梵云净与梅虔都还被困在明华岛,生死不知;玉相思也被人掳走,不知所踪;剩下的三个弟子里,元思盅是个自闭少年,傅点苍倒是比元思盅好点,但憨厚实诚,性子单纯;剩下一个阮轻剑倒是颇有几分机灵,但无奈年纪太小,还是个三岁幼崽。 但弟子们也不放心她和师兄们,于是争执一番后,靳白妤带上了元思盅。 留下还算能社交的傅点苍负责峰内事务,阮轻剑给他帮忙,师兄弟两顺便安排人继续寻找玉相思的踪迹。 靳白妤带元思盅上飞舟的时候并没有避着任何人,但元思盅突然这么跳出来的时候,还是吓了苏缠枝以及暗处众人一跳。 这特么是谁?! 卧槽!好像是峰主的四弟子! 等等,他什么时候上来的?!! 众人恍惚几秒,愣是没想起来这人的存在。 没办法,元思盅实在是……太自闭了!只在上飞舟时短短露了一下面,一句话都没说,之后就一直待在自己的小房间里——对了,他的房间也是他自己从犄角旮旯里找的,飞舟上的人压根忘了给他安排。 钻进小房间后元思盅再也没有出现过,以至于所有人都忘记了还有这号人的存在。 此刻骤见元思盅,暗中埋伏的众人心头都是一慌。 “老大,现在怎么办?”他们齐齐看向容越,容越则看向身旁另一人,晦暗的月光洒在那人脸上,竟然是一直隐藏极深,从不将自己置于任何险境的湛清玉。 “静观其变,”湛清玉给了众人一个眼神,“若是这位四师兄非要拦着即墨云然找死的路,那就将他们一起送进雾阵吧。” 虽然湛清玉素来不愿暴露自己,但,这么好的机会,他决计不愿放弃。 他们这厢还在静观其变,那边苏缠枝已经有些恼怒了。 “你是谁,挡着我的路干什么?”她极力掩饰着自己语气中的慌张,因为没上过剑峰,所以并未认出元思盅的身份。 元思盅不吭声,视线直勾勾地盯着即墨云然。 苏缠枝有些烦躁,“喂,你听不懂人话吗?赶紧让开。” 见元思盅依旧没有反应,她不安地看了看四周,咬咬牙,干脆推着即墨云然就要强行往前走。 再有五步的距离就是雾阵,只要把即墨云然推进去,她就完成任务了! 第178章 尽数入网 苏缠枝推着人往左,元思盅闷着一张脸跟着往左,苏缠枝推着人往右,元思盅也跟着往右。 苏缠枝气的瞪圆了眼,偏生她一个没有修为的凡人,就算在修真门派待了几年,身手比普通凡人要好上许多,但依旧不可能跟元思盅比较。 眼见着眼前这人死活不肯让路,就在这时,不远处飞舟那边影影绰绰传来一阵阵喧嚣。 苏缠枝心头一凛,也顾不得许多了,立刻求助般看向容越他们藏身的地方。 元思盅立刻敏锐地跟着看了过去,藏在山石后的众人脸色气的发黑,但他们也知道,再犹豫下去非但解决不了即墨云然,他们还得搭进去! 倒不如一不做二不休—— 湛清玉下定决心,给容越使了个眼色。 容越立刻带着手下们冲了出去,当然,他不忘先将一旁的桂思安推了出去! 要下水当然是一起下水,他们可不会做出损己利人的事! 十来人强行要将即墨云然弄进雾阵,元思盅虽然不明白眼前形势,但决计不会让他们轻易得逞,众人就这般缠斗起来。 夜色中,即墨云然不知何时已经被人推到了雾阵边缘。 一道身影倏地落在他身侧,那人伸出手,轻轻一推。 即墨云然便被推进了雾色之中,明明身处于话题中央的他从头到尾都没有任何动静,宛如一个旁观者一般,此刻他却突然抬起了眼,抬眸看向那人。 二人的视线在夜色里交汇,即墨云然清晰地看见了湛清玉脸上恶毒的笑容。 于是他也笑了。 就在轮椅彻底消失于雾阵中的刹那,湛清玉只觉一股不知从何而来的力道蓦地加诸在他身上。 他猝不及防,还来不及做出反应,身体已经不由自主跟着即墨云然的轮椅,跌入了雾阵之中! 再之后,容越等人在打斗中半数人也落进了雾阵里。 昏黑的夜色将一切行动掩盖,谁也没有发现,那一直规规矩矩没有动静的雾气边缘不知何时偷偷扩大了几分。 于是今晚出现在这片悬崖的所有人,全都被动地卷入了雾阵里。 包括之前偷偷跟在即墨云然他们身后的一道又一道身影。 等他们反应过来时,一切已经为时已晚。 —— 湛清玉进入雾阵之后运气不可谓不糟糕,他脚尚未站稳,脚下就已经一空,连滚带爬地摔倒在地。 这倒也罢了,偏偏这块地方还是个斜坡,他一路滚着到了坡地时,人已经浑浑噩噩,全然不知自己身处何处。 等恍惚了片刻,努力爬起来时,就见旁边距离他不到一米远处,一个轮椅正端端地立着。 坐在轮椅上的人垂下眼,漫不经心地看着他。 眼神高傲而戏谑,仿佛在看一个不知所谓的小丑。 湛清玉瞬间就被激怒了:“即墨云然!是不是你?!是不是你将我拉进来的!!像你这种废物,为什么就不能老老实实地去死?!” 周遭的光线十分昏暗,加之雾气轮罩,原本该如靳白妤他们所处的环境那般,连身边的人都看不真切。 但偏偏在即墨云然与湛清玉所在的地方,光线似乎格外亮堂似得,将两人的轮廓与表情乃至身后背景都完整地勾勒了出来。 若是湛清玉在雾阵中待过就知道,这种情况有多么不对劲,但很可惜,他也是第一次进来。 他死死地瞪着坐在轮椅上,看起来柔弱又无助的青年。 “你有本事拉我进来,有本事说话啊!呵,还是你现在才知道怕了?” 湛清玉冷笑一声,冷静下来,左右看看,讥讽道,“如今你再也找不到人给你撑腰,我倒要看看,你这身骨头能在我面前撑到几时。” 说着,似乎是想象出了男人被他折磨的痛不欲生的场景,湛清玉眼神发亮,表情也愈发兴奋。 他慢慢朝前踱步,似是想通过这样来提升压迫感似得,身体习惯性地调动起灵气。 然后湛清玉脚步一顿,一口血猛地喷了出来! 一直坐在那里动也不动的男人忽地身形一闪,在原地消失,等再次出现时,已经距离湛清玉两米开外。 “真恶心。”即墨云然满脸嫌弃地道。 湛清玉捂住胸口,拼命呛咳着,缓过一口气,“这是怎么回事?是因为这个雾阵?我的灵气被堵住了?!!等等——” 他忽地意识到什么,悚然一惊。 “你修为恢复了?不对,为什么你能在这里面使用灵力?!” “我知道了,是你,一定是你,这一切都是你的阴谋诡计,恐怕你早就跟明华岛的这些恶贼联合,故意将我们引来此处,想将我们一网打尽!” “即墨云然,你真是够歹毒!” 湛清玉越说越怒,气急之下忘了刚刚的教训,习惯性地再次用了灵力。 然后又一口老血喷了出来。 “……”看够了他的发疯,坐在轮椅上的男人缓缓站起身,在湛清玉一脸震惊的扭曲表情之中,步伐沉稳有力地踱了两步,“有句话你没说错,我确实是想将你们一网打尽,唔,当然,主要是你们自己非要来送死。” 魔尊有些嫌弃,要不是因为这些人一而再再而三的在他面前跳脚,他堂堂魔尊,又怎么会屈尊降贵对这些小垃圾动手。 还如此浪费时间。 ——戚长渊是决计不会承认,他这么折腾,还引出那些跟在后面的男宠,是因为不高兴他们觊觎靳白妤。 “即墨云然,你对我们下手也就罢了,你竟然对如此信任你的靳白妤下手!等见到靳峰主,我一定会在她面前戳穿你的阴谋诡计!” 戚长渊神色一沉,“谁说我对靳白妤下手了?” “你还想否认,你故意联合明华岛之人设下这个陷阱,还将靳峰主第一批弄了进去,到底是何居心!” 眼看他越说越离谱,戚长渊那本就不多的耐心彻底消失无踪。 他睨了浑身狼狈的湛清玉一眼,似乎是想要动手,又有些嫌弃。 抬眸望了远处一眼,他忽地勾起嘴角—— 第179章 她的徒弟 起初湛清玉并没有注意到那古怪的动静。 他的全副心神都放在眼前的男人身上,精神高度集中,生怕一个不小心,便被即墨云然这个诡计多端的家伙害死! 与此同时,他小心翼翼地往后蹭着。 当初即墨云然之所以能在国都如日中天,最大的依仗就是他那丝毫不输于大宗弟子的通身修为。 而湛清玉会被当做半个弃子前来监视即墨云然,自然也是因为他本身没什么天赋。 故而此刻一旦猜测即墨云然修为恢复,湛清玉第一个念头就是逃。 他才不会以身犯险去试探即墨云然究竟恢复到何种程度! 一步,两步,三步—— 两人之间的距离拉的越来越大,眼见着自己已经出了即墨云然的攻击范围,湛清玉眼中闪过一抹喜色。 下一刻,他就眼睁睁看见一直不动,恍若没有察觉到他举动的即墨云然脸上明晃晃地闪过一抹嘲讽。 似是在看一个自投罗网的蠢货一般。 湛清玉心头一凛,然而还不待他做出反应,脚下已经一空! 湛清玉整个人消失在了迷雾之中,只短短一瞬间的功夫,继而便是一声凄厉的惨叫。 惨叫声中,还伴随着动物狩猎时兴奋的嘶吼声。 星星点点的血液飞溅出来,落在距离戚长渊不远处的地面上。 他轻啧了一声,视线似乎是穿过浓浓迷雾看见了什么伤眼的东西,有些嫌弃地往边上一撇。 正好。 免得脏了自己的手。 在洁癖方面十分讲究的魔尊心情愉快了几分,没有再搭理身后还在努力负隅顽抗、浑身狼狈的湛清玉,转身离开。 走之前他还不忘将自己的轮椅一并带上。 这东西可是靳白妤吩咐人给他做的。 戚长渊原本打算直接去找靳白妤。 他原本打算的是将那些碍眼的家伙收拾一番,再慢悠悠去找靳白妤,谁料一踏入雾阵,魔尊才发现这阵法竟然真的问题不小——连他的感知都能被欺骗! 之前在阵外的时候,他感觉到这阵法虽是高阶,却没什么危险性,所以在靳白妤来他身边晃悠的时候才故意当听不见,放心的将人放进了阵法之中。 反正他很快就会进去,这么短的功夫,靳白妤修为再差也不至于出事——她还有一大堆的法宝和保护她的宗门弟子呢。 直到身入其中,戚长渊方觉这阵法的高深之处。 以他问鼎修真界的修为,都能被压制大半。 于是原打算多晾晾靳白妤,让她受一受教训——顺便感受一下身边那个男宠有多虚伪有多废物的魔尊,这会儿飞快改变了主意。 还是早点将人找到吧,魔尊理直气壮地想,毕竟是他罩着的人,若是出了事,岂不是打他的脸? 不过刚走出半个时辰,戚长渊就感觉到了另外一些异动。 其中一缕异动之中还夹杂着一缕他有些熟悉的气息。 戚长渊犹豫一秒,想想靳白妤对几个徒弟的疼宠,有些老大不高兴的板起脸,但身形还是飞快朝着那边掠了过去。 不多时,他便看到了一个正在跟妖兽缠斗的元思盅。 说来元思盅也是倒霉,他们所处的这片地方属于明华岛的边缘村落居住区,周遭并没有什么妖兽,有的又基本是普通兽类。 然而元思盅一掉进来,迎面正好就撞上了一头妖兽。 紧接着,刚跟妖兽缠斗在一起,元思盅又发现了灵力被困在体内的事情。 因此一个晃神,他差点没躲过妖兽的利爪!好在这些妖兽在雾阵之中似乎也受到了一定的影响,爪子险险从他肩膀上擦了过去,留下一片血痕。 用不了修为,对大部分修士来说等于失去了安身立命之本,瞬间犹如凡人。 但幸运的是元思盅这家伙本就修为平平,平日里一颗心全都扑在了炼丹炼器上,为了他的炼制爱好他还自学了一部分符修知识,平日里为防炸炉,身上挂满了各种护身法宝与灵符。 靠着这些东西,元思盅才险险在妖兽爪下坚持了半个多时辰! 然而这也是极限了,他一体能为负的死宅,几乎是每次闪避都要被消耗掉一张灵符。 这会他只剩下心口还有两张符纸了。 伸手捂住胸口,元思盅木着一张脸,一边吐着血,一边思考着自己还剩下的几种没做的丹房。 可惜,只能下辈子再炼了。 带着血腥味的利爪卷着呼啸的狂风,直直朝着他脑袋落下,元思盅已经听见了肃杀的风声在他耳中响起,耳边一阵火辣辣的疼—— 一点星芒乍燃,下一刻,所有的风声瞬息止住。 危险的杀气消失,周遭倏地安静下来。 元思盅懵了一瞬,睁开眼,就在一袭白衣的青年站在自己不远处,有些嫌弃地望着地下,如画一般的眉眼之间俱是不满,半点没有之前的羸弱。 元思盅低下头,就见青年不远处的地下躺着一具比人还高的熊尸。 正是那个差点要了他命的妖熊! 元思盅:“……” 视线猛地转回到即墨云然脸上,元思盅神色严肃,一语不发。 戚长渊睨了他一眼,见他没有问,便也懒得多说什么,转身就往旁边一条干净的小道走去。 他隐约感觉到,靳白妤的气息就在那个方向。 不过魔尊的心情并没有因为感知到了靳白妤的气息而高兴,因为他不大愉快地发现,他竟然感受不到距离。 这个阵法,果然疑点重重。蹙着眉头,戚长渊往前走了十几米之后,才发觉自己身后跟上了一个小尾巴。 他转头一看,木着一张脸的元思盅依旧板着猩红的脸蛋,木木地与他对视,目光飘忽,不知道在想什么。 戚长渊嫌弃地啧了一声,他并不喜欢带一个拖油瓶,但再次想到这人是靳白妤的徒弟…… 戚长渊:“把你脸上的血擦干净。” 魔尊讨厌周围有血腥味。 —— 雾阵之外,飞舟上。 应楚楚正在跟她的魔界盟友说这话,房门被紧急敲响。 “峰主,不好了!好多人失踪了!!” 第180章 全员陷落 应楚楚脸色一变,与镜姬对视一眼,起身就往门边走。 刚走没两步,房门已经被外面急切的弟子一把强行推开。 应楚楚心头一跳,下意识扫了眼先前镜姬半躺着的地方,好在那里已经空无一人。 她稍稍松了口气,又皱起眉头,问看起来慌张至极的弟子:“怎么回事?” “峰主!方才我们同前面守夜的师兄弟们换班,才发现守夜的人全都不见了,在周围找了一圈没找到,飞舟上也没有人看到他们,而且,而且在飞舟上寻人的过程中……” 弟子缓了口气,咽了咽口水,脸上疑惑与惊惧并存。 “我们,我们发现——飞舟上好多人都不见了,尤其是剑峰上的人,我们找遍整个飞舟,一个都没找到!” 长廊上又传来一串急促的跑步声。 另一个弟子边跑边道:“师兄,峰主,囚牢那边的人也失踪了!” “峰主,现在该怎么办?”前一个弟子不知所措地道,“剑峰上无一人留存,他们是被人暗算了?还是这就是他们……他们峰上的人搞的鬼呢?” 尤其是地牢里那个桂思安就是因为跟魔修有合谋害人的关系才被关起来的。 明华岛上处处疑点,若是其中再混入魔修…… 几个弟子齐齐打了个寒战。 应楚楚唇瓣紧抿,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显得冷静,“……我知道了,你们去将飞舟上所有的人都集合起来,记住,是所有的人,在飞舟甲板上等我。” 几个弟子得了命令,飞快前去摇人。 应楚楚关上房门,回身看去,不远处的侧榻上果然又卧上了一道妖娆妩媚的身影。 “镜姬,你实话告诉我,这件事你们魔修究竟有没有插手?” 应楚楚看着镜姬的目光里,再无先前的友好。 “应峰主,你们正道翻起脸来可真是快啊,”镜姬娇滴滴一笑,随即懒洋洋地道,“当然插手啦,不然我怎么会在这里,跟你待在一起?” “可你之前只说要打压靳白妤!”应楚楚咬了咬牙,再问,“你们真实目的究竟是什么?明华岛这个古怪的雾阵,是不是你们搞出来的?” 她语气中已经隐隐透露出杀意。 镜姬见此,不再似方才那般肆无忌惮,撇了撇嘴,她自榻上起来。 “不是。”她难得认真地道,“罢了,事到如今,我也实话告诉你吧。” “尊上发现有地位不低的魔修背着他偷偷跟你们长生宗密谋,这次明华岛之事就有他们在背后插手,故而让我借着这次明华岛之行,查出背叛他的魔修是谁。” 应楚楚脸上的杀意慢慢缓和下来。 镜姬继续道:“至于靳白妤……尊上确实跟我提过一嘴,还给了我一份名单,让我注意一下靳白妤的那些男宠,所以当时我才要求你将这些人都带上。” “剑峰上的人你们不必找了,他们已经全都进了雾阵。”她皱着眉头,说实话,镜姬并不明白魔尊让她注意这些事的用意是什么。 “你怎么知道!这事跟你有没有关系!”应楚楚脱口而出,说完才想起方才镜姬刚说了魔尊让她注意那些男宠的行踪,咬了咬唇。 “这事告诉你也无妨,被你们关进地牢的那个桂思安是被靳白妤的另一个男宠带人放走的,他们一行人在计划谋害最受靳白妤宠爱的那个男宠,而剩下的那些个男宠自然也不是安分守己的。” 镜姬睨了她一眼,轻哼道,“昨夜那些人在雾阵外碰上了靳白妤的徒弟,一行人缠斗中入了雾阵,他们的动静吸引了一些弟子的注意,弟子们带人过去查看情况时,又正好撞上了偷偷跟在前两拨人后面的那些男宠,阴差阳错之下,雾阵突然扩大了一些,将他们全都吞了进去。” 应楚楚:“……” 应楚楚脸色堪称五花八门,一时无言,最后咬着牙道:“这雾阵竟然还会扩大,这究竟是什么阵法——不行,我得先让剩下的弟子们离开。” 不能将所有带来的人都赔进去。 她走出两步,想了想,又转过身,盯着镜姬:“你应该注意过一些失踪的弟子吧,找一个你能记住脸的,化作她的模样,同我一起出去。” 她虽心悦戚长渊,敬仰魔尊,想同他在一起。 但长生宗也是她的宗门,这种时候,她不会轻易相信魔修。 然而事态比她们所料想的发展的更快,在应楚楚踏出房门的那刻,她倏地抬起了眼,脸上刹那间布满惊疑不定。 她的身后,已经化作一个弟子的镜姬眼中也闪过一抹凝重。 “看来,咱们都出不去了。” 雾阵在这短短的时间里突然扩散,将悬停在明华岛外的飞舟都全部笼罩起来了。 —— 阵内难辨时间。 一个身着朴素劲装的年轻人木着一张脸,推着一个轮椅,努力快速地在丛林间的小道里穿行。 轮椅上坐着一人,容貌俊美,脸色却十分苍白,狭长的眸子紧闭着,不知是昏迷了过去还是因为疲倦而睡着了。 容越他们一行人就是在这时候撞上来的。 “元思盅!你还敢出现在我面前!”容越咬牙切齿地看着木着脸的青年,眼中全是怨怼,“如果不是你,我们怎么会落进这该死的破阵里!” 元思盅抬起脸,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一声不吭。 容越简直厌透了他这幅样子,当即怒气爆发,拔刀就朝着元思盅冲了上来! 然后自己就一口血喷了出去。 后面的护卫们全都惊呆了,呆愣了片刻才纷纷围上来:“主子你怎么了?主子您没事吧?主子?!” “元思盅,你竟敢暗算我主子,我要了你的命!” 元思盅:“……” “跟我没关系,是他自己害的。”元思盅木着一张脸,实话实说,还好心提醒,“这阵法内不能用灵力,否则灵气会堵在体内,伤了自己。” 众人惊疑不定,手忙脚乱地将容越扶起来。 在元思盅这番提醒下,他们很快也发现了这阵中的可怕之处。 不过更快的,容越阴惨惨笑了起来,视线在元思盅与疑似失去意识的戚长渊之间逡巡。 “好,好的很,就算出不了这阵法,我也不会让你们好过。” 如今修为仿若被封,他们这边人多势众。 他可以慢慢折磨这两人了! 第181章 情敌都给我死 不知从何处平生出一股邪风,阴惨惨的,仿若恶兽的嘶吼。 在这样不怎么吉利的环境下,容越的心态越来越扭曲——他先前还一直压抑着,但如今已经落入这邪阵之中,还不知道有没有机会出去,既然如此,还有什么好装模作样的?! 眼中闪过一抹阴鸷的恶意,容越带着十多个手下将元思盅包围。 被众人围在中间的元思盅终于变了脸色,木着的那张脸上露出些许懊恼。 他身上的装备都在之前跟那个妖兽的打斗中消耗的差不多了,虽然他体术功夫方面也算不上差,但,这会儿还有个睡过去的即墨云然。 这局面,谁见了不说一声难顶。 元思盅抿了抿唇,在容越他们逼近之后,看看即墨云然,终究还是选择挡在了他面前。 “看来元师兄还真是喜欢当好人啊,好,就让我看看你的骨头到底有多硬吧!” 容越一挥手,站在最前面的五六个手下立刻冲了上来,手中拿着长剑,朝元思盅捅去。 这些人基本都是容越他们还在国都时,一并带过来的,本身都有功夫底子,这会儿没了那点浅薄的修为,对他们来说反倒是没有多少影响。 元思盅一边尽力护着即墨云然,不多时,自己身上就挂了两道彩。 容越的声音从后面悠悠传来。 “元师兄,看在靳峰主的面子上,我可以给你一个机会,只要你乖乖让开,把即墨云然交出来,我就放你离开,如何?” 元思盅木着脸,只当什么都没听见。 眼见着一道寒芒穿过他露出的破绽,刺向轮椅上的即墨云然,而元思盅想要回身施救已经来不及时—— “诤——!” 一阵嗡鸣忽地凭空响起,下一刻,所有人手中的长剑都像是有了自己的想法似得,猛地挣脱了握住它们的主人。 原本即将落在即墨云然身上的剑刃也突如其来一转,端端刺入了猝不及防的握剑人胸膛! 那人猛地瞪大了双眼,脸上闪过一抹不可置信,便闭上了眼,无力的软倒在地。 这突如其来的一幕让众人都惊住了,片刻后,容越吼道:“这是怎么回事?!” “吵死了。” 一道冷淡低沉的男声打断了他的话,众人惊愕地朝着声音发出的地方望去。 就见坐在轮椅上的男人缓缓睁开了眸子,一双漆黑如墨、深入千年古井一般毫无波澜的眸子就这样对上了所有人的目光。 “怪不得梦里有狗一直在叫个不停,原来又是你们这群苍蝇。” …… 这是即墨云然? 用这么冷淡的语气说出这么装逼的话的人,是那个成天在靳白妤面前捂着胸口嘤嘤吐血的即墨云然?! 容越双目喷火,差点咬碎了一口银牙。 他身边一只悄没声浑水摸鱼的桂思安这时候跳了出来:“看到了吧!你们都看到了吧?!我早就说过即墨云然一直都是装的,此人诡计多端,指不定背后骗了峰主多少事,又在峰主面前抹黑了我们多少!” 轮椅上面色苍白的男人目光一扫,这才落到桂思安身上。 “喔,是你啊,你怎么还没死。” 跳的欢的桂思安顿时被噎住了,“你,你!即墨云然,你好好看看你现在的处境再跟我说话!” 容越也阴惨惨冷笑一声:“现在可没有能帮你出头的人了——哦,我倒是忘了,还有个元思盅,只可惜,他如今也自身难保了,哈哈哈哈!” 一旁的元思盅:“……” 欲言又止,止言又欲,最后,木着脸的青年终于忍不住吐槽了一句:“你们是忘了刚才那一幕了吗?” 桂思安和容越的笑声戛然而止。 二人惊疑不定地看看元思盅,又看看即墨云然,似乎是无法确定方才究竟是谁有问题。 “说完了吗?”即墨云然看完一场猴戏,抬眸看一眼天色,说来也怪,这雾里明明分不出白天黑夜,可他却像是精准确定出这会是什么时辰了一般,轻轻舒出一口气,“时间差不多了。” “什么?”这是没听清他说什么的一众人。 然而即墨云然并没有给他们解释的打算,男人忽地站起身,堂而皇之地走出两步。 稳健的步伐又让盯着他的一行人傻了眼。 容越:“你,你步伐如此平稳,平日里还在峰主面前作的那副要死不活的姿态!” 桂思安更加兴奋了:“看来你隐瞒的还不止那些阴暗的心思——哈,我明白了,恐怕飞舟上那个魔修刺杀你的事情也是你跟魔修合作——!” 后面的话没能说完,因为即墨云然轻轻一抬手,桂思安便飞了出去。 远远的,传来一声凄惨的叫声。 即墨云然歪了歪头,轻轻咕哝:“唔,看来那头小家伙还没走。” 他说的小家伙就是刚才活生生将湛清玉吃了的那头猛兽,显然,这一袖子,正好将桂思安也送去了那边。 而后他一转眼,视线平平地落在容越身上。 容越等人:“……”眼睛都已经快要脱眶了! 这特么的,这个死半瘸到底隐藏了多少底牌!他修为何时恢复的! 等等,现在最重要的不是他恢复了修为,而是—— “你,你为什么还能用灵力?”容越声音隐隐发颤。 许是看在又解决了一个碍眼的家伙的份上,即墨云然心情看起来不错,他略略勾起唇瓣,“比起这个,我想你应该更关心一下另一个问题,比如,你想要怎么死?” 语气温和,态度平缓。 该死的,他竟然还挺有礼貌! 被礼貌询问想怎么死的容越:“……” 他毫不犹豫地将身边还在等他命令的一个手下拉到他身前一挡,自己转身就跑! 即墨云然并不意外,低低笑了一声,也没有急着追上去,而是看了眼跑走的另外十几人,手指轻抬。 那十多人便同时发出一声惨叫,十多只手臂飞了出去。 手臂落地,他们却没有回身,咬咬牙,继续往自己感知中觉得安全的地方全速冲去! 即墨云然看他们全都走上自己既定好的路线之后,才满意地笑了一声,提起一脸懵逼的元思盅,一步跨出—— 人已经行至摸爬滚打跑出十多米远外的容越身边。 第182章 戚家娘子 解决容越只用了不到眨眼的功夫,而且即墨云然并未直接出手,依旧是像之前一样,他随手将人震飞了出去,无法使用灵力的容越便被甩到了不知名处。 之后容越是否能侥幸存活下来,又能否在这阵法中不被当成食物,就看他自己的造化了。 元思盅再次被拎起来,呼啸的风声卷过耳畔,吹起他鬓边的发,将他脸颊打的猎猎作响。 脑子里懵逼一片,不知过了多久,直到再次停下来的时候,元思盅那锈住了的脑子才终于缓缓转动起来。 “这里是……” 他眨眨眼,茫然地看着前方的山崖。 山崖下是看不到头的山谷——虽然雾气遮掩了大部分的视线,但这部分雾里影影绰绰流露出来的黑气,已然将谷中的危险尽数展露。 元思盅打了个激灵,忍不住往后退了两步,不明白即墨云然将自己拎到这里来有什么用意。 他看向身侧,男人负手而立,崖边的寒风将他的碎发吹起,那张苍白的脸看起来多了几分凛冽的杀气。 男人垂眸往下扫了一眼,似是真的透过黑雾看到了什么一般,唇瓣微微翘起。 “你的师兄弟们都在这阵法之中。” “我知道啊……”元思盅说着说着,回过味来,“等等,你是说,这崖下还有一个阵法,阵中之阵?” “不,”男人淡声道,“不是崖下,而是崖中半空处,那里是阵法中心,只要天时地利应和,便能进入阵中。” 所以他之前才会在那些废物身上浪费时间,一方面是想戏耍顺便解决了情敌,另一方面也是之前阵法难入。 悬崖半空…… 元思盅嘴角抽了抽:“那要是没能进去——” “那你大抵就可以看看崖下的风景了,”男人的声音依旧是那般淡定,听着还有些戏谑,“哦,对了,看在你是白妤徒弟的份上好心给你个提醒,这悬崖下是无数毒兽与凶兽。” 元思盅:“……” 他看看眼前深不见底、黑烟缭绕的悬崖,再看看长身玉立、清俊不凡的男人,一个在心头萦绕了许久的问题终于问出了口。 “你究竟是什么人——你不是即墨云然,能进剑峰的人都是经过师兄他们重重探查的,若是即墨云然情况不符,师兄他们不可能不知道。” “我是什么人重要吗?你只需记住,我能帮你救出你的师兄与师父,”男人似是低低笑了一声,“而且如今这般境地,除了听我的话,你又能如何?” 方才眼睁睁看着他随手戏耍那些人的元思盅:“……” 确实呢。 他毫无还手之力。 元思盅默了片刻,“那你告诉我,你是不是魔修?!” 语气里,带着正道之人一如既往的坚决。 于是戚长渊转头俯视了他一眼:“我是魔修的话,你就不打算救你师兄与师父了吗?” 元思盅:“……” “为了不让他们被魔修所救,你宁愿让他们死吗?”戚长渊再次发出灵魂拷问 元思盅:“……” 崖下忽地卷起一阵狂风,这狂风势头十分快,朝着崖下二人直冲而来。 “到点了。”男人为他的沉默又笑了一声,再次一把拎起元思盅的后脖颈,轻轻一跃。 一高一矮两道身影便如同穿花蝴蝶一般,轻盈地从那股狂风中心的风口穿过去,扑面而来的黑气瞬间笼罩了视线内的一切事务。 元思盅几乎是瞬间便鼻血长涌,耳边嗡嗡一片,整个人五感尽失。 忽地,被嗡鸣声占据的耳蜗里传来一道低沉却十分清晰的命令,“运转你的弟子契。” 元思盅这会儿茫茫然一片,像一个木偶人一般,在听到这句命令的同时,下意识全心全意的运转起弟子契。 这是每一个长生宗弟子拜入各自峰头之时,与宗门定下的契约。 宛如命契。 如此一来,宗门便能得知这个弟子是否还活着,一旦发生意外,也好及时前去救助。 黑雾之中,光华忽地大盛。 下一刻,所有的光芒又尽数敛去。 雾中的人也尽数消失不见。 —— 靳白妤睁开眼的时候,有些搞不清楚自己在什么地方。 她记得,自己偷偷跟踪冉清尘的时候被人偷袭了,之后意识隐隐约约醒过两次,但都不真切。 一次似是听见有人一直在她耳边念叨着什么,还有什么东西试图扒开她的衣服。 另一次她感觉脑子里像是有蛇钻进去一般,顺着骨头缝儿拼命地四处窜逃,钻的她整个脑子生疼,疼痛之中,还有一个声音低低念诵着什么,那声音并不高,却像是直接在她脑子里响起来的,让她难受无比。 再次清醒,便是现在了。 现在她在哪?那些抓了她的人呢?冉清尘跟抓她的人是不是一伙的? 脑子里刚闪过这几个念头,靳白妤便觉一阵抽痛,疼到她脸部肌肉都在紧跟着抽搐。 她连忙收敛心神,放空一切思绪,开始研究起自己身处之地。 方才因为刚醒没注意,这会一看,靳白妤才发现自己竟然是在一间屋子里。 这屋子颇为老旧,靳白妤摸了一圈,才在瘸了条腿儿的桌边摸到一根蜡烛。 烛光亮起,她转了一圈,屋子并不大,除了一张破木床之外,就是一桌两椅。 屋外有风,将破烂的窗户吹得连连作响。 靳白妤走到窗边关窗之时,才忽地发现,外面竟然能看到天空。 这会儿看起来是日落黄昏之后,月还未攀上枝头之时,所以天色晦暗,才让靳白妤方才没注意到天色的变化。 她想了想,谨慎地透过窗户打量了一下可视范围内,没发现什么危险,便小心护着怀里的烛光,离开了这方小屋子。 门吱呀一声轻响,在这寂静的地方显得十分刺耳。 靳白妤皱了皱眉,左右看看,这里像是一处村落,村子里的经济发展看起来不怎么好,所以房子都十分的具有年代感。 ——这是明华岛上的村落吗? 她为什么会在这里?那些人又去哪里了? 正想着,旁边破破烂烂的房子里走出来一个老妪,呛咳着同靳白妤打招呼。 “戚家娘子,你家相公可回来了吗?” 第183章 都是你的姘头! 戚家娘子? 她家相公? 一开始,靳白妤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 见她面露迟疑,于是老妪又问了一声:“戚相公可回来了吗?我家老头子的身体不大爽利,想找戚相公给他看看。” “唔,还没呢。”靳白妤含糊地回答,屋里除了她没有别人,她这也不算撒谎,她视线从老妪身上扫过,自然而然地道,“您家老丈是觉得哪里不对?戚——我怕我家相公看不了这方面的病呢。” “怎么会,”老妪急急往前走了一步,声音里带着些着急,“就是普通的疹子,老毛病了,戚大夫可是咱们这十里八乡最好的大夫,怎么会看不了。” 靳白妤笑了笑,没吭声。 老妪便有些古怪地盯了她一眼,似乎是怕她从中作梗似得,皱了皱布满皱纹的老脸。 “咳咳,我说戚娘子啊,我平日里也没什么对不起你的地方吧?就连你跟那些不三不四的人来往,趁着戚大夫外出行医时将那些人往屋里头带,我可也没跟戚大夫吱过一声啊。” 靳白妤:“……” 靳白妤心思玲珑,结合昏迷之前所处的环境与现状,她几乎是立刻就做出了几个猜测。 一:她又穿了。 毕竟有一就有二,这种事也不是不可能发生。说不定她昏迷之后被那些人弄死,任务失败,于是又穿到了别的地方。 二:她进入了一个新的幻境。 修真界中这种事简直不要太常见,尤其是那些危险的秘境之中,更是经常来个境中境。 三:她被催眠了。 若是后两者,说明她身上被那些人觊觎的东西很大可能还在,并且恐怕他们想要弄出那东西还需要她主动配合一下,否则也不会在抓住了她之后还费尽心思搞这么一番事。 不过—— 无论哪种! 她的人设怎么还特么是这种妖艳贱货啊?! 这个世界就不能稍微清纯一点、干净一点吗?! 嘴角抽了抽,靳白妤怀着法阵外的魔尊能再次天神下凡一般来救她的心思,对那老妪竖起眉头。 她阴阳怪气道:“婆婆,您这话可就不对了,什么不三不四的人呐,我这屋里可只有我一人!” 老妪一愣。 靳白妤懒洋洋往后一靠,作出一副慵懒挑衅的姿态,“不信,你进来看呐。” 这副模样实在是太招人恨,老妪顿时被气的够呛。 “你,你!”她颤抖着手,指着靳白妤,话都快说不利索了,“你那些姘头这会都走了,你屋里当然没别人了!但是你能骗的了别人骗不了我,我可是亲眼看着好多男人进了你这屋的。” 靳白妤耸耸肩,一副只要我不承认你就拿我没办法的样子。 “是吗,那你有本事举几个例子啊。” 老妪立刻苦思冥想起来:“昨天,昨天那个穿黑衣服的男人,叫冉清尘的那个,就是你最近的姘头!” 靳白妤心头一跳,冉清尘,看来第一条可以排除了。 她现在还在那伙人的网中。 老妪还在举例子,“还有半个月前那个穿玄色衣服的,那个姓梵的!虽然我没听到他的全名,但是你们两勾搭来勾搭去的样子我可是看的清清楚楚!” 靳白妤:“……” 姓梵的,难道是她的好大徒儿梵云净? 寻觅良久的信息突然甩在面前,靳白妤心头狂跳,继续往深处勾引老妪吐出更多的有效信息。 “切,他们都只是来找我相公的病人罢了,我不过是见两个病人,这很正常。” “放屁的病人!”老妪看着她这幅嚣张跋扈的姿态,实在没忍住,爆了一句粗口,“好,就算你狡辩这两个是病人,那其他的呢!那个没钱的!还有那个姓容的,姓赵的,姓楚的,还有那个起了个姑娘名的叫什么离歌的,这么多男人,都是趁着戚大夫不在时来找你,你还都带着他们进了屋,难道这些人都是来看病的?!” 这么一长串话吼出口,显然是费了这老妪不少力气。 她话音将将落下,还没缓过一口气来,旁边就响起一道低沉的、带着几分风雨欲来之感的男声。 “是啊,白妤,这些野男人难道都是来看病的吗。” 靳白妤:“……” ??? 卧槽,这个声音如此耳熟,简直就像是——! 不,不可能的,如果是他,绝对不可能说出这种话的! 怀着一丝自己都说不上来是期待还是不愿面对的心情,靳白妤一寸寸转过头。 几步外的路口,昏暗的夜色之下,一道颀长的身影正缓步走来,他步伐轻缓,视线一寸不移地死死盯着她,让靳白妤刚刚雀跃了一下的心跳顿时又漏了数拍。 糟了,魔尊怎么一副要活生生撕了她的样子?! 她什么都还没干啊! 不过很快的,靳白妤就知道魔尊的脸色为什么那么难看了。 老妪激动地往前迎了两步,“戚大夫,您可算是回来了!快来帮我看看我家老头子,他快要不行了!” 靳白妤:你刚刚可不是这么说的。 等等—— 戚大夫? 戚什么夫?什么大夫? 靳白妤一寸一寸转回老妪脸上,看着她真真切切激动的表情,又一格一格转回戚长渊脸上。 脖子僵硬,恍若一个失去了毕生梦想,即将被销毁的机器人。 “你,你说他是什么?”她神色恍惚地问。 老妪有些狐疑地看她一眼,还没来得及说上些什么,戚长渊便道:“你先回去烧些热水,我待会就来。” 话是这么说着,他的视线却始终没从靳白妤身上挪开过一分。 在话音落下的同时,他也已经走到了靳白妤面前,一把拉过还沉浸在幻想中不敢面对现实的人,他将人带进了屋。 关门之前,还不忘黑气沉沉的对老妪叮嘱一句。 “现在我需要先处理一下家事,在我处理完之前,不要过来打扰我们。” 老妪:“……” 门哐啷一声被关上,很快,里面又传来一道落锁的声音。 老妪脸上的不知所措很快褪去,她撇了撇嘴,嘴里咕哝着:“哼,这种没教养的女人早就该教训了!” 室内。 靳白妤神情恍惚地抬起头,对上关门落锁回过身来的男人。 “……你真的是戚长渊?是我认识的那个戚长渊?”她简直匪夷所思! 第184章 魔尊:正宫地位! 烛火昏昏。 男人脸上的表情隐没在晦暗里,看不大真切。 但那双眸子始终牢牢地定格在靳白妤身上,一开始她还十分激动,过了一会儿,靳白妤就意识到了哪里不太对劲。 “你,你一直盯着我干什么?” 戚长渊没有回答,反而更加逼近她一步,他往日里瞧着修长匀称,属于看着便十分养眼的那种外形条件,此刻骤然如此接近,靳白妤才恍惚发觉戚长渊竟然如此壮硕! 竟然将她整个人的身躯都笼罩在了其中! 恍惚了一瞬,靳白妤那些过于激烈的情绪平缓下来,然后她心头猛地一跳。 ——她意识到了一个问题。 她认识‘原长戚’;也认识‘即墨云然’。 唯独,她不应该认识戚长渊。 果然,戚长渊低沉的声音就在此刻适时地响起:“你认识我?” 每一个字都拖长了腔调,带着点意味深长的味道,让靳白妤紧张起来的同时又忍不住在心下翻了个白眼。 换了两个马甲在她身边潜伏,这会儿装什么大尾巴狼。 谁还不知道谁的真面目了一样! 心下这么念叨着,靳白妤面上当然不会再展现出来,她身子被迫向后仰出一段弧度,抬起眼来,清澈的眸子里带着些茫然与无措。 “我当然认识你了啊,相公,你今天怎么回事?为什么这么奇怪——怪到,让我第一眼恍惚以为你是其他人呢。” 瞧。 这样问题不就解决了。 隔壁那大妈不是说他们是夫妻吗?她干脆认下这个剧情,再将所有的问题与责任都推出去。 这样一来,戚长渊非但怀疑不了她,还会觉得她是不是被这个幻境影响,暂时忘记了自己的身份与记忆,将自己当成了幻境中的人物。 如此一来,她还能接着这个幻境观察一下戚长渊费尽心思在她身边折腾的目的到底是什么——毕竟,在一个‘NPC’面前,人都会下意识放松警惕的,不是吗? 心下愉悦的同时,靳白妤没有觉察到,自己在看到戚长渊之后,心态不自觉地就安定了下来。 仿佛看到他的时候,她自然然而就默认了自己就此安全了一般。 ——相公。 两个简简单单的字在耳中绕了一圈又一圈,莫名的,戚长渊竟然觉得这两个以前让他感觉十分不舒服的字眼,此刻听在耳中竟然有些愉悦。 可这情绪是因为什么呢?又是由何而生呢? 魔尊素来不会拘束自己的谷欠望,唇瓣微微勾起一丝弧度,戚长渊十分坦然地开口:“嗯,再叫一声。” 正在满心眼算计接下来戏份的靳白妤:“……” ??? 什么东西? 她听错了吧?! 她这片刻的恍惚引起了戚长渊的不满,他低下头,将自己与她之间的距离拉的又近了一些,鼻尖甚至触到了她漆黑如墨的发丝,上面隐隐散发的馨香让生平头一回荡漾的魔尊心头更加晃荡起来。 “娘子,”他干脆主动开了口,低低地道,“再叫一声,我就暂时不跟你算那个姓冉的家伙的状。” 靳白妤:“……” 怎么还记着这一遭呢,你们魔修都这么记仇的吗? 关键是,魔尊大哥你特么清醒一点,这特么跟你一点关系都没有好吗!就算为了逃避问题顺应剧情,你心里自个也该门清,我们压根不是什么见鬼的夫妻啊! 没想到堂堂魔尊竟然如此不要脸,连自己的清白都要赔上来反将她一军,靳白妤心下十分无语。 她咬了咬牙,乖顺地道:“相公。” 话音落下的同时,靳白妤耳根子蔓延上一缕滚烫。 上一次叫的时候没觉得,这会儿被人迫着叫了,靳白妤心里就觉得…… 有那么几分,咳咳,不太好意思了。 “乖。”戚长渊满意地眯了眯眼,恍如一只被顺好了毛发的猫咪一般,非但撤开了身体,还贴心地将靳白妤按在了座位上。 这破木屋里的家具十分简陋,破破烂烂的木桌上有着一个看起来不知道用了多少个年头的茶壶。 戚长渊提起来晃了晃,茶壶里没有任何响动。 显然,它连自己唯一的作用都没能起到——这是个空壶。 戚长渊轻啧了一声,两步走到门边,将一个同样破破烂烂的背篓拎了过来。 他弯身从里面一掏,掏出来一套——精致又文艺,一看就十分贵气、品相好到不该出现在这个破村落里的茶壶。 纹着淡淡兰花纹路的天青色茶壶放在破烂的木桌上,顿时让这整个屋子都多了几分贵气。 靳白妤:“……”您觉得这搭吗? “这是我今天外出问诊后病人送我的茶壶,娘子,来,尝尝为夫的茶艺如何。” 该说不说,魔尊还为这茶壶的合理性找了个借口。 虽然这借口非常敷衍。 茶壶如此豪华,里面的茶自然也差不了,细细的水流如注一般汇入精致的茶杯中时,靳白妤闻到了一股淡淡的幽香。 没有客气,靳白妤端过茶杯就抿了一口。 她正渴着呢! 一杯喝完,戚长渊又给她续上一杯。 他就这样笑吟吟地看着她喝了五六杯之后,才慢悠悠开口。 “好了,现在咱们来说说另外几个人的问题吧。” 靳白妤:“……” 端着茶杯的手一僵,靳白妤难以置信又有些侥幸地瞪着戚长渊,讪讪开口:“呵呵,相公,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娘子,怎的耳朵还不好了呢,要不为夫帮你治治?” 一脸心疼地抬手抚上她的脸颊,靳白妤动也不敢动,只眨巴眨巴眼,乖顺地看着他。 试图卖萌避免接下来的修罗场。 可惜,魔尊素来贪心,满足地勾起一丝弧度,戚长渊故意压低了声音,营造出一点紧张的氛围。 “既然娘子没听清,那为夫就再重复一遍好了——咱们来好生说道说道,你和那个姓容的,姓赵的,姓楚的,还有那个叫什么离歌的……到底是什么关系?” 沉默。 良久的沉默。 戚长渊也不急,反而还慢悠悠地又来了一句:“呀,我忘了,还有个姓梵的呢。” 靳白妤:“……” 戚长渊:“没事,夜还长——娘子,你可以慢慢跟为夫狡辩。” 第185章 她只是平等的给所有鱼一片海洋 靳白妤想控诉魔尊说话不算话。 但转念一想,戚长渊确实没有提及那个冉清尘,他说的都是别人。 怪不得他刚才刻意强调姓冉的,合着,是在这里给她留了一手! 嘴角抽了抽,想到戚长渊以前披着原长戚那副马甲的时候,那般不要脸的模样,靳白妤心生一计。 她眨了眨眼,眼中露出迷茫之色。 “相——相公,你说的这些人都是谁啊,我听着似是有点耳熟,但是一个都不认识啊。” 戚长渊挑了挑眼,压低声音:“哦?一个都不认识?” “不认识!”靳白妤斩钉截铁地说,“不知道怎的,我最近感觉头有些晕乎乎的,脑子也不大清醒,方才似是睡了长长的一觉,这会脑子里唯一记得的就是我们是夫妻,一起居住在这个村子里,其他的我尽数记不真切了。” 为了让效果显得逼真,靳白妤还有些忧愁地问:“相公,我这,我这不会是生病了吧?” 戚长渊沉默了片刻,深深地看了她一眼。 “罢了,不记得就算了。” 逃过一劫! 靳白妤心下一喜,心里美滋滋地想:‘我可真是个天才。’ 正这当,房门外忽然响起一阵脚步声。 继而门被敲响,敲门的那人似乎有些急切,又有些犹豫,敲门的前两下有些迟疑,后面就又快又重。 两人的视线便随之被转移到了门上,戚长渊往门边走了两步,“我去看看。” 然而刚走到一半,他忽地顿住了步子,眯了眯眼,漆黑的瞳底闪过一丝狡黠的光。 他突然转过身,一脸纯良地对靳白妤道:“娘子,门外大抵是旁边那位婆婆,你去开门吧,顺便跟她说一声为夫正在收拾,马上就过去。” 这倒也十分合理,加上靳白妤正庆幸躲过了修罗场,立刻应了。 她打开门,没有注意到身后的男人不动声色地往阴影处匿了匿,将自己完美的隐藏在了门外人看不见的地方。 门外站着的人是赵碎玉。 靳白妤:“……”心头一跳,她下意识一阵心虚,想要回头看一眼戚长渊。 但很快靳白妤又镇定下来,维持着脸上客套的笑容,她问赵碎玉。 “请问您是……?” “白妤,是我啊,我是你的玉朗啊。”赵碎玉脸上闪过一抹伤心,一改以往在靳白妤面前的克制,他一把握住了靳白妤的手,“我们不是说好了,我们要一起缠缠绵绵翩翩飞的吗!” 靳白妤整个人都要不好了,大哥,谁特么跟你缠缠绵绵飞啊! 我身后还站着一个阎王爷好吗!! 莫名的,靳白妤心里十分膈应,身后那道视线也仿佛火焰一般,将她的背部灼伤。 靳白妤拼命甩开了手,毫不客气地道:“你谁阿你!我根本不认识你!别在这胡说八道!” 赵碎玉被她甩的趔趄两步,满脸受伤。 “白妤,你忘记我们曾经的海誓山盟了吗?你忘了我们曾经的花前月下了吗?你明明说过,就算你有了新人也会永远爱我,但如今就因为你结了婚,你就不要我了吗!” “……”靳白妤一口银牙都快要咬碎了。 这幻境到底是哪个傻逼编的剧本!她虽然养了很多鱼,但她根本不是这种见异思迁的渣女好吗! 她只是一个平等的给所有鱼一片海洋的好人! 深吸一口气,靳白妤义正辞严道:“虽然我不知道你到底为什么要诬陷我,但我家相公知道,我绝不可能说出这种话!” 说着,靳白妤转头,一脸深情款款地看向戚长渊。 “相公,你相信我的,对吗?” 阴影中的男人终于动了动,他缓缓往前踏出一步,从门外探进来的月光正好打在他半张脸上,将那俊美的轮廓照得更加完美无瑕。 戚长渊缓缓勾起唇角,迎着靳白妤期待的视线,轻声道:“当然了,娘子,我当然相信这一点了。” 靳白妤松了一口气。 还好,最可怕的杀器暂时安抚住了。 戚长渊继续道:“因为我相信我们之间的感情——我绝对不会背叛娘子你,娘子,你——此生此世,生生世世,也只会同我一人白首偕老,矢志不渝,对不对?” 一口气还没彻底松完的靳白妤:“……” 身后,赵碎玉还在苦苦哀求靳白妤回心转意。 身前,靳白妤与戚长渊那双她永远也看不透的眸子对视着,莫名地,她心中有一种感觉。 这个答案很可怕。 一旦回答,她的一生都会随着这个答案而改变。 可是—— 想到戚长渊那令人遍体生寒的手段,靳白妤咽了咽口水,坚定地道:“当然了!” 于是戚长渊便略略勾起唇,露出了一个真真切切的笑容。 两人这边深情对视,气氛正好。 旁边的赵碎玉却是不甘心再做背景板了。 也不知道他从哪里摸出来一把利器,突然风一般地卷到了戚长渊面前。 “你这个不要脸的男狐狸精!都是你!都是你骗走了我的白妤!我要杀了你!我要毁了你这狐狸精的脸!” 他的手高高扬起,硕白的银光在月光下闪过一抹寒意。 狠狠划上了戚长渊的脸颊。 电光火石之间,靳白妤敏锐地注意到,戚长渊表情突然变得有些古怪——他原本对这种手段不以为意,然而身子刚要闪避,动作却突然一僵。 血色如墨一般飞扬而出,映入了靳白妤的眼底。 她瞳孔皱缩,那一瞬间,靳白妤的表情死死地定格在了脸上,视线只紧紧盯着赵碎玉的那只手—— 等靳白妤脑海中的空白恢复过来时,她才反应过来刚才发生了什么。 就在刚刚,赵碎玉划破了戚长渊的脸之后,她竟然冲了上去,一把将赵碎玉手中的匕首夺了过来。 将人狠狠摔在了墙上! 站在屋子中央,靳白妤怔忪地看了自己手中的匕首片刻,匕首上的血染红了她的指尖,她指尖忽地一颤,匕首便啪一声落在了地上。 就在这时,外面响起一阵喧哗。 世界好似突然回归现实,死寂的村子就像是在这片刻之间突然活过来一般,无数人朝着这间屋子涌来。 半掩的门被狠狠撞开。 靳白妤听见一声尖叫,划破了寂静的长夜。 “啊——!!杀人啦!!靳白妤杀人啦!” 第186章 选择一个死法 靳白妤从来没想过,有朝一日自己会被人像个物件一般,捆绑着推来搡去。 周遭火把烈烈作响,村人们一路押送着她到了一个看起来大概是小广场的地方,那里占地面积比较大,周围还有一些灯柱。 有人将灯柱点燃,于是周围立刻亮堂了起来。 在一片明黄色的火光里,靳白妤看见了周遭人的脸。 这会儿聚集在这片小广场上的大概有两三百人,应该还没有来全,因为靳白妤注意到,远处的黑暗中不知何时出现了数条小路。 这些小路就像是突然生成的一般,从四面八方蔓延过来。 路上还有形形色色的人从那边朝着她这边聚拢。 靳白妤看不真切远处人的模样,不过很快的,她就被绑在了小广场中间的一个不到半米高的台子上。 负责绑她的人似乎是对她颇有恨意,用的力气极大,勒的靳白妤腕子立刻出现一圈红色。 她偏头去看那人,却对上了一双算不上陌生的脸。 那人竟然是她这次带过来的鱼之一,不,应该说还算不上鱼,因为靳白妤还没有从他身上刷过积分。只是当时这人也在剑峰那群想要博得她宠幸的人中罢了。 靳白妤甚至叫不上他的名字。 但这并不妨碍她皱起眉头,忍不住低声问了一句:“你很讨厌我吗?我们之间应该没有什么仇怨吧。” 被幻境影响了记忆的那些鱼也就罢了,至少在外面时正儿八经接触过。 这种连接触都没接触过的人,为什么要恨她? 那人阴狠地瞪了她一眼,“你看上了一个又一个,凭什么就是看不上我!” 靳白妤:“……” 那人又道:“我到底哪点比那些人差?论天赋,论勤劳,我比他们任何人都要好,可就因为他们有一张脸——有一张比我看起来稍微好上那么一点点的脸,你就在意他们,宠幸他们!” “哼,如今总算让我等到机会了,今天,我就会将你们这群人加诸在我身上的所有屈辱,全都狠狠报复回去!!” 靳白妤嘴唇动了动,很想吐槽一句:你倒也不必那么刻意强调。 而且,这特么也算屈辱? 你这明明就是想要走捷径求富婆包养而富婆没有看你而已! 但鉴于这人此刻看起来已经恨不得宰了她,为了自己可怜的手腕着想,靳白妤还是将吐槽咽了回去,低叹一声,眉眼可怜。 “这跟长相没关系。”她轻轻叹息,语气绵长,“感情向来讲究缘分,你我之间之所以一直没有擦出火花,只说明我们之间没有缘分罢了。” “放屁!”那人恶狠狠地道,“所有人都知道,你现在的相公是你初恋的替身,你找的那些情夫也不过是跟你初恋有类似之处罢了!别扯什么狗屁的缘分!” 靳白妤:“……”这个幻境要不要这么写实? 靳白妤甚至注意到,台下不远处坐着的戚长渊脸上可疑地沉了几秒。 对了,说到戚长渊—— 这厮竟然是坐着的! 明明是一个命案屋子里出来的人,她第一时间就被人认定成了杀人凶手,被五花大绑——倒不是靳白妤挣不开,只是考虑到他们身处幻境之中,幻境背后之人费尽心思折腾这么一出,肯定有他的目的。 她顺着演下去,才能破开这一目的,找出离开幻境的机会。 相比之下,戚长渊的待遇就好多了,这些莫名其妙的村里人不知为何对戚长渊十分礼遇,还一个劲温声安慰他,担心他被她这个‘恶毒’娘子给吓到。 到了小广场之后还有人特意搬了个靠椅给戚长渊,似乎生怕他‘柔弱’的体质会撑不下去似得。 这不,就在靳白妤看着戚长渊的时候,就有人又为他送上了一壶热茶,还有一碟跟这个幻境格格不入的小点心! 有那么一瞬间,靳白妤酸到怀疑幻境的幕后之人就是戚长渊! 突然有人高声喊了一句什么。 周遭霎时一静,所有吵闹的人群全都收了声。 靳白妤走远的思绪被拉了回来,下意识朝着发出声响的地方看去。 喊话的人是个老头,看起来七八十岁的样子,干干瘦瘦,一副快要入土的模样,走路都是颤颤巍巍的,全靠身边的一男一女将他扶过来。 靳白妤乍一看到他这形象的时候,有那么几秒都在想:这老爷子是怎么发出这么大的声的。 老头子在旁人的支撑下艰难站稳,抬起眼来看了靳白妤一眼。 那一眼阴鸷又狠毒,让靳白妤浑身一颤,起了一层密密麻麻的鸡皮疙瘩——那是一种纯然的怨恨,就仿佛他人生中所有的不幸都是靳白妤带来的一般,恨不得将她扒皮削骨。 靳白妤蹙了蹙眉,她十分确认,自己完全不认识这个老头。 老头呛咳两声,很快就再次吼起来。 “今晚,我们村子里发生了一件让人痛彻心扉且恐惧万分的大事——咳咳,我想这件事具体是什么,也不用我多说了。” “我知道大家这会儿最关心的是什么,为此,我也慎重思量了很久,终于做出了决定。” 老人又看了她一眼,沉沉道:“我决定,由咱们全村所有人共同举手表决——靳白妤,到底该判处什么罪型!” 此话一出,人群里就开始此起彼伏的喊起来。 “杀了她!” “杀人偿命!天经地义!她杀了人,就该一命抵一命!!” “沉塘!!”有几道尖锐的声音在这些吼声中也丝毫不逊色,“这种贱女人,败坏了咱们整个村的名声,到处勾搭男人,这种人就该沉塘!!” 靳白妤视线从喊着沉塘的那几人身上扫过,并不意外,她邻居家那个老太婆也在其中。 嘴角弯起一丝讥讽的弧度,靳白妤竟然有了几分兴趣,听那些人开始讲出五花八门的死法。 村长并未阻止这种情绪的蔓延,甚至那双老态龙钟的眼里,愈发的兴奋。 足足听了一炷香的时间,最后所有的死法终于归咎于一处。 “淹死她!淹死她!等她死了,再将她的尸体吊起来示众!!” 第187章 正宫与情夫的对峙 冷眼俯视着这群人,将他们所有的恶意尽收眼底,靳白妤甚至有些想笑。 这些人里,她百分之九十五以上的人都不认识。 即便是受了幻境影响,她也不能理解这些人对她如此深的恨意到底是从何而来。 那一丁点莫须有的记忆真的能支撑起这么磅礴的仇视吗? 还有那些她见过的熟面孔。 从这些人里,靳白妤看到了她那几条鱼;看到了她带来的剑峰弟子;看到了曾经在飞舟上短暂有过几面之缘的长生宗弟子,最后,靳白妤的视线定格在了应楚楚身上。 与其他已经疯狂起来的人相比,应楚楚的表情看起来要冷静许多。 但这也不妨碍靳白妤看出她想要杀了她的心思。 群情激奋之下,靳白妤很快就被人从柱子上卸了下来。 旁边人群中让出一条小道,有几人从斜刺里过来,抬着一个四四方方的囚笼。 看起来,这囚笼应该还是提前做好的。 靳白妤被人推推搡搡着下了台阶,在内心权衡了两秒,她还是决定继续顺着演下去。 从这囚笼就可以看出,这就是背后之人的目的。 囚笼的门被打开,就在她要被推进去的时候,一道声音响起。 “住手!” 这一声暴喝即便在吵闹的人群中也丝毫不显逊色,众人沉寂一秒,齐齐朝着发出声音的地方看去。 只见一个青年越众而出,急声道:“白妤绝对不会干出杀人的事!如果你们非要惩罚她的话,我愿意代她受过!!” 此人不是其他人,竟然正是靳白妤之前跟踪的冉清尘! 眼神闪了闪,靳白妤对上冉清尘的急切又关心的视线,将眼底的情绪尽数收敛,脸上露出一抹动容。 冉清尘神色便愈发关切,他快速穿过拥挤的众人,朝着靳白妤走过来。 一边走,一边保证般地道:“白妤,你放心,即便是死,我也会保护好你的。” 靳白妤还未吭声,背后就是一阵尖锐的刺痛。 困着她的人里其中一个还是之前那个神经病,这会听到冉清尘的话,脸上满是愤怒与嫉恨。 狠狠在靳白妤背上掐了一把的同时,还低声咬牙切齿地道:“好,好得很啊,你可真是四处沾花惹草!” 靳白妤:“……”不是吧大哥,我们之间一毛钱关系都没有,你不觉得自己没有任何生气的立场吗?! 与此同时,她还听见周围一阵高低起伏的议论声。 “竟然是冉夫子,连冉夫子都被这个女人给诱惑了,她可真是个狐狸精!” “谁说不是呢,冉夫子可是咱们村里唯一的夫子,这贱女人已经有那么多男人了,为什么还要招惹他!” “哎呀,快别说了——瞧瞧那戚大夫的脸色,啧啧,这是一顶又一顶的绿帽子当众往脑袋上给他扣啊,我要是戚大夫,这会儿都要手刃这女人了!” “希望冉夫子能迷途知返……早点解决了这灾星,咱们村里也能早日太平。” 有的人说话的时候还注意着分寸,刻意压低了几分声音。 但有的人就不一样了,仿佛生怕靳白妤、冉清尘和戚长渊听不见似得,音量极大,字字句句都穿透人群,清晰地落进他们耳中。 冉清尘已经走到了靳白妤身边,他神色微动,伸手试图去扶住看起来可怜兮兮的靳白妤。 不过押送着靳白妤的那人往边上一侧,连带着靳白妤的身子也跟着一晃,让冉清尘的手落了个空。 他神色微顿,随即抬眸看了那人一眼。 晃动的火光中,从靳白妤的角度看不见他的脸色,但那一眼之后,冉清尘再次伸出手时,靳白妤身后那人便没有再作妖。 他捧住了她的脸,好似捧着什么珍贵的宝物一般,细细地替她揩拭下脸上沾染上的灰尘。 一双眸子里带着比在外面时还深的情感,他深情款款地道:“白妤,对不起,都是我不好,我不该来的这么晚。” “没事,现在也不晚。”靳白妤从容接上,看着冉清尘的眼神里充满鼓励,“我相信,你一定会将我救出去的。” 冉清尘便愈发温柔,沉声保证:“当然,如果救不了,大不了我就陪你一起死,白妤,是生是死我都会永远陪着你!” 这话说的…… 靳白妤满是动容地想,要不是知道你是啥人,我还真要信了。 身后那人见不得靳白妤同他人卿卿我我,阴阳怪气地道:“你可得小心点啊冉夫子,这女人手段可狠辣着呢,仔细你成了第二个赵碎玉!” “我同白妤之间的事,与你又有何关!”冉清尘瞪了那人一眼,挺身护在靳白妤面前,同又开始沸沸扬扬起来的众人对峙道,“今天我在这里,除非你们从我的尸体上踏过去,否则谁也别想动白妤!” “冉夫子,这女人杀了赵碎玉,杀人偿命,天经地义!” “就是,你一个饱读诗书的书生,怎么能不懂这种道理呢。” “冉夫子,你还是赶紧让开吧。” 渐渐的,另一种阴阳怪气的嘲讽声又附和起来。 “人家名正言顺的相公都没跳出来说不公呢,你一个情夫在这里折腾个什么劲儿。” “就是,有个名分倒也罢了,只可惜啊,那靳白妤连个名分都不给你——啧啧啧,真是可怜啊。” 冉清尘唇瓣动了动,在愈演愈烈的这种语言攻击之下,脸色沉了下去。 他似乎是有点不甘,但很快又将这些不甘在靳白妤面前压了下去。 随即,他晦涩地道:“那又如何,相公又能代表什么,感情才是最重要的!没有人比我对白妤的感情更深厚!为了你,我即便死了也心甘情愿!” ——“那你要不现在就去死一死?” 一道音色极美、又极为慵懒的男声慢吞吞地道,如果不是内容十分嚣张,态度听起来还挺有礼貌。 连带着冉清尘与靳白妤、众人齐齐看了过去。 只见那位一直置身事外,屁话不说,仿佛自己只是来当个背景板一般的男人终于缓缓抬起眼,用那双闪的人眼花缭乱的脸,朝着冉清尘露出一个略略的笑。 “你不是愿意替白妤死吗?也别说什么花架子话了,就现在吧。”他再次道。 第188章 井下渡气 所有人的视线都随着戚长渊的话,集中在了冉清尘身上。 冉清尘却没有看他,也没有看他们任何一人,而是认真地看向靳白妤。 “若是你们能放了白妤,我现在就可以代她死在你们面前。” 靳白妤抬起眸子,与他对视,两人目光很近,却又像是隔着重重尖锐的阻隔一般,缠绕在一起。 冉清尘忽地笑了。 而就在这时,台上那个老头又阴阳怪气地开了口。 “冉夫子啊,命只有一条,就算要付出,最起码也要给值得付出的人——你心甘情愿为了靳白妤去死,那你又怎么知道,靳白妤同样愿意为你而死呢?” 冉清尘的笑顿了顿。 人群顿时响起一阵讥嘲—— 靳白妤那般风流,处处留情,光是奸夫都不知道有多少个,你还当你在人家眼里多重要呢? 笑死,恐怕你就算为她死了,靳白妤都不会皱一下眉头! 可怜啊,又是一个被靳白妤的花言巧语哄骗了的痴情种。 别傻了,靳白妤那种人怎么可能因此动容,她就是一个没有心的人! 对,她就是一个没心的人! 台上的老头似乎对现状十分满意,布满皱纹的老脸上露出一抹愉悦的笑。 然后他咳嗽两声,将众人的喧哗讨论慢慢压下去。 “冉夫子,闹够了就下去吧。” “不,我并没有闹!我是真的相信白妤!”冉清尘方才的那点犹疑又瞬间消散无踪,他忽然从腰间抽出一把匕首,目光灼灼,“实话告诉你们吧,今天来,我就没打算过活着离开!” 老头看他如此坚定,不由皱起眉头。 目光落在靳白妤身上,一字一句道:“好吧,看在冉夫子你这么相信靳白妤、甚至不惜为了她而死的份上,我可以给你们一个机会。” “靳白妤,若你能证明你没有杀人,你们便可安然离开,否则,你们两人都得为此承担死罪。” 靳白妤早就不耐烦这磨磨唧唧的剧情,扬了扬眉:“证明?呵,当时跟我在一起的只有我家相公,可就算是他证明我没杀人,你们也不会信吧。” “当然。”老头一脸理所当然地道,“你们是夫妻,他的话当然不能给你当证据。” “那你打算让我如何证明呢?”靳白妤耸了耸肩,故意拖长了腔调,看似笑的讥讽,实则没有放过老头的任何一点细微表情,“口说无凭,难道我还能请来神仙帮我作证不成?还是说,我得证明自己不是黑心肝的恶人?” 提及心肝时,老头眸子骤然一缩。 靳白妤便懂了,果然,这些人费尽心思设下这一出出戏,就是为了刨开她的心脏寻找秋水安之前提到过的那个东西。 只是她明明都已经被他们抓住了,他们还折腾这么多—— 看来,需要满足什么条件才行。比如说:挖心需要她自己主动;亦或者,需要她心甘情愿? 果不其然,紧接着,老头的话便立刻验证了她的猜测。 “传闻庇佑我们此方土地的神明最是厌恶恶人,故而恶人之心在我们这里受到神明影响,都会化为黑色,若是你敢刨开胸口,证明你的心不是黑的,我们便信了此事不是你所为。” “如何——你敢吗?” 老头死死地盯着她,表情看起来有些扭曲。 并没有犹豫,靳白妤直接就给出了答案:“当然不敢!” 底下顿时又沸腾起来,吵闹着要立刻将她沉塘。 靳白妤嗤了一声,“我又不是傻子,心脏都露出来了我还能活?与其死的这么痛苦,不如你们赶紧溺死我得了。” 众人:“……” 老头的脸扭曲了一瞬,差点咬碎了一口后槽牙:“可这是你们唯一都有可能活下来的机会!冉夫子可是愿意为了你去死的,难道你真的一点良心都没有,要拉着他一起死吗!” “怪了,在你们眼里他又没有犯罪,你们要弄死他的话我又能怎么办。”、 “你!你你你!”这幅油盐不进的模样,差点当场将老头起撅过去。 身旁的人连忙给他一阵拍,好不容易拍顺之后,老头转了转眼似乎还想说点什么,就在这时,靳白妤注意到他眼神忽地变了变,脸上闪过一抹细碎的恐惧与厌恶。 紧接着,他的态度就变了。 沉下脸,老头狠戾地一挥手:“既然如此,我就成全了你——来人啊,将她给我沉井!” 人群中茫然了一秒,随即众人又像是突然意识到了这口井的存在一般,齐齐让开了道。 于是广场的西南角,便露出来一口井。 那井的井口看起来并不大,可想而知,人一旦被沉下去,周围光秃秃又紧挨的黑色井壁会给人多大的心理压迫感。 靳白妤很快就被转移到了井口上。 这期间冉清尘几次试图上来‘抢回’她,都被人狠狠地搡了回去,当着靳白妤的面,他还被打的遍体鳞伤。 但即便如此,在看到靳白妤被吊在井口上方时,还是发狠的想要拼命上来救她。 老头被人搀扶着站在了离井不远处,阴恻恻道:“我再给你们最后一次机会,若你刨心证明自己无罪,我就可以放了你们,可你若是坚持——我们就只好送你下去了。” 众人纷纷叫嚷:“你证明啊!瞧瞧冉夫子都被打成什么样了!” “靳白妤,有本事你就证明,别连累人家冉夫子!” “靳白妤,你就眼睁睁看着他为了你被打死吗?!你就没有一点良心吗?!” 此起彼伏的声讨声里,靳白妤闭上了眼。 身体力行地表明了——她没有眼睁睁看着。 众人:“……” 老头一挥手,咬牙道:“放!” 连着靳白妤的绳索便哗哗降了下去。 冰冷的水流一瞬间四面八方朝她裹挟而来,靳白妤只觉所有的水都在拼命地往她身体内灌。 这种感觉十分难受,但她并不担心自己真的会死——那些人明显需要她心甘情愿亲手掏出自己的心脏,她若是死了,他们岂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果然,就在靳白妤的气快要到了尽头时,她感觉自己被提了上去。 ——然后再沉,再提。 不知道如此这般过了几次,靳白妤后来已经昏昏沉沉,数不清了,只记得每次上来时那老头的表情都越发癫狂。 直到她再一次被沉了下去—— 熟悉的水流裹遍了全身,然而这次靳白妤却没有感受到窒息般的痛苦。 一张削薄的唇瓣凑了上来,给她渡了一口绵长的气。 恍惚中,她睁开眼,看见了一张堪称颠倒众生的脸。 ——戚长渊。 她在心里无声地唤出了这个名字,然后就像是突然安心了一般,靳白妤闭上眼,彻底陷入了昏迷。 第189章 重联系统,过往纠葛 《穿成万人迷师尊的我手撕修罗场》第189章 重联系统,过往纠葛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90章 当场掉马,死了算了 《穿成万人迷师尊的我手撕修罗场》第190章 当场掉马,死了算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91章 堂堂魔尊,就会吃醋 《穿成万人迷师尊的我手撕修罗场》第191章 堂堂魔尊,就会吃醋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92章 怀中抱妹,难道伤害加倍 戚长渊话音刚落,面前的火堆就晃了一晃。 他脸色顿时一沉,蓦地一转眼,望向外面。 屋外平地生出一股邪风,正朝着屋内卷来,但在戚长渊眼神望过去的时候,那股子邪风又像是一只被掐住了喉咙的鸡,啸声戛然而止。 他们此刻正身处一间破屋之中,靳白妤观察两秒才发现这里似乎是一座破庙,庙里还有一个布满灰尘,烂了半边身子的雕像。 从那雕像仅存的轮廓来看,那应该是个修剑的大人物,微微侧身而立,手中持着一柄长剑,只是长剑已经断了半截,不知所踪。 “这个庙也是你捏造出来的吗?”靳白妤突然问。 “不是,”戚长渊随口答,“是我在幻境中随手找到的一个弱势点。” 每一个阵法中都会有他的命门与突破处,戚长渊也是当时发现幻境中那股力量对这里控制最弱,所以便以这里为基点,辟了一方小空间。 靳白妤闻言眉头紧锁,经过这会儿的休息,她身体已经好了很多。 她干脆起身,走到那座雕像前,细细地观察着它的轮廓。 以灵力拂去雕像面上厚重的灰尘,靳白妤视线定格在他的眉眼间。 雕刻雕像的人大抵十分用心,虽然料子只是普通的石料,但所有的细节都尽力做到了还原,哪怕面部轮廓并不清楚,又经历了诸多摧残,已经看不真切。 但也能看出这张脸的特点……与戚长渊是能够对上的。 靳白妤实现从雕像身上滑过,最后落在最下面的台子上。 那里雕刻着几行字,字迹已经看不太清了,但也能隐约辨认出来一点内容。 xx年x月x日立,然后是一段模糊不清的小字,看起来大概是当地人为了纪念一位救了他们的仙尊立下的,当然,在当时的普通百姓们看来,这些能在天上飞来飞去的人便是仙人。 但实际上那些人应该只是修真者。 至于这人的身份,靳白妤怀疑,他便是上一世的戚长渊。 不知何时戚长渊无声地走到了她的身后,视线也同样落在那几行小字上,眉头微微蹙了起来。 靳白妤抬眼看他,试探性地问道:“你有没有觉得这里有些眼熟?” 戚长渊抬眸看着那个被打扫干净的雕像,眉头愈发的沉。 就在这时,屋外被压制住的风忽地又盛了起来,突如其来的一阵狂风如入无人之境一般,叫嚣着卷入了庙内。 安宁与寂静瞬间被打破,匆忙之间,靳白妤只觉胳膊被一只修长又冰冷的大手握住,身子随着大手的力道朝着另一边而去。 火呼啦一下狂闪起来,眼看着火势将灭之际,靳白妤听见耳边响起一声冷哼。 下一刻,火焰又险险地稳住了。 靳白妤这才看清发生了什么。 一缕缕黑雾顺着破开的结界,慢慢渗入了屋内。 方才被火堆烘烤出来的温度霎时间冷了下去,靳白妤亲眼看到,黑雾所过之处,地面覆盖上了一层细细密密的白霜。 戚长渊往前踏了一步,挡在了靳白妤面前,手却还牢牢握着她的手臂,没有松开。 靳白妤急促的心跳突然就安静了下来。 她抬眼看着面前男人高大的身影,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表情有些复杂。 不过很快的,理智回笼,靳白妤细细思量起眼前的局面来。 ——从戚长渊之前的话可以判断出,对于这个另辟出来的小空间戚长渊是十分自信的,按照他的判断,那些人不应该这么快就能找过来。 更别提竟然如此轻松地就破开了他的防御结界。 黑雾慢慢在破庙中央凝聚成了一个黑乎乎的虚影,它做出一个抬头的动作,看着那雕像,冷笑一声。 嘶哑的声音响起:“我原还遗憾可惜这次你没有进来,想不到你竟然自己跑进来了——多年不见,我的好师兄,看来你还是如同以往那般,令人看一眼就恶心。” 它阴恻恻地说着,视线移到了戚长渊身上,满是令人毛骨悚然的恶意。 戚长渊嫌弃地往后退了一步,下颌线完美的下巴微微一抬,甩给黑影一个不屑一顾的表情。 “你谁阿你,本尊认识你吗?别见着什么人就上去认师兄弟,本尊可没有什么活着的师弟。” 黑影被他这一怼,周身黑雾动荡刹那,似乎是引发了怒火。 但很快的,它有森森笑起来:“无妨,你不记得我了也很正常,反正无论你记不记得——都得死。” 戚长渊听完也笑了。 “劳驾,麻烦你放大话之前先看看自己是个什么东西行吗?全身上下连一张脸都凑不出来的玩意,也有胆子在本尊面前唧唧歪歪,你是真觉得——本尊好脾气是吗?” 那黑雾在毒舌方面明显不是戚长渊的对手。 甚至靳白妤都有些怜爱了,心道你跟谁斗嘴不好,找戚长渊放狠话? 戚长渊这张嘴她可是见识过的,能在她剧本里跟她打的有来有回不相上下,你们也是真敢啊。 骂不过戚长渊的黑雾终于放弃了自己的短板,恼羞成怒地最后甩出一句——“好好好,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偏要闯!” 然后就如一阵旋风般朝着戚长渊和靳白妤两人狂啸而来。 戚长渊冷哼一声,丝毫不怯,一把揽住靳白妤的腰身,在这拘束的破庙之中与它缠斗起来。 两人速度实在太快,周遭魔修的魔气与黑雾搅合成一团,直把猝不及防的靳白妤弄得头晕眼花,被揽着打了不知道多少个会合后,才终于虚弱地找到机会,弱弱地抗议。 “你们打架就打架,能不能先把我放下去!” 谁特么打架还怀里抱妹的啊!又不是演偶像剧!! 戚长渊躲过那黑雾的一招,同时一道术法挥出,百忙之中垂眸看了靳白妤一眼,敷衍地安抚道:“外面还有它的同谋,若是它在我和这没脸的东西斗法时闯进来,只怕我来不及去回护你。” 靳白妤闻言,心下一阵抑郁。 终究还是自己太菜,以至于到了这种关头,竟还得拖戚长渊的后腿。 不过——戚长渊在这里显然也不轻松,可即便如此,他依旧如此护着她,一副生怕她受到丁点伤害的模样…… 又是为什么呢? 不自觉地抿紧了唇,靳白妤将乱了的心跳抚平,反手牢牢抱住戚长渊的腰。 好吧,这种时候,她能做的也就是尽量减少自己的负担了。 该死,要是系统还能联系上多好——她一定会毫不犹豫将那些心动值全都用掉!! 第193章 对我来说,比命都重要 《穿成万人迷师尊的我手撕修罗场》第193章 对我来说,比命都重要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94章 那就只能以身相许了 若是放在以往,戚长渊这句话无异于一个炸雷,会让靳白妤既欣喜又发愁。 可这会儿大抵是发生的事太多了,又或者戚长渊此前几次三番的行动已经让她心中有了准备。 所以在听到这句话后,靳白妤只是短暂的沉默了两秒,便平静的反问:“你这话什么意思?” 戚长渊也不恼,苍白的脸上浮上一抹笑,语气淡淡:“就是你以为的那个意思。” 靳白妤:“……你确定?” 戚长渊扬眉,被黯淡背景遮住的眉宇之间满是傲然。 “我戚长渊说的话,什么时候有不确定的?” 靳白妤心道:那可不少。以前他扮演她未婚夫的时候,那可是满嘴跑火车,上百句里都挑不出来一句实话。 这般想着,她不期然便又想起来这人当时的模样,嘴角不仅噙上一抹笑意。 戚长渊这会大半的注意力都在她身上,立刻就发现了这抹笑容,抓住机会顺杆爬。 “你笑了,可见你对我的意思十分满意,既然如此,那我们便在一起吧。” 靳白妤:“……” 非但如此,他还一改方才的萎靡苍白之色,兴致勃勃地道:“正好下月初八便是个好日子,还有十天左右就到了,咱们争取今天就出去,明日本尊便去你们宗门提亲,再用三日好好准备,三日宴请宾客,便可以办结道大典了!” 靳白妤:…… 一句话的功夫就能从主动帮她答应告白到结道大典,这脸皮,简直让人叹为观止! 这一刻,靳白妤终于又从魔尊身上看到了自己那位死皮赖脸戏精未婚夫的影子。 无奈之余,靳白妤心下又莫名觉得有些好笑。 之前的所有犹豫与顾虑全都荡然一空。 她无奈地摇了摇头:“这些暂且不谈,我先告诉你一些更重要的事——” 靳白妤将所有的一切都毫无保留的告诉了戚长渊,甚至将自己是穿越者的身份都告诉了他,当然,她说的没有那么直白,只道她是天外异魂,被系统这件神器选中,所以才来到这个世界。 而系统之所以会做这一切,也被靳白妤解释成了为了了解数千年前的那些旧怨。 一切言罢,靳白妤忽然就升起了一股紧张之感。 “总之事情就是这样了,如同系统暂时与我失联,我也不知道如何才能帮你补满神魂……” 靳白妤说着,屏住呼吸,抬眸小心翼翼地打量了一眼戚长渊。 却见戚长渊非但没有丝毫不悦,反而双目灼灼,抓住她话尾的空档,机敏问道:“所有说,你本就是为我而来?!” “……”靳白妤满腔的紧张与不安顿时就打了个折扣。 戚长渊再接再厉:“你为了我竟然可以穿越世界,如此深情,真是让我无法回报——就只能以身相许了,妤妤,你看咱们的结道大典邀请什么人合适?” 靳白妤:“……” 隐藏了这么久的秘密被如此轻拿轻放,靳白妤忽然就感觉有些索然无味。 她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先出得去再说吧!如今前有狼后有虎,这些人潜伏这么多年一心钻研者怎么对付你和神器,就连这阵法如今我们都束手无策,谁知道咱们会不会折在这里!” 戚长渊点点头,明了:“好的,我们出去后再谈结道大典的事。” “……”这个话题没完了是吧,等等! 靳白妤突然感觉不对,谁答应跟他结为道侣了啊!! 还有妤妤又是什么鬼啊! 但此时再‘反悔’已经没有机会了,戚长渊从表白到成为未婚夫只用了一步,这会整个人都十分上头,看那模样,简直恨不得当场撕开结界,将这些打扰他和妤妤相亲相爱的人全部丢到魔界苦狱之中。 想当然的,脑回路这会转的也贼快。 几乎没有犹豫地,他便道:“神魂之事我有一些想法。” “什么想法?”靳白妤精神一震,一时也顾不上去追究什么身份问题。 却见面前的人没有回答,而是忽地低下了头。 一双湿热的唇瓣便抿上了她的唇。 这一次的轻吻不似以往那般浅尝辄止,靳白妤直被他吻的脑中如同一阵烟花般狂轰乱炸,神魂颠倒。 不知道多久过去,在她唇齿间肆意掠夺的人才终于停了下来,稍稍拉开距离。 但也没拉开多少,两人的呼吸几乎还是在对方的皮肤上喷洒着。 连带着戚长渊开口之时,靳白妤能清晰的感受到他的鼻息在她肌肤上触碰。 “果然,”他的声音有些暗沉低哑,还带着些难以名状的愉悦,低声道,“以前我便怀疑了,所以才千方百计赖在你身边不走,不断试探,不过先前我还一直以为是你契约了阴火的缘故,如今看来,恐怕是跟我神魂有关。” 只这么一个深吻,他的灵力便恢复了不少。 甚至连大阵对他的压制力也没那么强烈了。 靳白妤低低地缓和了几息,才咬牙切齿地开口:“试探?!” 所以,她之前百思不得其解的——戚长渊为什么要明里暗里调查她,在她身边披了一个又一个的马甲演戏,原来是因为这家伙一直在试探她?! 戚长渊求生欲极强,几乎是立刻就意识到了不好。 他十分自然地转换了个说辞:“就是在这个过程之中,我发现了你与他人不一样的独到优秀之处,所以才十分嫉妒那些狗男人——” 他适当地沉吟一秒,竟然还理直气壮地反问。 “说到这里,我早就想说了,妤妤,以往也就算了,可如今你既然已经有了我了,那些不知道从哪里来的狗男人也该遣散了吧?” 哼,魔尊大人可是时时刻刻都惦记着自己那群数量庞大的情敌群体的! 这次行动中想必能解决几个,剩下的么,也别想再在白妤身边待多久! 提到自己那群鱼,靳白妤也有点心虚了。 便跟戚长渊心照不宣地将之前的话题略了过去,你别追究我,我也不追究你。 她将话题拐回来:“所以说,我身上有什么东西能补足你的神魂?不会就是系统吧?” “不,不是。”戚长渊十分确定地摇摇头,俯身又贴上她的额心,半刻钟后,才终于抬起头,神色有些复杂,“那股能抚平我的气息,正来自于你的神魂——如果我没猜错的话,那应该是我曾经被打散的残魂。” 靳白妤瞠目结舌,愣了一阵,才结结巴巴道:“所以说,我的神魂之中,有你的残魂?!” 第195章 结道大典,震撼全修真界 《穿成万人迷师尊的我手撕修罗场》第195章 结道大典,震撼全修真界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