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1993年 下班时间到了，电线杆子上的厂区喇叭里响起了兹兹拉拉的电流声。 随后，歌声响起： 花的心藏在蕊中 空把花期都错过 你的心忘了季节 从不轻易让人懂 …… 人群仿佛蚂蚁一样涌出车间，蓝色工装，黄色安全帽，大多数人脸上黑漆漆，笑容却如同初升的朝阳，温暖而朝气蓬勃，没有忧愁，只有希望和激情如火。 林河吊在最后，不紧不慢的往前走。 红砖厂房，高耸的烟囱，这些玩意都是记忆中的东西。 现在却活生生全在眼前。 两个姑娘赶了上来，和他并行。 其中一个好奇地问：“林河，你怎么每天下班墨墨迹迹的？” 林河笑道：“我等你们！” “呸呸呸，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两个姑娘俏脸通红，慌忙快步跑远。 林河哈哈大笑，多么单纯的妹子啊，实在太不经逗。 真是个纯真的年代！ 两个妹子一个叫苏小美，一个叫张雅洁，并称两朵金花。 都是厂长张振国的女儿。 至于为啥一个姓苏一个姓张，且容稍后再交待。 回到这个年代一个月了，因时常有些言行异于常人，吸引了两个姑娘的注意，自然而然就认识了，十八岁的萌妹子，懵懂的就像一张白纸，又傻又憨又可爱。 大喇叭里的花心已经唱完了，又响起张学友的吻别。 这两首歌今年很火，大街小巷都在传唱。 林河心儿悠悠，网线有电他知道，但不知道那玩意儿也能电死人，他就接个网线，却被电回1993年，如此玄幻的事情还真是头一次碰到，他花了一个月的时间才适应。 福利是脑子里的一个数据包。 那根把他电回来的网线塞到他脑子里的。 想想铸造厂的前生后世，不免有些感慨。 胜达铸造厂两千多员工，老工厂改制成功的典范，八十年代末转型搞的铸造，很是红火了好几年。后来老本吃完了，张振国上任后雄心勃勃二次创业，拿到西风汽车厂订单，东借西凑买了一批二手进口机床，又搞了齿轮厂，日子还算过得去。 可惜好景不长，没几年就碰上改制。 不少人下了岗，林河也离开了厂子。 先回宿舍洗脸，然后拿饭盆去食堂吃饭。 宿舍是老式红砖楼，四层高，每间宿舍住两人到六人不等，大学生待遇不错，林河住的是双人间，白墙水泥地，标准的上世纪风格，而且没有独立卫生间，有点不方便。 靠近窗户的左右两边摆了两张床，铁架子做的床头，上面放块木板就算床了。 旁边各有一个衣柜，和一张书桌。 看上去有些年头了，上面的油漆都掉了不少。 舍友郭鹏床位上方还贴了张明星海报，当代玉女掌门人。 二十多岁的玉女掌门人还正当年，美的让人挪不开眼睛，不知道多少小年轻将其贴在床头夜夜与女神梦会，郭鹏不止一次做梦喊周慧敏，可惜没录音设备。 不然非得给录个音，若干年后拿给他孙子听。 刚洗完脸，郭鹏回来了。 林河等了一会，一起去食堂。 郭鹏是和他同期分配来的大专生，被分到熔炼分厂。 进厂三月，基本适应了工厂的工作生活节奏。 食堂是一栋红砖楼，上下两层两千多平，青一色的长方形木头餐桌，两边各一条一米多长的木头长凳，挤下能坐六个人，没刷油漆，都是原汁原味的木材底色。 十分环保简约！ 一楼米饭快餐为主，二楼有馍馍和面食。 林河和郭鹏上二楼，又看到了苏小美和张雅洁，端着饭盆排队打饭。 两人也排上队，慢慢往前挪。 食堂大姐是个好人，抬头一瞧是新来的大学生，打饭的勺子稍稍用了几分劲，舀了满满一勺子红烧肉，就给林河盖在盆子里，看的左右两边的工人直瞪眼。 为啥自己只有半勺，这也太欺负人了。 打好饭菜找了半天，也没有找到空位。 每到饭点，食堂都一座难求。 路过苏小美时，还看到这姑娘夹了块肥肥的红烧肉吃的麻麻香。 林河嘴角抽抽，三十年后的女人连肉都不敢吃。 这年代的姑娘不但吃肉，而且还吃的超多，专挑肥的吃。 关键是吃那么多肉竟然不胖，这很不科学。 正准备端回宿舍吃，旁边一张桌子的人吃完了。 两人就等了下，顺利占到了位子。 郭鹏很有眼色，不急着吃饭，先从他盆里挑肉。 林河不吃肥肉，三十年后没多少人喜欢这种豆腐块一样的大块肥肉，肥肥的油腻腻的实在是难以下咽，亏的那些年轻姑娘还能大块朵颐吃的麻麻香。 郭鹏一边挑肉，一边问：“车床还没修好？” “没有！” 林河也帮着挑：“找不到故障的原因！” 郭鹏说道：“小鬼子的东西轻易不坏，坏了就是大麻烦，没人能修。” 林河点头：“我们还有的赶。” 最近金工二车间的一台宝贝疙瘩出了问题，可把维修技师愁坏了。 可那玩意是进口货，鬼子七十年代的东西。 鬼子的维修费太高，厂长不愿意当冤大头，让技术员自己修。 研究了三天了，也没诊断出故障原因。 鬼子的东西好用是好用，可一旦出问题就是大麻烦。 吃过晚饭，回宿舍放下饭盆，换了身衣服去俱乐部。 在这个没有互联网和手机的年代，俱乐部是最受工人欢迎的地方。 工会有几个唱歌跳舞样样拿手的文艺人员，每天晚饭后会组织唱唱歌跳跳舞，让工人们在繁重的体力工作之余，能有个地方放松消遣，丰富下娱乐文化生活。 一步踏错终身错终身错 下海伴舞为了生活 舞女也是人 心中的痛苦向谁说 …… 离的还远，就听到俱乐部方向传来的歌声。 韩宝仪的经典歌曲舞女泪，快四舞曲。 前后左右，不少人往俱乐部赶，比赶集还热闹。 俱乐部和厂里所有的建筑一样，都是富有这个年代特色的红砖建筑，且只有一层，不过层高挑高到五米多，除了一排排固定座位，还专门搭建了一个一米高的舞台。 搞活动方便。 快到俱乐部的时想，机车轰鸣，一辆拉风的嘉陵大白菜停在了门口。 骑车的小年轻二十出头，一身皮衣皮裤，那叫一个前卫张扬。 进出的职工嘴上不说心里羡慕，一万多块的嘉陵白菜啊！ 按现在的工资，不吃不喝存五年才能买一台。 这年头能买一辆摩托车，可比十几年后开奔驰宝马拉风多了。 “是陈刚！” 郭鹏说了一句，眼里满满都是羡慕。 林河点了点头，陈副厂长家的公子。 那可是厂里的名人，比厂长都有名。 转了几个念头，跟着人进了俱乐部。 俱乐部里人头攒动，几十对男男女女正在舞台上踩着舞曲节奏翩翩而舞，曼妙的身姿尽情释放着这个年代特有的气息，仿佛只有通过这种方式，才能拉近男女之间的距离。 这是唯一能合法搂别人老婆的机会。 也是唯一搂喜欢的姑娘的机会。 当然也有男人和男人、女人和女人搭对跳的。 郭鹏从进了俱乐部，眼珠子就四处乱瞄。 很快捅捅林河，指了指不远处：“在那。” 林河扫了一眼，说：“想追就去。” 郭鹏很是踌躇：“你说我要是请杨小红跳舞会不会被拒绝？” 林河漫不经心地道：“试试不就知道了。” 郭鹏犹犹豫豫，有点怂。 林河没笑话他，现在的多数小年轻都很怂。 这是个激情燃烧的年代，一方面人们在追赶着潮流，各种狗屁倒灶的事层出不穷，各种八卦消息疯传，诸如谁的老婆和谁的老公在小树林里那啥啥啥不可描述。 另一方面，人们却又很保守。 小年轻谈个恋爱都偷偷摸摸，没有公开之前都不敢一起走。 走个路一前一后的，假模假样装。 当然也有胆子大的，但那是少数。 杨小红是个漂亮萌妹子，中专毕业生，学音乐舞蹈出身的，工会的文艺人员，性格活泼大方，追求者不少，郭鹏本来竞争压力就不小，还这么怂，哪有机会抱得美人归。 事实上当年郭鹏也的确没能追上，后来人家谈了个班组长。 结果那货是个混球，结婚不到两年就过不下去离掉了。 杨小红一个人拉扯孩子，下岗后日子过的很难。 这不能不说是一个遗憾。 林河十多年后回来看老朋友，还请她吃了一顿饭。 其实这个年代的女孩子大多保守，出嫁从夫的观念还是比较重的，只要男人顾家，都能安安稳稳过一辈子，三观不合过不下去离的只是少数。 至于金莲姐那样的，更少之又少。 相比八零后九零后，林河觉的他们七零后这一代男人还是比较幸运的。 只要运气不是太差，至少能娶个过日子的好媳妇。 想想杨小红的遭遇，心里颇不是滋味。 郭鹏人其实挺不错，对于女人来说算是个好男人。 就是有点老实，追女孩子有点怂。 林河就鼓励他：“追女孩子胆子一定要大，怕这怕那可不行，你要真想追杨小红，那就去请人跳个舞，你这样畏畏缩缩的，可没女孩子喜欢。” 郭鹏扭扭捏捏地道：“也不知道人家喜不喜欢我。” 林河很是无语，不试下怎么知道。 一点勇气没有，活该捡人剩下的。 “等我好消息！” 林河拍拍郭鹏肩膀，大步往杨小红那边走了过去。 郭鹏有点懵圈，不知他要干什么。 然后，就看到林河跟杨小红说了几句什么。 杨小红扭头往这边瞅了一眼。 郭鹏一个哆嗦，莫名就紧张起来。 第二章 自称老子的厂长 “快去。” 林河很快回来，拍拍郭鹏：“我都说好了，去邀请人家跳一支舞。” 郭鹏有点胆怯：“说好了？” “废话！” 林河都想自己上了：“你去不去，不去我跟人家跳了。” “我去！” 郭鹏一个激灵，这哪行呢！ 自己喜欢的姑娘跟别的男人去跳舞，不能忍啊！ 这话比什么都管用。 郭鹏硬着头皮走了过去，还有三四米远的时候，杨小红也发现了他。 扭头看了一眼，笑吟吟地招呼一声：“大学生你好啊！” 郭鹏心跳快了一拍，硬着头皮：“那个，我能请你跳支舞吗？” 杨小红笑着点点头：“行啊！” 郭鹏这才松了口气，感觉心都要跳出胸膛。 其实林河也没说啥，就说郭鹏想请她跳一支舞。 杨小红是个开朗的妹子，虽然没直接答应，但也没拒绝。 没有直接拒绝就是默认，起码说明人家不反感郭鹏。 只要郭鹏自己能迈出第一步，就还有机会。 看着两人走向舞台，林河露出了微笑。 愿天下有情人都成眷属…… 不对，应该是愿好姑娘都有个好归宿，好男人都有个好媳妇。 扫了一圈，没姑娘请他跳舞，就悄然撤退。 回到宿舍，拿了本书看。 快九点的时候，郭鹏回来了。 满脸的桃花开。 林河放下书问：“跳的咋样？” “挺好的。” 郭鹏春风满面：“跳了五次。” 林河八卦之心涌动：“你们聊了些啥？” 郭鹏扭扭捏捏：“啥也没聊，就跳舞。” 林河瞪大眼睛：“你搂着人家的腰就摇啊摇，啥也没聊？” 郭鹏苦着个脸：“我不知道聊啥！” 林河都替他急：“怎么会不知道聊啥，你哪怕问问三围也行啊！” 郭鹏瞪大眼睛：“我靠，你这不是教我耍流氓吗？” 林河连比带划：“我就打个比方，跳舞的目的是为了创造交流机会，而不是傻兮兮的跳个舞，女孩子都喜欢男人主动，你光搂着人家的腰摇啊摇，却连个屁都不放，我敢保证最多再跳一次，你要是再只顾跳舞，就不会有第三次了。” 郭鹏顿时紧张：“真的要说话吗？” “废话！” 林河恨铁不成钢道：“除非你想看到杨小红跟别的男人跳舞。” “那怎么行！” 郭鹏顿时急了：“我说啥啊？” 林河那个心累，不得不耐着性子教导这个憨货。 其实蛮有成就感的，几十年后哪还有这种老实人让他体验一把当人生导师的感觉。 面授机宜一个小时，快十点才关灯睡觉。 林河关上灯还提醒一句：“有了杨小红，晚上做梦再别喊周慧敏了。” 郭鹏差点社死，半天没吭声。 快睡着时才说了句：“可别告诉杨小红。” 林河差点没笑出猪叫声！ 次日上班，到车间门口时，苏小美已经坐在小房子里。 穿着贼难看的工装，土了吧唧的。 唯有那张苹果脸一如既往的美丽动人。 “早啊！” “早！” 打声招呼进了车间，先去值班室点个卯。 然后去工具房取了工具打扫卫生。 新人就是新人，态度要端正，大学生也不例外。 这两年大学生越来越多，已经不如过去吃香了。 放到八十年代，大学生进厂，都是放到机关坐办公室的。 再不济也是放到二级机关锻炼重点培养。 怎么也不会扔到一线搞维修。 林河没赶上好时候，进厂就被分到了车间一线。 维修班长王红军对他挺满意，刚来的时候傻头傻脑的，最近一个月进步就很快，做人做事迅速成熟，甚至比有些老同志做的好，这样的好苗子哪个领导不喜欢。 搞完卫生，例行开早会。 老调重弹一番，重点又落到了车床维修上。 讨论半天，也没讨论出子丑寅卯。 于是继续现场研究。 林河刚刚转正，还处于学习阶段，王红军给他安排了个师傅，让有着二十多年设备维修经验的老技师朱平带他，目前就拧个螺丝打个下手，离独挡一面还早。 尽管他能修这玩意，也没表现的机会。 机子是山崎马扎克的卧床，十几年前的原装进口货。 也是厂里唯一的一台数控车床，还是个二手货。 现在的问题是，机子在加工的过程中，出现了MCS DIFF OVER T，也就是旋转刀盘过载报警，刚开始一月出现一次，复位后仍可继续工作，操作人员也没在意，可现在出现的频次越来越多，情况越来越严重，已经严重影响了机器的正常使用。 故障内容简单，但现象比较奇怪。 维修人员研究了好几天，也不知道哪里的问题。 几个维修工不死心，重新盘查了一遍，电动机和刀盘的连接断开，执行刀盘旋转，电动机正常旋转无异常，恢复电动机和刀盘的连接，则会出现故障，这说明故障应该是在刀盘电动机有负载的情况下才会发生的，暂时排除了电气方面的问题。 检查液压系统，刀盘夹紧和松开的状态是正常的。 压力能达到设定的压力，液压系统也没问题。 照着机械结构图样，从外向内慢慢地解体刀盘。 这家伙有点老，刀盘的机械部件从未拆解过，几个维修工拆的小心翼翼，王红军也看的提心吊胆，鬼子的东西太精密，经常拆开装不上，都不是什么新闻。 万一拆出点毛病来，这个责任可就大了。 刚刚拆开刀盘，厂长张振国过来了。 亲自过来现场了解维修进度。 后面还跟着设备副厂长陈开军和机加分厂厂长李国平，几位分厂副厂长和设备科的头头脑脑们也跟在后面，虽然不是前呼后拥，但也有十几个人。 厂长亲临，几个维修工都压力山大，越发小心了。 “紧张个卵蛋！” 张振国大嗓门，作风还是一贯粗暴，看到几个维修工紧张，立马吆喝：“该怎么拆就怎么拆，不要管老子，都是铁疙瘩，怕个鸟蛋，不拆几次咋能学会修。” 自称老子的厂长实在不多见。 不过大家显然都习惯了。 几个维修工更紧张，更加小心翼翼。 厂长嘴上说的好听，真拆坏了这责任自己可担不起。 将刀盘拆解后，可以看到内部的刀盘离合器、油缸、活塞杆和传动齿轮等等部件，并没有发现明显的磨损、断裂和变形的情况，油缸有漏油的情况，但也不是很严重。 显然问题不在这里。 重新将刀盘组装好，开机试了一下，刀盘的旋转动作完成得很漂亮。 但是很快，故障又出现了，刀盘在旋转过程中过载报警。 几个老师傅都麻了，搞不明白哪里出了问题。 “到底啥问题？” 张振国瞪着眼睛问，显然很是烦躁。 那边的订单紧，交货期不能耽误的。 可加工转轴齿轮的车床却出了问题，心情要能好了才怪。 普通车床到也不是不能加工，可转轴齿轮的精度要求高，普通车床加工对操作工的技术水平要求很高，稍微操作不好就会搞成废品，合格率上不去。 不然也不会花大钱拖人拖关系买这个全自动的玩意。 几个老师傅回答不上来，王红军悄悄擦冷汗。 厂长威严深重，他的心情不好下面的人压力就很大。 几个车间领导也腿肚子打转，这个宝贝疙瘩修不好，他们也逃不掉责任。 只有林河感觉不到压力，还不动声色地打量张厂长。 张厂长虽然是个大老粗，一张大脸饱经风霜，但仔细看，人家其实还蛮帅的，五官立体分明，怪不得生的闺女那么漂亮，说明人家的基因也很优良。 也就是生错了年代。 要晚生几十年，张厂长也能靠脸吃饭。 不过现在的张厂长心情十分不好，烦躁地踱来踱去，一边踱一边骂：“一帮饭桶，连个设备都修不好，要你们何用，李国平你他妈干什么吃的？” 分厂厂长李国平不停地擦着冷汗，不敢吭声。 张厂长不解气，将一干领导全都训斥了一遍。 副厂长陈开军适时建议：“要不还是找厂家的人来修吧，交货不能耽误。” 设备科和分厂个别头头脑脑心里赞同，却不敢点头。 陈副厂长的后台硬，明里暗里和张厂长较劲，这已经不是秘密，车间都有人讨论，没人想当夹心饼干，万一不小心当了炮灰，那就哭都来不及。 李国平想反驳，却没底气。 张厂长火气更大了：“连个铁疙瘩都修不好，厂子养这么多修理工干嘛，陈开军你是干什么吃的，跑去国外学的东西呢，关键时刻都拿不出来，要你这个设备副厂长有屁用？” 陈副厂长脸有些绿，却不好反驳。 一把手还是一把手，权威不是那么好置疑的。 林河看了半天热闹，实在忍不住：“会不会是驱动控制器的问题？” “不可能！” 一个维修工当场反驳道：“如果是驱动问题，驱动控制器会报警，现在触发的是电动机过载报警，要么是电气系统上的问题，要么是机械问题。” 大伙纷纷点头，这才是正常逻辑。 林河说道：“这台车床用了快二十年了，电子元件是最容易老化的，驱动控制器老化是会导致电子元器件性能下降的，电子元件性能下降，也有可能触发电动机过载报警。” “还有这说法？” 几个老师傅不相信，逻辑上不通。 张振国喝了声：“是不是拆开看看不就知道了。” 几个老师傅再不敢废话，连忙拆驱动控制器。 第三章 神仙打架 驱动控制器很快拆下来，检测了一下，几个老师傅顿时惊讶了。 部分电子元器件确实有问题。 但这不合理啊！ 这有点反逻辑，驱动控制器老化怎么会触发电机过载报警。 太不合理，太不科学了！ “找到问题没？” 张厂长还没走，一直在现场盯着。 一个老师傅说：“驱动控制器的部分电子元件有问题，但不确定是不是故障原因。” 张厂长瞪着眼：“那就赶紧修，愣着干嘛？” 几个老师傅腹诽着，这不是在商量嘛！ 谁愣着了。 进口机器，好多零部件都是买不到的。 更不用说这家伙快二十年了，厂家都已经停产。 好多零件只能买拆解件。 但这不是问题，厂里的能人不少。 控制器买不到，那就修复有问题的电子元器件。从金工一车间请了个老师傅过来，在维修电子元器件方面经验丰富，费了番功夫，顺利将有问题的电子元器件修好。 重新安装试机，故障消失了。 所有人长长松口气，总算把这爷爷修好了。 张厂长则龙颜大悦，心情愉快地表扬林河：“我就说嘛，哪有修不好的机器，自己不想办法，难道以后每次出问题都花钱找鬼子？小伙子不错，大学生就是脑瓜子活络，想人所不敢想，不像你们这群老东西，岁数大了脑瓜子也老了，一个比一个死板。” 老师傅们脸有些绿，林河脸也有些绿。 这位张厂长也太会给他拉仇恨了。 看看那些老师傅的脸色，就知道他们有多郁闷。 陈副厂长瞥了林河一眼，到是个人才。 可惜就是个愣头青，没什么大用。 张厂长心情舒畅地走了。 陈副厂长临走之前，还夸了夸李国平：“老李领导有方，手下有能人啊！” 李国平嘴上客气着，心里却不当回事。 其他几个头头脑脑们看好戏，都各怀心思。 陈副厂长表扬几句，带着设备科的人也离开了。 分厂和车间的头头脑脑们也散了。 “好小子，真他妈给我长脸。” 王红军拍着林河的肩膀表扬，心情很愉快。 能在厂长面前露脸，这绝对是第一次。 至于陈副厂长高不高兴，那是分厂和车间领导考虑的。 不是他这种干活的小班长需要考虑的。 这次能把数控车床修好，林河居首功。 虽然活是那些老师傅们干的，但谁让他们找不到故障。 这次的问题不是能不能修好，而是找不到故障的原因。 “你小子可小心点。” 王红军表扬了一阵，又不忘交待：“听说陈副厂长和张厂长不太对付，陈副厂长一直想请厂家的人过来修，你小子今天出了风头，保不准陈副厂长对你有意见。” 林河点了点头，下面的人也不傻。 各有各的生存智慧。 好多时候下面的人没选择的权力，但不但表他们不懂。 过了一会，车间来了人。 林河被车间主任叫去表扬了一顿。 厂下面是分厂，分厂下面是车间，车间下面是最小的班组。 管理层级分明，领导也不少。 过了几天，下面有消息传开。 分厂厂长李国平被陈副厂长给批评了，李国平回来后，把分厂分管设备的副厂长吴有志也给K了一顿，再然后，车间主任王明华被吴有志叫过去训了一顿。 领导想要训人，找个理由还不简单？ 结果有点出人意料。 王明华很不给面子，竟和吴有志干了起来。 搞的吴副厂长颜面扫地，被下面的人看了笑话。 再说话都没以前管用了。 虽说事后王明华被李国平给训了一顿，主动去给吴副厂长诚恳道歉，但已经发生的事情又怎么可能当作没发生，吴副厂长的面子毕竟还是被扫了。 上面神仙打架，下面的人就看戏。 火暂时烧不到车间下面。 林河跟着几个老师傅正式动手拆机器，进步速度飞快。 很快就让几个老师傅都惊讶。 朱平很是疑惑：“你以前是不是修过机床？” 林河准备充分：“在学校时修过几次。” 朱平怀疑：“你们学校有机床让你修？” 林河说道：“有的，大学学机械都有设备实操课。” 朱平半信半疑，大学学机械学的都是机械设计方面的知识。 怎么会教机械维修，还让拆机床，这也太扯了。 厂里又不是没有大学生，大多都眼高手低。 林河的进步让一干老技师很不适应，原因无他，这小子进步实在太快了，好像他本来就会修那些机床设备似的，根本不像新人，让一干老师傅们深切感受了一番什么叫长江后浪推前浪，前浪死在沙摊上，好在这年代还没有那么卷，到也不至于嫉妒。 过了几天，金工一车间仅有的一台数控镗床又出现了问题。 加工精度出现巨大波动，逐一排查，检查刀盘主轴等没发现异常，硬件复位开关系统电源也没有，刀具长度补偿、加工坐标系校对计算了一遍，问题依旧在。 对着参数表检查参数，全部都正常，没有问题。 怀疑是程序的问题，没人懂那玩意。 维修人员束手无策。 一车间主任很头疼，鬼子的东西确实好用，质量也没得说，但这批机器使用时间实在太长了，最少都接近二十年，有的甚至用了快三十年，老龄化有点严重，问题不少。 听说二车间的那个大学生非常牛掰，就请过来看看。 一车间的主任出面，直接找王明华。 都一个分厂的，能帮肯定得帮。 王明华亲自带人去支援，王红军和朱平也跟了过去。 还有车间几个技术不错的维修工也跟过去学习。 双方碰了个头，交流了下检查结果，几个维修工说了说自己的判断。 林河也不拿参数表，那玩意都在他脑袋里的数据包，直接检查参数，两手并用在操作键盘上按的飞快，不带丝毫停顿的，一车间主任和几个维修工看的直瞪眼。 自己操作这玩意的时候，都是小心再小心。 照着操作手册，对着参数表一个一个的找。 再瞧瞧人家的操作，莫名有种遇到高手的感觉。 检查了下参数设置，确实没问题，参数设置全部正常。 林河也不意外，用系统的块搜索功能检查了一下用户程序，果然发现了问题。 用户程序的一个文件出现了错误。 “问题找到了。” “能修不？” 一车间主任顿时松口气，能找到问题就好。 知道问题在哪，总能想办法解决。 最怕的是不知道问题出在哪，想解决都不知道从哪里下手。 林河点头：“能修。” “来来来，你们几个都过来。” 一车间主任松口气之余，又连忙喊人，把车间的几个维修工都叫到了跟前：“好好看看人家是怎么操作的，好好学着点，别以后出了问题每次麻烦人，丢不丢人。” 几个维修工忙点头，站到了跟前。 王明华也招呼：“你们几个也学一下。” 王红军和几个老师傅互相望了望，苦着脸站过来。 他们早就学了，但结果…… 不说也罢。 林河也不着急，等大家都站好后，方才进入录入模式，调置密码后打开程序开关，一边编辑程序，修改更正错误的程序文件，一边详细的给一帮学生讲解。 铣床的程序比车床复杂，一堆指令代码听的一帮文化大多中专，甚至大部分只有初中小学的维修技师脑袋发胀，感觉像在听天书，压根就听不懂。 问题并不复杂。 几分钟就完了。 林河修改完问了下：“有没有没听懂的？” 一干学生脸脸相觑，你眼望我眼，不好意思说。 你要说是机械方面，找个眼高手低的大学生来建个模，这些跟机械打了一辈子交道的维修工就算不会设计建模，也一眼能看出问题，可数控这玩意就不一样了。 平时很少接触，学起来就很费劲。 尤其是涉及到程序，听起来就跟听天书一样的。 一车间主任问：“好了？” 林河点头：“好了，只是个小问题。” 大伙脸脸相觑，这特么是小问题？ 于是重新开机，加工了一个零件。 然后检查，精度完全达标，确实没问题了。 “小伙子厉害！” 一车间主任竖了个大拇指，那叫一个羡慕。 又问旁边的一个小伙子：“搞明白没？” “这个……” 小伙子一脸的尴尬，显然不明白。 一车间主任的脸就黑了，强忍着没有骂娘，把人送走后，拉住王明华抱怨几句：“还是你运气好，同样都是大学生，分到我这的那个屁都不懂，让跟着学都学不明白。” 王明华挺惊讶：“真的假的？” 一车间主任道：“你不也看到了，就刚才那小子，除了会画个图，屁都不懂，刚才林河讲的那么仔细，那些老维修工没文化听不懂就算了，那小子竟然也听的稀里糊涂，妈的气死我了，真不知道那小子上大学都干啥了，莫非光顾着跟女生搞对象了？” 王明华安慰道：“人家学的又不是数控专业，听不懂不正常？” 一车间主任骂骂咧咧道：“那他上个大学有屁用！” 王明华挺无语，人家学的又不是这专业，讲点道理好不好。 …… 林河又被表扬一顿，先是车间主任表扬。 然后班长。 最后听说分厂厂长李国平知道后，也表扬了他几句。 最近被表扬的太多，已经麻木了。 心里还暗戳戳地想，光表扬有个卵子用。 来点实际的啊！ 然后王红军告诉他：“小子好好干，主任说李厂也表扬你了，下月给你做奖金。” 林河精神一振：“多少？” 王红军伸出两根手指头：“最少这个。” 林河瞬间没了精神，特么的二十块钱有个鸟用。 可再想想工资，确实不算少。 工资低啊！ 正想着怎么搞点副业呢，机会就来了。 第四章 跳舞 这天朱平问他：“小子，想不想接私活赚点外块？” 林河精神一振：“师傅有门路？” 朱平抽着烟道：“有，我平时也接点私活，给那些私人小厂修个设备什么的，赚点外块补贴家用，你小子有技术，还懂数控，你要接我给你留意留意。” “干。” 林河连连点头，问：“外面修设备给多少钱？” 朱平慢条斯理地道：“得看怎么修，国产的机器修起来便宜，如果只挣辛苦钱的话几十块钱撑死，进口的贼贵，那些洋鬼子心黑，没个万把块的都不干，还要报销机票吃喝，但国内会修的人少，特别那些数控的，会修那玩意的人太少了，给的钱多。” 林河精神大振：“修一次能给多少？” 朱平说道：“少的几百，多的好几千都有，得看那些洋鬼子要价。” 林河眼睛都快冒光，他一个月工资才一百多块。 接一单私活就能有至少大几百收入，哪有不干的道理。 “师傅帮我联系下，完了咱们一人一半。” 林河不傻，他没有渠道，光有技术没用。 虽说有个师徒名分，可现在不是旧社会。 没有让人家免费帮忙的道理，资源共享一起发财才是王道。 朱平点头：“行，我给你留意一下，有活了再说。” 林河开始期待，期待数钱数到手抽筋。 下班时间到了，车间门口的大喇叭又唱起了花心。 工会的广播员似乎很喜欢这首歌，每天必放。 工人们丢下工具出车间。 林河没急着走，把该收拾的工具收拾好，锁好门最后一个走。 出车间大门时，苏小美从小窗子里探出脑袋正四下张望。 林河问她：“你瞅谁呢？” 苏小美道：“瞅我妹啊！” “先走了！” 林河挥了挥手，走远了。 苏小美瞅了瞅他的背影，又瞅了瞅右边大路，心里念叨：咋还不来！ 林河回到宿舍不久，郭鹏就来了。 “今天不去食堂了，咱去下馆子改善下生活？” “不去，还得去俱乐部。” 林河啧啧两声，无话可说。 这哥们为了不让喜欢的姑娘被别的男人搂着跳舞，每天晚上都守在俱乐部，成了杨小红的专属舞伴，据说进展挺不错，已经互换了生辰八字。 吃过晚饭，左右没地方可去，又不想看书。 只好陪着郭鹏去俱乐部。 俱乐部还是一如既往的热闹。 郭鹏进去就没空理他了，巅巅的腻在了杨小红身边。 等了一会，又一支舞曲响起之后，就搂着心爱姑娘的腰上了舞台摇啊摇！ 林河瞅了一阵，不得不感慨。 性格虽然是天生的，但后天并非不能改变。 郭鹏这家伙总算开窍了，总算没白费他的良苦用心。 转悠半天，也没姑娘来请他跳舞。 林河有点没劲，就准备走人。 回身却看到两朵金花站在身后不远处。 厂公子陈刚站在姐妹俩身边，正在说着话。身边跟着几个奇装异服的厂二代，一个个虎视眈眈的，让其他年轻小伙不敢靠近，排场不比张厂长小多少。 林河想起当年的一些事，就不急走了。 盯着两朵金花的人不少，有勇气追求厂长千金的同样不少，暂时还没一个成功的。记的当年厂子改制，张振国离开厂子，这两姑娘也走了，多年后才听人说起，苏小美好像命不是太好，嫁了个渣男，经常被家暴，后来离掉了，张雅洁的结局似乎也不是太好。 厂里的好些女孩子，似乎结局都不是太好。 至于原因…… 留给大家分析。 林河就是觉的，两朵金花有点可惜。 当年跟个傻子一样，厂里都没谈过恋爱。 想起青春往事，真不堪回首。 等了一阵，陈公子带着小弟离开了。 似是在两朵金花这里吃了瘪，直接带着小弟离开了俱乐部。 两姑娘一扭头，看到了林河。 过了一会，又往这边看了看。 再过一会，又往这边看了看。 两人身边的小伙子不少，换了一个又一个。 可是无一例外，全部失望的离开。 林河走了过去，招呼了一声：“两位美女好。” “哼，流里流气的，一看就不是好人。” 张雅洁哼了声，很不喜他的这种出场方式。 林河哑然，再正常不过的问候语，竟被说成流里流气。 尽管已经适应了这个年代的生活，但有些习惯还是改不过来。 苏小美扎了两条大辫子，上身是条白短袖，腿上一条宽松的灰色裤子，短袖的下摆塞进裤腰，纤细的腰肢上系了条皮带，脚上是一双黑色一字扣礼仪舞蹈鞋，又土又傻。 张雅洁梳着马尾辫，穿着蓝衬衫，腿上是黑色直筒裤，同样很傻。 林河问道：“你俩不跳舞吗？” 苏小美说：“不会跳啊！” 林河就道：“我教你们。” 张雅洁很怀疑：“你会跳交谊舞？” 林河信心满满：“小菜一碟。” “切！” 张雅洁撇撇嘴，真会臭屁。 林河左右看看，先看向苏小美：“跳一支？” 苏小美眨眨眼：“好啊！” 于是两人走向舞台，张雅洁在后面瞪大了眼睛。 刚到台上，一曲正好结束。 台上的男男女女们跳出一身汗，有的下台休息。 有的站在台上等待下一曲，顺便寻找新的舞伴。 看到林河和苏小美，纷纷目露惊奇。 郭鹏自然也看到了，惊讶的不要不要的。 还是第一次看到两朵金花来俱乐部。 看这样子，应该是林河要请苏小美跳舞，真牛批啊！ 敢请厂长千金跳舞。 林河挥了挥手，远远打声招呼。 苏小美低着头，目光躲躲闪闪，不敢和人对视。 音乐很快响起，韩宝仪的粉红色的回忆。 旋律优美轻快，节奏感强。 舞男舞女们纷纷走到舞台中间，结对摇了起来。 林河转身，面对着苏小美：“来吧！” 苏小美抬起头瞅了他一眼，接着把头扭到一边，微微抬了下胳膊。 林河上前半步，右手从腋下穿过去揽住小蛮腰，左手托起她右手。 苏小美一只手搭在他肩头，紧张的汗都出来了，长这么大第一次和男生跳舞，第一次被男生搂腰，惶恐紧张而又刺激，特别腰上那只手仿佛会放电一样，电的她浑身发软。 忽然感觉被推了下，对面的人贴了过来。 就慌忙往后退，退了没几步又感觉被拽了一下。 又忙前走，结果一抬脚就踩到了一只脚。 “慢点，你别紧张啊！” 林河好多年没跳了，也有点生，一边跟着节奏找感觉，一边细心的指导苏小美：“交谊舞其实很简单，先前进四步，再退后四步，你看别人咋跳的，一学就会了。” 苏小美扭头瞅了瞅，就连忙收回了目光。 不少人在看她，压力太大了。 没跳两下，又被林河踩到脚。 被踩的有点疼，忽然就不紧张了，抬起头：“你不是会跳吗？” 林河面不改色：“时间长了不跳有点生了。” 苏小美和他眼神对了下，心里就一跳。 慌忙扭过头去，再不敢和他对视。 林河感受着掌心的温度，姑娘的腰很细也很软，但很有弹性，小手柔若无骨，手指白嫩细长，看上去十分秀气，也很有美感，不是那种胡萝卜型的短粗手指。 低头打量，俏脸还带着红晕。 这姑娘长了一张苹果脸，脸蛋圆润五官立体，下巴圆润平缓，鼻子秀气小巧，她不像张雅洁，美的很有距离感，苏小美的美没有距离感，笑起来很甜美，温婉端庄，给人一种很舒服干净的感觉，仿佛邻家妹妹温柔可爱，让人很难产生距离。 特别那种含羞带怯、欲拒还迎的娇羞神态更让人心动。 二十年后的姑娘们身上，哪里还能看到这些东西。 苏小美察觉到他在打量自己，更不敢抬头了。 等到一曲结束，就连忙放开林河，逃也似的下了舞台。 郭鹏跑了过来，冲林河竖了下大拇指：“你牛批！” 林河面无得色：“你别多想，我就教她跳舞！” 郭鹏一脸鬼才信的表情，说了几句就匆匆陪他的女伴去了。 林河到了台下，苏小美正跟张雅洁分享第一次跳舞的心得。 见他过来，就连忙闭嘴，眼神飘向了别处。 张雅洁哼了声，仰了仰脑袋，目光也望向别处。 骄傲的像只小孔雀。 林河问苏小美：“喂，第一次跳舞的感觉咋样？” 苏小美忍不住抱怨了下：“你把我脚踩的好疼。” 林河左右一瞅，指了指旁边：“那你坐那我帮你揉揉。” 苏小美差点没窘死，俏脸彻底红成了苹果。 真想就这么晕过去算了。 这人怎么这样…… 张雅洁瞪圆了杏眼：“流氓。” 林河一脸严肃：“你怎么能骂人呢？” 张雅洁瞪着他：“只准你耍流氓还不准我骂人？” 林河无奈地道：“我怎么耍流氓了？” “你……” 张雅洁张张嘴，竟然不知道怎么说了。 苏小美也瞪他，却委实没有什么威力。 林河有理有据：“你看，她说我把她脚踩疼了，我说帮她揉一下是想表达歉意，又不是想占她便宜，我一没有口花花，二没有动手动脚，怎么就成耍流氓了呢？” 张雅洁娇斥道：“你强词夺理。” 苏小美连忙点着头。 林河很是无奈：“你说什么就什么吧！” 张雅洁哼了哼，没有不依不饶。 她是个讲理的姑娘。 此时又一首曲子已经响起。 经典舞曲《追求》快四版。 林河看了看苏小美：“再跳一曲？” 苏小美目光躲闪道：“不跳了吧，雅洁你去！” 张雅洁挺迟疑，有点不好意思。 林河看了过去：“跳一曲？” 张雅洁犹豫了一下，才点点头。 于是上了舞台，磕磕碰碰的跳。 郭鹏正在台下休息，看到林河又换了个舞伴，顿时麻了。 这是什么情况？ 到底苏小美还是张雅洁？ 张雅洁个头和苏小美差不多，一米六多点，这姑娘腰也很细，发育的比苏小美好，小手很有骨感，比苏小美的手长一点，但给人的感觉却没苏小美的手好看。 太长了就显的没有那么秀气。 标准的鹅脸蛋，五官比苏小美精致，仿佛一件件完美的艺术品一样镶嵌在脸蛋上，然而美则美矣，太完美了却显的很有距离感，如果说苏小美的美是一种柔情似水的美，那张雅洁的美就是高端大气的美，美的只可远观，而不可近亵。 “你看我干嘛？” 张雅洁瞪了眼林河，比苏小美要傲娇多了。 林河问道：“我不能看吗？” “你……” 张雅洁挑挑眉，却不知该如何分说。 心里多少有点羞恼，这家伙简直太无赖了。 却又每每让人无话可说。 林河微笑以对，风度翩翩中又带着些真诚和坦率。 有时候让人觉的他在耍流氓，可偏偏不像。 总之让人很是矛盾。 张雅洁和他对视了几秒，很快就撑不住了，哼了哼扭过头去。 俏脸微红。 林河有个疑问，就问了一下：“你和苏小美不是亲姐妹吧？” 张雅洁嗯了声。 林河顿时好奇：“你们家的情况方便说吗？” 张雅洁白了他一眼：“不方便。” 好吧！ 林河就不问了，只是心里逾发好奇。 两人同岁，不是双胞胎，显然不可能是亲姐妹。 一个姓张，一个却姓苏。 这里面有什么问题，实在太惹人好奇了。 可厂长家的八卦不太好打听，车间也有人好奇，同样不太清楚。 难道一个亲的，一个抱养的？ 林河转着念头，当年根本没关注过。 现在却很好奇，满脑袋八卦。 磕磕绊绊跳了三四分钟，一曲终了。 张雅洁先下了舞台，跟苏小美分享第一次跳舞心得去了。 林河刚下舞台，就被郭鹏拉到一边。 “兄弟，你真牛批！” 郭鹏竖起了大拇指：“竟然和厂长的两个千金都跳舞了，话说你到底咋想的，你到底要追苏小美，还是要追张雅洁，你把我都给搞糊涂了。” 林河有点无语：“跳个舞而已，谁说我要追她们了？” 郭鹏一脸过来人的模样：“装，你继续装，你不追人家你跟人家跳什么舞？” 林河更加无语：“俱乐部跳舞的男男女女多了，难道跳个舞就得追人家？” 郭鹏嘿嘿笑道：“当然不一样，俱乐部那么多妹子，也没见你和哪个妹子跳过舞，今天偏偏请厂长的两个女儿跳舞，你要不是想追人家，我就吃翔。” 林河问道：“当真？” 郭鹏使劲点头：“当然。” 林河就道：“那你吃吧，我肯定不追她俩。” 郭鹏半信半疑：“真的假的，打死也不信。” 林河一脸肯定：“当然真的。” 心想，她俩倒追我不算。 “屁，我不信。” 郭鹏哪里肯信，怎么说也一个宿舍住了三个月。 岁数都差不多，哪能不了解。 林河肯定地道：“我肯定不会追，你要耍赖就算了，不然就去吃翔。” 郭鹏那个憋闷，这不正常啊！ 怎么可能不追。 第五章 副业 忙忙碌碌又是一天。 车间的设备似乎很爱坏，每天都有修不完的设备。 好在不用加班，只要不是太急的，第二天修也行。 吃过晚饭，郭鹏去了俱乐部。 林河没去，好几天没洗工装，实在脏的没法穿了，天天维修设备，全是油渍，花了半个小时把工装洗了下，然后取出借来的工具，摊开图纸准备绘图。 多久没手工制图了，他都有点记不清。 没有电脑的工作实在不方便。 可惜那玩意现在太贵了，好像要上万一台，把他卖了也买不起，按现在的工资水平不吃不喝也得存五年才能买一台，关键是还不好用，win95没出来，dos系统太不好用了。 先搞点副业想办法攒钱，等win95出来再说吧！ …… 俱乐部里热闹依旧。 苏小美和张雅洁吃过晚饭就来了，看了一会热闹，也没看到林河。 一直到了八点，林河也没来。 姐妹俩就走了，也没去打听。 生活区的一个卤肉馆。 陈公子和几个小弟正在喝肉喝酒，一个马脸青年姗姗来迟。 “艹，竟然敢迟到。” 陈公子很不爽：“自罚三杯。” 马脸青年连连赔笑，却不敢不喝，连忙自罚三杯。 然后说了件事：“陈哥，我刚刚听到一个消息。” 陈公子皱眉道：“有屁快放，少他妈的卖关子。” 马脸青年不敢废话，连忙道：“我刚刚听到消息，昨天那两朵花和人跳舞了。” “嗯，有这事？” 陈公子愣了下，顿时脸色沉下来：“跟谁跳的？” 马脸青年说道：“听说是最近来的一个大学生。” “艹。” “干他。” “不想混了。” 一干小弟纷纷鼓噪起来，骂骂咧咧的。 陈公子脸色不好看：“消息可靠？” 马脸青脸连连点头：“绝对可靠，我那舍友昨晚就在俱乐部，看的真真切切，听说那两朵花还不是一人跟那小子跳，两人都跳了，跳了好几次。” “妈的！” 陈公子终于绷不住，骂了声娘：“去俱乐部，给爷盯着。” …… 快十点的时候，郭鹏回宿舍，看到林河伏案画图，就很好奇：“你干嘛呢？” 林河说道：“画点图。” 郭鹏瞅了一眼：“你画的这是啥？” 他是学钢铁冶金的，不懂机械和制图。 也看不懂。 林河说道：“几个小零件，今天咋回来的这么晚，约会去了？” 郭鹏嘿嘿笑道：“哪有那么快啊，我帮忙打扫了下卫生。” 林河竖大拇指：“有前途，继续努力。” 郭鹏一脸憧憬：“我觉的等到过年我就能表白了。” 林河惊了一下：“到过年才表白？” 郭鹏点头：“是啊，是不是会太快了？” 林河那个无语，竟然还嫌太快了。 这特么谈个恋爱要谈半年才敢表白竟然还嫌快，马拉松也没这么长的。 不过这事不急，等等再看吧！ 次日上班，到车间门口，苏小美已经坐在小房子里。 苏小美看到他，探出脑袋问：“林河，你昨晚咋没去俱乐部啊？” 林河笑道：“我在宿舍画点图稿，最近没时间去了。” 苏小美哦了声，缩回了脑袋。 林河没急着进车间，凑过去问：“你要请我跳舞吗？” 苏小美摇着头否认：“没有没有！” 林河哦了一声，有点失望地进了车间。 昨天有台钻床出了问题，主轴箱上端发热，拆了一半还没拆完，下班后就扔下了，并不是很着急，就没人加班维修，准备今天拆开看看怎么回事。 林河和几个年轻的维修工动手，拆主轴箱。 刚洗过的工装又弄了不少油渍。 几个老师傅在一边看着，时不时指点两句。 拆开检查了下，发现支撑轴承坏了。 凑在一起商量半天，一致给出结论。 一个老师傅说：“是使用时间太长受传动带力的作用损坏的。” 大家纷纷点头：“正是！” 林河也在附合，他又不傻，怎么会在这种时候扫兴。 鬼子的东西很耐用。 只要定时保养，轴承这种机械部件很少出问题。 大家都觉的鬼子的东西不会坏，就算平时保养，谁会拆开看。 二十几年的老机器，不坏才怪。 林河也不揭穿，商量一阵报了备件采购单上去。 这玩意是第一次坏，厂里没有备件，只能报上去设备科采购。 …… 入夜。 陈刚去了趟俱乐部，没看到两朵花。 就问一个小弟：“一直没来？” 小弟连忙点头：“没看到人。” “艹！” 陈刚骂了声娘，等了一会等不到人，交待两句先闪了。 …… 宿舍。 林河放下笔尺，活动了下手腕。 手工制图实在费劲，宿舍的灯也不太亮，时间长了还有点费眼睛。 起身活动了下肢体，坐下继续。 过了几天，郭鹏先忍不住好奇，问：“你画的啥零件，还没画完？” “没，零件有点多。” 林河随口应付几句，不好解释。 郭鹏不懂，就没有再问。 第二天上班时。 苏小美也问他：“林河，你的图还没画完吗？” 林河笑道：“没有，你要请我跳舞吗？” 苏小美白了他一眼：“才没有呢！” 林河说道：“你要请我跳舞我就先不画了。” “我才不请你跳舞！” 苏小美缩回了脑袋，不想理他了。 这家伙脸皮真厚啊，还想让自己请他跳舞？ 他怎么好意思说出来的。 林河也不在意，进车间去点卯。 开完早会，正准备去拆台车床。 却被朱平叫到一边：“红机三厂有台数控铣床出了点问题，电机爬行，负载没超，接地和伺服驱动都没有问题，他们判断是特性参数的问题，你能调不？” “能！” 林河精神一振，这是他最拿手的。 机械维修那些粗活，并不是他最擅长的。 比如拆装机器，车个零件什么的，要熟能生巧。 林河虽然也会，但他就干了几年，当年离开厂子不久后就转向电路方面，后来数控机器越来越多，多数时候都跟数控打交道，最熟悉的还是数控。 朱平点头：“对方给六百块，下班了我带你去。” 林河说好，他也不多问。 自己没有人脉，就别想太多。 有机会捞外块就不错了。 于是下班吃了个饭，在宿舍区的小卖部门口等到朱平，一起离开。 朱平骑了个自行车，老式的二八大杠。 看着就很结实。 林河跳上货架，很怀念。 回来三个月了，第一次坐自行车。 要能骑个摩托，那真拉风的不要不要。 别看朱平岁数大了，体力比二十年后的小年轻强的多，五十岁的小老头带了个人自行车蹬的飞快，五公里多路不到半小时就到了，事先传过话，人就在厂门口等着。 红机三厂也是大厂，主业做大型设备部件。 附带做一些零散的加工业务。 上千人的厂子，规模不比胜达铸造厂小多少。 趁着天还没黑，两人跟着叫老杨的中年人进了厂，直奔机加车间。 里面有人等着，多数是维修人员，还有个小领导。 朱平和这些人很熟，介绍了一下林河，大伙都一脸不信任。 老话是咋说的，嘴上没毛，办事不牢。 指的就是这种，年底轻轻吹牛皮厉害，手下没真本事。 不过来都来了，先看看本事再说。 林河问了一下情况，就开始检查参数。 只看几眼，一干红机厂的小领导和维修工就纷纷收起轻视。 看人家的这个操作，就他妈有种高手的感觉。 一台完整的数控机床除了机械零部件与电气部件，厂家随机附带的技术资料也是不可或缺的，在数控维修中，有时要利用机床某些参数调整机床，有些参数要根据机床的运行状态进行必要的修正，所以维修人员必须熟练掌握参数的设置修改备份恢复。 但鬼子很鸡贼，厂家在公开资料提供的参数说明中有一些参数不作介绍，随机床附带的参数表中也只有初始的设定值，用户搞不清具体的含义，如果这类参数发生改变，维修人员除了一脸懵逼，没有其他办法，只能请厂家专业人员进行维护和维修。 请人家来一趟，那得花多少钱。 接地没有问题。 不是负载过重。 电机和伺服驱动器也没有问题。 那只能是参数问题。 对于林河来说，这只是一个小问题，鬼子机床用的都是发那科系统，数据包就有，对照参数一一检查，很快就将一个明显被改动过的参数更正过来。 退出编辑重启：“好了。” “好了？” 几个小领导一脸的惊讶，还有点不信。 开机试了一下，还真的好了。 “厉害！” 有人竖了下大拇指，也有人蛋疼，靠，都没来得及偷师。 朱平一张老脸笑成了花，跟一帮人哈拉了一阵，然后拿钱走人。 这钱挣的太舒服了，前后还不到二十分钟，就挣了六百。 想想以前自己接的私活，累死累活的忙到半夜，才挣几十块钱。 少的甚至十块二十，还都挺满意。 可如今呢，林河这小子不拆设备，随便鼓捣了两下，六百就到手了。 朱平不禁感慨，还是得有学历啊！ 只有学到更高级的知识，才能挣更多的钱！ 第六章 外块 回到厂子，天已经黑了。 过去时朱平骑，回来的时候他骑。 把车还给朱平，又把钱分成两半，另一半交给朱平。 “不用这么多！” 朱平就拿了一百块：“我就跑了个腿，一百就够了。” 林河忙塞回去：“那哪行，要不是师傅有门路咱也挣不到这钱，说好一人一半。” 朱平不拿：“一百就够了，拿多了得丧良心，能挣到这钱是你能耐，你要没那个能耐哪能挣这么多钱，我平时累死累活的给人修机器，也就几十块钱，这次跟你跑一趟，什么也没干就能拿到一百块，已经很多了，行了行了不说了，我先走了。” 老头说着跨上了自行车，一溜烟走了。 林河感慨万千，不管怎么说，这个年代的大多数人道德操守都是很高的。 白给钱都不要，再想想二十年后…… 不能想啊！ 美孜孜的揣着五百巨款回到宿舍，心情都不一样了。 把门关上，又拿出来看了看。 五张老人头透着喜庆儿！ 不是熟悉的粉红色，还是三年前发行的第四套。 进厂三月，就发了两个月的工资。 加起来也没今天挣的多，还是要多接私活。 要想尽快完成积累，靠工资是不行的。 所以人们常说，人无横财不富。 欣赏了会劳动成果，才把钱收好，继续苦逼的画图。 快十点的时候，郭鹏回来了。 聊了几句准备睡觉。 林河扔下笔尺，活动手腕道：“今天发了一笔小财，明天我请吃饭。” 郭鹏问道：“你发啥财了？” 林河说道：“出去干了点私活，挣了一笔钱。” 郭鹏那个惊讶：“你干啥私活？” 林河笑道：“给红机三厂修了一台数控机床。” 郭鹏惊呆：“这也能行？” 林河说道：“少见多怪，你们厂那些有点技术的就没接私活挣钱的？” 郭鹏想了半天，道：“听人说起过，你挣了多少？” “几百块！” 林河没说具体数字。 “我靠！” 郭鹏顿时羡慕坏了：“亲哥，能带我不？” 林河问道：“你会维修数控设备吗？” 郭鹏泄气：“我学钢铁冶金的，哪会那个，早知道干维修会这么有前途，当初我也学机械了，哎，当初都说这专业挺牛逼，结果上班了才发现屁用没有。” 确实没啥大用…… 钢铁冶金是工业的基础，但是...... 不说也罢。 林河提醒一下：“记的叫上杨小红。” 郭鹏有点没底：“她会不会不去啊？” 林河那个无语：“你要叫不出来那就等别的男人请吧！” “我一定把她叫出来！” 郭鹏仿佛被踩到了尾巴的猫，这话比什么都管用。 林河又画了一会图，快十一点才睡下。 次日上班。 苏小美早早坐在小房子里翻牌子。 来一个翻一个，不来就不翻。 林河凑过去问：“晚上我要请客吃饭，你去不去？” 苏小美问：“请我和雅洁吗？” 当然不是…… 林河点头：“是啊！” 苏小美就笑了，笑的眉眼弯弯，问：“你工资发了吗？” 林河说道：“没发。” 苏小美问：“那你还有钱请客？” 林河笑道：“当然有啊，没钱我拿啥请客。” 苏小美又问道：“去哪吃啊？” 林河说道：“去周家馆子吧！” 苏小美哦了声：“我问问雅洁去不去！” 林河点了点头，没再多说，进了车间去点卯。 中午，吃午饭时和郭鹏碰了下头。 郭碰一脸兴奋：“我刚刚问她了，她答应了。” 林河竖了竖大拇指：“厉害！” 郭鹏果然信心膨胀：“都是小意思了。” …… 下午上班。 林河进车间时，又问下苏小美：“下午吃饭去不？” 苏小美说：“去啊，我和雅洁去。” 林河说好，人多也热闹。 下午拆了一台锯床，没装完到点下班。 回宿舍洗了下，郭鹏换上衣服先跑了。 要去女生楼下等杨小红。 林河没去，换好衣服后去拐角路口等。 厂子地盘很大，占地超过千亩，听说六七十年代能有四千多职工，妥妥大厂，如今只剩下两千多，大半厂房空置。生活区和行政区位于厂区的北部，占了约三分之一。 除了二十多栋红砖老楼，还有大量破旧平房。 那是五六十年代修建的平房，也住了不少人。 生活区人不少，多数职工都拖家带口，好多退休和下岗的职工也没搬走，生活区能有八千人，商品房还没有兴起的年代，厂子就是工人们的家。 生活区旁边是个小型商业区，饭馆商店该有的都有。 都是职工家属或下岗失业的工人开的。 厂区的正门是东门，但除了物料进出和外人过来，职工基本上不走东门，都是从靠近生活区的北门进出的，而且生活区的生产厂区是分开的，进出东门还要查证件，挺麻烦。 马路好久没修，很多地方坑坑洼洼的。 路边的树到是长的挺高，长了几十年，早就遮住了天空。 夏天挺好，到了秋天却有些遭罪。 树叶子扫都扫不完。 地方是好地方，就是太影响城市发展。 十几年后也被强制搬迁，变成了一片片高楼大厦。 林河站在拐角路口，打量着来往人群。 生活区很热闹，八千人挤在这么小的地方，想不热闹也不行。 等了一会，苏小美和张雅洁先到了。 两个姑娘还是跳舞那天的打扮，又土又傻。 林河打量几眼，实在没有忍住，问了一声：“你俩没别的衣服了？” “有啊！” 苏小美问：“我的衣服不好吗？” 林河反问：“你觉的呢？” 苏小美低头看了看：“我觉的挺好的啊！” 林河无力吐槽，又看看张雅洁。 张雅洁扬了扬脑袋：“不要用这种眼神看我。” 林河就问：“那让我用啥眼神看你？” 张雅洁张张嘴，说不出话来。 然后瞪他一眼，把头扭一边。 苏小美还在问：“我的衣服咋了啊？” 林河张了张嘴：“没咋，改天我给你俩设计一身衣服。” 苏小美惊奇了：“你还会设计服装？” 张雅洁也惊讶，妙目看过来。 林河点头：“会一点点。” 有点受不了这个年代的服装，实在太土了。 多漂亮的姑娘，愣是穿成了土鳖。 设计服装他是不会，但照着三十年后的衣服画个图还是会的。 苏小美还挺有兴趣：“你要给我设计什么衣服？” 林河没法形容，只好道：“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两个姑娘顿时有点期待，也不知为何期待。 等了一阵，郭鹏和杨小红也来了。 看到两朵金花，两人都懵逼。 竟然来了两个，这什么情况？ 郭鹏找机会悄悄问：“哥们，到底哪个？” 林河不解：“什么哪个？” 郭鹏一副你别装的表情：“你到底跟哪个搞对象？” 林河有点脸黑，‘搞对象’这三个富有浓浓年代特色的字实在让他无福消受，总有种不太正大光明的感觉，道：“能不能别太龌龊，就不能是朋友？” 郭鹏半信半疑：“真的假的？” 林河重重点头：“真的。” 郭鹏那个郁闷：“我靠！” 林河甩出一句：“回头看你吃翔。” 郭鹏脸色就更精彩，一脸吃了翔的表情。 到了周家馆子，人还不少，就剩两张空桌了。 这年代虽然不富裕，还有不少人挣扎在温饱线上，但工厂的职工要好过的多，虽然工资不高，但至少还有稳定的收入，岁数大的勤俭节约怪了很少来下馆子。 小年轻不想那么多，领了工资不下馆子还干什么。 食堂的饭菜早就吃够了。 长条的木头桌，一边一个长条凳子。 四个人坐着刚合适，五六个人也能坐下，就是有点挤。 苏小美和张雅洁先坐下，杨小红顺势要坐张雅洁身边。 林河连忙叫住：“你坐对面，这是我的位置！” 张雅洁瞪了他一眼，多少有些不好意思。 杨小红好奇打量林河和两姑娘，心里还啧啧称奇。 这家伙胆子可真大，不像郭鹏这个木头。 林河若无其事：“不要误会，你俩谈恋爱呢，不一起坐像什么话？” 郭鹏刚刚坐下，一听这话顿时尴尬。 到是杨小红落落大方的，一点都不在意。 林河瞧在眼里，就忍不住暗暗摇头。 人家妹子这么大方，郭鹏这小子还扭扭捏捏。 要再不加把劲，真有可能被人挖了墙角。 林河去要了几个菜，上了几瓶啤酒，回来坐在张雅洁身边。 三个人有点挤，几乎靠在一起。 张雅洁只能尽量往苏小美的身边靠。 搞的苏小美只能坐半个屁股。 林河一看，就往边上让了下：“你往这边来，别把你姐挤下去了。” 张雅洁就往这边挪了下，苏小美才算坐舒服。 环境不是太好，一股烟火气，但这年代都是这样，没办法挑剔。 林河打开啤酒，一人给倒了一杯。 苏小美苦着脸：“我不喝酒。” 张雅洁也连忙表态：“我也不喝。” 林河一本正经：“这不是酒，这是饮料，都尝尝。” 张雅洁翻了个白眼，哄鬼呢！ 苏小美脸色更苦了。 第七章 狠人 饭菜还没上来，几人嗑着瓜子一边等一边聊。 说着说着，话题就拐到了挣外块上。 杨小红话都出口了，才想起对面的两个妹子是厂长家的。 连忙住口，却已经收不回去了。 张雅洁和苏小美有些惊讶，但也只是惊讶了一下。 表现的很正常，似乎并不怎么奇怪。 苏小美问林河：“你还接私活啊？” 林河点头，这没什么好隐瞒的，说：“你也知道接私活？” 苏小美点着头：“当然啊，我爸妈也说过，厂里不少人在外面接私活捞外块。” 林河心想果然知道，下面的好多事，上面并不是不知道，而是睁只眼闭只眼，毕竟能坐到那个位子上，又有几个傻瓜，真傻的话也爬不上去。 张雅洁问：“你接的啥活？” 林河嗑着瓜子：“修数控设备。” 苏小美有点小崇拜：“你可真厉害，刚从学校毕业就会修设备了。” 张雅洁没说话，只是表情都差不多。 林河说道：“好歹我是大学生，总得比中专生厉害一点！” 两个姑娘表情精彩，真是一点都不谦虚啊！ 苏小美好奇问：“你挣了多少钱啊？” 问这个有点交浅言深了！ 林河还是说了：“挣了几百块。” 哇！ 几个妹子纷纷羡慕，这可是笔巨款！ 好几个月的工资呢！ 羡慕的不是钱，而是人家能挣到这么多钱的能耐。 聊了几句，饭菜上来了。 第一个是木耳肉片。 小菜馆花样少，来来回回就那几样菜，连个菜单都没有。 经常来的人都知道有哪些菜，直接点就行。 林河给三个妹子夹了片木耳，道：“多吃点木耳，这玩意天色绿色多吃儿能美颜，还有滋阴润肤、活血祛斑利湿解毒的作用，最关键的是还能除痘痘。” 杨小红笑着说谢谢。 张雅洁和苏小美瞧了瞧，也跟着说了一声。 “来，咱先喝一杯，为友谊干杯。” 吃了几口，林河放下筷子开始劝酒。 没有专用的啤酒杯，也没有纸杯子。 甚至都不是玻璃杯，用茶缸子倒的，还是铁缸子，带耳的那种。 幸好不大，一瓶啤酒刚好能倒五杯。 林河酒量很好，一口气干了。 张雅洁和苏小美抿了一小口，就皱着眉头放下了。 到是杨小红很大气，也一口气干了。 郭鹏喝了一半，正准备放下，看到杨小红喝完了，只好也端起来喝完。 老话说酒品见人品。 虽然有点武断，但喝酒确实能看出不少东西。 吃吃喝喝一阵，偶尔会有熟人进来。 林河有点意外，他和郭鹏来的时间太短，熟人到是不多，杨小红进厂两年了，熟人多一点到是不奇怪，可张雅洁和苏小美认识的人比杨小红还要多，就很奇怪了。 “你俩怎么会认识这么多人？” 林河问了一声，问的张雅洁。 张雅洁还没说话呢，杨小红替两人说了：“她们来的比我还早，我进厂的时候她们就在厂里，不过那会好像还在上学呢，只有寒暑假能看到！” 苏小美也补充了下：“我们在厂里十三年了。” 林河这才恍然，竟然把这茬忘了。 两姑娘也是厂二代，八九十年代都是以厂为家。 好多厂二代都是厂里长大的，生活区就不有少。 大多不在厂里上班，依旧还住在厂里。 快吃完的时候，呼啦啦进来了一群人。 大约有七八个，全是小年轻，为首的不是别人，赫然是厂公子陈刚。 “在那！” 一个小年轻指了下。 陈刚也看到了，酷酷地走到五人桌前，招呼两朵金花：“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啊！” 几人直皱眉头，不想理这货。 正经上班的人，最瞧不上的就是这种纨绔子弟。 关键这货还不只是纨绔，整天纠集一帮游手好闲的厂二代恃强凌弱，在厂里属于那种狗见了都要绕着走的货色，若非有个副厂长爹，怕早被人装麻袋扔河里了。 张雅洁和苏小美皱皱眉，理都不理这货。 陈刚碰了个软钉子，脸色就有些不好看，又扫了眼剩下三人，杨小红也认识，剩下两个似乎见过，厂里碰到过，叫不上名字，就皮笑肉不笑的：“两位很眼生，怎么称呼？” 郭鹏是老实人，虽然不怕事但不想惹事。 林河不想说话，天生跟这类人八字犯冲。 不过…… 他打量着站在最后面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目露惊奇。 竟然看到一个熟人…… 一个小弟咦了一声：“陈哥，就是这小子跟两朵金花跳舞的。” 陈刚眼皮一跳，盯住了林河。 苏小美皱皱眉，看上去有点生气。 张雅洁看过去，冷冷道：“你给我滚蛋！” 小年轻脸色变了变，一脸讪讪不敢废话。 这年代的厂长可不是十几二三十年后的厂长，两千多人的大厂子，厂长手里掌握着太多只可意会不能说的东西，一个无权无势无背景的三无小瘪三，得罪了这种人，让你人间蒸发不是开玩笑的，更别说那位张厂长可不是一般人，开会讲话都带着一股杀气。 厂长家的姑娘哪是随便能招惹的。 陈刚脸色有些难看，看了一眼两朵金花，没有吭声。 另一个小年轻眼珠一转，两朵金花招惹不起，剩下的可没有厂长爹，于是上前去拽林河领子：“小子，我们陈哥在问你话呢，你他妈是聋了还是听不到？” 林河眼神一凝，就准备抄家伙。 郭鹏顺手抓了个啤酒瓶，准备站起来，他不怕事。 就在这时…… “干什么……” 一个系着围裙，三十多岁的粗壮汉子拎着把菜刀从厨房冲出来，瞪着一干小年轻，嗓门和张厂长有的一比：“一群小比崽子，敢在我店里闹事，你们他妈活腻味了？” 一群小年轻吓一跳，不敢造次。 陈刚脸色更难看了：“我们可没闹事。” “滚！” 汉子大步走到近前，胡萝卜粗的手指头都快戳到了陈刚脸上：“带着你这群虾兵蟹将给老子滚蛋，再他妈敢踏进老子店里，老子打断你们狗腿，给我滚。” 陈刚两眼直欲喷火，脸色铁青。 一干小弟眼珠乱转，一个比一个怂。 “走！” 陈刚还是没敢爆发，带着一干小弟灰溜溜离开。 林河看的啧啧称奇，这是个狠人啊！ 能把这群不良青年镇住，屁都不敢放一个，哪是一般人能办到的。 别的不说，厂子附近被陈刚这伙人打过的人不是一个两个了。 断腿断胳膊的都有不少。 没点能耐，怎么能镇住这群二流子。 当年也经常来周家馆子吃饭，也听人说起过周老板是个狠人，但一直没见过，今天算是见识到了，刚刚提刀冲出来的那架势还真有点吓人，杀气腾腾的。 那可不是地痞流氓唬人的杀气腾腾。 而是真的杀气腾腾。 周老板把一干不良青年赶走，这才换上了一副老实人的表情，然后，就见他竟然冲张雅洁和苏小美挥挥手：“小雅、小美多吃点，今天这顿不要钱，叔叔请你们。” “谢谢周叔！” 张雅洁和苏小美忙感谢，显然认识周老板。 周老板再没说什么，摆了摆手去厨房忙了。 林河那个惊讶：“你们家和周老板是亲戚？” 郭鹏和杨小红也很惊讶，显然也不知道这八卦。 张雅洁白了他一眼：“才不是呢！” 林河问道：“那你叫人叔叔？” 苏小美道：“他和我爸是战友啊！” 林河恍然，怪不得，张厂长当过兵他自然知道。 而且据说上过战场，七十年代末…… 张厂长的战友，怪不得刚才觉的杀气腾腾。 原来真是狠人，难怪能镇住那些纨绔。 林河再看两个姑娘，忽然就觉的还是这年代好，虽然穷点落后点，但人与人之间的差距却没二三十年后那么大，要放到三十年后，厂家长的姑娘可不是这样子的。 平头老百姓想接触厂家长的姑娘…… 洗洗睡吧！ “你看我干嘛？” 张雅洁有点受不了林河看国宝的目光，就凶了他一句。 却没什么威力。 林河啧啧两声：“忽然想到个事，你俩回头跟你们爸说一下，多少给我涨点工资，不然就现在这一百来块工资，我得存上多少年才能存够老婆本。” 这个…… 两个妹子差点就笑出声。 苏小美道：“他可不听我们的。” 林河遗憾：“那算了，我还是老老实实攒钱吧！” 张雅洁道：“你干一次私活都挣好几百，还在乎工资？” 林河说道：“你这话说的，没人会嫌工资高吧？” 张雅洁撇撇嘴，真是个大财迷。 还是大学生呢，一点理想没有。 酒足饭饱，林河去结账。 跑堂的小姑娘还记的老板说过，这顿不要钱了，就不收他的钱。 林河塞了二十块钱，出门走人。 说好的请别人吃饭，不至于占这点便宜！ 这年头谁活着都不容易。 好的一点是消费确实低，饭菜非常便宜，素菜一块肉菜两块，啤酒八毛一瓶，二十块钱只多不少，不像二三十年后，五个人吃顿饭，几百块都是小意思。 出了饭馆，天已经黑了。 郭鹏和杨小红在前面走。 林河和厂长家的两姑娘走后面。 张雅洁忽然问林河：“喂，你的理想是什么？” 第八章 太无耻了 九十年代初是一段非常特殊的时间，一方面政策进一步开放，经济浪潮汹涌，人们思想也在跟着开放，对金钱的追求和欲望正在如野火般蔓延，农村的年轻人怀着对金钱的梦想和渴望踏上南下列车，进工厂打螺丝，为资本的积累挥洒汗水。 另一方面又喜欢谈理想，就比如厂长家的两个姑娘。 从小长在工厂，对外面的世界了解不多。 所以比较喜欢做梦！ “理想啊……” 林河说道：“我的理想是挣很多很多钱，盖一座比咱们厂还大的别墅，然后娶十个八个漂亮老婆，若干个小妾，努力为家族的香火传承奋斗。” 两个姑娘瞪大眼睛，惊了个呆。 苏小美不敢相信问：“娶十个八个老婆？” 张雅洁也不敢相信：“还若干小妾？” 林河问道：“怎么，不行吗？” 苏小美俏脸通红道：“你怎么这样。” 张雅洁气愤道：“这都社会主义了，还以为是封建官僚时代啊，简直就是在做梦，法律都规定一夫一妻了，还想娶十个八个，小妾若干，你这是在开历史倒车！” 林河轻飘飘道：“我做个梦还不行？” 两个妹子哼了一声，最终得出结论：“你太无耻了！” 林河摊了摊手：“好吧，其实我的理想是在火星退休。” 两个妹子又惊个呆，有点跟不上他的脑回路。 张雅洁瞪大眼：“怎么可能。” 林河问道：“为什么不可能？” 苏小美也不信：“怎么可能？” 林河说道：“为什么不可能，NASA在六十年代就已经成功发射了水手4号进入火星轨道探测，1971年又发射了水手9号火星探测器，1975年又先后发射了海盗1号和海盗2号火星探测器，而且正在秘密计划将探测设备送到火星上，星际移民还会远吗？” 两个姑娘眼睛瞪的圆溜，张口结舌说不出话。 从小长在工厂，连飞机都没坐过。 大哥大就已经很神奇了。 哪里听过这个。 苏小美好奇问：“你怎么知道这些的？” 林河说道：“看报纸啊，报纸上都有。” 张雅洁怀疑道：“哪里的报纸，我怎么没看到过？” 林河随口胡谄：“在一本外文杂志上看到的，具体哪本我也忘了。” 两人深表怀疑，觉的他在胡说八道。 张雅洁哼了哼：“少吹牛，一看你就没理想！” “那你也吹个牛我看看。” “我从不吹牛。” “牛都不会吹，一看你就没有理想。” “谁说的，我有理想的。” “那你说说看，你有啥理想？” “就不告诉你！” …… 回到宿舍，郭鹏还没来。 林河没有急着画图，而是琢磨起刚才在周家馆子看到的跟在陈刚后面的一位熟人，也是个厂二代，当年他回来看望老朋友，对方已经是天河市知名企业家。 厂二代里还是有能人的。 成功了之后故事也随之流传了开来。 媒体采访，给写了一篇非常励志的创业史。 不过…… 当年听到一些消息，对方的发家史可不像网上媒体采访后的创业史那么光辉，再想想对方今天跟着陈刚进来的，那些消息的真实性基本上不用怀疑了。 就觉的有意思。 林河想了一阵，将图纸摊开，却又不想画机械图了。 琢磨一下，画了两张造型图，然后又画了几件衣服。 他不擅长素描，画的一般般。 但大体式样还是能看出来的。 桌子上很快多了七八张图稿。 拿过来翻了翻，差不多够了，遂放到一边。 又画了一张零件图，郭鹏回来了，满面春风的。 林河问道：“你俩去哪了，咋才回来？” 郭鹏嘿嘿笑道：“去学校那边转了转。” 林河点赞：“不错，学校那边黑灯瞎火的，正适合办正事，亲嘴没？” 郭鹏吓了一跳，忙摇头：“没有！” 林河又问：“手牵了？” 郭鹏憋闷：“我到是想牵！” 那就是还没牵！ 林河啧啧两声，不知道说什么了。 郭鹏又道：“明天我请客，把两朵金花也叫上。” 林河说好。 第二天去上班。 出门的时候忽然肚子疼，上大号耽误了一下竟然迟到了。 到了车间门口，苏小美探出脑袋：“林河，你迟到了。” 这个…… 林河左右瞅瞅：“手下留情啊！” 苏小美也左右瞅瞅，悄悄说：“那我不给你记了。” 林河莞尔，道：“晚上郭鹏请吃饭，下班一起去！” “啊，这……” 苏小美有点小苦恼：“我也准备请客的。” 林河笑道：“你明天再请也不晚啊！” 苏小美点着头：“只能这样了。” “给你妹说下！” “嗯嗯知道了！” 林河递过去一叠纸：“你看看。” 苏小美接过来：“什么啊？” “看了你就知道了。” 林河挥了挥手，进车间去点卯。 苏小美来不及再问，只好翻了两下，第一张就惊讶，是一张素描，画的不是太好，但还是能看出来画的她自己，只是和现在的形象有点不一样。 眉眼嘴巴还算清楚，重点是发型和服装。 头发竟然是散开的，披在脑袋后面，一部分飘到了前面。 衣服好像是件衬衣，领子上有个蝴蝶结。 下身则是裙子，还不到膝盖的短裙。 被男人画…… 苏小美有点小羞涩，幸好没人看到。 不过那家伙画的还挺好，就是这个裙子有点短。 膝盖都遮不住，这哪是正经人穿的裙子。 苏小美俏脸有点红，再往后翻，是衣服裙子的设计稿纸。 还有给雅洁的，一样头发散但，但却不是裙子，而是直筒裤。 只能看个大概，具体什么样子的也想象不出来。 打算吃午饭的时候跟雅洁讨论一下。 …… 胜达铸造厂和好多大厂子一样，都有自己的配套医院和子弟学校，现在厂里的有些工人就是在这里长大上学然后进了厂子上班，或者被分流到社会。 张雅洁和苏小美也这么长大的。 上学不用花钱，看病也很便宜。 本来都免费的，后来好多人没病也去医院躺上几天，有病的人却没有地方住，才改革了一下开始收费，但目的也不是为了挣钱，看病非常便宜。 这样其实很好。 所以这年代的人对厂子有很强的归属感。 以厂为家，可不只是嘴上说说，工人真把厂子当家。 如果这种体制能延续下去，林河觉的在厂里待一辈子其实也没什么不好。 可惜这只是个奢望，落后的东西终究会被淘汰。 再繁荣的厂子，也有一天会被这么多张嘴吃垮。 上午十点。 李建梅上完一节课，回办公室准备歇会。 学校的学生有点多，有六百多学生。 一部分是在岗职工子弟，也有一部分是已经下岗或退休，但依旧住在厂子里的老职工的子弟，总共二十多个教职工，除去领导后勤人员，带课教师就十来个。 总共要带十几个班，压力实在不小。 李建梅是厂长夫人，虽然厂长大公无私，再三交待不准特殊照顾，可校长又不傻，就算不敢公然照顾，但排课的时候给少排几节还是没问题的。 早上一共是四节课。 李建梅还有一个班的课，中间能休息一节课。 正在看教案呢，数学老师王春花进来了。 两人随便聊了几句，王春花道：“李姐，你家两个闺女也该找对象了吧？” 李建梅道：“不急，她俩才刚学校毕业，过上几年也不晚。” 王春花问：“你家闺女谈对象了吗？” 李建梅道：“没呢，你有合适的给介绍？” 王春花笑着说：“那到没有，你家两闺女那么漂亮，厂里的这些不务正业的小子哪个配得上，不过我到是听人说，你家闺女最近跟一个大学生走的挺近的。” 李建梅道：“我也听人说过，不过这几年跟以往不一样了，现在都在讲自由恋爱，不像我们那会，婚姻大事都是父母一手包办，现在的年轻人可不吃这个。” 王春花道：“你就没问问吗？” 李建梅道：“问什么啊，她俩真要谈了对象自然会给我说。” 王春花道：“那到也是，不过听说你家两闺女昨晚跟一个小伙去周铁柱馆子吃饭，一起的那小伙子差点和陈刚那帮人发生冲动，陈厂长家的公子可是心心念念给你当女婿呢！” 李建梅皱了皱眉头，没接这腔。 想屁吃呢！ 就陈开军家那个不务正业的二流子，想娶自家闺女？ 做梦去吧！ 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是什么玩意儿！ 哎，儿大不由娘！ 有阵子没见两个丫头了，下午叫过来吃个饭。 中午上完课后，李建梅就去宿舍路口等。 正是饭点，宿舍区域成群结队，都是下班回来准备吃饭的职工。 …… 车间门口，林河出来就被苏小美叫住了。 “喂，这是你画的？” 苏小美扬了扬手里的纸。 林河点头：“对啊！” 苏小美俏脸红红的：“你画我干嘛？” 林河打量几眼：“你这么土，我给你画的好看点。” “你才土！” 苏小美气坏了，苹果脸都鼓了起来。 这人会不会说话啊！ 竟然嫌自己土，真是岂有此理！ 第九章 心术不正 张雅洁下来的时候，苏小美已经被夸的忘了林河说她土的事。 看了林河给画的图，张雅洁也意外又惊讶。 三人吊在最后，一边往宿舍走，一边研究图上的衣服。 “这个裙子太短了！” 张雅洁批判着林河：“你这画的什么玩意儿，连大腿都盖不住，只有那些不正经的女人才穿这种裙子，你竟然画这么短的裙子，分明是心术不正，肯定没想好事！” 林河指指自己：“我心术不正？” 张雅洁点着头：“当然！” 苏小美瞧瞧他，到没落井下石。 林河一把抢过图纸：“那你别看了，反正你也看不上。” “哼，小气的男人！” 张雅洁捶了他一拳，轻飘飘的。 林河一脸不爽：“我本来就很小气。” 张雅洁很不满：“你一个大男人怎么这么小气？” 林河一副你才知道的表情：“就只准女人小气？” 苏小美溜过去，将他藏在身后的图纸抢回来：“好啦，别生气了。” 林河露出笑容，两个傻妞。 出了生产厂区，很快就到了宿舍路口。 两个姑娘还在研究图纸上的衣服式样，冷不防一抬头，吓了一跳。 “咦，妈你咋来了？” 苏小美吓一跳，连忙停下。 张雅洁也连忙扭头，先叫声妈，然后把纸往身后藏。 林河同样被吓一跳，连忙打量，只见一位四十左右的阿姨站在路边打量他们，张厂长他见过，但厂长夫人一直没见过，当年也没见过，因此不认识。 阿姨衣着朴素，跟苏小美挂相。 虽然人到中年，但依旧能看出年轻的时候应该很美。 只打量了一眼，阿姨目光就扫过来。 林河头皮都麻了下，不知道是不是该打个招呼。 好在李建梅只扫了他一眼，就看向自家的两个闺女：“这是你们朋友？” 两个妹子连忙点头，苏小美还介绍：“他叫林河！” 林河吐了口气，这才打声招呼：“阿姨好。” 李建梅笑着点点头，毕竟是女儿的朋友，就问了句：“小伙子哪年进厂的？” 林河说道：“才来三个月。” 李建梅就惊讶：“你是三个月前分来的大学生？” 林河点头，大学生这三字都快成为他的标签了。 勉强应付几句，连忙找个借口开溜。 李建梅这才看向两姑娘：“你俩拿的啥？” “没啥没啥！” 两人连忙摇头，左顾右盼：“妈你怎么来了？” 没啥干嘛做贼心虚！ 李建梅一伸手：“拿来我看！” 两人墨墨迹迹，吱吱唔唔，不想给她看。 上面有她们的画像，而且是林河给画的，怎好意思给妈看。 李建梅就更是怀疑，怎么看都觉有问题，转了个念头，就笑眯眯道：“行啊，我们家的两朵花长大了，都有自己的小秘密了，连妈也不给说了。” 张雅洁面不改色道：“我们画了几张衣服草图，妈你就别看了。” 苏小美也连忙点头，长大了总会有些秘密不想被父母知道。 李建梅没强求，而是笑着说：“那就算了，晚上你俩回来，我给你俩做排骨。” 两人顿时面露难色。 苏小美连忙道：“妈，晚上朋友请客吃饭，我们先不去了。” 李建梅哦了声：“你俩都去？” 张雅洁点着头：“对啊！” 李建梅问：“是谁请客，刘佳佳吗？” 苏小美道：“不是，你不认识。” 李建梅哦了声，漫不经心道：“刚才那小伙子吗？” 两人又忙摇头：“不是，杨小红的对象请客。” 李建梅惊讶道：“杨小红谈对象了？” 两人连连点头：“正在谈呢！” 李建梅再没问，点了点头道：“那行，你俩去吧！” “妈再见！” 两人挥了挥手，一溜烟跑了。 忘着两人消失在楼门口，李建梅忽然有些失落，一转眼两个丫头都十八岁了，没几年好养了，过个两三年遇到合适的就该出嫁了，不知道嫁到婆家会不会过日子…… 会不会被欺负…… 两个丫头这么出挑，不知道会便宜了谁家小子。 …… 林河在食堂打了饭，刚找了个位子，郭鹏和杨小红就来了。 这哥们自从和杨小红跳舞后，吃饭就不和他一起的，一天三顿等杨小红，恨不得人家上个厕所都跟着，搞的林河天天形单只影，食堂吃饭也只能一个人来。 桌子已经坐满，两人打声招呼去了别处打位子。 吃到吃几，张雅洁和苏小美也端着饭盆过来了。 苏小美冲他眨眨眼，姐妹俩也去别处找座。 林河慢腾腾吃完饭，去洗饭盆时两个姑娘也吃过饭过来了。 遂一起洗。 林河问道：“刚刚那是你们亲妈？” 张雅洁没好气：“废话，不是亲的难道还是后的？” 林河扫了两人一眼：“跟苏小美到是挺像的，跟你不太像！” 张雅洁噎了下，顿时不知道咋说了。 难道真是后的？ 林河察言观色，顿时心里寻思起来。 苏小美白了他一眼：“你别瞎说！” 见人家不想说，林河就不问了，这里面显然有故事，迟都都会知道，不急这两天，于是转移话题：“你俩准备哪天休息，我陪你们去裁缝店做几套衣服试试看。” 张雅洁哼了哼：“我们自己会去，不用你陪。” 苏小美没说话，显然并不反对。 林河说道：“这你就不懂了，衣服好不好看不只是式样，用的什么料子、料子的颜色搭配很关键，要是让裁缝照着图纸做一套穿上就好看，现在的衣服也不至于这么难看了，我设计的衣服，得选用合适的面料搭配好颜色做出来穿上才会好看。” 张雅洁撇撇嘴：“就会吹牛。” 苏小美连忙道：“我下周三休息！” 林河偷偷冲她竖个大拇指，还是姐姐善解人意。 苏小美俏脸红了下，忙移开目光不看他。 回宿舍午睡了一会，闹钟响后起来上班。 下午下班，林河换好衣服，依旧在拐角路口等。 功夫不大，郭鹏和杨小红先来了。 杨小红虽然不如张雅洁和苏小美漂亮，但身体也很好。 关键是会打扮，这方面比那两个傻妞要强多了。 这妹子穿了一条黑色喇叭裤，上身一条红色紧身体，也不知道什么料子做的，胸前又鼓又挺很是辣眼，前凸后翘的身材不时引的路人观望，搞的郭鹏很是紧张。 话说随着港片大举进入内地，这两年港岛的的时尚元素也风靡全国。 最明显的就是服装，满大街的喇叭裤。 以这个年人的眼光来看，这玩意确实时尚。 可以林河三十年后的审美看，实在是土的掉渣。 土的不忍卒视。 郭鹏老实孩子，就算看杨小红的身材，也是偷偷摸摸，不敢明目张胆的看。 林河可就没那么多顾忌，大大方方的打量，顺便评价：“你这身材可真好。” 杨小红笑吟吟：“你可别盯着我看，不然会让人误会。” 郭鹏连忙点头，他早就想了，只是碍于面子不太好说。 老话都说朋友妻不可欺，赤果果的盯着自己女朋友看真的好吗？ “美是让人欣赏的。” 林河张口就是一套理论：“女人之所以美，就是因为有人懂的欣赏才美，一个女人再美如果没人欣赏，那就不是美，是没有价值的美，为然为什么说女为悦己者容，老郭你不要这副表情好不好，我好歹也算你俩的媒人，至于这么小气吗？” 郭鹏脸色涨红，论嘴上功夫他哪是林河的对手。 杨小红连忙道：“好了，你就别欺负他了。” 林河啧啧两声，逾发觉的这年代的姑娘好。 娶到就是赚到！ 等到了新世纪，妹子可就不是这样子的了！ 等了五六分钟，两个姑娘才姗姗来迟。 这次换了衣服，张雅洁还梳着马尾辨，上身穿了条粉色短袖衫，下身是条花裙子，刚到膝盖，两截小腿浑圆修长又白又嫩很好看，颜色稍微有点艳，适合三十岁的老阿姨穿，不太适合十八九岁的大姑娘；脚上是一双带扣的凉鞋，脚丫子很是秀气。 苏小美也是同样的打扮，不比之前好上多少。 或许别人看挺时尚，可林河怎么看都觉的土。 三十年的审美差异，这不怪两个姑娘，也不能怪他挑剔。 这年代的服装特色多以宽松为主，就像姑娘们穿的短袖，都不收一下腰，胖一点壮一点的妹子就罢了，可眼下的三个妹子身材都比较好，穿身上跟套了件水桶似的。 穿裙子还好点，穿裤子简直没办法看。 上街一瞅，妹子全都是水桶形状。 上下一般粗的。 根本就看不到曲线啥的，没一点美感。 光顶着张漂亮脸蛋，却看不到曲线曼妙动人的身材，实在暴殄天物。 苏小美打量着杨小红的装扮，挺羡慕：“你这喇叭裤真好看啊！” 张雅洁也频频点头，显然有同感。 林河脸皮抽搐，这审美实在让人难以消受。 他觉的很土的东西，两姑娘竟然还觉好看。 让人难受的要抓狂。 可这玩意儿还不能强扭，只能让时间慢慢修改。 “走吧，先去吃饭！” 林河连忙提醒一声，打断了三个妹子讨论服装造型的话题。 第十章 发财了 阴了半个月的天气终于晴了。 早上起来看到太阳，林河还以为从西边出来的。 到了车间门口，苏小美探出脑袋：“你又迟到了。” 林河招了招手，进车间点卯。 前天晚上郭鹏请客，昨晚苏小美和张雅洁又请，天天下馆子下的嘴都变馋了，再吃食堂的饭，就有点难以下咽，虽然很能体谅食堂的工作人员，但还是不想吃食堂的饭。 今天没什么事，林河开玩早会去看操作工干活。 金工车间的操作工可不是那些流水线的机器人。 这里的操作工都是车工铣工，没点绝活，是胜任不了这岗位的。 数控机床毕竟数量有限，车间加工的大部分零件都要靠操作工手动操作机床完成，稍微疏忽大意或者操作不当，零件的精度就没办法保证，成为废品。 这是真正的技术活，不是一般人能干的。 操作工的技术水平，直接影响着成品率、效率、成本等方方面面。 林河看着一个妹子操作机床加工一件直齿圆柱齿轮，出气都不敢大声。 妹子二十多岁，有点发福，是个有福的。 工作时候全神贯注，只开始时瞥了一眼林河就再没有理他。 林河看了一会，悄然离开。 溜达到一台车床旁，看着一个小年轻操作车床车一根螺杆，暗暗摇头。 比刚才那个妹子差太多了。 两眼无神，精神也不集中，明显在走神。 这特么能把活干好才见鬼。 不是一个班的，不好多管闲事。 林河看了几眼，闪身走人。 厂子大了，啥样的人都有，大家都在混日子，真正做事的是少数，外面乡镇企业发展的红红火火，国营厂子却在接连倒闭，这是大趋势，没人能改变。 即使张振国是个有魄力的厂长，也不可能改变大势。 转了一圈，车间热闹起来。 发工资了，车间的办事员将工资表贴了出来。 听说早几年前发工资还发现金，林河没见过，反正他进厂的时候就有存折了，一人一本折子，工资都是银行代发给打到存折上，车间把工资表贴出来让大家看就行。 林河跑过去看了下，168块3毛钱！ 比上个月多了十几块钱，可还是高兴不起来。 这点工资够干什么？ 瞅了瞅别人的，有两百多的，也有三百多的。 还有没过百的，他处于中间。 中午吃饭，苏小美和张雅洁帮林河占了个座。 “你工资发了多少？” 林河问苏小美。 苏小美道：“189块2毛！” 林河就觉的不公平：“为啥你工资比我高？” 苏小美眨眨眼：“……” 这个问题不好回答。 林河问张雅洁：“你发了多少？” 张雅洁道：“175块8毛！” 林河叹气：“都比我高！” 张雅洁道：“你一个大男人怎么这么斤斤计较。” 林河问她：“想多拿点工资有错吗？” 张雅洁张张嘴，无话可说。 谁都想多拿点工资，但你不要说出来啊！ 太可耻了！ 次日。 车间开早会时，车间主任王明华宣布了一个消息。 今年订单数量下降，日子不好过，厂子开会研究了几个月，准备生产摩托车，管生产的郑副厂长已经带队出去考察，陈副厂长则在联系生产线设备和零配件厂家。 下面也要做好准备。 什么准备？ “分厂领导都说了……” 王明华传达着分厂会议精神：“这次转型搞摩托车，要集中力量办大事，这两年摩托车卖的很火，咱们厂子有技术实力，只要能造出来就不愁卖，等高厂长考察完回来，就要组织一批骨干出去学习装配技术工艺，咱们厂分下来五个名额，想去的会后找班长先报名。” 下面立刻嗡嗡起来，工人们都不淡定了。 齿轮越来越不好搞，这个大家都有体会。 造摩托车很有前途，这也是大家的共识。 只要摩托车卖的好，效益好了工资福利肯定比在金工车间强，更不要说还有外出学习的机会，这可是平时只有领导才能享受的福利，焉能不心动。 王明华讲了下具体要求，早会就结束了。 从车间会议室出来，工人们就议论开了。 林河没凑这个热闹，去工具室准备拿工具拆设备。 转产摩托车是个好主意，现在摩托车才刚刚开始普及，市场前景十分广阔，但生产摩托车没那么简单，他也不需要外出学习，准备了半个月，总算能拿出手了。 朱平跟过去问：“小子，你不报名？” 林河说道：“我就不凑热闹了。” 朱平惊讶：“搞摩托车肯定比加工齿轮有前途，到时摩托车卖的好，那边工资福利肯定比这边好的多，你有技术，为什么不报名？” 林河问道：“你们确信摩托车能搞好？” 朱平问道：“难道搞不好？” 林河笑道：“造摩托没那么简单，技术工艺要求非常高，不是去看一下人家怎么搞就可以搞好的，不然嘉陵为什么要和鬼子合作，买零件组装是没有出路的。” 朱平问道：“你也懂这些？” 林河点头：“多少懂一点。” 朱平就没再问，已经习惯了这个挂名徒弟的博学，道：“先不说这个了，龙渠乡有个厂子收了台淘汰掉的镗床，听说程序有问题，找了好几个人没修好，要不要去看看？” 林河精神一振：“程序的问题？” 朱平点头：“说是系统有问题，我也搞不清楚。” 小菜一碟…… 林河问道：“给多少钱？” 朱平说道：“听说老板给开价三千块。” “去去去……” 林河眼冒绿光，给的太多了。 下午下班。 晚饭也不吃了，回宿舍洗了把脸，换上衣服出门。 龙渠乡有点远，那是真正的乡下，离城区有十几公里。 放到二十年后，开车也就十来分钟的事情。 可在这个交通基本靠腿的年代实在有点远，不早点出发来不及。 等了没几分钟，朱平奇着二八大杠过来了。 车把上还挂着一个口袋，里面装着几个白馒头。 出了厂子，朱平取下口袋给林河，让他先吃个镘头垫一下肚子。 十几公里路呢，到了还要修设备，也不知道要耽搁多久，万一花的时间太长，吃不上饭是大概率事件，只能路上吃个馒头垫一下。 林河也不扭捏，一手拎着口袋一手拿个馒头吃。 朱平把自行车蹬的飞快，目测时速能有20公里。 九十年代初的天河市破破烂烂，空气中充斥着一股刺鼻的味道，天空也灰蒙蒙的，一年四季很少看到太阳，几百家工厂扎堆在这，空气要能好才怪。 交通工具五花八门，最多的是人力车。 也有脚蹬的三轮车，都是比较实惠的，坐一次才一块钱。 摩托车载人的也有，但数量少，都是些老车，而且还贵。 最高档的是黄包车，没见过的搜索天津大发，这年代出租车中的奔驰宝马。 桑塔纳也有了，但那玩意现在是身份和财富的象征，没人会拿来跑出租车。 或许大城市有，但天河看不到。 “咦！” 林河忽然看到了一辆黑色皇冠，比几十年后在街头看到劳斯莱斯还要稀罕。 天河有钱人不少啊！ 不知道里面坐的领导还是土豪…… 林河忽然感慨：“师傅，咱应该打出租过去的。” 朱平头也不回地道：“花那个冤枉钱干啥，骑自行车一个小时就到了。” 林河说道：“挣钱就得改善生活，不然辛辛苦苦挣钱干嘛，这么远的路，骑自行车也太累了，坐个摩托车过去，加上等的时间来回二十块钱够了。” 朱平就批评他：“你说的到轻松，二十块钱呢，三口之家半个月的生活费了！” “咱挣的多啊！” “挣的多也不能大手大脚。” “钱我出，我一人吃饱全家不饿。” “那也不能大手大脚！” 两人争论一阵，谁也说服不了谁。 林河主动退让，充分认识到一个事实，让这些老同志改变观念难度实在太大，明明有更加省时省力的选择，非要把自己累着，性价比实在太低了。 很快到了郊外，路旁绿油油全是农田。 两人换了一下，林河在前面蹬车，朱平坐后面啃馒头。 今年二十一岁，天天要干体力活，身体倍儿棒，把二八大杠蹬的飞快，即使货架上载了个人也不觉的有多费劲，一口气蹬了好几公里才微微见汗。 然后又换朱平，来回换了两次后，终于赶在天黑前到了目标的。 乡下的私人小厂子，就一栋破旧厂房，看着很是寒酸。 老板三十多岁，瘦黑瘦黑的，一看就十分精明。 朱平说了来意，老板一脸不信任。 “你会修机床？” 老板上下打量林河，莫名就想起一句老话：嘴上没毛，办事不牢。 林河不动声色：“除非要换件，不然应该没有我修不了的。” 老板心里那个卧槽，这牛皮吹的真特么欠揍啊！ 不过来都来了，是骡子是马牵出去溜一下就知道了。 脸上不露声色，掏出烟发了一圈，带两人去看机器。 朱平心里没底，但脸上很镇定。 三千块钱的劳务费，不试一下得后悔死。 厂房里有些乱，一半是加工区域，一边则堆放着物料。 加工区域有七八台机床，有铣床车床，也有镗床钻床。 角落里放着台数控镗床，锈迹斑斑的，看上去有些年头了，目测应该是七十年代的牧野机子，一个三十多岁的眼镜男趴在电脑前，正皱着眉头在触控电脑上按来按去。 第十一章 想挖人 “何老板。” 眼镜听到动静，回头看了眼，跟老板打了声招呼。 老板问道：“刘工搞的咋样，能修好不？” 眼镜额头渗汗：“快了，再几个参数调整完就好了。” 老板显然没了耐心：“前天你就说快了，调整个那什么参数三天调不好？” 眼镜讷讷：“有些参数得一个一个尝试。” 老板到没发火，挥了挥手：“那你先歇歇吧，让这位小兄弟看看。” 眼镜看了林河一眼，有点不爽，但还是默默让到了一边。 让这小子吃点苦头也好，免的这何老板觉的自己很无能。 林河当没看见，问了问何老板：“机子具体什么情况？” 何老板也不懂，就看了看眼镜。 眼镜面无表情地道：“机器耗尽了电池，导致程序丢失系统瘫痪。” 林河点了点头，知道原因，那就好办了！ 数控系统由于机床长时间闲置、电池失效、操作人员操作失误等原因，均会造成数控系统的瘫痪，这种情况下必须对数控系统进行重装和调整。 可现在系统能正常启动，显然是重装过了。 还好，不是主板损坏问题就不大。 剩下的就是调整了，说简单也简单，说不简单也不简单。 跟之前那家的问题一样，参数调整遇到了麻烦。 鬼子都喜欢留一手，眼镜显然是被那些留了一手的参数给难住了。 林河问道：“你清除了机床的全部参数？” 眼镜否认：“不是我清除的。” 林河问道：“那系统谁装的？” 眼镜脸色不太自然：“不是我装的。” 老板插了一句：“之前有两个人来修过。” 林河点了点头，再没问，检查了一下，系统没毛病，密级型功能参数都设置好了，厂商的数据参数三分之一是错的，显然就是这些参数的问题，全是留了一手的。 对他来说是小问题。 fanuc的系统，实在熟悉不过了。 林河不急处理，看向何老板：“问题不太大，老板给多少钱？” 朱平先松口气，能修就好哇！ 老板半信半疑，怎么看这小子都有些不靠谱，实在太年轻了，压根不像高手，但没看出是骡子是马前就不能狗眼看人低，道：“三千块，但必须要完全修好。” 林河说好，就开始干活。 眼镜有点不爽，他不信这小年轻有这水平。 牛皮谁不会吹！ fanuc的系统参数问题不大，但鬼子的厂商出厂给的那些参数就比较复杂了，好些参数他都搞不清楚功能，这小年轻牛B哄哄的，一会修不好看你还咋牛B。 朱平拉着老板聊了起来，既然林河说没有问题，那就没问题。 这个挂名徒弟虽然年轻，但从来不吹牛B。 说了几句，见眼镜站在一边看着林河干活，就忙将眼镜拉了过去，一起聊了几句。给厂里的工人传授技能理所应当，被外面的人偷师就不太好了。 朱平活的通透，岂能让人白白偷师。 林河没管这个，花了半个小时将参数调整完，检查了一遍，将机床面板上的选择开关拨到JOG模式，然后手动检查各部分动作，朱平也顾不上聊天，过来帮着检查。 老板和眼镜也围了过来，表情各异。 仔细检查一番，机械传动正常、电机过热保护装置无动作且保险丝完好，电机风扇与环境温度也正常，但x轴升温升过高，却没有报警。 朱平检查了下电机，没有问题，伺服单元指示灯也正常，于是怀疑：“可能是X轴速度环的问题，电机过热但不报警，不是机械阻力与电器故障的问题，那就是系统的毛病。” 林河点头，调出实时诊断画面，x轴停止状态下，就发现22号参数闪动幅度明显大于其他，由此可判断故障在主板，同时发现当机床停止，即零速指令时，监测到速度环仍有不为零的速度指令信号输出，这说明速度环处于自激振动的非稳定状态。 正是这种自激振动，最终造成了伺服电机内电流的高频自激振动，使电机温升过高。 “是参数设置问题。” 林河松了口气，只要能找到故障原因就好办。 调用参数设置，发现6号参数的反向间隙补偿设置为0.25mm，这是眼镜之前设置好的参数，他检查的时候觉的没问题，现在却造成x轴伺服电机内电流高频自激振动。 考虑到调整后机床的机械实际反向间隙很小，把6号参数值设小一点。 然后重新检查，故障消失了。 “何老板，我还有点事就先走了！” 眼镜脸上火辣辣的，跟老板打了声招呼就迅速闪了。 显然没脸待下去了。 何老板是个讲究人，亲自把人送出去。 虽然人家没能修好机器，但也不能平白得罪人。 山水还有相逢，谁知道以后还有没有要用到人家的地方。 朱平问道：“好了吗？” 林河点头：“应该没啥问题了。” “那试试！” 朱平找了一个工件，准备试切削一下看看情况。 林河输入零件加工程序，启动了机器。 何老板很快回来了，笑容满面：“小兄弟厉害！” 林河客气几句，把后续的交涉让给了朱平。 何老板非常会做人，知道两人没吃饭，让人准备了饭菜，把两人请到食堂去吃饭，又叫来了几个工人，亲自操作机床试削，确定没有问题后，才算放心。 饭菜还挺丰盛，四菜一汤，比胜达食堂的饭菜要好多了。 朱平一吃还一边感慨：“这些私人老板真舍得钱，瞧这伙食，比咱们好多了，听说这些私人厂子工资也比咱们高的多，技术工一个月能拿五六百块。” 林河说道：“也有比咱低的吧？” 朱平点头：“那当然，私人老板最现实，有本事的人家才给你高工资，没本事混日子的人家干活要给你发高工资，真要混日子早被撵走了。” 说了几句，何老板进来了。 两人招呼一声，何老板坐在一边。 说了几句，又问林河：“小兄弟一月工资多少？” 林河实话实说：“一百多。” 何老板就替他打抱不平：“你们这些国营大厂就是不公平，就你这水平，给个千儿八百都算少了，有没有兴趣来跟我一起干，我一月给你两千。” 朱平手抖了下，差点一句卧槽脱口而出。 一月两千…… 干一年顶十年。 林河面不改色：“多谢老板厚爱，大厂有大厂的好，我还有好多不足的地方要跟老师傅学习，暂时没跳槽打算，何老板要是有需要我效劳的地方尽管找我。” 何老板挺遗憾：“那也行！” 林河笑道：“要是有赚钱的机会能给我介绍一下就感激不尽。” 何老板挺痛快：“这个没有问题！” …… 喝饱喝足，拿了钱，两人骑自行车回厂子。 十点半了，天早就黑透了。 朱平带了一个手灯，勉强将亮了前路，将车子蹬的飞快。 感觉比来的时候有劲多了。 林河思维发散：“师傅，你说咱们不上班了去搞个维修门市部，专门接这种维修机床的活行不行，咱装个电话，印些名片到处发，肯定能接不少活。” 朱平一口否决：“那怎么行，班还是要上的，再说修机床没你想的那么简单，国产的机器会修的很多，挣不了几个钱，进口的好多要换件的咱们也修不了。” 林河说道：“配件咱们可以自己做，你能做出来吧？” 朱平说道：“哪有那么容易，国产的我能加工出来，但进口的就不行了，咱们的材料就不行，精度也达不到要求，不然谁还会花高价买进口的配件。” 林河无奈，只得将这个想法搁置。 厂里那些淘汰机床，加工普通的零件还凑合。 可加工高精度要求的零件就有些不太够。 材料更是个大麻烦，好多领域没法突破就受限于材料。 数据包里到是有整套的工艺技术，可光有技术没鸟用，基础工业不提升，有再多的技术也是白瞎，就像人家把光刻机的图纸全给他，他也造不出那玩意…… 不用人给，数据包里就有。 回到厂子，都快十二点了。 林河数了一沓老头票，递给朱平。 “太多了，我拿两百就行。” 朱平也喜欢钱，但老头很有原则，只拿了两百。 林河揣着剩下的钱，回到宿舍刚好十二点。 郭鹏已经睡着，被开门声惊醒后，迷迷糊糊问：“咋才回来？” 林河说道：“十几公里呢，来回路上就得两小时。” 郭鹏闭眼睁开，过了一会才完全清醒，早知道他出去干私活了，一骨碌爬了起来，等眼睛适应了昏黄的灯光后，才连忙问：“这次挣了多少？” 林河没说实话：“几百块！” 郭鹏啧啧：“你牛批，一个月接上几单私活，就赶上一年的工资了。” 林河打个哈欠：“明天请吃饭，记的叫上杨小红。” 郭鹏连连点头，宰土豪的感觉也挺爽。 次日上班。 走到车间门口，苏小美探出头：“你昨晚又去干私活了？” 林河惊讶：“你咋知道的？” “郭鹏说的啊！” “晚上我请客！” “又请啊？” “记的把你妹叫上！” “嗯嗯！” “走了！” 林河挥了挥手，进车间去点卯。 第十二章 发动机设计 自从听说厂子准备生产摩托车，工人们的心就不安稳了，除了少部分岁数大了不想再折腾的，大部分人都想争个名额，一来能被抽过去的都算骨干，这是荣誉。 二来还能外出学习，机会实在很难得。 三来真要能生产出摩托车，工资待遇肯定会比在金工车间好。 这么多的利好因素，怎么能不争一下。 车间一共五个名额，分到下面的班组就更好。 维修班就一个名额，想去的人却很多。 王红军脑袋快炸了，符合条件的不少，不管把名额给谁，都有人会心里不满，下面的人心里有了疙瘩，就不好好干活，只能拖着，等拖不下去再说。 林河另有打算，没凑这个热闹。 事实上这次转型最终虎头蛇尾，最终走上了改制的道路。 张厂长离开了厂子，不少工人下了岗。 对于林河来说，这也是个机会，运作好的话第一桶金就有了。 下午下班，回宿舍洗把脸，换上衣服去吃饭。 在路口等了会，苏小美和张雅洁先到。 两姑娘今天打扮的挺用心，让林河眼前一亮。 姐妹俩都穿着短袖和裙子，虽然颜色不是太搭配，但款式却不显土，往那里一站，一个美的柔情似火，仿佛邻家妹妹；一个则美的生人勿近，很有距离感。 林河一边欣赏，一边评论：“今天打扮的挺漂亮，总算有点品味了。” 张雅洁瞪了他一眼：“油嘴滑舌。” 苏小美问：“喂，你这话对多少女孩子说过？” 林河想也没想：“就对你俩说过！” “是吗？” 苏小美有点不相信，但依然很高兴。 没等多久，郭鹏和杨小红也过来了。 到了周家馆子，就剩一张空桌子了，赶紧占了。 林河把菜点上，这次没要酒。 两个妹子暗暗松了口气，最怕喝酒。 林河一边倒茶，一边问郭鹏：“外出学习你报名了没？” 郭鹏说道：“报了，我们分厂名额太少，一共三十个，不一定能选上。” 林河问道：“你们是不是都觉的造摩托车很容易？” 郭鹏不太明白：“难道很难吗？” “这个不好说！” 林河说道：“如果只是买零件组装，那就没什么难度，会拧螺丝就行，再找几个有经验的工程师就能干了，但成本是个硬伤，卖的贵了没人要，便宜又没利润！” 郭鹏一脸懵圈：“这是厂领导考虑的事情，不是我要考虑的。” 苏小美问林河：“你报名了没？” 林河摇头：“没有。” 苏小美好奇了：“这么好的机会你咋不报名啊？” 林河说道：“凑那个热闹干嘛，这事可没有那么简单！” 张雅洁道：“我爸说现在摩托车很好卖的。” “哪里有那么容易！” 林河大摇其头：“摩托车确实好卖，只要能生产出来就不愁卖，可问题是有市场不等于能挣到钱，买人家的配件来组织，成本会很高，你爸研究过这些吗？” 苏小美问：“咱们自己不能生产吗？” 郭鹏也有疑问：“对啊，以咱们厂子的积累和实力，自己造摩托不难吧？” “想多了。” 林河摇头：“要是那么容易，嘉陵干嘛还要跟鬼子合作。” 杨小红插了句：“喂，能不能不聊这个了？” 郭鹏一愣：“对对对，咱别操心这些国家大事了，说点别的吧！” 饭菜很快上来，大伙边吃边聊。 半小时后吃饱喝足，付钱走人。 杨小红要去俱乐部，郭鹏跟了过去。 林河没去，回了趟宿舍，拿来厚厚一沓图纸。 “这是什么啊？” 两妹子挺纳闷，翻着图纸问。 林河科谱：“这是我设计的一款摩托车发动机，你俩拿去交给你爸看。” “呀——” 苏小美惊讶的不要不要：“你还会设计发动机？” 林河面不改色：“当然！” 张雅洁不相信：“你不是在吹牛吧？” 林河问她：“你看我像是喜欢吹牛的人吗？” 张雅洁瞧瞧他，撇撇嘴：“我看像。” 林河呲了呲牙，不跟这娘们一般见识。 苏小美问：“你最近天天画图就画的这个？” 林河点头：“对啊！” 苏小美问：“这真是摩托发动机？” 林河继续点头：“当然。” 苏小美看不懂图纸，也不知道设计一款摩托车发动机的难度有多大，反正就觉的林河很厉害，上下打量他：“你怎么会设计发动机啊，咱们厂的本科生都不会。” 林河一脸淡然：“设计发动机很难吗？” 苏小美点着头：“我也不知道，但肯定不容易啊！” 林河风清云淡：“都是小意思，别忘了把图纸交给你爸啊！” 张雅洁问：“为什么要给我爸？” 林河说道：“和你爸做笔生意。” “做生意？” 两个妹子瞪大眼睛，一副见鬼的表情。 苏小美问：“你想和我爸做什么生意？” 林河微笑：“这个不跟你说了，回头我跟你爸谈。” 张雅洁瞪着眼睛问：“你不怕我爸吗？” 林河反问：“我为啥要怕你爸，你爸是老虎还是狮子？” 张雅洁张张嘴，说不出话来。 苏小美道：“领导都怕我爸，你为什么不怕？” 林河哦了一声：“我胆子大！” 两个姑娘脸脸相觑，感觉有点毁三观。 职工和厂长做生意，这种事情还真是第一次听说。 别过林河，拿着图纸去领导楼。 张雅洁还不忘批判：“那家伙就是个大财迷，天天想着捞钱发财。” 苏小美嗯嗯了两声，心里有不同意见。 喜欢钱没什么不好，伟人不都说过了，要让一部分人先富起来嘛，先富带动后富，好多有想法的人不都辞职下海经商去了，还不是想发财，喜欢钱并不可耻！ 厂里的工人不也天天念叨着工资太低。 回到家里，没看到厂长爸，老师妈一个人在沙发看电视。 “妈，我爸呢？” 两姑娘进了门，一边换鞋一边问。 李建梅道：“去市里开会了，你俩知道回家了？” 苏小美道：“来给我爸送个东西。” 李建梅问：“啥东西？” 苏小美道：“一个朋友设计了一款摩托发动机，让咱交给我爸。” “咦！” 李建梅惊讶道：“你啥朋友，还会设计摩托车发动机？” 张雅洁道：“林河啊，你也见过。” 李建梅更惊讶：“那小伙子有这么大本事？” 张雅洁嘴上不服气，心里其实挺服气，帮着说话：“妈你是不知道，他可厉害了，那些别人修不好的数控设备，他都能修好，还出去干私活挣外块呢！” 李建梅更惊讶：“那到是真厉害！” 至于挣外块什么的，厂子里有点技术的都在干私活挣外块。 这个到没什么好惊讶的。 两个姑娘连连点头，都觉的林河厉害。 李建梅拿过图纸翻了翻，她一个初中生也看不懂，就放一边跟两个女儿说话，关心了下工作，又问起人生大事：“你俩也十八了，有喜欢的小伙子没有？” 两姑娘吱吱唔唔的，都有些不好意思。 还没到时候呢，跟父母讨论这个话题总是会尴尬。 过上几年或许就不会不好意思了。 说没几句，张厂长开完会回来了。 “咦，你俩咋来了？” 张振国看到两个闺女也惊讶，老话说女大不中留，一点没错。 女儿大了，都不想跟父母一起住。 两丫头也一样，进了厂子后就要了一间宿舍搬出去住。 平时没事也不过来，偶尔她妈做顿饭叫来吃个饭。 苏小美拿起几页纸扬了两下：“爸，我俩给你送个东西。” 张振国一边换鞋一边问：“啥东西？” 苏小美说：“摩托车发动机。” 张振国愣了愣：“摩托车发动机？” 苏小美道：“对啊，我朋友设计了一款摩托车的发动机，让我们送给你。” 张振国一皱眉：“你啥朋友有这么大能耐？” 苏小美道：“咱们分厂二车间的林河，他可厉害呢！” 张振国觉的有点熟：“那个会修数控机床的大学生？” 两姑娘连连点着头：“就他。” 张振国走过去坐沙发上，接过图纸翻了翻：“那小子会设计发动机？” 张雅洁道：“他画了一堆图，让咱们拿来给你，我们也不知道真的假的。” 张振国一听就反感：“说了多少次了，不要把工作带到家里，你俩还小，哪知道这世道人心险恶，下次人家让你俩找我给升职涨工资，你们也来找我？” 张雅洁翻着白眼道：“我又不傻，怎么可能被人利用。” 苏小美也连忙点头：“就是就是，爸你想多了。” 张振国还是很不爽，最反感通过老婆女儿找他的这种行为，却不好再教育两丫头，免的又十天半月不回来，耐着性子翻了翻，奈何他一个小学生，如何看的懂机械图纸，随手放桌子上，还是没忍住说了两句：“以后这种事情让找相关的部门去，不要再带给我。” “知道了，妈我先走了。” 张雅洁垮着俏脸应了声，招呼苏小美走人。 苏小美也嘟囔一声，起身闪人了。 “哎！” 李建梅叹口气，目送两闺女出门，就埋怨老张：“你说说你，两丫头难得回个家，你还啰嗦个没完没了的，也不怪两丫头要搬出去住，不想回这个家了。” 张振国沉声道：“规矩就是规矩，岂能轻易破坏。” 李建梅不干了：“好你个张振国，天天在家里讲规矩，搞的好像你这厂长比老天爷还大似的，既然你的规矩那么大，那以后我也不回了，你一个人过去吧！” 张振国黑了脸，一家子女人没有一个省心的。 小的不懂事就罢了，老的也无理取闹。 咱当个厂长容易嘛！ 第十三章 创造惊喜 厂长和老婆闹别扭，这种事情不足为外人道。 张振国很不爽，他觉的自己没错，错的是老婆和两个丫头，这要换了是下属，早就一个大耳刮子甩过去了，奈何老婆闺女不能打，所以憋着火没处发。 连带着林河也被记在了小本本上。 不过临出门时，还是将那一沓图纸给带上了。 到办公室，先让人把技术科科长周秉光喊来。 “厂长您叫我？” 周秉光比较懵，猜不到厂长唤传自己干什么。 张振国指了指桌头：“有人画了一堆东西给我看，你拿去看看是什么。” “好的！” 周秉光答应了一声，拿图纸走人。 回办公室研究了下，顿时就惊讶。 虽然技术有限，但看图纸还是没问题的。 分明是一款摩托车发动机，不过好像没设计完。 周秉光不懂这玩意，除了能看出是一款摩托车发动机，其他也看不出个子丑寅卯，打了一圈电话，打听到铸造分厂有个懂行的模具工人，于是请过来看看。 “真的假的，9.2KW，开国际玩笑呢吧？” 模具工人只看几页，就瞪大眼睛，一脸难以置信。 周秉光问：“怎么了，有问题吗？” “当然有问题。” 模具工人问道：“领导，这图哪来的？” 周秉光道：“厂长给的，有什么问题？” 模具工人显然是个摩托车发烧友，给周秉光科谱：“当然有问题了，那些生产摩托的厂子都是组装厂，嘉陵到是仿制了一款鬼子的50cc小发动机，但其他全是买的鬼子的配件组装的，还没听说过哪家厂子能造大排量摩托发动机呢，厂长这图是从哪来的，难道从鬼子那买的？可不像啊，明明是手画的，而且图也不全，好多性能参数都没有。” 周秉光问：“还有问题吗？” “当然有！” 模具工人指着纸上的参数道：“设计功率9.2KW，领导知道这个啥意思吗？” 周秉光黑着脸：“不知道。” 模具工人也不在意，咧着大嘴继续给他科谱：“功率就是动力，我这么给你说吧，进口的雅马哈劲豹150那车的功率也才7.3KW，这不是扯蛋嘛！” 周秉光问：“你是说这设计图不靠谱？” 模具工人有点迟疑：“我懂的也不多，不太清楚。” 周秉光脸更黑，废话了半天听了个寂寞。 把铸模工撵走，思索了一下，又给几个同行打电话打听了一番，到是有真懂行的，奈何远水难解近渴，又想了半天，还是准备先给厂长汇报一下情况再说。 拿着图去了厂长办公室，敲门进去汇报了下初步情况。 张振国挺惊讶：“真是摩托车发动机？” “是的！” 周秉光点着头，心里还琢磨厂长哪来的这东西。 张振国问：“靠不靠谱？” “这个……” 周秉光道：“咱们厂里没有懂发动机设计的，暂时没法确定这设计图纸是否科学，我联系了几个懂设计的，下午把人请过来看一下才能知道。” 张振国道：“图是机加分厂林河画的，你跟他联系确认下。” “好的！” 周秉光答应了一声，心里着实纳闷。 他知道机加分厂的林河，前阵子仅有的那台数控车床换了，听说就是那小子找到了故障才修好的，后来一台数控铣床出了问题，也是那小子修的。 可问题是，会修数控设备和会设计发动机没有关系啊！ 他虽然是外行，但也知道设计一款发动机难度有多大。 带着这个疑问，回到办公室给机加分厂打电话。 …… 金工车间。 今天没什么事，老油条们都在摸鱼。 林河左右没事，自己动手加工了一个齿轮。 正检查手艺呢，车间办事员赵玉萍跑过来喊人：“林河，领导喊你呢！” 林河放下工件，问：“有事吗？” 赵玉萍道：“不知道，反正领导叫你过去，你快点！” 林河无奈，只好去见领导。 等见着王明华，第一句话就是：“听说你设计了一款摩托车的发动机？” 林河也不意外，点了点头：“是的！” 王明华上下打量他，眼神比哥伦布发现新大陆还要夸张，仿佛刚刚认识他似的：“真的假的，设计一款摩托车发动机可比你修个数控机床难度大的多了。” 林河确实：“真的。” 王明华啧啧啧：“你小子可真能创造惊喜！” 林河问道：“主任叫我有事吗？” 王明华道：“技术科的周科长让你去一趟，你先过去吧！” 林河答应一声，先王红军报告了下。 王红军差点把眼珠子瞪出来：“你还会设计摩托发动机？” 林河点头，很有些宠辱不惊：“会一点点！” 王红军无语了半晌，才摆了摆手：“那你去吧！” 林河也没忘了给朱平说了声，才离开车间。 到了门口，苏小美早不见了。 分厂有办公区，苏小美就上下班的时候在二车间门口负责翻牌子。 日常上班在分厂办公区。 林河出了厂区，也不回宿舍换衣服了，直接去行政区。 厂部机关是一栋四层办公楼，六十年代的杰作，修修补补用了快三十年，外面看上去有点破，里面却不差，铺着水磨石地板，比水泥地强的多了。 一楼是办公室人事部等客流量大，业务比较多的部门。 技术科在三楼，平时少有人光顾，相对很安静。 林河第一次来，找到挂着‘技术科科长’牌子的办公室敲门。 “进来！” 推门而入，周秉光坐在办公桌后面正在看图纸。 “领导叫我？” “你是林河？” “是的。” 周秉光就招手：“来来来，你给我说下这些图纸的情况。” 林河过去，问：“领导想问什么？” 周秉光问：“这款150cc的摩托车发动机真是你设计的？” 林河点头：“是我设计的？” “你一个人设计的？” “对。” “这怎么可能。” 周秉光道：“我问过人了，设计一款摩托车发动机要涉及到多个领域和学科，根本不是一个人可以完成的，需要团队的配合，你一个人怎么可能完成设计？” 林河不咸不淡：“这个好像不是重点吧？” “……” 周秉光噎了下，打量他两眼，不得不咽下这口气：“你这设计靠谱不？” 林河问道：“什么意思？” 周秉光想了想，不得不换个说法：“我是说你这设计科不科学？” 林河问道：“领导懂发动机设计不？” 周秉光黑着脸：“不懂！” 林河摊了摊手：“那就不太好说了。” 周秉光脸更黑：“怎么不好说？” 林河实话实说：“领导不懂发动机，我说我的设计没问题，你也不信。” 周秉光嗯了声，这的确是个问题。 早知道先不叫这小子了。 还是得请外援…… 周秉光道：“你先回去吧，回头有事再叫你。” 林河也不废话，麻溜的闪人。 回到车间，又被分厂厂长李国平叫过去问话，然后几个分厂的副厂长，等全部应付完已经过了十一点，路过财务室时瞅了眼，里面就苏小美一个，另一位老大姐不在。 于是进去讨杯水喝。 苏小美挺意外：“你来分厂干嘛？” 林河一脸晦气：“领导问发动机的事。” 苏小美惊讶了：“分厂领导知道了啊？” 林河点头：“你爸把图纸给了技术科，周秉光叫我去问情况，全都知道了。” 苏小美抱怨道：“我爸就是个老古板，昨天我们把图纸给他，还被他批评了一顿。” 林河问道：“为啥批评你们？” 苏小美道：“他不让我们在家里讨论工作，也不准别人找我们让他走后门。” 林河批判了下：“你爸有点不讲理了，有权不用，过期作废，别的人都在捞好处，就他高风亮节，连自己女儿都不照顾，太不合格了，等他老了你俩不给他养老。” 苏小美白了他一眼：“尽瞎说。” 林河左右瞅瞅：“给我倒杯水喝，渴死了。” 苏小美哦了声，起身拿杯子给他倒了杯水。 喝了口水，另一位老大姐回来了。 林河就没多待，回车间去了。 到了车间，又被王明华叫去问了半天。 出来又被同事们逮着问，林河口水都快说干了。 朱平私下专授经验：“你有本事设计摩托车发动机，在咱们厂子有点屈才了，你设计的那款摩托车发动机要没问题，就不应该直接拿出来，应该跟厂子谈条件的。” 林河笑道：“师傅放心，我又不傻，肯定不会白送给厂子，我不拿出来，直接跟厂里谈条件也没人相信我，只有技术科验证了设计的可行性，我才能提条件。” 朱平问道：“你图纸都交出去了怎么要好处？” 林河一点都不担心，道：“造发动机没有那么简单，不然嘉陵那样的大厂就不会和小鬼子合作了，图纸上只有一部分设计参数，光靠那些图纸想造出发动机就是做梦，而且就算我提供参数，没有我的指点，他们想照着图纸造出发动机也没可能。” 朱平恍然：“那就最好。” …… 第十四章 不跟老东西一般见识 下午，林河刚到车间，就被叫去了技术科。 到技术科，发现多了几个人。 据周秉光介绍，是他请来的工程师，真正懂行的。 其中一个还留过洋，对燃油发动机有研究。 几人把设计图铺开，一边研究一边问他设计思路。 一个眼镜男问：“为什么没有线性参数？” 林河指指脑袋：“在我脑子里。” 眼镜皱眉：“为什么不标出来？” 林河眼神像看傻子：“把底牌全交出去，我拿什么跟厂里谈条件？” 大伙一愣，一脸的不可思议。 周秉光瞪着眼睛叫起来：“你还想跟厂里谈条件？” 林河看他也像傻子：“我不能跟厂里谈条件？” 周秉光难以置信道：“厂里给你发工资，你还敢谈条件？” 林河问道：“厂里给我发多少工资？” 周秉光黑着脸：“我哪知道你工资多少！” 林河呵呵两声，懒的再解释。 周秉光虽然很不爽，却再没说什么。 他又不傻，脑子一转就反应过来了。 能设计一款大排量的摩托车发动机，换了自己也不会轻易拿出来。 研究了一下午，几个专业人士写写算算，好多地方搞不清楚，就问林河，几个专业人士很快得出结论：“你这设计思路和分明是铃木的那一套，你研究过铃木的发动机？” 林河也不隐瞒：“对！” 一个工程师问：“逆向研发？” 林河摇头：“不是。” “那你怎么证明这套设计的可行性？” “试制一台不就知道了。” 几个工程师商量了一下，继续验算。 一套设计是否科学正确，是否有可行性，需要从多个方面去验证。 但不是参与设计者，而且在缺乏许多关键核心参数的前提下，想验证设计方案的可行性并不容易，好多地方都要询问设计人员，这个过程不轻松。 可以确定的是，这套设计相当领先。 几个工程师很亢奋，一直研究到下午下班还没完。 周秉光让人送来了晚饭，就在办公室吃了点继续研究。 林河第一次享受到领导待遇，吃了一回盒饭。 研究到快十点，几个专业人士还有好几个关键的地方没有搞明白，最后给出建议，方案是否可行，试制出一台发动机就知道了，纸上得来终觉浅。 楼下，一辆老吉谱把人送走。 周秉光笑着拍了拍林河肩膀：“小林厉害，能独自设计出一款摩托车发动机，让你在基层干维修实在有点屈才，太浪费人才了。” 林河应付两句，回宿舍去了。 周秉光目送他离开，不由陷入沉思。 能当上技术科科长，就算是个水货，多少也有点墨水。 之前研究设计方案，林河表现出来的技术水准和宽广的知识面让他大为吃惊，一个人竟然能懂这么多领域，从机械设计到工程力学、冶金材料等等领域无所不通。 实在有点不可思议。 关键还特么是个刚毕业的大专生。 周秉光就觉的，对这样的妖孽还是客气一点好。 次日上午。 周秉光一上班，就去了厂长办公室汇报。 “这玩意能造出来？” 张振国听完专业人士的意见，拿过几张图纸上看下看，也没看出个子丑寅卯，只是习惯性觉的不靠谱，主要还是设计人员不是专家，而是个刚毕业的大专生。 周秉光道：“几位工程师给出的建议是试制一台看看。” 张振国拧着眉：“能制出来？” 周秉光可没这本事，他不敢瞒直，实话实说：“林河说能制出来。” “那小子有这本事？” 张振国很怀疑，这年头嘴上没毛办事不牢的小年轻多了去。 周秉光可不敢担保，只能装鸵鸟。 反正情况都反应上去了，等领导拿主意就好。 他只负责跑腿干活就行。 张振国沉思了一下，道：“你把那小子叫过来我问问。” 周秉光答应了一声，下去打电话。 于是，林河又被叫到厂长办公室。 张振国上下打量他，对林河还有印象，主要来源于前阵子修那台数控车床时，一干维修人员束手无策，找不出故障原因，还是这小子思路开阔想人所不敢想。 最终才找到了故障原因，修好了那台数控车床，避免了被鬼子宰一刀。 看着斯斯文文，不卑不亢的，像是个人才。 唯一不爽的是，献策不走正常程序走后门。 张振国扬了扬图纸：“你能制出摩托车发动机？” 林河点头：“是的。” 张振国沉声问：“要是制不出来呢？” 林河不紧不慢：“那我卷铺盖滚蛋！” “好。” 张振国是个雷厉风行的，当即吩咐周秉光：“打个报告上来，抓紧试制。” 周秉光忙应下，领着林河下去准备。 这事他搞不定，只能抓罪魁祸首搞。 回到办公室后，笑着对林河说：“这事全靠你了，怎么搞你说了算，我给你做好服务。” 林河也不客气：“领导先给我们分厂打个招呼吧！” 周秉光挺痛快，当即给李国平打个电话，说了厂长交待的事。 算是把人借调过来。 林河列了一张单子，给周秉光：“有些零部件我们自己就可以加工，不能加工的我已经列了单子，需要从外面采购，领导先看一下！” 周秉光接过来扫了几眼，当即表示怀疑：“连杆曲轴这些我们也能加工。” “可以！” 林河肯定：“设备我们都有，加工这些没问题。” 周秉光很怀疑：“材料强度、零件精度这些达不到吧？” “可以。” 林河信心十足：“材料强度可以通过调整和优化冶炼工艺进行提升，这方面我懂，零件精度可以通过调整机床实现，那些进口的机床精度都还不错，只要调整一下，加工出合格的零件还是没问题的，就算差一点影响也不大。” 周秉光看他好几眼，最终压下了心头的疑问。 把名单确认完，就亲自动手起草了一份报告。 关于试制150cc摩托车发动机的报告。 重要意义、组织架构、具体方案等等一大堆没用的废话过后，才是具体清单，根据林河给出的清单将所需的材料备件分成了两块，一部分自制。 另一部分需要采购，还得询价。 周秉光拿着报告去找设计科和采购科。 那些没法加工，需要采购的零部件得交给设备科和采购科去采购。 厂里的采购系统分两块，一部是是采购科在负责。 这块主要是大宗原材料之类。 另一块则是设备科，主要采购备品备件，这些东西专业性比较强，好多备品备件的型号和用途非专业人士很难搞清，一直都是设备科在负责采购。 消息传开，领导们纷纷打听。 谁特么敢乱放飞机，竟然要自制发动机！ 开什么宇宙玩笑呢！ 那玩意要那么容易制造，嘉陵何至于和鬼子合作。 众说纷纭之时，周秉光被陈副厂长叫过去问情况。 “有多少把握？” 陈副厂长听完汇报，沉吟着问道。 周秉光心里暗暗叫着苦，有些事下面的人不清楚，他这个中层怎么能不清楚，这锅可不能背，果断往外甩：“我也不太清楚，具体试制都是由林河拿主意，我就打个杂。” 陈副厂长追问：“你觉的有多少可能？” 周秉光苦着脸：“我真的不知道，要不我把林河叫来您问一下？” 陈副厂长皱了皱眉，挥了挥手让他滚蛋。 周秉光也不想多待，麻溜地闪人。 陈开军目送他出门，脸色才阴沉了下来。 随即冷笑：“想屁吃呢，发动机哪是那么好造的？不知道天高地厚。” …… 周秉光很头大，试制发动机的消息传开之后，领导们不知道咐情况，不好直接跑过去问厂长，都要叫他先问问情况，各个分厂的领导也跑来打听消息。 半天下来口水都说干了，也让林河真正的出了名。 领导都在私下议论…… 下午，设备科和采购科把价格报了过来。 周秉光惊奇的不行，一问才知道，原来清单上的备件都是市场上就能买到的，大部分规模型号市面上就有，个别没有的也打听到了价格，外贸公司能搞到。 有了报价，完整的方案就出来了。 只是看着试制成本，周秉光就直皱眉头。 采购的部件到不贵，不到一千块。 但自制的部件成本却很高，因为要采购不少物料。 竟然要五万块，不知道厂长会不会同意。 不过这好像不是自己需要考虑的。 周秉光知道厂长的作风，第一时间把方案报上去。 没忘了把林河叫上，免的厂长问到有些问题自己答不上来。 张振国看了后，同样很惊讶：“我们能自制连杆曲轴这些？” 问话的时候先看周秉光，随后目光移到林河身上。 林河点头：“能做。” 张振国问：“怎么自制？” 林河肯定：“有规格尺寸和参数，做出来并不难。” 张振国一脸不信任：“你哪来的自信？” 林河问道：“要不要立个军令状？” 周秉光张张嘴，佩服的五体投地。 敢跟厂长说这种话，怎一个牛B了得。 张振国打量林河好几眼，才挥了挥手：“军令状就算了，现在已经不兴这套，不过丑话说在前头，浪费这么多人力物力，你要制不出来，老子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林河那个无语，真想问一下：你想怎么让我吃不了兜着走？ 好歹是个厂长，这说话也太不讲究了！ 不过…… 看在两个姑娘的面子上，暂且先忍了。 不跟这老东西一般见识…… 第十五章 叫小姨都行 试制发动机不是说干就能干，特别是超过一半零部件要自制，光有图纸不行，还得有配套的工艺流程参数等等，不是照着图纸加工个零件就能用的。 林河花了三天时间，编制出了一整套工艺文件，从冶炼、建模、铸件到粗加工和精加工各个流程和环节都给出了具体要求和工艺参数，交给了周秉光。 周秉光报给了厂长。 张振国不喜欢拖拖拉拉，亲自召集管理层开会讨论。 中层以上全部出席，会议室满满当当坐了五十多人。 相关科室列席会议，林河同样被叫来，坐在最后面。 不少领导在打量他，这小子最近搞出的动静实在有点大。 那种感觉，就仿佛手下忽然出了个爱因斯坦。 厂办将工艺文件打印了好几十份，每人发了一份。 一干领导看的懵逼，有种小学生看微积分的感觉。 很难相信这玩意是一个人能搞出来的。 张振国坐在C位上，嗓门一如既往非常宏亮：“开个协调会，机加分厂的林河设计了一款摩托发动机，具体的试制方案也出来了，大家有什么问题都提出来。” 没人吭声，大家还在看工艺文件呢！ 陈副厂长翻翻文件，给设备科科长刘广平使了个眼色。 刘广平清了清嗓子，道：“我有一个疑问，这套设计方案的可行性怎么验证，如果无法确定设计方案的可行性，投入这么大的代价冒险是否值得？” 熔炼分厂厂长石建峰也是个大嗓门：“要是自己能造发动机，干嘛还要花钱去买，就你们之前出的那方案，我就觉的很不靠谱，现在都流行125，谁还买70那破烂货，人家都快淘汰掉的东西，一台70cc的发动机卖我们一千多，怎么都觉的我们像个冤大头。” 这话一出，不但陈副厂长皱眉，连张厂长都浓眉一拧。 之前讨论转产摩托车的方案时，不少人就有意见。 只不过厂领导统一思想，将不同意见给压了下去。 现在只不过是老调重弹。 刘广平道：“一台125要上万，进口的更是要好几万，咱们国家还是穷人多，能买的起125的有几个，一台70才五六千，在农村很受欢迎的。” “成本呢？” 石建峰不客气地道：“人家一台卖五六千还有的赚，我们卖多少才能不亏本？整车成本就得三千，给经销商得让多少利，没名没气的让的少了人家给不给我们卖？” 刘广平道：“这方面财务已经核算过了，肯定会有得赚！” 财务的不吭声。 生产科科长高平也开声：“我觉的刘科长把概念搞混了，试制发动机不等于冒险，不能把技术研究和创新跟冒险画等号，这不是一个概念，既然有更好的选择，投入一些成本进行研发和创新还是很有必要的，况且这个投入还在我们可承受的范围内。” 刘广平针锋相对道：“这不是技术创新，拿一套还没有经过可行性验证的方案去试制发动机，就是在冒险，我不是反对创新，而是反对这种毫不严谨的冒险。” 高平有点上火：“设备科想干什么，宁愿花高价去买人家淘汰掉的东西，也不肯往前迈一步，我现在疑你们采购备件时收了人家回扣，为然为什么要反对我们自制发动机。” 刘广平也火了：“你不要血口喷人。” 陈副厂长清清嗓子：“这像什么话，有意见提意见，高平你怎么能给人乱泼脏水。” 高平面无表情：“谁都知道自制发动机对我们只有好处没有坏处，五万块钱成本，这么点钱厂子不是拿不出来，为什么非要反对，给我个充分的理由。” 刘广平沉声道：“我说了这是不合理的冒险。” “够了！” 张振国沉着脸，一巴掌拍在桌子上。 咣的一声，茶杯里的水都晃了出来。 所有人心肝颤了下，再没人敢说话。 林河措不及防，也吓了一跳。 张厂长虎目生威地扫了一圈，目光最终落在了刘广平脸上：“今天召集开这个会目的是讨论我们能不能试制发动机，不是让你陈述你那可笑的理由的，满脑子的小圈圈，要你这个设备科长有什么用，给我滚到铸件分厂翻砂去，出去！” 刘广平愣住了，一脸的懵逼。 “出去！” 张振国沉着脸，又说了一声，直接撵人了。 刘广平铁青着脸想发作，可对上张厂长要吃人的目光，还是没那个胆子。 陈副厂长坐不住了：“这不合适吧，干部的任免怎么能不经过厂委会讨论……” 张振国更加不客气：“你不想干了也可以请调。” 陈副厂长顿时坐蜡，一张脸涨成了猪肝色。 全体中层干部都看着呢，这怎么下得来台。 可是…… 陈副厂长两眼冒火，却发作不得。 其他领导眼观鼻鼻观心，一个个仿佛老僧入定。 一把手的权威真不是随便挑衅的，不然怎么叫一把手。 民主决策什么的听听就好了，信了就真了。 后台再硬，也不能随便挑衅一把手的权威，这叫规矩。 随意破坏规矩，所有副职还不得天天造反？ 除非一把手想做死，犯了原则性错误或出现重大决策失误。 不然就是找不自在，被啪啪打脸。 林河坐在角落，他是唯一一个毫无压力的，一边打量着各位领导，一边心里啧啧，这么生动的现场直播当年可是没见过，没想到如今见到了。 张厂长真霸气，真不愧是一把手。 不过…… 这厂领导也太不团结了，连这种扩大会议都开的硝烟弥漫。 平时可想有多不和谐了。 不过能看到陈开军和刘广平吃瘪，心情还是挺愉快的。 这两货一个劲的阻挠试制发动机，综合刚才石建峰喷刘广平说的那些话，估计这两货手脚不干净，多半真的如高平所说，在采购过程中吃了回扣。 不然怎会千方百计阻挠。 毕竟傻子都能想的明白，试制发动机对厂子有好处的。 几万块的成本，风险实在可以忽略不计。 两千人的大厂，一年吃喝掉的都不止这点钱。 当年的有些事不太清楚，现在回头想想，老张估计被坑了，现在又要走一回老路，若非自己献上了发动机的设计图，摩托车项目依旧会成为老张的滑铁卢。 拼装的胜达70摩托车质量差外观差没人要，将厂子拖垮，最终不得不改制。 除了厂长，没人能背这个锅。 …… 刘广平被赶了出去。 会议继续，几个分厂领导提了不少问题。 张振国沉着脸，让林河回答。 林河一一解答，工艺上有难度的，也给出替代的方案。 厂子里有什么他很清楚，本来制定的方案和工艺文件就是结合了厂子实际的，有些设备需要临时改造，工艺文件没说清楚的，就现场作答，仿佛一部百科全书。 领导们越听越惊讶，这小子脑袋里到底装了多少东西。 张振国也惊讶，对试制发动机的信心莫名就强了不少。 会开了两个多小时结束，陈副厂长第一个离开会议室。 林河跟着周秉光去了技术科，现在暂时在技术科上班。 周秉光回到办公室，就火速起草了一份文件，《关于成立研制150nn燃油发动机领导小组的通知》，开篇陈述了研制150cc燃油发动机的重要意义，立足高远。 几段废话之后，才是正儿八经的内容。 成立组织架构，张厂长亲自担任组织，陈副厂长和郑副厂长担任副组长。 成员包括所有科室分厂的一把手。 领导小组办公室设在技术科，周秉光担任办公室主任。 林河作为真正的总指挥，也挂了个副主任的名头。 审核完毕，火速走流程下发。 与此同时，厂办还下了一份任免文件。 刘广平被免去设备科长职务，下发到铸造分厂去翻砂。 制氧分厂一位副厂长被提拔，担任设备科长。 张厂长没失言，直接将刘广平撸到底。 可以预见，老张不走人，刘广平这辈子估计没机会复起了。 晚上，张振国亲自召开协调会议，安排部署研制任务。 会开到快十点，才散会走人。 林河也参会了，明显感觉到不少人对他相当的不信任，包括周秉光，只不过结果没出来之前，没人会表现出来，如果不成功，他可能真会卷铺盖滚蛋。 其实无所谓了！ 重来一回，林河本来就没打算干多久。 只等掘到第一桶金，就打算出去单飞。 怎么可能当一辈子工人。 成不成功都无所谓。 成功了固然好，失败了也没什么。 换个地方，再找机会就行了。 夜色已深，昏黄的路灯之下树影娑婆。 林河沿着马路慢行，脑子里规划着要走的路。 经过一个路口，两个妹子从旁边道上走过来。 “咦！” 看到林河，两个妹子停下了。 苏小美招着手：“林河！” 林河扭头望去，很惊讶：“你们去哪了？” 苏小美道：“给朋友过了个生日，你又去加班了？” 林河揉着眉心：“可不，最近被你爸给剥削惨了。” 苏小美好奇问：“我爸怎么剥削你了？” 林河抱怨：“天天让我加班，还不给加班费，哪有这样子的，既要让马儿跑，还不给马儿吃好料，回头你可得替我讨个公道，给我要点加班费！” “这……” 苏小美挺踌躇：“他不听我的啊！” 张雅洁没好气：“你别听他胡说八道。” 林河叫屈：“我哪里胡说八道了，你爸让我加班总不是假的？” 张雅洁道：“那是你的工作，咋还赖我爸了？” 林河道理一堆一堆：“不是你爸催的那么紧，我怎么会加班？” 张雅洁不擅长争嘴，就把头一扬，辨子一甩，不理他了。 苏小美问：“你忙完没？” 林河摇头：“没有，明天开始试制发动机，有的忙了。” 苏小美好奇道：“真能造出来吗？” 林河自信满满：“当然，也不看看我是谁！” 苏小美连连点着头：“你真厉害！” 张雅洁哼了哼：“就会吹牛！” 林河问她：“我要真造出来咋办？” 张雅洁瞪着他：“你说。” 林河就说：“我也不要你承认我厉害，给我洗一个月衣服就行。” 张雅洁问：“你要是造不出来呢？” 林河两手一摊：“你说。” 张雅洁道：“造不出来你以后叫我姐。” 林河点头：“叫小姨都可以！” “呸呸呸，我可没你这么大的侄子！” 第十六章 明年买个桑塔纳 《崛起1993》第十六章 明年买个桑塔纳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十七章 肯定没想好事儿 “咦，这衣服谁设计的？” 裁缝店老板是个三十出头的大姐，看了两个姑娘带的设计稿后，很有点惊讶。 两姑娘瞅了瞅林河，还没说，大姐已经明白。 “这衣服你设计的？” 大姐打量林河，似乎有点不相信。 林河点头：“是我，你看这些衣服用什么面料做比较合适？” “我瞧瞧……” 大姐翻着图纸：“这衬衣收腰的，料子带点弹性比较好，用麻纱最合适，最近新出了一种很薄的麻纱料子，很适合做衬衣，诺，就这个，你看下！” 林河摸摸料子，漂白的，很有弹性。 也不知道好烂，就让两姑娘自己看。 “太薄了。” “还透光！” 两个妹子挑挑拣拣，一如大妈买菜，嫌这嫌那的。 墨迹了快一个小时，林河腿都站的麻了，才选好布料和样式，然后量了三围，林河不小心记下了，顺便也订做了一身衣服，买的衣服实在太不合身，无力吐槽。 最后算账，差三块一百，半个多月工资。 两姑娘嫌太贵，砍半天价砍不下来，就不想做了。 林河拍下张老头票：“找钱吧！” 大姐给找了三块钱，殷勤的送出门。 今天这单能赚不少…… 从裁缝店出来，两姑娘还埋怨林河人傻钱多。 吐槽一番，去人民广场。 这时候的天河，已经有了大城市的样子，人民广场周边的高楼不少，人来人往的，但汽车却不多，市民出行基本都骑自行车，但空气比二十年后要糟糕的多。 不少上了年纪的人，还穿着中山装，很有年代感。 林河觉的还是这年代好，虽然人也很多，但没有那种拥挤感。 不像二十年后，这座城市拥挤的让人想逃离。 张雅洁带了部相机，装胶片的那种。 这玩意可是稀罕货，等闲很难见到。 林河研究了下，牌子没有见过，柯达的胶片。 二十年后这玩意早被淘汰了，很有纪念意义。 站在人民广场的铜像前，两姑娘先合拍，然后分别和林河拍，胶片有限不敢浪费，不像数码相机，只管咔咔咔，最后三人合拍，林河叫了个小伙子帮忙。 他站中间，两姑娘站他两边。 咔嚓咔嚓，留下了一段记忆。 逛了一阵，找了个饭馆吃饭。 吃过午饭，又去逛商场。 两姑娘看中一款皮夹克，想让林河试穿。 林河赶紧拉走，免的一会下不来台。 离的远了，张雅洁才不满问：“你拉我干嘛？” 林河理由充分：“我从不穿动物皮！” 苏小美道：“皮夹克多好啊，好多人都穿呢！” 林河随口胡扯：“穿那玩意儿太SB，我绝对不穿。” 张雅洁翻白眼：“胡说八道。” 苏小美眨眨眼，她是个聪慧的姑娘，觉的有内涵。 找个机会跑回去问了下，暗暗咂舌，明白了林河为啥不试。 三个月工资不够买一件，贵到让人怀疑人生。 悄悄给妹妹说了下，张雅洁也咂舌。 逛了半天，最后两姑娘咬牙给林河买了一双皮鞋。 花了苏小美一个月工资。 林河给两姑娘买了几件衣服，大袋小袋两只手拎的满满的。 从商场出来时，腿都快断了。 时间还早，他想回，两姑娘不想回。 最后拎着大袋小袋，去了青山公园。 林河觉的好傻，早知道应该先去公园再逛商场的。 回到厂子，太阳已经落山了。 随便对付了顿晚饭，两姑娘就拎着大袋小袋回宿舍了。 林河回宿舍把东西放下，去澡堂子泡了个澡，血条就恢复的差不多了，年轻真好。眼看时间还早，又去了趟技术科，加了会班，快十一点才回宿舍。 过了两天，两姑娘把胶片洗出来了，几十张照片。 林河去看照片，第一次到女生宿舍串门。 前世今生，这绝对是第一次。 当年傻了巴唧，厂里上了近两年班恋爱都没谈过。 更别说去女生宿舍。 女生宿舍并不禁止男生进出，跟学校不一样，厂里可管不了职工的私事，别说跟女生搭伙做饭的，就是夜宿女生宿舍的都大有人在，这年代的女孩子是保守。 但不害臊的什么年代都大有人在。 林河上了三楼，数着门牌来到3016的门口敲门。 苏小美开的门，先把门拉开了一条小缝，大辫子苹果脸映入眼帘，姑娘还挺警惕，看到是林河后，才把门拉开，把他让进去，搞的林河疑神疑鬼，难道有其他男人来过？ 转了几个念头，将疑问压下，打量宿舍。 跟男生宿舍一个样，二十几平的小单间，不带卫生间。 第一感觉是亮，墙刷的很白，比男生宿舍亮多了。 窗户边摆了两张床，不是男生宿舍那种铁架子床，而是带床头的单人床，看着就比铁架子床高端大气，被子叠的整整齐齐的，左边的床上还放着个大布娃娃。 柜子也跟林河宿舍的不一样，两边各有一个木头衣柜。 看着很新，不知道是不是标配的。 更大的可能是后勤科长拍马屁给专门配的。 总之收拾的很有女生味，墙上还贴着好几张明星海报。 刘德华的居多，仅有的一张女明星的，赫然是李嘉欣。 两张床中间的暖气片前，摆了张桌子，放了两把椅子。 张雅洁坐在右边的床上，趴着桌子翻照片。 听到动静扭头观望，见林河进来，就打声招呼：“来啦！” 林河一边点头，一边走过去坐她旁边，脑袋凑了过去：“都洗出来了？” 张雅洁塞给他一沓照片：“都在这了。” 林河接过来翻了翻，拍的还算是清晰，用二十年后的审美看，就觉的很有年代感，特别是两姑娘的大辫子，虽然有点土，但却散发着一股这个年代特有的清新质朴。 看了看三人的合影，拍了七八张，都洗出来了。 自我感觉很帅，两个姑娘纯真中带着一点羞涩，画面在瞬间定格。 三十年后再看这些照片，想必一定会很有意义。 “你的表情不正经！” 苏小美坐在他旁边，凑着脑袋看照片。 看到三人的合影时，眨着大眼评论了一下。 林河嘴角抽抽：“我怎么不正经了？” 苏小美说：“你笑的不正经。” 张雅洁也点头：“肯定没想好事儿！” 林河仔细瞅瞅，笑容确实跟平时有点不太一样，回想了一下当时的心情，确实想了一些不该想的，但打死也不承认：“别胡说，可不能败坏我名声。” 苏小美撇撇嘴：“明明是你不正经！” 张雅洁也点头：“色眯眯的就不像个好人。” 林河脸皮抽搐，这属实有点冤枉人了！ 他是想了一些不该想的，但也不至于色眯眯啊！ 跟女人不能讲道理。 永远讲不通的。 林河没有纠结这个，一边翻照片一边说道：“这些照片可要好好珍藏，别弄丢了，等过上三十年，翻出来再看肯定很有意义。” 两姑娘瞟瞟他，怎么跟个老头子似的。 三十年后…… 谁脑袋抽抽了想那么远啊！ 苏小美两手撑床上，晃着脚子丫，问：“你咋不穿新皮鞋？” 林河随口胡说：“留着结婚的时候穿。” 两姑娘心里跳了跳，好在已经习惯了他时不时的雷人之词。 苏小美问：“你和谁结婚呢？” 林河左右瞅瞅，脸上的笑容意味深长。 两姑娘被他看的不自在，脸蛋慢慢就红了。 张雅洁下意识瞪他：“你看我干嘛？” 林河打个哈哈：“谁愿意给我生娃，我就和谁结婚。” “呸呸呸，不正经！” 两个姑娘大窘，张雅洁捶了他好几拳。 苏小美红着脸，羞的没脸见人的样子。 林河转移话题，起身打量着挂墙上的华仔，问：“你俩喜欢刘德华啊？” 两姑娘点着头，两眼小星星。 林河那个不爽：“嘴歪鼻子斜，还没我帅，你俩怎么会喜欢他？” 苏小美眨着眼，嘴上不说心思却写在脸上：你没人家帅。 张雅洁啧啧啧：“你可真自恋。” 林河很不满意：“难道我不帅？” 张雅洁白了他一眼，不好意思评价。 苏小美上下打量他，从头到脚仔细打量一番，中肯地评价：“还蛮帅吧，但肯定没刘德华帅，最多就比陈刚那个混蛋帅一点点。” 林河一脸伤心：“你这是什么眼神，刘德华哪里比我帅？” 苏小美扑哧笑出声：“那算你最帅行了吧！” 张雅洁嘴角翘了翘，想笑又忍住。 林河不太满意：“什么叫算我最帅，刘德华本来就没有我帅！” 苏小美连连点着头：“嗯嗯你最帅！” 张雅洁扭过头，肩膀一抽一抽的。 林河就很高兴，只当没看到张雅洁憋笑憋的辛苦，目光扫了扫，又打量起青春水嫩的李嘉欣，确实很漂亮，二十出头的年纪，和两姑娘一样，正是青春貌美时。 再瞅瞅两姑娘，觉的还是眼前人好看。 一个瓜子脸精致的像是件艺术品，美的非常有距离感。 非自信爆棚者没勇气追求。 一个笑容甜美，温婉动人，几乎要甜到人的心里。 即使不怎么会打扮，也比这些画中人好看。 等过几年，看谁比花娇…… 林河问道：“你俩谁喜欢李嘉欣啊？” 苏小美道：“我啊！” 林河问张雅洁：“你不喜欢吗？” 张雅洁说：“我不喜欢她，我喜欢周慧敏。” 林河：“……” 不科学啊，他觉的张雅洁应该喜欢李嘉欣才对，苏小美应该喜欢周慧敏。 怎么反了？ _________ 貌似要扑，老婆劝我，不行就切了专心打螺丝，可我还想再挣扎下.... 第十八章 真会说啊 又是一个清晨。 林河到技术科报到，发现大家都比较闲。 本来前阵子技术科忙的天昏地暗，厂子要转产摩托车，虽然按照原有的方案，部件什么的全靠买，自己生产的不到三成，但外型什么的还是要自己设计。 技术科一直在忙活，结果还没设计出来，林河就闹了妖蛾子。 本来设计的是70cc的小摩托车，现在要试制150cc的大排量发动机。 还设计个锤子。 要是能试制出150cc的发动机，之前的方案必然要被抛弃的。 可究竟能不能设计出来，谁也不敢保证。 所以技术科干脆躺平了，打算等等再看。 找周秉光报了个到，习惯性的开晨会讨论工作。 “设计还是要跟上！” 周科长也感觉到了近期部门的懈怠，敲了敲锤：“厂里已经下了决心，转产摩托车的计划不会变，现在按两手准备，70cc和150cc的都设计一套，哪个行到时就上哪个，不要等到憋不住了再脱裤子，干工作要干到前面，不能等着领导催……” 洋洋洒洒说了一堆，下面的人左耳朵进右耳朵出。 说的到挺简单！ 又不是写汇报材料，随便就能整出两套。 这可是设计摩托车，要讲究科学的，哪是那么好设计。 一套都够呛了，还两套！ 真的是领导动动嘴，下面的人跑断腿。 林河没有吭声，知道大伙都对他有意见。 原因也很简单，按部就班的工作因为他增加了不少工作量。 都是拿工资的，只关心工资发多少，什么时候发。 没人关心厂子要造什么样的摩托车，能不能卖的出去。 开过早会，林河继续下车间。 周秉光不想去，车间的环境太糟糕，去转上一圈回来，脸上都能沾一层煤灰，可他是摩托车发动机研制领导小组办公室的主任，负责具体协调工作的。 张厂长亲自盯着的项目，要是敢掉链子，估计得下车间去翻砂。 只能心情不太愉快地继续陪着林河去了车间。 林河知道他心情不畅快，也不理会。 只要工作上配合就行了，管他高不高兴，开心不开心。 等摩托车生产出来，他就要单飞了。 还用看这些领导的脸色？ 到熔炼分厂看了看，几个工人正在给中频熔炼炉修补外壳。 自己造零部件，离不开冶金和铸造，除非买铸件。但买来的没法用，只能自己搞，冶金材料有多难搞，懂的人都懂，二十年后被卡脖子的技术里，大半涉及材料领域。 这玩意很麻烦，不是想搞就能搞好。 就像炼钢，其实装备并不差，但高端钢材就是不如小鬼子。 很憋气却无可奈何。 原因比较复杂，想具体了解可联系作者，不浪费字数。 总之比较麻烦，材料问题不好解决。 林河最擅长的还是数控机械，冶金材料懂的不多，好在数据包里有相关技术资料，只要严格按照工艺操作应该能解决材料的问题。 熔炼是第一步，也是最关键的一环。 能不能炼出合格的材料，全在这关。 设备比较落后，厂里的熔炼设备大多是六十年代的中频感应炉，炉况都不太好，不少还是带病作业，正在检修的这台炉子是一台300KW的中频熔炼炉，容量只有500kg。 铸大件肯定不够的，好在摩托车上也没什么大件。 用这种小炉子最好，有助于控制试制成本。 就是老化比较严重，外壳已经有好几处被烧穿了，可见基层的有些单位平时不负责任到什么程度，正常维护检修保养的话，怎么可能会把炉壳烧穿。 里面还有耐火层呢！ 为了防止工人应付差事，林河在熔炼车间蹲点了一整天。 啥都没干，就盯着工人焊炉壳。 周秉光没那个耐心，待了一会就跑了。 下午干脆没来。 …… 村里有个姑娘叫小芳，长得好看又善良。 一双美丽的大眼睛，辫子粗又长。 …… 下班时间到了，广播又开始放歌。 年代感超强的小芳，今年火遍大街小巷。 林河离开车间，不紧不慢往外走。 路过热处理分厂碰到张雅洁，遂一起走。 张雅洁问：“你去哪了？” 林河答道：“熔炼分厂。” 张雅洁问：“干嘛去了？” 林河搓了搓脸：“还能干嘛，看着工人干活呗！” 张雅洁莫名挺担心：“你不会真能造出发动机来吧？” “不然呢！” 林河有点期待：“你等着给我洗衣服吧！” 张雅洁哼了哼：“我就不信你能造出来！” 林河微笑：“那你等着瞧吧！” 张雅洁白了他一眼，转移了话题：“衣服好了，一会去取！” 林河喔了一声：“你俩去吧，我晚上还得加班！” 张雅洁好奇问：“你加班干嘛呢，晚上还有活？” 林河碎碎念道：“我得把摩托车设计出来，不然指望技术科那帮人，还不知道会设计出个什么玩意儿，拼装个样子货很简单，但长久不了。” 张雅洁问：“设计摩托车很难吗？” “当然！” 林河给她科谱：“别看摩托车和自行车一个样，一副架子两个轱辘，没什么难度，如果只是造个能跑的玩具那简单，随便买点零配件拼装就行了，但要造好却很难，要考虑的因素很多，车架的容纳空间、重心、平衡、动力、风阻等都要考虑。” 张雅洁哦了声，对这些东西实在没兴趣，又转移话题：“你要跟我爸谈什么生意？” 林河就卖关子：“到时你就知道了。” 张雅洁白了他一眼：“德性！” 走到机加分厂，又跟苏小美会合。 出厂后两姑娘回宿舍换衣服，饭也不吃了直奔解放路。 林河吃过晚饭，去了技术科加班。 两姑娘到了商贸街，从裁缝店将订做的衣服取上，回到厂子时天已经黑透了，在周家馆子对付了一顿，就回宿舍试衣服，全部试穿一遍，每人换了身新衣服。 然后拎个袋子去行政楼，给林河送衣服。 楼道里静悄悄，三楼只有一间办公室亮着灯，门也开着的。 两姑娘拎着袋子走过去，在门口一瞅，就看到林河正坐在电脑前忙活。 林河闻声扭头，眼睛亮起来：“你俩回来了？” “是啊！” 两姑娘答应着，拎着袋子走进去。 林河转过身子上下打量，苏小美穿着短袖和裙子，脚上是一双白色的软底鞋，收腰的短袖将纤细的腰身完美的展现出来，勾勒出一副美妙的曲线。 张雅洁则穿着衬衣长裤，脚上一双黑皮鞋。 同样是瘦身的，将她修长苗条的身材完美展现了出来，比之前那水桶一样的衣服裤子好看的多了，难得地是两人都换了发型，张雅洁扎了个马尾，苏小美则是披着长发。 “这就对了嘛！” 林河一边打量，一边评价着：“现在多美！” 张雅洁被他看的浑身不自在：“喂，你不要盯着我看！” 林河问她：“不让我看那你让谁看？” 张雅洁哼哼哼：“就不让你看！” 不让我看你换衣服干嘛…… 林河腹诽，但也不说破。 苏小美把袋子放桌子上：“你的衣服给你拿上了。” 林河拿出来看了看，又装回去：“你俩自己坐吧，我还得干会活。” 两姑娘凑过来看他忙活，一看顿时好奇。 张雅洁问：“你能看懂英文啊？” 林河一脸淡定：“我精通十八国语言，这有什么奇怪的？” “吹牛！” 张雅洁不相信，这牛吹的属实有点离谱。 林河来了兴趣：“打赌？” 张雅洁问：“你想赌啥？” 林河扭头看他：“我要赢了，你答应我一个要求。” 张雅洁问：“什么要求？” 林河笑容莫名：“我现在没想到，等我想到再说。” 张雅洁瞪了他一眼：“那怎么行，万一到时你让我跳楼咋办。” 林河张了张嘴，这姑娘脑回路还真清奇，道：“肯定不会让你跳楼。” 张雅洁不上当：“不行，你先说清楚。” “那算了！” 林河不想赌了，问：“你俩会英语不？” 苏小美道：“会啊！” 林河又问：“能用口语交流？” “呃！” 苏小美吱唔道：“就认识些单词。” 林河那个无语，这也叫会？ 张雅洁问：“你能吗？” 林河说道：“咱们用英语交流下？” 两个姑娘眼神躲闪，一副没信心的样子。 林河就道：“英语还是要学习的，不能毕业了就还给老师，没事的时候练练口语，能用英语跟人交流，以后出了国也不至于被人给卖了。” 苏小美不以为然道：“哪有机会出国。” 林河笑道：“怎么没机会，科技发展这么快，国与国之间的距离也正在缩小，坐飞机也就二十几个小时的事情，年代不一样了，咱们得做好面向世界的准备。” 两个姑娘看不了那么远，但听了这话都有种深谋远虑的感觉，莫名有种光环，这就是这个男银最吸引人的地方，时不时就会冒出些与别人不一样的观点或者新词。 苏小美好奇道：“你说几句英语让咱们听听。” 林河叽哩呱啦说了一顿，两姑娘就听懵了。 真会说啊！ _______ 感谢投票的小伙伴们，也感谢大家的鼓励，是你们给了我信心。。 第十九章 指点江山 又是一个上午。 林河和周秉光先去热处理分厂看了看热处理炉的改造情况，然后去铸造分厂看模具工人照着图纸建模，周秉光算半个行家，还现场指导了一下几位建模老师傅的工作。 几个老师傅不耐烦，但却不好怼他。 林河就很聪明，没有指手划脚。 胜达是铸造厂，最不缺的就是手艺精湛的模具工人。 铸造分厂几百号人，模具工、配砂工、造型工等时间短的也干了十年，时间长的更是有干了超过二十年的，手艺比周秉光这位只会说不会做的嘴炮强出十八条街。 用不着他担心。 最多监督一下工艺过程就完事了。 过了一个星期，稀土原料试剂什么的先采购到位了。 熔炼分厂备好炉料，就等开炉化钢。 老张莅临熔炼分厂，亲自在熔炼分厂的小会议室召开了开炉动员会议。 参会的除了厂领导，还有一干分厂领导、机关科室负责人、生产一线班组长等等，甚至还有两个炉前工也被叫过来开会，坐在角落大气不敢出。 老张讲话，然后其他厂领导也先后发言。 这些领导懂个球的冶金。 说了一通废话，最后让林河这个实际上的总指挥讲。 林河毫不怯场，扬了扬手里的化验单子，直指挑刺说问题：“根据化验结果显示，采购科采购的原料有些问题，先说20渗碳钢，C0只有1.6，达不到下限标准1.8，P>0.32，也超标了，40Cr的σs/MPa不到785，Aku2/J才45……” 采购科长脸色越来越黑，这扯犊子玩意。 一点面子不给。 市场上的原料就是这样，这也能怪自己？ 林河不打草稿，看着化验报告随口指出了采购回来的原料的一堆问题。 一干领导听的脸色各异，纷纷侧目。 有惊异这小子基础扎实，懂的东西真多，也有惊讶这小子心理素质好，当着这么多领导的面竟然毫不怯场，根本不给采购科面子的，更有抱着看戏心态看好戏的。 张振国听完就看向采购科长：“干什么吃的？” 采购科长也挺委屈：“这已经是能采购到的最好的原料了。” 张振国到没再训他，这确实是实情，他也心里有数，冶金原料这种东西水比较深，哪有那么分毫不差样样都达标的，就看林河：“能不能用？” 林河平静地道：“能用，咱们只是试制，要求不需要太高，不过工业产品要想质量过硬就必须做到各个环节都精益求精，鬼子的发动机为什么二十年不用动一个螺丝，加工和装配工艺固然很重要，材料才是最关键的，这点想必各位领导心里都有数。” 领导们都点头，知道是事实。 张振国嗯了声，道：“先试制出来看看再说。” 林河说好，就开始安排任务。 其实没啥好安排的，怎么化钢熔炼不需要他多说。 基层这些人干了几十年，个个都是能手。 他只是讲了讲工艺和过程的控制，这些东西都写在工艺文件里，熔炼分厂的人早就研究了好多遍，现在只不过是再梳理一遍，顺便强调一下工艺和过程控制的重要性。 工艺控制的重要性不用多说，但凡懂点皮毛的都知道。 用同样的原料，两拨不同的人熔铸出来的材料性能都未必相同。 张振国搞了十多年铸造，怎么能不明白这点，于是林河讲完后，又强调了一番：“听到没有，这次开炉化钢必须要按照工艺文件的要求严格执行操作规程，不得胡乱执行！” 大伙自然纷纷附合，谁敢唱反调？ 会议开完，开炉化钢就正式开始。 一干人移驾到现场，二十多号人站一边看着工人干活。 石建峰也站在一边，没越级指挥。 车间主任同样站在一边，不敢瞎指挥。 现场已经打扫干净，严格按照工艺文件的要求进行了处理。 连地面都洒上了水，确实熔炼出钢时不冒灰尘。 一位二十来岁的班组长带着几个工作，开始熔炼化钢前的检查工作。 林河问了一句：“烘炉多长时间？” 班组长道：“两小时了。” 林河点了点头，再次强调了一遍：“新炉开炉，要严格按照烘烤工艺的要求进行，炉衬烘烤时间必须要大于两小时，只能多，不能少，这不只是为了避免降低炉衬寿命，也是为了保证化钢冶炼过程稳定，你们之前的操作规程应该也有要求吧？” 班组长点点头，有点不耐烦，但不敢怼他。 领导们都在一边看着呢！ 这是基本操作，谁还不知道，哪用你废话！ 班组长腹诽着，带着工人们仔细检查一遍。 确保没有问题，才指挥工人们将分割好的炉料上称。 林河扫了一眼，又开始指点江山，这种机会可不多，指着大称对领导们说：“这个称也得换，最好换电子计量称，这种大称精度没办法保证，有时候差个一两斤都看不出来，可在冶金工业中差之毫厘则谬以千里，合金多加半两铸材的性能都会不同，更别说一两斤。” 领导们挺不爽，大家干了几十年，这点浅显的道理岂能不明白。 还用你个毛都没长全的毛头小子说教？ 但领导们虚怀若谷，决定暂时不跟他计较。 要是发动机试制不出来，到时一并算总账。 张厂长也不爽，但好歹是一把手，容人之量还是不缺的，只要说到点上，张大长厂还是能虚心接受的，于是扫了一眼新任的设备科长：“回头马上换掉。” 设备科长还能说啥，只能答应了一声。 “现在装料吗？” 班组长称好了炉料，没敢直接装进去，请示了一下。 林河当仁不让，也不请示领导们，直接就发号施令：“装吧！” 班组长又瞅瞅领导，旁边的车间主任脸就黑了。 看老子干什么，没看到这里一堆领导，哪有老子发号施令的份。 张厂长哼了声：“装！” 班长组忙答应一声，带着工人用吊盘将炉料装进去。 装料也有讲究，长料、大块料必须要竖起装入炉内，不能平铺加入造成搭桥现象，管状废钢加入炉内，管子上口应朝着出钢方向，不允许朝着有人操作的方向等等。 炉料是分割切好的，装料不麻烦。 工人们很快就装好，再次请示过后才启动加热。 下面的过程比较长，厂领导不可能一直等下去，交待几句就离开了。 分厂领导把厂领导送走，又回来现场盯着。 试机发动机是当前头等大事，不管怎么说，态度上必须要重视起来。 要是厂领导觉的自己不重视，挨顿训都是轻的。 分厂领导们奋斗几十年，这些道理还是明白的。 可班组长压力却有点大，但还不敢说。 只能小心翼翼，尽量不出错。 这台中频炉太老了，逆变可控器烧硅有些严重，电容器也出现了鼓肚的现象，之前已经全部大修过了，但出炉时间却没办法缩短，差不多要两小时。 林河和分厂领导聊了没几句，就没啥可聊的了。 等到炉料化开，班组长再次请示：“现在要取样吗？” 分厂领导都看林河，显然不打算发号施令。 林河可不敢瞎指挥，理论上的东西他逼逼两句还没问题，可这种实践操作不是他能瞎指挥的，什么时候取样合适要根据炉料熔炼情况来定，这方面一线的班组长是最专业的。 外行可以领导内行，但不代表可以瞎指挥。 林河很是客气：“你觉的能取就取，这方面你是专业的，不用问我。” 班组长挺意外，考虑了一下，决定再等等。 观察了好一阵，直到觉的能取样了，才让人上前取样。 取出的样被化验人员带走了。 大家继续等待。 林河不时看看炉腔，中频炉炼钢属于落后工艺，追求效率的都用转炉炼钢了，也就铸造厂还用这种六十年代的小中频炉来熔炼，优点不说，缺点很明显。 熔炼的钢铁液晶核数量少，过冷度和发生白口倾向大。 石墨形态也不稳定， D型、E型石墨多，A型石墨少，珠光体含量少。 铸件内应力和裂纹倾向大等等一堆缺点。 等了半个小时，化验结果出来了。 林河拿着化验报告扫了几眼，磷没有超标，就先松了口气。 硫超了还能想办法脱硫，磷超标就只能分炉处理，这玩意最麻烦。 没超就好。 又看了看其他化学成分，和之前的化验结果有点出入，这也属于正常情况，现场计算了一阵，然后才交待候在一旁的合金工：“加三斤生铁，半斤硅铁和六两锰合金。” 合金工答应了一声，忙过去称料。 按量称足，又请示：“现在加吗？” 林河扫了几眼，有点不放心：“这称称的准吗？” 合金工道：“没有问题，我天天称料，称不准我能感觉到。” “那加吧！” 林河有点无奈，这个他到不怀疑。 称东西称久了，确实能练出这种技能。 可问题是，是个人都会出错，小规模试验还好。 大规模的工业生产，要是还靠一双手去称量那就是扯蛋。 可现在没有更精确的电子称，也只能将就。 熔炼时间比较漫长，分厂领导和车间领导们已经等麻了。 林河也站的腿麻了，不得不到处走动活动筋骨。 看着工人扒渣放渣，也不乱指挥。 1小时53分时，班组长觉的可以出钢，又请示一遍得到确认后，才开始出炉。 通红的钢水被装进钢包，运去了铸造分厂进行浇铸。 林河马不停蹄，又跟着去了铸造分厂。 第二十章 真成了 通红的钢液被注入砂模，将工人的脸烤的通红。 离的稍微近些，林河都觉的脸上火辣辣的。 传统砂型铸造，看着就落伍，生产效率比较低，且容易产生夹砂、气孔等等缺陷，对工艺控制的要求很高，一个环节把关不严，铸件就成废品。 林河看着工人浇铸、落砂取出铸件。 毛坯铸件，看着是真毛。 第一批浇铸了连杆和曲轴两个部件，发动机的各个零部件用的材料都不相同，连杆和曲轴能用同一种材料铸造，就一并浇铸了出来，剩下的还要重新熔炼金属。 铸件送去检验，合格率还不错，两个部件每个浇铸了十件，只出现三个废品，两个曲轴一个连杆，其他都合格，铸造分厂的这些老师傅手艺确实不烂。 都是宝贝疙瘩，可惜后继无人。 这活又苦又脏又累，现在的年轻人没几个愿意学的。 合格铸件被送去热处理分厂进行热处理，林河又跟了过去。 这道工艺十分关键，差距和国外先进同行也比较大，试制发动机的一半成本都花在了热处理设备的改造上，但也只是小改小革，稍微大点的改造就不是几万块能挡住的。 热处理多重要，但凡看过几本工业文的都知道。 热处理的工序很多，处理流程也不一样。 毛坯铸件要先退火，然后送到机加分厂的磨工车间进行粗加工，完了要进行调质，然后半精加工，然后是半精加工，然后还要淬火、渗氮、渗碳等，完了还要研磨等等。 不同工件，热处理和加工的流程顺序也不一样。 实在有点复杂，费时并且费力。 大批量的连续生产还好，这种少量的试制属实浪费成本。 分厂车间也有意见，一次就能完事，非要来回折腾。 不是不懂工艺的重要性，而是都怕麻烦。 林河跟着铸件转悠，在各个分厂来回蹿。 在铸造分厂看一会，又马不停蹄的跑去了熔炼分厂，盯着熔炼第二炉铁，这一炉是浇铸发动机缸体和曲轴箱体的铸铁液，配料冶炼工艺和之前的钢不一样。 周秉光早就不堪劳苦找个借口溜了，下午来转了一圈就又闪了。 若非张厂长在关注，下午都不会来。 一直忙到下午下班，第一批铸件也没处理完。 晚上和朱平出去了一趟，赚了几百块辛苦钱。 第二天又忙了一天，第一批工件的成品才算是加工出来。 拿着一件半成品的曲轴，林河满满的成就感。 虽然不是自己亲手做的，但却是他亲自设计，并且督造完成的。 曲轴打磨的很光滑，跟镜子一样，仿佛一件艺术品。 加工这玩意要专用车床，厂里没有专门加工曲轴的车床，这件试制品是金工一车间的老师傅孙玉宝手工打磨的，效率跟机器没法比，还要几天才能打磨个差不多。 这是真正的手艺活，不是一般人能干的。 林河到是也会，但手艺不如这些老师傅。 过了两天，曲轴打磨成品了。 林河亲自动手检查，精度没问题，数据正常。 锥度值没问题，径向间隙符合参数范围。 全部检查一遍，彻底放了心。 “孙师傅厉害！” 林河给老头竖个大拇指，佩服是发自内心的。 老头还挺得瑟：“这算什么，小车的曲轴我都磨过，这只能算小意思。” 林河捧了几句，把老头哄的高高兴兴的。 厂里有这手艺的人不多，但三五个还是有的。 朱平也是其一。 都是宝贝疙瘩，就不知道再过十年还能剩下几个。 又过一个星期，设备科和采购科陆续将物资备件采购齐全，需要自制的备件也陆续加工出来，一堆大大小小的部件分门别类放在早就清空的临时组装车间内。 超过一半的自制件，齿轮轴套壳体什么的都自己加工。 管件、垫片、油泵化油器这些自己加工不了的都是采购的。 有些买不到的，也委托小工厂做出来了。 只要曲轴连杆缸体活塞这些核心零部件能自己做，剩下的都不是大问题。 正式组装这天，厂领导全来了，亲临现场指导发动机的组装工作。 分厂领导车间领导也围了一圈，一个个神情各异。 老实话说，刚开始时没人会认为林河这个嘴上没毛的小年轻真能制出摩托发动机，对那套设计方案和工艺文件也是抱着怀疑的态度，只不过没人说出来罢了。 不少人等着看笑话。 可等看着一个个零件加工出来，认知又在不知不觉转变。 眼下所有零部件都齐备，除了极个别人，大多数人竟然隐隐期待起来。 费了这么大劲，参与了试制工作的分厂车间没人想做无用功。 要是真的试制成功，这对厂子的意义将是重大的。 就像第一次讨论会上熔炼分厂厂长石建峰所说的那样，能自己造出更好的发动机，干嘛花高价买别人淘汰掉的东西，厂子虽然问题挺多，但盼着厂子好的人依旧还是大多数。 毕竟厂子是大家的饭碗。 万事齐备。 林河亲自动手组装，两个摩托车发烧友给打下手。 把箱体固定在早就做好的架子上，先装连杆曲轴，然后箱体加热，再装轴承，一边装还一边给两个发烧友讲解，为什么装轴承要对箱体进行加热。 一干领导嘴上不说，心里却暗暗点头。 工业生产就得有这种严谨的态度。 单缸风冷机子，没那么复杂，组织说简单也简单，说难也难，专业流水线上的工人可能十几分钟就能组装一台，不熟悉的人几个小时也未必能组装起来。 林河装过，但时间长了手生。 而且没装过这个型号的，所以比较慢。 花了一个小时，才把这台简易的150cc摩托车发动机装起来。 厂领导和分厂车间领导这次都没有走，观看全过程。 组装完毕，接下来开始检测。 首先检查气门间隙，然后火花塞，电极间隙0.8没问题，然后测压缩比配气系统，发现配气凸轮轴安装时错了一个齿位，拆开重装校正又花了大半个小时。 最后全部检查完毕，重新加注油料才算搞定。 “好了！” 林河摘掉手套，擦了擦额头。 好久没这么认真卖力了，还真有点累。 领导们比他还要累，站了两小时，腿都麻了。 但没人走。 听到他说好了，全都暗暗松口气。 不少领导莫名精神一振，期待感更强。 只有个别几位脸色晦暗不明。 “打火试试看！” 张振国也不淡定了，连忙下达了指示。 所有人都看着林河，万里长征都走过来了，就差最后一步。 成功还是失败，就在此一举。 成了开会庆祝，不成…… 秋后算账！ 林河其实心里没底，他只是照着图纸造了台发动机，能不能打着火，他也不知道，但脸上很镇定，一点都不慌，技术资料都是成套的，就算过程不是那么严谨也没有大问题。 最多性能差点，应该不至于打不着火。 转了几个念头，一脚踩下启动杆。 用力有点过猛，差点打到脚。 “突突突……” 发动机运行的突突声响起后，林河暗暗松口气。 成了！ 总算没出问题。 围观的领导们同样精神大振，听着没有经过消音器处理的突突声响，忽然就觉的这声音竟是如此美妙，一点都不觉的噪音刺耳了，期待感达成的感觉实在太美妙了。 即使闻着排出来的尾气，也不觉的刺鼻了。 反而有种很香甜的感觉。 “太好了！” 有人忍不住脱口喊了声，领导们瞬间议论起来。 “真成了。” “这小子到没吹牛。” “真不敢相信，我们竟然造出了摩托车发动机。” “自己能造更好的，脑子被门夹了才花高价买人家淘汰掉的破玩意。” 大家议论纷纷，陈副厂长脸上的笑容却很勉强。 此时此刻，就算平时对厂子死活不怎么关心的人也都被感染。 全都振奋起来！ 这是能载入厂子史册的一笔。 大家作为参与者和见证者怎能不与有荣焉。 就连一些对林河之前来回折腾很不爽的分厂和车间领导，心里的怨气都散了。 至于秋后算账…… 在突突声响起的瞬间就不存在了。 “好小子！” 张厂长用力拍了拍林河肩膀，没吝啬赞赏：“真是个人才。” 林河却顾不上高兴，呲牙咧嘴一肚子怨念。 特么的这是锤子还是手，快五十岁的老头了怎么还这么大手劲。 肩膀差点脱舀。 还有…… 口头表扬有个鸟用，谁稀罕这个！ 来点实际的啊！ “走，回去开个会！” 领导们议论了一阵，张振国招呼一声，厂领导回去开会。 分厂领导继续留在现场，围观厂子制造的第一台摩托车发动机。 这可是要放进厂子博物馆的，怎能不好好看看。 林河拉动油门，突突声瞬间大了起来。 就是有种不太有力量的感觉。 领导们去开决策会议了，应该很快就会有决断。 林河转着念头，琢磨了一阵，一回头看到苏小美在人群后面探头探脑。 见他望了过去，这姑娘还冲他竖起大拇指。 林河意外了下，随即就释然。 这里是机加分厂的地盘，苏小美跑过来看热闹并不稀奇。 第二十一章 争斗 行政楼会议室。 七位厂领导关着门开小会。 张厂长精神奕奕的发言：“发动机成功试制出来了，大家都说说，这摩托车到底应该怎么造，是我们自己造，还是买人家的东西来组装？” “当然自己造。” 生产副厂长郑同第一个发言：“70cc的小摩托都快被淘汰了，自己能造大排量的，我想不出还有什么理由要花高价买人家快要淘汰的东西。” 其他领导纷纷附合，局势直接一边倒。 就算有人不想赞同，这个时候也绝不敢唱反调。 自己能造出更好的，还要花高价去买人家快要淘汰的东西？ 这说不过去啊！ 大势之下，就连陈副厂长也不得不笑容勉强的表示了赞同。 张振国拍板道：“那好，尽快形成决议报上去！” 列席会议的办公室主任连忙答应一声。 张振国又问了一声：“还有没有要补充的？” 陈副厂长最后挣扎：“我有一个建议，发动机虽然制出来了，但性能究竟怎么样，咱们关着门讨论谁也不知道，我觉的最好送到专业机构去检测一下，这样更稳妥一些。” 这个建议比较中肯，没有反对的理由。 张振国也难得没有专断，思考了一下，就做出决断：“是该让专业机构检测一下，这事就老陈你负责，西风厂那边就能检测，联系他们帮忙检测一下。” 陈副厂长点头答应，多少还报有一点希望。 张振国不怕他搞鬼，很快就宣布散会。 …… 车间。 林河同样在检测发动机，只是工具很有限，能检测的不多。 正研究声浪呢，机加分厂一个办事员跑了过来，转达陈副厂长指示。 周秉光听完后，又转达林河：“厂领导决定把发动机送去西风厂下属的一家检测机构做全面检测，你准备一下，把机子装好，明天上午送过去。” 林河问道：“都是谁去？” 周秉光道：“设备科和技术科都要派人去。” 林河心里一松：“那感情好，技术科有人去的话我就不用去了吧？” 周秉光道：“你最好去一下，毕竟机器是你设计的，有什么问题到时也好处理。” 林河却不想去，最近忙的没头没尾，还天天加班，属实有点累了，道：“人家有专业的检测人员，我去了也没什么用，技术科有人去就行了，我得好好休息一下。” 周秉光瞥了他一眼，这就开始撂挑子了？ 有心批评两句，话到嘴边又咽回去。 算了！ 万一被怼回来，还得自己难受。 今时不同往日，这小子腰杆都硬了许多。 换成自己，要能独立设计造出一款发动机来，哪个厂领导要说话不好听，照样也敢给怼回去，不惯这毛病，有本事也造一款发动机出来试试，这就是底气。 …… 大喇叭里歌声响起，又是周华健的花心。 工人们成群结队往外走，好似羊群出圈。 林河慢悠悠往外走，吊在下班大军的最后面。 如果搞个下班最不积极的排行榜，他绝对会高居前列。 没过一会，两个妹子快步从后面赶上来。 苏小美问了声：“喂，你晚上还加班不？” 林河摇头：“暂时不加了。” 苏小美问：“那你晚上干嘛去？” 林河说道：“去俱乐部看看有没有姑娘请我跳舞。” “美不死你！” 两个妹子啐了一声，快步走远了。 林河也不在意，回宿舍换上衣服，去食堂吃饭。 最近三天两头的下馆子，嘴都吃馋了，有点不想吃食堂。 一楼转了一圈，又上了二楼。 二楼转了一圈，还是不想吃。 正准备下一楼，两个姑娘也来了。 张雅洁装作没看到，苏小美冲他眨了眨眼。 林河就跟过去，排在了两人后面。 后面是张雅洁，苏小美在张雅洁前面。 张雅洁仿佛不知道他在后面，头都不带回。 苏小美回头瞅了瞅，又转过头去。 过了一会，又回头瞅了一下。 林河揪了揪张雅洁的大辫子。 张雅洁没回头，把辫子拽过去搭在了胸前。 林河没得揪了，就捅了捅腰。 张雅洁回过头，瞪了他一眼。 林河一脸冤枉，指了指身后。 张雅洁瞧过去，后面一哥们一脸懵逼。 又瞪了眼林河，才回过头去。 林河回头看了一眼，表示了一下歉意。 身后的哥们竖个大拇指，真特么牛B，敢调戏厂长家的千金。 打好饭菜，三人找了个空桌子坐下吃。 张雅洁很不满，使劲瞪林河：“你揪我头发干嘛？” 林河问道：“不让揪吗？” 张雅洁愤愤道：“废话。” 林河说道：“那以后不揪了。” 张雅洁吭了吭：“……” 苏小美有点小崇拜：“你真厉害，竟然真造出发动机了。” 张雅洁立刻装鸵鸟，只当没听见。 “小意思！” 林河一脸淡定，他可没忘了赌约，问张雅洁：“以后我的衣服包给你了。” 张雅洁装不下去了，就耍赖：“想的美！” 林河不乐：“你想赖账？” 张雅洁扬了扬脑袋：“我就赖账了，你想咋样？” 林河那个郁闷，不讲道理耍赖果然是女人的专利。 苏小美忙转移话题：“喂，你和几个女孩子跳过舞？” “两个！” 林河慢条斯理，夹了块肥肉放她盆里。 “你干嘛？” 苏小美顾不上再问，连忙把饭盆挡住。 林河理所当然：“我不吃肥肉啊！” 苏小美瞪大了眼睛：“那你也不能往我盆里夹啊！” “你不是爱吃肉吗，扔了多浪费！” 林河理由充分，说着又夹了一块放张雅洁盆里，不厚此薄彼。 张雅洁很不满：“别给我夹！” 苏小美皱了皱鼻子，悄悄说：“不要给我夹了，别人看着呢！” 林河莞尔，又给她夹了几块。 苏小美心虚的左右望望，好像怕被人看到似的。 吃过晚饭，两姑娘回宿舍换衣服。 林河回宿舍去放盆，也没见郭鹏。 这哥们饭盆都不在宿舍放了，好像给杨小红给他带着。 吃饭的时候直接给他带食堂，真个是如胶似漆。 林河到俱乐部，也没见着人。 正张望呢，郭鹏从旁边钻了出来：“今天不加班了？” 林河点头：“暂时不加了。” 郭鹏问道：“我听人说发动机制出来了？” 林河轻松愉快：“总算不出众望，制出来了。” “你牛逼！” 郭鹏竖了竖大拇指，道：“是不是该升官了？” “升个毛！” 林河兴趣缺缺：“老张总不可能把厂长让给我干。” 郭鹏张了张嘴：“你还想当厂长？” “不想当将军的士兵不是好士兵。” 林河一脸淡定：“哪个工人不想当厂长，难道你不想？” “呃，这个……” 郭鹏有点不知道咋说了，就忙转移话题：“两朵金花来不来？” 林河面色如常：“应该会来吧，你和杨小红进展咋样？” 郭鹏嘿嘿笑道：“就那样！” 林河问道：“亲嘴了没有？” 郭鹏吓了一跳，慌忙四下瞅了瞅，松口气抱怨：“你再别胡说八道。” 林河又问：“表白了没有？” 郭鹏干巴巴道：“还没有！” 林河拍拍额头，真搞成马拉松了。 “我去帮忙了！” 郭鹏怕他再说出什么让人心脏跳停的胡言乱语，连忙溜了。 林河那个无语，典型的有了女人忘了兄弟。 俱乐部里音乐震天，压下了其他声音。 舞台上的男男女女倾情舞动，舞台下的大姑娘小媳妇们三三两两的站在一起，老少爷们则穿梭在其中，物色着舞伴，一颗颗不安分的心在跳动，还有荷尔蒙的气息。 林河瞅了半天，也没看到两个姑娘。 正在想是不是不来了时，两妹子进来了。 离的不远，两妹子进来就看到了他。 “这里！” 林河招了招手，张雅洁只当没看到。 苏小美却跑了过来，问：“有姑娘请你跳舞吗？” 林河点头：“有啊！” 苏小美苹果脸鼓了起来：“那你为什么不跳啊？” 林河眼皮都不眨的：“我拒绝了。” 苏小美问：“为啥啊？” 林河笑道：“我等你俩啊！” 苏小美俏脸就红了：“胡说八道！” 林河哈哈两声，看向慢腾腾走过来的张雅洁。 两姑娘换上了订做的新衣服，辫子也解开了，青春靓丽，回头率超高。 还有女孩子凑过来问两人衣服哪买的。 应付半天，才将闲杂人等应付走。 林河左右看看：“咱也去跳舞吧，你俩谁先？” “你去！” “你去！” 两姑娘推辞了几下，张雅洁扭扭捏捏跟过去。 快到舞台时一曲结束了，两人等了会，下一曲开始后才进了舞池。 林河一手托着小手，一手扶着小蛮腰，一边跳一边打量。 淡雅的体香飘进鼻腔里，轻轻的刺激着神经。 林河忍不住吸了下鼻子，却不想被张雅洁看到了。 “下流！” 张雅洁瞪着他，俏脸却慢慢红了。 林河不解：“我怎么下流了？” 张雅洁恨恨道：“你自己心里清楚。” 林河一脸无辜：“谁叫你这么香！” 张雅洁白了他一眼，傲骄地将头扭到一边。 林河问她：“喂，赌约算不算数？” 张雅洁抿着嘴：“不算！” 林河不满：“你怎么能赖账？” 张雅洁也不满：“你一个男人咋这么小气。” 林河恶狠狠道：“你敢赖账我对你不客气。” 张雅洁根本不害怕：“你想对我怎么个不客气法？” 林河瞅着她的脸蛋：“我要亲你！” 张雅洁吓一跳：“你别乱来！” 第二十二章 威胁 张雅洁还真怕林河乱来，一直高度紧张。 舞台上这么多人呢，这家伙真要敢耍流氓，被人看到可就不好了。 好在林河只是在吓唬她，没真个耍流氓。 直到一曲终了，才暗暗松了口气。 下了舞台，林河还一脸回味。 小腰真软。 让人爱不释手。 和苏小美会合，这姑娘看妹妹脸色不太对劲，不免疑神疑鬼。 第二曲林河请她跳，这姑娘到没再扭捏。 上了舞台，就追问林河：“你和雅洁说什么了，她怎么不太对劲？” 林河问道：“哪里不对劲了？” 苏小美道：“反正就是不太对劲，你肯定和她说啥了。” 林河实话实说：“我想亲她，她不让亲！” 苏小美瞪大了眼睛：“你怎么可以这样！” 林河看着她的眼睛：“我想亲你，你让我亲吗？” 苏小美吓一跳：“不行！” 林河问道：“为啥？” 苏小美红着脸：“会被人看到的。” 林河就道：“那一会咱去俱乐部后面的小树林。” 苏小美白了他一眼：“不去！” 林河挺乐，偶尔逗逗这两姑娘也挺不错。 …… 台下，张雅洁站在角落里，眼睛跟着两人转。 想到刚才跳舞时腰上那只手动来动去的，俏脸就有点烧。 简真太混蛋了！ 竟然敢占自己便宜。 幸好俱乐部光线暗，没被人看到。 不然可真羞死人了！ 正胡思乱想呢，俱乐部又进来了一群人。 为首的赫然是厂公子陈刚，身后还跟着几个厂二代。 “陈哥，在那！” 一个厂二代扫了眼，立刻指了指张雅洁。 陈刚一眼扫过，当即大步流星的走过去。 张雅洁听到动静扭头看了一眼，顿时没好脸色，哼了一声回过头去。 理都不理这群二货。 陈刚脸上堆笑，自认为很酷地打着招呼：“张雅洁，你姐呢？” 张雅洁冷冷道：“要你管！” 陈刚剑眉一扬，有点不爽。 “陈哥在那里！” 又一个忽然指着舞台上喊了一声。 陈刚扭头望去，在舞台上寻睃了好几眼，才看到跳的正欢的林河和苏小美。 一个厂二代愤愤道：“又是那小子。” 陈刚闷哼一声，更不爽了。 把头一摆，两个二代就准备往舞台奔去。 “你们想干嘛？” 张雅洁很生气，瞪着眼睛：“都给我滚蛋！” 二代们不敢招惹她，就看向陈刚。 不只是忌惮张厂长，最忌惮的还是人家那帮叔叔。 张大厂长或许不至于为了一点小事跟他们这些上不了台面的无业游民计较，但这娘们的那些叔叔们可不是善茬，早个两三年，因为招惹这姐妹俩，可没少挨她那些叔叔的打。 陈刚脸色不太好看，皮笑肉不笑：“这里不是你家，你没权力赶我走。” 张雅洁生气道：“你离我远一点，少在我跟前晃悠！” 陈刚哼了一声，离她远了点，却没离开俱乐部。 几个二代眼神询问，老大怎么办？ 陈刚摆了摆手，示意小弟们稍安勿躁。 这时一曲终了，林河和苏小美跳完下来了。 看到这群二代，林河顿时直皱眉，仿佛出门遇到一群疯狗，实在影响心情。 一个二代脾气挺冲：“小子，你他妈不想混了？” 林河皱眉看了过去，心情更不好，谁裤裆没把门造出来这么个玩意？ 但他还没说话，张雅洁就爆发了。 “你给我滚远一点！” 张雅洁指着鼻子喝斥一声，脸上全是怒容。 二代不敢惹她，只好冲林河冷笑。 林河却看向张雅洁，一脸的惊讶。 这姑娘好大的威风，以前竟然没发现。 “哼，你以后最好别出厂子。” 陈刚脸色阴沉，盯着林河甩下句狠话，带着一群二代走了。 “他们来干嘛？” 苏小美这才惊讶地问了一声，她也瞧上不这些二代，但她性子温婉，不太会吵架，前些年被这些不务正业的二流子欺负，都是张雅洁挡在前面。 张雅洁瞧了瞧林河：“来找他麻烦的。” 苏小美很惊讶：“这些人为啥要找林河麻烦？” 林河比她还要惊讶：“我好像没得罪过这些二流子？” 张雅洁扬了扬脑袋：“那就不知道了。” 林河左右看看，就问张雅洁：“陈刚在追你？” 张雅洁否认道：“才没有。” 林河又看向苏小美：“那就是在追你。” 苏小美也连忙否认：“没有！” 林河就纳闷了：“那他为啥找我麻烦？” 两姑娘心虚地互相望望，一致定论：“他有病吧！” 林河两边看看，也表示赞同，确实有病！ 心里却基本确定了，陈二代肯定是在追姐妹俩中的一个。 不然没仇没怨的干嘛要找自己麻烦！ 陈副厂长和老张不对付，然后指使儿子来追老张的闺女？ 林河从阴谋的角度出发，满怀恶意地推测了一下。 心里很是不爽。 再想想陈刚临走前放的狠话，就更加不爽了。 几个不务正业的狗东西，真是不想混了！ …… 次日一早，打包装好的发动机被送去西风厂检测。 下午，检测报告就摆在了领导案头。 张振国看完后，当即召开了碰头会。 厂办工作人员将打印好的检测报告每人发了一份。 领导们一边看，一边小声议论。 “检测报告都看到了吧！” 张振国扬了扬文件，嗓门宏亮：“都说说，大家都有什么意见？” “实际功率8.2KW，比设计功率少了1KW，发动机振动有点大，小毛病有点多，不过第一次试制有点问题很正常，以后可以慢慢改进，都不是大问题……” 几个领导纷纷发言，都挺满意。 虽然有点美中不足，但世上哪有完美的东西。 第一次试制发动机，就能有这个水准已经非常不错了。 换了以前，谁想过厂子还能自己造出发动机。 只有陈副厂长脸色不是太好看，嘴皮子动了半天却没挑出刺来。 讨论一阵，很快就统一了思想。 发动机可以用，剩下的就是整车生产了。 张振国雷厉风行道：“那就这样了，召开扩大会议论讨吧！” 厂办连忙下去通知。 半小时后，扩大讨论会在大会议室召开。 中层以上全部参加，林河当然不会缺席。 “发动机检测报告出来了，性能还不错，可以用……” 张振国挥舞着手臂，如同战场冲锋动员：“领导班子已经决定，就用这款发动机试制胜达摩托车，不过发动机还有些地方需要改进，林河，怎么改进你有方案没？” “有！” 林河也不推拖：“发动机的问题主要来源于两个方面，第一个是我们的零部件生产工艺还需要进一步提高标准，这方面我有整套成熟方案；第二个是采购的配件质量要达标，我之前就说过，有部分采购来的配件质量不合格，这方面采购部门要下功夫。” 设备科和采购科的人脸有些黑，再给他记一笔。 张振国就看向设备科和采购科：“有没有问题？” 两个部门的负责人皆面露难色，采购科科长道：“有些配件市面上不太好找，可替代品太少，要找那些小厂子加工，质量实在不太好把控！” 张振国一皱眉，虽然最反感下属讲客观，但也知道这是实情，不是吼上两句给加加压就能解决的，于是又看向林河：“有没有备用的解决方案。” “有！” 林河很是痛快：“我可以出整套的方案，制定出详细的生产流程和工艺标准，找厂子给我们生产合格配件，如果厂里肯投资购买设备，我们也可以自己生产。” 一干领导顿时惊讶，纷纷看了过来。 大家不奇怪这小子怎么会懂这么多，毕竟连发动机的整套生产方案和大部分核心零部件的生产工艺标准都是这小子制定的，早就吃惊过了，没啥好奇的。 大家好奇的是，这小子怎么舍得把这种技术送给别人。 送给厂里也就罢了，毕竟是自己人，拿的厂里的工资。 但舍得送给外人未免太大方了。 一个领导忍不住问：“你给供应单位提供技术是有偿还是无偿？” 林河坦然：“无偿。” 领导们有点不相信，或者说不敢信。 真有这么大方的人？ 自己要是有这技术，送给厂子都得认真考虑下！ 更不要说外人。 “好，就这样定了。” 张振国没纠结，当即拍板：“正式生产前发动机试制工作不能停下，要多制几台，多积累点经验，多测试几次，确保正式生产时我们生产的发动机质量能够达标。” 领导们都点头，肯定要多试几次的。 “人员培训也得抓紧了。” 生产副厂长郑同道：“生产摩托车我们是外行，咱们的工人都没有经验，之前名单已经统计好了，因为发动机试制耽搁了，要尽快把人分批送出去培训才行。” “后天就出发。” 张振国一锤定了音，直接拍板。 另一位副厂长说道：“整车设计也得抓紧，技术科能不能设计出来？” 周秉光苦着脸：“我尽量！” “什么叫尽量？” 领导们不满意：“必须要完成任务，不是尽量！” 周秉光还能说什么，只能应着头应保证完成任务。 领导们习惯了发号施令，也不想想摩托车设计难度有多大。 腹诽几句，准备回头去请外援。 第二十三章 讲条件 扩大讨论会结束了，任务全部分派了下去。 林河又多了个职务，摩托车项目总工程师。 不知道这职务在哪一级，真想问问厂领导。 回到技术科后，林河将一沓图纸给周秉光。 “这是……” 周秉光翻了翻，顿时瞪大眼睛。 林河点头：“整车设计图！” 周秉光还不敢相信：“你还会设计整车？” 林河平淡地道：“我连发动机都设计出来了，会整车设计很奇怪？” 周秉光噎了下，有点无话可说。 多少有点儿伤自尊。 泥玛！ 技术科十几号人还不如人家一个单打独斗的。 这特么找谁讲理去！ 不过…… 周秉光表示了一下质疑：“你这设计有没有问题？” 林河直接不客气了：“要不你们技术科先研究论证一下？” 周秉光脸黑了，论证个锤子啊！ 全是外行，没一个懂的，怎么论证？ 没得奈何，只能死马当成活马医了。 先交上去完成任务再说。 周秉光问了问：“张厂长知不知道你把整车设计出来了？” “不知道！” 林河轻松地道：“我的设计可不是白给的。” 周秉光愣了愣：“不是白给的？” “当然！” 林河更不客气：“换了你会白白贡献出来？” 周秉光脸更黑，想批评两句，话到嘴边却咽了回去，实在没有底气，这话也没错，换了自己要能设计出一套摩托车生产方案，连核心零部件都能自己造。 那还上个屁的班啊！ 自己开厂子当老板不好？ 还用天天看领导的脸色？ 周秉光脸色变了变，忽然就想明白了，这特么的不是给自己送功劳，而是要让自己当传声筒，顿时更不爽，可有火却没处发，只能压着：“你想要什么？” 林河轻松地道：“我负责指导厂子将摩托车生产线建立起来，直到整车下线为止，作为交换，我要厂子生产的摩托车省内经销权，是独家经销权。” 周秉光很不爽：“这我做不了主，你自己去找领导谈！” 林河呵呵两声：“老周你就辛苦下吧，你去给领导说，领导就算挺不爽，也会认真考虑实际情况，我去的话万一领导不爽了拍脑袋做出错误决定就不好了。” 周秉光脸色又黑了，混账玩意，老周也是你能叫的？ 林河更过分了，拍了拍他肩膀，语重心长道：“老周不是我说你，技术科设计不出来整车你也不好过，现在方案我给你了，领导就算有意见也是对我有意见，你也能过关了，我要是自己去找领导谈，你也不想一想，回头领导能饶了你？” 周秉光郁闷的真想吐血！ 这特么的…… 还有没有天理了啊！ 可没奈何，林河说的全是实话。 他心里也明白，所以只能打落门牙往肚里吞。 问了一些技术问题，才极不情愿的拿着图纸去找领导，给林河跑腿传话。 先去找张厂长，敲了敲门进去。 “厂长，您看看这个设计稿子。” 周秉光走过去，将图纸递过去。 张振国接过来，一边翻一边问：“这么快就设计出来了？” 周秉光迟疑了一下，在考虑要不要这么快说出来。 “咦！” 张振国看到图纸上的整天很是惊讶，没再问他图纸是谁设计的，一边看一边道：“这外型挺不错，比嘉陵的那什么大白菜好看多了，怎么有点像是铃木王？” 本来就是剽窃的铃木设计和技术好不好！ 就是不知道那小子怎么剽窃过来的。 周秉光点着头：“应该是仿制的铃木王。” 张振国没在意：“能仿制出来也是本事。” 周秉光点着头，赞同这说法。 剽窃也是门技术活，不是你想剽窃就能剽窃的。 张振国却反应过来：“这图纸不是你们设计的？” 周秉光只好如实汇报道：“林河设计的。” 张振国愣了下，又是那小子？ 随即释然！ 连发动机都设计出来了，设计个整车也不奇怪。 “和发动机配套吗？” “林河说是配套的。” 张振国点点头：“那就好！” 周秉光迟疑了一下，继续如实汇报：“林河说他有条件。” 张振国愣了愣：“有条件？” 周秉光一口气说完：“他说他负责把摩托车生产线建立起来，直到整车下线，不过他要厂子生产的摩托车在本省的独家经销权。” “混账！” 张振国顿时就怒了：“哪有干工作谈条件的？” 周秉光缩了缩脖子，不敢吭声。 张振国火大道：“还特么的大学生呢，一点奉献精神都没有，书都念到狗身上了，作为厂子职工，给厂里做事还敢讲条件，这要是我当年的兵，老子非他妈毙了他不可……” 周秉光就听着，一声不吭。 心里很是不以为然！ 厂长，这都什么年代了啊！ 大家全都在混日子，手里有点权的更是挖空心思捞好处！ 还空口白牙讲奉献真的好吗？ 却忘了自己之前还拿这套说词批评过林河。 张振国很生气，拍着桌子足足批评了七八分钟。 末了扫了眼周秉光，莫名就来气：“你们技术科干什么吃的，一堆大学本科生还不如人家一个大专生，你给我说说，厂子养着你们这帮人有啥用？” 周秉光委屈的想哭，能不能讲点道理？ 咱是搞铸造的，学的也是钢铁冶金，从来没接触过摩托车设计。 非逼着木匠去炼钢，这真的好吗？ 好在张厂长没继续喷他，挥了挥手将他赶出去。 周秉光没废话，麻溜的闪人。 从厂长办公室出来，才长长松了口气。 这关总算过了。 厂长办公室里。 张振国没有再看设计图，拧着眉头仔细想了想，他当然不是蠢和傻，对当下的社会现象清清楚楚，只是有点忍不住冒火而已，认真思考了半天，才吩咐厂办去叫人。 能上会直接决定的，他会直接搬上会，走个集体决策的流程。 争议比较大的，不能直接上会决策的，要提前沟通。 张振国虽然葬，但不但表他就傻。 能当上厂长的，怎么可能是傻子。 能乾纲独断的，他当然不会客气。 比如决定试制摩托车发动机，这不是什么大事，几万块钱的小事情，他这个一把手还是能拍板的，就算借机撸掉了设备科长，上面也不会为这点小事为难他这个一把手。 至于其他人的意见…… 该重视的时候重视，不想听也没什么。 可林河提的条件太敏感，弄不好是要担很大责任的。 这种时候，当然要认真履行流程，通过集体来决策。 到时出了问题，也是大家的问题，有锅一起背。 很快，主管生产的副厂长郑同先来了。 “厂长叫我？” 郑同敲门进来，疑惑地问了一声。 张振国让他在一旁坐下，却不说林河的事，而是问起人员培训的事。 郑同说了几句，其他领导也陆续来了。 等领导们全都到齐，张振国才将设计图纸给他家传看。 “这不是铃木王嘛！” 领导们也不瞎，一看摩托车的整体设计图就认出来了。 分明就是当下最火、且卖的最贵的铃木王。 号称神车，一台卖四万多块。 贵到让人怀疑人生。 曹副厂长问道：“这是技术科设计的？” 张振国道：“不是，林河设计的！” 领导们就恍然，也不觉奇怪，那小子连发动机都设计造出来了。 能设计出整车有啥好奇怪的。 不过…… 还是有领导道：“这是准备仿铃木王？” 张振国道：“听说发动机和整车都是配套的。” 大伙就明白了，感情是剽窃了铃木的技术。 至于怎么剽窃来的，估计那小子也不会说出来。 配套最好。 领导们虽然不懂摩托车制造，但好歹干了半辈子铸造，知道粗制滥造和配套设计制造的差别很大，就像有些厂子粗制滥造出来的摩托，开起来和进口车的感觉就不一样。 郑副厂长说道：“能不能先试制一台整车看看？” 张振国道：“这个不急，林河那小子还有条件。” “有条件？” 领导们都一愣，接着就炸了。 陈副厂长第一个不答应：“工作还讲条件，这是什么作风？” 其他领导本来也想批评，可被陈副厂长抢了先，全都愣了一下。 然后立刻把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张振国一脸严肃地点头：“不错，现在的有些人确实越来越不像话了，不讲大局，只顾私利，一点奉献精神都没有，这种现象很不好，确实要严肃批评！” 陈副厂长：“……” 怎么感觉张老粗在指槡骂槐，但他没证据。 其他领导纷纷附合，不管赞不赞同，屁股要坐正。 张厂长牢牢把持着大义，义正严辞批评了一番林河的思想错误，顺带又将那些因为贪污腐败进去的腐败分子拉出来批判了一番，最后又不忘敲打：“这些年搞市场经济，思想是解放了，经济也发展了，生活水平也越来越好了，可我们的干部思想滑坡也越来越严重，奉献精神消退，小我利益凌驾集体利益之上，各种乌七八糟的事情也越来越多……” 领导们一脸严肃的听着，一边不时的点头。 厂长就是厂长，认知很透彻，确实是这样。 有点不太像话！ 陈副厂长也是一脸严肃…… 第二十四章 女大不中留 张厂长的思想教育课上了半个小时才结束。 领导们受到了教育，都是一副醍醐灌顶的表情。 仿佛被净化了心灵，提升了思想境界。 直到张厂长上完课，一位厂领导才问：“那小子提的什么要求？” 张振国道：“他要厂子生产的摩托车本省的独家经销权。” “不可能！” 陈副厂长第一个不答应：“除了嘉陵那样的大厂，其他厂子生产的摩托车大多都在本省市场销售，本省市场让出去，我们还费劲巴拉的搞什么转型。” 其他领导没有附合，而是在认真思考。 张振国顺水推舟道：“是这个理，所以咱们才要先碰个头讨论一下，看看这个事究竟该怎么解决，老高老曹你们呢，有什么想法都说说。” 郑副厂长有点迟疑：“我觉的应该先跟林河谈谈，好好做一下思想工作，给他评个先进啥的，也可以给发一笔奖金，毕竟也是受过教育的大学生嘛，思想应该是比较先进的。” “郑副厂长说的对！” 其他领导纷纷赞同：“确实应该跟林河好好谈谈。” 张振国从善如流道：“行，这事老陈你负责，你去跟林河谈谈！” “这个……” 陈副厂长顿时作难，自从发动机试制出来，之前的方案就已经宣告破产，自主研发生产的大势不可逆，那小子手握着技术，拥有着不可替代的作用。 就算提出再过分的要求，领导们最多关起门来批判几句。 其实奈何不了人家。 拿着这套技术，转头去找个私人老板的厂子，没准还能换到股份。 都什么年头了，奉献嘴上说说就好。 真去给人家做思想工作，指不定被怼的下不来台。 陈开军多精明的人，背后给那小子使使绊子添点堵还行，这种吃力不好讨的事情他怎么可能去做，情急之下想到甩锅办法，道：“给人做思想工作这方面我不是太擅长，刘书记思想觉悟高，理论水平也比我强的多，我觉的请刘书记先跟林河谈谈比较好。” 张振国心里骂声娘，这狗东西真贼，只得看向刘书记：“老刘，你的意思呢？” 刘书记看了眼陈副厂长，微笑接下：“那我去吧！” 心里却给陈副厂长记上了一笔。 会议结束。 刘书记回到办公室，琢磨了下，就吩咐厂办的人去请林河。 林河很快上来，敲门进办公室：“刘书记叫我？” 刘书记是个老好人，对谁都没架子，这是机关好多干部职工的认知，亲自起身招呼林河坐下，还让厂办的人进来给他倒了杯茶，然后坐到了林河身边。 “小林了不得！” 刘书记上来就开启了表扬模式，竖着大拇指：“我虽然不太懂技术，但也知道从无到有设计一款摩托车有多难，更不要说还有整套的零部件生产工艺。” 林河面不改色：“刘书记过奖，我也就多看了几本书。” 刘书记道：“只看书可做不到这些，你不要谦虚，咱们厂里也有大学生，不要说独自设计一套摩托车，就算是一个零部件都未必能设计出来。” 林河点了点头，没再谦虚，静待下文。 刘书记问：“听说你想要厂子生产摩托车的本省独家经销权，是打算创业吗？” 林河点头，也不打算隐瞒：“有这个打算。” “还是你们年轻人有魄力！” 刘书记感慨道：“这些年搞市场经济，好多有能力的都下海去创业，也就我们这些老顽固还守在厂里靠着厂子过活，不过小林啊，你的要求厂领导班子也讨论过了，陈副厂长觉的不能把全省的经销权都给你，条件能不能降低一点，比如一个市的经销权？” “这个……” 林河顿了一下，但凡换个别的人来他都直接怼回去，可这老头是出了名的老好人，多少要给几分面子，就比较委婉：“一个省的经销权并不多。” 刘书记问：“换其他省可以吗？” 林河一脸为难：“我没有多少精力去开发外省市场。” 刘书记点点头：“好的，我会把你的意思反应给领导班子的。” 林河真诚地道：“不瞒刘书记，我对厂子是很有感情的，也希望厂子发展的更好，说老实话，这套设计我拿给那些民营厂子，要点股份当个股东也不是难事。” 刘书记赞同道：“这个我相信，之前的那个方案我就觉的不太靠谱，光靠组装没有自己的东西怎么行，现在有你给厂子提供技术，核心零部件都可以自己生产，成本低不说，还不用被人卡脖子，厂子算是占了你的便宜了，你的要求不过分，我会给其他领导反馈的。” 林河表示感谢，友好交流了十几分钟，直到下班的喇叭响起，才起身告辞。 刘书记起身将他送出门，一点架子都没有。 老头沉浮大半辈子，可一点都不糊涂。 想把他当枪使？ 怎么可能！ …… 机加分厂。 苏小美正准备下班，一个同事跑过来。 “苏小美，你妈打电话让你晚上回家吃饭。” 同事没有进来，站在门口说了声。 苏小美愣了愣，忙答应：“好的，谢谢冯阿姨。” 心里着实纳闷，这不科学啊！ 之前都在下班的路上等，今儿个怎么直接往分厂打电话了。 显然有事。 路口等了一阵，张雅洁也下来了。 “雅洁，妈给你那打电话没？” “打了，给你也打了吧？” “嗯嗯打了，你说有啥事啊，还往分厂打电话。” “不知道啊，反正肯定有事！” 姐妹俩猜半天，也猜不明白。 路过行政楼时碰到林河，站在门前的小广场上左张右望，一副不知道去哪的样子，看到姐妹俩才眼睛一亮，连忙招招手，姐妹俩就走过去。 林河问道：“晚饭吃啥，我请客下馆子？” 苏小美道：“不去，我妈叫回家吃饭呢！” 林河就问：“我能去蹭饭不？” 苏小美扑哧就笑了：“你这人脸皮咋这么厚啊！” 林河面不改色：“蹭饭又不丢人。” 张雅洁问：“你敢去我家吗？” 林河更无所谓：“有什么不敢的，你爸妈难道还能吃了我不成？” 苏小美道：“我可不敢带你去我家里，你还是自个去吃吧！” 林河有点失望，目送姐妹俩走远。 又徘徊了一阵，才回宿舍拿饭盆去食堂。 …… 两姑娘回到家，爸妈已经回来了。 张厂长坐在沙发上沉思，李老师在厨房忙活。 “爸！” 两姑娘打了声招呼，在门口换鞋。 “嗯，回来了！” 张振国点点头，在子女面前也永远是一张严肃的脸。 张雅洁问：“妈叫我们回来干啥，有事吗？” 张振国道：“是我让你妈给你们打的电话。” 啊！ 两姑娘都惊讶。 苏小美问：“有事吗爸？” 张振国一本正经问：“你们跟林河很熟？” 两姑娘挺心虚，多少有点忐忑。 苏小美道：“还行吧，爸你问这个干嘛？” 张雅洁则跑去厨房帮忙，但耳朵一直竖着。 张振国问：“你俩没谈对象吧？” “没有啊！” 苏小美强自镇定地回答，心里却有点慌。 张振国点点头：“不要急着谈对象，你俩岁数还小，过几年也不晚，先好好工作，把工作干好再想其他的，林河那个小子心思不在厂里，野心大的很，你俩别给他骗了。” 苏小美不解问：“爸你说啥啊，他心思咋不在厂里？” 厨房里张雅洁同样竖起了耳朵。 张振国道：“那小子不是个安分的，想自己当老板，心野着呢！” 苏小美好奇问：“他想干什么？” 张振国问：“你俩不知道？” 苏小美道：“我不知道啊！” 张振国道：“他设计的发动机试制成功了，还拿出了一套整车设计方案和全套生产工艺流程，不过那小子要生产的摩托车本省的独家经销权，显然不打算在厂里干，等摩托车生产出来估计要跑去做生意，买卖人眼里只有钱，你俩可被那小子给骗了。” 苏小美忙点头：“我们又不傻，怎么可能会被骗！” 心里却想，原来那家伙说的要跟爸谈生意就是这个啊！ 张雅洁也在想，那家伙竟然想下海。 这可是个问题。 那些土老板虽然很有钱，但哪有工人好。伟人都说了，工人阶级是革命的领导者，是先进生产力和生产关系的代表，肩负着建设社会主义现代化的光荣使命。 怎么能不当工人跑去经商呢！ 吃过晚饭，两姑娘无心听父母啰嗦，帮着收拾完就溜了。 李建梅送出门，忍不住叹气：“吃完饭就跑，一分钟都不想多待！” 张振国没说话，心里有同感！ 越大越留不住…… 李建梅随即道：“你说那些干什么，女儿大了谈对象不是很正常，都什么年代了，咱们也不打算包办婚姻，这种事也是你能管得住的吗？” 张振国沉声道：“生意人都不是啥好人，一个个眼里只认钱，两丫头还小不懂事，我得提醒提醒她俩，可别被林河那小子的花言巧语给骗了。” 李建梅望着他，极度无语。 什么情况都不了解，这操的哪门子心？ 两口子感慨着女大不中留，却不知两闺女出门就跑去找林河了。 第二十五章 轮番上阵 “你俩咋来了？” 林河在技术科加班，看到两姑娘就很惊讶。 不知道两人晚上来找他干嘛。 两姑娘走过去，先瞅了一下屏幕。 顿时惊讶。 苏小美问：“你这又搞的啥？” 林河随口回道：“高分子复合材料的结构！” 两姑娘一听就头大，直接点忽略。 张雅洁问：“你是不是打算下海经商？” 林河先是惊讶，随即了然：“听你爸说的？” 两姑娘都点头。 林河也没多想，道：“你爸说了没有，他们商量的咋样了？” 苏小美问：“商量什么啊？” 林河说道：“我的条件啊！” 苏小美好奇道：“你提啥条件了？” 林河纳闷：“你爸不是都说了吗，我要生产的摩托车省内独家经销权啊！” 苏小美也纳闷：“我爸没同意吗，我以为他同意了。” 林河那个无语：“那你爸都说了些啥？” “我爸说……” 苏小美吱唔了起来，目光躲闪。 林河一下就好奇了：“还有不能说的？” 张雅洁忙转移话题：“你为什么下海，难道你不当工人了？” 林河一脸嫌弃：“当工人有什么好的？” 张雅洁瞪大了眼睛：“当工人有什么不好，伟人都说，工人阶级是革命的领导者，是先进生产力和生产关系的代表，肩负着建设社会主义现代化的光荣使命。” 苏小美眨眨眼，不发表意见。 她思想没这么先进，没想过这些。 林河：“……” 瞅瞅义正严辞的张雅洁，招招手：“过来！” 张雅洁问：“干嘛？” 林河说道：“我摸摸你脑袋被门夹了没有。” 张雅洁气的捶了他一拳，轻飘飘没力道：“你脑袋才被门夹了呢！” 林河像打量外星人：“你这思想很先进啊，照你这么说，那我是不是饭也别吃了，最好工资也别要了，全都捐出去为社会主义现代化建设添砖加瓦得了。” “这……” 张雅洁噎了下：“你这是强词夺理。” 林河就来了劲：“怎么强词夺理了，你的意思不就是这个吗？” 张雅洁不满道：“胡说，我什么时候这么说了，我的意思是工人很光荣。” 林河问道：“那些下岗摆地摊的工人也很光荣？” 张雅洁道：“你又没有下岗。” “迟早的事情，有什么区别？” 林河目光炯炯：“这两年多少厂子倒闭了，这些厂子为什么会倒闭，咱们厂子是个什么情况你心里难道没个数？除了你爹一心为公，还有谁真心为厂子着想的，但凡手里有点权的谁不在钻窟窿盗洞的捞好处，下面的职工都是咋想的你还不清楚？全都在混日子，有点技术的不想着把厂子的工作干好，天天琢磨出去干私活挣外块，你觉的还能撑多久？” 苏小美道：“你不是都设计出摩托车了嘛，听说摩托车很好卖，等生产出摩托车，厂里的效益会更好，职工待遇也会提高的，怎么可能倒闭。” “想法很美好，但是不现实！” 林河耐心教导：“咱们厂子现在待遇也不算差，这都是你爹的功劳，可厂子的订单为什么在下降，生产的齿轮为什么质量越来越差，这是什么原因你们考虑过吗？” 张雅洁道：“是工人没有责任心。” 林河问道：“只有工人？” 张雅洁咬咬牙：“有些领导也没责任心。” 林河又问：“为什么领导和工人没有责任心？” 两姑娘你眼望我眼，答不上来。 显然没考虑过这么深奥的问题。 林河说道：“老话说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壤壤皆为利往，现在已经过了靠理想和热情就能让人玩了命往死里干的年代，利益分配不公平，一个组织就没有活力，也不可能有生命力，大领导看的透彻，所以要进行改革，不改革就得死。” 张雅洁撇撇嘴：“反正只要我爸当厂长，厂子就不会倒。” 林河问道：“你爸还能干几年厂长？” 张雅洁张张嘴，答不上来。 林河又道：“你爸不可能当一辈子厂长，咱们厂子有你爸这样的厂长算是幸运的，可你看看其他厂子，那些厂子为什么会倒，他们的厂长在干什么，你能保证你爸退下去新来的厂长能和你爸一样大公无私为厂子鞠躬尽瘁？不能吧？” 张雅洁愤愤道：“那你说怎么办？” 林河呵呵笑道：“我又不是厂长，哪能操得了厂长的心，要不你跟你爸商量一下，让他把厂长的位子让给我坐，我好歹比他年轻，再干个三十年也不成问题。” 张雅洁扑哧笑出声：“你想的美，你有胆就跟我爸说去。” 林河兴致缺缺：“没兴趣，就算你爸真想让我当我也不稀罕。” 苏小美好奇问：“为啥啊？” 林河侧下身子，翘起了二郎腿：“厂子又不是我的，我干嘛要费那个劲，凭我的本事自己开个厂子当老板，赚了钱都是我自己的，干嘛要给别人赚钱？” 张雅洁批判他：“你这是典型的资本主义倾向。” 林河语重心长：“你这傻姑娘，伟人都说过了，不必纠结姓资还是姓社问题，只要有利于发展社会主义生产力就行，伟人还说要实现共同富裕，要让先富带动后富，我赚了钱多给工人发点工资，让大家都过上好日子，这难道不是落实伟人的指示精神？” 张雅洁撇撇嘴，心服口不服：“全是歪理，你就会胡说八道。” 苏小美想说点什么，却又忍住了。 她觉的林河说的有道理，但不想跟妹妹争这个。 自己知道就行。 争来争去的没意思，也没那必要。 两姑娘待了半小时，各怀心事的走了。 林河继续加班，一直忙活到十二点才回了宿舍。 时间不够用啊！ 脑袋里有太多东西要拿出来，可这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 甚至不是一年两年的事，也不知道这辈子能不能全部拿出来。 郭鹏已经跟杨小红梦里相会去了。 林河没有开灯，抹黑上了床，不忘感慨下这苦逼的生活。 次日一早。 刘书记上班后，就去了张厂长办公室。 “老刘啊，来来来坐。” 张振国招呼了一下，等刘书记坐下后才问：“跟林河谈了吧？” 刘书记点点头：“昨天下班前谈过了……” 把谈话情况说了说。 张振国一点不意外，似是早就有心理准备，听完后和刘书记商量了一下，又让厂办通知其他领导过来开碰头会，谈判这种事肯定要集思广议，不然怎么才能体现民主决策。 听了刘书记的谈话结果，领导们毫不意外。 一省的经销权，这个要求其实不过分。 让领导们不肯痛快答应的是省份问题。 但凡换一个省，领导们没人会有意见。 唯独本省市场，不能轻易让人拿捏住。 摩托车生产出来能不能卖出去，现在还是未知数，要是畅销就罢了，要是不好卖本省市场就显的尤为重要，外省销路不畅，本身还可以努力一下，怎能轻易被人卡脖子。 “本省不可能，除了本省，其他任何一个省都行。” 陈副厂长一口咬死：“就算给他五个省都行。” 领导们心里都赞同，但不敢随便点头。 张振国却不给领导们当墙头草的机会，直接点名：“老赵你的意见呢？” 赵副厂长装不住了，模凌两可道：“我觉的还是再谈谈？” 张振国又看向曹副厂长：“老曹你的意见呢？” 曹副厂长就学赵副厂长：“我赞同赵厂长的意见。” 其他领导纷纷附合，赵副厂长就觉的有点坐蜡。 张振国充分发扬了民主精神：“那就再谈谈，这次老赵你去！” 赵副厂长没处甩锅，只得应下来。 散会后回到办公室，就让厂办的人去通知林河。 “赵厂长叫我？” 林河很快上来，一点不意外。 谈判就是扯皮，就看谁先绷不住。 赵副厂长让他坐下，也不绕弯子，开门见山道：“不可能给你本身的独家经销权。” 林河淡定如狗，不急着开声，静待下文。 赵副厂长打量他的表情，心里就犯嘀咕，这小子好特么的淡定，一点不像个刚毕业的大学生，只好继续道：“除了本省，其他省任你挑，给你五个省的独家经销权都行。” 林河也不废话：“不要，我就要本省的独家经销权。” 赵副厂长眉头一掀，有点不高兴：“我说你这个小同志怎么一点觉悟都没有，你还是厂里的职工，给厂里做出贡献，提点要求也算应该的，但不能狮子大张口。” 林河光棍的很：“那我就辞职吧，厂里总共给我发了两个月的工资，我把这两个月的工资也还给厂里，就当是我给厂子义务劳动了，我这觉悟确实不适合在厂里上班。” “你……” 赵副厂长差点吐血，多少年没被工人顶撞过了。 更不要说赤果果的威胁。 简直岂有此理。 可技术在人家手里，发动机虽然成功制出来了，但好多关键技术厂里还没能掌握，也不是一时半会就能掌握的，不爽也得忍着，只能重新换个思路。 第二十六章 不把领导当颗蒜 赵副厂长压了压火，换了一个方式：“厂里也有厂里的考虑，摩托车生产出来能不能顺利的打开销路，现在谁也不好说，本省市场对厂子十分关键，独家经销权不能随便给，如果不是独家经销，厂里也不是不可以考虑，但独家不能给。” 林河无所谓道：“那就算了，我去投奔私企吧！” 赵副厂长脸就黑了，这特么的还怎么谈？ 没法谈了。 简直油盐不浸，一点好话听不进去。 还特么的大学生呢，一点觉悟没有。 将林河赶出去，赵副厂长生了一会闷气，只得去给张厂长汇报情况。 然后，领导们继续碰头讨论。 商量一阵，眼看谈不妥，干脆把林河叫上来参加碰头会。 面对一干威严的厂领导，他也毫不怯场，该怼就怼。 几个厂领导被他怼的有点下不来台，心里不爽的很。 张振国难得没开声，眼看谈不下去，才清了清嗓子，目光灼灼地盯着林河：“你设计的摩托车没有经过市场的考验，生产出来能不能卖出去还是未知数，厂里要考虑两千多职工的生计，万一外省销路打不开，本省市场将是厂子最后的出路。” 林河不客气道：“以这款摩托车的性能，要是还打不开市场，我觉的厂里的销售部门没有存在的必要，应该全部下放到农村去劳动改造，换点有能力的上来。” 张振国也被怼的无语了。 这特么说的好像有道理！ 主管销售的赵副厂长差点吐口老血。 简直太放肆了！ 眼看没法谈了，张厂长让林河走人，领导们继续扯犊子。 还没讨论出结果呢，厂办的人敲门进来汇报新情况：“厂长，刚接到厅里的电话，市里有位领导听说厂子造出了摩托车发动机，要来参观一下。” 嚯嚯！ 会开不下去了。 领导们连忙问情况，然后迅速准备迎接领导来视察。 林河也被厂办叫来，安排一堆任务。 主要是考虑到万一领导问起发动机试制的有关事情，其他人要是答不上来就扯了，让他跟着以策万全，林河没意见，该配合工作的时候他还是很配合的。 两天后的一个下午。 三辆车开到厂子东大门，打头一辆奥迪100，跟桑塔纳长一个B样，后面跟一辆桑塔纳和一辆绿皮吉普车，七八位领导下了车，和等在东门迎接的厂领导握手。 简单交流了下，一行人又上车，没去行政大楼，直奔车间。 林河没资格去门口迎接，和一干分厂车间领导在车间等候。 正无聊时，门口有人喊：“来了来了！” 于是呼啦一声，大家纷纷站好。 过不多时，就见一群二三十人簇拥着进了车间。 林河一瞧，嚯，只见为首一人方面阔耳，印堂发紫，贵不可言！ 这张脸不要太熟悉！ 张厂长亲自担任讲解员，给领导介绍着摆在车间架子上看着还有点简陋的发动机，还让人打着火，突突了两声，冒了股烟，证明自制发动机的真实性。 领导看的频频点头，末了问句：“这发动机谁设计的？” 张振国忙叫过林河：“这是我们总工程师林河，这款发动机是他设计的。” 领导一瞧，嚯，好年轻的总工程师，于是笑着点头：“年轻有为啊！” 一干领导纷纷称赞，都挺惊讶。 二十岁出头的总工程师，确实比较少见。 领导显然不是一无所知，问：“你这发动机是你独立设计的吗？” 林河点头：“是的！” 领导又问：“有没有借鉴国外先进技术？” 林河回答：“借鉴了铃木的思路。” 这个没法否认，迟早会被人发现。 领导想了一下：“咱们好像还没和铃木合资生产摩托车吧？” 一干领导点头，确实没有。 林河答道：“我是研究了铃木的发动机逆向设计的。” 领导这回也惊讶了，之前说年轻有为就是个口头禅，这会才是真的表扬：“不错，果真是年轻有为啊，咱们现在就缺这样的技术开发人员，这样的技术人才就应该提拔。” 大家纷纷点头，充分领会领导的指示精神。 逆向研发有多困难，领导们虽然不是技术人员，但也知道一点。 一个小年轻，能逆向研发设计出一款比较先进的摩托车发动机，确实有两把刷子。 领导问了几个问题，林河都认真回答。 还没忘了给张厂长表功。 张厂长听了很高兴，这小子觉悟也不差嘛！ 领导很是满意，看完发动机，又去看了看其他车间，听取了厂领导关于试制发动机的过程汇报后，很是表扬了一番，然后直接离开了，没去行政楼。 把领导们送走，厂领导回来开碰头会。 报告打上去了，领导专程来视察，看样子还挺满意。 领导满意，那剩下的就是尽快造出摩托车。 现在唯一的麻烦在林河这里。 又扯了三天皮，厂领导坐不住了。 领导们碰头讨论了半天，主管生产的郑副厂长忍不住了：“这样拖下去不是办法，我觉的林河说的有道理，按照这款摩托车的性能和外观，如果不能打开市场，我们的销售部门确实应该换人了，与其在这里扯皮，还不如早点想想怎么发展经销商。” “我赞同高厂长的意见！” 刘书记和曹副厂长纷纷附合，终于等到带头大哥了。 赵副厂长则黑了脸，这泥玛还讲不讲大局和团结了。 没这么拆台的…… 陈副厂长还想反对，可左右看了看，一个友军都找不到，只能憋了回去。 张振国道：“那就上会表决！” 于是，决策会正式召开。 厂办主任翻开本子，手里拿着钢笔，负责做好会议记录。 正式表决，领导们一个个发表意见，郑副厂长带头，领导班子成员纷纷发表意见，陈副厂长独木难支，最后不得不违心的表示赞同郑副厂长的意见。 张振国做压轴发言，表示赞同大家的意见。 这事就这么定下了！ 厂子没法务部，厂办有个法务专员，火速起草好了协议。 不麻利点不行。 林河不签协议不肯干活，领导们恨牙痒痒却拿他没办法。 走完流程，盖完章子签好协议。 林河这才开始干活，加班加点的写技术方案和工艺文件。 之前的方案和工艺文件都是简化版，好多地方被阉割了。 不然谁还理他，直接拿着整套技术生产摩托车就完事了。 就算没有经验，有完整的技术资料也能研究个七七八八。 厂办很快下发了一份任职文件，任林河为技术科副科长、摩托车项目总工程师。 进厂不到半年，一跃成为中层干部。 虽然没啥实权，但好歹算是中层了。 领导们也不傻，给个不重要的职务，得把剩余价值榨干。 晚上，厂长家的两姑娘请吃饭，给林河庆升迁之喜。 回宿舍换衣服，正好碰到郭鹏。 “啧啧啧，这就中层了……” 郭鹏一脸羡慕，一起进的厂子，自己还没混明白呢，人家已经直接跃过班组车间成了和分厂领导平级的中层干部了，差距大到让人不得不怀疑人生。 林河却有点干不上：“一个没权没势的副科长算个屁啊！” 郭鹏不以为然：“那也是中层，中层干部啊！” 林河毫无喜感：“中层干部又咋了，你出了厂子去问问，谁把你一个厂子的中层干部当根葱，又不是大集体年代了，咱们厂子的中层干部屁也不是。” 郭鹏有点搞不明白：“都当领导了难道你不高兴？” “有啥高兴的。” 林河兴致缺缺：“最多给涨点工资，还不够我干私活的零头，再说我能拿几个月，等摩托车生产出来，我就辞职出去自己干，谁还稀罕厂里这点工资。” 郭鹏大吃一惊：“你打算辞职下海？” “对啊！” 林河点头：“伟人不是说了吗，发展才是硬道理，现在人人都在谈市场经济，厅官都有辞职下海去经商的，我一个工厂的职工下海有什么好奇怪的？” 郭鹏：“……” 不是奇怪，而是太突然！ 就像单位同事，上班上的好好的，忽然说不干了要跟富婆移居国外。 怎么能不让人惊讶。 换好衣服，两人出了门，去周家馆子。 路过老地方时，杨小红已经等在路口。 “林副科长好！” 杨小红笑眯眯的打招呼，莫名感觉到差距。 林河一本正经：“嗯，你要是能把那个副字取掉就更好了。” 杨小红忙改口：“林科长好！” “嗯，这还差不多！” 林河像模像样点了点头：“科长比副科长好听多了。” 杨小红没忍住，一下笑出声。 郭鹏脸皮抽搐，心里却轻松不少。 正说话呢，厂长家的两姑娘也过来了。 “林科长好啊！” 苏小美招了招小手，笑的眉眼弯弯的。 张雅洁撇撇嘴，瞟了眼林河，把头扭到一边。 “好，叫科长我最喜欢……” 林河一脸笑容，还蛮享受的。 苏小美眨眨眼，有点小无语，这就喘上了啊！ 林河又看向张雅洁：“喂，见了领导怎么不问好？” 张雅洁白了他一眼：“你还真当你是领导啊！” 林河说道：“废话，难道我这个科长是假的？” 张雅洁没好气：“一个副科长有啥好得意的？” 林河不满：“副科长不是领导？你以后给我恭敬着点！” 张雅洁也不满：“你怎么不上天呢……” 第二十七章 利诱 生活区热热闹闹的，每天都是那些人。 没有外来人口，所以很少看到新面孔。 吃过晚饭，天已经黑了。 昏黄的路灯下，不时有一对对情侣们经过，有的大大方方走在一起，也有的偷偷摸摸一前一后走，貌似很正经，一看就很假，害臊其实是一种优秀品质。 厂长家的两个姑娘跟一个小伙子走在一起，路人们纷纷侧目。 但也只是好奇，没有人怀疑什么。 如果只是一男一女，大家肯定会怀疑是一对恋人。 可是一男两女，就只能是朋友了。 小年轻嘛，关系好交朋友很寻常。 “林河，你说许仕林最后把他娘救出来没？” 昏黄的路灯下，三道人影拉的长长的，正在慢腾腾的往前走。 苏小美问林河，两姑娘最近正在追新白娘子传奇。 这剧今年火的一塌糊涂，书生和千年蛇精，千年等一回等等，不管故事还是音乐，都火到爆，年初上映的，两姑娘最近才看，已经有点落伍。 林河随口应付：“救出来了啊！” “那还好！” 苏小美松口气，她是个感情很丰富的姑娘，见不得人间悲剧。 要是救不出来，她得伤心抹泪。 张雅洁同样松口气，多浪漫的爱情故事啊！ 怎么能悲剧呢！ 不过…… 张雅洁问：“你怎么知道能救出来？” 林河漫不经心：“这还用问，编剧要是敢救不出来，全国人民给他寄刀片。” 两姑娘一愣一愣的，脑回路有点跟不上这种二十年后的思维方式。 “寄刀片？” 苏小美挺疑惑：“为什么要给编剧寄刀片啊？” 林河拍拍额头：“你咋这么笨呐……” 苏小美白了他一眼：“你才笨呢！” 张雅洁也助刀：“超级笨蛋！” 林河无语了下，道：“故事是编剧编的，过程再怎么曲折起伏，最终肯定都是以圆满收尾的，不可能搞的悲剧让观众骂娘，编剧要是敢搞成悲剧，不被观众骂死才怪。” 两个姑娘恍然，觉的新奇。 苏小美很好奇：“杭州真的有**塔吗？” 林河点头：“有啊，就在西湖边上。” 苏小美就有点神往：“好想去看看！” 张雅洁也点头，上学的时候课本里说上有天堂，下有苏杭，那会就好奇，现在看了新白娘子传奇，就更好奇了，真想去西湖看看，看看断桥残雪，看看**塔。 “这还不简单……” 林河说道：“你俩啥时候有时间，我带你们去。” 张雅洁问：“你去过？” 林河点头：“当然！” 两姑娘瞬间就好奇：“你啥时候去过杭州？” 林河故作高深：“去过杭州有什么稀奇的，我去过的地方多了。” “切！” 张雅洁翻了个白眼，就知道吹牛。 苏小美眨眨眼，也觉的他在吹牛。 走到分叉路口，张雅洁停下问：“喂，你衣服洗不洗了？” 林河意外：“怎么，你打算履行赌约了？” 张雅洁哼了哼：“不洗就算了！” “洗洗洗，当然要洗！” 林河忙不迭在点头，一溜烟跑回宿舍去拿衣服。 男人就没有几个喜欢做家务的，不是媳妇太懒、婆娘太过彪悍，谁愿意三天两头洗衣服做饭，关键这年头洗衣机还没普及，全靠手洗，实太太痛苦。 跑回宿舍，郭鹏还没回来。 估计和杨小红躲到哪个小树林里去了。 最近没怎么洗衣服，脏衣服积累不少。 林河也不挑拣，找了个袋子一鼓脑全装了，麻溜跑下楼。 跑到路口，两姑娘在原地等他。 “就这些……” 林河抱袋子递过去，眉开眼笑：“洗好了给我送过来啊！” 张雅洁接过来，还不忘吐个槽：“你真懒，这是多久没洗衣服了。” 林河不跟娘们一般见识，挥着手将两姑娘送走。 然后又去了生活区。 两姑娘回到宿舍后，没敢拿去水房洗，被人看到难为情，打两盆水端回宿舍，打算在宿舍洗，苏小美也不打算闲着，帮着一起洗，怎么也是亲姐妹。 袋子挺大，装了不少脏衣服。 一件件掏出来，在地上摆开。 张雅洁边掏边吐槽：“裤子也让咱洗，太懒了。” 苏小美道：“以后别跟他打赌了。” 张雅洁道：“我感觉我被他骗了。” 苏小美点着头：“用他发明的那个词，这就叫套路。” 张雅洁道：“我觉的就不该……哎呀！” 仿佛被蛇咬到，连忙将手里的东西丢开。 苏小美一扭头，顿时瞪大了眼睛。 竟是一条内裤，裹在裤子里被张雅洁翻了出来。 “混蛋啊！” 张雅洁俏脸都红了，也不知道是气的还是羞的。 苏小美也红着俏脸：“真是混蛋！” …… 夜晚的生活区依旧热闹。 大多数商铺虽然关门了，但马路两旁的夜市却开始营业了，好多下岗职工或未能就业的职工子女摆起了小吃摊，啤酒加烤串，年轻人最爱。 林河转了半天，很快在一个地摊上找到了目标。 摊子不大，摆了五六张桌子，已经满座，看样子生意很不错。 其中一张桌子坐了两人，都是二十多岁，其中一位正是那天在周家饭馆时跟在陈刚一伙人后面的那位，名叫何为民，二十年后天河市的知名企业家。 林河过去招呼：“何为民，找个地方聊聊？” 两人闻声回头，何为民一瞧不认识，就很惊讶：“找我干嘛，你哪位？” 林河笑道：“我是厂里技术科副科长林河，找你谈一桩生意，有没有兴趣聊聊？” “林河？” 两个青年显然听过，仔细打量他。 最近厂里搞摩托车，消息传的沸沸扬扬的，不少人都在观望，好多待业青年和下岗职工虽然不上班了，但消息灵通，早就听说了这事，私下也没少议论。 林河的名字自然不陌生，都成厂里名人了。 说起来还有点励志，大学毕业还不到半年，就当上了副科长。 怎能不让一干年轻人羡慕的眼睛发红。 奈何没人家那本事…… 何为民混了七八年社会，早就通秀了，忙起身握手：“林科长你好。” 林河跟他握了握手：“有没有兴趣聊聊？” 何为民忙点头：“要不一起坐坐？” 林河四下瞅瞅：“这里人多，找个安静点的地方。” 何为民想了下，就跟同伴交待了一声，跟着林河走了。 两人出了夜市，来到聚乐部后面的小树林旁边。 林河拿出包烟，下午买的红双喜，给何为民发了一根。 何为民接过来，拿出一盒火柴点上了。 林河也点了烟，好久不抽了，有点呛，没敢全部吸到肺里，大半都吐了出去，换了好几口气，才说起正事：“厂子准备转产摩托车这事你知道吧？” 何为民点点头：“知道，听说是你设计的吧？” 林河点头：“没错，有没有兴趣做个经销商？” 何为民道：“我当然想，现在摩托这么好卖，只要样子不是太差，价格合理，就没有卖不出去的，不过厂里要找经销商，那些领导肯定要趁机捞好处，这好像不是你能决定的。” 林河嗯了一声，道：“这当然不是我可以决定的，但我跟厂里签了协议，拿到了生产的摩托车在省内市场的独家经销权，以后本省市场是我的，有没兴趣和我干？” 何为民有点小吃惊，这事他还不知道。 听说厂子准备生产的摩托车是150型，样子也不差，估计不愁卖，不少有关系的已经开始行动了起来，想拿下本省的经销权，拿不下省城拿下滨河也行。 没想到却被这小年轻捷足先登了。 仔细打量几眼，不像是吹牛。 这种事要打听不难，随便找个人问问就知道了。 何为民问：“怎么跟你干？” 林河成竹在胸：“给你一个市的经销权怎么样？” 何为民心里跳了跳，秋风未动蝉先觉，厂子的摩托车虽然还没生产出来，但消息灵通之人已经行动了起来，不少人盯上了摩托车的经销权，他也想过，奈何没关系。 昨天还去找过陈刚，但陈刚胃口太大。 没想到现在机会主动送上门…… 可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非亲非故的，真有好事能轮得到自己？ 何为民混了快十年社会，岂能不明白，问：“我需要付出什么？” 林河弹下烟灰，道：“我要陈刚倒卖厂里物资的证据。” 何为民眼神凝了下，不动声色：“你好像找错人了吧！” 林河笑道：“应该没找错，你考虑一下吧，如果想合作就找我。” 何为民没说话，心里衡量得失。 林河也不着急，去了行政楼继续加班。 根据当年回来看望老朋友听到的消息，这个人的发家史和这个年代绝大多数草莽起家的老板没啥两样，都是能过一些特殊的渠道掘到了第一桶金，才后滚雪球般越滚越大。 眼下这个节点，何为民应该还没有登上陈副厂长的船。 晓之以情，不如诱之以利。 似何为民此等枭雄，不怕对方不上当。 机会就在眼前，但凡有点野心，都会做出正确的选择。 是时候解决陈刚那帮恼人的大苍蝇了。 第二十八章 交易 林河没等多久，第二天何为民就来找他了。 “我要天河的独家经销权。” 何为民开出了条件，有点狮子大张口。 “省城的不行！” 林河也不墨迹：“除了天河，省里其他地区随便选。” 何为民没讨价还价，道：“那我要滨河。” 林河痛快点头：“可以。” “等我消息！” 何为民很果断，也暗暗松口气。 滨河是计划单列市，经济比省城天河还要发达，有钱人比省城天河要多的多，滨河人也一贯看不起天河人，官面上是兄弟，民间却在相互鄙视。 但不管怎么说，拿到滨河的独家经销权也算达到了目的。 林河觉的妥了，有了何为民这个内应，这次应该能将陈大公子的皇马卦扒掉，将陈副厂长一并拉下马，顺便给厂子除掉一颗毒瘤，算是回报当年厂子发的两年多的工资。 没了陈副厂长这颗毒瘤，张厂长的厂长应该能当的舒坦点！ 而对陈刚来说，没了副厂长爹，陈刚屁都不是。 那小子这两年得罪的人可不少，有的是人落井下石。 自己也不用再防着哪天上街被一群二流子给打一顿。 那太有辱斯文。 晚上，林河正在加班呢，厂长家的两姑娘来找他了。 姐妹俩拎着个袋子，是过来给他送衣服的。 张雅洁进门就批评：“你还要不要脸，内裤也给我们洗。” 苏小美笑吟吟，安安静静的也不说话。 林河一脸懵逼：“没有啊！” “怎么会没有，你别想耍赖！” 张雅洁愤愤道：“难道我还会冤枉你不成？” 好吧！ 林河也不装了：“洗好了吗？” 张雅洁把袋子重重放桌子上，没好气：“你自己看！” 林河拿过来翻了翻，全都洗的干干净净的，两条内裤也在。 不知道谁洗的。 林河也没傻的去问，随手放下包，表达了谢意：“谢谢啊！” 张雅洁哼了哼：“一点诚意都没有。” 林河问道：“你想要啥诚意？” 张雅洁道：“你就用嘴谢啊？” “这个……” 林河考虑了下：“那给你一个拥抱？” 张雅洁呸了声：“你又想占我便宜。” 林河就道：“那我晚上请吃饭。” 张雅洁这才满意了：“这还差不多。” 苏小美瞅了瞅电脑屏幕，全是英文字母，一个不认识，看的眼晕，问：“这是什么？” “喔……” 林河说道：“开发个数控系统。” “……” 苏小美不问了，对这玩意实在无感。 两姑娘也不急着走，搬了两把椅子，坐旁边看他忙活。 林河十指如飞，将键盘敲的噼里啪啦响！ 苏小美就好奇：“你咋打字这么快？” “之个……” 林河有点卡壳，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就好像有人问他怎么会吃饭，这玩意怎么回答？ 不好回答！ 林河手下不停，一行行代码在快速生成，当然嘴上也不耽误：“打多了就快了！” 苏小美兴致勃勃道：“中专也有电脑课，我会用五笔打字。” “厉害！” 林河随口应付，努力忍着笑。 张雅洁则有点惭愧，他只会拼音，没学会五笔。 两姑娘看了会，莫名就觉的自己像文盲。 眼前这个男银太高深莫测了，会的东西也太多。 了解的越多就越觉的自己没文化。 坐到快九点的时候，姐妹俩才回了宿舍。 林河一直忙到凌晨一点，才回宿舍睡觉。 过了两天，朱平又寻摸到私活，叫他出去挣了一笔外快。 老头也想出去培训，但没通过，这次出去培训的大多是年轻人，岁数大的都没几年好奋斗了，还浪费那个机会干啥，怎么不得发扬下风格，把机会让给有潜力的年轻人。 道理是正确的，可老同志未必能理解。 还是那句老话，屁股决定脑袋。 为此老头没少骂厂领导，当然是私下骂的。 大几千的劳务费不常有，林河就挣了一次。 多的还是几百块的，当然不上百的也没有。 几十块钱的小活朱平都不接了。 老头现在自己也不干了，专门给林河找活，就挣个跑腿费。 不但轻松，而且挣的还比以前多了。 收入决定择业方向，很朴素的道理，老头果断从技师转职成了中介。 又挣了笔外快，林河照例请客。 对象不变，还是那几人。 郭鹏最近比较郁闷，他也报了名想去学习，结果被刷掉了。 两人一起出门，在老地方等了一会，杨小红先来了。 这妹子一直很前卫，穿着打扮在厂里那是属于引领风潮的，相貌只能算是过得去，比厂长家的两个姑娘差了几条街，但加上着装的打扮可就增色不少。 郭鹏一直没安全感，担心她被其他的竞争对手拐走。 杨小红今天穿的衣服有点眼熟，似乎见过。 林河就问了下：“你这衣服新买的？” 杨小红笑吟吟地道：“这不是你设计的吗？” 林河恍然，怪少是觉的眼熟呢：“在商贸街订做的？” 杨小红点着头：“对啊，我看苏小美和张雅洁穿着挺好看，就请她们带我去了趟，也订做了几套，话说确实挺好的，不过你竟然还会设计服装，我有点没想到。” 郭鹏听的一愣一愣：“这衣服林河设计的？” 杨小红道：“对啊，他给厂长家的那两姑娘设计的。” 郭鹏就看了看林河，脸上全是哀怨。 大哥，你这样搞会让其他男同胞没活路的。 三人站在路口一边聊天，一边等剩下两位。 林河左看看右看看，其实心里也有点疑问。 两人看着像是情侣，可中间似乎又隔着一层纱，始终没有捅破。 也不知发展到哪一步了！ 等了一会，厂长家的两个姑娘才姗姗来迟。 姐妹俩今天都穿着裙子，苏小美扎着辫子，张雅洁把辫子解了，扎了个马尾，青春靓丽人比花娇，只是两朵花不同，一朵莲花，温婉娴静；一朵牡丹，清冷高雅。 林河看的目不转睛，十八岁的姑娘，那叫一个干净纯洁。 不像三十岁的阿姨，一脑门的心机，说话都得小心。 “喂，你别这么盯着我看！” 张雅洁走过来，冲他瞪了瞪眼。 苏小美眨巴着大眼，安静的笑，也不说话。 林河也不在意，打过招呼，三人往饭馆走。 苏小美趁人不注意，偷偷给了林河一颗糖。 林河看了一下，黄皮的高粱饴，不用尝也知道很甜。 到了饭馆，人已经坐满了。 没的奈何，只好换另一家。 占了桌子正点菜呢，又进来一群人，赫然是陈刚那群二代。 何为民也跟在后面，一进门就看到了坐在门边的林河五人。 “咦……” 一个二代眼尖，指着五人：“陈刚，两朵金花也在。” 陈刚也看到了，脸色就有点阴，目光扫过五人，落在林河身上时，却忽然笑起来，皮笑肉不笑的那种，指着林河旁若无人交待：“给我盯着这小子，发现这小子出厂子就告诉我。” 一干二代忙不迭地答应，那眼神仿佛猫戏耗子。 “混蛋！” 张雅洁生气了，起身指着鼻子撵人：“你给我滚蛋！” 陈刚脸色不太好看，心头无名火起，但想起老爹的交待，只得忍了下去，先让这小三八得意一阵，等姓张的滚蛋后看这小三八还怎么得意，一招手：“走，换一家！” 一群二代风风火火走了。 来的快走的也很快。 何为民始终没吭声，就在后面观望。 临走前看了眼林河，林河给他递个眼色。 张雅洁气咻咻坐下，兀自气恼不已。 林河打量着她：“你刚才很威风啊！” 张雅洁白了他一眼，想怼他一下又忍了。 这里人多，有点不合适。 苏小美也有点生气：“这帮混蛋越来越过分了。” 杨小红也附合：“是啊，听说制氧分厂的一个工人得罪了他们，前天休息出去玩，在外面被他们打了，几个二流子被叫去问话，昨天就放出来了。” 郭鹏惊讶：“还有这事？” 杨小红点点头，对林河说道：“你可小心着点，别被他们打了。” 林河就苦着脸：“这怎么小心，除非我一辈子不出厂。” 张雅洁实在忍不住：“你一个男人咋这么胆小？” 林河摊了摊手：“我一个人又打不过他们一群，你说我能咋办，总不能我拎把菜刀去把他们全给砍了，那我估计也得吃颗枪子。” 苏小美扑哧笑出声：“你现在也是领导，怎么能跟他们那帮混混打架呢！” “所以吧！” 林河一脸无奈：“你说我能怎么办？” 苏小美也挺愁：“就是，这咋办呢？” 张雅洁愤愤道：“去给爸说，让爸找派出所的把那混账给抓了。” 苏小美道：“没啥用啊，上次不也抓了，可三天就给放出来了。” 张雅洁皱着眉，显然也没啥没办了。 碰到这么一个混球，还真没什么好办法！ 陈刚是不敢招惹她们俩，可林河没厂长爹啊！ 哪天出了厂子，万一被那帮二流子堵住，还真有可能被打一顿。 郭鹏替他担心：“下次出去的时候你叫我，咱俩一起。” 林河点头，这哥们义气，没看错人。 不过不用，那帮二流子嚣张不了多久了。 第二十九章 消息 林河今天很不高兴。 不在乎是装的，在别人面前愤怒却无可奈何是一种无能的表现，被人当面威胁，泥菩萨尚有三分火气，更不要说人，怎么可能不在乎。 把厂长家的两姑娘送回宿舍，林河去了俱乐部后面的小树林。 点了烟根，一边吞云吐雾一边等待。 烟抽完了，人却还没来。 一直等了大约二十分钟，何为民才从一旁冒出来。 搞的特务接头似的。 “有没有情况？” 林河沉声问道，有点等不住。 何为民道：“他们最近打算搞一台报废机床出来，买家已经谈好了，但具体怎么操作还没打探到，只有陈刚最信任的几个人才知道，平时不讨论这个。” “机床？” 林河有点吃惊：“这帮二世祖胆子不小，连机床的主意都敢打。” 何为民点点头，胆子确实有点大。 可这年头，有句老话不是说了吗，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 也就自己没这关系，不然也敢搞。 只要能搞到钱，担点风险算什么！ 喝凉水都有被呛着的时候呢！ 林河问道：“设备科的内应是谁？” 何为民摇头道：“这个暂时还没打探到。” 林河想了想道：“抓紧点，错过这次机会下次就不知道要等到啥时候了。” 何为民点着头，说了几句就赶紧离开了。 还得去跟那帮人喝酒呢，不能耽搁太久。 心里难免琢磨，怪不得林河要搞陈刚那帮人，原来是得罪了那帮二流子，不过林河竟然跟厂长家的两姑娘很熟，这到是没想到，不知道能不能借借厂长的势。 厂子每年这么大的生意，张厂长作为一把手，随便指头缝里漏点都能让人吃饱。 不过听说老张油盐不浸，也不知道真的假的。 还是先把陈刚那小子的贼脏找出来再说。 …… 林河一直很忙，脑袋里有大量东西要掏出来。 以前是没电脑，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现在有了电脑，每天都加班到凌晨。 今天也不例外，忙到快一点才回了宿舍。 又过两天，何为民那里总算有了好消息。 晚上快十点时，厂长家的两个姑娘刚走没多久，何为民就来了。 “打听清楚了。” 何为民进来关上门，颇为振奋：“我请陈刚的一个马仔喝顿酒，把那小子灌醉后什么都吐出来了，他们打算星期天晚上就动手，设备科和保卫科有人照应。” 林河精神一振：“都有哪些人？” 何为民摇头道：“那小子也不知道，这个只有陈刚知道。” 林河点了点头，又问了声：“能确定吧？” 何为民道：“应该没问题。” 林河点头：“你继续跟那帮人联络，有情况随时告诉我。” 何为民说声好，商量降句就离开了。 林河将他送走，也没心思再加班了。 在办公室琢磨起来，这事不能草率。 老话说财帛动人心，谁知道参与到这根利益链条上的都有哪些牛鬼蛇神，虽然从两个姑娘那里打听到不少消息，比如说保卫科长马铁军也是张厂长当年的兵。 属于绝对可信之人。 但他不敢冒这个险，谁也不敢保证马铁军有没有腐化堕落，也参与其中。 万一走漏消息，再想捉贼可就难了。 思量再三，林河还是决定把这个麻烦事交给张厂长去处理。 次日一早。 林河吃过早饭，在食堂外面等了一小会。 没过多久，厂长家的两姑娘也吃过早饭出来了，穿着臃肿的工作服，准备去上班，见他等在门口，苏小美就招了招手小问：“林河，你在等我们吗？” 林河点头：“对啊！” 苏小美开心的笑了。 张雅洁扬了扬脑袋，鼻孔里轻轻哼了下。 依然傲骄如故。 苏小美问：“你等我们有事吗？” “有！” 林河点头：“咱去一边说！” 两姑娘就好奇，跟着他走到一边没人处。 苏小美好奇问：“你大清早的等我们有啥事啊？” 林河左右瞅瞅，确定不会被听墙根，才告诉两姑娘：“我得到消息，陈刚那帮二流子跟厂里的人合伙，准备将一台报废掉的机床偷出去卖，星期天晚上行动。” “啊……” 两姑娘都有些吃惊，回不过神。 林河又道：“你俩尽快把这个消息告诉你们爸。” 两姑娘不太敢相信，张雅洁迟疑道：“这是真的吗？” 林河点头：“应该假不了，那帮人里我有一个内应。” 两姑娘眼神就有点古怪，上下打量他，仿佛第一次认识似的。 林河问道：“怎么了？” 苏小美不说话，上下打量着他。 张雅洁忍不住说道：“你什么时候变的这么阴险了？” “我阴险？” 林河那个郁闷：“我怎么就阴险了？” 张雅洁道：“还不阴险啊，你都给人家安排间谍了，这是好人干的事吗？” 林河那个无语：“怎么就不是好人干的事了，那帮人吃里扒外损公肥私，我用点手段将他们捉贼捉脏有什么不对的，再说了，伟人不都说过嘛，对待同志，要春风化雨，对待敌人则要雷霆万钧，手段无对错，只要是对付恶人，用什么手段都是正确的。” 张雅洁不相信：“伟人说过这话？” 林河信誓旦旦：“当然！” 苏小美问：“你为什么不直接去找我爸啊，我们去说他又要骂我们。” “这……” 林河有点不敢确信：“你俩真是他亲闺女？” 张雅洁翻了个白眼：“废话！” 苏小美则鼓了鼓苹果脸，气冲冲地看着他。 林河有点难以理解：“这不应该啊，女儿不是爸爸的贴心小棉袄吗，我怎么感觉你俩不是张厂长亲生闺女一样，给他说点事还要挨骂，哪有这样子当爹的。” 苏小美忍不住共鸣：“就是，所以我们才不想回家！” 张雅洁心里有同感，但没开声附合。 背后说老爸的坏话，这毕竟不太好。 林河连连点头，道：“话是这么说，不过这事还是得你俩回去一趟，我直接去找厂长汇报不太好，你们爸会对我有不好的印象，你俩去说就没问题。” 张雅洁忍不住说了一句：“我爸对你印象本就不好。” 林河大惊失色：“怎么回事？” 张雅洁扑哧就笑了，犹如百花齐放：“谁让你一天到晚都想着当资本家！” 林河那个无语：“多挣点钱改善一下生活条件也有错吗？” 张雅洁道：“伟人都说要发扬坚苦奋斗的精神。” 林河更是无语，仔细打量这两姑娘，确定不是脑子有病，显然是跟他开玩笑，才暗暗松口气，忧心忡忡道：“这可咋办，我还想给张厂长当女婿呢！” “呸呸呸，不要脸！” 两姑娘受不了，赶紧闪人了。 中午下班，两姑娘吃过千饭，就去了家里。 李老师在学校吃了午饭，也刚回来。 见两个女儿大中午回来，还挺惊讶：“你俩怎么大中午的回来了？” 张雅洁问：“妈，我爸呢？” 李建梅道：“我也不知道，好像去市里开会了。” 张雅洁就吐槽：“怎么天天去市里开会啊！” 李建梅道：“这是厂长的工作，他是厂长，当然要去开会，找你爸有事？” 苏小美点着头：“有啊！” 李建梅问：“啥事？” 姐妹俩迟疑着，不知道该不该给妈说。 李建梅就好奇：“咋了，不能给我说？” 张雅洁连忙道：“不是，是厂里的事，陈刚那帮人和厂里的有些人勾结，准备把一台机床偷出去卖钱，我要给咱爸说。” 李建梅大惊道：“还有这事？” 两姑娘忙点头。 李建梅问：“你俩咋知道的？” 苏小美道：“林河说的。” “林河？” 李老师有印象：“就上次跟你们一起的那个小伙子？” 两姑娘忙点头，莫名有点心虚。 李建梅到是没多想，反而皱眉：“那个小伙子怎么知道这种事情的？” 张雅洁犹豫了一下，说：“林河说那帮人里有他的内应。” “内应？” 李建梅更皱眉，怎么搞的跟间谍大战似的，一个工厂的干部，搞这么多阴谋诡计，再看两个闺女，莫名就有危机感，两个女儿太单纯，被人卖了估计还帮人数钱呢！ “那小伙子和陈刚有仇？” 李建梅不动声色问。 苏小美吧啦吧啦道：“妈你又不是不知道，陈刚那帮二流子有多坏，林河没惹他，他还要找林河麻烦，还说林河最好别出厂子，不就要非打他……” 吧啦吧啦说了一顿，李老师眉头才舒展！ 原来是这回事！ 陈刚那帮二代们确实不像话，根子其实在陈副厂长。 学校也是厂子的一部分，即使老张回家从来都不说，有些事她也知道。 不过…… 林河那个小伙子心思可真深，连间谍都用上了！ 自己两个女儿傻兮兮的，被人利用了都不知道。 李建梅不动声色问：“你们和那小伙子关系很好吗？” 张雅洁迟疑的点头：“还可以吧！” 苏小美忙点头，心里更虚了。 李建梅问：“是不是雅洁跟人家谈对象呢？” 张雅洁吓一跳：“没有没有，妈你别胡说！” 李建梅就问苏小美：“小美你呢？” 苏小美也连忙否认：“没有！” 李建梅挺狐疑，难道真没有？ 第三十章 准备动手 张振国作为一把手，工作的一大部分内容都是开会和应付各种形形色色的人，这其中有上级，也有友商和合作单位领导，真正用在管理厂子上的精力和时间并不多。 所以日常管理工作，就要靠下面的副手。 用白话说，就是厂长负责指引方向，副厂长们负责拉车。 下面的中层和基层车间主任也一样，都是拉车的。 至于最底层的工人，名义上也是拉车的，但多数时候是被拉着走的。 甚至有一部分中层，也是被拉着走甚至是推着走。 用汇报材料里的话来说，就是主观能动性缺失了，等靠要思想严重。 推一下动一下，不推就不动。 张振国上午在市里开会，开玩会又被几个领导叫去问话，问完话饭点又到了，又陪着领导们吃了顿饭，吃过饭往回赶的时候接到老婆的电话，还挺纳闷。 大中午的，打什么电话。 不用想也知道有事。 没事的话老婆一般是不会中午打电话的。 作为厂子的一把手，他是有配大哥大的。 桑塔纳大哥大，是这年代成功人士标配。 不像普通屁民，有个事找个人传个话基本全靠腿。 可有了大哥大，就不用那么麻烦。 “喂！” 张振国接起了电话，家里的坐机打来的。 不用想也知道是谁。 李建梅道：“你会开完没？” 张振国道：“完了，正在往回赶，有事？” “有点事！” 李建梅道：“你现在说话方便不？” 张振国严肃了起来，老婆这么说，肯定是不方便让人听到，不过开车的司机是当年手下的兵，不需要回避，道：“我在车上，什么事你说。” 李建梅道：“那等你回来再说吧！” 张振国嗯了声，也不问，就挂了电话。 心里还在琢磨刚刚领导说的话，有种不妙的感觉。 直到进了厂子，才收拾下思绪，车到山前必有路，走一步看一步吧！ 回家，李老师正在客厅看电视。 往常这个时候，老婆吃过午饭回家都是要睡个午觉的。 今天竟然没睡，显然有很重要的事情。 张振国一边换鞋一边问：“可是发生什么事了？” 李建梅却不急着说，等他过去坐下后，才把两个女儿说的事情说了一遍。 张振国听的直皱眉：“这个林河到底怎么回事，反应问题不走正规渠道，尽搞这些歪门邪道，两个丫头也是笨，傻乎乎的给人家当枪使，就不长点记性。” 李建梅也这样想的，忧心忡忡道：“那你说该怎么办？” 张振国皱着眉，想了一阵说：“我先问问情况再说吧！” 下午。 张大厂长到办公室坐了一阵，让秘书去把林河叫来。 林河很快上来：“厂长叫我？” 张振国嗯了声，问：“整车试制怎么样了？” 林河答道：“还有几个零部件没到，再一个星期就差不多了。” 张振国问：“厂子的问题线索举报条例你知不知道？” 林河老实回答：“不太清楚！” “啪！” 张振国就一拍桌子：“你现在是中层干部，连这个都不知道？” 林河那个无语，搁这发什么神经呢，那些枯燥无用的条文谁特么记的住，全厂几十号中层干部知道的估计不到十个，不看两姑娘的面子，非喷这老头个满脸花。 让他明白明白什么叫尊重技术人才。 都什么年代了！ 嗓门大有理啊？ “有问题不走正常渠道反应，老是搞一些歪门邪道……” 张振国可算逮着了机会，噼里啪啦一顿训斥：“事无不可对人言，你现在也是厂子的中层干部了，有问题可以直接来找我汇报，我看你是歪门邪道搞多了不知厂规厂纪了……” 林河木然听着，我忍我忍我继续忍。 但凡换一个人，管他什么领导，早怼回去了。 可这位不能怼，关系闹僵了不太好！ 张振国足足训了他十分钟，才火力稍歇，问：“你那消息靠不靠谱？” 林河擦擦冷汗：“应该没问题。” 张振国嗯了声：“以后有问题直接找我汇报，别再搞歪门邪道。” 林河答应一声，麻溜闪人。 心里多少有点郁闷，老张不按套路出牌，竟然将他叫来训了一顿，委实所料不及，但凡换个别的领导，也不会这么莽，以后可得三思而后行，免的印象差了。 厂长办公室里。 张振国思量了一阵，又让秘书去叫保卫科长。 消息真假他还是能判断出来的。 这是个好机会，利用好了是可以将陈开军那阴阳人给直接拿下的。 狗东西仗着后台硬，从来不干人事，还想当厂长，门都没有。 事实上陈刚那个二世祖干的那些事他也有所耳闻，只是一直没抓到铁证，未避免打草惊蛇才一直按兵不动，不然以陈开军的后台和能耐，随便抓个替罪羊背锅就能脱身。 打蛇不死，那还有啥意义。 马铁军很快就来了，两人关着门商量了一阵。 …… 晚上，技术科办公室。 林河正在加班，两姑娘进来了。 下午吃饭时没见人，还纳闷去哪了。 林河就问：“你俩今天没吃饭！” “回家了。” 苏小美道：“我妈做了饭叫回去吃！” 林河哦了一声，想说为啥不叫自己。 张雅洁已经吐槽了：“都怪你，我爸又批评我们了。” “这……” 林河试探：“这种爹不要也罢，要不把他开了算了？” “你胡说啥呢！” 张雅洁气的直瞪他，苏小美也不满！ 这不是人话啊！ 林河话风一转：“我也被叫去K了一顿。” “真的？” 姐妹俩眼睛亮了下，心里平衡了些。 “当然！” 林河一脸不爽：“要不看他是你们爹，我非喷他个满脸花。” 张雅洁撇撇嘴：“吹牛！” 林河也不跟他一般见识，头发长见识短。 这有什么好吹牛的！ 过二十年看看，喷厂长都成潮流了。 苏小美好奇问：“他咋训你的？” 林河左右看看，有点不想说：“我忘了。” 苏小美也撇嘴，一天都没过，怎么可能忘了。 不说算了！ 说了几句，又有人进来。 来人个子不高，但看着很壮，透着一股彪悍气息。 看到来人，三人都大为意外。 “马叔叔！” 厂长家的两姑娘连忙打招呼，都有点臊的慌。 那种偷偷约会被长辈发现的感觉。 “小美和雅洁也在啊！” 马铁军也意外，他是奉厂长之令，来找林河了解一些事情的，白天人多眼杂，知道林河晚上在技术科加班，就找上门来，没想到厂长家的两个姑娘也在。 这是什么情况？ 两姑娘大半夜的跑林河这来干嘛？ 马铁军觉的不对劲，如果只来了一个，那还好理解！ 可两个都来了，这就有点让人想不通。 两人成对，三人成什么？ 马铁军想不通，怀着疑问跟林河打声招呼：“林科长。” 林河起身招呼了下：“马科长！” 苏小美连忙问：“马叔叔找林河有事吗？” 马铁军点点头：“我找林科长商量点事！” “那你们谈吧，我们先走了。” 两姑娘没再待下去，连忙开溜了。 马铁军目送他们出门后，才收回目光。 林河招呼他在一边坐下，问：“马科长找我有事？” 马铁军点点头，却答非所问：“林科长跟小美和雅洁很熟？” 林河点头，却没有多说。 马铁军也没有再问，仔细打量下他的神情，才说出了来意：“是这样的，厂长听说有人吃里扒外，损害厂子的利益，让我过来跟你了解一下情况。” 林河了然，既然张厂长让他过来，就是可信之人。 这种事情，老张自然不可能亲自出面。 把他叫办公室训斥一顿，已经算是超纲了。 林河也不隐瞒，把从何为民那里得来的消息又详细说了下。 马铁军听的很认真，听完问：“陈刚会不会亲自到场？” 林河摊了摊手：“这个我也不清楚，具体消息目前还打听不到，但那边有我的人，有情况的话随时会跟我联系，如果有需要，我会让人盯着陈刚。” 马铁军肃容道：“那就麻烦林科长，有什么情况随时跟我联系。” 林河说好，聊了几句马铁军告辞。 显然就是过来打个招呼，让他知道这事谁在具体操办。 林河心照不宣，将他送走后继续加班。 既然张厂长已经安排下去了，那就基本上没他啥事了。 这种事情，老张绝对比他更擅长。 真正的大老粗是当不了一把手的。 没点智慧，怎么能坐得稳一把手那个位子。 现在就看何为民那边还能不能打探到什么有用的情报。 希望别闹乌龙。 林河其实也挺担心，老张已经把网张开了，要是那边临时取消计划，或者干脆何为民当了两面人，估计老张就算不会这个时候开了他，也绝对坐禁止两闺女再跟他来往。 所谓谋事在人，成事在天。 希望运气不要太背。 周日这天，林河在车间蹲了半天，下午在办公室忙活。 只是难以静心，效率出奇的差。 敲了一阵代码，正准备起身活动手脚放空脑子，何为民让一个小姑娘送来一封信，把小姑娘送走，看完信里的内容后，林河就赶紧跑去找马铁军。 第三十一章 抓现形 何为民的信上就一句话：今晚在福满楼。 看着没头没尾，林河却知道是什么意思。 何为民一直在盯着陈刚，也就是说陈刚今晚在夜不归。 夜不归是附近的一家夜总会，档次挺高，有钱人都喜欢去消费。 据说那里的妹子挺漂亮。 马铁军看完后，奋然道：“知道行踪就好办了，免的那小子听到消息跑路！” 林河也放了心，这年头可不比二十年后。 没有监控，也没有手机定位什么的，真要想躲，找个人是相当麻烦的。 不把陈刚抓住，万一听到消息跑路，缺少了关键人物，以陈副厂长的能量和背景，稍微运作一下，倒打一耙反咬一口也不是没可能，必须得把陈刚抓住。 把信送到，就没林河什么事了。 捉贼非他所长，耐心等结果就是了。 晚上。 林河加班到凌晨一点半，才打着哈欠回了宿舍。 躺在床上却睡不着，还在琢磨那帮人什么时候会行动。 也不知道想了多久，才迷迷糊糊睡过去。 夜更深了。 凌晨三点钟的时候，一辆货车从厂子西门开进了生产厂区。 货车打着灯开到了二号大库门口，有人从里面出来看了看。 然后打开大门，让货车开了进去。 随后大门关上，将灯光隔绝。 大约半小时后，大门才重新打开。 货车开了出去，径自往西门开去。 然而开到大门口时，却不见有人开门。 车上的人正在骂娘，就看到两边的黑暗中忽然亮起不少手电筒，影影绰绰也不知道多少人围上来，顿时有点慌，失机的反应最快，猛的开门跳下车就想跑。 却被两人冲了过来扑倒在地。 “我艹！” “完了！” 骂娘声和惊慌的叫喊声不断响起，打破了夜晚的宁静。 车上一共五人，连同大门口接应的两人全部被抓。 …… 与此同时，夜不归。 一间气派的包厢内，七八个男男女女喝的脸红脖子粗。 陈刚一边在身边的妹子身上上下其手，心里却在琢磨，时间也差不多了，应该顺利运出来了，不时瞥一边旁边的大哥大，就等着手下的小弟打电话报喜讯了。 恍惚间想，想要来钱快还是得有门子。 不然就靠厂里上班的那点死工资，日子几时才是个头。 每月百来块钱工资，都不够大哥大的电话费。 那特么是和尚过的日子。 也就老张那头倔驴脑子不太正常，真把厂子当自家的，防贼一样的防着大家，不让人走后门捞钱，还把两个如花似玉的闺女也弄到厂里去当工人。 不过老爹说了，肯定会把老张弄下去。 等老爹当上一把手，想弄点东西出来卖还不小菜一碟。 那两个小娘皮，等你爹倒了，看谁还会护着你们。 陈刚恨恨想着，旁边何为民不动声色打量他。 心里也在琢磨，不知道那边动手了没。 厂里的人有没有抓现形，要是抓不住可就闹大笑话了。 正琢磨呢，门外忽然响起密集脚步声。 接着有人撞开门冲进来，竟然是警察。 “别动！” “咔嚓！” 警察行动利索，冲进包厢后，目标也非常明确，三两下将喝的半醉根本就反应不过来的男的全部铐上，女的则在叫尖中被赶到了旁边，然后被勒令抱头蹲下。 “我靠，你们干什么？” 陈刚一个激灵：“我又没有犯法，你们他妈干嘛铐我？” 为首警察一脸冷峻，不跟他废话，一挥手：“都带走！” 陈刚顿时慌了：“不，我爹是胜达铸造的副厂长，你们不能抓我！” 警察冷笑：“你爹就算是一把手厂长，今天也救不了你了，统统带走。” 凄凄惨惨的哀嚎声和求饶中，一群小年轻全部被押了出去。 还没出门，就已经有人吓的一把鼻涕一把泪开始卖友。 把死道友不贫道的精神发扬了个淋漓尽致。 何为民也被铐起来带走，但他很镇定，一点不慌。 …… 清早。 生活区热热闹闹的，又是忙碌的一天。 林河洗涮完毕，先和郭鹏去食堂吃饭。 到食堂碰到杨小红，遂一起，又碰到厂长家的两姑娘，已经吃完了。 没啥机会交流，两姑娘送了个秋波就走了。 林河还在琢磨，到底抓住了没有，没手机是真不方便。 吃过早饭出来，各去了各的单位上班。 林河没走几步，就碰到了马铁军，在路边抽烟，显然在等他。 马铁军没等他问话，就打个手势：“都抓住了。” 林河松了口气：“陈刚没跑掉？” “没有！” 马铁军道：“在夜不归抓住的，已经全部交待了，那帮没卵子的怂货，还以为会有多硬气呢，刚被抓住就全部招了，对了，那个何为民我昨晚已经给保出来了。” “那就好！” 林河又松口气，可不能把何为民也给交待进去。 好歹也是立过功的，他不习惯卸磨杀驴。 马铁军说了几句就走了，看样子比较忙。 林河心情愉快的回到技术科，任谁都能看出来林科长心情不错。 没有了恼人的苍蝇，感觉今天的空气都清新了许多。 没过多久，一个消息在行政大楼里传开。 厂公子陈刚和厂里的某些人内外勾结倒卖厂里物资，昨晚被抓了个现形，虽然还不知道真假，但这种消息的传播速度向来比较恐怖，不到半个小时所有人都知道了。 各个部门都在议论，想瞒也瞒不住。 机关人员，向来都消息灵通，怎么可能瞒得住。 技术科同样在议论，却没有人告诉林河。 他这个副科长在技术科并不受欢迎，能进技术科的都是大学生，进厂时间最短的也熬了两年，大家都在等机会，却被一个新来的毛头小子抢走了机会。 关键还特么是个大专生，这让一群本科生情何以堪。 更不要说其中还有一位西工大的高材生。 大伙嘴上不说，心里有意见是免不了的。 林河也不刻意和同事搞关系，他和这帮人注定是两个世界的人，只能掘到第一桶金就准备走人了，以后世界之大见面的机会都会越来越少，更不要说再做同事了。 还是去采购科问备件采购情况时，一个妹子问了他一句。 知不知道陈刚昨晚上被抓了！ 林河点头，又问了一下：“陈副厂长那？” 妹子压低声音：“听说一早就去了市里，早上都没见人。” 林河了然，心想陈副厂长多半没机会再回来了。 就算不吃白饭，也绝对会被一撸到底贬为庶民。 就看老张有多狠了！ 中午。 林河去食堂吃饭时，难得地跟两位姑娘拼了一张桌。 “陈刚被抓了！” 苏小美挺开心：“厂里人都在议论呢！” 张雅洁也解气：“早就该抓了，看这次能判个几年。” 林河说了一句：“等他出来你俩娃都该上幼儿园了！” “呸呸呸……” 两姑娘臊的慌，红着俏脸连啐了几口。 不过陈刚被抓，终究是一件值得开心的事情。 不庆祝一下对不起自己。 而庆祝的最好方式，就是去俱乐部请两个姑娘跳舞。 于是，下午吃过晚饭后，林河换上衣服去了俱乐部。 郭鹏还很惊讶：“你今天不加班了？” “不加了！” 林河浑身轻松：“去俱乐部跳个舞，庆祝一下陈刚被抓！” 郭鹏一愣，接着就连连点头：“是该庆祝一下，不过你这庆祝方式有点特别啊？” 林河若无其事：“今天我请你家杨小红跳个舞。” “靠，那不行！” 郭鹏顿时急了，也顾不上再想哪里不对。 等到了俱乐部，就撇下林河溜去了后台。 林河站在台下等了一会，不时回头张望。 大约过了十几分钟，两姑娘才姗姗来迟。 张雅洁穿长裤短袖，修长高挑的身材一览无余。 苏小美穿裙子，甜美又温婉，越看越美。 林河上下打量，评价了一句：“越来越会打扮了。” 张雅洁撇撇嘴，目光飞到舞台上，故意不看他。 苏小美笑嘻嘻：“你也越来越会哄人了。” 林河一本正经：“我说的是真心话，可不是哄你们开心！” 两姑娘就更开心了。 就喜欢他一本正经胡说八道和睁着眼睛说瞎话的样。 林河伸手示意：“你俩谁先？” 两姑娘谦让了一阵，苏小美继续发扬姐姐风范，让妹妹先跳。 上了舞台，又一新刚刚开始。 林河伸手一引，牵上了小手，揽住小腰。 打量着眼前的花容月貌，感觉有点儿把持不住。 忍了又忍，才不至于当场耍流氓。 现在不是新世纪后，流氓罪还要再过几年才会被废除 就算张雅洁不告他，被人看到了也不好。 毕竟时代不同。 刚跳了没几下，舞台上忽然混乱了起来。 男人的怒骂声，女人的惊叫声和咒骂声，接二连三的响起。 林河一瞅，嚯，几个年轻小伙打起来了。 正在考虑要不要继续跳，一个小年轻被打倒，往这边跌了过来。 正好撞到了张雅洁身上，将张雅洁撞的一下扑到林河怀里。 “呀……” 张雅洁一个没站稳，惊呼一声，额头砸在林河嘴上。 第三十二章 不够狠 林河一声闷哼，瞬间感觉嘴都木了。 连退两步，才稳住身子。 心里那个草蛋，这特么都什么事啊！ 好好的跳个舞，也能碰到这种事情，哪来那么大的火气啊！ 就不能忍一时风平浪静…… 一边心里吐槽，一边忙拉着张雅洁避到舞台一角，免的被波及。 摸了摸嘴，木的没知觉。 嘴巴这种脆弱部位，如何能受得了额头重击。 扭头看去，张雅洁俏脸红了下，捂着额头把头扭到一边。 林河问道：“喂，我嘴破了没？” 张雅洁扫了眼，又把头扭过去：“没破！” 林河还不放心：“我怎么感觉破了，你看仔细点！” 林河捂着嘴巴：“那为啥我感觉嘴都没知觉了。” 张雅洁没好气：“你一个大男人怎么这么怕疼？” 林河那个郁闷：“怕疼是正常生理反应，这也能怪我？” 张雅洁白了他一眼：“我又不是故意的！” 林河还想再说，舞台上已经彻底乱起来。 七八个人打在一起，有的相互撕扯扭打在一起，有的追逃飞踹，仿佛港片中的帮会火拼似的，舞早就跳不成了，有人被殃及池鱼大声咒骂，也有人往舞台下面跑。 早些年厂子比较乱，打架事件时有发生。 这两年好多了，至少在厂子里没人敢随便动手。 这都要归功于张厂长的强力镇压，陈刚那样的厂公子都不敢在厂子里闹事。 没想到今天却打了起来。 林河一边感慨人心浮躁，一边拉着张雅洁跑下舞台。 下了舞台，张雅洁才反应了过来。 手还被人着牵着呢！ 连忙抽了回来，心虚的四下看看。 看到大家都盯着台上看，没人注意她，才暗暗松了口气。 苏小美跑过来：“发生什么事了，怎么会有人打架？” 林河摊了摊手：“我也不知道啊！” 苏小美还想问，忽然就一怔：“你嘴怎么了？” 嘴怎么了…… 林河这会才感觉到很疼，伸出一根指头触了下感觉有点松动的门牙，忽然也一怔，竟然有血，顿时瞪大眼睛，瞅了一眼张雅洁，张雅洁俏脸一红，连忙别过头。 苏小美狐疑地左右看看，感觉有事。 最终看着林河，等着他回答。 林河面不改色，一指张雅洁：“她给咬的。” “这……” 苏小美瞪大了眼睛，一脸难以置信。 “你胡说！” 张雅洁差点没窘死，气急败坏捶了他一拳，羞愤的无地自容。 “说错了……” 林河连忙改口：“撞的撞的，是撞的不是咬的！” 苏小美才恍然，扑哧笑出声：“你太坏了！” 张雅洁恨恨瞪着他，还想再给他一拳。 舞台上的斗殴很快被拉开了，几个保安冲了上去，还有围观的人也一起动手，将两拔打红了眼的小年轻给拉开，有人被打的头破血流，也有人已经躺在地上。 舞是跳不成了。 林河没心思看热闹，和两姑娘扫兴的走了。 第二天的时间，有消息传开。 打架的是熔炼分厂和铸造分厂的职工，据刘是早就有怨，昨晚不知道怎么的，就因为跳舞时几句口角干了起来，演变成一场群架，两个被打重伤的还住了院。 刚刚有厂领导出事，现在又发生了这种恶性事件。 张厂长的恼火可想而知，熔炼分厂厂长和铸造分厂厂长被老张叫到厂长办公室狠狠训了一顿，据说还一人挨了一脚，林河很想去现场参观下，可惜没有机会。 厂长动手打人，打的还是下面的中层干部。 放到二十年后，绝逼上热搜。 在这年代就很寻常。 据说有些厂子的厂长开会时满嘴脏话问候别人家属都不是稀罕事。 林河觉的，老张要是敢对他动手动脚，明天他就拐着两姑娘跑路。 不惯这臭毛病！ 过了两天，厂领导开了个班子会。 陈副厂长一直没有回来，上面的精神却传了下来。 虽然还没正式文件，但已经基本定论。 小会议室，领导们正经危坐。 厂办主任都被赶了出去，没机会旁听。 张振国一脸严肃道：“同志们，陈开军同志的腐化堕落咱们谁都没料到，我这个厂长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是我没带好班子，没有监督好班子成员，没有教育好咱们的干部，以至于老陈在错误的道路上越走越远，本来我已经向厅领导提出请辞，但厅领导不同意……” 领导们眼观鼻、鼻观心认真听着。 足足过了十几分钟，张厂长的自我检讨还告一段落。 领导们松口气，然后也纷纷发言，自我检讨了一番。 张振国心情很舒畅，但脸上却十分凝重，道：“根据目前所掌握的消息，陈刚在这两年里先后倒卖了厂里近百万的物资，获利高达二十余万元，给厂子造成了巨大损失，警方正在逮捕相关人员，咱们要引以为戒，老陈的腐化堕落主要责任在我，但设备科、采购科、保卫科部分人员也参与其中，你们他妈是干什么吃的……” 刚刚还是风和日丽，转瞬就是雷霆暴雨。 装了不到半个小时，张厂长就原形毕露。 不过领导们却暗暗松了口气。 这才是大家熟悉的那个厂长，又粗又俗还会骂脏话，可这样的厂长大家不怕，最多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就完事了，大老粗一本正经的咬文嚼字却让人不太习惯。 骂人的厂长接下来要做什么，大家都能想到。 可不骂人的厂长接下来会做什么，大家都预判不到。 相比之下，还是满嘴粗俗骂人的厂长好一点。 果不其然，张厂长劈头盖脸发了顿火，这事就完了。 厂办主任被叫进来，又正式开了个会。 半小时后，正式的官方消息就在大楼里传开。 陈副厂长教子不严，给厂子造成了巨大损失，估计会被一撸到底。 林河听到消息，心里感慨了一下。 老张还是不够狠啊，不然就不是一撸到底了。 陈刚干的事一个教子不严说不过去的，但凡老张狠一点，把陈开军送进去也没问题。 不过这种事不是他能操心的。 还是先把摩托车样车搞出来再说。 下午，林河穿上工作服，戴上安全帽下车间。 之前是黄帽子，现在换了蓝帽子。 走在路上，傻子也知道这是领导。 之前还得把周秉光拉上，多少有点狐假虎威。 现在就不用了，就冲头上的帽子，下车间指导工作也是名正言顺。 感觉还蛮爽的！ 其实有时想想，在厂子奋斗到厂长也挺不错。 可认清现实后，只能将这个愚蠢的念头掐死。 把前程交到别人的手里，哪有握在自己手里自在。 先去熔炼分厂，看了看工人们熔炼钢水。 然后去了铸造分厂，看了看工人们浇铸粗坯，还跟着一个老师傅现场学习了半天如何判断和分辨铸件是否合格，经验这东西，想推广不容易，但很管用。 没有高端检测仪器，想要检测铸件是否合格，很多时候只能靠老师傅的经验。 经验也会出错，但只要这些老师傅认真负责，有问题的铸件还是能挑出来的。 从车间出来后，又去铸造分厂的厂部串门子。 结果刚到厂部，碰到一位副厂长，热情的请进办公室去喝茶。 等喝完茶，副厂长又热情的送出门来。 林河也不好意思去看张雅洁，只好去了机加分厂。 先到金工一车间转了圈，看了看几个车工正在加工的核心零部件，大部分老员工，年轻人比较少，责任心这个东西，老员工确实要比现在的年轻人强点。 而加工的零件是否合格，跟工人的责任心有直接关系。 看了半天，又去二车间看维修技术改造机床。 要想造出好发动机，零部件的精度就必须要跟上。 想要加工出高精度零件，机床的精度也必须跟上。 厂里的机床好多都很老，精确程度下降比较严重，不修很难加工出高精度的零件，该换件要换件，该调整也要调整，这些工作都要在批量生前之前全部准备到位。 车间一角，七八个技师围着一台镗床在发愁。 朱平也在，最近被调到二车间来帮忙。 “林科长来了！” 看到林河，有人就打声招呼。 几个老师傅都回头，纷纷打招呼。 有人不服林河一步登天，进厂几个月就当上了副科长。 但金工车间的这些老维修技师都服气，因为人家有那个本事。 林河问道：“你们忙啥呢，这是又遇到难题了？” 一个老技师道：“导轨磨损的太严重，这玩意没法修。” “导轨？” 林河问道：“没有备件吗？” 朱平说道：“给设备科报过了，但买不到配件，鬼子那边已经停产了。” 这个…… 林河也觉的头疼了，导轨是机床的核心零部件，这玩意精度要求非常高，一般都是直接换件，但买不到配件就扯了，想了想问：“可以试着自己加工。” 几个老技师面面相觑道：“没做过这玩意！” “没做过也没问题！” 林河打气：“我有相关的技数参数，也知道制作工艺，你们有动手能力，咱们将理论和实践结合，凭各位老师傅炉火纯青的精湛手艺，我就不信做不出来。” 几位老师傅一商量：“那就试一下！” 第三十三章 太黑 突突突突突突…… 临时改造的试验车间内，架子上一台新制出来的150cc发动机正在运行，这是厂子试制出的第二台发动机，与第一台试验品相比，这台发动机是严格按照技术参数和工艺要求制出来的，实际工况参数与设计参数相比还有差距，但差距并不大。 比第一台试验品要强上许多。 林河听了半天，其实屁也听不出来。 他当年可不是研究发动机的。 但在一干徒弟面前，还得装出副专家派头。 没错，是徒弟。 林河现在也要带徒弟了，厂子生产摩托车其实属于摸着石头过河，除了他这个抄作业的半个专家，没一个专业人士，所以带徒弟培养人才也是他的工作内容之一。 至于招聘人才…… 想屁吃呢，现在可不是二十三年后。 厂子也是有编制的，没有编制还怎么招人。 况且就算想招，也未必能招到合适的人才。 现在可不是新世纪，想找个专业人才不比找只大熊猫容易。 只能摸着石头过河，慢慢培养人才。 “记录下的数据呢，拿过来我看看！” 林河看了半天，问记录人员要数据。 发动机测试期间有专人负责记录各项运行数据，这是最直观的实验数据，通过这些数据就可以反应发动机还有哪些问题，有针对性的进行改进。 设计肯定没有问题，百分之百复制过来的。 但制造不可能没有问题，这个要正视差距。 不管工艺还是工人技能，跟小鬼子还是有差距。 即使林河的抄作业跟传统意义上的抄作业不同，不但有整套的设计方案，还有所有零部件的设计参数和相应的工艺技术，理论上可以百分之百复制产品，但那只是理论上！ 装备和人员的差距依旧会影响最终的结果。 记录人员答应一声，连忙去拿台账。 试验车间的工人都是从其他分厂调过来的，大多数是大学生，少部分中专生，都是技术人才，而且年轻人居多，主要是学习能力较强，比上了岁数的工人容易培养。 台账很快拿来。 林河接过来翻了翻，看了看最近记录的运行数据。 之前还好好的，这一看就发现了问题。 “rms值记录没问题？” 林河指着记录发动机振动的一个数值。 记录员瞅了眼，道：“没问题，昨天开始出现的异常。” 林河皱眉：“再测一下我看看。” 记录员答应了一声，取来一个老旧的仪表，接在了发动机上。 老式的机械表，跟先进无关，只能凑合用。 数据很快出来，林河看完就皱眉。 记录员没记错，数据确实有问题。 rms是发动机振动数据之一，也是一个很重要的指标，如果指标出现异常或变大，不用想也知道发动机有问题，解决这种不知为何会出现的问题，是工程师最最头疼的。 设计没有问题，那肯定是制造过程中出了问题。 可研制这台发动机，完全是按照工艺标准进行。 林河也不知道哪里出了问题，所以才头疼。 翻了翻数据库，发动机振动过大，产生问题的原因有一箩筐。 也不知道是哪一条，只能一条条去验证了！ 林河交待下去，就离开试验车间，去了厂部看苏小美。 做实验这种事，枯燥乏味且浪费时间，既然手下有工具人可供使唤，他可不想整天蹲在技术车间，跟一堆钢铁零件和油料打交道，简单实验手下这些技术人员就能搞定。 比如换个不同标号机油测试等等。 又不是搞研发设计，这么简单的活哪还用他亲自动手。 分厂厂部。 苏小美最近比较忙，马上月底了，事情一箩筐。 别的都还好说，工人的工资不能耽误。 虽然发工资是厂子财务的事，但具体每个工人发多少是分厂的事情，分厂要负责把工资造册填表报劳资科，劳资科审核完后，再报财务科发工资。 这年头没电脑，所有工资都要靠手工完成。 苏小美是分厂会计，每到月底都得忙上好几天。 结果到了厂部，分厂厂长李国平正在会计室指导工作。 林河想闪已经晚了，被李国平拉去办公室喝了一盏茶。 出来的时候中午下班时间又到了，遂跟老领导一起下班去食堂。 中高层不吃大食堂，有个小食堂，标准自然比大食堂要高的多。 不怪人人想当领导，待遇的差距实在太大。 科室领导、分厂领导是平基，都算是中层干部。 林河其实不太喜欢小食堂的氛围，那里的阶级太明显，相比之下他还是更喜欢大食堂的热闹氛围，奈何实在是受不了大食堂的大锅饭，而且最近每次去大食堂吃饭，碰到认识他的人看他的眼神都比较怪，才不得不接受了职务带来的待遇，去了小食堂吃饭。 十人的大桌子，端上来七八个饭。 米饭馒头面条想吃什么就拿什么，相当的丰盛。 不怪下面的工人喜欢骂领导，区别对待太明显。 工人到大食堂吃饭还要饭票，没票都不给饭吃，中高层却不用这些。 差距如此之大，怎不招人恨。 吃完出来，碰到几位厂领导，林河打了声招呼，换来了几位厂领导的赞赏和表扬，总觉的这些领导们都戴着副面具，面具下面究竟是什么，有点看不分明。 下午在办公室坐了会班，感觉颈椎有点疼。 起身活动了下，干脆拿上帽子去厂里，劳逸结合也很重要。 到试验车间转了转，听了听几个技术员的实验结果。 给发动机加注了另一个标号的机油后，发动机的振动就消失了。 具体什么原因，暂时没分析明白。 林河知道原因，却不打算说出来。 有些东西，自己发现和别人发现的性质是不一样的。 就像做数学题，直接告诉你答案和自己算出答案是两码事。 看了看库房的整车配件，大部分都备齐了，其中大部分是自制的，只有实在自己没法生产的小部分才外购，都是些不重要的部件，还有几个没买回来。 这年头买个东西是真难。 采购员有时候为了找个部件，得天南地北到处去跑。 工业还在起步阶段，根本就没有完善的供应链。 不像二十年后，想造火箭都能找到合用的部件。 林河拿着一件塑料壳问：“这个啥时候到的？” 物料接收员道：“早上刚送过来的。” 林河看着这玩意直皱眉，摩托车上的塑料壳可不少，虽然并非是重要零部件，但这玩意儿影响美观和外型，眼前这个色泽暗红的侧护板塑料件怎么看都透着股子廉价味，一看就是粗制滥造的不合适产品，不管韧性还是颜色烤漆都跟设计标准相差甚远。 工业产品虽然质量才是关键，但卖相同样重要。 就好比男女谈对象，光有文化满腹诗书可不行。 得长的帅才行！ 不然就算你是博士，腹有诗书气自华。 可身高不如武大郎，长的歪嘴塌鼻子，怎么能有女孩子喜欢。 产品也是一样，不但得有一流的质量，而且得有一流的卖相。 不然消费者怎么能掏钱买单。 林河转了一圈，回到行政楼就去找采购科。 最近没少跟采购和设备科打交道，早就混熟了。 直接找到采购科长黄伟，摆出事实讲道理：“今天送来的塑料件质量有点差，我刚在库房看了下，实在没法用，生产塑料件的厂家不算少，能不能找到质量好的？” 黄伟两手一摊：“市场上能找到的就是这样的，我也没办法。” 林河问道：“江浙那边乡镇企业发达，没派人去看看？” 黄伟理由充分：“江浙离咱们这太远，你不能只考虑质量的问题，还得考虑成本，厂里给我给的采购成本指标就这么多，我也只能在指标范围内尽量采购质量好点的。” 林河说道：“江浙那边的配套设施比咱们这边要健全，生产成本也很低，咱们大批量采购价格是可以谈的，成本未必就比省内采购高多少。” 黄伟有点不耐烦了：“知道了，我找人问问！” 林河没说什么，起身离开了。 黄伟动也没动一下，瞅着他出了门，才冷笑了一声。 毛头小子，跑到采购系统指手划脚。 不知天高地厚！ 给了个副科就不知自己姓啥了！ 真以为造出摩托车就可以胡说八道、不守规矩？ 这么大的厂子，要是没点规矩，岂不早乱套了。 …… 傍晚。 林河下班后没去小食堂，去了周家馆子。 何为民早到了，占了个桌子在等他。 自从陈刚事发，为了不引人注目两人这还是第一次碰面。 被铐走的当晚，何为民就被马铁军给保出来了。 戴了回银镯子，还进了回局子，也算付出良多。 两人点了三四个菜，一边吃一边聊。 何为民问：“厂子的摩托车什么时候生产出来？” 林河说道：“最多也到十一后了，人员培训得三个月，分三批出去，生产线来了也得调试和改造，配套的供货厂家更是麻烦事，十月能正式生产就不错了。” 何为民道：“听说第一台整车马上试制出来了？” “嗯！” 林河点头：“下周应该差不多了。” 何为民问：“到时我能不能看看？” “可以！” 林河问道：“你滨河那边有熟人？” 何为民道：“有几个朋友！” 具体什么朋友，他没说，林河也没细问。 聊了一会销路的事，何为民又说起另一件事。 “我有个开厂子的朋友……” 何为民道：“主要生产的塑料件，能不能从你这给咱厂子供货？” 林河有点意外：“这个不归我管，直接去找采购科。” 何为民道：“找了，但没用，采购科的那帮狗东西太黑。” 林河问道：“要回扣了？” 何为民道：“要回扣很正常，你见过不要回扣的采购吗？” 这个…… 林河一时不知道说什么，这还真把他给问住了。 第三十四章 风险和收益不成正比 采购吃不吃回扣这个问题林河不想去评论，懂的都懂。 现在厂子生产摩托车最大的问题，不是技术上的难度，技术上也没难度，有整套的生产资料，还能有什么难度；也不是人员问题，岗位上打螺丝的培训一下就会了。 只要按照流程规范操作，生产摩托车不是问题。 又不是造汽车。 难的是供应体系的建立，这才是当前的大问题。 供应链这个词现在还没被人发明，领导们也没这方面的意识。 在厂领导的概念里，最核心的东西都自己造了。 剩下那些不重要的部件，去买就是了，能有什么难度。 可问题是，真有这么简单就好了！ 认知存在偏差，说的再多也没用。 林河说了好几次了，也没引起足够的重视。 不然采购科买回来的塑料件就不会是劣质品了。 不打算再说了，他准备找个机会好好给领导们上一课。 抽了个下午的时间，林河去参观了一下何为民朋友开的厂子。 离的挺远，两人坐了两个小时的公共汽车，来到了天河北郊的一片村庄，所谓的厂子也不过是几件土房子，就一家庭小作坊，简陋的没法看。 这也是这个年代民营企业的特色。 这片村庄几乎全是这样的小作坊。 空气中充斥着各种刺鼻味道，也不知道有没有毒。 老板是个三十岁左右的精明汉子，一脸和善笑容，领着两人参观了下厂子的设备，纯手动热压机，还有一堆奇奇怪怪的模具，全都透着一股子古董的味道。 这样的机器林河还是第一次见到，当年可没见过。 甚至已经不能算是机器，只能算生产工具。 翻了翻数据包，很快找到了相关资料。 这个工业文明的数据包可是帮了他的大忙。 竟然是三四十年代的生产工艺，怪不得他都没有见过。 林河问道：“有生产的样品吗，给我看看！” “有！” 老板答应一声，连忙取来一个塑料件。 林河接过来看了看，是个坯件，还没上色，看半天也没认出这玩意是干嘛的，塑料到是挺硬，刚性足够了，但没什么韧性，制作玩具还可以，摩托车上没法用。 磕碰就碎，那肯定不行。 摩托车塑料件对韧性要求很高。 林河问道：“这是个什么工件？” 老板答道：“一个电机的外壳。” 林河了然，怪不得他看不出来。 这种通常被包裹在里面的东西，他哪见过。 何为民问：“你看这质量给厂子的摩托车做工件行不？” 林河实话实说：“摩托车的塑料件对韧度要求比较高，那玩意毕竟不是家电，摆在家里不动，磕磕碰碰是经常有的，塑料件韧度不够，很很容易碎裂！” 老板忙道：“软塑料我们也能生产的。” 林河问道：“现在可以生产吗，我看一下你们的工艺流程。” “可以！” 老板连忙答应，把工人们叫过来开锅生产。 二十年后的塑料制品生产线林河见过，但这种三四十年代的土法生产工艺他还真是头一次见，乌烟瘴气中，工人们甚至要戴口罩干活，林河和何为民也一人戴了一个。 没一会白色的纱布口罩就变成了黑色。 怪不得要发展环保…… 在这种环境下干活，估计会折寿。 吸的全是有害气体，但凡有别的选择，谁愿意干这？ 土法生产工艺极其考验工人手艺，林河看的是大开眼界。 哪里还顾得上有毒，好多看不明白的地方，现场跟几个工人请教。 看着工人们将原料熔化，翻炒凝固后定型，最后用纯手动操作的热压机将热塑料在模具里压制成工件，林河不得不佩服这些老手艺人的的匠心。 发达国家的工业化也是这么走过来的。 早几十年没有现在那些先进设备，也是靠着落后的生产工具和工人们的手艺，才一点一滴积累起来的，通过不断的改进生产工具，才有了今天的工业自动化。 甚至好多真正的尖端零部件还是靠人工制作出来的。 比如机床导轨，普通的机床导轨可以利用机械加工。 但超高精度机床的导轨依旧是靠工人的一双手打磨出来的。 林河拿着制作好的工件，两手掰了掰，确实柔韧了。 但韧度还不够，而且刚性也差了。 “怎么样，这个能用吗？” 老板有些期待，这两年生意不好做了，八十年代那会只要能生产出东西就不愁卖，客户也没得挑，可进入九十年代，各种小工厂比雨后的春笋还要多。 可选择的余地多了，客户就变的越来越挑。 搞的竞争也越来越激烈。 胜达铸造厂绝对是个大客户，要能拿到单子随便吃好几年。 “这个怎么……” 林河有点不忍心打击人，但还是说了实话：“韧度和刚度还是差点，李老板要是真想给我们厂子供货，还是得先把质量搞好，我正好懂点技术，这方面可以给你提供点帮助，不过厂子的采购我说了不算，最多帮你说说话，能不能拿到单子我不保证。” 李老板连声道：“林科长能帮着说话句就很感谢了……” 林河心想，一点表示都没有。 就用嘴巴感谢？ 可回程的路上，何为民却给了他一个红包：“老李给你的。” 林河有点意外，接过来捏了一下，感受了一下厚度，又还给他他：“心意我领了，但钱就不拿了，采购的事我说了不算，真帮不上什么忙，黄伟那厮对我还有意见。” 何为民道：“老李也不是一定要让你帮忙，能给说句话就行了。” “还是算了吧！” 林河不为所动：“陈开军就是咱给搞掉的，这种钱我拿了晚上会睡不着觉的，再说我也用不着捞这种好处，只要厂子的摩托车能顺利生产出来，我还怕赚不到钱？” 何为民想了想也是，人家确实没必要拿这种钱。 风险和收益不成正比啊！ 林河又道：“厂子生产的摩托车质量越好，到时咱们经销商就会越好卖，所以说咱们经销商和厂子是一根绳子上的蚂蚱，供应商为了拿到订单送钱，最终也是会把这些花销摊到成本里面的，报价高了厂子不愿意，低了成本又太高，那该怎么办？只能降成本了，质量如何能上的去？这就是一个恶性循环，厂子不把这个源头给阻断，是长久不了的。” 何为民道：“道理都懂，可有机会谁不想捞点好处。” 林河说道：“所以，最后的结果就是厂子倒闭，经销商跟着玩完。” 何为民道：“这个问题连厂长都解决不了，咱操不了这个心。” 林河嗯了一声：“你朋友还是有点机会的，回头我整理出一份技术资料，你拿给李老板让他看看能不能改进下生产工艺，我说句实话，就他那小作坊生产的劣质塑料件，不把质量搞好迟早没有活路，现在市场需求还是蛮大的，只要生产的东西质量能跟上，就算拿不到厂子的订单，也可以找到其他销路，要是能把质量和成本做到极致，出口创汇也不是梦想！” 何为民道：“说起来容易，可哪有那么简单的！” “是不太容易，但是……” 林河说道：“人家小鬼子就做到了，同样一件东西，我们花了十块钱的成本，造出来的东西质量参差不齐，但人家用五块钱成本做出来的东西，就比我们十块钱成本的东西要强上许多，我们的原材料成本劳动力成本都比小鬼子低的多，为什么还是这样的结果？” “这……” 何为民卡壳了，不知道该怎么说。 多少知道一点，但没系统思考过。 不过…… 何为民问：“你还懂塑料的生产技术？” “懂一点！” 林河点了点头，没有多说。 回到厂子，天已经黑透了。 晚饭是在李老板厂子附近的小镇吃的，吃的早了点，晚上很大概率会饿，林河经过生活区时买几个鸡蛋饼，还切了半斤卤肉，准备饿了当宵夜。 去办公室加班，刚坐下五六分钟，楼道就响起了脚步声。 接着门被推开了一条缝，苏小美脑袋先探进来：“你回来了呀！” 说着把门推开，两姑娘嗑着瓜子走了进来。 苏小美身上还挂了个帆布包，样子挺好看，之前就见过。 用来装零食的，鼓鼓囊囊看样子装了不少吃的。 林河有点惊讶：“我才刚回来你俩就知道了？” 苏小美眨眨眼：“我们看到你办公室灯亮了。” 林河释然，指了指桌子上的宵夜：“我买的卤肉，你俩吃不吃？” “吃啊！” 苏小美没客气，麻溜打开油纸包，用手拿着吃。 还专挑肥肉吃！ 张雅洁就比较矜持，想吃又不好意思吃的模样。 “雅洁你吃啊！” 苏小美拿了块肥肉喂她，张雅洁更不好意思了。 林河脸皮抽抽，忙看着电脑屏幕，免的忍不住笑出声来。 张雅洁偷偷瞥下他，见他正在看电脑，没注意她俩。 才张开嘴吃了下去，然后就自己拿了。 苏小美把包取下来，放林河跟前：“我们买了水果和瓜子，你吃自己拿啊！” 林河拿过包包翻了两下，拿了个苹果擦了两下就啃。 苏小美一边吃着肉，一边探头看电脑：“你又弄的这啥啊？” “搞一套生产塑料件的技术资料！” “你弄这个干什么？” “厂子找不到合适的塑料件，采购科那帮狗东西光顾着吃回扣，买的全是劣质品，真要装到摩托车上好好的东西都得给拉低几个档次，卖不出去我这个经销商也挣不到钱啊！” “你还懂塑料生产？” “当然，我是工业百科全书。” “厉害！” 苏小美表扬了一句，有点口是心非。 张雅洁则翻个白眼，她才不会违心的奉承别人。 第三十五章 整车 夜色已深。 林河看着桌子上的宵夜，有点欲哭无泪。 两姑娘太能吃，一斤卤肉全进了姐妹俩的肚子，就给他留了点残渣和鸡蛋饼，让他严重怀疑两人下午没吃晚饭，不然怎么还能装的下一斤卤肉。 就算一人半斤，这也太能吃了。 不过两姑娘还算有良心，把包包里的瓜子水果留给了他。 接连忙了三天，整理出一份塑料件的生产工艺。 期间又跟朱平出去干了单私活，挣了八百外块。 但凡工业，就没简单的。 塑料件生产很复杂，和钢炼铁工业一样涉及到好多门类，林河拿出来的生产工艺也不是什么先进玩意，就李老板那个条件，给他弄一套二十年后的生产工艺那纯属扯蛋。 给的还是淘汰掉的东西，小鬼子四五十年代的工艺。 落后是落后了一点，但胜在投入少。 只要花个万把块把部分生产工艺升级一下就行，重点是工艺控制。 落后的生产工具未必就生产不出质量好的产品，关键还在于工艺控制。 把厚厚的一沓资料拿给何为民，让他去送给李老板。 何为民头皮有点麻，拿着文件不敢置信：“怎么会这么多？” “不然呢……” 林河一脸少见多怪：“工业的发展都是靠一点一滴的积累才慢慢走到今天的，好多大型装备的技术资料是论吨算的，我都是简化了再简化，这最多算是一份指导性文件，告诉工人应该怎么去做，省掉了大部分说明文件，不然就不是三天能弄出来的。” 何为民吃了半天惊，才迟疑道：“这些东西太复杂，老李未必能看懂。” 林河给出建议：“最好让他找个技术员，不要害怕花钱，科学的进步正在推动工业向更高的维度发展，西方和小鬼子已经完成了工业自动化和一体化转型，未来工业产品的竞争是人才和科技的竞争，李老板那小厂子要想做大做强，不被市场淘汰，引进人才推动技术进步装备升级是必须的，没有技术人才怎么能行，当然，如果实在看不懂可以来问我。” 何为民无语了半天，看他两眼，嘴上不说心里佩服满满的。 什么叫作高瞻远瞩，这应该就是了。 用二十年后的话说，这叫站在大气层俯瞰地球。 对何为民来说，逼格实在太高。 但又疑惑，大学生他见的多了，但林河这样的之前一个没见过。 懂各种技术就算了，看的还很长远。 听说这家伙就一大专生，还不是本科生，更不是重点大学。 怎么懂这么多技术…… 回头跟李老板联系，李老板亲自来了一趟天河。 看到厚厚的工艺文件也傻眼了，技术什么的他压根就不懂，就是看了别人怎么做，然后找了几个有经验的工人，才开了那个小作坊，全靠那点可怜的经验摸索。 看着十万字的技术文件，真个如看天书。 但有些地方能看懂，结合经验再一推敲，就有种通透之感。 可看不懂的占了大多数，知其然却不知所以然。 一听还要花钱找技术员，就觉头大，技术人才哪是那么好找的。 现在不是二十年后，真正的技术人才都在国营厂子，民营企业想要招揽技术人员的难度是无法想象的，即便一些发展到规模很大的民营厂子对那些技术人才的吸引力也有限，就算给的再多，也未必有人愿意舍弃国营厂的铁饭碗去给民营企业打工。 更不要说自己这种小作坊了。 再看到还要买设备，就更是头疼了。 穷啊！ 李老板问：“我买了这些设备他能保证让我接到胜达厂的单子？” 何为民道：“人家连你的老处都不要，怎么可能给你保证，不过我觉他说的也对，只要你生产的东西质量过硬，就算拿不到厂子的订单，也能找到其他的客户，这几年各种小厂子越来越多，你不升级技术装备还跟个生产队一样肯定是不行的。” 李老板很纠结，开厂子的只想挣钱！ 往里砸钱这种事情，不到万不得已没几个人愿意。 …… 镗床导轨粗胚做出来了，送到磨工车间加工之后，又按照林河制定的工艺文件完成了退火回火等工艺，最后送到金工车间进行精加工。 先用车床进行初次精加工后，后续的加工要靠手工来完成。 床子精度不够，做这玩意只能靠手。 好在不是超高精度机床导轨，标准没有那么变态。 只要能达到一个丝就行。 几位老技师仔细研究了林河制定的制作流程之后，这次由朱平主刀还在刮研，另有几个老师傅打下手负责测量等等，刮刀也是特制的，为了制作导轨专门制作的。 为此还浪费了几百公斤物料，采购科没少告黑状。 张厂长难得地大方，知道林河是要加工机床的核心零部件，才没有训他浪费。 林河参观了下制作过程，全程只看不说话。 有个词叫知易行难。 他知道怎么制作这玩意，但没那分精湛的手艺自己做。 这些老技师懂的肯定没他多，但个个都有一手精湛的绝活，在平面上摸一把，就能找出哪里不平，这是几十年苦练出来的功夫，不是想学就能学会的。 现在的年轻人谁愿意学这个！ 等这批人躺进棺材，下一代全都完犊子了。 就算有了全套技术，好多东西也造不出来。 林河有种时不我待的紧迫感，这些老家伙人可以走，但手艺要留下来。 不能带到棺材里去。 手工制作导轨是个比较漫长的过程，这玩意急不来，几个老头又是第一次做，惟恐给整废了，一个比一个小心，刮一下就要测量一遍，进度自然很慢。 林河也不着急，看了三天就不来了。 主要是整车配件都齐了，要亲自组装整车。 试验车间。 大大小小的配件分门别类全部摆开。 外出培训的人还没回来，没人组装过整车。 林河只好亲自动手，在一干年龄从二十多岁到三十多岁不等的徒弟的辅助下，先将车架组装起来，然后将一个个零部件装上去，一台摩托车逐渐成型。 发动机装上后，呼啦啦进来一群人。 原来是张厂长听到消息亲自带着厂领导下来指导了。 工人们纷纷给领导问好。 林河却越发懒的应付了，就当进来的是一群路人甲。 张厂长竟然很大度，没怪罪他对领导不敬，虽然对他有些意见，但还是将他当作榜杆教育现场的领导工人：“看到没有，林河科不长能文，而且能武，大家要好好向他学习，不但要学理论技术，还要会动手实践，将理论和实践相结合，才能为厂子多做贡献！” 大家纷纷点头称是，各有各的心思。 林河暗暗吐槽，老张这有点不分场合了！ 这分明是给他拉仇恨嘛！ 看看某些人的表情，就知道老张嘴炮杀伤力有多大。 好在随着整车即将组装完成，大家的注意力都转移到了摩托上，张振国也再顾不得现场教育领导干部，一边啧啧称奇一边盯着厂子的第一辆摩托车。 发动机装上后，加好油料启动了下。 确保没有问题，才继续组装。 运行系统装完之后，又开始第二项测试。 工人们亢奋了起来，领导们也目不转睛。 多少有点振奋！ 把支架打起来，发动摩托车，电启动系统还没装上，林河只好踩着启动杆一脚蹬，顺利将摩托车启动，加了下油门，排气筒已经装上了，音浪有点不怎么好听。 突突突的听起来像个闷葫芦。 没有那种动力澎湃的力量感。 林河不会调这玩意，厂子就更没会调的。 只能慢慢摸索！ 拉住离合器挂上档，然后慢慢松开。 悬空的后轮就开始转了起来，轮胎是采购的，这玩意自己造不出来，但轮毂却是自家生产的，铝合金轮毂，是一体铸造成型的，看着就有逼格。 比装辐条的铁轱辘高档多了。 托厂子这几十年培养的大量老技工，只要有条件什么都可以自己造。 就是成本有点高了。 这两年好多厂子转产摩托车，但生产的东西却参差不齐，轮毂基本都是铁制，优点是成本低，生产制造工艺也简单，缺点是冲击外力弱，容易变形，关键是没逼格。 铝合金轮毂的优点很多，但是缺点也很明显。 那就是成本高。 好在林河发扬风范，贡献了技术，自己能够生产，勉强还可以接受。 如果还要外购，厂领导估计就得让换成铁圈。 车轮转的不是太快，但随着林河加油门，发动机的突突声变的急促，后轮的转动速度也随之增加，五辐支柱很快就模糊起来，成了一片虚影。 “好好好！” 张厂长带着鼓着掌，越看越喜欢。 在他的任期内，厂子没借助外力，核心零部件大部分自己造，自主研发生产出第一辆摩托车，这可是一笔丰厚的成绩，至于林河的技术是哪里来的，他才不会关心。 就算是偷来的，现在也是自己的。 其他领导有样学样，也纷纷鼓掌。 轱辘能转，就说明已经成功大半。 之前厂子的第一台发动机诞生时，大家就很振奋，如今就更振奋了，整车和发动机的意义是不一样的，不管大家有何种心思，此时此刻，领导们的心情都是一样的。 见证历史时刻，与有荣焉。 车轱辘转了几分钟，林河松开了油门，将车熄火。 然后继续组装，仪表马达这些部件还没装呢！ 领导们没离开，一直在现场看着！ 又过了一个多小时，整车总算顺利组装完成。 “这不是铃木王嘛！” 有人忍不住冒了句，就连忙闭嘴，观察了下厂长脸色。 有几个人心里赞同，但没敢点头。 眼前这台红色的大摩托看上去很漂亮，比嘉陵的大白菜要高档多了，但关注过摩托车的都心里犯嘀咕，这分明就是一台铃木王嘛，已经不是很像，根本就是一模一样的。 但能仿造出来也是牛逼。 嘉陵那种大厂，也就仿造了一台人家淘汰掉的70货色。 想造大排量的，还得花钱跟小鬼子买技术。 就算新出来的嘉陵白菜，也是125cc排量。 厂子造的可是150cc排量的。 就这排量，都能甩那些大大小小的厂子十条街了。 不过，这个壳子怎么看着有点丑…… 第三十六章 好马配烂鞍 好马配了一副烂鞍。 这是所有人对这辆摩托车的直观印象，本来车子挺漂亮，但那些暗红色的塑料壳子却怎么看都有些不和谐，充斥着一股子粗制滥造的味道，凭白拉低了档次。 审美这个东西，大多数人还是相同的。 外在美观，好与不好一眼就能看出来。 张振国问：“这些塑料壳子怎么看着不是太好？” 林河如实汇报：“我给采购科反应过这个问题。” 黄伟没来，但分管采购的李副厂长脸却有点黑。 这扯犊子玩意，怎么感觉是在告黑状。 张振国就看向李副厂长：“怎么回事？” 李副厂长连忙解释：“主要还是成本原因。” 张振国很不悦，大嗓门开喷：“这也是理由吗？一堆塑料壳能值几个钱，这么好的车子弄一堆劣质塑料壳，这跟给汗血宝马配上一副烂鞍有什么区别？” 大伙纷纷点头赞同，这个比喻很形象。 张厂长还是很有文化的…… 林河却很惊讶，三国演议还没播出呢，老张竟然知道汗血宝马。 李副厂长苦着个脸，没有再分辨。 熟悉的人都知道厂长的尿性，让他骂两句就完事了。 再找客观理由，分分钟让你下不来台。 瞥了一眼林河，李副厂长也给他记了一笔。 林河才不在乎，大灯仪表马达外壳全部装完后，用马达启动了一下，强劲的马达声中发动机顺利启动，大家精神又一振，逾发觉的逼格满满的。 这年头好多摩托车启动还是用脚踏杆。 不用脚蹬，手指头按一下就能打着火。 怎么看都觉的高端且上档次。 相比之下，用脚蹬打火就显的太没档次了。 大家议论纷纷，都有种见证历史的荣耀感，林河将摩托车推出试验车间准备试车，先请示张厂长：“第一次试车谁先来，厂长要不要亲自试车？” 张振国挺心动，最后还是摆摆手：“算了，我就不出这个风头了。” 林河又问其他领导：“各位领导要不要试一下？” 领导们挺心动，厂子生产的第一辆摩托车，第一个试车也是一份荣耀。 可领导当久了，就习惯端着。 虽然心动，可厂长都拒绝了，大家也只能向厂长看齐。 “要不我来吧！” 见领导们纷纷拒绝，有人忍不住了。 是试验车间一位技术员，也是个摩托车爱好者。 “那你来！” 林河本来想亲自试，但考虑到好多年没骑过这玩意儿，而且第一台实验车型，谁也不知道有什么问题，还是别出这种风头的好，就让给了其他人。 技术员很振奋，麻利的跨上摩托车。 打火、拉离合挂档一气呵成。 看样子应该骑过摩托车，不然不可能这么熟悉。 突突声中，摩托车一溜烟跑了出去。 领导们都没走，站在马路边上兴致勃勃地张望。 苏小美也跑过来看热闹，躲在后面探头探脑的。 张厂长一扭头，就瞧见了自家闺女。 但装作不认识，面无表情的转过头。 试车的技术员骑着摩托车顺着厂区中路跑到了最上面的熔炼分厂，然后调头回来，把车停下后还亢奋的脸充血，想在领导们面前表现的稳重点，却怎么也忍不住。 “太棒了！” 技术员兴奋道：“比嘉陵白菜有劲！” 几个技术员再顾不得厂领导在旁边，纷纷七嘴八舌。 “这不废话嘛！” “150cc，排量就比嘉陵白菜大。” “就是声音不好听！” 张振国问了句：“有什么问题？” 试车的技术员懵了一下，只顾着兴奋了，还没留意这个。 一时答不上来，不免惶恐了起来。 林河解围：“一次两次估计发现不了问题，得多试几次才能发现不足。” 张振国难得地赞同：“那就多试几次，有问题及时改进！” 领导们都纷纷点头，是这个道理。 几个会骑摩托车的技术员和工人轮翻试驾了一次，最后林河也亲自试驾了下，厂领导们总算不用再端着了，两位骑过摩托车的厂领导也试驾了一番，纷纷称赞。 暂时没有发现什么问题。 领导们先撤了，林河还得安排后续试车工作。 第一台实验车，照猫画虎画出来的东西，肯定有好多没发现的问题。 这就要在试车的过程中一一发现并解决，过程可能会比较长，尽可能在批量生产前发现更多的问题并一一解决，在完善产品的同时，顺便培养技工人才。 …… 行政大楼。 李副厂长回到办公室后，就将黄伟叫了上来。 “领导有什么指示？” 黄伟一脸轻松，进来就坐在旁边。 李副厂长问道：“那些塑料壳子质量不行，要买好的。” 黄伟顿时就苦了脸：“不是我不想买好的，给的采购成本您也知道，就给一块钱，却让我买两块钱的东西，就算把我的工资全部贴进去也不够啊！” 李副厂长皱眉：“张厂长不满意，你给我叫苦也没用！” 黄伟说道：“好的也有，但成本肯定会超。” 李副厂长揉揉额头：“成本的事以后再说，先保住质量吧！” 黄伟说好，心里却骂娘！ …… 下午，林河把何为民领到了车间。 看到崭新的摩托车，也不免亢奋。 亲自试了一下，就更振奋了。 车是好车，可就是…… 何为民道：“这些塑料壳子也太难看了。” “实验品就这样了！” 林河一边听音，一边道：“正式量产肯定不能用这些劣质品，电门锁也不行，看那要是丑的跟普通门锁钥匙一样的，组建供应链不是件容易的事！” 何为民道：“全被采购吃回扣了。” 林河嗯了一声：“所以我准备找个机会给厂长建议，搞一次公开招投标，把供应商的人都叫过来，来一次公开招标，哪家的东西质量好、价格低就用哪家的。” “公开招投标？” 何为民挺好奇，显然对这个词很陌生。 林河随口解释：“就是货比三家的意思，比如提供塑料件的，把那些厂子都叫来，组织一帮人现场看哪家生产的东西质量好，价格还低，就用哪家的！” 何为民立刻就懂了，一激灵：“这法子挺好，但采购科的人能愿意？” “他们愿意不愿意并不重要！” 林河笑道：“大势之下，只要厂长愿意就行，他们算个屁！” 何为民道：“真要是这样搞，对我们也有好处！” “当然！” 林河一心为公：“产品质量上去，成本可控，自然会有竞争力，厂子有利润空间，出厂价格自然不会定的太高，对咱们这些经销商自然是比较有利的。” 何为民点着头，道：“那老李是不是也有机会？” “机会当然有！” 林河说道：“关键还要看他生产的东西行不行。” 何为民连忙道：“老李准备听你的再投点钱换几件好一点的设备，不过那个设备改造和生产工艺有点麻烦，老李从附近厂子找了几个技术员都搞不定，你能不能给帮个忙。” 林河也不推脱：“那明天咱过去看一下！” 次日，两人去了趟李老板厂子。 林河现场指导，对现有的工具进行升级改造。 这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还要购买一些必要的物资，他只是说了个大概，给李老板和几个工人讲了讲具体要怎么做，需要注意什么，忙了一天回来已经晚上了。 实验车很快就出了问题。 先是行驶过程中老是往前猛蹿。 检查发现是气门的原因，这是调校问题，比较考验技术。 原原本本复制出的东西，但实际依旧与理论存在着差距。 林河使劲浑身解数，也没能调校好。 最后一个修过拖拉机的工人试了试，竟然调校好了。 林河立马把人要了过来，准备大力培养。 然后，油门又不正常了！ 检查了好几遍，才确定是油泵问题。 换了一个再试，又好了。 这玩意采购的，厂子没法生产。 林河把问题报上去，要求设备科严把备件的质量关。 设备科今年事情多，先是科长被厂长拿来杀鸡儆猴，又出了内外勾结损害厂子利益的腌臜事，新科长如履薄冰，工作相当配合，接到反馈就立马落实下去。 不像采购科的大爷，天老大地老二爷排老三。 除了去财务结款时装一下孙子，其他部门根本不放眼里。 整车路试，问题接二连三出现。 只能一个一个解决，有问题总比没有问题好，现在发现问题还可以及时解决，要是等量产后卖出去才出现，乐子可就大了，零部件质量问题还好说，要是匹配问题就麻烦了。 林河抽空去了几趟李老板的小作坊，指导技术改造。 到不是他急公好义，主要还是为自己的钱袋子着想！ 厂子和经销的利益相同，他当然要上心。 这天，财务科组织资金分析会！ 林河接到通知，去财务科参会。 到了财务，才发现被通知参会的不止技术科。 采购、设备科、工程科也有人参会。 来的全是科长，副手一个没有。 财务的会，没有哪个科长敢不重视。 财务科长于平坐在主位，脸色凝重。 第三十七章 年轻就是驴 于平脸色凝重，也是有原因的。 这两月花钱如流水，七月份工资都还没发，搞的财务压力山力，意见也大了去了，结果花钱的部门还不知收敛，各种计划超标，这才组织召开资金分析会。 采购、工程、设备这几个科室都是花钱的大头。 然而最终钱是花到摩托车项目上的。 林河作为摩托车项目总工程师，自然没缺席的道理。 尽管他觉的自己没必要开这会，可财务不这么认为。 所以将他叫来开会。 “最近各部门的资金使用很不规范……” 等人进齐，于平一开口就定下调子：“采购科八月份的计划是446.8万，现在八月还没出去，就已经花了500多万，超出部分财务将不予结算！” 黄伟一听急了，但财务是大爷，特别是对于花钱的科室来说得罪财神爷的后果是相当严重的，只好讲理由：“我也不想超，可没办法啊，领导让买东西，我总不能不买！” 于平不讲情面：“这个不要跟我说，给领导说去，我只负责资金的问题。” 工程科长和设备科长一言不发，仿佛透明人。 这种注定不会有结果的扯皮会，少说多听就行了。 奈何事与愿违！ 于平很快点了工程科和设备科，谁都跑不掉。 两人就和黄伟一样，苦着脸讲客观。 总之就一句话，自己说了不算，都是领导让花的。 “最近资金很紧张，超出部分不给结算！” 于平也不跟这几个滚刀肉扯蛋，宣布财务的决定：“领导让买的你们就找领导去，反正财务没有这部分钱，就算厂长来了我也是这句话，都别找我要钱。” 几位科长互相望望，都没放在心上。 财务他们不好得罪，可没钱也有没钱的活法。 到时候找领导解决就是了。 林河全程看戏，心里一阵啧啧，财神爷就是霸气。 听听这说话的语气，厂长来了都不好使。 本以为没自己啥事，不想于平矛头一转，又对准了他。 “技术科要控制下成本……” 于平盯着林河：“摩托车项目本来就没有预算，今年的资金又比较紧张，你这两个月都快把下半年的钱花完了，再不控制成本，财务也没办法了。” 林河就觉的很冤枉：“钱又不是我花的，我怎么控制？” 于平不满：“你是摩托车项目的负责人，不是你花的谁花的？” 林河也很不满：“这话说的，我就一个干活的，我的职责是把摩托车造出来，技术问题才是我需要考虑的，有钱没钱那是财务的事，不是我需要考虑的。” 于平有点火大：“你这是不负责任，还有没有点成本意识了？” 林河那个无语：“我怎么就不负责任了？你让我一个搞技术的考虑成本问题，那财务是不是也得懂点技术，研究下技术方面的难题？没钱你给领导说去，领导要说不干，那我没啥说的，麻溜卷铺盖走人，你给我说这些有什么用？” 于平黑脸：“不想干你给领导说去，别给我说！” “有病吧！” 林河也被搞的上火，不客气地甩下一句直接起身走人。 他又不求财务办事，才不惯这个臭毛病！ 于平脸更黑了，想发火却不知道对谁发。 几位科长一脸严肃，眼观鼻鼻观心，只看热闹不插嘴。 心里却抖了个激灵，林河这小子可真是个刺头。 都敢和财神爷炸刺，当真是年轻气盛啊！ …… 下午，一条消息在行政大楼里传开。 各科室在私下议论，听说上午开会新提拔的技术科副科长林河和财务科长于平当场掐了起来，甚至会都没开完林河就直接走人，落了于平的面子。 机关员工都在议论，这位林副科长太年轻气盛。 还有小道消息流传，说是会议结束后于平就跑去厂长那告了一状。 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技术科的人不待见林河，没跟他说这事。 林河还是从设备科听到的消息，压根不当回事，拿着花了几天时间才准备好的关于建立供应链的方案去找厂长汇报，进门先问了声：“厂长，听说于平告我黑状了？” 张振国顿时脸黑了：“我说你这小子怎么回事，工作有问题就该及时给上级反应，怎么到你嘴里就成告黑状了，你也是中层干部了，知不知道什么叫作团结协作？” 林河叫起了撞天屈：“我怎么就不知道团结协作了？我要是不知道团结同事，天天跑你这来告黑状了，采购的那帮王八蛋不干人事，财务那帮爷爷奶奶一脑门官僚主义思想，不反省自己的问题，老给别人挑错，遇事不担责，甩锅到是一流，我给你告过状吗？” 张振国竟然没发火：“采购科怎么不干人事了，财务怎么官僚主义了？” 林河却不说了，递上方案：“我写了一个方案，厂长你先看看？” “啥玩意？” 张振国接过翻了翻，顿时来了兴趣。 林河也不着急，站一边等。 张振国大概扫了下，问他：“你不好好研究技术，替采购操什么闲心？” 林河理由充分：“这不是我想操闲心，没有完善的供应链，厂子生产的摩托车品控就没法保证，我可是本省的经销商，要是厂子生产的摩托车质量参差不齐老出问题，而且成本太高价格没有优势，我还怎么卖摩托车，怎么才能挣到钱！” 张振国脸又有些黑，实在见不得这小子一副生意人的铜臭作派，嘴嘴不离钱，全是资本家的味道，忍不住训斥了几句：“你也是厂里的中层干部，怎么还一脑门的想钱！” 林河那个无语：“想多挣点钱也有错？” “嗯？” 老张有点意外，这小子竟敢顶嘴，可比那些唯唯诺诺的家伙强多了，他到没发火，反而讲起了大道理：“多挣点钱改善生活到也没错，但不能一门心思钻到钱眼里，大学生是要有理想和抱负的，国家培养一个大学生并不容易，既然上了大学，就要为国家的社会主义现代化做贡献，怎么能学那些资本家张口闭口的都是钱，你学校的老师是怎么教你的，难道你们学校不教育学生怎么争当时代先锋、国家栋梁，就教你们怎么当资本家赚钱？” “这……” 林河张口结舌，有点答不上来。 忽然发现，他跟其他领导一样，也习惯了厂长动不动就瞪眼睛骂人。 现在厂长不发火了，一本正经的讨论起了思想问题。 反到让人不太适应，那个难受。 这特么三观就不在一个频道上，还让他怎么说？ 说的再多也是对牛弹琴。 张振国扬了扬文件，问：“这个公开招投标你接触过？” 林河定了定神：“知道一点。” 张振国上下打量了几眼，嘴上不说，心里却觉的这小子脑瓜子当真灵活，而且懂的也确实多，似乎知识面比他见过的专家都广，公开招投标这种操作他也只是听过，具体怎么操作不太清楚，没想到这小子竟然连方案都给做出来了，而且条理分明可操作性非常强。 可越欣赏，就越是恨铁不成钢！ 感觉又爱又恨。 爱是因为，这小子的确是个难得的人才，脑袋里装了不少东西，而且还有能让大厂都眼红的技术，脑袋瓜子又灵活，这样的人才实在是不多见。 恨是因为，这小子一点奉献精神都没有。 满脑子的资本主义，这样的人才不为国家做贡献实在太可惜了。 这要是自己的儿子，非得回炉再造一遍。 “给采购科看过没？” 张振国继续问，以他的智慧一看这东西就能想到这其中的猫腻。 林河实话实说：“没有！” 张振国道：“那你跟采购科商量下。” 这老混球…… 林河一把抢过文件：“你就当我没来过！” 张振国瞪大了牛眼：“干什么？” 林河一脸光棍：“那帮狗东西整天忙着吃回扣，公开招标就是断他们的财路，拿这东西给他们看，不得把他们得罪死，话说厂长你是不是觉的我傻？” “混账！” 张振国拍桌子训斥：“胡说八道什么呢！” 林河一脸惊讶：“难道厂长不知道他们干的那些事？” 张振国头疼的不行，年轻就是驴，啥都敢胡说，这种事知道就行了，哪是能拿出来随便说的，好多事情不是不知道，而是还没到该知道的时候。 不该知道的时候知道了，你处理还是不处理？ 处理吧还不到时候，也不好处理。 这就像地里的野草，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 不处理吧，已经知道了，还能装不知道？ 所以有些事情不能说破，该装糊涂的时候要装糊涂。 能当上领导的都是人精，没有人会犯这种忌讳。 可这个愣头青，竟然当着自己的面说破。 张厂长真想踹两脚，黑着脸撵人：“东西放下，给我滚蛋！” 林河也不废话，连忙将文件放在桌子上，然后麻溜的闪人。 出了门才嘿嘿笑了两声！ 老混球还想装糊涂，做白日梦呢！ 他当然不是愣头青，该懂的都懂。 就是故意说破，逼着老张去出面。 不然这摩托车想要造好，难度实在不小。 第三十八章 你不要过分 日子越来越短，刚吃过晚饭，太阳已经快要落山了。 林河今天不想加班，吃过晚饭回到宿舍，郭鹏一如既往的不在，自从恋爱后，除了晚上睡觉，这哥们就很少回宿舍，成了工会的义务工。 洗了把脸看了会书，却静不下心。 林河只好出去走走，觉的最近有点忙过头了。 心静不下来干什么都是白瞎。 到街上转了转，就碰到了两姑娘，苏小美身上挂着包包，姐妹俩站在牛春花家的卤肉铺子前，看样子正在买肉，苏小美还连声交待：“少点肥肉啊，多给切点瘦肉！” 张雅洁也在喊：“带筋的也少点，我工友不吃筋皮！” “谁不吃筋皮？” 冷不防身后响起个男人声音，姐妹俩被吓了一跳。 连忙转身…… “呀！” 苏小美惊讶地看着林河：“你怎么来了？” 张雅洁俏脸红了下，赶紧把头扭一边。 “出来透透气！” 林河还问：“你给哪个工友买肉呢？” 张雅洁俏脸更红了，哼了哼不去看他。 苏小美道：“给你买的！” 林河惊奇：“给我买的？” 苏小美笑嘻嘻地道：“上次我俩把你的肉吃了，这次给你买点补偿一下！” 林河左右瞧瞧：“我什么时候成你俩的工友了？” 张雅洁红着脸瞪他：“你不要过分。” 林河纳闷：“我怎么过分了？” 张雅洁愤愤道：“偷偷摸摸的躲在后面听别人说话，你就是个混蛋！” 林河不背这锅：“我刚好走到这里，怎么就偷偷摸摸了？” 张雅洁还想再分辨，卤肉切好了。 姐妹俩连忙拿了肉，付了钱走人。 林河本来不打算加班了，可拿着包肉在外面瞎逛也不是个事，只好又去了办公室，三个人不好去小树林河坝边那种地方，两个姑娘也乐意陪他加班。 一边看着林河忙活，一边吃着零嘴说话，似乎就很满足。 林河分心两用，哪边都没有耽误。 两姑娘今天说了个事情。 苏小美道：“哎，对了，我们十一要去趟京城。” 林河问道：“去旅游吗？” 张雅洁道：“你想啥美事呢，我哥十一要结婚。” “你哥？” 林河那个惊讶：“你俩还有个哥？” 这个可从未听说过，真不能怪他惊讶。 此前也没听两个姑娘提起过。 “对啊！” 苏小美点着头：“我哥在京城部委工作呢，平时也不怎么回来。” 林河又问：“亲哥？” 张雅洁没好气：“你说呢？” 林河半信半疑：“该不会是堂哥或者表哥什么的吧？” 苏小美道：“你想什么呢，是亲哥。” 林河纳闷：“以前怎么没听你俩说起过？” 张雅洁道：“现在不是说了吗？” 林河那个无语，问：“你哥多大了？” 苏小美道：“二十六岁了。” 林河哦了一声，好奇的追问半天。 还以为老张没儿子，就两个姑娘，感情人家有儿子，比两姑娘大了八岁，而且还是个六零后，差着一代呢，名字也很有特色，张凌云，和张振国一样，透着正能量的味道。 这应该是老张取的。 不是老张这种死脑筋的，谁会给儿子取个这种名字。 不过…… 林河好奇问道：“你哥平时为什么不回来？” 苏小美有点迟疑道：“这个，我哥和我爸说不到一块去！” 林河惊讶：“说不到一块去？” 张雅洁道：“我爸那人整天把国家大事挂嘴上，老是教育这个教育那个，我哥说不上几句就跟他吵架，所以工作后都不怎么回家了，也就我妈受得了他。” “这……” 林河一时无言，也不知道摊上这样一个亲爹是好事还是坏事。 但肯定不太合格没跑了。 合格的亲爹不会把亲闺女扔到厂子去当女工。 辛辛苦苦奋斗了一辈子，图的个啥？ 次日，采购科传来消息，找到一台废弃铣床。 林河给厂长汇报后，和采购科副科长魏明祥跑了一趟福阳地区。 普通机床加工不了曲轴，加工这玩意要专用机床。 之前的试制发动机都是几个老技师手工打磨，但量产肯定不行，就那几个老技师，不吃不吃埋头苦干，一年也做不了几个曲轴，必须得有专用的机床才行。 新的不用想了，一来买不到，二来也买不起。 只能找二手货，关键不好找，采购科到处跑总算有消息了。 福阳离省会天河五百多公里，也是林河老家。 没有三过家门而不入的道理，就给厂长汇报了下，看完铣床顺便回趟家。 绿皮火车，卧铺不给报，只能从硬座。 五百多公里路竟然要十几个小时，林河无力吐槽。 车厢里人挤人，各种酸爽味道熏的人胸口都发闷。 真怀念高铁和飞机。 旅途有点漫长，没手机可玩，实在有点无聊。 同车厢有个三十出头的少妇带个索尼CD，插着耳机在听歌。 不少人没见过，只觉的稀奇。 林河也很羡慕，坐长途火车实在太无聊，能听听歌也是好的。 奈何这玩意太贵了，碗大的东西要两千多块。 按胜达的工资水平，得十年才能买得起一台。 这年头能买的起这东西，不用想，肯定是个土豪。 林河到是能买的起，奈何这点家底得留着办大事，暂时没享受的资本。 上午坐车，到了福阳已经晚上九点了。 魏明祥是个老江湖，常年到处跑，经验相当丰富。 从看着就很乱的火车站出来，带着林河打车到市政府附近找了一家宾馆住下，休息了一晚，养足精神后第二天才去了郊区一家厂子，国营的机械大厂，只是有些破败，显然也走了老路。 接洽的是设备科长，四十岁出头，精瘦精瘦的透着股精明。 张嘴一口黄牙，显然是个老烟枪。 魏明祥介绍了一下，姓的很个姓，复姓司马。 林河挺意外的，这种姓氏可不多见。 “这是我们技术科的副科长林河！” 魏明祥也没忘了介绍下林河。 “这么年轻的副科长？” 司马科长果然惊讶，莫名有种一把岁数活在狗上的感觉。 林河客气两句，跟着去了一车间。 第三十九章 好特么鸡贼 车间不知道多久没开工，到处是厚厚的灰尘。 十几台各种型号的机床也被灰尘覆盖，当年花大价钱买的，现在全成了废铁，还不知道能不能用，几个工人把灰尘清理了下，再接上电，林河才开始检查机器。 牧野出的床子，六十年代的古董，少见的大型铣床。 开机没法启动，检查了一下，系统直接瘫了。 逐一检查各个组件，问题还不少，导轨磨损挺严重，伺服也有点小问题，铣头齿轮磨损严重等等，问题有点多，最麻烦的还是数控系统，修复都没法修复，得重做系统。 好在主板还是好的，不然还得换主板。 先不说那个价钱会不会让厂领导蛋疼，关键配件也不好找。 总之毛病很多。 就算买回去也得花费不少力气大修才能用。 而且不是谁都可以修的。 林河很有自信，除了自己，这玩意能修的人没几个。 二十年后能修的人很多。 现在不行，除非找厂家，但那个代价就太大了。 不比买台新的划算。 “这铣床卖多少钱？” 林河花了两天时间，把机器仔细检查一遍，最后问了一下价钱。 司马科长报了个价：“三十万！” “这么贵？” 林河有点吃惊：“完好的铣床也就这个价格。” 司马科长打着哈哈：“咱这可是进口货，就值这个价！” 林河反驳：“按废铁价格计算，十几吨也就值两万块。” 司马科长不悦：“这是什么话，这可是进口铣床，你给我按废铁算？” “有什么区别？” 林河不客气道：“数控系统直接瘫痪了，主板也坏了，主轴还漏油，几个关键部件磨损严重，连部件都不好找，就算能买到部件也得找小鬼子的工程师来维修，不花个二十万别想修好，市场上这种二手铣床能用的最多三十万，三十万买这玩意，还不如直接买能用的。” 司马科长据理力争：“问题没有你说的那么严重，就是些轻微磨损，哪有那么严重。” 林河没再多说，他只说问题，从技术方面给出参考意见。 具体采购价格，那是采购科的事。 还轮不到他来操心，不然又要得罪人。 晚上依旧下榻宾馆。 魏明祥问：“那铣床能不能买？” 林河给了肯定答复：“可以买，但除了我们，估计没人会买。” 魏明祥不明白：“啥意思？” 林河笑道：“那台铣床问题比较多，找厂家来修的话，代价必定不会小，我估计他们也找人看过，不然肯定会修好了再卖个好价钱，现在基本上就是一堆废铁。” 魏明祥问：“咱买回去能修好？” “当然！” 林河点头，要是不能买他肯定不会点头。 魏明祥道：“你不是说主板坏了吗，那玩意可不好买。” 林河说道：“主板没坏，我是试探了下对方知不知道。” 魏明祥愣了下：“试探？” 林河点头：“数控系统瘫了，可能是系统的问题，也可能是主板的问题，我说主板坏了就是想看一下他们知不知道，现在看样子他们不敢确定主板是不是好的，多半请小鬼子的工程师来看过，小鬼子多贼，送上门的生意岂能放过，毕竟换个主板费用不低。” 魏明祥无语了一下，好特么鸡贼。 年纪轻轻跟谁学的这些，这就一妖孽…… 福阳待了三天，魏明祥回厂子给领导汇报情况。 林河没有回去，他要回家探个亲。 不过人没回去，电话却打了回去，分别给新来的主管设备的范其昌副厂长和张厂长打电话汇报了一下考察情况，详细汇报了发现的问题和维修所需费用。 最终要不要买，那是领导决定的。 不是他需要操心的。 打完电话，林河就坐班车去了华田县。 他家在那，一个贫穷的二十线小县城。 福河流经南省北部，将南省北部地区一分为二，福河以南为福阴，以北则为福阳，福阴地区地势较低，水资源丰富，农业发展的比较好；福阳地势高，灌溉是个大问题。 仅隔了一条河，两个地区的发展就是天壤之别。 福阴算得上是渔米之乡，福阳缺水难种稻，只能种些高梁小麦。 福阳也是南省为数不多种小麦的几个地区。 华田县金安乡十里堡村。 林河提着大包小包，从班车上下来，累的一头汗。 这年头出个远门实在不方便。 别的不说，光是拎着行李换来换去的赶车就是个大问题。 除了给林爸林妈侄子侄女买的礼物，随身还带了些检测机床要用的工具，两只手根本拎不下，脖子上还挂了个袋子，拍张照片二十年后拿出来再看，比较适合怀旧。 村村通公路还得等些年。 有些发达地区的农村已经开始修了柏油路。 福阳这种落后地区，农村基本还是沙土路。 大车驶过，后面一条黄龙伴随的场面随时能见到。 林河离远了些，等班车驶离，才拎着大袋小袋往家里走。 大路离村子还有百多米，同样是一条坑坑洼洼的泥土路。 刚进村子，一只大狗先扑了过来，冲着林河一顿汪汪叫。 这年头几乎家家户户都养狗，而且大多都不拴着，街上随时都能看到溜达的土狗。 “滚！” 林河瞪眼，从小在农村长大，当然不怕狗。 大狗汪汪两声，夹着尾巴跑远了，这玩意就得气势足。 你越害怕，狗就敢往身上扑。 十里堡村有六个社，林河老家在三社。 村子不大，还不到百户人家，三条主村道，周边还零散分布着大大小小的十几座土院子，鸡鸭满街跑，土狗也不少，碰到没见过的外人，还会冲上去一顿狂吠。 林河看的目不暇接，毕竟三十年没见过这画面了。 甚至连自家院子是哪个都快忘了。 有些怀念…… 更多的则还是忐忑。 毕竟爸妈过世已有几年，没想过还能再见到父母。 一路碰到村里的人，纷纷打招呼。 时隔了三十年，好多人都快认不出来了。 等走到家门口，不免有点近乡情切。 第四十章 姑娘真俊 “爸，妈，我回来了！” 林河进了院子，先喊一声壮胆，心里还有点小紧张。 汪汪…… 一条大狗先扑出来，摇头甩尾的欢迎小主人。 然后是两只大鹅和十几只鸭子。 林河踹踹狗头：“好家伙，能吃狗肉了。” 大狗一脸懵逼，但感觉小主人有点不怀好意。 就汪汪了两声，夹着尾巴跑了。 院子里还有两个娃在玩，一个女娃一个男娃，女娃两岁多，男娃一岁多，刚学会走路还走不太稳，跌跌撞撞的，正是大哥林海的小女儿萌萌和二哥林江的儿子小虎。 弟弟被姐姐欺负的哇哇哭。 两娃看到林河，踌躇不敢上前。 觉的眼熟，但大半年没见了又觉陌生。 林妈从屋里奔出来，看样子正在做菜，手里还拎着把菜刀，一看是小儿子回来了，瞬间喜上眉梢，差点没手舞足蹈：“老么，你咋回来了？” “到福阳出差，顺便回家来看看！” 林河一边回答，一边上下打量老母亲。 印象中最深刻的是老娘当年走的时候，那苍老安详的面容，现在一点都不老，还不到五十岁，只是常年劳作看着有些粗糙，看着瘦小，但身体没啥大毛病。 到大城市生活几年，好好保养下能年轻个七八岁。 “出差？” 林妈不懂，连忙将儿子让进屋。 通讯基本靠吼、交通基本靠腿的年代，即使回家也没办法提前报信，多数情况是留守农村的老人在某一天，忽然看到儿子回来了，因为毫无心理准备，所以才惊喜。 林妈就是这种情况。 林河一边跟着进屋，一边问道：“我爸和小龙呢？” “你爸下地了！” 林妈一边打量儿子，一边说道：“小龙跑出去玩，不知野哪里去了。” 把儿子让进屋，就问东问西的。 林河放下东西，说了说这大半年的一些事情。 当然都是好的，比如靠技术挣到外块、当上了副科长等等。 报喜不报忧嘛！ 林河一边应付老妈，一边抱了抱小侄女和小侄子，然后拿出了给两个小家伙买的零嘴和玩具，两个小东西很快就跟三叔亲热起来，一边一个蹭在身边要糖吃。 说没几句，一个四岁多的男娃冲进来。 “三叔……” 看到林河，男娃兴奋的蹦起来。 正是大哥林海长子小龙。 小东西毕竟大几岁，半年没见也不会忘了亲叔。 林河一样给了玩具零嘴，还有新衣服。 小东西高兴的嚷嚷不停，觉的爹妈不亲了，三叔最亲。 林妈心疼：“买这多么东西干啥，那得多少钱！” 林河应付几句，上了年纪都是这毛病。 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就行了。 又过一会，饭菜快好的时候，林爸下地回来了。 看到小儿子回来也意外，问了问工作情况。 听到厂子经营情况良好，暗暗松口气。 进工厂好是好，铁饭碗什么时候都有市场，受人追捧。 奈何这两年接连有国营厂子倒闭，多少职工下了岗出去摆地摊，不能不让人担心。 午饭做好，一家人上桌吃饭。 小虎调皮闹腾，被奶奶揍了一顿，立马老实了。 林河一边吃饭，一边应付爸妈的各种问题。 林妈问了半天，很快就问到核心：“谈对象没，你打算啥时候结婚呢？” 林爸也竖起了耳朵，不能不上心。 生了三个儿子，要娶三媳妇，那不是压力山大，而是压力比山还要大。 “谈了！” 林河面不改色，先安爹妈心。 林妈顿时喜上眉梢：“姑娘长的啥样，好不好看，性格咋样？” 林爸也暗暗松口气，大学没白上。 林河挑好的说：“性格挺好，长的也挺漂亮，是咱们厂长的闺女。” “哎哟！” 林妈喜翻了心，跟厂长家的闺女谈对象？ 那以后钱途还用愁？ 怪不得刚工作就当了副科长。 林妈瞬间脑补出了无数老丈人提拔女婿的桥段…… 林爸也是精神一振，逾发觉的小儿子大学没有白念。 多少有点后悔没供老大老二也上个大学。 不然何至于跑去广东给私人打工。 林妈有点望眼欲穿：“有照片没，拿给我看看！” “有！” 林河取出几张照片，都是上次和两姑娘出去玩照的。 林妈看了惊讶：“怎么两个？” 林河面不改色：“她俩都是厂长家的姑娘。” 林妈拿着一张三人的合影仔细端详。 照片中林河站中间，两姑娘站两边，有点腼腆，也有点娇羞。 林妈越看心里越犯嘀咕，问：“你跟哪个姑娘谈对象呢？” 林河随口应付：“左边的那个。” 林妈就盯着苏小美打量，越看越是喜欢：“这姑娘长的真俊，跟大明星一样。” 林爸也瞅了眼，心想比电视上的明星还漂亮些。 但不好意思说出来。 “不但长的俊，而且看着就是有文化的，不像咱农村的那些丫头……” 林妈评价半天，又话风一转，盯着张雅洁说了一句：“这姑娘也挺俊的。” 林爸又扫一眼，心里也赞同。 两个都挺俊的，这选择题有点难度。 “咦……” 林妈忽然问道：“这两姑娘多大了？” 林河说道：“十八了。” “都十八？” “对。” “不对啊！” 林妈疑惑：“不像双胞胎啊，怎么可能都十八？” 林河也挺挠头：“这个我也不清楚，她俩一个姓张一个姓苏，厂长家里有点问题，肯定有一个不是亲生的，不过这种事情我也不太好打听，以后不太清楚。” 林妈哦了一声，心想这些当官的果然乱七八糟。 热情莫名消退几分。 吃过午饭收拾东西，林河又被唠叨几句。 林妈嘴上责怪，心里很欢喜。 老三以前没心没肺，没想到参加工作后彻底换了个人。 回家不但知道买东西了，还给自己买了新衣裳。 哪像以前，从来都是空着手回来。 就是衣服贵的要死，一件大衣要两百多块，心疼的直抽冷气。 工厂的工人一个月工资还不到两百块。 林爸嘴上不说，心里也很是满意。 不但给买了新衣服，还有烟和酒。 在家待了三天，林河把该走的亲戚都走了一下。 离家大半年了，好不容易回趟家，该走的亲戚还是要走的。 去县城看二叔三叔时，顺便到出入境管理局办了一下户照。 以后出国，这玩意还是要早点办下来。 第四十一章 糖衣炮弹 在家待了三天，林河别过爸妈又回了福阳。 厂里已经决定要买那台铣床，魏明祥明天过来。 他得过去会合，负责技术方面的事情。 班车摇摇晃晃，晃的人心烦意乱。 林河思路飘出车外，回想着家里的这本经，上面五个姑姑，下面是两个叔叔，林爸在兄弟姐妹中排行第六，却是长子，十九岁的时候林河奶奶就没了，大哥林海三岁的时候，爷爷也找奶奶去了，林河从来没见过爷爷奶奶，感情什么的自然也谈不上。 林爸是最不容易的，不但要养活三个儿子，下面还有两个弟弟呢。 供两个兄弟上中专，还有娶媳妇。 自家还有三个儿子，要娶三媳妇，还要供儿子上学。 这些年有多不容易，除了林爸林妈没有人知道。 两个叔叔都是吃皇粮的，林妈本以为两家日子宽裕了能帮衬自家，却盼了个寂寞。 每次想到当年卖粮卖嫁妆供老二老三上学和娶媳妇，还欠了一屁股饥荒，自家老大和老二却耽误了没能上个学，就一肚子的怨气，这些年没少和林爸闹腾。 把出人头地争口气的愿望寄托在了考上大学的小儿子身上。 林河当年明白的太晚了，但现在却不算晚。 再等等吧！ 过两年让老妈挺起腰杆做人。 …… 在福阳墨迹了三天，总算谈妥了购买铣床的相关事宜。 经过一番唇枪舌战，最后以十三万的价格成交。 签完合同，款子打过来之后，魏明祥就联系物流公司装车发运。 林河负责设备拆卸，指挥着厂子的工人将铣床的所有部件拆卸下来装车运走，来来回回将近十天时间，效率已经算是很快了，若非着急用，不可能这么快。 晚上。 林河和魏明祥吃过晚饭后回宾馆休息。 到了宾馆，魏明祥拿出一个信封给他。 林河有点惊讶，接过来捏了两下，心里就一突，不动声色地问：“这是什么？” 魏明祥笑着说：“打开看看！” 林河又不是没见过世界的小毛头，岂能不知道里面装的是什么，他没有打开，把信封还回去，意味深长道：“这些合同文件还是魏科长保管的好，我这人粗心怕弄丢了。” 魏明祥怔了怔，接过信封试探道：“真不看了？” “不看了！” 林河毫不心疼：“对了，我在外面接私活魏科长听说过吧？” 魏明祥点点头：“听人说过！” 林河就没再说什么，转移话题聊了几句风土人情早早睡了。 躺床上还在想，这次的糖衣炮弹可是真有分量。 照那厚度，怕不是有几千块。 厂里扫马路的大妈提起采购都会想到回扣，果然不是没道理的！ 搞采购的，哪有不吃回扣的。 林河也喜欢钱，但这种脏钱风险太大，指不定哪天被牵连或得罪了人被卖了，就是一屁股屎，不死也麻烦，对自己来说，想挣钱不难，实在没必要冒这种风险。 性价比太低了。 关键是这魏明祥根本不值得信任。 拿了信封，等于将自己的把柄给到别人手里。 把信封还回去，却能捏住了魏明祥一个把柄。 关键时候说不定还会有奇效…… 旁边床上，魏明祥同样在想！ 这小子竟然能不受诱惑，五千块钱呢，至少两年的工资。 怎么就能不动心呢？ 太不科学、太不合理了。 不过…… 再想想之前听到的那些传闻，听说这小子专门接私活修那些进口的数控设备，一次少说有几百块，多的上千甚至是几千，一个月下来不少赚，而且等厂子的摩托车上市，这小子拿到了本省的独家经销权，到时转手就是大把钞票，又觉的合理了。 人家有本事挣更多，看不上这点脏钱也正常！ 魏明祥就觉很嫉妒，特么的同样是人！ 咋差距就这么大呢？ 一夜无话。 次日一早，两人起了个大早，坐火车回天河。 颠簸了十几个小时，回到厂里已经是晚上九点了。 林河拎着大包小包，快到宿舍区时看到两道熟悉的人影。 快走几步，看的就更清楚了。 昏黄的路灯下，两姑娘正慢悠悠的往宿舍区晃悠。 林河没有吭声，加快脚步追上去。 离的近了，两姑娘听到动静，回头看了一眼。 “咦……” 苏小美惊讶又惊喜：“林河，你回来了？” 林河嗯嗯两声：“这么晚了你俩咋还在外面晃悠呢？” 苏小美道：“不晚啊，才九点过，你刚回来吗？” 林河嗯了一声。 张雅洁问：“给我们带礼物了没？” 苏小美也期待起来，瞅着他手里的大包小包和袋子。 林河把手一伸，几个包递了过去：“诺，都是给你们的。” 张雅洁瞪大了眼睛：“这么多？” 苏小美也十分惊讶，这礼物也太多了。 好几个包，有一个还很大，这得是多少礼物。 “拿着啊！” 林河催促：“没看我拎的这么辛苦，还不赶紧接着！” 两姑娘忙接过，一人拎了两个问：“都是啥啊？” 林河腾出手擦擦汗：“种类比较多，你俩拿回去慢慢看吧！” 两姑娘挺疑惑，感觉有点不靠谱。 哪有这样给女孩子送礼物的，礼物不都是唯一且具有特殊意义的吗，这么两大包，种类还比较多，怎么感觉像送杂货包似的，一点都不浪漫。 而且还这么沉，到底是什么东西…… 两姑娘猜测着，说了几句拎着几大包礼物回宿舍。 回到宿舍就忙不迭拆开察看，这一看差点没晕倒。 鸭蛋、腊肉干、不知名菜干等等，全是吃的东西。 “这都什么嘛！” 张雅洁不满地谴责：“哪有送女孩子这种礼物的？” 苏小美也点头，一万个赞同。 但没急着谴责，而是继续察看其他东西。 很快翻到一对贴花，巴掌大，还表了框，加上一块玻璃，一看就做的很用心，贴花上面是四个字：一个是美丽常在，一个青春永驻，下面还有两人的名字。 “这个好！” 苏小美露出了喜色，写她名字的贴花是美丽常在。 张雅洁接过瞧了瞧，也满意：“这还差不多。” 青春永驻也挺好的！ 再实惠的东西也比不上两件没用的东西。 各自欣赏一阵，放下贴花继续翻。 奈何除了贴花，剩下的东西全是土特产。 苏小美苦着脸：“咱们又不做饭，送这些东西干嘛啊！” 张雅洁也头疼：“要不还给他吧，让他送给同事。” 苏小美挺迟疑：“这不好吧，收了礼物还能再退回去？” 张雅洁没招了：“那拿回家？” 苏小美问：“爸妈要问起来咋说？” 张雅洁也犯难，这真的是个问题。 同事之间送点礼物正常，好多工人偶尔回老家探亲，回来的时候也多半会给工友带点老家的土特产什么的，但也就是个意思，不可能带这么多。 这要全拿回家，爸妈不怀疑才怪。 商量半天，两姑娘总算想到一个主意，准备每个星期往家两一点。 细水长流，总有拿完的时候。 反正这些玩意又不怕坏，慢慢拿就是。 第四十二章 不要脸 男生宿舍。 林河放下东西，先去澡堂子冲了个澡。 回来正换衣服，郭鹏也来了。 “咦，回来了？” 进门看到林河就挺意外，知道他要出差顺便回家还羡慕了好几天。 林河应了一声，问：“又去俱乐部了？” 郭鹏已过了羞臊期，大大方方的承认。 林河又问：“进展到哪一步了？” 郭鹏有点吱唔，一看就还在原地踏步。 林河就不问了，说了几句回家的经过，拿老妈给装的土特产拿出来给他。 本来不想拿的，可拒绝不了老娘的一番好意，才带了一堆，这一路没少受累，本来按照老妈本意，那些土特产是要送给领导和同事们的，结果全扔给了两姑娘。 就给郭鹏留了一点。 次日周三。 林河上班后先去厂长办公室，准备汇报工作。 到门口瞅了瞅，门是开着的，厂长正在喝茶。 见没别人，就站门口问：“厂长忙不，我汇报下工作？” 张振国就皱眉，放下杯子说：“进来。” 林河走了进去，一五一十的汇报了出差经过。 其实电话里早汇报过了，现在只是当面重复。 张振国又问了几个细节，就交待几句：“设备到了抓紧修，不要耽误。” 林河答应一声，见没别的事，离开前说了句：“我给厂长带了点老家的特产。” 张振国沉了脸：“好好做事，少搞这些歪门邪道。” 林河嘴上答应，心里戳小人。 奶奶个熊，不看两姑娘面上，谁稀罕给你个老梆子送礼。 开了两个短会，下车间调研工作。 先去试验车间，看了看实验车的情况。 自从组装完后就没闲着，每天都被人骑出去各种造，有问题就分析问题，找出原因解决问题，昨天忽然车没劲，检查发现是缸压不足，几个技术员正在研究。 林河听了一下，又动手检查了下。 很快找到问题在哪，但他没有说，就让大伙去研究。 不然直接告诉答案，这些技术员一辈子都别想成长。 林河是真想给厂子培养一些技术人才，毕竟老陈都倒了，老张应该不会再走老路，当然最主要的还是为了自己能轻松点，不然以后麻烦事不少。 总不能每次出问题，都让他亲自出面解决。 转了一圈，去金工二车间看了看。 镗床导轨加工好了，已经装上去。 几个老技师完全按照他制定的工艺要求制作的，没节省时间和犯懒，目前正在检测运行状况，三天下来加工了几十个工件都没有问题，精度是够了。 剩下就看寿命，能使用多久。 林河看完镗床，捧了几个小老头几句，又去看铣床地基。 加工曲轴的铣床买来后也要安装到二车间，地基都准备好了，就等设备到厂。 “检测过了吗，地基强度承重力都是多少？” 林河一边实地察看，一边问工程科一个技术员。 “都检测过了！” 技术员说了好几个数据，满口打包票：“都符合设计要求，没有问题。” 林河却不看他，看向一旁几个老技师，明显不相信工程科技术员。 技术员脸色就有点不太好看，但什么也没有说。 “没问题！” 几个老技师开口后，林河才放心。 不是疑心病重，而是真的不放心。 工程科这帮人和采购科的那帮人没啥区别，都是雁过拔毛的主，但凡经手的采购或者工程就没有不拿点好处的，这不是人的问题，而是制度和环境的问题。 换了谁都一样。 可不管施工方还是供应商最终都会把这些支出摊到成本里。 不然哪里来的那么多豆腐渣工程。 …… 下班时间到了，员工们三五成群的往外走。 中午不放喇叭，只有下午才放歌。 林河慢悠悠往外走，两姑娘很快从后面赶上来。 苏小美眨着大眼问：“林科长，你又在等谁呢？” 林河侧头瞧瞧：“等我的两个小情人。” “呸呸呸，不正经！” 两姑娘有点臊，但这次却没有跑掉。 张雅洁哼哼道：“谁是你的小情人？” 林河面不改色：“你们啊！” 张雅洁忙否认：“你胡说，我才不是你的小情人。” 苏小美俏脸有点红，偷偷瞄着林河。 林河大为惊讶：“那你是谁的小情人？” 张雅洁就瞪他：“你能不能要点脸？” 林河觉的冤枉：“我怎么不要脸了？” 张雅洁没好气：“你自己清楚！” 林河就来了劲：“来，你给我好好说说，我哪里不要脸了？” 张雅洁哼了哼，扭过头不理他了。 苏小美连忙问：“你给我们送那些肉干鸭蛋干嘛啊，我们都不做饭！” “带回家去啊！” 林河一脸无语：“那些土特产是送给你爸的。” 两姑娘才恍然，这就对了嘛！ 苏小美说：“那也太多了吧？” 林河实话实说：“这个，本来还要给其他领导和同事送的，但我不想送，就给郭鹏留了一点，送给其他人都是浪费东西，还不如全送给你爸。” “还有这样的？” 两姑娘瞪大了眼睛，有点难以理解。 不想给同事送，就全送我爸？ 这是正经的送礼态度吗？ 什么逻辑？ 张雅洁不满道：“给我爸送礼你自己去啊，为啥让我们带？” 林河理由充分：“你爸就是个死脑筋，我上午去汇报工作，说给他带了点土特产，他就训我一顿，奶奶的，要不是看你俩面子，谁稀罕给他个老头子送礼。” 两姑娘忍不住笑出声来，这个就比较真实。 以前有人到家里来送礼，也是被训一顿撵出去。 时间久了，就再没人敢送了。 话说回来，也亏得老张立身很正。 不然厂长家的姑娘就不是这个样子了。 苏小美饶有兴致问：“他咋训你的？” 林河脸色挺糗，摆摆手：“不说了，晚上出去玩啊！” 苏小美问：“去哪？” 林河说道：“去美食街。” 张雅洁道：“我晚上要加班。” 林河意外：“还要加班？” 张雅洁道：“分厂盘点资产，明天要报设备科，晚上加班。” 林河释然，只能另选他日了。 第四十三章 捅刀子 下午继续开会。 之前开项目协会或者讨论会，都是技术科通知。 这次竟然是厂办通知的。 林河有点纳闷，他作为摩托车项目的总工程师，竟然对会议的内容一无所知，这就有点不太科学，问厂办的人，厂办的人也说不出个一二三来，只知道领导让通知开会。 至于讨论什么，要协调什么，一概不知。 林河逾发惑疑，带着满肚子疑问去开会。 到了会场，才发现是扩大会，各科室科长分厂厂长都来了。 一把手不在的，就来个副职。 扫了一眼，其他人都挺正常，就设备科长孙耀华跟前放厚厚一沓文件。 显的有点不太正常。 人到齐后，分管采购的李副厂长开先声，抛出了议题：“咳咳，今天召集大家开会是为了研究讨论一下如何建立供应链体系，更好的为厂子生产摩托车服务……” 领导们听到这，心里顿时就犯起了嘀咕。 老李要搞什么，怎么感觉有点不太对劲。 供应链体系是个什么鬼？ 这个词到新鲜，可采购的那点破事有什么好拿到会上讨论的？ 大家有点搞不明白，不知道李副厂长葫芦里卖什么药。 只有高层心里有数，之前已经开过一次讨论会。 只是没讨论出结果，才拿到扩大会上继续讨论。 林河却看了一眼张厂长，有种霍然开朗的感觉。 还奇怪呢，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 原来在这里等着呢！ 再一琢磨，不得不给老张竖个大拇指。 这哪是大老粗能干出来的事，没点智慧如何能把这事情安排的这么别出心裁，让老李主动摆到台面上公开讨论，这就等于逼着地主去卖自家的地。 哪个大老粗能有这么高超的领导艺术。 至于老李是不是被强迫…… 这个不重要了。 李副厂长说完，中层们都在东张西望。 之前一点消息都没听到，大伙都不知道刮的是西风还是东西，不敢胡乱说话。 万一不小心得罪了领导，吃不了也得兜着。 不过…… 这世上从来不缺出头鸟。 “我这里有些想法……” 设备科长孙耀华拿着文件扬了扬，道：“关于建立供应链体系，我整理了点资料，好多地方不太成熟，考熟不到的地方，还需要大家群策群力，共同斧正完善。” 大伙纷纷看了过去，直觉有内情。 厂办召集的会，议题是李副厂长抛出来的。 现在接招的却是设备科，这到底是啥情况？ 大伙更迷糊了，有点搞不清状况。 厂办秘书很快将文件分发了下去，所有领导人手发一份。 林河也拿到了一份，随意瞅了瞅，正是他给厂长的那份。 观察了下，发现不但中层们一脸意外，连厂领导也是一脸惊讶，显然这份文件之前连厂领导都没见过，这是第一次被拿出来，而且还是直接拿到扩大会上讨论。 有点不科学啊！ 小会讨论大事，大会才讨论小事。 这种重大决策，不应该都是高层先关着门定下调子，然后直接发通知吗？就算开扩大会讨论也不过是走个过程，公布下决定，怎么会直接拿到扩大会议上讨论。 不只是林河这样想，其他领导都一个想法。 李副厂长只看几眼，脸色就变的难看起来。 看孙耀华的眼神也有点阴冷。 脸色同样难看的是黄伟，这份方案简直就是在要采购系统的命。 真要按照方案实行，以后采购部门别混了。 去他妈蛋的公开招投标，孙耀华个狗东西想干什么？ 林河打量半天，渐渐有些明白了。 这份方案不管谁拿出来，都会把采购系统给得罪死。 老张当然不怕，但除非他想把老李也一并拿下，不然就不可能直接给采购递刀子，那不利于班子团结，所以必须得找一个出头鸟，刚刚被提拔的孙耀华就成了不二人选。 至于划不划算…… 林河觉的，站在孙耀华的立场来说其实很划算。 没有这点觉悟，领导凭啥提拔你。 况且设备科不归李副厂长管，得罪了又能怎样。 只要不得罪厂长就行了。 “这方案写的不错！” 张厂长只看了几眼，就定下调子，嗓门宏亮的扫视全场：“大家都说说，有什么意见都可以提出来让大家讨论，群策群力嘛，重大决策就要讲民主，充分征求大家的意见！” 林河无声吐槽，还好意思讲民主。 提拔干部的时候怎么不见你讲一下民主…… 但不得不承认，老张还是很有些水平的。 至少帽子戴的很正、很正确。 厂长定下调子，大伙就都明白了。 “我觉的很好。” “很有可行性。” “还是孙科长想的长远。” 大伙纷纷发言，李副厂长和黄伟的脸色就逾发难看。 张厂长充分听取了大家的意见后，看向李厂长：“老李你的意见呢？” 李副厂长嘴皮多所，脸色很难看，却不知如何反对，凭心而论，这份方案提出的策略虽然会极大的削弱采购系统的权力，损害采购系统的利益，但不得不说确实很科学，对厂子是有好处的，众目睽睽之下让他如何去反对、如何敢反对。 民主决策都被抬出来了，他一个人还能反对大家的意见？ 除了一把手没谁有这个权力。 况且就算是一把手，这种大势之下也不会轻易和大家唱反调。 否则必然被扣上一顶罔顾厂子利益的帽子。 这帽子一把手都戴不起，更不要说副厂长。 李副厂长捏着鼻子表达意见：“我没意见。” “没意见就好！” 张厂长很满意，一如既往雷厉风行：“那就这么决定了，下去之后马上施行，领导小组办公室还是设在采购科，具体工作采购科牵头，相关部门配合，尽快完善相关机制和细则！” 李副厂长点了点头，吞下这枚苦果。 黄伟则干脆就没发言权，从头到尾只能当听众。 林河觉的很赞，竟然看了一场好戏。 虽然比较扯蛋，但老张做事的初心是好的。 会议结束。 李副厂长回办公室，脸色阴沉的想要打人。 屁股还没坐热，黄伟也来了。 把门关上，两人讨论了起来。 黄伟也不避讳，愤恨骂着娘：“孙耀华那狗日的吃屎了，干这种损人不利己的事。” 李副厂长闷哼：“你觉的就孙耀华那脑子，能想出这些东西？” 黄伟一惊：“领导的意思是……” 李副厂长阴沉着脸：“孙耀华不过是个出头鸟，没有厂长的授意，他也敢跳出来？” 黄伟不解：“咱们没得罪过厂长啊？” 李副厂长哼了一声：“得罪了厂长还好说，最多踹你两脚就完了，老张啥样的人，厂里谁不知道，他没有私心，现在针对采购，肯定是有人得了红眼病，给他出的这馊主意。” 黄伟咬牙切齿：“哪个乌龟王八蛋捅刀子，别让我知道，不然跟他没完！” —————————— 第四十四章 家里不能有一言堂 吃过晚饭，张雅洁去厂里加班了。 苏小美收拾了一下，拎着几口袋土特产回家。 明知道要挨训，也要送过去。 反正林河已经说了，挨训总比放在宿舍的好。 到家，张厂长在看新闻联播，李老师坐一边织毛衣。 各干各的也不交流，看着不像是两口子，到像搭伙过日子的临时工。 听到门响，两口子都扭头看过去。 “雅洁呢？” 李建梅见只有一个，就问了一声。 苏小美道：“雅洁加班去了。” 李建梅哦了声：“大晚上的还加什么班？” 苏小美道：“哎呀，最近设备科不是在盘点固定资产吗，她们厂干活墨墨迹迹的，几天了还没完，明天就要报，让她们晚上加个班盘点。” 李建梅哦了声，就没再问。 张振国问：“你手里拎的啥？” 苏小美道：“土特产呀！” 张振国一皱眉：“哪来的土特产？” 苏小美老老实实道：“林河送给你的。” 张振国顿时就火大，这歪门邪道没完没了了，想教训两句，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痛心疾首地道：“傻丫头，你怎么这么傻，人家让你送你就送？我说过多少回了，不能收别人送的礼，怎么就不长记性，哪天被人给卖了你还帮人数钱呢！” 苏小美心里想，林河才不会卖我呢。 但这话不敢说。 只好一脸无辜：“林河说给你说过了呀！” 张厂长彻底无语了，心想王八蛋，敢假传圣旨，真真不想干了，可转念想到，那小子一脑袋资本主义思想，本来就不想干了，多半也不怕他这个厂长。 还有…… 自家闺女也不傻啊！ 以前也有人想走这渠道，但两姑娘从没收过别人送的东西。 怎么最近老是犯傻，这显然不太正常。 张振国问：“你谈对象了？” 苏小美迷糊道：“没有啊！” 张振国又问道：“那是雅洁谈了？” 苏小美就否认：“也没啊！” 张厂长仔细瞅了瞅她脸色，没看出异常，就狐疑：“那你俩咋回事，三番五次给林河那小子当传话筒，以前怎么不见你俩给别人往家里带东西传话？” 苏小美道：“我们是好朋友啊！” “好朋友？” 张振国更狐疑，总觉的不太正常。 苏小美点着头，一脸肯定：“是啊！” 张振国还是不太信，男人和女人哪有纯洁的友谊。 不过再想想最近听到的传闻，自家两个闺女和林河走的很近，经常一起吃饭啥的，但都是三人一起行动，没听说有两人一起成双成对的。 就暂且压下了疑问。 苏小美把东西放在一边，坐在了旁边。 李建梅瞅了瞅，问：“东西呢，要不要给退回去？” 苏小美连忙道：“我都拿回来了怎么还能退回去，那我和雅洁多没面子。” 张振国拧着浓眉头疼了半天，最终却叹了口气：“留着吧！” 儿子一年也打不了几个电话，见面就跟陌生人一样。 两丫头也大了，渐渐有了自己的主意。 太苛责也不好，总不能把两个丫头也搞成仇人。 就一点土特产，只要不送太贵的也就算了。 预感一世英名不保，迟早败在两个丫头的手里。 后世有个词叫坑爹…… 难得收点礼物，李老师放下手里的活，兴致勃勃收拾闺女带来的土特产。 一边收拾一边问道：“林河回老家了？” 苏小美道：“嗯，他去福阳出差，顺便回的家。” 李老师问：“怎么带这么多东西？” 苏小美也帮着收拾，道：“林河说他不想带是，是他妈硬让他带来，本来打算是让他送给其他领导和同事，可他不想送，说送给别人都是浪费，就全送我爸了。” 张振国又皱眉：“全是歪门邪道。” 李老师白了他一眼：“你这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张振国就不哼声了，人情往来这种事，也算是传统了。 就算厌恶，也知道避免不了。 李建梅问闺女：“为啥不给其他领导送，怎么就是浪费呢？” 苏小美道：“林河说他都没打算在厂子干多久，也求不到其他领导，干嘛要送礼，还说我爸一心为公，是他的人生楷模，就全送我爸了。” 李建梅存疑道：“那小伙子真这么说的？” 苏小美忙点头，一副我没说谎的样子。 张振国不知道闺女在给某人刷印象分，听了还是挺愉悦，换个其他人就算了，这种马屁他听多了，庸才的马屁拍的再天花乱坠也不会有什么愉悦感。 林河那小子不一样，但凡有真本事的人哪个不恃才傲物。 尤其是年轻人。 那小子头上长着刺，财务都敢扎。 可没见那小子拍过哪个领导马屁。 不过…… 一心为公正确无误。 但人生楷模就有有点扯蛋了！ 那小子一脑袋资本主义思想，也会说这种话？ 就算说了，也绝对是忽悠两丫头，口是心非。 张振国沉声道：“那小子一副资本家嘴脸，张口闭口都是钱，有这觉悟？” 苏小美难得地反驳了下：“爸，你这都是老思想了，改革开放多少年了，现在可是提倡发展市场经济，好多单位领导都办了停薪留职，下海经商呢。伟人不也说了，要让一部分人先富起来，让先富带动后富，最终实现共同富裕什么的……” 李建梅挺意外，连连点着头。 就该这样。 这家里可不能有一言堂。 张振国黑着脸，这丫头胆子是越来越大了。 敢跟自己唱反调了。 忽然就觉的闺女长大了，有自己的想法了。 也不知该高兴还是担心。 苏小美坐了一小会，陪爸妈说了会话，就起身走了。 想留也留不住。 李建梅送出门，心里挺失落。 女儿越大，越不住家了！ 等再过几年嫁了人，估计一年也见不上几回了。 莫名有点失落。 大抵所有当妈的都一样。 张振国也一样，只能暗叹女大不中留，又不得不琢磨两个闺女的将来。 …… 从领导楼出来，苏小美没回宿舍。 离开宿舍区后，又跑去了行政楼。 —————————— 数据太惨，有点不妙。。 第四十五章 两姑娘的身世 夜色渐深，行政楼一片黑暗，只有个别几间办公室还亮着灯，有人加班。 摸上三楼，东边财务有人在加班。 西边就一间办公室还亮着灯，显然林河又在办公室加班。 苏小美悄摸走过去，推开门探探脑袋：“林科长，又在加班呀？” 林河抬头瞅瞅，一本正经道：“你走错门了。” 苏小美眨眨眼：“真的吗，那我走了啊！” 林河忙招招手：“进来吧，不要鬼鬼祟祟的。” “你才鬼鬼祟祟的。” 苏小美白了他一眼，推开门走了进去。 林河问道：“雅洁加班去了？” “嗯。” 苏小美点着头，忽然觉的有点怪。 想了一下，原来是称呼问题。 以前林河可没这么叫过雅洁，省去姓，只叫名字，除了亲人长辈这么叫，同事里也只有关系比较好的女姓会这么叫，男性不会这么叫的，显的太亲密。 转了几个念头，说：“我把东西拿回家了。” 林河问道：“又被你爸训了？” “没有！” 苏小美也奇怪：“我都做好挨训的准备了，但我爸今天竟然没训人。” “也许你爸开窍了！” 林河随口应付，目光却上下打量。 这姑娘今天穿了条长裤，上身穿了件印花衬衣，两条辫子解开了，扎了两条马尾，窈窕玉立，又甜美可人，温婉中透着女少的娇柔，真的是越看越美。 苏小美被他看的不自在：“干嘛这么看我？” 林河捉住一只小手：“小美！” 苏小美眨眨眼：“干嘛？” 林河捏着小手：“你怎么这么美？” 苏小美就笑了，眉眼弯弯的：“雅洁比我漂亮！” 林河连连点头：“你俩一样漂亮！” 苏小美很高兴，摸了摸口袋，掏出一颗糖剥掉糖纸喂给他。 林河张嘴吃了，说：“跟我说说你家的事。” 苏小美挺迟疑，有点儿难以启齿。 林河问道：“怎么，不能跟我说？” 苏小美道：“我不知道怎么说。” 林河引导：“那就说说你为什么姓苏而不是姓张。” 苏小美道：“我本来就姓苏啊！” “哦？” 林河心里一动，问：“张厂长不是你亲爸？” 苏小美犹豫了一下，点点头：“不是。” 林河就问：“该不会是捡来的吧？” “你瞎说的呢！” 苏小美白了他一眼，把手抽了回去。 林河又捉回来，笑呵呵地道：“开个玩笑，你继续说。” 苏小美问：“说什么呀？” 林河问道：“你亲爸亲妈是谁？” 苏小美道：“我妈就是我亲妈。” “这……” 林河转转脑子，思考了一下，才想明白：“那就是说你妈不是雅洁亲妈？” 苏小美点着头：“不是！” 林河又问：“那雅洁呢，张厂长是不是亲爹？” 苏小美又点头：“是的！” “我想想！” 林河拍拍脑袋，一边整理思路一边分析：“你妈是亲妈，雅洁爹是亲爹，你家的故事还真挺丰富，雅洁亲妈去哪了，你亲爸呢，是不是不在世了？” 苏小美有点不想说，踌躇了下，最终还是说了：“我三岁的时候我亲爸就在南边的战场上牺牲了，雅洁妈在雅洁一岁的时候就得了肺癌去世了。” “这样啊……” 林河恍然，一个没了爹，一个又死了妈，张厂长没了老婆，李老师没了丈夫，刚好凑成一对，目前还看结果还不错，问：“你亲爸和张厂长认识吗？” “认识啊！” 苏小美道：“我亲爸是我爸的部下，我妈说我亲爸是连长，我爸是营长，听说是一次反攻冲锋的时候我亲爸牺牲的，我爸一直很内疚，每年清明都去烈士陵园给他烧纸。” “这……？” 林河瞪眼：“你爸是张厂长的部下？” 苏小美点着头：“对啊！” 林河心里卧槽，老张不讲究啊，还以为不认识呢，没想到是老部下，老部下牺牲，还要了人老婆，这事办的不地道，又问：“你妈和雅洁爸怎么到一起的？” 苏小美道：“我也不知道啊，我记事的时候就是一家了。” 林河问道：“你哥知道这些事？” 苏小美嗯了声：“爸妈一起过的时候，我哥都上初中了，他都知道。” “这个……” 林河问道：“你哥对你怎么样？” “很好啊！” 苏小美吧啦吧啦道：“哥对我比雅洁还好，小时候买了糖都先给我，雅洁以前还经常跟我吵架呢，不过我哥一直不管我妈叫妈，这次结婚的时候才改口叫妈的。” 林河问道：“以前叫啥？” 苏小美道：“叫阿姨啊，哎呀，你不知道，这次我哥结婚，举行结婚典礼的时候他忽然改口叫妈，我妈当时就哭了个稀里啦哗，我爸喝醉还说我哥总算长大了。” 林河咂了咂嘴，忽然觉的张长厂也不容易。 破家重组，又岂是那么容易。 可看两个姑娘亲如同胞姐妹，若非一个姓张一个姓苏，根本就看不出来两个姑娘不是亲姐妹，张凌云对苏小美比亲妹妹还要亲，张厂长和李老师背后付出的肯定更多。 不然兄妹三个感情肯定没有这么好。 林河问道：“你亲爸那边还有啥亲戚吗？” 苏小美道：“没有了，听我妈说我爷爷奶奶动荡年代就没了，不过听我妈说，我外公外婆是知识分子，我有两个舅舅在国外呢，但一直没联系过。” 林河有些惊讶，但随即释然。 怪不得李老师能当人民教师，原来出身书香门弟之家。 不过八十年代流行海外认亲，谁家要是有个海外亲戚那可是光宗耀祖的事情。 林河问道：“你两个舅舅没来找过你们？” 苏小美道：“听我妈说好像回来过，我妈早前回过几趟老家，听老家的人说我舅舅回来找过我们，但没找到就去国外了，后来我妈回去几次，也一直再没回来。” “那挺可惜了！” 林河表示了下遗憾，继续问：“张家这边呢，有什么亲戚？” 苏小美道：“没啥亲戚，动荡年代都没了。” 林河点头，那挺好，亲戚多了不是啥好事。 四零五零那一代人虽然兄弟姐妹多，但动荡年代死的也多。 六零后那一代人还有饿死的，七零后就很少了。 第四十六章 没关系寸步难行 厂办很快下了两份文件，一份是红头文件，关于成立采购招投标领导小组的决定，厂长亲自挂帅担任组长，李副厂长担任副组长，领导小组下设办公室，设在采购科。 决定阐述了成立招投标领导小组的重要意义。 明确了招标采购的具体操作流程。 相关科室和业主单位都是招投标办公室成员。 以后但凡采购招标，相关单位都要参与进去。 采购的权力被打散瓜分，正式告别了关门分蛋糕的时代。 各科室分厂表示很欢喜。 这是好事。 只有采购科的人很不爽，非常的不爽。 另一份文件是关于建立摩托车项目供应链体系的具体实施方案，基本上全是林河原稿的内容，方案很详细，非常具体的说明了如何建立一套完善的供应链体系。 看到两份文件，各科室分厂几家欢喜几家愁。 孙耀华被人骂惨了，就连设备科的下属都在私下里骂他。 林河却不关心这个，表示很欢喜。 老张还是很有些魄力的，多少能做一些实事。 只要把供应链建立起来，厂子生产的摩托车成本和质量就可以稳住，就算品控赶不上小鬼子，但至少不会差的太多，不会人家买回去才骑上两三个月就出问题。 甚至还没骑出门呢就漏油什么的。 只要成本和质量能稳住，销路应该不愁。 这可是自己的第一桶金，怎么能出岔子。 下午，招投标领导小组办公室召集成员单位开了个小会，讨论了一下如何落实建立供应链体系的各项工作要求，扯了半天皮，总算确明了几个重要的时间节点。 第一是联系各种零配件的供应商，邀请供应商参加投标。 暂定九月十号之前完成。 第二则是组织招标，国庆前完成。 具体实施办法，厂办下方的方案里已经明确的清清楚楚。 这没啥好扯的，照章办事就行了。 会议结束，成员单位就各忙各的。 林河拿着两份文件，去找何为民。 何为民看了很惊讶：“真搞还是做样子？” “真搞！” 林河肯定：“厂长盯着呢，怎么可能做样子。” 何为民不明白：“采购那帮人脑子被门夹了？” “他门脑子当然没被门夹！” 林河透露了个：“有人给厂长递了方案，不搞也得搞！” 何为明脸色有点怪，没忍住：“是你给厂长献的计吧？” 林河也不否认，道：“别忘了让老李报个名，我只能帮他这么多。” 何为明道：“能有个公平竞争的机会就很不错了，我会给他说的。” 林河嗯了一声，道：“尽快把做好的成品拿来我看看！” 何为民答应了一声，犹豫了一下，但还是说了：“你那套工艺比较复杂，好多东西老李照着做了，可就是做不出合格的东西，也不知道是哪里的问题，要不你再去指导一下？” 林河拍拍额头：“等我有时间吧！” …… 抽时间跑了两趟李老板的小作坊，铣床也到了。 林河忙的脚不沾地，召集精兵强将对机器进行大修，自己能做的部件自己做，做不了的就买，实在买不到的就让采购科和设备科联系外贸公司想办法从外面找货。 忙忙碌碌到了九月，学生开学了。 第一批外出培训的人员也回来了，个个红光满面的。 学到了什么东西了暂时不得而知，嘴到是油了不少。 周三的晨会上，张厂长忽然心血来潮，布置了一个临时任务，要求这次参加外出培训的所有中层每人写一篇心得体会，不能找人代笔，更不能拿以前的应付差事。 厂长大人要亲自看，谁敢糊弄罚个二百伍。 几个参加了外出培训的中层立马就苦了脸。 其中就包括周秉光。 啥都不怕，就怕心得体会。 这玩意简直是领导的噩梦。 晨会结束，周秉光回到技术科，就召集所有人开会，每人发了几份技术资料，都是出去培训时收集的，看着像模像样，其实全是废纸，类似于产品说明书那种的。 真正的技术资料人家怎么可能随便拿出来。 好在不是一无是处，至少让人知道了好几种自动化生产设备。 周秉光还分享了一下学习的心得体会。 这个也是晨会上要求的，都属于规定动作。 再过两天，李老板做了几个塑料件的样品，送来给林河检查。 林河看了看李老板提供的数据，基本上合格了，但还是有点不太放心，就用原始的暴力检测法检查了一遍，确定质量没问题后，才让他回去准备好参加招标。 可第二天，李老板就来找他诉苦了：“林科长，采购科的人不给报名。” 林河惊讶：“咋回事？” 李老板很无奈：“当初刚接到消息我就报名了，可他们说我的厂子规模太小，根本生产不出合格的塑料件，今天我拿着成品去报名，他们又说等我回去等着，参加招标的报名时间截止到九月十号就完了，还让我等到啥时候，这不是存心要卡着我嘛！” 林河很是意外：“还有这事？” 李老板忙点头：“这种事情我哪里敢胡说八道。” 林河大皱眉头，感觉有点低估了那帮人的节操和下限。 为了手里的那点权力和利益，还真的是什么都不顾了。 即使厂子死活，人家也根本不考虑。 “那这样……” 林河琢磨了下：“你去找采购科副科长魏明祥，就说我让你去的。” “魏明祥？” 李老板怕听错，就问了一声。 林河点头：“对，就他。” 李老板有点吃不准，不知道他的面子好不好使，但又不能问，只得再跑一趟，一路打听找到了魏明祥，说了下来意，魏明祥一听是林河让来的，啥也没问安排人给他报了名。 到不是关系好！ 而是把柄在人手里，不敢不给面子。 李老板不知道，只觉的林科长果然面子大。 自己求爷爷告奶奶，采购科那帮人正眼都不带看的。 结果报上林科长的名号，人家二话不说就给报名了。 逾发深刻地认识到，这年头没关系真的是寸步难行。 第四十七章 摘桃子的 九月十号这天，报名截止了。 采购科公布了报名名单，报名的厂子不少，竟然有两百多个大大小小的厂子，涉及到数十种零部件的供应，有些零部件只有一家厂子报名，有的则有数十家。 比如码表，这玩意能生产的厂子少，属于独家供应。 再比如塑料件，这玩意门槛低，能生产的厂子很多。 竟然报了三十多家，竞争不可谓不激烈。 名单公布后的几天，参与投标的大小厂子就纷纷将样品送了过来，由技术科负责收取样品并进行编号，等到正式开标时再交给质量小组不记名评标。 所有编号和封条都是林河亲自贴上去的。 除了他没第二个人知道。 最大程度避免徇私舞弊。 也有厂子不屑一顾，根本就没参加投标。 比如供应码表的仪表厂，本来就是独家供应，又是国营厂子，从始至终都是一副爱要不要的架势，对这种豪横供应商谁都没有办法，只能迁就。 忙忙碌碌之时，林河又迎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这天下午，林河正在办公室写代码，销售科一个员工领个人来找他。 来人四十左右，一副精明的生意人模样。 销售科员工介绍了一下，鑫达商贸的姚经理。 林河没听过这什么鑫达商贸，也不关心对方姓什么，直接问：“姚经理找我有事？” “你们聊，我一会再来！” 销售部的员工不想多待，连忙主动避开。 林河心里就犯嘀咕，感觉不是好事。 姚经理大咧咧坐在一边，先送了一顶高帽子：“胜达生产的摩托车我看过了，虽然还在实验阶段，但车子是真不错，没想到国内厂子能造出150排量的发动机。” 林河不为所动，知道有下文，就不急着开声。 姚经理问：“听说林科长拿到了胜达摩托车的本省独家经销权？” 林河点头：“姚经理想做我的分销商？” “分销商？” 姚经理嗤了声：“我们公司对二级经销商没兴趣，把本省经销权让给我们怎么样？” 林河仔细打量几眼，没感觉对方的脸有多大，问：“你准备付出什么？” 姚经理道：“十万如何？” “十万？” “对，十万不少了。” “那我建议你去抢，这样来钱更快！” 话不投机半句嫌多，姚经理撂下几句狠话走了。 林河找人打听了下，这个鑫达商贸还真不简单，据说老板是某个厅官的亲戚，也难怪下面一个跑腿的眼睛都长在眉毛上，没点根脚得罪这种人确实比较麻烦。 多少有点郁闷，蛋糕还没做出来呢，就已经有人忍不住了。 还没想好对策，又有人找上门来了。 回头再一打听，同样是得罪不起的。 正在考虑如何应对，厂长又在传唤。 林河去见老张：“厂长叫我？” 张振国开门见山问：“有人想要本省的经销权，你能不能让出来，其他省随便你挑。” 林河那个草蛋：“厂长，咱合同都签了。” 张振国苦口婆心道：“我虽然对这种歪门邪道很不感冒，但还是提醒你一下，那些人不是吃素的，人家都找到领导那去了，就算你死抓着本省的经销权不放，到时候也未必能安安稳稳当你的资本家，不如把本省的经销权让出来，换其他省也未必就不如本省。” 林河沉默片刻：“我考虑一下！” 从厂长办公室出来，林河蛋有点疼。 本省的经销权会被人盯上，他早有心理准备。 只是这帮牛鬼蛇神太不讲武德，竟然连张厂长都亲自找他谈话了，显然也受到了来自上层的压力，这年头没点根脚还真不容易，分分秒被人盯上。 本来只想安安稳稳当个富家翁，如今看样子是不行了。 光有技术不行，还得抱个大腿才能稳当。 不然第一桶金都掘不到，各种牛鬼蛇神惦记。 林河心里不爽，却不怎么担心。 他也不是没有准备，更知道这年代是个什么德性。 思虑一番，林河拿了个软盘去找张厂长。 “厂长能见到上次来的那位领导不？” 林河敲门进去，好整以暇地问。 “干嘛？” 张振国一皱眉，莫名反感。 不用心干工作，又想搞啥歪门邪道。 林河递上软盘，道：“这里面的东西国家需要，麻烦厂长交给那位领导。” 张振国愣了愣：“这是啥？” 林河说道：“GPS的一些核心数据。” 张振国显然不太懂：“GPS是什么？” 林河就给他科谱了一下：“Global Positioning System，翻译过来就是全球定位系统，比如发射导弹，如果有这个东西，咱们的导弹就能直接打到白房子去！” “什么？” 张振国大吃了一惊，他好歹也是上过战场的，虽然没听过GPS，但林河这么一说瞬间就明白了这东西的重要性，瞪大眼睛盯着林河：“你哪来的这东西？” 林河早有腹案：“我自己研究的？” “你还懂这个？” 张振国挺狐疑，总觉的这小子没说实话，他虽然不懂技术，但见识还是有的，不用想也知道这玩意很牛掰，跟放卫星一样，这是一个大专生就能研究出来的？ 林河面不改色：“学校研究过一段时间。” 张振国哦了声，虽然觉的他在说谎，但没证据。 老实话说，GPS什么的他是没有概念的。 只是听上去觉的很牛掰。 因为压根不懂，所以多少有点抓瞎。 想了下问：“这玩意靠谱不？” 林河点头：“肯定靠谱。” “不会闹乌龙？” “那不会。” “为什么不自己上交？” “见不到领导啊！” “为什么非要给那位领导？” “我见过的最大的领导就那位啊！” 张厂长盘问了半天，还是有点不太放心。 就怕林河嘴上没毛办事不牢，闹出什么乌龙。 主要是这里面还有风险，事关组织原则问题。 不能随便僭越，不然会后患无穷。 但林河主意正，一定要他交给那位领导，还说了些会被404的内容，张厂长虽然训了他一顿，但考虑再三，还是找了个机会，将软盘交了上去。 那位领导并不好见，但他好歹是大厂的厂长。 找个机会汇报一下工作，还是能见到的。 第四十八章 大粗腿 领导不懂技术，但知道这东西有多重要，更知道有机构在研究。 八十年代就开始了，奈何难度实在太大，无数难关要攻克。 今年又出了个特殊事件，更是迫在眉睫。 细问来路，张厂长不敢隐瞒，如实汇报。 这种事怎么可能瞒的住，当然要说实话。 过了几天，又接到领导秘书电话，让他过去一趟。 还要把林河也叫上。 张厂长一听就知道有结果了，叫上林河去了一趟市里。 路上还不放心，又再三盘问一番，见林河很有底气的样子，多少放了些心。 可不能闹乌龙，不然这厂长就干到头了。 自己也是脑袋发热，竟然跟这小子胡闹。 可回头又想想，收益和风险是成正比的。 不冒点险，怎么可能有收益。 最近实在是被那些牛鬼蛇神烦的不行了，有点顶不住。 当然，最重要的是确实需要这东西，几个月前看新闻还被气的拍桌子。 林河一边应付厂长盘问，一边感慨吉普车坐着真舒服。 至少比自行车舒服多了。 不过还是有点落伍！ 其他的大厂长，工人工资发不下来都照样坐的桑塔纳，亏了谁也不能亏厂长，就老张有点没格调，座驾依然是台破吉普，搞的其他厂领导也有些意见。 厂长都坐吉普，那大家坐什么车。 领导们没少提建议，让厂长换辆桑塔纳。 顺便再买几辆公务用车，免的出去办个事还要跟人抢车用。 奈何厂长高风亮节，一直不肯换，搞的其他厂领导出去办个事只能排队共用厂里仅有的另一台吉普车，被人笑话不说了，还老是排不上，经常要打车，那个闹心就甭提了。 到了市里，顺利见到了领导。 领导和蔼可亲，问了问林河研究GPS的经过。 林河早就打好腹稿，只说自己在学校闲的无聊随便研究的。 领导当然知道他在扯蛋，但这不是重点。 只要结果是好的就行了。 领导果然没再追问，说：“是这样，你提供的数据有些地方几位专家觉的有问题，要当面跟你讨论一些技术方面的问题，你要工作不忙的话，过几天跟我去趟京城。” “这个……” 林河就看向张厂长，他很忙，尤其最近很忙。 厂子采购的二手链板传送带昨天刚到厂，要安装到总装车间去。 他这个技术负责人分身乏术，怎么可能不忙。 张厂长连忙道：“不忙，你尽管去！” 厂长都发话了，还有什么好说的。 林河答应一声，瞅了瞅领导大腿，觉的好粗。 比张厂长的大腿粗多了。 只要抱紧了还用再担心那些牛鬼蛇神找麻烦？ 回厂子的路上，张厂长破天荒地叮嘱了一番，耐着性子，交待林河该注意的事项，就怕这小子驴脾气上来了又炸刺，嘴上没个把门的说些不该说的。 有了这事，怎么也算一个战壕的。 该关照自然要关照。 等了几天，领导秘书打来了电话。 张厂长把林河叫去：“领导明天去京城，你跟着一起去！” 林河答应一声，问：“厂长有没交待的？” 张厂长不放心：“专家要问你技术上的问题，你那没问题吧？” 林河信心满满：“当然没有问题。” 张厂长这才放心了，又叮嘱几句，才让他去准备。 次日周六。 一辆奥迪开到厂里，接上林河后又去了市里，接上领导秘书后又去一个小区，最后接上领导直奔机场，这年头坐飞机很奢侈，以张厂长的级别没特殊情况也只能坐火车。 不是沾领导光，林河想坐飞机只能自己掏钱买票。 到了京城，领导先走了。 林河跟着秘书去了一个研究机构，一路被检查好几次，最后被领到一栋二层小楼，先是一个老头子进来问了他几个问题，多普勒、双曲线或三角学测量法什么的。 都是跟无源测距系统有关的技术问题。 林河早有准备，详细阐述了计算方法。 然后换了个中年人，问了几个空间定轨方面的问题。 等了半个小时，又被领到一个会议室，坐了十几个岁数从二十多岁到六七十岁不等的研究员，轮番提问题，三维定位的计算、轨道的设计、脉冲波等等。 晚上被安排到附近的一个招待所住下，也没人告诉他什么时候让他回去。 辗转反侧过了一夜，第二天继续当应答机。 林河觉的，自己快变成了被提问的机器人。 第三天的时候，领导秘书过来了。 领导要回天河，秘书自然要回去，先传达了一下领导的指示，让林河安心跟专家们讨论技术上的问题，又给了林河一个电话，让林河以后有事就给他打电话。 “总算没白费功夫！” 林河觉的很赞，费尽心思可不就等这句话？ 晚上，实在是无聊透顶。 没有电脑，也没有手机。 电视也没啥好看的，就想出去转一转，看一看这年代的京城。 招待所请示了一下，立马给他安排了辆车，一台破破的吉普。 一看就是个穷单位，连辆好点的车都没有。 司机是个中年大叔，也不知道是谁安排的，林河吐槽了一路，人家岁数放在那里，不好意思让人家等，就坐着车到天安门王府井溜达了一圈，车都没下就回来了。 当了一个星期的应答机器人，中间还被拉着参加了几次技术讨论会议。 林河实在忍不住了，就问一个被称为刘院长的老头什么时候放他回去。 刘院长笑眯眯地道：“来我们院里工作吧，我给你单位发调函。” 开什么玩笑呐！ 这清水衙门谁能受得了！ 林河连忙拒绝：“您老说笑了，我就一大专生，恐怕不够资格。” 刘院长很开明，道：“学历算什么，我们院只看能力不看学历，小李和小王他们还是中专生，正所谓学无先后，达者为先，以你的水平当个研究员绰绰有余。” 林河就推：“那个，我回去给领导汇报下！” 刘院长大手一挥道：“还汇报什么，难道你们厂长敢不放人？” “这个……” 林河委婉地道：“您好太抬举了，我真的不适合搞研究工作。” 刘院长问：“小林可是有什么顾虑？” 林河干脆直说：“您老见笑，我的理想是当个富翁。” 刘院长就批评：“这我可就要批评你了，老祖宗说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国家培养一个大学生不容易，你既然学到了知识，就应该为国家的科学技术事业贡献力量，怎么能满脑子资本主义思想，你的毛概是谁教的，回头我得好好批评他一顿……” 林河满头大汗：“是是是是，您老批评的很对，不过我就算当个商人，也一样可以为国家贡献自己的力量，不一定非要来院里工作……” 刘院长不悦道：“那怎么能一样，贪图享乐要不得啊……” 林河那个头大，碰到这种满脑子奉献精神的老科学家，还真让他无可奈何。 只能顺着毛捋，先蒙混过去再说。 第四十九章 打架 南下的火车上，林河望着窗外一晃而过的田野，心情舒畅。 当了十天的应答机器人，刘院长总算把他放了。 老人家很高风亮节，满脑子奉献精神，林河只能自愧不如。 花了两天时间把京城逛了逛，给两个姑娘买了点礼物，南下回天河。 来的时候跟着领导，蹭了趟免费飞机。 回程蹭不到免费的机票，只能坐火车。 这年头的飞机实在是太贵了，还真坐不起。 来的时候三个小时，回程要三十多个小时。 老式的绿皮车，三十年后已经很少能看到，见站就停不说，车速也慢的让人骂娘，没高铁的年代，出趟远门真心不容易，好在有人报销路费，没让他出了力还破财。 刘院长安排人给他买的卧铺，到也不算累。 一路看看风景也挺好的。 南方北方是两种截然不同的风景，过了鲁东大地，就很少再看到广阔的平原。 矮山丘陵、河流水洼反到是渐渐多了起来。 火车走走停停，人上了又下。 刚开始还觉的蛮轻松的，时间长了就有点受不了。 两天一夜后总算是到了天河，下车的时候头都有点晕。 被风一吹，才清醒过来。 这个年代的天河火车站又破又小，即使二十年后也还是这样。 关键治安还差，乱的没法说，前几年还有持枪袭警的。 跟着人流出了车站，打了辆摩托车直接回厂。 到宿舍时下午三点，倒头睡了一觉，醒来时已经快下班了。 爬起来洗把脸，郭鹏已经下班回来。 “咦，回来了？” 看到林河，郭鹏挺意外。 “回来了。” 林河点头：“一起吃饭？” “行啊！” 郭鹏好奇：“话说你去京城到底干啥？” 林河挑能说的说了几句。 郭鹏一脸惊呆，半晌竖个大拇指：“你牛逼！” 收拾了下出门，林河去找厂长家的两姑娘。 郭鹏则去喊杨小红。 在食堂门口等了会，两姑娘拿着饭盆来了。 “咦，林河你从京城回来啦？” 两姑娘远远看到他，都很是惊讶，加快脚步走过来。 “嗯，下午回来的。” 林河左右瞅瞅：“下馆子吧，今天聚个餐！” 两姑娘没意见，回宿舍去放饭盆。 林河在楼下等了会，两姑娘放下饭盆跑了下来。 苏小美好奇问：“你去京城到底干嘛了啊？” 林河没有隐瞒，挑能说的说了说。 两姑娘听的瞪大了眼睛，不停打量他。 苏小美两眼小星星：“你真厉害！” 张雅洁撇撇嘴，心服口不服。 吃过晚饭，郭鹏跟着杨小红去俱乐部。 林河回了一趟宿舍，拿了两个袋子给两姑娘。 “这是什么啊？” 苏小美接过袋子一边翻一边问了一声。 “京城的烤鸭！” “这又是什么？” “两块表，你俩一人一块！” “呀！” 苏小美从另一个袋子里拿出两盒子，打开一个，里面是一款西铁城女士手表，苏小美对手表品牌没啥概念，只觉的好看，连忙问道：“这手表是不是很贵？” 林河说道：“还行吧，三百多块钱！” “哎呀！” 苏小美心疼道：“都快抵得上你两个月工资了，太贵了。” 张雅洁也连忙点头，确实有点贵了。 一块表三百多，两块表就得六七百。 差不多四个月工资，简直贵到离谱。 林河问道：“喜欢吗？” 苏小美点着头：“喜欢，就是有点贵了。” 张雅洁不好意思说，但看表情就知道也喜欢。 林河就道：“贵就贵吧，你俩喜欢就好。” 张雅洁问：“送手表有什么特殊含义吗？” “这个……” 林河问道：“你俩不知道吗？” 张雅洁道：“不知道啊，就听人说手表好像不能随便送。” 林河嗯嗯两声：“除了我送，其他人送手表你俩都不能收啊！” 苏小美问：“为什么啊？” 林河就给两人科谱了下：“送手表有几层含义，第一个含义，手表代表时间，寓意珍惜分分秒秒，过好每一分一秒，第二层含义是非你不娶，你说这玩意能乱送吗？” “呃……” 两姑娘互相望了望，都有点不好意思。 张雅洁板着俏脸问：“你不是要娶十个八个老婆吗？” 苏小美也补刀：“还有小妾若干！” 林河大汗：“开个玩笑你俩也当真了？” 张雅洁哼了哼：“我怎么觉的你不是在开玩笑，说的心里话？” “你肯定感觉错了。” 这锅不能乱背，林河坚决否认。 苏小美则把表戴手腕上，转了两下：“挺好看的。” 张雅洁也想戴，但当着林河的面不太好意思。 林河问道：“你俩啥时候去京城呢？” “下周吧！” 苏小美道：“我爸让人把票订好了，下周坐火车过去。” 林河问道：“回来办酒席不？” 张雅洁道：“好像要办，具体不太清楚！” 说着话走到女生楼下。 两姑娘回了趟宿舍，把东西放下后又跑下来。 三个人压马路不太合适，钻小树林也不太好，又不想去办公室加班，转了一圈决定去俱乐部跳舞，结果刚到俱乐部，就看到舞台上围了一圈人，好像发生什么事了。 左右一问，有人在打架。 就觉的挺草蛋！ 三天两头打架，这特么还怎么让人跳舞。 看来上班很轻松啊，吃饱了撑的。 可等听到打架的人是郭鹏时，三人都挺吃惊。 连忙跳上舞台，分开人群挤进去，打架的人已经被分开。 郭鹏鼻青脸肿，却兀自不肯罢休，杨小红和两个小伙死死拽住他。 一人满脸是血，被两人工人扶住。 还有两人正在叫嚣，冲着郭鹏龇牙咧嘴，被几个人死死拽住。 林河问了一下，才搞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原来是有人调戏杨小红，郭鹏怎么能忍，几句口角后就跟对方干了起来，奈何对方人多势多，郭鹏寡不敌众被打的鼻青脸肿，被逼急了就抓住一个家伙的头发来了几个垫炮。 满脸血的那位就是。 看样子伤的可不轻，站都站不稳。 兔子急了还咬人呢，老实人也不是好欺负的。 第五十章 刘书记有请 林河挤了过去，拍拍郭鹏，竖个大拇指：“真爷们！” 郭鹏本来气的要死，还想扑过去打人，给他这一赞气就消了大半，搓着脸骂道：“狗日的真不是东西，要不是他们拦着，我非揍死他个王八蛋不可。” 林河连连点头：“男儿天职保家眷，你做的没错！” 杨小红急的连连给他使眼色，这人真是的。 不劝也就罢了，怎么还火上浇油呢！ 张雅洁义愤填膺道：“敢耍流氓，就应该狠狠揍。” 苏小美也连连点头，确实该狠狠揍。 杨小红无语了，你俩别添乱了行不？ 说没几句，保卫科的人到了。 问明缘由，把车间领导叫来，谁把谁的人领走。 林河跟着去了医院，苏小美和张雅洁则回宿舍。 到医院检查了一下，郭鹏问题不大，都是些皮外伤，抹点药膏明天就能消肿。 那个满血脸的家伙问题却有点大条，郭鹏的那几记垫炮用力太猛，满脸血的那个家伙鼻梁骨断了，车间领导兜不住，报到了分厂领导那里。 分厂领导闻讯赶来，气的直骂娘。 都特么什么事，尽给老子惹麻烦。 问明缘由，熔炼分厂的厂长石建峰不干了，逮着李国平就一顿喷。 调戏杨小红的家伙惨了，被李国平逮着给了好几个逼兜，这家伙是机加分厂磨工车间的钳工，事情皆因他而起，丢人又丢份，李国平岂能不怒。 听听石建峰那混蛋狗嘴里喷的什么粪。 神特么上梁不正下梁歪！ 下面的人干的蠢事，凭啥让老子背锅。 更气的是，工会领导也闻讯赶了过来，逮着他喷了一顿。 手下女职工被骚扰，当然要讨个说法。 双方合计了下，就把这事私下处理了。 除了工会领导，谁都不想把事情闹到上面。 要是被厂领导知道，石建峰和李国平都跑不掉，肯定要挨收拾。 李国平主动承担了医药费用，分厂都有小金库，出点医药费还是没问题的。 郭鹏不用出医药费，但也挨了打，算是扯平了。 这也就是现在，放到二十年后绝逼大出血。 林河看了一通热闹，觉的这事还没完。 李国平吃了一个哑巴亏，等风头过了绝逼收拾三个惹事的家伙。 换了自己，也得把这三个混账玩意儿发配去扫厕所。 伤风败俗不说，三个打人家一个还被打折骨梁，太特么丢人了。 回宿舍的路上，林河还给郭鹏点着赞：“老郭可以啊，一打三还能有这战绩，老话说人不可貌相，我还真没看出来你这家伙这么能打。” 郭鹏咧咧嘴道：“能打啥，我是被逼急了，才想起我一个特能打架的发小以前讲的打架招数，就试了一下，没想到还真好用，两膝盖上去那孙子就满脸开花了。” 林河连连点头：“确实很管用。” 郭鹏叹了口气，道：“俱乐部那地方太乱，我想让小红重调个单位。” 林河问道：“杨小红什么意思？” 郭鹏说疲乏：“她也不想在工会干了。” 林河赞同：“调个单位也不错，俱乐部那地方确实不太好！” 郭鹏问道：“你有门路不？” “这个……” 林河搓头：“回头帮你问问吧，下车间问题不大，进机关我没把握！” 郭鹏连忙点头：“你先帮着问一下，不行就算了！” 厂子里调岗说容易其实不难，说不容易难度也确实不小。 因素是方方面面的。 机关科室调到生产一线，那肯定好调。 毕竟生产一线坑多，随便栽个萝卜还是没问题的。 只要和分厂厂长熟，调岗难度并不大。 而机关科室一个萝卜一个坑，要么你能管着人家，要么你手里有资源被人家需要，再或者关系到位了，只要有单位接收，那么调个岗位其实不难。 但问题是，这些条件林河一个不俱备。 首先他管不到人家，其次技术科也没什么人家需要的。 不像财务人事，谁都要给点面子。 技术科就是个清水衙门，要钱没钱没权没权。 至于关系…… 进厂半年，提中层还不到两个月，哪有什么关系。 人脉这个东西需要时间才能建立起来。 林河琢磨来琢磨去，也没想到哪个科室合适。 采购、财务先排除，都把人给得罪了，肯定没戏。 技术科也不行，搞技术的要个文艺生也没处安排。 把剩下的科室琢磨一遍，一个没把握。 林河决定，实在不行就厚着脸皮去找张厂长，怎么也得把这事给办了。 去食堂吃早饭，碰到已经吃完准备去上班的两朵金花。 “林科长早啊！” 苏小美笑吟吟的打招呼，大眼睛眨眨。 林河大模大样的点点头，领导架子端的十足：“吃过早饭了？” 张雅洁白了他一眼，臭屁的家伙。 苏小美点着头：“对啊，郭鹏咋样了？” 林河说道：“没事，一点皮外伤，问题不大。” 张雅洁问：“他把人鼻子打断了，厂里会不会处理他？” “那到不至于！” 林河透露了下：“李国平和石建峰达成一致，私下处理了！” 两姑娘哦了声，苏小美问道：“郭鹏是不是要赔人医费药？” “那不会！” 林河说道：“你们分厂承担医药费，不用郭鹏赔。” 两姑娘惊讶了一下，很快就释然。 惹事的是磨工车间的那三人，分厂承担医药费也算合理。 又不是打官司，当然不能按法律条文处理。 谁是谁非，大家心里都有一本账！ 说了几句，眼看要迟早，就忙去上班。 林河也没说杨小红调岗的事，两姑娘也帮不上忙。 就厂长那个臭毛病，要两姑娘去找爹，估计又得被教育一顿。 到办公室转了一圈，周秉光在喝早茶，悠哉游哉的一点都不慌不忙，技术科平时除了搞搞技术方面的文案画个图没别的具体业务，在大多数人眼里技术科就是养了一帮闲人。 只领工资不干活的那种。 除了林河这个挂名的副科长老是往车间跑，其他人基本不下车间。 林河蹭了杯茶，和老周聊了几句。 正准备下车间看看，党办来个小伙子叫他，说是刘书记有请。 林河那个惊讶，刘书记叫他干嘛？ 虽然心里疑惑，但还是赶紧过去。 尽管刘书记没什么实权，但老人家也算德高望重。 这点面子还是要给。 怎么说也是厂领导班子里的一员。 第五十一章 厂长要调走 到了刘书记办公室，林河敲敲门进去：“刘书记您叫我？” 刘书记正在看文件，看到是他就放下文件指了指旁边的凳子，笑眯眯地道：“我有几个问题想请教一下林科长，劳驾你跑这一趟，林科长不忙的话就跟我这个老头子聊聊！” “不忙不忙！” 林河客客气气：“刘书记想问什么，我给您汇报！” 党办的小伙子进来给他倒了杯水，关上门出去了。 刘书记问了问摩托车项目的总体推进情况。 林河一五一十汇报，就像给张厂长汇报工作一样，没有半点应付的意思，真的就是老老实实汇报，只是心里却纳闷，刘书记不管这个，问这些干嘛！ 关键是太突然。 之前从来没过问过，忽然就叫他来问这个。 难免让人觉的不太正常。 刘书记见他恭恭敬敬的汇报，心里很满意，这个小伙子还是非常尊重领导的，并不像外界传说的那样目中无人，不尊重领导，果然都是谣言害死人。 这么优秀的年轻人，招人嫉妒很正常。 刘书记问完摩托车项目整体推进情况，才说正事：“是这样的，隆原地区有一家专业做摩托车销售的商贸公司很有实力，想跟咱们厂子合作，你跟他们的负责人聊聊？” 原来如此…… 林河瞬间秒懂，总算明白了刘书记为什么会突然找他。 感情是有关系户也想卖厂子的摩托车。 这段时间厂子又陆陆续续试制了五台样子，正在各种测试，销售科未雨绸缪，找了不少外省商贸公司过来参观样车，而省内的生意人，特别是省城的行业人士自然消息灵通，不少人见过胜达的样车，最近找林河的人很多，都是为了代理经销权而来的。 有鑫达商贸那种自觉关系硬，想虎口夺食要他手里的本省经销权的。 自然也有想从他手里拿货做二级经销商的。 只是没想到向来不沾尘埃的刘书记也会给人代言，还真是有点意外。 能够到厂领导这层关系，拿个一省的经销权也不是问题，做他的下级经销商未免有点屈才了，不过这不是他关心的，既然领导开口了，这点小事岂能拒绝。 林河痛快答应：“刘书记交待的事我一定给您办好。” 刘书记很客气：“那谢谢林科长，本来这种事我是不应该过问的，但厅里一位领导给我推荐了好几次，我也不太好拒绝，就麻烦林科长跟他见个面，具体的你们谈。” 林河赞叹：“好的，刘书记真是高风亮节！” 刘书记表扬他一番，又聊了几句才起身送他出门。 林河走到门口，才忽然想起一件事，就一拍脑袋：“差点就忘了，对了，我听说党办还缺个宣传干事，工会的杨小红一直想来党办，刘书记您看看……” “还有这回事？” 刘书记挺意外，但很是痛快：“杨小红嘛我知道，那个小姑娘还是很有才的，我也一直想调她来党办，既然她自己想来，那回头我让人跟她聊聊吧！” “谢谢刘书记！” 林河再三表示感谢，才心情愉快地离开。 刘书记确实挺不错，跟这样的领导打交道还是很愉快的。 闻弦歌知雅意，一点不拖泥带水。 刘书记把他送出去，才回到办公桌后面坐下。 琢磨了一会儿，又忍不住摇摇头。 本来还觉的这小伙子人不错，没想到也是生意人。 不过调杨小红来党办不算什么事，更没什么难度，工会本来就归他领导，都属于他的自留地，从工会调个人到党办，左手倒右手的事，能有啥难度。 随口就答应了！ 只是没想到杨小红那个小姑娘能找到林河给说话。 …… 林河回了趟办公室，拿上安全帽下了车间。 先到熔炼分厂，找到正在抄写台账的郭鹏，把好消息告诉他：“杨小红调岗的事情差不多了，我找了下刘书记，让她去党办，刘书记答应了。” “真的？” 郭鹏精神一振。 “当然！” 林河点头，这怎么可能有假。 “太好了！” 郭鹏奋然：“去党办好，比工作强多了。” 林河嗯嗯两声：“记的请客！” “今晚吧！” 郭鹏忙道：“下班就去，你叫上苏小美和张雅洁！” 林河愉快答应，办了这么大的事，请客是应该的。 正准备走人时，碰到石建峰，被拉去厂部坐了半小时。 从熔炼出来后，去总装车间看了下还在调试的板链生产线，说是生产线，其实就是一条长长的链式输送带，两边是若干工位，每个工位负责一道工序。 有装发动机的，有拧螺丝的。 有装摩托车支架的，也有装灯的。 完全手工装配。 鬼子早就淘汰掉的玩意，到了国内却很受欢迎。 即使三十年后，电瓶车装配工厂也依旧在用这玩意。 都怪人工太便宜了，让老板们舍不得花钱上效率更高的全自动生产线。 不过对胜达厂来说，这玩意确实能提高生产效率。 每人一个工位，干固定的活，熟能生巧后效率自然高。 把人训练成机器人，本就是工厂特色。 不过话说回来，这年代的工厂生产效率低下，大多数厂子生产作业都全靠人力堆，一线工人累的牲口一样，当机器人至少也比当牲口强，所以不少人想调到总装车间。 林河在车间指导工作的时候，张厂长也从市里回来了。 今天周末，李老师休息在家。 看到厂长浓眉紧缩，就问了一声：“又出啥事了？” 张振国道：“没事！” 李建梅问：“没事你皱着个眉头干嘛？” 张振国叹口气：“我可能要高动工作。” “咋回事？” 李建梅愣了下，一脸的吃惊。 张振国道：“不太清楚，厅领导说要调我去地方。” 李建梅也不淡定了：“地方？要把你调去哪？” 张振国道：“听说去一个地区当个工业局长。” 李建梅纳闷了：“好好的为啥要调你去地方？” “这我哪知道！” 张振国挺烦躁：“估计是有人见厂子要翻身，又想来摘桃子了！” 李建梅无语了，这都啥事啊！ 在厂子干的好好的，都十几年了，眼看再有几年就能退休了，忽然要调到地方去，还真让人很不适应，在一个地方待的久了，没有几个人想挪窝。 第五十二章 酒量真差 晚上，郭鹏和杨小红在周家馆子请客。 难得今天人少，几人占了一张靠窗的桌子。 郭鹏诚意满满，点了八个菜，买了两瓶天河大曲。 这酒可不便宜，一瓶八块钱。 相比那些一两块钱的酒，确实比较贵。 “林河，我敬你一杯酒！” 杨小红是个爽利的妹子，把酒倒上后，端着杯子大大方方敬林河。 机关调岗可不容易，毕竟帮了她大忙。 林河痛快喝了，没拖泥带水。 杨小红也一口干了，那个爽快劲看的两姑娘很是羡慕。 苏小美大眼珠一转，偷偷将杯子里的白酒倒掉，一边心虚的左右张望，一边偷偷将茶杯里的凉开水倒了一酒杯，见没人发现，就举着杯子敬林河：“林科长，我也敬你一杯！” “咦！” 林河惊讶：“你不是不喝酒吗，怎么这么主动？” 苏小美道：“杨小红都敬你了，我也敬你一杯！” 林河哦了一声，就端着杯子跟她碰了下，一口喝干了。 喝酒的时候还观察了下，见苏小美被辣的苹果脸都皱成一团，才放下疑惑。 张雅洁也挺纳闷的，感觉姐姐今天有点不正常，然后就看到了自家姐姐趁林某人不注意偷偷将凉开水倒进酒杯，顿时恍然，轻轻碰了一下苏小美，指了指自己的酒杯。 苏小美瞅了瞅，找机会将两个酒杯调换了位置。 三人坐在一排，张雅洁坐中间，靠着林河。 她坐在最边上，有张雅洁挡着，做点小动作很是方便。 把张雅洁酒杯里的白酒倒掉时，对面杨小红也看到了。 但装作没看到，努力憋笑。 张雅洁等了等，也端起了杯子：“林河，我也敬你一杯。” 林河那个惊讶：“你这又闹哪出？” 张雅洁道：“她们都敬了，我也敬一下。” 林河不疑有他，跟她碰了一杯。 不喝酒吃饭比较快，喝酒就没准了。 吃吃喝喝到快九点，酒足饭饱走人。 林河喝的有点多了，三个妹子轮番敬他，少说喝了半斤。 有点晕乎，但感觉状态刚刚好。 郭鹏和杨小红去了俱乐部，等人走了要收拾卫生。 林河看看时间还早，就去了办公室。 两姑娘自然跟了去，还不忘买了些零食。 到办公室坐下，两姑娘搬着凳子坐旁边，打算一边吃零食，一边看着林河忙活。 林河却没心思干活，喝了少说半斤白酒，脑袋都在晕乎呢，哪有心思干活。 瞅了瞅两姑娘，就很好奇：“你俩一点事都没？” “没有啊！” 两姑娘挺心虚，但很镇定。 本来就没喝酒，怎么可能有事。 林河咂了咂嘴：“没想到你俩这么能喝，以后再喝酒帮我喝酒啊！” “不行啊！” 苏小美连连摇着头，逾发心虚。 张雅洁也一样，可不敢说自己喝的凉开水。 “为什么？” 林河不解：“你俩酒量这么好，给我喝两杯不行？” “这个……” 苏小美苦着脸，不知道咋说了。 张雅洁翻了个白眼：“你一个大男人还要我们帮你喝酒，羞不羞！” 林河毫无愧色：“杨小红都帮郭鹏喝酒，你俩就不帮我？” 张雅洁哼了哼：“想的美！” 林河瞧她一眼，问：“你裤脚怎么湿了？” 张雅洁心里跳了跳，若无其事：“茶水倒上面了。” 苏小美眨眨眼，逾发心虚。 “是吗？” 林河就看向苏小美：“你往她裤子上倒茶水干嘛？” “呀——” 苏小美差点惊的跳起来，慌忙分辨：“我没倒啊！” 林河一脸笑意：“哦，难道我看错了？” “肯定是你看错了！” 姐妹俩忙点头，张雅洁也有点小慌。 竟然被看到了，这怎么可能？ 吃饭的时候都没说，还以为他没看到呢！ 林河问苏小美：“那你把酒杯藏桌子下面干什么？” “这——” 苏小美使劲眨着眼：“没有啊，你肯定是看错了。” 林河指指自己眼睛：“真是我看错了？” “当然！” 苏小美拼命点着头，张雅洁也点头。 “那好！” 林河顿了一下，说：“就当是我看错了，雅洁你过来下！” 张雅洁问：“干嘛？” 林河招手：“过来再告诉你。” 张雅洁迟疑了一下，起身走过来站他旁边：“干嘛？” 林河俯下身子，摸了一把她的裤脚。 张雅洁忙退了一步，很不满：“你要干嘛？” 林河把手拿到鼻子前闻了闻，脸色很古怪：“这是茶水？” 张雅洁瞪着他，死鸭子嘴硬：“就是茶水！” 苏小美忙转移话题：“你不干活了吗，我给你开电脑啊！” 林河左看看右看看，又闻了闻手：“难道我鼻子失灵了？这酒味是假的？” 张雅洁瞪着他，俏脸却红了。 苏小美使劲眨眼睛，俏脸也红了。 林河又招招手：“来！” 张雅洁挺不满：“你要干嘛？” 林河也挺不满：“你俩拿白开水跟我喝酒，刚才有外人我没有揭穿你俩，真以为我眼神不好看不到你俩偷偷摸摸把酒倒掉往杯子里到凉开水啊？” “啊——” 两姑娘瞪着眼，更不好容易。 竟然被发现了。 这可如何是好。 幸好没有别人，不然就太尴尬了。 林河捶捶脑袋，又揉揉额头，说：“谁给我按下头，头疼死了。” 苏小美看向张雅洁：“雅洁你给他按！” 张雅洁很傲娇：“我才不呢，你按！” 苏小美挺为难：“没我按过，你按！” 张雅洁没好气：“我也不会，你按！” 两姑娘推来推去推半天，还是苏小美比较体贴。 起身站到林河身后，一双小手给他按脑袋。 林河靠在椅背上仰着头，舒服的闭上眼睛。 苏小美用掌心贴着他太阳穴，轻轻的转圈圈搓。 张雅洁凑过来瞧瞧：“喂，你不是装的吧？” 林河也不吭声，仿佛睡着了。 苏小美瞧了瞧：“好像不是装的。” 张雅洁道：“他没喝多少啊！” 苏小美道：“第二瓶喝掉三分之一了，他最少喝半斤。” 张雅洁撇撇嘴：“酒量真差。” 苏小美眨眨眼，这次没赞同。 不喝酒的人不能说这话，能喝半斤已经不错了。 第五十三章 宿舍没你怀里舒服 按了一会，感觉手酸了，就让到一边：“我手酸了，雅洁你来！” 张雅洁迟疑了一下，还是站过来，学着苏小美的样子，用掌心贴在林河太阳穴上，转着圈圈轻轻的搓，一边搓一边注意观察：“姐，你看他是不是睡着了？” 苏小美从侧面观察了下：“好像是。” 张雅洁吐个槽：“啥人啊，坐着都能睡着！” 苏小美道：“喝了酒容易睡觉，不还有醉鬼睡路上吗？” 张雅洁不知想到了什么，忍不住笑出声来：“他要睡路上不知道会是啥样子。” 苏小美想象了一下，有点毁形象，就皱了下眉头。 正准备说话时，林河忽然往后仰。 他当然没睡着，但头疼加上犯困，实在不想说话动弹，就听姐妹俩七嘴八舌，昏昏沉沉了会，有点不舒服，就想舒展下身体，脚蹬在桌子上伸个懒腰。 办公椅的骑子都是木头椅子，刷点黄漆带个靠背。 支撑性很不好，稍微用点力就倒。 林河刚一用力，就知道要遭，奈何却来不及反应。 两手下意识地去抓桌子，却抓了个空。 随着椅子靠背后倒，直接倒进了张雅洁怀里。 脑袋正好顶在了张雅洁胸前。 “你干嘛” 张雅洁吓一跳，连忙将椅子靠背抓住。 林河正想起来，却觉的头顶好软，脑袋瓜一转，立刻知道了头枕在哪里，怎么还会着急起来，闭上眼睛继续思考人生，脑袋还不安分地蹭了两下，打个哈欠：“我再睡会！” 张雅洁俏脸刷地就红了，又羞又怒道：“混蛋，你给我起来！” 苏小美瞪着大眼睛，看着张雅洁，又看看林河。 眼神古怪。 林河不为所动，感觉这个姿式蛮舒服。 刚刚脖子搭椅子靠背上，硌的疼不说，脑袋悬空更不舒服。 现在可就舒服多了，不但脑袋有支撑，脖子也不硌了。 “喂，你起不起来？” 张雅洁有点急，为个姿式实在让人臊的慌。 林河继续装死。 苏小美连忙道：“要不先让他睡会。” 张雅洁翻了个白眼，没好气：“姐你没毛病吧？” 苏小美茫然道：“没有啊！” 张雅洁愤愤道：“那赶紧把他拉起来啊，我抓不住椅子了！” 苏小美哦哦了两声，又瞅了一眼林河脑袋顶着的地方，忍不住抿了下嘴，在张雅洁彻底发飙之前，强忍着笑去拉林河的胳膊：“林河你赶紧起来，雅洁抓不住椅子了！” 林河不情不愿地睁开眼，揉了下眼睛：“让我睡会能死啊！” 张雅洁不满道：“想睡回宿舍睡去！” 林河打个酒嗝：“宿舍没你怀里舒服啊！” 张雅洁羞愤道：“你个混蛋！” 苏小美扑哧笑出声，连忙又忍住。 张雅洁没好气地瞪上她一眼。 林河也不在意，把腰一挺就坐了起来，椅子也跟着恢复了原位。 张雅洁松开手，很想给他两巴掌。 “真软！” 林河摸摸脑勺，有点舍不得起来。 这么好的枕头，可惜就枕了还不到五分钟。 张雅洁差点没气晕过去，恨恨捶了他两拳：“你真是个混蛋！” 苏小美眨了眨眼睛，看了看自家妹子，想说什么又忍住。 九月二十五号，厂长一家去京城。 火车上人挤人，卧铺车厢则相对安静，买的软卧，四张票在一起的，张厂长和李老师两口子睡在下铺，两个姑娘睡上铺，刚上车也不想睡觉，就坐在下面说话。 说了一阵进京要办的事…… 张振国看了看两个女儿，考虑了一下，道：“过完元旦我的工作要调动，你妈也要跟我到地方去，你俩也别在厂里干了，回头我找人给你们调个单位。” 啊…… 两姑娘挺吃惊，皆因这个消息太突然。 从小都在厂里长大，中专毕业又进厂工作。 以为这辈子要在厂里干到老。 压根没想过要调动工作。 忽然听到这个消息，有点反应不过来。 消化一阵，张雅洁才问：“爸，你要调去哪里啊？” 张振国道：“要下地方！” 苏小美不理解：“为啥要让你下地方啊？” 张振国道：“这是组织的决定，我哪里知道。” 两姑娘互相望了望，有点无所适从。 …… 林河最近很忙，供应链招标工作马上开始了，他作为招标小组成员，每天拜访他的人可不少，除了参与招标的厂子，还有不少消息灵通想投机倒把的。 技术科的人挺不爽，对他意见不小。 原因也很简单，所有参与招标的厂子上交的样品都有一个编号，那些厂子都想方设法的想知道自家样品的编号，但编号是林河亲自编写并封装的。 那些厂子的人送烟送酒送红包，也没能突破。 就想从技术科其他人那里寻求突破。 但其他人都不知道编号，所以对林河意见老大了。 挡着大家发财路了。 九月二十六号，招标正式开始。 招标分商务标和技术标，同步进行。 这种招标方式，此前除了林河谁都没参与过，新鲜是肯定的，手忙脚乱不可避免，商务标很简单，所有人现场报价，而且都是暗标，然后统一公布报价。 不是报价越低越好，因为设了底价，报价不能低于底价。 不然直接出局。 技术标则比较复杂，由质量评标小组对所有交上来的样品进行检评，工作量不小，需要借助仪器设备进行检测，不是一天两天能完成的，几百个样品呢！ 忙了三天，才把技术标搞定，将结果报送招标小组。 九月最后一天，招标小组公布中标结果。 商务标和技术标各占了一半的比重，分值相加就是最终得分。 总共五十八个投标项目，分成五十八组，得分最高中标。 塑料件分成了三个项目，老李运气不错，顺利中了一个。 晚上，何为民请客吃饭。 李老板中了标很是振奋，但记着林河的叮嘱，为了避嫌不能走太近，于是就委托何为民请林河吃顿饭，顺便给带着烟酒，若非林河不收红包，怎么也得准备个大的。 只能请顿好的聊表谢意。 第五十四章 格局决定上限 《崛起1993》第五十四章 格局决定上限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五十五章 真特么小气 厂子有办公室，一排小平房，收拾的还挺干净。 最大的一间布置成了会议室。 几人坐下，有妹子拎着水壶进来，给倒上茶水。 没等多久，厂子的技术员小刘拿着一份文件进来了。 林河接过来翻了翻，问：“厂子的生产过程是不是按照工艺文件严格执行的？” 沈老板明显不太懂生产，就看向了旁边的严副厂长。 严副厂长想了一下，才说道：“有些地方是按照工艺文件做的，有些地方工艺文件写的也不是太清楚，还有些地方按照工艺文件操作效果不好，我们做了调整。” 林河问道：“这工艺文件哪来的？” 严副厂长说道：“一位大学教授给搞的。” 林河一边问一边翻，花了快一个小时才把工艺文件大概看完，缺失的地方比较多，还有几处关键的地方不详细，比如热处理的时间控制，总之问题挺多。 设备不错，但生产工艺却跟不上。 能生产出合格的减震器已属难得。 林河摇重点讲了讲：“工艺文件缺失的挺多，特别是几处关键工艺流程，比如在对材料进行热处理的时候，加热到多少度什么环境下冷却时间长短，最终都会影响材料性能，还有退火用油还是用水，也都是有学问的，甚至要添加化学试剂。” 沈老板是个有野心的人，也知道技术的重要，道：“林科长给指导一下？” “指导谈不上！” 林河说道：“不过我对冶金材料多少有点研究，这样吧，你们厂子和我们厂现在也算是一荣俱荣，我跟你们的技术工和操作工交流一下，尽量给你们完善一下工艺文件，把生产流程再优化一下，多少能提升一下减震器的性能就算这趟没有白来！” 沈老板当然没意见，这种好事可遇而不可求。 摸爬滚打了七八年，早就吃够了技术的苦头。 难得有个技术大牛来给指导，怎么可能拒绝。 林河花了三天时间，跟厂子的技术人员和操作工充分交流之后，对厂子的工艺文件进行了重新修订和细化完善，还帮忙修好了一台有点小问题的半自动气压机。 为了厂子生产的摩托车质量尽量好一点，让他这个经销商能赚到钱。 林可也算鞠躬尽瘁，煞费苦心。 只希望厂里那帮人能少捞一点，不要太过份。 不然迟早玩完。 又在南明住了一晚，林河和王强去了下一站。 沈老板将两人送到车站，下车后从桑塔纳后箱拿出两个大礼包送给两个，看包装都是些土特产之类的，不值什么钱，林河到也没再拒绝，客气两句就收了。 至于王强，收礼从来就不知道客气。 候车室等车时，就把大礼包拆开检查了一遍。 翻来翻去，也就是些土特产，没其他的东西。 王强多少有点失望，忍不住吐个槽：“连个红包都没有，真特么小气。” 林河侧目，逾发瞧不上这货。 花了半个多月时间，跑了八家厂子。 虽然累的不轻，但也交了不少朋友。 各种大礼包也收了不少，不得不买了个大包装着。 回到厂子晚上八点，天早就黑透了。 和王强在周家馆子对付了一顿晚饭，就各回各家。 中层本来是能住单间的，但林河嫌麻烦，关键是摩托车量产后，他就要走人，在厂子干不了多久，就没折腾搬宿舍，到时在外面租个房子直接搬出去。 回到宿舍，才发现杨小红也在。 这妹子已经调到了党办，林河出差之前她还在熟悉新岗位。 虽然挺忙，但至少不用上夜班。 不用天天晚上跑俱乐部。 “你可算是回来了！” 郭鹏很是意外，知道林河出差，一去就是将近二十天。 这年头也没个电话，都没办法联系。 不想忽然就回来了。 林河招呼一下，把大包甩在了床上，一屁股坐下：“累死我了！” 杨小红挺好奇：“你出个差咋买这么多东西？” “我买这么多东西干嘛！” 都是老朋友了，林河也不隐瞒，道：“全是那些厂子老板送的土特产。” 郭鹏顿时羡慕：“当领导就是好，天天有人给送礼。” 林河鼓励：“你也加油，等当了领导也有人给你送。” 郭鹏苦着个脸：“我到是想，可当不上啊！” 林河灌了一碗鸡汤：“别灰心，只要努力就有希望。” 两人连连点头，都觉他说的有道理。 这年头鸡汤太少了，难得才能喝到一碗。 坐了一会，两人出去了。 多了个电灯炮，总不是那么方便。 还是避开点好。 林河舟车劳顿，早累的不行，洗了把脸就上床躺着。 没一会就打起葫芦。 半梦半醒之间，好像听到有人进了宿舍。 然后就被人拍了下：“喂！” 林河睁开眼睛，就看到一张如花似玉的俏脸。 迷糊了下，脑子才清醒过来。 竟然是厂长家的两姑娘，拍他的正是张雅洁。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从京城回来的。 林河打着哈欠问道：“你俩咋来了？” 张雅洁问：“我们不能来吗？” “不是……” 林河换个说法：“我是说你俩怎么知道我回来了？” 苏小美道：“我们碰到郭鹏和杨小红了，郭鹏告诉我们的！” 林河哦了一声，又打个哈欠：“你俩先坐会，我快累死了。” 两姑娘却不坐，就站在床前看他。 苏小美还问他：“你都去哪了啊，怎么出差这么长的时间？” 林河伸个懒腰，道：“去了隆元南明好几个地方，跑了七八个厂子，奶奶的，你以为我想给人上门服务啊，还不是为了厂子生产的摩托车质量能好点。” 苏小美哦了声：“我有个消息要告诉你。” 林河问道：“什么消息？” 苏小美道：“我爸要调走了。” “啥？” 林河彻底清醒，腰一挺坐了起来，不敢相信：“你爸要调走了？” “对啊！” 苏小美点着头，张雅洁也在点头。 林河有点不敢相信：“你爸怎么会调走？” 苏小美道：“我也不知道，反正他说要调走。” 林河那个无语，他有想过老张会调走，但没想到会这么快，摩托车都还没量产呢，老张怎么能调走呢，万一再来个不靠谱的厂长，那还搞屁啊！ 是高升了？ 还是有人要摘桃子？ —————————————— 第五十六章 劳务费 “老张调哪去？” 林河蛋疼，有种一腔心血白费的感觉。 张雅洁瞪了他一眼：“老张是你叫的？” 苏小美也白他一眼，道：“听说要下地方，具体不太清楚。” 林河哦了一声，下地方好啊，厂子迟早要倒闭，早点下地方占个坑，要是再有机会往上走走，又是一条不错的大腿，问：“那你俩呢，还在厂里上班？” “不上了！” 苏小美道：“我爸说给我们调个单位。” 林河问道：“调到哪去？” 张雅洁道：“不太清楚，反正肯定在天河！” 林河松了口气，结果还不是太糟。 要是跟着老张一起去地方就扯了。 留在天河就好，总还能见到。 被这事一搅合，瞌睡也彻底没了。 问了半天，两姑娘知道的也不多。 盘腿坐在床上，有一搭没一搭地和两姑娘说着话，两姑娘坐在一边，兴致勃勃地给他说着在京城的见闻哥哥结婚的琐碎，还不忘吐槽一下京城的气候。 张雅洁还不忘交待：“你别乱说，我爸不让往外说的。” 林河那个无语：“你看我像长舌妇吗？” 张雅洁瞧瞧他，想点头，又忍住，最后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林河问道：“你哥要不要回天河摆几桌热闹一下？” 苏小美道：“我爸想摆，我哥不让摆，不回来了。” 林河松了口气：“还好，分子钱不用出了。” 两姑娘这次一起白了他一眼。 坐了一会，两姑娘转移了注意力。 苏小美瞅着桌子上的大包问：“这是你的包吗？” 林河点头：“供应商送的土特产，你俩看看，想要什么随便拿。” 张雅洁道：“你怎么能收贿赂呢，当心那天被人举报！” 林河问道：“你俩不会举报我吧？” 苏小美忙摇头：“当然不会！” 张雅洁吭了吭，没好气：“我是那种人吗？” 林河拉拉小手：“那不就得了，只要你俩不举报，有谁会知道。” 张雅洁忙把手抽回，瞪了他一眼：“你别动手动脚的。” 苏小美本来没在意，见张雅洁抽回手，就不好意思任由林科长揩油，也忙悄悄把手抽了回来，一边翻林河的包，一边问：“你不说土特产吗，怎么还有烟酒啊？” 林河随口支应：“烟酒也是土特产啊！” 苏小美无语了一下，一包一包的往外掏。 张雅洁也帮忙，全部掏出来后把土特产单独放到一边，烟酒全部装回去，然后一包一包的清点那些土特产，掏了几包想吃的，准备拿回家让妈做了吃。 “咦！” 张雅洁忽然翻到个信封，拿起来翻翻：“这是什么？” 林河扫了一眼，顿时愣了下。 苏小美接过来捏了两下，又塞给林河：“给你。” 林河接过来捏了捏，有点薄，没什么厚度。 心里有点疑惑，也不藏着掖着，随手将里面的东西取出来。 “呀！” 苏小美吃一惊：“哪来的钱？” 张雅洁也吃了一惊，看着林河手里的钱不敢相信。 林河眼皮跳跳，刚捏的时候没感觉到厚度，取出来才发现是一沓毛爷爷，目测最少有十几张，土特产里竟然有这玩意儿，他也挺吃惊，连忙问道：“哪个里面的？” 张雅洁指了指一个袋子：“这里面的！” 林河一瞧，是减震器厂给送的大礼包。 还记的在火车站时，王强就拆开看了。 里面就是些土特产，没别的东西。 当时王强还吐了槽，嫌弃大礼包里没红包。 没想到自己的大礼包竟然藏了一沓毛爷爷，属实有点意外。 张雅洁问：“还有厂子给你们送钱啊？” “这是个意外！” 林河一边琢磨，一边道：“要早知道送钱我肯定不收，拿别人的钱，就等于将把柄送到别人手里，我多接几单私活也不少赚，还不至于为了这点钱授人以柄。” 两姑娘都点头，这话倒不假。 林河继续：“我给减震器厂优化完善了生产工艺，还帮他们修好一台半自动设备，之前火车站时，王强就看了，他的袋子里没有钱，只有我的里面有，那就说明减震器厂的沈老板应该不是要在供货方面要我们给他提供方便，这可能是沈老板给我的劳务费吧！” 两姑娘哦了声，接受了这个说法。 潜意识里，她们也不相信林河是那种人。 这个解释就很完美，不是收黑钱，是凭本事挣的劳务费。 苏小美挺好奇：“这是多少钱啊？” 林河递了过去：“你数一下！” 苏小美接过来数了一下，然后惊呼一声：“两千块，这么多！” 张雅洁也吃了一惊，这可是一年的工资。 林河一脸淡定：“不要大惊小怪，两千块钱至于嘛！” 张雅洁没好气：“我一年的工资也才两千过点。” 林河说道：“让你爸给涨工资啊，隔壁机床厂工资都两百多。” 苏小美苦着脸：“他不听我们的！” 林河莞尔，道：“明天请客，咱去万福楼吃顿好的。” 张雅洁道：“明天不行，我妈叫的回家吃饭！” “那后天！” …… 职工俱乐部后面的小树林一直都是年轻男女谈恋爱的好去处，这里位置绝佳，三年前种下的榕树已经郁郁葱葱，隐蔽性很好，往里面一钻，想干什么都方便。 郭鹏和杨小红站在一颗榕树下面，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废话。 确实都是废话。 多数时候都是郭鹏在说，杨小红在听。 说的都是什么？ 高中大学那点破事，说了八百遍了还在说。 杨小红听的挺郁闷，觉的有点煞风景。 跟一个木头谈恋爱，确实挺考验人的。 眼看快到十点，忍不住打个哈欠：“我去睡觉了！” 郭鹏哦哦两声，殷勤的将她送到楼下。 总觉的杨小红今天有点不太对劲，说话的时候老是心不在焉，问也不说咋了，搞的郭鹏心里很不安稳，一路心事重重的回到宿舍，厂长家的两个姑娘已经走了。 林河刚泡完脚，正准备睡觉。 见他垂头丧气，就问了一声：“咋了，和杨小红分手了？” 第五十七章 租房子 “可没有！” 郭鹏立马否认，走过来坐到床上，踢脚鞋子两腿一盘，又苦着个脸道：“今天小红不太对劲，一直不怎么说话，问她也不说，你帮我分析分析看是哪里出问题了。” 林河好奇：“闹别扭了？” 郭鹏摇头：“当然没有！” 林河就奇怪了：“刚才见你俩还好好的啊！” 郭鹏唉声叹气：“刚才是好好的，可我们出去她就不太对劲了，好像有心事，一直都不怎么说话，有时候我问两次她才会回应一下，感觉像是在应付我。” 林河问道：“你是不是说错什么话了？” 郭鹏想了半天：“没啊，应该没说错话！” 林河也挺纳闷，问：“你们去哪里了？” 郭鹏吱吱唔唔，有点不太肯说。 林河就来了劲：“到底去哪了，这还需要保密？” 郭鹏吭哧半天，才说了：“去了俱乐部后面的小树林。” 林河又问：“亲嘴了没？” 郭鹏臊的不行：“大哥你悠着点，我哪里敢啊！” 林河再问：“那你们都干了些啥？” 郭鹏茫然：“啥都没干，就说说话啊！” “我靠！” 林河总算知道问题出在哪了：“小树林那地方是干什么的，难道你心里没点逼数？人家去哪都是互相探索身体奥秘或抚慰心灵的，杨小红都愿意跟你去小树林，就说明人家已经做好了准备，你到好，一点主观能动性没有，难道你等着人家女孩子主动提要求？” “这……” 郭鹏一脸懵逼：“难道去小树林就一定要搂搂抱抱？” “废话！” 林河一脸的恨铁不成钢：“特定的场合就要做特定的事情，小树林那地方干嘛的？大家都知道谈恋爱的男男女女去哪里就是去亲热的，这已经成为了基本共识，杨小红愿意和你去小树林就说明人家已经做好准备，就等着你主动跨过那一步了，你到好，傻不愣登的光顾着废话了没一点实际行动，我要是杨小红明天就把你开了，重新谈一个解风情的。” “真的假的？” 郭鹏半信半疑，委实没法接受这一套歪理。 林河哀默大于心死：“不信你就等着和杨小红分手吧。” 郭鹏犹犹豫豫：“你说我要是搂她，她会不会骂我耍流氓？” 林河翻着白眼：“你要不敢，那下次叫上我我帮你搂。” “滚蛋！” 郭鹏顿时急了：“谁说不敢，下次我就搂！” …… 苏小美和张雅洁离开男生宿舍后，就拎着大袋小袋的土特产去了家里。 大部分是食材，两姑娘又不做饭，只能拿回家。 开门进屋，张厂长和李老师都在。 “怎么快睡觉了过来了？” 李老师看到两闺女过来，觉的挺意外。 苏小美道：“给你和我爸送点土特产。” 张振国顿时直皱眉：“又是哪来的土特产？” 张雅洁道：“林河给的。” 张振国沉声问：“林河不是出差了吗？” 苏小美道：“回来了啊！” 张振国问：“他哪来的土特产？” “出差买的啊！” 两姑娘早商量好了，为避免挨训，不说供应商送的。 就说林河出差买的。 张振国挺怀疑：“真是买的？” 两姑娘都点头：“是啊！” 张振国不怎么相信，下面是个什么样他一清二楚，只是知道避免不了，所以才不想刨根问底，于是说起了另一件事：“你们的工作我给安排好了，过几天就去上班吧！” 这么快啊！ 苏小美连忙问：“安排到啥单位了？” 张振国道：“你去税务，雅洁去公安。” 两个妹子脸脸相觑，都觉的太突然了。 知道迟早要走，但没想到这么快。 问了问新单位情况，陪爸妈说了会话，过了十点才离开。 本想去把这个消失告诉林河，奈何时间太晚了。 只能作罢，打算明天碰到了再说。 …… 出差半个多月，回来肯定要好好休息一下的。 林河睡个懒觉，快十点了才起来。 洗了把脸出门，没去给领导汇报工作，而是去车间骑了一台样品摩托车，到饮马桥转了一圈，这里有一条街全是搞摩托车批发的，各种牌子的都有。 省内做摩托车生意的要么去滨海，要么就来这里。 林河也得有个据点，只能选这里。 转了一圈，租了一间两百平的大铺面。 租金有点小贵，一年两千块，又不是市中心，这个租金有点高了，费了半天口水，谈不下来只得捏着鼻子租了，然后又找人改造，得弄出个吃饭睡觉的地方。 还跑了一趟邮电局，交了三千大洋安装座机电话。 虽然肉疼，但这玩意必须有。 忙活一天，回到厂里已经下班了。 到了宿舍楼下，老远就看到厂长家的两姑娘在楼下探头探脑。 听到摩托车响，都扭过头看着他。 林河骑到旁边停下，问：“你俩在找我吗？” 苏小美问：“你去哪了啊，早上没看到你，中午也没看到你。” 林河说道：“出去办点事，中午都没回来。” 两姑娘哦了声。 苏小美道：“请你吃饭啊？” 林河当然不会拒绝，扔下摩托车和两姑娘去吃饭。 张雅洁说：“我们后天就不上班了。” 林河惊讶：“为啥？” 苏小美道：“我爸给我们把单位找好了，明天最后一个班，后把就要办调动，差不多下个星期就要去新单位报到了，哎，咱以后还能再见吗？” 林河问道：“你俩要去啥单位？” 张雅洁道：“我去公安，我姐去税务。” “那肯定能啊！” 林河乐呵呵道：“又不是要调去外地，都在天河见面还不简单，对了，你们调了新单位住哪，是回厂里住还是在单位附近租房子，要是租房子的话，我也租到你们附近。” 苏小美道：“我妈说给我们租个房子。” 张雅洁问：“你租房子干嘛啊？” 林河笑道：“等下个月摩托车量产后我也要辞职去卖摩托，总不能还住厂里，当然要租房子搬出去住，租房子好，等你们租好了我租你们附近。” 两姑娘连连点着头，觉的情况还不是太糟糕。 第五十八章 量产倒计时 《崛起1993》第五十八章 量产倒计时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五十九章 雅洁来开门 《崛起1993》第五十九章 雅洁来开门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六十章 说漏嘴 两姑娘刚离开父母身边，林河想到张厂长和李老师可能会去看闺女，所以最近很少来两姑娘这边，可没想到，千小心万小心，竟然还是碰到了。 两姑娘忙给林河使眼色，让他藏起来。 林河哭笑不得，能往哪里藏？ 关键时间来不及啊，但凡迟上几秒，李老师进来都得怀疑两闺女有问题。 忙小声道：“快去开门！” 苏小美硬着头皮去开门。 林河和张雅洁站了起来，各自忐忑。 “妈！” 苏小美开了门，招呼了一下。 “嗯，下班了……” 李老师答应着，进门就看到客厅多了个男银，顿时一愣。 后面的话都没有说完整。 “阿姨好！” 林河硬着头皮招呼，有种被抓现场的感觉。 李老师愣了那么两三秒，才点着头嗯了声：“林科长也在啊！” 张雅洁连忙道：“他来看我和姐。” 林河想说：阿姨你叫小林就好，叫林科长太生分。 但没敢说出来。 李老师换了鞋，在沙发上坐了。 两姑娘连忙倒了茶，提心吊胆地坐在一边。 林河则坐的远远的，陪着聊了几句后，感觉到人家不是太想跟他聊，就识趣地赶紧起身走人，下了楼长长地吐口气，有点后悔今天出门没看下黄历。 屋里！ 李老师问两个闺女：“你俩跟林河啥情况啊，咋都跑家里来了？” 苏小美道：“就是朋友啊！” 李老师皱着眉：“普通朋友能到家来？” 张雅洁道：“我们是好朋友！” 李老师道：“男女有别，再好的朋友也不能随便往家带，你们俩给妈说实话，是不是跟林河谈对象呢，雅洁还是小美，给妈说实话啊，妈不骂你们的！” “真没有！” 两姑娘都摇头，坚决不承认。 李老师不相信：“真有没？” “真没有！” 两姑娘很确定，打死都不认。 李老师狐疑了，这怎么可能啊！ 自家闺女自己知道，从小就很听话，虽然上学后也跟男孩子交朋友，但都保持着正常的距离，把男人往家里带，这种事情数来数去也就一个林河。 怎么想都不太正常。 可看两个女儿坚决否认，就想不明白了。 她并不反对女儿谈恋爱，毕竟岁数到了。 可两人死活不承认，就觉的有问题。 盘问半天，也没问出个结果。 李建梅只好暂时将疑惑压下，又问起工作的事。 …… 天已经黑透了，林河骑着摩托车去了趟饮马桥。 张峰两口子已经锁了门，准备睡觉了。 林河给了房子钥匙，交待了一番，才回了厂子。 回到宿舍，郭鹏还没回来。 林河泡了下脚，准备睡觉时郭鹏才满面春风的回来。 “亲嘴了？” 林河好奇地问了声。 “呃……” 郭鹏噎了下，干巴巴地道：“你咋知道？” 林河来了精神：“真亲了？” 郭鹏嘿嘿笑了两声，不好意思说。 林河给他竖大拇指：“行啊，你小子总算是个男人了。” 郭鹏瞬间得意：“那是自然，也不看看我是谁！” 林河问道：“亲跟是啥感觉？” 郭鹏又有点臊：“这个，我也说不上来……” “哈哈哈！” 林河大笑，多少有点欣慰。 嘴都亲了，两人八成应该是成了。 也算做了一件好事。 郭鹏过来坐在旁边，问他：“你是不是要搬走了？” “嗯，就这几天吧！” 林河说道：“租了个房子，正在收拾呢！” 郭鹏问道：“租哪了，要我帮忙不？” “不用！” 林河甩了甩脚上的水珠：“明天张峰两口子过去收拾，在教委家属院。” 郭鹏哦了一声，又感慨：“你这干部都不干，要去当老板了，我忽然觉的咱们这工人的身份也不保险，我听有人说还要改革，工人的身份要消取，是不是真的？” 林河笑道：“别听那么人瞎说，工人的身份怎么可能会取消，不过这个身份的性质是肯定要变的，再过两年还会有大把的厂子会倒闭，你也得早点考虑以后的去向了。” 郭鹏不甚在意：“只要咱们厂子不倒闭就行。” 林河心想，那可不一定。 老张都要走了，谁知道新来个厂长是人还是鬼。 况且就算老张不走，厂子又能撑几年。 但这些话没说出来，不能否定别人的坚持。 过了两天，张峰两口子把房子收拾好了。 林河去看了下，墙重新刷了，卫生也收拾干净了。 两个姑娘买了两床被褥，把床也给铺好了。 林河又买了些日用品，就正式住了进去。 写了辞职报告，找老张去辞职。 老张看了，拧着眉头问：“想清楚了？” 林河点头：“想清楚了。” 老张还有点不愉快：“干部身份都不要了，非要跑去当资本家，我看你小子就是脑袋瓜子进水了，被这个花花世界迷了眼，哪天政策一变，收拾的就是你们这帮人。” 林河浑不在意：“思想都统一了，伟人也讲话了，就是要发展市场经济，这是时代滚滚大势，没有任何人和力量还能逆势而为，再说你都要调走了，我还待这破厂子干嘛？” 张振国愣了下，随即瞪眼睛：“谁告诉你的？” “呃……” 林河这才发觉说漏嘴了，面不改色撒谎：“领导的秘书！” 张振国挺狐疑：“你跟大秘还有联系？” “那当然！” 林河沾沾自喜：“那可是一条大粗腿，抱紧了比你靠谱多了。” 老张大怒：“什么屁话，我看你这思想问题很严重。” 林河不以为然：“厂长，咱能不能说点实际的，我就卖个摩托车，都有各种牛鬼蛇神眼红想要摘桃子，你的大腿要是粗一点，我何至于冒着风险拿技术去找别的大腿啊！” 老张无话可说，有点挂不住：“全是歪门邪道，你既然有那技术，怎么能藏着掖着不拿出来给国家的国防军工事业发展做一点贡献，思想觉悟还是要有的。” 林河连连点头：“肯定有啊，不然我怎么会拿出来，我虽然比较喜欢钱，但大义还是知道的，所以您也别老拿您的那一套来要求我，时代不一样了呐，该做贡献我肯定会做。” 第六十一章 道理都一样 张振国最终还是没给林河批准辞职，让他办停薪留职。 林河有点郁闷：“真是麻烦，办什么停薪留职，我肯定不会再吃公家饭。” 张振国不悦地训他：“这都是屁话，但凡有点胆子的，谁不知道给自己留条后路，今天老子再送你一句话，不管做事还是做人，多给自己留条退路不会有错！” “这……好吧！” 林河感受到了善意，只好捏着鼻子答应了。 虽然这个老家伙表达的方式让人极其无语，但不能不领情。 还没见过老家伙对厂里的哪个干部这么有耐心过。 至于自称老子…… 林河大大方方受了，反正迟早都要叫。 别到时候不承认就是了。 张振国道：“让你办停薪留职不只是留条退路，还有个重要因素，要吃透摩托车全部的生产工艺技术，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真要那么容易，我们也不至于花费巨大的代价买人家淘汰的技术了，以后厂子里遇到技术难题，你可不准推拖，要给厂子解决难题。” 林河忍不住道：“你都要走了，还操这些心干嘛？” 张振国瞪着眼：“屁话，我走了就不管了？老子在这厂子奋斗了十几年，怎么能眼睁睁看着厂子走下坡路，你要敢给老子撂挑子，回头抽不死你。” 林河可不答应：“你给我说这些没用，你都不干了就少操这些闲心，谁知道新来的厂长是人是鬼，总不能让我拿热脸贴冷屁股，再说句不好听的，新厂长来了，会不会给我穿小鞋我都不知道呢，万一人家看我不爽，一脚把我踢开，我找谁说理去！” 张振国皱眉道：“你小子年纪轻轻的，心思怎么就这阴暗。” 林河大叫冤枉：“我说的都是事实，怎么就心思阴暗了，厂长你拍着良心说，我说的这些是不是实际情况，现在的人都是啥样，你自己心里还不清楚？” 张振国当然很清楚，可是…… “滚蛋吧，爱干嘛干嘛去！” 厂长不想说了，准备赶人。 林河不急着走，好奇地问：“厂长要调哪里去？” 张振国又瞪眼：“这也是你能问的？” 林河死皮赖脸：“给我说说呗，反正迟早都要公布。” “滚蛋！” 张振国口风紧的很，一点口风不漏。 没有正式尘埃落定，这种事情怎么可能乱说。 林河愤愤离开，诅咒着老张晚上跪搓板！ 别的不能诅咒。 离不了职，宿舍也就暂时不用搬了。 晚上。 林河叫上两个姑娘，在家开火做了顿饭。 日子越来越短，刚下班天就快黑了。 两个姑娘把自行车锁好，摸黑上楼，拿钥匙开门。 钥匙是林河给配的，他不在的时候方便两人出入。 进门，厨房里叮叮当当的，林河正在忙活。 门口摆着两双拖鞋，都是女士的。 两姑娘就觉的暖心，连拖鞋都给准备好了。 把外套脱了挂门口的衣架上，换上拖鞋去了厨房，林河正在挥舞着勺子炒菜。 两姑娘很惊讶，苏小美问：“你会做饭啊？” 林河波澜不惊：“会做个饭有啥好奇怪的，我会的多着呢！” “德性！” 张雅洁撇撇嘴，就看不怪他这个貌似谦虚实则心里得意的劲儿！ 可又很吸引人，真是咄咄怪事。 苏小美夸奖着：“你好厉害啊！” “是吗？” 林河有点装不住了：“我觉的也是！” 苏小美忍着笑，使劲眨了两下大眼。 两人麻溜的洗了手，动手帮忙。 准备了四个菜，很快端上桌。 老房子没餐厅，就在茶几上吃。 林河坐凳子上，两姑娘坐沙发。 一边吃一边说着单位上的事情，哪个大姐爱八卦啊，哪个大妈上班打毛衣啊，自己的活不干就爱欺负新人之类的，也没忘了吐槽一下单位糟糕的工资福利。 这年头效益好的厂子，福利待遇比单位强多了。 林河只听不说，偶尔才问两句。 两姑娘说半天，才哎了一声忽然问他：“你是不是要辞职了？” 林河伸出去的筷子顿了一下，道：“不辞了。” “咦！” 张雅洁道：“不辞你咋卖摩托啊？” 林河说道：“你爸不让辞，给我办停薪留职。” 两姑娘哦了声，有点不明白。 苏小美问：“为啥不让你辞？” 林河有点不爽：“还不是老张瞎操心，担心厂子以后遇到技术上的难题，想用那个身份把我架着，以后遇到技术上的难题好让我继续给厂子出工出力。” 张雅洁奇怪道：“摩托车不是已经开始生产了吗，还能有啥问题？” 林河漫不经心地道：“哪有那么容易，就好比农村那些盖房子的瓦工队，照着人家的样子盖了院房子，看着一模一样，可承重量究竟能承载多大重量，地基能不能抗住地震，能抗几级地震，抗不住的话需要什么样的材料和结构那些干活的瓦工知道吗？” 苏小美道：“可盖房子和生产摩托车不一样啊？” “道理都一样！” 林河说道：“摩托车的发动机结构为什么要那么设计，缸径、活塞的尺寸参数为什么要那么设计，原理是什么，厂子里的那些技术员谁懂？他们只会照着设计图纸照猫画虎，按照工艺参数和规格尺寸把零件加工出来，最后组装成摩托车，剩下的他们屁也不懂，哪天出了他们没见过的技术问题，怎么解决问题他们知道吗？” “这个……” 两个姑娘没话说了。 技术她们不懂，听着就觉的麻烦。 林河主动换个话题：“老张要调去哪，你俩知道不？” 张雅洁白了他一眼：“张口老张闭口老张的，哪天告诉我爸去。” 林河满不在乎：“去吧去吧，他还动不动跟我自称老子呢，哪天我要真的叫他爸，希望他别反悔，哎不行，下次我得带个录音设备，给他把证据录下。” 张雅洁没好气：“你脸皮可真厚。” 苏小美眨眨眼，想说什么，看了看妹妹没说出来。 饭吃的慢，快一个小时才吃完。 两姑娘收拾了碗筷去洗。 林河溜达来溜达去，活动消食。 等两姑娘收拾完后，看着两个如花似玉的俏佳人，就有些饱暖思那啥！ 第六十二章 小姨子真漂亮 会议室里烟雾缭绕，几个女同志被呛的连连咳嗽。 这是胜达厂的成本分析会和产品定价会，摩托产已经量产下线，关于整车如何定价已经开了不下十次的专题讨论会，可产品价格却依旧迟迟没能定下。 眼看整车就要交付给经销商，再不定价格不行了。 于是张厂长发火了，大家只能继续开会。 本来这个会是不会叫林河的，毕竟他是厂子经销商。 事关厂子机秘，怎么能让他参与这种会议。 但他又是厂子中层干部，而且在技术层面还要征求他的意见。 所以张厂长发火后，厂办才把他叫了过来。 听了半天，价格迟迟定不下来的因素只有一条。 成本测算已经差不多出来了，不算固资折旧一台摩托车的生产总成本大概在四千，包括物料成本、人工成本和其他杂七杂八的成本都已经计算进去。 现在的问题是，固资折旧要不要计入生产成本。 这里面有一个政策问题，按照相关的规定，大概是从91年开始的，已提足折旧的逾龄在用固定资产原则上不再计提折旧和大修，指的就是国营厂。 胜达厂属于爷爷厂，岁数比有些工人岁数还大。 部分设备已经提足折旧，且严重逾龄。 但这些年在张厂长的带领下，厂子一直在创业，到底算不算创业咱先不讨论，但一直在更新设备却是真的，所以要不要计提固资折旧就有点拿不定主意。 之前生产齿轮，也是供应给汽车厂的。 卖多少钱自己说了不算，都是人家说多少就是多少。 成本核算也没那么麻烦，稀里糊涂也能过。 只要还有利润，能把工人的工资发了，福利能跟上就行。 可现在不行了，生产的摩托车可是面向最终用户的，价格也不是别人给定的，卖多少钱得厂子自己定，怎么还能稀里糊涂过，肯定要把成本算清楚。 不然赔了钱谁能担得起这个责任。 没人拍板，于是就只能扯皮。 扯来扯去，扯了一个月还没定下。 但今天不定下，显然是不行的了。 会开了两小时，最终决定将部分固资折旧计入生产成本，最终胜达牌150型摩托车的出厂价格定到了6000块，这个价格目前来说不算高，很有竞争力。 成本方面也有很大优势。 核心零部件全部自己造，成本自然会降下来。 但林河却知道，这个优势最多保持三年。 如果三年内不能把成本控制到3000以内，还是会死。 下午，厂办发文，免去了林河的技术科副科长职务。 过了两天，大哥林海和二哥林江来了天堂。 林河已经租了房子，就没再把两人安排到招待所住，关键是都不担任厂子职务了，也不太好安排，就把两人接到教委家属院，休息一天参加明天的全省经销商大会。 顺便把货提走。 林海和林江在福阳盘旋路租下了一间店面，又在附近租了房子。 乱七八糟投进入七八千，还跟舅舅借了不少钱。 就准备大展拳脚卖摩托回本呢。 这次哥俩过来开会，两个嫂子都在福阳等。 林海说了一些准备工作，又问起一个事情：“听妈说你也谈了对象，而且还是厂长家的姑娘，我看照片了，姑娘还挺漂亮，看着也是个好脾气的，能喊过来一起吃个饭不？” 林河自无不可，中午吃饭的时候给张雅洁单位打了个电话。 下午，厂里办完事出来，先去接了苏小美。 天气越来越冷，走路还不觉的。 骑摩托车可就有点冷了，风刮在脸上冷飕飕的。 林河穿了一件外套，还给两姑娘也带了件外衣。 苏小美见了很高兴，穿上外套上了车，主动抱紧了他的腰。 背上软软的酥酥的，十八岁的姑娘身子就是好。 还有淡淡的幽香往鼻子里面漂。 苏小美挺胆心，凑在耳朵边问：“你哥见我干嘛呀？” 林河实话实说：“家里听说我谈对象，就想见见你。” 苏小美就迟疑：“咱这算是谈对象吗？” 林河反问：“不算吗？” 苏小美问：“雅洁呢？” 林河虚心求教：“你有什么好办法吗？” 苏小美发愁道：“我也不知道。” 林河没有再说，道：“你把我抱紧点！” 苏小美紧了紧胳膊，风太大，就把脸也贴他背上。 到张雅洁单位，张雅洁早等在门口。 苏小美下了车，给她把林河带的外衣穿上，又让张雅洁坐中间，她坐最后面，虽然三个人有点挤，还要吹冷风，不如吉普车坐着宽敞舒服，但两姑娘却很满足。 幸福值低的姑娘向来比较容易满足。 这样的姑娘娶到一个都是福气。 张雅洁还有点不好意思，没有搂前面的腰，只抓着林河的衣服。 林河没敢作怪，毕竟骑了三个人呢，安全第一。 十几分钟到了楼下，把车锁好上楼。 林海和林江已经准备好六个菜，正往茶几上摆。 看到三人进门，哥俩还愣了好几秒。 怎么来了两个？ 仔细瞧瞧，都看过照片，一个好像是妹妹。 嘴上打着招呼，心里却挺纳闷。 怎么连小姨子也带来了？ 两人有点费解，但也没有多想，以为就是来蹭饭的。 林河介绍了下，两姑娘不好意思坐着等，主动去了厨房帮忙。 林海和林江就觉的厂长家的姑娘也没有传闻中那么娇气，家世好有个厂长爹不说，还能操持家务，老三真是赚到了，就是这个小姨子也漂亮的有点过分。 容易让人犯选择恐惧症。 难为老三选了姐姐，没选妹妹也挺可惜的。 但姐姐也不差，长的漂亮不说，看着脾气也好…… 哥俩一边忙活，一边脑子里转着些乱七八糟的念头。 等到饭菜摆好，五人围着茶几吃饭。 林河很少说话，听两个哥哥说。 林海和林江没有跟厂长家的姑娘打交道的经验，就说些老家的风俗人情，等说完后没的说了，又说林河小时候的一些糗事，两姑娘听的津津有味的。 林河面不改色，仿佛那些糗事里的主角不是他。 吃过饭收拾完，又坐了半个多小时，两姑娘才离开。 林河送到门口，没下楼。 就剩下哥三时，林江先忍不住来了一句：“你小姨子真漂亮！” 第六十三章 提货 《崛起1993》第六十三章 提货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六十四章 这么便宜？ 林河嘴上答应，心里却没当回事。 有钱了就回呗，下面的经销商不回款，他拿什么回款。 本来厂里是想让交钱提货的，可没有一个经销商答应，新品牌，没有知名度，谁愿意垫巨资冒这个险，摩托车再好也不可能，只能约定一个回款周期。 先让经商销去开拓市场，再回笼资金。 出了厂子，其他经销商就跟着车往回赶了。 林海和林江下了车，跟林河说了几句，才重新上了车离开。 张峰两口子坐在卡车上，林河骑着摩托车跟后面。 不是样车，已经被免职，不好用厂里的实验车了。 虽然就算他用，也没人会说什么，但毕竟影响不太好。 没必要占这种便宜。 新车的感觉就是好，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反正感觉比样车要强一点，就跟穿新衣服和旧衣服，穿在身上的感觉当然不一样的，回头率相当高。 到了店里，张峰两口子取出几块三米长的实木板，打开卡车侧栏，将木板搭车上，从车上将摩托车一辆一辆推下来，直接推进了早就打扫的干干净净的店里摆放好。 附近同行看到，纷纷跑来看稀奇。 一个平头哥问：“这啥牌子，没见过啊，150的？” 林河点头：“对！” 平头哥问：“牌子没见过啊，从哪弄过来的。” 林河随口应付：“国产！” 平头哥不相信：“糊弄我呢，国产哪能造150的，嘉陵那种大厂，还是买了小鬼子的零部件才搞出个125，国产的哪家厂子能生产150，我咋没听过？” 林河说道：“胜达厂生产的。” 平头哥疑惑道：“那不是铸造厂吗？” 林河笑道：“现在转生产摩托车了，这款150就是胜达厂生产的。” 平头哥就觉的难以置信：“那怎么可能，胜达厂从哪弄来的技术？” “这个就不知道了！” 林河没有炫耀，就算他说是他设计的，人家也不信。 旁边一个小个子问：“你这车准备卖多少钱？” 林河说道：“一万二吧！” 我靠！ 大伙瞬间不淡定了，150的你卖一万二？ 有没搞错！ 饮马桥的摩托车牌子非常多，国产的有嘉陵70、建设80等，价格也不算高，从四五千到六七千不等，排量大的也有被称为嘉陵大白菜的嘉陵125，卖一万出头。 这年头的摩托车不管买方还是卖方都有个共识。 就是排量越大越贵。 你150才卖一万二，让人家的125怎么卖。 更不要说跟这车比起来，不要说那些70、80之类的小摩托车丑成了矮穷矬，就连才上市没多久，广受消费者喜爱的嘉陵大白菜都成了丑小鸭。 不对比就没有伤害。 与之相比，胜达150是妥妥的高富帅。 好车到也不是没有，五羊本田、铃木王什么的也有。 但那些进口车无不价格感人，125排量就没有低于两万块的。 这个卖相，这个价格，还是150…… 同行们瞬间就有了强烈的危机感。 又有人问：“你这车进价多少钱？” “一万！” 林河随口瞎蒙，这也是能随便打听的？ 虽然想打听也容易，随便找个厂里的人打听一下，就能打听到出厂价格。 但问题是他不会承认啊！ 谁特么告诉你老子进价6000的，我说一万就是一万。 “真的假的？” 大伙不信：“嘉陵大白菜出厂价还不到六千。” “这可是150！” “那也没这么贵吧！” “这是150！” “……” 一干同行无话可说，心里戳小人。 正观摩呢，两个看摩托的小年轻走了过来。 “咦，好多铃木王……” 一个喜皮士小年轻有点惊讶，随即发现看错了，就更惊讶：“我靠，不是铃木王，你这是啥牌子的车，怎么跟铃木五长的那么像，还是150的，我靠！” 两小年轻惊讶坏了，凑到跟前这摸摸那摸摸的。 另一个皮夹克小年轻问：“这车是啥牌子，怎么没见过？” 这是潜在顾客，自然要热情服务。 林河就给讲了几句：“这车是胜达厂造的，国产货，150机子，排量比铃木王大，最大功率8.5KW，动力也比铃木王强，比嘉陵白菜强多了。” 这话说的！ 旁边几个有卖嘉陵大白菜的同行直瞪眼，却无法反驳。 没法否认，确实比嘉陵大白菜强。 而且还强的多。 不管卖相还是排量，都没办法比。 排量大就意味着动力强，所以卖的也贵。 这是基本认知。 两个小年轻和一帮同的的反应都差不多。 喜皮士不相信：“你给我扯蛋呢，咱们的厂子能造出这么好看的摩托车？更不要说是150排量的了，嘉陵的大白菜都是买零件组装的，哪家厂子这么牛逼能造150的？” 林河笑道：“胜达厂的，就在洪桥那边，你可以去打听一下。” 两小年轻惊疑不定：“没骗人？” “我骗你干嘛！” 林河说道：“这种事情稍微一打听就能打听到，我也没必要骗你，也别以为咱们的厂子造不出摩托车，这玩意算不了什么，咱们的好多厂子五六十年代连坦克能造出来，只要下点功夫，造个摩托车有啥难的，要不你试一下，看这车怎么样。” 喜皮士就来了精神：“我先试一下看看！” “骑慢点，别给我摔了！” “怕毛了，摔了给你赔。” 两小年轻嚷嚷两声，用马达电火，将车骑走。 来回遛了几圈，换着试了下，才骑回来停在门口。 “好车啊！” 喜皮士很满意：“比嘉陵大白菜还有劲，150的就是带劲。” 皮夹克也补充：“也比嘉陵大白菜好骑！” 这话说的！ 放到二十年后容易让人误会。 摩托车也有操控的，可这年代还没这个词。 最直观的感受就是好奇。 林河自卖自夸几句，给两人递了根烟。 两小年轻也不谦让，接过来就点上了。 喜皮士问：“这车多少钱啊？” 林河给叫了个高价：“一万五！” “这么便宜？” 两小年轻吃了一惊，很意外。 这年代摩托车还是以70、80的小排量为主，125就已经很高端了，150就更少，而且全都是进口的，价格基本都在大气层以上，三四万是普遍的。 150的才卖一万五，相比之下确实算是很便宜了。 第六十五章 我交朋友路好走 《崛起1993》第六十五章 我交朋友路好走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六十六章 开张 新的一天，林河依旧守在店里。 看摩托的很多，买摩托车的也很多。 不要以为这年代穷，但有钱人还是不少的。 省吃俭用，两年的工资买个嘉陵70还是可以的，两年不行三年也够了。 至于上万的摩托车，那就只有真正的有钱人才消费的起。 所以看的人多，买的人比较少。 林河也不着急，总有开门红的时候。 这不，生意很快就来了。 午饭过后，昨天第一个试车的那对小年轻来了。 “老板，一万二卖不？” 喜皮士很有底气的样子：“卖我就要，不卖我就去买嘉陵大白菜。” 林河仔细打量了下，判断这小子估计只能拿出这么多钱，再多拿不出来，看着炸炸乎乎砍价，却不知自己泄了老底，当即痛快答应：“行吧，贴钱卖你一台，就当开门了。” “扯基巴蛋呢！” 喜皮士翻了个白眼，压根不信他这鬼话。 不过好歹砍了下来，也没跟林河再嚷嚷。 这车是真喜欢，150特有劲不说，关键卖相贼拉风。 骑出去有面子。 带个小姐姐炸街能羡慕死一帮人。 选车验车，交钱开票准备好资料。 张峰给加了一点油，不远处就有加油站。 皮夹克还吐槽：“买这么贵的车，连箱油都不给加，真特么抠门！” 林河笑着把人送走，临走一人发了根烟。 两小年轻才骑着新买的sneda 150去不远处的加油站加油。 然后第二天就带着一帮小年轻再次光顾，直接买走了两台。 林河一看还有这种好事，晚上就在福满楼请了几个小年轻一顿，还让几年小年轻把朋友也叫过来一起热闹，有多少叫多少，最后陆陆续续来了二十几个人。 酒足饭饱，又去酒吧K了顿歌。 一干小年轻都觉的这老板敞亮，是个可交之人。 最最主要的是，林河也是年轻人啊！ 跟这帮小子能玩到一起。 吃饭K歌才几个钱，卖一台摩托车的利润就够他请十顿八顿了。 上万的摩托车不是工薪家庭的消费目标，这帮家境富裕的小年轻还是消费主力军，吃顿饭K个歌就能笼络一帮潜在的客户，这广告费花的不要太值。 过了一周，陆陆续续卖出去五台车。 何为民也传来了好消息，一周卖了八台。 林河只能感慨，滨河那边的有钱人真多。 也难怪滨河人老瞧不起天河人。 这购买能力确实赞。 其他各地也陆续有好消息传来，几个地区的经销商都开了门，卖出一到两台不等，两个哥哥也算不错，卖出去两台，开业一周，能有这个成绩已经相当不错。 林河守了一周，等店里步上正轨后，就不再守了。 他是一省的经销商，怎么能守在一个店里。 有了钱第一个要买什么？ 林河想买辆桑塔纳，天气越来越冷，开敞篷车挺遭罪，桑塔纳就挺保暖，无奈兜里钞票不够，就先买了台电脑，386CPU，2M内存，40兆硬盘，WIN32操作系统。 花了八千大洋。 配置有点惨不忍睹。 不是他不想买好的，是根本买不到。 这可不是十几年后，电脑还是个稀罕玩意儿。 PC厂商的主要客户目标也不是个人用户，导致电脑价格虚高。 联想到是刚推出了一款586的机子，但估计还在组装厂。 市面上买不到。 林河等不起了，只能先买一台凑合着用。 看到还有游戏软盘，就顺手买了几个，准备无聊时休闲放松。 买了张写字台，把电脑安置到卧室。 两个姑娘见了，还惊讶。 苏小美问：“你买个电脑干嘛呀？” “干活啊！” 林河说道：“我的副科长已经被免了，总不能还跑去厂里蹭电脑。” 张雅洁则比较关心价格：“这个电脑多少钱？” 林河说道：“八千！” 张雅洁问：“不是要好几万吗？” 林河就给她掰开揉碎讲：“第一，电脑一直都在降价，现在比三年前要便宜好多，配置也比三年前的强上许多；第二嘛，公家买东西都贵，道理你懂。” 张雅洁打了他一下：“就不能好好说！” 林河郁闷，我怎么没好好说了？ 不跟女人一般见识。 倒腾半天，挑了张游戏软盘插进软驱。 大富翁2。 然后运行游戏。 “咦！” 两姑娘凑过来，挺好奇：“这是游戏？” “对！” 林河问道：“要不要教你俩玩？” “要要要！” 苏小美忙点头：“我还没玩过电脑游戏呢！” 张雅洁虽然没说话，但也连连点头。 大富翁2是今年年初的产品，很经典的游戏。 除了画面不够精致外，游戏的内涵，可玩度都很不错。 相比之下，后世的单机游戏却是走进了死胡同，一味追求画面的绚丽，游戏内容却越发空洞，一个几G的大游戏，能耐心玩一遍就不错了，更别说几次几十次地通关了。 就是声音不太悦耳，还是PC喇叭。 林河给两人讲了一下游戏规则，怎么用键盘控制人物。 然后建立角色。 林河就选了大老千。 张雅洁白了他一眼：“选的角色就不是好人。” 林河：“……” 苏小美自然选了孙小美。 张雅洁也想选孙小美的，但姐姐选了，她就选了戴安娜。 苏小美运气好，竟然在一条路上接连抛出一点，将那一整片地全买下来，建起了一片高档商业区，林河第一个中招，经过苏小妹地地盘时头上冒出一串大大的数字18600。 “靠！” 林河拍着桌子，郁闷的想骂娘。 “噗！” 张雅洁忍不住笑出声来，觉的很开心。 然而乐极生悲，很快也中招，交了一万多过路费。 正郁闷呢，又悲催的被狗咬，而这还不算完，又被关进监狱。 张雅洁气的直瞪眼，细长的眉毛都立了起来，用力敲了两下键盘。 苏小美想笑不敢笑，憋的那叫一个辛苦。 不到半个小时，戴安娜第一个式破产。 被天上掉下的金币给砸死。 林河哈哈大笑。 张雅洁愤愤地捶了他一拳，气咻咻：“这破游戏，再不玩了。” 苏小美想说挺好玩，但没有说出来。 第六十七章 麻烦上门 《崛起1993》第六十七章 麻烦上门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六十八章 大哥大 林河懂大秘的意思，有些话不会说透，领导嘛说话都比较讲究艺芳，他当然明白，没有隐瞒，把之前有人摘挑子的事情说了一下，还说了鑫达商贸。 “我了解一下！” 大秘听完，没经准确答复。 只说了解一下。 林河知道没问题了，大秘说要了解那就是会过问。 大秘都过问了，还能有什么问题。 都是艺术。 得有点悟性才能够听懂。 过了一会，大秘回过来电话：“我了解了下，都不是什么大问题，各单位也是按照规章办事，你守法经营，有问题及时整改就行，多跟执法部门沟通一下就行了嘛！” 林河心领神会，表示了感谢。 下午就去跟几个部门沟通了一番。 果然没啥事了！ 顺利过关。 被这么一打扰，也不想给两姑娘打电话了。 先去农贸市场买了回菜，然后回家等。 两姑娘中午都在单位吃，晚上会回家做饭，而且不在自家做，在林河租的房子做，主要是房某人过来蹭饭，被不打招呼就过来的父母碰到。 上次就吓的不轻。 可不能再有第二次了。 林河偶尔下厨，多数时候都是两姑娘做饭。 今天有点受，更不想动手。 到家后泡了一杯茶，就坐到电脑前。 想了一会，开始写文案。 广告这个东西，效果好不好不但要看平台，还要看内容和创意，几年后才会了现的脑白金就是个例子，要想摩托卖的好，广告里就得加点料。 林河见过太多经典，拿一条最合适的就行。 稍微加工一下，就可以用了。 忙活一阵，外面响起开门声。 两姑娘回来了，他也没起身。 苏小美换上拖鞋后，到卧室门口探了探头：“你又在搞发明呀？” 林河嗯嗯两声，正到关键处，头也不回继续敲着键盘。 苏小美没有打扰他，准备去做饭。 “咦，这是啥？” 张雅洁看到茶几上放个纸袋，就拿起来看了看。 “这不是传呼机嘛！” 苏小美挺惊讶，这玩意是高科技。 厂里不少中层干部都有，听说一部好几千，贵的要死。 单位同事也有人用，但只是少数。 纸袋里两部传呼机，都是黄色的，看着就漂亮。 两姑娘互相望了望，都心有灵犀。 张雅洁跑到门口故意问：“喂，这两来的哪部传呼机？” 林河头也不回：“我捡来的呗！” 张雅洁没好气：“明明是新的。” “不耽误我捡。” “我咋捡不到？” “你运气差呗！” 张雅洁撇撇嘴，直接问：“这个多少钱？” 林河一推键盘起身：“都说了捡的。” “瞎说……咦，你那是什么……” 张雅洁忽然瞪大了眼睛：“你买大哥大了？” 林河扬了扬手：“也是捡的。” 苏小美也忙过来看热情，接过他手里的大哥哥，好奇的把玩两下，道：“听说大哥大很贵的，厂里的时候几个副厂长好几次建议我爸配个大哥大，他都否了。” 张雅洁连连点着头：“好像三万多呢！” 林河笑道：“你爸不配大哥大，其他厂领导谁敢配啊！” 苏小美点着头：“对啊，我爸说是厂领导想配，所以才建议他先配，他不配的话，厂领导配不上，所以才不想开了这个头，一直没有配大哥大。” 张雅洁问：“到底多少钱？” 林河说道：“两万八！” “真贵！” 两姑娘直咂舌，不吃不喝十年的工资。 苏小美问：“传呼机多少钱啊？” “那个便宜，一个三千块。” “这么贵啊！” 两姑娘吓一跳。 苏小美道：“我们单位也有同事买了，才一千多块！” 张雅洁也附合：“我们单位也有买的。” 林河说道：“这个是波导今年刚推出的新款，汉字显示的，呼叫的时候上面显示的不是数字，直接显示的汉字，所以贵了一点！” 苏小美埋怨他：“贵死了，你买这个干嘛呀！” 林河故意说道：“又不是买给你俩的。” 张雅洁气的直瞪他：“那你买给谁的？” 苏小美也气呼呼看着他，感觉有点小扎心。 “买给……” 林河左右看看，打了个哈哈：“买给我女朋友的！” “呸，没个正经！” 张雅洁啐了口气，自动过滤掉这种不良信息，兴致勃勃道：“你给我呼一下看看！” 林河就用大哥大呼叫寻呼台，接通后报了呼机号码，然后留言：“快点回家看娃！” “你混蛋！” 张雅洁差点没臊死，等他挂了电话，就捶了他一拳。 苏小美也红着俏脸，太没个正经了！ BIBIBI…… 这时呼机响了，张雅洁一看，小屏幕上闪烁着六个汉字：雅洁回家看娃！ 又捶了他一拳。 虽然挺不满某人的骚气，但确实很喜欢。 有了这个东西，以后联系可就方便多了。 苏小美也眼热：“呼一个这个试试。” 林河就呼了下：“小美回家暖床！” “要死啊！” 张雅洁连捶了两下，苏小美也偷偷掐了一把。 这个骚劲儿实在让人受不了。 BIBIBI…… 苏小美手里的呼机响了，上面六个汉字：小美回家暖床！ 体验了会新鲜，两姑娘才去做饭。 林河坐电脑跟前继续写文案，快写完的时候，饭也好了。 一边吃饭一边商量着周末去哪玩。 张雅洁想去南门街，苏小美则想去花鸟公园。 林河只能折中，上午先去南门街，下午去花鸟公园。 谁都不偏，感觉也是累！ 天气越来越冷，张雅洁想去逛街买几件衣服。 结果到了周末，李老师却发了话，让两姑娘陪她去逛街。 姐妹俩没奈何，只好放了林河的鸽子，陪她们妈去逛街。 林河跟电视台谈好广告合作方案，正约时间准备拍广告，喜皮士又跑来拉赞助。 说要搞一次摩托车大比赛，让林河给赞助点油料装备什么的。 油料简单，装备也不算太麻烦。 无非就是安全头盔，弄点防护用具啥的。 不过林河比较好奇，问他：“那玩意挺危险，怎么想到要搞比赛的？” 喜皮士挺不忿：“有个孙子骑个五羊本田挺得瑟，一个破125还敢看不起我150，我他妈要让他见识见识，150到底有多带劲，看他还敢不敢在我面前得瑟。” 第六十九章 小年轻斗气 忘发了，下午的按时发 ———— 原来如此！ 不就是小年轻斗气嘛！ 大概跟开比亚迪的看不起开丰田的差不多。 林河了解，问：“你们几辆车，在哪里比？” 喜皮士道：“各出五台车，在山马公路上的一段跑个来回。” 林河又问：“看热闹的多不多？” “还行吧！” 喜皮士道：“有几十个人。” 林河考虑了下，道：“这样吧，油料什么的没问题，全算多的，装备什么的我给你们提供最好的，不过你把声势搞大点，要是能发动个八百八人去现场看比赛最好。” 喜皮也可不笨：“你想趁机打广告？” “当然！” 林河也不藏着掖着：“我是卖摩托车的，这么好的机会怎么可能不抓住。” 喜皮士咂咂嘴：“那好吧，你们这些生意人就特么贼精！” 林河也不在意，这帮小年轻口头禅一贯如此。 习惯就好。 只要能给他拉来客户就是好朋友。 挣钱嘛不寒碜。 不过…… 林河又有个新想法：“就十个人比赛没意思，不如再搞大点，你朋友里面有玩铃木和其他进口摩托车的也组织一下，油料装备的我全给包了，只要你能跑第一。” 喜皮士有点没信心：“我那车能跑第一？” “能，肯定能！” 林河笑道：“把你们的车开过来，我给你们调校一下，跑第一没有问题。” 喜皮士直瞪眼：“还能调？” “当然！” “我靠，那为什么早点不调好？” “不是那回事，出厂调校的车子是兼顾了速度、油耗、动力等最合适的工况，如果动力调大的话油耗就会增加，厂家生产摩托车，肯定要考虑油耗问题。” 喜皮士不满道：“我在乎那点油钱嘛？” “知道你不缺那点油钱！” 林河说道：“除了油耗会增加，时间长了还会损伤发动机的寿命。” 喜皮士问：“不会一年就开报废吧？” “那到不至于！” 林河给他信心：“胜达的摩托车发动机不比鬼子的差，就算把动力发掘到极限值，只要按时保养，跑个几万公里还是没问题的，不可能一年就开报废。” 喜皮士放了心：“那赶紧的，赶紧给我调！” 这个简单，调一下进气和供油配比就行了。 …… 喜皮士召号力不错，下午就把几个准备参赛的伙伴全部叫了过来。 青一色的胜达车主，都是喜皮士介绍过来买的。 家里不是做生意的，就是爷爷或者老爹手里有资源，都不差钱的。 比如陈刚那种。 过了两天，林河请一帮小年轻吃饭。 还让喜皮士叫上了所有的参赛人员。 连几个本田和铃木车主也一并叫来。 吃了顿饭喝了顿酒，林河又单独找了几个进口车主。 “你这是干嘛？” 小年轻捏着手里的五百块钱，直瞪眼睛。 “兄弟帮帮忙！” 林河说道：“不要争第一就行。” “靠，你这是作弊？” 小年轻很不爽：“我还差你这点钱？” 林河笑道：“知道你不差钱，这事跟杨小波没关系，是我不想看到小鬼子的车赢，兄弟你想想啊，咱都是自己人，好不容易咱们自己的厂子能造大摩托了，鬼子的东西再好，那也是鬼子的，人家卖高价挣了我们的钱，回头再造飞机大泡来打我们，你说这叫什么事，想想都憋气啊，这不是被人家卖了还给人家数钱嘛……” 小年轻瞪着眼，不知道怎么说了。 年轻人嘛，都不缺乏情怀！ 林河直接打情怀牌，就算这帮小年轻不感冒也没法反驳。 况且他话说的漂亮。 既有钱拿，还能占据道德制高点。 小年轻勉勉强强答应了：“给你说啊，我不是赢不了杨小波那混蛋，你说的也对，鬼子的东西虽然好，但咱们自己厂子生产的东西确实不能被鬼子的东西给比下去。” “兄弟高义啊！” 林河给点根烟，道：“以后常来我这，油我给你加。” 小年轻喜孜孜的答应了，觉的这人做事敞亮。 林河如法泡制，又搞定了其他几个进口车主。 交待大伙别告诉杨小波，杨小波就是喜皮士。 过了几天，一干小年轻呼朋唤友的去山马公路赛车。 林河也去看个稀罕，这帮小年轻搞出的动静还不小，连不少卖摩托的也来看热闹，虽然没上千人，但目测七八百还是有的，多数年轻人，岁数大的很少。 还煞有介事的请了裁判，看着有模有样。 林河给赞助了一堆瓜子糖果啤酒饮料之类的。 要不是这种事不太合规，他都想把电视台请过来宣传了。 准备就位，二十名参赛选手们全副武装，安全头盔和各种护具穿戴整齐，骑着各自的座驾在一处加宽的十字路口一字排开，仿佛一个个钢铁侠似的。 “准备！” 裁判喊了一声，大伙开始猛轰油门，并挂好了档。 “3！” “2！” “1！” “开始！” 随着裁判一声开始，二十辆颜色各异、外形各不相同的摩托车纷纷射了出去，最差也是嘉陵的大白菜，第一个冲出去的是一台铃木王，一看就是老骑士了。 技术相当不错。 喜皮士起步慢了些，落到了第三四位。 最慢的是一辆senda车主，离合没控制好，起步竟然熄火了。 一看就是新手菜鸟。 着急慌忙把车打着，前面的已经在五十米开外。 林河捂了捂眼，太特么丢人了。 一个同行凑了过来：“这比赛是你赞助的？” 林河否认：“不是，我就看个热闹！” 这种事情怎么可能承认，出了事说不清。 同行不信，但没有追问，道：“最你你那卖的挺不错！” 林河随口应付：“没有你们卖的多！” 同行咂嘴：“你卖一台顶我们两台，你是省级经销商，一台少说能挣几千块，我们一台挣几百块，你卖一台的利润顶我们十台，比不成啊！” “我是赔本赚吆喝！” “行了吧，我们都打听了，胜达的车子出厂才六千！” “扯蛋呢，六千你有多少我要多少。” “能从你那拿货不？” “可以啊！” “多少钱？” “一万！” “出厂六千你给我一万？” “谁说的六千，那特么瞎基巴扯蛋呢，我最少卖一万二，一万给你，你还赚两千。” “兄弟厚道点，差不多就行了！” “九千五，再少就算了，我自己卖了！” 第七十章 老板真牛逼 省城市场很大，一个人是吃不下来的。 林河也想在省城找几个经销商，但饮马桥的就算了。 独家生意好多，多几家就不太好做了。 应付了会几个同行，比赛的骑兵已经回来了。 这段路比较平坦，路上车也不多，跑到刘家湾调头回来，全程二十公里，一干小年轻恨不得把油门给拉爆，把车速提到最大在公路上你追我赶，宛若一群疯狗。 喜皮士起步时慢了，但后来一路反超。 回来的时候竟然跑到了第一，一骑当先那叫一个爽。 这年代的摩托车限速的很少，125跑个时速100公里都跟玩的一样。 不像十几年后，出厂时就给限了极速。 就算油门拉爆，这种小排量的摩托车时速能跑个七八十都算高的了。 也就那些250以上的大排量摩托车才能秀一下极速。 喜皮士最快的时候，将车速拉到120，感觉快要飞起来。 过去的时候最快到第二，回来的时候在一段很平的直路上实现反超，跑到了第一，感觉林老板给调教过的车就是不一样，本来150就有劲，调教过后加速更快。 就觉的这车没白买，比那什么本田铃木王可强多了。 一马当先冲过终点，减速后调头回来。 喜皮士下了车，摘掉头盔兴奋地挥着拳头大叫两声。 还蹦跶了两下，然后争狠鄙视了下骑本田125的第二名。 本田车主说了两句狠话，到也没再挑衅他。 毕竟拿了好处，该给面子还是要给的。 林河心里有数，见尘埃落定，跟一干小年轻打声招呼就先走了。 只要拿下第一就行，广告效果已经出去了。 胜达厂子生产的摩托车怎么样他心里有数，即使他花费了不少心血，跟铃木原厂产的肯定还有差距的，材料强度加工精度各种部件的质量等等，这些都还有待提升。 基础工业底子太薄，这是没办法的事。 别的不说，机床的精度就不如小鬼子。 只能慢慢提升。 没走多远，张峰打来了电话。 林河只好停路边接电话：“老张！” 张峰说道：“老板，有个鑫达商贸的来买车，说是你知道，一万能出不？” 林河一愣：“鑫达商贸？” “对！” 张峰说道：“说是之前有些误会，我也不知道啥情况。” 林河了然，估计是听到了什么传闻，才主动来缓和关系。 大秘或许级别不高，但他服务的领导不一般。 具体这些人听到了什么，林河也猜不到。 但既然对方表示了善意，他也只能接着。 生意场上哪有敌人，和气生财嘛！ “出吧！” 林河说道：“就说我知道了。” 张峰答应一声，挂了电话。 林河没去店里，他去了一趟厂里。 在门口买了几条烟，去机加分厂转了圈，和老领导李国平聊了几句，怎么说也在老李手下干了一阵子，有几分香火情，不能人走茶就凉，还是要常来往的。 坐了一阵，又去车间看了看朱平。 “你能来我就高兴，买烟干什么！” 朱平正在打磨零件，看到他来就很高兴。 林河笑道：“看望师傅怎么能空着手来！” “啥徒弟！” 朱平呵呵笑道：“就带了你几天，你的水平都能给我当师傅了。” 话是这么说的，心里还是高兴。 毕竟当了林河几天师傅，师徒名分抹不掉。 带了几十年的徒弟，从来没带过这么有出息的徒弟。 说出去都很有面子。 林河捧了几句，问：“那些零件加工的怎么样了？” “快完了！” 朱平指了指手里正在打磨的零件，道：“这是最后一套，再有三天应该差不多了，不过我有些搞不懂，你这款发动机设计的有点小啊，人家都是搞大的，你咋越搞越小了？” 林河说道：“排量大了费油，我做个小的试一下。” 朱平也不多问，道：“我给你带家里，你三天后来取。” 林河说好，聊了几句才离开。 前阵子他设计了一大堆零件，先找铸件分厂浇铸出来，又找了朱平帮忙加工，由于精度要求很高，有几个零件车床加工出来会有误差，还需要手动打磨。 朱平一力帮忙，对他的事很上心。 林河也不能老头白帮忙，该有的心意还是要有的。 晚上下了半天小雨，一觉睡醒还在下。 下雨天不适合上班，最适合睡觉。 林河不想起床，一直睡到快十点才爬起来，脸也不洗就爬电脑上，先敲了会代码，快十二点的时候正准备下去吃饭，给厂子供塑料件的老李又打来电话。 “林科长，你要的部件都给你做好了。” 老李问道：“我明天去厂子，顺便给你送到店里？” 林河问道：“去厂子有事没，你要没事我过去取，别让你为这事再跑一趟。” 老李说道：“去厂里有点事，给你带过去，不用你来取。” “那行！” 林河说道：“有一阵没见了，你忙完咱们吃个饭！” 老李连声答应，聊了几句才挂了电话。 隔天。 老李送来了一堆塑料件，都上摩托车上的，规则型号比较杂，有装饰板、后泥板，大大小小有十几样，最大的是两块挡风板，也不知道哪里用的，senda 150上可没有这些。 林河请老李吃了顿午饭，也没说钱的事情。 东西值不了几个钱，老李也肯定不会要钱。 谈钱太伤感情。 过了三天，林河去了趟厂里，将打磨好的零件拉回来。 放到店里组装。 张峰一边帮忙，一边发表着疑问：“这摩托车是什么型号的，都没见过，弯梁的摩托车我只见过dy100，老早的时候还有个cy80，110的还是第一次见！” 林河问道：“国内没有？” “没有！” 张峰说道：“反正我没见过110的。” “没有就对了！” 林河说道：“这是我设计的一款实验车。” 张峰惊讶：“老板还会设计摩托车？” “别大惊小怪！” 林河说道：“senda 150就是我设计的。” “真的假的？” 张峰一愣，接着瞪大睛睛，显然不信。 林河也不解释：“自己去胜达厂打听打听！” 张峰这下信了，直接竖大拇指：“老板真牛逼！” 第七十一章 专属设计的意义 过了几天，其他供应商的配件也陆续送过来，有的是供应商自己生产的，也有的是供应商帮忙采购的，因为配件的质量要求很高，采购件不少。 林河花了一天时间，将三台摩托车组装起来。 “这摩托车真漂亮！” 张峰看的眼热，仿佛女人看到了钻石。 老板设计的这款弯梁车实在太漂亮了，和以往的那些弯梁车都不同，在设计上完全摒弃了传统的设计思路，采用了大面积覆盖件，看上去更加时尚，也更有视觉冲击感。 林河问道：“你觉的这车卖多少合适？” 张峰咂了咂嘴，道：“弯梁摩托车卖个五六千就差不多，再贵了没人要。” 林河点头，这车可不是给胜达设计的。 又花两天时间，上路度了下，发现几个小问题。 隔天周末。 两姑娘原本计划出去玩。 晚上吃晚饭时，林河却临时更改计划：“明天不去玩了，我教你们骑摩托车啊！” 两姑娘没兴趣。 张雅洁道：“摩托车有啥好骑的，那家伙又大又笨我才不学呢！” 苏小美也点头，对骑摩托车没啥兴趣。 林河说道：“我给你俩设计了一款女士摩托车。” “哦？” 两姑娘先是愣了下，接着眼睛就亮了。 苏小美连忙问：“给我们设计的？” 林河点头：“对！” 苏小美问：“什么样子的啊？” 林河笑道：“车在店里，明天去店里就知道了。” 两姑娘这下都来了兴趣，你一嘴我一嘴的问个不停，摩托车什么的兴趣不大，但专给她们设计的摩托车意义可就不一样了，当然要去看一下的！ 于是隔天。 两姑娘早早的过来敲门。 开门进屋，没有看到人。 到卧室门口瞅了瞅，竟然还在睡觉呢！ 好在听到门响，林河总算醒了。 抬起头望了眼，问：“咋这么早啊？” 苏小美道：“都八点半了，你快点起啊！” 林河嗯嗯两声，有点赖床。 十二月了，天气越来越冷。 虽然不像北方那样冰天雪地的，但南方的冬天更不好过，这些家属小区又不像工厂里的职工宿舍一样，蒸汽用不完就给宿舍接了管道装了暖气，一到冬天又阴又冷。 白天还好，早晚可就有点遭罪。 在两姑娘的催促下，林河打着哈欠爬出被窝。 边穿衣服还边叹气：“真特么冷啊，也没人给暖下被窝！” 两姑娘已经习惯了，自动忽略了这些不正经的废话。 洗涮完毕，又吃了两姑娘给买的早餐，才下楼出门。 林河骑上摩托，带着姐妹俩去了店里。 张峰自然见过两位厂长的千金，但搞不清老板和两姑娘是什么关系，打了声招呼就远远躲到一边去了，成年人都心思通透，可不能巴巴凑上去惹人烦。 “呀，就这个啊？” 两姑娘看到停在一边的三台弯梁摩托，都很是惊讶。 然后就越来越喜欢，这摩托车真的太漂亮了。 摩托车是暗红色的，低调有内涵，没有大红的那么张扬。 关键看着小巧轻便，没那种又大又笨的感觉。 很适合女生骑。 林河问道：“喜欢吗？” “喜欢！” 两姑娘都点头，但张雅洁心里喜欢嘴上不好意思说。 苏小美就比较实在，问：“这真是你给我们设计的？” 林河点头：“对啊，你见过这样的吗？” 苏小美一边打量一边道：“见过，但跟这个不一样！” “那不就得了。” 林河问道：“走，咱找个没人的路我教你们开！” 张雅洁问：“这个咋没离合器？” 林河说道：“有离合器，但不用手动，离合器是自动离心式的，靠油门控制，怠速时离合器是分离的，加油离合器就合上，松开油门就会分开，不用再用手拉。” “这么先进啊！” 两个姑娘不懂技术，就觉的很厉害！ 林河把车推到外面，带两姑娘离开。 车比较小，坐椅也很短。 骑三个人太挤，林河只坐了半个屁股边。 苏小美半个屁股也跨在货架上。 车虽然小，但动力不差。 驮了三个人跑的很轻松。 就是上限不高，总共四个档，跑个八十都费劲。 带着两妹子呢，林河也不敢开太快，慢悠悠跑了五六公里，来到一条没人的公路，停在路边让两人下了车，问：“你想谁先来，这车好开的很！” 两姑娘互相让半天，这次张雅洁先来。 林河往后让让，张雅洁坐在前面。 “先熄火，给你讲一下！” “右把是油门，右脚是杀车，左边挂挡。” “往前踩一下就是一档，再踩一下二档，减档倒踩，或者用脚背抬也行！” 先教理论，讲半天总算记住。 苏小美也在边上看，一边听一边记。 理论学完，终于要上路。 “先打火！” 林河指点着张雅洁按马达把车打着，顺便现场教学：“听发动机的声音，车打着后不要一直按着马达开关，不然容易烧坏马达！” 张雅洁没信心：“我不会听啊！” “车启动的声音听不到？” “不知道啊？” 林河那个无奈，只能多练习。 “挂档。” “慢慢给油！” 摩托车慢慢动起来。 张雅洁还惊讶：“很好开啊！” “可不是！” 林河两手搂着她腰，道：“知道你俩笨，学手动离合的肯定很费劲，所以我才费劲巴拉的给你俩设计了这款自动离合的，比自行车还好开。” “你才笨！” 张雅洁没好气：“你把手拿开啊，不要抱着我！” 林河当然不听她的，还往前坐了下，道：“别想这些有的没的，好好开车！” 张雅洁忿忿道：“混蛋，你别挤我，整天不想好事儿！” 林河不敢过分，毕竟在开车呢，可不能整出交通事故来，就没得寸进尺，一边给她讲骑摩托车的一些要领，一边指导她换档加油门提速。 弯梁摩托车确实很好开，只要不中太笨很容易就能学会。 往前跑几百米，然后减速刹车调头。 重新上路开回原地，张雅洁已经喜欢上这辆弯梁摩托车。 太好开了。 比骑自行车强多了。 至少不用自己费劲蹬啊！ 第七十二章 这么厉害啊 《崛起1993》第七十二章 这么厉害啊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